《官途》 第1章 夜晚，喘息声中，林翠柔抓着张元庆，红润的嘴唇在他耳边低语。 穿着肉色丝袜的长腿，在他腿上蹭着。 “我……我要……” 张元庆只觉得无数只虫子在他身上爬，他急忙拍打感应灯，随着楼道的灯光亮起。 林翠柔半个身子歪在张元庆身上，醉意朦胧。 张元庆扶着她上楼打开房门，房间里面一片肃穆。在客厅上挂着一个男人的遗照，那是他的老领导。年近四十岁，英年早逝。 而他身边这满身醉意的女人，是自己领导的遗孀。三十多岁的美貌少妇，刚刚失去丈夫不说，自己领导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若是自己不照顾着，只怕被人生吞活剥了。 今天晚上也是，林翠柔一个人在外面喝酒，还是张元庆给她打电话，这才知道她在喝酒，立刻赶了过去，发现她已经醉醺醺了。 饭店里面，不少人如狼一样，盯着这位美妇。 张元庆将她扶到客房，林翠柔扯着衣领子：“我要……我要……” 洁白的床单上，林翠柔妖娆的身躯扭动如蛇，两条长腿蹬着，仿佛落水的人。 张元庆苦笑：“林姐，您要什么啊？您快点睡觉吧。” 林翠柔终于把后半句接上了：“我要……吐……” 说着，扭头就朝床下哇哇吐。 张元庆赶忙弄来拖把，将地面拖干净。 “难受……脚……”林翠柔迷迷糊糊说着，两只脚还在蹬着。 张元庆才发现，她高跟鞋还在脚上。伸手帮她解开高跟鞋上的细带，刚刚脱下两只，一只脚突然蹬到他肩膀上，将他蹬倒在地。 张元庆坐在地上，只见林翠柔迷迷糊糊又开始退丝袜。肉色丝袜缓缓被褪下，露出雪白光洁的大腿。 张元庆赶紧走了出去，看着领导的遗像，这才稍微压抑住快速跳动的心脏。 “领导您放心，我会保护好嫂子的。”张元庆看着遗像郑重说道。 这时候，房间里面又传出惊叫声。张元庆一听，赶忙跑进去。原来是林翠柔跌到床下，他伸手去扶，却被她一把抱住。 “元庆，好热……我好热……”林翠柔的脸露出异常的红晕。 “不好。”难怪张元庆一直觉得古怪，原来她可能被人下药了。 “元庆……元庆……”林翠柔半睁着眼睛，娇躯不断颤抖。 张元庆想要送她去医院，可是他知道自己这位嫂子的身份敏感，也是官宦人家之女，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就连自己现在天天跟着，都遭遇了不少非议。 如果自己送她去医院，还指不定要捅多大的篓子。可是交给别人，自己也不放心。 “好难受……”林翠柔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张元庆一咬牙：“林姐，对不住了，我是为你好……” ……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被殡仪馆的电话打醒，自己领导的一些费用还没有交。他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林翠柔，只觉得头皮发麻。 还好她还在睡觉，张元庆赶忙穿了衣服就出了门。 在殡仪馆办完手续之后，张元庆一看时间，要回去上班了。 跟着领导在市委办公室待了快一年，一些官场规矩是懂得。自己领导虽然是市委专职副书记，但是老领导重病，按照官场做法，应该第一时间划清界限，才能避免被人打上“余孽”的标签。 特别是老领导从省城调任到地方，与地方派有着不小的矛盾。 虽说自己在他手里提的副科，但是就算划清界限，别人也只会说他自保，不会多说什么。 偏偏张元庆没有这么做，之所以如此，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问心无愧。 老领导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而且无儿无女。无论如何，人生最后一段路，要陪着他一起走。 而如今，随着老领导走了，往日那些跳梁小丑，不会放过落井下石机会的。 曾经自己作为市委副书记手下秘书，受到的羡慕嫉妒恨。那么如今，都会化作一块块石头，砸在自己身上，甚至要砸断自己的脊梁！ 张元庆走出了殡仪馆大门，正要上车。突然看到一个老妇人在门口昏倒了。 霎那间，他旁边的人纷纷让开。只有一个年轻女子，在一边喊着救命。 张元庆见状，立刻跑了过去。旁边的人纷纷让开了，现在这个世道，老人不敢扶了。反正殡仪馆经常出这种事情，老人家情绪一激动，彻底走了也实属正常。 张元庆过去之后，先检查了一下基本情况，然后二话不说抱起来，对年轻女人说道：“快上车。” 说罢，赶忙带着两人开车去了医院。 好在送医及时，老人没有什么大事。张元庆垫付了医药费，也没有留名字就走了。 不过救人耽误了时间，在路上的时候，张元庆就接到了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秦林宇的电话。 “张大秘书，你请假这么多天不来上班，我们办公室是管不到你了。今天秘书长来检查，只有你不在。我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想想怎么办吧。” 不等张元庆解释，对方的电话已经挂了。 张元庆脸色极为难看，对方阴阳怪气的话，如同往自己身上扎刺。整个部门都知道，自己在忙老领导的丧事，秦林宇还故意这么说，把人走茶凉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自己这边丧事才办完，秦林宇就打电话问罪，吃相显得太难看了。 此刻他还没有多想，立马赶到市委办公室。秦林宇虽然说话难听，但是自己必须要当面解释，不让他把气消了，肯定在别的方面找自己麻烦。 失去老领导关照，张元庆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刚一进大楼，很多人看到自己不由自主的躲开。 一些平日里点头之交的，现在也都装作没看到。 一朝君子一朝臣，亘古不变的道理啊。 张元庆径直来到了秦林宇的办公室。 秦林宇作为办公室副主任，分管市委办公室一大摊子。不过他脾气向来不好，对手下人也非常严苛。 在此之前，秦林宇对自己是很客气的，经常夸赞他是市委办公室的大笔杆子。 而如今，秦林宇抬起头狭长的眼睛里面仍然带着冷光，有一种危险的情绪正在酝酿。 “秦主任，我来报到！” 张元庆主动开口，并且把姿态摆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领导在的时候虽然给自己提了一个副科。不过在市委办公室里面，副科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一只大点的蚂蚁。 秦林宇作为办公室副主任，级别是副处，并且直接分管自己。张元庆就算得势的时候，在他面前也要礼让三分。现在就更不如了，只能陪着小心。 “元庆啊，你怎么说也是个高材生，当初以笔试面试第一的成绩进了市委办公室，我对你也是寄予厚望。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反映，你工作态度很有问题啊！” 秦林宇阴恻恻地说道，敲打之意已经完全不需要隐藏了。 张元庆也明白，这所谓的大家都反映，不过就是这位秦大主任自己的想法而已。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 张元庆心里吐槽，不过还是张嘴想要解释：“领导，我事先请了假……” “我没问你请假的事情，我说的是工作态度！”秦林宇敲了敲桌子，粗暴地打断了张元庆的话。 张元庆心头也有火，你一个副处领导，刁难我一个副科级，有意思？ 自己这段时间都在照顾老领导，你难道不知道？ 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张元庆有火不能发，只能硬忍着道歉。 秦林宇看他这个样子，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快意。其实他看这小子早就不爽，当然不排除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再加上背后的人已经放话了，布置自己这个任务。秦林宇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哪怕看他低头，也要痛打落水狗。 “今天秘书长很生气，要组织部给出处理意见。我是说尽了好话，但是组织的纪律是不容践踏的，刚刚意见到了我这里，你自己看看。” 秦林宇虚伪的话，传到了张元庆的耳中。 张元庆忍着恶心看了一下处理意见，只见上面意见意思就是，警告加书面检查以及调离原岗位。 看到这样的意见，张元庆心中宛若炸雷，自己就算今天没有准时上班，书面检查外加吃上一个警告已经不轻了。因为警告已经是属于处分了。 可是后面紧跟着还要调离自己原岗位，这已经不是针对今天上午的事情了。这是对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表现的清算，想要把自己发配出去。 张元庆忍不住将处理意见往桌子一拍：“秦主任，这种处罚过了吧。” 看到张元庆目光闪烁着凶光，秦林宇瞳孔一缩，继而冷笑了起来：“张元庆你想好了，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你有这个资格么。你干了什么事情，你自己不清楚？” 话音一落，秦林宇往桌子一拍，是一封信。好像是照片，又好像是纸。 张元庆不明所以，走过去打开一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第2章 信封里面是一封举报信，而举报的对象正是张元庆，说他收了一万块的代金券。 张元庆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他一个小小副科，有谁会给他送东西。平时礼尚往来，倒是有些烟酒、茶叶，自己绝不可能收代金券的。 可是上面写得明明白白，甚至还有日期。 看到日期，张元庆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前一段时间，的确有个老板号称是老领导的同学，送了一盒茶叶，让自己带给老领导。 当时老领导都病重了，哪有心思喝茶叶。 老领导让他把茶叶拿回家，他拿回家后就没有动过。 难道茶叶有问题？ “元庆啊，你在市委办公室也有一年了，应该知道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的道理。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能犯错呢，令人痛心疾首啊。” 秦林宇摇头叹息，似乎在为张元庆而惋惜。 只是张元庆分明听出，他幸灾乐祸的声音。 张元庆一时方寸大乱，一万块钱说多不多，但是真要捅出去，达到五千就能够立案。 一旦立案，自己名声就毁了，档案上都要带有劣迹。想要再进一步，绝无可能。 当然这也要看情况，如果老领导还在，这一万块代金券，也就是口头批评的事情。可是现在，上头无人，就危险了。 “或者这代金券不是送给你的，是不是送给别人的？你如果说清楚，这件事跟你也就没关系了。你还年轻，路还长……” 秦林宇一边说话，一边手指敲着桌子，睨着张元庆。 张元庆看着他的脸色，顿时明白，这是项庄拔剑，意在沛公。 他们想要让自己攀咬老领导！ 毕竟自己是老领导的秘书，如果自己站出来，指出老领导受贿。那么，固然老领导已经亡故，组织上不会进行调查，但是老领导最后的尊严也就扫地了。 张元庆只觉得浑身发冷，他们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自己这个前领导秘书的身份！ 这令他首次感到了官场的残酷，老领导已经走了，他们还要赶尽杀绝，就不愿给他留下一丝体面？ 或许他们急于清除老领导的影响力，至于为什么这么绝情，以张元庆现在的段位根本无法揣摩他们上层的意思。 “想好了没有，元庆啊，这可事关你的前途。” 秦林宇不断给着暗示，试图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对方言下之意很明显了，要让张元庆转投阵营，否则前途尽毁。 张元庆脑海中闪过了老领导的音容相貌，想到了老领导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想到他想要为一方百姓做出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 张元庆没有丝毫的犹豫，直视着秦林宇，硬声回答：“这件事我认！要调离岗位，悉听尊便。” 秦林宇的神情顿时凝滞住，他目光变得凶狠起来。 张元庆心中是滔天的怒火，他没有丝毫畏惧，与对方对视着。 在他夺人的目光中，秦林宇都感觉到了心虚。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此刻根本不害怕自己。 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硬气。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组织部你自己知道怎么走，我就不陪你去了！” 秦林宇冷笑着拿起茶杯喝茶，一副送客的姿态。 张元庆二话不说，大步向外走去，他的腰杆挺得直直的。此时此刻，他问心无愧！ …… 出门之后，张元庆并没有回家，而是去找林翠柔。 关于领导这个老同学的事情，他想要问问。只是拿着钥匙打开门，家里却空无一人。 张元庆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林翠柔，对方号码也没有打通。正在着急的事情，他才看到林翠柔留下的字条。 “元庆：我去省城了，以后有事来省城找我。” 张元庆看着纸条，有些怅然若失。不过想到自己遭遇，他感慨一声，走了也好，现在领导去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照顾的了她。 张元庆回到家，立刻翻找茶叶盒。他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万块代金券。 于是，他怒不可遏，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送茶叶之人。可是对方没有接电话，不知道是在忙还是在干什么？ 墙倒众人推！ 这是张元庆的第一个想法，可是随后又觉得古怪。 他出于对老领导的信任，觉得如果这个人不可靠，老领导绝不会让自己手下这个茶叶盒。 实际上，这茶叶盒里面到底是什么，老领导难道不知道么？他让自己带回来，绝对是认为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张元庆冷静下来，他拿起茶叶盒仔细看了一下，突然间灵光一闪，他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茶叶罐竟然是已经被人开封的。 不过开封的人很巧妙，打开后，又把贴回去了，只是留下了一点印记。 之前这个老板送给自己的时候，标志肯定是贴好的。自己虽然当时心不在焉，基本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给老领导的时候，老领导应该是猜到里面是什么，不过也没有打开。 然后当天自己带着茶叶来了办公室，后来又送回家了。在此期间，茶叶盒被人打开过，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张元庆想到这里，发现这官场的险恶，超出自己所料。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当别人作为武器的时候，自己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中午连饭都吃不下，张元庆在家思考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下午去了组织部，方才知道，自己被安排去了民政局。 民政局局长叫做关水峰，张元庆是打过交道的。 从市委办公室到政府下设机关，张元庆只能庆幸自己没有一撸到底，三级主任科员，虽然不是领导职务，职级却没有下降。 不然的话，副科没有焐热，就被抹掉了，自己这几年努力就付之一炬了。 副科到了民政局，还是有机会能作为的。 所以进入关水峰办公室，张元庆很识相的低头打招呼：“关局长好，我是来报道的，从今天起就是您手下一个兵了。” “哎呀，欢迎欢迎，有你这个大笔杆子来了，我们民政局工作可是添了一员虎将啊。” 关水峰非常热情，和张元庆握了握手。 恰好有两名科长在汇报工作，听到张元庆的名字，纷纷起身。 张元庆向两人连忙点头，算打了招呼。 关水峰却没有给张元庆介绍其他人，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你直接去行政服务科。” 张元庆松了一口气，行政服务科就是民政局的办公室，这还是做自己的老本行。 然而关水峰下一句话，就让张元庆浑身冰冷。 “最近殡仪馆那边事情多，你去帮忙调研，为期三个月，到时候拿个报告。” 关水峰仍然是满脸笑容，不过这笑容在张元庆眼中看来，格外阴森。 第3章 开车前往殡仪馆，张元庆的心不断沉了下去。 昨天下午从民政局回家之后，一宿没有睡好觉。一会想到老领导，一会又想到那些代金券。好容易睡着了，又作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走在悬崖边，一失足摔了下来。 梦醒之后，张元庆躺在床上抽了好几根烟，便再也没有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饭他就前往工作地点。 来到殡仪馆，他径直去了负责人办公室。 负责人叫叶山秋，看起来像是军人出身，腰杆直直的。他虽然客气，不过透着一股疏远。 毕竟被人派到殡仪馆来调研，而且为期三个月，怎么听都像是流放的意思。虽说民政局是殡仪馆的上级单位，不过平时上头的领导是能不来就不来。 官场之人最讨厌的就是晦气。 这个年轻人被派来调研，看来是得罪人了。 叶山秋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然后就把他送到了一个临时的办公室。办公条件比较简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以及一台电脑。 刚刚坐在办公室，他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女朋友柳婷打来的，一按接听键，尖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元庆你这个废物，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去管那个病鬼，不要去管！你听了没有，你偏偏要去多管闲事。现在好了，被发配到殡仪馆，你这辈子都完了！我要跟你分手，从今天开始不要联系了……” 面对对方歇斯底里的语言输出，张元庆冷笑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柳婷是江北市一个街道办事处的财务，长得很漂亮。两人认识之后，张元庆的确动过心，甚至一度想要与她谈婚论嫁。 不过后来发现这女人心思不纯，朝三暮四，根本没打算和自己走下去。 于是张元庆也没把她当回事，反正大家有需要的时候，在一起交流交流，平时各玩各的。 分手就分手，反正也没打算走到最后。 正在此时，手机再度响起，看到电话，张元庆顿时精神一震。来电话的人，正是送卡的那位老板。自己老领导靳书记的老同学，裴碌。 张元庆立马接了电话。 裴碌一个劲道歉：“不好意思，张秘书，这部手机昨天放在公司。您有什么事情？” 这种大老板，手上几部手机不同号码也实属正常。 张元庆从他语气中，没有听出什么别样的情绪。他于是将昨天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质问他为什么要放一万块钱代金券。 “张秘书，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当时靳书记不是生病么，我作为老同学得知这个情况，表示点心意而已。因为直接掏钱太露骨，所以换成代金券，装在茶叶盒子里面给他。 老靳经验丰富、火眼金睛的，拿到手就应该知道里面是什么。更何况我与他不存在业务对接，就是送了代金券，也是同学之间人情往来。老靳把代金券给你也实属正常，你照顾他那么久，他出于感激赠送给你，哪个地方不合法了？” 张元庆听了此话，愣了好半天，也觉得缓过劲了。 自己当时并不清楚情况，虽然猜到老领导应该知道茶叶盒里面有什么，但是没有思考这么深入。被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结果闷声吃了大亏。 他隐隐感到，这些人有可能就是利用自己经验薄弱，然后加以引导。 裴碌将情况分析的井井有条：“张秘书你别不信，如果是我要出手的话，我肯定栽赃在你这里办了什么事，然后给你送了代金券。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你就算想替老靳把事情揽下来，纪委难道就不查了？只要纪委介入，你承不承认已经问题不大了。” “你……你的意思是？”张元庆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 裴碌诚恳道：“应该有人想要诈你，他们只知道你手上有代金券，但是不知道是谁送的。于是拿出这个举报信，想要从你嘴巴里面诈出对老靳不利的话。你觉得，谁有可能知道你手上有这代金券？” 张元庆想到之前自己发现的嫌疑，那个茶叶盒的确是打开过的。有人知道里面有一万块钱代金券，所以就透露给了靳书记对手，对方于是把目标瞄准自己，想要诈出不利的信息。 这么一想的话，范围就太广了。茶叶盒曾经出现在市委办公室，谁都有可能打开看看。 这时候，裴碌又补充道：“我还有一个猜测，知道代金券的这个人，应该是近期才知道的。因为我送代金券的时候，是一个月前。那个时候老靳已经不行了，按照对方想要将老靳置于死地的想法。当时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毫不犹豫泼脏水，怎么会忍到老靳去世呢？” 近期发现的？张元庆脑海里面，有了一些模糊的影子。 裴碌意味深长的说：“张秘书，官场危机四伏，有时候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你想想，谁会故意拆那个茶叶盒？” 最后一句话，对张元庆的冲击最大。脑海中模糊的影子，瞬间就清晰了。他想到了一个之前从没有怀疑的人。 那就是刚刚给自己打电话，主动成为前女友的柳婷！ 就在几天前，他把柳婷带回家，两人深入交流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自己去医院照顾弥留之际的老领导，柳婷一直在自己的家中。 而且柳婷有喝茶的习惯，她完全有可能打开了那盒茶叶发现了里面的代金券。随后，这个消息就被她传到了相关人的耳朵里面。 算一算时间，完全都能够对上。 唯一不好解释的就是，举报信里面有具体的时间。柳婷肯定不知道茶叶盒是什么时间送过来的。 不过这个时间也好查，自己曾经拿着茶叶盒去办公室的，办公室很多人都肯定看到了。 例如秦林宇，他经常出入办公室，看到自己桌上多了一个茶叶盒，哪怕当时没有留意，事后也能回想起来。 张元庆就连电话什么时候挂的都不知道，他脑海里面，不断想着这个事情。一会怒火冲天，一会又觉得堵得慌。 他想到了一句诗，拔剑四顾心茫然。 这件事无法求证。自己现在打电话给柳婷，她肯定会说自己没有打开过。 而且柳婷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被人授意的？ 最关键是自己已经认了处罚，被人流放成为了既定事实，失去了抗争的最佳机会！ 想到秦林宇等人设下这种阴险计谋，张元庆后悔当时没有跟他掀桌子。 张元庆脸色一会青一会红。 正在想问题的时候，突然眼前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叶山秋。 张元庆吓了一跳：“叶馆长，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叶山秋仍然是一张死人脸，淡淡说道：“刚刚敲了门，张秘书应该没有听到。” 现在听到张秘书三个字，张元庆就觉得讽刺：“叶馆长喊我小张吧。” 虽然是被民政局派下来调研的，但是张元庆对自身定位还是很准的。 叶山秋点了点头：“中午大家给你接风，同时也是跟大家认识认识。” 客随主便，第一次来到别人地盘，张元庆也不至于不识时务。而且心里乱糟糟的，喝点酒也好。 答应下来之后，立马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叶山秋出去了。 此刻虽然正午，但是张元庆心里却是阴天。他却不知道，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了。 第4章 中午的酒桌上，除了叶山秋之外，还有一个分管殡丧咨询室、殡丧业务接洽处的张大强以及一个负责党工办的以及火化车间的部长苏力。 党工办兼火化车间，张元庆笑着主动和他握手：“苏部长是党建、生产两手抓两促进啊。” 苏力有些诧异，官场上的人，听说他是管火化的，都是避之不及。这个来调研的小伙子，倒是没有这个忌讳。 叶山秋眼神动了动，脸上也多了一点笑容。 “张科长看着面生，之前是在哪个单位？”张大强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好感，主动询问他的来处。 张元庆也不避讳，说自己之前是市委办公室的。 三人闻言都流露出惋惜的神情，市委办公室都是领导身边的人，就算同样是副科，在市委办公室和到民政局就大不一样了。 更不要说，挂个三级主任科员，然后发配到殡仪馆了。 沾了这个晦气，想要在官场上再有进步，几乎不可能。试想，哪位领导会用一个在殡仪馆出来的人做秘书？ 看到三人沉默，张元庆却微微一笑：“来，喝酒。” 叶山秋等人看他故作坚强，纷纷举杯和他共饮。一顿酒喝下来，基本上都熟了。 苏力喝大了，拍着张元庆的肩膀说道：“张科长，你虽然是来调研的，但是等于一起共事。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火化车间那里，我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张元庆哑然，我找你到火化车间帮什么忙？ 叶山秋等人哈哈大笑，赶忙替苏力赔罪：“这家伙以前是跑业务的，就是因为讲话不注意给投诉好几次，现在管火化了。” 苏力喝大了，来了个“现场直播”，趴在桌子边就吐了。 张大强嘿嘿笑着：“这家伙，不能喝但是天天喝，别没熬退休，自己把自己业务做了。不过这家伙火化，身上都是酒精，比较省燃料。” 张元庆倒是大开眼界，这边人开玩笑，还真是什么都敢开。 叶山秋却摆了摆手：“早晚都是这一遭，人生不过二两酒……都是黄泉路上人……” 这番话，说得倒是很有水平。听说这叶馆长以前还帮忙给人写悼词，文字功底应该不错。 …… 喝完酒之后，张元庆独自一人出来吹风。殡仪馆附近就是一片田野，远处是正在修的马路。 走着走着，有一个小型的人工湖，这里较为僻静。 张元庆点了一支烟，看着微风中波光粼粼的水面。心中难得平静了下来。 想到叶山秋等人的话，固然有道理，可是人生在世，怎么能一点追求都没有。正因为光阴苦短，所以更要作出一番事业。 回忆起靳书记，想到与他一起上山下乡，摸爬滚打在基层，试图要为江北市深化改革、转型升级摸出一条路。 这一年令他无比充实，只可惜，靳书记英年早逝了。 正当张元庆感慨万千的时候，突然看到一道靓丽的身影。一个女人正在湖边摄影，女人背着双肩包，穿着宽松的工装裤，戴着鸭舌帽，手里拿着一个照相机认真拍着。 因为中午天热，她将外套脱下系在腰间，露出里面紧身背心。这女人有着三十多岁女人的风韵，又有着二十岁女孩的青春活力。 皮肤白皙，而且看起来很有胸怀。当她将外套系在腰间的时候，顿时附近的风景都像是活了起来。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窗前看你。 张元庆不由觉得赏心悦目，多看了她两眼。 女人应该爱好摄影，拍了不少照片，从姿势看非常专业，而且身体弹性很好。 等了一会，张元庆看了一下时间，准备回去睡觉了。 刚刚转身没有走几步，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 他连忙回身看去，那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掉到湖里面去了。这种小型人工湖挖的很不规则，旁边都是淤泥。 一旦掉进去，很有可能双脚被陷住，想要抽身却做不到。 张元庆从小在农村长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看到女人已经呛水了，他将外套一脱就跳了进去。 好容易把这个女人捞了上来，对方已经昏迷了。 张元庆怀疑水已经进入她肺部，试图拍出来，却发现于事无补。 他当机立断，立刻扛起女人就往殡仪馆停车场方向跑。 跑到门口的时候，正好苏力和张大强在门口说话。两人看到张元庆扛着一个人往这里跑，都吓了一跳。 “张科长，你这是干啥……往哪个科室送啊？要不要办手续？”苏力还没缓过劲，愣愣的说到。 张元庆没好气道：“人还活着，我往医院送！” 说完也不废话，将自己车门打开，把人扔到了后座。 开车的时候，还在想苏力这说话风格，这要在外面，给人打死都有可能。 将车子开到了医院，张元庆赶忙把人送去急救。好在抢救及时，没有多大的问题，就是要住院。 张元庆把包丢在旁边，然后帮忙缴费离开。 收费的那人看到张元庆都有些纳闷：“这位先生，你家里人怎么三天两头进抢救室？” 张元庆感觉这个收费员跟苏力有的一拼，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我家里人，我是碰到别人出现意外，帮忙送到医院而已。” “哦，我想起来了，昨天就是你救了一个老妇人。那位老妇人后来专门来问你名字。她丈夫更是让我们看到你留意一下，问你哪个单位的，要给你送锦旗。” 因为是昨天的事情，收费员还记得他的相貌。 而且那位老妇人的丈夫看起来就不简单，找到院长还查了监控，说是一定要找到这个小伙子表示感谢。 张元庆摆了摆手：“还是别了，人家听到我单位，估计觉得晦气。” 张元庆交了费就离开了，也没有留下名字。 别等到人家来殡仪馆感谢自己，送个锦旗“见义勇为，救人一命”。到时候这锦旗挂在殡仪馆，估计谁看都古怪。 知道的，了解自己是在外面救得人。不知道的，还认为自己在火炉子里面救人呢。 不过张元庆离开不久，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住院部门口，保安看到车牌号码尾号“006”立马闪开。 一个中年男子从车上急匆匆下来，国字脸一脸威严。司机也跳下车，紧随其后。 两人进入医院，所到的病房，正是那位摄影少妇所待的病房。 而在他们到达的同时，医院的院长以及科室主任也都急忙赶到，动静不小。 第5章 院长赶忙上前打招呼，中年男人只是挥了挥手，没有心情跟其他人客套。 院长也紧张，他原本也不知道这位大人物夫人在医院。 刚才护士在检查情况的时候，发现她手机响了。接了电话才知道是病人的丈夫，就如实说了情况。 没想到这个电话之后，院长就接到了来自于市政府的电话，方才知道这个少妇的身份。 他吓了一跳，要是这位大人物夫人在这里出事，他可跑不掉，这才把主任还有医生都带过来了。 好在进入病房之后，那位摄影的少妇已经醒了，脸色有些苍白。 “心怡！”中年人赶忙过去，查看情况。 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不由责怪起来：“我都说了，去采风要注意安全，少往山林里面跑。要不是有人见义勇为，你怎么办？” 赵心怡被男人一顿批评，方才回过神：“确实没注意，不过救我那人在哪，怎么没看见？” 中年人转身询问：“那个救我老婆的人是谁，我要好好感谢他。” 院长看向科室主任，科室主任也是一脸懵逼。他打了一个电话，过了一会苦笑道：“是一个年轻人，缴了费就走了。” 想了想，科室主任又补充了一句：“这小伙子人不错，刚刚收费员说他昨天才救了一个老妇人。也是没有留名字，老妇人还找人调了监控，不过光有画面，也不知道哪个单位的。” 中年人闻言神色微微一动：“现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人，你们把监控截图给我看看，我问问身边人。如果认识，一定当面表示感谢。” 这位大人物一发话，其他人立马就行动起来。 视频截图很快发了过来，果然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 赵心怡看着，点了点头：“的确是他，我摄影的时候，看到这小伙子跟我隔着一条湖抽香烟。当时周围没有什么人，应该就是他救得我。” 中年人却放大了截图，看到那青年人的脸，不由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竟然是他？” …… 张元庆从医院出来，开车回到了殡仪馆。他也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给他安排的宿舍。 宿舍条件挺不错的，跟一个小宾馆差不多。 不由想到殡仪馆和宾馆听起来就差一个字，又觉得有趣，都是睡觉的地方。不过一个睡着了还能爬起来，另一个睡着了就爬不起来了。 想到这种黑色幽默，觉得自己只怕也被苏力给影响了。 张元庆睡了一个下午，晚上随便在食堂吃了点东西，同时认识了一些职工。 殡仪馆这个地方，多个大活人，谁都稀奇。 张元庆并没有趾高气昂，他既然是来调研的，那就沉下身子和大家聊到一起。确实收集了一些一手资料，倒是为调研报告打开了思路。 只是想到这个所谓的调研报告，他又不由叹息，就算自己写得再好，也不会有谁认真看的。 第二天清晨，随着炮竹声音打破沉寂，殡仪馆迎来了业务。 张元庆睡不着，出门吃了东西就去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由于停尸房那边秩序有点乱，张元庆主动请缨跟人家过去帮忙，维持秩序。 刚从停尸房出来，一道粗粝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张元庆……你怎么在这里？” 张元庆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小胖子站在不远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链子，看起来有点匪气。 张元庆顿时认出来，这家伙是自己的大学同学金军。 不过他随后暗叫一声倒霉，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碰到这个王八蛋。两人在大学是同班同学，不过当时为了追班花，发生了很大的矛盾。 后来张元庆凭借实力追到了班花，但是金军经常找自己麻烦。 张元庆虽然穷，不过也有一股子横劲，找了一个晚上，在球场上跟他干了起来。发了狠劲，把这家伙打怕了。 金军是本地人，毕业之后，两人都没怎么联系过。 没想到，在自己落魄的时候，碰到这个家伙。 果然，金军看了一下旁边的工作人员，又看张元庆戴着口罩和手套，顿时露出了冷笑：“你在这里上班？” 张元庆淡淡点了点头。 金军嘴角弧度一下子变大了：“没想到啊，全系成绩排名第一的大才子，考到这里来了。听说你们这里福利待遇不错，真让人羡慕。” 张元庆回应道：“如果金老板羡慕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走走关系。” “免了，哈哈，免了。我现在做点小本生意，过不了体制内的生活。” 金军这体制内的生活，显然是讽刺张元庆。 张元庆没有搭理他，金军却又阴恻恻地在一边说道：“如果瑾瑜看到你这个德性，估计都会后悔当年选择了你。不过也好，你们两个没走下去，我想这是她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原本对于金军这种人，张元庆根本不会因为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然而对方提到了瑾瑜，哪怕时隔多年，仍然觉得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夏瑾瑜是他的初恋女友，至今仍然在他心中有着位置。 当年自己就是因为穷，被夏瑾瑜家人针对，生生分隔了两人。夏瑾瑜被迫去国外读书，两人彻底断了联系。 张元庆当年考公，也是为了要证明自己。他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再也不想让人看不起。 可是现在，张元庆无法反驳金军的话。若是夏瑾瑜家人知道自己这个德性，只怕会大笑三声，然后觉得自己当年的决定无比正确吧。 张元庆想到过去，眼神都有一些恍惚。 “你知道夏瑾瑜现在在哪么？”金军宛若戏耍一样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沉默不语。 金军呵呵笑着：“这个星期，有同学聚会。就不知道你敢不敢来？” 说完之后，金军看张元庆半天没有发声，他不屑的摇了摇头，然后掏出了大奔的钥匙向殡仪馆外面而去。 当年那个发狠敢把自己堵在球场打到唱征服的穷小子，现在已经被磨平棱角了。就凭他，现在敢去同学会？ 然而金军还没有走远，一个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地点！” 金军一愣，扭过头，只见张元庆已经恢复了平静，与他对望：“我问你，同学会地点在哪？” 金军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一身傲骨的少年。 他咬了咬牙报出了地址，转过身一脸狰狞。他在心里发誓，若是这个家伙真敢来，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社会的残酷。 第6章 殡仪馆的工作倒是不紧张，因为习俗的问题，基本上也就是上午忙碌。 中午的时候，叶山秋等人有时候喊着一起打打牌，毕竟到了下午就没有什么活了。 张元庆没有自暴自弃，虽然知道自己被发配，仍然坚持开展调研。 两天时间，就把这里情况摸得差不多，还写了一个调研报告。他知道这报告就是给民政局也没啥作用，所以发给叶山秋等人共同探讨，希望能够对他们工作有帮助。 这一天，张元庆还在叶山秋办公室抽着香烟聊工作的时候，突然张大强走了进来，双眼发直，跟见了鬼一样。 “大强，怎么回事？”看到这家伙的神情，叶山秋也有些不自在。 他倒不是害怕见鬼，而是怕出了什么大事。殡仪馆这边一旦发生什么安全事故，也是很严重的。 张大强这才缓过神，眼神极为古怪地看着张元庆：“张科长，有人在会议室等你。” 张元庆下意识问道：“什么人？” 张大强嘿嘿一笑：“您去了就知道了。” 对方神神秘秘的，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张元庆起身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面一男一女，张元庆一个照面就将两人认出来了，这两人就是组织部的科员方秋和孙婉。 “方主任、孙主任，你们怎么来了？” 张元庆看到组织部的人，也有些纳闷。自己不是才领的处分么，难道在殡仪馆还能再接到处分？ 方秋非常热情：“张秘书风采依旧啊，我们是代表组织来的，快跟我们走吧。” 走？张元庆丈八和尚摸不到头脑。 孙婉看他傻乎乎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方哥，你不把情况和张秘书说清楚，只怕张秘书不敢跟你走。” 方秋笑了，拿出了一份文件：“张秘书，你的事情被大领导过问了，觉得处罚过重，所以对你有了新的安排。” 张元庆拿过文件，发现又是一封调令。 上面陈述了之前的处罚矫枉过正，决定将张元庆从民政局三级主任科员调至市政府办公室工作。 张元庆宛若做梦一样，大脑晕乎乎的。这是他一个星期内，接到的第二封调令。由于太过突然，太过转折，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一个星期两个调令，这也打破组织部记录了。 “快点跟我们上车吧，大领导可还在等您呢。”方秋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加上了敬称。 张元庆跟着两人走出了会议室，叶山秋和张大强、苏力都来了。 “张科长，恭喜恭喜啊。”苏力与有荣焉的笑着上前道喜。 张元庆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调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什么表情：“先别急着恭喜，我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 叶山秋难得也开口：“不管什么事情，离开这个地方都是好事。” 叶山秋上前和他握了握手，重重拍了一下肩膀：“不论去哪，好好干，别再回来了。” 对于殡仪馆这三人，张元庆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结下了不错的交情。他也开了一个玩笑：“这可不是我想不想，哪天出了意外，说不定还要苏部长亲自去接我，把我送到火化车间。” 方秋和孙婉听了这种玩笑，都不由有些咋舌。心想这些人，开这样的玩笑，也不嫌咒自己啊。 苏力毫无这个觉悟，信誓旦旦：“这点张科长放心，我手艺不错，还拿过劳模……” “滚！”叶山秋毫不留情在他头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打断他的话。 大喜日子，别给这家伙搅黄了。 张元庆不以为意，跟着方秋等人走出了殡仪馆。 看着外面鸟语花香，一时之间竟然恍如隔世。这几天的经历明明是真实发生的，却让他感到格外的玄幻。 三人驾车回到了政府大院。重新回到这个工作近一年的地方，张元庆下意识就要往市委办公室而去。 方秋一把将他拉住：“张大秘书，你别走错了。” 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新的单位并不是市委办公室，而是市政府办公室。 市委办公室和市政府办公室，听起来差不多，实际上完全不一样。 市委办公室是党办，负责党的事务性工作。不过现在党管一切大背景下，市委办公室权限也比以前大得多，不过终究还是偏向党务。 市政府办公室也叫行政办，负责政府或行政事务性工作。 张元庆在大院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自然知道双方的不同。 在路上，他就想到了方秋所说的话，自己能够回来，最主要是有大领导帮自己说话。 只是他并不知道是哪一位大领导，联想到自己的新单位，难道帮自己说话的人，是市政府的领导？ 市委办公室和市政府办公室最大的不同，就是归属的领导不同。市委办公室严格意义上是对市委书记负责，不过一般都是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管理。 市政府办公室是市长负责，主要服务对象是市政府领导。 张元庆从来不记得，自己与市政府哪位领导有什么关系。究竟是哪一位领导为自己说话，并且让自己翻身？他不由生出了浓浓的好奇。 市政府办公室在二楼，二楼的西边是相关科室，而东边则是市领导的办公室。 张元庆看着市长、副市长的办公室，心里充满了好奇，难道为自己说话的是某一位市长？ 方秋带着他一路往里面走，走到了东边第二间停了下来，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周强斌的办公室。 周强斌？ 张元庆脑海里面，立刻浮现了这位领导的资料。周强斌是两个月前从省里调到江北市的，而他调来的时候，正是靳书记重病的时候。 那个时候，张元庆经常请假去医院，跟这位周市长几乎没有打过招呼。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位周市长能够为自己说话。而且如果是他的话，也能很好说明为什么是调入市政府办公室了。 因为一般常务副市长，都会分管政府办公室。对于周市长来说，调一个人进入政府办公室，几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张元庆小心翼翼跟随方秋等人进入了办公室，看到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 张元庆虽然没有正面打过招呼，却看过他的照片。周强斌看起来比照片上要严肃，也更加有威严。 而他一抬头，正好与张元庆的眼神对视。如炬的目光，让张元庆不由产生一种渺小之感。 第7章 “你就是张元庆？”周强斌目光扫过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感。 经历这几天的打压，现在面对这样的大领导，张元庆不由自主弯腰点头：“周市长您好，感谢您帮忙。” “帮忙？为什么要说帮忙，难道我跟你有交情？”周强斌神色如常，反问了一句。 张元庆一脸懵逼，他不知道这话怎么回？的确两人没有交情，可是帮忙不是一个客气话么？ 方秋在一边听了也微微感到诧异，看到周强斌的态度，好像跟张元庆并不熟。 他在组织部多年，知道这种大领导介入，必然是有一些原因的。他认为是张元庆凭着靳书记一些老关系，做好了周强斌的工作。 现在看周强斌的态度，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张元庆经历开始的错愕，随后又想了想，觉得周强斌的话有道理，只有朋友之间才能说帮忙，自己哪有资格做这种大领导的朋友呢。 至于人家为什么帮自己，估计是同情心泛滥或就是简单的临时起意，自己哪有资格套交情。 想到这里，张元庆主动认错：“我说错了，谢谢领导主持公道。” 周强斌淡淡道：“看你是个人才，不想你去其他地方荒废了。先去文秘科，找你们主任报到，有什么需要我会吩咐你的。” “是！”吃了刚才的教训，张元庆不敢废话了。他心里忍不住想到靳书记，靳书记就很随和，说起来常委当中，靳书记排名第三呢。 只是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还是没有摆正心态。怎么说也是周强斌拯救自己脱离苦海，为什么要把他跟老领导比呢。 在官场之上，只有自己适应领导，没有领导适应自己的。 方秋看到周强斌这个态度，也不敢客套，公事公办的表示人带到了，就跟张元庆一起出去了。 “方科长、孙科长，感谢你们，今天晚上不知道二位有没有时间？” 虽然两个人只是带来了好消息，但是张元庆仍然看到两人格外的亲切，想要拉一拉关系。 孙婉倒是神情一动，不过方秋却客气的摆摆手：“有空再聚吧，反正大家都在大院，机会多的是。” 方秋这是婉拒，张元庆也能猜到，估计看到周强斌跟自己不冷不热的，这位方科长就觉得没必要在自己这里浪费时间了。 人之常情，自己虽然回到了办公室，不过已经不是昔日领导身边的秘书了。一个小小的副科，如果在办公室坐冷板凳，也没啥盼头。 不过比起殡仪馆，那就好太多了。 张元庆一个人来到了市政府办公室，想要找办公室主任任潜学报到。不过任潜学跟市长出去开会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主任办公室和文秘科办公室在一起，里面是小办公室，外面是大办公室。大办公室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科员叫做钟颖，进政府办公室的时间比自己在市委办公室待得时间要长。 另一个是文秘科副科长陈强，在文秘科有六年时间了，虽然也是副科，但是主持文秘科工作。 张元庆对他们都有耳闻，所以主动打招呼。 陈强皮笑肉不笑的：“欢迎欢迎，市委办的大才子早有耳闻，那是你的位置，去适应适应。” “今后跟着陈科长，希望陈科长多批评指教，我干活肯下力气，就是不怎么动脑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强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张元庆却不敢摆什么架子。 看到张元庆姿态摆的低，陈强没有多说什么了，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不敢，张科长级别可不低。” 张元庆这才意识到，为什么陈强对自己的态度不怎么好。自己是副科，他也是副科。 据说这个陈强干文秘科副科长已经有三年多了。一年前，正科长调出去重用，他开始主持工作。 这都主持一年多的时间了，还没有把副科前面这个副字抹掉。现在文秘科又来了一个副科，心里肯定不舒服，害怕自己忙活了一年，给人家摘了桃子。 这种情况，有三分火气也实属正常。 张元庆觉得这陈强心眼太小了，而且憋不住什么事。难怪到现在抹不掉那个副字，眼皮子太浅了。 他也不自讨没趣，来到自己座位上。不过和其他两人相比，自己桌上空荡荡的，只有笔和几个本子，电脑都没有。 钟颖赶忙过来：“张科长……” 张元庆明显看到陈强的脸色一冷，他赶忙挥手：“钟颖同志，你千万别这么喊。我就是文秘科的一个兵，论起来你进办公室比我早，你喊我小张就行了。” 钟颖笑了：“那可不行，论年龄你也比我大，我喊你一声张哥吧。” 只要不喊张科长，什么都好说。自己倒是对称呼无所谓，就怕那位陈科长怒火攻心弄得自己受不了。 张元庆答应下来之后，钟颖继续笑着说：“张哥，您的电脑等设备，要等等。今天你来的突然，我先走手续，明天主任回来签字。” “好的，如果有什么工作，我先拿其他地方电脑应急。”张元庆也没啥架子，自然不计较这些小事。 再说看陈强这个态度，也知道自己就算计较，也计较不出什么结果。 还是老老实实干事，低低调调做人。 熬到了下班时间，陈强到点就离开了。今天主任不在家，他自然没必要加班，总不能抛媚眼给瞎子看。就算有什么工作，也要推到明天，要在领导眼前忙。 钟颖将自己小包一拎，笑嘻嘻打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出去，估计和人约好了什么事。 张元庆孤家寡人一个，回家也无事，就准备去食堂吃饭，回来之后把市政府相关资料了解一下。 刚出门，正巧碰到周强斌。 张元庆赶忙恭敬的了喊了一声周市长。 周强斌嗯了一声，正要从他身前经过，忽然又停了下来。 “小……张，你现在是准备去食堂么？”周强斌平静的询问。 张元庆赶忙回答：“是，准备去食堂吃晚饭。” “嗯，在食堂等我一下。”周强斌没头没尾说了一句，然后就走了。 张元庆百思不得其解，让我去食堂等他，难道是让自己帮他打饭？想想也不可能。对于这个大领导，他实在摸不透对方想的是什么。 第8章 张元庆走到食堂门口，站着等周强斌。 毕竟领导发话了，哪怕揣摩不透意图，也要先照做。 食堂来往的人不少，一些认识的都诧异地看着张元庆。今天下午组织部才把他领回来，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所以很多人看到才被发配的张元庆站在食堂门口，不由感到奇怪。 难道是回来找关系试图自救的？可是找人也要去领导办公室啊，哪有在食堂门口站着的。 对于他的遭遇，或许同情者也有，但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张元庆也不顾其他人的眼神，规规矩矩站着。 没想到，迎面来两个人，看到他就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个是民政局局长关水峰，另一个则是宣传部副部长耿耀辉，两个人都是处级干部。不一样的是，一个前面有个正，一个前面有个副。 耿耀辉作为宣传部的领导，对于大院里面的信息是很灵通的，所以知道张元庆被发配的事情。甚至他知道的比较详细，例如关水峰把他扔到殡仪馆。 想到这小子从殡仪馆跑过来，站在食堂门口，本能有些厌恶。 关水峰见状更是脸上挂不住，走过来，怒气冲冲：“张科长，你在这里干什么？让你蹲守殡仪馆调研，谁让你擅离职守的，你这种行为，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 张元庆没想到关水峰来发难，按说组织部应该要通知他一声才对啊。 其实也算他倒霉，江北市民政局是有专门的办公地点，不在政府大院里面。方秋等人去接人的时候，先去了民政局，结果关水峰来政府这边开会了，电话自然也打不通。 方秋和孙婉把调令复印了一份给民政局综合事务科科长，科长一看张元庆又被重用，赶忙让他们去殡仪馆接人。 所以方秋他们带着张元庆回来的时候，这位科长也没有给关水峰打个电话。 而且一般调离原岗位，被调离的人好歹都会打个电话或者当面道谢，不管真的假的，也要走个形式。 张元庆下午大脑都是乱的，哪里想起来这个事情。更何况，关水峰那么对他，他也不愿意跟这种人虚情假意。 所以关水峰还认为张元庆是那个被发配的弃子，毫不顾忌地一顿怒斥。 这里是食堂门口，张元庆被当着这么多人面训斥，哪里受得了，当即反讽：“关局长，上来就扣大帽子，你这领导水平果然很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市委书记！” 关水峰被自己手下呛了，哪里能忍：“好，张科长的脾气果然硬，我明天就去找组织部，你这种作风，我看要处理！” “哦，怎么处理，把我送到火化车间？”张元庆皮笑肉不笑看着他。 关水峰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这家伙都已经被扔到殡仪馆了，基本上已经到位了。至于给他降级、背处分，那要犯严重错误了。 宣传部副部长耿耀辉看到两人剑拔弩张，不由眼珠子转了转，这个张元庆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有什么依仗？ 情况不明，所以他缓缓开口：“老关，你这脾气收一收，有什么问题私下再说。小张你也是，作为手下，对上司难道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看似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隐隐偏着关水峰。 关水峰借坡下驴，不过仍然指着张元庆的鼻子骂道：“你是个好小子，你放心，我会好好重用你的！只要我还在干，你就在殡仪馆给我老实待着！” 关水峰正话反说，张元庆也不简单，正想要好好讽刺他一番，把他血压给逼上来。 突然看到关水峰身后来人，立马就老实了。 关水峰倒没有看到身后情况，发现对方神情老实了，不由冷笑，现在知道怕了，已经迟了！ 然而身边耿耀辉忽然转身，急忙喊了一声周市长。 关水峰也吓了一跳，赶忙也转过身，正看到一脸阴沉的周强斌。 还没等关水峰喊人，周强斌的声音已经冰冷地传了过来：“关局长，你好大的威风。站在食堂门口训斥办公室的人，我看民政局已经留不住你了，你是不是要高升到组织部去！” 关水峰脸色一变，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周市长误会了，我……他……对，是他擅离职守被我发现了，我说他两句。” 周强斌说他训斥办公室的人，因为没有加政府两个字，关水峰一时之间没理解到是什么意思。还认为自己态度不好，想着要解释。 “擅离职守？谁跟你说小张擅离职守，今天下午我已经把他调到市政府办公室。你作为一把手，连自己局里的人事调动都不知道，你怎么干的？对局里面的同志，连基本的关心都没有，我看你就是官僚主义！” 周强斌语气已经非常严厉了，帽子扣得更是让人冷汗直冒。 关水峰被骂得脸色惨白，同时他终于明白过来，张元庆竟然又调动了，而且到了市政府办公室！ 就连一边的耿耀辉都大吃一惊，这小子不是才因为靳书记的事情，被当做余孽发配出去了？转眼之间，又被周强斌挖回了市政府办公室。 这小子的能量，相当大啊。他同时庆幸，自己刚才虽然隐隐偏着一方，却没有把话说死，要是跟着这个关水峰乱说话，只怕自己现在也要受挂落了。 虽然自己是市委宣传部的，周强斌管的是政府那一块，可是这位大爷也是入了常委的。得罪这种大人物，常委会的一句话，就能抹掉自己几年的努力。 耿耀辉是感到惊险，关水峰则是面如死灰。 他有心想要解释，下午有可能开会没接到电话。但是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自己刚刚骂了市政府办公室的人，等于骂了周市长的身边人，特别是殡仪馆的言论，这不是咒领导么。 这下子是麻烦了，他赶忙向周强斌道歉：“周……周市长……我对不起……” 周强斌冷冷说道：“你跟我道什么歉，你跟小张道歉！” 关水峰脸色通红，咬着牙向张元庆道歉：“张……张科长，是我态度有问题，我不知道您高升了……” 随着这句话，他的面子几乎是扫在地上了。 张元庆淡淡回应：“我可没有高升，只是平调。关局长这么大的领导，连级别都搞不懂么？还是说，同样是副科，你觉得我在民政局就是活该被你骂的，到了市政府办公室，就鸡犬升天了？” 对于这个关水峰，张元庆是一肚子意见，本着有仇报仇的想法，他自然不会放过奚落的机会。这就是他的脾气。 关水峰作为一个正处给一个副科道歉，还被奚落。他真是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自己毫不犹豫钻进去。 然而面对周强斌的威严，他不敢不从，乖乖低头：“张科长说的是，我认识有问题……我的错……我的错……” 张元庆报了一仇，心情大好。不过看到周强斌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顿时喜悦消退了三分。 第9章 张元庆心想，自己反击的行为，估计引起了周强斌的不快。 他教训关水峰，因为他是常委是常务，而自己没有一官半职，跟着他去奚落关水峰，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但是想到关水峰不分青红皂白训斥自己，张元庆又觉得自己做得对。纵然面对周强斌的阴沉眼神，他毫不畏惧的看回去。 做人一点脾气都没有，还混个屁的官场！ 周强斌大概没有想到，张元庆直勾勾盯着自己，丝毫不让。听说这小子是个硬骨头，现在看还真是。 他挥了挥手：“这件事到此为止，关局长你好好反省一下。” 关水峰连忙一边道歉，一边灰溜溜逃走，就连饭都不吃了。 至于耿耀辉站到一边，冒充一个旁观者。 周强斌看了一眼张元庆：“你，跟我去二楼。” 食堂一共两层，一楼是大众食堂，二楼则是用来招待的。 耿耀辉听了心中一愣，周强斌竟然要带着张元庆这个副科去接待外面来人。也不知道来的是大领导还是大老板，需要周强斌亲自出面，肯定级别不低。 但是无论是谁，周强斌要带着张元庆上去，就算是喊他去搞服务，这是只有贴身秘书才有待遇。 耿耀辉吃了一惊，这小子难道又要当周强斌秘书了？ 这周强斌怎么想的，从殡仪馆挖一个人过来当秘书？ 一时之间，他都想不清楚。 旁边围观者闻言也是立刻反应过来，羡慕嫉妒的目光，四面八方而来。 这小子哪来的运气，刚刚跟的领导没了，又被另一位大佬看上了。这是祖坟烧着了吧，不然气运能这么旺？ 张元庆却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想起周强斌阴冷的眼神，就不由有些逆反。此刻听说去二楼，一时没有多想，下意识反问一句：“我上二楼干什么？” 周围人都傻眼了，领导带他去接待，他还有脾气了？你难道还要领导求着你去？ 周强斌也是纳闷地看着他，没好气道：“你爱来不来！” 可是紧接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周强斌说罢往二楼而去，走了几步又狠狠看过来：“你到底来不来？！” 张元庆这才想清楚，周强斌这是抬举他。一下子，心里的脾气也没了，赶紧跟了上去。 看到两人在台阶上消失，众人才纷纷议论起来。感慨这个场景，真是从来没见过。尤其最后，感觉周市长求着他陪同一样。 别说一些正科、副科，就连耿耀辉都羡慕疯了。这个副科，比人家副处都拽！ 上了二楼，直奔最大的包厢。最大的包厢分里外两间，外面一间小一点，是给大领导随身秘书以及司机休息吃饭准备的。 还有一个大的在里面，是专门进行高规格接待的。 张元庆看周强斌不说话，他也不好询问。跟着进来之后，一看外面坐着的，都是一些科室的重要人物。 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秦林宇正在门口等着，看到周强斌脸上一笑，正要迎进去，一下子看到张元庆，顿时有些傻眼。 不过他办公室多年，反应速度极快，没有搭理张元庆，赶忙迎着周强斌而来：“周市长，就等你了。” 周强斌点了点头，抬腿往里面去。 张元庆也不知道是跟着还是不跟着，周强斌回过头：“小张，进来！” “我？”张元庆看秦林宇一个副处都在门外站着，自己竟然能够进去，他都有些发蒙。不过不敢再怠慢，立刻紧随而入。 秦林宇却是傻愣愣站在外面，他到现在都没摸清楚状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张元庆跟着周强斌进入了大包厢，这里果然已经有了不少人。 为首是一位老者，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白色衬衫，有些儒雅。而在左手边，坐着的是市委书记陆济海，右手边则是空下来给周强斌的。在桌的还有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王义明。 张元庆知道最近常委班子挺忙，除了亡故的靳书记之外，市长在省里还没回来，宣传部长在党校学习。警备区的那位，向来不怎么参与这种接待。 还有一位进常委的区委书记，自然不会在政府大院。 可以说只要在家大佬，都在这个桌子上。 那么这位一丝不苟的老者，要不然是省里的，要不然就是一位老领导。看年龄和气质，应当是省里下来的。 可惜张元庆对市里情况比较了解，对省里领导并不熟。 只是奇怪的是，张元庆进来的时候，那位老者好像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他扭头看过去的时候，老者的目光移开了，让他感觉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小周啊，你最后一个过来，可让我好等啊。现在做了常务，怕是不认识我老周了。” 老者笑着开玩笑，从语气上看，应当跟周强斌很熟。 周强斌是省里下来的，张元庆觉得自己猜的没错，这位老者是省部的高官。 周强斌此刻的笑容，格外亲和。他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一瓶250ml的小瓶白酒，连标签都没有。 “老领导，我不是去给您拿酒了么，这酒的酒厂早就关了，我好容易让人拿的原浆。剩的不多了，就这一瓶，晚上给您老带过来了。” 周强斌在这位老者面前，乖得和一个小学生一样。 老领导笑了笑：“你这是堵我的嘴，不过就这一小瓶，够谁喝的。” 旁边市委书记陆济海适时开口：“周部长，这原浆酒我们可喝不了，咱们就适合喝勾兑的。” 众人哈哈一笑，其乐融融。 张元庆坐在靠门的位置，听到周部长这个称呼的时候，神色一动。周部长自然是称呼这个老者的，他想起来，周强斌履历里面，曾担任过省委宣传部新闻出版局局长。 他能称呼老领导，再加上陆济海喊周部长，这个老者的身份呼之欲出了。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周传运。 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秦林宇都只能在门口待着了，这位老人家的级别确实高，副部级。 不过他更加想不通，这种规格的饭局，自己怎么有资格参加？ 他看了一下其他两位秘书，一位正坐着，应当是周传运的秘书。这种省部大员的秘书，应当正处以上。 另一位秘书是陆济海的秘书郎映文，刚提的副处，未来下放出去就是一方县太爷。 张元庆一个副科坐在这里，好像狼群里面进了一个哈士奇！ 第10章 别说张元庆纳闷，就是郎映文也诧异的多看了他两眼。但是看到周强斌带他进来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张元庆虽然纳闷，不过周强斌带他过来，他就自觉搞好服务，把自己当成服务员。 看着诸位大佬谈笑风生，他虽然羡慕，但是心态摆得很正。 跟着靳书记在一起有将近一年时间，他也深知，但凡能够到一定位置的，背后也是付出很多辛酸。 光荣的背后，都是负重前行。 等到开饭之后，诸位大佬一边聊着趣事，一边喝着酒。 大概到领导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周传运秘书先起身开始敬酒。陆济海示意了一下，郎映文也紧随其后。 两位秘书也是“酒”经沙场，敬酒起来，妙语连珠，让氛围保持着热度。 张元庆看周强斌没有表示，他也不表现自己。 其实周强斌能够带他来，张元庆已经很感激了，按照自己这个级别是提携了。自己要是不知进退，很容易弄巧成拙。 等到两位秘书喝得差不多了，周强斌这才开口：“小张，你把服务停一下，来敬我老领导一杯酒。” 此话一出，不仅吸引了市委书记陆济海以及组织部部长王义明的关注，就连周老也看了过来。 一般这么吩咐的话，几乎默认了张元庆是自己秘书的身份。 虽然陆济海和王义明有猜测，但是此刻确认之后，仍然感到有些疑惑。这周强斌用老靳的秘书做自己的秘书，究竟是这小子有什么独到之处，还是背后有什么深意？ 张元庆赶忙放下酒瓶，端起酒杯就绕道过去，站到周老身边：“领导，我敬您。” 他拿的是二两的量酒器，周老自然是用一钱的小杯子。 “强斌啊，你这是在哪挖到的人才，看起来一表人才呐。”周传运兴致很高，对于老下属的秘书自然也给了笑脸。 周强斌笑笑没有说话，倒是王义明找到机会插嘴：“周市长可是慧眼识英才，这位小张之前是市委办公室的一支大笔杆子。” 这话听起来没问题，但是仔细品，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市委办公室的大笔杆子，怎么跑到市政府办公室去了？ 周传运也有些好奇：“小伙子，你之前是在市委办公室担任什么职务？” 张元庆看了一眼周强斌，看他毫无反应，只能如实回道：“报告领导，我之前是……靳书记的秘书。” “小靳？”周传运喃喃了一句，眼中闪过了一丝惋惜。 随后又感慨了一声：“小靳可惜了，不过你作为他的秘书，现在到了强斌身边，还是不错的。” 在场人都理解周部长所说的话，作为亡故领导的秘书，仍然能够被重用，如同重生了。 市委书记秘书郎映文突然开口：“张秘书的确不错，在秘书中，既能做好事情，又是一个大笔杆子，一个人顶两个人用。之前虽然有些误会，好在周市长慧眼识英雄。” 周传运一听这里面还有故事，不由看向了王义明。 作为组织部部长，王义明自然知道这几天的事情，他笑着打哈哈：“也确实是误会……” 说着，他就将之前张元庆因为作风问题被查，受到处分并且调到民政局的事情说了一下。 然后补充道：“周市长听说这件事，觉得矫枉过正，我们也及时认识错误。开会讨论了一下，收回了之前的处分。本想让小张回市委办公室，周市长又相中了这个人，今天下午已经到政府办公室上班了。” 王义明能够如实把情况说一遍，是张元庆没有想到的。当着省部大员的面，承认自己部门犯了错。 不过张元庆更加明白，他这是给周强斌的面子。今天来的上级领导是周强斌的老领导，可以算是他半个主场。 按照规矩，当着人家老领导的面，自然有多给一点面子。 更何况，这件事王义明自己说出来，反而显得坦荡一些，不会留下话柄给谁。 周传运虽说官海浮沉，但是听了这个事情，仍觉得有几分戏剧性。小小一个副科，短短一个星期内，两封调令，遭遇了人生上的大起大落。想必内心经历，是相当精彩。 他打量了一下张元庆，看他神色如常，饶有兴趣多问了一句：“你在被调到民政局这几天担任什么工作，跟我这个老人家聊聊心路历程。” 张元庆最怕人家问这个，尤其是当着年纪大的领导面问。 可是领导问起来了，自己也不能撒谎，他低头说道：“被安排到殡仪馆里面搞调研，这个感受……感受……很多……” 说话中，张元庆能够感觉到饭局的氛围瞬间诡异了起来。 王义明自然了解事情全貌，反应很正常。 陆济海则是有些不自然，他作为一把手，知道张元庆到民政局，却不知道还跑到殡仪馆去调研了。也就是说，这小子下午还在殡仪馆，晚上就来吃饭了。 他不由看向周强斌，这家伙是怎么想的，从殡仪馆里面捞了一个人就算了，还让这个人来参加这种招待宴，特别是让这个人来敬酒，也不嫌晦气？ 也不知道周老这么大年纪，能不能接受，别认为自己等人在咒他。 周强斌神色如常，陆济海又看了一眼周传运，这位老爷子神情也很正常，不过脸上的笑容显然淡了几分。 周传运的秘书急忙起身：“周部长，您今晚喝得差不多了，这杯酒让我来替你喝吧。” 大秘就是大秘，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怕老爷子喝不下这杯酒，又不能显得老人家太计较这事，所以站出来以挡酒的方式把这杯酒喝了。 张元庆也不敢造次，赶忙就要退开。 却没有想到，周传运却呵呵一笑，用手一点自己的秘书：“我的酒自己都不够喝，你来凑什么热闹，坐回去。” 周传运秘书闻言，讪讪一笑坐了回去。 周传运又看向张元庆：“怕什么，离我这么远，怎么敬酒？” 张元庆心中一暖，知道老领导没有忌讳自己这一段经历。他靠近半步，却也不敢再靠近了。 “小小年纪，经历的倒是不少。作为领导的秘书，被人弄到了殡仪馆，有没有骂过人？”周传运笑着问道。 张元庆如实说道：“骂过，晚上躲在被子里面骂。” 周传运被这话逗得开怀大笑，大家一看周老笑了，也都纷纷笑了，饭桌气氛顿时缓和。 第11章 周传运感觉有趣，故意调侃：“这倒是实在话，不过躲在被子里面骂可不像男子汉。” 张元庆苦笑一声：“当面骂，我也没那个胆子。” 这番话，不仅是周传运，在座之人都暗暗点头。这小子有点意思，开玩笑也懂得分寸。 “那这几天光顾着晚上骂人了？”周传运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他。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也不光顾着骂人，也想事情。刚开始觉得有些灰心丧气，想着人生不过二两酒，一两无奈一两愁。都是黄泉预约客，何必计较忧与愁。都到殡仪馆，那就躺平着算了。 后来想想，光是这么自我安慰、自怨自怜也没用。就试着忙起来，忙着忙着就想通了，人生终点都是一致的，不必要在乎眼前得失。该做事还是要做事，该出力还是要出力。人也许哪天不在了，能留下来的也就是那一番事业。所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番话确实是有感而发，张元庆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话多了。再看包厢里面的情况，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毕竟这又是黄泉路又是殡仪馆的，感觉听了有些悲凉。 众人都是看着周传运，不知道这位老爷子怎么想。 周传运琢磨了片刻，然后目光灼灼盯着张元庆，露出了笑容：“好啊，是个好小子，难怪小靳……强斌能够看中你。有这份心性，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作为这样的省部级大佬，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对于一些忌讳并没有那么看重。不过这番话，确实打动了他。到了他这个年龄，距离退居二线的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这个时期的内心是最敏感的，为了党和人民一辈子，突然要到二线开始闲置起来，未免有些愁绪。 可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躺平。心中的包袱，手中的事业，还是要施展。哪怕功成不必在我，但是功成必定有我。这是一种大情怀、大格局。 周传运就是有这样情怀格局之人，所以他赞叹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能够看到这层道理。难怪小靳能够把他挑出来当秘书。 不过小靳已经走了，现在再说就不合适了。 周传运的夸奖，令在座之人都有些惊讶，他们知道这小子交好运了，竟然能够得到这位大佬的垂青。哪怕就是留下一些印象，也是好处无穷的。 在官场之上，这种机会少之又少。 张元庆也有些激动：“周部长，我敬您！” 说罢，手中量酒器一饮而尽。 周传运笑了笑，也端起了杯子，这一次端的就不是一钱的小杯子了，而是还剩小半杯的量酒器。饭局到现在，这位大佬可是首次端起量酒器。 “小子，老头子也敬你。”说罢，一饮而尽。 张元庆看自己出了这么大的风头，也不敢再冒头，退回了自己的座位。期间，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周强斌。 周强斌没有看他，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老领导：“老领导，您少喝一点，酒可不多了。” 没想到周传运拿起一钱的小杯子，对着周强斌：“强斌同志的眼光不错，我跟你喝一杯。这小子我很喜欢，不知道能不能割爱？” 这话说得，周强斌的秘书都不由眼皮跳了跳，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 陆济海等人表情也是一变，周部长难道还想把这小子调到省里去？那可不得了，小小副科被调到省里，再说这么年轻，这下子是一步登天了。 就连王义明这个组织部部长，都觉得呼吸急促了。 周强斌却淡淡回应：“老领导，刚挖的人你就抢，除非你把那瓶酒还给我。” “不喝了，不跟你喝了，你这个葛朗台。”周传运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表示很生气。 不过这么大的领导，自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周强斌也笑了起来，这件事就此作罢。 张元庆没有说话，跟着后面笑了笑。 酒局在非常好的氛围下结束，里面的人几度大笑。外面的人，感受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没有资格进入的秦林宇，感觉简直是煎熬。每一次听到里面有笑声，都恨不得趴在门口去听，看看领导到底在笑什么。 不过他也不可能真的趴过去，外面可是有其他人看着。 好容易饭局结束，门被打开。 秦林宇赶紧上前，准备服务各位领导。 没有想到，第一个出来的就是周传运。 秦林宇正要上前搀扶的时候，却发现周传运身边一个人，令他几乎失神。 张元庆扶着周传运的胳膊走了出来，这位性格很好的省部大领导还在说：“你们小周市长就是小气，这点可不如我老周。小张，你说是不是。” 张元庆跟着笑了一声：“您老别调侃我了，周市长这是照顾我。” 经过一餐饭，张元庆能够感觉到，周传运的性格随和，虽然是大领导，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架子。而且对自己似乎真的有好感，更是给了自己一张私人名片。 所以饭局结束之后，主动上前搀扶。 大领导也很给面子，让他搀扶着出来。 周传运喝的不多，所以并没有醉，之所以让张元庆搀着，无非显示两人的亲近。 在众人的羡慕目光中，张元庆将周老送到了楼下。这时候，秘书才上前，将周老送到了车子里面。 江北一众大佬，纷纷嘘寒问暖，邀请老领导经常来看看，一番寒暄之后，这才让老领导回去。 送完了老领导，陆济海跟王义明都打了一个招呼就离开了。 周强斌看着两人上车之后，这才自己上车。 张元庆想要上前跟他道谢，但是周强斌直接进了车子。 张元庆自讨没趣，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周强斌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你要说真的欣赏自己，到现在两人都没正经说过话。要说不欣赏，怎么会带自己来这样的饭局。 好在车窗的是开着的，能够看到周强斌。 张元庆站在车边，诚恳说道：“感谢周市长提携。” 周强斌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觉得我挡了你的好事？” “您这是保护我，怕我乱了分寸。”张元庆发自内心说道。 他有着自知之明，一个副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周传运当秘书的。就算能去宣传部，最多就是一个底层三级主任科员而已。 就算到了正科，也不可能到老爷子的眼前。 周老爷子过了几天新鲜劲没了，自己就要坐冷板凳了。所以市政府办公室的平台，和省部的平台大不一样。 周强斌冷冷说道：“有傲骨是好事，但是不可有傲气。干好自己手里的事情，在哪里都一样。” 说完之后，周强斌升起车窗，车子缓缓离开。 张元庆看着车子缓缓离开，琢磨着周市长的话，不知道是鞭策还是批评。 傲骨有可能是说靳书记的事情，自己顶住压力问心无愧。傲气也有可能是自己回怼关水峰的，犯了官场以下犯上的大忌。 张元庆想着，或许鞭策和批评都存在。 领导就是领导，说一句话，自己能想三天。 他到现在也没有琢磨出，周市长对自己的态度。 第12章 张元庆回到家也没有休息好，做了一个梦，自己还在扫停尸房。结果扫着扫着，有个老人家突然爬起来了，让自己给他搓澡。 反正大半夜的，被这种梦吓醒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张元庆眼睛周围还有浅浅的黑眼圈。 走进政府大院之后，一个人从旁边突然出现，让他差点受惊。 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秦林宇，他看到张元庆，立刻就走了过来：“元庆同志，早饭有没有吃？” 对于这个阴了自己的家伙，张元庆没有一点好脾气，他不冷不淡地回应：“多谢秦副主任的关心，我早上吃过了。” 在官场之上，很少在官职前面加副字。以前还有一个笑话，正部长姓付，副部长姓郑，请问怎么称呼他们？ 有一种做法是，哪怕姓付都不能喊付部长，应该要把名字加上。例如部长叫付二狗，那你就要喊二狗部长，亲热一点的就要喊狗部…… 总之加副字很令人忌讳，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情，偏偏张元庆要把副字加上，就是表明自己不爽的态度。 秦林宇听了也是牙齿一咬，他这几年一直想办法往上一步，想要把副字抹掉。所以对这一块更加敏感，听到副字就不爽。 换做别人，他肯定没有好脸色。但是张元庆不行，他如果只是从殡仪馆到了市政府办公室就算了。 昨天晚上张元庆跟着周强斌去了饭局，而且还搀扶大领导出来。 秦林宇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都在琢磨这个张元庆究竟是什么背景。所以早上，假装偶遇就过来了。 尽管被张元庆刺了一句，秦林宇假装没有听出来，笑着说到：“虽然你不在市委办公室了，不过大家还在大院里面，低头不见抬头见，同志相互关心是应该的。其实那次跟你说举报信的事情，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被定义为子虚乌有，已经在纪委报备过了。” 听到这件事，张元庆脸色方才转缓。其实这件事就算秦林宇等人不弄，自己也要找裴碌把这件事给平了，不然多少也是定时炸弹。 对方提前把事情做了，大概是昨天看到自己陪着大领导，心里发虚，主动结了。 其实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事，张元庆只要回到家反应过来，那封举报信内容就会不攻自破。如此做，说不清是帮助张元庆，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小尾巴。 张元庆皮笑肉不笑地：“谢谢秦副主任，有机会，我一定会感谢你的。” “客气客气，张秘书以后多交流交流。”秦林宇说这个话，就是想要看看张元庆的反应。 张元庆根本不搭理的他客气，直接走了。 看对方这个样子，秦林宇心里觉得只怕自己猜对了。这小子能回来，肯定是有依仗的。 所以秦林宇假装不在意的离开，不过转身之后，脸上就露出了沉思的神情。 他哪里知道，张元庆根本不是心里有底，只是单纯看他不爽。虽然周强斌的教训还在耳边，让他有傲骨不能有傲气。 可是对这种小人，张元庆就是忍不住。用靳书记的话来说，爱憎分明。 回到了办公室，看到陈强和钟颖忙碌的状态，他就明白，办公室主任任潜学回来了。 张元庆赶忙过去敲门，昨天任潜学不在办公室，自己没有报道。现在回来了，应该要过去打个招呼。 张元庆进去的时候，任潜学拿着一份省报正在看头版。 直到张元庆进来站稳了，他这才缓缓抬头，看向对方。 张元庆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昨天报道的时候，和周强斌对视过。第一次见面，周强斌的眼神充满了威压，若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是学不来的。 任潜学的动作就显得刻意，大概是长期在领导身边，在某些场合的时候，有些行为习惯不由自主会模仿。 给人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张元庆却没有表现自己的想法，看到领导茶杯只有一半水，赶忙上前把茶水续到八成。这才主动介绍：“任主任，我是张元庆，昨天来报道的，您不在。周市长让我在秘书科先适应适应，希望您多多鞭策。” 任潜学五十来岁，头上只有一些绒毛倔强的生存着，戴着一副老式的眼镜，脸是圆圆的，显得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不过此刻，他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哦，的确是听周市长说了，他还特意说要让我关照关照。咱们这个秘书科，说白了也是一个卖苦力的地方，以你和周市长的关系，有点受委屈了。” 张元庆一愣，自己和周强斌能有什么关系？ 他一脸的莫名其妙，没想到周强斌会专门为自己打关照，难道这位大领导对自己真的很关心？ 任潜学看到张元庆莫名其妙的神情，心中一动，微笑着继续说到：“昨天周市长跟你交代了很多吧，对自己今后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个……周市长只是让我来秘书科，没有交代什么别的。” 张元庆可不敢随便冒充，毕竟传出去，给领导知道，肯定要说自己不知好歹，甚至会受到严重批评。 任潜学作为官场老油子，这么一听，几乎可以断定张元庆和周强斌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要有关系，肯定不会只交代一句话的。 新人来了，领导交代事情这个环节很关键。交代的事情越多，交代的越具体，甚至有时候会故意严苛的说很多话，带点教育形式的。旁人一听，就明白这是领导的人。 毕竟领导的时间有限，他能闲着多说你两句，那就说明关注你，对你有期待。 张元庆就得到一句话，基本上可以说明，周市长对他没有什么关注。 如此想来，任潜学的笑容就有些微妙了：“嗯，秘书科简单来说就是杂务科，先来适应适应是对的。我知道你文笔不错，不能在这里荒废了，要加加担子。适应几天，转到调研科去，那里能够更好的发挥你的专长。” 面对领导的安排，张元庆也没有办法拒绝。尽管他也知道，跟秘书科相比，调研科才是真正的跑腿单位，一年都接触不到几次领导。 按照他的预期，任潜学这边应该有可能把他安排到二科。市政府二科主要就是为常务副市长服务的。自己是周强斌挖来的，如果去二科服务，自然就成了他的秘书。 而且按照任潜学的说法，周市长都关照了，他不应该把自己分配到调研科才对。 偏偏任潜学一副淡淡的笑容，看不出什么底细。 感谢了领导栽培之后，一头雾水的张元庆走出办公室，回到自己位置坐下。此刻，回到政府大院的兴奋，无形之中降低了一些。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了，钟颖一句话，才让他明白，任潜学安排的真正含义。 第13章 “张哥，听说任老大把你分配到调研科去了？”钟颖一脸同情的看着这位命运多舛的大才子。 张元庆也有些纳闷，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主任主要是为了我的成长考虑，调研科能够接触到下面的材料，对于丰富阅历有好处。” 钟颖笑嘻嘻的说：“张哥你心态真好，不过你说主任为你成长考虑，明显是官面话。谁不知道，他的心思。不就是他老婆的一个侄子想要进入秘书科嘛，这件事陈科长早就说漏了。” 张元庆这才明白，自己这是要给关系户让路。 同时把之前跟任潜学对话想了一遍，才发现对方说话，真是处处是陷阱。 其实哪有周强斌的关照，根本就是这个老狐狸故意说出来试探自己的。 自己当时一脸诧异，外加后来如实说的话，让任潜学认定自己跟周市长没啥关系。这样一来，分配自己出去，就没啥负担了。 不然周强斌真要打招呼的话，任潜学就算想把自己分配出去，也是分配到二科才对。 张元庆暗骂这个老银币精明，一边表现的很坦然：“小颖，咱可别乱议论领导。” “什么领导，我可不怕他。”钟颖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出去吃饭了。 看着这小姑娘的背影，张元庆不由摇了摇头。想想也是，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没啥经验，也不是啥名校毕业，能够到秘书处来，背后肯定是有能量的。 这也无可厚非，江湖可不止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因为即将要被分配，张元庆也没有急着要电脑等办公设备，将近年来政府报告拿出来，又钻研了起来。 到了下班时间，任潜学磨蹭了五分钟才走。 任潜学刚一走，陈强这个主持工作副科长等了有一分钟，这才假装好不容易干完活，起身慢吞吞的出门了。 钟颖却一蹦一跳的过来了：“张哥，晚上有没有安排，我请你吃个饭。” 张元庆和钟颖年龄相仿，看着因为对方跳过来，而带来的衬衫下的起伏，不由感到青春气息。 正想要答应，手机却响了，接了电话是自己高中同学牛胜强：“老张啊，听说你倒霉了哇。我才从外面回来，今天在不在市里，来我家喝酒，让你嫂子给你做点好吃的。” 牛胜强是张元庆的高中同桌，毕业后关系处的不错。他是江北日报的摄影记者，家里有点硬关系。 张元庆大学毕业之后，也得到他的一些帮助，所以两人关系莫逆。听说他从外面回来，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干两杯。 更何况，对方只怕还不知道自己回到市政府办公室了。明知自己被发配了，还能主动约饭，这也令张元庆心里一暖。 放下电话的时候，钟颖也来了信息，她赶紧说到：“今晚估计不行了，我家老爷子要带我出去相亲。完蛋了，又是无聊且绝望的一晚上。张哥，我们改天约。” 张元庆正好也有事，就和她约好改天。 将办公室门一锁，张元庆去超市买了两瓶酒，就去了牛胜强家里。 到牛胜强的家的时候，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围裙的少妇。少妇画着淡妆，眸子天然就是水汪汪的，自带一种风情，正是牛胜强的老婆林钰。 林钰是一个中学教英语的老师，身材相貌没的说，自带勾人的气质，属于很多青春懵懂学生，梦中的那种启蒙对象。 由于经常来往，所以也熟悉了。 林钰看了一眼张元庆的身后，笑了笑：“柳婷没来么？” 张元庆苦笑了一声：“已经吹了。” 林钰听了倒是一怔，却没有安慰，反而摇了摇头：“你啊，也是不安分的主。估计跟柳婷吹了，最多空旷个把月。” 张元庆进了屋子，拖鞋早就准备好了。他换了鞋走进去：“说得对，反正没打算跟她结婚。” 林钰听了他这个话，纤细的手指，柔柔在他头上点了一下，然后扭着细腰去厨房：“你先坐着看电视，还有两个菜就好了。老牛一会回来。” 虽然穿着居家服，不过成熟的丰韵，引人注目。 看着林钰，张元庆还是很羡慕牛胜强的。一毕业就认识了这么一个美女老婆，两人到现在，倒也恩爱。 等了一会，牛胜强就回来了。 牛胜强人如其名，人高马大的，一米八以上。不过面容却有几分儒雅，这是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带的气质。不要认为这人有多少文化，实际上是个猥琐的家伙。 刚一回来，他立马勾着张元庆的肩膀：“老张啊，看你状态挺好的，晚上多干两杯。” 张元庆笑了笑，自己状态当然好了，都回到政府大院了，难道还会苦着脸。 只是他没有过多解释，朋友都准备安慰你了，总要给他过过瘾，何必在他跟前显摆。 随后牛胜强就说起了自己被安排去乡下采风的事情，把自己主编一顿狠骂。 牛胜强的父亲曾经是广电系统的办公室主任，虽然只是一个正科，却有一定影响力。牛志强毕业之后，就被安排去了江北日报。 原本以他父亲关系，牛胜强在报社里面也是舒坦的。没想到，牛胜强父亲有一次钓鱼出了事故，临走之前也就把牛胜强的编制解决了。 老爷子走后，牛胜强就失去了后台，经常被支来支去。苦活累活，都是他。 对此，张元庆也没啥办法。之前担任靳书记秘书的时候，倒是想要为他帮帮忙。但是老牛是宣传系统的，宣传部长也是常委，自己那点面子，不是很有用。 好容易一次借着机会，让靳书记出面，靳书记身体不好就住院了。 牛胜强说起工作，一肚子牢骚。林钰将菜烧好之后，众人上桌，老牛第一件事就是开酒。 一口菜都没吃，先喝了一两酒。 林钰大概是听牛胜强说了张元庆的情况，柔柔地安慰起来：“元庆，你脑子活，虽然有点挫折早晚还能起来。这一点，你比你牛哥强多了，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转弯。” 林钰这话也是实话，不过语气有些埋怨。只是她生的妩媚，就算埋怨的时候，也让人听了不厌烦。 牛胜强却听了不是滋味，跑到房间去拿外地带来的香烟。 林钰则是起身去厨房，端已经煲好的汤。 两人都不在桌前，突然桌子上微微一颤，张元庆发现林钰的手机放在桌子上。手机屏幕一亮，一条短信提醒出现了。 “7:30，龙凤大酒302。” 张元庆一看这个信息，心中一惊，赶紧收回了目光。不过内心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大晚上的发房间号是什么意思？ 这换做谁都会乱想，不过张元庆觉得林钰并不是那种人，所以想着，也有可能是发错了信息。 这个时候，林钰端着汤走了出来，热气腾腾，让她好看的脸颊显得有些模糊。 第14章 汤端上来之后，牛胜强拿着香烟走了出来。他就当着老婆的面，拆开之后吞云吐雾。 牛胜强这个人的性格，就是有些大大咧咧的。 张元庆看林钰微微皱眉，就把香烟放在一边，没有急着抽。 林钰没有搭理自己老公，对着张元庆嘘寒问暖：“你现在到了殡仪馆调研，是不是三个月准时就能回来。这事可要上点心，不行去你们局长家一趟，看看能不能把时间缩短。” 四方桌，三人各坐一方。林钰说话的时候，身子半歪过来，穿着肉色丝袜的腿，也碰到了他的腿上。 张元庆只觉得她身上香味好闻，不知道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是什么。 张元庆把腿收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到：“你们就不要担心我，我这边已经没事了。只要副科没有动，就没有问题。” 牛胜强倒是瓮声瓮气的：“这能有什么事情，我不也给整了好几年，谁把我整倒了？只要我躺平，谁能奈何得了我？” 张元庆虽然不苟同老牛的想法，当着他老婆的面，也没有和他争辩。 林钰对他的态度，则是明显嗤之以鼻。 一会工夫，两人喝了有半斤了。 林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房间，换了一套连衣裙出来。坐到沙发上，翘着长腿，又套上了一双长筒靴。 她本就身材挺拔，两条大长腿又细又长，现在换上了长靴，看起来和二十出头小姑娘一样。 “元庆你接着吃，老牛我出去跟佳佳逛街去，迟一点回来。”林钰说着，拎着小包就出去了。 张元庆看了一下那包，竟然是lv的。以他们夫妻两的工资，买这个包显得有些奢侈了。他再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正是7:20。 想起刚才的短信，他有些不是滋味。 牛胜强却嗯嗯啊啊的应付着，等林钰出门，仍然跟张元庆抱怨着工作情况。 看到张元庆不说话，他夹了一筷子野菜到他碗里：“发什么呆呢，来吃点绿叶菜，这玩意是我在山里摘得，绿油油的，看着就有食欲。” 张元庆没好气给他夹了一筷子：“那你多吃一点吧。” “唉，好好，咱们吃点绿的。”牛胜强喝得有点醉醺醺的。 张元庆皱眉问道：“嫂子经常晚上出门么？” 问完之后，张元庆差点给自己一耳刮子，人家夫妻两的事情，自己问个什么劲。没有事还好，万一出事了，自己就里外不是人了。 大概是在官场待得时间长，张元庆什么问题都会多想一点。 好在牛胜强是个粗线条，呵呵地说到：“女人嘛，不就是爱逛个街啥的。白天都上课，晚上不就出去做个头发，做个美甲的。最近怎么迷上a货了，经常买些盗版的名牌，我都跟她说了，要买就买真的，买什么假的。” 听到牛胜强这么说，张元庆不由摇了摇头。自己要是像这兄弟一样，那也挺好，眼不见心不烦。 实际上张元庆可以肯定，林钰那包绝对是真的。一个包，几万块，根本不是他们两个收入能支撑的。 张元庆之所以知道这么多，也是当初在柳婷找到了蛛丝马迹。之前柳婷也是比较低调，后来有段时间，突然多了一些名牌包包什么的。 张元庆查了一下几款包的价格，随后就猜到了，这女人脚踩几条船。身边必然有个富二代。 所以后来，张元庆也就是把柳婷当做时不时交流的对象，根本没打算跟她结婚。没想到，最后还是在她身上吃了亏。 那个茶叶盒，他几乎认定就是对方打开的。 想到这里，张元庆深深叹了一口气。 “老张啊，按我说，你这么多年对女人都是无所谓的样子，是不是心里还想着你那个初恋女友夏瑾瑜。要我说，人还是要往前开。你看我，往前看了，就找到了你嫂子。” 牛胜强提到自己老婆，还是忍不住洋洋得意。 的确，他老婆长得又漂亮，而且贤惠会过日子。最近在学校职称也评上了，时不时还能跟着领导外出学习。 这令牛胜强，倍感脸上有光。 张元庆看他“天真无邪”的笑容，没有搭理他。只是提到夏瑾瑜名字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 两人喝到九点，林钰还没回来，牛胜强已经喝得一塌糊涂了。 张元庆扶他回房间，结果被他吐了一身。 “真是晦气！”张元庆赶忙把外套脱了，但是身上的味道也很重，于是走到浴室干脆洗个澡。 脱了衣服之后，方才发现浴室里面只有一条粉色毛巾，而旁边竟挂着一条黑色蕾丝丁裤，这一下看的张元庆有点心猿意马了起来，脑子里瞬间就有了画面。 张元庆倒是不知道，他正在洗澡的时候，林钰也回到了家。她脸色微微红润，那一对勾人的眸子更加水灵了。 听到浴室的水声，林钰自言自语：“这呆子，今天竟然喝完酒还记得主动去洗澡了。正好我也一起，好久没在浴室里弄过了。” 说着，林钰就把衣服一脱，扭着细腰进去了。 随着洗手间的门一开一关，有片刻的宁静。 继而，一个女声尖叫从洗手间里面传了出来，里面传出了一阵杂乱声。 大概是声音惊醒了牛胜强，他歪歪扭扭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地上的衣服，自然知道自己老婆在洗手间里面。 他含糊不轻的喊着：“咋了，崴了脚还是跌倒了，怎么叫得跟失身了一样？” 浴室里面没有声音，牛胜强有些醒酒，他皱眉走去：“到底咋了，你回个话啊。” 这时候浴室打开一条线，林钰弯着腰露出了半张脸，脸色惨白：“没……没咋了，刚才差点滑了一下……你回去睡吧，我一会来。” 林钰弯着腰，可是在她身后，还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她奋力将张元庆顶到门边，防止对方进来。 张元庆只能退到门边，可是被对方这么顶着，哪里能够受得了。女人雪白的肌肤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晃着，尤其那俩大白菜更是要命一样的刺激他。 看着牛胜强要进来，两个影子几乎一起贴在门边，林钰感受到身后的动静，脸上一会红一会白，真没想到张元庆本钱这么离谱，简直是自己老公的两倍，现在顶的她浑身燥热。 牛胜强喝多了也没有怀疑，不过仍然往洗手间走来：“没事就好，快点让开，我要上个厕所。” 看着牛胜强靠近，林钰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惨白。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柳眉一竖：“你……给我等一会，我正在洗澡呢，你现在进来有味道。快去房间等会！” 牛胜强听了这话，露出一脸不耐烦，但是看老婆生气的样子，还是恢复了一点理智，然后退到了沙发处坐了下来：“行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快点洗。” 林钰脸色古怪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 此刻张元庆动了一下，她赶忙继续将人顶住，俩人的身体都快严丝合缝了。 饶是张元庆定力再强，此刻就在嘴边的肉，哪怕是兄弟老婆，也得尝一下了。 林钰也有反应了…… 牛胜强坐在沙发处准备抽烟，忽然看到地上还有男人的衣服，不由下意识问道：“咦，老张的衣服怎么在这里？” 第15章 林钰的门已经关上了，此刻浴室里面只有水声。 牛胜强自己捡起衣服，看到上面的呕吐物，立马呸了一声：“这是我吐得还是他吐得，真恶心。估计是我吐得，老张酒量比我大。把衣服丢在这里，是让我帮他洗衣服。这小子……林钰你等会帮忙洗一下啊。” 浴室里面没有声音，只有哗哗的水声。 牛胜强奇怪的向浴室走去，准备要开门。 “你烦不烦啊，我等会帮你洗，你先回房间躺着，不要吐得客厅都是。” 林钰几乎崩溃的声音从浴室里面传了出来。 此时此刻，浴室场景尴尬到了极点。林钰蹲在地上，脸色通红。张元庆也是手足无措，用毛巾遮住要害。 他目光不由落在林钰身上，光滑白皙的肌肤，几乎没有瑕疵。虽然蹲在地上，可是难掩完美的身体曲线。 而在此刻，牛胜强就在外面，距离两人只有一门之隔，两个人紧张的都只有喘息声。 好在牛胜强此刻困意已起，晃晃悠悠回房间里面躺着去了。 等到他房门关了之后，又有半分钟的时候，浴室的门才打开。一个窈窕身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客厅，不顾着身上的水，就套了一件衣服。 随后林钰又拿起还是脏的衣服，就跑去扔到了浴室里面。 张元庆也迅速穿好衣服，他脸色也有些发红，再看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林钰，心里五味杂陈：“嫂子，本来就是误会，你这么一弄……” “元庆，你可别说了，算嫂子求你了。这事给你哥知道，我可怎么解释。”林钰脸色更红，赶忙把他送到门口，推了出去。 张元庆晃了晃脑袋，心想这事的确说不清楚，好在是平稳度过了。 打了一个车回到家中，张元庆把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面，这时候又想起刚才的事情。喝了酒，本就有些燥热，现在更是心跳加速。 他走进自己家浴室，用冷水洗了个澡，这才平息火气睡觉了。 半睡半醒之中，他朦朦胧胧仿佛看到了林钰，她笑得很媚。张元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狠狠压了上去。 …… 早上睡醒，没有什么胃口，吃了一点稀饭就去上班。由于晚上没有睡好，身体状态没有及时恢复，身上还有一点酒味。 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立刻泡了一杯茶，想要压住身上的味道。不过还是被陈强感受到了，他那眼睛扫了一眼，表情莫测。 张元庆在心想，这个家伙也是个老银币。 任潜学夹着包最后一个进来，哼着小曲，心情不错。 没一会，陈强就钻到他办公室里面去了。 钟颖给了张元庆一个眼色，低声说到：“张哥，以我对老陈的了解，他估计打你小报告去了。” 钟颖今天穿了一身职业套装，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细跟包头高跟凉鞋，比平日多了一些女人味。 特别是看到她脚上的肉色丝袜，让张元庆回忆起林钰那双长腿上的丝袜，让他有些干渴。 “张哥，你看什么呢？”钟颖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又凑近了一些。 张元庆透过职业装衣领，隐隐看到两抹浑圆。他急忙移开目光，这才想起了陈强的事情。 他也猜到了，这个陈强有被迫害妄想症，把自己当成假想敌了。 狂喝半杯水，张元庆把酒味降低一点，剩下半杯留着，要是被逼急了，给这老银币一下子。 陈强出来之后，看到张元庆面色不善，乖乖到自己座位上没有说话。 果不其然，任潜学很快走了出来，脸色阴沉着走到了张元庆的身边。 “小张啊，一大早满身的酒味，毕竟还是工作日，要注意影响。” 张元庆已经知道任潜学想要把自己调走，给他的亲戚让路。他对这个领导，本身就有了一些反感。 你以权谋私没有问题，可是不能做得太过了，难道市政府办公室是你家开的？ 张元庆淡淡回复：“昨天晚上，和别人浅喝了几杯。身体代谢慢，酒味还有，但是不影响工作。” “这是理由么？私生活能干扰到工作么，你现在还在秘书科，秘书科就是给领导服务的。你一身酒味，领导看到了不是觉得你有问题，而是觉得我们办公室都有问题，你这是给整个办公室抹黑！换言之，你在给政府抹黑！” 任潜学毫不留情的批评。 张元气虽然气，却无可奈何。按说八小时以外，都是自己的私人时间。但是在体制内，领导才不管你，什么事情一扣帽子，让你哑口无言。 张元庆只能忍下这口气，总不能和直接领导顶。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任主任，昨晚小张跟我在一起。你要批评就批评我吧。” 这句话让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任潜学等人一回头，只见周强斌不知道何时进了办公室。 由于任潜学和陈强的注意力都在张元庆的身上，没看到周强斌进来。唯独钟颖早就看到了，但是她假装没有看到。 之前她也好几次被陈强教训，任潜学这个老银币拉偏架，让她只能忍气吞声。 所以看到周强斌来了，她有意不开口，就要让领导看看这个老银币的真实嘴脸。 看到周强斌进来，任潜学和陈强都是脸色一变，尤其是任潜学品出了周市长的意思，顿时额头冒汗：“不敢不敢，这个……这个……” 周强斌面无表情，直视着任潜学：“我觉得任主任说得很对，私生活不能影响工作，我诚恳接受任主任的批评。” 任潜学扇自己的心都有，没想到教训这个小子，把周市长给训出来了。而周强斌对自己训斥这小子非常不满。 换言之，自己完全猜错了，这小子不仅是周强斌的人，应该与他有很亲近的关系。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任潜学连忙说到：“不不不，小张……张科长去跟周市长应酬，这……这就是工作。牺牲休息时间还在工作，不能批评，应该要表扬。” 周强斌这才点了点头：“既然任主任说不批评，那就不批评。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让小张多跟你汇报。” “不用不用，张科长我早有耳闻，做事方面很周全。有些事情，我还想着多请教。昨天我还和他说，他的条件很好，咱们秘书科缺一个科长，他作为年轻人要多加加担子。” 任潜学一着急，连这个秘书科科长的位置都拿出来了。 不过他也就是说说，毕竟摸不清周强斌和张元庆的真实关系，先抛出来，试探试探周强斌的真实态度。 哪怕就是周强斌，也不可能一句话就定一个科长的。 老银币就是老银币，哪怕面对领导，也暗藏试探。 周强斌露出一丝冷笑：“这方面的事情你看着办。” 说完之后，周强斌又看向张元庆。 张元庆面对这位市长，压力很大。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周强斌肯定能够闻到。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大领导主动出面罩着自己。 他隐隐能够感觉到大领导对自己好像真的不一样。 周强斌目光扫了一下张元庆，然后又看了一下他的桌面。发现他的桌子只有几本书，皱着眉头：“你上班有两天了吧，怎么电脑都没配？那调你来秘书科是干什么的？” 周强斌的语气非常严厉，张元庆刚要开口解释，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我解释个啥，我总不能自己给自己配电脑。 所以这话针对的不是自己，仍然是任潜学。 老任这个老银币，试图用话试探周强斌，显然犯了忌讳，于是周市长就趁机敲打他。 果然任潜学反应过来，赶忙说道：“是我工作不到位，前天在外面学习，昨天才回来。回来之后，我安排了陈强走流程，可能是流程慢了一点。” “哦，流程这么慢么？”周强斌目光又转移到了陈强的身上。 陈强欲哭无泪，跟劳资有毛关系啊。可惜这些话，他并不能说。 第16章 之所以不给张元庆配电脑，无非就是冷淡他，反正任潜学早就对秘书科的编制虎视眈眈了。 经过昨天的谈话，任潜学觉得张元庆没啥背景，所以就更加没把他当回事。 现在周强斌过问，老任只能把陈强给推出来。作为下属，背锅是你的本分。 陈强不能得罪老任，但是他也不能说流程慢，否则就得罪了其他科室。特别周强斌的意思不好揣摩，万一他真的把其他部门拉来，当面对质，自己就死得更惨。 所以陈强被逼无奈，只能低头认错：“周市长，我……昨天忙忘记了，今天肯定补上。” 周强斌冷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任潜学只能痛下杀手：“老陈你是怎么干的，作为主持工作的副科长，我多次说了，要关心同志。元庆同志来了有两天了，你连最基本的配置都没有解决，令人心寒啊。” 陈强被骂的满脸通红，他知道任潜学是在打“七伤拳”，伤人先伤己。 不过陈强才觉得真的心寒，你这个七伤拳打得不完整啊，伤害值在自己这边拉满了。您二位是一点没有沾到。 “是是是！我一定改正。”陈强叠声答应下来。 钟颖在一边只想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陈强这个贼眉鼠眼的老银币，竟然也有今天。 其实今天上午这个老银币要是不生事端，本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他自己犯贱，非要去拨弄是非。现在好了吧，被骂得跟孙子一样。 任潜学来回骂了两三轮，看到周强斌的脸色转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任潜学虽然挂了一个第一副秘书长的职务，实际上要不是兼着办公室主任，自己正处编制都没有办法解决。 作为第一副秘书长只要把市长伺候好就行了，但是作为办公室主任，他是要照顾到方方面面。周强斌作为常务副市长，分管办公室，他真要给自己难堪还是很容易的。 好在自己及时壮士断腕，让周市长还是比较满意的。 “嗯，意识到错误就行了，我提醒你们一句，同志之间要团结。” 周强斌口气和缓下来，任潜学和被骂得晕头转向的陈强都是低头称是。 “小张，你有什么事情及时跟任主任汇报，有困难就提出来。作为秘书科，你连最基本的交流沟通都做不到，那是非常不合格的。”周强斌转过头，不轻不重又说了张元庆一句。 张元庆心知，这是领导做给别人看的。不仅不是批评，隐隐说明自己是他罩着的人。 张元庆也是点了点头：“周市长说的是。” 周强斌点了点头，留了一句话就走了：“收拾一下，九点钟跟我一起出去调研。” 话音一落，屋子里面的人面面相觑。虽然没点名字，但是谁都知道这句话是对张元庆说得。 任潜学干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陈强哪里能坐得住，假装送文件出去了。 钟颖乐了，悄悄跑到张元庆身边，低声说道：“张哥，你真牛。我就知道，你背景不简单。” 随着钟颖靠近，张元庆隐隐能够嗅到她身上的味道。与林翠柔、林钰她们身上的熟女气息不同，她身上是一种清新的香气。 她还特别喜欢弯腰凑在张元庆身边说话，轻易就能够看到她那一抹雪白的沟壑。 张元庆强自镇定，淡淡说道：“你从哪能看出我背景不简单？” “那还用说，周市长能够过问你的处分，把你弄回来。就冲这一点，也能看出来。我爸说了，大领导做事，不会无缘无故。想不通这一点，在官场上走不长。” 钟颖得意的说到。 张元庆多看了她一眼，这丫头的爸爸到底是谁，应该是个官场老江湖了。而且能把女儿调到这个地方，马力也不小。 他脑海里面闪过几个局长的名字，发现没有姓钟的。也有可能，她的父亲不是本地官员。 和钟颖聊了几句，也没有探到她的底。张元庆赶紧找个公文包，然后到周市长办公室门口等着。 站在周强斌的办公室门口，张元庆忍不住想，钟颖父亲说得对，大领导做事不会无缘无故。那么这个大领导，到底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厚爱。 把自己调到市政府办公室，今天早上还为自己出头。 难道是为了靳书记，毕竟靳书记和周强斌一样，都是从省里下来的，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交情？ 如果靳书记离开之前打了招呼，周市长的行为就能解释了。 只是自己不过就是靳书记的秘书而已，他把自己调到办公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有必要为自己出头。 思考这些问题，时间过得很快。十分钟之后，周强斌从办公室里面出来，看到张元庆乖乖站在门口等待，有些意外。 不过周强斌没有多说，而是带着张元庆下楼上了车。 上车之后，周强斌对司机说道：“开车去产业城。” 司机姓乔，叫做乔强，退役军人出身，在市政府开车也有三年了。 张元庆看了他一眼，于是学着他的样子，默不作声。 车子开出市政府之后，周强斌忽然开口：“小张，你对海云集团了解不了解？” 张元庆一听这个公司名字，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周市长，这个公司我很了解。公司成立有二十年，主要经营业务……” 张元庆将公司情况，完整的介绍了一遍。 周强斌大概是没有想到，张元庆竟然了解的这么详细，这已经超出工作范围了。 张元庆不等领导发问，主动承认：“这家公司老板叫做裴碌，是靳书记的老同学。” 周强斌这才恍然：“他跟老靳是老同学？难怪！” 周强斌话只说了一半，就没有接着说了。 张元庆却心思百转，周强斌这番话不像是试探，他恐怕不知道靳书记和裴碌的关系。 这么一想，这位周市长应该和靳书记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所以之前，张元庆猜测周强斌会不会因为靳书记，而对自己厚爱。他现在觉得，猜测是错的。 如果靳书记打电话让周强斌关照的话，不会只提到自己，肯定也要提到裴碌。 毕竟靳书记重病住院没有什么希望的时候，裴碌还来看望他，丝毫没有避嫌。这对于人情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了。 周强斌又开口：“送你代金券的人，是不是这个裴碌。” 张元庆赶忙将这件事解释了一下，说明了这是他们同学之间的人情，只是靳书记转赠给自己了。 周强斌听完之后，半晌才缓缓说到：“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也不知道这番话，是说裴碌还是说张元庆。 周强斌忽然又出了一道送命题：“小张，凭你的感觉，我和老靳有什么不一样。” 张元庆无语，这怎么回答？这问题堪比女人的绝命题，我和你妈掉到水里，你救谁一样了。说什么都是错。 之所以不给张元庆配电脑，无非就是冷淡他，反正任潜学早就对秘书科的编制虎视眈眈了。 经过昨天的谈话，任潜学觉得张元庆没啥背景，所以就更加没把他当回事。 现在周强斌过问，老任只能把陈强给推出来。作为下属，背锅是你的本分。 陈强不能得罪老任，但是他也不能说流程慢，否则就得罪了其他科室。特别周强斌的意思不好揣摩，万一他真的把其他部门拉来，当面对质，自己就死得更惨。 所以陈强被逼无奈，只能低头认错：“周市长，我……昨天忙忘记了，今天肯定补上。” 周强斌冷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任潜学只能痛下杀手：“老陈你是怎么干的，作为主持工作的副科长，我多次说了，要关心同志。元庆同志来了有两天了，你连最基本的配置都没有解决，令人心寒啊。” 陈强被骂的满脸通红，他知道任潜学是在打“七伤拳”，伤人先伤己。 不过陈强才觉得真的心寒，你这个七伤拳打得不完整啊，伤害值在自己这边拉满了。您二位是一点没有沾到。 “是是是！我一定改正。”陈强叠声答应下来。 钟颖在一边只想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陈强这个贼眉鼠眼的老银币，竟然也有今天。 其实今天上午这个老银币要是不生事端，本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他自己犯贱，非要去拨弄是非。现在好了吧，被骂得跟孙子一样。 任潜学来回骂了两三轮，看到周强斌的脸色转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任潜学虽然挂了一个第一副秘书长的职务，实际上要不是兼着办公室主任，自己正处编制都没有办法解决。 作为第一副秘书长只要把市长伺候好就行了，但是作为办公室主任，他是要照顾到方方面面。周强斌作为常务副市长，分管办公室，他真要给自己难堪还是很容易的。 好在自己及时壮士断腕，让周市长还是比较满意的。 “嗯，意识到错误就行了，我提醒你们一句，同志之间要团结。” 周强斌口气和缓下来，任潜学和被骂得晕头转向的陈强都是低头称是。 “小张，你有什么事情及时跟任主任汇报，有困难就提出来。作为秘书科，你连最基本的交流沟通都做不到，那是非常不合格的。”周强斌转过头，不轻不重又说了张元庆一句。 张元庆心知，这是领导做给别人看的。不仅不是批评，隐隐说明自己是他罩着的人。 张元庆也是点了点头：“周市长说的是。” 周强斌点了点头，留了一句话就走了：“收拾一下，九点钟跟我一起出去调研。” 话音一落，屋子里面的人面面相觑。虽然没点名字，但是谁都知道这句话是对张元庆说得。 任潜学干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陈强哪里能坐得住，假装送文件出去了。 钟颖乐了，悄悄跑到张元庆身边，低声说道：“张哥，你真牛。我就知道，你背景不简单。” 随着钟颖靠近，张元庆隐隐能够嗅到她身上的味道。与林翠柔、林钰她们身上的熟女气息不同，她身上是一种清新的香气。 她还特别喜欢弯腰凑在张元庆身边说话，轻易就能够看到她那一抹雪白的沟壑。 张元庆强自镇定，淡淡说道：“你从哪能看出我背景不简单？” “那还用说，周市长能够过问你的处分，把你弄回来。就冲这一点，也能看出来。我爸说了，大领导做事，不会无缘无故。想不通这一点，在官场上走不长。” 钟颖得意的说到。 张元庆多看了她一眼，这丫头的爸爸到底是谁，应该是个官场老江湖了。而且能把女儿调到这个地方，马力也不小。 他脑海里面闪过几个局长的名字，发现没有姓钟的。也有可能，她的父亲不是本地官员。 和钟颖聊了几句，也没有探到她的底。张元庆赶紧找个公文包，然后到周市长办公室门口等着。 站在周强斌的办公室门口，张元庆忍不住想，钟颖父亲说得对，大领导做事不会无缘无故。那么这个大领导，到底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厚爱。 把自己调到市政府办公室，今天早上还为自己出头。 难道是为了靳书记，毕竟靳书记和周强斌一样，都是从省里下来的，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交情？ 如果靳书记离开之前打了招呼，周市长的行为就能解释了。 只是自己不过就是靳书记的秘书而已，他把自己调到办公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有必要为自己出头。 思考这些问题，时间过得很快。十分钟之后，周强斌从办公室里面出来，看到张元庆乖乖站在门口等待，有些意外。 不过周强斌没有多说，而是带着张元庆下楼上了车。 上车之后，周强斌对司机说道：“开车去产业城。” 司机姓乔，叫做乔强，退役军人出身，在市政府开车也有三年了。 张元庆看了他一眼，于是学着他的样子，默不作声。 车子开出市政府之后，周强斌忽然开口：“小张，你对海云集团了解不了解？” 张元庆一听这个公司名字，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周市长，这个公司我很了解。公司成立有二十年，主要经营业务……” 张元庆将公司情况，完整的介绍了一遍。 周强斌大概是没有想到，张元庆竟然了解的这么详细，这已经超出工作范围了。 张元庆不等领导发问，主动承认：“这家公司老板叫做裴碌，是靳书记的老同学。” 周强斌这才恍然：“他跟老靳是老同学？难怪！” 周强斌话只说了一半，就没有接着说了。 张元庆却心思百转，周强斌这番话不像是试探，他恐怕不知道靳书记和裴碌的关系。 这么一想，这位周市长应该和靳书记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所以之前，张元庆猜测周强斌会不会因为靳书记，而对自己厚爱。他现在觉得，猜测是错的。 如果靳书记打电话让周强斌关照的话，不会只提到自己，肯定也要提到裴碌。 毕竟靳书记重病住院没有什么希望的时候，裴碌还来看望他，丝毫没有避嫌。这对于人情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了。 周强斌又开口：“送你代金券的人，是不是这个裴碌。” 张元庆赶忙将这件事解释了一下，说明了这是他们同学之间的人情，只是靳书记转赠给自己了。 周强斌听完之后，半晌才缓缓说到：“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也不知道这番话，是说裴碌还是说张元庆。 周强斌忽然又出了一道送命题：“小张，凭你的感觉，我和老靳有什么不一样。” 张元庆无语，这怎么回答？这问题堪比女人的绝命题，我和你妈掉到水里，你救谁一样了。说什么都是错。 第17章 在官场上平时都避免谈老领导，因为新老领导一对比。你说老领导好，新领导就会有芥蒂。甚至会觉得，你一直惦记着老领导，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但是你要说老领导不好，新领导也许刚开始有些开心，但是随后又会想，等到哪一天我成了老领导了，估计这小子也要这么说我，这小子人品有问题。 张元庆酝酿了片刻，这才说道：“您和靳书记一样，都是做事认真，有魄力的那种领导……” “不用拍马屁，直接说你的感觉。”周强斌打断了张元庆试图以马屁来蒙混过关。 张元庆硬着头皮换了一个方向：“我跟靳书记将近一年，他为人清正廉洁，而且很接地气。跟您认识不久，我觉得您可敬可亲。” 这个用词还是比较讲究的，周强斌淡淡一笑：“怕不是可敬可亲，还是有着隔阂与畏惧吧。” 大领导就是大领导，一句话就切中了张元庆的内心。 张元庆只能承认：“您不苟言笑，我内心确实有些害怕您。” “害怕我？那天你反讽关水峰的时候，我看了你一眼，随后你连我都敢顶，我倒是没有感觉到你多害怕。” 周强斌提到了前天晚上的事情。 张元庆苦笑，大领导果然不好伺候，关键还记仇。自己那天是被周强斌的眼神激怒了，自己被关水峰训斥在先，自己反击在后，他当然不觉得自己错了。 可是现在想来，那天的确有些冲动。大领导已经出面了，而且已经出口训斥，自己不能得理不饶人。 想到这里，张元庆诚恳的低着头：“周市长，那天事情是我错了。我年轻，在处理问题上，有时比较毛躁。您那天教我，有傲骨不能有傲气，我回家想想，很有道理。” “哦，这道理老靳没有教你？”周强斌又把话题扯到了老领导。 隐隐还是在问他，自己和老靳的差别。 张元庆没了脾气，干脆也来了一套“七伤拳”，老实回答：“教了，但是我脾气上来，就忍不住。” “呵呵！”周强斌发出了一声轻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元庆也没啥底气，不知道自己的回答，这位大领导可满意。 倒是开车的乔强，在开车间隙，扫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张元庆和其他人不同，有些好奇。 随后周强斌不开口，张元庆也不敢说话。 车子很快到了海云集团，裴碌早就在门外等着了，他身边站了不少人。身后半个身位是他的秘书，另外一边则是站着一个留着波浪长发的女人，是公关经理。他的公司，还挂着欢迎的横幅。 不过他没有把周强斌的名字挂上去，这点忌讳还是懂得。只是第一次见面，自然礼多人不怪，弄得比较热闹。 “欢迎周市长来调研。”裴碌弯着腰主动跑过来开门。 周强斌出来之后，和他握手：“裴老板，你可是我们江北市的衣食父母，可千万别这么客气。以后我会经常来打扰的。” “欢迎欢迎。”裴碌笑呵呵的说着。 这时候他才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张元庆。 张元庆坐在副驾驶，原本应该他先下车为周强斌开门的。看到裴碌过来，他也不好显得太过急切。 毕竟企业的记者在一边拍照，他要等两人握手照片拍完，这才下车，不然挡了领导的镜头。 裴碌看到张元庆，顿时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他能够跟随周强斌出来。 周强斌开口说道：“这是我的秘书张元庆，裴总应该比较熟悉了。” 这还是周强斌第一次对外介绍张元庆是他的秘书。 张元庆不禁有些心喜，嘴角微微勾起。裴碌眼中闪过了惊讶，他虽然不在官场，但是明白官场的规矩。 这小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过跟着老靳一条路走到黑。按说在政治上，算是到头了。没有想到，峰回路转，又跟上了另一位大佬。 这人生际遇，真是难以琢磨。 “我和张秘书的确是老相识了，之前还给他惹了麻烦，张秘书我当面向您道歉。”裴碌又和张元庆握手。 “裴总说笑了。”两人相视一笑，因为老靳的关系，多了一丝亲切。 周强斌摆摆手：“好的，寒暄等到中午再说，我们先去你公司了解了解情况。” 裴碌赶忙带着周强斌进入公司，给他介绍相关负责人。海云集团业务类型比较广，食品、饮用水、饮料等都涵盖，在省内都可以说小有名气。 张元庆不好凑近，于是站的远了一点。不知道何时，公关经理凑了过来。这女人生得很媚，主动上前跟张元庆握手。 “张秘书，裴总让我跟你后面学习学习。” 张元庆握着对方的小手的时候，女人小指有意无意的微微一勾，让人心痒痒的。 张元庆可不敢在这个地方和女人搭讪，赶忙松开手。不过女经理就在他身边，时不时两人行走之间，她身上的丰腴会碰一下张元庆，令他很是苦恼。 周强斌一边听汇报一边去厂房转了一圈，询问了安全、环保等方面的问题。实地了解情况之后，这才去会议室座谈。 海云集团总经理负责汇报生产经营情况，总结一句话，那就是生产经营稳中有升，转型升级蹄疾步稳，推动了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 周强斌总体上还是比较满意的，询问海云集团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政府协调。 总经理明显有话想说，但是看到了裴碌的眼神，当即笑着说道：“感谢领导关心，现在各方面情况一切正常。” 周强斌见状，笑了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聊。现在全省上下都提出了要打造良好营商环境，以后我还打算对口服务你们企业，你们总不能让我闲着。” 张元庆看周强斌放低姿态，心中对这个领导有些敬佩，能够感觉到他是真心想要干事的。 在他身上，能够看到靳书记的影子。因为靳书记，也是一心想要做事的好官员。 至于裴碌这边，张元庆也看出了不对。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却又不愿意说。 周强斌虽然放低了姿态，但是裴碌仍然咬死不开口。 周强斌手指敲着桌面，静静地看着裴碌和这个总经理。总经理识趣的回顾海云集团的历史，又细说政府的种种帮助，表达了深深的感谢。 这都是场面话，张元庆都能感觉到，裴碌应该是碰到大问题了。甚至是遭到了威胁，所以只能闭口不谈。 而周强斌无法撬开对方的口，眼中也闪过了一丝不悦。然而就算是这样，裴碌等人仍然闭口不谈问题。这令他生出了无奈。 作为常务副市长，人家企业碰到问题都不敢跟你说，说明企业对你根本不信任。而他刚来江北市，也想做出一番成绩。 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是永恒的课题。偏偏，第一次企业调研，就碰到了这样的情况。 如果不能一炮打响，怕是其他的企业家有样学样，都不敢跟自己说实话。 周强斌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不能表现出来。 张元庆见状，作为秘书不能无动于衷。 虽然这种场合不适合讲话，但仍然不顾冒犯规矩，主动开口：“裴总，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裴碌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霾，却仍然笑着说道：“周市长亲自来调研，我能有什么顾虑，确实是没有问题。” 张元庆手里拿着汇报材料，他刚刚已经翻了一遍，结合自己原本了解的情况，一针见血指出一个问题：“裴总既然说没有问题，我记得今年上半年，海云集团计划扩建食品厂，为什么在下半年计划里面没有了。” 裴碌表情一滞，然后干笑一声：“现在市场形势不好，不是扩建的最好时期。” “材料里面写到，今年以来，海云集团打造了食品安全研究站，可是这个研究站并不在江北。我又看了您转型升级的计划，从设计上看，这些延伸产业的设计，也不是以这个产业园为基础的。裴总，从材料商看，您是准备全面从江北退出？” 张元庆抓住机会，再度问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这个问题，令裴碌无法回答，只要糊弄不下去了。 而周强斌听了此话，眼皮一跳。全面退出江北市？他目光中闪过了一丝震惊。这么大的一个企业，如果离开了江北，不仅损伤地方经济，而且对自己可是不小的打击。 想到这个结果，周强斌心里都有一阵后怕。他之前还认为是小问题，对方只是单纯的不信任自己。 现在看来，对方是准备彻底与江北市斩开联系了。如果今天没带张元庆过来，只怕就错过了这件大事。 想到这里，周强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庆幸。 第18章 在张元庆的逼问之下，裴碌确实没有办法隐瞒，只能坦诚了情况。 海云集团的确出现问题了，从上半年开始，新项目建设被阻拦，政府给予的多项福利政策无法兑现。甚至生产经营，也遭遇了各种奇怪问题。 当然这些事情单个拿出来看，都是正常的。放在一个公司的身上，那就有问题了。换言之，裴碌被人针对了。 正因为如此，裴碌这才有了全面撤退的计划。将一些尾大不掉的产业扔在江北，借助转型升级的势头，把核心资产转移到其他地方。 这个计划，其实已经在实行了，就像张元庆所说的那个食品安全研究站，已经建在外地了。下一步，就是核心工厂在外地扩建，若是核心工厂扩建完成，那么就算江北市发现不对，也挡不住了。 周强斌听到对方坦诚这些话，心里也有火气，按照裴碌的计划，他全面撤退的时间应该是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自己正在任上。 他不由语气加重：“裴总，你也是江北市本地人，是江北这方水土养活了你。可是你这么做，完全不顾后果了么？” 话已经说开了，裴碌虽然脸上有歉意，可是语气仍然平静：“周市长，我只是一个商人，而且还是一个良心商人。我倒是想要造福家乡，但是我要先活下去。” 周强斌听了此话，也无法指责对方。再说问题出在政府，自己指责他，也站不住脚。 张元庆开口补充了一句：“裴总，江北市近年来的发展速度你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这里的市场也是你的根基所在。换一个地方，岂不是从头再来，何苦呢。” 这番话，倒是说进了裴碌的心里，他也叹了一口气。 看到裴碌有所松动，周强斌立刻拿出了雷厉风行的架势：“小张，打电话到办公室，让他们通知相关部门一把手，立刻来到海云集团，我要召开企业发展调度会。” 张元庆立刻走出去拨打电话。 电话打出去之后，一个小时的时间，市发改委、科技局、公安局、民政局、司法局、财政局、国土资源和房产管理局、建设委员会、审计局、环境保护局、物价局、城市规划局、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等，一把手或二把手纷纷赶到。 周强斌这个常务副市长一声令下，基本上政府相关的一把手都来了。只有一些在外开会或者有别的事情的，委派二把手过来。 从这一点来说，别看江北市这边，周强斌这个常务副市长在常委之中，排名第六。但是真正论到在政府的话语权，周强斌是市政府的二把手。 因为常务副市长与他们对口，哪怕周强斌才来两个月，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权威，但是这个位置带来的威压，是别人不敢小觑的。 座谈会换了一个大的会议室，周强斌亲自坐镇，那些部门、局负责人，也没有平日里的趾高气昂。 当着所有人的面，周强斌逐一询问海云集团碰到的问题。例如新项目建设无法推进，他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询问。 事无巨细，周强斌逐一通过施压的方式解决。在他面前，刚开始有些一把手想要以打太极的方式推诿。 不过周强斌的思路极为清晰，而且站位很高，事事都从大局出发。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第19章 令张元庆印象深刻的，就是两名主持工作的负责人，被周强斌捏的死死的。 周强斌一句话，年底考评的时候，我会亲自审阅你们材料。两名主持工作的负责人，明白他们转正与否，周市长有很大话语权。所以，立刻表示要对海云集团大开绿灯，专题推进项目以及其他问题。 张元庆一边记录一边感慨，周强斌的作风很硬，实现了完全控场，这也是一个领导魅力的体现。 裴碌被阻拦了好几个月的问题，一个上午就解决了大半，剩下的问题也有了解决的方向。 这下子，就连裴碌因为都被周强斌的态度打动，真诚表示感谢。 这个会虽然高效，但是也开到了中午十二点。 裴碌有眼力劲，立刻邀请所有人在食堂包厢吃饭。其他人自然是看周强斌，周强斌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这个面子必须给。 这餐饭吃得裴碌是心花怒放，亲自搞服务。 至于张元庆自然无法参加，哪怕周强斌愿意高看他一眼，也不能让他跟这些部门主要负责人平起平坐。 宰相门前七品官也要看情况，不能越了规矩。 对此张元庆觉得正常，他主动跟乔强等司机一桌，也没有什么架子。众多司机也知道这是周市长的秘书，所以相处也非常融洽。 因为工作日不能喝酒，张元庆吃了一碗饭，就结束了。点了一支烟，正在销魂，突然看到裴碌站在门口冲自己招手。 张元庆奇怪，裴碌这个时候不应该陪领导么？他赶紧起身出门。 裴碌将他带到另一个无人的包厢，这才握住张元庆的手：“元庆兄弟，感谢了。” 张元庆笑着说到：“裴总不要客气，解决问题的是周市长，我只是负责撬开你的嘴。” “唉，说来惭愧，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以为周市长和其他官员一样，没想到，他是真心做事的人，跟老靳有的一拼。而且做事风格，比老靳还要硬。他这样的领导，给人有安全感。” 可以看出来，裴碌对周强斌非常感激。 张元庆听了这话，却不是很舒服，笑容也有些僵硬。靳书记是他老领导，听到别人这么说，心里自然不开心。 裴碌见状，摇了摇头：“元庆，你也许觉得我这么说话，对老靳不尊敬。但是我说的是实话，江北这个地方，老靳就不该来的。不仅一番心血白付了，而且连性命都丢了，只怕到死都不能瞑目。”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裴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靳书记重病去世，难道你觉得有隐情？” “重病？”裴碌发出了一声冷笑，他目光放在张元庆的身上，“元庆兄弟，官场的残酷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有些事情，我没有切实证据。但是好好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重病？ 我曾经拿老靳历年来的体检指标，送到国外验证过一次。虽然不能完全实证，但是老靳的病是有蹊跷的。” 这番话说得，令张元庆只觉得身上发冷。 他觉得不敢相信，在他看来，官场虽然残酷，不过更多的是人情冷暖方面。但是裴碌所说的话，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理解。 然而裴碌下一句话，更让张元庆升起了危机：“你也要注意自己，老靳临走前跟我交代过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夫人送回省城，这件事我已经完成了。而第二件事，老靳是希望你走投无路的时候，让我给你一条生路！” 第20章 给一条生路，听到这句话，张元庆心跳都忍不住加速了。 张元庆忽然想到，靳书记临走之前为什么说不甘心，而且在对自己安排上并没有给出任何建议。 在靳书记重病不愈的时候，他前期是非常排斥自己去照顾他，多次要求自己和他一刀两断，寻求自保。 张元庆自己性子倔，坚持要报恩。后来有一次，靳书记看着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这样也挺好，你这么做或许会吃亏，却不一定是坏事。” 从那之后，靳书记再也没有阻拦自己去照顾他。联系到自己后来的遭遇，以靳书记的政治智慧，应该是能够猜到的，自己会被打压，他却没有给出任何提醒。 还有靳书记介绍裴碌和自己认识，把裴碌的代金券转给自己，仿佛刻意给两人牵了一条线。 将这一连串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张元庆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裴碌点了一支香烟，也给张元庆点了一支：“有些事情不要多想，老靳不告诉你也是好事。只是他大概没想到，你会被重新重用。所以，有些话我要跟你说。” 看得出张元庆还想问什么，裴碌却打断了：“你接触的只是最表面的，这其实也是好事。老靳对你保护的很好，核心的问题没有让你去碰。所以就算老靳倒了，你大不了被扫出官场，很多恶毒手法没必要对你施展。 而我阴差阳错被卷了进去，所以他们要斩断我的所有活路。我想要离开江北，也是想要躲开这些人。现在周市长出面，我暂时安全了。不过你跟着周市长，也要注意保护自己。一些事情不要急着冲在前，哪怕周市长让你去做的，也要三思而后行。” 张元庆隐隐感觉有些不安：“周市长会让我做什么？” “这只是我的推测，或许他想要借你破局。如此一来，你或许能借此爬的很高，但是反过来你也非常危险。一旦别人造成误会，觉得你有可能掌握了老靳知道的东西。那么他们会以对老靳的方式对你，你要做好选择。现在离场，或许来得及，如果你来海云，保你一生富贵。” 裴碌叼着香烟，目光都有些缥缈。 他语气很轻，却每一个字都有着血腥味，令人感到阴冷。 张元庆强行稳住，没有显得方寸大乱。他告诉自己，裴碌这番话只能信三分。毕竟他只是一个商人，对官场上的事情，不会那么懂。 只是此时的张元庆，自己都没有想明白，有一句话叫做旁观者清。 裴碌没有再说，只是拍了拍他“你无论有什么问题，都能来找我。” 裴碌说完，就回到了主包厢。 张元庆走到外面沙发坐下，他一会觉得裴碌过度解读政治斗争，一会又联想到很多近期发生的事情。 张元庆自然知道，靳书记的对手就是本地派。这也是正常的政治斗争。下放的领导与本地派，本就容易产生一些理念上的冲突。 如今的江北市，本地派的势力很大，隐隐形成了常委会绝对控制权。不过政治斗争最多就是斗垮你，怎么会下这么狠的手？ 如果值得下这么狠的手，除非是靳书记掌握了足以颠覆本地派的东西。真要如此，官场之上赶尽杀绝的确无所不用其极。 张元庆回忆靳书记在任最后一段时间所做的事情，只依稀记得靳书记在任的最后阶段，查过历年官员任职档案，别的并不清楚。 第21章 张元庆拍了拍脑袋，这种问题越想越是头疼。大人物的斗争，跟自己应该关系不大。身在棋局，本就不应该想着棋手的事情。 可是现在裴碌给了自己一个选择，是继续在这个残酷如战场的地方挣扎，还是全身而退。 只要还在官场，自己的一切都要听从棋手的命令。周市长安排自己做事，自己难道能不做。 自己夹在其中，也就是一个小卒子而已，无关轻重、无关痛痒。可是退出来之后呢，裴碌真的能给自己一生富贵？ 裴碌和靳书记就算关系莫逆，也只是能够关照自己一二。如果自己全身而退，而他又将门给关上，自己就失去了一切。 他现在对自己所说的话，也许并不是真的希望自己退下来去找他，有可能只是为了刷自己的好感。 毕竟他是一个商人，现在自己在周强斌身边，对他其实有利的。给一个不可能的承诺，换取一份好感，这样的买卖不亏。 人情淡如水，处处是陷阱。自己不能不防、不得不防。 饭局在一点钟之前结束了，周强斌跟着裴碌还有几个一把手一起出来。 大家没有喝酒，不过能看出来氛围很好。周强斌这第一炮，算是彻底打响了。 周强斌左右各有一个负责人，左边一个是财政局局长，另一边是民政局局长关水峰。 财政局局长虽然露着笑容，但是和周强斌保持着距离。 这个距离，就是态度，若即若离。你现在当权，我听你的。等你落难，有可能也要踩你一脚。 关水峰却靠的很近，主动和周强斌聊着什么。 民政局虽然比不上发改委，实际上在排名上是高于财政局的。但是权力的分量，比财政局差得远。 财政局局长是市长的人，这位财神爷，属于关键人物了。民政局要差一些，关水峰虽然是本地官员，却听说早年得罪过某位高层领导，导致很多年没有进步。 偏偏这个人爱钻营，之前对张元庆痛下杀手，应该是想要交一个投名状。没想到让张元庆回来了，侧面说明他把事情办砸了。 投名状没交成，现在的态度，应该是又想要向周强斌靠近。 毕竟周强斌才来江北市，现在手下无人。如果他积极投诚，或许会有丰厚回报。 张元庆看不上这种人，一心都在钻营上，而且政治上墙头草，这种人走不长。 不过关水峰选的时机很好，周强斌上车的时候，说了一句：“老关，你坐我的车，我们在周边晃晃。” 张元庆心里一沉，看情况，关水峰是进入周市长的范围了。 而关水峰也露出了得志的笑容，他目光瞥了一眼张元庆，呵呵一笑。 那种笑容，让张元庆感到厌恶。 车上在关水峰刻意迎奉之下，周强斌显得很是高兴。 这种高兴的神情，张元庆和他认识以来从来没有过。他也明白，自己不过就是一名秘书，而关水峰毕竟是正处的领导。 换做是他的话，也不会在乎自己一个秘书的想法，而是选择与一位正处的领导处好关系。 周强斌也只是副厅而已，与正处只有一线之隔。身份的相近，才能得到相应的尊敬。 周强斌聊到一半，掏出香烟。关水峰立刻拿出了自己的香烟，给他递了一支。 周强斌接过之后，他又给对方点上。 第22章 关水峰瞟了张元庆一眼，淡淡笑着：“张秘书抽不抽烟？” “谢谢领导，我不抽。”张元庆面无表情说道。 一般领导问你抽不抽，那不管抽还是不抽，都说不抽。人家要是真跟你客气，肯定会说，张秘书来一支。 从这一点看，关水峰根本看不上张元庆。两人之间的身份，隔着天差地别，更何况关水峰觉得自己如果进入周强斌的圈子，身份地位也远远超过张元庆。 他是想要成为周强斌的盟友，而张元庆只是周强斌的手下而已，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张元庆也不能表现什么，否则只怕周强斌这一次会直接教训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两人正在吞云吐雾之时，车正经过郊外，周强斌突然开口：“小张，你之前调研的殡仪馆就在附近吧。” 提到这个殡仪馆，关水峰的话一顿，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大概是猜不到周强斌的意思。 张元庆愣了一下，他随后回应：“是的，就在前面不远处。” “那就过去看看。”周强斌仍然保持着笑容，不过这个笑容让人看不出情绪了。 关水峰赶忙笑着劝解：“周市长，那个地方，不适合您去，实在晦气。” “晦气么？我看不见得。”周强斌的笑容变淡，在他吩咐之下，乔强开车直接去了殡仪馆。 关水峰也没有办法，立刻打电话给了叶山秋等人。 这个点，叶山秋等人刚刚吃完饭，还没有休息。 于是叶山秋、张大强、苏力都赶到了门口迎接。 当他们从周强斌的车里看到张元庆走下来的时候，的确是又惊又喜。 不过他们不敢在周强斌面前表现，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他们都不敢靠近。 别说是他了，就连关水峰他们看到之后，都点头哈腰。民政局的一把手，是他们平时都接触不到的。 关水峰在他们面前，不由找到了一把手该有的傲气。点了点头，都没有跟他们握手。 却没有想到，周强斌却主动和他们一一握手，真诚的看着他们：“你们都是为了全市市民而服务的，正因为有了你们，才有了全体市民最后的尊严的，我代表市政府感谢你们。” 这番话，说得三人都有些感动。 苏力更是一失控，胡言乱语了起来：“感谢周市长来调研，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领导还是活的。” 张元庆真是想笑又不敢笑，毕竟苏力说得是实话。他在火化车间，什么领导没有见过，就算再大的领导，他都见过。 不过活着的，的确见得不多。 “你怎么说话的，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关水峰听了这话，立刻呵斥道。 苏力知道自己说错了，立刻讪讪退到了旁边。 周强斌却摆了摆手：“这位同志说得是实话，平时政府这边对你们的关怀少了。趁着我还有口气，以后多来转转，让大家能够多见一些鲜活的领导。” 一番话不仅解嘲，也在最快时间拉近了与在场所有人的关系。 就算向来死人脸的叶山秋，也多了一些笑容。 关水峰在一边拍着马屁：“以后我们局会贯彻周市长的讲话精神，多关注殡仪馆工作，搞好服务。” 周强斌却不冷不热提了一句：“听关局长的话，平时应该是不怎么来吧。” 关水峰闻言，赶忙解释：“虽然殡仪馆是民政局的下设机构，但是我们局班子还是非常关心的，逢年过节都会过来慰问，平日里也加强沟通联系。” 第23章 周强斌淡淡道：“好，那我问你一下，殡仪馆正式职工有多少，临时工又有多少。平时一个月，业务量有多少？” 关水峰顿时抓瞎了，叶山秋等人心里冷笑，这个家伙真是吹牛逼不打草稿。你特么什么时候加强沟通联系的，什么时候来过慰问的。 就不要说慰问了，平时叶山秋去局里汇报工作，也看不到这位大老爷。大家都知道，这位大老爷虽然是管这一块的，但是最忌讳的就是殡仪馆。 看到周强斌将他问住了，众人都是觉得心中大爽。 关水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周强斌看他的眼神就冷了很多，他一转头，又看向张元庆：“你不是来调研过么，那你跟我说一下情况。” 张元庆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调研了解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不仅有周强斌提出的问题，而且还提到了殡仪馆现在主要运用的一些新技术，还有绿色节能转型的方向。 这些东西，都是张元庆在调研期间所做的工作。他这个调研报告并没有报给民政局，而是与叶山秋等人分享，希望能够对殡仪馆改善服务提供帮助。 详实的数据，还有很多相关的材料，令人很直观的了解殡仪馆的所有情况。甚至对未来发展，也有了预期。 周强斌点了点头，他深深看了一眼张元庆：“小张，这个地方是你曾经待过的地方，也许过了很多年以后，你都会记住这个地方。要提醒自己，任何时候保持希望，有时候向死而生，打破黑暗就见黎明。” 张元庆没有听懂周强斌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对方的话里藏有深意。 周强斌又对关水峰说道：“关局长，你觉得我说的话怎么样？” 关水峰赶忙拍马屁：“周市长说得好，我听了很有启发。” 周强斌点了点头：“关局长领悟能力很强，不过本职工作也要做好，你觉得对不对。” “是是是，周市长说的是。”关水峰尴尬至极，只能点头称是。 周强斌面无表情说道：“既然你觉得对，今天下午你就在这里好好了解情况。明天拿给我一份调研报告，就围绕小张说得绿色转型，深入思考。我和小张就先走了。” 周强斌说完，带着张元庆就上了车。 关水峰傻愣愣地站在殡仪馆的门口，直到车子离开很远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丢在殡仪馆了。 车子开出殡仪馆之后，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不由觉得大快人心。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真是活该。 这个关水峰，拍马屁拍到马腿了。被周市长扔在殡仪馆，只怕要羞愤得要撞墙了。 正在此时，周强斌声音从后座传来：“小张，你对关水峰的看法怎么样？” 张元庆立刻收起了幸灾乐祸的笑容，露出了思考的神情。这道题虽然不送命，但是考验的似乎是自己的心性。 张元庆发现周强斌今天问自己的问题，都有一些考验的性质。 之前问到靳书记也好，现在问到关水峰也好，他是想要通过这个方面，了解自己的本质。 既然如此，张元庆也没有故作大方，对关水峰做出一些看似公正的评价。 他照实说道：“如果周市长是问我个人感觉的话，我觉得这个人不行，不值得信任。而且工作能力有问题，这么多年没有被重用，也能说明一定的问题。” 第24章 周强斌又反问了一句：“这么多年没有受到重用，是客观原因居多还是主观原因居多？” “我觉得都有。”张元庆毫不避讳的回答自己的想法。 周强斌淡淡一笑：“别人用不起来，不代表我用不起来。你认为呢？” 张元庆没有说话，他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无法回答。因为谁都没有办法预测，但是他觉得，这么多年换了这么多领导，大家都看不上关水峰，证明这个人能力确实有问题。 不过有的领导，就有着蜜汁自信，觉得自己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或许周强斌有这样的自信，张元庆固然不认可，也不能说领导做得不对。 周强斌没有等来回答，于是淡淡评价：“你小子，相当有性格。你不适合当秘书，你适合当一把手。” 果然周强斌问关水峰的情况，实际上是反过来测试他。 张元庆也不知道这个评价是好是坏。毕竟周强斌都不是一把手，他说自己适合当一把手。这就有点玩味了，侧面有可能批评张元庆过于强调自我想法，并不是一个合格秘书。 将车子送回到市政府，周强斌率先回到办公室。张元庆则是将收集的资料，带回到秘书科整理了起来。 在整理这些材料的时候，张元庆不由思考，周强斌今天的行为其实是想要打开局面。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达到了这个效果，但是自己其实能够把这个效果扩大。 例如说，写一篇新闻稿。 于是张元庆就把资料整理差不多之后，写了一篇新闻稿。题目就叫做《政府服务送上门为企发展解难题》，并没有突出周强斌，但是字里行间，又表达出了周市长关心企业发展，为企业服务的良好作风。 作为笔杆子，写这类新闻，可以说是手到擒来。打了一个电话给裴碌，从企业记者那里拿来了照片。 当整理好了之后，张元庆就把稿子发给了任潜学。 因为张元庆想要以秘书科的名义发稿，所以必须要通过任潜学汇报给领导以及宣传部。 按照张元庆的想法，最好当天就能上江北日报，这样一来，能够起到很好的宣传效果。 可是稿子传到任潜学那里之后，足足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才得到任潜学的回复：“写得不错，直接送到宣传部。” 张元庆没有多想，将稿子送到了宣传部。宣传部副部长耿耀辉接收了稿子，他问道：“你们领导看过了么？” “发给任主任了，任主任让我来投稿。”张元庆回答。 耿耀辉低头看了看，然后露出惊讶的神情：“不愧是大笔杆子，这稿子写得不错啊。很多细节，用词非常的老练，你要是来我们宣传部，绝对是一员虎将。” “您客气了，可需要再补充什么手续？”张元庆没有流露丝毫骄傲。 耿耀辉挥了挥手：“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 耿耀辉说着又看了一下时间，张元庆也意识到今天已经周五了，而且距离下班时间很近。稿子今天估计没机会，自己总不好让他们加班。 所以张元庆起身打了个招呼，这才回到办公室。由于任潜学不在，陈强和钟颖早就跑了。 张元庆收拾了一下，等到下班时间这才离开。 路上买了一点菜，正准备回家。结果在路上碰到了林钰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两人正面碰到，都是一愣。 第25章 林钰脸上还有一些残余的红晕，看起来像是一个微红的苹果。 “元庆，你买菜啊，晚上要不然去我家吃。”林钰很快就恢复了，主动说道。 张元庆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对方成熟的身体，对自己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想起牛哥，张元庆强行压下了火气：“不了，我回家随便吃点就休息了。对了牛哥呢？” 林钰一脸幽怨：“你牛哥又出门了，这次也不知道几天。” 张元庆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自从牛哥被单位针对之后，两夫妻的生活也乱了。林钰跟守活寡一样，如果做出了越轨的举动，也不能全怪她，毕竟这样一块肥肉，很容易让别人盯上。 想到刚刚那辆车，张元庆估计是她们学校领导的。 张元庆想着，主动说道：“牛哥不在家，如果有什么体力活可以找我，这几天我已经调回来了，现在天天就在这边。” 张元庆倒是没有什么坏想法，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在生活上帮衬林钰一些，她就不会因为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被人趁机而入。 再者说，自己长期在这附近，她也不会太过随意。这样一来，也能杜绝一些流言蜚语传到牛胜强那里。 林钰没想这么多，而是眼睛一亮，发自内心流露出高兴：“真的么，元庆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 张元庆笑笑，寒暄几句之后，这才拎着菜离开。 回到家吃了饭，张元庆就打开电脑开始上网课。他报了一个在职研究生的班，想要趁着年轻，弄一个研究生学历。 可是今天怎么看都看不下去，脑海里面不由想到林钰。 啪！ 张元庆给自己一个耳刮子，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畜生，好端端想她干嘛。” 为了转移注意力，张元庆又琢磨起了裴碌的话。 想到了大半夜，张元庆这才躺在床上睡觉。就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个滚热的躯体宛若一条灵活的鱼，钻进了被子，贴到了他的身上。 张元庆顿时惊醒了，他想要开灯，然而对方却按着他的手，在他耳边呢喃：“元庆，我好想你。今天晚上，我就是你的。” 一听这个声音，张元庆又惊又怒，一把打开手，将灯给打开了。 这个人正是柳婷，此刻长发披散，穿着一件非常诱惑的睡衣，展现着她几乎完美的身材。一条长腿，还露在被子外面，白的诱人。 张元庆怒道：“柳婷，你怎么进来的？” 柳婷一脸委屈：“我本来就有你这个房子的钥匙，我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找你的。” 柳婷一边说，一边伸直了长腿。 张元庆脸色阴沉：“咱们已经分手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张元庆对这个女人现在已经有了防备，上次代金券的事情，他几乎已经认定就是她。当然，自己没有确切的证据。 只是以张元庆的性格，只要认定了，就不会再和她接触。 哪怕柳婷的确很漂亮，而且某些方面，很符合自己深入交流的喜好。但是只要有一丝风险，张元庆绝不会冒险。 更何况，就算没有代金券的事情，在自己发配到殡仪馆之后，她立刻跟自己分手。这样的势利眼，留着有何用？ 就算今天不背刺自己，早晚还会干这种事。 柳婷一听张元庆说得这么绝情，立刻翻脸：“张元庆，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就算是从殡仪馆回来了，你也不过是一个秘书。老娘不嫌弃，没名没分的伺候你，你还嫌弃上了。” 第26章 张元庆冷笑：“不想伺候就别伺候，你身边还缺男人么？现在给我滚！” “你……”柳婷被气得脸色铁青，她没想到，自己这么低的姿态都没有拿下他。 她一直认为，张元庆其实是个很好糊弄的傻子。因为她之前脚踩不知道多少只船，一直觉得在给他戴帽子。 现在柳婷反应过来了，张元庆根本也就是玩玩。自己那些事情，他早就一清二楚了。 “你这个王八蛋！”柳婷伸手就想要在他脸上抓道印子。 然而张元庆霍然起身，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那眼神，令她感到由衷的害怕。 “柳婷，咱们最好好聚好散，我虽然现在不算什么，但是想要弄你太简单。给你留了三分薄面，否则我把你那点烂糟事全部抖到你单位，抖到你亲戚那边去。” 张元庆说这番话的时候，丝毫不留情。 柳婷给气得哆嗦，不过她确实心里没底。 她又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元庆，我真的喜欢你。以前那些事情就算了，我好好跟着你行不行？” 说着，柳婷将睡衣解开一点，姣好的身材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诱惑。 张元庆笑了：“别跟我玩这一套，房子是二手的我不在意，但是死过人的就不值钱了。” 这番话说的柳婷脸色涨的通红，她知道自己那些事，对方果然知道了。当即怒骂了两句，赶紧穿好衣服，拎着包就跑了。 张元庆冷哼一声，起身走到客厅将灯关上，又把立式衣架放在窗户边。这才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走了出去。 柳婷走出去之后，脸上一会白一会红，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特别是张元庆提到的堕胎，令她如鲠在喉。 柳婷外表看起来还有几分清纯，实际上高中时期就喜欢泡夜店。爱夜店的女人，孕气一般不会太差。 跟张元庆认识之后，她比以前更爱玩，而且玩得开。这是因为，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备胎。真要是哪天玩出事，反正有接盘侠。更何况这接盘侠，虽然家境差，其他方面都是很好的。 抱着这种心态，柳婷果然玩出事了。对方也直接，就转了打胎费用，还有一笔营养费。 那个时候，柳婷是想要让张元庆接盘的，觉得自己是时候找到老实人嫁了。 结果张元庆原本就有一段时间没碰她了，后来又跟着靳书记下乡，反正就是没让她得手。柳婷一看不行了，赶紧就把做了。 如今想来，她一直认为自己把张元庆蒙在鼓里，现在才明白对方反过来把自己玩得团团转。 “这个渣男！”柳婷气得都要哭了，这年头老实人都不好骗了。 下了楼之后，柳婷扭头看了一眼窗户，那里似乎有个人影。她心中一紧，张元庆这个王八蛋，现在这么警惕，果然是个心机表、大猪蹄。 柳婷低头走出了小区，穿过了一条马路之后，这才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她却不知道，张元庆就站在小区一棵树下面，他嘴巴上叼着一根香烟，却没有点。 等了一会，一辆新款大g出现。柳婷看到这辆车时，立刻换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张元庆离得远，大概能听到一些话，基本上都是骂自己的。 大g主人从车上下来，走到柳婷身前就是一记耳光。 由于距离远，而且对方背对着自己，张元庆看不清对方的长相。柳婷面对这个男人，被打了也不敢说话，甚至哭声都小了，一个劲的哀求、讨好。 第27章 大g主人抽了一支香烟，这才打开车门，把柳婷推进副驾驶。 他绕过车子进主驾驶，在经过车头位置的时候，车灯照亮了他的脸。 张元庆拿起手机就连拍几张照片，等到对方开车离开有好几分钟之后，他这才掏出打火机点着香烟。 一边抽烟一边将手机里面的照片放大，等到看清对方的脸时，张元庆的心一沉。 这个人，自己非常熟悉，组织部部长王义明之子王耀阳，是江北市有名的官二代之一。 成年之后就进入了商场，先是经营娱乐场所，后来被扫了之后，又转行进入房地产，身家不可小觑。 张元庆和他吃过饭，是个很嚣张的家伙。 代金券事件中，张元庆唯一想不通的就是柳婷为什么要背刺自己，因为无论自己攀咬老领导，或者自己被发配出去，柳婷本身是不获益的。 让她能够做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什么人指使。现在看来，指使柳婷的就是王耀阳，而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他父亲王义明授意。 更令张元庆感到不解的是，堂堂一个组织部部长，为什么会盯上自己这么一个小秘书。自己现在唯一值钱的，就是周强斌秘书这个身份。 难道他们想要通过柳婷控制自己，来对付周强斌？ 想到这里，张元庆竟觉得今晚的夜风格外寒冷。若是自己之前，没有发现茶叶盒被人打开过的，没有在裴碌的提点下，怀疑到柳婷的身上。 那么今天晚上，自己或许在美色诱惑下，继续保持跟柳婷的关系。在未来的某一天，对方会抓住某一个契机，对周强斌进行致命一击。 而自己那个时候，也会紧随其后，彻底终结政治生命！ 官场如战场，张元庆第一次有这么深的体悟。他感觉自己心里憋着一股邪火，那是被人盯上的郁闷。 他相信这个事情不会这么快结束，只要自己还是周强斌的秘书，他们还会继续伸手。而自己，要始终保持着警惕。 张元庆一时之间没有心思睡眠，脑海里面各种念头杂乱，他顺着小区往外走，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钰，而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却不是牛胜强！ 林钰不是回家了么，怎么又出现在这里？大半夜孤男寡女，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事！ 张元庆本就是一脑门的邪火，看到这一幕，实在忍不住了。 他大步上前，正看到林钰推搡着那位男子。 男人有些恼怒：“你装什么装，刚才不是挺主动的？都特么到你家门口了，现在装正经？你老公不是不在家么？” 林钰应该是喝了不少，不过仍然奋力推着男子：“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喊了。” 男人看她挣扎，气的不轻，伸手给她一记耳光。 林钰倒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就在此时，张元庆怒吼一声：“你在干什么？” 男人转过身来，看到怒气冲冲的张元庆，本能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随后，凶神恶煞了起来：“你是什么人，给我滚远点。” 男人身材高大，看起来有些强壮。张元庆却丝毫不惧，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将其抵在墙上：“我是她朋友！你是什么人，大晚上的想要干什么？” 男人挣扎了一下，发现挣扎不动，没想到对方看起来不是如何强壮，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第28章 顿时男人就有些怂了，但是听到张元庆说是林钰的朋友之后，他表情顿时就变得猥琐起来：“哦哦，你也是她朋友啊。呵呵……我不知道她今晚约了你，我就说怎么假正经起来了。” 张元庆顿时明白，对方是把自己当成和他一样，跟林钰有不正经关系的男人了。他充满恼火，就像要教训他。 “元庆……别冲动……”林钰此刻突然起身，抱住了张元庆的胳膊，奋力阻拦他。 那个男人也不在意，贪婪的目光扫过林钰的身材，然后笑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兄弟你送她回家吧。” 说完之后，男人赶忙就跑了。 张元庆恨不得上去，将这个男人打残废。可是林钰死死抱着他：“元庆别冲动，是我对不起老牛，你别怪别人。” “给我放开！” 张元庆气的转身将她一推，林钰再度跌到。不过这一次更惨，脚也崴了，疼得脸色煞白。 看到她这样，张元庆原本准备离开的，却又停下了脚步。 看着林钰凄惨的样子，想起她平日里对自己的照顾，张元庆重重叹了一口气，上前说道：“嫂子，牛哥对你还是不错的，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这要是给牛哥知道了……” 林钰赶忙说道：“元庆，你千万别跟你牛哥说，我……我怕你牛哥受不了。” 林钰说着竟然跪在地上，张元庆只得将她扶起来：“既然你怕牛哥知道，你……就要洁身自爱。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 张元庆忍不住教训了她几句，林钰被说的抬不起头来，唯唯诺诺。 “这件事我不会说的，但是希望你到此为止。”张元庆说罢，也不听她解释，将她送回去。 毕竟林钰一只脚崴了，而且喝多了。张元庆怕她一个人在外面，万一又碰到什么危险，自己难辞其咎。 林钰崴了脚，只能身子倚在张元庆的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也传了过来。虽然隔着衣服，他仍然能够感到对方细腻和温热。 林钰是那种很能勾人魂的那种美女，尤其成为少妇之后，风韵不是柳婷能比的。 不过张元庆想到她有可能之前跟别人翻云覆雨，就对这种味道很抵触。 “其……其实……我没有跟人家……”送到家之后，林钰狼狈的靠在床上，不过仍然拉着张元庆，试图解释。 张元庆将她的手打开：“有没有不是说的，而是要看你怎么做的。你觉得，像你这种行为，能够解释清楚么？” 林钰脸上出现了黯然，她又哭了起来。 张元庆看她哭，又有些心烦意乱：“快点洗个澡休息吧，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 虽然这样对不起老牛，但是张元庆知道老牛的脾气，要是知道真相，反而更加受不了。以他的性格，能够跟人拼命。 张元庆说着就想要离开，林钰又开口，一脸哀求：“元庆……能不能不要走，我……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张元庆皱紧了眉头。 林钰低着头：“我害怕晚上有人敲门……” 张元庆顿时明白过来，估计盯着她的人还不少。而且她现在老公不在家，看到刚才那个男人的作风，就知道他们这群人有多胆大包天。 说不定，晚上还真有人来敲门。 “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张元庆冷冷看着她。 林钰欲言又止，张元庆冷喝一声：“还想什么想，给我如实说！” 林钰赶忙说道：“我们就是经常在一起打麻将，你牛哥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就有人带我一起打麻将，刚开始打得不大，而且经常赢。后来越打越大，就总是输。越输越想翻本……后来输得多了，他们就有人说……陪着吃饭喝酒……账就免了。” 第29章 “然后你就去跟他们吃饭喝酒？主要是陪哪些人，一起打麻将的？”张元庆怎么可能相信就吃饭喝酒。 林钰低声说道：“有……教育局的……也有一些学校领导，还有一些其他领导……” 张元庆知道，她这是给人下了套子了。这么想来，她也是受害人。 “前两天晚上，有人喊你去宾馆，你是陪谁了？是喝酒吃饭还是作了什么？”张元庆忍不住把这件事也说了。 林钰吃惊地看着他，然后支支吾吾，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张元庆再度问道：“你到底欠了多少钱？” “五……五万……” 张元庆冷哼了一声，林钰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这五万，我借给你，暂时不用你还。以后不准再去，听到了没有？”张元庆冷冷说道。 林钰本想说不用，可是接触到张元庆的眼神，又畏惧的点了点头。 张元庆这才转身出了房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半晌之后，林钰才一瘸一拐拿着衣服去浴室。 洗好澡之后，林钰又小心翼翼出来。明明在她家，她却如同客人一样小心，不敢抬头看张元庆。 张元庆懒得看她，扭头坐到客厅桌子边。正好桌子上放了一瓶上次喝剩的酒，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一声就干了。 酒气直顶脑门，他脸色也瞬间涨红。火烧的感觉从胃部向整个胸腔蔓延，只有这种感觉，才能将他心中火气发泄一些。 等了一会，张元庆又干了一杯。两杯酒下肚，身上都微微出汗。他将衬衫的纽扣打开几粒，然后坐回到沙发上。 他倒要看看，今晚有没有人敢来敲门。给他抓到了，肯定要打断他一只手。 坐了有十几分钟，张元庆有些犯困，迷迷糊糊躺在了沙发上。 就在这迷迷糊糊之中，突然一股好闻的味道靠近，让他欲罢不能，沉入了一个温柔的梦境之中。 张元庆喝醉了，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等到第二天睡醒了，顿觉神清气爽。他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个被子，而自己什么都没穿。 张元庆吓了一跳，他裹着被子起身，林钰正在厨房，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她的脸还有些肿，不过已经消了很多。 此刻的她恢复了往日的贤惠模样，穿着家居服，围着围裙，露出一双穿着肉色丝袜的腿，不过走路却显得很别扭。 “昨晚有些热，我出来的时候，看你把衣服都扔了。于是就帮你洗了。”林钰神色如常，只是脸色微红。 张元庆闻言松了一口气，他旁边放着一套衣服，是牛胜强的。 “你牛哥的衣服，你先套着吧，等会起来洗漱一下吃饭了。”林钰说着，又走回了厨房。 张元庆此刻不知道为何，看到林钰没有昨晚的那种气愤了。 他穿好衣服洗漱了一下，这才回到桌子边。 “嫂子……”张元庆张口又忍不住想要说她两句。 林钰一脸哀怨：“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你还是觉得我有问题，就打电话给老牛。” 听她这么说，张元庆也觉得再说就有点过分了。毕竟是人家夫妻的事情，自己跟着上什么火。 林钰看他不说了，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元庆，我其实真的没有跟人家做什么。但是要不是你阻止，早晚肯定要出事。我昨晚想通了，今天一大早已经跟学校请了假，马上又要寒假了，应该能休息很长时间。 这段时间，我准备把手机号码换了，再出去躲一躲。他们找不到我，时间长了，就不会再骚扰我了。” 第30章 “怎么，他们还纠缠不清？”张元庆一听这话，就有些火气。这些人哪来的脸，骚扰一个有妇之夫。 林钰露出了一丝黯然：“这些人都有些权势，经常借着工作之便接触我们。我们学校，好几个人都被他们……有时候，你也知道，女性在工作中就是弱势。 不搭理他们，他们有的是法子折腾人。让你评不上职称，故意给你安排一些棘手任务。一旦搭理，又都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张元庆闻言，也只能感到郁闷。这种事情，别说林钰她们了，他在市政府都听说了不少。 除非你有强势背景，否则在权力面前，长得漂亮就是原罪。 张元庆缓缓说道：“这事我知道了，我找机会给你调个单位。” 林钰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元庆，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愿意帮忙。她知道张元庆的性格，不会无的放矢的。 如果能够去一个新的学校或者其他单位，肯定是最好不过了。 林钰感激地看着他：“元庆谢谢你。” 张元庆嗯了一声，他总不能坐视林钰掉进火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还有……”林钰犹豫了一下，“我能不能搬到你家待一段时间，去别的地方，我也害怕。” 啥？张元庆傻了眼，让林钰搬到自己家里，这不是开玩笑么。虽然自己那边是两居室，还有空的房间，但是自己一个壮小伙，家里多个勾人的美女，这不是犯错误么。 张元庆赶忙说道：“嫂子，你可别乱说，要是牛哥知道了，还不跟我发疯。” 林钰却说道：“我已经和你牛哥说过了，他同意了。” 张元庆彻底蒙了，这种事情牛胜强能够答应。他跟牛胜强虽说高中同学，也就是这两年走动的较近，绝没有达到托妻献子的交情。 林钰咬了咬嘴唇：“不信，你自己打电话问他。” 说罢，林钰也吃完了早饭，自己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张元庆自然是不相信的，他打了一个电话给牛胜强。 “咦，老张你已经醒了啊，昨晚在沙发上睡得不舒服吧。” 牛胜强关心的问道。 张元庆愣了一下，牛胜强知道自己在他家睡的觉？难道林钰把什么都说了？但是不可能啊，如果她都说了的话，老牛不会这么冷静的。 再者说，昨天林钰可是跪下来求自己不要说，她自己怎么可能会说。 张元庆支吾一声应了下来。 牛胜强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还要感谢你，林钰跟我说过了。昨天晚上她回家迟，被一个小流氓跟踪了。她给你打电话，你不仅救了她，还在家里守了一夜。说起来都是我没用，把她放在家一个人，要不是你出面，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林钰隐瞒了其他的事情，而是把事情说成了小流氓跟踪。这么一说，也完全能够说通。 张元庆只能顺着说：“嫂子一个人在家，被有心人盯上也有可能，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是啊，兄弟。我现在能相信的人就是你了，早上林钰和我说的时候，我建议她到你家去待一段时间。其实我最愧对的就是林钰，你可要代我好好照顾她。” 牛胜强提到自己妻子，满心的愧疚。 张元庆却听着有些不对劲，啥叫我替你照顾你老婆？你这个心，是真的大啊。 张元庆立即推辞：“牛哥，不是我不想帮这个忙，但是你知道的，我还是单身一个。嫂子在我家，这要是传出什么来，咱两兄弟都做不成了。” 第31章 牛胜强却非常固执：“你瞎说什么呢，你到底帮不帮这个忙。你以前一直说欠我人情，你毕业的时候进市政府，我家老爷子帮了忙的。 这个人情，你现在就还，让我老婆在你家待两个月，就算还了人情了。我回来之后接她回来，不然我老婆要是在外面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张元庆没有想到，牛胜强为了让自己同意，把他亡故的老爷子人情都搬出来了。 可是他内心暗暗叫苦，你怕林钰在外面出事，你就不怕她在我家出事。你是不是虎？我自己都不一定相信我自己，你就这么相信我？ 牛胜强听到张元庆不说话了，就蛮横决定：“就一言为定了，林钰住在你家，也不白住。她帮你搞搞卫生，还能帮你烧饭做菜，你赚了才对。反正我老婆就交给你了，就这样。” 这都什么话，什么叫老婆交给我了。 张元庆给他搞得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想到人家老公都不怕，自己怕个啥。在老牛软磨硬泡之下，同意了下来。 挂完电话，林钰提着东西一瘸一拐走了出来。 张元庆起身将她东西接过来，皱着眉头：“你这脚踝好像消了肿了，怎么走路还不利索？” 说着张元庆低头看了一眼林钰的小巧玲珑的脚踝，明明已经消肿了，可是走路怎么还是一瘸一拐的？ 林钰也没回答，脸色发红，平添了几许风情。 将林钰安排到了自己家，张元庆主动去买了菜和一个摄像头回来，并且跟她约法三章。 孤男寡女在一起的，他也不是很放心，于是主动提出要在客厅装个摄像头。这样一来，两人正常生活都能记录下来。 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保护。 张元庆又换了门锁，两人一人一把钥匙。 林钰和一个小媳妇一样，完全听从张元庆的安排。 张元庆看她千依百顺的样子，有一种支配欲得到满足的舒畅。两人这种相处方式，自己还真有点像是男主人。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林钰主动打扫卫生。虽然腿脚有些不方便，但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非常的贤妻良母。 张元庆回房间，想要看会书。 手机却响了，是一个陌生电话。 接了之后，里面是金军的声音：“张领导，今天晚上六点半，夜明珠大酒店，只要你敢来，我告诉你夏瑾瑜的消息。不过，我怕你根本不敢过来。” “你给我等着。”张元庆说完挂了电话。 今天是周六，张元庆恰好有时间。他今天就要去会会金军，看看他到底能把自己怎么样。希望手段高明一点，别让自己给笑话了。 晚上六点，张元庆准时出现在夜明珠大酒店。由于今晚有可能要喝酒，他也没有开车，打个车到了酒店门口。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金军和一群人在说着什么。 金军隐隐成了这些人的小核心，证明在同学之中，他混的算是不错的。 张元庆看过去，那些人很多都有一些眼熟，也有一些是认不出了。虽说毕业没有几年，但是大家的变化都很大。其中有一个，几乎完成了成熟稳重的进化，头上的毛发稀疏得可怕。 张元庆下车之后走近，原本没有人注意他，但是随着有个同学诧异道：“那不是张元庆么？” “呀，是张队长啊。”有两个身材壮硕的家伙走了过来。 第32章 张元庆在学校的时候是篮球队的，也不是啥队长。他身体素质好，球技也还好。但是平时并不在院队里，都是在外勤工俭学。 有一次院队比赛的时候，他偶然上场帮忙，凭借着良好身体素质，反败为胜。院队那些高手，纷纷要跟着他后面混。 从那之后，那些篮球队的人看到他，都喊他队长。 其他人一听张元庆，也都纷纷扭过头。张元庆虽然出生贫寒，可是在学校也是文武双全的代表，年年奖学金都能拿到手。 在学生年代，还是非常拉风的一个人物。 所以大家不由自主，又聚集到了他这边。 “张队长，你现在做什么，是不是进体制内了？”有的同学一张嘴就问到工作。 毕竟现在大家都不是学生了，学生时代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了。大家的衡量标准，已经变成了工作还有个人身家了。 作为同学，他们知道，张元庆在大四的时候，就开始备考公务员了，以他的水平，应该是考进去了吧。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体制内的工作，还是令人羡慕的。 张元庆正要说什么，金军却走了过来：“哈哈，张队长可不是一般人，我现在看到了也要喊领导。人家现在可是主任。” 其他人一听，大吃一惊：“主任？难道已经是正科或者副科了？张队长太牛了吧，这才上班几年就成科级干部了？” 张元庆也有些诧异，金军难道已经知道自己身份了？自己回来才一个星期不到，他难道特意打听的。 没想到，金军下一句就漏了自己的底：“嗯，是什么科我不知道，但是上次在殡仪馆看到那里员工都喊他主任，应该是火化车间或者停尸房主任吧。”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表情极为精彩。刚刚还往前凑得人，瞬间退后了一步，极具戏剧性。 “呵呵，金军你开玩笑的吧，张元庆现在在殡仪馆工作？”有人干笑着询问。 金军看向张元庆：“那就要问张主任了，上次我在殡仪馆看到你，你是不是在工作？” “是！”张元庆直截了当的回答。 顿时那些人，再度后退，重新聚集在金军附近。 金军一脸得胜的表情看着张元庆，想要从他脸上看到挫败、愤怒、羞愧。 可是张元庆的脸上只有平静，他缓缓走到金军身边。 金军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大学时代那一次被打，已经让他有些条件反射了。 张元庆只是对他笑笑：“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兑现？” 张元庆过来，一方面是想要见识见识金军的手段，另一方面则是要知道夏瑾瑜的事情。 不过现在看来，金军的手段的确一般，让自己连反击的想法都欠奉。所以他想要问清楚夏瑾瑜的事情就离开。 金军却说道：“没想到你现在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你总不至于来了就走吧，好好吃完这餐饭，饭局结束我就跟你详说。” “好！”张元庆答应下来之后，问清楚房间号就往里面而去。 至于其他人，纷纷避开了他。 还有一些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抱怨：“真是晦气，在殡仪馆工作还跑到这里来吃饭，身上一股味道。” “味道，有什么味道？”有些同学不明就里。 那人冷笑一声：“一股子丧门星的味道，果然上学的时候再厉害都是一时的，不代表到社会上能吃得开。” 第33章 “谁说不是呢，看他拽的二五八万一样，还认为是以前啊。” “当年夏瑾瑜是怎么看上他的，估计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对于这些话，张元庆统统没有在意。果然老领导跟自己说得对，得意的时候能看清楚自己，失意的时候能看清楚身边人。 趋炎附势之辈，也不配跟自己交往。 张元庆自顾自走到包厢，这里并没有多少人，一共三张桌子，他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没一会的工夫，金军带着大部队走了进来。 大多数能够聚集到的同学都来了，有的是同班的，有的是一个系的。 进来看到张元庆之后，大多数人都是下意识避开他。其中有些人是在门外知道他在殡仪馆工作的，还有一些人是听金军宣传的。 而金军径直走向张元庆：“张主任你坐错位置了，应该坐靠门那一桌，你坐在这里，大家可不敢坐了。” “是啊，这么大的领导，坐在这里，我们可不敢上桌。” 跟着后面奚落的，都是曾经一个系的同学。在得知张元庆在殡仪馆工作，此刻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张元庆笑了：“对我还挺重视，以后要是到我那里，我让人把你们烧干净一点。” 一句话，说得当场几个人就暴跳如雷。论养气功夫，张元庆一个顶他们几个。 他们说一句话，张元庆没啥反应。但是张元庆一句话，就能把他们气疯了。 “张元庆，你特么……” 张元庆霍然起身，走到跳的最欢的那人面前。平静的目光跟他对视，那人脸色一变不敢做声了。 张元庆虽然长得斯斯文文，当年在学校也是恶狼一样的家伙，很少有人敢招惹他。 张元庆走到靠门那一桌，其他同学纷纷让开。他也不在意，大圆桌他坐在无人的一方。 这时候，一男一女一起出现了。当男人出现之后，金军神态都变了，立刻大步上前双手握住对方的手：“学长，没想到您抽出时间过来了，这位是嫂子吧。” 来的人叫连山水，看起来有几分书生气，和张元庆一样穿着衬衫。而他身边的女人，的确长得漂亮，气质、身材都很好。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皮肤非常白净。 女人掩着小嘴笑了一下：“金军，你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么？” 金军有些疑惑，随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你是杨絮，你现在变得这么漂亮了。” 杨絮眨着眼睛：“看来我以前是个丑小鸭。” “没有没有，以前就是美女，现在是大美女。你和连学长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哇。”金军开玩笑的说道，他看杨絮和连山水走在一起，估摸两人有什么关系，或者连山水对其有意思。 他现在可是巴结连山水，因为连山水今年走了大运，成了常溪县县长的秘书，虽然只是科员，但是位低权重，而且升职是早晚的事情。 连山水淡然一笑：“可别乱开杨絮的玩笑，她现在在常溪县纪委工作。今天同学会，她坐我车一起过来的。” 金军有些咋舌，没想到杨絮混得也不错，进了纪委口子。以后说不得一些事情，要找她帮忙。 这么一想，就更加热情了，让两人坐在中间那桌的上座。 连山水正要入座时，旁边一个同学赶忙喊：“等等，我换个板凳，刚刚这个板凳给人坐过了，有些晦气。” 说着那个同学立刻就换了旁边的板凳，连山水和杨絮不明所以。 第34章 金军又低声把张元庆的事情说了，连山水目光微微一动，扫了一眼角落的张元庆。虽然不动声色，不过却对换板凳的同学，露出了笑容。 那同学只觉得精神焕发，脸上有光。 杨絮却皱起了眉头，她也看到了张元庆，当即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过去。 “老同学，见面也不过来打招呼？”杨絮说着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下子，连山水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金军也没有想到，杨絮听了张元庆的工作，竟然一点没含糊，直接坐了过去。 张元庆也是没有想到，听了杨絮的话，自嘲的笑了笑：“怕扫你们的兴。” 杨絮叹了一口气：“是不是觉得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说话倒是直白，不过说的没有错。她虽然在县纪委工作，却也知道张元庆之前是靳书记的秘书。 现在混到了殡仪馆，应该是靳书记走了之后，被人打压了。 杨絮觉得挺惋惜的，在她看来张元庆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以普通家庭身份在进入体制内，很快就混到了副科，足以证明能力不凡。 只可惜，跟错了领导。 张元庆倒是挺喜欢杨絮的讲话方式，不过对方显然表错情：“没关系，陪他们玩玩而已。我劝你还是坐回去，慢慢看戏。” 杨絮不知道张元庆什么意思，还认为他害怕自己坐在旁边，让连山水、金军他们针对。 没想到曾经那么风光、骄傲的人，现在竟然畏惧金军之流。杨絮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然后起身坐了回去。 连山水的脸色，随着杨絮坐回来，变得灿烂了。 饭局很快开始，金军活跃着气氛，让氛围很好。 等到三杯酒下肚，金军起身拿出了一张纸，装作做样的说道：“今天咱们聚会，大家都很尽兴。酒咱们接着喝，我这里有个小环节。 之前我收集了一些资料，特意编了一个风云成就榜。这榜单上的人，可都是咱们同学中的佼佼者，后面我一边念，大家一边喝酒，这个环节怎么样？” 金军一说，顿时其他人纷纷叫好。有些人来参加同学会是为了怀念曾经的青春，有些人来参加则是抱着其他目的的，想要结交同学中混得不错的。 金军这个做法，至少符合大多数人的期待。 金军拿起纸就念了起来：“排在第一的，自然是咱们学长连山水，现在是常溪县县长秘书。据说今年就能解决副科问题。” “好！学长厉害啊。”众人纷纷鼓掌，连山水站起身向所有人敬酒，所有人纷纷回酒，看向他的眼神热切了不少。 金军继续念了起来，其中自然也包括杨絮。基本上体制内的排名靠前，商业这一块取得不错成绩的，也有几个。 张元庆静静听着，他估计金军要把自己放上去。 果不其然，念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金军念出了张元庆的名字：“咱们元庆同学可是压轴人物，如今在殡仪馆火化车间当主任。啧啧，大家鼓掌。” 连山水闻言，顿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杨絮却脸色微微一沉，不过没有说话。 同学之中有几个好事的，也跟着鼓掌。 张元庆露出微笑，站起身来也向其他人敬酒。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人端杯子。 张元庆看了所有同学一眼，然后将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洒。既然不喝，那就不喝。 这下子是犯了众怒了，因为这种敬酒方式是敬死人的。金军更是青筋暴起，第一个冲了过来。 第35章 不过刚过来，就被张元庆一把抓住按在了桌子上：“你不是喜欢玩么，接着玩啊。” 金军怒道：“张元庆，你特么死定了。” “是么，我死不死不知道，但是你死定了。三个月内，我绝对让你滚出江北市，你信不信？”张元庆表情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其实不用三个月，张元庆现在只要打一个电话，明天就会有人上门查他家生意。金军家里的生意不干净，一查就出事。 哪怕他家生意有人罩着，但是张元庆想要动他，也就是一句话。作为周强斌的秘书，他的能量超乎正常人想象。 金军不知道为何，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一时之间，竟然连反抗都忘了。 这时候，其他同学来拉，将两人给拉开了。 金军被拉开之后，才觉得恼羞成怒。 连山水却开口：“金军，有些人素质就在那里，别跟他一般见识。刚刚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海运集团的裴总，等会引荐你认识一下。” 听到连山水如此说，金军顿时转移了注意力：“太好了，感谢连哥提携。” 其他同学一听，也都纷纷凑过来。 张元庆听到之后，只觉得好笑。没想到，连山水拿裴碌出来装逼。 裴碌虽然是商人，却是省内知名商人，连山水不过区区一个县长秘书，最多只能混个脸熟。这帮傻子竟然相信，连山水能够帮他们引荐裴碌。 张元庆坐在那里不说话，静静看着连山水装逼。 连山水一口答应下来，带了五个最亲近的同学出去。 其他人羡慕不已，纷纷后悔当年在学校没有和连山水拉上什么关系，错过了认识大老板的机会。 杨絮却没有去，她又坐到了张元庆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 “看我做什么？”张元庆奇怪的看着她。 杨絮笑了笑：“我之前认为你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是看你这样子，又不像是被谁欺负的样子。你这个性格，和上学时候差不多。金军他们跟你比，显得很幼稚，像是跳梁小丑。” “人争一口气，就算混得不好，也不能坐着给人欺负吧。”张元庆对于自己的情况闭口不谈。 杨絮却摇了摇头：“你刚刚说，三个月让金军滚出江北的话，我觉得不像是在吓唬他。我只是想不通，你的底气来源于哪里。” 张元庆笑而不语，没想到自己这位女同学很有眼力劲。不过想想她的工作，也能理解。 好在杨絮也不追问了，而是和他聊起了学校里面的趣事，还有一些同学。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连山水等人又灰溜溜回来了。 其他人好奇，追问情况，金军尴尬的笑了笑：“裴总正在陪重要客户，没有见我们。” 众人一听这个话，笑容就变质了。显然连山水的面子是不行的，否则就算是陪重要客户，连一杯酒都不能喝？ 连山水自讨没趣，感觉有些恼火，又看到杨絮和张元庆聊得火热，更加不悦。所以又喝了几杯闷酒，这个饭就不想吃下去了。 金军有眼色，立刻宣布饭局结束了。 众人起身往外走，杨絮跟着张元庆一起，走在最后面。 张元庆对此也没有说什么，跟美女聊天，总比对着金军好。 下了楼之后，金军走在前面去结账。没想到，结账的时候，正好看到裴碌。而裴碌身边，是一个中年人。 连山水此刻看到裴碌，又当着众多同学的面，顿时酒劲上头，也走了过去：“裴总，还认识我么？” 第36章 裴碌扭头看了一眼连山水，随后笑了笑：“这不是连秘书么，刚刚我手下说你来找我，今天确实不巧，改天好好请你。” 裴碌其实也没把连山水放在眼里，只是对方毕竟是县长秘书，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对他客气了一下。 连山水却冷笑了一声：“裴总这么大的老板，不见我也正常。听说裴总有个项目在常溪县，咱们以后肯定要多走动走动。” 连山水显然酒劲上来了，竟然试图敲打裴碌。 裴碌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小秘书，竟然敲打自己，言语中多了威胁。 裴碌看了一眼身边的中年人，然后故意说道：“那改天一定要好好请连秘书坐坐，听说在常溪县，连秘书的面子还是很大的。” 此刻金军刚刚结好账，连山水却把账单拿过来：“不用改天，就现在把结了。” 连山水要在同学面前找回面子，让裴碌当着所有人的面低头。 “要是不结这个账，咱们就没必要走动了。”连山水死死瞪着裴碌，他不相信这个人敢不给自己面子。 看到连山水如此强势，众多同学纷纷暗呼霸气。 而张元庆和杨絮的表情不一。杨絮是觉得连山水这种行为，实在太跌份了。 而张元庆是感觉这个家伙恐怕是不知死活，他已经认出来了，裴碌身边的中年人正是郎映文，市委书记陆济海的秘书，真正的江北第一大秘。 这个连山水装逼装到他面前，真是往死里装了。 果不其然，郎映文直接走出来，拿过账单直接砸在他的脸上：“真是好大的威风！我倒要打电话问问常明云，问问你到底有多大的面子！” 常明云就是常溪县县长，连山水的顶头上司。 一听到自己领导的名字，连山水酒醒了一半，他捂着被砸的脸，看向郎映文：“你……您认识我们县长……” “我姓郎，市委办公室工作。”郎映文冷冷说道。 县办公室和市委、市政府办公室毕竟是对口单位，有时候也有业务联系。连山水刚刚进入办公室工作，虽然没有见过郎映文，但是市委办公室这个姓氏只有一个人。 连山水一听姓郎，立刻就明白对方的身份，市委第一大秘，郎映文。 连山水腿都要软了，身子不由自主抖了起来，现在酒劲完全醒了。虽然郎映文现在只是副处，不过他的身份，是自己领导都不敢得罪的。 “郎……朗秘书……”连山水连忙要道歉。 郎映文却冷笑一声：“当着连秘书的面，我可不敢当秘书二字。” “我……我……朗秘书，我刚刚喝多了，裴总对不起……刚才我是说胡话……”连山水整个人都不好了，冲着两人就是九十度鞠躬，如同断脊之犬。 周围那群同学见状，纷纷让开了。他们本想跟着连山水看他装逼，没想到撞了一个硬钉子，现在都害怕跟他扯上关系。 郎映文毫不客气怒斥了连山水几句，连山水不住的道歉，态度卑微到了极点。 郎映文却没打算放过他，还想要打电话给常明云，吓得连山水脸上血色都没有了，就差下跪。 正在此时，裴碌忽然扭头看到了人群后方的张元庆，他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大步走了过来：“元庆，你怎么在这？” 说着，裴碌双手握住了张元庆的手。 而正在训人的郎映文听到元庆两个字，也赶忙转了过来，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顿时变了，赶忙也大步走了过来：“张秘书，刚刚没看到你，你也在饭店吃饭？相逢不如偶遇，咱们找个地方再喝点？” 第37章 张元庆刚刚跟裴碌握了手，郎映文也凑了上来，他也寒暄了两句。 对于对方的邀请，张元庆知道有结交的意思，所以也没有拒绝。反正刚才没怎么吃，他顺便把杨絮给带上了。 虽然张元庆是副科，郎映文是副处，但是两人可是一起参加过招待周传运的晚宴。 郎映文知道，张元庆不仅是周强斌现在最看重的人，而且也知道省委宣传部的周老爷子对他也是非常欣赏。 这样的年轻人，郎映文自然想要结交一番。相请不如偶遇，机会不容错过。 裴碌对张元庆有着天然的亲近，所以立即表示自己请客。他们加上张元庆和杨絮四个人一起走出了饭店。 至于连山水，如同垃圾一样忘记了。 看到刚刚在连山水面前大发雷霆的郎映文，却跟张元庆非常熟悉，而且从他言语中透露出的交好。包括金军在内的所有人，都彻底傻眼了。 连山水是没脸待在这里，立刻就逃走了。 而金军傻傻地看着张元庆的背景，再看其他同学，纷纷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 金军没想到，张元庆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从郎映文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如今的张元庆已经远远处于碾压他们的态度。 突然，金军打了一个寒战。他想到刚刚张元庆对自己所说的话，脸色也瞬间惨白了起来。 完蛋了，他赶忙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父亲。他们金家，惹了大人物了。 裴碌找了一个清净的农家小院，菜色看起来很不错。 原来裴碌和郎映文也是约了其他人，结果被人家放了鸽子，所以他们那一餐也没吃成。 四个人坐下之后，郎映文和裴碌都对张元庆很亲近。杨絮看在眼里，暗暗咋舌。 金军这个傻叉，真认为人家虎落平阳，看这个架势，张元庆比之前还要厉害。 饭桌上，裴碌就透露了一个消息，最近江北市不太平，耀阳集团现在跨行业发展，吃相非常的难看，就连海云集团也受到了影响。 今晚通过郎映文，裴碌是想要跟耀阳集团的老总王耀阳结交一下。没想到，人家连郎映文的面子都不给。 张元庆听到王耀阳的名字，下意识顿了一下。昨天晚上，柳婷就是被这个人接走的。 对于王耀阳这个人，张元庆是知道的，他的耀阳集团做事非常霸道。他们看上的项目，几乎不会让给其他人。很多人都传言，他靠着的就是他的父亲王义明。 由于有着规定，以王义明的级别，他儿子做这么大的生意应该受到约束的。偏偏王耀阳以各种方法，例如多种股权交叉，壳套壳等方法，规避了各种麻烦。 而王义明从来不过问儿子生意上的事情，做事滴水不漏。 但是张元庆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以王义明的位置不会没有人盯着的。但是这么多年没出事，不仅说明王义明手段了得，更有可能耀阳集团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 毕竟就算是王义明，也不会不给郎映文面子的，毕竟郎映文的背后是陆济海。王耀阳既然敢直接放鸽子，证明他的背景只怕不止他的父亲。 张元庆顿时想到了本地派，会不会耀阳集团就是本地派的取款机？ 这种情况，可不少见。如果是这样，王耀阳能够这么嚣张，也能说明白了。 第38章 自从知道自己被他针对之后，张元庆就对王耀阳非常留心。 所以他开口，主动询问裴碌遇到的麻烦。 原来是海云集团一批货被扣住了，始终没有发出去。之所以如此，就是王耀阳举报海云集团偷税漏税。 其实真实目的，是王耀阳看中了海云集团在其他地方的一个在建项目，而且势在必得。 张元庆点了点头，并没有承诺什么，但是郎映文和裴碌都是聪明人，知道这种场合主动询问的意思，基本上就是想要出手。 张元庆的能量，自然影响不到税务系统，但是周强斌是绝对可以施压的。 只是周强斌会为了张元庆出头么，两个人虽然好奇，却没有问出来。 裴碌更是说到：“元庆，我敬你一杯。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些茶叶，改天给你送一箱。” 张元庆知道他所说的茶叶是什么，上一次送了自己一盒，里面是一万块代金券。现在说一箱，怕是有几十万。 他自然不会要：“最近把茶叶戒了，裴总自己留着喝吧。不过你说的这个事情，我周一会了解情况的。” “感谢元庆。”裴碌露出了笑容，他知道张元庆的性格，一旦说过问肯定是要帮忙的。 郎映文也暗暗观察，揣摩张元庆为什么会出手，他只能想到是靳书记的原因。大院的人都知道，张元庆对靳书记的尊敬和忠诚。 说实话，官场上这种人太少了。 郎映文觉得，就冲这一点，张元庆这个人确实可交。以后相互扶持，定然会放心很多。 所以两人虽然年龄比张元庆大得多，却在桌上表现的平起平坐。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张元庆打了一个瞌睡，郎映文主动结束了饭局。 裴碌的司机早就等着了，送张元庆和杨絮回去。 两人上车之后，杨絮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车座上。 “你紧张什么，郎映文难道还能吃人？” 张元庆看了她一眼，杨絮也喝了一点酒，白皙的皮肤有些粉红，让他想起了小苹果。 杨絮苦笑一声：“你倒是轻松自在，那是因为你背后有人。我这种小人物，在郎秘书面前，就是一只蚂蚁。” 张元庆淡淡回应：“不至于，是你自己想太多了。连山水是自己找死，你只要不犯事，大领导又如何？越是大领导，做事越要规矩，各种力量交错，会受到很大的约束。 所以大领导不可怕，你只要不触碰他的利益，他不会轻易针对任何人。所以尊敬即可，不需要过多的敬畏，在体制内没有无所不能之人。高山，也会坍塌的！” 杨絮似有所悟，半晌没有说话。 车子先把杨絮送到了宾馆，下车的时候，杨絮忽然问道：“这几年，夏瑾瑜联系过你么？” 提到这个名字，张元庆的淡然有一瞬间被打破。不过他眼神很快平静了下去：“自从她去国外，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杨絮叹了一口气：“她回来了，我在省城见过她。不过听说她……好像要订婚了。” 张元庆没有说话，杨絮却补充道：“我相信有一天她还有她家里人会后悔的，他们错过了一个很优秀的人。” 说完之后，杨絮就离开了。 车子缓缓离开，张元庆始终没有说话。 到了小区，张元庆下车，随手点了一根香烟，烟雾有些熏眼睛。 张元庆的脑海里面回忆起去夏瑾瑜家里的场景，她的母亲把自己盘问到没有一丝尊严，她的父亲始终冷漠和高高在上的态度。 第39章 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情，让张元庆最终选择了放手。 张元庆不由捏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 “他们会后悔么？会么？”张元庆自言自语一句，随后笑了。 会不会很重要么，一切都不会回来了。而且张元庆知道自己就算再优秀，达到足以平视夏家的地步，那个时候也要三十多岁甚至四十多岁。那个时候，就算后悔还有用么？ 将烟头弹到一边，张元庆回到了家中。 刚一进门，就看到林钰盘长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有一瞬间，他恍然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女人在等自己回家。 “一定是酒喝多了。”张元庆找了一个薄被披在林钰身上，凑近的时候，对方身上的香味传来，令他心神一动。 近距离看林钰，只觉得楚楚动人。那一抹红唇，妖而不艳。 张元庆赶紧去浴室冲了一把澡，看到林钰换下来的衣服，又强行移开了视线。 这可不行啊，自己要不然还是出去住吧。老牛到底怎么想的，就这么相信自己能够把持住？这万一折腾什么事情，自己还怎么做人。 把老牛吐槽了一遍，张元庆这才晕乎乎的去睡觉。由于喝了酒，他上床之后就迷糊了起来。 半睡半醒之间，一股熟悉的香味若有若无传来。张元庆却感觉格外的放松，他仿佛梦到了温暖的春天，阳光如同细腻的手，抚慰着自己。 一大早，张元庆就被电话声吵醒。他起床一看，自己又什么都没穿。 最近咋回事，怎么老是自己脱自己的衣服。难道是燥热？ 没有多想，张元庆赶忙拿起手机，竟然是周强斌的电话。 “张元庆，你立刻来我办公室。”周强斌的声音很生冷，如同寒风一样。 张元庆顿时觉得不妙，难道出事了？ 他急忙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门。 客厅里面，林钰正在认真擦着地板，她跪在地上用心擦拭。张元庆出来的时候，她正好擦到门边，看起来就像跪在张元庆面前一样。 林钰并没有觉得不妥，抬头将发丝捋到耳边，跪在地上温柔说到：“元庆，你一大早就急着出门么？早饭就在厨房里面。” 张元庆看着林钰，只觉得她这两天的气色比过去好了很多，像是受过滋润的花。 不过张元庆没有心情多看，说了一声有事就赶忙出门了。 开车到了市政府，张元庆立刻上楼进入周强斌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之后，周强斌坐在自己位置上，脸色有些阴沉。 看到张元庆进来，周强斌将桌上的报纸往前一推：“你自己看看。” 报纸是江北日报，头版头条有一个署名文章，正是自己写得周强斌调研的文章。张元庆有些疑惑，自己不是说了是以市政府名义投的么，怎么署上自己的名字了？ 而且篇幅也不对，文字的确是自己写得，修改不大，但是照片刊登的过多，导致原本八百字的文章，竟然占据了整个版面。 张元庆瞬间就感觉额头冒汗，这个篇幅也太大了。 周强斌是常务副市长，他的新闻虽然应该得到重视，但是不能重视到这个程度。他在市委排名只有第六，按照规矩，就算上头条版面最多也只能占据一半左右。 这种篇幅，就是市委书记都显得高调了。 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会觉得周强斌在搞政绩工程，为了出成绩不择手段。 第40章 特别是这样的宣传，非常容易树敌。文章中提到一些政府单位一把手，张元庆原本一笔带过，现在也都加上了单位名字。 这些单位一把手会觉得周强斌为了出名，把他们踩在脚下了。毕竟他们卡海云集团项目在前，担任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现在把他们推到对立面，下一次周强斌再想一个电话召过来，就会收到阻力。政令不通，将直接决定这个领导能否有作为。 所以周强斌那天把一把手都喊过来，并没有直接训斥，而是就事论事。现在一篇报道，反而弄巧成拙。 而且这件事不好解释，张元庆的名字署在上面，就算周强斌说不是自己的意思，也没有人相信。 原本周强斌进入企业调研，是想要做实事，拿出实在成绩树立威信。现在这么一弄，就变成了作秀，甚至报纸要是传到了省里，也会给上面领导造成一种轻浮、自以为是的感觉。 不要小看一张报纸，一旦处理不当，甚至会打击周强斌的威信。 周强斌眼中隐隐有着愤怒：“为什么这篇文章，你没有拿给我看？” 张元庆赶忙解释：“周市长，我是按照程序先给任主任看的，任主任让我直接找市委宣传部。市委宣传部说稿子给他们就行了，我认为……他们……” 周强斌冷声打断：“你认为他们会拿给我看，所以你就没有拿过来了，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 “我……我错了，周市长。”张元庆知道怎么解释，都不能解释自己失职的事实。 尽管张元庆觉得，这是有人故意搞事情，但是自己如果提前汇报了，周强斌肯定会关注这件事。真要出了问题，也能及时补救。 而现在，周强斌看到报纸的时候，这张报纸已经刊发一天了。就算他想要收回报纸，也没有机会。 周强斌反问道：“一句知道错了就行了，你觉得这件事怎么补救？” 张元庆知道自己要是想不出办法，估计周强斌会把自己打入冷宫。毕竟捅得篓子太大，自己难以撇清责任。 所以他立刻认真思考，收回报纸是不可能的了，那么自己怎么破这个局？ 张元庆试探性问道：“要不然您问责我，然后我主动写检讨书。将这件事作为新闻事故，以通报形式传出去。” 张元庆提出这种办法，已经做好当替罪羊的准备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必须要有人出来担责。如果牺牲自己，能够证明周强斌与此事无关，树立起领导的权威，他觉得自己心甘情愿。 而且自己作为领导秘书，只要领导不倒，自己就还有机会。 周强斌听了此话，脸色微微一缓，但是口吻仍然冰冷：“愚蠢！” 虽然周强斌没有明说，张元庆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一个笨办法。就算问责了自己，对于这件事也无法挽回。 如果有心人做文章，就会说他周强斌又当又立。特别在官场上，拿自己心腹开刀，会让一些观望的中间派觉得周强斌冷血无情，做事没水平，不值得跟随。 这样一来，周强斌的威信仍然受到了打击。在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孤家寡人，手下无人，等于手中无权。 周强斌缓缓叹了一口气：“行了，不要再想了，我们现在抓紧时间去省城。” “好的，我打电话给乔强。”张元庆赶忙拿出手机。 第41章 “不用了，乔强早就已经到了。”周强斌说着拿起那张报纸，塞进了公文包中。 显然周强斌早就有主意了，他刚刚问话，只是考验张元庆。 张元庆觉得自己还是嫩了点，没有办法破局。 他紧随其后，跟周强斌一起下了楼。 在进入车子的时候，张元庆下意识看向大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觉得应该有人在盯着自己这边。 这次的事情，张元庆明白自己是被利用了，在这背后是有高手与周强斌斗法。虽然不能因此让周强斌受到什么大损失，但是却能试探出周强斌的能力，看看他究竟水平如何。 因为自己的原因，周强斌陷入了被动。 一招错，就失去了先机。官场争斗，水太深了。 张元庆忍不住轻轻一叹，这个大楼看起来平静，实际上暗藏玄机。稍有不慎，就会被汹涌的暗潮吞没。 车子发动之后，周强斌始终没有说话。 张元庆则是不断想着破局的办法，奈何他站位太低，眼界太窄，不知道怎么去做。 就在此时，周强斌问道：“稿子任潜学看过之后，你去市委宣传部，是谁接手的？” “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耿耀辉。”张元庆如实回答。 周强斌脸上闪过了一丝冷色：“这位耿部长还真是头铁！” 周强斌的话中，藏着杀机。张元庆知道，耿耀辉在这件事上肯定扮演了不好的角色。 他脑海里面转过了耿耀辉的资料，知道他在副处岗位待了好几年了，现在正是想要动一动的时候。 按说，他现在怎么敢去得罪一位副厅的常委呢。之所以敢这么做，绝对是有人给了他信心。 而且耿耀辉自己也清楚，就算做了这种事情，引起周强斌对他不满，周强斌想要动他也没有那么简单。他的头上，还有市委宣传部部长，那位大佬也是常委！ 车子开到了省政府，周强斌下车：“我现在去省委宣传部见老领导，你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罢，周强斌进入了省政府大院。 张元庆老老实实的思考起来，这是周强斌在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考验自己究竟能不能成为他日后的得力助手。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周强斌的风格和靳书记确实不一样。 靳书记属于那种忠厚长者，做事风格较为温和，对自己时有提点，自己很多眼界是那个时候打开的。 周市长则是作风强硬，而且对于身边人的要求很高。在他这种压力之下，张元庆都觉得有些吃不住。 张元庆隐隐感觉，如果自己跟不上他的节奏，或许很快自己就要离开他身边了。 可是一旦挺过去了，对于自己各方面成长有很大帮助。 这是一个挑战，想要获得领导的信任和尊重，就要有一定的能力。 张元庆拼命开动脑筋，他拿出笔和纸，写写画画了起来。江北的常委，市委宣传部，市政府办公室…… 各方的关系错综复杂，而此次事件，背后肯定是有本地派的影响。本地派的称呼，还是张元庆曾经听靳书记提过。 靳书记曾说过，江北这边本地派很霸道，极度排外，江北市历来外调领导最多只能干一届。只有如今市委书记陆济海，稳坐了两届。 但是奇怪的是，本地派主要成员是哪些，并没有人知道。他们根本不需要现身，局就能成，足以让来的人铩羽而归。 第42章 靳书记在死前翻阅干部升迁，有可能是有针对性的发现了本地派的成员。 如今张元庆也知道，王义明肯定是其中之一，否则他儿子不会针对自己的。至于耿耀辉应该不算，他是棋子。 除此之外，还有哪些人是，无人得知。陆济海也许也知道一些，但是他快要退休了，根本不管这个事情。 周强斌来江北市才两个多月，这是本地派对他第一次出手。 所以周强斌回省政府，是不是让老领导出面，为他消弭影响。毕竟周传运曾经去过一趟江北市，相当于为他撑腰。再去一次，也能发挥作用，震慑背后之人。 可是这种小事，让周传运再去一趟，似乎说不过去。动辄动用底牌，是不成熟的表现。 就如同两个小孩打架，一方打不过，找家长过来。第一次或许可以，第二次还来，别人就会知道你的依仗不过如此。你或许能自保，却没有办法建立权威。等到你家长约束不到人家的时候，那就会被打得很惨了。 或者说，周强斌来找老领导，主要是冲着省委宣传部？ 张元庆脑海里面反复思考，突然一条线被他抓住了。他将自己带入到周强斌的角色，一些复杂的局面就清晰了。 就在此时，周强斌已经从省政府出来。张元庆思考之中，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当周强斌上车之后，第一句就是：“想通了么？” 张元庆犹豫了一下：“我认为，周市长您来省委宣传部，是想要把水搅浑。” 周强斌顿了一下，然后说到：“有没有香烟？” 张元庆立刻掏出香烟，给周强斌点上，自己也点上了一支。 “继续！”周强斌的语气和缓了一些。 张元庆继续说道：“我之前总是想着补救，其实这种事情完全没有补救的必要。只要把水搅浑，也可以达到目的。把水搅浑的方法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让省委宣传部参与进来。只要老领导点头，省报就能发表这篇文章，而文章内容我们也可以重新改一下。 例如将周市长您个人，改成市委的统一部署。将新闻的侧重点，从各单位不作为转移开，做成一篇共谋发展的好文章。省报是全省的喉舌，得到他们的肯定，也就是全省的肯定。哪怕本地派想要做什么文章，也不敢再说什么，否则就是与省里方针相对了。” 其实这番话也可以说成是，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张元庆之前是秘书身份，所以碰到事情以防守为主，必要时牺牲自己。 等到他代入周强斌的身份时，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幼稚了。以周强斌的性格，不可能单纯防守的。 张元庆将自己的思考一口气说出来，却没有注意，周强斌在听到本地派三个字的时候，神色动了动，但是没有打断他说话。 张元庆说完之后，惴惴地看着周强斌，不知道自己所说的符不符合周强斌的预期。 当然他还有一个想法没说，那就是最好这篇报道得到省委的认可，若是省委书记批字。那么周强斌声望将会大大增强，更加有利于他在江北市打开局面。 原本这是一件被有心人利用，孤立周强斌的手段。但是周强斌反其道而行，不仅消除不利影响，而且一下子把自己的成绩放大。等于是朝着背后出招之人的脸上，狠狠踩了一脚。 第43章 张元庆想到这里，只觉得到了周强斌这个级别，果真都是胸怀沟壑的人物。 普通人看，就是一篇新闻，而在各方看来，是一场角力。 香烟快要抽完时，周强斌点评了一句：“勉强及格。” 张元庆不由松了一口气，能够达到及格，已经很了不起了。 “周市长，我们现在去哪？”张元庆赶忙询问周强斌的行程。 周强斌看了一下手表：“时间还早，去我家吃个饭吧。我老婆，早就想要见你了。” 啊？张元庆一愣，周市长的老婆想要见自己？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难道这位周市长跟老牛还有什么关系么，怎么说话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唯有开车的乔强神色淡然，立刻驾车前往周市长的家。 周市长的家比想象中的要朴素一些，好在是统一政务小区，而且独门独院。 车子直接开进了院子，张元庆和乔强一起下了车。 跟着周强斌进了家，客厅里面一个相貌平平中年妇女正在打扫卫生。听到动静就过来，将拖鞋准备好。 张元庆险些就要上去喊夫人了，不过看到乔强毫无反应，他没有随便乱说。 果然中年妇女说道：“周市长，夫人自己在厨房里面烧菜，您先坐一会。” 这个中年妇女，其实是保姆。 “依依在家么？”周强斌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丝温柔的笑意。这个依依，应该是他女儿。 “在写作业。” “嗯，写完让她下来。”周强斌说完之后， 周强斌带着张元庆和乔强坐在沙发上，保姆立刻送来了茶水。 正在此时，厨房的门打开，一个身穿家居服的少妇走了出来。少妇应当三十多岁，不过保养得体，看起来像是三十不到。 身材修长，气质很好。 少妇走了过来，径直走到张元庆身前，伸出了手：“元庆是吧，我叫赵心怡，老周的老婆。” 张元庆赶忙起身，诧异的握了对方的手。对方的手纤细修长，像是经常握笔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周市长夫人直接和自己打招呼。 看到张元庆傻乎乎的样子，赵心怡露出了笑容：“看来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一个星期前你在水里捞了一个人出来了。” 听到这里，张元庆顿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而且近期发生的事情，一瞬间全部贯通了。 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周强斌会突然启用自己，对自己关照非常明显。 原来是自己救了他的老婆，这么一想，他又有些尴尬。靠着这种运气，获得了领导的关照，终究不是正途。 所以张元庆只是干笑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赵心怡看他这个情绪，还有些奇怪。 “心怡，去把菜烧了，然后再过来聊吧。”周强斌开口，赵心怡乖乖去烧菜了。 等到赵心怡离开之后，周强斌看着张元庆，露出了一抹笑容：“知道我是因为你救了我老婆而重用你，觉得有些不爽？” 乔强也好奇地打量着张元庆，这小子和其他人确实不一样。要是换一个人得知自己曾经救了领导家人，现在肯定欣喜若狂了。 偏偏这小子，怎么感觉很失落。 张元庆摇了摇头：“领导说笑了，只是我救人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获得什么。所以得知这些之后，只觉得受之有愧。当然我对您仍然是很感激的。” 周强斌笑着说道：“你觉得我为什么把你喊到家里来？” 第44章 张元庆根本猜不到对方的心思。 周强斌解释起来：“你救了我老婆，我给你一场造化。这场造化，就是让你回到市政府，然后晚上参加老领导的晚宴。这是我应该做的，原本也就是到此为止。” 张元庆神色一动，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调回来之后，先去秘书科。按说周强斌如果看重自己，应该是调到秘书二科才对。 现在他明白了，周强斌原本的计划之中，没有打算让自己担任秘书。 特别是那天晚上，自己明明顶了他一句，他仍然要把自己带到晚宴，应该就是他想要给自己一场造化。 按照原计划，这场造化之后，自己的好运就应该结束了。 那为什么又改变了想法，张元庆好奇地打量周强斌。 周强斌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不过你小子的表现，确实很精彩。那天晚上我本想，你若是跟着老领导走了，去省委宣传部也是一件好事。在饭局之前，其实我与老领导交流过。 所以那天晚上老领导对你多有关注，但是我的提议只是一个引子。后面老领导对你是真的喜欢，想要把你带走。然而看到你的表现，我又后悔了，所以没有放人。” 张元庆联想到那天晚上，老领导对自己的确有几分关注。原来在当时，老领导准备把自己带到省委宣传部。 要不是自己的表现，怕是自己现在也不可能成为周强斌的秘书了。 “后面带你去调研，你的表现很不俗。我发现你的心思缜密，而且做事不循规蹈矩。海云集团那一次，我对你很满意。包括这一次……” 周强斌笑容多了一点玩味。 张元庆汗颜：“领导你别调侃我了，这一次是我玩砸了。” 周强斌却摇了摇头：“跟你的关系不大，就算没有你的话，他们也会动手的。你确实有失误，却不是致命的失误。我给你压力，是想要看看你的潜力在哪。没想到，你很快摸清了我的意图，证明你的格局和眼界是有的。” 这个格局和眼界，正是之前跟着靳书记一年磨炼的。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还很稚嫩，无法给领导助力。” 周强斌却一口断言：“错，你可知道秘书和秘书是不同的。秘书分为三种，一种就是俗称的狗腿子，紧跟领导步伐，极近阿谀之能事。这种人善于狐假虎威，工作中会借势。用得好，便是刀。用得不好，就是祸。 第二种是谨小慎微者，处处小心，看似圆满实际上以保全自己为中心。这种人如同盾，护卫在身边，可防暗箭。但是这种人无法独挡一面，而且关键时刻，指望不上他们。” 周强斌说着，直视张元庆：“你属于第三种，你身有傲骨，心有韬略。哪怕作为秘书，不会当这个人的影子，而会有自己的想法。用之正，则可屠龙。用之邪，反伤自身。” 张元庆瞪大眼睛，没有想到周强斌给予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不过屠龙术在官场，可不是什么好的名词。 周强斌淡淡说道：“我看人向来很准，这是我的处世之道。我喊你来我家摊牌，便是已经看中你。若非如此，就算你救了我老婆，我不会让你进门的。” 此番话，流露出周强斌无比的肯定。张元庆虽然诚惶诚恐，但是内心是感动的。他是希望能够通过能力，获得别人的认可。挟恩图报，不是他所希望的。 第45章 “今天和你打开心扉，希望你以后做事，也要与我如此。江北的官场之路不好走，我需要你的助力。” 周强斌说完这句话之后，赵心怡端着菜出来了。 此刻，张元庆心中的隔阂也消除了，主动上前帮忙。 赵心怡对张元庆非常有好感，便让他一起帮忙。 等到菜上桌之后，周强斌让保姆把周依依喊下来。 半晌之后，一个手拿卷子的文静女生才从二楼走了下来。走到沙发处的时候，把卷子放在茶几上。 周强斌郑重向张元庆介绍了自己的女儿，周依依刚刚成年，今年是高三。 张元庆看了一眼周依依，又看了一眼赵心怡，两人相差十岁多一点，显然赵心怡是后妈。 赵心怡对待周依依非常亲近，周依依却表情冷清，对待谁的热情都不高。哪怕是对待自己父亲，也只是维持礼节而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元庆对此也没有什么表示。 桌上，周强斌和赵心怡喝红酒，周依依和乔强喝白开水，张元庆倒了一点白酒。 刚刚吃饭，赵心怡就端起酒杯走到张元庆身边：“元庆，姐姐比你大几岁，喊你一声弟弟。姐姐真的感谢你，那天要不是你，姐姐只怕现在已经没了。” 周强斌微微一笑，听到自己老婆认弟弟，他也没有阻拦，说明是默认这件事的。 张元庆却端起杯子：“您千万不要客气。那件事换做任何人都会做的，说实话，救了您，是我走运。” 乔强暗中点头，这小子果真心性很好，不骄不躁。周领导看人，果真是没的说。 赵心怡却板着脸：“这么说倒想盼着我出事一样。” “没有没有。”张元庆可不敢这么说。 赵心怡再度说道：“那就不说恩情，姐姐看你确实投缘，喝了这杯酒，喊我一声姐如何？” 张元庆哪能不知道，赵心怡这是以自己的方式表达感谢。这声姐姐喊下去，自己就是周强斌真正的心腹了。 这种机会，不可多得。 张元庆也不再推，郑重一口将酒干下：“我家只有我和我弟弟两人，从小做梦都想有个姐姐。今天梦圆了，姐！” 好！周强斌带头鼓掌，乔强也跟着鼓掌。 赵心怡满意的在他头上摸了摸，然后喝下自己的红酒，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这事就算成了。 不过正在此时，在一边吃饭的周依依抬头看了一眼张元庆，冷淡评价了一句：“虚伪！” 声音不大不小，恰是两人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张元庆的笑容，顿时变得尴尬。 “依依，好好吃饭。”周强斌冷着脸训了一句，不过语气也不重。 周依依依然神态自若，根本没觉得自己一句话大煞风景。周强斌年少有为，背景也颇为不俗，所以周依依作为他女儿，不可能没有一些骄纵的。 好在赵心怡大概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并没有影响心情。 一顿饭吃完之后，周强斌接了一个电话，让乔强带他出门。至于张元庆，先待在他家，约定吃完晚饭之后再回江北市。 周强斌一走，赵心怡收拾完碗筷之后，让张元庆去客房休息，而她自己也回房间了。 原本喝了一点酒，正适合睡觉。无奈张元庆总觉得缺点什么，睡不着觉。 “难道自己开始认床了？”张元庆无奈之下起身，悄声走到客厅。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张元庆正看到周依依做得模拟试卷。 第46章 看到这试卷，张元庆有些感兴趣。自从毕业之后，再也没有接触过这些题目了。现在看去，一些曾经学习的知识，又出现在脑海里面。 张元庆随手拿出一支笔，在试卷上写写画画起来。周依依已经做完了，不过他看出其中不少问题，所以下意识完善了一下。 正在写得不亦乐乎之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张元庆这才缓过神来，周依依的试卷，被自己已经画了不少了。 抬起头，冰霜小女生周依依，直勾勾盯着自己。 张元庆原本想要道歉，不过觉得这种小孩正在叛逆期，自己就算道歉也是自讨没趣。 他不仅没道歉，反而理直气壮直视对方：“我看你解题思路有些偏差，一时手痒。如果把你卷子弄脏了，我可以赔你一份。” 张元庆虽然是周强斌的秘书，但是他觉得那是工作上的关系，不代表自己看到领导家小孩也要卑躬屈膝。 张元庆的态度，令周依依有些不适应，她上前一把夺过试卷，怼了一句：“你不过就是一个秘书，你装什么装！” 张元庆闻言，皱起了眉头：“秘书是一份工作，就和普通工人、清洁工一样，都是一份工作！无论你是什么出身，如果对别人的工作没有尊重，那我觉得你也获得不了别人的尊重，换言之人品有问题！” 论嘴皮子，张元庆还没输过。最关键是他心态好，这是官场必备素质。 “你说我人品有问题？”周依依柳眉倒竖，“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滚的意思。换做别人，只怕尴尬又难受。 张元庆可是面对金军等人羞辱丝毫不动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姑娘拿住，他淡淡回应：“这是周市长的家，你只是家庭成员之一。我无论是以下属身份进来，还是以别的什么身份，进门就是客，你要赶客人走么？” 周依依显然被张元庆的态度激怒了，抄起了一旁的杯子。张元庆则拿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当着她的面直接掰开了。 “忘记跟你说，我曾经在学校学过散打，你最好跟我客气一点说话。我上高中的时候，村边的小混混都不敢跟我掼杯子！” 果不其然，对于这种小孩，还是武力震慑最管用。看到张元庆冰冷的脸，再看被轻松掰开的苹果，周依依也不敢有什么过激动作。 周依依大概是第一次在家被人镇住，她竟然有些无可奈何。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试卷：“好，不管你是什么人，你在我试卷上乱画，这事都没完。等我爸回来，我如实告诉他。” 张元庆冷笑一声：“狗咬吕洞宾，我在大学四年，拿了四年奖学金。我做家教带过的学生，考上清北的都有。我教你，你难道不应该感谢。” “呵，吹牛谁都会，忘记跟你说了，我成绩在学校前十，你在我跟前冒充学霸？” 周依依自然不服，她自幼就有名师辅导，在学校也是学霸，还没有服过别人。 周依依说着，就开始看试卷上的题目。专门找张元庆改正的地方看，要是被她找出了破绽，肯定要毫不留情揭露出来。 然而当她仔细看改正过的地方之后，仔细推演了一遍，竟然发现对方的思路比自己的解题思路还要清奇、高效。 怎么可能？周依依又看向第二题，同样的，张元庆改正的地方，都是关键的地方。 第47章 周依依几乎不敢相信：“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张元庆平静说道：“就是咱们省的科技大学。” “不可能，那你成绩不应该达到这个程度。”周依依皱着眉头，不相信张元庆有这个本事。 张元庆淡淡一笑：“我出身农村，英语不会口语，从小也没有补习班。我是靠着自己，考入县一中，再以县一中第一名的成绩考进的大学。资源限制了我的上限，但是不代表那就是我的上限。你觉得，我有没有资格改你的卷子？” 周依依在听这番话的时候，脑海中闪过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叫做《我用了二十年的努力，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说得就是农门子弟。 张元庆便是这种农门子弟，由于没有资源的扶持，所以他一路走来，比别人更加艰辛。看起来他花了二十年，只是和城市学生一样，坐在一起喝咖啡。 可是那篇文章没有提到，未来二十年的情况。他们用二十年时间，历练的一切，对他未来的二十年或许是无比的宝贵的财富。 自古寒门出贵子，周依依虽然出身不错，却也信奉这句话。 她微微动容，看着眼前身材挺拔，宠辱不惊的青年人，第一次为自己所说的话感到有些羞愧。自己确实不如人家。 “我……”周依依觉得自己态度有问题，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道歉。 不过张元庆也没有接受她的道歉：“不用了，就凭你说几句话，对我没有丝毫影响。我要是火力全开，估计你现在都不敢站在我面前。” 周依依无语，这人哪里像是一个秘书，自己都服软了，他还绷着。不过想想也是，刚才自己被气的暴跳如雷，他不也没啥反应么。 不仅没反应，还掰了一个苹果威胁自己。 面对这个家伙的强势，周依依也不由有些服软：“刚才质疑你的确不对，我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刚刚看了你改的卷子，确实对我有帮助。我这里还有一些题目，你……能不能帮帮我。” 张元庆这才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周依依张大了嘴巴，这个家伙，就不知道谦虚是什么么？ 张元庆当然知道什么叫做谦虚，不过以他多年的家教经验，这个年龄的小孩，不端着的话，搞不定他们。 事实也证明，张元庆反其道而行，照样拿捏住了这个傲娇的小学霸。 赵心怡睡了一个午觉，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客房的门是开着的。 她赶忙询问保姆：“元庆呢，没有午睡啊。” 保姆苦笑一声：“没有午睡，刚刚给依依辅导功课。现在，两人一起出门逛街了，说是劳逸结合。” “啥？”赵心怡傻眼了，周依依竟然跟张元庆去逛街了？开什么玩笑，周依依啥时给人好脸色的。 保姆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两人之前好像有些冲突，但是张先生把依依给教训了一顿。” “哈？”赵心怡又惊又喜，第一反应是这丫头终于有人教训了。不过第二反应是更加想不通了，教训了一顿之后，周依依服软了？可是平时周强斌教训还少么，也没看这小丫头服软过分毫啊。 保姆耸耸肩，显然也不清楚怎么回事。赵心怡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睡醒。 …… 省城步行街，张元庆陪着周依依出来，这丫头一手拿着烤串，一边看着沿街不值钱的小饰品。小嘴吃得油乎乎的，心情却很不错。 第48章 张元庆手里端着一个纸筒，里面都是周依依点的烧烤。 按说他原本把这丫头折服了，应该是稳稳压住这丫头了。 没想到，周依依也不是好相与的，这丫头不服气出了一道题，把张元庆坑回来了。 两人打赌，张元庆说任何一道题目，只要运用高中知识能解出来的，他二十分钟一定能找出答案。 没想到，周依依出得题目，张元庆花了半个小时才勉强解出来。后来才知道，那是周依依一位私教出得，是一道知名世界难题的一个变形。 与没有答案的世界难题不同的是，世界难题大多数没有答案，但是这道题目是有答案的。用的虽然是高中知识，不过过程极度严谨，稍有不慎就上当了。 张元庆输了之后，答应她一个要求，那就是出来逛街。 “张哥，你看这耳环怎么样？”周依依转过身，耳朵上挂了一个银子打造的吊坠耳环。 还别说，周依依长得并不随她父亲，五官非常秀气，皮肤白皙，放在学校绝对是班花级以上。 她佩戴银色吊坠耳环，让青涩少去三分，多了几许灵动。 “嗯，确实适合你。”张元庆点头赞许。 “张哥，那你送我！”周依依眨巴着眼睛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送你倒是行，但是你应该喊我叔叔！” 周依依啐了一口：“你比我大几岁啊，还让我喊你叔叔？要点脸行么？” 张元庆一本正经盘算：“心怡姐喊我弟弟，她是你父亲的妻子，我是你父亲同事……” “拉倒吧，你是我父亲……”周依依原本想说，你是我父亲下属。后来又觉得，这么说别又刺激了他，被这家伙再来一顿嘲讽。 她今天一天被人数落的话，比一年受到的都多。 周依依眼珠子一转：“那我喊你叔，你就帮我买？” 张元庆看了一下耳环的价格，一百都不到，确实不贵，这才欣然点头同意。 这也就是他了，换做另一个人别说一百块的耳环，一万块的估计眼睛不眨就送了。就凭周强斌女儿的身份，还用开口要么。 不过两人显然都没有把这个关系当回事，周依依是看得出来，张元庆这种人不是一心攀龙附凤的，骨子里面有股傲气。 张元庆是觉得跟周依依熟了之后，就像自己妹妹一样，挺招人心疼的。 所以两人开玩笑也没顾忌，周依依想了想，最后用夹子音喊了一声：“大叔~~” 张元庆给她肉麻的称呼，给喊得一抖。 在她银铃般笑声中，张元庆赶忙买了耳环，带着她就离开。 周依依疯劲还没过，笑得几乎倒在他的身上。 正在此时，突然迎面来了一对男女，张元庆看到之后，原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对面男人穿着黑色衬衫，戴着金丝眼睛，看起来丰神俊朗。而女人更是清冷如仙，一袭白色修身羊毛长裙，一双纤细长腿穿着紧身牛仔裤。 张元庆也许想过无数次的相逢，但是再次见到的时候，仍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冲击。回忆像是潮水将他淹没，令他产生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不过心中的傲气，让张元庆不能低头，他缓缓抬起头来，与那个女人对视。 女人正是张元庆的初恋，夏瑾瑜。 女人肯定是看到张元庆了，不过只是微微失神，随后神情冷漠。 两人之间只有十步，步伐未乱，仍是保持着向前的方向。 第49章 张元庆观察到她冷漠的神情后，心中窒息感缓缓消退，脸色也缓缓冷了下来。也许这么多年放不下，他只是需要一个确认，而对方已经给了自己确认了。那就是再见面，形同陌路。 周依依就在张元庆的身边，她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情绪瞬间的变化。她好奇打量过去，看到这对男女之后，微微皱眉。 “咦，这不是依依么，这是和谁在逛街呢？” 没料到，夏瑾瑜身边的男人开口和周依依打招呼起来。 他一边打招呼，一边打量向了张元庆。 张元庆没有说话，此刻他的气息已经完全稳定，浑身没有了丝毫破绽。 周依依笑容很淡，很自然挽着张元庆的胳膊：“逸风哥啊，这是我一个表哥姓张。表哥，这位是韩逸风，可是咱们省十大杰出青年。” 韩逸风并没有和张元庆寒暄，而是笑着说道：“别开老哥玩笑了，几年没见，你这丫头这么水灵了。有没有时间，老哥请你们兄妹吃个饭。” 韩逸风看起来很随和，不过在场人都能感觉到，这随和是针对周依依的。 周依依不冷不热地摆了摆手：“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年高三，也就抽空逛个街。现在要跟我表哥回家了，下次有空再聚。” 韩逸风也没有挽留，他与夏瑾瑜一起离开。从前到后，张元庆和夏瑾瑜都没有开口。 而周依依是认识夏瑾瑜的，只是韩逸风没有跟张元庆对话，她也不会跟夏瑾瑜对话，其中还有些较劲的成分。 等到走出之后，周依依这才眨着眼睛看向张元庆：“大叔，那位夏家千金，你认识？” “你不是能够看出来么，只是我有些奇怪，她父亲应该还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怎么感觉你和她不是一个圈子的。”张元庆此刻再提到夏瑾瑜，已经没有了一丝感觉。 因为曾经的最后一丝萌动，宛若即将熄灭的灯火，被他掐灭了。他从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只是对于曾经的青春，还有最后一丝留念。 周依依观察他半天，随后笑了起来：“的确不是一个圈子的，按说我父亲与他父亲都是副厅。不过我和韩逸风是从小在大院长大的，勉强可以说一个圈子。她是后来的，自然不属于一个圈子。 对于这位夏家千金我也有耳闻，据说曾经跟一个农门子弟爱得死去活来。后来家里人为了断了念想，送到了国外读书。去年回来了，现在在省发改委体制改革处。” 周依依很聪明，仅仅凭着两人表情波动，就能猜出一个所以然。 张元庆没有承认，而是平静的看着她：“你觉得我是那个农门子弟？” 周依依目光温和：“我只是觉得，如果那个农门子弟是你的话，我能理解她当年的执着。” 张元庆听了这话有些暧昧，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将胳膊从这丫头怀里抽了出来。 周依依笑着说道：“你别怕啊，你又不是当年了，难道觉得自己能把我勾走？” “能勾走，我也不敢要，一个坑难道还能跳两次。” 张元庆半开玩笑说道，他也知道周依依很聪慧，跟她说话不用藏着掖着，也不用太过注意。 周依依却说道：“那倒不一定，婚姻对男女来说，有时候都是非常有用的助力。不过要选好人家，夏家确实不适合你，底蕴太浅薄了，所以他们想着往上攀。 第50章 殊不知，到了一定层次，更加看重的是能力。战国时期吕不韦奇货可居，换来相国之位。刘备三顾茅庐，于是三分天下。只是以夏家的底蕴，注定没有这种智慧。” 到底是大领导的女儿，哪怕只有高三，竟然能说出这么深刻的话。这或许，就是底蕴。 张元庆同时也从话里感受到了周依依与夏瑾瑜的不同，他询问道：“那个韩逸风是什么人？能在大院里面长大，身份应该不一般吧。” 周依依提到这个人，笑容有些玩味：“他的身份就是前省长的孙子。现在混商界，为人阴得很，据说在燕京也有一定的关系。” 张元庆听到韩逸风的身份，确实有些吃惊，来头不小。难怪刚才周依依介绍自己是她表哥，对方也无动于衷。 不过他同时想到周依依，周依依说她和韩逸风是一个圈子，那就证明，周家的底蕴完全不弱于韩逸风。 难怪同是省厅下放到江北市，靳书记和周强斌的态度完全不同。靳书记一年的时间，不显山不露水。 周强斌这才去两个月，现在就敢于跟本地派来一场交锋，就连省委宣传部部长周传运也坚定不移站在他这边。 张元庆感慨了一下这可怕的背景，然后皱起眉头，狐疑看着这个丫头：“奇怪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跟我说？” 周依依再度挽着他的胳膊：“就算我不说，你天天跟在我爸身边，早晚也会知道的。而且我给你吃个定心丸，你以后只会跟我越来越近。” 张元庆笑了：“说得的确是实话，不过你就不怕我别有用心？” “我倒是怕你不敢！”周依依露出狐狸一样的神情。 张元庆表情一滞，再度把自己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 前前后后，抽出来两次，感觉这丫头颇有些胸怀，不比她后妈差。 …… 从步行街回来，还没到家，周强斌的车突然从后面停到两人身边。 周依依正在与张元庆打闹，看到车子之后，两人立刻拉开了些许距离。 车窗打开，周强斌疑惑地看着两人：“你俩怎么在外面？” 周依依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在家做题目无聊，喊张哥出来散步，刚从步行街回来。” 周强斌目光从两人身上流转一圈，哦了一声，又把车窗关上。车子缓缓离开。 张元庆苦笑，周强斌那流转的眼神，怎么感觉有些吃醋。估计是早就看到他与周依依打闹了，父亲看到刚成年的女儿和异性打闹，大概心情都是一样复杂。 回到家之后，周依依还想拉着张元庆去房间讲题目。张元庆哪里敢去，这不是要命的事情么。 张元庆看到周强斌坐在沙发处，乔强这一次没有跟进来。他赶忙过去询问：“周市长，问题已经解决了么？” 周强斌看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明天省报头版头条，他们不是想要让我高调么，我就彻底高调一把。” 张元庆想了想，把自己之前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我觉得，仅仅是宣传造势不够，最好能够让省委书记批字。” 早上之所以没有这么说，是因为张元庆觉得周强斌虽然是省厅放到江北市的，但是背后只有一个周传运，想要让省委书记批字未必那么简单。 可是下午听到周依依的话，他觉得周强斌的背景，完全能够促成这件事。 第51章 周强斌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后又看向张元庆：“下午依依跟你说了我们家的情况？” 以周强斌的智慧，肯定能够想到，张元庆突然提议这个，说明对他背景有了一定的了解。 张元庆如实说道：“是个巧合，在步行街碰到了一个叫韩逸风的，依依说和他是大院一起长大的。所以我知道，周市长您的背景肯定不简单。” 周强斌打量着张元庆：“依依平时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对你倒是挺亲近，连这个也说了？” 张元庆害怕他误会，赶忙解释：“那是因为下午我帮她辅导作业的，她大概觉得我年轻，把我当同龄人了。” 张元庆原本是想要说正事的，却没有想到周强斌的方向有些偏。 他可不能让对方误会，自己跟她女儿摩擦出什么火花。要是这样，估计下一秒自己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周强斌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批字的事情，你能想到很不错。” 周强斌不是说张元庆的提议不错，而是说他能想到这个很不错，证明周强斌应该是已经做过了。 张元庆真想给自己一下子，以周强斌的段位，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事情。自己还真是瞎操心，搞得被领导怀疑跟他女儿的关系。 但是，周依依这丫头，张元庆确实很喜欢，很有灵气。若是自己小几岁…… 呸呸呸，张元庆赶紧打住这个念头，要是这个念头被周强斌知道了，只怕拿刀砍自己的心都有。 “平时有空，我会多带你过来。依依身边朋友不多，以后上大学了，我估计更加管不住了。你作为同龄人，有时候能够多了解她情况。”周强斌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张元庆摸不着头脑了，周强斌不仅不阻拦自己接触他女儿，还让自己经常来接触。这样一来，难道不怕自己“偷家”？ 他想了想，才大概品出周强斌的意思。 大概父女俩有啥事情隔阂，而且到了周依依这个年纪，有什么事情也不跟父母说了。周强斌让自己多接触，这样一来比较能摸清楚女儿想什么、做什么。毕竟到了大学，世界开阔了，诱惑也很多。 只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周强斌打入到周依依身边的间谍了？ 周依依会怎么做，说不定就是将计就计，这丫头还指不定玩出啥花活。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张元庆觉得这丫头虽然没有继承她父亲的相貌，但是一定继承了他父亲的智商。 今后日子，夹在这父女之间，自己估计有罪受了。 “还有，有时候多在依依身边夸夸心怡……促进促进两人关系。”周强斌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张元庆无语，领导你这是求我办事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依依虽然表现的清冷，但是从她坐在张元庆身边，频频交流来看，跟中午有很大的不同了。 周强斌假装看不见，赵心怡却非常惊讶，只是不能当面问。万一惹了周依依，这丫头又有几天要甩脸子了。 乔强倒是多看了两眼，眼神有些担忧。他心想，这小子别想着一些不该想的心思，导致引火上身。 张元庆在各种目光中，显得倒是很淡然。反正他心底无私天地宽，只一心把周依依当妹妹就是了。 吃完饭，周强斌带着两人赶往江北市。 第52章 经过此事之后，周强斌决定先暂停调研，他需要用一段时间沉淀。不过车上，他多次询问耿耀辉以及市政府办公室的情况。 张元庆已经猜到，周强斌是想要找一个人杀鸡儆猴。任潜学明明看到稿子，故意没有发给周强斌。耿耀辉更是有可能，一手促成这个事情。 这两个人，必然有一个要倒霉，不然周强斌就立不起来威。 张元庆还是倾向于动任潜学，倒不是两人有矛盾，而是任潜学根基比较浅，把他调到闲职的话，对于市政府办公室有很强的威慑作用。 只是任潜学虽说好动一点，也只能说是相对好动，他头上还有一个市长。 市政府办公室顶头上司是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两人虽然都是常委，不过从分工来说，周强斌是辅助市长冯毅斐。 如果周强斌想要动任潜学，理由不够充分的话，冯毅斐是能够打回来的。 正如之前靳书记哪怕是常委排名第三的专职副书记，他想要动市政府那边，就要排名第二的冯毅斐点头。想要动市委这边，就要排名第一的陆济海点头。 无论是靳书记还是周强斌，位置都有一些尴尬。或者说做事的话，需要一个契机。 经过省城一行之后，周强斌已经完全把张元庆当做自己人，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他的很多说法，令张元庆学到了很多。 张元庆也明白自己的任务，那就是要主动寻找这些契机。 他却不知道，契机很快就来了。 车子刚刚到了江北市，张元庆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电话里面就传达了一个消息：“家里出事了。” 自从毕业之后，张元庆除了逢年过节，平时很少回家。 所以家里的情况并不清楚，父母也很少因为一些小事找自己。就算家里有了什么事情，都是弟弟和弟媳两人在打理。 此刻电话打到自己这边，那说明事情不小。 周强斌看到张元庆接了电话之后脸色变了，赶忙问道：“元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父亲在电话里面说不清楚，只是让自己立刻回去，张元庆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调整了心态，压下了心里的不安，勉强镇定：“领导，我家里出事了，有可能要请几天假。” “你家里在哪？让乔强立刻把你送过去。” 周强斌这个态度，令张元庆很心暖。 张元庆说道：“那倒不必，我包个车很快就到家了。我家里就在维湾乡。” 维湾乡？周强斌只是略作思考，就给张元庆两个号码：“这两个号码，一个是常溪县县长常明云的电话，还有一个是维湾乡乡政府的电话。若是事情很麻烦，让他们帮你一把，这事算我点过头。” 如果说刚才是心暖的话，张元庆现在真是感动了。周强斌完全是把自己当做家人来对待了。 就连乔强都感到羡慕嫉妒了，他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司机，知道周强斌对身边人不错，可是对这小子也太好了。 想到晚饭的情况，他不由揣测，难道这小子得手了，已经跟领导女儿成事了？ 张元庆感谢了周强斌，然后立刻下车，立即打电话包个车前往维湾乡徐家村。 在路上，张元庆打电话给自己弟弟张怀庆，结果对方也没有接自己电话。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弟媳，对方也是一样没有接电话。 第53章 到底是什么事情，张元庆非常看重自己的家人。 他们一家人在徐家村是外姓人，所以自小日子就不好过。好在父亲作为木匠，有着一手活，能够勉强养活一家人。 穷人孩子早当家，张元庆自小就懂事，而且念书成绩不错，始终是全校第一。家里贫寒，只能供养一个学生。所以张元庆考进县一中之后，弟弟就退学了。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张元庆从高中时期就在上学之余，为同学补习赚点零花钱。到了大学的时候，完全靠着勤工俭学，在解决学费、生活费之余，还补贴家用。 在大学期间，送过外卖、干过快递、为人补课。几乎能赚钱的，他都想办法。到了大四的时候，攒了不少钱，全部给了家里。 这笔钱一方面是补贴家里，另一方面是张元庆想要弥补自己弟弟。 没想到，父母体恤他，把钱都省了下来，外加父母为数不多的积蓄，给他在江北市付了首付。 虽然江北市当时房价没有涨起来，对于他们一家人来说，这笔钱也不是小数目了。只是父母坚持，要给张元庆一个落脚的地方，不能让人看不起。 可以说，张元庆最亏欠的就是自己家人。家人出事，比他自己出事都难受。 想到这里，张元庆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尽早回到家中。 车子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张元庆大步推开了家里房门，果然家里已经出事了。只见锅碗瓢盆洒落一地，家里也被砸得一塌糊涂，桌子都掀翻在地上。 他到家得时候，母亲正蹲在地上收拾，一边收拾，眼泪一边不住的流。 “妈！”张元庆看到家里这个情况，又是怒火又是愧疚，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儿子回来了！” 听到张元庆的声音，母亲立刻抬头，那些曾经的苦日子全部化为皱纹，刻在她的脸庞上，让她的表情自带着一些悲苦。 不过虽然受了委屈，看到最有出息的大儿子，母亲却擦了一把眼泪，赶忙过来将他扶起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有没有耽误工作？” 哪怕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母亲关心的还是儿子生活有没有受到影响。 向来硬气的张元庆，此刻也眼眶通红：“工作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爸在哪？” 母亲把张元庆带到屋子里面，父亲躺在床上。 “爸！”看到父亲躺床上，张元庆再度跪在床边，“您怎么了？” 父亲叹了一口气：“我没事，只是刚才腰闪了。打电话给你，是让你快点回来救救你弟弟。你弟弟，惹上大麻烦了，搞不好，命都没有了。” 张元庆听说弟弟出事，他也很担心，先问什么情况。 父亲腰伤了，说两句话就有点喘。母亲想起小儿子，抹着眼泪说明了情况。 原来弟弟自从退学之后，就跟父亲学了木匠活。刚开始日子过得不错，不然也不会刚过20就娶上了媳妇。 当时父母劝他早点要孩子，两人图安逸没有要小孩。没有小孩，又没有养老压力，结果张怀庆不知道受谁诱惑，开始赌钱。 像是徐家村这种地方，赌博屡禁不止。就是因为这玩意一沾上，就甩不掉了。 张怀庆就是这个情况，刚开始都是小赌怡情，没事干去玩玩。后来木匠活也落下了，经常一夜不回家。 他媳妇殷桃性格非常好，觉得家里还算殷实，没有管他。 第54章 直到前段时间，张怀庆表现不对劲了，天天在家发呆。然后打昨天开始，就消失不见了。 一家人正急着找他，没想到徐家村大混子徐世云带人找上门，拿出了欠条。原来张怀庆不知不觉，欠下了二十万的高利贷。 现在利滚利，翻了一倍都不止了。 张怀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们就把家里砸了，然后把殷桃抓走。 父亲跟他们争执，结果被推倒伤到了腰。 听到父母这么说，张元庆怒气瞬间就上来了。他不仅气自己弟弟不争气，而且也气这个徐大混子，放高利贷就算了，竟然还敢抓人。 自己弟媳殷桃他是知道的，当年在几个村子中都是有名的水灵，给他们抓过去，这要是不把人弄回来，只怕要发生大事了。 “徐大混子在哪，我去找他！”张元庆不由分说，要想办法先把弟媳救出来。 不过父母都是村子里面的老实人，哪里知道他们的窝点在哪。 张元庆见状，直接大步出门。 如果是在城市里面，他现在就去找派出所或者警察局。但是村子里面哪里有派出所，现在去镇上来不及了，他直接闯到了村长家中。 村里人睡得早，村长早就睡了。 张元庆二话不说哐哐砸门，只听房子里面骂声不断。 出来的是一个年轻人，村长的儿子。这家伙光着膀子，身上雕龙画凤。 因为没有看清是谁，村长儿子徐小东张着嘴就在骂：“草，家里死人啊，你特么……” 话音还没落下，走近才看清张元庆的脸，顿时所有的话都堵住了。 张元庆二话不说，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徐小东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愤怒，而是连连道歉：“庆哥，不知道您回来了！” 这徐小东跟张元庆是同学，打小就怕他，那恐惧都是刻在骨子里面的。 张元庆没有跟他废话：“徐大混子现在应该在哪，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了，就让你爸出来告诉我！” 徐小东闻言，赶忙回答：“徐大混子现在应该在村东头鱼塘那边，您一个人过去？” “嗯。”张元庆说完，空着手就往村东头而去。 徐小东看他背影消失，心中的恐惧这才消失了一些。 关上门，反过身正看到自己父亲披着衣服走了过来：“谁啊，大晚上的砸门。” 徐小东脸色尴尬：“是张元庆，他刚刚过来问徐大混子在哪？” 村长扬手就给儿子一个耳光：“什么徐大混子，那是你三叔爷！” 徐小东脸都打肿了，他捂着脸，一脸委屈。大晚上的，自己都挨两个耳光了。 村长随后皱眉：“张元庆去找你三叔爷，几个人过去的？听说张怀庆赌钱借了高利贷，估计是因为这个事情，以这小子的驴脾气，估计会闹出乱子。” 徐小东如实回答，张元庆就一个人过去的。 村长冷笑一声：“单枪匹马，他认为自己是关二爷。这个张元庆打小就狂，这次栽到你三叔爷手上，估计要灰头土脸。以我对你三叔爷的了解，这一大家子怕都要离开这个村了。” 徐小东皱眉：“我可听说，张元庆在城里混的不错。” 村长嗤笑一声：“这小子不就念了几年书，能混成什么样子？正好，趁着你三叔爷把他们一家整得差不多，我把他们家宅基地弄来，到时候你也能在城里买房子了。” 徐小东一听，脸上露出了喜色：“他那个弟媳妇挺不错的……” 第55章 这次村长倒是没打他，幽幽一笑。 …… 张元庆一路走到了村东头的鱼塘，果然这里新建了一个两层小楼。这片鱼塘都是徐大混子的，而这两层小楼应该就是他的根据地。 张元庆二话不说就踹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正有人在推牌九。 张元庆刚一进来，就被人围住了。 “我是张元庆！让徐大混子来见我！”张元庆看到他们丝毫不惧，骨子里面的狠劲露了出来。 如果给周强斌等人看到张元庆这一面，怕是都不敢相认。 周围人听到张元庆的名字，没有徐小东表现的那样。这里的混子都是三十多岁、四十多岁，属于徐家村以及附近村子里面的老混混了。 张元庆狠的时候，毕竟在学校。那个时候，这里面的人早就成年了，自然没跟他硬碰硬过。 只是张元庆从城里回来，而且气势这么足，他们摸不清底细，一时之间没有人出手。 这也是张元庆故意的，他一旦回来露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这帮混子肯定能把自己搞死搞残。 上战伐谋，张元庆从小就知道，以势压人的道理。 所以必须要比他们还狠，让他们顾忌，才有可能把人带走。 在张元庆的强势之下，一个穿着背心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中年人瞎了一只眼，挺着一个大肚子，膀大腰圆。 “张家大崽子回来了？钱带够了么？”这个中年人就是徐大混子。 徐大混子一出面，其他人都纷纷让开，在这个地方，以他为首。 张元庆看着眼前这个大混子，他知道对方也是个狠人。自己小时候，有一次打了他一个侄子，后来这家伙喝多了，冲到自己家，差点把自己掐死。 要不是自己爸妈要跟他拼命，他真能把自己掐死。所以这个家伙，毫无人性可言。 张元庆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伙应该早就被枪毙了。没想到，现在还能横行霸道。 看到他，张元庆死死盯着他，好似炸毛的野兽：“我弟媳现在在哪，我要见她。” 徐大混子拿出一只香烟，旁边人立刻给他点上。 香烟点着之后，他一口烟雾吐在张元庆的脸上。 张元庆没有说话，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与他对视。 徐大混子懒懒说道：“要人也行，要不然拿钱过来，要不然把你弟弟送过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张元庆冷冷回道：“欠债还钱？那要看欠的是什么债，你放高利贷害人，还敢擅自囚禁公民，你在犯罪知不知道？” 徐大混子呵呵一笑：“吓唬爷爷呢，跟我讲法律？这个地方，是给你讲法律的地方么？我看你念书，念成傻子了。你弟媳现在就在楼上伺候人，你早点拿钱出来，早点带人回去。不拿钱，就让你弟媳在这里待着。” 听到这话，张元庆根本没有忍，他抄起旁边的牌九的碗，就砸在徐大混子的头上。 徐大混子都没想到，这小子出手这么快。 随后张元庆将他头按在桌子上，手上的碎片抵在他脖子上的大动脉：“徐大混子，把我弟媳放出来！” 碎片刺在喉咙边，但是徐大混子也是多年的狠人，他想要起身，却被张元庆死死按着。交错之间，徐大混子脖子上鲜血淋漓。其他人见状，都不敢上前。 徐大混子狞笑起来：“牛逼，当年老子就应该掐死你。来，你要动手就动手，把劳资弄死！今天你要是弄不死我，我就要把你弄死。” 第56章 狠得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张元庆最多就是狠，但是徐大混子是典型不要命的。他本就是烂命一条，谁都不怕。 张元庆毕竟不能真的杀了这个家伙，自己的身份要是干了这个事情，属于瓷片跟瓦片斗，根本划不来。 他表现成这么凶恶，只是策略而已。 但是现在放人也不行，人一放开自己就是死。 张元庆看到有人蠢蠢欲动，于是怒吼一声：“谁敢上来，只要他动脉划破，必死无疑。谁冲上来的，谁就有份。大家一起挨枪子！” 张元庆毕竟年少时期就名声在外，现在看起来威风不减当年，几个蠢蠢欲动的家伙相互看看，不敢上前。 张元庆对徐大混子说道：“你不就是求财么，把我弟媳放了，我弟欠多少钱都算我的。我爸妈加上我弟弟，一年才赚几个钱？你把他们逼急了，偷偷跑了，你血本无归。我有正式单位，你找我要钱，把握更大。” 徐大混子冷笑一声：“你不是横么，现在钱我不要了，今天你不跪下来磕头，我跟你姓！” 徐大混子看出张元庆不敢弄死他，所以故意打击他，逼他认怂。 张元庆的确有心弄死他，但绝不是这种方法。现在他也更不能认怂，一旦认怂就是死。 张元庆改口攻其弱点：“混江湖讲究一个祸不及家人。你要真想这么玩，听说你那个侄子现在在县城，你搞我弟媳，我就找人搞你侄媳妇！你不要命，我也不要命，杀人要挨枪子，干这事不要挨枪子。 而且我弟弟现在躲起来了，我给他留了一句话，今天我要是跟他媳妇一起交代在这里，他就算不要命都要去县里找你侄子。徐大混子，你搞我家人，我就搞你家人！我在这里跟你同归于尽，到时候你侄子被人搞，可没人帮衬！” 力取不行，那就攻心。张元庆知道徐大混子无儿无女，只有一个侄子，宝贝的不像样子。他侄子在县里应该混的不错，但是就算混的再好，徐大混子也不敢留隐患给他侄子。 人只要有弱点，那就不可能无法降服。 就算是徐大混子这种泯灭人性的大混子，他也有弱点。 张元庆在体制内，玩的就是人心。这个大混子难道还懂什么攻心术？ 要是徐大混子真的继续耍狠，张元庆只能重创一两个人逃走。毕竟人家围攻自己，自己算是正当防卫。只是惹了麻烦，对自己多少有些影响。 好在，徐大混子不知道张元庆这边底牌是什么，不知道张元庆输了之后，代价有多惨重。 在信息不对等之下，张元庆有把握他低头。 果然，徐大混子冷冷喊了一声：“把殷桃带下来。” 殷桃就是张元庆的弟媳，有混混立刻上楼。过了一会，衣衫不整的殷桃下来了，眼睛都哭肿了。 跟着自己弟媳下来的，还有两个光着膀子的。 张元庆死死捏着瓷片，鲜血滴在徐大混子脖子上，没有人知道是谁的血。 殷桃一下来，看到张元庆就哭了：“哥……呜呜……哥……” 这哭声，令张元庆心碎。他强忍着怒火，平静说道：“让我弟媳一个人走，我留在这里。” 有几个混混如饿狼一样，死死盯着殷桃。这女人二十多岁了，还跟学生一样水灵。凌乱碎花裙，腿上的白丝袜也被扯破了，皮肤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他们可舍不得放人。 第57章 但是徐大混子吼了一嗓子：“让这个女人走。” 徐大混子在他们当中的威严是没的说，其他人自然让殷桃走了。 殷桃还看着张元庆，张元庆说道：“先回家，这里交给我。” 殷桃赶紧逃走了。 计算殷桃大概回到家了，张元庆也干脆，直接将瓷片扔了：“徐大混子，你讲规矩，我也讲规矩！” 徐大混子起身一脚就踹在他身上，张元庆也不还手，被踹倒之后，双腿夹紧，然后双手抱着后脑勺。 打人先挨打，张元庆知道自己一顿打逃不了。 果然其他混混冲上来就拳打脚踢，张元庆抱着头吼道：“打死我……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徐大混子冷笑一声，看他们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冷哼一声，所有人都停手。 徐大混子上前，抓着张元庆的头发，两个耳光抽了过来。 张元庆被打的口鼻流血，不过他仍然硬气，一声不吭。 徐大混子朝着他的脸，啐了一口，然后才说道：“你弟的债，你背对不对？” 张元庆咬着牙关：“他是我亲弟，这是我欠他的！” 徐大混子点了点头：“是个人物，把欠条拿过来。” 张元庆这才看到了欠条，的确是自己弟弟签字按了手印，上面是二十万的欠条。 徐大混子却说：“利滚利，现在五十万。” “行，把我弟的条子废了，换一张五十万的。给我三天时间。”张元庆不跟他们废话，现在只要能脱身就行。 徐大混子没料到他答应这么痛快，眼珠子转了一下：“三天时间，利息也要算上去，那就是六十万。” 张元庆知道这是不能答应，一旦答应，徐大混子反而不会相信。 “只有五十万，多一分钱没有。要不然你砍我一只手，充当二十万。” 张元庆一口咬死，把自己手都赌上了。 徐大混子等人只是为了要钱，自然不会这么做。 “好，给你一个面子，那就五十万。这三天，除了你之外，你家里人不准离开村子。三天之后，拿不出钱，我灭你全家！”徐大混子说完，就把张元庆给松开。 旧的字据烧了，新的字据放在他面前。 张元庆毫不犹豫签了自己的字，并且按了手印，字据一式两份。 拿到字据之后，张元庆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他搞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徐大混子认为他这几年在道上。所以能够留下这种字据。 而他们不会想到，以张元庆如今的关系，只要拿到他们一丁点证据，他们下场就是死。 张元庆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既然徐大混子贪财没杀他，那就别怪他出手无情。至于五十万，等到给他祭日的时候，五千亿都能给他烧。 张元庆揣起字据往外走，期间一言不发。 “徐哥，这小子有点硬啊。”有的混子，感觉到了不对劲。 徐大混子冷笑一声：“他能有多硬？这么多年我出过事么，把他家里人盯好了。在这维湾乡，我谁都不怕。就是到县里，我也有关系。” “徐哥牛批！”众人纷纷夸赞。 …… 张元庆咬牙走回了自己家，殷桃应该回来了。而在院子角落里面，躲着一个青年人。 “我当你不会回来了？” 张元庆看向那个与自己有三分相似，但是唯唯诺诺的青年人。这正是他亲弟弟，张怀庆。 张怀庆畏畏缩缩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哥，我被人阴了……我……” 张元庆将门反锁，然后在院子里面找到了藤条，走了过来。 第58章 “哥……”张怀庆浑身颤抖，但是却不敢逃。 长兄如父，在这个家里更是如此。父亲从小在外忙活，顾不上兄弟俩。母亲慈爱，舍不得对两兄弟下狠手。 从小张元庆对自己要求严，对自己弟弟要求更严。就像院子里面的藤条，哪怕张元庆离家多年，都没有扔掉。 张元庆轻易不会动他弟弟，可是今天这事，他不得不出手。 “刚刚徐大混子打我骂我，我不觉得有什么。哪怕今天他把我宰了，我没有怨言。因为你是我弟弟，你犯错等于我犯错，有什么事情，我替你受！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替你受。给我跪直了！” 张元庆怒吼一声，张怀庆立刻挺直了腰身。 张元庆将他衣服扒开，然后藤条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背上。一道血痕，瞬间出现。 张怀庆惨叫一声，张元庆又是一记耳光：“是男人就给我闭嘴！” 张怀庆死死咬住牙，张元庆再度抽了过去。 母亲坐在房间里面哭，死死抓着床边的木头。 父亲看她伤心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虚弱地说：“老大一直觉得亏欠他弟弟的，所以心里一直在乎他弟弟。越是在乎，他现在打得越狠。他怕自己弟弟继续走错路……” 母亲点头表示明白，可是听到那一下下闷响，只觉得打在自己心头上。 张元庆何尝不是，他硬是抽断了三根藤条，把自己弟弟的后背打得皮开肉绽。打完之后，他才狠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 张怀庆说不出话来。 张元庆告诉他：“我打你，不仅是因为你犯错。犯了错，咱们能改。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回来帮你平事。我就你一个弟弟，房子可以不要，工作可以不要，但是我不可能不要你！ 我打你是你没有担当！你借了高利贷，给人家打断了手脚，那是你活该！可是你把父母、老婆就丢在家里，家人都保不住，你怎么做人？”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想到徐大混子不是东西。我逃出去是躲债，可是听说家里事，又跑了回来。我对不起爸妈，我对不起殷桃……”张怀庆是真的知道错了。 张元庆眼眶也是红红的，他将带血的藤条扔到一边：“自己到客房里面思过，这件事我来平，你守在家里。三天内，家里不能再出事。家里人哪怕掉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皮扒了！” 张怀庆含着泪进了房间。 等到弟弟进了房间，张元庆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打在弟弟身上，疼在他心里。可是这顿打，不打不行。 在院子里面平静情绪之后，张元庆这才进了他弟弟和殷桃的房间。 他知道殷桃肯定没睡，果然一进来，就看到殷桃趴在桌子上哭。殷桃高中毕业，父母接连出事，于是就辍学在家。 嫁到张家的时候，正好二十岁。结婚也才两年不到，换做城里小孩，现在正是上大学的时候。遭遇这种事情，她受到的打击最大。 张元庆进来的时候，殷桃这才抬头，红肿着眼睛，喊了一声：“哥！” 张元庆还没说什么，殷桃扑到他怀里就哭了起来：“哥，我可怎么活呀。” 她被几个混子抓去一个多小时，不管遭遇了什么。以后在这村里，流言蜚语之下，确实没脸活了。 张元庆安慰道：“没事，谁敢嚼舌根，我打烂他的嘴。等哥把这事情处理了，带你和怀庆去城里，以后就住在城里。哥给你们买房子，哥对不住你们，以后好好补偿你们。” 第59章 张元庆虽然责罚弟弟，但是心里也责怪自己。之前总想着在江北市扎稳脚跟，再把一家人接到江北市里面。 之前虽然说过，但是一大家子都觉得村子里面舒服。再加上张元庆好不容易好一点了，靳书记又出事，让他无暇想到这些。 现在夫妻俩这个遭遇，张元庆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哥，我要离婚……我不跟他过了。”殷桃哭着喊着，毕竟在她最需要人保护的时候，自己男人跑了。 要不是张元庆回来，今天晚上她估计连人都当不了了。 其实她被抓走之后，誓死抵抗之下，并没有真的被人给那啥了，但是也遭受到了猥亵。对民风相对淳朴的乡下，殷桃也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 此刻的她，对张怀庆是彻底失望了。 张元庆沉声道：“离婚你也是我妹子，今天的事情我肯定给你一个交代。碰过你的人，我要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处理完他们，我还带你去城里，你这辈子不管什么事情，哥都管了。哥把你当亲妹子。” 张元庆恩怨分明，在这件事上对殷桃的遭遇充分同情和愧疚，所以不可能帮亲不帮理。再说要不是殷桃被抓走，那么徐大混子就有可能把自己父亲或者母亲抓走。 两个老人家被抓过去，现在只怕被打成重伤了，从这方面来说，殷桃算是救了两个老人家。 所以张元庆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在这番安慰下，殷桃终于情绪稳定了下来。 张元庆看她情绪稳定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哥现在需要你做两件事，一件事就是把你的遭遇说出来，另一件事你身上的伤暂时不处理，明天或者后天，哥带你去验伤。” 张元庆需要殷桃配合自己，他要让徐大混子等人连锅都端了。殷桃是受害者，她的证据是非常重要的补充。 当然徐大混子为祸一方，肯定有很多受害者。只是这些人，短时间不敢站出来。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这家伙踩倒，让其他人都敢站出来。 徐大混子也许做梦都想不到，他认为坑了一个木匠的儿子，却不知道这个家里，还有一条真龙。 而这一家人，就是这条真龙的逆鳞。 张元庆第二天拿着收集来的证据，径直去维湾乡派出所报案。 张元庆进入派出所的时候，接待他的竟然是一名辅警。 “这里有民警么，我要报案。” 张元庆皱着眉头说道。 辅警看了他一眼：“你是哪里人？” “徐家村的。” 张元庆回答之后，辅警淡淡说道：“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就行了。” 张元庆皱起眉头：“我是来报案的，难道不是民警来受理，你作为辅警没有执法权。” 辅警有些恼火，不过看到张元庆不像是没有见识的村民，他又忍下了脾气。其实很多人就连辅警和民警都分不清，认为都是警察。 张元庆作为市政府办公室的，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一名圆脸的民警走了过来：“报什么案？” 张元庆拿出证据说道：“徐家村徐世云放高利贷并且涉嫌囚禁人身自由以及猥亵妇女、故意伤人，我来报案，要求立案。” 圆脸闻言一愣：“你报谁的案子？” “我有证据，证明我刚才说得一切。我现在要求立即立案，如果不行的话，我就要去县公安分局。” 张元庆没有跟他废话，只是要求他立即立案。 第60章 圆脸却沉着脸：“你什么态度，还没说清楚，去什么县里。你把证据拿过来，我要看一下。” 张元庆将带来的东西，直接递了出去。 圆脸翻了一下，皱着眉头：“怎么全是复印件。” 他抬头，可是张元庆只是冷笑，没有回答。 圆脸不知为何，也有些心虚。这个人好像不是容易糊弄的，他留了一句：“你等等，我去咨询一下。” 圆脸走出去之后，一会工夫又进来两名辅警。 其中一名装作无意问道：“徐世云听起来有点耳熟，应该也是徐家村的吧。发生啥事了，咋跑这里立案了。我可听说，这家伙挺狠的，是个不要命的主。” 张元庆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问道：“那你觉得，是他狠还是咱们国家的法律狠？” 那名辅警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民心似铁，官法如炉。我相信，还是法律比他狠。”张元庆冷冷补充了一句。 辅警见状，走了出去。 没一会工夫，一个看起来架子很大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将桌子一拍：“谁要立案，就是你要立案？” 张元庆看着他：“你是谁？” 那人表情非常蛮横：“我是这里的所长方大允，你说我是谁？” 作为乡派出所所长，方大允在乡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别看官不大，但也是踩一踩，这一片天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可是在张元庆眼里，这个所长也就是副科。 张元庆可不惯着他，同样将桌子一拍：“你跟谁在拍桌子，我是来报案的，而且我手上有证据，你们走不走程序？” 方大允见状，双目瞪得和铃铛一样：“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元庆反问：“我是徐家村的村民，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不是给人民办事的地方？” 方大允一听是个村民，怒极反笑：“草，哪来的刁民，跟我横上了。这个案子，不准立，我说的。” 方大允当然不会给他立，因为徐世云就是他小舅子，是他罩着的。原本想要把这个人吓走，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一根筋。 在维湾乡这片地方，方大允根本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是黑是白他说了算。 张元庆原本想要在这里立案，如果派出所这边警力不够，他能够通过关系，找到县公安分局。 毕竟一开始就把周强斌给自己的关系用了，难免给人一种仗势欺人的感觉。 他带着证据过来的，完全足够立案了。只要把徐大混子抓起来，自己有的是法子让他认罪。 他却没想到，这里派出所竟然直接不给立案。 张元庆不跟他玩硬的，他看出来这方大允大概和徐大混子有关系，所以点了点头：“行，那我走。” 方大允看他要走，顿时露出了一丝得意，认为这年轻人被自己吓走了。等会再打个电话给徐世云，让这个大混子把事情给解决。 这么多年，这已经是惯常手段了。 然而一个辅警凑了过去：“方所长，这家伙好像说这里立不了，他要去县公安局。” 什么！方大允闻言，赶忙吼道：“给我站住，你要去哪？” 张元庆顿时被围住了，他脸色阴沉的转过身：“怎么，我来报案的，难道还要抓我？” “你要到哪去？”方大允走过来质问道。 他当然不能让这人把事情往县里捅，所以准备对他威逼利诱。 张元庆已经知道这个所长不行，所以他没有正面回答：“我是国家公民，我想要去哪就能去哪？你还能拦着我。” 第61章 一听这个语气，方大允就明白怎么回事，他将手一挥：“给我把他抓起来，特么的，给我铐上！” 张元庆看到他这番做派，彻底心冷了。难怪徐大混子在这一带横行无忌，这个所长看来就是保护伞。 张元庆提了一个要求：“要抓我可以，我要打个电话。” “打你大爷，给我铐上！”所长一声令下，那些人立刻把张元庆扣住，然后给他上了手铐。 张元庆被人押着动弹不得，没想到自己受到这种待遇，他冷冷说道：“好一个派出所所长，你认为还是旧社会？你现在给我铐上，但是你要想给我松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草，好大的口气。这个人涉嫌干扰公务，给我关起来三天。三天以后，再放掉。”所长说完就走了。 张元庆一听要关三天，心中一片冰冷，他坚持要打电话，可是方大允没有理会他，让人直接把他送走。 在这其中，张元庆还挨了其中辅警几下子，让他没有办法正常说话。他憋屈的要疯了，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这种王八蛋。 而等到张元庆被抓走之后，方大允这才走出去，然后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姐夫，什么事情？”那边正是徐大混子的声音。 方大允没好气说道：“你惹了什么愣头青，一大早就来派出所报案。这个事情我给你压下去了，我准备关他三天，你把事情处理一下。” 徐大混子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呵呵，我就猜到这小王八蛋不会乖乖就范。这事您放心，您把他扣着，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我让他生不如死。” “没什么问题吧？”方大允皱眉问道。 “能有啥问题，他还有一张欠条在我这里，欠了我五十万。我等会找人，就把他家房子收了，再把他爹妈腿脚打断，让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连哥……” “连哥……” 维湾乡派出所，一个年轻的民警走进派出所，其他辅警和民警看到他，都非常热情。年轻民警点了点头，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连哥，您来咱们乡派出所调研，是不是很快就要回去。毕竟，您可是县领导身边大人物。”一名辅警递过去早饭，点头哈腰说道。 这位连姓的民警，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不过不显山不露水的：“我调研的事情别天天挂在嘴上，明面上我就是调到咱派出所的一名普通民警。” “是是是，你看我这张嘴。”辅警赶忙笑着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 其实连姓民警心里也是叫苦，他哪是什么来调研的，根本就是被发配。只是方大允那个傻叉，觉得自己是代表领导微服私访，放出了风声。 结果整个派出所对他毕恭毕敬，他也不敢说出实情，否则不得被人排挤死。只是自己发配这事，早晚都要暴露。 一旦暴露，估计都没脸见人。 想到这里，连姓民警暗暗叹口气，转移了话题：“今天所里可有什么事情？” “咱们所向来风平浪静的，方所把控大局，哪能有什么事情。要说好玩的，倒是有一件，今天有个人来报案，要求立案调查徐大混子……” 一边的辅警，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其他人都当笑话听，连姓民警却是心中一震。他毕竟曾经是县领导身边的人，自然能听出道道。 他们所说闹事的那个人，处理方式是非常正规的。相反方大允这边，强行压制。这要是普通村民，或许关几天再敲打一下就完事了。 第62章 但是如果那个人来头不小，只怕方大允要倒霉了。 连姓民警顿时心思活络起来，方大允这个家伙如果倒霉了，派出所兵荒马乱的，自己调研的这个事情就不是热点了。 不然整天被人盯着，早晚有一天要露出马脚。 当然若是能够在这事情上捞到一点功劳，自己或许还有翻身的希望。 所以那个家伙到底是来头不小还是愣头青，需要验证一下。 连姓民警对这个被抓起来的愣头青有点感兴趣，对其他人说道：“那人在哪，我过去看看。” “哈哈，连哥你自己直接过去吧。”辅警们还认为这位连哥要去戏弄那个愣头青，也都识趣的没有陪着一起。 连姓民警拿着钥匙就进了号房，正看到号房里面，一个双手被铐的青年人盘腿坐在地上。 连姓民警走过去，看清楚脸之后，瞬间手中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青年人自然就是张元庆，他阴沉着脸，正在想对策，却没有想到，一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连山水？！” 这个被发配到派出所的，正是之前在同学会装逼不成反被草的连山水。 看到张元庆，连山水又想起了噩梦一样的一天。他在裴碌面前耀武扬威，然后被突然出现的郎映文，彻底击碎了仕途希望。 他原本认为，郎映文这种大人物，当场发飙之后，不会有后手的。然而他忘记了，郎映文这种人出面，肯定会把事情做周全的，谁让人家也是秘书。 一个电话到了县长办公室，第二天连山水就从县长秘书变成了一名光荣派出所民警。 所以连山水看到张元庆，第一想法竟然想要逃走。 张元庆却冷笑一声：“连山水，你想走？” 连山水闻言，竟然真的不敢再动，他乖乖走过来：“张……张主任，我没看清是您。” 在官场，主任无大小，谁都能喊主任。实际上，连山水到现在都不知道张元庆的底细，只知道他能与郎映文平起平坐。 郎映文一个电话就能让自己从天上坠落地上，那么张元庆只怕也不差。所以再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讽刺张元庆。 甚至在心里暗骂方大允，你这个傻叉玩意，什么人都敢往号房里面抓。你特么肩膀上长得是瘤吧。 张元庆看他穿着民警制服，就知道他的遭遇，不过对于这种人来说，也算是罪有应得。 张元庆看着他：“连山水，咱们相逢就是缘，我送你一场造化。” 连山水听了这话云里雾里，随后突然想清楚现在的事情。张元庆来报案，被方大允他们关起来了。无论如何，方大允是要倒大霉了。 而现在张元庆需要帮助，如果自己帮助他，那么两人就能建立联系。 同时，连山水的心思活络起来，自己现在帮不帮他，权力在自己。换句话说，自己拿捏住他了。不知道这小子身上有哪些资源，通过这个机会多拿点好处，自然是更好了！ 正当连山水想要讨价还价，借机开条件的时候，张元庆淡淡道：“你帮我打两个电话就行。” 说着，张元庆报了两个号码。 连山水一听其中一个竟然就是他之前领导常明云的私人电话，另一个则是乡里的电话。 “这个号码谁给你的？”连山水担任过常明云的秘书，知道张元庆定然不认识常明云。但是这个私人号码，肯定是有一定能量的人才有可能拿到的。 第63章 连山水要摸清楚，张元庆借的是谁的势。 张元庆看着他，缓缓说道：“常务副市长，周强斌！我是他的秘书，清楚了么？” 连山水浑身一震，他脑海里面先是一片空白，继而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他再看现在这个情况，只觉得惊恐。 周强斌的秘书，被乡派出所无缘无故关押起来。连山水哪里还敢讨价还价，他现在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把方大允那个傻叉玩意掐死。 虽然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连山水是真的害怕了，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张元庆的声音幽幽传来：“好好做事，或许有绝处逢生的机会。我说过，这是送你的造化。” 绝处逢生，这四个字对现在的连山水是莫大的刺激。他一下子回过神来了，他明白了张元庆的意思。 自己帮他，他就会帮自己。而他现在是周市长的秘书，这句话的分量毋庸置疑。自己绝地逢生的机会来了，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元庆，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连山水双眼发光，急忙当场开始打电话。 电话打完之后，连山水怒吼一声：“外面的，给我死进来，快点把门打开，给我元庆哥松绑。” 门外的工作人员闻言，纷纷走了进来，诧异地看着面目可怖的连山水。 连山水好人做到底，指着张元庆对那些人吼道：“那是我哥，是我亲哥，快点给我把门打开。” 张元庆见状没有反对，他现在需要自由。因为这个所长跟徐大混子有联系，自己被抓了，徐大混子很有可能会有行动。为了保护家人，他必须出去。 却没有想到，一道更加粗暴的声音传来：“没有我同意，谁敢开门！” 说话之间，方大允赶到！ 方大允怎么可能给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放人，他站到连山水面前，指着他鼻子斥责：“谁给你权力放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所长！” 连山水现在哪里还会害怕一个区区所长，他直接呸了一口：“方大允，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给我立即放人，我这是给你机会。” 连山水进入派出所以来，处处低调。毕竟他没啥底气，也知道方大允在这里势头很盛，所以他蛰伏着处处讨好。 现在不一样了，连山水知道了张元庆的底牌，他还真没把这个傻叉放在眼里。 旁边的辅警和民警见状，都不敢上来劝。一边是派出所所长，一边是县里面放下来调研的县长秘书，在两方大佬面前，他们就是小虾米。 没想到方大允冷笑一声：“我看是你给脸不要脸吧，连山水你真认为你还是领导秘书？我早就已经打听过了，你是被发配到派出所来的。你这辈子都没有翻身之日了，你现在还敢跟我理直气壮说话么？” 原本方大允认为说出他的秘密之后，连山水应该立刻服软。 没想到，连山水已经不是之前的连山水了。他阴沉着脸：“方大允你自己想好，现在放人，你还有机会。过会你不想放，也没有办法了。或许，你都要进去！” 方大允哈哈大笑：“在维湾乡，我说不放，天王老子来了都放不了。抓我进去，谁敢抓我？谁敢抓我？” 方大允一时之间，风头无两，正要大放厥词的时候，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方所长，不知道我能不能放人？” 方大允皱着眉头猛然转身，可是看到身后之人，顿时瞳孔一缩。在他的身后，正是维湾乡党委书记赵明。 第64章 赵明怒目看着方大允：“方大允，我看你不是派出所所长，你是北洋军阀！想抓谁就抓谁，想放谁就放谁，你好大的胆子。人民给你的权力，你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 方大允额头冒汗，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赵书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后，他就看到，赵书记骂完他之后，快步走到号房，对负责看守的民警吼道：“还不开门，谁给你们的权力随便抓人，还把人铐上了！他犯了什么罪？我问你们，犯了什么罪！” 民警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擦着汗将门打开了。 赵书记进去，一把扶起了张元庆：“张同志，让你受委屈了，这是我的失职。” 这下子，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方大允感觉脸色有些发白，他看着那个被自己抓起来的青年人，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警车声响起，片刻之后，县刑警大队长带人冲了进来。 “哪位是张同志，我们刚接到林书记的电话，赶来支援。” 在常溪县能够被称为林书记的，只有一个人，县政法委书记林青。 连山水心里跟明镜一样，自己打电话给常明云说了情况，常明云虽然是县长，但是不会直接调动公安局。于是就打电话给了林青，林青立刻让附近正在执行任务的刑警大队赶来支援。 连山水虽然知道张元庆这个电话之后，小小维湾乡肯定天翻地覆，可是看到这么大动静，他也感到激动。 跟对人了，张元庆的能量越大，也就代表着他所说的造化越是自己难以想象。自己是真的抱到大腿了。 连山水趁机站了出来：“我举报，维湾乡派出所所长方大允暗中为徐家村徐世云充当保护伞，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故意扣住前来报案人员张元庆同志！” 方大允脸上血色都没有了，再没有刚才的嚣张跋扈，他只是嘴唇哆嗦着：“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刑警大队长冷冷看了一眼方大允，然后对身后人说：“把他扣住，仔细调查。” 方大允顿时面如土色，他茫然看向左右，只见平日里溜须拍马的下属们，纷纷拉开了距离，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还有人想起什么，赶忙把张元庆之前报案的证据拿了出来：“我也举报，方大允不仅扣住报案人，而且试图毁灭证据。好在这些证据，我留了一份。”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方大允平时嚣张跋扈，欺上瞒下，早就有人对他不满。趁他病要他命，此刻不会留手的。 刑警大队长看了证据之后，脸上也闪过了怒意。 维湾乡赵明也走过去，看上面的材料，然后脸色气得铁青：“无耻之尤，堂堂国家公务员帮着一个大混子欺男霸女，不把他办了，我赵明愧对维湾乡一方百姓。” 张元庆冷眼旁观，徐大混子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事情没有暴露出来而已，官场上的平衡没有被打破。 现在平衡已经打破了，所以一个个出来了。嘴巴里面喊得都是人民和百姓。 不过张元庆看破不说破，他冷冷说到：“这些材料，足够立案了。而且我怀疑方大允已经对徐大混子说了我报案的事情，我的家人现在非常危险，我请求乡政府、县公安保护我们一家人人身安全。” 大队长闻言脸色一变：“快，我们出发徐家村！” 第65章 所有人集结起来，往外冲。等到他们出去之后，没有人顾上方大允。 方大允刚刚松一口气，连山水的声音已经传来：“还愣着干嘛，给我把方大允抓起来。现在立功，还为时不晚！” 连山水一句话，其他人只是稍微犹豫，随后二话不说就把方大允扑倒了。 连山水走到方大允身边，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上：“我都说了，你早点放还有机会，你怎么就不听了？机会给你了，你不中用啊。” 方大允又惊又怒，却不敢还嘴。 连山水则是脸上露出一丝狞色，他心想，幸好你这个傻叉没有放，给了我一个机会。不踩着你的骨头，我怎么能交好张元庆，得到他的造化？对不住了，机会对我也就一次。 …… 而此刻，正如张元庆所料。徐大混子再度带人闯入了张元庆的家，而且此次是大白天闯进来。 附近的村民全部都在看热闹，看着徐大混子砸张元庆的家，有些人同情，有些人幸灾乐祸。 徐家村毕竟在乡下，民风相对淳朴。同情张家遭遇者不少，但是张家是外姓，徐世云是同姓，过人帮亲不帮理的潜规则，让他们不好开口。 至于幸灾乐祸的人哪里都有，徐小东和他的村长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爸，还真给你说中了，听说张元庆昨晚被三叔爷一顿毒打。今天早上去报案，又被扣住了。现在三叔爷肯定不放过他们家，要把他家房子给收走。” 徐小东贱笑着。 徐村长叼着香烟，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你三叔爷在这一带一手遮天几十年了，那个张元庆兔崽子才多大。他要是逞凶斗狠，还有一线希望，去报警……真是读书读傻了。” “爸，你不是盯上他家宅基地了么，现在房子都落到三叔爷手上，咱们一点汤都喝不到了。” 徐小东现在胆子大了，打起了张元庆家的主意。 徐村长阴险的笑了笑：“你放心，你三叔爷会留口汤的。房子他拿走也没用，最后还是让我来转手。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 徐小东低声说到：“爸，那个殷桃的事情……” “呵呵……跟你三叔爷已经说过了……”徐村长笑容深沉。 此刻张元庆的家里，张怀庆手握一把菜刀，不过被人死死按在地上。 三四个混子，如狼似虎的殴打着他。 张元庆的父亲被扶了出来，看到儿子快被打残了，他扶着腰一脸怒容：“我签，协议拿过来，我签了协议，你放了我儿子。” 徐大混子此刻春风得意，他那一只独眼又盯上了殷桃。显然，仅仅拿走房子不行，他要让张家人从此在村子里面没办法做人。 殷桃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其他混子得到授意，狰狞着走了过来。 正在此时，警笛声大作，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村子的沉寂。 听到警笛声，徐大混子半晌没有缓过神。他拿出手机，方大允没有给自己打电话。 难道这些警车只是过路，实在是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他已经丧失了基本的警觉。 正当他想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由刑警大队带头，部分维湾乡派出所警员配合，立刻将徐大混子等人包围。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有人拿着喇叭吼着。这一幕，倒是有点像是警匪片。 村民们被吓得纷纷退开，有的看热闹走得太近的，吓得不敢动。 徐小东父子惊恐的对视一眼，想要退已经来不及了。 第66章 “爸，怎么回事……” 徐小东下意识问他父亲，徐村长一个耳刮子打上去：“小王八蛋，闭嘴，抱头蹲好。” 说着，徐村长亲自做示范，蹲在地上不敢动作。 徐大混子刚要开口，只见最后从警车走下来的，正是脸色阴沉的刑警大队长。 他看到那些混子按着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与张元庆有三分相像。又看到院子里面的场景，不由擦着一把冷汗，还好事情没有闹大。 “曹队长……曹队长……怎么回事，你还认不认识我……我是老徐，之前咱俩喝过……” 徐大混子正想要套交情，曹队长脸色巨变，怒吼一声：“还不动手，把犯罪分子拿下！” 当即有个懂得眼色的，上去就把徐大混子放倒在地，把他后面的话给堵上了。 剩下的全部上，那些混子哪敢反抗，一瞬间人仰马翻，在场十几名混子全部被扣住。 村民们都傻了眼，一手遮天的徐大混子被放倒了？难道苍天有眼，降天罚了？ 直到这时，在最后一辆警车上走下来一个人，正是张元庆。 “张家老大？那个是不是张家老大？” “我的天，还真是张家的大小子。他这排场，带着几车警察过来了……我早上还听说，张家大小子被徐大混子甩了几个耳光，现在把警察都带过来了，这个大混子踢到铁板了。” “这哪是铁板，分明是钉板啊。” 周围的村民见状，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徐小东看到张元庆的身影，牙花子直撮，刻在骨子里面恐惧又冒了出来。他甚至想起昨晚被张元庆甩的耳光，现在竟然还隐隐有点自豪。 张元庆走到院子里面，看了一眼被打趴的弟弟，还有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家人。他二话不说，抄起一个板凳，就走到了徐大混子身前。 “好小子，你特么……” 没等徐大混子说话，张元庆发疯一样拿着板凳就往他身上掼去。旁边警察想要说话，但是刑警大队长一个眼神，他就闭嘴了。 张元庆狂砸之下，直到把他一条胳膊给生生砸断才罢休。 随后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狠狠踹了几脚。 徐大混子被踹得一口牙都吐出来好几颗，之前被欺负过的村民们见状只觉得大快人心。 曹队长赶忙上前：“张同志，别……别把人打死了……到时候很麻烦。” 张元庆这才收起脚，一把将他的头发抓着拖起来，赏了两个耳光：“徐大混子，想过有今天没有？” 徐大混子被打的满嘴是血，不过他仍然凶恶：“咳咳……有种你弄死我……不然等我出来，我弄死你……” 张元庆听到这番话，露出了一丝深思。到现在，这个徐大混子还觉得自己肯定能出来，这个信心是谁给的？ 张元庆没有动怒了，他凑在徐大混子耳边说道：“你放心，你死也是死在牢里。不过这事没完，你有本事就出来搞死我，不然等你判刑我就要去搞你侄子。听说你侄媳妇不错……” 徐大混子顿时目眦欲裂，张元庆对着他的口鼻就是一拳，将他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张元庆故意说这番话，这是他的一手伏笔。周强斌借势给自己解决家里问题，自己要有所回报。至于怎么操作，他已经放在心里。 站起身之后，张元庆把殷桃喊过来，问她昨天有谁欺负过自己。殷桃指认了三名混子，三人面如土色，双腿都软了。 张元庆不需要对他们出手，更加不需要证据。只要把三个名字报给曹队长就行了，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第67章 “把人带走！”看到张元庆出了气，曹队长赶忙抓紧时间将人给带走。他也害怕，这家伙一失手把人给打死了。 说实话，曹队长隐约知道张元庆的身份，没想到手握笔杆子的，出手比他们都要狠。 等到警车离开徐家村，所有的村民仍然在震惊中。不过现在也不敢聚集在张元庆家门口，很快门外的人都离开了。 只是关于张家的事情，不用一天的时间，就能够传遍整个十里八村。 张元庆扶起自己弟弟，语气也温和了很多：“要不要去医院？” “哥，我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张怀庆面对哥哥的关心，仍然抬不起头来。此刻受了伤，心里反而好受一些。 张元庆安顿好了弟弟还有父母，这才走到院子里面，打电话给周强斌。 “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么？”周强斌的心情不错，这个时候省媒应该已经把头条发了，效果应该是很好的。 张元庆如实汇报了家里的情况，并说明自己动用了常明云和赵明的关系。 周强斌嗯了一声：“给你就是让你用的，你用了也是好事。常明云和赵明都是新提上来的，现在急着打开局面。你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不过我没想到，现在的治安环境下，还有这样的恶性事件。” 张元庆沉声道：“恶性事件背后，不会只有一个所长。如果深挖下去，我怀疑有乡里甚至是县里的人参与。否则一个所长，做不到一手遮天。” 周强斌一听这个话，顿时感兴趣了：“这件事你确定么？” 张元庆将自己了解到的徐大混子的情况说了一遍，他分析徐大混子背后还有人。这么多年，徐大混子干了那么多事情，一个所长罩不住的，肯定有村民向乡里和县里反映。 徐大混子纵横这么多年没有事，说明乡里和县里有更大的保护伞。 “我再给你三天假，你把这个事情好好查一下。如果拿到线索，我立即派纪委去查。这件事若是能成，我算你大功一件。” 周强斌宛若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张元庆自从知道常明云是周强斌的人，他就知道，周强斌肯定会对徐大混子背后感兴趣。 靳书记说过，本地派将整个江北市打造成了铁桶一个，让外人无处下手。 周强斌在回来的车子上也曾经透露，自己想要找个人祭旗。只是无论耿耀辉还是任潜学，没有那么好对付。 所以张元庆在动用周强斌关系解决家里问题之后，就想着如何回报周强斌。 周强斌被省里下放到江北市，目的就是为了制衡本地派。以他的身份想要制衡，必须要从上而下。 只有两种手法，一种是往铁桶里面掺沙子，像是常明云等人。还有一种就是打压震慑，缺点是容易树敌，遭遇反抗。 张元庆却觉得，自己能够帮助周强斌，从下而上。因为地基不稳，就是万丈高楼都会倒塌。徐大混子的事情，能够成为挖动一方地基的铁锹。 果然自己一说，周强斌无条件支持，就说明自己这件事想对了。 张元庆说道：“我有八成的把握能做成这件事，此外我需要有人来添一把火，并且足够的力量保证收网。” 君以国士之礼待我，我自当以国士之礼报之。张元庆虽自认不是屠龙刀，却愿意为周强斌斩杀蛟蛇！而此刻开始，张元庆正式入局了。 第68章 徐大混子被抓的事情，立刻引起了徐家村的广泛注意。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张家老大有多狠，带着警车过来把徐大混子一锅端了。 而且张元庆还托人对外放话，要是谁受了徐大混子的委屈，被这个大混子坑过的，可以找他帮忙讨个公道。 村子里面，对于一些牛逼人有盲目的信任。有的人动了心思，特别是之前遭遇不公待遇的人，想要托人找张元庆，把自己手上一些关于徐大混子的材料交过去。 不过这种人，往往刚有这个想法，就会被身边人劝下来：“别傻了，徐大混子只是被他抓进去了，又不是死了。谁不知道徐大混子能量大，以前又不是没抓进去过。要不了几天，说不定就放出来了。” “是啊，张元庆确实牛，不过他不可能在村子里面，我都听说了，他准备把一家人接到城里去。” 一番连消带打，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敢来找张元庆。 此刻张元庆还在家里，他拿着手机，正在给连山水打电话：“把方大允的事情给我继续挖，但是要保持隐秘。对外放个话，说是方大允已经放出来了。给方大允一个立功机会，对外释放他已经放出来的消息。” 连山水大概能够猜到张元庆在干什么，但是他不敢深问。他本以为，张元庆出了气就行了，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要顺着根子挖。 这后面，或许就是上层的意思。 这样的任务，令连山水更加兴奋。他能够参与其中，就有机会立功。他反正已经被发配了，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 如果能够抓住机会，他会不择手段。 张元庆也知道，方大允落在连山水手上，肯定会乖乖听话的。对于一个已经政治生涯绝境的人，一线机会都足以令他不择手段。 哪怕方大允有足够的经验，宛若一头鬣狗，也一定会被连山水这条毒蛇缠得无计可施。 张元庆想到了徐大混子，他相信给对方释放的消息，也足够他不计一切代价想方设法从牢房里面出来。 徐大混子现在就是一条入网的鱼，要是能逃出来，也是鱼饵。 张元庆已经入局了，他布的只是小局。可是从这个局开始，他就正式进入周强斌与本地派的真正战局之中。 如此一来，他后路全断，将身家托付给了周强斌。不过相处以来，周强斌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值得一搏。 同时，此次布下龙蛇局，是张元庆进入官场以来，第一次主动布局。 三年蛰伏，一年跟着靳书记增长眼界。如今周强斌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和支持，让他敢于出手。他要以维湾乡乃至于常溪县为罗盘小试牛刀，看看自己的能力究竟如何，能否斩杀龙蛇。 “元庆哥在家么？”随着敲门声，两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徐小东，他弓着腰，手里拎着鸡鸭鱼，满脸陪着小心。 而在徐小东的身后，则是他的村长父亲老徐。 看到这两人，张元庆目光深邃了起来。这个徐小东不足为虑，但是他的父亲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银币。 据说徐大混子这么多年巧取豪夺的东西，都在他手上洗白了。要说两人没关系，谁也不信。 张元庆看到两人没有说话，但是张元庆的母亲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看到村长还是很尊敬的：“徐村长，您怎么来了？” 第69章 不管在那个村子里面，普通村民心里，村长仍然是权威的代表。 “元庆妈啊，你可别喊我村长了，我今天来带着儿子是来赔罪的。”徐村长进来之后，态度比往日都要和蔼可亲，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脸惭愧。 这可把张元庆母亲弄得不会了：“村长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赔什么罪。” 徐村长讨好地看着张元庆：“这么多年徐大混子为祸村里，我有很大的责任。我昨晚想了很久，这个村长我没脸当了。我有一个想法，让元庆爸来当这个村长，元庆怎么看？” 张元庆心里冷笑，这个老徐以退为进，玩得是挺六的。他虽然不在官场，不过人情世故比别人懂得都多。 果然张元庆母亲连忙拒绝，甚至代表张元庆父亲把这个事情给拒了，说徐大混子的事情跟村长一家没关系。 张元庆的母亲太过淳朴，她只是朴素的认为，徐大混子干坏事是他自己的事情，跟其他人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不能牵连其他人。 实际上，徐大混子在村子里面这么多年，他村长怎么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不是他暗中袒护，好几次县里来人调查，怎么可能最后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现在张元庆母亲一句话，就把他责任撇清了。 张元庆却知道，这个老徐过来，就是为了这句话。都知道张元庆孝顺，一旦母亲开口了，他就没有办法再追责村长的问题。 只要张元庆不追责，其他的村民他轻松拿捏。 现在得到这句话，徐村长自然心中大悦，给了徐小东后脑勺一巴掌。 徐小东立刻拿出了手上的鸡鸭鱼一类的东西，当做礼物送上。 张元庆母亲先是不接受，张元庆只能开口：“既然村长一番心意，妈你就收下，中午请村长还有小东吃个饭。” 徐村长闻言，眼前一亮：“那怎么好意思呢，元庆妈，我们这不是打扰你们了么？” 张元庆母亲连连说到：“不打扰，就是添两双筷子。” 徐村长闻言，在徐小东后脑勺又是一巴掌。 徐小东被打得一激灵，赶忙把东西放下，给张元庆点了一支烟，卑躬屈膝地跟奴仆一样。 正在此时，敲门声再度响起，随后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白皙女人走了进来。女人穿着黑色的公务员西装，看起来严肃干练。 “张元庆，我是常溪县纪委杨絮，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走进来的正是老同学杨絮，她假装不认识张元庆，走过来之后，将工作证亮了一下。 在一边的徐村长一听是纪委的人，尤其看到工作证之后，不免心里发虚，向后退了半步。 张元庆也假装不认识杨絮，立马站了起来，露出惊疑的神情：“杨絮同志，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有些情况找你了解一下，是在这里，还是去你房间。”杨絮一本正经，漂亮的脸蛋上满是严肃。 张元庆瞥了一眼，目光闪烁的徐村长。 他淡淡说到：“那就在这里说吧，都不是外人。” 他要的火，已经来了。 张元庆给杨絮端了椅子，对方坐下来之后，以咄咄逼人的姿态询问了这一次的事情。询问其中的程序是否合规。 张元庆一一解释了一遍，反正基本上都能自圆其说。 张元庆的母亲也隐隐感觉不好，紧张地看着杨絮，想要帮自己儿子说两句，又怕说错了话。 第70章 徐村长则是眼神闪烁，想起昨天张元庆带着警车来抓人，看起来那么威风。没想到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他自己因为这事似乎吃了挂落。 杨絮再度问道：“你在派出所的时候，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是给县里一个电话是给乡里的赵明，请问你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张元庆解释：“我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所以记得两个领导的号码。当时事情很着急，于是打电话给他们，以市政府办公室的名义让他们帮忙。” 杨絮冷冷说道：“据我所知，市政府办公室并不了解情况，你们领导对你的行为表示不认可，让你停职反省是不是？” 张元庆露出一丝犹豫，最后承认了下来：“领导说是放我三天假，我过几天还要回去，当面向领导汇报。因为徐大混子的事情是真的，我有证据已经交给警方了。” 杨絮却打断了：“你那个证据还不够完整，而且我们主要是查你，徐大混子的事情自然有公安机关处理。好的，我的问题问完了，我现在要回去了。” 杨絮收起笔记，起身往外走。 “同志，我送你。”张元庆跟着她身后一起出去了。 徐村长见状，心中仿佛了解了什么，抬腿就要往外走。 “村长，您吃了饭再走吧。”张元庆母亲赶紧挽留。 “呵呵，嫂子不用麻烦了，我想起来一件急事，现在就要回去。”徐村长说着，坚定地往外走。 徐小东站起来，傻乎乎的：“爸，什么事啊，不能等吃了饭再走？” 徐村长抬手就是一记耳刮子：“就特么知道吃，你属猪的。” 徐小东捂着脸一脸委屈，好在皮厚不怕打，乖乖跟着父亲走了。 两人匆匆忙忙离开了，却没有看到，停在村外的车子里面，杨絮坐在主驾驶，张元庆坐在副驾驶，两人一脸悠闲。 “你可是够阴的，不仅隐瞒你是周市长秘书的事情，而且还弄出这一出。听说那徐大混子都快给你打废了，还不过瘾？” 杨絮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 张元庆冷冷看了一眼徐村长的背影：“这帮家伙也不是啥好东西，有机会一起端了，算是我造福乡里了。咱们不是常说，为人民服务嘛。” 杨絮笑了一声：“你说为人民服务我信，但是你布下这个局，不可能只是为人民服务，肯定还有顺带着的目的。” 张元庆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这个人，欠别人的人情就想着还。再者说，为领导分忧，是我的职责。不证明自己是一把好刀，那就只能跟在领导后面做狗了。” 这番话，说得杨絮心中一动，她大概猜到张元庆要做什么。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有野心，竟然要为了领导，在这里布个局。 她感慨一声：“难怪这么多同学，就你混的最好。你虽然没有背景，但是我相信任何一个领导，都不会错过你这样的人才。” 目光长远，站位拔高，虽然身在棋局却有着棋手思维。杨絮能够感觉到，自己这个同学和自己等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他们还想着等领导提携入局的时候，他已经在帮领导冲锋陷阵了。这样的人物，迟早要一飞冲天，令他们仰望。 杨絮心中闪过了那个曾经清冷如仙的女人，她始终坚信，这个女人迟早有一天会后悔。 …… 用不了半天的时间，张元庆被单位停职的消息就传来了。同时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有人看到方大允回家了。 第71章 众所周知，方大允是徐大混子的姐夫，他没事了，岂不是说明徐大混子也要没事了。 之前还想着给张元庆送材料的人，立刻熄灭了这个想法。 而在一天之后，县刑警队里，曹队长也接到了一个足以让他仰望的大领导电话，县委委员、组织部部长朱有福。 “曹队长，我代表组织部来问问，这个徐世云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听说，有人滥用职权，在抓捕过程中，把人家打得不成样子。” 朱有福声音非常平淡，仿佛没有什么情感，但是他一张嘴就给这个事情定了性。 曹队长听到对方这么说，立即意识到什么，赶忙撇清自己的责任：“是常县长让我去支援的，这个抓捕过程……当事人有些激动……” 朱有福嗯了一声，然后紧接着询问：“常县长？常县长有没有说让你协助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曹队长虽然有些猜测，但是只能挑了一个稳妥的说法：“听说是市政府办公室的。” “市政府办公室的又怎么样，就能随便抓人、打人了？不管是什么单位的，都要以法律为依据。你们掌握的证据，已经把徐世云给钉死了么？” 按说案子正在办理，朱有福不应该出言询问的，这等于践踏规矩。 但是朱有福偏偏有这个权力，他不仅打着组织部的旗号，而且他本人在常溪县威望也不是曹队长敢忤逆的。 果然，曹队长顶不住这个压力。他如实说了现在的情况。现在的情况是，张元庆给的证据足够立案了。 虽然从目前来看，暂时没有钉死徐世云，可是只要查明其中的情况，徐世云想要脱身也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的原则是不放过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既然没有证据钉死，说明他虽然不是好人，也不一定是坏人。我看还是放了他，让他去治疗，要是在你们刑警队出了事，你们也要受到连累！” 朱有福话中有话的暗示，说完就挂了电话。 曹队长可不敢做这个主，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林青，没想到政法委书记林青根本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一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已经去市委党校学习了，有什么事情问问副局长。不过要是有人介入，那就要扛起责任，你要保护好自己，别傻乎乎往前冲。” 曹队长感慨了一声，领导就是领导，听君一席话胜过一席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那到底是办还是不办啊。 想了想，曹队长立刻把电话开启录音模式，然后又给朱有福回了一个电话。林书记说得对，我们要保护好自己。 大神斗法，可别殃及无辜。 常溪县一个私人茶馆里面，朱有福刚刚放下电话，看向对面的青年人。 一个身穿休闲服的青年人靠在椅子上，淡淡说道：“亲自出面保徐世云，有没有麻烦？” 朱有福面对这个青年人毕恭毕敬：“只要是您说得，麻烦不麻烦，老朱我都要干。” “唉，要怪就怪那个叫张元庆，也不知道他怎么跟徐家村扯上了关系，还把徐世云给抓起来。要不是徐大混子这么多年，身上的事太多了，不能落在警方手上，我也不会让你亲自出面的。” 青年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霾。 朱有福眼神一动：“您知道这个张元庆？” 青年人淡淡一笑：“小人物。之前跟着姓靳的那个短命鬼，就被我们注意了。后来监视了很长时间，发现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又被周强斌用了起来，不过这次应该是误打误撞。” 第72章 朱有福有些疑心：“他跟周强斌有关系？我的人打听到情况，他似乎是在秘书科。而且这一次他瞒着周强斌，动用了常明云和赵明的关系，被停职了。” 青年人闻言也不意外：“周强斌这个人出了名的城府深，他看起来启用张元庆，不过真要重用肯定放在二科。现在这小子的确是在秘书科，说明他是将这个小子当做烟雾弹。故意表现的好像通过这小子得到了什么线索，想要让我们投鼠忌器。 没想到，这个张元庆的小子才用起来，就给我们送了一把刀子。以周强斌的性格，估计对这个废物点心，已经厌恶了。这次擅自动用周强斌的关系，更是犯了官场大忌。” “农村出来的泥腿子，家里人碰到问题，不择手段也正常。不过他丧失了周强斌的背景，也方便徐世云对他动手。徐世云传出了消息，要不惜一切代价弄死这个小子。要不然就顺了他的意思，让他出手弄了这小子，我们也趁机弄了徐世云，杜绝隐患。” 朱有福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青年人目光更加阴狠：“这个方法好，把徐世云放出去，既然他自己要搏命，怪不得我们。这条狗养了这么多年，该换一条了。而张元庆那小子前脚被周强斌停职，后脚被人弄死。人家怀疑不到我们，反而对周强斌的威望是个沉重打击。一举两得！” …… 张元庆在家里待了三天，却没有一个人敢来送徐大混子的材料。 而且各方也没有什么动静，他一度怀疑自己的局布得太浅了。 三天时间已经到了，不管局有没有形成，都不能再拖了。张元庆准备明天就带弟弟、弟媳回城里，他劝说父母跟着一起。 可是父母还是说城里住不惯，不愿意跟着去江北市。 父母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张元庆到城里之后，让张怀庆和殷桃重归于好。 这几天，殷桃虽然不提离婚，可是坚决不和张怀庆碰面。 好在张怀庆在恢复，基本上都在房里待着。 张元庆对此也没有办法，说起来还是老张家对不起殷桃，他只能寄希望于去了城里之后，两个人慢慢打开心结。 晚上吃完晚饭，张元庆在院子里面吹吹风，想着回去的事情。 原本是想要借机布局，回报了周强斌借势的情分。现在自己的局没有形成，不仅情分没有还，很有可能让周强斌觉得自己还是嫩了。 错失这个机会，就要等下一个能入领导眼的机会了。 看来这个局，不是那么好入的。 正想到这里，突然门外传来徐小东的声音：“元庆哥，你在家么……我有急事找你。” 徐小东喊了两声，发现没有人回复，他立刻伸手去拍门。 不过门瞬间被打开了，他举着手，顿时动作僵住。 直到看清张元庆的脸，徐晓东连忙把脸捂着，大概是有心理阴影了。 张元庆倒没有打他，而是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徐小东鼻子嗅了嗅：“元庆哥，你喝酒了？” “少废话，你到底什么事？”张元庆看他的样子，就想要给他一个耳刮子，大概是这张脸长得就很欠打。 徐小东脖子一缩，想起了自己父亲的交代，赶忙说道：“元庆哥，是我爸喊你过去，他说……有人偷偷给他送了材料，他不敢过来，所以让你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第73章 张元庆凝视着他，徐小东被看得脸色忽红忽白，不敢与他直视。 “好，你稍等，我去拿一下手机。” 张元庆说着，就走到院子里面，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发完之后，张元庆出门跟着徐小东一起。 徐小东说了一声村子里面黑，我在前面引路，说着就走在前面，没有跟张元庆说话。 张元庆紧跟着他的背影，同时注意力向左右看去。 一直走到徐小东家门口，他上前就要推门进去，不过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张元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徐小东的身边，将他的肩膀按着：“不着急，咱们一起进去。” “我先进去和我爸说一声……” 徐小东还在想着推脱的话，张元庆已经一脚踹开门，抓着徐小东一起进去。 果不其然，院子里面竟然有十来个人，每人手上都提着刀，看来是已经埋伏好了。 为首一人正是徐大混子，他那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张元庆：“小崽子，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要不然弄死我，不然我出来就要弄死你！” “徐大混子，我没想到你真的能出来。不过你好不容易出来，就为了弄死我？”张元庆能够看出来，徐大混子说弄死自己，不是说着玩的。 张元庆之前是猜到徐大混子能出来的事情，这个大混子肯定是有很大的保护伞。他故意放出消息，就是看看能不能钓到这条大鱼。 所以他留了伏笔，告诉他，自己要弄他侄子和侄媳妇。 他知道，以徐大混子这种性格，出来之后，肯定第一时间就找自己。 只是张元庆觉得，他就是出来，最多打自己一顿而已，把自己控制住，逼着自己销毁证据。毕竟打人和杀人，量刑是完全不同的。 他没有料到，徐大混子竟然这么极端。此刻提着刀，浑身杀气腾腾。而他带着这几个人，都不是村子周边的混子，看起来像是亡命之徒。 徐大混子提刀走来：“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劳资二十年前就开始杀人了！” 张元庆又惊又怒，面对十几个亡命之徒，说不慌是假的。 徐大混子一个眼色，埋伏在门边的人瞬间冲了过来，想要断了张元庆后路。 而徐大混子身先士卒，率先一刀就砍了过来。 张元庆紧急之下，一把拖过了身边的徐小东。 砍刀落在了他的身上，鲜血溅射出来。 张元庆瞳孔一缩，在徐小东身后踹了一脚，赶忙往外跑去。 “给我砍死他！”徐大混子一声怒吼，带着十来个人冲了出去，一个个状若疯魔。 村子里面天黑路滑，好在张元庆来之前仔细观察过地形，他奋力往回跑。身后十来个索命的，也让他暴发了潜力。他特意绕了一个弯，不敢路过家门口，一路跑到了村东头。 徐大混子等人已经赶了上来，将他围住。 村东头只有两盏微弱的路灯，张元庆喘着粗气，手里拿着一根尖锐的木棍防身。 “徐大混子，谁给你的底气杀人？你知道我是体制内的，一旦我出事，你逃不掉的。”张元庆死死盯着徐大混子。 徐大混子双眼暴发杀机：“你算个蛋的体制，比你高两个级别的我都杀过，今天你必须死！” 众人已经提刀将张元庆围住，张元庆逃无可逃。 徐世云暴喝一声，正要一刀砍下。 砰！ 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好似农村丧礼上放的一种叫“轰天雷”的大炮竹。只见徐大混子直接栽倒在了地上，他的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第74章 其他亡命之徒，见状立刻知道这是有人在用枪。他们提刀砍普通人还差不多，拿刀对付拿枪的，除非是大脑有泡。 周围亡命之徒拔腿就要逃，却看到二十多名身穿防弹衣的特警出现。 不费吹灰之力，所有人全部放倒。 为首一名特警走过来，敬了一个礼：“张秘书，受惊了。” 张元庆双手握住对方的手：“同志，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我腿都软了。” 张元庆确实骨子里面有股狠劲，可是不代表他真的不怕死。自己有着大好前程，而且还没有结婚，就这么没了，换谁也受不了。 这个时候，村民都被枪声惊到了，胆子大的打开门出来看情况，胆子小的躲在墙头。远远的只见村东头路灯之下，徐大混子还有一群陌生的混子被人按在地上。 张元庆跟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站在一起，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张元庆调整了心态，转身看向那些村民：“各位街坊邻居，徐大混子越狱出来，被我带人守株待兔抓住。现在可以告诉大家，这个大混子彻底完蛋了！如果大家有什么材料，尽管来找我们。看到这些同志了没有，他们都是特警，专门保护大家的。” 说着，张元庆一脚踩在徐大混子的脸上：“看到没有，村霸也好大混子也好，在我们特警同志的钢枪之下，就是一群土狗草鸡。特警是保护我们人民的，人民万岁！” 张元庆脚下踩着恶霸，手高高的扬着，那一声人民万岁，更是令村民们感到有种激动。 张元庆道：“大家不要害怕，我张元庆第一个带头实名举报徐大混子。我绝不会饶过他，他有本事越狱，我就有本事把他抓起来。” 其实徐大混子哪里是越狱，张元庆故意这么说，造成徐大混子已经罪加一等的假象。 等了一会，村里一个老光棍第一个从家里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张元庆身前：“我叫徐进，我要实名举报徐大混子，他强抢我家田地……” 有人带头，那些有冤屈的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我也要实名举报！” 还有一些人，赶忙挨家挨户的喊。村民们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这么多年受尽了徐大混子的欺压。 以前他们没有机会，可是现在机会来了，他们也绝不会放弃。 徐大混子这么多年，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那些实名举报，足够将他淹没。还有一些人激动之下，冲上来就踹这个王八蛋。 张元庆的目的达到了，他立刻联系周强斌。那边早就准备好了，电话一到马上派人过来接手。 徐大混子是死定了，而且涉及他的案件这么多，很多事情牵扯到方方面面。张元庆这一个龙蛇局，战果丰盛肯定超出想象。 张元庆甚至想着，若是能够牵扯到市里，那就更好了。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能想想，哪怕真的涉及到市里，也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拉进来。 以自己的段位，只能占据棋盘一角，为周强斌这样的棋手，带来一些便利，已然算是胜利。 …… 两天后的周强斌办公室，他亲自起身迎接从老家回来的张元庆。 “元庆，辛苦辛苦！”周强斌握住他的手，脸上春风一样的笑容透着格外的温暖。 周强斌之前也对张元庆很看好，觉得这小子忠心义气，而且心里有骨子傲气、狠劲，潜力非常强。 第75章 他却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给自己送了这么大一个礼。 张元庆没有居功自傲：“周市长客气了，要不是借您的风，我也扯不起来旗。” 周强斌让张元庆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他对面，上下打量了一下，眼中满是欣赏：“元庆啊，你也不要自谦，你这次居功至伟。这抓了放、放了抓，有点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意思。 诸葛亮七擒孟获平定南中，你这一手，却是替我打开了常溪县的局面。常明云用了两个月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你用了三天就做到了，你真是我一员猛将。” 从周强斌的评价就能够看出，周强斌已经正式认可了张元庆。 “运气好而已，您与常县长都是谋大局者，我只是冲锋陷阵的小卒子。” 张元庆知道自己立功了，可是越是立功越是要稳住。 周强斌看到他的稳重，真是越看越欣赏。这小子胜不骄败不馁，确实是可塑之才。特别是嗅觉太敏锐了，他在对付徐大混子的时候，不仅发现了问题，而且果断留下伏笔，通过又抓又放的方式，钓出了大鱼。 当前徐大混子已经扯出了三名乡科级副职，一名县处级副职，难得的是那名副处是常溪县组织部部长朱有福。 这个家伙亲自打电话要求放的人，现在出了事，所以根本甩不开这件事。 周强斌隐隐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有江北市本地派的影子。只是想要抓住本地派很难，他只能联合纪委进行深挖，将战果进一步扩大。 不过仅仅是目前的战果就已经很丰硕了，周强斌安插的棋子常明云已经活了，至少在常溪县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江北市四区三县，一共是七个县级区域，宛若一个巨大的棋盘。常溪县活了，周强斌的手上就有了一片可以落子的地方，大大加快了他制衡江北市本地派的进程。 这些都是他的功绩，让省里支持自己的那一派，会更加看重自己。今天上午，他还接到了老领导的电话，给予了自己鼓励。 喝水不忘挖井人，周强斌对张元庆说道：“晚上常明云来市里，我请你们吃个饭。” 张元庆听了此话心中一动，自己算是正式进入周强斌的核心圈了。 张元庆知道进入周强斌的核心圈，对自己发展肯定有利，能够得到他更多的扶持。不过这也意味着，自己彻底打上他的标签，以后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自己和周强斌已经绑在了一起，若是他在江北市败北，自己也要受到牵连。这一次的牵连，就不是被发配殡仪馆那么简单了。 张元庆一边思考一边回到办公室，钟颖正要上来跟他说话，陈强已经提前过来了：“张科长，看你请了几天假，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你这边，可是积累了不少工作。” 陈强拿了一堆文件，要让张元庆整理。 而且他话里有话，请了几天假，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不知道的，还认为张元庆私自出门了。 钟颖看到这一幕，也有些生气。这个陈强真是不吃教训，上次才被周市长斥责，现在又上来惹事。 不过她也有些担心，这段时间，张元庆不在办公室，她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他因为做事情惹怒了周强斌，被周强斌罚回家反思了。 现在陈强敢上来挑衅，难道这事是真的？ 第76章 张元庆看到文件之后，并没有接过来。对于陈强这样的小人，他没有必要容忍对方。 “陈科长，这些工作是谁安排的，周市长么？”张元庆平静的目光看着对方。 张元庆的话很明白，既然周强斌已经吩咐了，让自己跟他后面工作。那么自己的工作，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要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给自己安排任务，这不仅是自己面子问题，那也是给周强斌的面子抹黑。 所以张元庆，毫不客气回怼过去。 陈强脸色一僵，随后眯起眼睛，慢慢说道：“工作是我们秘书科的工作，张科长难道不是我们秘书科的成员？” 陈强也是机关的老杆子，他出招之前，肯定有后手。他以秘书科的名义安排任务，让张元庆无法拒绝。 张元庆原本可以硬刚，不过他觉得没有必要，所以看了一眼文件道：“如果是大家的工作，那没问题，只是这些文件我看了一下时间都非常紧，你让我一个人完成，我就是一晚上都做不完。你是老前辈，对于任务量应该有精准计算，安排工作时不会犯低级错误吧？” 陈强认为张元庆认怂了，所以更加没把他当一回事，脸上仍然是笑容：“张科长是咱们科室的优秀年轻人，加个班，一定能够搞定。要是不行，让小钟陪你一起。” 钟颖倒是愿意，但是张元庆没有拉她下水：“既然陈科长相信我，那我自然要全力以赴，不能让陈科长失望。” 陈强笑了，既然张元庆自己不需要人帮忙，那他就不会主动安排。就要让他不知不觉，成为办公室的最底层。 钟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偷摸发了一条短信：“张哥，这个老银币就是故意欺负人。真想抽他。” “欺负我，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张元庆回了一条信息，然后开始认真工作起来。 陈强原本还担心张元庆搞鬼，看到他一门心思工作，顿时就放心了，更加不把他当回事。他抽空又去了一趟任潜学的办公室，不知道讲了什么，然后又满面红光的出来了。 很快，就要到下班时间了。陈强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没有等着任潜学先走，提前已经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拎着包准备回家。 钟颖早已坐不住了，她主动拿来一些文件，然后整理了起来，要为张元庆分担压力。 正在此时，周强斌将办公室门推开，看了一眼张元庆：“不是说了今晚有事么，你怎么还在办公室坐着？” 周强斌知道张元庆有习惯，会提前在他办公室门口等着。 可是周强斌办公室门恰好开着，都快要下班了，也没看张元庆过来，他觉得奇怪就走了过来。 虽然周强斌基本上把张元庆当做自己人了，但是说话的口吻仍然平淡，让人摸不清他的态度。 正要下班的陈强，看到周强斌，感觉心脏都猛地一跳，差点一口气没过来。 张元庆此刻平静的抬头：“周市长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不能出去了，我们秘书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陈强的冷汗，瞬间暴了出来。 而周强斌果不其然目光转移到了陈强的身上：“陈科长，秘书科的工作这么繁重么？” “这个……这个张科长……这段时间不在家，积累了一些……一些工作……”陈强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强斌冷哼一声：“之前我跟你们任主任说过，张元庆的工作我来安排，难道你们任主任没有跟你转达？” 第77章 陈强自然知道这件事，他今天故意给张元庆难堪的时候，特意和任潜学打了招呼。 任潜学分明告诉自己，张元庆失宠了，周强斌已经将他弃之如敝履了。所以陈强这才想到了办法，故意打压张元庆，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现在这个情况，他已经大脑转不过来了。情况和任主任说得不一样啊。 张元庆却继续上眼药：“陈科长也是一片好意，他说我是秘书科的一员，秘书科的工作我应该承担。我觉得陈科长说的非常对，而且我是年轻人，应该多承担一些。 陈科长您放心，这些工作，明天上午八点我一定完成。周市长，这次主要是怪我，您虽然安排工作在前，但是后面与秘书科工作冲突了，没及时向您汇报。” 陈强跪下来的心都有，小祖宗你可憋说了，我喊你爷了。 周强斌冰冷的目光，聚焦在陈强身上：“陈科长，要是这么说，下次我安排任务，还要先问问你了？” 陈强汗如雨下：“不是……我只是……只是……” 饶是多少年的老杆子，面对周强斌的强压，他也没有办法自圆其说。 毕竟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周强斌晚上会找张元庆有事。 钟颖见状，只觉得大快人心，看向张元庆的目光有了几许崇拜。 周强斌仍然不依不饶，目光扫过办公室：“我看办公室三个人，只有小钟、小张的桌子上堆着文件，陈科长安排工作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自己？咱们经常说要转变作风，领导干部身先士卒，陈科长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强逻辑早就散架了，现在只知道成为应声虫：“是是是，周市长说的是。” “既然如此，这些工作陈科长做个表率，今晚把它们弄完。小张陪我去处理一些事情，至于小钟你一个女同志，晚上留在这里也不合适。陈科长，这些任务你一个人有没有问题？” 周强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陈强。 陈强连连点头：“没问题，一定不负领导所望。” 陈强此刻也缓过神来，反正这些文件，有些看似时间紧，实际上没有必要立刻整理出来。他之前故意整张元庆的，现在自己干，捡重要的做完就行了。 没想到，周强斌补了一刀：“我大致看了一下这些文件，这样，明天早上你做完之后，带着文件来找我汇报，咱们好好对一下。” 陈强面如土色，欲哭无泪。今晚是他老婆生日，早就说好回家，现在看来通宵也回不去了。 想到自己老婆那个暴脾气，他瑟瑟发抖，偷鸡不成蚀把米，自讨苦吃哇！ 等到张元庆跟着周强斌一起离开之后，任潜学才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 “主任，您不是说……”陈强满脸苦相的凑上来。 任潜学脸色一变：“我说什么了，你别乱说话，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陈强一副苦瓜脸相：“是是是，是我自作主张。” 他现在是搞清楚了，任潜学这个老银币比自己段位还高。哪次事情不是这个老王八蛋授意，偏偏每次不留口实。 下午跟你汇报工作的时候，笑得褶子都能夹死苍蝇，现在翻脸比小姐还快。 挨刀子的时候我来，送死的时候我来，你咋这么阴呢？！ 虽然陈强心里把任潜学骂得不行，可是表面上还得恭恭敬敬，毕竟他早就押宝在这个老银币身上了。 任潜学也不顾他想法，将公文包一夹，黑着脸：“我先走了，下次做事过过脑子。” 第78章 “是是是……”陈强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骂道，是你老木！ …… 张元庆把陈强摆了一道，心情大好。短时间内，这个家伙不会再找自己麻烦了。 不过上车之后，周强斌比他想法更狠：“我看陈强的年龄也差不多了，秘书科的工作量比较大，我看适合去清闲岗位了。” 张元庆眨了眨眼睛，他不知道周强斌是考自己，还是要为自己出气。 “元庆，你怎么看？” 周强斌果然把问题甩了过来。 张元庆无语，他脑海里面怎么会浮现，元芳你怎么看的梗。 张元庆认真思考了一番：“动陈强不合适，这种人哪边强就往哪边倒，不足为虑。只要关键时刻因势利导，反而能够起到奇效。发配出去，未必能够起到震慑作用。我相信从明天开始，他不敢再往前冲了。” 周强斌笑了笑：“别紧张，我只是问你的想法。你说不动，那就不动了。” 张元庆真是受宠若惊了，他发现一旦进入周强斌身边，他对身边人完全是平等相处。 仔细想想，这也是领导聪明之处。周强斌的做法像是刘备，刘关张名为兄弟，实为君臣。 这里面有一个度的把握，把握的不好，就会成为朱元璋屠戮功臣的悲剧。把握得好，那就是李世民与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在周强斌的指引下，车子开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土菜馆。 周强斌下车之后，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老周，客人已经到了。” 周强斌给张元庆介绍了一下，这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竟然是周强斌小学同学，这家土菜馆就是他开的。 虽然店面看起来普通，但是张元庆不敢小觑，主动和老板握手并留了名片。 周强斌带着他上了土菜馆的二楼，进入包厢，让张元庆眼前一亮。这哪是土菜馆，分明就是私房菜。 里面的装潢，至少比饭店的包厢要上档次。 而在包厢里面，坐着四个人。维湾乡书记赵明，张元庆是见过的，另一名与周强斌年龄相仿的中年人，正是常明云。 张元庆在靳书记身边当过一年秘书，与常明云也有过数面之缘，不过连点头之交都不算。 常明云四十多岁，看起来仪表堂堂。他是高学历人才，知名大学毕业然后从政。戴着一副眼镜，笑容很淡，目光深邃。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两个人是张元庆完全没有想到的。 一个是连山水，还有一个是杨絮。这两人，在此次事件中都是出了力的，张元庆也向周强斌汇报过。 不过张元庆没想到，周强斌晚上吃饭，竟然把连山水和杨絮都喊了过来。 “元庆，常县长和赵书记你应该认识，你这两位同学，我是通过常县长喊过来的。怎么样，我这个安排，你有没有意见？” 周强斌拍着张元庆的肩膀问道。 张元庆立刻意识到，周强斌这是给自己面子。 在徐大混子事件中，连山水和杨絮都是出了力的，而且两人都冒了风险。张元庆虽然给他们许诺，现在周强斌亲自出面，能够彻底打消两人的顾虑。 否则许诺的事情就算办成，碰到疑心病重一点的，甚至会怀疑里面的水分。毕竟人心难测。 周强斌强调两人是自己的同学，并且请来吃饭。向两人表明了他对自己的重视，也是给两个人吃一个安心丸。 第79章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周强斌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条件，让自己能够打着他的旗号将这两人收入麾下。 张元庆听弦知雅意，笑着回应：“领导的安排，我哪里会有意见，我替两位同学感谢领导重视。” 周强斌将他带到了自己座位旁边：“感谢的话都在酒里，今天你坐在我旁边，我要好好试试你的酒量。当秘书不会喝酒，可是很吃亏的。” 周强斌坐在对门的上位，这个位置也叫主陪位，一般是位置最高的坐着。 他将张元庆安排在右手第一个位置，这叫主宾位。虽然明面上说这一场饭局，没有主宾之分，但是上位右手就是仅次于领导的位置。 周强斌安排张元庆坐在自己右手，表达了一层意思，就是张元庆仅次于自己。 连山水和杨絮看到这一幕，都有些诧异。要知道常明云是正处，张元庆只是副科而已。张元庆位置坐的这么高，常明云应该坐在哪里？ 此时，周强斌将常明云安排到了左手第一位，按照座位排列来说，竟然在张元庆之下。 张元庆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起身：“领导，我是来搞服务的，坐在这里不方便。” 张元庆哪里敢坐在右手第一位，按照级别，他就是坐在左手第一位，那也是不对的。赵明毕竟是正科，级别还在自己之上。 没想到，常明云却开口了：“元庆，我痴长你几岁喊你一声老弟。周市长安排你坐哪，你就坐哪。你推我让的，大家反而坐不稳。” 这话里的意思，有点一语双关。他是借着这个座位，表达对周强斌的尊重与服从。 常明云发话了，赵明紧随其后：“赶紧入座，入座才能上菜。我从维湾乡赶过来，现在肚子都是空的。” 两人一说，就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张元庆也不好再说，只能坐在周强斌的身边。 “年轻人就要有这个锐气，有一天，我和老常、老赵，也要给你们让位的。” 周强斌似有深意地说道。 连山水和杨絮入座之后，听到这番话，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周强斌等人正是春秋鼎盛，他们也分不清这位领导的意思是看好或是敲打。 这就是周强斌的风格，一句话说出来，每个人听到心里都是不同的感觉。 张元庆笑着说道：“领导，您和常县长、赵书记是主干，我们永远是您的陪衬。” “滑头。”周强斌摇头评价了一句，不过语气很是亲近。 入座之后，就开始上菜了。江北市靠近长江，今晚的主打菜多是一些江鱼。搭配了一些类似于水蒿一类的特色菜，其中也有一些山货，类似于红菇一类的。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现在富贵病多，越是大领导的饭桌上，越是多了绿色食品。 一人一碗养生汤，作为酒前暖胃的。 喝完汤之后，周强斌这才举起杯子：“今天难得尽兴，晚上我请客，大家赏光，一定要吃好喝好。” 大家都明白，具体是谁付钱不重要，反正领导说请客那就是请客。 张元庆等人赶忙端起杯子：“感谢领导。” 喝了养生汤之后，一钱白酒下肚，果真是一点辛辣都感觉不到。 就连杨絮喝了之后，也没有丝毫不适。 周强斌喝了第一杯，第二杯张元庆不敢说话。他虽然坐在领导右手，但是知道分寸。 常明云眼中多了一抹笑意，缓缓端起杯子：“来，我们共同敬一下领导，今天领导大出血，咱们要多喝一点。” 第80章 众人纷纷笑着饮下第二杯。 张元庆这时候赶忙说：“赵书记，您也要提一杯，给我们打个样。” 在江北这个地方，喝酒前三杯是有说法的。前三杯都要由最有身份的三个人来提议，张元庆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提。 张元庆让赵明提，意思是自愿甘居其下。 周强斌应和了一声：“元庆说得对，赵书记来提。” 赵明得到周强斌的肯定，不免有些激动，这可是领导对他的认可。所以当仁不让，举起酒杯：“共同祝领导身体健康。” 他可不是常明云，常明云正处级，距离周强斌只有半级差距。而且常明云与周强斌是在党校认识的，关系匪浅。 赵明通过常明云攀上了周强斌的关系，而且在周强斌的运作之下提拔起来。 在他眼里，周强斌就是伯乐，所以他的姿态很低。像是常明云那种玩笑，他来说的话，是不适合的。 周强斌点了点头：“祝大家身体健康。” 酒过三巡，饭桌的氛围都热闹了起来。 张元庆这才敢起身，从周强斌开始，一一敬酒。 连山水和杨絮是懂规矩的，他们能来这个饭局，周强斌已经给他们定了性，他们的身份就是张元庆的同学。所以他们要以张元庆为首，不能轻易冒进。 张元庆敬完之后，笑着说道：“山水、杨絮，你们也要喝啊，不能让我一个顶在前面。” 这是告诉两人，到你们敬酒了。 连山水能够进入这个饭局，他格外激动，率先起身，拿着量酒器，绕过桌子来到了周强斌身前：“领导，祝您身体健康。” 周强斌端起了杯子，作了一句点评：“小连是个人才，这次案子办得很漂亮。” 领导点到为止，但是连山水激动手都有些抖：“我……我只是在张主任的指导下，作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强斌却摇了摇头：“小连谦虚了，你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维湾乡打下了一个黑恶势力保护伞。敢于作为、敢于担当，正是我们要挖掘的好同志。老常，小连之前是你秘书，你应该很了解。” 当然了解，连山水不仅是常明云的秘书，而且发配到派出所也是他做得。有些人或许奇怪，一个秘书怎么能发配到派出所，主要连山水毕业之后，先是考入公安系统的，担任文职。 后来有了机会，靠着自己的笔杆子，调入到了县政府工作。 所以被发配回派出所，也算是打回原型。 不过常明云此刻也知趣，不会提连山水的黑历史，而是褒奖了一番：“小连的确不错，当初是我一手从公安系统调过来的。为了锻炼，这才放在维湾乡派出所。 这次的案子，小连的表现让我很满意，证明锻炼是对的。不过他这一走，我这边的工作可没了帮手。下个月，我准备把他调回来。经过这次锻炼，副科问题也能顺理成章解决。” 连山水能够重新被启用，而且副科编制能解决，这为他今后打开了一条路。 他感觉整个人宛若重生，浑身轻飘飘的。他主动又倒了一杯，敬常明云：“感谢县长的良苦用心，县长一直以来对我的重视与培养，令我感激不尽，我干了您随意。” 实际上，连山水也知道，若是没有这一次张元庆送的造化，自己就是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哪有什么重用和培养。 不过连山水是自己犯错在先，常明云发配自己也实属正常。现在领导给机会，他自然要顺着话往上说。 第81章 可是这个时候，周强斌却又话题一转：“元庆，你怎么看？” 张元庆没料到，周强斌会询问自己的意见。按说常明云已经安排过了，这事等于已经定下来了。 周强斌问自己，难道是觉得这个安排有些不合适？ 他心思转了起来。连山水能够回到县政府，回到常明云的手下表面看的确是一件好事。 可是仔细想想，这个安排是有些不合适的。 毕竟常明云已经把连山水发配出去了，现在召回来，完全是冲着周强斌的面子。 秘书加上副科，这是常明云的诚意。 但是常明云之所以发配连山水，多少是对他不满意。更何况，领导和秘书的关系很微妙。一旦有了间隙，后面就算怎么弥补，多少是有一丝裂缝的。 现在常明云肯定有了新的秘书，所以他未必是想要连山水到他身边。而且对连山水来说，他去了常明云那边解决副科，如果后面表现不好，自然还要遭受冷遇。 尽管连山水经过此次起落，只要不是傻子，后面不会再干那种跳梁小丑的事情。但是有些偏见一旦形成，是很难改正的。 这势必会让连山水在今后工作中，畏首畏尾。这样的心态，很难把秘书的职务履职好。现在提拔了一个副科，对于周强斌等人来说，肯定希望一个敢想敢干，敢打敢冲的一个年轻人。 如果只是提拔一个应声虫，岂不是浪费了一个编制。 张元庆想到这里，他看了一下常明云，常明云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他的想法。 所以他只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个人认为，常县长既然让山水同志去一线锻炼，那就索性再多放手几年。山水同志办案能力不错，如果能担任副所长，能够锻炼得更多。 或者，山水同志若是愿意留在我的家乡，做一个招商引资、乡村振兴的副乡长，造福一方乡土……那也是很有意义的。” 张元庆提了两个提议，这种提议都比较大胆。他提完之后，一直看着常明云。 常明云与他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张元庆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提议符合这位县长的想法。 连山水整个人蒙了，看向张元庆的眼睛里面已经有了泪光。这两个提议，任何一个对他来说都是难得的机遇。 在领导手下当秘书，固然看起来威风八面。但是他也是吃过亏的，领导一怒之下，你就有可能卷铺盖滚蛋。 毕竟秘书的权力，是来自于领导。 但是如果能够担任实在职位，那就不一样了，自己手上就有权了，等于是有了立身之本。 张元庆说完之后，目光没有和连山水对视，而是观察各位领导的反应。常明云显然比较满意，正如张元庆所想的那样，他对于秘书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赵明则是反应过来，立刻开口：“周市长，我看小连的确不错。他可以先到经管站或招商办工作，担任股级干部。半年时间，能够稳妥解决编制问题。” 周强斌看向常明云：“看来这个人才没有办法还给你了，老常要理解啊。” 常明云识趣的叹了一口气：“小连可是我的心头肉，领导你们这下手也太狠了。” 常明云点头，就表示同意了，反正都是顺水人情。而且他点了头，表明后面有什么困难，他会主动去解决。 第82章 周强斌这才对连山水说道：“去乡政府比留在所里好，而且说不定有一天，能够一肩挑。” 这为连山水指了路子，日后或许入乡党委之后，兼任乡派出所所长。 连山水也豁出去了，端着量酒器给三位领导一人敬了一杯。 这三杯喝下去，连山水也有点吃不住。他坚持走到张元庆身边：“元庆，我敬你！” 很多话不用多说，他能有今天要多亏张元庆。不过当着领导面他不好表达，只能全在酒里。 张元庆看他已经喝多了，起身将他杯子按住：“不要喝太多，咱们要时刻保持清醒。喝半杯，来日方长。” “好！”连山水和张元庆一起喝了半杯，这才回到座位上。 此时虽然酒劲上涌，不过他极力克制住。这种场合，人的潜力是能够暴发的。 杨絮看到他这么猛，不由心里叫苦。要是我这么喝的话，肯定要吐。再者说，她知道自己情况，也不敢喝多。 万一喝多了，被哪位阴差阳错发生点什么，自己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面咽。她可是黄花大闺女，出了事，别人一句误会，自己是要吃大亏的。 杨絮在这方面很注重，不过不喝的话，又怕领导们有意见。 好在张元庆及时开口：“杨絮，虽然你是我老同学，我知道你酒量不行，但是量酒器不行，小杯总要敬一圈的。” 张元庆说完，对周强斌道：“领导，在桌就一个女同志，咱们也不能欺负她。让她一小杯，您半小杯。” 周强斌笑骂一声：“就你小子怜香惜玉，说得我们辣手摧花一样。小杨别给他误导了，我的宗旨是女同志能喝酒就喝酒，喝不了就喝饮料，你能来就是为这里添光增色了，咱们碰一下。 张元庆袒护的态度已经表现出来了，周强斌也给了面子。常明云和赵明，就不会拿这个事情调侃。 杨絮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敬酒。 周强斌喝了酒之后，主动开口：“小杨同志，有没有兴趣来政府办公室工作。” 论功行赏，到了杨絮这边。 杨絮眼前一亮，她自然是有些心动的。她现在是县纪委，如果能到市政府办公室，哪怕职级没有提升，但是重要性不一样，机会也更多了。 至于职级提升，杨絮没有什么奢望。她在这件事上出力不大，不像连山水冒着很大风险。 特别是她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去了市政府办公室，以后就能在江北发展了。她想到这里，柔柔看了一眼张元庆。 周强斌也是老江湖，一看这个眼神，心里明白了大概。心想难怪这小子上来就当护花使者，原来是郎情妾意。 这样也好，周强斌还担心自己女儿跟他太近乎。作为老父亲，他倒不是防着谁，主要张元庆单身，而且这小子确实长得帅又有文采。早点解决单身问题，也能免掉不少麻烦。 周强斌再度问道：“元庆，你怎么看？” 这下子，就连常明云、赵明都要笑了。他们虽然不怎么上网，但像是“元芳你怎么看”的梗太有名了，不由得他们不联想。 张元庆无奈的笑了笑，随后仔细考虑了一下杨絮的情况，方才开口：“领导，我觉得杨絮可以去市纪委，还是干自己的老本行。” 从刚才喝酒，张元庆就能看出来，杨絮不是那种交际花的类型。在市政府办公室，鱼龙混杂。要不然就要有背景如同钟颖，一般人不知道她深浅，不敢轻易对她有什么试探。 第83章 没有背景，特别长得还漂亮，处境就艰难很多。 张元庆不愿意自己这位老同学，最后被环境所污染。所以去纪委，对她来说是一个好地方。哪怕就是领导，也不敢随便动这里面的人。 张元庆这个提议也不错，对周强斌等人来说，市纪委多个自己人，也是好事。于是这件事，以杨絮敬酒，周强斌点头为结束。 去纪委虽然有些麻烦，周强斌的能量是能摆平的。 一顿饭，对大多数人都给予了奖励，唯独没有提到的就是张元庆。 张元庆却不着急，他现在留在周强斌身边是最好的选择。至于职级上的提升，他着急也没有用。正常情况，副科转正科也要两年到三年。 破格提拔也可以，好歹也要满一年才能说得过去。 张元庆在靳书记手上提的副科，现在想要破格提正科，该熬的时间还是要熬的。 吃完饭之后，周强斌高喊一声买单。老板笑着出面：“老周，你们这一桌，这位同志已经结了。” 老板说着，看了一下连山水。 “我请客你买单，你这小子。”周强斌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摇了摇头，“下不为例。” 连山水连连傻笑，下不为例，那就是还有下次。能够跟领导多走动走动，这可不是花钱能办到的。 从土菜馆出来，周强斌主动开口：“元庆，我跟老常、老赵走走，你和乔强把小连和小杨送一下。特别是小杨，一定要确保安全。至于乔强让他不用回来了，我走完了就跟老常的车子回家。” “我自己能走，我家就在附近。”连山水哪里还看不懂周强斌的意思，知道周强斌为张元庆牵线，现在赶忙避嫌。他就算走回家，也不敢跟着。 不过他内心感慨万千，张元庆果真是能人啊，自己巴结不上的领导，却处处想着他。领导把自己车和司机借出去，给他泡妞。 就是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当秘书到这个境界，真是羡煞旁人。 大概只有张元庆没看懂啥意思，上车之后就坐在副驾驶。杨絮乖乖坐在后座。 张元庆心里想着事，没有说话，杨絮也没有说话。 车子开到了宾馆，张元庆吩咐了一声：“你早点睡觉，洗个澡好好休息。明天要是不方便回去，不嫌弃就开我车回去。” 下了车的杨絮，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发挥一下绅士风度，把我送上去么？领导都说了，你要确保我安全。” “啊？”张元庆一听这个话，就有点敏感了。自己一个大男人跟她进宾馆，这个不太好吧。 杨絮秀眉一扬：“你上来喝茶，我有事和你说。” 张元庆这才哦了一声，跟乔强打了个招呼，然后下了车。 跟着杨絮进了宾馆，张元庆有些不自在，只觉得周围人都看着自己。 “你没来过宾馆？以前谈恋爱的时候，难道旅店也没去过？”杨絮借着酒劲好奇得打量着他，言语也有了一些露骨。 张元庆老脸微红，他那个时候穷学生一个，偶尔去酒店都不是自己花的钱。剩余时候，都是在宿舍里面将就一下。 杨絮忽然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张元庆给吓了一跳，把她手打开：“你干啥。” “看你那个样子，就没想好事，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杨絮促狭地问。 张元庆清了清嗓子：“哪有什么不该想的，不管是上学还是现在，我都没那个心思。女人嘛，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第84章 杨絮嗤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那个时候的张元庆，要不是碰到那个女人，身边桃花也是不少的。 不过她也不愿意再提那个女人，扫兴！ 两人进了房间之后，张元庆坐在沙发上，杨絮主动为了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两人坐在一起，张元庆立刻就感受到了暧昧的氛围，身上也有些发热。 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杨絮的态度已经给了他放纵的机会。 杨絮将发绳解开，一头秀发披散下来，好似黑色的瀑布，衬得她白皙秀气的脸更加诱人。 张元庆闻到了她的发香，心里痒了起来。 宾馆的房间里面，孤男寡女，张元庆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什么意思，所以更加不敢直视她。 “张元庆，你胆子不是向来很大么，怎么不敢正面看我？” 感情上的事情你进我退，张元庆不表态，杨絮就再度逼近。 张元庆这才扭过头，看向这个文静舒雅的女人。 他忍不住按住了她的肩膀，这样的女人，能够激起男人征服的念头。 不过张元庆强行压抑着，他用手抚着她的秀发。长发飘飘，他回想起杨絮曾经的样子，岔开话题：“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你还是短发。” 杨絮目光有些哀怨：“傻子，不是你曾经当我面说过，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么。” 张元庆身子一震，他当然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番话，不过他喜欢的女人确实都是长发。令他吃惊的是杨絮这么说，已经相当于表白了。 还在张元庆吃惊的时候，杨絮已经主动扑到他怀里，狠狠咬了他一口：“张元庆你这个王八蛋，我喜欢你六年了，你偏要逼着我说这番话。” 杨絮咬得很狠，但是言语非常的卑微。 其实在大学的时候，杨絮也很优秀，留着一头短发，性格阳光，也很漂亮。如今的她脱胎换骨，足以令别的男人在她面前自卑，可是面对张元庆仍然卑微如同一棵小草。 张元庆将她搂在怀里，不由加重了力道。这个女人的表白，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他想要让她臣服。 只是在关键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了柳婷的影子，他瞬间有些清醒，硬是忍住了下一步的动作。 “怎么了？”杨絮贴在他的怀里，感受他身上带有侵略性的烟草味。 张元庆缓缓松了一口气，不过仍然温柔的搂着她：“杨絮，我已明白你的心思，但是我现在有些乱，需要时间接受你的感情。而且我也要思考未来，要对你永远负责。” 杨絮仿佛被这番话感动了，眼中都是晶莹：“元庆，我……我永远都是你的。” 张元庆用深情的话，缓和了刚才的冲动。两人依偎在一起说了很多，但是他没有越出关键的一步。 直到张元庆与她亲密了一个多小时，在杨絮依依不舍的挽留下，他还是走了出来。 走出宾馆之后，张元庆打了一个车。车子开出没有多远之后，他又从车上下来，然后步行回了宾馆对面一个角落，始终盯着宾馆的门口。 就在刚才浓情蜜意的时候，张元庆脑海中闪过柳婷的影子，顿时就清醒了下来。 想当初，柳婷也是非常单纯的到了自己的身边。可是后来就发现了不对劲，直到张元庆发现了诡异，才知道她真面目。 杨絮的确是自己的同学，按说自己应该知根知底才对。 第85章 但是杨絮喜欢自己这么多年，为什么夏瑾瑜离开自己三年了，她都没有来找过自己。如果她来找自己，自己就不可能和柳婷在一起。 这一切太巧了，柳婷被自己从身边赶走，同学聚会上原本没有受邀请的杨絮跟着连山水出现。 刚刚布过龙蛇局，坑了一票人的张元庆，心态已经完全变了。如果是以前的他，不会想到这么多。 但是短短时间内，张元庆经历了很多，思想也发生了变化。虽然说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官场却是一群复杂的人在一起，那么这个圈子单纯不了。 张元庆蹲在街角，默默抽着香烟。他看着宾馆的门口，也关注着杨絮房间的灯。 等了二十多分钟，什么收获都没有。正当张元庆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宾馆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从宾馆走了出来，然后拦了一辆车离开。 张元庆的目光顿时凝滞住了，因为那个女人，正是刚才还在自己怀里说着爱自己的杨絮。虽然她戴着一个帽子，但是他还是一眼能够认出来。 张元庆没有跟上去，他大概等了十分钟，才打了杨絮的电话。电话那边，半晌才接。 “元庆，是不是想我了？”那边的声音仍然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 张元庆的声音保持着温和：“是想你了，恨不得现在去找你。” 那边停顿了一下，然后呵呵一笑：“你可别来了，我已经要睡了。现在要是被你折腾一下，我明天就完蛋了。晚安。” 随着张元庆的晚安，对面挂了电话。 而张元庆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不敢再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这就是入局的代价。 第二天刚一进办公室，就看到熊猫眼一样的陈强。那一脸苍白的凄惨样子，令人担心他马上要猝死了。 “陈科长辛苦了，我来给陈科长倒杯水。”张元庆见状，赶忙拿着水瓶就要去倒水。 陈强现在都怕了他，赶忙起身：“张科长别客气，我这里文件处理好了，等会能否帮我带给周市长。我实在熬不住了，要回家补个觉。” 张元庆看着高高的一堆，露出了笑容：“陈科长放心，这些文件我会带到的。” 陈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拎着包回家了。想到回家之后，老婆估计还要折腾自己，第一次感觉到生活艰难。 张元庆将文件整理了一下，然后归类放好。至于拿给周强斌，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陈强出去之后，钟颖凑在张元庆身边：“张哥你牛啊，周市长亲自出面，帮你打他们的脸。看看以后，谁还敢装。” 张元庆看到钟颖笑了笑，不过想起杨絮，心中那份亲近也散了一些。他悲哀的发现，现在不管看到什么人，都会下意识觉得对方是否有问题。 这种感觉，有点磨人。大概官场上每个成长起来的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熬过去，从此运筹帷幄，心思深沉无人能猜。 熬不过去，大概就是被迫害妄想症，把自己逼疯都有可能。 张元庆虽然心里警惕，但是说话还是很亲近的。 这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响起。 张元庆一看是周强斌办公室打过来的，赶忙接电话：“周市长，请问什么事？” “元庆，你过来一下。” 张元庆见状，赶忙去办公室。 敲门进入后，周强斌说道：“把门关一下。” 张元庆关上门，走到周强斌的身前。 第86章 “最近海云集团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了？” 周强斌一边示意张元庆坐下，一边问道。 张元庆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答应裴碌的事情。他赶忙把之前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周强斌点了点头：“难怪这家伙一大早打电话，邀请我找时间过去看看他们新项目成效。看来是有点着急了。” 张元庆知道裴碌是肯定着急了，货物被扣押着，每天看到钱白白流走，换做谁也比较着急。之所以没有联系自己，大概是觉得自己这边有难处。 周强斌叹了一口气：“裴碌对江北市的经济还是有很大贡献的，可惜有些人过河拆桥。日子刚刚好过了，就想着卸磨杀驴。” 张元庆也深有同感，这种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真要是把裴碌这些企业家逼走，那些空壳公司，能够把江北市的经济拉上去？ 都在说工业立市、实业报国，可是一些所谓的公司，挂着一块牌子，全靠背后有关系。什么项目都要给他们先吃一口肉，然后再给真正做事的人。 之前江北就曾发生过，一个工程转包五次，最后建成的项目已经豆腐渣都算不上了。就这样，最后竟然内部消化了，只抓了两个经办人。 追根究底，还是一些人已经把自己当成食物链顶端了。 张元庆对这些人也非常反感：“周市长，我建议对这件事严肃调查，要给予他们反击。” 周强斌看着他，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也是这么想到，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想要去查这件事，班子这边能不能通过？” 张元庆当然知道肯定不行，人家敢做这个事情，就是不怕市里面介入。除非周强斌动用省里面的关系，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个层面的斗争，动用背后关键关系，是一种不成熟的行为。 周强斌没有为难张元庆，而是说道：“你代表我去海云集团走一趟，把这件事问清楚。先是把我支持的态度给裴碌，让他不要着急。然后，你拿出一个想法给我。” 张元庆点了点头，郑重答应下来。 他明白，徐大混子事件，让周强斌对自己很感兴趣。既然如此，他又把海云集团的事情交给自己，是希望继续看自己的表现。 想要在周强斌这边继续得到重视，甚至是重用，就要拿出自己存在的价值。 所以张元庆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前往海云集团。 …… 此刻，正在海云集团的殷桃，穿着食品厂的服装，戴着口罩兢兢业业在流水线作业。 不过奇怪的是，就她一个人在这里工作，旁边还有两个妇女正在嗑瓜子。 等于三个人的工作量，到了殷桃一个人的身上。 殷桃勉力支撑，没想到流水线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她一个失误，导致一个产品没有及时包装，流水线停了下来。 原本正在嗑瓜子的妇女，见状猛然跳了起来，其中一个上来就是一记耳光打在殷桃脸上：“你怎么干事的，都教你十八遍了，到底是农村来的，这么简单的操作都搞不清楚？” 殷桃被打了之后，满眼的委屈：“班长，速度太快了，我真的跟不上。” “跟不上，为什么别人能跟得上，就你跟不上，还不是没用。”被称为班长的妇女，毫不留情的骂道。 殷桃看了一下别的生产线，都是三个人合作配合，只有自己这个生产线是自己一个人。她知道自己被针对了，但是她却没有地方说理。 第87章 生产主管是一个二百斤的大胖子，自己找过他一次，不过对方那双仿佛看穿自己衣服的眼睛，让她觉得发自内心的恶心。 至于其他的工友，更加不可能为她说话。 殷桃不由想到了张元庆，可是眼中一片黯然。 因为她这份工作，虽然是张元庆帮自己介绍的。但是当时自己的身份是他弟媳，没想到的是，来江北的第二天，张怀庆留了一封信告别。 张怀庆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独自离开江北去南方打拼。 虽然张怀庆走之前，没有跟殷桃离婚，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名存实亡了。张元庆听说这件事之后，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话就离开了。 从那天开始，殷桃再也没有接到他电话，自己也不好意思找他。 所以这几天，虽然被人针对，她却不敢打电话给张元庆。 她捂着脸，强忍着被人辱骂的委屈：“班长，我好好干，您别打我了。” “贱人！”班长骂完之后，把处理工作留给殷桃，自己又回去嗑瓜子去了。 殷桃擦干眼泪继续工作，而在不远处，一个体型臃肿的胖子远远看着，目光中闪烁着歹毒的光芒。 他相信，任何女人在这种环境下支撑不长。要不然灰溜溜离开，要不然就要落到他手上。这个女人太水灵，看起来跟大学生一样，所以他才让人故意针对。 已经欺负了这么多天没啥反应，看来确实没啥背景，自己下手的机会到了。 张元庆自己开车来到海云集团，裴碌早就在公司门口等着了。 看到对方的样子，张元庆也知道他非常着急。下了车之后，裴碌第一时间走过来：“周市长没有一起来么？” 说这话的时候，裴碌满脸的失落。 张元庆见状叹了一口气，看来裴碌还是心里没底。不过在官场上，他越过自己直接找周强斌，也是表现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了。 张元庆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周市长有这个重要的会议，让我先来了解情况。他特意说了，如果裴总这边紧急，让我打电话给他，推了会议就过来。” 裴碌虽然不在体制内，但是常年与政府人员打交道，对于情况非常了解。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元庆，你知道老哥不是这个意思。你来和周市长来，不是一样么。” 裴碌又恢复往日的亲密样子，只是张元庆心里确实有些不快。两人之间的情分，随着他这次事情要淡上一些。 虽然张元庆当时因为家里有事，把裴碌的事情耽搁了几天。但是裴碌在没有咨询自己的前提下，直接打电话给周强斌。 若不是张元庆现在已经走入了周强斌身边，或许周强斌会怀疑自己在其中欺上瞒下。 此次让自己过来，周强斌也是有着另一层意思。告诉裴碌，自己就是就他的代言人，有什么事情，找自己是一样的。 结果自己都来了，裴碌还在找周市长，就有点不给面子了。 实际上，裴碌这个表现是有原因的，他之前也是通过郎映文，听说张元庆因为一篇新闻稿，把周强斌架在火上烤。 所以裴碌认为张元庆这边又倒霉了，所以直接越过他联系周强斌。 现在张元庆代表周强斌过来，裴碌表面接受，心里还有一些惊疑不定。 就在此时，周强斌的电话打了过来。 第88章 裴碌看了一眼张元庆，当着他的面接了电话。 “裴总，元庆应该已经过去了吧。” 裴碌一听，赶忙说道：“正在和张秘书聊着，感谢领导关心。” “嗯，我这边有些急事，让元庆代表我过去。我和元庆已经做过交流，他的一切表态，都是我的意思。有任何需要我协助的，我这边无条件给予支持。” 周强斌一番话，就是给裴碌吃颗定心丸。 裴碌立刻千恩万谢。 等到挂了电话之后，裴碌想到之前的行为，露出了一丝惭愧：“元庆，是老哥不对，咱们先回办公室，我把情况好好和你说一下。” 虽然有些不快，张元庆没有因此就生出间隙，他诚恳说道：“老哥，虚伪的话我不说了。既然我来了，周市长就会无条件支持，咱们全力配合，争取尽快解决你的问题。” 两人一起去了办公室，裴碌让秘书把资料拿了过来。 这段时间裴碌也没有闲着，通过多方面，找出了一些有力的材料。这些材料足以证明，海云集团财务及交税是正常的。 只是现在税务系统就是不鸟自己，让他也没有路可走。 张元庆仔细研究这些材料，的确可以证明海云集团没有什么大问题。这么一说，就是有人在故意刁难了。 想到王耀阳的风评，张元庆觉得就算把这批货放了，后面对方还会有一些办法让海云集团受阻。 如此下去，只会坚定裴碌离开江北市的决心。 必须要给予反击，而且要让对方觉得，再针对海云集团要有所忌惮才行。现在仅凭着周强斌手上的力量，很难做到这一点。 有一个方法就是让纪委介入。 周强斌正想要立威，如果让纪委介入是一件好事。问题就在于，纪委如果对这件事保持中立，很有可能碰到推诿扯皮，那就是无头公案，会拖很久。 难怪裴碌这么愁，他碰到的问题，涉及到方方面面非常的复杂。 “裴总，这批货的价值如何？”张元庆要问清楚这批货对裴碌的价值有多大，才好决定下一步举措。 裴碌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如果小打小闹，我就不着急了。但是这批货跟人家签好了协议，如果耽误了时间，我这边是要付违约金的。这笔违约金，足够我再盖一个小厂了。” 代价太大了，如果利用纪委介入，的确能够震慑对方，但是一旦时间拖长了，裴碌肯定拖不起。 张元庆必须要想别的办法，急症下重药。 “裴总，我有一个想法，你认不认识媒体的朋友？” 张元庆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给出了方向。 裴碌眼前一亮，不过又露出了犹豫：“用媒体曝光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固然速度快。但是媒体也不是万能的，我认识一些小媒体，他们的威慑力不够。如果周市长能够帮忙，介绍一两家有话语权的，会好很多。” 张元庆想到了省委宣传部的关系，心里已经有底了：“这事我放在心里，我现在回去找周市长，最迟今天下午给你信息。无论如何，周市长对这件事会负责到底。” 裴碌感激的起身，握住张元庆的手：“元庆老弟，老哥这一次真的是仰仗你了。之前关心则乱，事情做得不周到。你放心，老哥不会忘记帮助我的人。” 张元庆只是微微一笑，他心想，裴碌毕竟是生意人，这句话的分量，只怕也没有那么靠谱。 第89章 不过无论是靳书记的情分，还是周强斌现在的需要，张元庆都会把这件事做好。 裴碌送着张元庆下楼，两人刚刚走到公司门口，就看到海云集团保卫处押着一个人在前。这群人后面，有一个大胖子跟着，身上似乎还有血迹。 张元庆见状皱了皱眉，本来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看清那个被押着的人时，火气瞬间就涨了上来。 “给我站住！”张元庆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了两个保卫处人员，将被押着的人护在怀里。 被押着的人，正是殷桃。 裴碌见状也是大惊失色，他赶忙走过来：“张秘书，怎么回事……” 看到这个女孩，裴碌心里咯噔一声，他想起之前秘书找过他，说是张元庆打了一个电话，安排一个人来工作。 当时裴碌对张元庆还有一些怨气，觉得他答应自己了事情，怎么没有消息了。再加上张元庆没有特意给他打电话说明关系，他就让秘书随便安排。 难不成，就是这个女孩…… 殷桃看到了张元庆，委屈顿时暴发了，哭着说道：“哥，他们……他们欺负人！” 哥？裴碌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再度一惊。听到后面的话，顿时脸色难看至极，转过身面容都有一些扭曲：“给我说！你们怎么欺负人的！让保卫处的领导过来，还有相关人员全部给我喊过来。” 保卫处人员和那个生产主管，面对裴碌，一时之间都不敢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哥说。谁敢欺负你，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张元庆没有管裴碌，而是询问殷桃的情况。 殷桃委屈的把这几天的经历说了一下，她被安排到食品厂一个流水线，然后被人家针对。她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 生产主管色眯眯的，就想着占她便宜。今天流水线速度被调快了，导致殷桃连续三次吃了处罚，按照规定一个星期都白干了。 殷桃自然受不了，她找生产主管讨个说法，没想到生产主管趁机想要在办公室对她不轨。殷桃紧急之下，拿桌上的剪刀，刺伤了这个生产主管。 虽然是皮外伤，但是生产主管借机威胁殴打殷桃。殷桃不从之下，他叫来保卫处，要把殷桃押走。 张元庆听了面沉如水，殷桃哭着说道：“哥，我不要在这里上班了，我不要在城里了。” “这里待不了，我们就不待了。是哥对不起你，所托非人。”张元庆冷冷的说道。 裴碌额头都冒汗了，他知道这件事如果处理的不好，他跟张元庆的关系就彻底结束了。 裴碌一怒之下，打电话给自己的秘书，让他立刻赶到。 很快保卫处领导带人先赶到，把所有人都控制了起来。然后秘书也赶了过来。 当着张元庆的面，裴碌发出怒吼：“我给你五分钟，给我了解一切情况。” 裴碌的秘书一看那个女孩在张元庆的怀里，心脏都少跳了一拍。他知道，这边肯定是出事了。 好在他在海云集团多年，又是裴碌的贴身秘书，公司上上下下都对他非常熟悉。他带着保卫处的负责人，不仅把生产主管控制起来，还把附近两条生产线的人都给拉了过来。 呜呜泱泱，一群人被拖了过来。 事情其实不难了解，这个生产主管仗着有个舅舅在公司里面担任中层，和保卫处的相关人员联手之下，欺负了好几个工厂女孩，其中还有少妇。 第90章 至于殷桃流水线的班长和另一位女工，则是巴结这个生产主管，经常和他一起做局。 秘书了解完情况之后，走到裴碌和张元庆面前把了解的情况如实汇报了。 张元庆脸色阴沉没有说话，殷桃看到这么大领导，她缩在张元庆怀里不敢冒头。 场面一时无比安静。 半晌，张元庆只是缓缓说了一句话：“裴总，我真心拿你当朋友，也许是我看错人了。” 此话一出，裴碌老脸通红，偏偏他无话可说。这件事，他是做得太不地道了。 关键时刻，裴碌的秘书站到张元庆面前，啪啪啪连抽自己十几个耳光。 海云集团的人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这个人到底什么身份，竟然把老总的秘书逼成这样。 而生产主管还有那名班长，脸色惨白瑟瑟发抖。他们没有想到，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竟然能找到这么强势的背景。董事长秘书都把自己打成这样，自己两人够看的么？ 扑通，那名曾经打过殷桃的女班长，直接跪在了地上。只是现在，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裴总秘书打完自己之后，鞠躬道歉：“张秘书，这都是我的错。当时您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认为您是随便安排一个同村的人来上班，于是就把安排到了流水线，这件事裴总不知情。” 裴碌秘书把自己打得跟猪头一样，是真的出了力气，就是为了把裴碌摘出去。 张元庆说道：“殷桃是我妹子，我之所以没有跟你说，就是想要让她自食其力。去流水线也好，去任何地方也好，那是她自己本事。但是她被人欺负，我受不了！” 裴碌秘书立刻说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出了这种恶性事件，我一定负责到底，该坐牢的坐牢，该处理的处理。我们公司也有监督部门，我会亲自带队查到底，给您一个交代。我希望您再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改正自新的机会。” “那是你们公司的事情了，我带我妹子离开，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们了。” 张元庆说着就要带殷桃离开。 裴碌秘书哪里能给他离开，要是他离开了，裴总只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裴碌秘书立刻拦在殷桃前面，一狠心又给自己几个耳光，这次是连鼻血都打出来。 殷桃看了都是心惊肉跳：“你……你别打了……” 裴碌秘书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再度鞠躬道歉：“殷桃女士，这个恶性事件我们一定严肃处理。我们海云集团是江北市知名企业，绝对不会藏污纳垢。不仅人要处理，我们也要对您进行赔偿。我们真心挽留您留下来，请您再给我们企业一个机会。” 殷桃哪里经历过这个，原本心里的气也消散了大半。 裴碌也走了过来，对张元庆诚恳道：“元庆老弟，这件事老哥做错了。我也确实不知道她是你妹妹，你妹妹就相当于我妹妹，今天要是这么走了，以后老哥还怎么做人。明年给靳书记上香的时候，只怕良心都不会安的。” 这时候，裴碌秘书赶紧从身上掏了一张卡，递给殷桃：“殷桃女士，这是前期赔偿你的医药费，后期我们会鉴定你的伤情，保护你的正当权益。” 看到银行卡，殷桃一点没有犹豫推了回去：“我不要钱，我就要一个公道。只要给我公道，我愿意继续上班。” 裴碌秘书大喜过望：“殷桃女士放心，我这边一定重新安排，各个部门随你挑选。” 第91章 殷桃却再度坚定拒绝：“我哥说得对，我是来自食其力的。我不要别人照顾。” “好好好。”裴碌秘书答应了下来，他心里知道，自食其力还不简单。自食其力也不代表就要在流水线，早知道你有张元庆的关系，我就是作死也不会把你安排到工厂的。 后期的安排，他肯定会做得非常周全。 张元庆看到殷桃答应了下来，这才脸色好了一点。更何况裴碌提到了靳书记，有意拿起过去的情分说事，他也不能弄得太僵了。 裴碌见状也松了一口气，立即亲自开车带殷桃去医院。至于剩下的人，裴碌脸色阴沉跟秘书吩咐了一句。 秘书脸上还有血迹，等到裴碌等人离开之后，狰狞地看向生产主管还有那位女班长及女工。他受的罪，要让他们十倍偿还，扒了他们的皮都不为过！ “给我把他们带到保卫处……找个安静的地方。”秘书冷冷吩咐保卫处负责人。 听到他的话，三人面如纸色，刚要开口。保卫处的人如狼似虎将他们扑倒，那生产主管被人暗中扇了好几个耳光，打得鼻子都歪了。 张元庆把殷桃带到医院，先是检查了身体，然后对伤情进行鉴定。至于后面的事情，他不用管，裴碌肯定会弄好。 从医院出来之后，张元庆拒绝了裴碌进一步相送。而是自己把殷桃送到出租的房子里面，殷桃也乖乖的跟着。 在张元庆的身边，她就觉得有了主心骨了。 把殷桃送回出租屋之后，张元庆正要离开，却又被殷桃拉住。 “哥，你能再坐一会么？现在也到了下班的点了，中午就在这里休息吧。” 张元庆低头看着可怜兮兮的殷桃，想到了她的遭遇，很是自责。 “行，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张元庆也不急着回去，现在回去汇报工作也迟了。不如吃完饭，在沙发上休息一会，下午直接去上班。 “那怎么行，中饭我来做。”殷桃说着就要去买菜。 张元庆按着她的肩膀：“听话，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哥很快的。” 殷桃脸色微微一红，乖巧的点头。 张元庆下楼观察了一下环境，从安全角度来说，这个小区各方面综合条件还是不错的。这是他托钟颖帮忙找的地方，性价比相当不错。 径直到小区对面超市买了一些菜，差不多够三天的量，张元庆才回到出租房。 浴室里面听见清晰的水声，隐隐有殷桃的声音，他这才去厨房开始做菜。 这个租房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适合小两口过日子。当时租下来之后，张元庆是希望张怀庆和殷桃住在一起。 刚开始两人或许还有隔阂，时间长了，慢慢还能把感情找回来。 张怀庆刚开始也很期待，但是住进来第一天，殷桃就想要搬出去。这件事也深深刺激了张怀庆，所以这小子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别了。 从那一刻开始，张元庆也明白了殷桃的意思，高利贷事件给她的阴影，怕是很难走出来了。 毕竟两人结婚时间本就不长，感情基础还不够深厚。结过婚之后，张怀庆好吃懒做还到处赌钱。最后惹了事情，一走了之，让她被混子抓走。 殷桃在高中时候，父母双亡，本身就没有什么安全感。发现张怀庆不靠谱之后，她是拼死都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对此，张元庆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她和张怀庆毕竟没离婚，老张家又欠这个女孩的，自己也只能尽一尽绵薄之力。 第92章 三菜一汤烧好之后，张元庆端到桌子上。 此刻殷桃也洗好了，换了一身素净的睡衣。一边走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看到了桌子上热乎乎的汤和菜，她动作一顿，心里暖洋洋的。 “快点过来吃吧。”张元庆烫好碗筷放在桌子上。 殷桃嗯了一声，和张元庆对面而坐。 张元庆为她先盛饭，放在她面前：“尝尝我手艺怎么样？” 殷桃低着头慢慢吃，张元庆又给她夹了菜：“你放心，以后我有时间经常过来看你。之前跟你说过，这辈子你都是我妹子。其实从小我就想要一个妹妹，咱们也算是有缘。” 张元庆这番话无非是给予一些安慰。 殷桃始终没说话。 张元庆诧异地看过去，只见殷桃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张元庆吃了一惊，赶忙走过去。还没等他说话，殷桃已经一把搂住他的腰，扑在他怀里：“哥，你这辈子都是我亲哥……” 原来是感动到了，张元庆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殷桃也是苦命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了。身边的人要不然欺负她，要不然漠视她。 所以现在大起大落之后，感受到了人情温暖，情绪有些崩溃。 “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不论有什么事情，都来找哥。没事也要来找哥，哥住在哪你都知道。哥就认了你一个妹子，以后你就是哥的亲妹子。” 张元庆柔声安慰着，好半晌殷桃才心情平复了。不过平复下来之后，她也没松手。 刚开始张元庆没啥察觉，随后感觉这姿势有些别扭。对方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腰，自己只能俯视着她。 他情不自禁，抚了一下她湿漉漉的头发，突然有点血气方刚。 张元庆赶紧松开她，弯着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殷桃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红着脸找纸巾擦去了脸上的水。 一顿饭吃完，殷桃也放开了心结，两人关系亲近了很多。 张元庆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这才开车回到单位。 到了办公室，陈强还没有来上班。 钟颖主动上前八卦，说陈强回到家，给老婆打了一顿，于是又请了半天假。据说陈强老婆是铅球运动员，外号铁球。 仅仅这个外号，张元庆就能想到他下场之惨烈。 凑在张元庆身边的时候，钟颖鼻子嗅了嗅：“张哥，你用的是什么洗发水，感觉好香。” 张元庆估计是殷桃身上的味道，他笑着将其推开：“得了吧，哪天送你两瓶。” 将钟颖打发开，张元庆将材料整理一下，去了周强斌的办公室。 周强斌正站在窗边抽烟，脸色阴沉着。 张元庆进来之后，周强斌淡淡道：“香烟在桌子上，想抽自己拿。” 张元庆很少看到周强斌在办公室抽烟，就是在外面抽烟也很少。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是很美丽。 张元庆从桌上拿起香烟，先敬周强斌一支，再给自己拿了一支。两杆老烟枪，吞云吐雾起来。 “领导，是不是今天常委会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张元庆小心问道。 周强斌淡淡道：“改进作风那个文被挡住了。” 张元庆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妙。今天上午开常委会讨论相关制度修订，周强斌这边有一个改进作风的议案要讨论。 按说改进作风，营造良好营商环境，这是省里面的最新要求。周强斌提交这个文，里面提到了增强对窗口单位的监督考核以及一些绩效考核，这是响应省委的举措。 第93章 从大局出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没想到，这样的方案都没有通过。文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被挡住的原因只能是一些人不想让这件事给周强斌做成。 在这其中，很关键的就是市政府的一把手冯毅斐。他的态度很关键，不点头的话，这个议案很难通过。 周强斌现在想要让文通过，除非是把文交给市长冯毅斐，让他来推进。不过这样一来，市长能推进，常务副市长推进不了，就显得周强斌能力差了很多。 一旦形成惯例，周强斌在常委会上会逐渐丧失话语权，沦为冯毅斐的跟班。 或许这就是冯毅斐的想法，周强斌从省里下来，背后有相关派系省领导的大力扶持。 冯毅斐既然驾驭不住周强斌，势必就要想着法子打压。 两人是市政府这边的一二把手，相互之间，必须要有一个服一个。 周强斌这个文之所以没通过，一方面可能是被本地派打压，要给他点颜色。另一方面，多半是冯毅斐装傻充愣，既不支持又不反对，把他晾着。 张元庆想到这里，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有所作为。 他主动开口：“领导，我看他们这种行为，属于典型的不讲大局。换句话说，他们有些肆无忌惮。既然如此，破鼓就要用重锤。” 周强斌看向他：“从哪方面锤？徐世云的案子还在查，这家伙嘴巴很紧，除了被抓的朱有福以外，一个县处级都没有牵扯出来。现在还有什么地方，能够使力气么？” 这个正契合张元庆与裴碌所说的事情，所以他将之前商议的说了出来，要引入媒体，搞大海云集团货物被扣的事件，趁着这个机会，给江北市上上下下一点颜色看看。 本以为周强斌正在气头上，自己这么一说，对方肯定欣然同意。 却没有想到，周强斌脸色一变，怒斥了一句：“元庆，你糊涂啊！” 张元庆没想到，自己这个想法，被周强斌怒批了。难道自己哪个地方没有考虑到？他还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符合各方面的想法呢。 既然想不通，虽然批的很尴尬，也只能乖乖给周强斌批。 周强斌冷着脸：“你有一个思维误区，把江北市和我们分割开，这是不成熟的表现。政治斗争不是打架，两方人马你死我活。在做任何事情之前，要先明确，我们是江北的一员。 对外，我们也是一个整体，坚持大局才能在斗争中获得更多支持。如果我按照你说的做，岂不是故意败坏江北市的形象。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我，省里领导又怎么看我？“ 张元庆没有想到这么深远，他上次借着徐大混子之事，撬动了江北市本地派的地基。这一次，是准备借着海云集团之事，打压本地派的气焰。 两种手法，也没有多少区别。难道真的是自己格局小了，是不是因为这么做，容易给周强斌落口实？ 张元庆虽然想不通，但还是诚恳认错。 周强斌说道：“团结是我们获得最大力量的唯一方法，你要知道不利于团结的事情我不能做，破坏团结的事情我要制止，这就是我的态度。” 张元庆连忙说道：“领导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这个事情，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周强斌将香烟灭了，停顿了好一会才淡淡说：“这个事情你先放一放，我有几个文件等会你帮我整理一下。” 第94章 先放一放？张元庆一听这个，就有些着急。裴碌那边，可是已经等不及了。在这个时候，周强斌突然要放下这件事，这不是等于放弃了海云集团。海云集团可是现在很大的助力。 只是周强斌是很有主见的人，张元庆知道哪怕自己意见不同，也不能当面顶。 所以想了想，只能点头。看到周强斌的杯子空了，赶忙帮他重新冲了开水，然后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钟颖也忙活了起来。这个小丫头打字噼里啪啦，速度非常快。关键还热心，看到张元庆手里文件，就问需不需要帮忙。 周强斌的材料，张元庆自然不敢让别人帮忙。他坐下来之后，先反思自己刚才的提议。他感觉，周强斌的态度太过强硬了。什么叫做不利于团结的事情，难道之前通过徐世云挖地基的事情，不是不利于团结？ 或者说，找媒体参与这事影响太大，容易伤到自己？ 张元庆百思不得其解，等了一会，这才开始整理周强斌给自己的文件。第一份文件是近年来的各项经济数据，需要将这些数据进一步提炼，然后做出清晰的对比。 这对张元庆来说很简单，拿着电脑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 翻到第二个的时候，张元庆一愣，竟然是媒体通讯录。如果单独看到这个文件的时候，他肯定不会多想。 但是刚才明明自己跟周强斌说了找媒体曝光，紧接着他就给了自己媒体通讯录。这难道是巧合？ 张元庆觉得，周强斌不会无的放矢。而且平时他让自己搞文件，肯定都是有导向性的。这个夹杂在里面的文件，什么指示都没有。 他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下意识点了一支烟。钟颖见状翻了一个白眼，没有说话。 一支烟抽完，张元庆拿着媒体通讯录去找周强斌。 周强斌已经坐在位置上喝茶了，看到张元庆进来，表情如常：“有什么问题？” 张元庆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拿着那本媒体通讯录：“领导，我想要问问这个文件，我不知道这个媒体通讯录是不是最新的联系方式，还有如何运用好媒体通讯录，您有没有指示。” 这一次，张元庆闭口不谈海云集团的事情，就是研究媒体通讯录。 周强斌罕见的耐心讲解起来，一些媒体的联系方式，还有部分媒体的作用。例如经济类的问题找哪个，政治类的问题找谁，还有媒体曝光制度。 “你按照我的方法去整理，我要跟你说，媒体是无冕之王，只有掌握媒体的人才能够无往不胜。作为政府人员，要善于和媒体打交道，与媒体做朋友，借助媒体的力量办成事情。” 周强斌缓缓说着这番话。 虽然周强斌在谈工作，但是张元庆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周强斌已经同意了自己之前的计划，那就是利用媒体曝光来推动解决海云集团的事情。 之所以批评自己，并不是这个主意不行，而是这种话，不能从他的嘴巴里面说出来，他也不能够当面同意，因为团结是铁的原则。 不能说却不代表不能做。 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周强斌让自己去办海云集团的事情。现在他受到了一些势力的弹压，所以必须要保持稳定。 而张元庆则不一样，他要承担起责任。领导不能做但是想要做的事情，自己必须要做。领导不能说的事情，自己来说。 第95章 领导可以讲团结，那么不利于团结的事情又不能不做，那就必须要自己做。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自己是学习了。领导说的要做到，领导没说的，也要做到。秘书果然考验人。 周强斌说完之后，手指点着文件：“这份文件拿回去好好学习，领悟其中的精髓。” “我明白了领导，我一定会运用好媒体的武器，解决工作中一些无法解决的麻烦。” 张元庆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有意看着周强斌。 周强斌仍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元庆回到办公室，然后从媒体通讯录中，找到了相关的官方媒体，将联系方式给了裴碌。 裴碌拿到联系方式之后，有些激动，立刻打电话过来：“周市长同意了么，这些联系方式是周市长给的，他同意出面了？” 张元庆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接的电话，想了想说到：“这些联系方式都是你现在需要的，你只要联系他们，能够处理问题就行。剩下的事情，我会跟进的。但是这个事情，周市长不会参与的。” “啊？周市长不参与？”裴碌毕竟不是体制内，所以没有明白这句话。 张元庆似有所指：“周市长是很支持海云集团的，海云集团碰到麻烦，他肯定会想尽办法解决的。但是媒体的事情很敏感，需要你们自己先去争取。裴总，关键人物应该在关键时候出场，您觉得我说的是对的么。” 裴碌若有所思：“这么说，这件事要我们海云集团自己挺，挺不住了周市长会出手？” 张元庆看他还在犹豫，只能加了一把火：“自助者天助之，若是自己都放弃了，天底下没有谁能够帮你。天道酬勤，老天爷都看在眼里。” 裴碌那边平静了片刻，方才回了一句：“感谢老弟，我知道怎么做了。” 当天晚上，一个帖子被推上了热搜——《江北市知名企业遭无名打压》。 花钱买来的水军，将这件事炒入了热搜前五，将某某明星出轨的新闻都给踢出了热搜榜。 张元庆当天晚上就看到了热搜，脸上露出了笑意。 林钰见状摇了摇头，柔声劝了一句：“元庆，正在吃饭呢，怎么把手机拿起来了。” 此刻两人正在吃晚饭，饭当然是林钰做的。 张元庆回过神，不过却没有解释：“没什么，正好看到一条有意思的新闻。对了，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学，我近期准备去一趟教育局，把你事情办了。” 如今的张元庆，运作这种小事的时候，感觉很轻松。 林钰点了点头：“谢谢元庆……” 说完之后，林钰忽然道：“今天接到老牛电话，他过两天要回来了。到时候，我要不要搬回去？” 张元庆吃饭动作微微一顿，这段时间，他回到家，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家里卫生也有人一直打扫。不知不觉，已经习惯家里多了一个人了。 现在老牛回来，林钰自然要离开，他不知道是要叹气还是要松一口气。 这段时间，张元庆觉得自己始终保持着界限和距离，面对诱惑也都全部忍住了。坐怀不乱，大概也就是自己这样了。 只是经常晚上睡觉，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家里有个温柔的少妇，男人都会有些胡思乱想。 张元庆早就盼着老牛回来，解脱自己出苦海。可是朝夕相处之下，此刻听说她回家，竟然会有一些失落。 第96章 男人该死的占有欲啊，明明都是人家老婆，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触。 “要不然我还是待在这边，老牛其实也说过我两边搬家，白费力气。反正他在家待不了多久，几天后他离开了，我还要搬回来。” 林钰面色如常说着这件事，好像是一件很小的提议。 至少在张元庆看来，这个提议非常的古怪。老牛不在家，林钰住在自己家很正常，老牛都回来了，她还住在自己家，让自己老公独守空房？ 这要给别人知道了，甚至要怀疑，这是老牛的老婆还是自己的老婆。 张元庆皱眉反问：“这么做，不合适吧？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感情出了问题，还是你之前的事情，老牛知道了？” 林钰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觉得白费力气，既然你赶我走，那我就明天就回去。” 张元庆好奇打量她半天，看她确实表现的很正常，所以松了一口气。 张元庆自问在男女感情上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有些事情，做梦的时候随便想正常，但是如果真要有那样的倾向，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掐灭。 不过他觉得自己多想了，如果两口子感情真有问题，老牛更加不会把老婆放在自己家的。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思考起了海云集团的问题。网络曝光只是第一步，明天还有一篇重量级稿子发出来，会让江北市某些人感到震动。 在此期间，张元庆要做好万全准备，不能让周强斌与这件事有丝毫的牵扯。 正在思考中，洗好澡的林钰扭着细腰走来：“元庆，早点洗澡吧。” 说着就连张元庆的换洗衣服都拿来了。 张元庆看到里面还有自己的内裤，他赶忙接过来，到浴室里面洗澡。 洗完澡出来，正看到林钰在覆着面膜。 张元庆准备回房间休息，却又被她喊住了：“元庆，你先别急着回房间，我刚学了按摩头的手法，能够起到放松的效果，你让我练练呗。” “你拿我当实验对象啊。”张元庆打趣了一声。 林钰过来，拽着张元庆的衣袖，将他拉到沙发上侧身坐好。而她则是把拖鞋一脱，光着雪白小脚，跪在他的身后，帮他按摩头部。 细细的手指按压在头上的穴位上，张元庆确实感觉到了轻松。 张元庆放松下来，不由向后一靠，竟然靠在了林钰的怀里。 他反应过来，正想要起身，又被林钰一按：“你别动来动去的，就这么坐着，我正在找穴位呢。” 张元庆如同被她揽在怀里，两人呼吸可闻。饶是他脸皮够厚，也微微一红。 他在心中默念，我就是道具，我就是道具。 林钰用心按摩着，没一会工夫，张元庆觉得思绪放松了下来，他昏昏沉沉，慢慢就沉入了睡眠。 自从进入官场以来，张元庆没有这么放松过。他仿佛回到了童年，在鱼塘里面游泳，时不时会碰到滑腻的小鱼。 此刻他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最初的快乐。 ……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张元庆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躺在地上，好在衣服还在身上，只是有些凌乱。他抬头一看，沙发上躺着的是林钰，身上盖着薄被。 林钰安静的睡着，脸上似有泪痕。 自己怎么在客厅地上就睡着了，幸好身体好，不然肯定要感冒。 他想要起身，可是却发现手上有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林钰的睡裙。 第97章 张元庆悚然一惊，只觉得头皮发麻，赶忙把衣服扔到了旁边。 这个声音，也惊动了林钰。 林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到清醒的张元庆，她的脸上也出现了慌乱。 “嫂……嫂子……你别慌，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记得好像睡着了……我应该没做什么？” 张元庆昨晚也没有喝酒，所以记忆是很清楚的，自己根本没有做什么就睡着了。但是现在这个场景，似乎不好解释。 就怕林钰意会错了，那就要出大事。 好在林钰虽然有些慌乱，但是听到张元庆这么说，又很快恢复了冷静。她没有立刻开口。 张元庆却心里发慌：“嫂子，昨晚你应该是清醒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别着急，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个时候，林钰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 张元庆闻言，紧张的情绪才有一些放缓：“什么都没有发生么？” 林钰嗯了一声，声音也稳定了下来：“昨天晚上你就是靠在我身上睡着了，怎么都喊不醒。你那么重，我哪里能支撑得住，后来给你压得不能动弹。我一气之下，把你掀到沙发下……” 张元庆看向扔到一边的睡裙：“那……衣服……” “你说衣服我真的要生气了，你睡着了，手还抓着我睡裙。我睡裙本就不结实，你摔到沙发地下，把我睡裙都给撕破了。我跟你说，这件睡裙我最喜欢，你要赔我。” 林钰这番话，说得完全是合情合理。 张元庆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好在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只是张元庆奇怪，自己把她睡裙撕了，她不应该到房间里面去么，怎么会盖着被子躺在沙发上？ 张元庆越想越不对劲，可是林钰已经嗔到：“你还不回房间，你在这里我怎么回房间？” “哦哦。”虽然想不通，但是张元庆本能不敢多想，赶忙到房间里面去了。 仿佛再迟一步，就会堕入无底的黑渊。 早上林钰已经在收拾物品准备回家，张元庆也不知道说什么，匆匆吃了早饭就去单位了。 直到进入单位，他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张哥，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 钟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兴高采烈的样子。这丫头，天天精神头真足。 张元庆下意识直起腰恢复精神，但是突然感觉腰部有点酸软，不由扶了一把。 “张哥，你这是用腰过度？”钟颖露出惊讶的神情，她好像听说张元庆是单身啊。 张元庆没好气道：“我到哪用腰去，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沙发上睡着了，后半夜滚到地上，大概是受了凉气。” 钟颖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你这也太不注意了，躺在地上睡觉容易得风湿。” 说着钟颖主动替张元庆泡了茶，然后凑过来：“张哥，你可知道，咱们江北市出大事了。” 张元庆大概能够猜到什么，但是假装纳闷的样子：“怎么回事，哪里发生安全事故了么？” “虽然不是事故，但是影响比事故还要坏。听说海云集团有一批货被税务系统联系海关扣下来了，海云集团找了多个部门无果之下，直接把事情捅到网上去了。一大早，省媒竟然对此作了一个短评，暗指我们江北市官僚作风。” 钟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张元庆故意皱着眉头：“海云集团我之前陪周市长去调研的，他们有问题政府不是积极帮他解决么？怎么好端端把事情捅到网上，太不注意影响了。还有官媒，在不了解的前提下，怎么对这件事发言，这不是把我们江北市陷入不利境地么。” 第98章 钟颖却帮着海云集团说话：“这就叫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咱们市一些部门就是官僚，人家官媒是省委喉舌，还能说错了？” 张元庆两人说话的时候，陈强也进了办公室。他的头发好像更加稀疏了一些，跟任潜学有的一拼。不过面部肿了不少，让眼睛都有些显小。 “陈科长，你身体怎么样？”张元庆看到他，没有放过机会，立刻起身奚落。 张元庆可不相信什么以怨报德，对付陈强这种小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别把他当人。 陈强脸色难看，却不敢与势头正盛的张元庆有冲突，连连低声应着：“好多了，昨天睡了一天，精神都补足了。” 陈强闭口不谈被老婆打的事情，这是中年老男人的最后倔强。 “那就好，咱们秘书科，可都等着您来当领头羊呢。” 张元庆笑呵呵的，不过语言里的嘲讽，丝毫也不掩饰。 “不敢当不敢当，张科长开玩笑了。”陈强赶忙坐回了位置，今天倒是没有立刻往任潜学办公室里面钻。 他大概也想通了，任潜学和张元庆之间的矛盾，最好还是不要介入。毕竟每次一介入，受伤的都是自己。 以自己这个年龄，经不住折腾了，其实升职有什么意思？副科退休也不是说不过去。人生嘛，哪能事事如意，老婆孩子热炕头不香么？ 陈强进入了贤者时间，以精神胜利法安慰着自己。不过想到自己老婆的时候，觉得脸部有些肿痛。 出了一口气之后，张元庆这才打开电脑，搜索钟颖所说的信息。的确是省媒出手了，不仅如此，省政府的留言板上也多了信息。 裴碌一旦选择动手，完全朝着撕破脸皮去了。张元庆看得出，他已经破釜沉舟。 或许这一战如果再被打压，他很有可能会高调选择退出江北市。一些官员把企业当成羊，今天割点羊毛明天割点羊毛，却不知道羊有时候能变成狼的。 张元庆希望他能够保持这种态度出手，只有这样，自己这边才能真正的帮到他。 张元庆看了网上的反应，现在基本上都是谴责江北市政府。按照正常做法，江北市委应该会立即召开常委会，讨论解决的方式。 张元庆拿着文件去找周强斌，却发现他不在办公室，或许是已经去开会了。 回来之后，张元庆一直关注这网上的情况，同时也在思索下一步。 到快十点的时候，张元庆接到周强斌的电话，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张元庆稳住状态，前往周强斌办公室。 周强斌的办公室里面不仅有他自己，而且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就是市长冯毅斐。 冯毅斐年过五旬，头发花白，却根根如钢针一样，看起来很有派头，显得非常刚强。 张元庆担任靳书记秘书，与冯毅斐碰面次数较多。但是进入市政府办公室之后，还是第一次与这位市政府的一把手碰面。 张元庆按照规矩，向冯毅斐和周强斌问好。他表现的如一般秘书一样，谨慎小心。 冯毅斐看了一眼张元庆，并没有过多的打量，只是淡淡问道：“听周市长说，你昨天去了海云集团，对于海云集团了解有多少？” 张元庆顿时明白，冯毅斐这是来咨询自己情况，其实也想弄清楚，这件事周强斌有没有介入。 两个大佬之间，不好直接试探，所以冯毅斐将目标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99章 周强斌说到：“跟海云集团的事情，冯市长问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顾忌。” 张元庆心想，这话应该是反过来听。毕竟昨天周强斌已经说了，不利于团结的事情，他不会干而且还要阻止。 现在张元庆除非是傻了，才会把事情都说出来。 他恭敬地看向冯毅斐：“冯市长，您是为了网上热搜事件么？” “哦，原来你也一直关注这个事件？”冯毅斐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目光里面却没有笑意。 张元庆主动提及热搜事件，冯毅斐便故意反问，不着痕迹地想要勾出他的话。 面对试探，张元庆严肃地点了点头：“今天早上都在传这件事，我也在网上搜了。这个海云集团岂有此理，恶意污蔑我们市政府形象，这种商人，我看根本没有一点政治站位，应该要严查！” 张元庆怎么可能在语言上漏出破绽，他现在就是要当着其他人的面，做出一个割裂。让周强斌和这件事，于情于理扯不上关系。 不过他所说的话语气太狠，在官场人精眼中，就显得有些刻意。 周强斌微微皱眉：“小张，市长问什么就说什么，没人问你对裴碌的看法。” 他觉得张元庆有点用力过猛，仿佛迫不及待遮掩和裴碌之间的关系。实际上，他们二人与裴碌的关系，怎么可能轻易扯开。 周强斌前不久才娶调研，而且为海云集团撑腰。 张元庆的关系就更不说了，现在突然这样表现，在老江湖冯毅斐面前，就显得欲盖弥彰。 张元庆适时闭嘴，不过冯毅斐抓住了这一点，毫不客气点明了他与裴碌的关系：“我听说，裴碌是靳书记的老同学，你跟他应该老相识了吧。但是张秘书这个语气，有点过激，难不成要掩饰着什么？” 一句话就想要撇开关系，哪有那么简单，毕竟张元庆和裴碌的相识，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冯毅斐觉得，这小子还是太嫩了，说话破绽百出。 冯毅斐目光灼灼盯着张元庆，上位者的压力，足以让没有见过世面的青年人喘不过气。 或许对别人是这样，但是对张元庆来说还真没有这种感觉。他先后担任两位副厅级领导秘书，又曾经和周传运这种副部级大佬交流过。 所以张元庆外表看起来更加拘谨，但是内心坦然。 他低着头：“冯市长您说的这些确实是实际情况，但是老相识是老相识，却没有多少交情。实不相瞒，昨天我去见裴碌，还和他闹得有些不愉快。” 冯毅斐不冷不热地继续逼问：“昨天你代表周市长去了解情况，难不成他还敢为难你？” “公事上没有，但是私事上有一些。前段时间，我弟媳找到城里来，希望我帮她介绍一份工作。就因为和裴总是老相识，所以就让他帮个忙。 我弟媳好歹高中毕业，他却直接安排到了流水线。工作差点也就算了，昨天我去的时候，正看到我弟媳被人骚扰殴打！这个裴碌，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张元庆将殷桃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这么一说，前面他用力过猛的表现，全部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而且事情是真实发生的，自己和殷桃的关系也确实是那个关系。 冯毅斐也知道，这件事张元庆不会随便乱说，因为一查就能查清楚。 第100章 如此一来，从这事去出发，张元庆和裴碌交情彻底断了也实属正常，撇清了和他联手搞事情的嫌疑。 实际上，从早上发现事情之后，冯毅斐第一反应就是周强斌搞的鬼。 因为周强斌是宣传部出身，与各方媒体都有关系。一个多星期前，江北日报头版事件，对方也是直接用省媒关系反败为胜，消除了不利影响。 所以海云集团热搜事件一出，冯毅斐立马断定就是周强斌干的，或者是他授意下干的。 只是在会上，周强斌表现得很稳，甚至主动提出要严查这件事，看看有没有人暗中搞事情。 冯毅斐借着了解情况，想要从张元庆这里打开突破口。可是现在一看，对方完全有充分理由证明，与裴碌没有什么关系，甚至还有仇。 这样一来，周强斌这边原本的可能性，现在也站不住脚。想要调查，只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冯毅斐本来还认为张元庆嫩得很，现在看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受到委屈，还是太过老练了。 周强斌此刻方才开口，针对的仍然是张元庆：“就事论事，你说你私人事情干什么？你弟妹的事情，有没有走司法程序？” “内部解决了……而且昨天您让我去了解情况，我虽然看到弟妹的事情很生气，并没有和裴碌他们计较。我还主动和他们说，帮助他们走正规程序解决问题。 没想到裴碌这个家伙，竟然做出这种不顾大局的事情。通过这件事，暴露裴碌这个人，确实是个小人。我觉得，借着这个事情，要好好打击他的气焰。” 张元庆是唯恐天下不乱，现在自己不仅要撇清关系，还要代表周强斌表态，打压海云集团。 反正事情闹大了，江北市真敢不顾一切打压海云集团么？ 要是真敢打压，那就不是省媒发声了。海云集团高调退出江北市，上下全部都要把屁股翘起来挨板子。 所以张元庆叫得越欢，冯毅斐就越不好表态。他毕竟是市政府一把手，这件事如果闹得不可开交，他势必率先受到冲击。 这样一来，冯毅斐只能反对张元庆的意见，想办法替海云集团解决问题。可是这个问题的深层次，还有本地派这个神秘势力的存在。 冯毅斐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地派的人，就算不是的，他也未必想要招惹。所以这个问题，谁插手谁就是一身骚。 冯毅斐皱着眉头，没有表态。 周强斌适时斥责了一句：“小张，你怎么说也是政府官员，说话做事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对于问题，我们要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想办法把问题解决。特别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媒体影响，不是让你在这里火上浇油。” 张元庆立即表现出老实受训的样子，不再说话了。不过他知道，这句话明面是说自己，暗地里是敲打冯毅斐。 冯毅斐听出了意思，他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在做戏，然而就算是做戏，自己现在拆穿不了。特别是媒体影响，必须要尽快解决。 冯毅斐把主意又打到了周强斌身上：“周市长，孰对孰错暂且不论，消除影响力这事，你可要帮个忙。我知道你是省委宣传部出来的，能否把这件事压住？” 张元庆听了这话，不由暗骂一声老狐狸。 事情是别人惹得，结果却要周强斌来解决。不过周强斌这个省委宣传部出身，之前周老也特意过来一趟，证明他与省委宣传部仍然有着密切联系。 第101章 冯毅斐如果抓住这一点，周强斌的确不好在这件事上脱身。 张元庆心想如果换自己是周强斌，应该怎么拒绝介入这件事？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周强斌已经开口回应：“这是自然，我也是江北市的一员，这件事主要麻烦就是省媒，我来打个电话看看。” 说着，周强斌就当着冯毅斐的面打电话。 而且电话就是打到安北日报，也就是安北省的省报，找的还是省报党委书记、社长，这可是正厅级。论级别，周强斌也要差半级。 周强斌客客气气和他交流，扯了几句之后，就提到了安北日报今天在网上发布的短评，希望对方给个薄面把短评删除。 因为短评是在网上发布的，不像报纸没有回旋余地。 一番交涉之后，周强斌这才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冯市长，幸不辱使命，安北日报答应删除评论。这样以来，省媒这边影响不会扩散了，网上的热搜……您看……” 冯毅斐主要担心的就是省媒，听说省媒能删评论，他笑着说道：“网上的就交给我，我想办法找到网安那边，让他们帮个忙，很快就能把热搜热度降下来。” 眼看着，裴碌找到的助力，竟然被两人给消散了。 张元庆有些看不懂，这样一来，岂不是白干了。 难道周强斌觉得，达到震慑的效果就行了？按照张元庆的了解，只要新闻热度一降下来，海云集团的问题不仅解决不了，甚至有可能会遭到各方面的排挤。 张元庆不相信，周强斌看不到这一层面。 正不知道周强斌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时，冯毅斐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脸色顿时非常难看。 挂了电话之后，周强斌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冯市长，发生什么事了？” 冯毅斐脸色阴沉至极：“刚刚得到消息，多家媒体组成采访组，要求对海云集团进行深度报道！这帮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张元庆顿时明白，周强斌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无论网上的热搜，还是省媒的发声，不过都是周强斌跑出来的明牌。 显然周强斌已经猜到，一旦事情闹大了，冯毅斐肯定想要推自己出面。 如果周强斌不答应，那就显得格局小、站位低，甚至会被人泼脏水。所以他只能答应。 所以为了防止自己砸自己脚的情况，周强斌准备了一手暗牌，那就是多家媒体前来采访。 周强斌已经出面了一次，冯毅斐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让他再出面了。就算他能厚着脸皮，周强斌也能够光明正大拒绝。 毕竟省委宣传部又不是他家开得，总不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冯毅斐知道这一点，没有自取其辱，于是说了情况之后，急忙出门了。 多家媒体采访，影响力之大已经超过了省媒的短评。 一旦形成了对江北市不利资料，冯毅斐甚至有可能被问责，所以他坐不住了。 等到他出去之后，张元庆看到周强斌的茶杯里面只有一半水，赶忙拿起水瓶倒水。 周强斌掏出了香烟，给张元庆发了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 同样是抽烟，但是此刻他的心情和昨天比起来，肯定是大不一样了。 周强斌看了张元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你弟妹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元庆就知道，周强斌肯定会问的。他将昨天的真实情况，说了一遍。 第102章 周强斌听了之后，摇了摇头：“我还认为是你苦肉计，没想到这位裴总还真听信风言风语，做出这种短视的事情。不过换个角度，他这样对我们两个人置身事外，的确有好处。” 张元庆一本正经的说到：“领导，这件事本就和我们没有关系，确实是裴碌自作主张。” 经过昨天的教训，张元庆已经摸到了门道。有些话心里明白，但是不能说出口。正如佛祖拈花，迦叶一笑。 周强斌闻言，亦是嘴角一勾，他明白，张元庆参透了自己昨天教他的东西。毕竟未来两个人的路还很长，若是没有这种默契，很容易出事。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再说这件事。 周强斌将话题转移到市委这边：“我看等会又要开会，你先回去。这两天，海云集团那边的事情不要管。就让子弹飞一会。” 张元庆明白，周强斌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和裴碌联系，继续撇开关系。最好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才能上演新的戏码。 张元庆回到办公室，钟颖桌子上不知道何时摆放了一堆资料，她正仇大苦深的弄着。 张元庆不动声色，发了一个消息问她：“怎么回事，被谁整了？” 钟颖看到消息之后，悲愤回复：“陈强那个老王八蛋，怀疑我在背后八卦他家里的事情，对我公报私仇。张哥，你要为我做主。” 消息后面，还一连串抓狂的表情。 w(￣_￣)w 张元庆想到昨天钟颖一脸兴奋的和自己说，陈强的老婆外号铁锤的画面，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次陈强做的是对的。这丫头，是真八卦。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强黑着脸出门，张元庆这才到钟颖旁边：“走吧，去吃饭。” “张哥，你忘恩负义。平时你碰到问题，我可都是挺你的。今天我被针对，你竟然一句话都不说。”钟颖气鼓鼓的，就差骂张元庆叛变革命。 张元庆摇了摇头：“先去吃饭，等会回来，我帮你弄。你放心，我们两个人弄，比你一个人弄，肯定又快又好。” 这么一说，钟颖才气消了，跟着张元庆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在食堂之中，能够听到很多人在讨论联合采访的事情，甚至有传闻，一些媒体将会通过其他渠道来江北市。 张元庆相信这么强大的攻势，绝不可能是裴碌花点钱就能够办到的。 在昨天裴碌动手之后，周强斌应该通过其他渠道也动手了，而且动的是大手笔。给整个江北市带来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钟颖对这些八卦很感兴趣，两个耳朵就像是雷达一样，很快收集到了四面八方的信息。 这都不用张元庆去打听的，她已经实现了信息录入然后信息转化。 面对这件事，钟颖的态度是幸灾乐祸。 张元庆表现得很冷静，只要钟颖跟他谈相关话题，他都会表达对市政府的支持以及对海云集团做法的不满。 讲大局，讲团结，这就是他作为周强斌秘书应该表达的。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张元庆帮着钟颖做工作，刚把手头事情搞完，老牛的电话打来了。 “老张，我牛汉三又回来啦。” 张元庆听到牛胜强的声音，不由笑了笑：“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又在哪里摘了绿油油的野菜？” “这话说得，我不能总摘野菜，今天带了一个人回来。你晚上来吃饭，我介绍给你认识。” 牛胜强似乎很得意，觉得他带回来的这个人，很牛逼。 第103章 张元庆嗯了一声，又劝道：“回来之后，多陪陪嫂子，少在外面喝酒应酬。你每次都是的，工作都在外面，回到家又啥事不管，在家待不了两天……” 牛胜强听了，赶忙道：“打住打住，你可别说教了。我这天天在单位给人排挤就算了，你还追着我说。其实按我意思，就让林钰在你家待着挺好的，我回家睡两天又要出门。” 张元庆听他话里的意思，觉得和林钰一样古怪。立刻皱眉：“你们夫妻俩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哪有天天把老婆放在兄弟家的，你心咋这么大呢。” 张元庆隐隐感觉，这夫妻俩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他觉得奇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情，把林钰放在自己家，那叫怎么一回事。 时间长了，真要发生什么，到时候自己怎么做人。 牛胜强却冷哼一声：“我们夫妻俩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我老婆在你家住几天么？你当年来江北的时候没有房子，你在我家住了多久，半年总有了吧。我老婆才吃你家几斤大米，你是不是兄弟，这个也要跟我计较？” 张元庆没想到牛胜强的思路清奇，听到自己这么明显的话，反而觉得是自己小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嫂子在我家，人家会说闲话。”张元庆只能耐心解释。 “说啥闲话，我都不说，别人说啥？你这家伙就是太过在意别人看法，你现在又没谈恋爱，反正家里是空着的，难道怕我抢你家房子？我老婆就是你姐姐，你姐姐在你家住个三个月半年的，有啥问题？” 牛胜强一顿反问，竟然让张元庆哑口无言。 直到约好晚上吃饭，张元庆这才回过神来。这老牛心是真大啊，啥叫我没谈恋爱，反正家里是空着的。 自己没谈恋爱，不应该是更加危险么。 再说嫂子和姐姐能一样么，如果真是自己姐姐，张元庆也不会多想。关键不是啊，你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丢在我家里，你特么就知道天天在外挖野菜，你真是挖绿叶菜上头了。 张元庆甚至一度怀疑，老牛是不是有点心理扭曲。 可是从以前的经历来看，也不像这回事。老牛虽然经常说林钰烦，但是他本人还是很护着林钰的。 以前三个人一起出去玩，在公交车上有不长眼的想要占便宜，老牛直接把那个人打到医院。而且两人感情很好，性格互补，很少脸红脖子粗。 甚至可以说，两口子算是模范夫妻。可是这模范夫妻，怎么有点折腾自己。 到了下午，周强斌打电话让张元庆过去。 看到张元庆一天接到好几次电话去周市长办公室，陈强的确是羡慕嫉妒恨。不过他这个人欺软怕硬，发现张元庆搭上了周市长的关系之后，态度也更加谦卑。 张元庆到了周强斌的办公室，只见他眉头锁着。 “把门关一下。”周强斌一吩咐，张元庆就明白，怕是事情有些不顺利，想要说点心里话。 门关上之后，周强斌下意识又要掏香烟。 张元庆赶忙上前给他把茶水倒好：“领导，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周强斌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把香烟放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我还是低估了这些家伙，他们竟然宁愿跟记者团扯皮，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退步。” 这个消息，让张元庆都有些吃惊。这件事随着记者团的介入，很有可能就是复杂的舆论事件。 第104章 近年来，发生不少因为舆论导致一方政府最后陷入被动的事件。难道江北市这些肉食者，真的能够无视媒体的影响？ 张元庆当即猜测：“他们应该是有对策了，不然冯毅斐绝对不会放任这件事向不利方面发展。因为这件事发展下去，受到冲击的人中，他市长责任跑不掉。甚至陆济海也跑不掉。” 陆济海作为市委书记，虽然说起来是市委一把手，此事涉及的相关部门都是市政府的部门。但是如果事情发酵的话，现在党管一切，追查下来，陆济海也不能置身事外。 他们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及时施压，把海云集团的货以正规渠道放了。然后再对一些经办人员，进行一些处分。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丝毫不退。张元庆能够想到，其中不仅有自己想不到的利益交错，应该还有他们对自己手段的高度自信。 “我猜也是这样，没想到媒体这个无冕之王的牌都不好使了。在这江北市，他们还真是已经肆无忌惮了。”周强斌眼神发冷。 张元庆能想到的也是如此，本地派太嚣张了。就因为王耀明要打压裴碌，竟然能够让常委会，作出这种违背常理的决定。 “领导，水冷了要不要加点热的？”张元庆摩擦着杯子，似有所指。 周强斌冷笑一声：“继续放着，想要立刻冷下来，也没有那么简单，忽冷忽热的杯子容易裂。” 张元庆明白周强斌的意思，那就是静观其变。既然江北市这边肉食者爱玩，就让他们玩。最好把自己玩死，他们已经错过了将事情解决的最佳时期。 与周强斌又聊了一会，后面的话题，主要围绕张元庆自己。 周强斌对张元庆的表现很满意，所以主动询问他准备去二科的事情。 在江北市政府办公室内设机构中，张元庆现在所待的地方叫做秘书科，也有人称之为秘书处，就是综合事务部门。 此外还有一科至八科，每一个科室对应一位市政府领导。一科为市长服务，二科为常务副市长服务，其他科室也是如此。 张元庆已经相当于周强斌秘书了，照理来说，应该去二科任职。而现在二科，还没有科长。 张元庆过去之后，能够顺便把正科编制解决。 “领导，我的资历是不是浅了一点？” 张元庆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资历浅了，从副科到正科速度太快，会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留下隐患。 周强斌说道：“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这个正科不能拖得太久。不然等我想要重用你的时候，拔苗助长会更加危险。” 周强斌透露的意思也很简单，是想要带着张元庆走得更远。 既然周强斌这么说了，张元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也明白，职级的提升是越往后越难。副科到正科，如果碰到强有力的领导，的确能够省下时间。 但是正科到副处，除非是有非常过硬的履历，或者足够的时间。 周强斌在江北市应该要干满一届，自己尽早提正科的话，日后进入副处才能更好的为他所用。 虽然如此，但是对于领导的关心和提拔，张元庆满怀感激。 聊了一会工作，周强斌这边又有其他会议要参加，他也没有专门让张元庆陪着，而是让他回到办公室。其目的，就是继续关注事件的发展。 第105章 再者说，周强斌平时一些具体秘书事务，由二科来安排，用不着张元庆越俎代庖。 再次回到办公室，都不用他打听的，钟颖给他发信息：“听说联合采访组来了，这一次带队的，是孙青峰的同学。以他的面子，估计这事不了了之了。” “孙青峰出面了么？”张元庆之前知道，孙青峰之前已经去党校学习了，看来是已经回来了。 钟颖消息也广：“恩，听说提前结业回来了。” 孙青峰是市委宣传部部长，耿耀辉的直接上级。由于进入了常委班子，所以他和周强斌平级，都是副厅。只不过在常委中，排名在第十。 之前在党校学习，可能是为了下一步做准备。没想到，为了这件事，连党校学习都放弃了，直接跑回来。 他一回来，对这件事的影响是举足轻重的。 周强斌是省委宣传部出身，与省媒等有着密切的联系，这是一种从上往下的关系。可以说很多媒体领导，都会买他的面子。 但是孙青峰却是在职的市委宣传部部长，一路从基层走上来的，有这种履历，如果再善于钻营，路子会比常人想象的野。 看来之所以让常委会作出不让步的决定，孙青峰一定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甚至孙青峰还有可能要代表市委，在这件事情上扭转乾坤。 果不其然，下午孙青峰与联合采访组接洽。四点多的时候，已经有自媒体发布新闻，不过这一次新闻直指海云集团黑料。 虽然国家三令五申管控自媒体，但是这些家伙就跟苍蝇一样，屡禁不止。一旦得到好处，将会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自媒体有的是挖海云集团过去的黑料，有的是借着曝光之名，攻击海云集团内部制度还有安全事故。 他们的手段阴狠，根本不以事实为依据。更何况，反转事件能够吸引更多的关注。 于是，舆论就被搅混了。江北市官方发布声明，表示会详细调查此次事件，不包庇任何一方，也不放过造谣生事者。 这个声明一发出，就代表了强硬的态度。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官媒开始下场，也是倾向于江北市政府。 张元庆几次想要联系周强斌，但是都忍住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 裴碌也打来了电话，从他口吻中，已经感觉到一些急不可耐了。 因为这一次的反击，不仅将裴碌放出的冷箭给粉碎了，还将他底牌给直接打没了。 原本裴碌是打算，媒体这一招不行的话，他就会高调宣布离开江北市，要将所有的压力都给到江北市。 现在随着各种造谣诽谤，海云集团的企业形象都受到了影响。如果他掀开底牌，要高调宣布离开江北市，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裴碌着急也是在情理之中，张元庆却对他这种心态很厌烦，忍不住冷声警告：“裴总，你现在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要给予我们充分的信任，如果你是做大事的人，就不要计较一城一时之得失！” “周市长那里，可有什么新的指示。”裴碌忍不住又往周强斌身上扯。 张元庆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裴总想要知道，就自己打电话联系吧。” 话音一落，张元庆直接挂了电话。 裴碌在张元庆心中的印象分，再度降低。 他甚至下定决心，要是裴碌再不识时务的话，他就会亲自劝周强斌全身而退。他绝不会为了裴碌那一点情分，让周强斌陷入不利局面。 第106章 好在裴碌没有再打电话，他也知道现在能够依仗的就是周强斌这边，而张元庆的态度非常关键。 下班之后，张元庆又接到牛胜强的电话，让自己去他家吃饭。 张元庆收拾了心情，买了酒就去了。 到了牛胜强家里，站在门口就能听到他的大嗓门。 这家伙，中气仍然十足。 敲门之后，是牛胜强开的门。 “哈哈老张，好久不见。”牛胜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将他肩膀搂着，引了进去。 进入之后，看到了沙发上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大约四十岁。应当是文职工作，从后移的发际线上，能看出文字水平应该还不错。 “老张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吴文吴哥，在安北日报工作。吴哥，这是我跟你说的我哥们，叫做张元庆，在江北市市政府工作。” 牛胜强将两人相互介绍了一下。 吴文刚开始还有些倨傲的，他毕竟是省报的记者，而且还是有编制。能够到省报的平台，成为一支笔，能力自然不用说。 但是看到张元庆这么年轻就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也没有小觑，客气的起身握手。 通过聊天，张元庆才知道，这一次牛胜强被派去完成了一个惊险任务。任务内容就是配合这个吴文，两人去一个乡镇，探查部分ktv等场所，违规陪侍的问题。 牛胜强这个人爱吹，把过程说的紧张刺激，自己和吴文如何的正义凛然，暗中潜伏，面对种种诱惑坚持神圣职责。 以张元庆对牛胜强的了解，这两人肯定拿着公家钱在里面瞎玩，极有可能把出差补助都赔进去了。这种事情，牛胜强轻车熟路了。 不然天天被派到山里摘野菜，以他性格早就辞职了。 张元庆问了一个关键问题：“牛哥，你们最后有没有暗访到具体情况？” 正在吹牛的牛胜强一下子尬住了，支支吾吾又把话题扯开了。 张元庆隐约猜到，这家伙玩了这么多天，恐怕一点正事都没干成，完全把这次新闻任务当成公家福利了。 不过他也不好谴责，这种暗访是有危险的，一个不慎被人打一顿都是轻的。 张元庆想到自己现在有了一定能力，如果有机会还是给老牛换个岗位，不至于夫妻二人两地分居。 聊天中，林钰从厨房出来，款款扭动腰身把刚刚烧好的菜端到桌子上。 张元庆察觉到，林钰端菜这一会的工夫，吴文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喉咙还隐约动了一下。直到林钰进入厨房，他目光才收了回来。 那个表情，虽然有所掩饰但是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张元庆见状微微皱眉，不过看到牛胜强没啥反应，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牛胜强将两人拉到桌子边，大家开始喝酒。 等到林钰把菜烧好坐在桌边的时候，吴文的话也多了起来，两杯酒一下肚，开始吹嘘自己的英雄过往。什么钻过黑煤矿，潜伏过黑帮，勇闯传销窝点。 张元庆估计一半都是假的，因为吴文所说的几件大事，很多说得都没谱，基本常识都没有。只有一些小事，看起来是真实经历过的。 酒过三巡，张元庆看到林钰眉头一皱，将椅子往外拉了一些，身子微微侧开。 张元庆假装筷子掉了，低头一看，这吴文早就把腿伸到林钰这边来了。估计想要蹭林钰，被她躲开了。 第107章 这个猥琐的家伙，表面道貌岸然，实际上动作这么下作。 林钰面色不快，说了一声吃饱了，就回到房间。 老牛似乎有所察觉，但是碍于面子没有说话。 张元庆看了一眼老牛，心里有些叹息。这个家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家伙了。哪怕是换做三年前，他相信老牛都会掀了桌子，把这个小人给打一顿。 看到老牛这个反应，张元庆也是兴趣缺缺。 然而吴文毫无察觉，喝得有些高了，他拍了拍胸口：“你们不要不相信，现在苦于没有施展的平台。只要给我机会，再给我一点经费，天王老子我都敢查。而且不论什么事情，肯定能查出一个结果。” 张元庆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了当前正头疼的事情。一个绝妙的主意，在他心中产生。原本若非吴文是这种猥琐人，他肯定不会这么想。但是现在自己的主意中，就缺少这么一个人。 张元庆试探性问道：“吴哥，查政府部门的事情，你敢不敢？” “哪个系统？”吴文虽然喝多了，职业素养还在。 张元庆淡淡道：“税务系统外加海关系统。” 吴文一听，眼睛闪过了一丝精光：“这个……要加钱！” 张元庆笑容玩味了起来，加钱没问题，全当是补偿了。 张元庆随后应和起来，闭口不提这个事情。 吴文刚开始还想着推荐自己，随着两杯酒下肚，就忘了这个事情。 将吴文送进客房之后，张元庆又把有些醉醺醺的牛胜强拖了出来，然后毫不留情的呵斥了他：“刚刚在桌上，你没看到这个王八蛋动手动脚的？这个也能忍？” 牛胜强露出了一丝尴尬，正如张元庆所察觉的，这家伙是发现了。 张元庆正要教训他，牛胜强却反驳了：“我知道吴文这个家伙好色，但他这个人的确很有本事，这次任务他帮了我不少。以后，我不带他再来家里就是。”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老牛有点江湖情结，为人非常讲义气。 无论是自己在江北市找工作期间，他对自己的救济。还是后来自己被发配殡仪馆，他照样对自己亲近的态度，就能够感觉到他的为人。 如果这个吴文帮过他，他的确不会当面翻脸。 只是在张元庆的眼里，这种义气有点不讲原则了。换做是自己，就算不会因此决裂，也要当面给对方难堪，甚至逼着对方认错为止。 别跟我说什么兄弟不兄弟，兄弟就能够占自己老婆便宜？滚你大爷的。 “你也别说我了，你在桌子上问吴文，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有事你也跟我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牛胜强又恢复了平时的豪气干云。 张元庆想起了自己的事情，他询问：“你在单位，能不能主动申请这种潜伏的任务？” 牛胜强想了想，脸色沉重的回答：“好的任务申请不了，但是危险的、倒霉的，全都没问题。现在我头上的那个组长洪权学，以前给我打过，所以专门跟我过不去。我这次任务失败，就是他捣的鬼。” 张元庆露出了一丝诧异：“他难道敢和人家透露你潜伏的事情？” “呵，要不是他，以吴文的本事早就把黑料挖到了。洪权学这家伙很阴险，他一边让我去暗访，一边借机找人家索要钱财。钱一拿到手，立刻就把我们卖了。不过我也不亏，拿着单位的钱，在里面每天点一个。反正暗访失败，也没啥大不了的，还能把我开除咋地？” 第108章 牛胜强说起来，还有一些得意。 张元庆心想，果然文化人越多的地方，斗的是越狠。 如此一来，自己的计划确实是行得通的。 张元庆说到：“我需要你，申请去码头暗访。顺带把这个吴文带着，至于吴文出马需要的费用，你去找海云集团裴碌，他会给你们一笔足够心动的费用。” 牛胜强好奇：“你要是想要暗访，我这边不需要申请，一旦申请反而容易搞砸。” 张元庆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他低声又说了一些别的计划。牛胜强听了之后，眼睛瞪得大大的。 “老张，你??太阴险了吧。这种事情，我岂不是也有危险。”牛胜强皱起了眉头。 张元庆也没有为难自己朋友：“如果是别人的话，我根本不会说这么全。因为你是我兄弟，所以我要告诉你其中的风险。我算计任何人，不会算计自己朋友的。帮不帮我，你自己看。不过我能答应你，若是你做了，那个一直对付你的组长，下场会很惨。” 张元庆知道牛胜强肯定会同意的，因为这家伙太讲义气了。 而且张元庆有把握，在运作好的前提下，牛胜强不会吃太大的亏。事后，以周强斌的性格，会对他进行补偿的。顺带着有仇报仇。 果不其然，牛胜强犹豫了一番：“好，这件事我答应了。我相信你这个家伙，不会让我傻傻卖命的。” 张元庆这才露出了笑容，他这个计划，主要就是靠牛胜强。他既然同意，自己就没问题了。 然而，牛胜强下一句话，就让张元庆脸色一僵：“我帮你，你也要帮我。今晚让林钰到你家睡觉去。” 啥？张元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说得是人话么？ “我说你什么意思，你客房空着也是空着，林钰过去睡觉怎么了？” 牛胜强看到张元庆的表情，立刻就横眉竖目，一副不爽的样子。 张元庆无奈地说到：“老牛，你是不是喝多了。你现在在家，你让林钰到我家睡觉？你们两口子这么久不见面，难道连交流感情都不需要了？” 牛胜强没好气道：“都老夫老妻了，还交流啥啊。你也别多想，主要是吴文这个王八蛋，我确实有些不放心。万一晚上趁着酒劲，干什么坏事，我又睡得死怎么办？” “那你把他扔出去啊，这个王八蛋敢欺负你老婆，换我我弄死他！” 张元庆的火气立刻就上来了，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你老牛也是堂堂八尺男儿，连媳妇都护不住？ 牛胜强叹了一口气：“吴文这家伙虽然好色，应该不会做什么坏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放心，下次我绝不让他来我家。现在他都醉倒了，总不能真把人扔出去吧。” 张元庆闻言叹了一口气，不过他也明白，老牛对自己是无条件信任，对那个吴文却未必。 而且林钰这个相貌条件，的确容易让人犯错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自己这样坐怀不乱的。 “这个事情，你自己跟林钰说。如果林钰同意，那就去我家住着。” 张元庆只能让老牛自己想办法劝说林钰，自己总不能跑过去，嫂子你今晚到我家睡觉去。这都什么事啊。 老牛这个憨子，还真的去房间说去了。 令张元庆更加没想到的是，林钰真的出来了，而且她早就换好衣服，还拎着一个放衣服的小包，说明根本就不想在家待着。 第109章 但是两人都是神情如常，老牛还细心帮林钰把洗漱用品带上：“我和老张说好了，你就过去住吧，家里不用担心。” 林钰也温柔说道：“你在家也注意一点，晚上要是吐到地上，给我及时擦干净。不然地板脏了，不好清洗。” 说着林钰走到张元庆身边，非常自然：“走啊，回家。” 是回我家，不是回家。张元庆摇了摇头，主动帮林钰把包拿着。 两人一起出了门，在关门的时候，张元庆还看到老牛向他们两个人摆手：“晚上早点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关门的一刹那，张元庆在老牛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极为复杂的表情。 不过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以老牛这种粗线条，怎么会有这么细腻的表情。 张元庆一夜好梦，他发现最近自己睡眠好了很多，多年的神经过敏都好转了。除了有时候睡醒的时候，腰部有些酸之外，已经很久没有过半夜惊醒的场景了。 特别是喝了酒之后，晚上睡眠特别好，第二天早上起来，身上也没啥异味。有时候还能隐隐闻到一股香香的味道。 之前听专家说过，如果一个人精神状态好，身体体味都会好很多。难道自己堂堂血气方刚的好汉，也有体香了？ 从房间里面出来，正看到林钰打扫卫生。 自从林钰住在自己家之后，家里卫生状况好了很多。一些犄角旮旯里面，她都会耐心的擦干净。 她既像一个贤惠的妻子，又像一个性格温柔的姐姐，总之就是不像嫂子。 “嫂子，今天周六，就别忙了。天天扫，哪有那么多灰尘。”张元庆一边去浴室洗漱，一边懒洋洋的说着。 林钰却很认真：“那不行，家里就必须要干干净净的。如果外人来做客，家里卫生状况，也会无形影响别人对你的看法。以后你如果谈恋爱，你女朋友一进家门，看到乱七八糟的，你想要成事都难。” 张元庆一边刷牙，一边想到，人家一进家门看到乱七八糟的倒是不会觉得什么，但是看到你这么一个美女，只怕根本就成不了事。 好在张元庆短期内不打算谈恋爱，现在身边的女人，除了几个敢信任之外，其他的都很难完全放心。 例如杨絮，这个素净的姑娘，张元庆是真的有过好感的。只是她到底真面目是怎么样，他不敢深究。 能够让他放下心防的，林钰算是其中之一。 洗漱完之后，张元庆开始吃早饭。早饭也是林钰做得。 吃着林钰做得早饭，张元庆则是想到了牛胜强，也不知道事情推到什么地步了。 正在此时，裴碌的一条信息发了过来：“多谢。” 张元庆知道，事情已经在推动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为阴冷的笑容。 …… 江北市码头，两个打扮成工人的家伙，偷偷摸摸找工作人员聊天。两人出手大方，动辄就塞红包和香烟，一些工作人员态度也会随着红包和香烟发生变化。 一路上走过来，两人找了不同层次的人，以不同方式收集到了材料。 等到没人的地方时，牛胜强将一个烟盒子扔到角落里。 “你香烟咋抽这么快，我看你一上午都扔了好几个烟盒子了。” 假装成工人的吴文，看到牛胜强的动作，感觉有些奇怪。 牛胜强神情如常：“吴哥你不抽烟不知道，一碰到刺激紧张的任务，我就控制不住烟瘾。” 第110章 吴文笑了笑：“这算什么刺激紧张的任务，你还是胆子太小。就你这个胆子，当年怎么追上你老婆的。” 吴文说着，又把话题转到了林钰身上：“对了，一大早起来，怎么没看到你老婆？” “她啊，出去逛街去了吧。吴哥，咱俩现在材料收集的怎么样了？能不能爆出一个大新闻。”牛胜强把话题扯开，扯到了新闻上。 吴文冷笑一声：“通过海云集团给我们的资料，加上有针对性的暗访之后，我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事情肯定是税务系统的人乱作为。这批货绝对没问题，海云集团也没问题，说明他们就是被人暗中针对了。这里面，多半涉及到了一些机关单位的龌龊事。” 牛胜强一听就来劲：“那敢情好，收到这个资料，海云集团的任务完成，我们赚了一笔钱。再把这些信息放出去，那又是一个大新闻，咱两要出名了。” 吴文对牛胜强的话露出了一丝鄙夷：“出名？出名管什么用？这个材料换成钱才是王道，等到出去之后，我会利用别的渠道，把信息透露给相关方，让他们花钱把资料赎回去。” “给相关方赎回去？那海云集团这边怎么办，人家裴总可给了我们不少钱。” 牛胜强对吴文这个决定，感觉非常意外。 吴文一脸冷色：“海云集团给钱给我们调查，我们不是调查了么。至于他们想要材料，那就要另外付钱。当然这个钱，必须要比相关方高。否则的话，我们就卖给相关方。我们出生入死，不为了钱还能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想要这个钱？” 吴文后半句话，则是对牛胜强的反问。 牛胜强干笑一声：“我当然想要钱。” 吴文看着他，想到了他如花似玉的老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小牛你跟着我好好干，以后肯定前途无量。你放心，我对你一见如故，真心把你当朋友。今天晚上，我还在你家休息，让你老婆多做点菜，一起喝两杯。” 牛胜强闻言，眼中闪过了一丝冷色。 吴文正在畅想，今晚喝了酒，怎么跟牛胜强老婆多聊聊。这个女人身材真好，还漂亮。如果能弄到床上，那滋味。 正在此时，吴文突然觉得周围阴森森的。他一扭头，自己等人竟然发现他们被一群黑衣打扮的人包围了。 “你们是什么人？”吴文一看到这么多人，立刻感到有些腿软。以他多年的经验，这些人来之不善。 只是他想不通，自己隐藏的这么好，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存在的。 黑衣人将他们包围之后，其中领头的直接吩咐手下：“把他们按倒，在他们身上把设备搜出来！” 看到这些人来者不善，吴文立刻明白什么，他赶忙喊道：“你们别过来，我……我是……” 吴文一边喊，一边在身上掏着工作证。省报记者的身份，可是一个挡箭牌。 可是他却掏空了，自己工作证竟然没有带。不好，护身符没带，他眼睛一转，只能跟对方谈判了。 还没等他说什么，牛胜强已经拦在了他的身前高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我们是记者，我是江北市电视台的记者，这位是省报的，你们谁敢过来，我对他不客气。” 其中一个黑衣人刚刚靠近，就被牛胜强一巴掌推飞了出去：“我学过散打，三五个人近不了我的身。你们滚远点。” 为首黑衣人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 第111章 吴文都傻眼了，他真想一把推开牛胜强，让他闭上这张臭嘴。人家还没动手呢，你咋就上手了？ 可是已经迟了，牛胜强那一推，激怒了所有人，那些黑衣人已经动手了。 牛胜强大声呼喊：“住手，我们是记者……你们这些人无法无天……救命啊，杀人灭口啦……” 牛胜强的嗓门特别大，自然招致黑衣人的反感。他们出手更加狠辣，不仅放倒了牛胜强，还把试图逃跑的吴文抓住，一顿好打。 牛胜强缩在地上跟大虾米一样，被打得连连求饶。 这些黑衣人，将两人身上的设备拿了出来。为首黑衣人检查了一番，面容冷峻：“把他们衣服也给我扒了，什么都不准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在江北市捣鬼。 别说你们是记者，你们就是天王老子，也要守着我们的规矩。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你们就是死！” 吴文被打得头破血流，而牛胜强被连踹带打，看起来也很凄惨。实际上，他因为借机滚在地上双手抱头，并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 牛胜强眼睛无意间看向自己扔烟盒的位置，也不知道这个微型摄像头效果怎么样，照得清不清楚。 老张这个坑货，还跟自己说吃亏不大，自己要不是抗打，说不定都被废了。 等到张元庆接到老牛的电话，说在医院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已经闹出来了。 “嫂子，咱们去医院，老牛被人打了。”张元庆赶紧招呼林钰。 林钰一听说牛胜强被人打了，忙换了衣服就出门。看她紧张关心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之前张元庆还隐隐怀疑，两口子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感情上出了啥问题。从这段时间来看，两人的感情应该没有变。 开车到了医院，刚一进入病房，就看到吴文拿着手机咆哮：“无法无天，领导……真是无法无天。这个江北市根本就没有法律，他们的天都是黑的，他们连记者都打。我跟江北日报的一个同伴，现在就在医院，江北日报的同伴现在还在抢救……” 张元庆看了一眼，头上绑着绷带，歪着嘴抽烟的老牛。知道吴文这是在借题发挥，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一些愧疚的。 “老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张元庆赶忙坐过去，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 还好，都是皮外伤，没有发生骨折一类的情况。 林钰眼圈都红了，她坐在一边：“你怎么回事，这才回来几天，就把自己弄到医院来了？” 老牛抓了抓头：“这不是工作性质么，你啊别担心，没什么事情，故意包成这个样子的。不是为了多讹……多弄点医药费么。” 吴文挂了电话之后，又打了另一个电话：“我们要转院，这个市医院不行，我们要去省医院。” 看到吴文疯狂输出的样子，张元庆知道，这个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元庆看了一眼老牛，眼中有询问的意思。 牛胜强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们放心，问题虽然不大，但是打我们的人没有好下场。有好心路人拍了一些视频，能够佐证我们被人恶意殴打。还别说，拍的挺清楚，我们已经发到网上去了。” 张元庆了然，老牛这个事情办得非常好。 张元庆又假惺惺去问吴文的情况，吴文给打得头破血流，他把自己包得跟木乃伊一样。在他疯狂吐槽中，张元庆知道这件事已经让省报知道了。 第112章 省报作为省内媒体的喉舌，他们家记者被打，他们领导必须出面。其他媒体肯定也会同仇敌忾的，一旦事件进入舆论发酵，那就是天翻地覆了。 得到想要的信息，张元庆找到医院，隐约透露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就让吴文和牛胜强进了专门病房。 不过吴文还是喊着要去省医院，张元庆也不阻拦。 老牛可不愿意去省里，而且也不让人陪同照顾。林钰想要留下来照顾老牛，被老牛连哄带骗的赶出去。 张元庆大概也能猜到，老牛知道吴文是个老色批，把林钰留在这里，谁知道他能想出什么猥琐的招。 这样也好，一听说林钰不能在医院照顾，更加坚定了吴文去省医院的决心。省医院那边打来电话咨询之后，表示两个小时内接人离开。 张元庆和林钰并肩从住院部走出，外面阳光正盛，他不由眯了眯眼睛，想起一句歌词，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开车把郁郁不乐的林钰送回家，张元庆接到了周强斌的电话。 “来办公室。” 简短四个字，听不出喜与怒。 张元庆收拾心情，开车到了市政府办公室。 周强斌也不知道抽了几根香烟，办公室里面全是烟雾。 “领导，少抽一点烟。”张元庆没有点烟，反而是把窗户推开。 外面的清风吹进来，让房间里面的空气环境改善了不少。 周强斌目光一直紧随他的身后，知道张元庆坐下之后，他才一副若无其事的架势：“网上的新闻看了么，省报的记者在码头被打了。” 张元庆微微一笑，顺着话说：“这些无冕之王被打了，岂不是捅了马蜂窝。” 看到张元庆滴水不漏的表现，周强斌基本上已经确定，这件事就是自己这位好秘书干得。他之所以没有在电话里面问，就是出于谨慎。 因为这种不利于团结的事情，决不能留人口实。 “这些人太嚣张了，真认为自己无法无天。说实话看到视频里面，那个人高马大的记者被打得头破血流，喊着杀人啦的时候，就连我也是愤怒的。目无法纪，真认为他们是江北的天？” 周强斌义正言辞，眼中放着冷光。 这件事已经成为定局了，上级很大概率会派调查组下来，很有可能周末就会彻查。特别是有人已经把目标瞄准了税务系统和海关系统，直指他们是打手的保护伞。 周强斌自然知道这两大系统，不可能派打手去的。能够干出这种事的，整个江北市也就是那位王大公子敢这么做。 不过将目标瞄准税务系统和海关系统，对于裴碌的海云集团来说是有利的。调查组一介入，海云集团自然没事了。 这两个系统相关人员，也会承受巨大的代价。 张元庆看到周强斌非常满意，他也笑了，然后故意叹了一口气：“周市长，视频我也看了，不瞒您说，其中有一位是我高中同学叫做牛胜强，在电视台工作。” 周强斌闻言，立刻反应过来：“你同学受苦了，你要代表我们市政府去慰问慰问。这件事肯定有政府做得不到位的，问问他有什么想法，市政府会照顾他的。” 这个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张元庆点了点头：“照顾先不必说，他向我举报一件事，他所在采访组组长，可能涉及渎职。他的暗访任务，极有可能被对方卖给了相关方，导致暗访失败且被人殴打。” 第113章 这是张元庆早就想好了，牛胜强这几年一直被洪权学欺压，受了一肚子的气。特别这个家伙，总是公报私仇。老牛脾气硬，头脑没有那么活络，所以总是受欺负。 张元庆对这种欺负自己朋友的小人早已记在心上，现在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个小人给除掉。这样也算是给老牛的一个回报。 同时，这个时候推出洪权学，也能够洗清他们与这个局的关系。毕竟洪权学不出卖老牛他们，惹不出这个事情。别人能够想到这一层，却想不到，还有更深层。 果然，周强斌一听，当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件事我亲自安排，若真有这种不讲原则的人，组织的纪律不会放过他的。” 从周强斌的神情中，张元庆读到了一丝狠意。甚至他觉得，就算洪权学这一次没有出卖任何人，以前的事情都会被挖出来作为佐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张元庆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寒意。 不过再抬头，周强斌的脸上恢复了之前的笑意：“元庆，正科的问题，应该要尽快解决了。” 周末临时常委会，气氛比往日都要压抑。周强斌这一次并没有早来，他和市委书记陆济海、市长冯毅斐一同进入了会议室。 三个人脸色沉重，象征着这一次会议的不同寻常。 周强斌入坐自己座位之后，始终皱着眉头。 陆济海眉宇间也是都是疲惫，作为主政江北市两届的一把手，他此次的表情格外严肃。 作为干不满一届的市委书记，陆济海最大的心愿就是顺利退居二线，为国家和人民再站几年岗。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陆济海看向常委会的这些人，他对隐藏在桌面之下的斗争，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厌烦。这帮人，天天斗，就不能安生一点么。 虽然内心愤怒，但是陆济海仍然是看向冯毅斐：“毅斐同志，你来主持。” 愤怒归愤怒，但是陆济海苟的心态一点都没有变。虽然说他是整个江北市的一把手，冯毅斐是二把手，不过两人都是正厅。 而且冯毅斐是江北市的本土干部，向来江北这个地方就与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异常的抱团。外地官员，容易水土不服。 曾有人开玩笑，春风欲度玉门关，一到江北便拐弯。 就是你哪怕纵横大江南北，到了这个地方，你也要拐个弯出去。 陆济海苟就苟在这个地方，遇事不决冯毅斐。 冯毅斐也早已习惯，根本不指望这苟王顶事，他清了清嗓子：“同志们，现在开始开会。” 市委秘书长翻开本子，开始记录。其他常委委员，则是坐正了身子。 在场常委委员之中，有两名常委委员受到了关注。一个就是组织部部长王义明，因为在场人员都明白，此次事情的导火索，就是王耀阳与裴碌之争。 原本两人都是在商界较量，跟他们关系不大。就算王耀阳拖入了税务系统和海关系统，那也只能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冲着王义明的面子，没有什么人会插手这件事。 谁也没有料到，这事闹到这个程度，现在竟然要拿到常委会来讨论。原本这事跟大家关系不大，可是现在拖累了所有人，你王义明就不是东西了。 王义明很聪明，他以沉默作为防御，脸色也是不阴不阳。这件事，他不能开口。一旦开口，就会落口实。 第114章 除了王义明之外，另一名受到关注的就是宣传部部长孙青峰。这个结束党校学习，选择王者回归的家伙，事实证明被现实狠狠打了一记耳光。 扭转乾坤没做到，反而原本跟他关系不大的事情，将他也拽进了旋涡。 用一句俗话来形容孙青峰，那就是装逼不成反被草。 不过自己装的逼，跪着也要走完。 冯毅斐用凝重的语调，将近期的事情进行总结。此外，他还特意让人将网上的视频拷下来，现场播放。 确实是触目惊心，明明在其中一人高喊自己是记者的前提下，那帮黑衣人仍然殴打两人，毁去了录像设备，并扒光了衣服。 说明这黑衣人就是冲着两人是记者去的，在场之人明白，这种事情，已经不存在什么恶意构陷了。这名省报记者现在无论怎么表现，都在情理之中。 甚至事件发生之后，省报一把手，打电话给陆济海提出了严正交涉。省委也发出了问询，措辞非常严厉。 若是星期一给不了答案，省委将会派调查组来江北。 调查组一旦来此，整个班子都要挨个把屁股露出来，给人家打板子。 放完视频之后，冯毅斐敲了一下桌子：“市委已经将此次事件定义为814事件，请问大家对此有什么意见？” 孙青峰虽然排名靠后，但是此次814事件，他作为宣传系统负责人，不能往后退，只能率先开口：“我要向市委检讨，此次热搜事件发生之后，我及时结束党校课程赶回江北市，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的。没想到处理期间，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我应当承担主要责任。” 此次事件中，意气风发的孙青峰现在是灰头土面。他主动出面承认错误，也是向在座表示，这件事超出自己的范畴了。 你们要向追究我错误，我认了。但是让我解决问题，我也没办法。 其实处理这事，孙青峰心里也是又气的。本来这是稳赢的局面，结果一群莫名势力打手，直接改写了剧情。 要是让他来评价那群打手的幕后人物，他肯定有一句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帮子废物，你打了就打了，还给人拍下来了，不是废物是什么？ 冯毅斐自然不可能这么放过他，而是严肃说道：“现在不是追究谁问题的时候，我想要问的是怎么解决这一问题。否则周一省委决定派出调查组，就不是舆论事件了。” 冯毅斐还希望将压力给到孙青峰，让他这个宣传系统的人站出来想办法解决问题。 孙青峰又不傻，这件事本就和他没有关系，搞砸了更是猪队友做得。他现在必须急流勇退，所以打起了太极云手：“毅斐同志的话我很赞同，此次事件已经影响到江北市的方方面面，大家应当畅所欲言，建言献策。” 孙青峰点出了影响到方方面面，说得就是调查组一旦来了，第一个查的可不是他宣传部。大不了，他挨上省委组织部一个处分，可是冯毅斐这些市政府领导就跑不掉了。 还有陆济海，你老小子不是苟么，调查组来了，给你扣上一个不作为，你特么就是苟王也要被拖出来，抽两鞭子。 抱着这种想法，孙青峰称呼冯毅斐的时候，也不是冯市长，而是毅斐同志。虽然常委会讲究民主，但是称呼是很重要的。 第115章 喊你冯市长的时候，就是大家讲团结，讲集中的时候。你说得对，我们都听你的。 可是喊你毅斐同志的时候，那就是强调民主，你是常委会委员，我也是常委会委员，你别跟我整有的没的。不行大家投票，我自己手上可还有一票呢。 冯毅斐此刻心里只有一句麻卖批，回来装逼的是你，现在跪在地上认怂的也是你，要你何用！ 冯毅斐看了一眼王义明，毕竟他的儿子是此次事件最核心的人物之一。 王义明神情淡然，坚持不开口。 组织部长影响力非同一般，就是市长又能如何？ 冯毅斐倒是想要把压力给到这位组织部长，但是他还没有开口，政法委书记刘大伟主动表态：“视频中打人的这群黑衣人，带有黑社会性质，市公安局已经立案追查，争取以最快速度将涉案人员捉拿归案。” 听到刘大伟开口，总算是把事情推向了处理的方向。 就在此时，周强斌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刘书记，仅仅是抓打手，挡不住调查组的步伐。各位同志，我们要正视问题。如果我们现在不正视，调查组来了，就要由不得我们不正视了。” 您老终于出剑了。 众人都知道此次事件，一个人的态度最为重要，那就是周强斌。 之前周强斌就对糊弄联合采访的事情保留态度，他当时坚持要对税务系统进行严查。可是常委会以多数人反对的方式，把他提的意见给踩在了地下。 这才几天时间，当时周强斌坚持保留意见，而这个保留下来的意见，将是他的护身符。而投反对票的人，都无形被打了脸。 所以这一次会议，周强斌的意见，会得到充分的重视，以此希望团结周强斌，在调查组来之前为解决问题发挥一分力量。 毕竟常务副市长，想要成事或许很难，但是想要坏事就很简单了。 同时，周强斌的话，也令与会人员无话可说。发生这么大的舆论事件，抓几个打手想要解决，无异于童话故事。 可是范围扩大，就会触及到各方利益。现在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知道这位空降的领导，准备将此次事件的处理范围规定到什么程度。 有着调查组即将到来的尚方宝剑，周强斌的话语权拔高不少。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说道：“税务系统、海关系统，必须要问责！” 这就是周强斌的强硬态度，两大涉事部门，必须要处理。 而冯毅斐的脸色猛然沉了下去，他觉得周强斌的范围太广了。 在开会之前，陆济海、冯毅斐和周强斌，就开过了小会。 以前这种常委会前的非正式小会，按照惯例是市委书记、市长、专职市委副书记来开，这三人号称班子铁三角。 可是自从靳书记病故之后，省委一直没有委派新的专职副书记，铁三角少了一角。在今天会议中，周强斌的态度非常重要，所以临时充当了这一角。 在小会之上，冯毅斐已经暗示了，他能够接受的底线就是税务系统、海关系统动一个。 之所以将范围定在这里，是因为冯毅斐需要稳定。 小会上没有表态的周强斌，此刻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在我这里的面子不够，你冯毅斐定下来的事情，在我这里也不一定就是畅通无阻。 第116章 常委会是有会议记录的，在场所有人的发言都会被记录。 周强斌的提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哪怕会议不通过也没关系，他可以继续保留态度，调查组是能够看到的。 组织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冯毅斐眼中有怒火，他知道周强斌强势的性格，迟早会对自己亮剑。只是没有想到，这家伙才来三个月不到，就抓住了这么好的机会。 冯毅斐看了一眼陆济海，陆济海作为苟王，自然不会发言。 没有料到，孙青峰开口：“我觉得周市长说的有道理，这件事两大系统的责任躲不开。税务系统在此次事件中，扮演了非常不光彩的角色，从程序上来说，破坏了规矩。 至于海关系统，记者被打事件就在他们地盘上发生的，若是不拖出来亮亮丑，调查组那一关，肯定过不去。” 冯毅斐没料到孙青峰在这个时候支持周强斌，敢情动的不是你的人，后面的乱局不用你来收拾！ 而且孙青峰喊他毅斐同志，喊周强斌周市长，其中支持哪一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不动宣传系统，他喊谁老大都一样。 冯毅斐主管市政府多年，税务系统、海关系统他的人最多，此次若是对两大系统动手，等于是在他的身上割肉。 他当然是排斥，但是对孙青峰等人来说就不一样。这种事情，死道友不死贫道，谁的孩子谁抱走，谁的错误谁来认。 更令冯毅斐没有想到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王义明，终于开口了：“组织向来讲究实事求是，两大系统责任逃不掉。而且我个人建议对打手事件要深挖，无论涉及到谁，必须要严查。” 王义明一张嘴就是大义灭亲，就差要说出，哪怕我儿子犯错也要罚。不过谁都知道是场面话，你儿子犯的错还少么，只是抓不住把柄。 这下子，常委会已经有三人同意了。 纪委书记钱有义及时投出赞同票：“我们纪委愿意牵头调查两部门。” 政法委书记刘大伟没有说话，他看着冯毅斐。 冯毅斐已经失去了先机，他现在一旦阻拦的话，很难形成绝对的优势。作为二把手，没有绝对的优势，就等于是失败。 再者说，冯毅斐要是一意孤行，就要独自承担调查组的压力，那是以卵击石。 “陆书记，您怎么看？”冯毅斐放弃了自己的掌控全场的权力，让给了老苟陆济海。 陆济海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调查组的事情虽然没有确定，但这是省委给我们的一个机会，让我们先自查自纠。我看，自查的面宜广不宜窄，否则自查不过关，就要等着别人查了。” 陆济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跟周强斌一样，范围打开。 冯毅斐想要保住其中一个系统，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把手定下基调，冯毅斐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冒险，所以只能同意。好在这两大系统虽然重要，也只是冯毅斐管控的多个部门中的一部分，没有伤及根本。 把责任范围定下来之后，冯毅斐沉着脸不愿再谈这个话题：“及时问责，是不可缺少的流程。但是现在据说这位省报记者去了省医院，他目前还在网上积极发言。不把他的情绪理顺，舆论就没有办法平息。青峰同志，这件事你牵头。” 第117章 孙青峰脸色一黑，他就知道冯毅斐这个家伙心胸狭窄、锱铢必较。自己刚才支持了周强斌，他立刻就把压力给到自己这边。 这个记者能有那么好解决么，人家省报领导都出面了，那么他这个市委宣传部部长的面子，不一定管用。 更何况，孙青峰怎么说也是一个堂堂副厅，难道要低声下气去求这个记者？ 孙青峰沉吟一下：“这件事直接涉及到省报，周市长你与省报一把手应当关系不错，能否帮忙走动一下关系。” 孙青峰不能回避这个问题，他只能选择请求周强斌的帮助。 现在选择权在周强斌手上，周强斌能够答应也能够拒绝。只是孙青峰刚刚支持了他，现在多少也要表示一下。 周强斌毫不犹豫接了下来：“安北日报领导确实和我共事过，我能够打一个电话。但是当务之急，还是需要派人过去，把记者的工作做通。这种事情，孙部长出面不适合，我看宣传部副部长耿耀辉做事靠谱，可以去跑一跑。” 孙青峰听到周强斌点将耿耀辉，他本能眼皮一跳。 前不久，江北日报头版事件，耿耀辉参与其中。孙青峰自然不敢让耿耀辉在此时出头，否则给周强斌抓住机会，很有可能要挨上一刀。 周强斌的强势风格，在场之人是心中有数的。谁敢保证，他不借机报仇。 孙青峰态度诚恳：“耿部长另有要事，之前已经安排了。周市长您看，有没有其他人选。” 周强斌叹了一口气：“你别看我了，大家都知道，自从我来市政府之后，二科现在只有两名科员。虽然说经验丰富，但是到了省城，只怕路都找不到。我倒是想要派人，可惜身边无人可用。” 周强斌说着，露出了一丝惋惜的神情，摆明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周市长谦虚了，你前不久挖的那个张元庆，我看就很不错。更何况，周老爷子对他感兴趣，他若是过去，事半功倍。” 王义明再度开口，他出面是为了声援孙青峰。这也充分展现了他的政治智慧，事件的导火索是裴碌与他儿子之争。 孙青峰是无辜躺枪，若是王义明见死不救，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自己儿子犯错，同仁担当，说到哪里都不合适。 而且，王义明比谁都想要处理这件事。他明白，周强斌的人出马，肯定比其他人手下出马成功几率会更大。 之所以提到张元庆，是因为他参加过周传运来江北市的饭局，亲眼看到周传运还给了张元庆一张私人名片。这名片关键时刻，就是一件大杀器。 周强斌闻言，淡淡回应：“张元庆的确不错，但是他现在还在秘书科，也不是二科的人。他这么年轻，没有什么经验，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我心里没底。” 不是二科的人……年轻没经验…… 这两个条件摆出来，在场之人都是人精，立刻就知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张元庆是周强斌的人，他自然想要提拔重用到二科担任科长。可是这个提拔，组织程序上有一定的风险。风险就是，张元庆担任副科年限不足。 如果周强斌一心想要破格提拔是没问题的，只是风险就要自己担着。 周强斌是既想要提拔，但是又不想担任风险。所以在常委会上，提了出来。这背后，更是一种交换。 第118章 想要让我的人做事可以，但是大家要给甜头。甜头就是我的人要提，而且不让大家为难，位置都选好了，二科科长，不占你们的坑位。 大家意下如何？ 市委常委会讨论一个正科问题，这也是史无前例了。 这个周强斌是收了多少好处，竟然在常委会上将正科编制拿出来当条件。而且这张元庆副科勉强一年，这破格也破的太厉害了。这个张元庆，是他干儿子吧。 众人内心疯狂吐槽。 冯毅斐作为市政府的一把手，他自然是有发言权的。可是他现在不想发言，此次会议，他铩羽而归，现在他只想随波逐流。 王义明能够明白周强斌的意思，他仔细思考一下，觉得这个条件非常合理。 这件事本就难以处理，张元庆如果能够做好这件事，那就是大功一件。特别是如果动用周传运的关系，这个人情的价值，哪怕是一个实权正科都换不来。 二科本就是周强斌的一亩三分地，顺水推舟给个面子，皆大欢喜。 所以作为组织部长，王义明当即表态：“年轻未必不能担当重任，我看先让张元庆临危受命，到二科主持工作，专门处理这件事，这也是考验他的能力。如果真的能够挑起担子，说明他完全能够胜任二科科长，孙部长觉得呢？” 孙青峰哪里不懂周强斌和王义明的意思，他毫不犹豫说道：“我看行！” 又是三人达成初步意见，冯毅斐心情很复杂，心里又是一句麻卖批。 劳资搭台，你们三个唱戏。一唱一和的，手都伸到市政府办公室了。 刚才还喊一声毅斐同志，现在市政府办公室的编制，你们连毅斐同志都不喊了？人心险恶啊！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自己的脸按在砂纸上磨啊。 冯毅斐怒不怒，当然怒！合着受伤的都是我。 冯毅斐甘不甘心，当然不甘心！自己堂堂市长，今天被你们当空气，我不要面子啊。 冯毅斐同意不同意……当然……同意！ 哪怕心头怒火再盛，他也无计可施。都三票了，自己不同意就行了么？反正都被打了脸，何苦把另一边脸伸过去。 冯毅斐在内心安慰自己，区区一个正科，给他就是了，还能蹦出天咋地？ 可以说在场任何一位，都没有把这个正科当一回事。正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比芝麻大一点的绿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次会议，他们将终生难忘。因为他们为一个寒门妖孽，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 周强斌虽然表情严肃，但是嘴角已经溢出了一丝笑容。他之所以要把张元庆的问题放在常委会上讨论，一是为了消除风险，第二是要在他身上打下自己嫡系的标签。 从今以后，张元庆无论走到哪里，两人的联系都不会断。 毕竟，千金易得，良将难求。周强斌相信今天的投资，必然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回报。 …… 张元庆此刻正在裴碌家别墅打牌，打得是一种叫做“掼蛋”的扑克，在江北这一带比较流行。 张元庆和裴碌两人配合，将两位高管打得落花流水。 原本之前几次事情，张元庆对裴碌印象分很低。从私人感情上说，情分已经很低了。 但是无论如何，这条关系还是要维持的。 周强斌想要作出成绩，他搭台子就需要有人唱戏。裴碌的海云集团，无论是体量还是影响力，都非常合适唱主角。 第119章 所以今天裴碌邀请他参加高管聚会，他还是选择过来了。他来是人情，裴碌接待是世故。两人在一起，正是人情世故。 至于两名陪同的高管更懂这方面了，一本正经的见牌拆牌，让两位领导开心。 张元庆成功打赢一轮之后，裴碌接到一个电话，赶忙起身出去。 裴碌一走，就要补上一个人。 裴碌的秘书程祥赶忙对张元庆身后坐着搞服务的殷桃说道：“殷桃，还不快顶上去，张秘书手气正好，可不能断了。” 殷桃现在是海云集团办公室成员，主要负责协助程祥做行政管理。平时，也不负责对外接待。 不过今天裴碌主要邀请张元庆，所以这才把殷桃带过来。其他人也识相，虽然让殷桃在一边服务，基本上不敢劳烦她。 哪怕殷桃给他们倒水，他们也要点头感谢。 殷桃虽然不像他们是人精，但是知道自己的情况。若不是张元庆说自己是她妹妹，自己就连进这个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她很低调，规规矩矩坐在张元庆身边：“程秘书还是您坐上去，我跟我哥在学技术呢。” “学技术也不是光靠看啊，你要跟张秘书多多切磋，让张秘书带着你才行。” 程祥开着玩笑，实际上他心里还奇怪，这殷桃到底是张元庆什么妹妹。 你要说亲兄妹，肯定不是。两人既不同姓，而且长得也不像。在张元庆的家庭关系里面，也没有这么一个妹妹。 要是说情兄妹……程祥心想，要是这种妹妹，那就了不得了，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殷桃不上桌，他也不敢上桌。 好在裴碌这个电话打得时间不长，他回来之后，没有急着打牌，而是看向张元庆：“张秘书，要对你说一声恭喜了。” 张元庆心思一动，表面却不露声色：“裴总开玩笑了，我有什么喜。” 裴碌摇了摇头：“很快你就能得到消息了，今天晚上你可要多喝两杯。” 果然裴碌的话音一落，张元庆接到了周强斌的电话。 张元庆心里有些激动，有了裴碌之前的铺垫，他知道应该是自己编制的问题解决了。 张元庆走出去，平复下心情，接了电话。 “给你接了一个大活，你觉得怎么样？”周强斌没有先说编制的问题，而是先说任务。 张元庆胸有成竹，所以平静说道：“领导指哪，我打哪。” “哈哈哈，你这小子。”周强斌龙颜大悦，不由放声大笑。 张元庆不自觉也露出了笑容，随后周强斌将会议情况跟他说了，包括要安抚记者一事。 这些事情虽然难度大，但是对于张元庆的收获来说，就算再麻烦也要摆平。 张元庆说道：“明天我就去省城，以最快速度搞定省报记者。” 周强斌嗯了一声：“你把周部长的私人名片带着，但是要切记，能不用尽量不要用。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这个道理，张元庆是明白的。 “领导放心，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张科长，以后可要多多指教了。”周强斌开玩笑的说道。 不过这一声科长，叫得张元庆通体舒泰。这就是权力，给人带来的快感。上瘾！ 张元庆再回到房间，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变化。 殷桃目光闪烁，只觉得张元庆浑身都带着光一样。 “张科长，恭喜了。”裴碌站起身恭喜，心中感慨，这小子是真的成龙了。 也许很多人都不明白，二十五岁正科的意义。一些人以处级来衡量一个人的高度，实际上到了处级，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来衡量。 第120章 在裴碌的多年商海经历中，的确是见过的年轻的正科，但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官场如同逆水行舟，起步晚，就决定了潜力的大小。二十五岁的正科，可谓是前途无量了。 张元庆微微一笑：“什么时候开饭，我与裴总好好喝两杯。” 裴碌自然不会拒绝，立刻安排人准备晚宴。 张元庆坐在主位，殷桃在他右手第一位，裴碌甘愿坐在他左手第一位。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海云的高管。 这些高管有的年薪几十万，有的年薪上千万。可是无论他们如何的富贵，都对张元庆格外客气。轮番敬酒，将姿态摆的很低。 “我们共同敬张科长，祝张科长前途似锦。” 裴碌作为海云集团一把手，亲自端着杯子敬酒。其他人纷纷响应。 “我们再敬张科长，感谢张科长对海云集团的关心和支持。” 今晚的局，众星捧月。裴碌亲自捧酒，对张元庆敬让三分，这里面还有一些赔罪的意思。 “张科长，我老裴还有一道菜，想要让你品尝一下。” 酒过三巡，裴碌端着酒杯，笑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此时心情很好，点了点头。 今天说起来是家宴，所以也没有多大问题。 裴碌对着秘书程祥一点头，程祥立刻出门，然后端了一个盖着盖的盘子。 菜端上来之后，一打开，只见里面竟然摆放着十根金条。 程祥讨好说道：“这道菜叫做黄金台，祝张科长步步高升，一年一个台阶。” 张元庆看到这道“菜”，脸色都沉了下去。他现在仕途正盛，怎么可能会收下金条这样的东西。 若是其他人，他现在已经翻脸了。不过对方是裴碌，他就要深思了。 “裴总，这道菜太硬，我不敢吃。”张元庆没有选择掀桌，对方既然敢送，那就是有把握自己会必须收下。 张元庆不知道他的把握是什么。 裴碌说道：“张科长，咱们的关系已经不用说了。这次海云集团能够解困，也是你的功劳。吃了这道菜，以后你就是海云集团的座上宾。” 裴碌的话里有话，若是不吃，那么关系就到不了那个地步。海云集团今后，有可能就会跟着人家合作了。 裴碌的想法很简单，他需要一个靠山，而且是一个长久的靠山。在他的眼中，靠山就需要用利益来绑定，否则就是不牢靠。 若是张元庆不收，海云集团还会另找靠山。周强斌费尽心思扶持这个企业，最终有可能为他人做嫁衣。 “张科长，你知道海云集团的情况。新项目我之所以不敢动工，就是因为怕了。我怕再被人卡住，所以若是咱们关系到不了那个地步，海云集团随时会退出江北市，选择其他地方。” 裴碌这番话，说得是心里话。 这对张元庆来说是一个考验，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看着裴碌以及程祥等人灼灼的目光，张元庆阴沉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裴总咱们喝一杯，祝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好，张科长以后就是海云集团最尊贵的朋友，有什么需要海云集团做得，你尽管吩咐。” 裴碌认为张元庆收下了这笔钱，顿时露出了笑容。张元庆已经打上了周强斌的标签，他的价值远远不是一个科长那么简单。 只要能够把张元庆绑在自己的战船上，就如同绑上了周强斌。 更何况，对方前途无量，裴碌是真心想要结交。 第121章 张元庆笑了笑：“盛情难却，这道菜我吃了。但是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需要你出具一张证明，这十根金条是给江北市政府的赞助。” 赞助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裴碌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要张元庆敢收，一切都好说。 张元庆却松了一口气，他准备将这笔赞助，用在省报记者吴文的身上。这样一来，有进有出，算是平衡了。 而且如果自己报备的话，今后这笔钱拿捏不到自己。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笔钱，对自己此行省会，有巨大的好处。因为说服记者这件事，市政府能够提供帮助，可是提供的帮助有限。假如吴文狮子大开口，市政府这边，还真不好解决。 他需要一笔钱，而这笔钱，海云来出是最好的。 人是海云集团雇的，为的是给海云解决问题。所以海云出钱的话，对各方面都好交代。 张元庆拿到这么一张王牌，心里的事情也放下，他与裴碌连干了三杯，众人纷纷鼓掌。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元庆今晚确实喝得有点多。 “殷桃，把张科长送回家。”由于张元庆和殷桃兄妹相称，所以程祥安排的时候，让殷桃单独送张元庆。 而与此同时，裴碌让人搬着一箱茶叶，送到了张元庆的车子上。 张元庆一看到茶叶，酒意不由醒了三分，他赶紧道：“给我搬下去，告诉裴总，菜已经吃饱了，再喝茶就喝不下了。” 程祥见状，也不好坚持，把茶叶拿了下去。 张元庆赶紧上车，让殷桃离开。 等到车子离开裴碌的别墅之后，张元庆的精神这才放松了下来。他迷离着眼睛，看了一眼殷桃。 殷桃的打扮，像是刚入职的毕业大学生。针织上衣加紧身牛仔裤，脚上穿着白色的板鞋。 殷桃骨架子很小，一双鞋子跟小孩的鞋子差不多，小巧玲珑。虽然是少妇，却和林钰那种成熟丰韵不同，浑身透露着青春气息。 “哥，我先把你送回家吧。”殷桃喊了一声。 张元庆强撑着精神：“先把你自己送回家，我找个代驾。不然大晚上你一个女孩回家，我不放心。” 虽然喝多了，但是张元庆关心之情仍是溢于言表。 殷桃心中一暖，没有过多坚持，而是把车子开到了自己的楼下。 到了地方，张元庆拿着手机，准备找代驾。 殷桃却按住了他的手机：“行了吧，你今晚就在我家睡。你这歪歪倒到的，我也不放心。” 张元庆本能感觉有些不好，殷桃却小脸一板：“你如果把我当妹子，今晚就在我家休息。” 张元庆看她这么坚持，再加上确实酒意上涌，他点了点头：“行吧，我今晚就在客房睡。” 说着，张元庆自己下了车。夜风一吹，头更加昏昏沉沉。 殷桃赶紧过来，主动架住了张元庆。 香玉满怀，张元庆在酒意下，动作也肆意了起来。 殷桃脸色一红，却没有躲开，而是赶紧带着张元庆上楼进了自己的出租房。 进去之后，张元庆连鞋都没脱，直接靠在了沙发上。 “你别管我了，我就在沙发上靠一会。”张元庆说着就想要往沙发上倒。 正在换鞋的殷桃赶紧拦住：“哥，你先洗一个澡吧。” 她穿着一双白袜，跑到张元庆的身前，想要将他拉起来。 没想到，张元庆反而把她拉到了怀里，满嘴酒气的抱着殷桃：“好妹子，你身上真香。用的是什么洗发水，给我两瓶。” 第122章 殷桃身子顿时僵住了，她脸色通红，却没有挣扎。 不过等了半天，发现张元庆也就是把她抱着，她松了一口气：“哥，你还是洗个澡吧，这样明天早上起来，也会舒服一点。特别你明天要去省城，要保证好状态。” 张元庆一听到省城，仿佛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就听话地松开了手。但是松开手之后，仍然没有站起来。 殷桃见状，苦笑摇了摇头，单膝跪在他面前，替他脱了鞋袜。随后犹豫了一下，又开始脱起了他的衣服。 浴室里面有个浴缸，殷桃放好水之后，将张元庆衣服扒了，送到了浴缸里面。 张元庆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到了一个宛若仙境的地方，云雾缭绕，让他看不清环境，还有身边的人。 他躺在浴缸里面之后，热水让他浑身放松，而身边那个看不清脸庞的人，始终小心给他擦洗着。 张元庆已经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只觉得水雾之中，有一张脸庞格外的娇艳。那小心翼翼的神情，令他爆发出想要征服的冲动。 哪怕对方真是瑶宫仙女，他也想要将她拖入凡尘。 身边之人擦洗完之后，正要离开，却被张元庆一把拉住，醉意朦脓的他，以命令的口吻说到：“给我进来！” 此时此刻，他还认为自己身在梦中，想要试试仙女的滋味。 张元庆在陌生的房间睡醒，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时而化为君王，纵马驰骋疆场，攻城掠地，征战四方。时而化为腾云驾雾的神明，在一方土地之上施云布雨。 哪怕是醒来之后，梦中的那种掌控感带来的满足，仍然还有余韵。 张元庆缓缓恢复意识，想起做的梦，不由自嘲的笑笑。自己平日里自诩心性稳如老狗，实际上仍不免是个俗人。 正科编制还没有解决呢，竟然做梦都当了帝王了。对于自己的抱负来说，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就算正科解决了，这个级别，也只是强壮一些的蝼蚁。 张元庆起身，被子下自己没有穿衣服。不过他已经不奇怪了，他最近经常有喝完酒睡觉脱衣服的习惯。 林钰了解这个情况之后，还专门跟他说过，这是因为内火过旺导致的。有时候晚上在家，她还会煮菊花茶给他。 想到林钰，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 他看到床上有一条干净的浴巾，赶忙围住了身子，下了床。 床边摆放一个垃圾桶，里面全部都是卫生纸团。 张元庆不明所以，他推开房门走出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殷桃家过夜。 刚想到殷桃，就听到大门响声，正是殷桃拎着早点回来了。 “哥，你醒啦……”殷桃看到张元庆，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声音如常。 张元庆看了一下自己，觉得估计自己这个姿势不雅，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 他尴尬的笑笑：“昨晚怎么在这里睡得，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殷桃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神色如常，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笑着解释：“昨晚你喝多了，我怕你一个人回家有危险，就架着你在这里休息。” “我衣服到哪去了？”张元庆光着膀子，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还是先吃早饭吧，你的衣服我早上洗过了，正在烘着。吃完早饭，衣服应该就干了。” 殷桃说着，脱了鞋，换了一双白色的拖鞋。她今天是一袭白色修身长裙，搭配一双脚尖透明的新款空气丝袜。 第123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殷桃比往日多了一分女人味。她走到桌边，将早饭放下。 张元庆看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古怪，诧异道：“你怎么走路怪怪的，是崴了脚么？” 殷桃的动作一僵，随后背对着他说道：“昨晚睡觉，腿应该受凉了，所以早上起来有点抽筋。” “哦，腿抽筋要热敷。估计你睡觉不老实，蹬被子导致的。”张元庆也没当一回事，走到桌边坐下。 殷桃低着头，目光不时扫过张元庆光着的膀子。 张元庆很少刻意锻炼，无奈底子太好了。 他从小就在家里干农活，爬高上低，体质比一般孩子要好。上学之后，由于骨子里面的狠劲，从小就是在孩子堆里面打出来的。到了大学，不仅打篮球还学了一些散打。 所以他的体型，虽然不如健身房的那种流畅线条以及大块肌肉。不过整体来看，还是有棱有角。 “你可别看了，再看口水就要滴到桌子上了。” 张元庆开着玩笑，殷桃脸色一红，颇有风情地白了他一眼：“哥，你真臭美。” “还真不是哥吹牛，我这个身材是货真价实的，像你这个重量级的，一只手就能抓起来。”张元庆一边吃饭一边自我吹嘘。 殷桃被逗得呵呵直笑，两人相互打趣之中，氛围比往日还要融洽。 吃完早饭之后，张元庆准备去省城。自己正科的编制能不能解决，关键就要看此行了。 到浴室里面拿烘干衣服的时候，张元庆无意间看到垃圾桶旁边堆着一件破损的衣服。仔细一看，是被扯变形的针织衫，还有一双被撕烂的白色短丝袜。 张元庆还有点奇怪，这好像是殷桃昨晚穿的衣服。他还觉得挺好看的，怎么这么不爱惜，撕扯成这个样子？ 从浴室里面出来，张元庆已经换好了衣服。 殷桃见状走过来，主动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温柔的样子，像是一个新婚妻子。 张元庆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我先走了。” “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我学了好几道菜，想要让你尝尝。”殷桃将他送到门外，眼中充斥着依恋。 张元庆知道她一个人在这边，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亲人。应该是把自己当亲哥了，所以有些依赖。 为此，张元庆摸了摸她的头：“行吧，等我从省城回来，这个周末来这边。” 殷桃甜甜一笑：“哥，你慢点。” 张元庆下了楼，在上车的时候，一抬头，还能够看到殷桃在阳台看着自己。 这丫头倒是挺粘人的，张元庆挥了挥手，上车前往省城。 开车前往省城的过程中，张元庆先是打电话给周强斌，将裴碌“送菜”的事情提了一下。 周强斌听到张元庆将那笔钱变成赞助，笑了一声：“你这小子鬼主意真多，这件事方寸把握的不错。你再打个电话给纪委报备，剩下的事情我来运作。” 张元庆戴着蓝牙耳机，给纪委打去了电话。 接电话的竟然是杨絮，听到张元庆的声音，她那边公式化的语气柔和了一些。 而张元庆听到杨絮，却是心里咯噔一声，他提示道：“杨絮同志，咱们俩这段话，必须要录音。你我一起录音，算是作为证据。” 对于杨絮，张元庆心里是设防的。万一对方玩鬼，将自己这个报备给抹去了，自己可就等于收受了一大笔钱。 杨絮有些不悦：“好的，元庆同志，现在已经录音了。” 第124章 张元庆也录了音，这才开始汇报昨天晚上的事情。直到对方说已经受理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等回去喊你吃饭。”张元庆放下了这件事，这才语气柔和。 杨絮嗯了一声，没有寒暄就挂了电话。 感受到她的态度，张元庆不由叹了一口气。脑海里面不由回忆起，那天晚上两人抱在一起的场景。 还有杨絮诉说对自己多年的情意，那一刻，他其实是感动的。 张元庆不得不承认，对于杨絮，自己是动情过的。 不过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张元庆宁错过勿走错。若真是有缘无分，天意使然而已。 毕竟在感情这一块，张元庆天生是个冷血之人。正如当年与夏瑾瑜分手，他只为自己留下四个字，太上忘情！ 无情未必真豪杰，但是若是多情，必是自误。 人世间的情爱，如同花谢花开，人不可无情，亦不可多情。花月本是无情物，若是多情更可怜。 张元庆开车到达了省立医院，根据江北市给的信息，找到了吴文的病房。 进入病房，吴文躺在床上抽烟，病房里面放了不少别人来探望的礼品。 最近一段时间，吴文通过记者被打事件，在网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支持。现在的他，被网上誉为记者良心，各种经过渲染的事迹已经传遍了网络。 吴文自己都没有想到，因为被打，所以得到了这么多。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名利双收。 张元庆走进来的时候，吴文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吴哥，我来看望你了。”还是张元庆开口，这才吸引了吴文的注意力。 在医院门口，张元庆已经买来了一些水果之类的慰问品。 吴文一抬眼，看到了张元庆。不过他微微皱眉：“你坐一会，我回几条信息。” 说着，吴文又拿着手机在网上回着什么信息。 这么一回，就是半个小时。 实际上，就是要把张元庆给晾着。 张元庆也不知道是这个吴文本来就很狂，还是看破了自己的套路。 他被晾着，依然表现的很淡然，默默给吴文换了茶水。 等到吴文回完信息之后，将手机一放，这才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老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老牛恢复的挺快，不过因为要配合调查，所以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来探望吴哥。吴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张元庆一边说话，一边为吴文削了一个苹果。 吴文冷笑一声：“我还能怎么样，现在每天都觉得头疼，医生怀疑有脑震荡。你们江北市的那些人，下手实在是太狠了。我最近正在申请评残。” 实际上那帮打手做事虽然过分，却没有下手太狠。更何况牛胜强顶在前面，吴文只能说是受了一些轻伤而已。 不过现在吴文，坚持自己头疼脑胀的，而且安北日报给他当后台，医院也会配合一二。 吴文笑容忽然冷了下来：“小张，不要怪哥多心。你是市政府的，这一次来省医院看望我，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江北市政府？” 张元庆呵呵一声：“吴哥果然是大人物，一看就知道什么事情。实不相瞒，江北市政府派我来慰问，想要跟吴哥达成一个协议，希望吴哥给个面子，让我把这件事情解决。” 张元庆说着，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吴哥，吃苹果。” 吴文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看着张元庆，随后一巴掌就把苹果打到了地上。 第125章 吴文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跟我说面子，你在我面前有什么面子？你认为我是牛胜强那种江北日报的小记者，能那么好打发的？ 这次事情，你也跑不掉，要不是你暗示，牛胜强怎么会把我介绍到海云集团，替他们做事？还有最后我们被打，那一段视频，就是你授意牛胜强拍的。我怀疑，我被打的事情，你也有份。” 作为暗访这一块的高手，吴文回来之后，把事情都完全想清楚了。因为张元庆的布局虽然完美，可是在执行过程中，还有很多问题露出了破绽。 吴文当时也许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但是回来这几天，很快就能想清楚，他实际上是入了一个局。 面对吴文的质问，张元庆慨然一笑：“吴哥，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你现在能够成为网络红人么？我听说，你现在开一次直播，都能赚好几万块钱。你现在，可是记者界的良心。” 吴文冷冷骂道：“少跟??跟我说这种事，你们江北市想要让我签订协议，提的是什么条件？” 对于这种情况，吴文早就是驾轻就熟，所以直接问价码。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有正义心的记者，他所图的就是钱而已。 张元庆依然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江北市的条件很丰厚，二十万的医药费。最近咱们江北市准备对几个事业编进行扩招，吴哥有什么要求，也能够提一下。” 张元庆所说的，正是江北市能够给出的条件。二十万的医药费，外加一个事业编制。 这个事业编制，肯定不是给吴文的，而是给他一些亲戚或者家人的。 “就这些？你们当我是要饭花子？” 吴文反问了一句，然后狠狠呸了一声：“你们江北要是这个态度，那么就回去给我好好想想。不管如何，不能让我满意，这件事就不要谈了。” 吴文这种人，怎么可能被这样的条件打动。现在事件只要在网上曝光，对他来说有利无害。 而且人这一生，难得能够碰到几件改变命运的事情。 吴文已经把这件事，当做改变自己命运的大事。现在他的胃口之大，一般人难以想象。 毕竟新来的上司，可是已经金口玉言，说要让江北为此付出沉重惨痛的代价。所以尚方宝剑就在自己手上，现在谁来都不行。 关键这件事操作的好，自己还有一件巨大好处，前不久单位领导来慰问的时候，隐隐提到了升职的事情。吴文本来就是公务员编制的记者，现在如果能够再提，那就是副科级了。 这个级别，吴文已经想了很久了。现在为了区区二十万，让他同意放过江北市一马，完全是不可能的。 张元庆见状，神情依然平静：“吴哥，我所说的只是江北市的诚意，此外我们还带来了海云集团的诚意。海云集团裴总给我们市政府投了一笔赞助，这笔赞助有一百万。” 吴文听到一百万，眼中闪过了光芒。这个价码，的确足够他心动了。 不过吴文又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贪婪：“钱，我缺的是这点钱么？一百多万，对我来说，远远不够。我受的伤怎么算，我精神损失怎么算？想要让我签下协议，不可能。” 虽然一百多万，吴文觉得很心动，但是他根本不愿意放过这次机会。这就像一个人手握一块无名的石头，如果大家都说不值钱，他就会当成普通石头。 第126章 如果有人出来开价，哪怕价格和宝石的价格相当，宝石的主人都不会轻易卖掉的。人生难得几回搏，谁不想一下子实现财务自由。 他现在无限高估自己手中的权力，甚至觉得自己要借此走上一条光明大道。 张元庆也不生气，主动问道：“吴哥，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能够满足，我肯定能够满足你的。” 吴文死死盯着他，看他一副心静如止水的样子，这才冷冷说到：“好，那我就跟你们说说条件。此次事情，你们想要解决，首先需要五百万。这笔钱，将由我来捐给全国记者基金会。” 所谓漫天要价，吴文深得其中精髓。而且这笔钱，只要到自己手上，他自然有渠道捐出去之后洗一遍，基金会给自己一笔奖励，那就是干干净净的自己钱了。 五百万出去，能够收回三百万甚至四百多万回来。 张元庆虽然不懂其中套路，却也明白这笔钱就是吴文自己要的。 他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其他条件呢？” 吴文的脸色变得有些扭曲：“我现在生活不能自理，让牛胜强的老婆来照顾我一个月，别的人过来我不放心。” 这番话，充分暴露了他猥琐的本质。 要钱还不够，他还想要人。 所谓的照顾生活是什么意思，成年人的世界根本不需要解释。 张元庆微微摇了摇头：“吴哥，你跟牛胜强好歹也算是朋友，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你应该是懂得。你这种扭曲的想法，适合去看医生。” “去你大爷的，少跟我放这种屁。反正牛胜强自己不行，他老婆闲着也是闲着，来照顾照顾我，不是正好。而且，我听说他老婆都住在你家了，你就没玩？” 吴文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油腻地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皱了皱眉头：“你说牛胜强自己不行，是他告诉你的？他跟你在外面那么长时间，行不行难道你不清楚？” 一瞬间，张元庆产生了一些联想。 吴文嚣张地骂道：“少特么跟我装蒜，我这两个要求，你能不能搞定？不能搞定，就让你们江北市换一个人过来。少特么浪费我时间！” 张元庆缓缓站起来：“那就没得谈了？” “呵呵，就你一个小小副科，能谈个屁。下次再想见我，带牛胜强老婆过来。” 吴文对林钰，可谓是念念不忘。 张元庆点了点头：“既然没得谈，那就不谈了。” 他一把抓住吴文，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吴文正要惨叫，又被张元庆捂住嘴巴一套连锤，砸在他的腹部。 等到张元庆松开手的时候，吴文已经哇哇吐了出来。 “你……你敢打我……哇……你死定了……我一定要追究你责任，我要让你丢工作。” 吴文没有想到，张元庆竟然敢打他。此时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扼住一个城市喉咙的大人物，一个小小副科敢揍他？ 面对恼羞成怒的吴文，张元庆掏出手机，然后打开了一段视频：“你看完这个视频之后，再好好想想怎么跟我说话。” 吴文刚看视频的时候，还不明所以。等到看清楚里面的人之后，因为恼羞成怒而涨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这是谁拍的？牛胜强？他……他怎么敢？”吴文不由自主哆嗦了起来。 视频里面的画面，是吴文和两个衣衫褴褛小姐姐在外面放飞自我的视频。视频的拍摄者，自然就是牛胜强。 第127章 牛胜强告诉张元庆的是，他原本结识吴文，其实怀有一些利用的心思，就是想要让吴文帮助他对付自己的上司洪权学。 但是凭借着两人一起玩过女人的交情，不一定很靠谱。再说牛胜强在吴文身上花了不少钱之后，觉得这个人太过阴险，根本就是奸诈小人。 所以牛胜强就留了一手，在吴文真枪真刀上阵的时候，他推脱说自己身体不行，所以在一边观战。 在这其中，牛胜强把过程全部拍了下来。如果日后吴文不帮他，这个就能起到威胁的作用。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牛胜强对洪权学到底有多痛恨。 没想到，最后对付洪权学的，反而是张元庆起到了作用。 所以今天早上开车过来的路上，牛胜强主动打电话，告诉了他这些事情，并且把视频传给了自己。 在这件事上，张元庆第一次发现，老牛原来不是表面看得那样粗线条，竟然还知道玩心眼。 张元庆倒没有对此有所反感，他和老牛的关系是不用说的，朋友能多长一个心眼，也是他所希望的。 不过说到老牛身体不行，的确是让张元庆有些深思。 现在两口子分开住，肯定是不对劲的。天底下，有哪个老公会把老婆送到朋友家住着。直到现在，张元庆都觉得这件事里面透着古怪。 所以虽然牛胜强之前和自己说过，他说自己身体不行是糊弄吴文的。刚刚他在说的时候，又忍不住想到，老牛会不会说得就是真的。他身体不行，所以必须要跟老婆分居？ 可若是老牛身体确实不行，他怎么敢把老婆放在自己家，是坚信自己能守住原则，替他把老婆看着么？在这件事上，张元庆还是觉得有些无法理解老牛的想法。 他总不能，是想要让自己替他滋润他老婆吧。如果是这样，自己真应该建议他去看看心理科了。更何况，张元庆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张元庆一边想着问题，一边叼起香烟，看着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的吴文。 现在是轮到吴文崩溃了。 “据我所知，你的暗访报告已经交上去了，说是没有查到该乡镇有任何违规陪侍的情况。但是实际上，你们收了人家的钱，并且在那里玩了好几天。 别的就不说了，现在这段视频放到网上，你觉得还会有人替你被打说话么？更何况你也是体制内的人，应该知道干这种事情是会被拘留的，你的编制只怕是保不住了。” 张元庆平静的说着话，吴文已经由嚣张变成了极度的恐惧。 他看向张元庆，眼中都是惊恐：“元庆……之前都是哥在说胡话，你别放在心上。咱们都是兄弟，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吴文是典型的小人，得志便猖狂，但是落魄就跟狗一样。 张元庆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苹果：“可惜了，我好心给你削苹果，你却把扔在地上。苹果掉在地上，还能吃么？” 吴文明白张元庆话里的意思，就是说自己敬酒不吃罚酒。 他连忙回答：“能吃，能吃！” 说着，吴文下床，要捡起苹果。 张元庆却冷冷说到：“跪在地上，给我把苹果擦干净，然后吃掉！” 吴文满脸通红，他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可是想到那段视频，他如同被捏住了七寸。只要这段视频流露出去，自己就毁了。 第128章 拿着单位的钱去暗访，实际上又收了被暗访对象的钱，写了一份假的情况报告，这就是涉及受贿以及渎职。 至于拿钱“资助”那些衣衫褴褛的小姐姐，跟她们深入交流。这个涉及到了，触犯治安管理处罚法。如果自己是一个无名小卒，或许暗中还能够运作。 可是现在，吴文在网上已经被炒成了一身正气的记者良心，给他塑了一道金身。一旦在他身上爆发这种丑闻，这个行业他都待不下去了。 在看到这段视频之前，吴文还在幻想自己即将走上一条光明大道。但是现在，张元庆让他看到，这条大道之前，是无底的深渊。 吴文不敢去试探深渊，他乖乖将地上的苹果捡起来，随便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张元庆露出了笑容：“掉在地上的苹果能吃，那就证明，谈崩的事情，还是能够再谈。我今天带了十根金条，保守估计有一百万。这个钱，还是你的。包括江北的条件，维持之前不变。你意下如何？” “好好好，谢谢……谢谢……”吴文本以为要失去一切，可是现在还是刚才那个条件，对他来说无异于恩赐。他激动的一边流泪，一边吃着苹果。 张元庆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要感谢老牛，让自己圆满完成任务，回去请他喝酒。 正在此时，一声冷喝，宛若雷霆一般：“岂有此理，你是什么人！” 张元庆诧异扭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人气势汹汹走了进来，两条如柳叶刀一样的柳眉倒竖，满脸都是怒气。 女人一把拉起吴文，然后指着张元庆的鼻子骂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少在我玩这一套。我已经给吴文申请了安全保护，这件事我们安北日报绝对要查到底！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你付出百倍代价。” 这个女人应该是把张元庆当成黑社会，认为他在恐吓吴文。不过换谁进来看到这一幕，都会产生这样的联想。 张元庆没想到横生枝节，他看了吴文一眼。 吴文赶忙解释：“郑总编，您不要误会，这个人是我朋友。刚刚咱俩正在开玩笑，他给我削苹果，苹果掉在地上，我捡苹果呢。” 听说这个女人姓郑，张元庆根据事先了解的情况，猜到对方身份应该是安北日报的副总编郑瑶。虽是女子，不过号称安北第一硬笔杆。 安北日报副总编是副厅级，郑瑶能够在三十五岁达到副厅，非同一般，是宣传战线的花木兰。 张元庆没料到，这位鼎鼎有名的郑瑶副总编，竟然看起来这么年轻，像是二十多岁。更加没有想到，她性格比她的笔锋还要硬，目光凌厉，没有女人身上的温婉。 “朋友？” 郑瑶仔细打量吴文，看他的神色不像是说谎，这才哼了一声。 张元庆主动介绍自己：“郑总编您好，我是江北市政府张元庆。我与吴记者以及另一名被打的牛记者，都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市政府派我来，安抚吴记者，并商量如何解决这件事。” “解决这件事？就凭你？”郑瑶语气很刻薄，摆明了不给任何人面子。 以她的级别，质疑自己也实属正常。 张元庆维持着笑容：“我能否解决，还是要看当事人的意见。我们江北市政府诚意很足，牛记者那边已经同意和解。刚刚我与吴记者聊了一下，吴记者也觉得我们诚意很足……” 第129章 “不可能，只要我郑瑶还在干，这件事就不可能这么草草结束。要不是江北市政府不作为，我们记者怎么会被打。现在处理意见出来了么？罪魁祸首解决了么？” 郑瑶的语言宛若子弹，不愧是安北省第一硬笔杆。 张元庆皱了皱眉：“处理意见已经拿了出来，税务系统和海关系统严查，肯定会给社会各界一个交代。” 郑瑶冷笑一声：“笑话，抓小放大，堂堂江北市玩这种把戏，你觉得我们安北日报能够点头？” 看到对方如此强势，张元庆都有些诧异：“郑总编，这是您个人的意见，还是安北日报的意见？” “这是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就是安北日报的意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吴文说得，但是这件事，要看我们安北日报的意思。因为吴文不是代表他个人，更是代表我们安北日报。” 郑瑶不仅是拦住了这件事，甚至剥夺了吴文自己选择和解的权力。 吴文也急了，他害怕把张元庆逼急了，他赶忙试图说情。 “你给我闭嘴，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事情，整个报社都跟江北市撕破脸了？我不管你个人得到什么好处，但是你必须要服从组织，我的话，表述的有没有问题？” 郑瑶冷眼看向吴文，一句一顿的反问。 吴文这个猥琐家伙，竟然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弯着腰连连称是。 张元庆看到郑瑶的做法，也有点上火。 此行解决这件事，是张元庆最重要的任务，你一句话就把事情给断掉了。我怎么回去？ “好一个霸道的领导，连当事人和解的权力都剥夺了。你就是这么当领导的，拿着手下人利益当做政治筹码！” 张元庆的火气也上来，选择了正面硬刚。 吴文傻眼了，他对张元庆真要写一个大大的服字。你一个副科，敢叫板副厅？ 张元庆却脾气上来了，对着郑瑶就是一阵输出：“我看你不是副总编，你应该干副总理！江北市已经给出了意见，你说一句不同意，就断绝了多少为此付出人的努力。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你知道什么。这么大年纪了，你还愤青啊。” “你！”郑瑶被骂的都是有些恍惚，她担任这个副总编以来，还没有给人这么骂过。尤其那一句这么大年纪，对她来说无异于老阿姨一样的伤害。 张元庆却得理不让人：“你什么你，就你有理！你作为官媒负责人，不仅有监督的权力，也有维持舆论正确导向的权力。如果媒体都像你这样得理不饶人，以后是不是常委会要向你报备？你到底是官媒负责人，还是自媒体负责人？” “好好好，江北市难得有你这么有种的。这件事，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点头，你能不能办成！”郑瑶冷冷回应一声，然后索性不说话了，不过眼神比冰还冷。 张元庆也不怕他，自己可是带着周老的名片来的。 张元庆当她的面，打开了钱包，拿出了那张名片。 吴文看到这张名片，心中一惊。他能够认出，那名片上的周传运三个字。这三个字，还是宣传部部长亲笔所写。 这小子路子野啊，竟然能够找到周部长。看来这件事基本上已经妥了。这样也让吴文松一口气，拿一百万逍遥自在已经很好了。 他知道，安北日报就算再牛，也不过是厅级单位，往上也是要受省委宣传部管理的。周老爷子一旦答应协调，郑瑶也顶不住这个压力。 第130章 张元庆拿出这张名片的时候，他看向郑瑶，试图令她屈服。毕竟电话打出去，这张王牌就用掉了。 没有想到，郑瑶却笑了：“难怪你一个小小办事员，就有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有周部长的名片，你觉得你能联系到周部长，就能让我低头了？” 张元庆有些纳闷，周传运可是省委宣传部部长，正儿八经的副部。整个安北省能有几个副部，怎么感觉这女人，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她是故意虚张声势，还是真的不放在眼里？ “你可以找你领导问问我，然后再决定打不打这个电话？”郑瑶肆无忌惮地给了张元庆一个建议。 从这个建议看，郑瑶的确是有底气。 张元庆还真想不通，她一个副厅，底气是从哪来的。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张元庆转身出门，拨了一个电话给周强斌。 “怎么了，有麻烦么？是宣传部的阻力，还是安北日报老何的阻力？” 周强斌一接电话，气势很足。他毕竟是宣传系统出来的，可以说各方面的关系都很铁。无论阻力在哪里，他都能够发挥作用。 哪怕就是安北日报党委书记、社长何艺伟，他也能够说得上话。 这件事，张元庆办的成固然好，办不成自己也要替他办成！我周强斌，就是这么霸气。 张元庆听到周强斌这个口吻，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就是安北日报副总编在管这个事情，她好像谁的面子都不买，甚至看到了周老的名片，也没有低头。我想，领导你知不知道她的路数。” 张元庆虚心请教，却没有想到，电话那边大概有半分钟没有声音，好像电话没信号一样。 张元庆的心，也沉了下去。 半晌之后，周强斌的声音才传来，语气不复刚才的霸气：“你说的是郑瑶吧。” “是的领导。”张元庆连忙说到。 周强斌那边吸了一口凉气：“她成为副总编我是知道的，但是这件事怎么会让她插手？这件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要知道她在那边守门，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过去的。” 张元庆傻眼了，他没有想到，关系背景通天的周强斌，在提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似乎也是无能为力。 张元庆这才明白，三十五岁副厅的真实意义。这就意味着，这个人背后有着强大背景或者有着强大能力。 张元庆也知道郑瑶的事迹，她为什么被称为第一铁笔杆，就是因为出了名的敢写。针砭时弊，文风辛辣堪比当代魏征。偏偏数次文章上大天听，被传为美谈。 现在再思考，就知道了，人家为什么敢写，因为她必然有上大天听的关系。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领导，这位郑总编的老家，是不是燕京的。”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郑瑶牛到，连周传运的名片都不起作用。 周强斌那边干咳了一声：“要是事不可为就回来吧，你放心，你编制问题我会另找机会帮你解决的。” 周强斌就连抢救都不抢救一下了，半官方的宣布此事已经黄了。 张元庆心里难受的紧，正科这个编制就在眼前，结果却要错过。他如果连这件事都能够忍，那他就不是张元庆了。 也许有人觉得，张元庆二十五岁副科已经很好了，再过几年，稳步进入到正科也能理解。 在官场，有这种想法的人，就算想进入副科都难。 第131章 官场如同逆水行舟，张元庆比任何人都知道艰难，每一步都要争。他今年入正科，对他未来的好处不可限量。 更何况，张元庆知道自己是碰到了周强斌，才有这样的好机遇。如果再过几年，周强斌调走了，又没有把自己带走。 那么这个正科，有可能张元庆用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跨越。 而且还会因为周强斌的离开，导致自己一落千丈，一辈子不能翻身。 张元庆仿佛又想起了三年前，自己毕业之后去了夏瑾瑜的家。夏瑾瑜父母那宛若看着蝼蚁的眼神，对自己这个农民儿子毫不掩饰的不屑。 那年少被刺痛的心，至今仍然在提醒着自己，男人在世要有凌云之志，要出人头地！ 张元庆不像其他有背景的人，有无穷的机会。他的每一个机会，都非常珍贵。 如今，就有一个机会放在自己面前。拿到这个正科编制，三年之后，若是还能在周强斌身上借力，就有可能再解决副处，三十岁前到了这个位置，就算没有背景加持，也绝对能够成就一番事业。 张元庆不愿甘于平凡，所以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他沉声道：“领导，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要再争取争取。” 周强斌闻言，叹了一口气：“时也命也不可强求，你如果想要尝试就再尝试一下，但是据我所知，郑瑶这个人脾气非常硬，得罪了很多人。你想要走通她的关系，难度非常大。” 周强斌又劝了几句，听到张元庆依旧坚持，他也没有再劝了。他也是官场中人，明白现在让张元庆放弃，难度有多大。 他内心给张元庆一个评价，能力足够，但是运气太差。 在官场还是讲究运气的，张元庆凭借自己的能力被靳书记看中，这就是运气。然而靳书记没到一年，就病重去世。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破格提拔的机会，又碰到郑瑶这种硬石头，只能解释为官运不济。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什么底牌能用了。 想要摆平这件事，只有靠自己的能力。 他起身，回到了病房。 郑瑶坐在那里教训吴文，吴文给说得弯着腰，如同奴仆一样。 看到张元庆进来，郑瑶冷笑一声：“打过电话了，你们领导怎么跟你说的？” 被郑瑶奚落，张元庆心里是有火气的，但是他知道现在发脾气，也没有丝毫用处。在官场最不值钱的就是脾气，特别是下位者的脾气。 刚刚一顿火力输出固然痛快，现在为自己说服对方，增加了数倍的难度。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平缓了心情：“郑副总编，我觉得咱们还是就事论事。我的态度不好，您的做法不妥，大家商量一个办法，才有利于解决这件事。” 虽然看起来认怂了，但是总编之前，他非要加上一个副字，就是心里不爽。 郑瑶不屑一顾：“现在知道耍横不行了，尝试着讲道理了？” 这家伙纯粹就是怼人，张元庆是气得牙痒痒。 “讲道理也好，讲什么也好，也不是你有资格跟我讲的。让陆济海来安北日报，或许还能聊两句。”郑瑶说着起身就要离开，以她的段位，根本没把张元庆当成对手。 张元庆一气之下，拦在她的身前：“郑副总编，无论是谁来，但是诚意都是一样的。希望郑副总编，基于实际的层面考虑，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132章 张元庆当然不想为五斗米折腰，可是现实是不得不低头。 周强斌都不能拿她如何，自己又怎么能够压住她？凭着自己年轻体力好？也要人家吃这一套才行。 郑瑶自然能够听出来，她看着张元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就算是服软，也是一脸不服气的态度。偏偏，我就不惯这样的态度。 想要让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也行，刚刚我看吴文跪在地上，想必你很得意。现在，你跪在他面前，只要你跪下来，我给你一个机会谈。” 这种话，听到张元庆的耳朵里面，只觉得异常的刺耳。激起了他心底的那一股戾气。 张元庆目光凌厉的看向郑瑶，可是这个女人丝毫不闪躲的与他对视。郑瑶的目光始终居高临下，有着俯视一切的骄傲。 两人对视良久，皆是丝毫不让。 郑瑶笑了笑，一脸鄙夷：“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你有能谈成的筹码么？弯不下腰，屈不了膝，你凭什么觉得我要浪费时间跟你谈？你什么级别，副科？正科？在这个省城，随便一抓就是一把，你有什么可牛的。” 说罢，郑瑶直接离开，就连多看一眼都欠奉。 等到郑瑶走了之后，吴文赶紧往旁边让了让，生怕愤怒的张元庆，把自己又打了一顿。 “给我郑瑶的所有资料，特别是我要知道她家在哪？”张元庆看着吴文，冷冷说道。 吴文一听，有些害怕：“元庆你要干啥，你还年轻，别走向犯罪的道路。” 张元庆没好气骂道：“你说什么呢，我要去送礼！你那个赔偿我要扣去十万，拿来买礼物。” 正科的编制，张元庆必须要拿到，不管用什么办法！ 张元庆现在不能放弃，只要摆平了郑瑶，自己就算完成任务了。 所以从医院出来之后，他想了想，打了一个电话给赵心怡。 他要给郑瑶这种女人买东西，还是需要请教大神。自己认识的有一定分量的女人，那就是赵心怡了。 “姐，我托你帮个忙，你在哪我去找你。”张元庆也不跟赵心怡客气，他相信自己这个事情，她一定会帮忙的。 赵心怡正在杂志社，张元庆开车立刻赶到。 值得一提的是，赵心怡是一家杂志社的副总编。不过同样是副总编，却并没有编制。 张元庆进入杂志社办公室，这里隔得和蜂巢一样，每个人都有办公区域，不过女性居多。 赵心怡的办公室里，只见她正在与其他人讨论女性时尚。 赵心怡穿着白色修身衬衫，一条笔挺的女士西装裤，踩着一双一字高跟鞋。浑身上下，充斥着知性美。 赵心怡站在一块白板前，用白板笔勾勒出一副女装的画面。而正在聚精会神观看的其他人，也基本上都是女性。 这个杂志社所经营的方向，就是女性杂志。赵心怡既是股东，又是副总编，是杂志社的高层之一。 赵心怡给张元庆一个眼神，让他在一边坐着。 张元庆就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本来聚精会神看赵心怡探讨女性时尚的几个女编辑，不由目光偏移，看了张元庆一眼。 大概是在猜测，这个小帅哥是赵总编的弟弟还是什么朋友。 赵心怡也没有介绍，等到把事情说完之后，又安排了任务。 其他编辑见状，这才纷纷起身离开。 把其他人安排好了，赵心怡这才走到了张元庆身边坐下：“什么时候来省城的，也不跟姐姐说一声。” 第133章 赵心怡给张元庆倒了一杯花茶，看他愁眉紧锁，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事情。 张元庆跟赵心怡也不瞒着，将自己来省城的事情都说了，也说了得罪郑瑶的事情。现在就是想要让这位姐姐帮帮忙，给他挑两件礼物，自己到时候送给郑瑶。 赵心怡闻言有些意外：“你这么大了，没给女孩子送过东西？” 这话问得张元庆都尴尬，他也就是上大学的时候，给初恋女友送过东西。不过那个时候，一个几百块的银饰，都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后来跟柳婷在一起，两个人各取所需，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给女人送东西，他还真的没有经历过。 “我倒没有想到，我弟长得这么帅，竟然在感情上还是一片荒芜的沙漠。”赵心怡拿着张元庆开玩笑。 张元庆倒不觉得感情空白，纯粹是对女性审美没有什么把握，所以才找到赵心怡帮忙。 在他想来，赵心怡作为周强斌的夫人，审美肯定是贵妇人的审美。毕竟钱花出去了，总要花在刀刃上。 如果真能投其所好，或许能够事半功倍。 赵心怡也没有拒绝，当即带着他去了商场。 在买东西的时候，赵心怡还有意多教了一些。什么年龄段，需要买什么样的礼物。 张元庆事无巨细，都一一记了下来。 赵心怡选一款香水，外加一个包以及一组化妆品。 东西挑好了，不过她却对张元庆说：“据我所知，郑瑶眼光奇高，我和她有过几次接触，她喜欢用的都是一些比较小众的牌子。使用这些小众品牌的女人，一般极有个性、自信、主见。 你的性格，我听强斌说过，你和他年轻时候的性格一样，硬起来的时候跟石头一样。若是你做不到以柔克刚，很难摆平郑瑶。” 张元庆听了也有些无奈，郑瑶都快逼着他下跪了，他还怎么柔？让他低头可以，好男儿能屈能伸，让他磕头就不行了。 张元庆通过赵心怡的话，隐隐听出来，她并不看好自己能够说服郑瑶。 希望郑瑶就是要一个态度，自己表现服软之后，她能够高抬贵手。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要去尝试。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事在人为吧，真的事不可为之时，我会果断放弃的。人生的机会，还是有很多的。” 赵心怡闻言笑了一声：“你这么年轻，担心这么多干什么？强斌在你这个年龄，还在国外留学呢。而且郑瑶就算再硬，她也是一个女人。好女怕缠郎，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张元庆感觉赵心怡教的这些，不是摆平女领导的，而是摆平女朋友的。 两个人买了东西之后，就在商场旁边吃饭。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又将赵心怡送回办公室。 没想到，赵心怡办公室里面坐了一个青年男人。 青年男人很符合现在一些女性的审美，男生女相，看起来非常阴柔。 “姐，我等你半天了。”青年男人看到赵心怡进来，顿时露出暧昧笑容起身。 看到赵心怡身边站着张元庆的时候，青年男人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尖锐的光芒，随后立刻隐藏起来，笑容淡淡的。 张元庆看着俊美的男生站在赵心怡身边的时候，那眼神有些不对劲。 倒不是张元庆以貌取人，这男人一看就像是那种小白脸，还是不上档次的男公关。他喊得那一声姐，跟自己正儿八经喊姐不同，有些说不出的暧昧。 第134章 偏偏赵心怡好像感觉不到这种暧昧，她用手在男人头发上揉了揉，好似在揉一条小狼狗一样。 青年男人一脸受用，让张元庆都想吐。 赵心怡笑着介绍：“元庆，这是我们杂志社男模翟石云，我们喊他阿云。阿云，这是我弟，张元庆。” 翟石云倒是很客气，主动上前握手：“幸会幸会。” 张元庆跟这样男人握手，觉得有些膈应。他心里有些古怪，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客套了一番，然后找了一个借口离开。 张元庆出去的时候，翟石云留了下来，说是要汇报工作。 张元庆走出办公室，将门掩了一半。一般办公室剩下一男一女的时候，为了避嫌，都会把门打开一丝或者打开一半。作为秘书，他下意识就将门留了一半。 可是当他即将走出杂志社大门的时候回头看去，却看到赵心怡办公室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应当是有人在里面，把门给关上了。 这种行为，肯定是不正常的。张元庆揉了揉眉头，不敢多想。 他走出杂志社，去地下停车场抽了一支香烟，没想到在抽烟的时候，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 “赵心怡这个浪货，又把翟石云叫到办公室去了。现在都是光明正大在办公室玩了，不愧是贵妇人，在杂志社公然养小狼狗。” “谁说不是，之前不也有一个男模，天天中午在宾馆里面开房。赵心怡好几次中午连饭都不吃，就过去了。这个女人，倒认为自己是武则天。不过还别说，她这两年一天比一天润。” “算了算了，别说了。谁不知道，她老公有本事呗。翟石云那些狗东西，恨不得舔她的脚。” “呵呵，她老公恐怕都不知道，赵心怡给他戴了多少绿帽子。” 张元庆因为在角落里面抽烟，旁边有一根立柱，挡住了他。所以其他人说话，他都能够听到，但是别人看不到他。 张元庆想到刚才见到那个男模的阴柔样子，那种被恶心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找东西把手擦一擦。 至于这些人的风言风语，他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不过那一扇被关得严严实实的门，要说没有蹊跷是不可能的。 脑海中闪过领导周强斌的影子，张元庆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他也没有想到，强势如周强斌这种男人，已经站在普通人能够看到的权势巅峰，却还会出现后院起火的情况。 张元庆尽量不去多想，但是打心里感觉，还是要跟赵心怡保持距离。这种事情，哪怕听到了也要强迫自己忘记，否则必然引火烧身。 张元庆躲在角落里面，等那些八卦的女人都走了，他这才小心翼翼走出来，上了车就立马离开。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张元庆开车离开不久，又接到了赵心怡的电话。 “你晚上回家吃饭么，依依晚上应该也在家。”赵心怡声音如常。 张元庆却隐隐听到，那边有男人压抑着的咳嗽声音。 张元庆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干嘛，再加上刚才听到的八卦，更加不敢跟赵心怡走近，所以赶忙找了一个借口就拒绝了。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感觉心烦意乱。作为一个未婚青年，他曾经对爱情和婚姻是充满了期待。 若不是三年前，夏瑾瑜家人的蔑视和阻拦，张元庆或许已经走进婚姻的殿堂了。后来又碰到了渣女柳婷，让他充分知道了什么叫做毫无感情的各取所需。 第135章 杨絮或许仍是他心中的一片净土，可是想到那天她偷偷离开宾馆的事情。张元庆都不敢深想，总之无法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再看已经结婚的这些人，牛胜强和林钰曾是自己最羡慕的一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如今不知道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就在相邻的小区分居。 虽然两人拼命掩饰，张元庆总觉得他们之间有问题。 自己弟弟张怀庆和殷桃，遭遇大变之后，夫妻彻底成为路人。原先两人只是分开了，前不久才知道原来是离婚冷静期，二人已经协议离了。 就连张元庆很尊敬的周强斌以及赵心怡，现在看起来，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或许每段感情开始的时候都是真挚的，逐渐的，烟花易冷、人心易变。 “唉！”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格外的陌生。 自己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变强。他想要看看，更高处的风景，会不会不再这样污浊。 驾车前往郑瑶的小区，她居住的属于高档小区。之所以敢于住在高档小区，据说她写书的稿费，一年就有几十万的进账。 张元庆果然在门外就被拦住了，这种高档小区的安全措施是没的说的。 这里的保安，清一色的中青年，配着对讲机，一看就不简单。 不过在张元庆拿出工作证，然后又塞了红包之后，保安的态度好了很多。不过嘱咐他，整个小区到处都有监控，千万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张元庆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来抱大腿跪舔的。 反正红包都出去了，张元庆顺便问了一下郑瑶的情况。 保安犹豫了一下，这个犹豫是对自己职业道德的尊重。所以在看到第二个红包之后，顿时变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保安的讲述中，这位郑瑶副总编属于脾气比较大的主。平时就不苟言笑，有一次碰到个无赖占了她的车位，而且拒不挪车。 结果这位郑总编不依不饶，闹到报警也要把那个人从家里拖出来，乖乖挪车。所以她在小区，还是有一定名气的。 张元庆心想，这女人虽然脾气又臭又硬，但是她也是占着理的。 张元庆和保安抽着烟，现在郑瑶还没有下班，所以他希望通过别的渠道多了解一些这个女人的情况。 “郑瑶女士还有一件事比较特别，她前段时间晚上出门，也不像是应酬，因为是清醒着回来的。不过我看到她从外面回来，脸上还带着伤。” 张元庆摸不着头脑，一个日报副总编，晚上出门是干啥，而且脸上还有伤？ 他恶意揣测，难不成是大晚上出去整什么恶趣味了。据说，这位大姐姐三十五岁了，至今没有结婚。 重谢了保安之后，张元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提着礼物到郑瑶家门口等着。也不敢站在大门口，就蹲在草丛旁边。 不管能不能成，张元庆一定要尝试一下。否则正科编制就这么没了，他不甘心。 张元庆算着安北日报下班时间在门口等着的，可是等到了七点钟，他也没有等到郑瑶回来。 多半是有饭局应酬，保安过来一次，给他送了一块面包和纯净水。 张元庆吃了半块面包，水只是润润喉。他怕喝多了在附近上厕所，错过了郑瑶回来的时机。现在的他，如同蹲守猎物的野狼。 第136章 等到八点半的时候，张元庆确实饿了，他将面包都吃了，纯净水也喝了半瓶。中途周强斌打来电话，询问他在哪，他如实说了自己的情况。 周强斌被张元庆这份执着打动了，对此也表示支持：“要成事就是要有毅力和决心，我给你请三天假。同时，常委会这边我把这件事再拖一拖，给你争取机会。不管行不行，也要给你机会尝试。” 虽然周强斌表示支持，但是显然他并不觉得张元庆能够成事。 终于等到九点钟的时候，张元庆终于看到了郑瑶的影子了。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鹰钩鼻的青年男人跟着。 男人搂着郑瑶的腰，两人显得很亲密。 张元庆见状，心里叹息，难怪三十五岁了还没有结婚，实在是花花世界不必当真。 不过怎么说也是一个副厅级，就这么不注意影响？ 张元庆拎着东西站起身来，结果把两人吓了一跳。 那男人甚至半张脸，都躲在了郑瑶的身后，目光如刀子一样看向张元庆。 郑瑶也是神情一紧，等到看清张元庆之后，这才骂道：“你到我家门口来干什么？” 张元庆拎着东西，垂着头：“郑总编，白天是我得罪了，我来向您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一个机会。” “你神经病啊，白天的事情上班不解决，大晚上的你蹲在我家门口？你发什么疯，快给我滚！”郑瑶脸色涨红，骂声很大。 不过鹰钩鼻男人搂着她腰的手一紧，郑瑶的话顿时没了。 张元庆看出来了，这男人估计还挺厉害，郑瑶都听他的，看气质也不像是小白脸，说不定就是什么公子哥。 男人盯着张元庆，目光锐利，张元庆腆着脸，对他也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男人脸色转缓，口吻很温和：“郑总编脾气不好，你不要介意。不管什么事情都不适合站在外面说，你跟我们一起进来喝杯茶吧。” 张元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机，他脸上露出狂喜的神情：“谢谢您，谢谢您，我这买的东西……全是给郑总编的，我去车里再拿点东西。” 青年男人呵呵一笑：“不用，我看你投缘，下次来就不用带东西了。” 说着青年男人搂着郑瑶向前，张元庆赶忙让开。不过手上拎的全是东西，让开的时候动作大了点，一个香水瓶掉在了地上，砸碎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手……这香水……您们别动，我来给您们收拾……”张元庆顿时手足无措，赶忙蹲在地上收拾，那玻璃渣滓都把手划破了也不在意，仍然半跪在地上收拾。 青年男人看着张元庆这副孬种样子，脸上浮现一丝嘲讽。 郑瑶面无表情，不过双眼却闪过了一丝惊疑不定。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元庆已经摸到了男人的脚下，他突然一把抓住男人脚踝，用出浑身力气，将其掀翻了！ 男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手中的匕首也亮了出来。 郑瑶趁着这个机会，连忙跑到旁边喊救命。 原来，这个男人不是郑瑶相好的，而是拿着匕首劫持她的歹徒！ 张元庆看到这个歹徒，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眼中暴发出兴奋的光芒，自己真的猜对了！ 其实张元庆在第一眼看到两个人的时候，就产生了怀疑。 他下午有充分时间在保安那里了解情况，通过保安角度，了解到很多信息。如果郑瑶真的有一个蓝颜知己的话，保安是肯定知道的。 第137章 在保安的介绍之中，就连郑瑶有时候晚上一个人出门的事情都说了，不会漏掉这么重要的信息。 所以这个男人，之前应该是没有来过这个小区。 而两人第一次来小区，那么也显得太大胆了。在吴文的讲述之中，张元庆知道郑瑶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女人，做事情有点女强人的感觉。 这样一个女人，肯定会注重对外形象，绝不可能被一个小男人搂在怀里。毕竟副厅级，哪怕是这个身份让她也不会如此招摇。 其次就是对男人的怀疑，他如果是什么贵公子，那么看到张元庆就会像看到蝼蚁一样毫无波动。偏偏两人反应都很大，而这个男人明明刚开始目光凌厉，后面却又邀请自己进家门。 事出无常，其必有妖。 张元庆大胆猜测，下午保安说了，曾经看到郑瑶脸上带伤回来。尽管当时他恶意揣测，是不是这个女人在外面玩了什么了不得的项目。 不过平心而论，这种可能性不大，就算真玩了也不会留在脸上。他就是通过这句话猜测，郑瑶有可能是得罪人了，之前带伤是因为碰到过危险。 有了这件事提醒，晚上又看到这么古怪的情况，张元庆这才在看出不对劲的基础上，大胆猜到这个男人歹徒的身份。 这种事情是有先例的，曾经就有记者因为曝光一个企业，大白天在路上被人连捅数刀。还曾有记者去追踪一些事故，最后音信全无。 郑瑶这种硬笔，得罪人是很正常的现象。 张元庆推测出歹徒身份之后，他并没有感觉到害怕，而是极度的兴奋。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把这个歹徒搞定，此次问题定然能够顺利解决。 所以他的狂喜，他的卑躬屈膝，他蹲在地上捡玻璃碎渣，那些行为被歹徒认为是小人物的卑躬屈膝，却不知道那是极度兴奋的外放表现。 依靠着本色出演，骗过了这名歹徒，给张元庆近身的机会。 郑瑶一边逃一边喊保安，跑出很长一截，方才克服恐惧向后看去。她赶忙回头，想要看看张元庆的情况，没想到回头顿时傻眼。 张元庆将歹徒揪出来之后，并没有离开，宛若饿狼一样死死盯着歹徒，一只手把歹徒抓住。 “你特么找死！”歹徒暴发一声怒吼，手持匕首就刺了过来。 张元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在歹徒眼睛上一抹。 张元庆学过散打，不过用的最习惯的还是街头招数。这往眼睛撒沙子的招式本就极为狠辣，更不要说，他手上可不是沙子，而是玻璃渣。 一声惨叫，歹徒眼睛都睁不开了，鲜血顺着眼角流下。 或许这歹徒动辄就敢动刀，觉得自己是一个狠人了。他却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张元庆状若疯虎，将他手上的匕首给磕飞出去，然后拳头跟不要命一样疯狂锤击。 歹徒从怒吼抵抗到惨叫挨打，从奋力挣扎到浑身抽搐，口鼻鲜血四溅。 张元庆的狠劲，在此刻完全暴发了出来。这也是宣泄内心的情绪。 “停……停手……他要死了……”郑瑶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要出来制止别人殴打持刀歹徒，而且这歹徒刚才挟持的还是自己。 不过理智告诉她，自己再不出手，这家伙就要把这歹徒活活弄死了。 第138章 在郑瑶的呼喊中，张元庆这才恢复了理智。他再一看歹徒的情况，的确是要被打死了。 在这一晃神的工夫，保安们赶到了，立刻将这里包围了起来。 郑瑶将张元庆拉开，然后护住他，对保安队说道：“这个歹徒持刀挟持我，把他绑起来。警察很快就到。” 持刀歹徒？保安队闻言，立即如临大敌。不过等到把那个人翻开的时候，纷纷皱紧了眉头。那人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鼻骨都被锤碎了。 保安队有人抬头看了一眼张元庆，只觉得这个家伙比持刀歹徒还要危险。 郑瑶看了一眼歹徒，又看了一眼张元庆，却没有说什么。 很快警察出现，从带队警察的警衔上能看出级别不低。 持刀歹徒自然立马抓起来，随后警察就把张元庆给包围了。实在是这个家伙出手太狠，就连警察都觉得他危险。 张元庆也没办法，他刚刚面对的是一个持刀歹徒，那个时候几乎就是搏命，他不可能留手的。 只是当时打得爽，现在难免要受到问询。 这个时候，郑瑶再度站了出来，她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很快，带队警官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就对郑瑶和张元庆点了点头离开了。 等到所有人离开，张元庆松了一口气，方才感觉拳头刺痛。刚刚他紧急之下，抓了一把玻璃渣洒在歹徒眼睛里面。 其中有不少碎片，刺入了他的手上，流了不少鲜血。 不过这些鲜血都是值得，张元庆主动关心郑瑶：“郑总编您有没有事，刚才真是太惊险，幸好我一眼看出了那个歹徒的身份。咱们配合之下，总算是有惊无险。” 该演的时候还是要演，张元庆也没有把功劳归结于自己，要给郑瑶一点面子。 郑瑶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张元庆的拳头，然后说到：“你跟着我进去，我把你手上的玻璃渣子处理一下。” 郑瑶主动发出了邀请，张元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郑瑶家是独门独栋，家里井井有条，从布局上看，简约大方。 让人没想到的是，郑瑶客厅里面挂着一副字画，是《沁园春·雪》。 “你先坐一会，我去洗个澡。”郑瑶倒了一杯水，然后脱了鞋就去自己房间。 从她走路紧绷的状态，就能看出，她所谓的洗澡是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且不说女子，就是正常人碰到被人持刀挟持这种大起大落，只怕都要精神恍惚或情绪失控。 郑瑶至少从表面上看，仍然保持着平静。 张元庆心想，不愧是第一硬笔，女中豪杰！ 在张元庆的心里，彩虹屁不断。 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张元庆这才再度看到郑瑶。郑瑶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袍就走了出来，此刻的她神情已经舒缓了一些。 张元庆下意识要起身，却被郑瑶按住：“行了，你就不用客套了，今晚若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无论如何，我欠你一个人情。” 得到人情的承诺，张元庆松了一口气，今晚柳暗花明，但是得到这个人情，就不亏了。 郑瑶始终盯着他，看到他面部的变化，突然问道：“为了一个人情，连命都可以不要么？” 张元庆闻言有些诧异，这是在讽刺自己么？我好歹才救了你，你就这么反讽，良心不会痛么？ 不过张元庆向来心态稳如老狗，哪怕郑瑶就是真的讽刺自己，他也丝毫不以为意。 第139章 他笑着说道：“郑总编有所不知，主要我这个人正义感强，爱打抱不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为数不多的人生志趣。” 听到他的这番自吹自擂，郑瑶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能够设局把吴文坑的被打进医院，还能用手段逼着他跪在地上答应和解。你和周强斌属于一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或许你比他多点正义感，但是不多。” 这番点评，让张元庆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了。拿自己跟周强斌比，也不知道是在夸自己还是讽刺自己。 而且郑瑶的话里能够听出来，自己布的那个局，她已经识破了。就连自己的身份，担任什么角色，她也清清楚楚。 估计白天的事情之后，她就调查了自己。 这个第一硬笔，是有点硬。 郑瑶起身拿来了一个医药箱，然后对张元庆说道：“把手递过来。” 张元庆乖乖将手伸了过去，他的手上扎了十来个小的玻璃碎片，嵌入的较深。郑瑶看到这个伤势，也是微微皱眉。 不过这种伤，对张元庆来说都是小事。 郑瑶研究了一下，这才低着头，将他手上的玻璃碎片一个一个夹出来。 虽然嘴巴狠毒辣，但是郑瑶的动作很小心，手非常的稳。 她突然闭上嘴，张元庆还有些不习惯。不由打量着这个女人，其实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是挺好看的。 再低头一看，她的睡衣有些宽松，若隐若现的事业心，令张元庆有些口干舌燥、血气方刚。 郑瑶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他一眼，张元庆立刻把目光移开。 “好看么？”郑瑶没有反应，只是依旧低下头，淡淡问道。 张元庆老脸微微一红，觉得有些尴尬。 “想看就看，我敢穿这样，就不怕你看。到我这个年龄，能让你眼睛看直，说明我保养的不错。”郑瑶毫不在意。 真是一个彪悍的女汉子，张元庆一边想，一边继续打量她。md，白看白不看，不花钱为什么不看。而且，确实好看，让他想起了庐山。 这个行为，隐藏着几分挑衅。张元庆想要看看这女人是不是真的境界到了物我两忘，对他人的行为一点感觉都没有。 张元庆肆无忌惮的目光，将她打量了几圈。 不得不承认，这位郑副总编的心理素质是相当可以。手上的动作依然很稳，直到把十几颗玻璃渣去掉，她才停了下来。 张元庆正想要夸这位郑副总手艺好，没想到郑瑶找了一瓶药粉，哗的一下洒在了他的手上。 之前夹玻璃渣的时候，张元庆没有丝毫反应，疼痛还在他的忍受范围。但是这药粉一洒，他只觉得手上如同烧了起来，疼的他额头青筋暴起，很快就是满头大汗。 “嗯，不好意思，拿错药粉了，这药粉有点烈。”郑瑶语气平静地说道。 张元庆很想回她一句，下辈子注意一点就行了。 郑瑶又拿起另一种药粉，张元庆赶忙说道：“差不多就行了，这种伤势，只要把玻璃渣弄出来，不会有太大问题。” “好吧，其实不撒药粉也行，之前已经上了药了。”郑瑶从善如流地收回药粉。 所以，你刚才就是故意的！ 还真当你无所谓，搞了半天，不还是一个富有但吝啬的一个女人。 张元庆内心吐槽一句，等到郑瑶将自己手包扎起来之后，那疼痛感才缓缓消退。 毕竟形势比人强，虽然被整了，张元庆还是规规矩矩说了一声谢谢。 第140章 从相处来看，郑瑶不是那种，别人救她一命，她就会如何感激的那种女人。她似乎把一切都看做了冷冰冰的交易，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是一样。 这一点和张元庆差不多，他心态摆的正，自己豁出去救她一次，她还给自己一个人情，两清。 将药箱关上，郑瑶方才抬头直视着他：“我说过，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想好让我怎么还这个人情了么？” 张元庆哪里还用想，他直接说道：“请郑总编高抬贵手，让江北市这件事过去就行了。” 郑瑶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为了这种小事，你动用我的人情，有些浪费了。” 郑瑶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不像是自吹自擂的玩笑。 郑瑶补充了一句：“你应该清楚，为什么周传运的名片对我不起作用，这说明我身后定然有不简单的能量。换句话说，我的底子比周强斌还要硬。 你用救我的人情解决江北的事情，所得的好处实在有限。除非是，你想要用这件事达成什么目的？” 张元庆感觉郑瑶虽然年轻，但是心思和周强斌差不多，深不可测。在这种人面前，完全没有必要掩饰。 他也不含糊，把江北市常委会的内容告诉了她。特别说出了，解决这件事，自己将有可能破格提拔，成功转为正科。这件事，是他今晚拼命的关键。 可以说，江北事情能否完善解决，将决定他能否能够走上一条通天大道。 郑瑶这才明白，这个年轻人在拼什么。二十五岁之前解决正科，这里面的意义的确很大。 不过她摇了摇头：“二十五岁解决正科，只能说明你具有一定的潜力。除此之外，完全没有意义。你想要仕途有进步，最关键还是选择。” 张元庆自然明白，选择大于努力，这是官场的一条铁律。有时候这个选择是战队，有时候选择是选老大。 但是他能有什么选择，以他的身份背景，只有别人选择他。 以前是靳书记选择自己，现在是周强斌选择自己。 郑瑶却直勾勾盯着他：“你可以选择我！我的背景比周强斌还要强，这一点你可以打电话问他。你完全能够用这个人情，换取工作调动的机会。从市政府到安北日报，我让你做办公室主任，解决正科。在这其中，立功表现一套材料，由我帮你整好。 你后面只要跟着我，三年后我帮你解决副处，然后放到省委宣传部。后面的路你自己走，到了处级之后，你只要放下去就是实权位置。普通人到此，已是权力巅峰。” 张元庆只觉得大脑嗡嗡的，他没有想到，郑瑶的人情竟然这么大。不仅是解决正科，而且还承诺解决副处。 这两步，有的人要穷尽一生都未必能够走到。 可以说，这个人情足以改变他的命运。 作为官场混迹几年的他，知道郑瑶所说的可操作性非常强。只要关系过硬，在安北日报转正科、副处，这并不是问题。 郑瑶一路走过来，翻开她的履历就能看出，基本上完全踩着规定的年限稳步上升。能够拥有这样逆天的履历，足以证明她的背景和能量。 “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客房你自己收拾。明天早上七点半我吃早饭，在吃早饭之前，你给我最终的回复。” 郑瑶说完之后，缓缓起身。她穿的是一件冰丝睡袍，起身之后，睡袍之下露出了两条光滑细长的美腿。白天她穿女式西装裤，完全掩盖了她这么好的腿型。 第141章 “好看么？” 郑瑶的话传来，似诱惑又似威胁。 张元庆可不怕她，虽然手上药粉灼烧后的隐隐作痛提醒他，这个女人不好惹。 但是张元庆有点驴脾气，难不成自己八尺男儿，还会害怕她？ 张元庆光明正大打量一番，挑着眉竖起大拇指：“好看！” 郑瑶发出一声轻笑，转身离开。 “我奉劝你一句，跟什么人学什么样，你之前跟着靳承志，学到了不少好的东西。但是你跟着周强斌，只怕也要被他污染。他这个人，工于心计，实在无趣。” 郑瑶肆意点评着周强斌。 张元庆摇头苦笑，你们一个是三十五岁副厅，一个是四十多岁实权副厅，都不是简单人。自己真的有选择么？ 张元庆觉得自己就是拉车的驴，之前要不然套这个车，要不然套那个车，自己只要卖力往前跑就行了。 现在出现两辆车，让他去选择。这对驴来说，太过考验了。 张元庆去了客房，将受伤的手套了个塑料袋，冲了一把澡。他穿着四角裤，躺在客房的硬板床上。 屋外万籁俱寂，就连虫鸣声都没有。 客房里面一片黑暗，深色的窗帘，挡住了外界的一切光。 在极致的黑暗里面，张元庆始终睁着眼睛，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我到底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第二天一大早，郑瑶走出主卧的时候，看到张元庆穿着背心在客厅的跑步机上走路。 她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不过立刻又恢复了。 “嗯？一晚没睡？”郑瑶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奚落的语气。 张元庆按停跑步机，走了下来，整个人精神十足。 “感谢郑总编关心，我现在可以回答您的问题了。” 此刻的张元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神情坚定。 郑瑶面色不动，淡然看着他：“是选择走我给你的路，还是选择周强斌给你的路？” 张元庆目光诚挚看着她：“我要先感谢，郑总编拿这个选择考验我。” “哦？”郑瑶眉毛一挑，似乎没有想到张元庆会这么回答。 张元庆说到：“郑总编让我选择，通过这种选择，让我看清自己的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这权力场，如果没有明确的方向，是很容易迷失的。选择，有时候就是考验。” 郑瑶点了点头：“那你想清楚，你要走什么路了么？” 张元庆神色坚定：“我跟过靳书记和周市长，现在也与您打过交道。在我眼里，你们都是拥有高站位、宽视野的人，或许是天生优势，或许是在一个好的环境下成长，你们的政治智慧极高。” 这句话，张元庆并不是一味的拍马屁，而是内心真实所想。靳书记、周市长、郑瑶，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自我控制能力强，对自己做什么事情，方向感非常明确。而这一切，源于他们对事物的通透，对大局的把握。 张元庆深深看着郑瑶：“我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我想要和你们成为一样的人，能够主宰自己命运，成就一番事业的人。” 听到这句话，郑瑶淡然的神情竟然有片刻失神。 随后，她回过神来，冷笑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的野心倒是不小，那你准备怎么做，能够达到我们这个地步？” 张元庆不急不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需要在基层锻炼，因为宰相必起于州部，想要爬的高就要基础打的牢。在江北市解决正科，对我至关重要。下一步，我会选择乡镇历练。借此，走出了一条我自己的路。” 第142章 “那你可知，有多少宰相之才，在乡镇就是一辈子。你有信心，能够一步步走上来？” 郑瑶对他的这番话，毫不客气地表示质疑。 张元庆道：“若是不能在基层脱颖而出，那么证明我就不是真正的宰相之才。我没有那份能力，就算借助外力达到一个位置，那么也坐不稳。若是一辈子活在别人阴影之下，我宁愿苦苦挣扎。” 这就是张元庆的真实想法，他虽是秘书出身，但却不希望一辈子依赖于别人。他没有选择跟郑瑶，就是不想在她照顾下，靠着作弊一样的手段获取晋升，最终如同芦苇一样没有根。 他选择周强斌，也不是为了以后就跟着他，苦苦等待他的施舍。他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让别人愿意投资他。 张元庆说完之后，目光灼灼看着郑瑶，想要看看她是不是赞同自己。 郑瑶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淡淡道：“吃早饭吧，等到吃完饭我去报社，把江北的事情给了结。我欠你的人情，就此结束。” “好，感谢郑总编。”张元庆没有得到对方的反馈，他也没有当一回事，赶忙去厨房拿碗。 他却不知道，郑瑶在他的背后，深深的看着他，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周强斌这家伙的眼睛真毒，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有意思的家伙了。” …… 江北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办公室，冯毅斐和周强斌坐在办公室里面。 “给我也来一支！”冯毅斐伸手找周强斌拿了一支香烟，他已经戒烟很久了，但是在这种压抑的心情下，很想来一支。 周强斌给他递了一支，冯毅斐却没有抽，而是拿在鼻子间嗅着。 周强斌给自己点了一支，缓缓说到：“冯市长，现在咱们开诚布公，舆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被问责几乎是定局。我建议，既然如此不如严查耀阳集团，不能咱们在前面顶风挡雨，让一些人在后面兴风作浪吧。” 周强斌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始终盯着冯毅斐，等待他的表态。 冯毅斐神色阴沉：“周市长，耀阳集团是咱们江北市的知名企业、纳税大户，动他就是动江北市的钱袋子。” 周强斌内心冷笑，知名企业倒是不假，纳税大户就未必了。据他所知，这企业每年有各种退税补贴，说不定税与补贴是倒挂现象。 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都知道打手就是耀阳集团的人，偏偏江北市班子宁愿自己承担，都不想牵扯这个企业。 看来这个企业，果真是一个雷区。 虽然不清楚冯毅斐是不是传闻中江北市本地派的人，但是周强斌觉得对方的态度，至少是偏向那边的。 这个耀阳集团到底有什么，竟然让这么多人为他遮风挡雨。如果动一下，会不会如同捣了马蜂窝。 冯毅斐不同意动，那么这个事情就连上常委会的资格都没有。 周强斌也有些郁闷，因为省委调查组一旦进入江北市，自己也要挨上一板子，虽然自己的板子会轻很多，可这也是无妄之灾。 “这个郑瑶怎么好端端插手这件事！”冯毅斐提到郑瑶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也有忌惮。 以他的政治智慧，自然知道这个女人的可怕。三十五岁的副厅，比自己足足小近二十岁，再加上籍贯那一栏填的燕京，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来路的妖孽。 第143章 若是她坚持插手的话，事情只会更加复杂。这对冯毅斐来说，将是非常大的变数。 周强斌听到这个名字，也是讳莫如深。 正在这个时候，周强斌看到手机来电，是张元庆的电话。 对方这个时候来电话，难道是准备放弃了？ 冯毅斐也看到了电话，上面张元庆的备注，他不由露出了一丝冷笑：“不是给他争取了三天么，怎么第二天就打退堂鼓了？这样的青年人，还是缺少了一些对事业的执着。 我看啊，想要给他压担子，就怕他挑不起来。” 周强斌听冯毅斐的风凉话，心里也有些生气。郑瑶那个女人挡道，你行你上啊。瞧把你能的！ 不过张元庆这个电话打得，让周强斌确实没有什么面子。 周强斌板着脸接了电话：“有什么问题，直接说。” 不知道电话里面说了什么，周强斌的脸色一变，随后又恢复了正常。不过眉毛已经微微扬起。 冯毅斐见状，有些好奇。 半晌之后，周强斌挂了电话，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怎么回事，是不是事情有什么进展？”冯毅斐试探性的问道。 周强斌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意：“也没什么，这小子跟我吹牛，说是郑瑶低头了！” “啥？”冯毅斐整个人都愣住了。 冯毅斐一脸的不敢相信，可是随后他也接到了电话。电话是陆济海打来的，告诉他网上吴文和牛胜强都发言，对这件事做了一个了结。 随着两人的发言，一些自媒体也迅速消散，江北市这条舆论热度也快速降了下来。在这背后，应当是安北日报收手，否则不会这么一致的。 挂了电话之后，冯毅斐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振奋：“那小子没吹牛，郑瑶真的低头了。陆书记要开常委会扩大会，周市长打电话让你秘书张元庆回来之后，直接来参会，我们要听他汇报。” 周强斌还故作惊讶：“不会吧，这小子能有这么大本事？我还当他吹牛呢，咱们头发都抓了一大把了，他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不会里面有什么鬼吧。” 安北日报高抬贵手，一下子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了。压在江北市头顶上的乌云，终于消散了大半。 冯毅斐虽然受到了损失，税务系统和海关系统被狠狠攻击了一番，一连串的问责之下，将他好不容易打造的稳定系统打破。 可是这点损失，比起调查组进驻江北，那就要好的多了。一旦调查组进驻，谁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没有想到，关键时刻，周强斌的秘书，那个副科的家伙，把事情给平了。要知道就连他们都听说了，郑瑶发话这事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这才一天的时间，郑瑶低头了。 冯毅斐虽然听出周强斌语气里面带刺，他仍然一脸笑容：“我看元庆同志年级不大，但是做事很沉稳。让他赶紧回来汇报，我亲自为他请功。” 现在就算被讽刺两句，冯毅斐也毫不在意了。毕竟每个人都好奇，张元庆到底是做了什么，把这第一硬笔给干服了。 张元庆接到了周强斌的电话，他本来就在路上了，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到市政府。 从停车场到政府大楼，看到张元庆的人纷纷热情洋溢地打招呼。因为短短时间，他立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楼。 如此一来，正科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二十五岁的正科，在江北市也是屈指可数。 第144章 更何况，据说张元庆凭借一己之力，将省报一位大佬踩在脚下，这惊人的能量更让人怀疑他的背景是不是有些红。 甚至有人传闻，张元庆是某位省领导的干儿子。 不管什么原因，张元庆现在人气很高。 张元庆宛若王者回归，不由自主走路都带着风。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他径直去了开常委会的会议室。 敲门进入，常委会的在座大佬，纷纷看向了他。这还是张元庆，第一次看到各位大佬这么齐。 周强斌看到了自己的爱将，当先露出了笑容：“元庆，就等你了。” 张元庆刚一入座，市委秘书长文寄才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道了一声辛苦。这个待遇，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看来这一次的事情，让常委会的各位大佬非常满意。 入座之后，陆济海率先问道：“元庆同志，你把此行的经过跟我们说一下，让我们也学习学习。” 这位江北市著名苟王，平时开会基本上不怎么发言。但是今天，都忍不住第一个开口。 面对一把手的询问，张元庆调整了一下语言，将自己此行的经历说了一遍。 当着这些人的面，张元庆不敢说自己和吴文认识。否则的话，此次布的局，很有可能就被别人一眼识破。 哪怕现在已经有人怀疑这件事与周强斌有关，但是只要没有抓住证据，那么谁也不能随意指责。 所以，张元庆将吴文的和解，归结于裴碌主动赞助了十根金条。通过金条外加江北市的条件，于是当事人吴文选择了同意和解。 听到张元庆借助海云集团的力量，增加了手上的筹码，说服了吴文。这种做法，虽然不值得提倡，却没有什么大问题。 更何况企业出钱，帮市政府摆平事情，大家等于都是受益者，自然不会有人提反对意见。 哪怕是纪委书记钱有义，也只是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随后张元庆说到了郑瑶，重点讲述了她对此事绝不放手的决心。他说的也是真的，以当时郑瑶的态度，基本上就是无法摆平。 这一点，与众人了解到的情况是一样的。能够坐在这里的人，都是副厅起步，对于郑瑶并不陌生。 郑瑶的名气之大，是全省的知名人物。她成名之作就是针砭时弊，对某地级市的城市管理方案进行狠批。 那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关键是批完之后，稿子不仅用了，被批的地级市市委书记写了一封回信，对此事做了全面解答，并对城市管理方案进行了优化。 郑瑶因此一战成名，后来又是写过几篇文章，被央媒头版头条刊登，彻底打响了名气。 除此之外，她还撰写过几本经济类、管理类的书籍，其中有的被当做了一些一流大学的教材。 正是因为这些战绩，郑瑶被称为安北省第一硬笔杆。在场之人知道更多的是，郑瑶不仅名气大，而且脾气更大，出了名的郑怼怼。 所以当听说郑瑶插手江北市此次舆论事件的时候，所有人都做了最坏准备，却没有想到最后结果峰回路转。 周强斌直截了当问道：“你就直接说，郑瑶为什么最后选择放手了？” 这个回答，张元庆是征求过郑瑶意见的。持刀行凶的事情，郑瑶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就让他编了一个故事。 第145章 张元庆说道：“这件事是有走运成分，我是找到她家，想要当面和她陈述利弊。没想到在她小区门口的时候，恰好看到她出车祸，于是我赶紧上前帮忙。 不仅把她送到了医院，而且帮她垫了医药费。郑总编觉得我人不错，检查没有事情之后，出院请我去她家吃饭。我向她表达了江北市的歉意以及诚意，她思考了一晚，最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为了增加故事的真实性，张元庆拿出了一张郑瑶的私人名片。 常委会众人没有料到，竟然是有这样的峰回路转。还认为这小子多大的本事，搞了半天是祖坟冒烟，出门撞大运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对这小子的运气，确实有些服。郑瑶早不出车祸晚不出车祸，偏偏在他眼前出了车祸。不仅把事情给解决了，还得到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周强斌也是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不管怎么样，你可是立功了。” 不论什么情况，周强斌开口先把张元庆的功劳定下。毕竟之前说过，张元庆解决问题，那么就要调入二科，并且尽快解决正科编制。 常委会定下来的事情，容不得出尔反尔。不管张元庆是运气好，还是怎么回事，事情办了那就要兑现诺言。 众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周强斌的意思。 张元庆此刻不慌不忙，露出了一丝腼腆：“实际上这件事，我出力不大。主要是各位领导运筹帷幄，得益于江北市市委的坚强领导，要说立功，真的谈不上。我就是运气好，白捡了一个干姐姐。” “郑瑶还认你当干弟弟？”这个消息又把众人震了一下，这下子很多人心里都吃味。 这小子的运气好的过分了，竟然攀上了郑瑶的高枝。 张元庆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实际上是把这件事默认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去找郑瑶求证，现在自己可不仅有周强斌的支持，还有一个这么牛逼的干姐姐。各位，正科编制拿来吧。 从常委会回来，张元庆感觉浑身骨头都是轻的。正科的问题，解决了。 按照规定，他汇报之后就离开了。常委会讨论了他的编制问题，按照之前所说兑现了诺言。 周强斌出来之后，就告诉他，通知将会以最快速度发出。张元庆将前往二科主持工作，进入二科之后，经过考核后会正式成为二科科长。 这个考核人，就是周强斌。 让周强斌来考核，完全就是走一个过场。 尘埃落定，张元庆也透着轻松。 周强斌带着他到办公室，然后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领导……我今天有哪里做的不到位么？” 张元庆赶紧给周强斌倒上水，虚心站在一边请教。 周强斌笑着点了他一下：“你这小子现在会耍小聪明了，连郑瑶是你干姐姐的事情都敢造谣。要是给她知道了，不扒了你的皮。” 张元庆知道，自己这点小心思能够骗到别人，但是骗不到周强斌。 从郑瑶一口一个周强斌就能看出，他们应该是一个圈子的人。所以对郑瑶的秉性自然相对了解，知道她不可能因为别人帮了她一把，她就会轻易认什么干亲。 张元庆笑着点了点头：“领导您高明，反正这个事情，其他大佬也没有办法证实。就算我借了郑总编的力，也没人知道。” 从周强斌的态度来看，他并不反感张元庆干这种事情，反而有些欣赏。 第146章 周强斌说道：“适当的小聪明，是智慧的表现。陆济海他们肯定也有所怀疑，但是他们没有办法求证。他们没有办法求证，那么就会宁可信其有。后面你干工作的时候，更加容易获得支持。” 张元庆很认真地把周强斌的话记了下来，正如郑瑶所说，跟着什么人就学什么样。他觉得应该再补上一句话，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要学什么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张元庆觉得周强斌给了自己很多启发。他对事物的看法非常通透，而且用人也是不拘一格。 反而郑瑶说靳书记的那种，令张元庆感觉有些过于理想主义了。就像他很喜欢看的一部电影里面说的，当忠臣要比奸臣更奸才行。 周强斌饶有兴趣地问道：“郑瑶当你的面有没有提起过我，她是怎么评价我的？” 张元庆想到郑瑶那些评价，不敢如实说：“这个……郑总编和我没说什么话，只是让我跟着周市长后面好好学习。” “哈哈，你这个小子，还敢糊弄我。让我来想想，她是不是说我功于心计、不择手段。” 周强斌一下子就说到了重点。 张元庆干笑一声。 “这个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不过你能够通过这件事结识她，是你一份大机缘，好好把握和她的关系。有机会，我会给你牵线，听说她可还是单身。” 周强斌促狭地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脑海中闪过了庐山风景、细长的象牙筷子，不过立刻回过神：“领导，您可别开玩笑了，人家眼高于顶。再者说，我跟她年龄已经快相差十岁了。” “十岁又怎么样，她又不是没有生育能力了，再说长得不漂亮么。这丫头从小到大，可没有邀请别的男人在她家过夜，你是头一个。” 周强斌仍然是打趣，张元庆只是尬笑，心里却是一惊。 好在两人玩笑一番之后，周强斌就交代了正经事情，让他明天前往二科梳理一下情况，便放他离开了。 张元庆一脸笑容的往外走，不过出门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凝固。 刚刚周强斌提到在郑瑶家过夜的事情，让他心中一惊。他在汇报的时候，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在郑瑶家住过一夜。 而且据他所知，郑瑶通过自己的关系，将这件事秘密处理了。目前来看，江北这边应该没有人得到消息才对。 为什么周强斌会知道，从时间来看，自己回来之前他是不知道情况的。他了解情况，也就这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就连自己在郑瑶家过夜的事情都能查出来，证明周强斌的手段果真诡异莫测。 周强斌查出来了，却没有当面点明，反而当成玩笑说出来，张元庆觉得这是领导点自己。 之所以点自己，看来是自己连他一起骗的举动，让周强斌有些小想法。从这一点看，这位大领导的掌控欲还是比较强的。 张元庆不由想到赵心怡，他不由叹息一声，掌控力再强，毕竟还有一些事情掌控不到，例如人心。 张元庆回到办公室，刚刚进来，陈强和钟颖目光就聚集了过来。 钟颖还没有说话，陈强已经霍然起身，满脸春风的大步走来：“恭喜恭喜，恭喜张科长，可喜可贺啊。” 张元庆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将自己的手握上了。 陈强此刻比自己升职还要喜悦，当然这其中只有三分喜悦是真的，因为张元庆升职到二科去了，对他没有了威胁。 第147章 剩下的喜悦都是装的，实际上心里难受的要命。这个小王八蛋运气咋这么好，因为一场车祸立功了，借此破格提拔。 自己这头老黄牛，累得都要猝死了，也没啥机会。这??天理在哪？ 早知道这样，我??天天蹲在马路牙子上，看到车祸就冲过去。 陈强满是心酸，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商业吹捧：“我早就知道，张科长人中龙凤、前途无量，来我们秘书科就是过度一下。果不其然，我没有猜错。” 陈强真是睁着眼睛扯淡的典范，他此刻满脸真挚的笑容，显得对张元庆又亲近又尊敬。 钟颖站在一边还没说话，陈强又转过头：“小钟啊，张科长可是我们秘书科学习的榜样，要珍惜和张科长共事的日子，总结张科长的优点，对我们自身成长是有很大帮助的。尤其是你作为年轻人，一定要学习到张科长的精髓。” 钟颖实在没想到，陈强这家伙脸皮这么厚。她表面微笑，内心冷笑，这个老银币还真是不要脸。 钟颖看到张元庆冲自己眨了眨眼，她也是会心一笑，没有说话，让陈强自由发挥。 一顿商业吹捧之后，陈强也不走，而是趁机约饭局：“张科长高升在即，任主任也提前打了招呼，今晚咱们秘书科聚一下。” 按说离开老单位，大家聚餐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张元庆对任潜学和陈强两个老银币没啥好感，自己来秘书科这么长时间，两个人光想着给自己穿小鞋，啥时请自己吃过饭的。 现在自己要升了，才想起来这一茬，你当我是饭托啊。 所以他果断拒绝：“陈科长不好意思了，今晚我还有任务，要去探望电视台被打记者牛胜强。这个饭局咱们存着，下次我请你们。” 陈强有些尴尬，只能连声道：“工作要紧，工作要紧。” 等到陈强退回位置之后，钟颖说了一句恭喜没有过多表现。不过等到张元庆坐下来之后，钟颖的短信发过来：“晚上真去探望记者？我还想今晚喊你吃饭，然后一起看个电影……” 张元庆愣了一下，钟颖这好像不是约吃饭，怎么有点约会的意思。 张元庆微微侧目看过去，只见钟颖目不斜视，但是脸颊微红。 张元庆有些犹豫，钟颖这丫头挺好的，比自己小一岁，长得也好、身材不错，她身上有青春的活力，还有未被俗世侵染的纯真。 如果刚上班的时候，张元庆肯定会选择跟她处一处。 但是现在，张元庆觉得两人在一起，应该是志趣相同、相互理解、心性相等。 钟颖相对单纯，或许在她眼里，自己表现得正人君子、光明正大。实际上，自己是什么情况，张元庆心里清楚。 正如郑瑶所说，张元庆和周强斌有一个特点相似，那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日后，等到这个小姑娘发现，自己的另一半是一个手段阴狠、心思狠辣之人，未必就能够接受。 更何况，张元庆承认自己不是好东西，却也不是渣男。 对待柳婷那种女人，他可以完全不动感情的和她玩玩，反正盘正条顺，带出去也有面子。时不时解决一下生理上的需求，比自己动手好得多。 对钟颖这样的女孩，张元庆既然觉得不合适，不会故意占人家便宜的。 想到这里，张元庆回了一条信息：“吃饭有的是机会，看电影我就不行了，一去电影院就犯困，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第148章 钟颖说得隐晦，张元庆回答的也很隐晦。他总不能说，我对你不感兴趣，这样对小姑娘打击也太大了。 更何况，小姑娘也未必就是真的表白，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收到消息之后，钟颖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将手机重重一放，然后开始工作。噼里啪啦地打字，比往常的声音都大。 张元庆隐隐感觉她有些小脾气，只是话已经说到了，就没必要假惺惺的给人希望。 张元庆发了一条短信给牛胜强，晚上在自己家请他吃饭。 牛胜强显得很高兴，立马应允下来。 张元庆收起手机，脸色平静如水，今天晚上他固然要感谢老牛，但是他更要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老牛和林钰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晚，张元庆必须要把这个事情弄清楚。 谁也别把自己当傻子！ 刚一下班，钟颖拿着包就走了，第一个离开的。 张元庆没有在意，既然不合适，不能耽误人家。或许现在生气，冷静下来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张元庆下班，买了烟和酒带回家。 在他的家中林钰已经开始忙活起来，厨房里面她一个人操持着井然有序。 张元庆回来，打了一个招呼就在沙发上坐着了。之前好几次看到林钰做菜，他尝试帮忙。 不过最后，都被林钰赶了出来。用她的话来说，自己一个人反而忙起来更顺手。 张元庆坐在沙发上从背后看着林钰的完美曲线，每一个弧度都有令人心动转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确实是很多男人理想中的婚姻对象。 虽然之前犯过一些错，但是能够及时抽身，说明并不是自甘堕落。 张元庆曾经也想过，若是自己早认识林钰，或许现在也不会一个人孤单着了。 正在此时，牛胜强的声音在门外就传了过来：“老张，快开门。” 张元庆打开门，只见牛胜强拎着不少东西来了。有阳光玫瑰葡萄、青苹果、青芒、凉拌黄瓜……清一色的绿色食品。 “你……”张元庆看他拎着这些绿色的东西，一时不知道说啥了，你对绿色上瘾啊。 牛胜强毫不在意：“快要到冬天了，多吃点绿色食品，能够防止上火。我听林钰说，你小子内火重，要注意保养身体。” 牛胜强将东西放下，然后走到厨房：“要帮忙么？” “你坐着吧，我一会就弄好了。”林钰头也没回，让牛胜强坐着。 张元庆看着两人交流，好像也是正常的。只是他觉得这正常的后面肯定不正常，换做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老婆在别人家里做家务、做饭，心里一点波澜没有？ 老牛给自己的印象，向来都是大大咧咧的。但是这一次对付吴文，要不是他暗中拍下来的视频，自己也没有办法这么顺利。 这说明老牛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老大粗，只是他从来没有对自己动过心眼，让自己对他的性格有些误判。 老牛在沙发上坐下，然后重重一拍张元庆：“你小子真是牛，说动手就动手。洪权学那个狗东西，做梦都想不到，常务副市长会亲自过问这件事，把他抓起来。现在的他，想要翻身都没有机会了。” 牛胜强说起来格外感慨：“我这辈子，最大心愿就是要干倒这个狗东西。元庆多亏了你，帮我达成了这个心愿。” 这时候林钰开始上菜，众人转战饭桌。 第149章 张元庆说到：“主要是契机好，趁着机会将他干掉。现在他的位置空出来，你有没有机会？” 牛胜强提到这件事，顿时红光满面：“已经提了，只等领导过会之后，这个组长就是我的了。” 牛胜强提组长，从职级上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这个采访组组长，也是正科级。不过权限就大了很多了，而且不用自己那么辛苦了。 说到这里，牛胜强对张元庆满脸感激：“元庆，我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 “咱们兄弟不说这个，要说谢，也应该是我谢你。”张元庆和他喝了一杯。 牛胜强对着他挤眉弄眼：“你这一次，只怕也是要提了吧。” “嗯，去市政府二科担任科长。”张元庆对自己朋友，没有必要隐瞒。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炫耀的心思。 牛胜强竖起大拇指：“牛！元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问题。二十五岁正科，不能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发展潜力绝对没的说，说起来我家老爷子一辈子也就是一个正科。 以后有啥事，我可直接找你了。” 林钰坐下来之后，听到张元庆的好消息，破例给自己倒了一杯：“元庆，我也敬你一杯。” “谢谢嫂子。”张元庆碰了一杯。 三人坐在一起，从工作又聊到了以前的趣事。 张元庆隐隐感觉，老牛的玩笑话，总是把自己和林钰扯在一起。 老牛口无遮拦，还拿林钰和张元庆曾经的一件尴尬事打趣。说有一次三个人去外面玩，老牛在搬行李，结果人家给林钰和张元庆开一间房，认为两人是情侣，老牛是搬运工。 林钰跟着笑了起来，丝毫不在意自己老公开的玩笑。 张元庆脸上有笑容，但是眼里没有笑意。 他想到了一句笑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套不着流氓。 所以这个老牛，是不是这个意思？他舍得了媳妇，是想要在自己这里套到什么？ 这一刻，张元庆对这个一直以来无比信任的兄弟也产生了怀疑。 老牛喝多了咋咋呼呼，张元庆时而附和两句，和他一人喝了半斤多。 站起身的时候，老牛歪歪斜斜，林钰却反过来把张元庆扶着：“元庆，我送你回房间休息，老牛这边我等会送他。”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你们在家。”牛胜强说着，就甩手自己走。 张元庆却恢复了一丝清醒：“老牛，咱们一起出去转转，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老牛愣了一下，然后呵呵一笑：“好啊。” 张元庆留林钰在家，自己和牛胜强出去了。两个人下了楼之后，一人点了一支香烟。 老牛搭着他的肩膀，仍然沉浸在翻身的喜悦中。 “元庆，这几年我过得很憋屈，我想要翻身，但是被人死死踩着。特别是洪权学，这个王八蛋当年进电视台，还是我爸带的他。当时这家伙是怎么对我的，兄弟相称，各种奉承。我爸一走，他百般打压我，想要逼我走。” 老牛重重吐出一口烟气，眼里爆发着浓浓的恨意：“我被他压了这么多年，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成功。这一次，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把他踩倒。那一天我看到他的样子，心里那个开心……” 老牛摇着头，眼中情绪复杂之极：“值了……真的值了……” 张元庆忽然说道：“就算把你老婆给人家睡，也值？” 牛胜强的目光忽然一凝，然后死死盯着张元庆。 张元庆的目光，与他针锋相对。 第150章 两人对视了良久，牛胜强的表情变得严肃：“元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老牛，我真心把你当朋友，在江北这个城市，我跟你的关系不用说。无论你有什么困难，找到我，我肯定会帮你。但是你知道我最忌讳什么，我这个人心眼小，最讨厌别人算计我。” 张元庆既然说开了，就不怕翻脸。 张元庆说道：“你和林钰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林钰住在我家？你之前说的话，根本靠不住。我只是不愿意去怀疑你，但是今晚你又说那些话，你真当我已经色令智昏到这个程度么？” 听到张元庆的话，牛胜强目光放缓：“你是认为，我拿我老婆下套，想要坑你？” “我希望不是，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这么想。” 张元庆冷冷回应。 牛胜强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元庆，你摸摸良心，我老牛这个人或许有时候不是东西，但是从小到大我可曾有一点对不起你过？” 这句话一说，张元庆的神情一顿，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去说。 的确，在学生时代两人关系就不错，当时张元庆家里穷，牛胜强还帮了他不少。甚至有几次，张元庆得罪了校外混子，还是牛胜强为了他跟别人拼命。 后来上大学了，两人分开，感情自然淡了不少。只是毕业之后回到江北，两人重新联系之后，牛胜强对自己依旧好的没话说。 张元庆找工作，牛胜强还动用了自己家老爷子的关系。否则的话，就算当时张元庆笔试、面试第一名，也未必就能进入市委办公室工作。 牛胜强又反问了一句：“你在靳书记手下也干了快一年了，从科员到副科。我平时被洪权学欺压，我可曾逼你帮过忙？就是这一次，如果不是你让我去挨一顿打，也不会有这么一个机会。从前到后，我有没有主动找你？” 牛胜强的质问，让张元庆竟然生出了惭愧之心。 张元庆之所以突然怀疑牛胜强，是因为牛胜强算计吴文，拍下了那段视频。这个举措，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再加上林钰住在自己家的事情，让他反过来怀疑牛胜强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种怀疑，在牛胜强的质问下，瞬间瓦解。的确如此，牛胜强能够在自己这里套什么，他就凭借着这些情分，真让自己做什么，自己也就做了。 也不至于故意把老婆送到他家，故意挖坑给自己，完全是脱裤子放屁。 “牛哥，我……” 张元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牛胜强却打断了他：“我知道你的性子，就算我这么说，你现在出于愧疚把怀疑压下去了，但是日后还是会生出怀疑的。 咱们兄弟坦诚相见，既然你问我，我和你嫂子什么情况，你跟我来，我告诉你真实原因。” 牛胜强带着张元庆回到家，自从上次请吴文吃饭的时候，张元庆过来一趟，好几天没有过来了。 家里明显都有了灰尘，现在林钰不回来，牛胜强又是被伺候习惯了，缺少了人打扫，家里显得有些脏乱。 牛胜强让张元庆在客厅坐着，他自己去了房间，等了一会，他拿出了一张诊断书还有病历。 看到诊断书的时候，张元庆眼皮一跳，想起了吴文说的，老牛身体不行的事情。难不成，他真的生了什么大病？ 可是将诊断书拿在手上，张元庆表情就变得尴尬了起来：“你……怎么得了这种病？” 第151章 原来牛胜强竟然得了脏病，而且一看就是寻花问柳导致的。从病历上看，他一直在接受治疗，这个治疗时间已经超过两年了。 虽然张元庆不懂这是什么病，但是治疗两年还没有断根，可想这种病的麻烦。好在不是“艾没事的”那种病，并不影响生命。 牛胜强老脸一红：“年少轻狂！” 张元庆没好气的说道：“你少跟我扯淡，按照这个时间，你还没结婚就染上这个病了。马上要娶这么漂亮的老婆，你不珍惜，结果跑到外面瞎玩，还玩出事了？” 牛胜强叹了一口气：“那时候老爷子还在，跟着一群纨绔吃喝玩乐放飞自我。结婚前一段时间，他们说是带我过最后单身时光，结果玩出事了。其实现在的我，非常后悔。这东西很难根治，治疗期间不能过夫妻生活，也不知道还要几年时间。” “林钰知道这件事？”张元庆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林钰突然要搬到自己家。 牛胜强抓了抓头：“本来不知道，可是上次她被人家套路，险些失身。第二天打电话给我，情绪崩溃，骂我不是男人，让她守活寡。因为我跟她结婚没多久，就没碰过她了。 之前我一直都是隐瞒的，因为我怕这个事情，她一旦知道了就要跟我离婚。但是那天她情绪很激动，于是……我就坦白了。” 张元庆终于释然，明白了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了？也知道了，为什么两个人隔着一个小区分居。 两个人的古怪，在牛胜强拿出这诊断书之后，几乎都能迎刃而解了。 张元庆也松了一口气，他最害怕的其实是老牛这样的好朋友，因为一些原因故意坑自己。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也会很痛苦的。 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张元庆的心有些放松，不过他又皱眉：“刚刚你说林钰被人套路差点失身，这件事我和林钰都瞒着你，说是小混混尾随，你是怎么知道的？” 牛胜强苦笑一声：“林钰跟我说谎，我自然能够分辨出来。原本她说得的确是小混混尾随，在我逼问下，她说了真相。不过也因此，情绪崩溃，我也坦诚了自己的错误。 后来之所以跟你说小混混尾随，是想要找个借口，让林钰能够住在你那里。她已经不想在家里待着了，甚至跟我在一起，她都觉得恶心。” 说这番话的时候，牛胜强表现出发自内心的懊悔，一副戚戚然的神情。 张元庆缓缓叹息一声：“你们夫妻俩的事情，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我也是发自内心劝你，林钰在我家，孤男寡女的，万一出事的话，不好收场。” 牛胜强却一脸哀求：“元庆，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但是这件事，你必须要帮忙。我知道林钰很优秀，如果不住在你家，让她在外面的话，有谁趁虚而入，我这个家庭就散了。” 说着，牛胜强低声说到：“她在你家，我是最放心的。而且我对不起林钰在先……若你们真发生什么……那是我应得的惩罚，只要林钰出了气，应该就能原谅我……” 张元庆瞪大眼睛看着牛胜强，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兄弟会说出这种话。 他已经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原来这个家伙不是不害怕自己跟他老婆发生什么事情，在他心里竟然是觉得，发生了反而算是一种弥补、赔偿。 “你是没睡醒吧，你把我当什么人。我要是做了那种事情，我还怎么做人？” 第152章 张元庆自问，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碰自己兄弟老婆的事情，他打死都不会做的。 牛胜强看他样子，苦笑一声：“我正是因为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才敢让林钰住过去。我说这个话，只是让你放心。我现在能够放心的只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最多半年的时间，我治好了之后，就接林钰回来。” 张元庆有一句话在嘴边，却没有问出来。他想要问问，假如半年之内治不好呢。 老牛已经治了两年了，到现在都没有利索，半年真的能够治好么？ “兄弟，你要我跪下来求你么？”牛胜强说着就要行大礼。 张元庆赶忙将他扶住：“行行行，这件事我答应了。我会好好帮你劝嫂子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你今天晚上拿我和你老婆开玩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以后不要这样了。” 牛胜强欲言又止，最后苦笑一声：“是我心地阴暗……以后我不这样了。” 张元庆又跟他聊了一会，两人心结打开之后，都轻松了不少。 看时间不早了，张元庆让牛胜强好好休息，然后才离开。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牛胜强走到沙发处，突然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他想了想，又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发完短信之后，牛胜强自言自语：“兄弟，我是不会害你的，这件事就当我欠你的，我没有别的选择。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真相，咱们永远都是兄弟。” …… 张元庆解开了心结，回到家的步伐都轻松了下来。 但是一进入家门，张元庆就看到林钰一个人坐在饭桌边喝酒。 看到旁边一个白酒的空瓶，张元庆只觉得头皮发麻，林钰一个人在家喝了一瓶白酒？ “嫂子，你别喝了，这种喝法是要出事的。”张元庆赶忙过去，制止她。 林钰醉眼迷蒙，她看着张元庆：“元庆，陪嫂子再喝一会好不好，嫂子为你庆祝。” 张元庆看劝不了，于是搬了椅子坐在她旁边，和她少喝一点。 林钰倒了两杯，一口就是半杯。张元庆看她哪里像是庆祝，分明是喝闷酒浇愁。想到刚才在牛胜强那边听到的事情，对这个女人也是充满了怜惜。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林钰都是好女人。毕竟守了这么久的活寡，换做其他女人早就已经不甘寂寞了。 她却默默忍耐，直到知道真相之后，选择和老牛暂时分开。 而老牛这个王八蛋，做错了事情被知道了，不想着如何通过正当渠道解决。竟然想着把老婆放在自己这边，甚至隐隐希望让自己跟他老婆发生关系，借此向老婆赔罪。 这特么是正常脑回路能够想到的事情？看他天天吃绿叶菜，只怕心理都吃扭曲了。 很快林钰喝多了，张元庆也喝了不少，他强打着精神，将林钰送到房间。 突然林钰一把将他脖子搂着，媚眼如丝：“元庆，嫂子漂亮么？” 林钰很美，是一种让人沉迷的美。 张元庆眼神有片刻的迷离，随后林钰的红唇就压了上来，热情似火。 片刻之后，张元庆清醒过来，勉力将其推开：“嫂子，你冷静冷静，我们不能这样。” 林钰被推开，顿时眼泪宛若雨点落下：“你也看不起我，难道我就不是女人，难道我不漂亮？” 张元庆知道林钰说得是老牛的事情，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发现自己老公在外面玩出了病，只怕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第153章 林钰或许是不甘，或许是想要报复，她说着就要脱自己的衣服。 张元庆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嫂子，你很漂亮，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做。哪怕这种事情做了，不会有任何后果，不意味着我就能够肆无忌惮。我敬重你，所以我要克制。” 林钰终于没有逾越的动作，而是扑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张元庆好容易把她劝到了床上，想要抽身离开，却又被她抓住胳膊：“元庆，你不要走……陪陪我……就一晚……” 张元庆没有急着离开，他就坐在床边，任凭自己的手被对方抓着。 没一会工夫，张元庆困意袭来，倒在了林钰的床上。床上的味道很香，香得很销魂。 他隐隐听到一声呢喃：“……都是我们的错……没有人怪你……不要压抑自己……” 张元庆忽然身体就放松了，他又梦到了曾经的美好。 张元庆第二天睡醒，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感觉有些疼。他只记得自己回到家，看到林钰在喝酒。两人似乎是喝了不少酒，然后呢？ 张元庆隐隐记得，好像自己在林钰房间睡着了。不过自己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他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掀开被子，果不其然，衣服都没了。 张元庆缓缓爬起来，找了换洗衣服穿上，刚打开门就闻到从厨房传来的香气。 林钰如往日一样正在厨房做早饭。 不过今天早上，林钰似乎是刚洗完澡，穿着睡袍就在忙活了。 “快点洗漱吧，我煮了稀饭。你昨晚喝多了，我也喝了不少，早上起来全是酒味。” 林钰头也不回的说着。 张元庆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情绪，发现还是稳定的，这才去洗漱。 洗漱完之后，桌子上摆了一大盆皮蛋瘦肉粥，还有两个小碗。 张元庆给自己盛了一碗，抬头一看，林钰忙好了之后，自己坐在沙发上敷面膜。面膜敷上后，又打开一瓶身体乳，在两条长腿上抹着。 知道臭美，说明心情肯定不差。 张元庆暗暗松了一口气，昨晚林钰那个样子，确实把自己吓到了。还好，自己把持住了。 吃完早饭之后，张元庆打个招呼就出门。 到了楼下小店，他买了一盒口香糖，开车的路上就嚼了起来。今天是他特殊的日子，入主二科的第一天，所以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开车到了市政府，刚下车就有好几个过来打招呼的。 “张科长，恭喜恭喜。” “年少有为啊，张科长。” “元庆，有段时间没聚了，找时间咱们一起吃饭。” 张元庆进入大院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受欢迎。以前的他，不管是在靳书记手下，还是成为周强斌的秘书，其他人的态度都是若即若离。 毕竟小小一个副科，在很多人的眼里，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在这个大院里面，副科多如狗。 可是成为正科，并且入主一个科室，再加上周强斌的赏识，神秘背景的加持，那就立马不一样了。 大家脸上的笑容真诚，仿佛骨子里面都透露着和善。 张元庆想到自己当初被发配到殡仪馆的时候，也是这些人，目光冷的如同三九天的寒风，而如今每一个人都像是春风拂面。 人还是那些人，自己所看到的风景已经完全不同了。 张元庆先是去周强斌办公室报道，周强斌有事让他自己去二科。 张元庆也没有犹豫，出门扭头就去了二科。 第154章 二科的人员并不复杂，只有两个人。一个叫做叶胜师，是一位老前辈了，四十多岁的四级主任科员。 在体制内，一些科员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担任领导岗，会按照公务员职级提升。最低的是二级科员，然后是一级科员、四级主任科员、三级主任科员、二级主任科员等。 其中四级、三级主任科员相当于副科待遇，之前张元庆被发配到民政局的时候，就是转成了三级主任科员。 也就是说，之前张元庆发配的时候，待遇职级都要比这位叶胜师高，可见这位四十多岁的四级主任科员有多么不招人待见。 据说曾经硬顶某一任领导，这才职级提升缓慢。这个年纪，应该是要享受正科待遇了，却仍然是四级主任科员。 市政府其他同仁对他的评价是，有能力也有脾气，脾气大过能力。 另一位叫做方琦玉，今年刚三十岁，至今还是科员，性格泼辣，也不是很受领导待见。之所以能够在二科一直待着，是因为她老公在省政府某部门任职。 正因为特殊的背景，自从上一任科长调到其他地方之后，二科至今没有科长，这也给了张元庆机会。 张元庆进入二科办公室，果然感到了二科的不凡，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按说自己第一天上任，作为科室成员好歹也要在这里等着迎接一下。 没想到二科就是二科，两位大仙直接来了一出空城计。这也是给他一个下马威。 科室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是给科长办公的，比起任潜学的办公室来说要狭小的多，像是一个笼子。 张元庆将秘书科带过来的东西，放在大办公室的一张空的电脑桌上。他决定后期办公，还是在大办公室比较好。 办公室没有人，他就自己收拾了起来。把桌子抹了一下，然后又顺手把办公室清扫一番。 大概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才看到叶胜师和方琦玉出现，两人戴着手套和口罩。进来之后，看到坐在角落的张元庆。 “哟，张科长，您今天来上任啊。你看我这记性，我和老叶跑去党日活动了，把档案室清扫了一遍，却把迎接您这事给忘了。” 说话的是方琦玉，她摘下口罩，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不过嘴唇很薄，说话语速也快。哪怕正常说话，都给人咄咄逼人之感。 叶胜师则是稍显沉默，不过站在办公室里面，拍打身上的灰尘。刚刚清扫好的地面，又弄脏了。 “老叶你真是，在办公室拍什么，再拍滚出去。”方琦玉毫不客气的呵斥叶胜师。 叶胜师也不生气，转身就回到座位。方琦玉还知道打招呼，但是这位老先生是根本不给领导面子。 张元庆知道，这家伙是哪一任科长的面子都没有买过。 更何况自己这么一个二十五岁正科，在他这个四十多岁四级主任科员眼中，应该是挺招恨的。 面对两人的态度，张元庆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起身笑着说到：“方姐、叶老师，我可不是什么科长，我到这里来是向您二位学习的。您二位是科室前辈，我一个后来者，在你们面前就是学生。” 说话中，张元庆拿着一块抹布，又将地面的灰尘擦去。 方琦玉和叶胜师大概是没有想到，张元庆的姿态放这么低。 第155章 叶胜师看到张元庆擦去自己拍下的灰尘，眉头挑了挑，没有说话。 方琦玉则是笑着说道：“咱们大院里面谁不知道张科长是个能人，跟过两个大领导，听说省里面还有关系。没想到，你这么谦虚。” 张元庆依然是笑容：“只是运气好而已。” 也不知道这番话，怎么刺激到了叶胜师，这位老前辈突然冷哼了一声。 方琦玉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叶胜师仍然板着脸。 张元庆也不在意，默默去洗抹布。 等他离开之后，两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一些疑惑。这小子是真的姿态低，还是笑面虎？ 还别说，这小子虽然一张笑脸不变，两人却反而心里没底。 张元庆不仅洗了抹布，进来之后，看到两人杯子水空了一些，主动过来给两人添水。 这下子，就连叶胜师都坐不住。 “叶老师您坐啊，以后我要经常向您学习，之前在市委办公室的时候，我就看过您写得文章。文字精炼、结构精巧，我还有几个材料，是仿着您的材料套的。有机会跟您一起共事，是我的荣幸。” 张元庆跟对待领导一样的恭敬，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叶胜师也有些不好意思。 “张科长，你别喊我叶老师，你就喊我老叶就成。” 叶胜师也实在扛不住他的热情。 张元庆知道，叶胜师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老实人。这种人没啥坏心眼子，不过愤世嫉俗，情商又比较低，自然让人讨厌。 对于这种人，给予尊重就完了。只要顺着毛捋，问题是不大的。 反倒是方琦玉比较难搞定，看她把叶胜师训地服服帖帖，就知道这女人是个搞事情的主。 果然看到叶胜师开口语气放缓，方琦玉立刻补上：“张科长，您可别折我们的寿。以后我们科室就在您领导下了，有什么事情您就招呼。” 话说的好听，不过等到张元庆真要招呼她的时候，她肯定全是借口。时间长了，谁还能待下去？ 张元庆听说过，这个方琦玉一张嘴能够说死人。她是出了名的不服管，偏偏拿她没有办法。你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 所以张元庆见招拆招，满脸客气：“方姐，你别喊我张科长，你就喊我小张。我喊你姐，你把我当自己家弟弟。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吩咐我。其实你们都知道，我哪有什么科室经验，都是跟着领导后面跑腿，在专业方面不如你们。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这个科室管理，还是你二位商量着办。业务性问题，叶老师你牵头，我辅助你。协调方面的问题，方姐你牵头，我也协助你。无论你二位有什么事情，我听从调遣。” 对这两位，张元庆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以退为进。他反正就把自己的姿态放低，跟着两人慢慢周旋。 不然自己如果一开始就很强势，两人联手反弹，自己这个科室主任形同虚设。 想要让这个科室正常运转，需要两个人的力量参与进来。自己能做的，就是把科长的管理权限划分开，放到两个人的手上。 等到自己有足够把握拿捏两人的时候，再慢慢收回权限。 期间若是两人出现争执，那么自己就可以成为调停方。把自己与两人的矛盾，转嫁到他们相互的矛盾。 所以张元庆真心实意的放权，两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权限。推让一番之后，方琦玉率先答应了。 第156章 她小孩刚刚上小学，家里事情比较多，精力基本上放在家里。张元庆既然不管她，让她自己管自己，她乐得自在。有时候借着协调事务出门，比以前还要方便。 叶胜师当然也愿意，他以前是有些恃才傲物的，之前和领导搞不好关系，就是他觉得领导外行指挥他内行，心里不服气。 现在业务性事情让他自己做主，他觉得终于不用受鸟都不懂的领导管辖，心里也顺气，连带着看张元庆也顺眼了。 将两位老杆子安抚好，张元庆宁愿暂时当一个透明人，坐回自己座位看资料。 后面张元庆如他自己所说，除了业务交流之外，基本上不干扰两个人的工作。 张元庆想的是，之前没有科长的时候，二科都能运转起来，现在自己尽量把自身因素排除出去，让他们各得其所就行了。 这一番和光同尘之下，二科波澜不惊。这倒是让一些，准备看热闹的人，有些失望。 下午，周强斌专程赶来一趟，作了简短的讲话。他的出现，为张元庆站台，也是有分量的。至少让叶胜师和方琦玉都明白，常务副市长对张元庆的支持与看重。 周强斌说完话之后，询问了张元庆分工情况。张元庆当着两人的面，将早上的分工说明。 周强斌一听就明白张元庆的真实想法，心中有几分称赞。他之所以特意过来一趟，就是害怕张元庆第一次主持工作，会有贪功冒进的行为。 事实上，这小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鸡贼。能够看出科室的问题，并且有针对的进行应对。从管理一个小小科室，就能够看出这小子灵活的头脑。 自己让他来二科，主要就是为了解决编制的问题。至于这个科室管理和发展到底怎么样，与两人的关系都不大。 周强斌有意没给张元庆提醒此事，就是想要看看他能不能领略到。事实证明，这小子的理解能力近乎满分。 周强斌点了点头，煞有介事：“不错，元庆你能知道与两位前辈的差距，放下身段向两位同志学习，这点精神可嘉。胜师同志和琦玉同志也要不吝赐教，帮助我们元庆同志快快成长。” 这样一来，周强斌等于是把责任安在了两人身上。 此刻，两人还不知道周强斌此举的意义。他们只知道手上多一点权限是好事，却不知道权限和责任、义务是共生的，得到和付出也是一体的。 如果以后二科出了什么纰漏，板子可以直接打在两人身上。张元庆美其名曰，还在学习。 张元庆配合着说：“我一定快快成长，不让领导以及两位前辈失望。” 站台的目的达到了，周强斌也没有必要再留着了。不过临走之前，看着方琦玉微微一笑：“小方你哪天组织一下，我到今天没有跟二科的同志们吃过饭，下个星期你安排一下饭局，大家都要参加。还有你家那位省领导，到时候一定要出席。” 方琦玉一听到周强斌点到自己老公，赶紧笑脸如花：“我家那个就是在省政府跑腿的，哪是什么省领导。他还经常提到周市长，说周市长在省政府的时候，一直是他学习的榜样。” 方琦玉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老公，不过她老公在省政府不过就是一个处室主任，级别只有副处。 第157章 周强斌是在省政府达到副厅，以副厅级放到了江北市。他本人在省政府的人脉，自然不用说的。 周强斌愿意和方琦玉老公吃饭，这对她老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同时，她肯定也清楚，张元庆来之前，周强斌从来没有说过跟二科吃饭，几乎很少过来。今天不仅过来了，还提到吃饭的事情。 以方琦玉的精明，自然知道这个人情要放在张元庆的身上。如此一来，收了好处，后面她也不好在科室里面搞事情了。后面为了老公发展，也要讨好张元庆。 另一边叶胜师也看到了希望，觉得好好辅佐张元庆有前途，所以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变化。 张元庆不由在心里赞叹一声，领导就是领导，手段果然是高，一顿饭就让两人心态发生了化学反应。 “元庆，忙完了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周强斌说完就离开了，张元庆紧随其后。二科两人现在还是心中喜滋滋的，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拿下了。 来到周强斌办公室，张元庆已经驾轻就熟，赶忙给领导倒水。 周强斌摆了摆手：“别急着忙活了，咱们坐着聊一会。” 张元庆把水弄好，这才坐下来。 “喊你过来，主要是问问你，对自己未来有什么想法。你自己只怕也意识到了，二科只是你的一块跳板，你更多精力应该去思考思考。毕竟，宰相必起于州部嘛。” 周强斌说话的时候，突然提及张元庆对郑瑶所说的话。 张元庆抓了抓头，也不知道周强斌这是凑巧的，还是故意拿这个开玩笑。领导的心思，比女朋友的都要难猜。 张元庆并没有急于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主动请教：“领导，您觉得我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郑瑶给我打电话，说你小子年龄不大、野心不小、口气更大，怎么到我面前，就变得这么虚心了。” 周强斌似笑非笑地说到。 张元庆心说，果然你们是一个圈子的。他不由想到，之前郑瑶给自己的那个选择，也不知道是不是坑自己的。 估计自己前脚答应跟她走，后脚周强斌就知道了，那自己就把这个一手提拔自己的领导给得罪死了。 其实张元庆并不知道，郑瑶打电话过来，主要还是替他说话，帮他在周强斌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度。 张元庆一脸讨好：“我在外人面前，自然是要装一点。但是在领导面前，我啥也不是。能有今天，都是领导培养的好。我就想在领导身边，一直学习。” 其实张元庆和周强斌之间的关系，有点亦师亦友的关系，并不是很严格的上下级。而周强斌时不时的提点，确实对张元庆进步有很大作用。 所以在没有明确目标之前，张元庆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在周强斌身边继续学习。 虽然宰相必起于州部，但是没有必要早早在州部从小兵当起。正科放在乡镇级还能担任一把手，做出一点事情出来。 若是给放在了县级，就要差了很多了。假如到了哪个市局，不过就是科室主任，俨然井底之蛙。 所以选择非常重要，张元庆不打无准备之仗。 周强斌点了点头：“我最欣赏你的一点就是清醒，你知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我的老领导对我评价是什么？” 张元庆自然不知道。毕竟让他来形容周强斌，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第158章 两人虽说亦师亦友，他只觉得自己在周强斌面前没有任何秘密，而自己很难看透他。 周强斌笑了笑：“他对我的评价是八个字，心狠如狼、计诈如狐。” “这……”张元庆脸色有些尴尬，这听起来不像是好的形容词啊。这不是说你心狠手辣，性格狡诈么？ 领导若是给了这种评价，多半是有敲打的意思。 周强斌毫不在意的继续说：“当我第一次放到县城里面，做县长的时候，知不知道班子成员怎么评价我？” 张元庆再度摇了摇头。 周强斌说道：“面如平湖，深不可测。” 张元庆似懂非懂，这个评价也是他所想的。他对周强斌的看法，也是如此。 周强斌缓缓说道：“其实这些评价都说明一件事，无论何时，都不能被人看穿。无论是你的领导还是你的同僚，一旦你被人看穿，就会被人拿住，在官场很难有立足之地。 要不然被人控制，要不然被人架空。而想要不被人看穿，一是要做到低调，二是要掌握更多的底牌，三是终保持清醒、定力，三者缺一不可。” 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周强斌跟自己说这么多。他是真心给自己提点，这些话是他官场感悟，可谓一字千金，怕是只有自己人才能够说。 应当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位大领导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这才把自己的干货都掏出来了。否则他最多会教自己防着同僚，不可能连防着领导的话都说出来的。 对于周强斌，张元庆是充满感激。觉得自己这辈子碰到这样的领导，是自己的福气。 周强斌再度问到：“对照我说的三点，你觉得你现在最欠缺的是什么？” 张元庆思考了片刻：“我现在缺底牌，因为我的背景简单，所以底牌非常单一。如果碰到一些问题，底牌不够便底气不足。哪怕有什么问题，也无法依靠自己解决，就不能真正成为栋梁之材。” 何谓栋梁，就是能够顶天立地，撑起一方天地的。 自己现在的底牌，只有周强斌。手上还有一张名片，是周老给的，这是一招杀手锏。除此之外，周强斌的嫡系，例如常明云之类的，也能在一定时候成为助力。 郑瑶就很难说了，自己已经把她给的人情用掉了。还剩一点关系，办不成什么事情。 而往下看，连山水倒是对自己服服帖帖，现在的他把自己当成了大腿。只不过连山水刚刚解决副科，在乡里面工作，能够给自己的助力有限。 算来算去，张元庆知道以自己布衣的背景，最欠缺的仍然是底牌。 周强斌这才说道：“我的建议是你在我身边再待两年，熟悉我的班底。两年之后把你推荐到省政府。省政府过度三年，对于你的人脉拓展非常重要。 三十岁的时候以副处的级别到地方，那个时候，只要你还在这个省，基本上可以说是自带光环。这条路可以成为你的通天之路。” 张元庆闻言，站起身，恭恭敬敬给周强斌鞠躬：“谢谢领导，您是我一辈子的良师。” 周强斌给自己的指点，给自己的帮助，让他非常感动。在古代官场上，将一些提拔自己的伯乐称之为恩师。 张元庆此时才知道，这两个字真的恩重如山。 周强斌三言两语，说给不懂深意的人听，人家就觉得领导在画饼。张元庆却感到，这是仙人指路。 第159章 周强斌摇了摇头：“欲取之，先予之。任何关系都是对等的，我在你身上付出，自然就会在你身上收获。你已经入局，未来难测。今天提拔你的是我，我问你，若是日后，拿你挡子弹的也是我，你又要怎么做？” 刚刚还是满心喜悦的张元庆，听到这个问题，不由一愣，半晌没有回过神。 周强斌不是一个喜欢听假话的人，若是自己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他估计会一脚把自己踢出去。 可是领导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后面要让自己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替领导背锅，张元庆在所不辞，可是挡子弹和背锅就不是一个概念。 周强斌说话善用隐喻，他用词肯定是考究过的。背锅最多就是背一个处分，挡子弹那就是要命了。 为了恩情，替对方挡子弹，张元庆几乎可以肯定，这种事情他不会干的。 “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自己好好想清楚。” 周强斌没有让张元庆回答这个根本无法用语言回答的问题。 看到张元庆沉默不语，周强斌又笑了笑：“先别想挡子弹的事情，你现在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 张元庆立刻收拾情绪：“领导，您吩咐。” “周老的大寿快到了，以他的性格不会大操大办，只喊了几个过去的门生在一起聚聚。我替你也要了一个名额，日子是这个周六晚上，你尽快准备一份心意。要记住，用心但是杜绝破费，自己好好把握。” 张元庆入主二科，没想到碰到的第一个问题不是啥业务问题，而是给给领导准备礼物。 周强斌应该是为了考验自己，没有手把手教自己怎么做，而是只给自己说了一条原则，用心但是杜绝破费。 从之前张元庆给郑瑶送礼，求助赵心怡就能够看出来，他在这一块是真的盲区。 他生命中几个贵人，第一个就是牛胜强的父亲，老爷子费了很大的交情，把他送进了市委办公室。结果他在老牛家白吃白喝白睡，老爷子还挺喜欢他。 有一次他送了两瓶酒，老爷子还给他回了一条烟，外带一盒保健品。回家一搜，比他酒的价格要贵得多。 至于跟着靳书记的时候，更是有进没出。靳书记知道张元庆家境不好，对他如同对待弟弟一样，经常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他一份。 现在跟着周强斌，周强斌一手替他解决了正科问题，可是他好像就连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正儿八经送过什么。 偏偏周强斌也没啥感觉，对他还挺喜欢。 所以提到送礼，确实是张元庆的弱项。不过周传运的生日，自己理应表达一下心意。人家送的那张名片，关键时刻是能够起到大作用的。 投桃报李，也是官场智慧。 左思右想之下，等到办公室没人的时候，张元庆虚心向方琦玉请教。说是自己家一个长辈过寿，自己想要送些礼物表达心意，不知道该送什么。 之所以问方琦玉，是因为方琦玉的老公在省政府，给省领导送东西是有经验的。 不过他这一问，方琦玉立刻敏感察觉到，张元庆这是要给领导送礼。她脑海里面立刻转了起来，想着哪些领导近期过生日。 张元庆一看她这个情况，立即不敢问了。这女人太精明了，自己不过开了一个口，她立刻就开始推算你要见的领导是谁。 第160章 果然在这个地方混的，没有一个不是人精。 周传运的生日是周六，还有两天时间。 张元庆回家就开始查资料，在网上搜。不过说实话，网上那些东西都是特么瞎扯淡。还有的人连公务员级别都搞混了的，却大谈官场之道。 有的把科普当小说写，尽写一些扯淡的东西上去。明明提问是送礼，却有小热文作者在评论区即兴发挥，说是把自己女朋友送给上司当情人的“真实经历”。 淦，能不能整点阳间玩意。你当你是吕不韦啊。 好在第二天，还是方琦玉给他出了个主意，说是送一些玉石工艺品。在江北市民间有说法，玉送君子，石送长者。 张元庆听完眼睛一亮，他觉得这个是不错的。玉石工艺品，只要别买什么太名贵的品种，找两个造型奇特的，有点寓意的就差不多了。 一下班，张元庆就直奔江北市的古玩街去了。江北市的古玩街，基本上都是一些玉石工艺品。所谓古玩，都是冒充的。 你问摊主：“什么年代的？” 低调一点的，基本上还在康熙和雍正上面绕。胆子大一点的，一个破碗都敢说是女娲拿来补天的。 而且还信誓旦旦告诉你，女娲拿什么补得天？石头啊！石头怎么能补天，肯定要烧成岩浆啊！女娲抓着一把岩浆，能抓到天上么，那不都撒了？所以啊，还是靠我这碗盛起来。 不过来头虽然大，但是价格真不高。号称乾隆、雍正的物件，开价八十万，砍价四十块就能拿到。女娲补天那个碗，开价八百八十万，砍价十三块还送一双筷子，据说是神农尝百草的时候，用来拌醋的。 这些东西，买来也没办法送人。毕竟玉石无价，主要还是好的寓意，能说一个好故事。 周老是宣传战线的老前辈，多半会对故事感兴趣。 张元庆逛了一圈，却没有看上什么有新意的。唯有一个寿桃，看起来有点意思，却有些残缺。 正在张元庆打量寿桃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有吵闹的声音。 对于这种事情，张元庆并不怎么在意。可是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立刻就走了上去。 只见三个女孩被商贩围了起来，其中有一个正是钟颖。 无论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事，还是说对这丫头有好感，张元庆都不可能一走了之。 几个商贩把钟颖三女给围了起来，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伸手抓着钟颖的胳膊，双目圆睁：“今天你不赔八万八，你别想走。我这块玉，是正宗和田玉，康熙大帝的佩玉。” 这几个商贩凶神恶煞，三女都被吓到了，钟颖更是竭力想要把手抽出来，却没有办法。 还有一个猥琐的商贩，趁着推推搡搡想要占便宜。 “给我住手！”张元庆看到有人把手往钟颖身上伸，上去一巴掌就把他掀翻了。 那个抓住钟颖的商贩看到张元庆多管闲事，仗着膀大腰圆往他身上推。不过推了一下，却没有推动。 张元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拧，就把他拧得龇牙咧嘴，赶忙松开了另一只手。 要不是顾忌身份，张元庆已经把他干翻在地了。 现在好歹正科级干部，出手打人太跌档次。他将钟颖以及带来的两个女孩护着，冷冷看着这几个商贩。 “张哥？”钟颖一晃神的工夫，发现身前多了一个人，身材高大目露威严。 第161章 这些商贩也是欺软怕硬，看到张元庆一巴掌掀翻一人，一拧手又制服另一个人，一时之间不敢靠近。 张元庆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然后看向钟颖：“怎么回事？” “张哥，他们碰瓷。”钟颖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古玩街碰瓷手法就那几种，一般都是骗新来的人。就是趁你说话，或者分神的时候，把东西递到你手上。 只要你的手一碰，他这边立刻就松手。这东西有可能本来就是碎的，拿劣质胶水沾着，落地就自动分开。 很多人觉得这种做法低级，实际上上当的不在少数。尤其有些人正在打电话，你往他手上塞东西，他下意识就用手接，这是人的本能反应。 而且出了这种事情，最后都很难判定。假如你有什么正经工作，被这种人缠上了，很难不割肉。 这玩意，仅次于仙人跳了。 这几个商贩，肯定是看钟颖这三个女孩，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而且衣着光鲜靓丽，无法脱身之下掏钱的几率很大，所以这才上来纠缠。 张元庆当机立断：“报警！今天谁都别走。” 听到张元庆说报警，三个商贩完全不怕，他们主动打电话。不过来的是一个辅警，带着几名保安。 刚一到，辅警就将手一指张元庆等人：“你们砸坏人家东西，跟我们走一趟。” 辅警带来的古玩街保安，立刻又把张元庆给围住了。还有一个人，拿出了手机切换录像功能对着张元庆四人。 “你们要是动手，我们就强制执行了。” 钟颖几人给气坏了，这帮人是非不分，竟然直接抓他们。不用说也知道，难怪这几个商贩敢在这里碰瓷，原来背后是有人撑腰。 张元庆冷着脸质问那名辅警：“据我所知，辅警没有执法权，你想要把我们带走，要有警察共同执法。你现在带走我们，根据的是哪一条法律？” 辅警冷着脸：“想要见正式警察，你跟我们来就见到了。” 有了张元庆在，钟颖也壮着胆子：“你们凭什么就抓我们，明明是他们碰瓷，刚刚还把我们抓着，要去大家一起去。” 张元庆没好气看她一眼，你这个丫头还是单纯了。有必要一起去么，假如被他们抓到没人的地方，人多再围起来，谁能跑得掉。 钟颖看到张元庆的眼神，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又缩了回去。 “你们动手在先，故意伤人。如果人家要去验伤，说不定你们要背刑事责任。我劝你们不行就赔点钱，大不了批评教育。” 旁边有“路人甲”低声劝着他们。 张元庆笑了：“我打了他一巴掌，他要是能鉴定出轻伤，我连医院一起告了。各位，现在21世纪了，年轻人都懂法律。你们别玩这一套，你们不叫来警察，我们就自己叫警察。钟颖，报警！” 看到张元庆等人要报警，那名辅警急了：“好，你们不听警告，我们采取强制措施了。” 说罢一个眼神，带来的保安立刻冲上来。张元庆一脚就踹飞了一个。 那个拿着手机的对准张元庆：“我都拍下来了，你抗拒执法，你哪个单位的，这么嚣张？我们把这个传到网上，你就完蛋了。” “传你大爷！”张元庆反手又把这个家伙扇翻在地，拿着一个手机，你就当自己是京报记者啊。 张元庆可不是那种做了虚心事的人。自己完全是正当防卫，还怕他们区区一个视频。 第162章 “好啊，反了天了，给我把他抓起来，我要把他关到局子里面去。”辅警在那喊着，想要招呼人。 张元庆对钟颖等人说：“你们先走，这里我顶着。出去之后报警，警察知道我们身份，不会不管的。” 钟颖闻言，立刻抓住他的袖子：“张哥，我不走。” 张元庆一阵头疼，这个时候还不走，你不是拖累我么。 就这一会时间，张元庆等人被围了起来。而到现在，钟颖都没来得及报警。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这要是换一个懂配合的，早就已经报警了，现在警察或许都到了。以他们市政府办公室的身份，警察来了反而不会吃亏。 可是现在，看到十来个人将他们围住，张元庆就是再能打也知道双拳难对四手，这顿打是逃不过了。本来想要让三个女孩子先走，自己皮糙肉厚也不怕什么事情。 现在一个人没救出去，让他也非常无奈。 辅警一把揪起张元庆的衣领：“你不是牛逼么，你再牛逼一个给我看看。” 说着，辅警给保安们一个眼神，要把钟颖三女抓起来。 “我跟你说，你把我抓走，咱们还好说。你把她们一起抓进来，今天这个事情就没完。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局的，但是抓我们的话，你要付出的代价很大。” 张元庆冷冷喝止他们。 辅警一脸不屑，觉得这几个年轻人装逼。就他们，能有什么身份？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给我住手！”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张元庆等人看过去。原来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秦林宇。 原本无法无天的辅警，在看到秦林宇的时候，脸色突然变了。 秦林宇走出来，厉声呵斥几名保安：“瞎胡闹，你们是什么人，也配抓我们公职人员！有没有法律，有没有规矩？” 几名保安被骂的一脸懵，看向了那名辅警。 辅警脸色一变，然后赶忙上前：“秦主任，您怎么来了？” 辅警掏出香烟，却被秦林宇一巴掌打到旁边去了：“别跟我套近乎，你小子才当辅警几天，就敢在这里惹是生非。给你们局长打电话，我要跟他好好谈谈。” 这位小王应该是和秦林宇认识的，而且非常惧怕他。此刻，脸色煞白，连声求饶。 张元庆看到这个情况，心里还觉得奇怪。秦林宇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没有错，但是跟警察系统没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他一句话，能把这个辅警吓得面无血色？ “秦主任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小王连连求饶。 秦林宇却说道：“你求得不应该是我。” 小王立刻明白过来，转而求起了张元庆。 张元庆却看向秦林宇，秦林宇则是对他露出了笑容：“张科长，这个人交给你，你一句话是抓是放？全听你的。” 这口气确实很大，仿佛在他眼里，这辅警就是一只蝼蚁。 张元庆露出了一丝玩味：“我一句话，还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不会是在玩我吧。” 张元庆在怀疑秦林宇是做戏，会不会是故意做局骗自己的。 作为一个耍手段的人，张元庆的警惕心非常强。而且秦林宇又不是没给自己做过局，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秦林宇设套。 秦林宇见状微微一笑，他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三辆警车出现，直接把辅警、保安还有那几个小贩全部抓了起来带走。 理由只有一条，涉嫌诈骗以及涉黑举动。 第163章 看到这些人被抓走，张元庆这才脸色微微一肃。 随着人被抓走，人群也都纷纷散开了。 张元庆上前道谢：“多谢秦主任帮忙，不然今天多少有点麻烦。至少一顿打，是跑不掉了。” “张科长是年轻人嘛，血气方刚。不过遇事冲动，有时候会把事情搞砸。不知道张科长有没有兴趣，到前面喝口茶，咱们好好聊聊。”秦林宇主动发出邀请。 张元庆看了一眼钟颖，钟颖也知趣：“感谢张哥，我带朋友先走了，你和秦主任去聊吧。” “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张元庆说完就跟秦林宇一起走了。 因为他也听出来，秦林宇似乎话中有话。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钟颖发现自己两个闺蜜还在看。 “你们看什么，人都走了。”钟颖对自己两个闺蜜没好气说道。 钟颖的两个闺蜜长得也不错，气质都非常好。 其中一个嘿嘿一笑：“他是不是你经常说的，跟你一个办公室的帅哥。真man啊。” 钟颖皱起眉头：“干什么，你们这一副花痴的样子。” “我就说什么样的人，钟大小姐都搞不定，看了之后，姐也不得不说一句，小钟啊，这个男人你把持不住，不如交给我吧。” 另一名闺蜜煞有介事的说道。 钟颖翻了一个白眼，说得好像你就能把持住？ 还没等钟颖说什么，第一个开口说话的闺蜜立刻表明态度：“我坚决反对，这个帅哥是我的菜，你们谁也别动筷。” 钟颖瞪大了眼睛：“你们还是不是人，我男神你们也要搞？” “放心，姐妹们吃肉，你也能喝汤。” 钟颖无语，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张元庆倒是不知道，有三个女孩子馋他的身子。 他跟着秦林宇到了茶楼，两人径直去了包厢。不过这里的包厢，和普通专门喝茶的地方不同。 地上铺着木地板，有点像是岛国茶馆，不过装饰都是国风的装饰。来往的服务员，身穿汉服，茶杯茶具皆是古色古香。 秦林宇驾轻就熟，张元庆看他这个样子，像是经常来。这么高的消费水平，经常能来，就能说明问题了。 秦林宇却丝毫不掩饰，大大方方的去了包厢。 没一会进来一个身穿国服的女人，用精致的动作泡茶。 张元庆看了之后直皱眉，从这个女服务员的相貌来看，消费水平有些超乎自己的预料。 这还没完，又有两个女服务员进来，皆是穿着汉服，脚上只留着白色的袜子。 “秦主任，这叫喝茶？”张元庆微微皱眉，这和他所想的喝茶不同。 两个女人穿着古装，相貌都是没的说。当两人坐下之后，立刻就跪坐一边服务。 秦林宇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是喝茶啊，这都是才到的新茶。张主任看上了，带走也可以。这里的老板我熟，绝对安全。” 两个陪喝茶的女孩子闻言，皆是娇嗔的样子。搭配古风穿着，别有一番韵味。 “秦主任，你这个好像违反了八项规定。”张元庆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动声色。 他不知道对方搞这一套是什么意思，所以先按兵不动。正如周强斌所说的，让人看不出自己的深浅。 秦林宇风轻云淡：“这又不是上班时间，今天的消费都由我来买单，张科长这才升职，总不至于怕这怕那的吧。咱们白天为人民服务，晚上给个机会，让人民为我们服务服务。” 第164章 张元庆笑而不语，没有回答他所说的话。而他身边的汉服女子虽然主动，但是他却稳坐不动。 女人妖而不媚，坐在一边替他倒茶，表现得格外柔媚。 张元庆虽然还是单身，也不是禁欲之人，但是却知道什么女人能碰，什么女人不能碰了。还别说，最近他感觉自己对美色的抵御能力，有所上升。 “张科长今天来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想要买工艺品？” 秦林宇笑着说到，他身边的女人已经贴在了他的身上，桃花粉腮，格外诱人。 张元庆神情如常：“的确如此，我有一个长辈即将要过寿，我想要买点工艺品，却没有想到碰到这件事。幸好秦主任出手相助，不然我这边就麻烦了。” 秦林宇搂着女人，一只手已经探进了衣领子里面，满脸毫不在意：“这个地方我经常来，以后想要什么东西，到这个茶楼来说一声，肯定会有人帮你找到相应的东西。你想要找工艺品，我在这里还寄存了两样东西，不知道张科长可能看上。” 说罢，秦林宇看了一眼泡茶的美女。美女立刻出门，没一会就有两个盒子摆到了两人喝茶的茶几之上。 将盒子打开，一边是托桃献寿，一边是松鹤延年。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工艺品用的都不是和田玉或者象牙一类的名贵材料，所用的材料都是很普通的玉石材料，托桃献寿用的是黄龙玉，松鹤延年用的是东陵玉。 别听这两种材料名字带玉，实际上就是两种石英石矿石，看似玉实非玉，价格不高。 只是从雕工来看，这两款作品都是大师之作了。 张元庆看了之后，眼前一亮，随后问道：“秦主任，这两个工艺品，什么价格？” 秦林宇直接将两款工艺品往前一推：“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我想要用这两个廉价的玉雕，和张科长交个朋友而已。钱不钱的，张科长要是过意不去，一个一百卖给你了。” 这两个玉雕别看材料便宜，但是就凭这个雕工，一个成品也要在万元以上，甚至有可能更多。 这就像是石头，石头能值几个钱，大师一出手那就是无价之宝。 一百块钱一个，完全就是送了。 张元庆也摸不清这两块玉石的价格，沉默片刻，然后自嘲地笑了笑：“玉这玩意，确实说不清，我此行前来未必准备买玉，买一块小型奇石也是可以的。” 他跟秦林宇哪有什么交情，之前自己被坑过，后来回到市政府第一天，张元庆就嘲讽了对方一顿。 后面两人基本上没有怎么接触过，说到交朋友，那就更没边了。所以有些东西，他不能收。 秦林宇却摇了摇头：“张科长，此言差矣。虽然说咱们江北市有说法，玉赠君子，石送长者。可是这个玉和石头，还是不同的。人养玉三年，玉护人三年，玉有挡灾之意。” 张元庆听出了话里有话，主动问道：“愿闻其详。” 秦林宇说了一段传说，就是说江北市有个人曾经买了一只古玉，佩戴了有三年。后来此人上山采药，却失足滑落山坡。 没料到，这个人被找到的时候，只是受了轻伤，但是他佩戴的一块玉纽扣却四分五裂了。 秦林宇说到：“正因为有这样的故事，所以才能够说明玉与石的不同。依我看，玉和石赠送的意义不一样。我这两块玉虽说不是什么好的材质，但是寓意很好。说不定，就能成为护身符保命。” 第165章 对方强调了保命二字，张元庆眼皮跳了跳，不知道是不是在威胁自己。 张元庆直视着他：“秦主任看我，可有印堂发黑？” 秦林宇笑了：“我又不是算命的，哪里能够看出张科长印堂是不是发黑呢。” 张元庆也笑了：“小时候村子里面来了一个道人算卦，据说非常灵验。我去算过自己的命，老道人说我八字很贱。我却觉得很好，物贱耐用，人贱命硬。秦主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罢，张元庆起身：“我这个人肚子空了就要吃饭，渴了才想起来喝茶。现在肚子饿了，我就先回家了。这茶很新鲜，秦主任不要浪费。” 秦林宇没有挽留，张元庆走得也没有丝毫犹豫。 直到张元庆离开良久，方才一个身穿休闲服的青年人走了进来。 “王少！”秦林宇立刻起身迎接。 此人正是王义明之子，江北市有名的纨绔，王耀阳。 王耀阳入座之后，女人立马贴了过来。 王耀阳狞笑一声，直接将她汉服给扒开了。女人也丝毫不害羞，咯咯笑着。 秦林宇习以为常，入座之后将身边女人也搂在怀里，看着桌上没有喝的茶杯：“王少，这种小人物，您怎么会感兴趣的？为了做这个局，把小王都给赔进去了，结果他什么都没收。” 王耀阳毫不在意：“如果能把他拿住，这些损失都是值的。不过这小子太精明了，之前让柳婷陪他睡了那么多次，后来借着怀孕想要拿住他，却被他轻易躲过。 前不久他回一趟老家，我也没有把他当一回事，结果又把朱有福折进去了。这小子，有点邪门。不过，我就喜欢这种邪门的家伙。” “他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要不是周强斌，他算个屁。”秦林宇对张元庆毫无好感，只是想不通王少对他这么感兴趣。 王耀明眯起了眼睛，手上的动作没停：“不要小看小人物，没有生来的大人物。我刚开始对他感兴趣，是想利用他对付靳承志。后来是想要抓住他，攻击周强斌。现在想要把他拉过来，是看中了他的潜力。 省里盯我们盯得紧，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新的代言人把水搅浑。这小子潜力很大，能力也强。通过上次常溪县的事情，能够看出这小子胆大心狠。若能为我们所用，必然是一把好刀。只可惜，到现在都没抓住他的弱点。” 还有一件事，王耀明没有说。张元庆靠着自己能够完成二十五岁正科，哪怕秦林宇这种有资源扶持的，也没有达到。这已经充分说明，有利用的资格了。 秦林宇沉吟道：“王少，是人就会有弱点。如果动他不行，就动他身边人。他有一个好朋友，叫做牛胜强，这次张元庆能够把省报记者搞定，就是他这个朋友帮的忙。而这个人，很好摆平。他要是搞不定，他还有一个老婆，据说跟张元庆有些暧昧。” 王耀明眼睛一亮：“那要下手快一点，毕竟周强斌已经要进入倒计时了。” “周强斌一旦倒了，我想他就算再笨也会明白，为什么我要送他两道护身符。”秦林宇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第二天一上班，张元庆找到周强斌，第一时间汇报了昨天的事情。主要汇报的就是自己在古玩街碰到麻烦，秦林宇关键时刻出现，然后又带自己去特殊茶馆喝茶，并送礼物。 张元庆始终觉得，秦林宇出现的太巧了，很有可能别有用心。 第166章 周强斌听了之后，也觉得有问题。他立刻打电话出去了解情况，张元庆注意到，他并不是直接打给公安局，而是打了一个没有保存的号码。 过了一会，周强斌收到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周强斌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偶遇，据我所知那名辅警已经被开除了，而且在档案上留了记录。这个辅警入职大半年了，现在被开除，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进入体制。” 张元庆闻言也点了点头，如果秦林宇他们设局的话，为了自己直接把一个辅警折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这个秦林宇一个电话，就能让公安局直接来抓人，是不是能够说明他是本地派的人。” 张元庆第一次和周强斌主动提到本地派。 这个事情也不是秘密，安北省很多人都知道，春风欲度玉门关，一到江北就拐弯。江北市本地派的传闻，就是坊间也有一些声音。 只是没有人知道本地派具体是哪些人，有时候刚刚某个人露出来了，没多久要不然调走要不然就出事。除了隐隐知道，本地派和耀阳集团有关，其他的都是传言。 张元庆质疑秦林宇也是有依据的，毕竟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哪怕就是副处，也没有本事直接调动公安局力量，让他们抓了自己家的辅警。 周强斌淡淡说道：“从表面来看也能说得过去，因为市公安局副局长是秦林宇的同学。他如果是打电话给副局长，从道理上是能说得过去的。” 这么一说，仿佛的确如此。 周强斌嘱咐他：“你最近注意安全，不要被人盯上。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至于本地派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他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秘，最近我在翻近年来人事档案，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一听到周强斌在翻人事档案，张元庆不由眼皮跳了跳。他隐隐记得，靳书记在重病之前，就在查找人事档案。 难道这人事档案里面，真的有什么秘密么？ 张元庆这才想起来，昨天秦林宇关于护身符的说法。他始终觉得，这句话里面藏着深意。 刚开始他觉得，这是秦林宇在警告自己。回去之后，又觉得护身符的说法并不像威胁，反而像是一种提醒。 周强斌听了这话之后，脸色有了变化。 片刻之后，他缓缓叹了一口气：“他们送玉，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判定。最近我会派人盯着秦林宇，他要是有问题，第一时间就把他抓住。” 就算是周强斌，似乎也没有摸出来秦林宇的路数。不过能够感觉到，这个家伙的背后肯定是有人的。 不然一个市委办公室副主任，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威胁他周强斌的秘书。 看到周强斌也没有什么好的思路，张元庆只能告退。 回到办公室之后，张元庆收到了殷桃的信息。 “哥，晚上到我这里来，有好东西送给你。” 这还是殷桃主动邀请张元庆去她出租屋，张元庆也想起上次答应她，去吃她做得菜。 所以当即答应了下来，下午下班之后，张元庆逛了逛商场，最后买了一条手链过去。上面还有小铃铛，看起来挺好玩的。 给女人买东西，张元庆还确实不拿手，都是随便买的。 到了殷桃的家中，殷桃今天穿着一条类似于短旗袍的居家服，一边开叉到了大腿。不过好在里面是一条肉色的裤袜，走路间，一条裹着丝袜的腿若隐若现。 第167章 在张元庆认识的女人之中，殷桃衣品属于上佳的。 张元庆也不是没见过女人的那种，再加上和殷桃的关系，他还是以欣赏居多。 张元庆将礼物送上，殷桃接过来之后愣了一下，不过随后笑着收了下来。 进入家中之后，殷桃则是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跑去房间拿东西。等了一会，她拿了两袋子碎叶子出来。 “这是什么？”张元庆看碎叶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啥。 殷桃笑着说道：“这可是咱们维湾乡的特产，你没见过吧。” 维湾乡的特产，张元庆应该是知道的，确实没有认出这个叶子是什么。 “这叫香茶，是维湾乡特产岩茶，和武夷山大红袍品种类似，不过还有着药茶类似的功效。以前都是赤脚医生在山岩上采摘的，只有地主家才能够消费的起。后来建国之后，地主都没有了，这茶也没人采摘，几十年前就差不多没人采了，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了。” 殷桃津津有味给张元庆介绍起来，她之所以知道这个维湾乡香茶，是因为她的父亲曾经就是一名赤脚医生。她小时候，父亲在家存放了一些。 她前几天在菜市场，看到有人在卖这种茶，不过他们把当成野菜了。于是，她买了不少，自己在家用法子制成了茶。 张元庆虽然也是在维湾乡长大，但是他们家是外来户，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殷桃献宝一样，给张元庆冲泡了一杯。顿时果香四溢，将茶水表面吹凉，抿了一小口。味道微苦，但是清香从肚子里面蔓延上来。 哪怕是对茶道不是很了解，他也觉得这种茶比平时喝得茶就要好太多了。 “哥，味道不错吧。这种茶，现在是有价无市，别看不起眼，别人想喝都喝不到。” 殷桃介绍了起来。 张元庆一听，脑海里面灵光一现，在殷桃肩膀上一拍：“好好好，这个茶真的太好了。殷桃，你帮哥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殷桃愣愣地看着张元庆，不知道他兴奋什么。这茶虽然好，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 张元庆笑看着她：“哥有一个老领导，明天就要过生日了。我一直在想送什么，你这个茶来的太是时候了。” 张元庆这两天一直在想送周老什么，玉石虽然是个好主意，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这个茶来的太是时候了，关键是这茶买不到，而且味道确实好。 周老这样的文人，肯定对茶情有独钟，当做生日礼物送出去。既表现出心意，也没有破费，简直是太合适了。 “真的么？”殷桃没想到自己意外之举，竟然能够帮到张元庆，顿时也喜上眉梢。 张元庆点了点头：“这个茶给我帮了大忙了，你说吧，让哥怎么谢你？想要什么，尽管跟哥说。” 殷桃一听说谢，原本就准备说不要谢。但是突然想到什么，随后脸色微微一红，促狭地看着对方：“我要什么，哥都答应么？” 张元庆也不敢太满口答应：“只要哥能够做到，都可以。” 殷桃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元庆：“哥，那你今晚别走了。” 张元庆一听这话，当即吓了一跳。 任何男人听了这话都会想入非非，尤其是殷桃长得很不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水灵，而且这种小巧玲珑的女人，让人很有征服欲望。 不同于林钰的微熟风，殷桃虽然是少妇，却水嫩如清纯女孩。 第168章 若是殷桃的身份不是那么特殊，哪怕以张元庆的挑剔，也会对此半推半就。 偏偏殷桃是自己的弟弟曾经的妻子，哪怕两人确实离婚了，张元庆也绝做不出对自己曾经弟媳有所逾越的事情。 张元庆正要板着脸，和殷桃说清楚的时候。 殷桃却笑着打他一下：“哥，你瞎想什么呢？我是让你晚上别急着走，跟我一起吃个饭，然后陪我看个电影。我现在基本上就一个人在家，你好不容易过来，就多陪陪我呗。” 张元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别是那个意思就行。只是陪陪她聊聊天，看看电影，那都是小问题。 “好，我当你答应了，咱们先吃饭。”殷桃说着就去厨房端菜。 晚饭都是殷桃准备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殷桃给张元庆开了一瓶红酒，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味道和干红差不多，有些微苦，而且比较容易上头。 吃完饭之后，殷桃先去洗了一个澡，然后穿着一件睡袍出来：“哥，你也去洗个澡吧。” “不是说去看电影么？”张元庆刚刚洗完碗，看到她连澡都洗了，感觉有些奇怪。 殷桃理所应当道：“看电影当然是在家里，我会员都买好了，不能浪费。再说到外面看电影有什么意思，哪有沙发坐着舒服。” 张元庆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他既然答应今晚在这里陪她，看完电影都十点多了，到时候肯定在客房就将一下。 至于换洗衣服也不着急，晚上洗好，用烘衣机烘干就行。 所以张元庆也没有多想，去浴室洗澡去了。 刚一进浴室，就看到一边架子上晒了好几条丝袜。有白色的过膝丝袜、空气透明丝袜、中筒肉丝和肉色裤袜。 张元庆倒是没有想到，这丫头这么喜欢丝袜。 他快速洗了一个澡，殷桃已经准备好了男士浴袍、内裤和拖鞋。 张元庆对此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丫头心细。他却没有想过，妹妹会为哥哥连内裤都准备么？而且大小正好？ 换上浴袍走了出去，正看到殷桃坐在沙发上穿一双肉丝，她的腿往前伸宛若标枪一样直。 “你大晚上的也要穿丝袜么，这么捂着也不好。”张元庆皱了皱眉，心想这丫头是不是对丝袜上瘾。 殷桃没好气道：“哥，你奥特了，这是塑性丝袜。而且看起来是丝袜，实际上是棉制的，透气性很好。你摸摸看。” 殷桃将一条腿伸出来，张元庆随意摸了一把，好像确实不是尼龙丝。 殷桃得意将腿收回去，然后又把张元庆送的链子拴在了脚踝上。 张元庆看了一愣，他是当手链买的，没想到这是脚链。难怪上面带小铃铛，幸好自己没有对这个礼物进行解释，不然又要给这丫头嘲笑自己手脚不分。 这银色脚链，拴在殷桃的脚踝上，的确挺好看的。随着小脚晃动，隐隐有细碎的声音。 张元庆没有多看，他横刀立马坐在沙发上。 殷桃摆弄了一下脚链，然后坐到了张元庆的身边用遥控器，调了一个近期的爱情片。 “你别靠我这么近，我有点热。”张元庆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了半个身位。 殷桃也不在意，趁着电影前面片头的工夫，她又在茶几上放了烟灰缸、香烟、打火机，还有一杯茶。 茶用的并不是香茶，而是她自己配的药茶。 “我要喝什么药茶？”张元庆哭笑不得，在他看来，只有身体发虚的人才需要。 第169章 殷桃却说到：“哥，你也别对自己身体太自信。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喝酒断片、失忆？” 张元庆闻言，点了点头：“这倒是，我一直喝酒有这种习惯，酒喝多了就忘记后面的事情。” “是吧，那你有时候早上起来，有没有感觉腰酸？”殷桃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似有深意。 张元庆点了点头：“以前没有，最近一个月有时候早上起来，有时感觉腰酸。上次在这里睡觉也是的，腰后侧有些酸痛。” 殷桃闻言脸色一红，不过很快恢复脸色，煞有介事的：“这就需要滋补了，酒伤人伤肾。哥你的底子好，但是也要早点补。我这个药茶，就是滋阴补阳的。” 千言万语一句话，哥，你要补肾了。 给殷桃一顿忽悠，张元庆就接受了这药茶。而且他喝了一口，发现味道并不是很古怪。 这时候电影开始了，殷桃不知不觉又坐到了张元庆的身边，而他此次却没有注意到，因为注意力放在电视上了。 电影讲得是比较俗套的爱情电影，说得还是比较跨越世俗的师生恋。 张元庆只觉得酒劲上涌，他还觉得有些奇怪，平时喝红酒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应。哪怕就是干红，也很少能够把他喝多。 “你这红酒在哪买的，怎么后劲这么大？”张元庆觉得有些头疼。 殷桃赶紧把茶递了过来：“这酒我贪便宜，也是在菜市场买的，说的是自酿酒。” “下次别买自酿酒，那玩意有可能甲醇超标。”张元庆用力甩了一下头。 “哥，你靠着，我给你按按头。”殷桃赶忙关心的凑过来，给他按着头部。 原本有些疼的头，不知道是喝了药茶的原因，还是殷桃按摩的原因，慢慢就缓了过去。 不过酒劲上涌，让张元庆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此刻电影也放到了情节比较激烈的部分，男女主角跨越世俗，上演了动作片。 张元庆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又拿起杯子将药茶一饮而尽。结果身子里面如同火烧。 他这才想起来，这药茶是补肾的。 “行了，我去房间睡一会。”张元庆只觉得燥热难当，他起身往客房而去。 “哥，我扶你进去。都是这个红酒惹的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殷桃也起身，将张元庆扶着。 张元庆凭借残留的意识说到：“你把我送进去就行，然后帮我把门关上……我睡觉不老实……” “好的，把门关上。”殷桃说着将张元庆送进房间，然后顺手将门反锁了起来。 一会工夫，隐隐听见了铃铛的碎响。 一觉睡醒，张元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他赶忙起身，把扔在地上的浴袍套在了身上。 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殷桃正蹲在阳台浇花，哼着小曲，感觉心情不错。 听到声响，她回过头来：“哥，你醒啦。昨天那红酒我把扔了，我估计酒精含量有点高，你昨晚喝得都断片了。” “扔了？你也太浪费了。”张元庆虽然觉得那红酒的酒劲大，但是喝完第二天并没有不良反应，相反自己身子骨都好像轻了几两。 这说明，那自酿酒里面并没有什么不良成分。 说着，张元庆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应该是昨晚出了不少汗。 “哥，你内火果然很大，怎么一大早身上就有这么重的汗味，赶紧去洗个澡。”殷桃将张元庆推到浴室里面洗澡。 张元庆倒不是觉得自己内火大，应该是昨晚那药茶喝得。这药茶有点补过头了，而且效果也不是很好。 第170章 已经好几天没有酸疼的腰，早上起来还有些发麻。 张元庆在浴室里面洗澡，看到垃圾桶旁边又扔了一双破烂的肉色丝袜。应该是殷桃昨晚穿的那一双，不过被扯烂的不像样子。 张元庆洗完澡之后，一边吃早饭一边说到：“殷桃啊，过日子呢，还是要爱惜物品。就像那红酒，喝了也没啥事，何必要扔了呢。还有昨晚你穿的那塑性丝袜，怎么撕扯成那个样子。” 张元庆说着想起来上次在殷桃家里看到的，那一堆被生生扯坏的衣服。这丫头平时看起来挺会过日子的，怎么对自己衣服这么不爱惜。 难道是有暴力倾向，拿自己的衣服撒气？ “哥，你管这个干什么？我们女孩子买衣服嘛，本来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双丝袜，早上有点脱丝，所以我就扯了。反正也不贵，再买一双就是。” 殷桃也不知道是被说得不好意思还是怎么了，脸色微红的辩解。 张元庆摇了摇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当思物力维艰……” 张元庆将殷桃当做自己妹子，所以难免唠叨一点。 “就你道理多，快吃早饭吧。”殷桃吐槽了一句，眼中却流转着一丝柔媚。虽然被说了，却心里甜滋滋的。她在这世上，也只有在张元庆身上能够感受到一点亲情的温暖。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就带着香茶出门。他找地方换了一个包装，原本还想回家收拾一下。突然接到周强斌的电话，让他赶快过来。 他也没多想，立刻开车去了市政府办公室。 市政府大院，星期六自然还有人值班，结果有人看到了周强斌站在自己车子边，和司机乔强一起抽烟。他们还奇怪，周市长一大早是要出门还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在停车场抽烟。 在体制内，领导就跟大明星一样，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有些人还专门喜欢揣摩领导，从他一举一动揣摩对方的意思。 这种人活得很累，跟古代太监一样，天天琢磨领导举动里面有没有深意。这种人一看到领导有反常举动，就跟苍蝇看到shi一样的兴奋。 直到张元庆开着车到了停车场，跟着周强斌一起上车。一直观察的人才明白过来，原来周强斌在等张元庆。 md，这真是盐缸里面出蛆，稀奇。 领导等秘书，不少人都表示这是第一次见。而且周强斌神情如常，没有丝毫不悦，这让大家心里酸溜溜的。 张元庆这个待遇，真是正常人都羡慕不来的。很多人都扪心自问，这家伙到底哪里好了，让领导喜欢成这样。这哪是秘书，这??就是领导亲儿子。 他们却不知道，张元庆知道周强斌等自己到现在，也是赶忙在车上道歉：“领导，我真没想到你怎么突然提前出发。我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五分钟。” 张元庆是临时接到周强斌电话，原本两人计划是下午前往省城。因为这顿饭，周传运定在晚上吃，下午出发正好。 但是周强斌突然改变计划，选择上午过去，让他有些奇怪。 周强斌也没有解释，反而是跟乔强聊了两句，让他这两天就在省城待着。今天晚上吃饭不用他参加，但是明天赵心怡和周依依要去省城附近一座山寺还愿，让他要随时等着消息。 第171章 和乔强交代完之后，周强斌这才问张元庆：“你礼物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元庆笑着比划了一个“ok”，但是他没有说自己送什么，保持一点神秘感。 周强斌也不问，微微一笑：“我今晚倒要看看，你这两天准备的是什么。要是送的太差强人意，丢的可不止你的面子。” 张元庆自然明白，到时候一张桌子，自己送的东西太不上档次，就连周强斌都会丢面子。可如果送的好，那就非常博人关注了。 既不多花钱，又能把东西送好，非常考验一个秘书的水平。这就是体制内经常说得一句话，花最少的钱，办最漂亮的事。 能把东西送明白，这种人做事也不会差。当然，这是领导认为的。 车子开到了省城之后，周强斌让乔强先离开，而他带着张元庆去了一个土菜馆。 张元庆发现，自己家这个领导到哪都是土菜馆。这次的土菜馆里面装修倒是平常，胜在比较安静。 找了一个包厢之后，周强斌这才说道：“我有一个党校同学要过来，正好介绍你认识认识。” 张元庆心想这是带自己出来见世面？ 周强斌下一句话，就让他有些意外了：“他主动想要见你了，我这个同学在公安部工作，认识一下对你有好处。” 啥？公安部的，想要认识自己？ 张元庆此时的想法，和市政府大院的那些人一样，真是站在远洋轮上讲怪话——海外奇谈。自己是什么人，能惊动到这么高层次的人？ 想要找周强斌问个清楚，不过自己这个大领导，只是给了自己一个神秘笑容。正如自己给他神秘感一样，他也要给自己一个神秘感。 等了一会，一个外形俊朗的男人出现。男人应该在四十岁左右，比张元庆大十几岁。按照这个年龄差，张元庆喊他一声叔也不过分。 由于工作的原因，男人目光凌厉。不过在看到张元庆之后，目光就柔和了起来，主动伸出手：“张元庆你好，我叫安士齐。” 张元庆有些受宠若惊，赶忙与他握手。 安士齐和张元庆握手之后，这才和周强斌上前一个拥抱。两人说是党校同学，但是从感情来看，应该是从小就认识。 周强斌在此人面前，没有丝毫的领导架子。 张元庆盘算起来，在周强斌这个圈子里面，四十岁的年纪还真说不清是什么级别。像是郑瑶三十五岁就已经是副厅了，周强斌现在虽然是副厅，不过他已经副厅好几年了。 这个四十岁，不上不下的，如果说是处级比较正常，说是正厅也有可能。 这个人的气质很好，应该是经过军队的洗礼，跟他坐在一起，忍不住就会挺直腰杆。 等到饭菜上来之后，周强斌正在和安士齐寒暄。 安士齐却当先端起杯子：“强斌哥你先等等，我敬元庆一杯。” 啊？张元庆一脸懵逼，大叔，你能不能说个理由先？ 他心里直打鼓，想起一句老话，无事献殷勤…… 张元庆将杯子按着：“安先生，你如果有什么事情，能不能提前说。你这么敬我，我有点不敢喝。” 安士齐看了一眼周强斌，周强斌笑着说道：“这小子性格谨慎的很，疑心病比我还重。” 按说周强斌带来的人，张元庆应该放心才是，但是对方太过热情，导致自己有些不舒服。有啥事你就说啥事呗，上来就敬酒是啥意思。 第172章 我不喝的话，会不会又变成罚酒？ 感受到张元庆的质疑，安士齐微微一笑：“看来怪我没有说清楚，这杯酒我是为了阿瑶敬你的。” 阿瑶？这个软软的小名让张元庆还有点懵，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 周强斌却开口：“就是你干姐姐。” 张元庆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又有些尴尬。啥是我干姐姐，那是我吹牛逼的，可不能乱说。 这要是给郑瑶知道自己打着她的旗号乱说话，别回过头收拾自己。没想到，安北省第一硬笔杆，被人喊做阿瑶这么软软的小名。 张元庆干笑着起身回敬：“安先生别听领导乱说，郑总编不是我干姐姐，我就是打着旗号招摇撞骗的。” “说是干姐姐不过分，毕竟阿瑶是你救的。这件事我知道，要不是你的话，那天晚上的事情难以想象。歹徒被抓之后，我们查了他的案底，犯下多起尖杀案，刚从监狱里面逃出来。” 安士齐提到那个歹徒的时候，眼中闪过了森冷的寒意。 张元庆隐隐感觉这个安士齐不简单，他眼中有杀意。 同时更加令他深思的是这个歹徒的身份，一个在逃犯人，怎么会盯上了郑瑶？如果说是巧合，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种犯人就算再犯，肯定不会盯上一个高档小区的女人，而是选择找好下手的对象。强者挥刀向更强者，哪怕同归于尽。这些罪犯都是挥刀向更弱者，追求破格获取。 郑瑶的身份地位，一般的罪犯不敢打她主意，除非是真的不想活了。 所以说，很有可能是有人利用这个家伙，想要把郑瑶给灭掉。早听说这第一硬笔得罪人无数，只是没想到得罪到别人要杀人灭口了。 而安士齐一口一个阿瑶，听起来就有些暧昧。 他与郑瑶相差五岁，难道是男女朋友？否则的话，怎么会为她敬自己呢。 张元庆赶忙谦虚：“都是凑巧而已。” 安士齐却摇了摇头：“我看过当时的监控，你的反应速度、判断能力都非常强。如果是别人，当时也许就被骗进去，然后被一起灭掉了。 而你在看到两人之后，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你先是敏锐察觉到了问题，然后又骗过了歹徒，最后果断出手。这种反应速度，比训练过的刑警都要厉害。而且出手非常狠辣。” 张元庆想到那个歹徒的惨状，其实他也有些后怕。要是当时真把对方打死了，自己也要受到影响。 周强斌在一边解释了一句：“这也不是狠辣，当时的情况，一个普通人面对一个持刀歹徒。换做任何人，都会发疯一样将对方置于死地的。” 安士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干这么多年，对于是不是故意的能够很容易判断出来。元庆同志用碎玻璃揉进歹徒眼睛的时候，绝对是很清醒的。后面出手虽然说大脑没多想，但是正因为如此，能够看出你骨子里面的狠劲。” 张元庆有些尴尬，怎么感觉对方夸得不在点子上，好像自己是个逞凶斗狠之人。这还当着自己领导的面，也不知道周强斌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危险。 安士齐毫无察觉，只是欣赏地看着张元庆：“其实元庆你可以考虑考虑，来公安部工作。你到我这里，能够展现锋芒，不必压抑自己。” 这个跨度也太大了，张元庆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安先生过奖了，我做行政比较适合。” 第173章 张元庆的回绝也在安士齐的预测之内，他没有强求，而是说到：“你也别喊我安先生了，就叫我安哥。阿瑶这事的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直接招呼我一声。” 平白又收了一个人情，张元庆赶忙解释了一下，郑总编已经把人情还了。 安士齐摇了摇头：“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 张元庆觉得这个安士齐应该是郑瑶的舔狗，应该是处于深情暗恋的关系。 因为如果是男女朋友的话，安士齐今天喊自己吃饭，应该是和郑瑶一起。而且以两人的年龄，真有什么感情纠葛，现在也应该结婚了。 别看郑瑶三十五岁，但是人家可没结过婚。难道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这种复杂的关系，张元庆也不敢揣测。他也没把对方人情当一回事，不过结交一下也是好事。 随后就是周强斌和安士齐聊了起来，在他们两个人的聊天中，他还听出来，安士齐之前结过婚不过因为什么原因离婚了，现在还是单身状态。 张元庆心想，这可是够复杂的，难道是因为离婚之后，现在追求郑瑶么？这么说起来，舔狗的身份不成立，多半是个追求者。 只是作为追求者，就为了对方的事情，欠自己人情，感觉有些怪怪的。 一顿饭下来，安士齐给张元庆留了一个号码，让他如果哪天去京城，记得联系他。 张元庆把号码几乎都背了下来，认识一个公安部的朋友，自然是好事。 从饭店出来之后，周强斌喝了一点酒，坚持要散步回家。好在距离并不远，大概要走半个小时。 张元庆散步的时候，主动询问：“领导，这个安哥和郑总编是什么关系？” 周强斌看着他，神秘一笑：“你猜。” 领导也是够调皮的，张元庆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这个领导是故意不跟自己说。难道是因为没有告诉他，自己送的是什么礼物么？ 按照周强斌的性格，还真有可能是这样。堂堂副厅级领导，咋还有小孩子脾气呢。 张元庆眼睛眨了眨，行，你不告诉我，我还不问了，我也不告诉你我今晚送的是什么，让你也干着急。 两人话题回归到江北市的形势，不过在聊天中，两人路过一个高级宾馆。 张元庆突然看到一辆红色的轿车，眼皮不由跳了一下。他仔细一看车牌，顿时头皮发麻。因为那辆车，竟然是赵心怡的车。 之前去周强斌家的时候，看到停着这辆车。车牌号码，他绝不会记错的。 领导夫人的车，竟然停在宾馆门口，他感觉心跳都慢了一拍。 而按照两人前行的路线，周强斌势必要看到这辆车。 张元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这时候是假装看不到，还是要提醒周强斌。这特么简直就是哲学问题。 假装看不到的话，虽然说避免了麻烦，但是如果日后周强斌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责怪自己。 可要是提醒的话，那就太让领导难堪了。这无疑是打领导的脸。 周强斌这个人就算再深不可测，未必能接受自己老婆在宾馆开房的事情。而自己作为手下人看到这个，他面子肯定挂不住。 张元庆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闲话，说是赵心怡会让男模在宾馆开房间，而自己直接过去。那些闲话和现在这个场景互为印证，周强斌的绿帽子怕是已经戴上了。 第174章 也不知道赵心怡是怎么想的，周强斌长得没有小鲜肉好看，可也是浑身男人味。那些男模看起来娘唧唧的，对于这种人，他总是忍不住想要给对方一拳，看他能哭多久。 偏偏现在女人，很多就好这一口。赵心怡有可能也是这种畸形的审美，否则无法解释她大胆的行为。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赶忙往一边走去：“领导，我去买一包香烟。” 他这是要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自己走到一边去，周强斌如果自己看到了赵心怡的车，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而且自己不在场，等领导发现了之后，他回来假装没看到。这样一来，面子也有了里子也有了。 却没有想到，周强斌跟着张元庆一起：“我身上也没香烟了，我跟你一起吧。” 张元庆的a计划破产了，他硬着头皮带周强斌去了旁边的小店。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赵心怡的车子还停在宾馆门口。 不过两人已经走到街对面的小店，反而不容易看到那辆车了。 这要是买完香烟之后就走了，周强斌只怕不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日后怪罪自己的时候，肯定会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作为领导最信任的手下，都发现领导夫人出轨了，你却没有提醒，让领导跟小丑一样戴着绿帽子。领导还能容得下你？这种助纣为虐的罪行，仅次于奸夫了。 怕是两人就此反目成仇，周强斌往后余生，朝死里打压自己都有可能。 想到这样的后果，张元庆忍不住都想指着那辆车，跟周强斌说了。咦，领导你看，你老婆的车就停在宾馆门口。 只是想想这么做的下场，怕是自己无法承受。周强斌盛怒之下，万一迁怒到自己身上，以至于每次看到自己，就想到那辆停在宾馆门口的车，两人关系怕也要破裂了。 领导的面子，无论如何都要维护的。 来到小店门口，张元庆在买烟的时候，他灵机一动：“老板，来两包绿壳子的煊赫门。” 眼看让周强斌自己发现不可能，那么就只能暗示了。 “你怎么突然抽这种细烟了？”周强斌看到张元庆买这种类似于女士烟的香烟，就觉得很奇怪。 张元庆笑着解释：“领导，这绿壳子的煊赫门挺好抽的，有甜味。对了，嫂子抽不抽烟？” 张元庆将话题往赵心怡身上扯，然后又拿着绿壳子的煊赫门，这就是他想到的暗示方法。 周强斌皱眉说到：“你嫂子不抽烟，而且还比较讨厌烟味，平时我回家也不怎么抽。” 张元庆眼睛转了转：“这个绿壳子的煊赫门味道很淡，我给领导拿两条，您平时就放在车子里面。回家憋不住了，就抽一抽。也可以让嫂子也买一些这种绿壳子的煊赫门放在家里。” 张元庆一句话连说两个绿壳子，而且绿字咬的挺重。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他果真买了两条，用塑料袋装了起来。 周强斌也没说话，只是打量着香烟。 两人走出小店的时候，张元庆打开一包，然后递给周强斌一支：“领导你看，这香烟很正宗，烟帽子都是绿的。” 张元庆知道周强斌喜欢用隐喻，自己这个绿帽子的香烟隐喻的应该很到位了。 周强斌没有听出来什么意思，拿着香烟看了一下：“这种煊赫门我没抽过，烟帽子是绿的，就说明是正版么？” 第175章 原本走出来，抬头一看，就能看到赵心怡那辆红色的轿车。没想到，周强斌低头研究香烟的绿帽子，浑然没有察觉的，自己戴着的绿帽子。 张元庆彻底无语了，领导你听不懂么，绿帽子我都说出来了，您还认为我在说香烟？ “领导，这宾馆看起来挺高档的，下次我陪您回来，我就不在您家里打扰了，在这宾馆里面体验一下。” 张元庆说着，又指着宾馆说了起来。 周强斌却头也不抬拿着香烟研究，一边研究一边向自己家的方向走：“这宾馆有什么好住的，以后到这边来，就在我家住着。宾馆不仅环境差，而且以你的身份出入宾馆，别给有心人做文章。” 周强斌说着就走远了，这下子是彻底看不见赵心怡的车了。 张元庆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早知道这种暗示会把周强斌带偏，他就不带对方来小店了。这样周强斌发现车子之后，虽然自己在场令领导尴尬，也比领导错过发现自己戴绿帽子的结果来得好。 现在已经走远了，张元庆觉得如果再把他拖回来，自己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他叹了一口气，心想实在不行，自己就豁出去了。 周强斌可以说是自己的伯乐，自己不能眼睁睁让他不明不白戴着绿帽子。 想要说话又有些犹豫，两人往前走了一大截。 张元庆听着对方关心自己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所以，他正想要豁出去，把周强斌拖回去的时候。回头一看，那辆车却不见了。刚刚走出小店的时候，他还看到了赵心怡的车。 就往前走了几十步，车子就不见了，说明就在刚刚有人开走了。 如果开车的人是赵心怡的话，应该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这时候如果自己跟周强斌说，看到赵心怡的车子刚刚在宾馆门口。 周强斌肯定是不相信，他不相信当然要打电话试探赵心怡。 赵心怡如果已经看到了他们两个人，那么肯定要矢口否认，甚至反过来咬自己一口。 那就完蛋了，周强斌会因为自己怀疑赵心怡，还是因为赵心怡反咬对自己心生猜忌。毕竟车子停在宾馆门口，完全可能是停了一下，接个电话又走了。 男人都不会想承认自己戴绿帽子，所以张元庆对此没有多大的把握。 他想了想只能放弃此时拆穿的想法，不过他把这事记了下来。如果有机会查明真相，他肯定会想办法以别的方式告诉周强斌。 此刻周强斌还不知道，张元庆心情的起落，给自己点了香烟，然后笑着说到：“还别说，这绿帽子的煊赫门味道还不错，甜甜的有点润嗓子。” 张元庆干笑一声：“领导要是喜欢，以后我经常买给你。” 两人一路走回到周强斌的家，果然在家门口，看到了赵心怡的车。 两人进了家门，厨房里面保姆正在收拾。赵心怡显然是刚刚回来，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两人进来之后，张元庆主动将两条香烟放在玄关处。这两条香烟加在一起，几百块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赵心怡正好抬头，看到了绿壳子的煊赫门，好奇问道：“你们怎么开始抽女士烟了？” 周强斌还没回答，张元庆就已经抢着说到：“这绿壳子的煊赫门比较好抽，而且味道比较淡。我们是在鼎峰宾馆门口那个小店买的。” 第176章 张元庆说的时候，始终盯着赵心怡。 赵心怡听到鼎峰宾馆四个字之后，眼神微微动了动。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张元庆看她波澜不惊的，也猜不透对方是什么想法。 这时候周依依从书房下来，跟自己老爹打完招呼之后，又把张元庆带到书房去了，美其名曰辅导功课。 看到张元庆跟着周依依上了楼，赵心怡看了一眼，然后对坐在身边的周强斌说到：“依依好像对元庆的好感好的有点过分，你不担心？” 周强斌听到这话，反问一句：“你觉得元庆有没有分寸？” “在别的事情上都好说，不过男女之间的事情，不是人为能控制的。元庆毕竟年轻，依依也不是很懂事……”赵心怡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纠结。 周强斌却突然笑了：“到了这个年龄了，她要是盯上元庆，我还放心一点。如果盯上了别的人，我心里就没底了。郑瑶他们都说元庆像我，说不定跟我还真的有缘。” 言外之意，竟然是两人的事情他没意见。 “你真是疯了。”赵心怡没好气轻声骂了一句。 两人可有着七岁的差距，而且张元庆的身份背景，和周家完全没得比。 不过这种话也不好说，毕竟她与周强斌超过了七岁的差距。论起身份地位，那就欠缺的更远了。 “别担心，我用人眼光很准，张元庆不会乱来的。”周强斌淡淡说到，显然他心中有谱。也断定，张元庆知道分寸。这就是他对人的把控。 不需要开口，但是只要划上一道线，所指的人就只能在这个圈子转。 赵心怡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都是他们父女俩的事情，说多了反而显得自己成了坏人。 …… 在周家待到了下午五点，乔强开车过来，将两人送到了饭店。 饭店比较远，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大院子，属于较为高档的私房菜。 张元庆拿起了自己包裹，跟着周强斌进了饭店。 两人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人来了。四个人坐在一起打牌，周传运这个主角自然已经来了。 剩余的三个人，周强斌都给张元庆介绍了一下。 坐在周传运对面年近五十的中年人叫做耿立伟，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任广电局局长，由于兼任正厅级单位一把手，所以级别是正厅。 剩下的两人，一个是天湖市副市长张路安，看样子比周强斌要年长几岁。他之前是省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后来调到了天湖市，现在也是副厅级别。 另一个人则是张元庆熟悉的郑瑶，她是最年轻的。三十五岁的副厅，就凭这个，坐在这里也是理所应当。 张元庆还记得自己看过郑瑶履历，履历比她笔杆子都要硬。十六岁的时候，考入国内顶尖大学，然后硕博连读。正因为有着过硬的学历，所以踩着规定年限提拔，也能说得过去。 否则三十五岁的副厅，履历但凡有点水分，都会曝光在公众视野。 就凭这样的潜力，她能上桌打牌属实正常。就连周强斌来了之后，她目光都没有偏移，只是在周强斌主动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嗯了一声。 反而是天湖市副市长张路安主动起身：“强斌，过来替我顶一下，我这个手气真是臭了。” 他们打得正是安北省比较火的“掼蛋”，安倍省有句俗语，吃饭不掼蛋，等于没吃饭。 第177章 这是一种两两一队升级的游戏。张元庆进来之后，就看到张路安连输两局，由于他和郑瑶面对面，两人属于一队的。 张路安拖了后腿，自然被郑瑶冷冷目光扫了好几遍。眼神里面就透露两个字，渣渣。 张路安怎么说也是快五十的人，被一个小姑娘鄙夷目光这么看，脸上也挂不住。 看到周强斌来了，立刻退位让贤。当然他退开也有道理，他虽然是副市长且是副厅，不过他并没有入常。 常委副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以及副市长是有区别的，两人级别一样，可是地位却有所不同。 周强斌谦让一下之后，就坐到了郑瑶的对面。 张元庆自然要跟过去，站在自己领导身后出谋划策搞服务。 郑瑶却头也没抬：“你别走，站在我后面帮我看看这牌怎么组合。今天真是邪门，到现在都没升级。” 张元庆心想，今天不是周老爷子生日么，你输了就输了，给老爷子开心一下有什么不好的，这么较真干啥？ 不过他还真不敢顶着第一硬笔，毕竟自己还拿着她的名头在江北市常委会上装逼的。 周强斌上场之后，局势立马有些变化。他算牌很厉害，第一场，就以微弱优势升级。 周传运老爷子就不爽了：“你这小子，会不会打牌！” 张元庆看老爷子也不是真生气，心里也觉得好笑，老爷子怎么一副输不起的样子。 他能够看出来，周市长牌风稳健，他是老爷子的上家，几乎算着老爷子的牌出手，将老爷子的牌看得死死的。 后面三局，局面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郑瑶运气来了，一抓都是大牌。而且她是个较真的性格，抓到优势就要重拳出击。 好几次，张元庆都看出来周强斌隐隐放水，却硬是被郑瑶收回去了。 周老爷子被打得气呼呼的，他也不数落郑瑶，就一个劲数落周强斌。 周强斌也是苦笑，你输不起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帮着你打郑瑶吧。要是做得那么明显，估计这丫头能直接掀桌子。 再说周强斌知道老爷子的性格，要是打假牌，老爷子肯定更生气。所以他稳扎稳打，就是丝毫不让。 好在耿立伟顶不住了，他之前都是顺风局，现在逆风局，害的周老连输这么多场，他也坐不住了。 耿立伟借口去检查厨房卫生，想要把张路安换过来，让张路安顶自己打。 张路安立刻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这郑瑶都杀疯了，自己上去也是输。 而且他自知牌技有限，如果在自己地盘上跟下属们打，基本上是属于谁也打不过。但是出来之后，碰到人家不谦让的，就真的是谁也打不过了。 这时候陆续有几个宣传部处室主任来了，他们就更加不敢上了。 这个时候，周老爷子亲自点将：“元庆，你过去坐。咱们联手，把他们的气焰打下去！” “我？”张元庆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他什么级别啊，到哪有资格上桌？处级都没上桌，让自己这个科级上？ 他身边还有几个处室主任，都是正处或者副处，这个级别都在一边看着。自己就算转正也只是正科，属于小卡拉米了。 “少废话，快点上去坐。不过你今天要是不能把他们两个压住，过会喝酒你要自罚三杯。”周传运老爷子一定主意，其他人都纷纷催促张元庆上桌。 第178章 张元庆只能坐到了老爷子对面，顿时感觉压力山大。这要是输了，老爷子逼着自己喝罚酒。这要是赢了，就怕自己领导还有这位郑总编就要拿自己出气了。 “元庆，要实事求是啊，别手下留情。”周老爷子不放心，还警告一番。 张元庆心想，那就不手下留情了，老爷子过生日，总不能在我这里讨了晦气。 掼蛋这种两两组合的打牌，比较考验配合。如果在抓的牌势均力敌的时候，就考验怎么通过双人配合，将别人给压住。 张元庆在观看的时候，已经把几个人的牌风摸清楚了。所以他一上场，立刻就和周老爷子形成了配合。 张元庆是周强斌的上家，他对自己这位领导的牌风有了解。周强斌算牌很厉害，而且打得很稳健，几乎没有什么破绽。 所以张元庆在扑克牌中用一些不常见的组合，让自己领导哪怕算出了自己家的牌，也没有办法接住自己的牌。 果然出奇制胜，张元庆第一局就协助老爷子取得了一场小胜利。 后面双方各有输赢，但是周强斌赢的想法不强烈，再加上张元庆每一局都整点小意外，让郑瑶摸不出他的牌风，所以胜利天平向张元庆这边倾斜。 等到张元庆和周传运成功打到顶之后，顺利完成了反杀。 郑瑶把牌一扔，对张元庆说道：“你怎么打牌的，我出什么你都打断，我看你跟你领导一个德性，就是膈应人。” 这话说得有水平，在说张元庆的同时，把周强斌都捎带上了。 周强斌摇了摇头：“郑总编，咱们要愿赌服输。” 郑瑶冷哼一声，显然不是很服气。不过已经到了吃饭的点，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周传运一拍张元庆的肩膀：“好小子，吃饭坐我旁边，今天这场牌打得我很舒服，有空多切磋。” 周传运竟然要让张元庆坐在旁边，张元庆立刻感受到了来自各处室主任的目光。在场很多人都不认识自己，现在应该都在揣测自己的身份。 张元庆哪里敢去坐，无论周传运的左手位置还是右手位置，都轮不到自己坐。他连忙推辞，这点规矩他还是懂得。 上次和周强斌吃饭坐在一起，主要是跟自己家领导后面，在场之人都是周强斌的人，等于大家都是下属，所以领导说怎么坐就怎么坐。 而周传运跟自己隔着好几层，周强斌还是自己的直接领导，其他人都是宣传部骨干力量。特别是张路安，只是周传运的老下属，现在都不是一个系统了。 他们能来参加，是念着周传运的情。给一个小子坐在他们上手位置，多少脸上无光。 所以张元庆知道，自己要是不知死活的坐过去，就会给人一种不懂事的感觉。 张元庆推辞之下，就想要坐在门边。此时郑瑶却一拍自己左手的位置，似笑非笑：“坐我这里吧，毕竟是我弟弟对吧。” 张元庆一听弟弟这个称呼，就有点发虚。在郑瑶坚持之下，他就坐在了郑瑶身边。 “怎么，姐姐也不喊了？”郑瑶故意看着他反问道。 显然，郑瑶已经知道张元庆打她旗号装逼的事情了。所以在这里故意问他，不过干姐姐、干弟弟的前面加了一个干字，的确不是很好听，所以直接就以姐弟相称。 张元庆陪着笑脸，叫了一声姐。 第179章 郑瑶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比刚才真诚得多。 周围人一听两人姐弟相称，立刻对张元庆高看了一眼。 众人入座之后，这时候从耿立伟开始拿礼物。这点倒是出乎张元庆的意料，因为中国人都讲究一个含蓄。 在传统习惯上，别人送礼物过来，肯定要表示感谢，却不会当面拆开的。防止有些礼物看到不喜欢，客人会尴尬。 没想到周老爷子标新立异，整的和西方一样，一个个的当面送。 不过张元庆仔细一想，这也是周老爷子高明的地方。他过生日，请老部下们吃饭，大家肯定要送礼物。 如果背地里送，指不定里面送什么东西。或许相互之间还有攀比，然后搞出了不正之风。今天你敢送金条，明天就有人敢送古董。 这么下去，生日宴就变质了。 周老爷子提前定好，并且当面打开，就能避免暗中攀比。听周强斌说过，有几次老爷子发现别人送了名贵礼物，当场就退回去。 这样，大家也都是见证，以后万一有人真的想要拿这件事攻击老爷子，其他人都能够作证。 张元庆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 此刻耿立伟的礼物拿了出来，是一副字。而且字的尾款，留了周老爷子的名字。 张元庆也不懂字画，不过觉得这字写得挺不错的。 周老爷子一看，就笑了：“你儿子的字？今年又有长进。” 张元庆绝倒，原来耿立伟拿的是自己儿子的字。不过看水平，他儿子应该在这方面有不小的造诣。能够当礼物送，肯定在社会上都有一定的名气。 之后就是郑瑶，她当仁不让，抢在周强斌的前面。她拿出了一份手稿，作为礼物送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很喜欢：“好好好，这手稿我到时候要给我孙子，让他也沾沾你这位大神的仙气。” 周强斌第三个送，他送的是一张酒方子，正是之前老爷子喜欢喝的那款酒的原料配比方子。因为酒厂倒闭了，现在基本上弄不到这种酒。 但是有了方子，如果老爷子还想要喝，能够委托其他酒厂制作，这个礼物也算是不错。 张元庆看到他们的礼物，自己心里没底了。自己带来的香茶，也不知道能不能上的了台面。 这时候各个处室主任也出手了，都是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张元庆拖到了最后一个，这才拿出了自己的包裹，并且当面打开。 “这是……”周老爷子见多识广，看到这些碎叶子也有些好奇。 张元庆这才把殷桃跟自己说的又说了一遍，特别是茶叶的功效。 周老爷子有些好奇，立刻让服务员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刚刚一泡，色泽、香味立刻就来了。 周老爷子一闻这香气，眼前一亮：“好茶！” 众人也都纷纷嗅了嗅，就连郑瑶这种不怎么喝茶的，都在闻到茶香之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周老爷子将茶水吹凉一些，然后细品一口。 “好！”老爷子眼前一亮，紧接着第二句话就是，“元庆，赶紧给我把茶叶装回去，别走了味道。” 不过看老爷子那急切的样子，好像不是怕走了味道，还是怕给人打劫抢走了。 果然，周强斌已经开口了：“老爷子，别急着装啊，你给我留一点。这味道绝了。” “老爷子，我也要！”郑瑶毫不犹豫的加入争抢行列。 对于他们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周老爷子统统就一句话：“滚远点。” 第180章 众人看了羡慕，这礼物送的，还真不错。这野茶能值多少钱，毕竟没啥名气，可是偏偏色香味俱全。 一下子就把周老爷子给征服了。 张元庆看到他们开玩笑似得争抢，赶忙说到：“老爷子，这茶我已经找到了卖主，到时候定期收购。至于制茶的是我一个表妹，我让她每个月都做一些。以后只要来省城，就给您老带一点。” 维湾乡这个香茶，制作工艺现在已经失传了。殷桃要不是跟着父亲学过，哪怕买到了原材料，也只能当成野菜来用。 周传运一听，连声说好。 其他人这下子都反应过来，这小子厉害啊。原本送生日礼物，送的好也就是一时的露脸。现在通过这茶，他以后定期就能够来省城接触老爷子。 虽然不一定每次能见到老爷子，但是这个感情联系等于一直没断。 如此一来，一来二去的，岂不是稳定跟老爷子搭上线了？凭借一款茶叶，成功打入到老爷子的身边，这事干得是真漂亮。 郑瑶侧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周强斌。心想，这小子真是跟谁像谁，送个茶都要留个埋伏，给自己博取政治资源。但是还别说，他真就实现了。 周强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你小子，别光顾着老爷子，我那一份你要给我备着。不然你来省城，我可不批假。” “那是自然。”张元庆呵呵一笑，实际上周强斌那一份已经留在了车上，等回去就给他放在家里。 他可没有昏头，周老爷子是大腿，但是周强斌是自己如今最坚强的靠山。 礼物送完之后，耿立伟等人帮忙收了起来。随后服务员开始上菜，酒宴这才算开始。 周老爷子一个个关心下属以及老部下们的情况，他老人家记忆很好，每一个人的情况都记在他脑子里面，包括家庭状况。 甚至就连张元庆，他也过问了级别的事情。得知他即将要在周强斌考核下转为正科，他颇为欣慰：“嗯，不错。你这个速度，估计能赶得上郑丫头。难怪你俩有缘成为姐弟，以后跟你姐多学学。” 郑丫头自然就是郑瑶，周传运特别点明两人干姐弟的关系。经过老爷子这么一点，这事就算成了。 除非郑瑶不给面子，当场澄清这件事。否则，那就是默认了。出了这个饭局，会有人把这关系传出去的，到时候就算不是也能变成是。 张元庆连连答应下来，然后看了一眼郑瑶，发现对方又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敬完酒之后，又端着杯子，低调地凑在郑瑶身边。 “郑总编，老爷子开玩笑的，感谢你给弟弟留了面子。我这个人从小就希望有个姐姐，今天算是圆梦了。” 张元庆这句圆梦，几乎都用烂了。不过他仍然保持着真诚的口吻，腆着脸敬酒。 郑瑶轻笑一声，然后说到：“当我弟弟，你可别后悔。” 这事还能后悔么，这么粗的大腿不抱着，张元庆觉得除非自己头脑有病。且不说郑瑶的背景，就说她这个副厅，也是别人巴结不上的。 两人碰了杯，这事就算成了。 桌子上其乐融融，向来冷着脸的郑瑶，也难得脸上保持着三分笑意。 酒过三巡之后，一顿饭算是吃得差不多了。 周老爷子战意正浓：“留三个人跟我老人家打牌，其他人回家吧。” 老爷子说着，目光又看向张元庆，看来是想要点将跟自己打牌。 第181章 结果郑瑶截胡：“时间不早了，老爷子你和其他人玩吧，我要让我弟弟带我回家。” 周老爷子似乎对郑瑶很偏爱，闻言立刻放人：“行，元庆你送郑丫头回家。立伟、路安、强斌你们留下来，其他人回家，这边不用你们搞服务。” 张元庆见状就跟着郑瑶一起离开，出了门之后，已经有司机在车上等着了。 郑瑶的司机是一个女的，不过长得很壮，张元庆甚至觉得，自己如果跟她碰上了，恐怕三招就要躺在地上等着别人抢救。 这个司机，应该也有保镖的功能。上次那个事情，让郑瑶有了防备。 在车上，郑瑶主动关心起了张元庆的工作。 “对自己的规划，现在有没有摸清楚？你这个宰相，准备从哪个州部爬起来？” 郑瑶虽然语气有点嘲讽，不过她好像天生就是这个性格，哪怕关心的话，都要带点讽刺的味道。 张元庆于是把周强斌对自己说得话，告诉了郑瑶。因为他觉得，这条路线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通天之路了。 先在周强斌身边学习经验，顺便吸收他的关系、人脉。然后去省里，站在更高视野看问题，也与机要部门打好关系。 最后是去一线，有了这些关系之后，还怕起不来么？ 方向是完全正确的，主要看自己的能力，能否把这个变成现实。 郑瑶难得没有讽刺周强斌，而是淡淡道：“周强斌在规划这方面，比我想象中的要靠谱。而且我也看出来，他对你扶持力度很大。他女儿今年十八，跟你年龄差距也不大……” 张元庆赶忙说道：“打住打住，姐你可别开这种玩笑。这要给我领导听到了，还不掐死我。” 这种话，张元庆生怕她乱说，最后传出去，那都说不清了。更何况，周依依和自己关系确实挺好，这种玩笑就怕领导多想。 就像上次周强斌开玩笑的时候，还暗示自己，郑瑶反正还有生育能力，要是能够把她搞定，以后自己就是平步青云了。 对于这种玩笑，领导们说着玩就行了。张元庆可不敢顺着往下说，那不是没事找事么。 郑瑶斜看他一眼：“男人不是多大都喜欢十八的么，周强斌的女儿听说长得不错，你怕个什么劲。我看周强斌对你感觉不错，他便宜谁不是便宜。你要是成了，事业爱情双丰收！” 张元庆看她死抓着不放，没好气说道：“那您要是这么说，您长得就更不差了。您不行就便宜我吧，让我少奋斗十年。” 这话还真是有一定的道理，要是跟郑瑶能扯上这个关系，那确实不用努力了。 郑瑶听了这话，没有生气，反而饶有趣味地说道：“没想到你是男人中的一股清流，不喜欢小妹妹，却喜欢大姐姐。嗯，有品位，等会希望你不要为这句话后悔？” 等会后悔？张元庆觉得有点奇怪，这句话我后悔啥？难不成，自己这位干姐姐，还真敢让自己干，姐姐？ 可是等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张元庆把她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就明白为什么郑瑶说让自己别后悔了。 因为就在她的门口，安士齐不知道站在门口等了多久了。 张元庆见状，立刻就想要开溜，生怕被这位安哥误会了，偏偏此时郑瑶将他胳膊挽住了。 ??！ 张元庆真心服了，他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不要跟郑瑶嘴欠。 第182章 上次跟她表现的有些逾越，好家伙，不知道什么的药粉就倒在自己手上，无异于伤口撒盐。这次跟她嘴欠，更是直接来现的。 果然，安士齐看到两人并肩而来，他的目光扫过了郑瑶挽着张元庆的手。 张元庆想要把胳膊撤开，郑瑶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乱动，信不信我咬你一口。” 张元庆硬了，拳头硬了。 大姐，你没必要这么玩人吧。他能够感觉到，白天跟自己吃饭还如同春风一样的安士齐，此刻正背对着灯光，面部表情变得诡异。 “回来了？”安士齐没有看张元庆，而是直勾勾看着郑瑶。 郑瑶直接回了一句：“你是哪位？我回不回家，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被这么回怼，安士齐也脸上挂不住：“我只是担心你，毕竟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 “行了，你千万不要担心我，我不想看到你。懂不懂？”郑瑶的语言始终犀利。 安士齐没有说话，他停顿了一会，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我今天来安北省办事，晚上也没地方去。你这房子空着的，能不能给我腾一间客房？” 张元庆看到安士齐如此低的姿态，觉得他简直是舔狗之中的王者。换做自己，不可能这么舔的。你不应该叫安士齐，你应该叫哈士奇。 虽然周强斌没有介绍过安士齐的级别，但是张元庆觉得他级别应该不低，郑瑶的背景对他意义也不大。 至于说漂亮这一块，郑瑶确实漂亮。但是男人只要有本事，何愁没有漂亮女人。像是周强斌，四十多岁找个三十出头的，不也挺好么。 安士齐长得也不差，主要身体还不错，想要找个三十来岁的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苦呢，非要舔郑瑶这种根本舔不来的类型。 人家郑瑶级别不低，她要找肯定也像赵心怡一样，找听话的小鲜肉。 张元庆看这安士齐，就是典型的有执念。感动天感动地，就是感动不了你。何苦呢，非要这么执着。听哥一句劝，这个女人你把持不住，让哥…… 张元庆一顿心理输出，实在是因为太过尴尬了。安士齐到现在都没有看自己一眼，仿佛跟自己不认识。 自己很难揣摩，对方现在的复杂的心思。 “你走远点，我的房子从来不留外人。” 郑瑶丝毫不留感情的说到。 安士齐此刻才看了一眼张元庆，随后问道：“那他呢？” 张元庆很想说，我马上就走。郑瑶却已经抢先说到：“他和你没关系，今晚他就是睡我房间，那也是我愿意。” 完犊子了！张元庆的表情木然，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他倒是想要开口澄清，就怕郑瑶一激动，真的趴在自己脸上咬一口。 毕竟偶像剧都是这么演得，人家稍微显出一点怀疑，立刻男女就抱在一起啃。张元庆倒是不会这样，他不敢保证郑瑶能不能克制住。 她可是敢穿着宽松睡衣，就在自己身前晃的女汉子。不要低估她的胆气，反正以她这个年龄，也不吃亏了。 安士齐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到：“行，我走。” 安士齐说走就走了，直到他走到看不见的地方时，张元庆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姐，你知道他是公安部的么？”张元庆看着郑瑶，一脸的苦笑。潜台词是，这个人我惹不起。 郑瑶则是含笑看着他：“你不是让我便宜你么，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点压力就受不了了，以后跟着姐，遭人嫉恨的事情多着呢。” 第183章 “我后悔了。”张元庆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怂。 “后悔也迟了，进来吧。”郑瑶将张元庆拖进了别墅里面。 “自己找客房睡觉，姐今晚可没心情陪你。”郑瑶说着就回自己房间。 这个时候，张元庆收到一条短信，一看号码是安士齐的。 “兄弟，今晚你受累，替我保护阿瑶。我接到消息，幕后黑手有可能今晚还会派人。我在外面布防，有什么事情我通知你。你在那里，我放心。” 张元庆皱着眉头，很想回他一个，你是真的放心还是假的放心？ 还没等他回复，第二条消息又发来了：“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以后来京城，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张元庆感觉这招待两个字，是不是要打引号。但是收到安士齐的这条信息，他原本准备直接离开的，想想还是留了下来。 若是有什么事情，自己还能够帮得上忙。郑瑶怎么说也是自己抱上的大腿之一，自己一个一穷二白的布衣出身，这些大腿都是今后自己仕途之上的助力。 张元庆回到客房，只见被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房间里面还有香味。应当是一大早就布置好了，郑瑶应该知道自己会过来。 看着整整齐齐的床铺，张元庆心中一暖，这大姐人还怪好的。 洗了一个澡，将身上擦干净后就躺在床上休息。 也许是心里有事，或者是换了一张床的原因，他睡得不是很踏实。 张元庆睡眠质量一直不是很好，他去医院查过，后来介绍他看中医。医院给的说法是，他精力过于旺盛，而且思维非常活跃，所以身体始终处于兴奋状态，这样很透支身体。 以后到老了，容易得痴呆一类的病。 但是自从一个多月前，林钰搬到自己家之后，睡眠质量一直不错。偶尔两次在殷桃那边睡觉，也是一觉就睡到天亮。 偏偏到了郑瑶这边，上次和这一次睡得都不是很踏实。到了半夜，总是觉得想起什么，又醒了过来。 张元庆试图让自己全身心放松下来，听着外面的声音。结果他真的听到了，客厅里面有动静。 动静很轻，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到。 张元庆彻底清醒了，他想起安士齐发的短信，难道自己又碰到了赚人情的机会了？张元庆的目光，瞬间就炙热了起来。 别人避之不及的事情，他却很积极。毕竟嘛，风浪越大鱼越贵！ 张元庆从床上翻身而下，他四肢着地，宛若一只猫一样在地上行走。悄声打开房门，果然找到了一个黑影。 正当张元庆如同猛虎准备扑杀的时候，那黑影侧过身子。只见一个完美的s型暴露在自己面前，他不由一愣。 靠近之后，嗅到了对方身上的香气，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郑瑶。 郑瑶一转身，看到地上趴了一个人，当即就吓了一跳。 “你有病啊，大晚上的爬在地上！”郑瑶上来就是一脚。 好在她没有穿鞋，而且也没有用力，踹在张元庆身上也是软软的。 张元庆赶忙起身：“对不住，我听到外面有声音，我还认为家里进贼了。” “进什么贼，你才是贼。”郑瑶气不过，凑近又在他身上捶了几下。 对于张元庆这种体质来说，郑瑶攻击可谓毫无伤害，软绵绵的。他倒是没在意，正道歉准备回到房间，突然通过窗外的月光，看到郑瑶脸上全是晶莹的泪痕。 第184章 而且两人面对面的时候，能够闻到她嘴里红酒的味道。 张元庆低头一看，大厅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瓶已经打开的红酒。 显然，刚才郑瑶是在外面一个人喝酒。大晚上的，睡不着爬起来喝酒，一边喝还一边哭的，怎么看也不像是郑瑶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只看到酒瓶没有看到酒杯，说明她在对瓶吹。拿着红酒对瓶吹，不愧是女强人。 “姐，你发生啥事了？”张元庆见状，主动关心了起来。 郑瑶似乎很讨厌别人看到她这一面，转过身骂道：“要你管，你们这群假惺惺的王八蛋，给我滚回房间。” 看她脾气这么大，张元庆也不惯着她：“谁无疾风劲雨时，守的云开见月明。你早点睡，我也去睡了。” 张元庆转身就想回去睡觉，可是郑瑶又把他喊住：“等一下，你别走！” 张元庆又转过身来，只见郑瑶已经走到他身前。郑瑶身高有一米七，在女性之中算是高挑的了。 她赤着脚，只比张元庆矮半个头。 两人靠的很近，郑瑶冷声命令道：“抱着我。” “啊？”张元庆愣了一下。 “抱着我。”郑瑶重复着这句话，不过语气已经柔软地不像话了，像是一个无助的少女。 此刻的她和白天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大概是夜晚撕下了她的伪装。 张元庆大概是明白了，二话不说，直接霸气地将郑瑶抱在怀里。 他虽然不知道郑瑶碰到什么事情了，不过并不妨碍他施以援手，就当送温暖了。自己也不怕她占便宜，而且还指不定谁便宜谁。 郑瑶静静地被张元庆抱着，头就靠在他的肩膀上。没一会，眼泪就把他的肩膀给打湿了。 张元庆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光着膀子的。因为来的着急，晚上洗完澡之后，就穿了一条大裤头。 不过现在人家哭的伤心，自己总不能先回去穿衣服吧。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当便宜自己这个干姐姐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郑瑶没有了动静，原来是在张元庆的怀里睡了过去。 张元庆见状轻轻将她抱了起来，然后送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面。 都说月下看美人，借助隐约月光，郑瑶确实很美。脸上还有残余的泪痕，让她往日的刻薄被化去了三分，多了一丝楚楚可怜。 张元庆幽幽叹了一口气，别人看郑瑶，三十五岁的副厅，可谓是风光无限，人生赢家。实际上，哪有什么人生赢家，谁的心翻出来，都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 人还是得活的糙一点，想哭的时候就哭，想骂人的就骂人。 张元庆将郑瑶的被子盖好，然后起身离开。 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身上的泪水擦干净，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次睡到了七点多方才醒，他倒是想要多睡一会，不过体内生物钟作祟，到了这个点就睡不下去了。 张元庆起身洗漱后走到了客厅，发现客厅已经摆放了一人份的早饭。旁边还留着一封信以及一串钥匙。 张元庆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封告别信。 由于上次遭遇袭击的事情，郑瑶要去京城一段时间，有可能是一两个月，有可能是半年。她把别墅钥匙留下来，就是让张元庆时不时来照看一下。 信写的很长，讲得东西都很琐碎。例如照顾她的房子，有哪些禁忌，不准带任何男人进来住，带女人的话，不能带进主卧，睡完之后要洗被子。 第185章 张元庆还真耐着性子看完了，然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评价一句：“啥第一硬笔啊，写的太零散了。这要是在我面前，我高低要整两句。” 在信的最后，郑瑶留了一个号码。告诉他，一旦碰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打电话过去，不过只有一次机会。 张元庆看到这里心暖暖的，干姐姐还是干姐姐，不枉我把肩膀借给你。下次想哭直接找我，把我肩膀哭风湿也不要紧。 张元庆将信收了起来，然后一个人吃早饭。 吃完早饭，周强斌电话打了过来：“起来了没有？” “起来了，领导有什么吩咐？”张元庆一听这话音就知道有任务。 周强斌嗯了一声：“今天你姐和依依要去寺庙转转，我让乔强开车，你也陪着一起，就当散散心了。尤其帮我看着一点你姐，她肯定要去山上采风，我说不了她，你给我盯紧了。” 张元庆答应下来，赶忙吃完早饭，走出小区。 乔强开车已经到了，赵心怡和周依依坐在后座。两个人一副谁也不理谁的样子，赵心怡在玩手机，周依依则是拿着一本书在看，静若处子。 等到张元庆上车之后，赵心怡只是瞥了一眼。 张元庆也感觉到，自从昨天自己暗示了之后，赵心怡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些诡异。 周依依才不管她，立刻活跃了起来。 “张哥，等会过去，你陪我抄佛经好不好。那里的方丈我很熟，要是碰到了，我让他给你看看面相。”周依依笑着说道。 赵心怡听到张哥这个称呼，就有点皱眉。自己喊弟弟，这丫头喊哥哥，咱两难道还要论姐妹？ 好在张元庆直接把她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什么张哥，喊叔！” 周依依撇了撇嘴，目光扫了一眼赵心怡，随后才喊了一声：“庆叔。” 张元庆这才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想起刚才周依依说看相的事情，他又说道：“你说的方丈应该是和尚吧，一个和尚看什么面相？难道现在专业融合了？” 张元庆小时候经常能够看到游方道士，时不时给人算卦看相，哪有和尚给人看相的。 “你可别瞎说，人家方丈一说一个准。他说我今年红鸾星动，你看，我不就遇到你了么。”周依依是完全不怕死，故意在赵心怡面前开这种玩笑。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就是故意把话说的不清不楚的。 赵心怡显然一脸添堵的样子，就连乔强都干咳了两声。 张元庆给她一个回复：“再说疯话，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张元庆对周依依可不会客气，这丫头别看文静的女学霸，实际上发起疯来谁都不怕。你顺着她的话说，估计能把别人给气死了。 赵心怡显然就是此类，看到两人“打情骂俏”不由摇了摇头。原本来寺庙是散心的，看到这两人，心里就更堵了。 省城附近有个叫做隐龙寺的，是附近很有名气的一个寺庙，而且香火也鼎盛。根据周依依的说法，最近几年，很多人来这个地方禅修，都是一些上班族，男男女女都有。 张元庆估计也就是大城市才有这个，还是平时工作压力大了，找一个地方宣泄一下。当然按照他们的话来说，那是追求内心的平静。 车子停到寺庙外的停车场，从外面的车子可以看出来，香客有不少。赵心怡拿出相机，换上了一套装备。 第186章 张元庆想起周强斌的嘱咐，赶忙打招呼：“姐，你要是上山的话一定要和我说一下，到时候我陪着。” 赵心怡点了点头：“放心，今天这个天气不错，没有多大事情。” 张元庆看了一下天气，却劝说道：“这山上的天气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说有雨就有雨。总之你上山，一定要喊我一起。” 赵心怡敷衍了两句就走了。 “庆叔，你别管他，我带你去见方丈。”周依依将张元庆的胳膊一搂，带着他从侧门进入寺庙。 “佛门圣地，不要动手动脚。”张元庆赶紧把胳膊从她怀里抽了出来，有段时间没见，这丫头长得挺快，胳膊都不好抽出来了。 周依依也不在意，给张元庆讲解起了寺庙的情况。隐龙寺和一些大型寺庙一样，由七个部分组成，大门、天王殿、钟楼和鼓楼、大雄宝殿、藏经阁、厢房、厨房和食堂。 周依依一指鼓楼：“这个你肯定感兴趣，鼓楼供奉的是迦蓝菩萨，也就是武财神关公。在这个寺庙里面，鼓楼的香客最多，很多都是年轻人。” 张元庆笑了：“现在年轻人都变成财迷了？” 周依依调皮的眨了眨眼：“月老殿前我爱搭不理，财神殿前长跪不起。谁不想着发财啊。庆叔你要不要进去拜拜。”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我根本就不信这个，再说了，我好歹也是体制内的。干我们这一行，当官别发财，发财别当官。”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看很多人敛财的时候，也没手软过。当手握权力的时候，几个人能保持清醒？”周依依不屑的一笑。 张元庆很想问她，那你爸拿不拿钱？不过想想，这个问题要是真问出了一个所以然，反而还是麻烦。 其实水至清无鱼，张元庆可以说没有为自己谋取不正当利益，但是他不能说自己是干净的。例如裴碌给的金条，自己不还是收了么？虽然是帮公家办事，但是自己当时也没有拿着八项规定跟他掰扯。这是因为自己知道，不收的话，就无法收了这个人。 有些规则比铁还要硬，那就是潜规则。 包括让裴碌给殷桃找工作一样，凭啥人家给你找工作，而且没找好还扇自己嘴巴子。如果张元庆不是周强斌的秘书，看看还会不会这样。 张元庆没有就这个问题深聊，陪着周依依先是去了大雄宝殿。进入这个宝殿，周依依一收原本嘻嘻哈哈的状态，变得恭恭敬敬、斯文静雅。 张元庆倒没有想到，这丫头还有这个信仰。 从大雄宝殿出来之后，周依依又去拜访方丈，隐龙寺方丈叫做了慧法师。看起来五十多岁，眉毛都已经白了。 周依依看到了慧法师很恭敬，上前问候。 方丈也没有表现的很高深，就如同长辈一样问她学习成绩怎么样了，关心她在学校有没有捣乱。 张元庆在一边看了，点了点头。难怪周依依愿意到这里来，她母亲过世的早，而且又是生长在那种容易娇惯的环境里面，缺少长辈的关爱。 周强斌倒是疼自己这个丫头，但是因为给周依依娶后妈的事情，父女两人关系闹得很僵，再加上周强斌自身就忙，经常照顾不到她。 而周依依母亲信佛，以前是她母亲带着来，后来母亲去世就是她自己一有空就会过来，参加禅修。 也说不清，她的心里是有几分对母亲的追忆，或是有几分对这清净之地的皈依。 第187章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他想要出门抽烟，结果方丈一抬头看了他一眼：“施主，想要抽烟在房间里面就行。只要别在佛像前，哪里都行。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净土。” 张元庆愣了一下，这大师还有点灵。不过这却糊弄不到他，一个人抽烟身上就会有相应的味道，还有一些行为习惯。 张元庆自己就是当秘书的，他有时候一看一些人的微表情，就知道他是烟瘾犯了还是尿急了。 所以张元庆没啥敬畏之心，方丈说能抽烟，他掏出香烟就抽。嗯，香烟还是绿壳子的煊赫门。昨天买的，到现在都没抽完。 他不是很喜欢甜甜的味道，但是自己买的，总不能扔了。 方丈拿了一个杯子，给张元庆当烟灰缸用。 就连周依依都看不下去了：“庆叔，你能不能注意一点影响。” 方丈却呵呵一笑：“不碍事，张先生与我佛有缘，若是能经常来，就是在这里喝酒，我也不管。” 周依依傻眼了，她都看不出来，张元庆到哪与佛有缘。 长得倒是挺帅的，而且周依依没有和张元庆说过，他下眼皮有明显的一道横纹，这叫桃花纹。有这种纹的男人，桃花运极重。这要是当和尚，那就别想要清净了，估计女香客常来常往。 张元庆笑呵呵的：“大师，您真会开玩笑，你这是要招我进来当僧人么？” “要是施主有这个想法，老衲的确愿意促成。”方丈虽然是笑容，但是眼神很认真。 张元庆饶有兴致地跟大师侃大山：“那敢情好，我听说僧人工资不错的，一个月五千块，还有四险两金，年底还有分红。你们这个待遇，快赶得上处级了。听说干得好，能够进机关单位？” 周依依真心想要把他给拖出去斩了，实在太冒犯了。 没想到方丈也不生气：“施主应该是在网上看到的这些信息，其实出家人哪里有什么工资，每个月会给个几百块生活费，都是香火钱里面挤出来的。只能用来买衣服和出门的路费而已。网上传的开豪车的和尚或僧人，基本上都是假的。” 张元庆露出遗憾的神情：“这个待遇，你让我皈依，很难啊。” 方丈却只是微微一笑：“缘分到了，自然就不难了。” “哦，我倒是很好奇，我跟我佛有什么缘分？”张元庆好奇的询问。 方丈认真说道：“无贪、无嗔、无痴合称为三善根，施主三善根俱全，实为有缘。若是加以修习，能参透波若。” 张元庆倒是没发现，自己身上还有这三善根。不过这句话放在其他人身上，估计人家也觉得准。因为没有人觉得自己是个贪嗔痴俱全之人。 这就和体制内一样，拍马屁的人总是容易获得领导欣赏。哪怕有些领导表面说最讨厌拍马屁的人，不过真碰到一个会拍的，还是觉得很香。 张元庆感觉这大师所谓的有佛缘就是这一回事，看到谁都是有佛缘，人家心情好能不给你香火钱么。要是给说到心坎里，觉得既然我与佛有缘，没事就要多转转，那就是常客了。 至于般若，张元庆倒是明白，在佛家中高于智慧的智慧。他觉得这就更扯了。 所以张元庆毫不在意，然后问了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那方丈看，我能不能成佛？” 周依依都开始翻白眼了，这个庆叔疯起来比自己还要疯。你这是问题么，人家要是有武僧估计已经把你乱棍打出去了。 第188章 方丈双手合十：“明心见性，人皆是佛。” 这个和尚有点东西，张元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只是确实没有这个信仰，而且这大师一个劲的有佛缘，他忍不住刺几句而已。 按说他是农村长大的，多少会受到一些迷信的影响。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过穷日子的时候，可没哪个神仙帮过自己。 一路走来披荆斩棘，靠着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在他的理念里，被命运屈服的人，也许会信命，会信佛，但是战胜过命运的人，只会相信自己。 周依依也怕张元庆继续胡说，赶紧向方丈告退了。 张元庆带着周依依去别的地方，快要出门的时候，方丈忽然又开口：“施主，佛为觉悟，觉悟则成佛。做人做事留一分慈悲，助人亦可助己。” 张元庆头也没回：“大师，你不是说我无嗔么，怎么还劝我慈悲？” 直到张元庆离开之后，方丈方才自言自语：“善哉！本以为是佛家的怒目金刚，却没想到是道家的太上忘情。” 走出来之后，周依依在张元庆身上捶了两下：“庆叔，你真是太失礼了。” 不过锤归锤，周依依心里还是有些小崇拜的。张元庆这种离经叛道，而且让方丈格外看重，这种反差让她有些着迷。 张元庆也不以为意：“我看这方丈说得挺有道理的，说不定再说几句，我真的就过来皈依了。” “拉倒吧你，我去抄佛经去了，大概要两个小时，你自己到处转转，别惹事了。”周依依可不敢带他过去，生怕他把抄经书的师父给气坏了。 张元庆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去找赵心怡。 没想到刚刚路过大雄宝殿，却迎面碰到了一身素衣的少妇。 “林姐？”张元庆看到少妇，有些惊讶。 少妇原本神情肃穆，看到张元庆也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元庆，你怎么在这里？” 张元庆也没有料到，在这里能够看到靳书记的遗孀林翠柔。他担任过靳书记的秘书，与林翠柔关系也很好。 那个时候，张元庆是个十足的穷小子。靳书记挖掘了张元庆，提拔他到了副科。知道他还房贷，日子较为清苦，经常带他回家打牙祭。 林翠柔完全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对张元庆非常关心，有什么好的都记着他。 只是靳书记去世之后，林翠柔就离开江北市了。裴碌曾经说过，靳书记去世之前交代，让裴碌将人送到省城。 张元庆来过省城几趟，也曾想过看望她，却又害怕她看到故人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成行。 却没有想到，能够在这个地方巧遇。 林翠柔走过来，下意识就在他头上揉了揉：“你小子，怎么到省城来了？” 虽然她比张元庆大不到几岁，不过她的气质温婉，宛若邻家大姐姐。 张元庆笑着说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得知张元庆不仅没有受到靳承志亡故影响，反而现在跟着常务副市长做秘书，而且即将提正科。 林翠柔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不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心地善良，佛菩萨也会保佑你的。” 张元庆抓了抓头，他想起来，林翠柔也是信佛之人。当着这位大姐姐的面，他可不敢再说那种对信仰挑衅的语言。 这个女人太温柔了，温柔到不忍伤害她分毫。 “林姐，您现在住在哪里，有空我去拜访您。” 第189章 张元庆因为受过靳书记夫妻俩很多照顾，现在靳书记不在了，所以将这些感激全部放在了林翠柔的身上。正在说话，看到周依依冲自己招手。 他只能让林翠柔等一下，自己先过去一趟。林翠柔笑着让他先忙，自己在这里等他。 张元庆跑过去的时候，才知道周依依钱包丢在车上了，她要捐香火钱。 张元庆在身上掏了两百块的现金，周依依垮着脸：“庆叔，就两百块钱把我打发了？你再翻翻有没有，我等会还给你。” “钱多钱少都是一个心意，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乖，快点捐了。”张元庆觉得一百都嫌多了，所以将她推进了僧人做功课的地方。 把周依依搞定之后，张元庆转身，准备去找林翠柔。 却没有想到，刚一转身，就看到林翠柔身边多了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一脸笑容。 张元庆愣了老半天，随即感觉心中的热情就降了下来。原本心中感到亲近的脸，也在突然间变得陌生。 林翠柔与那个中年男子显然很亲密。 张元庆见状，不由叹了一口气。倒不是他觉得，林翠柔应该为靳书记守孝，终生不嫁。可是这也太快了，靳书记才亡故多久，半年都没有到。 两个人也有将近十年的感情，结果半年没到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张元庆看到林翠柔和那位中年男子的亲密举动，不由想起靳书记还在世的画面，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靳书记无儿无女，如今就连妻子也跟人走了，只怕这世上，也没有人再记得他了。 张元庆缓缓走了过去，林翠柔看到他，没有丝毫尴尬，而是笑着说到：“元庆，你要是没事跟我们一起，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 林翠柔正要介绍她身边的男人，张元庆好似想起什么一样，一拍脑袋：“哎呀，我想起来有件事忘记了，林姐你忙你的，我先走了。下次再碰到你，咱们再说。” 张元庆说着转身就走了。他害怕自己再留下来，会忍不住把心里的情绪表现出来。 既然林翠柔已经找到了自己新的幸福，那么自己就不适合流露出一些别样的情绪了。林翠柔也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张元庆害怕自己刺激到她，让她伤心。 相信靳书记如果泉下有知，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情况。 人类的悲喜是不能相通的，自己一直记着靳书记，一直念着他的好，总不能让其他人也必须和自己一样。 看着张元庆匆匆离开，林翠柔也愣住了，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个中年男人看了一下张元庆的背影，又看了看林翠柔：“怎么回事，感觉这小子对我有敌意？” 林翠柔苦笑一声：“多半是误会了，这小子应该是认为承志尸骨未寒，我又找了一个老头子。” 中年男人听到老头子的称呼，就有些不快。 不过更觉得这青年人的情绪无法理解：“你找人了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他对你还有想法？” 林翠柔见状，把张元庆对靳承志的感情说了一下。包括张元庆在靳承志最后阶段，一直照顾着他，就连丧事都是他操办的。 可以说，张元庆是非常重感情的人。以他的聪明，肯定知道这么做对自己仕途不利，他却没有趋吉避凶，按照自己的良心去做事。 第190章 所以这种重感情的人看到林翠柔这么快就有了新欢，心里肯定很难受。 中年人闻言，显得有些诧异：“这小子有点意思，现在这个社会，不落井下石、冷眼旁观都算稀奇，没想到还真有这种知恩图报的？” 林翠柔点了点头：“他刚刚急匆匆走了，估计是怕我尴尬。这孩子心性不错，而且不拘泥古板，只可惜你不在安北省，否则我肯定要向你举荐他。” 中年男人淡淡道：“静下来香火气，动起来江湖气。说不定，这小子跟我有缘。” 张元庆走出了寺庙，他也不是那种拘泥之人。靳书记毕竟已经死了，他离开主要是害怕林翠柔难堪。 出来之后，张元庆一时不愿意回去，再加上想起周强斌的嘱托，就打电话给赵心怡。 “我在山上呢，顺着小路上来的。你放心吧，没事的。”赵心怡接了电话，随便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张元庆也没有办法，他赶紧顺着小路也往山上去。万一赵心怡出什么差错，自己没办法跟领导交代。 就在顺着青石小路往上的时候，忽然风变冷了，空气也湿润了起来。 “不好！”张元庆知道是要下雨了，要知道这条小路非常陡。如果下大雨，人上去容易下来难。 他赶快抓紧时间往上跑，好在从小走惯了山路，很快就到了小路的尽头。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后山，能够看到远处一个山谷。 眼看前面没有路，而且山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 张元庆赶紧用衣服包着手机给赵心怡打电话：“姐，你现在在哪？我已经快到山谷了，你人呢？” 赵心怡的声音也有些惊慌：“我好像迷路了，我进了山谷，但是找不到出来的路。” 由于下了大雨，能见度非常低。再加上周围面貌发生变化，赵心怡找不到路是很正常的。 说起来，她也是倒霉催的。自从上次野外拍摄遇到危险之后，赵心怡已经非常注意了。她现在也不敢在水边，没想到一场大雨把她又给在山上迷路了。 张元庆真想带她去给那位方丈看看，看看她是不是火命，遇到水就有麻烦。 这时候，张元庆只得顶着雨往山谷里面跑。他一边跑，一边喊。 终于在山谷里面一个地方，张元庆听到有人在回应自己的声音。 张元庆心中一松，赶忙往声音方向而去。 此刻倒霉透顶的赵心怡，被困在一棵青松之下，浑身已经是落汤鸡了。山上下雨之后，温度骤降，原本已经是到了秋天了，现在更是冷得令人瑟瑟发抖。 张元庆赶忙跑过去，赵心怡冻得嘴唇都发紫了，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 “姐，我带你找个地方躲雨。这么大的雨，我们下不了山。” 张元庆说着就要拉赵心怡走，结果赵心怡迈不开路：“元庆，姐实在走不动了。刚刚看到下雨，我就往山下走，结果走迷路了……现在冷得受不了，咱们在这……歇歇……” 张元庆说到：“这里不能歇，咱们头上就是山。这段时间，连续暴晒，突然碰到强降雨，石头很有可能炸裂，万一形成小型泥石流，咱两在这里估计会被砸死。” 赵心怡一副体力耗尽的样子：“姐……真的走不动了。” 张元庆见状，顾不得授受不亲，一把将她背了起来。赶忙往外跑。 山路崎岖，赵心怡在张元庆的背上，宛若骑马一样上下颠簸。她死死抱着对方的肩膀。 第191章 她也能感觉到，两人身体的触碰和摩擦。可是现在，顾不得这个时候了。 张元庆在过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小型的山洞。他直奔山洞而去。 到了之后，方才发现，说是山洞却浅了一点。只有三米多深，勉强让两人躲雨。 钻进去之后，赵心怡脸色都开始发紫了。 “……快……快把姐衣服脱了……这衣服……跟冰一样……” 赵心怡已经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穿着是一套登山装，由于全部湿透了，再加上山上寒风凛冽，穿着湿透的衣服，更加寒冷。 赵心怡本就体力透支，再加上这种寒冷侵袭，有些支撑不住了。 “姐，得罪了。”张元庆也不矫情，赶忙将她的衣服都给扒了，登山鞋、袜子啥的都扒了，只留内衣内裤。 然后迅速将她衣服当做毛巾，拧干一些，给她把头上还有身上的水给擦干。 没有了湿衣服，赵心怡只能说勉强好一点，可是还是冻得身上发僵，已经说不出话了。这山洞太浅，躲不了风。寒风刮在身上，和刀子一样。 张元庆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现在就是喊人上来救人，等到一上一下的，就怕赵心怡撑不住。 张元庆只能伸出手，在赵心怡皮肤上搓着。这个方法，还是自己父亲教自己的。 有一年下大雪，张元庆弟弟张怀庆走失了。找到的时候，在雪窝子里面昏迷过去了，当时整个人冻得青紫。 张元庆看到自己父亲拿雪在他身上搓，后来自己弟弟慢慢就恢复了。 现在，张元庆也只有这个办法，他拼命在赵心怡身上搓着。从头搓到脚，直到把她白皙的皮肤给搓的通红。 赵心怡这才缓过了劲。 张元庆还在给她搓着，赵心怡看到这个场景，脸色也是通红。 张元庆正在搓她小腿，见状不由停了下来：“姐，你好一点了么？” 赵心怡只得回答：“有……有一点知觉了……” 张元庆只能把情况解释了一下，然后试探性问了一下：“您看是继续还是……” 赵心怡勉强露出了一个苦笑：“你别怕，姐的命都是你救的……难道还会怀疑你……占便宜么？” 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巨响。两人向外看去，只见不远处果真有一处山石塌方。 赵心怡想起刚才自己所在的地方，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出现泥石流，如果有的话，自己在那里，就真的被砸死了。 如此想来，她可以算是第二次被张元庆救了命。 原本只穿着内衣，在张元庆身前还有点害羞。现在想到了与死亡擦肩而过，也没有什么害羞的了。 皮肤保养的再好，身材保持的再完美，真被砸成烂肉，还有什么臭美的。 张元庆看她脸色发白，还认为她又快顶不住了。于是将双手搓热，继续在她身上搓着。直到她浑身发热，这才停了下来。 张元庆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周强斌，汇报现在的情况。 周强斌听到两人遇险，吓得不轻，他立刻表示让乔强带人上山救他们。 在等待过程中，张元庆看到赵心怡还在瑟瑟发抖，他只能将外套扯开，然后把这位领导夫人抱在怀里。 他毕竟年轻，血气方刚。感受到张元庆的体温，赵心怡恨不得整个人缩进他怀里。还是年轻男人好啊，跟暖炉一样。 此时，外面狂风暴雨，两个人完全靠着彼此的体温相互温暖。 面对这种情况，张元庆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本能反应。 第192章 赵心怡见他的神情，就能猜出他在强忍，不由稍微挪一下位置，避免他因为生理反应而尴尬。 好在半个多小时之后，听到了外面有喊声。 张元庆支撑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他在听到外面声音的时候，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再好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想想他从知道赵心怡在山上开始，几乎就是与时间赛跑。 一路顶着大雨爬上山，还在大雨里面，跌跌撞撞去找人，把人背到山洞。 扛到这个时候，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他这么一昏倒，赵心怡傻眼了，两人现在可是都光着呢。 可惜的是，张元庆已经关心不到这个问题了。 等到张元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周强斌的客房里面。 他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是依稀看着天花板，想起了这是在周强斌的家里。 而且自己身上，还连着仪器。他刚一醒，就报警。 赵心怡走了进来，顺手就把机器关了。 “姐，我这是碰到啥问题了，怎么连生命仪都用上了。不知道的，还认为我完蛋了。” 张元庆看到那个仪器，都有些吃惊。自己难道是差点猝死了？ “嗨，都是你领导干得，先是把咱两送去了医院。我倒没有多大问题，很快就恢复了。但是你这边始终昏迷，医生说没事了。 但是强斌不放心，先是派人把你从医院接到家里，然后又请了家庭医生过来监护，顺便把仪器也上了。看他紧张的样子，比我出事还着急。” 听到赵心怡这么说，张元庆还有些感动，他能够想象到周强斌着急的样子。 不过张元庆也没自大到，周强斌和自己关系到了什么程度。这其中更重要的是因为张元庆要是出事了，周强斌也要受到连累。 赵心怡看到张元庆嘴巴发干，出去拿了一杯水，用小勺给他喂。 张元庆见状就想要起身：“姐，别这样……我能行。” 赵心怡将他按住：“你再休息一会，这次要不是你，我估计也完蛋了。咱们姐弟确实有缘，你已经救我两次了。” 听到她这么说，张元庆不由想到山洞里面救人的场景。当时也许没有想那么多，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不由浑身燥热。 赵心怡是过来人，看到张元庆的状态，大概能猜到他想到了啥。 不由微微一笑，并没有往深里聊。 等到张元庆喝完水之后，赵心怡这才说到：“我也是独生子女，没有弟弟妹妹。我是真心将你当弟弟了，咱两以后不说谁欠谁的，有什么事情需要姐的，就跟姐说。” 张元庆能够听出赵心怡话里的诚意，他也松了一口气。 随后，张元庆试探性的问道：“姐，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希望你别生气。” 赵心怡没想到刚说完，张元庆就来现的。 不过她说到做到：“你尽管说，姐跟谁生气也不跟你生气。” 张元庆也不忍了，直接点明了昨天的事情：“昨天我在鼎峰宾馆门口，看到你的车。这件事，领导没有发现，但是我憋在心里有点难受。”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自己说完之后，赵心怡的表情明显有些僵硬。 张元庆估计，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他于是一咬牙，将上次看到的那个男模的感觉，还有听到的风言风语也说了。 等到说完之后，房间里面非常的安静。 张元庆之所以要说出来，是因为他感觉自从昨天自己说了鼎峰宾馆的事情之后，赵心怡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第193章 要是这件事不挑明，赵心怡心里顾忌，觉得自己碍眼，天天吹点枕头风，自己可受不了。 有个科学节目说，人用力吹一口气相当于三级至四级大风。国外某品牌打火机号称能抗四级风，结果被人一口气就能吹灭。 张元庆觉得如果这么算，枕头风起码是十二级大风。那么轻轻一吹，当事人也许没事，保不齐哪个倒霉蛋就被连根拔起，粉身碎骨了。 所以为了周强斌也是为了自己，必须要把事情说出来。 而且说出来之后，赵心怡就算心生不悦，她也会有些忌惮。枕头风不敢随便吹，毕竟反噬到了自己身上，自己也要炸了。 张元庆也不看赵心怡，现在的他只想两人坦诚说完，这件事就算完了。 要是她心里脆弱一点，主动找周强斌解决问题，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赵心怡突然缓缓将手放在他的额头，语气也温柔了起来：“谢谢你和姐说这些事情。其实这些事情，你只要不说，没人知道。 你要是替姐瞒着，姐会很感激你的。我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姐。” 说着，赵心怡的手又移到了张元庆的脸上。那动作，变得暧昧了起来。 张元庆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万万没有想到，赵心怡打这个主意。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也太可怕了。 他立马打断：“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也希望你不要往这方面去想。这些事情，我就算和领导说，领导也未必就会相信。你千万别吓唬我，要是我胡言乱语，那就不好了。 我跟你说，只是想要劝劝你，有些事情能断就断了。一时的欢愉，与一生的安宁比起来，微不足道。” 张元庆是确实吓到了，他甚至做好逃跑的准备。 咯咯，赵心怡发出了清脆的笑声：“逗你的，你别把这事当一回事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和那些男模没有什么事情。而昨天车子停在宾馆门口，的确是有事。你想想，我就是开房，也不可能在家门口开的。” 张元庆看向她，只见赵心怡目光纯粹，没有丝毫的掩饰。不过他也不是很相信，毕竟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张无忌妈妈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即使从自己接触的女人来看，要说外表柳婷还是个清纯女孩呢，大眼睛经常放出无辜的光芒。可是实际上，却是一个孕气很好的夜场女孩，玩得比正常人想象的还要溜。 但是赵心怡说没有事，张元庆也没有办法验证。而且他觉得，自己相信她没有事更好。 若是日后有什么问题，周强斌问起来，自己也可以说，自己曾经问过，赵心怡说没有问题。自己总不能抓着她去医院。 只要撇清自己的责任，结果是什么，自己其实并不关心。 所以张元庆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也害怕姐姐被别人骗了，真做了什么追悔莫及的事情。” 赵心怡看着他，露出一副颇有深意的眼神：“哪天姐姐要是被骗了，也是被你骗了。那些小鲜肉，跟你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呵呵！张元庆根本不会接这个话的，因为你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反正自从这一次救了赵心怡之后，至少两人之间亲近了很多。 第194章 张元庆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保持这个好感度就够了，再深入就要命了。 正在两人说话，周强斌也赶了回来。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来。 张元庆都被周强斌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周强斌进来之后，赶紧到了床边：“元庆啊，现在感觉怎么样？真是抱歉，差点把你给害了。” 周强斌语气非常真诚：“要不是我让你陪着，要不是心怡偏要爬到山上去，也不会连累你差点有生命危险。你出事之后，依依哭得都不行，还是我把她劝回学校了。” 周强斌这不是故作姿态，确实是有些愧疚和感激。而且他听了赵心怡说了事情经过，知道张元庆当时冲上山，完全是拿命在拼。 那个情况，换做其他人在山下打电话报警或者采用别的办法，就算赵心怡出事了，那么谁也没有什么责任。 张元庆太能处了，有事是真上，自己跑到山上，在九死一生的境地中救人。这放在古代，那就是赵子龙一样的人物，单枪匹马闯入敌营救人。 不管换做谁当领导，都肯定喜欢这样的下属。 张元庆赶紧挣扎着起身：“领导，你千万别这么说，如果我姐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了，那就是我无能了。” “你好好休息，今天晚上让你姐给我们做饭。”周强斌说着看了一眼赵心怡，用手指隔空点了点她，脸上还有责怪的意思。 赵心怡确实理亏，笑了笑：“今晚我掌勺，算是赔罪。” 等到赵心怡出去之后，周强斌掏出香烟，也是绿壳子的煊赫门。 张元庆现在再看到这香烟，觉得有些尴尬。刚刚赵心怡已经解释清楚了，这香烟抽着就不是滋味了。 偏偏周强斌没啥觉悟，给张元庆发了一支。 两人点上之后，周强斌主动提出：“明天回去之后，就把正科编制给解决掉。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想要给你暂时调整一下工作。当然，我先问问你的意见。” 周强斌完全是商量的口吻。 “什么工作？”张元庆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不才进入二科么，现在调整什么？ 难道因为自己又救了他老婆一次，他又要送自己一场造化？可是对现在的自己来说，解决正科之后，未来三年都是按部就班。哪怕天大的功劳，短期内都不会再提拔了。 总不能打破之前的计划，又到一线去熬资历吧，周强斌也不会这么没有水平的。 周强斌看着张元庆道：“我的想法是，你的关系还在我的身边，代表我去做一些事情。你可知道，我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张元庆想了想回答：“发展经济！” 想要出政绩，主抓经济是最好的办法。而且，周强斌是常务副市长，和市长一样主抓全面工作之外，重要分管的就是经济。 按照市政府班子分工，市长重心在全面工作，包括教育民生都要关心，不能顾此失彼。常务副市长的重心就是在分管的经济工作上，尤其年轻的常务副市长都要在这方面做出一定的成绩。 你搞不好经济，那就说明没本事。 周强斌从省里下来，肯定是要在江北市经济局势中做出一定的作为才行，这样一来，他的支持者就会以此为台阶让他更进一步。 所以张元庆知道，周强斌最想要做的是发展江北市经济，最好是能够提上一个台阶。 第195章 周强斌点了点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经济高质量发展，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总钥匙。但是现在，江北市的经济有问题，存在非常严重的虚胖。看起来繁荣，实际上隐患重重。” 张元庆皱着眉头：“耀阳集团？” 这倒不是张元庆对耀阳集团有看法，而是耀阳集团以及他的幕后掌控者王耀阳在江北市已经很有名了。坊间传闻，王义明是江北市组织部部长，他儿子王耀阳是地下组织部部长。 无论你是体制内还是体制外，想要上位都要他点头。裴碌说起来也是江北市商界领头人物了，给他摆弄的也要低头请他讲和，而且他还不给面子。 耀阳集团的霸道可见一斑，甚至曾经还发生过，一个矿山老板被耀阳集团逼得跳楼。这件事最终以矿山老板家人和解结束。 张元庆和他正面接触过一次，那是他找到靳书记办事。三十多岁，但是架子比市委书记还要大。 张元庆当时也只能站在一边端茶倒水，他还记得王耀阳问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然后勉励了自己几句。 似乎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张元庆就经别人介绍，认识了柳婷。 张元庆站在周强斌的角度看，想要繁荣江北市的经济，耀阳集团绝对是一个阻碍。他各行各业都伸手，什么钱都要拿，而且税务这一块还说不清是什么情况。 这就让江北市看起来有个超级大企业，实际上完全是趴在江北市的吸血虫。想要发展，根本绕不开耀阳集团。 周强斌对此也不隐晦了：“是的，我来江北市通过各种渠道了解的情况，想要在这里造福一方，就绕不开耀阳集团。这个集团，现在看，就像是江北市的一个肿瘤，情况还在恶化。所以我想要动个小手术，可是又怕大出血。” 张元庆想了想，然后说道：“动这个手术，肯定要出血，而且出得不会太少。甚至可以说，敢动这个手术的人，就很少。” 周强斌灼灼地盯着张元庆。 张元庆这才明白过来，周强斌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个：“领导是希望我来动这个手术？”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不自信的笑了。他一个正科，在这场手术之中，就是一个实习医生。也只能在一边，给主治医生递手术刀，再帮忙擦擦汗。 当然有了周强斌的支持，自己代表他参加，意义就不同了。如果应下来，自己将会获得很大的权限。 不过张元庆对此有顾虑，自己在这方面的把握，火候还是不够。要是让自己上，要不然就是一刀下去，啥也没有切到，要不然就是把手术室变成屠宰场。 而且以张元庆的性格来说，他有自知之明，觉得屠宰场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张元庆将自己的顾虑直接说了出来。 听到张元庆说到屠宰场的时候，周强斌笑了：“你要这么说，我再考虑考虑吧。上次安士齐说你往歹徒眼睛里面撒玻璃渣子，你那骨子里面的狠劲，的确吓人。” 这就是得到领导信任的好处，你有所顾虑，领导就不会硬压任务给你，并且给你充分的理解。 只是提到撒玻璃渣子的事情，张元庆又无奈的笑了笑，在强势领导面前，表现的太凶猛并不是好事。 幸好周强斌对自己很信任，换做其他领导，就会产生这人不好控制的感觉。 第196章 提到安士齐，张元庆又觉得头疼，于是把昨晚的事情说了，想要让周强斌参谋参谋。 “哦，你就当着他的面进了郑瑶的家里？”周强斌一听这话就更感兴趣了，他这个兴趣显然八卦居多。 张元庆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件事想起来，多半还是个隐患。当着舔狗的面，进了他女神的家，这还能有好。 如果这舔狗没啥本事，最多就是朝自己叫两声。像是安士齐那种人，就要小心他咬人了。 周强斌笑容却诡异了起来：“元庆啊，你再好好想想，郑瑶的确不错。这两年把事情办了，还能早点要小孩。迟了，对女方不好。” “……”张元庆的表情e=(??o｀*)))。他算是看出来了，在这件事上，周强斌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周强斌继续说着：“找郑瑶好处多，你要真和她成了，还会害怕安士齐么？反过来，安士齐怕你才对，以后飞黄腾达了，还能拉老哥一把。” 张元庆继续无语，领导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既然身无千斤担，何必按着富婆淦。 我……不是那种人！ 晚饭时间，周依依也回来。她原本是住校，但是不放心张元庆所以回来看看。 一见面，这小丫头就来了一个拥抱，而且还当着周强斌的面，跟一个树袋熊一样。 哪怕周强斌对张元庆豁达，此刻空气中也都有了杀气。 张元庆赶忙把她从身上扒了下来：“行了行了，再矫情我踹你了啊。” 好在周强斌假装没看到，把脸移开了。赵心怡也是彻底不管这个事情了。她算是想通了，自己弟弟这么优秀，老周又不怕自己家的水灵白菜被拱了，自己何乐不为。 这就能看出来，随着对一个人的好感度不同，想法就发生了变化。 周强斌倒不是真觉得自己家小白菜给拱了也不要紧，他是随着相处，知道张元庆原则性很强。 他不仅不会伤害周依依，反而会保护她。 尤其这次救了赵心怡，周强斌更加坚定的相信他。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赵心怡再次对自己冒险行为，坦诚表达了歉意。 周依依则是斜着眼瞥了她一眼，然后说了一句风凉话：“有些人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 赵心怡也拿她没办法，谁让自己理亏。 周强斌没有什么表情，张元庆自然不能让赵心怡尴尬，赶忙说自己啥问题没有，吃嘛嘛香。 张元庆无形之中，成了这个家里的氛围调节器。原本这个家里，吃饭的时候，周依依是谁也不理。 周强斌是跟老婆女儿没啥聊的，谈经济形势，也没感兴趣。 赵心怡是想要跟周依依聊几句，对方不理她。想要和老周聊几句，两人聊不到一个频道。 现在好了，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在一起吃饭。 周依依也愿意多说话了，赵心怡的话也不会掉地下了。 周强斌时不时说两句，以前妻子女儿也对他那一套不搭理，现在张元庆接两句，让他也舒坦了。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刚吃完饭，周强斌接了一个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周强斌对张元庆说道：“你在家里休息一晚，明天早上让乔强把你送回去。我这边临时接了一个事，晚上跟别人的车回市里。” 张元庆闻言，赶忙起身：“领导，我跟你一起去。” 有紧急任务，自己作为秘书，怎么能在家里睡觉。再说，周强斌一走，家里就剩自己和赵心怡、周依依，那也不方便啊。 第197章 “你给我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明天以好的状态来上班。今晚回去就算加班，我也是使唤任潜学。” 周强斌态度很强硬，处处为张元庆着想。 张元庆确实感动，不过他想到家里这个情况，低声说道：“领导，还是咱两一起回去吧，家里就我姐和依依在家……” 周强斌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什么呢，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充分相信你。所以，有些时候你也要给我足够的信心。咱们有很长的路要走，需要相互信任。” 张元庆觉得周强斌似乎话里有话，特别说到“无论什么时候”，眼中是有深意的。 周强斌交代完就拎着包出门，张元庆送到了门口。一辆省牌的车停在门口，开车的是外形冷峻的年轻人。 张元庆将周强斌送上车之后，还嘱咐领导注意安全。 周强斌笑了笑，也嘱咐了张元庆好好休息。 开车的年轻人有点奇怪的打量张元庆，他原本认为张元庆是周强斌弟弟或者侄子啥的，听两人说话的意思，竟然是领导和秘书的关系。 领导晚上赶回去加班，秘书在领导家里睡觉？真是坐在大马背上玩琵琶——奇谈。 不管年轻人想不想的通，周强斌跟着他的车走了。 张元庆回去之后，就被穿着睡衣的周依依拉到书房去了。 其实两人在一起，主要还是帮忙解题目。两个学霸型选手，有时候还有较量的心思。 通过这样的切磋，周依依的思路逐渐打开，进步飞快。她上次周考，在全校拿到了第七名的成绩。 到了全校前十的时候，往往前进一名都非常困难。因为到了这个层次，有时候考一百五十分，是因为卷子只有一百五十分。 在张元庆的帮助下，周依依综合能力提高，一些科目取得了实在的进步。而且通过两人在题目上的切磋，周依依也能够感受到张元庆思考的魅力。 长得帅，有深度，这是周依依对张元庆的评价，如果还有什么，那就是身体好、力气大。毕竟能徒手掰碎一个苹果…… 两人在书房里面待到了十点多钟，张元庆先下了楼。赵心怡正在看杂志，两人打了一个招呼，张元庆就赶忙去洗澡。 赵心怡悄悄松了一口气，她虽然说想通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这要是在眼皮底下出事了，老周还不跟自己急？ 此时周依依把书本收好，走出来的时候，却崴了一下脚，虽然没事，但是走路一瘸一拐的。 赵心怡还在客厅，看到张元庆回到房间，她也放心了，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却没想到一抬头，看到周依依一瘸一拐的走路，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周依依向来跟她没有什么好聊的，没好气冷哼一声也回房间了。 赵心怡只觉得有些心塞，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老周自己亲女儿都不管，自己这个后妈还是眼不见心不烦，下次不守在外面了。 这两人就是干出啥事，自己也阻止不了。别弄来弄去，把自己搭进去了。 想想自己弟弟的身板，以后有那个丫头受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吃完饭就等着乔强。 乔强掐着点，七点钟到门口。 看到张元庆从周强斌的家里出来，就如同从自己家出来一样随意，他神情也有些羡慕和复杂。他一直跟着周强斌开车，已经有五年左右了。 第198章 只可惜，司机就算再亲近，也只能是值得信任的手下。而领导贴身秘书就不同了，和领导比较契合的，甚至相处就和家人一样。 不过周强斌心思深沉，张元庆绝对是他历任手下之中，和他走的最近的。这都已经打入到领导内部了。 想到张元庆现在的分量，乔强也很识时务的摆正自己姿态。看到张元庆过来，立刻下车帮他开门。 “乔哥，你这是干什么？”张元庆赶忙自己把副驾驶车门打开，并且拦住了他的动作。 乔强笑着说道：“张秘书，我是怕你没休息好，准备让你在后面躺着睡一会。” 一般领导坐后座，副驾驶坐秘书。现在在乔强心里，张元庆也是领导。他感觉，张元庆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代表周强斌。 作为领导司机，一定要有眼力劲。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谦虚说道：“就坐副驾驶。乔哥，咱两都是给领导服务的，在你面前我就是一个小老弟。咱们当兄弟处，你也别喊我张秘书，你就喊我元庆或者小张。” 看到张元庆谦虚谨慎，不像是小人得志的样子，乔强也不再那么拘束。 可是等到车子发动之后，在路上乔强又表现欲言又止。 张元庆作为秘书出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他笑了笑：“乔哥，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以后咱两相处的时候多，有什么困难也需要一起面对，你说是不是。” 乔强点了点头，将车开出市区之后，找了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他翻出自己手机，然后给张元庆看了一张照片。 张元庆一看这个照片，只觉得大脑瞬间充血，险些直接破防了。 张元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冷得能滴出水来。 那张照片是张元庆光着膀子，抱着赵心怡的照片。正是昨天两人相互取暖的姿势，张元庆是在来人的时候昏迷的，后面的事情他不知道。 赵心怡也没有解释，应该不知道竟然有人留下了照片。 这张照片如果流传出去，张元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失去。 因为张元庆现在所有的一切，从源头上来说，都是来自于周强斌。哪怕是即将到手的正科，若是这张照片出去，那就是巨大的丑闻，周强斌就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无法重用自己。 这就是领导的脸面，到了他那个层次，一旦脸面没了，那么里子也就没了。 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就有一句话，君辱臣死。有的面子，甚至是要拿命维护的。可以说那不是领导的脸，那是一个派系的旗帜！ 张元庆第一反应是找到源头：“这照片是谁拍的？” 乔强既然拿出这照片，显然不是他拍的。 张元庆勉强稳住心神，没有流露出慌乱的神情。这个时候越是慌乱，越是平不了事情。无论碰到什么事情，都要将自己的情绪给压住。 这就是周强斌说得，让人看不透你。 乔强连忙解释：“昨天我接到周市长的电话，带人上山救你们。当时组织了好几个和尚，依依和几个游客也一起上去了。我们看到山洞过去的时候，你和周夫人就是这个姿势。 当时依依第一时间让和尚把其他人挡住，然后给周夫人把衣服穿上了。你的衣服，是我穿的。本来没什么事情，但是我在穿衣服的时候，看到有个人拿着手机，闪光灯好像亮了一下，于是我就把手机抢了过来。” 第199章 张元庆听到这个人被抓住了，心里紧绷的情绪得到了一丝缓解：“这件事，领导知不知道？” “我有个战友是警察，已经把事情处理了，周市长不知道这件事。我想问问，这些照片怎么处理？” 乔强小心地问道，表现出没有丝毫要挟的姿态。 张元庆深深看了乔强一眼，他能够理解，为什么周强斌能够用他做五年的司机了。 乔强做事很周全，而且拿着照片到自己这边，等于是交个投名状。大概意思是，老兄我帮过你，以后你多关照我。 其实乔强如果拿这件事要挟自己，或许能够得到更多。但是就要看他，敢不敢赌命了。张元庆要是被逼到那个程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事情。 他是草根爬上来的，而草根爬上来的人，对自己狠对别人只会更狠。 “乔哥，这件事我非常感激你。这张照片如果流传出去，我个人倒是没什么，心底无私天地宽，但是领导脸面难看。我们当下属的，为领导排忧解难，是应有之义。” 张元庆先是把这件事和周强斌的脸面挂上关系，然后才说道：“照片，乔哥您看着办。以您的经验，肯定是知道怎么做的。” 张元庆不能主动要求删照片，否则的话，显得自己心虚。但是他相信，乔强会做出正确选择。 他若是想要拿照片做什么文章，肯定不会让自己知道照片在他手上的。 果然，乔强立刻打开手机，当着张元庆的面把照片删了：“元庆你说得对，咱们当下属的，就要给领导排忧解难。” 乔强这句话，包含两层意思。一层就是要保护周强斌的颜面，另一层就是他在表达效忠的意思，他是指张元庆也是他的领导。 从今天开始，两人可以紧密团结在一起，而且以张元庆为主。 这就是乔强聪明的地方，他既交了投名状，而且还知道进退。 张元庆看到照片被删，心里放松下来，也明白乔强的意思。 张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哥你放心，从今天开始咱两就是亲兄弟。有任何事情，你不方便的就来找我。” 乔强交这个投名状，为的就是这个，想要和张元庆关系更近一步。 他工作的可替代性太强了，现在周强斌用他很顺手，可万一哪一天不经意得罪了领导，很有可能第二天就被换掉了。 这种事情，比比皆是。他认识的一个同行，因为维护车子没有维护好，车子在高速公路上抛锚，耽误了领导的事情。第二天，就被打回到小车班，自生自灭。 现在乔强有的一切，都是周强斌给他的。哪怕回到老家，人家一听说他给常务副市长开车，都要肃然起敬。 自己老家乡镇上的一些领导，逢年过节还会来关怀慰问一下。 更不要说，自己老婆工作，小孩上学的一些问题。要不是周强斌，自己一个司机算个啥。 现在巴结到张元庆，就是希望能够有一个依靠，能够为领导服务的更久一点。 乔强在张元庆身上看到了希望，他隐隐感觉，傍上他肯定不一样。 只是张元庆这个未来之星，未必能够看得上自己。哪怕自己作为周强斌的司机，也许人家当面客气两句，扭头就把自己忘了。 昨天的事情，是他一个巨大的机会。他相信周强斌的眼光，更何况，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了起飞的架势。 第200章 周强斌已经将他的人脉打开，给这个年轻人插上了一双随时能够起飞的翅膀。 乔强作为领导司机，也有着自己的智慧。 所以昨天碰到这样一件事，乔强自然不会放弃。事实证明，他做对了。 而张元庆通过这件事，在乔强身上看到了不贪心。这一点，对于身边人来说非常重要。 他也觉得两人关系紧密是一件好事，互帮互助才能走得更远。不过有些话要说清楚，当着周强斌的面，还是要保持距离。 张元庆拿起香烟，给乔强发了一支，两人点上香烟，气氛轻松而欢快。 “乔哥，回去之后，我找机会跟领导说说，你这个待遇要提提了。” 张元庆也知道，空口白话的那是耍流氓。给乔强提高待遇，也算一种回报。 乔强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谢谢元庆，老哥以后可就跟你混了。” 正当两人满面笑容的时候，突然迎面来了一辆大货车。而且车子开得非常快，仿佛是已经失控了，发疯一样撞向了两人的车子。 乔强不愧是老司机，这么紧急的时候，当机立断，疯狂倒车。就是这样，还是慢了一步，没有被车子正面撞到，但是车头中招了。 在大货车面前，小轿车就跟玩具一样。 转着圈飞了出去，直接撞开绿化带，翻滚出去。 张元庆坐在副驾驶，顿时天旋地转，气囊弹出砸在他的脸上，让他只觉得苦辣酸甜都尝到了。 这还没完，又是一次剧烈的撞击，这一次张元庆感觉整个天都黑了。 张元庆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成了断了腿的乞丐，又聋又哑。每天一大早出门乞讨，然后晚上被人拖回去，不仅拿走所有的钱，而且吃不饱穿不暖。 他没有上过学，也没有好体魄，一场暴雪就会让他连续感冒。整日趴在街头，就像一条流浪狗一样。 街上的路人很多，有几张秀丽的面孔，他总是觉得似曾相识。可是那漂亮的丽人，就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难受。 有时候，他也会做梦，躺在街头梦到自己成了大人物，长得英俊又富有才华。每个人看到自己都尊敬自己，女人就像狂蜂浪蝶一样往自己身上扑。 然而每次这种梦醒来，他都会异常难受，继续又聋又哑的生活。 直到头发花白，他趴在路边奄奄一息如同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没有人敢靠近自己，自己就在一个大雪的街头死去。 就在梦到自己死去的时候，张元庆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像是差点溺死的落水者，大口喘着粗气。他的眼睛虽然睁着，可是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什么东西都听不见。 这一刻，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张元庆还是那街头死去的老乞丐。梦与现实，让他产生了片刻的错乱。 好半晌，张元庆才有了感觉。色彩、声音、痛觉，慢慢的进入到他的大脑来。 张元庆醒来就在医院的病床上，从病房来看，是干部或者大老板才能享用的独立病房。自己身上连了不少线，而且还吊着吊瓶。 看到生命仪，张元庆不禁心中一抖。他还记得，自己在周强斌家醒来的时候看到过生命仪，此刻再看到同样的设备，竟然恍然若梦，一时之间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张元庆强撑着睁开眼睛，急切地想要看清四周，看清身边的人。可是他眼睛眨了一下，意识再一度陷入沉睡。 第201章 隐隐听到女人的声音：“他醒了……” 再一次醒来，病房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张元庆艰难地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腿，发现双腿还在。此刻，他竟然想要流泪。 这是张元庆第一次真实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和在山上与赵心怡一起挨冻的感觉不同。那个时候，虽然危险，但是他有着坚强的意志能够维持清醒，有强壮的体魄抵御寒冷，直到有人出现才放松晕倒。 而这一次，张元庆真切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助。当那辆车撞过来的时候，他引以自豪的意志力，强壮的体魄，都薄的和纸一样。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那一刻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仿佛命运掷出一个骰子，决定着自己的生与死。 “元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周强斌的声音，为张元庆驱散了一些残余的恐惧。 张元庆下意识想要起身，但是全身疼痛。 周强斌亲自为他将床摇起来一些，让他能够更加直观看清病房里面的人。病房里面都是医生和护士，他们在观察着自己。 “领导……我差点认为自己醒不来了。”张元庆嘶哑着嗓子，无力地说到。 周强斌作为心思深沉的大领导，此刻听到这句话，也感觉眼眶微微发红。张元庆这一次能活下来，可以说是运气。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强斌关心地问道。 张元庆哪里能说得出来，他现在除了疼，什么都感觉不到。 周强斌又询问：“你还记不得记得什么？” 张元庆皱紧眉头，他只记得车子翻滚的瞬间。似乎是一辆大货车，但是这段记忆又不是很清楚。甚至他一度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出事的。 周强斌又看向主治医生，主治医生赶忙上前：“周市长，张秘书的情况还好。主要是大脑受到了震荡，人的大脑有应激反应，所以记忆出现部分缺失。 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或许就能够记起来。至于其他问题都不严重，腿部有轻微骨裂，身体多处韧带有拉伤，只要休息的时间够了，就能够恢复。” 张元庆此刻想到了乔强，赶忙询问他的情况。 周强斌听到乔强名字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不过还是开口说到：“他的情况比你严重，三根肋骨断了，一条腿也断了。没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无法彻底康复。” 张元庆倒是没有注意到，周强斌提到乔强的时候，语气的冷漠。 他注意力都在这个消息上，心里也有些难受。他刚刚和乔强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没想到自己受伤，他受了更重的伤，也不知道职业生涯还能不能继续。 命运的无常和残酷，是任何人想不到的。 注意到张元庆情绪低沉，周强斌让医生和护士检查过之后先离开病房。 等到医生和护士离开之后，周强斌这才握着张元庆的手，沉声说到：“元庆，这一次又是我差点害了你。” 张元庆听了这话，不由一愣。他由于大脑受了震荡，只勉强记起出事前的一幕。他到现在，都没有怀疑过这起事故。 周强斌也不和他打哑谜，直白告诉他：“你们是被一辆大货车撞到的，那辆大货车前后两次撞击你们，都是不要命的方式。司机没有系安全带，当场死亡。” 张元庆这个时候，恢复了一些清醒。大货车连续撞击两次，肯定是有问题的。如果是意外的话，明明乔强已经倒车闪开，第一次被撞飞还能解释，第二次再撞上去的话，那么司机肯定调转方向追过来的。 第202章 如果车上坐的是周强斌，那就是有人要他死！ 而且这一切都能说得过去，周强斌要不是提前有任务，晚上离开了省城。第二天，他们应该是一起坐车离开的。 张元庆脸色很难看，因为就算周强斌跟着他们一起，他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就是原本是两个人在医院，变成三个人在医院。 这是谁干的事情，胆子竟然这么大？ 张元庆看着周强斌：“现在还没查出一个所以然么？” 周强斌脸色也是阴沉的：“除了大货车两次撞击无法解释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能够解释。这个大货车司机干了八年了，家里也不是缺钱的样子。尤其通过血液检测，他前一天晚上喝了很多酒。” 张元庆心想也是，做这种事情，怎么会轻易露出破绽。也就是说，这件事发生了，虽然没有命中周强斌，可是对方也没有损失。 他瞳孔忽然一缩，想到一种可能，这次没成功，那么他们还敢这么做！ 张元庆心里只觉得寒气直冒，他固然向来心狠，村子里面同龄人都骂他跟头守山犬一样。可是不代表他真的不怕死。 他能够与持刀歹徒搏斗，敢于冒着大雨冲进山里救人，都是因为他有一定的把握。这一次碰到的事情，打破了他向来良好的自信，第一次感受到恐惧是何物。 周强斌也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休息，你在医院要待一段时间。如果出院的时候，你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告诉我。” 有些话不用说明，周强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想要退出，他给机会。 曾经周强斌说过，他这条船上去容易，下去难。 可是现在的周强斌，却愿意给张元庆这么一个机会。这是两个人处出来的交情，更是他对张元庆此次差点送命的一种补偿。 周强斌是深谙人心的，张元庆甚至觉得他能够清楚洞悉自己此刻的任何想法。 张元庆坦诚回答：“领导，我心里很乱。” 退出么？现在的他，出院之后，解决正科是没有问题了。退出的话，自然不能在市政府办公室，有可能去哪里挂一个闲职。 这样的选择，对一般人来说也是很不错的。一个草根出身之人，正科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他要放弃的，就是已经能够看到的大好前程，还有满腔的抱负。 张元庆无法很快给出答案，周强斌也没有逼迫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说着，周强斌打了一个电话。过了一会，一个平头小哥走了进来，小哥皮肤黝黑，相貌平凡，属于丢到人群里面，很快就找不到的那种。 他进来之后，首先给周强斌敬了一个礼：“首长好。” 从称呼上看，这个人应该和军方有关系。 周强斌起身，和他握了握手。然后才给张元庆介绍：“元庆，这位你可以喊他小侯。他是我找安士齐调来的，从今天开始，他以及几名队友，会在附近保护你。” “保护我？”张元庆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现在是什么情况，竟然还需要专人保护？ 周强斌说到：“你毕竟亲历车祸事件，我怕有人对你们不利。所以特别找安士齐调人保护你，时间在三个月。在此期间，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系小侯。” 第203章 张元庆不由露出了一丝深思，眼前这个小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贴身保护自己，难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别人惦记？ 小侯敬了一个礼出门，张元庆疑惑地看着周强斌。 周强斌坐下来后，方才解释：“有一个情况没跟你说，根据现场来看，车祸发生之后，你和乔强都在车子外面。应该是打开安全带，自己爬出去了。 而根据大货车上的痕迹，你们其中有一个人，爬到大货车里面。在那个时候，大货车的司机并没有死……可是奇怪，你们被发现的时候，都是在大货车之外。” 张元庆听了之后，脸色一变。若真有这种情况，那么大货车司机临死之前如果说了什么的话，将是非常重要的证据。 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定会说两句有关幕后的话。当然更有可能大货车司机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幕后黑手会不会相信？ 张元庆这也想起来，周强斌为什么在自己醒来之后，问自己可记得什么。可是正如医生解释的那样，自己有可能出现记忆缺失了。 就像一个人喝多了断片一样，其实在他缺失的记忆里面，他做了一些事情，但是他不记得了。 张元庆现在就是这个情况，车祸之后的事情根本记不全。 周强斌劝说道：“你现在还是静养为主，也许恢复之后，就能想起什么。不过在你和乔强两人之间，你是最有可能进入大货车的人，所以我申请对你进行重要保护。” 周强斌好歹也是副厅级，他险些碰到这么大的事情，这件事只要他想，就能够立案，甚至当做大案、重案秘密进行。 现在看来，周强斌应该是通过安士齐，秘密立案了。他将张元庆作为重要保护对象，也是因为他或许是破案的关键。 毕竟乔强一条腿断了，还有三根肋骨也断了，他爬到大货车上的可能性很低。张元庆的情况还好，虽然受伤却最有机会进入大货车，了解情况。 所以张元庆发现，就算自己下了周强斌的船，也未必能够离开这件事的漩涡。 只是有了一支强大的队伍贴身保护自己，让他受到恐惧的心，有了一些安慰。 周强斌看着他，坚定的说：“你放心，三个月的时间，我会把江北市翻个底朝天。我不管幕后是谁，他要我死，我就要他付出惨重代价。”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强斌眼中满是寒意。 张元庆听到他这么说，脑海里面突然闪过了在茶楼里面，秦林宇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 玉能挡灾……护身符…… 顿时，他感觉头疼欲裂。 周强斌赶紧安慰他：“你冷静一点，不要再用脑了，好好休息。” 就这一会的工夫，张元庆后背都湿了。 张元庆捂着头，尝试着放弃思考，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这段时间，心怡说要来照顾你。毕竟，我们夫妻两都欠你的了。” 周强斌说着，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自从张元庆和他们一家人接触以来，尽是为他们一家人挡灾了。 张元庆情商也有所回归：“领导，千万不要这么说，也别让我姐过来，我这也不方便。”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领导觉得欠自己的，这样就把领导摆在了弱势的地位。要处处体现领导的强势，才能让领导始终帮助你。 特别是张元庆想起那张险些流传出去的照片，就觉得还是不能和赵心怡走得太近，风险实在太大了。 第204章 周强斌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我把你姐劝回去了。我换了一个人来照顾你，就是你的老同学杨絮。她现在就在外面，等会我走了，她就会进来。” 周强斌能耐相当大，从纪委调一个人来照顾张元庆。这也能表示，他与纪委书记钱有义应当关系不错。 只是张元庆听到杨絮的名字，第一反应是露出了警惕的神情。他原本就性格多疑，再加上这一次的事情，恐惧加深了他的猜忌，对于原本就是怀疑对象的杨絮，就更加担心了。 周强斌能够看出张元庆的顾虑和紧张，向他解释：“现在让别人来照顾你，我也不是很放心。杨絮的情况我了解过，而且找人查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 听到周强斌这么说，张元庆这才好一点。随后，他露出了一丝苦笑：“领导，我现在已经有些风声鹤唳了。” 张元庆就连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明显的变化，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活着都有些提心吊胆。 “或许你眼前是一道坎，也或许一个龙门。无论如何，都要跃过去。我在江北市等你，不管你最后选择是什么，你的付出都一定会有回报。” 周强斌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承诺，不过意思已经表达到了。 对于周强斌能够给自己选择，张元庆还是很感激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周强斌这才起身离开。 “领导，你要注意安全。”张元庆赶忙提醒。 周强斌沉重的点了点头，冷声开口：“你放心，他们错过这次机会，我就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我已经让多方参与进来，他们要是再想动我，要承担的代价，他们根本无法承受！张元庆，这江北市，我要让他翻，他就要翻！” 或许是被周强斌的自信感染，张元庆感觉心里的恐惧，又消散了一些。 周强斌出去之后，等了一会，杨絮才端了一个盆进来了。 杨絮双眼通红，眼睛似乎都哭肿了。进来看到张元庆的样子，又忍不住落了几滴眼泪。 “你可别哭了，还没到家属送别的环节。”张元庆看她这个样子，不由开了一个冷幽默。 “别瞎说！”杨絮急忙打断他的话，从她着急的神态来看，不像是装的。 杨絮将盆放下，然后替张元庆小心翼翼打开被子。 “你这是要干啥？”张元庆看她替自己解开衣服，有些不好意思。 杨絮却抬头，很自然的说道：“替你擦身体，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加上今天已经第三天了。这几天，周市长不放心你，特意把我从江北调过来。你这身子，我每天都要擦两遍以上。” 感觉到杨絮还在脱裤子，张元庆真有点坐不住了：“这……有点不好吧，我有点害羞。” 杨絮找了一个枕巾，直接盖在张元庆的脸上：“你什么都看不见，就假装昏迷吧。” “呸呸呸！”张元庆赶忙撇过头，让枕巾滑落下去。他咋感觉，这个桥段，很像是神雕侠侣，小龙女走火入魔那一集。 这可是童年阴影，他不想亲身感受。 杨絮应该是如她所说，已经替自己擦拭好几天了，所以神态比较自然。 不过她皮肤白皙晶莹，此刻脸颊微微发红，说明心里还是有些害羞的。 张元庆看她弯着腰认真仔细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感动。 “这些事情让护士做就是了，你亲力亲为的，太过辛苦了。” 张元庆低声说道。 第205章 杨絮闻言，却秀眉一皱，在他大腿上揪了一把：“你是不是就盼着美女护士帮你擦身体？” 张元庆吃痛，身子一动，顿时浑身都疼。这种疼，是疼到脑仁都被扯住了一样。 “老同学，你这飞醋吃错地方了。人家护士本职就是这个，我意思是怕你辛苦。” 张元庆赶忙解释。 不解释还好，解释了之后，杨絮反而脸色微微一暗：“你是不是对那天晚上说的话反悔了？” “这……” 张元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那天晚上在宾馆里面，两人差点就成了好事。不过他及时清醒过来，随后说得那些话，其实是缓兵之计。 因为他不敢随便相信杨絮，又害怕直接拒绝，对方若真是故意设局坑自己的，会闹出无法收拾的局面。 这才说了一番话，安稳住她。随后就是发生了杨絮独自离开宾馆的事情，让他彻底不敢相信她了。 所以这段时间，他没有再主动联系杨絮。 杨絮刚开始还联系过张元庆几次，可是发现了对方的冷淡，这个联系也断了。 可以说要不是张元庆这一次住院，两个人很有可能彻底断了联系。 杨絮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委屈：“我想问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就对我没有感觉。” 张元庆索性躺在那里不回答，虽然杨絮现在看起来深情、可怜，但是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一个人，更加不会轻易心软。 没有得到张元庆的回答，杨絮也不说话，不过仍然认真的给他擦拭身体。 擦拭完了之后，杨絮给张元庆盖上了被子。只嘱咐了一句：“晚上有事就喊我，我在那边小床上睡觉。” 说完之后，杨絮就到了一边陪护的床上休息。她只是除去了外套，里面还有秋衣秋裤。 房间里面很暖和，不用担心受凉。她穿成这样，也是为了避嫌。 秋衣秋裤很贴身，张元庆看着她姣好的身材，缓缓偏过头去，不敢多看。 随着灯光灭掉，张元庆突然又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因为随着陷入黑暗，他脑海里面突然回想起车祸的瞬间。这种心理阴影，不是短时间就能够消除的。 “怎么回事？”杨絮赶忙将灯打开，连鞋都没穿，光着雪白小脚就跑了过来。 张元庆额头都是冷汗，他努力平缓情绪，不过仍然喘着粗气：“不要把灯完全关了，灯光调弱一点就行了。” 杨絮没有细问，嗯了一声将灯光调弱了一点。 杨絮躺回到小床休息，张元庆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很长时间。 一会想起周强斌，一会想起秦林宇送给自己的两块玉石雕刻，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没有办法深思。 房间里面，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从紊乱的呼吸节奏中可以听出，两个人都没有睡好。 …… 第二天一大早，杨絮给张元庆准备了早饭。 经过一夜的休息，张元庆也勉强能动了。他吃了早饭之后，好像身上也多了一分力气。 “帮我准备一个轮椅，我要去见乔强。” 看着正在收拾的杨絮，张元庆决定还是要麻烦她一下。自己既然已经醒了，一定要去见一下乔强。 杨絮很乖巧，对于张元庆这种要求，连问都没问，直接就去准备。 在她的帮助下，张元庆坐上了轮椅。他现在除了一条腿不能动之外，双手已经能够动作了，就是动作不大连贯。 第206章 好在杨絮帮他推着轮椅，通过电梯去了二楼的病房。 刚到病房门口，张元庆就觉得有些奇怪。他刚刚从三楼下来的，三楼的特护病房旁边，应该还有空的房间。为什么要把乔强安排到二楼的独立病房，这里的条件明显差了一个档次。 门外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正在玩手机，看到张元庆过来之后，立刻起身。 张元庆看这少年与乔强有几分相似，猜测有可能是他儿子。 只是此时没有心思去问，让杨絮将自己推进了病房。果然小孩也跟了进来。 里面是一个中年女人在伺候乔强，看到张元庆之后，女人也拘谨的起身。 “嫂子吧，您坐，我是乔哥的同事，我叫张元庆。” 张元庆顶着身上的不舒服，给女人一个笑容。 女人一听张元庆是同事，显得非常客气。她知道乔强工作性质，能接触到的肯定都是领导。 而床上的乔强听到张元庆的声音，早就扭过头来。 “元庆，你怎么来了？”乔梁赶紧让自己老婆，把自己的床摇起来一些，方便和他交流。 杨絮懂事的把张元庆推到床边，张元庆费力的拍了拍乔强的胳膊：“乔哥，咱两现在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我昨晚才醒，今天早上勉强能动，赶紧来看望你。要不是老哥你，我现在命都没了。” 张元庆依稀记得，大货车撞过来的时候，乔强当机立断倒车。要不是他反应快，第一下就能把两人直接送走。 张元庆这个人还是爱恨分明的，乔强变相救了自己的命，自己当然要来关心他。 对于张元庆刚刚醒来，第一时间就来见自己，乔强也很感动，同时又满脸的委屈和激愤。 他情绪激动的说道：“元庆，谢谢你记得老哥。现在只有你能够证明老哥的清白了。” “嗯？怎么回事？”张元庆听到乔强这么说，不由感到疑惑。 乔强先是看了一下他的老婆，他老婆立刻带着孩子出去了。 张元庆也让杨絮出去，病房里面就剩下两个人。 乔强这么一个汉子，此刻双眼通红，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周市长怀疑我有问题，我被人给陷害了。” 随后，乔强开始说他醒来的事情。他和张元庆的遭遇一样，但是待遇就是截然相反。到目前为止，他就见过周强斌一次，领导对他的态度也比较冷漠复杂。 乔强虽然重伤，但是比张元庆提前醒了一天。醒来没多久，就有人来找他了解情况。最后更是指出，他的账户上突然多了一笔钱，有二十万。追查这笔钱的来源，目前也没有结果。 同时出事故的地方，也有问题。出事的地方，正好是没有监控的偏僻路段。这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怀疑，认为他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钱，担任了不光彩的角色。 张元庆皱着眉头，他第一想法就是不可能！他虽然性格多疑，但是乔强不可能有嫌疑。 “这是有人试图搅浑水，如果你担任了不光彩的角色，那么你很清楚，周市长不在车上。既然他们是针对周市长的，肯定就不会在那个时间点动手。” 张元庆立刻找出了破绽。 乔强却无奈地说道：“现在就是不知道幕后黑手怎么想的，万一他就是要对付你，想要通过你杀鸡儆猴呢？我那笔二十万没有办法解释，至于为什么在那里停车，我说是与你商量提升待遇的事情，但是调查我的那些人，根本不相信。” 第207章 张元庆当然知道为什么停车，因为当时两人在商量照片的问题。这件事还不能说得太清楚，否则就会牵扯更多了。 而且乔强就算想要说清楚，他手上也没有照片了，或者他就算有也不敢拿出来。 乔强一脸哀求：“元庆，老哥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知道周市长的性格。出了这件事，他肯定不会再让我开车了。” 对于乔强来说，他就希望一直能够跟着周强斌，最好是跟到自己退休。可是他明白，周强斌城府很深，一旦有所怀疑，肯定不会再用自己。 张元庆拍了拍他：“乔哥，不要这样。这件事我不会不管的，我都记着在，要不是你倒车，咱们都完蛋了。你现在当务之急要养好伤，在此期间，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联系我，我帮你解决。” 张元庆知道乔强害怕什么，他现在的处境就如同自己被派到殡仪馆调研一样，一夜之间一落千丈。落差太大了，很难接受。 再加上这个捧高踩低的社会，以前捧着他的人，现在都冷眼看着，时机凑巧的话，说不定还要跑过来踩他几脚。 张元庆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表示自己不会不管他的。哪怕他不是司机了，他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 “周市长那边，你一切都放心。等你恢复之后，你的工作也交给我了。我尽量打消周市长对你的顾虑，让他继续用你。如果不行，我也肯定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地方。” 在张元庆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也慢慢挺起了腰板，让每句话都显得能够令人信服。 现在不能让乔强乱，否则局势只会更乱。尤其乔强一旦被人利用，会出大乱子。 得到张元庆的保证，乔强这才好了很多，他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还是我自己不注意。我之前看到街头办新卡送食用油，一时贪小便宜，办了一张卡开通也没用。结果，就是这张卡坏了事。” 张元庆听了这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件事确实是有些不注意，事情也许不大，但是在领导身边，有时候一个疏忽就有可能把自己拖进去。 不过事已如此，还是要正面应对。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跟你的承诺永远有效。” 张元庆也是经历过人生低谷的，所以对乔强的心理很了解，说话都是用肯定语气。特别用了永远、承诺这些词，让他感到安心。 在张元庆的安抚下，乔强心里也有底了。他现在就把所有希望，放在张元庆身上了。人一旦有了心理依托，就好多了。 从乔强病房出来之后，张元庆让杨絮联系医院，把乔强病房升到三楼去。多出来的钱，他个人垫。 这个时候人心是最敏感的，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要管用的多。 杨絮出去一会工夫就回来了：“院长已经答应了，我盯着他们换了病房。至于钱，院长说不要紧，周市长自掏腰包付的钱，账户上的钱还很富裕。” 张元庆点了点头，现在他的话，还是管用的。这就是位置的好处，哪怕你不用出面，一句话比人家跑断腿都管用。 这也是乔强为什么那么执着想要继续给周强斌开车的原因，离开了这个位置，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轿车司机。 自己其实同样也是如此，没有了周强斌的平台，自己还算什么？ 第208章 所以张元庆又想起之前的问题，现在退出，甘心吗？ 好不容易入了局，现在离开这个局，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正在这个时候，张元庆接到了郑瑶的电话。 “现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缺胳膊少腿？”郑瑶说话一如既往的扎心，哪怕是关心的话，都觉得带着刺一样。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就有些骨裂，休息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郑瑶闻言轻笑一声：“听你这个口吻，有点灰心丧气，是不是害怕了？胆子被吓破了？” 这话听得正常人都受不了，好在张元庆早就适应她说话的方式。 他有经验，在这个女人面前说话就实事求是，不要玩虚的：“确实如此，我第一次感觉到生命不受自己掌控……” “嗯，还算老实。那我问你，现在你的想法是什么，还想不想做宰相之才了？” 郑瑶的话，再度让张元庆陷入了之前的选择。 张元庆很坦诚的告诉郑瑶，周强斌给了自己一个选择。现在他下船，还是可以的。 郑瑶这次没有再讽刺他，而是和他说：“做选择之前，要看清局势。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风险的，风浪越大鱼越贵！我觉得你应该想一想，风险你现在担了，收获的时候你退出了，是不是太亏了？” 张元庆闻言一愣，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郑瑶说道：“我不是周强斌，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是你知道我之前碰到的事情，我也险些丢命。可是一旦我度过来了，这件事就是我的刀。 我现在拿着这把刀，想砍谁就砍谁！他们不想给我砍，就必须要想办法让我满意。这时候没有敢拦我，谁拦我那么就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我就能砍他。你说我的收获有多大？” 郑瑶说起来是笔杆子，语言却比江湖人士还暴力。 张元庆听了这话，联想到郑瑶回京的事情。 他惊讶地问道：“姐，你不会要提正厅了吧。” 要是真的成了，郑瑶那就太恐怖了，三十五岁的正厅，这哪是大腿，简直就是作弊器。 联想到周强斌之前的玩笑，他突然又觉得自己行了。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十岁抱江山。大一点怎么了，大一点心疼人啊。 郑瑶的话却打破了他的畅想：“哪有那么容易，越到上面年限越死。规矩就跟铁一样，把你焊住了。这时候也要看你基础扎不扎实了。我缺少基层经历，没有那么容易破格提拔。” 张元庆一听，也冷静了下来。想想自己和郑瑶的年龄差距还是有点大，保持姐弟关系就很好了。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周强斌不会就这么吃亏的，以他的性格，势必要给予强势反击，甚至要让江北翻过来。你在这个时候退出，失去了一个机会。” 郑瑶虽然平时语言之中，对周强斌评价非常刻薄，几乎就差说他阴险无耻了。但是在这件事上，她相信周强斌不会吃哑巴亏的。 人家都要他命了，他还会那么客气了。以他的性格，不把那人找出来踩死是不可能的。 张元庆却不像之前那么有底气了：“姐，真的会出人命的。我怎么能判断，形势的变化。万一周市长调动的能量，不足以把江北市翻过来，那我一条小命都赔进去了。我身在居中，视野还是不够宽阔。” 周强斌的确有能力，而且还有很强大的背景。只是这么强大，人家不还是痛下杀手。这一次是自己运气好，下一次自己能不能逃得过？ 第209章 张元庆通过这件事，清晰看到自己的定位。自己就是棋盘上的小卒子，小卒子过河固然猛如车，可终究还是小卒子。 一旦局势逆转，车和炮能日行千里，就是马也能走日步，自己却飞不出来。换句话说，自己打也打不到人家，跑也跑不过队友，还能有好下场？ 郑瑶叹了一口气：“我只能说，风险和利益是相等的。究竟如何，需要你自己去考量。如果觉得局势看不清，可以先等一等，等到局势确定了，有利的时候就进攻，失利的时候就退出。” 从郑瑶话里的意思中，张元庆知道，她是希望自己暂时不要退出的。她的站位比自己高，能够看到风险之后的利益。 可是张元庆就怕陷得太深，等到想要退出的时候来不及了。还是那句话，自己跑不过人家。 郑瑶补充了一句：“记得我给你的号码么，碰到问题打电话，这是你保命的机会。” 张元庆明白，这是郑瑶给自己的最大助力，这才是真正的护身符。使用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出问题就得依靠它离开江北市。 她虽然不能让自己日行千里，却能让自己直接离开棋局。 这么一想，张元庆的心定了下来。回想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没有一点手段和底牌的自己了。当初被发配殡仪馆，正是因为他的底牌只有靳书记。随着靳书记的亡故，自己就失去了一切。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背后不仅有着周强斌，而且还有着周老的名片，自己干姐姐郑瑶送的护身符。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条粗壮的大腿。 比起被发配殡仪馆的时候，张元庆已经强大了很多。 张元庆终于下定决心：“姐，多谢了，我不会在这个时候退出的。我要回江北市，帮助领导将这场手术做完。之前领导的意思是做个小手术，我相信，他现在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郑瑶嗯了一声：“先休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这段时间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危险及时跟我说，我帮你提前安排。” “谢谢姐。”张元庆说着挂了电话。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方才发现杨絮好奇地打量自己。 “好奇啊？”张元庆心情不错，笑着问道。 杨絮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感觉越来越看不透你了，跟你打电话这人，应该很不一般吧。” 只是从聊天的内容听，就能感觉到对方级别肯定不低。而张元庆能够与对方搭上话，足以证明他如今的不简单。 张元庆没有瞒她：“之前安北日报副总编郑瑶，前两天回京城。听说我受伤了，打电话过来问问。” 杨絮闻言咋舌，她没有料到，张元庆又跟安北省第一硬笔干打上交道了。听他一口一个姐喊着，显然两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再联想到周强斌对张元庆的重视，特意将自己从纪委调过来，照顾他的起居。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他是同学关系，估计还轮不到自己。 这家伙人脉，已经这么吓人了么？谈笑有厅级，往来无白衣？ 她也悲哀的发现，自己这一票同学，已经远远被他甩开了。自己都算不错的了，还要过来伺候他。 张元庆忽然叹了一口气：“看起来风光，实际上都是拿命拼的。一介草根，没有背景又不舍得拼命，机会哪里能到自己头上。” 第210章 逆天改命，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是要实现多难，里面包含了多少辛酸。为了跳出农门，他用了十八年的时间。直到高考金榜题名的时候，才有了和一些家底殷实的人平等竞争的资格。 进入体制内之后，他更加感觉到前进的艰难。在领导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累倒的老黄牛，跑不动了，还会有人给你一鞭子，美其名曰鞭打快牛。 你还不能不服气，你不服气就要被树为典型。不贪不腐、不拿不占的宇宙区长孙连城，曾也是有志青年，年纪轻轻提了正处，最后二十几年不提拔，最后去文化宫教天文去了。 孙区长都是如此，更不要说大多数善良、本分的人，他们坚信天道酬勤。可是天道，真的酬勤么？ 张元庆在刚上班的时候，接触到某部门一位劳模。他是先锋式人物，真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后来参与扶贫攻坚，埋在田间地头苦干。 终于做出了一番成绩后拔了一级，获得了全国性表彰，正是调回来施展拳脚时，却因积劳成疾，含恨病退。 那人经常和张元庆说的就是，干大事惜命，干小事惜身，终将一事无成。只可惜，他也没有走到最后。 张元庆想到自己也是生出了同感，现在让他放下，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给了他们这些草根太多不公平，有机会了，他就是要往上爬，就是要以一介草根，领略无限风光在险峰的豪迈！ “其实，这种风光，真的很重要么？我在纪委工作，见过很多肮脏的一面。有一个落马的曾经跟我们讲述过，他为了往上爬，让老婆晚上一个人去上司家做客。 听说他被抓的时候，他老婆受不了重病去世了。再回顾他一生，让权力和欲望扭曲了自己，固然获得了别人所认可的地位和尊严，但是与付出相比，值得么？” 杨絮提起这种事，不由露出戚戚然的神色。 她更能对那个女人产生共情，有的女人将自己老公当成了天，当成了依赖。可是为了老公，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底自己是一个有尊严的人，还只是一个工具。 张元庆听了这件事，皱着眉头：“这种人不值得同情，不仅不值得同情，正是这种人祸害了一方。利用这种不择手段，破坏了公平公正的环境，让真正干事者得不到重用。 而这正是我想往上走的动力，我不想被这种蝇营狗苟、猪狗不如之辈骑在头上。我要踩在他们头上，再不济我也要有足够的能力，当他们用恶心的手，伸向我以及我身边人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把他的手打断，再把他踹在地上！” 张元庆想到了很多，目光变得也比以前更加坚定。就像他现在碰到的本地派，这些人横行无忌，霸道歹毒。 他们现在做的就是垄断，官商勾结，独霸一方。有这些人在，自己这些普通平民子弟，哪有出头之日。寒窗十年，热血青春，结果还要屈服在这些人的脚下摇尾乞怜。这些人可不可恨？可不可杀？ 偏偏他们自以为是天，就要踩在你的头顶，要让所有不屈服的人永远不能翻身。 在他们面前，张元庆不过就是蝼蚁。可是偏偏，这只蝼蚁想要试试，掀翻他们，踩着他们的头，往顶峰爬！ 第211章 张元庆那颗不安分的心，在车祸多天之后，慢慢活了过来。而且比以往更加躁动，更加充满力量。 杨絮听了他的话，心中一震，目光中也露出了光芒。 可是随后，又露出了自卑的神情。他永远都是光芒万丈，而在他身边的人，却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想到对他的一番心意，杨絮心里的苦涩更重。或许，两个人真的不适合。自己哪怕再努力，也没有办法跟上他的步伐。 山中无甲子，张元庆却在医院却觉得很难熬。在此期间，很多人都来看望过自己。就连二科的方琦玉都跟自己老公来过一趟。 她老公显得很低调，说话一股书生气，斯斯文文的。 在此期间，杨絮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很多事情都没有让护士插手。 不过两人再也没有聊过感情的事情，聊的较多的都是江北的情况。 张元庆因为无法回到江北市，很多消息都是杨絮告诉他的。 在住院的第十五天，张元庆第二天就要出院。这时候，赵心怡和周依依一起来看望自己。 之所以到今天才来，主要是周依依参加了一个学习班，封闭学习了十来天。赵心怡只能等她，不然周依依知道她一个过来，指不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呢。 “庆叔，我想死你了。”周依依一把搂住了张元庆的脖子，眼看着恨不得往他脸上亲一口。 “快给我死开。”张元庆赶紧将她推开，这个疯丫头是越来越疯了。 周依依嘻嘻一笑，就坐在旁边削苹果喂张元庆。 赵心怡也没有凑热闹，而是帮忙收拾一下东西。她带了不少补品过来了，帮他摆好了。 杨絮看着有些傻眼，她一听介绍就知道，这是周强斌的老婆和女儿。只是看周强斌女儿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周市长知不知道。 看到周强斌夫人亲自整理东西，杨絮赶忙过去帮忙。 赵心怡倒是对杨絮有好感，两人聊了一会，赵心怡说道：“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照顾我弟弟，辛苦了。” 杨絮当然知道张元庆只有一个亲弟弟，这个所谓的姐弟，应该是和郑瑶一样，都是干的。 还别说，他干姐姐比较多，也不知道有没有干妹妹。 杨絮赶忙说道：“我这都是工作，周市长让我过来，主要就是照顾元庆。而且我和他是同学，所以都是应该的。” “哦，元庆这小子好福气，认识你这么漂亮的女同学。”赵心怡认真打量了一下杨絮，颇有些欣赏。 杨絮苦笑，自己漂亮啥。他身边，什么时候缺过漂亮女生。你要知道他初恋女友，不仅漂亮而且身份还尊贵，就觉得我不算什么了。 看到杨絮脸色黯然，赵心怡似有所悟，没有再提这一茬。 周依依忙活了好一会，接到电话，又要赶去学校。赵心怡倒是没有急着走，让杨絮帮忙送周依依，自己留了下来。 等到房间没有人的时候，赵心怡坐在床边。张元庆赶忙往旁边让让，生怕她丰腴的部位坐到自己身上。 赵心怡笑看着他：“这个小杨挺不错的，又是女同学，不考虑考虑？到了你这个年纪，再往后发展，可要考虑个人问题了。毕竟体制内，单身也是不成熟的表现。当然，你那位郑姐除外，她属于专业理论过硬的技术人才。” 张元庆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了一下：“姐，你觉得她怎么样，适合我么？” 第212章 赵心怡点了点头：“从接触来说，感觉很不错。你的性格过硬过猛，需要找一个互补的，包容你的。现在像这种长得漂亮，而且又乖巧听话的不多了。 从你各方面表现来看，你这种男人需要一个懂事的贤内助，而不是一个天天跟你着急上火的另一半。碰到作的，到时候你生不如死。” 张元庆听了心里也微微一动，但是想到那天看见的事情，是自己绕不过的一道坎。 “元庆，我是过来人，还是要提醒你几句。两个人的事情，一定要说开了。你这方面和老周一样，搞政治的人，疑神疑鬼。当初我跟他结婚，就差给他把三代亲属都查了一遍。要不是阴差阳错一些事，我们有可能走不到一起。 后来和他约法三章，不论什么事情都说开，这样才好了。我结婚到如今，可以发誓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老周的事情，而老周也不会无缘无故调查我。因为如果两口子过日子都不省心，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赵心怡对张元庆一顿苦劝，下了一番良苦用心。 “要珍惜眼前人。”赵心怡说完这一句之后，杨絮也回来了。 她笑了笑，然后优雅的起身离开。 杨絮走过来，开始收拾桌面。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两人有的没的聊了几句。 到了晚饭，杨絮吃饭的时候，突然说了一件事：“元庆，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准备见面。明天你让周市长再帮我请几天，我要回一下老家。” 张元庆表情一滞，然后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杨絮干笑着道了一声谢，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去浴室洗了一个澡，早早就上床睡觉。杨絮则是耐心的收拾好，这才去独立浴室洗澡。 张元庆躺在床上，听着浴室的水声，他久久无法睡去。 直到杨絮洗完澡出来，她仍然穿着秋衣秋裤。她坐在自己小床上吹头发，房间里面都是她洗发水的香味。 “吵死了。”张元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发脾气。 杨絮愣了一下，小心地把声音关小。随后怕开小档，仍然会打扰张元庆睡觉，干脆直接把吹风机关了，慢慢用干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逆来顺受，让张元庆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猛地坐了起来：“给我拿香烟过来，之前周市长留了一条，帮我拆开。” 这么多天以来，杨絮细心照顾，但是张元庆都没有使唤过她。偏偏今晚，就想要使唤她。 杨絮似乎在他态度中，感受到了什么，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勾出一丝不经意的微笑。 杨絮将香烟找到，拆了一包递给张元庆，而且还把打火机送过去了。 张元庆一看那香烟，绿壳子的煊赫门，他只觉得晦气。??的，当时怎么想的，偏要和周强斌提这个香烟。他估计认为自己喜欢抽，还??送了自己一盒子。 看着戴着绿帽子的香烟，虽然心里来火，但是张元庆还是叼了一支点上。 “你妈……”张元庆火气很大，不过一张嘴感觉有点像是骂人，不得不把语气放缓，“你妈妈给你介绍的对象是干什么的，多大年龄，靠不靠谱？” 杨絮坐在小床那边一边擦头发一边说道：“银行的经理，今年二十八岁，在我们镇上还算不错。” “二十八岁，年纪大了。干金融的，秃顶早。”张元庆没好气吐槽。 第213章 杨絮目光放在张元庆脸上打量，却不说话。 张元庆几口就把这甜丝丝的香烟抽完，忍不住又叼了一根。还没来得及点，杨絮拿起打火机，凑过来帮他点。 两个人面对面，距离非常近，呼吸可闻。杨絮能够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张元庆能够闻到她身上甜甜的味道，像是加了糖的椰奶。 香烟点着了，杨絮又退了回去，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他。 张元庆重重吐出一口香烟，他终于承认了内心的想法：“杨絮，我确实对你心动了。但是，我又不敢相信你。或者说，在感情上我不敢相信任何人。” 杨絮听了这个答案，显得很意外：“为什么，咱们两个难道不是知根知底么？” 张元庆首先和杨絮说了自己上个女朋友柳婷的事情，他省略了自己把对方当做消遣的环节，毕竟这个与自己讲话主题无关。当然也是不想展现自己阴暗的一面。 张元庆着重提到遭遇她的背刺，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在外面四处留情，而且通过茶叶盒事件，把自己直接坑到了殡仪馆。 张元庆缓缓说道：“我和她谈了近一年的恋爱，不仅差点遭遇喜当爹，还差点给她把我送进纪委。尽管小心谨慎，还是被她给坑了。所以我对身边女人非常谨慎，而你出现的太巧了！” 张元庆没有说巧在哪里，他相信杨絮能够理解。 张元庆随后目光灼灼盯着她：“还有，那天晚上，我离开宾馆之后，想了半天准备来找你。却发现你自己打车出去了。” 杨絮吃惊地听着张元庆的经历，尤其听到他发现自己离开宾馆的事情，这一刻她终于了解了为什么张元庆态度的改变。 在这件事上，她没有丝毫责怪对方，反而脸上露出了懊悔和歉意。 杨絮不顾张元庆这边云雾缭绕的，主动坐了过来：“元庆都怪我，有些事情没有跟你说。其实，我隐瞒了一件事。我怕你知道之后，会有别的想法，不愿再接受我，所以一直没说。没想到，这件事差点造成了误会。” 张元庆看着她，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说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夏瑾瑜。” 杨絮也想要看看他对这个名字的反应，结果张元庆没有丝毫的反应。 对于夏瑾瑜，现在听到任何消息，张元庆都不会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了。上次在省城见的一面，算是两人了结。 杨絮这才将她一直隐藏的故事，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夏瑾瑜去国外念书之后，一直和杨絮有联系。并且杨絮能够在常溪县进入纪委工作，就是靠着夏瑾瑜帮她找的关系。 夏瑾瑜是希望，杨絮能够帮自己了解张元庆的近况。 杨絮虽然在感情上自卑，但是一直偷偷关注着张元庆。再加上夏瑾瑜给的条件太好了，所以她就一直担任着这个角色。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三年时间，杨絮没有主动找过张元庆。 一方面是夏瑾瑜的要求，另一方面是内心的自卑情绪，她觉得只有夏瑾瑜那样的，才配得上他。 张元庆一切情况，杨絮都通过各种渠道关注。包括他考入市委办公室，后来又担任靳书记的秘书。 只是在张元庆担任靳书记秘书期间，找了一个女朋友柳婷。这件事发生之后，夏瑾瑜一度断了和杨絮的联系。 第214章 在那个时候，杨絮甚至怀疑，夏瑾瑜要回来找张元庆。可是很长时间，没有再收到夏瑾瑜的消息，她明白对方是彻底放弃了。 而杨絮原本就喜欢张元庆，之后她又不断收集张元庆的消息，于是更加难以自拔。其实她也幻想过，如果自己有机会该有多好。 却没有想到，这时候天赐良机，靳书记亡故导致张元庆一落千丈，被发配殡仪馆。 杨絮又通过一些渠道知道，柳婷跟别人说了，她与张元庆已经分手。于是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这才和连山水一起参加了同学会。 却没有想到，参加同学会的时候，得知张元庆再度被启用。杨絮觉得自己配不上，所以又压抑了内心的情感。 直到周强斌请吃饭的那一天，在周强斌的撮合之下，杨絮趁着酒劲，说出了那番话。 本来差一点水到渠成，谁知道阴差阳错，因为一些小事，险些又错过。 “所以你那天晚上出门，是和夏瑾瑜有关系？”张元庆皱眉问道。 杨絮拿出了手机，翻出了当时的消息解释：“你走了之后，我就和夏瑾瑜坦白了，我说要和你在一起。夏瑾瑜约我去省城，我当晚打车就去了省城，当面和她把事情都说了。” 杨絮向张元庆坦诚：“元庆我说得一切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验证。我的内心，我的身子，都是清白的。” “你这么多年，没有谈过恋爱？”张元庆诧异的问道。 虽然杨絮说心里一直有他，但是很多人不都是这样么，心里住着一个人，身上压着一个人。 张元庆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自己都有感情经历，偏要人家一片空白。 可是如果杨絮真的是一片空白至今的话，那么对他而言，意义又有很大的不同。 杨絮没有说话，她当着张元庆的面，将秋衣和秋裤都扒了。她既害羞又骄傲的向他展示。 “元庆，我认识你七年了，我爱了你六年。我有一件视若珍宝的礼物，一直想要送给你。” 若是此时还不心动的话，张元庆基本上就是废人了。 张元庆轻轻将她揽在怀里，直视着她的眼睛。两个人四目相对，杨絮那充满爱意的目光，让他暂时打消了一切顾虑，只想要拥有她。 不过张元庆克制着原始的冲动，强忍着蹂躏她的冲动。 “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也知道我在走怎样的一条路。明天我会回到江北，要进入一场事关生死和未来的局。若是我能够全身而退，我将有能力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若是我彻底失败了，或许我就没了。我希望你最珍贵的礼物，能够给真正的良人。” 张元庆敞开了心扉，也彻底被杨絮打动了。六年的深情，他怎敢辜负。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年华里，她的心里只有自己。 张元庆对她自然更加不可能随意，她和柳婷那样的女人不同。那样的女人，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好用就行了。 但是杨絮的感情隐忍、卑微，令他不忍轻浮对待。所以他愿意给她一个承诺，与她真正走在一起的承诺。 为什么不是现在，这是张元庆对她的负责。 杨絮叹了一口气：“哪怕我无怨无悔，你也仍然这么坚持么？” “因为太珍贵了，所以我不忍轻易拆开。给我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张元庆相信，这个时间足够江北市尘埃落定。哪怕事情不成，他也会带着杨絮离开。 第215章 杨絮能够感受到张元庆言语中的真诚，于是不再勉强，而是凑在他的耳边：“如果你不忍轻易拆开，可以换一种方式，品尝一部分。” 嗯？张元庆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说得是什么方式。 随后杨絮的身子缓缓下滑，臣服在他的脚下。她以最虔诚的姿态，宛若朝圣一样面对着他。 张元庆的脑海里面，想起了一句古诗：二十四桥明月夜…… 此刻，窗外月亮正圆。 从医院离开之前，张元庆去见了乔强一面，把人家送给自己的营养品都给他了，还打电话将他工伤赔偿给申请下来。通过一系列行为对他进行了安抚。再度强调，有任何问题要和自己第一时间联系。 张元庆又找到了医院，确认了账户上的资金足够乔强治疗使用。为防止意外，给院长打了招呼，如果账户上的资金不够，立刻联系自己。 这么做，就是要消除乔强的后顾之忧。 张元庆不知道周强斌是因为没有顾上，还是确实怀疑乔强。他对乔强的冷漠，很容易出事。 所以回到江北，他准备找时间跟周强斌聊一聊这个事情。 回去的时候，杨絮是自己带车过来的，张元庆却坚持自己开车。他不能一辈子都活在车祸的恐惧之中。 杨絮很听话，乖乖坐在副驾驶，大眼睛满是深情地盯着张元庆。对她而言，多年的夙愿此刻成真了。 张元庆和她相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舒服。你不用去想太多，只需要感受她的温柔就好了。而和她在一起时，她那发自内心的欢喜与迎奉，可以满足男人一切的主宰的欲望。 正如赵心怡所说，杨絮的性格和张元庆非常适合。 “我开车比较稳，你可以休息一会。”张元庆揉了一下她的头，笑着说道。 路上开到加油站的时候，杨絮捂着嘴去厕所了。 张元庆发现身上没有带现金，就在车子储物柜里面找钱。正好看到副驾驶上，杨絮的手机一亮。 一条短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上面只有五个字：“有没有得手？” 张元庆一愣，本能有些疑惑。不过他强忍着没有多想，最后掏出自己手机，下车去扫码支付。 等他上车之后，杨絮又红着脸回来了。晶莹的脸上有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格外娇艳。 “等会回到江北，要不要一起吃早饭？”张元庆笑着问道。 杨絮颇有风情的白了他一眼：“不用了，有些犯恶心，没什么胃口。” 加完油，张元庆开车继续前往江北市。这时候，杨絮才拿起手机。看到短信，没有说话。 “刚刚我在翻找零钱，正好看到你手机，谁的短信？” 张元庆之前就说过，要和她坦诚相待，所以直接问道。 杨絮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猜了么？现在这么实在，不怕我骗你了？” “如果你骗我，那就要编的好一点，让我一辈子都不知道。我可是心眼子很多的，你编不圆，那就露馅了。” 张元庆风轻云淡的。 杨絮笑了笑：“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你的心眼子都有八百个。这是我一个闺蜜的信息，她问我，用了她说得计谋之后，有没有成功得手。” 计谋？张元庆一时还没有想明白。 杨絮低声说到：“其实跟你说相亲的事情是假的，我就想要看看你的反应。要是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也就死心了。” 张元庆闻言目光一动，然后缓缓摇头：“你这个傻丫头。” 第216章 …… 张元庆开车将杨絮送到了江北市的房子里，这是她才租的房子，租期是半年。 以两人的关系，半年之后应该是不需要续租。 将杨絮安顿好了之后，他自己打车去了市政府。在车上，给周强斌打了电话。 时隔半个月，回到了市政府大院，张元庆却感觉恍若隔世。不过市政府大院的氛围很奇怪，安静的有些压抑。 黑云压城城欲摧。 张元庆去了周强斌的办公室，他已经在这里等着自己了。 “元庆，感觉怎么样？”周强斌起身相迎，给予张元庆充分的尊重。 还记得张元庆第一次来这个办公室的时候，周强斌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几个月的时间，两人已经亲密无间了。 张元庆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胸口：“领导，满状态原地复活。” 看到张元庆的状态，周强斌眼前一亮，有些话不用说也能够感受到。他在张元庆的身上，看到的斗志和信心。 不过周强斌还是问了一句：“想好了？” 周强斌虽然说了，要给张元庆一个选择。但是他的心里，肯定是不希望对方真的选择退出的。两个人经过了前期的磨合，现在已经有了远超其他的默契。而他也对张元庆有了超出他人的信任。 这个时候，自然是希望这个得力干将留下来，辅佐自己成事。 张元庆坚定回答：“我想好了，在领导指挥下，我只当急先锋不当逃兵。” 这个答案，正是周强斌所想的。他连说了三声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说着走回办公桌，然后丢了一份资料给张元庆：“你先看看这个。” 张元庆将资料翻开一看，是一个洗钱案的资料。这种案子应该是在公安机关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办公室里面？ 一翻这个案子的相关方，果不其然是耀阳集团。 这个案子是因为一起举报引起的，有人匿名举报耀阳集团旗下一家金融公司涉及洗钱，而且给出了较为详实的证据。 原本这种情况，可以直接立案的。而且涉案金额不少，上门抓人都有可能。偏偏公安机关因为种种原因，把这个案子给压了下来。 直到前不久，金融监控部门查到了一笔异常资金交易，并且追溯到了江北市耀阳集团旗下一家金融公司。而这与举报的时间，已经相差有半年了。 这半年的时间，金融公司已经申请倒闭了。除此之外，受理举报信的警察早就已经退休离开岗位，有可能出省，也有可能出国了。 所以如此一来，所有线索都断了。 “看了这个材料，有什么想法？”周强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 张元庆坐在他对面，仔细将材料翻了两遍，然后抬头：“这个材料能够看出来问题，明明有这么多的猫腻，耀阳集团却仍然能够我行我素。看来，前前后后应该是多方联手把这件事给掩盖了。” 周强斌嗯了一声，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妄为，这么大笔的资金，明明接到了举报却把压了下来。在此期间，其他部门毫无察觉。要不是国家金融监管部门查到，这件事或许就不了了之了！” 张元庆现在已经把耀阳集团和本地派联系在一起了，这件事就是典型的本地派一手遮天的案例。 同时，张元庆明白了周强斌的想法：“领导是想要以这件事为切入点，动耀阳集团这个手术？” 第217章 以两人的默契，已经不需要遮遮掩掩。 在出车祸之前，周强斌就曾经透露过自己想要动手术的想法。而当时张元庆因为有所顾虑，并没有答应参与进来。 现在领导再度提到这场手术，显然是有了别的想法。 周强斌没有否认：“这半个月以来，我已经尝试推动了好几次。但是因为没有切入点，也没有手术主刀医生，所以只能拖着。现在切入点已经到了，就差一名主治医生了。” 张元庆明白，周强斌是想要让自己代表他加入进去。 不过他仍然有所顾虑：“这个分寸把握，领导能否给我个范围。” 周强斌露出了一抹冷笑，以冰冷的语气道：“看你的本事，一切后果由我承担。这场手术，我的想法是大手术就不怕大出血。因为这都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周强斌给出了最大的权限，并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凛冽锋芒！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手术，将会在江北掀起一场海啸。 从市政府回到家，林钰早就在家等着了。 张元庆拿出了自己委托杨絮购买的礼物，一瓶轻奢的香水。也就几百块。 林钰看到礼物，露出了一丝惊喜：“谢谢元庆。” 将香水放回房间，林钰出来观察了一下张元庆，看他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实际上她早就想过去看望他，但是张元庆让她在家等着。 毕竟省城那边情况不明，张元庆知道还没脱离危险，不想让其他人牵扯进来。 此刻，他能够感受到林钰真诚的关心，不过也因此感觉有些头疼。自己和杨絮关系迟早要定下来，到时候林钰如何安排就是一个问题了。 总不能将她直接踢出自己家门吧。 好在，张元庆和杨絮坦白这件事之后，杨絮表示根本不在意，并且对林钰表示同情。 这件事，还是要把老牛给搞定。只要他获得了林钰的原谅，这件事就算完了。 “赶紧吃饭吧，等会吃完饭，我给你按按。”林钰已经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正好下午不上班，张元庆吃完饭之后，洗了一个澡躺在沙发上，林钰体贴地替他按压穴位。还别说，她现在的手艺越来越好，很快浑身就放松了下来。 一种久违的舒适感传来，让他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下午六点多，还是牛胜强敲门把他弄醒了。开门的时候，牛胜强神情有些古怪。 张元庆这才发现，自己就穿着一条大裤头，围着浴巾。要知道自己家里，林钰可还在家。 “牛哥，我中午回来吃完饭，洗过澡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张元庆赶忙解释一下，不然的话，整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尤其是老牛这个王八蛋，原本就有些不怀好意。 “元庆，你别解释，我还信不过你么？”牛胜强满不在乎的说着，拎着礼物进来了。这次还好，没带啥绿叶菜来了。 张元庆去外套里面，摸出了煊赫门。 “咦，你怎么抽这个香烟？”老牛很感兴趣的接过，抽了几口之后颇为满意。 张元庆对这香烟倒是没啥好感，把剩下的大半条子，全部塞给了牛胜强。 老牛拿着绿壳子的煊赫门满脸笑容：“不错不错，这香烟我喜欢。” 张元庆也不知道这家伙粗线条，能不能懂绿的含义。估计他也不懂，不然也不会执着绿叶菜了。 老牛轻车熟路，将东西放下之后，就坐在客厅里面等着开饭。他跟林钰交流也不多。 第218章 不过在吃晚饭的时候，牛胜强询问林钰调工作的事情。这件事早就已经上了议程，张元庆前不久也打了电话。 牛胜强却不知道在哪听到消息，说是林钰准备换的单位，提前接收了几名教师，现在编制满了。 张元庆一听，急忙问林钰什么情况。 林钰这才说道：“关系的确在调动，不过现在出了点问题。就在前几天，那边有人通知我去办手续。结果我办手续被办公室主任拦住，晚上接到电话，说是让我必须去认识一下教育局那边领导，不然手续很难走。” “你去了？”张元庆皱紧眉头，一脸不悦。 这件事是自己经办的，林钰被人刁难，那就是打自己的脸。而如果林钰低头了，那就是把自己的脸踩在地上磨。 在这种小事上被打脸，张元庆哪里能接受。 好在林钰说道：“我把电话关机了，后面没有再联系那边。现在我的手续挂着，原单位回不去，新单位去不了。你正在住院，我就没有提这回事。” 说着，林钰还白了老牛一眼，似乎责怪他，元庆一回来就给他出题目。 牛胜强摸了摸脑袋，憨笑一声：“我也没想到出了这茬，我还认为是流程出错了。元庆，你看这个事情，要不要我拎点烟酒去走动一下。” 牛胜强害怕张元庆出面不方便，所以提出自己出面。毕竟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老婆的事情。 张元庆露出了一丝冷笑：“不用，这个事情先挂着，我会处理的。那个办公室主任有没有说，必须要认识教育局哪个领导，改天我亲自登门拜访！” 林钰明白张元庆是要替自己出头，她也不矫情，直接说道：“市教育局的办公室负责人，陶让。我以前跟他打过麻将，他经常带一些女教师出去吃饭。我现在已经很久没和他们联系了。” 牛胜强则是露出了一丝冷色：“这个人我听说过，著名的皮条王。” “哦，有证据么？”张元庆看向牛胜强。 牛胜强立刻明白张元庆的意思，那就是想要动这个人。他嘿嘿一笑：“我帮你收集。” “老牛，收集他的信息，这个人我记住了。”张元庆没有多说，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记住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些人的龌龊，张元庆不是不知道。之前林钰碰到的事情，便是这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整出来的。 那天晚上要不是碰到张元庆，林钰现在说不定已经陷进去了。张元庆当时想的是，换个单位绕过他们。毕竟体制内，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不会轻易动手。 没想到，这些人还不依不饶。张元庆明明已经出面的情况下，他们还敢动这种龌龊的心思。 那张元庆就想要试试看，他们的脖子硬，还是自己的刀快！ ……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带了一盒茶叶还有一套化妆品到了单位。这两样东西，都算是回礼。毕竟住院的时候，方琦玉去了一趟，还替叶胜师带了一些营养品。至于包的钱，当场就退了。 “张科长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去看你是应该的，你还给我们带礼物。” 方琦玉赶忙起身客气。 她和自己老公去了一趟医院，对张元庆更加改观了。她老公出来之后，跟她说，一看那些营养品就不一般。再说那个病房，不是科级有资格住的。 毕竟那是省立医院，你就是江北市的领导，到那里也吃不开。偏偏，张元庆的待遇比一般处级都要好，说明他的背景很雄厚。 第219章 方琦玉老公有心结交，方琦玉当然要态度好一点。不仅自己态度好，她还做了一个人情，把叶胜师给带上了。 以叶胜师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给张元庆送什么营养品，他本就有些恃才傲物，再加上张元庆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小辈。自己去看他，跌份了。 方琦玉却不管，大包大揽，自己掏钱算了叶胜师一份。回来之后，还把这事告诉老叶。 现在张元庆一回礼，叶胜师等于一分钱没花，赚了人情和一盒茶叶，心情自然大好。同时，又觉得两边亏欠着，所以既对方琦玉有几分感激，觉得她一心为着自己，又对张元庆表示满意，拿了他的茶叶，自然看他顺眼。 方琦玉花了钱办了事，还办到了领导心坎上，心里也美滋滋的。一套营养品才多少钱，可是证明自己会做人啊，花小钱办了大事。 不仅让张元庆感受到自己心意，顺带着把老叶死死拿捏着。让人知道，这个办公室，自己和气大家和气，自己不爽大家不爽。这样一来，她主持的行政管理工作，还不手到擒来？ 张元庆看破不说破，反正自己受益。 这一来一回，别看就几样东西，里面藏着八百个心眼子。 张元庆回来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就开始继续看周强斌发给自己的材料。 九点多钟，张元庆接到了市政府秘书长马青源的电话。实际上，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周强斌已经提醒过了，今天就要成立调查组。 他肯定是成员之一，只是能不能发挥作用，就看他自己的了。 张元庆拿着本子和笔，走进市政府会议室。马青源已经提前来了，他戴着一副眼镜，五官端正，有些书生气。 不过从他年龄和职级来看，三十七岁的正处，就知道非常不一般了。 马青源旁边坐着的就是任潜学，两人虽然都是正处，但是马青源是市政府秘书长，从身份上来说市政府领导之一。 市政府秘书长对市政府办公室，有着管理权。更何况，任潜学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兼第一副秘书长。 所以无论从哪个职务上说，马青源都高于他，这个会自然由他来主导。 张元庆进入市政府办公室以来，还是第一次和马青源碰面。 两个人都是极有潜力的年轻派，只是级别相差比较大。 马青源是市长冯毅斐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还承担着市长秘书的部分职能，别人都说他是冯毅斐的影子。 最近一段时间，他也是一直跟着冯毅斐到处跑，基本不到周强斌这边来汇报工作。 不过张元庆看到他，自然要主动过来打招呼。 没想到，马青源也很热情。 “元庆同志，听说你因公受伤，一直准备去看你，只是政府这边事务太忙，所以委托了任主任送去了组织的关怀。现在看你，应该恢复的不错。年轻就是好。” 马青源在张元庆面前没有拿架子，他知道张元庆的转正申请已经进入流程了，马上就是正科了。二十五岁的正科，相当的亮眼。就连自己在他这个年龄，也不过刚刚提拔的副科。 这就是跟对领导的好处，昨天才从医院回来报到，结果今天周强斌就通过了考核让他转正科。这也向所有人表明，对他的倚重。 有了领导的看重，马青源觉得这小子肯定是个潜力股，所以哪怕冯毅斐和周强斌工作上有些分歧，他此刻态度依然非常客气。 第220章 张元庆接着这个话，先是表达了对领导关心的感谢，再表示自己早就想要去秘书长那里汇报工作，但是时间上一直不凑巧。 实际上两个人一个是冯毅斐倚重的干将，一个是周强斌挖掘出来的爱将，注定不是一路人。可是虚头巴脑的客气还是要有的，毕竟团结大于一切。 在体制内，动辄喊打喊杀，那基本上没啥前途。除非在一些特殊岗位，需要这类莽夫似的人物。大多数时候，都是猴精猴精的，捅刀子的时候都是笑脸相对。孙子兵法都翻烂了。 张元庆入座之后，陆陆续续有其他接到通知的人都来了。 张元庆看了一下，有市纪委监察综合室主任付龙刚，市纪委主要几个室负责人虽然挂着主任的称号，不过级别是副处。 纪委的室如同其他部门的科，只是因为纪委性质特殊，重要几个室都高半级。 不过主任这个称呼也不值钱，张元庆虽然是科长，人家喊一声主任也是没问题的，毕竟体制内的人都知道，主任无大小。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赵奕，级别是正科，不过公安局属于执法机构，权限很大。 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财政局的汪恭、组织部的方秋、纪委的杨絮，他们都没有担任领导职务，所以都是科员。 张元庆一看这个架势，涵盖面还是很广的。而且纪委的加入，证明这个调查组意义不同。 特别是其中财政局汪恭、组织部方秋，别看还是科员，但是已经是业务骨干了，正在提拔的关键时期。他们加入调查组，肯定有工作激情。 万一立功了，那就是直接提拔。 至于纪委杨絮，这应该是周强斌要求加入的，毕竟她也跑去照顾张元庆半个月。 在体制内，就怕领导不使唤你。特别是一些脏活累活，领导直接吩咐的，做得漂漂亮亮的，领导心里有数。等到有机会的时候，给你排一下。哪怕不成，也能积累履历。 当然也有另辟蹊径，直接打入到领导内部的，声嘶力竭、当牛做马，只要不嫌脏，也是付出大于收获。 只是走那条路，哪天领导倒霉，你就跟着坐蜡吧。 杨絮能在周强斌那边挂上号，主要还是跟张元庆的关系。属于爱屋及乌。 人来的差不多了，马青源脸色一肃开始开会。开会之前，已经把材料发到每个人的手上。 不过能来开会的，对这件事都提前有些了解。 任潜学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说的内容和周强斌告诉张元庆的差不多。 不过张元庆却能感觉到，任潜学主要把矛头对准了那位已经退休的警察。隐隐想要把这件事的责任，引入到公安系统。 张元庆看了一眼刑警大队长赵奕，他坐在那里，脸色阴沉。只是他心里不爽也没办法，证据指向了公安系统，这个责任跑不掉的。 再加上客场作战，赵奕只是一个科级，总不能在这个会议上翻脸。 任潜学也适可而止，最终将这件事定了一个范围，主要调查相关职能部门的不作为以及耀阳集团有无洗钱的违法行为。 这个范围是班子定的，因为首先就是背锅的问题。这也是惯例了，出了事情先别急着查清楚具体结果，大家把责任分好。该你多少板子，有一说一，总不能让板子打空了。 第221章 至于事情慢慢查，查不好有专业机构。 在事情讲清楚之后，由马青源宣布调查组成立，并且将成员给定了下来。 组长由马青源担任，他是负总责的。副组长是任潜学和付龙刚。 别看任潜学排在前面，不过在这件事上，真正干事的是付龙刚。 任潜学作为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号称大内总管。领导这边还离不开他呢，怎么可能跑去查案子。最多开会的时候，听听报告，马青源不在的时候，主持主持会议而已。 真正干活的，还是付龙刚这个副处。以他的工作性质和级别，正好有能力把事情往前推。 张元庆和赵奕虽然是正科，却没有混上副组长。这也是情理之中，马青源却比较会做人，在会上点了两个人的名字，让两人挑起来担子，辅助付龙刚做好工作。 赵奕年近四十，张元庆在他面前就显得面嫩很多。在场人看到张元庆，心里还是比较复杂的。 最为复杂的就是方秋，他对张元庆太熟悉了。当初就是他去殡仪馆，将对方接回来的。 犹记得，张元庆回来之后非常激动，还想要请他吃饭，但是被他回绝了。 在他眼里，张元庆不过就是走运碰到好领导，比自己早转副科。一旦被冷藏，自己早晚要超越他。 却没想到，人家现在已经正科在望。而自己当初爱答不理，现在落到他手上干活。 方秋倒是没觉得自己能力有所欠缺，反而琢磨起来，这殡仪馆难道这么邪门？古代都说棺材棺材，升官发财。 现在也没这个玩意了，难道是因为靠近火化炉，所以红红火火？ 马青源对调查组的工作纪律还有范围，做了要求之后，结束了会议。这次会议，主要就是成立调查组，至于分工一类的，留给调查组自己讨论。 会议结束之后，马青源和任潜学将本子一夹，潇洒离开。这就是负总责的好处，责任虽然大，但是事情不要亲力亲为。 而张元庆和赵奕却被付龙刚留了下来，讨论调查组工作。 其他组员见状，心想这就是三人领导小组了。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也就杨絮觉得与有荣焉。 其他人离开之后，付龙刚清了清嗓子。他五十来岁，头发花白，不过长期从事纪检工作，显得非常严肃，眉间纹深邃。 无论是级别还是调查组的职务，张元庆和赵奕只有端坐的份。 付龙刚沉吟片刻说道：“这次调查组的成立意义非常特殊，是领导以及上级部门交给我们光荣而沉重的任务……” 张元庆一听这个开场白，就不由叹息，真??是个老政工了。就剩三个人，直接说干货得了，还虚头巴脑的整啥词啊。 没办法，付龙刚一看就是比较刻板的人，做事讲话一板一眼，节奏比较慢。等他强调完意义，已经三分钟都过去了。 这才话锋一转：“你们觉得，咱们调查从哪里开始？” 大概话锋转得太快，赵奕还在神游，一时之间没有接住话，场面一时冷场。 张元庆对此早就有了想法：“龙刚组长，我是这么看的。咱们调查组主要是为了溯清事情真相，至于谈到不作为的责任，可以在事情调查过程中，慢慢理清。 至于相关部门不作为，我个人认为肯定没有材料说的那么简单。咱们组织的宗旨是什么，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公安系统有责任，难道其他系统没责任？” 第222章 张元庆根据材料，材料指出那位受理案件的警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了。虽然接到的是匿名举报，但是证据如此详实，他怎么可能轻易把事情按下。 都快要平稳退休的人了，最合理的做法是按照正常程序上报，没必要趟这个浑水。 更何况，举报的人难道只发了一封举报信？有没有可能，其他地方也收到了。 在这其中，是不是谁打了招呼，给了暗示，最终把问题压住了。这些，都不好说。必须要先调查事情经过，再确定责任。 张元庆这个想法，和任潜学所说的范围有些出入。 任潜学代表领导班子所说的范围，实际上是一种大事化小的做法。责任推给公安系统，再从系统内部找背锅侠。 这么做的好处是能尽快调查清楚，按部就班的结束这个案子，不造成太大影响。 只是这么做，耀阳集团那边反而变成了此次调查组并不重要的任务。只是去查明，有没有犯罪。这潜台词就是，如果没有犯罪，那就算了。 毕竟当时追查到的是耀阳集团子公司，这个子公司是有独立法人的，特别是独立法人现在不见了。 张元庆知道，如果这么去做，纯粹就是走个过场，很难查出什么所以然。 他肩负着周强斌交给的任务，想要做到深入耀阳集团内部，了解具体情况，就要换一种调查方法。先把目标放在耀阳集团，查他财务、查他税务、查他流水……总之就是往深里挖。 只要挖出了真东西，那就不客气了，咱们动刀见血吧。 付龙刚一听张元庆的建议，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张元庆知道周强斌在纪委那边有一定关系，应当和纪委书记钱有义关系不错。就是不知道付龙刚是哪一方的人。 没想到，赵奕突然开口：“我觉得张科长说得有道理，耀阳集团不查，那么证据链就没有办法完善。如果证据链不完善，我们查的案子，就没有办法办成铁案。现在办案子讲究终生追责，咱们不能干这种事情。” 张元庆看了一眼赵奕，对方回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张元庆明白过来，赵奕之所以开口援助自己，还是表达对调查组将责任主体放在公安系统的不满。 的确如此，这件事如果一开始就把板子打在公安系统的身上，赵奕作为刑警大队长，肯定是不愿意的。 他既然已经参加了调查组，那也是背负了全村的希望，不能没有一点贡献，就这么给人往头上扣锅。之前任潜学的暗示，他没有办法去反驳，现在已经有了机会，他不能不表达。 不然案子办完回去，哪有脸见人。 张元庆为了扩大范围，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公安系统当做唯一的责任单位。没想到，反而赢得了赵奕的同意。 付龙刚没有在意赵奕的想法，反而是看着张元庆：“我听说周市长对这个案子一直都很关注，你所说的这些，周市长会怎么看？” 付龙刚要通过张元庆，探明周强斌的态度。 张元庆想了想回复：“周市长对这件事很重视，他的工作性质，对经济比较敏感。现在全省倡导改进作风，打造良好营商环境。打造良好营商环境，就是要服务好民营企业。 民营企业是我们经济的支柱，可是支柱如果歪了那就很麻烦。我们作为政府部门，应该要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把企业毛病找出来，然后把他治好，继续发挥好经济发展支柱作用。” 第223章 这番话，自然不是周强斌说的。不过张元庆的身份，可以代表周强斌来说。 还是那句话，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能说，那就换个名义。我们不是找麻烦的，是要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所以必须查，查清楚什么毛病，打针吃药是在所难免的。 付龙刚沉吟片刻，给了一个稳妥的办法：“依我看，两边一起调查。赵队长带人去公安局，负责掌握举报的情况，查明当时的档案和流程。张科长和我一起，去耀阳集团。至于人手分配，你们自己商量。” 张元庆也不客气，直接要了汪恭和方秋，剩下的杨絮就留在赵奕那边。 这样的分配也很合理，公安局那边事情不复杂，主要就是整理档案。而且杨絮是纪委的人，她在那边工作，方便给付龙刚汇报。 当然这个安排，张元庆也有一些私心。他不希望杨絮有什么危险，让她去公安局，安全系数是很高的。 赵奕无所谓，那边是他的主场，哪怕不给他配人，照样有人干活。 敲定之后，三人这才一起离开会议室。付龙刚回纪委那边，赵奕却笑着一碰张元庆：“张科长，咱们调查组成立，可就算同事了，晚上咱们聚一聚。” 张元庆自然答应了下来，随后他又收到了好几条短信。裴碌发过来的，邀请他晚上吃饭。 想起裴碌，张元庆说到：“赵队长，就咱俩喝酒也不热闹，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赵奕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知道以张元庆的身份，能量比起他刑警大队长还要大。借着共事的机会，结交一下自然是好事。 特别他感觉到，张元庆是想要在调查组做出一番作为的。这一点和赵奕不谋而合，他可是带着使命的，这次的屎盆子不能轻易扣在公安系统头上。 哪怕是要扣，也要擦干净一点。 张元庆回到办公室，就把自己参加调查组的事情告诉叶胜师和方琦玉，二科还是要靠两人撑起来。 还没聊几句，周强斌一个电话又把张元庆喊去办公室。 方琦玉看着张元庆去周强斌办公室，心里很是羡慕：“老叶，咱们这个科长真有本事。他不在科里的时候，周市长经常两三天都没有一个电话。他一回来，一天能去周市长办公室三趟。” 叶胜师听了也不是滋味，可是看到桌子上的那盒茶叶，不由感慨一声：“后生可畏，前段时间，我省里的同学还打电话问张元庆的情况。据我同学说，张元庆在省里领导那里，应该挂上号了。” 方琦玉赶忙问了一下：“跟哪个省领导，你同学说了么？” 叶胜师毕竟在体制内的时间长，而且他在那个年代属于高学历，一些同学级别都不低，所以消息来源比方琦玉老公或许都要广。 叶胜师说道：“我同学也是听省立医院院长说得，张元庆住院期间，打电话要求关照的人不少，而且级别都不低，最次都是处级。省委宣传部部长周传运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张元庆不仅自己住着高级病房，还把周强斌司机也安排进去了。” 在这件事上，叶胜师倒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张元庆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自己住好的，还能想着其他人。 方琦玉想得就不一样了，之前她老公只是有所猜测，现在才知道人家能量这么大。 第224章 方琦玉老公叫做石再文，现在在省政府研究室产业发展研究处里面担任副职。级别是上来了，达到了副处，却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主要是处室正职还有五年退休，跟着后面熬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石再文大方琦玉七岁，今年四十二岁了。正是放到地方上大展拳脚的时候，可惜人脉不够，只能坐着冷板凳。 方琦玉没想到张元庆的关系都到省里了，省委常委都能联系上。回家一定要把这个消息跟老公说说，看看是不是一个好的方向。 毕竟自己也是二科一姐，还是能够在张科长这边卖上一点面子的。 “老叶，不是我说你，毕竟是咱们科长，你一口一个张元庆的叫着。难怪你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四级主任科员。”方琦玉对老叶那叫一个拿捏，说得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一提到这个四级主任科员，叶胜师心里就发闷。 方琦玉又换了温和的口吻：“不过我看出来了，张科长在二科待不长。估摸着三年时间一到，进入副处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你好好表现，我有空帮你敲敲边鼓，往上提一提或者转成副科主持工作，也是大有希望。” 叶胜师说不心动是假的，毕竟干了一辈子了，他也就十几年的时间了。能够进入领导岗，也算不枉多年的辛苦。就算不行，提上一级退休，也算多一分保障。 不过他为人清高，自然不会表现出来：“我都一把年纪了，升不升的，我会在意么？” 方琦玉嗤笑一声：“男人就算到了五十岁，两个东西肯定放不下，一个是帽子，一个就是女人。我看你在女人方面，怕是心有余力不足了。要是对帽子再没想法，那活着也没意思了。” 叶胜师老脸一红，骂了一声粗俗。 方琦玉笑看他一眼，就自己忙去了。她要时不时拿捏一下这个老家伙，毕竟二科的事情，还要靠他这个老黄牛。他要是不配合自己，自己这个一姐就坐不稳。 反正就是帮他说句话的事情，成不成的，自己也没啥负担。但是他只要觉得，自己会帮他说话，那么就会听自己的。 方琦玉很是得意，这就叫御下之道。别看她级别低，但是二科还是她的天下。 …… 张元庆对二科的确没有放在心上，这边的情况，时不时了解一下就行了。二科主要是为周强斌服务，所以出不了大事。 在周强斌办公室，张元庆将今天调查组的事情汇报了。 对于张元庆调整调查方向的事情，周强斌表示大力支持。两人对如何开展调查，做了一番讨论交流。 等到下午下班，张元庆晚上要喝酒，就没有开车。周强斌二话不说，让他上自己的车，将他先送去饭店。 现在两人的关系亲密，张元庆客气两句就跟着上车。 在车上，张元庆看了一下周强斌的新司机，是一个年轻人，沉默寡言。他注意到，这个司机戴着手套，整个人就像藏着的一把刀。 看来车祸事情之后，周强斌对自己司机升级了。 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借调，还是已经调过来了。所以也不知道乔强治疗好了之后，还能不能回来上班。 不过之前答应过乔强，所以张元庆还是隐晦点出，车祸事件中，要不是乔强的话，自己性命难保。以他对乔强的了解，不可能做出什么背叛领导的行为。 第225章 尽管张元庆背书，只可惜周强斌对此事不置可否。 他反而拍了拍张元庆，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元庆，你这个人各方面很优秀，但是你太重感情。乔强的事情，我另有想法。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 张元庆一听，就知道乔强回来是彻底没有希望了。他心里苦笑，自己可不仅是重感情，关键乔强的手上，说不定还捏着照片呢。 虽然对方当着自己的面，把照片都删掉了。可是真的全部都删了么？又或者，这手机经手的时候，会不会“遗漏”一两张。 人性这种东西，没有办法去测试。 只可惜，这些事情，张元庆没有办法和周强斌去说。领导哪怕是知道事出有因，但是要知道照片的存在，这张脸也会觉得火辣辣。 哪个男人看到自己老婆那种照片，能够稳得住心神。现在两人相处这么融洽，张元庆不希望这种关系里面掺进来沙子。 周强斌看到张元庆一副深思的样子，笑了笑：“放心吧，我也不是说你太重感情就是不对。我这个人也重感情，乔强给我开了五年的车，我肯定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张元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应该是乔强最好的安排了。到时候自己再补偿一点，只要一个人没有陷入绝望，不会干出意外的事。 车子开到了裴碌定的酒店，张元庆从车上下来。 “晚上放松一点，但是不要喝得烂醉。明天调查组开始工作之后，想这么放松就难了。” 周强斌吩咐了一句，这才让司机开车离开。 张元庆站在街边，看着车子离开视野，这才准备转身进酒店。 没料到，一扭头就看到了赵奕跑到自己身边。因为他换了便装，张元庆没有第一时间看到。 张元庆差点被他吓一跳：“赵队长，你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吓我一跳。刚刚下车没看到你啊。” “刚刚？刚刚我也不敢冒头啊。”赵奕虽然不是交警，但是也知道006车牌的含义。 他本来在酒店门口算着时间等张元庆，看到周市长的车，不由自主缩到旁边。 却没想到，张元庆从车上下来了。不仅如此，周市长还对他关心嘱咐。这令赵奕大为吃惊，出来喝酒，周市长亲自送到饭店。 这关怀、这态度，哪像是对秘书，对女婿也不过如此吧。 赵奕对张元庆的传奇故事，也是有所耳闻，一句比较玄幻的话，殡仪馆走出的强者。 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在体制内待了这么多年，秘书和领导的关系什么样，心里多少都有数。这贴身秘书，有时候就和领导身边狗腿子一样，狐假虎威的主。 但是能混到张元庆这个程度的，确实非常少见。他可不是狐假虎威，是真的虎。 “我看周市长的车，还认为周市长也来吃饭呢？你出来吃饭，难道还要给领导报备？” 赵奕旁敲侧击的问着，认为是不是周市长管的太严，哪怕属下出门吃饭也要报备一下。 毕竟有的领导要求高，对下属私生活也要伸手。若是这个情况，那就是倒霉了。 张元庆笑了笑：“说得周市长跟周扒皮一样，吃个饭还用报备么？原本周市长的意思是和我一起出门吃个便饭，顺便聊聊调查组的事情。但是已经和赵队长约好了，自然要和领导说清楚。领导通情达理，说我喝酒不能开车，就顺道把我送过来了。” 第226章 这倒不是张元庆装逼，今晚要不是提前约好了，周强斌的确准备拉着他吃个饭。 赵奕听了直咋舌，心里也有些吃味。就算是他，想要跟副局长、局长吃个饭，都要准备好几天，瞅准了空再约，成功率还不是很高。 听张元庆这意思，跟领导吃个便饭跟上厕所一样容易。而且领导约你，你还回绝了。真是小母牛坐飞机！ 不过赵奕觉得张元庆没必要吹这个牛，更何况张元庆话里也是抬举他，意思是在他心里，赵队长更重要。 明知对方就是说话好听，偏偏听了心里舒坦。 所以话不怕老套，就看你什么位置。要是换一个人说，赵奕肯定啐他一脸。 此时，赵奕只能嘿嘿一笑：“张科长够意思，咱们一起上去。” 两人有说有笑的去了楼上包间，裴碌还有他的秘书程祥早就等着了。 张元庆给双方做了介绍，裴碌也很给面子，立刻上前握手寒暄，连说久仰。 裴碌作为商人，在体制内也有不少朋友的。但是他跟赵奕，之前没有多少交际，倒是跟他顶头上司经常交流。 晚上并没有其他人，裴碌就连殷桃也没有喊过来。入座之后，程祥跑出去忙活，房间里面也就三个人。 “元庆，之前你没让我去省城看望你，我这一直放不下心。今晚你要不来吃饭，我就要到你家去找你了。” 在张元庆收了金条之后，裴碌已经把他看做自己人了，再加上这小子已经成势了，所以他表现的态度既亲近又尊敬。 张元庆笑了笑：“感谢裴总关心，我算是大难不死。” 由于赵奕在一边，裴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端着杯子笑道：“祝你否极泰来，后面洪福齐天。” 赵奕也端着杯子，三人先喝了一个。 等到聊了几句之后，裴碌这才把话题转移到今晚的重点：“我听说，咱们市里成立了调查组，要调查耀阳集团？” 调查组这个事情并没有保密，是以公开文件的方式发布的。以裴碌的人脉，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 张元庆也没有否认：“严格意义上说，是查洗钱案。耀阳集团肯定是要去的，不然这事查不清，明天由龙刚组长带队，去耀阳集团了解情况。” 裴碌闻言，露出复杂的表情：“元庆，没想到你参与进了这件事。耀阳集团的水比较深，你和赵队长在调查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 这话说得，赵奕笑着反问一句：“听裴总这个意思，耀阳集团难道是狼窝？” 耀阳集团的情况，江北市早就传开了。赵奕自然也知道这个企业不是一般的企业，可是裴碌这一句保护好自己，让他感觉有些夸张了。 他们代表的是市政府，耀阳集团就算再狂，难道还能对他们动手？ 裴碌严肃地分享了一个消息：“我听说，耀阳集团一个月前，管理层进了一个副总。这个副总叫做韩天柱。” 这个名字，张元庆是第一次听。而赵奕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 “赵队长，这个人很有名么？”张元庆一看赵奕的脸色，估计这个人应该不简单。 赵奕点了点头：“张科长一直在政府工作，不了解咱们江北市地下的情况。这个韩天柱早年是小混混起家，一把菜刀打出了名头。在全国扫黑除恶之前，创建了江北市最大帮派韩家帮。 第227章 不过他也有本事，在扫黑除恶前夕，又成功洗白上岸，成了房地产公司的老板，还开了几家娱乐场所。这几年赚的是盆满钵满，声望有增无减。” 张元庆有些奇怪：“那他又怎么进入了耀阳集团？” 赵奕推测：“扫黑除恶的时候，我们带人查过他。但是他路子很野，几乎把以前做得事情全部平了，没有露出小尾巴。而且有领导给局里面施压，最后安然无恙。 很有可能，在扫黑除恶之前，他就已经搭上了耀阳集团的大船。否则就算他房地产公司做的不错，也不可能到耀阳集团任职。” 裴碌对耀阳集团比两人都要了解：“韩天柱其实就是耀阳集团的白手套，他那个房地产公司，他自己占股都不到百分之二十，大多数股份实际上是耀阳集团的。 一个月前，耀阳集团对他公司正式宣布控股，将其变成子公司。韩天柱也被调入集团，成为了副总。这个家伙做事非常霸道，前段时间还来过一趟我公司。我有一个经理跟他争执了几句，回家路上就被几个街头混混打成了重伤。” 一言不合将人打成重伤，张元庆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嚣张的人。 “赵队长，这种事情，不是你们管辖的么？”张元庆看向赵奕，目光中有些疑惑。 赵奕苦笑一声：“这个事情我知道，混混都抓住了，但是他们就说是街头发生争执所以打架的。后来这位经理在医院醒来之后，主动要求和解……” 民不举官不究，法律都规定，这种事情的和解是被承认的。所以受害者主动和解，这件事多半不了了之了。 张元庆露出了一丝深思：“这个韩天柱，倒是有些手段。这种手段虽然不高明，一般人的确招惹不起。” 耀阳集团让这个韩天柱当副总，多半就是想要利用他的这种不择手段，摆平一些难以摆平的事情。如果调查组真的和耀阳集团发生矛盾，这韩天柱是个大麻烦。 赵奕赶忙表态：“张科长请放心，这个案子我们公安系统加入进来，这韩天柱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来。” 这是他心里话，自己都加入调查组了，韩天柱要是敢乱来，那就是找死。 张元庆笑了笑，没有回应他这番话。裴碌也是把话题扯开，其实两人心里清楚，公安系统只能算是一道护身符。 真要碰到了“自愿和解”的情况，难道还能不给人和解么？只是这种话说出来，多少有点不给赵奕面子。 裴碌又说了一些耀阳集团的事情，从他这个视角，让张元庆和赵奕对耀阳集团的了解更加深入。 饭局结束之后，裴碌让秘书开车送两人回家。先送赵奕回家，然后再送张元庆。 张元庆猜到，裴碌有什么话想要说。 果然将赵奕送回去之后，裴碌当着秘书的面就说了：“元庆，耀阳集团的事情，最好还是抽身出去。有件事我没跟你说过，靳书记在出事之前，就委托我查耀阳集团。我刚查到一些眉目，靳书记就出事了。耀阳集团，就是江北市本地派的禁区！” “你之前跟我说过，靳书记有可能掌握了本地派一些核心问题，后来就突然重病。这个核心问题，就在耀阳集团里面？” 张元庆知道耀阳集团和本地派一定有关系，却没有想到，关系这么深。 第228章 而且现在的他，对于本地派的狠辣有了一定的了解。裴碌之前说过，靳书记的死有可能并不是意外。换做车祸之前，他也不是很相信。 经历了那一次车祸之后，张元庆是彻底相信了，有些人真的是什么都敢做。 裴碌嗯了一声：“而且我怀疑，你那起车祸，跟耀阳集团也有关。那名肇事司机的妻子，就在韩天柱所在的房地产公司工作。而肇事司机所在的物流公司，我听说耀阳集团也有股份。” 大多数时候，最了解你的一定是对手。 海云集团和耀阳集团有矛盾，所以裴碌肯定也查了不少耀阳集团的事情。不过他是越查越心惊，所以之前动了想要离开江北的打算。 裴碌之所以提醒张元庆，是不希望他出事。现在的张元庆跟他是自己人，又是周强斌的爱将，只要他没事，海云集团就有照应。 现在江北市，能够让本地派忌惮的，也就只有周强斌了。 张元庆明白他的想法，但是这个手术是周强斌想要动的，自己不可能退出去。更何况，就算自己不在调查组，难道就没有危险了么？ 省城遭遇的车祸，鬼知道是不是就针对自己的。 “裴总放心，我会注意自己的。”张元庆给了裴碌一个放心的眼神。 裴碌到哪能够放心，他看张元庆对耀阳集团重视程度不够，一意孤行要去调查，只能善意提醒：“你如果要查耀阳集团，可以着重查他们的税。耀阳集团的税，肯定有问题。查这个，可以够他们喝一壶。” 张元庆之前也有耳闻，耀阳集团这个纳税大户是有很大水分的。裴碌能这么提醒自己，证明对方的税务一定有问题。 想想也有些好玩，之前耀阳集团对付海云集团的时候，就是到税务局举报海云集团偷税漏税。没想到，现在裴碌给张元庆提供方向，竟然也是税务。 以前听人家说过，很多大型企业的税都经不起查。海云集团倒还好一点，始终重视这方面，耀阳集团就未必了。 前任税务局局长能够为耀阳集团站台，都有了这么深厚的关系，这里面想说没有猫腻很难。 “多谢裴总提醒。”张元庆说着，车子已经到了小区。 张元庆还想着耀阳集团的事情，正想着忽然一抬头，不对呀，怎么这个小区是殷桃的小区。 他赶忙打电话，那边半天才接电话。 “不好意思元庆，我看你今晚喝的不少，觉得到你妹这边还有人照应。我车子开出几条街了，你看，如果不行的话，我回去接你。” 裴碌语气倒是很平静，没有表现得很有歉意。你不是说那是你妹妹么，你酒喝多了，到你妹家睡觉，不也正常么。 张元庆有心喊他回来，又看了一下时间，这个点在这边肯定打扰了殷桃，但是坐车回家估计吵醒了林钰。 既来之则安之，回来这两天，还没有去见殷桃呢。 张元庆挂了电话，又给殷桃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说自己在她家楼下。 殷桃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哥，你怎么来了，我还准备等周末去看你呢。你给我准备一下。” 张元庆等了好一会，才看到殷桃下楼接自己。 久别重逢，殷桃赶紧拉着张元庆回家。 “哥，你喝酒了吧？”殷桃闻到张元庆身上浓重的酒味。 张元庆嗯了一声，然后提到今晚和裴碌在一起吃饭，这家伙把自己送到这边来了。 第229章 殷桃掩着小嘴一笑：“裴总考虑得挺周到，你过来，至少我还能照顾你。” 进了家门，殷桃赶忙端起才配的药茶：“哥，特意为你泡的，解酒的。” 张元庆对这药茶有些害怕，上次喝了感觉身上燥热，整个人胡思乱想的。 他还是问了一句：“你这药茶不补肾吧。” “哥，我还能害你不成，这药茶就是滋补的。现在不补，以后肯定后悔。”殷桃缠着张元庆喝。 张元庆看她一片苦心，这才一口全部喝下。只是今晚药茶特别苦，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喝完之后拿着睡衣、毛巾去洗澡，他到没有发现，殷桃在家里还专门备了一套男士内裤和睡衣。 洗完澡之后，张元庆觉得药效来了，身上热乎乎的。出门的时候，正看到殷桃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等他。 殷桃就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裙，两条雪白的长腿交错在一起，精致的脚踝处系着他送的银色铃铛。 张元庆赶紧收回目光，回到房间就把门反锁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反锁门，大概怕自己酒后行为失控。 躺在床上，那股燥热感上涌，整个人如同火炉一样，意识也迷迷糊糊的。 就在这时，张元庆也没有注意到，反锁的房门从外面打开。继而一股带着清凉的冷风从外面袭来，若隐若现的银铃声，让他的燥热得到了缓解。 …… 一大早，付龙刚主持召开调查组小组会。 张元庆坐在付龙刚右手边，赵奕坐在他的左手边。说起来也怪，会议桌和饭桌的坐法可以说是相反的。在饭桌上，以右为上，而在会议桌以左为上。 原本刚刚入座的时候，赵奕还和张元庆推让一番。 赵奕接触张元庆以来，觉得这个年轻人不是池中之物。看看人家日子过得，吃饭喝酒是市长亲自送过去，江北市著名大老板裴碌作陪。 这才二十多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这个刑警大队长，放在别的地方，也是正科中的佼佼者。偏偏到这年轻人面前，啥脾气没有。 所以赵奕曲意结交，准备让张元庆坐在付龙刚左手。 张元庆有自知之明，自己现在不适合冒头。付龙刚主持调查组工作，赵奕资历比自己老，而且这个案子离不开刑警大队的帮忙，所以甘愿坐在付龙刚右手。 “张科长，看您红光满面，精气神不错。”张元庆右边坐着的正是方秋。 方秋看到张元庆，虽然心里吃味他运气好，碰到了一个好领导。但是表面还是很恭敬的。 在体制内，你如果比别人高一线，那么嫉妒你、打击你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如果你把人家甩了远远一截，那么所有的嫉妒和打击都不存在了，对你只有尊敬和巴结。 这就是级别的魅力，而这级别之后，就是权力的深刻体现。 对于方秋的示好，张元庆表现地很自然：“方主任慧眼如炬，我有个表妹，帮我配了点药茶，效果很不错。不仅能够解酒，而且第二天神清气爽。方主任要是感兴趣，改天我送你一些。” 方秋顿时惊喜莫名，没想到张元庆还跟自己这么客气。心里那点嫉妒，顿时变得骄傲了。 看到没有，张元庆跟我关系不一样。 方秋立刻变得更加亲近：“那就提前感谢张科长，您送我药茶，我请你吃饭。” “好，成交。”张元庆笑着回应。 这下子，方秋腰板都挺直了。自己这是套上交情了。 第230章 “现在开始开会。”付龙刚看人都到齐了，这才开始开会。 开会的内容，正是昨天和张元庆、赵奕商量的事情。体制内最重要的一个原则就是民主集中。哪怕一个小小调查组也是这样。 先是把意见集中，然后再民主决策。意见靠主要几个人拿方向，决策的时候大家一起来决策。有人觉得这是形式主义，实际上恰好相反，这是非常高效率的一种政治决策手段。 不然一群人在这里闹哄哄的商量，你说我的，我说你的，把会议开成菜市场，民主是保证了，但是工作怎么推进？ 有可能推一步，又被人拽回来磨几下，最后一事无成。 很多人骂体制是能理解的，但是体制能运行这么多年，办成那些大事，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昨天付龙刚和张元庆、赵奕已经把方向、范围定了下来，就连分工方法也定了下来。这时候，大家一起补充。围绕着定下来的方案商讨，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果然这个会议非常高效，大家统一了步调，于是分工正式开始。 “汪恭同志，你通知办公室给耀阳集团打电话，约个时间我们要过去了解情况。”会议一结束，付龙刚就着手进入耀阳集团调查的事情。 而赵奕带着杨絮，准备离开。 张元庆跟着出去，和赵奕假装谈事情。不过出了门之后，当着杨絮的面和赵奕开玩笑：“赵队长，杨絮可是我的老同学，在你们那里，要是受了委屈，我可找你麻烦。” 赵奕一看两人的年龄，再一看郎才女貌的，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哈哈，张科长还不放心么？咱们那个地方出了名的纪律严明，杨主任到我们那边，你就放一百个心。掉一根汗毛，你拿我是问。” 张元庆要的就是这个话，对杨絮眨了眨眼，这才回到会议室里面。 赵奕笑着跟杨絮寒暄几句，带着她前往公安局。心里还想着，过去之后，要把那群小崽子敲打一下，特别那几个单身的，别一看美女来了，就瞎叽霸激动，一定要保持距离，遵守纪律。 付龙刚这边自然是他带队，张元庆以及财政局的汪恭、组织部方秋跟着。 找到办公室安排好之后，四个人正好一辆车，开到了耀阳集团。 耀阳集团是一个独立的大楼，大楼呈现y型，据说还获过国际什么奖。不过本地人都喊屎壳郎大楼，大楼整体像是屎壳郎头顶的角。 众人驾驶的帕萨特到了耀阳集团之后，汪恭对这里较为熟悉，主动带路进入了大楼内部。 跟前台登记之后，众人被送到了会议室里面等着。 张元庆看到这个情况，不由观察了一下付龙刚。 付龙刚神情自然，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感觉。汪恭和方秋，不知道是没有感受到，还是不敢表现出来。 按说他们这个调查组的级别不低，更何况纪委、市政府办公室、财政局、组织部都在其中，理应得到重视。 没想到，在办公室提前通知，并约好时间的情况下，这边都没有一个对接的人等着。 想想周强斌去海云集团调研，裴碌直接带着高管站在门口迎接。张元庆知道，如果他们这个调查组去海云，哪怕得不到那么高的待遇，起码也要有一名副总级别的高管负责对接。 果然耀阳集团看起来是民企，但是架子比国企都要大。就派个前台在这里，等于将他们晾着。 第231章 张元庆也不说话，把资料拿出来，不急不慢地翻着。 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一个皮肤雪白的男人走了进来。一听介绍，竟然只是董事长秘书。 “不好意思各位领导，我们董事长还在外地忙，正想办法飞回来。她特别交代我，要好好招待各位。付主任，要不然我带你们先去转转，实地了解我们企业的情况。” 男人所说的董事长叫黄月清，是耀阳集团名义上的董事长、法人。坊间传闻，黄月清是王耀阳的情人之一，还为王耀阳生了孩子。 这些都是风言风语，也没有谁真的调查过。 不过黄月清能够找一个小白脸当秘书，也是稀奇了。她要真是王耀阳的情妇，怎么敢用异性秘书的。 这个秘书笑脸如花，不过他的态度值得商榷。既然他们董事长让他来对接，竟然把调查组晾了半个小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试探调查组的真实态度。 付龙刚仍然深藏不露，看不出喜怒：“感谢姜秘书，那我们就先去公司看看。” 姜秘书立刻带着众人在大楼里面转了起来，在转得过程中，能够感觉到，他对汪恭很熟悉。 汪恭三十来岁，戴着圆圆的眼镜，脸也是圆圆的，有点娃娃脸的感觉。 姜秘书介绍过程中，时不时还拿着汪恭打趣：“汪主任经常来调研，对我们企业很了解，给我们企业发展提了很多宝贵的建议。” 汪恭憨笑着连说不敢当，在姜秘书面前有些点头哈腰的感觉。 张元庆想到了上一次，耀阳集团对付海云的时候，就是通过税务局做的事情。后来舆论爆发，税务系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现在看来，税务系统受到的那点冲击不算什么，耀阳集团在各个部门的关系还是错综复杂的。 这个财政局汪恭，在耀阳集团面前，连腰板都挺不起来，就可见一斑。 付龙刚看到一个秘书，就敢打趣调查组的成员，他作为副组长，脸上肯定挂不住。 “姜秘书，耀阳集团的发展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今天就看到这里吧。下次有机会，我带相关部门一起过来取真经。” 付龙刚一句话，就让姜秘书的脸色都僵住了。 要知道付龙刚是干什么的，纪委监察综合室的，他带着纪委相关部门过来，哪里是取真经，分明是来取人命的。 姜秘书赶紧恭敬地对付龙刚说道：“付主任，那上午先到这里，咱们去食堂吃个便饭，我来安排休息。下午，您各位需要什么材料，我来负责提供。” 付龙刚却回绝了：“我们调查组有自己的纪律，现在我们就去附近吃个盒饭，吃完盒饭之后在你们会议室休息。下午姜秘书忙自己的去吧，我们自己转转。” 姜秘书的脸色一变，付龙刚连饭都不吃了，显然对他们非常不满。特别是让他去忙，那就表明不想跟他对接。 而且说到做到，付龙刚立马带着调查组出门了。 这就是表明一个态度，你下我的面子，那就别怪我踩你的脸。我连你一口饭都不吃，等我下手的时候，你别跟我喊疼。 “热烈的马，这老头子脾气还挺大。”姜秘书脸色极为难看，低声骂了一句。 他原本是想要搞个下马威，扬一扬耀阳集团的威风。近年来，他们又不是没看过政府官员，哪个最后不是乖乖服软。 第232章 没想到碰到一个这么刚的。这个付龙刚，名字还真没起错。他感觉自己有点玩砸在手上了。 付龙刚说是吃盒饭，也不至于四个人真的蹲在街边，那像什么样子。其实就是找了一家小饭馆，吃点便饭。 由于工作性质，他们也不能喝酒，每人放了一瓶加多宝，为了降火的。 “汪恭同志，你对耀阳集团怎么看？”付龙刚一边吃饭，一边不在意的询问汪恭。 汪恭脸色涨的通红，他知道上午的表现，让付龙刚觉得丢了面子。可是他也没办法，来之前，就有领导给他打了招呼。而且这个领导，还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只是这些话也不能说出来，他只能抵着头，顶着被批的风险说道：“耀阳集团……是咱们江北市重要的民营企业，更是纳税大户。这些年，对江北市的经济发展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我们财政系统也得到了很多支持，所以关系走得近一点。有些事情，我们不好发言。但是我们坚持政商亲清关系，虽然亲近但是清清白白。” 这段话，也就后面一句话是真的，那就是财政系统得到了耀阳集团的支持。 这是表明了态度，财政系统这边，自己是其中一员。整个系统都跟耀阳集团关系不错，自己身在其中，评价他们不合适。 方秋看他样子，心里也有几分可怜。毕竟对方就是一个科员，他能怎么样？领导说怎么干，不就只能怎么干了。 所以对方秋来说，参与这次调查组是一个提拔的机会。对汪恭来说就不一定了，这是架在火上烤。 付龙刚没有紧追不舍，他也明白，汪恭只是一个办事员。 付龙刚看向张元庆：“张科长有什么看法？” 张元庆毫不犹豫回应：“依我看，咱们别跟他们客套了，直接查。我昨晚想了很久，调查这个洗钱案，能不能从税务上去查？” 一听从税务上查，汪恭冷汗就下来了：“张科长，这洗钱案跟税务……没有什么多大关系。难不成他洗的钱，还能交税么？” 张元庆却反驳：“一个公司的税务涵盖的不仅仅是交税纳税吧，我虽然是外行，却也知道，企业的税务状况会在很大程度上反映这个公司的生产经营销售等各方面情况。而且这个数据不容易造假。” 汪恭无话可说，他当然知道税务系统的重要性。但是他更加知道，查税之后的后果很严重。而且查税的主力，肯定是自己这个财政局的，总不能说自己搞财政的不懂税务吧。 方秋在此刻也补充上来：“我觉得张科长说得很有道理……” 方秋从事的是组织工作，不代表人家不懂这一块。巧的是，方秋的老婆就是会计，在家里耳濡目染，自然懂得比其他人多。 早上他的示好，得到了张元庆的回应，心里就热乎了起来。趁着这个机会，要表达自己在调查组中对张元庆的支持，让他明白自己是向着他的。 屁股决定脑袋，其实张元庆提出查耀阳集团的税，这一点和洗钱案联系上，是有些别扭的。偏偏方秋就能找出一些理由，表示支持。 付龙刚对方秋这种向张元庆投诚的行为倒没有什么表示，但是他对早上的遭遇是很不爽的。一个小小的董事长秘书，就敢给自己上眼药。 那么自己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自己在调查组的权威怎么能保证。 第233章 要知道董事长秘书和董秘是不同的，董秘是董事会秘书，是公司正儿八经的高管。董事长秘书，就特么协助董事长的行政人员。 换做人家不懂的，觉得董事长秘书亲自接待，好牛逼啊。付龙刚对这一块门清，自己这个调查组，怎么说也是市政府秘书长牵头成立的，级别也是在正处。 一个小秘书跑到他面前装逼，对于性格有些古板的付龙刚来说，是非常不满的。 付龙刚一敲定，汪恭也没有多说什么了。反正自己就是来干活的，我已经表达了查税是不对的，但是调查组没有同意。 更何况是耀阳集团装逼在前，付龙刚查税在后，说到哪都有道理，自己难道还能改变风向？ 吃完饭之后，付龙刚带人去了耀阳集团的会议室，众人休息一会。 姜秘书倒是来了一趟，还没有开口，就被付龙刚封住了：“姜秘书，现在是我们的休息时间，你去忙你的吧。” 姜秘书脸色难看，可是也不敢发作。他这个董事长秘书，在企业内部是很吃香的，相当于皇帝身边的掌印大太监。 放在外面，那就是阉狗了。 他要真敢把调查组赶走，那乐子就大了，死的肯定是他。 调查组四人休息到两点钟，这个点掌握的恰好。这时才让方秋出门，让服务人员通知他们领导，帮忙找来税务相关资料。 这一次，等的时间不长，十分钟不到，一个瘦高的男人就出现在了会议室。 “各位领导，抱歉抱歉，我刚从外面赶回来。听说领导来检查工作，紧赶慢赶坐动车回来的。” 男人看起来将近四十岁，鹰钩鼻，左边眉毛中间有一处缺口，似乎是刀疤。这个人，就是耀阳集团的副总之一，韩天柱。 “龙刚主任，好久没见了。”韩天柱面容冷峻，不过此刻却含笑，消解了脸上的狰狞。 而且他还很懂事，早上姜秘书称呼付龙刚的时候，喊得就是付主任。这么喊，倒不是不行。只是人家明明正主任，给你喊成了副主任，心里肯定是不爽的。 韩天柱把握的分寸刚刚好，上来就和付龙刚握手。 付龙刚看到韩天柱也有些纳闷，起身和他握手：“韩总，你怎么到耀阳集团来了？” 韩天柱来任职的事情非常低调，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回事。 韩天柱则是谦虚笑笑：“混口饭吃而已，耀阳集团家大业大，将我公司收购了，所以我就到这边来上班。龙刚主任，上次你乔迁之喜，也不通知我，多少把我当外人了。” 付龙刚脸色有些不自然，淡淡回应：“韩总高升了，不也没通知我么？” “哈哈，是我的错。”韩天柱说着，这才放开了付龙刚的手。 张元庆感觉付龙刚的气势，瞬间就被瓦解了。他想起裴碌昨晚在桌子上闲聊的，韩天柱这个人为什么路子野，他这个人做事非常的精明。 韩天柱的房地产公司，在开发政务区高端楼盘的时候，留了一些不少好的房型。这些房型，据说都是以非常实惠的价格卖出去了。 买的都是哪些人，那就不用细说了。看付龙刚的表情，还有韩天柱提到的乔迁之喜，就能明白一二。 牛逼，擒贼先擒王，上来就把付龙刚干趴了。 张元庆再看了一下其他人，对此都不敢做声。将怂怂一窝，正是如此。 “姜秘书到哪去了，让他快点进来倒水，领导的茶水都凉了。他怎么干事的！”韩天柱扭过头，冷声喝骂工作人员。 第234章 没一会时间，姜秘书出现了。不过他的脸高高肿起，显然是刚被人打得。偏偏他什么都不敢表现，笑着进来一一倒茶。 付龙刚淡淡询问：“姜秘书，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刚刚不小心摔得，让领导见笑了。”姜秘书依然是笑脸，只是脸被打得跟馒头一样，一笑起来，整张脸都歪了，显得非常诡异。 刚刚韩天柱是瓦解付龙刚的气势，现在让被打肿脸的姜秘书出来倒水，则是给付龙刚递面子。表示咱俩关系不一般，谁惹了你，就是我的手下也照样打。这也树起了付龙刚威信。 一来一回，天大的火气也消散了。 张元庆在一边冷眼旁观，这种手段其实不算怎么高明，都是一些街头手段。之所以能够成功，还是被人拿捏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姜秘书将一圈茶水倒完之后，规规矩矩退了回去。 韩天柱坐在付龙刚右手边：“龙刚主任，听说您这边要查税，我们肯定是配合的。但是我想，咱们主要不是为了洗钱案么，按我说的，先看洗钱案的相关材料。” 付龙刚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方秋和汪恭更不用说了，两个人低头一副干活的样子。他们都是本地人，所以往前倒十几年，谁没听说过韩家帮？ 江北市有名的四大黑，锅底灰、大煤堆、老铁匠的脖子、韩家帮的手。韩家帮人手黑是出了名的，扫黑除恶时江北市打击的几个罪大恶极的社会头目，都曾经是韩家帮的骨干。 这个组织用恶贯满盈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却偏偏，韩家帮顶级头目韩天柱能成功洗白，现在时不时还以企业家自居。果真那句话，杀人放火金腰带。 韩天柱说着让人送进来材料，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的，虽然关于洗钱案的相关资料，不过都是经过调整的。这种准备好的资料，基本上不会有问题的。 “咱们先看着，至少要了解一个来龙去脉，各位说对不对？”韩天柱靠在椅子上，目光扫过众人。 方秋和汪恭低着头，没有说话。他们两个，现在就是无情的工作机器，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领导说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张元庆恰好坐在斜对面，与这个韩天柱的眼神相碰。 韩天柱的眼神很凌厉，跟刀子一样。张元庆面无表情，就这么和他对视着。 很快，韩天柱的目光移开，放在付龙刚的身上。 付龙刚这一次却没有再忍：“韩总，该看什么还是不该看什么，应该是我们调查组定的。” “龙刚主任说得对，我们绝对配合。只是这个税，确实没什么好查的。汪恭应该清楚，税务系统对我们很重视，三天两天的跑过来反复检查。” 汪恭心想我清楚个屁，我特么是财政局的，根本就不管这一块。可是他也只能腆着个笔脸笑着。 韩天柱说得好听，不过绕了一圈也没让人去拿材料。 张元庆突然轻笑一声，然后看向韩天柱。 在场之人都看向了他，张元庆淡淡说道：“韩总是心里没底吧，既然没问题就亮出来，说那么多干什么？我们还是实事求是，以实际来论英雄。” 张元庆看不惯这家伙的态度，尤其是付龙刚被压着，导致调查组这边完全没有办法开展工作。这样一来，调查组形同虚设。 张元庆不能放任这种情况，必须要有所表示。 第235章 至于说这家伙的背景，张元庆还真不相信，他现在还能像十几年前一样，带人在大街上砍人。 人的名树的影，有时候都是人自己吓自己。 韩天柱目光凌厉的聚集在张元庆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您哪位？” “跟你无关！”张元庆直接回怼回去。 一个小混混出身的败类，什么肮脏事情都干，现在洗白了就算了，还仗着以前黑的时候经历装逼，张元庆可不惯着他。 在张元庆想来，这种人渣就应该拖出来，接受司法的惩罚。而不是在这里人五人六，不仅不为自己所犯的罪行懊悔，反而还洋洋得意。 方秋和汪恭见状，只觉得心惊胆战。付龙刚也诧异地看了张元庆一眼，冲着他皱了皱眉，大概意思是让他不要这么刚。 张元庆将摆在自己前面的材料往前一推：“我希望立马就能看到你们耀阳集团近三年的所有税务资料，你要做不了主，那就等你们董事长回来。” 韩天柱看了张元庆半天，然后呵呵一笑：“能做主，既然让我来对接，那么就给了我权限。我现在就通知相关部门，把材料拿过来。” 韩天柱说完，让人立刻去拿资料。 在等待期间，工作人员倒水时不知道是不是紧张，一滴水滴到了韩天柱面前的材料上。 韩天柱勃然大怒，甩手一记耳光就打在了工作人员的脸上。 “废物，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教了你多少次，做事情要小心。不要认为进了公司就端着铁饭碗，信不信让你直接卷铺盖走人！” 韩天柱将工作人员打翻在地，然后拳打脚踢，嚣张暴虐到了极点。 张元庆冷眼看着眼前场景，对于这个家伙的指桑骂槐，心里自然有着火气。什么踏马叫端着铁饭碗还有直接卷铺盖走人。明着是在骂工作人员，实际上就差报身份证号码了。 张元庆不说话，因为他不是调查组的组长。这韩天柱大耳刮子扇过来，还有付龙刚的脸挡着。 “够了！”果然付龙刚猛地一拍桌子，开口冷喝一声。 韩天柱又踹了几脚，这才坐回自己位置。立刻有人，将那个倒霉的工作人员扶起来，然后送了出去。 韩天柱擦了一把汗，毫不在意的说道：“让各位领导见笑了，唉，一点小事反复教，现在这人员素质太差了。” 张元庆冷笑一声，人员素质差，有你素质差？小学毕业的小混混，还有优越感了。 这时候材料到了，付龙刚只能要求开始查材料。他确实有气，但是又发不出来。他们来查案子的，不能插手人家的管理。 万一人家企业文化就是这样，一句狼性文化，你又能如何？ 大家只能专注查资料，不过关于税务的材料，能够看懂的不多。汪恭肯定能够看懂，方秋则是能够看懂一点皮毛。付龙刚和张元庆是完全看不懂的。 但是张元庆依旧表现得非常认真，还故意找个本子开始记录。我是不懂，但是我偏要让你看了心里发慌。 看着张元庆一条一条仔细对着什么，还别说这么一遍下来，韩天柱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舒服。偏偏他韩家帮领头人的背景，唬不到这小子。 韩天柱只得将目光放在汪恭身上，正在查账的汪恭接触到对方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变得难堪起来。 第236章 只是在对方眼神威逼之下，汪恭只得起身坐在张元庆的身边：“张科长，有个问题我跟你讨教一下。” “不敢当，咱们可以交流交流。”张元庆看到汪恭虚心过来乱扯话题，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摆明了要打断自己思路。 实际上，自己哪有什么思路，本就是唬人的。他就要探明对方一个态度，那就是税务这里有没有问题。 只要有问题那就没关系，自己这边反正也不懂，汪恭那边懂也不会查。那自己就请第三方介入。 现在看到韩天柱这个德性就明白他的深浅了，耀阳集团至少在这方面的问题，肯定能钉死，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通过一下午的检查，付龙刚坐着都犯困。这种调查也是体力活，加上中午没有很好的休息，他有点顶不住了。 “龙刚主任，有个情况我跟你汇报一下。情况比较特殊，我单独找你汇报。”韩天柱立刻想办法把付龙刚支走，两人一起出的门。 付龙刚不在之后，汪恭就故意插科打诨，先是请教然后聊天。他的目的就是一个，让张元庆没有办法查下去。 张元庆就是为了试探态度的，现在态度试探出来之后，也没有必要装。 他只是颇有深意地盯着汪恭：“汪恭同志，我听说你这个科员已经五年了，有没有兴趣动一动？” 正在插科打诨的汪恭闻言，心中一惊，然后苦笑：“张科长真会开玩笑，我这种脚下没根的小科员，跟踩着高跟鞋一样，不动还好，一动就要跌倒。” 这个形容，也说明他本人的无奈。 张元庆淡淡说道：“确实要有机会，这就像在公交车上，位子上面都是人。总要有人下车，其他人才能有位子。最好是到一个大站，下车的人多了，空位子就多了。不管守在哪里，都能看到一个希望。” 方秋若有所思，汪恭则是脸色复杂。两个人显然都听懂了，张元庆所说话的隐藏意思。 特别是汪恭所在的财政局，无论出于哪方面，都跟耀阳集团联系很深。若是调查组这次真的查出什么大案，那就是一场不小的地震。 一些人或许就要到站了，那么就能空出大量的位置。 “张科长，我跟你说句实话，耀阳集团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说别人，就这个韩天柱，手段太邪了，你或许能顶住，但是我们顶不住。” 汪恭想了想，还是坦诚说道：“都是拖家带口的，惹不起这种不要命的混混。我听说，之前有个派出所民警和他发生矛盾。结果韩天柱派了两个人，天天帮他接小孩放学。接了一个星期，后来民警辞职走了。” “这个事情，没有人管？”张元庆皱紧眉头，没想到扫黑除恶呈现高压态势之下，还有人敢顶风作案？ 汪恭露出一丝苦笑：“据说公安局都介入了，但是拿他们没办法。人家帮你接小孩，你总不能给人家判刑吧。他们也不动手，就是跟着你。你到家了，他就在你家门口磨刀。 等你把他抓走了，你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人家都是有律师的，随时盯着你。过两天小混混又放出来了，他继续跟着你。听说那民警的妻子，后来精神都出现了一点问题。” 这就是典型的无法无天，关键你拿他没办法。沾染上这些人，就如同沾了一手的泥巴，往哪里擦都是脏。弄不死你，但是恶心坏你。 第237章 张元庆点了点头：“我知道什么情况了，这个韩天柱只要还在，咱们就查不下去。” 汪恭不再作声，他当然也是想要干事的。如果能够在调查组做出一番业绩出来，自己的履历也更加丰厚，说不定就打开了一条路。 但是汪恭更加知道江北市是个什么情况，现在想要提拔太难了，你除非能够拜入大山头，否则一口汤都喝不到。在江北市最大的山头就是本地派。 而想要拜入这个山头不容易的，汪恭就听说过，耀阳集团曾经办过一个慈善基金会，有位体制内的匿名捐了一百多万。据说这位卡在原位子上十年没动，捐完之后，一年内就动了。 还有一些人出不了钱就出力，一些项目移花接木，最后落到耀阳集团手上。升官发财，连在一起，大家双赢。 想想都可怕，这些人因为各种利益形成了一个整体，你动一个人就是动一个整体。你打一拳，人家十几拳砸了过来，让你防不胜防。 你又能如何？打又打不过，只能缩在下面等着。运气好，上面人手指缝漏一点东西下来，大家一块抢着吃。美其名曰，君子安身守命，以待天时。 方秋听了这些话之后，深有感触。他态度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他是一直站在张元庆这边的，就想要利用调查组共事的机会，跟对方搞好关系，看看能不能搭上快车道。 现在想到耀阳集团这么难搞，他觉得还是要摆正态度才行。特别他就是组织部一员，自己在耀阳集团这边表现的太活跃，就怕王部长心里不痛快。 当然王部长号称，从来不过问自己耀阳集团，以及他儿子王耀阳的任何事情。但是想想人家公司敢叫这个名字，这种高调的表现，还不是一种态度么？ 看到两个人的神情，张元庆无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两人已经没有底气了。 这才过来第一天，仅仅韩天柱出面，就将两人的士气给干没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付龙刚才再度出现。所谓的汇报工作，多半是找地方休息去了。 而韩天柱和付龙刚有说有笑的，看来比刚见面的时候还要亲近。 到了会议室之后，韩天柱拍了拍手说道：“各位，今天晚上我私人请客，大家把工作排一排，不要紧就往后推，晚上我们在桌上交流一下。龙刚主任，这个面子你可得给我。” 众人自然以付龙刚马首是瞻，付龙刚犹豫了一下，淡淡说道：“不要铺张浪费，我们就在食堂吃个便饭。主要是为了交流案件。” 这也为今晚吃饭定了性，不是接受被调查方宴请，就是吃个便饭交流案件。 大家也明白，食堂吃个便饭是什么意思。食堂肯定是专门的食堂包厢，便饭肯定不是随随便便的饭。 但是付龙刚一点头，没有人能拒绝。张元庆没有表现什么情绪，反正按照付龙刚说得办。 后面半个小时，基本上就是韩天柱和付龙刚侃大山。两人从耀阳集团聊到了江北市经济，从江北市经济高质量发展聊到了全国房地产暴雷。 总之在两个人的影响下，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干活。 张元庆暗暗叹息一声，付龙刚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如果说之前他是在两可之间，现在肯定是站在耀阳集团那边了。 第238章 再加上汪恭和方秋的审时度势，调查组想要在这种状态下出成绩，根本是不可能的。 下班时间一到，韩天柱立马让人把资料收走。 在他带路下，把众人带到了耀阳集团的食堂包厢，包厢豪华程度不亚于高级饭店。 付龙刚微微皱眉：“说了简单一点，这个包厢有点不像话。” 韩天柱闻言，立刻让人换了一个小点的包厢，比刚才要显得朴素一些。 付龙刚坐在主位，韩天柱坐在他右手，而付龙刚左手，他安排的是汪恭。汪恭哪里敢坐，那个位置也就张元庆能坐。 实际上，韩天柱作为请客的主人，要不然坐在付龙刚对面，或者他自己坐付龙刚的位置，表示自己请客的身份。 两边都不选，也可以坐在付龙刚左手，也能说得过去。因为这个调查组，除了付龙刚就是张元庆。 都把主位让给付龙刚了，主位右手位置应该让给张元庆，其他人混坐也可以。 偏偏他就坐在付龙刚右手位置，这样一来，张元庆只能屈居在他之下。关键就连这屈居之下的位置，他也没打算留给张元庆，而是让汪恭坐上去。 这是摆明了，不把张元庆当一回事。 张元庆将汪恭推到付龙刚左手位置，自己直接坐在靠门位置。不是往下安排么，我就坐在门边，再不行我就坐出去。 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吃饭的破位子，表现什么不快。这点气度都没有，反而被人看了笑话。 可是张元庆刚刚入座，韩天柱就让服务员拿酒。 付龙刚等人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一举动。其他人就假装没听到。 韩天柱笑了，一顿酒下来，什么事情都好说了。 可是偏偏，张元庆对此事没有再忍，不顾付龙刚在场，毫不客气的打断：“韩总，酒就不用上了，调查组有纪律！” 其实这个话，应该付龙刚说的。但是下午这家伙出去一趟之后，态度是九十度转折。 这背后的事情，张元庆不愿意多揣测。不过，付龙刚不管，不代表他也能不管。 有些规矩一旦开始破了，后面就彻底收不住了。人情世故就是如此，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 过来吃饭，张元庆能够忍，交流案件嘛。说是便饭结果是大餐，他也能忍，调查组辛苦一天，大家吃点好的。 可是上酒就不行了，张元庆对此非常抵触。不仅因为这是破坏纪律，而且根据了解的情况，韩天柱这个人太阴，鬼知道喝多了酒会发生什么事情。 张元庆有自知之明，他喝酒过猛，经常容易断片。在家里断片，那没啥关系，在外面断片那就讲不清了。 没想到，张元庆说完之后，韩天柱毫不在意地看向付龙刚：“龙刚主任，咱们政府一直倡导政商亲清关系，虽然你们是调查组，也是来为我们把脉问诊的对吧。大家又不是敌人，这都已经下班了，拿着纪律吓唬人，这个态度怎么走进一线、打成一片？” 他口吻戏谑，根本没把张元庆的话当一回事。 付龙刚闻弦知意，严肃地看向张元庆：“元庆同志，如果你觉得我违背了调查组的纪律，你尽管和马秘书长汇报。大家辛苦一天了，晚上喝点酒，不用上纲上线。” 这么一说，等于直接把张元庆放在了对立面。而且言语之中，已经算得上是敲打了。偏偏以他在组内的位置，还有他的个人资历、级别，就是敲打也能说得过去。 第239章 张元庆心里也有火，你调查组组长屁股歪到了火星去了吧。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就是体制内的规矩。 方秋出来打个圆场：“龙刚组长说的有道理，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嘛。工作纪律当然要讲，不过今晚都是为了案件交流，就是马组长、任组长肯定也是认可的。张科长，咱们也要劳逸结合。” 汪恭跟着一唱一和的：“今天第一天，张科长咱们就当喝个开工酒。” “行，付组长都说了，那我肯定没意见，付组长是我们调查组的领导嘛。”张元庆没有坚持，不过他一句名副其实的付组长，也有讽刺的意味。 还别说，副组长姓付，怎么喊都不为过。付龙刚就是不爽，也只能放在心里。 很快酒就上来了，服务人员给大家倒酒。最后一个到张元庆的时候，他很干脆的往里面倒满了茶水：“不好意思，我这两天不舒服，喝酒过敏。” 你们愿意喝就喝，反正我不喝。张元庆的态度格外鲜明，导致其他人也有些尴尬。 付龙刚也拿张元庆没有办法，总不能逼着他喝。他也看出来了，张元庆在表达对他的不满。而且这小子有人撑腰，底气就是和其他人不同。 所以他将手一挥：“身体过敏不是小事，那就不勉强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付龙刚对他的不满已经埋下了。他心里对这个家伙只有四个字评价，小人得志。 真认为自己提了正科就了不得了，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 付龙刚跟他不对付，张元庆也不在意。你一个组长，连屁股都坐歪了，的确没有必要跟你瞎哔哔。 换一个场合，张元庆早就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只是现在小组成员都在，起身走人显得不利于团结。 在体制内，不利于团结的事不能做，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能说，这是一条铁的原则……至少不能当面做，不能当面说。 付龙刚一句不勉强，韩天柱也不说话，阴恻恻的目光不时扫过张元庆。 很快饭局开始，韩天柱和调查组除了张元庆以外的人员都聊了起来。在付龙刚的潜移默化影响下，张元庆被大家当做了透明人。 方秋倒是想要和张元庆聊几句，可是看到桌上的形势，也只能按兵不动。毕竟付龙刚是副组长，调查组结束的时候，他的评语也很重要。 而且付龙刚资格也老，不好得罪。 酒过三巡，韩天柱表现的很高兴。当即一个个的敬酒，一人就是一杯。喝到张元庆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三杯，现场一片叫好。 “张科长，能不能给个面子，跟我喝一杯。”韩天柱走过来，一只手架在张元庆的肩膀上，表现的非常肆意。 张元庆缓缓站起身，将他的胳膊扒拉开，然后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水杯：“韩总敬我酒，不胜荣幸。” 韩天柱将他茶杯一按：“张科长，我说话你没听懂什么意思么，你……跟我喝一杯。我说的一杯，是酒！” 张元庆索性连茶杯都没去拿：“不好意思，身体过敏。” 韩天柱手再度抓住他的肩膀，双眼通红，仗着酒意加重语气：“敬酒不喝？” 张元庆冷笑一声，缓缓握住他放在自己肩膀的手，然后按在了桌子上。论起耍狠，他还真没服过谁。 韩天柱想要挣扎，可是他抵不过张元庆的力气。原本搭在对方肩膀的手，被按在桌面上，抽都抽不开。 第240章 张元庆缓缓施加压力，隐隐都能听到不知道是桌面还是骨头发出的声音。 张元庆依然面无表情：“敬酒不喝，你难道还要罚我酒？” 韩天柱脸色通红，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但是他不能喊疼，他混的就是一张脸面，给一个小辈弄得哭爹喊娘，那就没面子了。 他没想到，这小年轻跟一头小狼崽子一样，力气大的吓人。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好在汪恭反应快，一把抓住了张元庆的手腕：“张科长，过敏就不要喝，我来替你代了。” 说着，汪恭拿起韩天柱端过来的量酒器，一口就把喝掉了。 “汪恭同志厉害。”方秋赶紧鼓掌，掩盖场面的尴尬。 张元庆这才松开了韩天柱的手，只见他的手已经肿了。 韩天柱硬是咬住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吃亏。 不过他越是不说话，在场之人就知道事情越严重。韩天柱是混江湖的，跌了他的面子，跟要了他的命一样，这事情不可能善罢甘休。 付龙刚见状，看向张元庆的目光已经非常严厉了。 而张元庆则是冷冷看向他，与他四目相对。都闹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别拿着副组长名头来装逼了。 张元庆还真不吃这一套，当一个领导威严尽失的时候，那就什么都不是。 就如同此时，付龙刚能够感觉到，自己如果敢出来拉偏架，张元庆就会让自己下不来台。 所以衡量半天，付龙刚最终心虚移开了目光，经过这么一闹，酒局很快就结束了。 付龙刚没有说话，张元庆也没有说话，调查组内部的氛围非常古怪。方秋和汪恭感到，成立才一整天的调查组，已经有分崩离析的架势。 四人到了停车场之后，司机已经开车在这里等待了。正在此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四人之前。 后座的车窗摇开，韩天柱阴魂不散的再度出现：“张科长，有没有兴趣上车跟我聊聊。我正好顺路送你回家？或者你可以先坐单位车把龙刚主任送回去，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韩天柱盯上了张元庆。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威胁了。 按说付龙刚应该说话劝和的，但是他觉得被张元庆拂了面子，有心想要敲打这个年轻人。 他不仅没有劝和，反而冷笑看着张元庆：“元庆同志，我们四个人坐单位车，的确挤了一点。要不然，你就跟着韩总的车如何？” 付龙刚想要看张元庆服软，让他知道谁才是这个调查组的主导者。年轻人还就是吃亏之后，才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如果现在张元庆服软，那么他会选择劝和。这是付龙刚给他的最后机会，要让他当着调查组所有人的面低头。 张元庆却露出了笑容：“好啊，我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子，韩总一片好意，哪好意思拒绝。” 说罢，张元庆拉开车门就上了韩天柱的车。 韩天柱冷笑一声，没有说话，汽车缓缓驶离了停车场。 汪恭和方秋对视一眼，都没有想到张元庆是真敢上车。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么。 他们不由看了一眼付龙刚，这个老家伙脸色阴沉，也不说话。付龙刚是气坏了，这小子骨头是多硬啊。不到黄河不死心！ 车子开出去，现在就连付龙刚都管不了了。 第241章 付龙刚冷声说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们走。” 坐在奔驰车上，韩天柱也不说话，用绷带缓缓缠着手。 张元庆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然后揣到了兜里：“韩总，我算了一下时间，半个小时就能到我家。有什么想要跟我聊的，赶快说吧。” “不着急，咱们先去个安静的地方聊聊。”韩天柱不冷不热的说到。 车子直接开到了郊外，除了车灯亮着，周围一片漆黑。 韩天柱说到：“张科长，咱们下车吧。” 张元庆跟着韩天柱下车，只见走出二十多名身穿黑衣的家伙，将张元庆给围住了。 张元庆看到这个阵仗，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冷笑：“韩总，你可是生意人，确定要用这种方法跟我聊天？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对我动手，你也不好过。” 张元庆不相信，他们敢直接对自己下手。 “张科长，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个地方以前是乱坟岗。我做的第一笔房地产生意，就有一家钉子户，是一对老夫妻，两人真是特别讨厌，非要找我要安置房。 后来我把老两口送到这里来，告诉他们想要安置房可以，就在这个地方。老两口不相信我有这个胆子，我就把他们两个活埋在这里。后来老两口的女儿从外地回来，一直要追查这件事。现在他们女儿，应该在东南亚红灯区里面打工。” 韩天柱不紧不慢说着这些话，语气格外森冷。 “哦，说得倒是挺吓人的。”张元庆淡淡一笑。 此时旁边突然窜出一人，一拳打在了张元庆的肚子上。 张元庆哪怕练过格斗，在这个夜晚，眼睛也看不清。对方出手很快，应该是专业打手。 张元庆被打得身体蜷缩，整个人如同大虾米一样。 等到腹部的疼痛稍微消解之后，张元庆这才吐了一口口水，缓缓起身。 韩天柱和他保持着距离，而没等张元庆有什么反应，一个黑衣人掏出一把枪顶在他太阳穴上。 张元庆瞳孔一缩，通过金属的冰冷触感，他隐隐感觉这东西是真的。 这完全出乎张元庆的意料，他本以为现在的道上，极限也就是徐大混子那种，逞凶斗狠。两把菜刀从村东头砍到村西头，就算是很过火了。 可是这些人，竟然还有这玩意！ 韩天柱只是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随后抬头，目光如钉子般锋利：“这么多年，很久没有人敢拂我面子了。刚刚在桌子上，敬酒你没有喝。现在我再送你一瓶酒。” 旁边有人拿出了一瓶白酒，并且将瓶盖子打开，然后将白酒放在大奔的车前盖上。 “不要浪费了这瓶酒，你现在喝了，今晚咱两的事情就此结束。不然的话，今天晚上时间长，咱们慢慢玩。” 韩天柱不依不饶，要让张元庆知道，什么叫做曾经的韩家帮领头人。 张元庆见状，没有说话，死死看着韩天柱。 韩天柱脸色阴沉难看，而黑衣人中，立刻就有两人将张元庆的胳膊给架住，让他无法动作。然后有人拎着铁棍就走了出来。 韩天柱呵呵冷笑：“就拿这棍子，给张科长通通肠道。” 张元庆怒道：“韩天柱，你信不信天道有轮回？” “傻叉！”韩天柱给了拿铁棍那人一个眼神，让他立刻动手。 真有人试图要脱张元庆的裤子。 张元庆皱着眉头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他来之前给小侯打了电话，以他们的能力，难道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准备好？ 第242章 正在此时，突然只见四周亮起了探照灯。光芒瞬间将这一片地方，照的透亮。 毕竟在郊外的夜晚，不会有人装逼戴墨镜的，所以刹那间每个人都陷入了短暂失明。韩天柱也是失明了，伴随着短时间的眩晕，眼泪横流。 等到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勉强在四面八方探照灯的光芒中，睁开了眼睛，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况。 可是看清楚还不如不看清，他彻底傻眼了，他带来的人，全部倒在地上。 那个手上拿枪的更是凄惨，手臂都被撇断了。 现场有五个人，清一色身穿黑色迷彩服搭配战术背心，脚下踩着战术靴。 其中一人，对张元庆敬礼：“报告领导，所有歹徒已失去反抗能力。” 不要说韩天柱，就连张元庆都傻了眼。他知道这些人是公安部调来的特殊人才，却没有想到实力这么强劲。 他自己都算比较能打的，可是看到真正的高手，才知道什么是血与火淬炼出来的精英。用他们来打韩天柱之流，简直就是浪费。 原本架着张元庆的人，也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张元庆冲着小侯点了点头，然后晃着身子转身走到韩天柱的身前。 不可一世的韩天柱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人：“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元庆没有回答他的话，抄起旁边那瓶酒，狠狠砸在他的脑袋上。 这个王八蛋，差点让自己今晚菊花残，自己现在能放过他？ 小侯走上前，想要劝说张元庆，这些人已经被制服了，按道理是不能再动手了。 张元庆则是和小侯说到：“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他们不仅涉嫌非法持有枪支，而且是一个有组织的犯罪团伙。刚刚这个家伙告诉我，他就在这里活埋了一对老人。这种案子，肯定有很多。” 张元庆说着，将手机拿了出来。刚刚在车上看时间的时候，他已经开启了录音。韩天柱用来装逼的话，成了他的呈堂证供。 如果真的在四周找到了活埋的尸体，那么无论他承不承认，这桩命案他都逃不掉。 除此之外，这家伙行事如此嚣张，肯定是禁不起查的。要是委托当地警方，有可能十年半载都查不出来。甚至有可能出现死而复生的戏码。 小侯等人是安全部派来查车祸灭口事件的，现在正好全部都能利用上。以他们的权限查韩天柱，那就是大炮打蚊子。 张元庆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韩天柱，狠狠呸了一口气：“天道有轮回，苍天放过谁。你这种渣滓，还是适合去监狱里面蹬缝纫机。不过你也踩不了多久，你这种人就是枪决的下场。” 小侯立刻打电话联系相关方将人带走，在他们的看守之下，这些人一个都跑不走，甚至想要在他们眼皮子下给人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小侯打完电话之后，他对张元庆说到：“领导，这里交给我们，我派人把你送回去。” 张元庆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所以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辛苦就坐车回家。 在路上，张元庆赶忙打电话跟周强斌汇报了这件事。 周强斌原本已经在休息，不过此刻精神却来了：“元庆，我就知道派你出面绝对没问题，这件事干得漂亮。韩天柱被抓，耀阳集团就是没牙的老虎。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全面封锁消息，另外需不需要我申请给你加强保护力量。” 第243章 周强斌知道张元庆不会让自己失望，却没想到，行动如此迅速。 调查组进入第一天，就把韩天柱这个重要人物给抓住了把柄。 现在全国扫黑除恶正盛，这韩天柱落到公安部的手上，就是死路一条。不仅如此，耀阳集团也跑不掉，只是现在不适合立马扩大战果。 虽然取得了丰硕成果，不过因此，周强斌反过来担心张元庆的安全问题。耀阳集团的人没有那么好骗，他们肯定会怀疑张元庆。一旦把矛头放在他身上，怕是只会更加危险。 这小子可是一员虎将，他现在有些舍不得这小子冒险了。 张元庆却没有同意：“领导，不要打草惊蛇。我会装作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不然的话，他们不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无论如何，你一定保证自己的安全。你可是一把屠龙刀，用来杀鸡太浪费了。”周强斌郑重嘱咐他。 张元庆摸了摸刚刚被打的腹部，呵呵一笑：“领导放心，耀阳集团这条大龙，已经在锅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付龙刚进入耀阳集团会议室。汪恭和方秋都提前就位，却没有看到张元庆的身影。 付龙刚见状，心里根本不意外。他知道韩天柱的手段，不会闹出人命，但是出手也肯定会很重。那家伙就是一条疯狗，出了名的谁都敢咬。 张元庆哪怕是周强斌的秘书，韩天柱肯定也不会放在眼里。 “龙刚主任，张科长到现在还没有来，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方秋赶忙起身询问。 付龙刚心中有猜测，但是面色不动：“你打电话问问，元庆同志是不是生病了。” 方秋和汪恭心里有数，哪里是生病了，说不定被人整了一晚上。韩天柱那种人没有人性的，跟着他后面走，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方秋赶忙给张元庆打了电话，不过这个电话没有打通。 “龙刚主任，电话没有打通？您……要不要问问韩总，昨天两人一起走的。” 方秋挂了电话之后，立刻询问付龙刚。 付龙刚也有些意外，若是张元庆出了事，那么他也逃不了责任。他打了一个电话给韩天柱，没想到对方也没有接他的电话。 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 正在此时，付龙刚接到了赵奕的电话：“付主任，请您带着调查组的成员来一趟公安局，协助调查。要尽快。” 赵奕没有说明是什么事情，付龙刚脸色有些发白。他心里涌现出不好的预感，难道昨晚真的出大事了？ 付龙刚赶忙看向汪恭和方秋，如果一旦出事，公安机关询问他们昨晚情况的时候，他们会不会说出自己故意把张元庆激上车的事情？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也要吃挂落。 付龙刚心里装着事情，开始心神不宁起来。要是昨晚自己劝几句就好了，张元庆如果出事，周强斌能够放过自己么？ 虽然付龙刚是纪委系统的，但是周强斌的手伸得也很长，给他惦记上了，肯定是个大麻烦。 在付龙刚忐忑之中，众人到了公安局。 他们被请进了一个会议室，赵奕就在里面，却没有见到杨絮。这也能够看出，赵奕不是以调查组成员的身份来见他们的。 “赵队长，出了什么事情？”付龙刚都没有坐下，就赶忙询问。 赵奕看着他们，目光有着复杂和疑惑：“昨天下午以及晚饭时间，你们是不是和韩天柱在一起？你们哪些人在一起？” 第244章 付龙刚一听这个问题，心里更加不安，他缓缓坐下，然后只能如实说清楚情况。昨天下午韩天柱来接待他们，然后晚上在一起吃了一个便饭。 “在饭桌上，韩天柱和张元庆有没有发生什么？”赵奕再度问道。 付龙刚看了一眼方秋和汪恭，两人都是低着他。他知道自己就算不说实话，这两个人也会说实话的，于是点了点头：“发生了一些矛盾，韩天柱给张元庆劝酒，张元庆的态度不是很好，两人有些不对付。不过都是酒桌上的小矛盾，算不得大事。” 付龙刚说了实话，却也不完全是实话。当时已经不是劝酒那么简单了，韩天柱从排位子开始，就在针对张元庆。 后面那个劝酒，已经近乎于威胁了。而两人也不是小矛盾，张元庆一出手，差点把韩天柱的手骨给按碎了。 那个情况，要不是众人劝说，在包厢里面就能干起来。 付龙刚本着大事化小的春秋笔法，试图把矛盾程度给不断降低。只要证明他不知道两人矛盾激化，那他责任就能轻很多。 赵奕闻言，点了点头：“那要这么说，两人并没有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付龙刚自然一口咬定：“我们调查组去耀阳集团，完全是公事公办。怎么可能有人在公事上，闹出不可调和的矛盾呢？” 方秋微微皱眉，付龙刚这话已经不光是为自己开解了，连带着也在减轻韩天柱的嫌疑。 方秋看向赵奕，却发现赵奕脸色反而舒缓了一些。 付龙刚也趁着机会，低声问道：“赵队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关于元庆同志么？” 赵奕想了想说到：“跟元庆同志的确有关系，但是按照你们的说话，那就关系不是太大。” 嗯？众人一脑门的雾水，啥叫有关系但是关系不是太大？ 付龙刚更是纳闷，自己说了什么了？怎么感觉自己的话，帮错了对象。 赵奕也没有跟众人打哑谜，而是明白地告诉众人：“我们得到消息，元庆同志昨晚坐上了韩天柱的车。结果，韩天柱的车把他带到了郊外……” 众人一听，都没有觉得奇怪。这是韩天柱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毕竟现在市里到处都有摄像头，天眼系统之下，作奸犯科确实不容易。 不过大晚上的将人带到郊外，藏着什么心思，已经不用多说了。 却偏偏赵奕话锋一转：“今天一大早，我们接到报案，韩天柱失踪了。” “啊？”付龙刚三人都是差点被这句话给闪了腰，如同上了高速，突然来了一个排水渠过弯。 三人一时之间都没有缓过神来，方秋甚至怀疑赵奕是不是嘴皮子秃噜了，把张元庆说成韩天柱。 然而，赵奕严肃地看着他们：“我没有开玩笑，韩天柱一夜未归，如同彻底人间蒸发。报案的是他的老婆，他老婆说用各种方法都联系不到他。” 付龙刚三人彻底傻眼了，这个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那元庆同志呢？”付龙刚好半晌才想起来问这个关键问题。 赵奕皱着眉头：“他昨天晚上回到家了，早上我们接到报案之后，刚刚把他请来调查情况。” 付龙刚只觉得思绪有点乱，这是什么情况，韩天柱牛逼轰轰的把人带走，带到了郊外处理。结果一夜过去，被他带走的人安然无恙在家睡了一晚上，而他这个不可一世的大混混人间蒸发了？ 第245章 付龙刚怎么也想不清楚其中的逻辑。方秋和汪恭感觉吃惊到无以复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张元庆完成反杀了？ 只是这个荒谬的想法，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张元庆不过就是一个小小正科级干部，他哪来的本事让韩天柱人间蒸发？ 现在这一切，对他们来说是一个谜。 正如公安局副局长余立秋，他也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一个谜。 他死死盯着对方，再度问道：“张元庆，这个案子不是一个小案子，韩天柱是我们市著名的企业家。他以及他的司机一起失踪了，你作为最后接触者，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对我们隐瞒，若是被发现了，罪加一等！” 余立秋看不懂眼前的年轻人，但是他此刻心里很着急。发现韩天柱失踪不到一个小时，他接到了海量的电话，并且有人给他限定了时间，今天必须要找出线索。 所以现在他必须要撬开这个年轻人的嘴，问清楚韩天柱的下落。不论他什么身份，不择一切手段！ 韩天柱实在太重要了，不仅他的能力重要，他身上的秘密更加重要。 如果他一旦出事，那就是两种后果。真要是死了也好说，就怕没死但是落在了别人的手上。 对于很多人来说，失踪不如死了。 而韩天柱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余立秋的小舅子。他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小舅子一手推上来的。 如今韩天柱要是出事，余立秋就怕会牵连自己。所以他眼珠子都是红的，一直逼问张元庆。 张元庆看出了他的状态有些癫狂，于是干脆不说话。他闭着眼睛，任凭对方如何用语言对他形成攻击，他也岿然不动。 你着急上火，那你就着急上火吧。自己有证据能够证明，韩天柱的大奔把自己送回家的。 这是张元庆为了迷惑别人，特意演了一出戏。由小侯开车把自己送回家，送到家门口之后，还把自己一脚踹下了车。 别人看不见车里面的人到底是谁，但是从证据上来说，张元庆能够证明自己跟韩天柱失踪无关。 毕竟法律规定，疑罪从无。 余立秋的眼神真的能够杀人，他数次动了念头，想要用其他方法撬开张元庆的嘴。但是这些念头，一次次被他压下来。 对方不仅是公职人员，而且还是周强斌的秘书，调查组的成员，这两个身份就像是金身护体。自己现在动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不动他，怎么撬开他的嘴。余立秋心中想法涌动，正在此时，他接到了局长的电话。 “停止对张元庆的询问，韩天柱的车子找到了。”局长的声音异常冷静。 余立秋一听有韩天柱的消息，立刻追问：“韩天柱的车子在哪找到的？” “入江口的位置找到的，车子沉在江底，车上没有人。根据监控来看，车子是凌晨两点多钟去的入江口，韩天柱应该在车上，有可能人在水中，现在还没有找到人。” 局长这么一说，就等于解除了张元庆的嫌疑了。 “现在立刻放了张元庆，周强斌的电话已经打到了省厅。再不放人，我怀疑他要找到省纪委了。” 这才是局长关心的事情，毕竟韩天柱是死是活对他的影响不大。可若是把省厅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江北市，那他就麻烦了。 第246章 前不久周强斌的车子出了车祸，案子最后发到了江北市局。市局以交通意外的方式，把影响给压了下去。这种做法，已经引起了省厅的强烈不满。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把周强斌的秘书再抓起来，那就麻烦大了。 如果周强斌连这个都能忍，那他就不是市长而是柿子了，还是软的能捏出水的柿子。 果不其然，局长的电话才打完，市政府的电话打了过来。 马青源怒斥余立秋：“我听说你们把我们调查组的人抓起来，你们市局是真牛，抓人都不跟我们调查组打招呼？余局长，我怀疑你滥用执法权力，阻挠我们调查组办事。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立马汇报市长！” 余立秋感受到了压力，姿态立刻放低：“报告秘书长，我们没有抓人，就是邀请过来了解情况。现在已经了解完了，张科长马上就能出去。” 现在不放人不行了，那些领导一个个像是要吃人一样。余立秋也顶不住了，选择了放人。 不过当张元庆走出房间的时候，余立秋又追了上来：“张科长，如果你有任何线索，请记得和我们联系。” “余局长放心，等我知道什么，你肯定也会知道了。” 张元庆看着他，说了一句令他深思的话。余立秋皱紧了眉头，死死盯着张元庆的背影。 他隐隐感觉，这个年轻人有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知道的多。 他涌起一股冲动，恨不得将他再抓进去，然后不择手段，逼迫他把一切都说出来。 但是这也只能想一想，张元庆现在不是自己能动的。 余立秋想了想，发了一条短信出去。现在韩天柱下落不明，自己必须要尽自己所能查出线索。 张元庆从询问的房间出来之后，恰好看到付龙刚还有方秋、汪恭、赵奕、杨絮。 他们接到了马青源的电话，要求调查组在市政府会议室集合。 五个人看到张元庆之后，表情各异。 付龙刚则是惊疑不定，张元庆却笑着迎了上去。 “张科长，您这边没事了？”赵奕主动上前，他有些惊讶对方结束询问的速度。 按说韩天柱下落不明，张元庆作为最后一个接触者，不应该这么快就结束询问。 偏偏张元庆安然无恙，他笑了笑：“行得端走得正，我能有什么事情。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付组长，对不对？” 付龙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可是回市政府的时候，赵奕开一辆车，方秋开一辆车。 张元庆却对方秋说到：“方哥，车子借我开一下，我和付组长好好聊聊。” 方秋看向付龙刚，付龙刚仍然没有说话。 “付组长，昨晚你嫌车子挤，现在这辆车就咱俩，你总不会也觉得挤吧。” 如果说开始还有些冷嘲热讽，那么现在，张元庆的语气已经很不善了。正如昨天晚上，韩天柱说话的语气一样，带着威胁的口吻。 付龙刚犹豫了一下，然后坐进了副驾驶。 张元庆接过方秋的车钥匙，开着车就率先离开了警局。 张元庆并没有向市政府而去，而是直接把车子开到了江北市护城河边。方秋打来电话询问，但是张元庆直接把电话挂了。 付龙刚看着清澈的水面，内心也不平静。 “你……到底要干什么？”付龙刚皱着眉头，色厉内荏。 张元庆打开车窗，然后点了一支香烟：“付组长，你退出调查组吧，这件事就和你没有关系了。你主动去找钱书记，他会同意让你退出的。” 第247章 付龙刚没想到，张元庆竟然直接逼他离开调查组，他脸上露出了怒色：“我是调查组副组长，这是组织对我的信任，你让我离开，凭什么？你难道还能大的过组织。” 张元庆当着他的面，将衣服掀开，露出了自己的腹部。 “昨天晚上，韩天柱把我带到郊区，给了我一拳。今天，他失踪了。付组长干了这么多年纪委，你觉得是什么情况？”张元庆吞吐烟雾，淡淡说到。 付龙刚不动声色：“韩天柱的失踪，跟你有关系？” 张元庆突然笑了：“付组长，你手机开着录音不费电么？” 张元庆扭过头，直勾勾看着付龙刚。 付龙刚脸色难看，缓缓从身上拿出了手机，将录音给删除了，若无其事的说道：“职业习惯了。” 张元庆看着他，露出了渗人的笑容。 付龙刚被他神经质的笑容，弄得心里发毛。 “韩天柱的失踪怎么会跟我有关系呢？我有什么实力，让韩天柱能够无缘无故的失踪？毕竟我是个公职人员，总不能杀人放火对吧。” 张元庆故意否认。 不过话锋一转：“只是这世界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我从省城回来的时候，遭遇了车祸。案子转到了江北市局，市局说是意外。对吧，官方认定就是一个意外。韩天柱这么多年，害了那么多人，出现意外也很有可能。付组长，您说呢？” 付龙刚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主要是不明白张元庆想要表达什么。 他冷声说到：“我现在需要回到市政府，马组长已经要求开会了。你要是再耽误时间，那么就迟到了。” 张元庆笑了笑，开车往市政府而去。 “今年的鱼，肯定很肥。付组长，改日我从入江口打一点，送你三条，一家三口正好够吃。” 张元庆冷冷说完，就不再开口。 付龙刚此刻心里乱成了一片，什么事情就怕乱想。张元庆所说的话，字字没有提韩天柱失踪和他有关，但是每句话都在隐射。 他根本看不透这个青年人，正因为看不透，所以付龙刚越觉得危险。 也许是故弄玄虚，付龙刚只有如此想，才能让自己内心平静。 车子到了市政府，张元庆径直去了会议室。付龙刚则表示要去办公室拿东西，去了办公室之后，他又一个电话打了出去，询问自己一个公安系统的同学。 “韩天柱的案子，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 付龙刚总是感觉，张元庆说得那些话，肯定是有什么寓意。 结果他同学明确的告知：“刚刚我们才找到了新的线索，韩天柱大晚上的开车冲入了入江口。 也就是十分钟之前，车子被发现。现在这件事，知道的不超过五个人。除了市局领导之外，只有我们办案的人知道。你可得保守秘密。” 付龙刚整个人如堕冷窖，等到电话挂了之后，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冷汗打湿了衬衫。 他现在才明白，张元庆暗示他的，就是韩天柱很有可能死在水里了。 要知道现在没有人知道，韩天柱落水的消息。张元庆跟公安机关所说的，韩天柱将他送回家之后，两人就没有交际了。 那么他又怎么可能知道，韩天柱落水的事情？ 难道，韩天柱的事情，跟他有关？不然的话，他怎么会那么明显的暗示。 那么最后要送自己一家三口三条鱼的话，就不是无的放矢了。 第248章 付龙刚只觉得眼前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自己整个吞噬掉。 …… 市政府会议室里面，调查组的人几乎都到了。 马青源有些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老付呢，怎么到现在没看到人。” 问这个话的时候，马青源看向了张元庆。 张元庆此刻一脸疑惑：“我也不知道啊，不过龙刚主任刚刚说他不舒服，我还带他去买药的。难道，身体不舒服？” 马青源拿起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一个纪委人员走了进来：“秘书长，龙刚主任让我来请假。他老毛病犯了，刚刚去了医院。他还打了一个报告，让我交给您。” 马青源拿过报告一看，竟然是付龙刚自愿退出调查组的申请。更诡异的是，钱有义还批了字。 因为调查组是抽调各部门人手，如果各部门临时需要这个人，是可以要回去的。不过这种情况非常少。 马青源下意识又看了张元庆一眼，张元庆神色自然，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 “这件事，我和市长汇报一下。”马青源收下了报告，但是没有立马拍板。 这个调查组中，张元庆是代表周强斌的，马青源则是冯毅斐派出的代表。此刻，这件事已经超出他的权限，所以要请示自己的领导。 张元庆则是开口：“马组长，我这里有个情况，希望您能够带给市长。我觉得洗钱案的突破口就在耀阳集团的税，他们有可能利用税务漏洞进行洗钱。之前龙刚主任跟我提过，想要邀请第三方来调查，可惜龙刚主任身体抱恙，他让我必须把这个建议带到。” 马青源皱着眉头：“确认是老付的想法？” 张元庆补充了一句：“也是我的想法。” 马青源了然，正如张元庆知道他是冯毅斐的代言人一样，他也明白张元庆背后站着的是谁。 既然张元庆说是他自己的想法，那就是表明周强斌是知道并且同意这件事的。 所以马青源没有深问，立刻离开了会场。 会议室里面，众人都看向了张元庆。韩天柱的失踪，付龙刚的退出，似乎一切都指向了这个青年人，这让张元庆显得非常神秘。 其中最为好奇的就是赵奕，他之前跟张元庆一起参加过裴碌的饭局，裴碌专门提到了韩天柱这个人。 而据他所知，果然韩天柱出了幺蛾子，跟张元庆起了矛盾。不过这件事，付龙刚没有承认而已。 现在韩天柱失踪了，昨天隐隐跟韩天柱沆瀣一气的付龙刚也退出了调查组。要说这些跟张元庆没有关系，他是一百个不相信。 但是张元庆怎么做到的，他如何也想不通。 正因为未知才显得神秘，就连任潜学都忍不住和张元庆说到：“张科长，咱们出去抽支香烟。” 张元庆点了点头，跟着任潜学出去了。其他人自然要在会场等着。 果然，任潜学带着张元庆出来之后，提到了韩天柱的事情：“张科长，昨天晚上，你和韩天柱有没有发生什么情况？” 张元庆闻言，立刻露出了气愤的样子：“当然发生了情况，这个韩天柱欺人太甚，把我带到郊外打了一顿。这还不算，开车把我送到家门口，一脚把我踹下车。” 张元庆也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怎么样，反正一味的强调自己的委屈。为了证明，还把衣服掀开，露出了自己被打得那一拳。 第249章 任潜学看到伤势，露出了一丝疑惑。 “那龙刚主任，怎么突然退出调查组了？” 任潜学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张元庆，似乎想要看出他的破绽。 张元庆张口就来：“那是他心里有鬼，昨天我上韩天柱的车，就是他故意给我下套子。要不是他激我两句，我怎么会上韩天柱的车呢。任主任，我觉得这个龙刚主任是不是有啥问题？ 我刚刚在车上还想，他会不会明知道会发生什么，故意把我骗上车，搞一个迷魂阵？可是奇怪，他一个纪委人员，跟韩天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任潜学听到这个话，脸色突然一变，但是立刻掩饰了过去。 随着韩天柱的失踪、付龙刚的退出，冯毅斐代表市政府表态，调查组的工作暂时停下。不过这个表态，还没有正式通过班子的认可。 毕竟市政府这个班子，不是市长冯毅斐这个班长一个人说了算的。 而在此时，正在一个别墅之中，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坐在沙发上。客厅里面，就他一个人。 很快陆陆续续有人进入了别墅，他们来了之后，都不敢坐下，纷纷站在那里。 “王少，韩天柱一点痕迹都没有找到。我们派渔船四处在探索，没有找到一点痕迹。” 一个中年人汇报着工作。 青年人正是王耀阳，不过此刻他的面沉如水，所有人在他面前胆战心惊。 这时候，余立秋也赶了过来，他穿着便装，走进来之后，也是站在一边。 “余哥，坐。”王耀阳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一下座位。 余立秋这才欠着身子坐下：“王少，监控已经找人鉴定过了，有些模糊，专业机构给出的鉴定，当时车子里面坐着的人，和天柱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但是我不相信天柱会无缘无故，让司机开车冲到水里去的。” 这段监控就是不解之谜，车子的确是韩天柱当天晚上乘坐的车子。而监控拍到，车窗打开了一半，里面有个人抽烟。 由于车子里面没有光，就烟头亮起的光芒，以及昏暗的灯光隐隐照出了一个轮廓。里面的人，与韩天柱八成相似。 如果这个人真是韩天柱，他为什么会突然开车进入入江口，这像是一心寻死。就连王耀阳，都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这也是张元庆布下的疑阵之一，昨晚小侯是开着韩天柱那辆大奔将他送回家的。并且配合他，演了一出被踹出车外的把戏。 后来张元庆又让小侯带人冒充韩天柱，将车子开进了入江口。 以小侯这些公安部精英的本事，化妆不在话下。模仿个八成相似没有任何问题，再加上监控模糊，谁都没有办法确定车里面到底是谁。 现在这个疑阵，的确让王耀阳等人搞不清楚，方向究竟在哪。 “我始终觉得，张元庆有问题。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以我办案的直觉，他肯定有问题。” 张元庆也许疑阵布得挺好，但是余立秋之前从事刑侦多年。他对于一些事情的判断，基于往日的经验，会产生非常准确的直觉。 他们的直觉，当然不证据，只是王耀阳一流也不需要证据。 王耀阳看了一眼站着的一个人：“把他给我盯住，看看有没有跟什么人接触。” “是。”那人领命立刻离开。 王耀阳靠在沙发上，眯起了眼睛：“这小子是有点邪，不过从他的背景来看，他凭什么把韩天柱弄得人间蒸发？” 第250章 余立秋也露出了一丝疑惑：“会不会是周强斌？” “周强斌！？” 王耀阳提到这个名字，露出一股阴狠：“自从他来了之后，整个江北市都乱了套。海云集团被他留了下来，现在又扶持出了一个怪胎。区区一个正科级，跟踏马一只蚂蚁一样，现在也开始咬人了！上次徐大混子，现在又是韩天柱……” “现在想要动他不容易，今天早上我得到消息，省局也在关注江北。如果再出现恶性事件，不好收拾。”余立秋虽然也觉得张元庆是个威胁，但是他还是保持了理智。 特别是他们现在失去了韩天柱，没有了这个白手套，若是再见血，就有可能溅到自己身上了。 王耀阳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着急，只要周强斌出事，他们就倒了。我已经派人在准备了，很快事情就能办下来。江北这块地，嫁接品种种不活。至于省局，再去打点打点，轻易不会出手。” 余立秋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们信心所在。这么多年，来了多少领导，最后不都是铩羽而归。江北这个土地，容不得外面人伸手。 正在此时，任潜学也走进了别墅。 “有没有问出什么情况？”王耀阳看到他，只是稍稍抬了一下眼皮。 任潜学虽然是正处，不过在这里竟然也没有坐下来的资格。他腆着肚子，站在一边：“我试探了一下张元庆，他的说法和余局的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说在郊外被韩天柱打过。” 这个消息几乎没有价值，现在韩天柱有没有打过他，跟失踪完全没有什么关联。 任潜学整理了一下语言，再度提到：“不过张元庆提到一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他告诉我，昨天晚上是付龙刚激他上的车。他怀疑，付龙刚是不是故意搞鬼，让他上了韩天柱的车。” “搞鬼？搞什么鬼？”余立秋听到又掺和进了付龙刚，对此表示有些不屑。 付龙刚不过就是纪委一个室主任，敢在耀阳集团面前搞鬼？ 任潜学摇了摇头：“我也想不通，只是觉得付龙刚的行为有些古怪。他昨天晚上激张元庆上车，今天又以身体不适退出了调查组。这些行为没有合理解释，特别是他作为纪委人员，让我觉得有些忌惮。” 纪委？余立秋突然想起什么：“王少，今天局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提到了省纪委。他说我们再不放人，周强斌很有可能找省纪委。难道，省里出手了？” 听到省纪委三个字，王耀阳也是瞳孔一缩。 任潜学继续汇报：“还有张元庆说，付龙刚提议，要对耀阳集团邀请第三方来查税。不过这是他的一面之词，不知道付龙刚有没有提过，或者这是他自己的主意。” 一听说查税，王耀阳顿时炸毛了：“给我派人去查付龙刚，再把他给我监控起来！” 一下子，王耀阳觉得四面树敌。 随着王耀阳一声令下，又有几个人离开了别墅。 眼看别墅没有几个人了，任潜学这才凑近了说道：“王少，调查组不能再查了，你看是不是要想办法先阶段性收尾？” 王耀阳斜眼看了他一下：“要我堵住他们的嘴么？” “这个案子，不办人的可能性太低了。及时止损，或许能够瞒天过海。”任潜学恭恭敬敬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王耀阳沉默了半晌，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吩咐自己手下：“让财务总监王总，立刻来见我。他要是推脱，就问问他儿子留学的事情怎么样了。国外那么乱，要注意安全。” 第251章 任潜学和余立秋都是心中一冷，却不敢表现出来。 张元庆恐怕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句付龙刚，竟然干下了耀阳集团一个财务总监。 市政府会议室，这一次人数不多。市长冯毅斐、常务副市长周强斌、市政府秘书长马青源以及刚刚转成正科的张元庆。 这个阵容也是没谁了，就连任潜学都没有参加这个内部会议。 张元庆倒是没有妄自菲薄，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跟他息息相关。在他提出邀请第三方查税的提议之后，耀阳集团那边立刻就有了反应。 财务总监投案自首，主动承认自己利用集团财务漏洞进行洗钱的事实。 “强斌同志，随着耀阳集团财务总监自首，调查组的重心，是不是要变一变了。” 冯毅斐之所以出面，是因为此时再不出面的话，就怕不好收场了。这次调查组成立不到三天的时间，韩天柱消失的无影无踪，耀阳集团财务总监自首，并上交非法所得几千万。 这个成果已经差不多了，冯毅斐出面就是为了叫停的。再这么干下去，怕要出大乱子。 此刻马青源也好，张元庆也好，都是带着耳朵来听的。因为调查组的情况，两人都已经如实汇报过了。 真正的决策，将由冯毅斐和周强斌两位大佬妥协出一个结果。政治说好听一点是团结—斗争—团结，说到最后也就是变相的一种妥协。 你占着理一顿乱砍，大家要向你妥协。可是你都把人家砍倒了，不能还继续砍了，现在就要你开始妥协了。你之前的理够砍几刀，必须要有数。一刀不能多砍，一刀不能少砍。 多砍了，你就理亏，大家就有怨言。少砍了，证明你无能，下次人家也未必给你这个机会。 周强斌看着冯毅斐：“冯市长，您觉得应该到此为止了？洗钱案就此结案？” 冯毅斐皱眉看着他：“这次调查组两个任务，一是查耀阳集团有无违法行为，现在查出结果了。还有一个就是咱们内部有无存在的不作为、乱作为现象，这个可以继续查。但是企业那边，差不多就行了。” 周强斌没有说话，这并不是一个妥协的态度。 冯毅斐缓缓叹了一口气：“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耀阳集团不仅是江北市知名企业，它也是咱们江北的钱袋子。这些年，一旦财政方面有捉襟见肘的时候，也向他们伸过手。这个情，我们要认。至于洗钱案，抓住真凶了，后面交给公安机关和司法机关，这样更加专业。” 这些话，也是冯毅斐能够站出来叫停的立场。江北市的财政不富裕，其实各地的财政都不富裕。正因为如此，这些大公司就是定海神针。 甚至一定时候，能够起到回血的作用，这是非常难得的。 令冯毅斐没有想到的是，周强斌闻言之后，却又扯到了别的事情上：“我听说耀阳集团有个慈善资金会，专门帮助失学儿童的。 我前两天看到教育局报告，咱们有几所山区小学，实在是不像样了。唉，咱们都说产业兴市，但是城市发展，离不开教育。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和发展两手抓，要两手硬啊。” 周强斌前半句提到了慈善资金会，后半句提到了山区教育。这种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既然抓到了你的尾巴，不能说放就放。想让我妥协，那就明码标价，让你出点血。 第252章 这个血我不能喝了，那像什么样子。要把你的血，滋润到别的地方去。 冯毅斐明白他的意思，而且这件事他没有理由拒绝。作为市长，要抓全面工作，科教文卫就是其中一项重要工作。 特别是教育，这一块做出成绩，他市长的履历上，也要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周强斌的提议，符合冯毅斐的利益。他当即说道：“这件事交给小马去谈，依我看手心手背都是肉，咱们山区小学还不少，是到了修缮的时候了。” 两个人一旦达成了共识，这件事基本上定了下来。冯毅斐也相信，耀阳集团知道好歹。谁让你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总不能你想弃车保帅就能立马如愿吧。 只要出了钱，至少洗钱案，没有新的线索之前，范围就不能再扩大了。查税的事情，也会暂时搁置。这就是相互妥协，应该付出的代价。 会议开完之后，张元庆跟着周强斌回了办公室。 周强斌面无表情，不过从他走路带风来看，应该是心情很不错。 进入办公室，张元庆将门一关，立刻帮周强斌茶杯添水。 周强斌接过杯子放在了一边，先是关心他：“最近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张元庆点了点头：“有人在跟踪我，不过我已经提前让小侯他们隐蔽了。短时间内，不能让小侯他们再出面。否则打草惊蛇的话，就怕本地派立刻断尾求生，将耀阳集团割舍掉了。到时候，损失的反而是市里。” 这些事情，也是周强斌教他的，做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分寸。大出血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没有必要。 周强斌嗯了一声：“第一刀落得非常好，第二刀暂时不着急。我们的目的是一刀一刀，把江北市这个多年的病灶，给彻底断了根。万事开头难，咱们手里还握着一个雷，已经占了上风了。” 虽然周强斌之前就说过，这一次出手不计代价，可是真要是把手术开成了屠宰场，他也要背上责任。更何况，如今经济大形势严峻，发展还是第一要务。 这就是大局观，做任何事情不能违背大局，否则就会失去上面的支持。一旦失去了上层的支持，空有一身本事，也没能力成事。 看到张元庆默默无闻坐在一边，周强斌满意地说道：“有空回趟省城，就坐我车回去，给老爷子送茶叶，再去给依依辅导一下功课。” 这是周强斌表达对他信任和扶持的诚意，让他代替自己接触周传运，再让他接触自己的家人。也就是表达，咱两是一家人的暗示。 “好的。”张元庆一一应允下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张元庆这才回到自己办公室。 刚一回办公室，方琦玉就走了过来：“张科长，你可真是大忙人。今晚有没有时间？” 张元庆这段时间不在二科，二科基本上都是方琦玉负责。 所以对这位大姐姐，张元庆也非常客气：“方姐，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今晚我老公回来，带回来几只大闸蟹，想要请你过去品尝品尝。”方琦玉说完，有些紧张的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下来，就冲着人家来医院看过自己，这个面子也必须要给。 两人说定之后，一下班方琦玉就赶着回家准备。 张元庆也不着急，到超市里面买了两瓶两三百的本地酒，又买了一箱奶，这才前往方琦玉留给的地址。 第253章 然而上门之后，门一开，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存在。 “张科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钟颖笑面如花地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看到她，确实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张元庆进门将东西放下，好奇的问道。 钟颖笑嘻嘻地：“我知道今晚有大闸蟹，特意推了其他饭局赶过来的。” 钟颖说大闸蟹的时候，目光却盯着张元庆。可见，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元庆之前就拒绝过她，所以现在已经没有负担。进了屋子之后，方琦玉赶忙起身来迎。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显露出平时不易见到的事业心。 “张科长，您来就来了，怎么还拎着东西。”方琦玉笑脸相迎，非常客气。 张元庆笑着说道：“第一次来嘛，总不能两手空空。下次再过来，我就带着一张嘴了。” 方琦玉的家里显得很干净素雅，沙发上散落了一些玩具，却不见小孩的踪迹。 方琦玉解释是父母接过去了，晚上也不回来睡。 从这一点能够看出，两口子对这次请客很重视。 张元庆走进客厅，一面墙上贴着不少小孩的奖状，这一面墙的奖状可比贴什么字画都显得要令人骄傲。 正在客厅说话的时候，石再文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他围着一个围裙，应该是正在做菜。 方琦玉识趣，赶紧过去接手。 石再文走过来和张元庆握手：“张科长，欢迎欢迎。还有钟小姐，你们坐。” 石再文给张元庆泡了一杯茶水，张元庆刚刚坐下，身边香风飘来，原来钟颖毫不避讳地坐在他旁边。 “你能不能往那边坐点。”张元庆没好气的往旁边挪了挪屁股，跟她保持了一点距离。他感觉今天钟颖显得攻击性很强，还是离远点。 钟颖立刻反讽起来：“哟哟哟，张哥你现在才升半级，架子都这么大了。是不是民女没啥身份，不能和你坐在一起。” 张元庆对她也颇为无奈，只能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钟颖死皮赖脸的凑着，张元庆也没有办法。只能向石再文抱歉似的笑笑。 石再文却笑着说道：“早听说张科长为人亲和，一见果然如此。钟小姐跟您现在不在一个科室了，还能这么亲近，足以证明张科长领导魅力。” 张元庆呵呵一笑，心想，哪是什么领导魅力，这丫头就是馋劳资身子。 石再文眼睛眨了眨，笑着将话题扯开。 忙活了一会，钟颖又跑到厨房里面帮忙。 这时候，石再文看了一眼钟颖的背影，这才对张元庆说道：“张科长，听说你还是单身。我看钟小姐各方面素质条件都不错，你不考虑考虑？” 张元庆愣了一下，没想到石再文竟然为钟颖保媒。他笑着摇了摇头：“石哥，我现在没有心思考虑这方面，而且我也快要有女朋友了。” “快要有女朋友了，证明关系还没定，那就还有选择。如果你信老哥的，考虑考虑钟小姐。我听琦玉说，今晚你自从去了二科，钟小姐经常找她打听你的情况。今晚也是听琦玉说了你会来，她这才跑过来的。小姑娘一片情深，很不容易。” 石再文的话，让张元庆似有所悟。一般人都是劝和不劝分，自己都说快要谈恋爱了，他还劝的话，说明钟颖的背景不简单。 果然，石再文点了他一句：“男人娶妻和女人嫁人一样，相当于重投一次胎。元庆像你这种有志青年，不应该浪费第二次投胎的机会。事业家庭双丰收，何乐而不为。” 第254章 石再文的一再建议，引起了张元庆的好奇：“石哥，钟颖的父亲你认识？” 张元庆知道钟颖有背景，平时从她言行举止中，就能感受到一些。但是江北市这边，还真没哪个领导姓钟。 现在石再文如此肯定，难道钟颖的关系在省里？如果有这么硬的关系，到江北做一个小科员，好像也说不过去。 石再文低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背景，但是我在省领导办公室看见过她。钟小姐和省领导聊天，和家里人一样的随意。” 张元庆闻言，笑了笑，就没有当一回事。他觉得石再文有点夸张了，要是说在领导办公室看到谁就过度猜测，往往都会掉到坑里。 就像张元庆现在和周强斌关系不错，他如果去周传运办公室，相信也是非常亲近的。那么人家一看自己这个年纪，再根据自己的关系推演，说不得就得出了自己是周传运什么子侄。 谣言就是这么诞生的，张元庆觉得对待这种谣言不可不防，但又不可尽信。之前有个纪实警示片，一个女的冒充京城大佬的女儿，到处骗吃骗喝。最后地方有个正处，主动联系她，还给她送钱。 等到被查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那女的就是一北漂。 当然生活中这种敢到体制内招摇撞骗的人不多，被查出来下场极惨，但是也没有必要自己给自己催眠。 石再文能看出张元庆不信，他就没有再提这件事了。其实他就在省里工作，哪些人是装的哪些人是真的，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就像他一眼就看出张元庆的人脉不简单一样，这就是个人天赋，对于细节的把握。 很快到了吃饭的时间，石再文带来的螃蟹是正宗阳澄湖大闸蟹，比江北本地毛蟹要大一圈。一人三只螃蟹，配上了黄酒。 张元庆看到螃蟹就有点麻牙，他从小就不乐意吃这种东西，浪费时间不说，还经常把嘴巴弄破。看到这大闸蟹有拳头大小，一只也不知道要吃多长时间。 方琦玉正准备表现的时候，钟颖已经凑了过来：“张哥，我帮你吧，我可是拆蟹小能手。” 还没等张元庆说话，钟颖已经拿过了一只。这丫头没撒谎，拆蟹的小工具，在她手上就如同活了。很快一只螃蟹能吃的部位，全部拆了出来。 蟹腿肉一根根放好，蟹黄和蟹肉剔出来放在蟹壳里面沾上醋。张元庆吃了一口，果然鲜美至极。 “嘿嘿，味道不错吧。”钟颖眨了眨眼睛，一副快来夸夸我的样子。 张元庆淡淡给了评价：“吃货！” 一句话，就让钟颖晴转多云，跟他瞬间拉开了距离。 石再文看着这一幕，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然后赶忙拿着酒杯打圆场：“来来来，欢迎大家来我家做客。吃好喝好。” 张元庆举起了黄酒，没想到钟颖也举起了黄酒。 感受到张元庆怀疑的目光，钟颖挑衅的说道：“看什么看，我酒量很好的，过会把你放倒！要不信，咱俩拼一拼。” 张元庆不屑的笑了笑，激将法对自己没用，而且别认为自己喝多了会给你机会。想馋哥哥身子，没门！ 一顿饭下来，方琦玉和钟颖哪里能够吃得下三只，方琦玉吃了两只，钟颖吃了两只半。剩下的，自然给石再文和张元庆吃了。 就着鲜香的大闸蟹，石再文和张元庆一人喝了近两斤黄酒。 第255章 酒足饭饱，大家聊了一会，张元庆这才和钟颖一起起身走人。 方琦玉数次欲言又止，石再文统统假装没有看到，将两人送了出去。 石再文特别嘱咐：“元庆，一定要把小钟送回家，不然出了事可要找你麻烦。” “石哥放心。”张元庆说着就跟钟颖出门。 等到门关上之后，方琦玉这才不解的问道：“你请他吃饭，不是为了走走他的关系么。怎么一顿饭下来，什么都不说？” 石再文走回沙发坐下，自顾自点了一支香烟：“你懂什么，人情世故不是这么处的。第一次人家上门，就谈这个事情，那就是交易。以后再想喊人家来吃饭，人家就要想想了。有些事情不要着急，三五次大家熟了，再提这个事情，那时候就叫交情了。 张元庆的底子不错，长得又帅，做事滴水不漏，以后不是池中之物。他现在只是正科，比我还要低半级。这个时候搭上线，要再加上一点感情投资。以后他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一声，能帮忙我们就要帮忙。在官场，不会烧冷灶，终究成不了什么事。” 方琦玉还有点不平，她觉得自己如果有机会，也是一位巾帼。毕竟自己这情商还用的说，二科给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 石再文看自己老婆这个样子，不由有些好笑。自己这个老婆就是好强，不过心眼子还是太直了。只是这种直白也是好事，家里两个心机深沉的，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走在路上，冷风一吹，张元庆觉得有点昏昏沉沉的。 “吃亏了吧，黄酒不是这么喝的，喝多了见风就晕。”钟颖赶忙上前扶住他。 张元庆强行保持清醒，拦了一辆车：“最近有点疲劳而已，我先把你送回家。” 钟颖想要先送他，但是被他拒绝，只能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钟颖的家就在殷桃小区附近，是一个高档小区。 张元庆下车将她送到楼下，钟颖还抱着他的胳膊：“你先去我家休息一会吧，你这样我可不放心。” 钟颖一边说，一边还在他胳膊上蹭着。 张元庆现在还残存着理智，坚决拒绝：“不行不行，我怕你馋我身子。” “我呸，别看你长得帅，本姑娘勾勾手指头，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想来追我。”钟颖不服气地说道。 钟颖确实挺漂亮的，身材高挑挺拔，关键营养也不错。看到她，就能知道以后孩子不会饿着。 张元庆赶紧收紧心思：“好了，算我说错了，我是怕我去你家，馋你身子。你快上去吧。” 没想到，钟颖耍起了小脾气：“我就不上去，你这么急着跟我拉开距离干什么？你是觉得我没有背景，不配跟你在一起？还是说我熊不够大，让你看不上眼？” 钟颖看似是说得两人站在一起，实际上是追问他，为什么总是拒绝她的意思。她自问自己各方面条件并不差，凭什么就搞不定他。 张元庆苦笑一声：“你有背景，有身材行了吧，我是怕我犯错误。我马上要谈女朋友了，是我一个同学，等手头事情结束，就会在一起了。你的确不错，但是不适合我。” “哪里不适合，我就觉得很合适。你不是还没和你同学在一起么，你就不能试试我？你要是跟我一起，我给你相夫教子，帮你把家守好。你在外面应酬怎么样，我都不管，做个贤妻良母。你要是想要发展，我让我爸关照你，你能少奋斗十年……” 第256章 钟颖说着说着，就抱着张元庆委屈落泪：“你凭啥看不上我，我比谁差了，我既年轻漂亮又能干……” 张元庆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赶忙跟着她回家。 但是发了一条短信给杨絮，让她记得十分钟后给自己打电话。 将钟颖送回家之后，没想到这丫头酒劲上来了，脱了鞋就往自己身上钻，跟一只小猫一样。 张元庆勉强将她抱住，苦笑了一声：“小丫头，你又是何苦呢。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在办公室看到的，都是我装的。” 钟颖非常执着，大长腿将他夹着，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我就喜欢你装，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到底是你要求高了，还是本姑娘不够骚？” 张元庆只得往自己身上扯：“我是不行，我不是男人。” “我不信，你让我试试……”钟颖说着就要脱张元庆的裤子。 这下子把张元庆吓到了，他急忙制止了她的动作：“别发疯了啊，你要是这样，咱们连朋友都做不了。我这个人虽然不是东西，但是从来不祸害正经女孩子。” 张元庆自问自己不是好男人，但是在正经女孩这边，绝对的坐怀不乱。这一点，林钰、殷桃都能作证！ 瓜田李下的，自己都不动歪心思，更何况是此时此刻。 硬是把钟颖这股劲给缓过去之后，这丫头才罢休。酒劲过去之后，她也慢慢闭上眼睛，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张元庆把她抱到了房间里面，让她侧着睡，确认没问题之后，这才离开她家。 张元庆却不知道，他刚刚离开，钟颖就睁开了眼睛，露出愤愤不平的样子：“这两个妮子，还说给我什么妙计，根本就不管用。什么女人骚起来，男人无法抵抗。我都这样了，不还是没拿下么？” 张元庆没有想到钟颖真没喝多，他下了楼之后，这才接到了杨絮的电话。 “杨女士，你再迟一点，我都要给人吃掉了。”张元庆看了一下时间，这都过去二十多分钟了。 杨絮却笑了：“我知道你能力，十分钟哪里够发挥，起码要加倍。给你多留点时间，防止给人家留下不好印象。除非这个女人，功夫比我还好。” “你是真不怕我吃亏。”张元庆还没想到，杨絮这么不靠谱。 杨絮一本正经的说到：“你是男人，你又不吃亏。再说你这金身不破，搞得我都觉得没什么机会。要不是感受过，我还真认为你不行呢。” 这话说得，还有些幽怨。 张元庆苦笑，你还当劳资是雏儿？我不动你们，那是对你们的尊重，知不知道？ 这么想着，张元庆又疑惑起来，咦？为什么自己要加一个们？ 跟杨絮一路插科打诨，张元庆回到了家。 到了家里，林钰盘腿坐在沙发上靠着玩手机，听到张元庆进来这才起身：“你喝了多少酒，在客厅都能够闻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走近，张元庆立刻就放松了下来。他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然后脱衣服去洗澡。此刻他浑然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衣服扒得精光就进了浴室。 林钰吃惊得看着，不过却没有躲开。 浴室里面传来水声，林钰赶忙替张元庆准备换洗的衣服。原本准备放在门外，但是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扭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 花洒强劲有力的一道道水柱，击打着洁白无瑕的瓷砖，声音清脆而沉重。水，洗刷着人间的尘土，又为人间滋润了生命。 第257章 …… 张元庆醒来的时候，听到门外有聊天的声音。 打了一个瞌睡，张元庆走出房门，看到了老牛正在和林钰说着什么，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显得客气又生疏。 看到张元庆出来之后，林钰开始准备早饭。 牛胜强则是走了过来：“你小子真能睡，虽然是星期六，你一觉都睡到快十点了。” 张元庆看了一下时间，的确是已经要到十点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外面每次睡到八点不到就要起身。 只有在家里，张元庆每次会睡得很熟。 他摇了摇头：“有可能昨晚喝多了，到一个同事的家里，喝了快两斤的黄酒。” “呵呵。”牛胜强应该是有事，平时听到酒的话，多少还要多聊一会。今天听到他说喝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干笑了一下。 张元庆看着他：“碰到什么事情了？” 牛胜强抓了抓头：“吃完饭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张元庆闻言皱着眉头，赶紧吃了早饭，然后跟着老牛到了他的家里。 他的家里比前段时间有所改观，虽然没有林钰在这里住着的时候那么干净，却也不像上次那么杂乱了。 然而进了家门之后，牛胜强重重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张元庆知道老牛肯定碰到事情了。 牛胜强这才把自己碰到的事情给说了，原来他在外面玩出事了。用他的话说，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牛胜强如今是采访组的组长，有个企业想要找他做一个系列采访。对方派了公关部的一名经理，与他对接联系。 那经理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长得也非常漂亮。她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牛胜强，跟他一直保持着联系。 结果前段时间，女孩约他出去玩。玩完回来的时候，在一起喝酒喝多了，牛胜强逞能，就在女的家，来了一场友谊赛。 按说友谊赛打了也就打了，第二天老牛灰溜溜回家之后，那女孩竟然说他强行发生关系，属于犯罪。 张元庆一拍脑袋，就知道他是被设计了。 张元庆突然转念一想：“你特么不是不能进行这种行为了么？” 之前张元庆是看到过他的病历，知道他已经丧失男性部分功能了。怎么现在又行了，还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牛胜强哭丧着脸：“基本上是不行了，那天我……有点上头，就出去买了药吃。现在我基本上是废了，而且还惹了事。” 牛胜强唉声叹气，那女的现在找他要钱，并且要当面解决这件事。他也没有办法，一方面他有公职在身，另一方面他还是已婚。 这件事如果爆出去之后，不管是不是犯罪，都会有天大的麻烦。 “老牛，你让我怎么说你好，老婆天天放在我家也不管，自己治病就乖乖治病啊，你还吃了药去弄。那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救。” 张元庆也没有一味指责他，反而关心他的身体。他知道那种药的副作用大。 牛胜强深深叹了一口气：“现在是彻底老实了，其实之前查出病之后，治疗这两年我就知道没啥希望了。有个专家说得对，男人一辈子玩的次数是有限的。 我以前太疯了，现在就彻底不行了。这次为了办事吃药，酒醒后我也很后悔，去了医院。元庆，哥哥这辈子基本上当不成男人了。” 张元庆听了之后，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要说报应吧，他也没干什么坏事。你要说活该吧，还真的有点活该。 第258章 特别是对不起自己的老婆，结婚前玩出了病，导致老婆一直守活寡。如果一门心思治疗，等到哪天真的治好了，人生就等于有了一次重启的机会。 在这个关键时候，又整出了婚外情，还把自己玩废了。 牛胜强狠狠锤了一下腿：“我就是废物，说实话我都想要跟林钰离婚了。我真对不起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些都是我的报应。” 张元庆却皱着眉头：“离婚的事情别乱说，你还嫌伤嫂子伤的不够。先把眼前的问题处理了。要说我，你这真不是事。你和嫂子分居之后，以后感情岂不是越来越淡。你还是要想办法让嫂子原谅你，让她好好管着你。” 牛胜强一脸哀求地看着张元庆：“元庆，你说得对，先把眼前的问题处理了。我都已经做不成男人了，可是我不能丢了这个工作。你帮帮我吧。等我度过眼前难关，我就亲自劝林钰回家，她一定会同意的。” 张元庆本来就不会不管他，老牛对自己是没的说。而他提出的条件，自己也觉得很好。 自己和杨絮基本上算是确定关系了，后面住在一起是必然的。林钰在自己家，终究没有办法协调好这件事。 哪怕杨絮现在说没有关系，家里两个女人，也不是事，容易胡思乱想。 所以张元庆一口答应下来：“牛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过你说得对。办完这件事之后，你要想办法把嫂子劝回家，你应该能劝得动吧。” 牛胜强点着头：“放心吧，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回家的时间了。” 张元庆觉得这句话有些古怪，却也想不通古怪在什么地方。他于是问清楚这女人的条件，同意今天下午陪着老牛去解决这个麻烦。 老牛听了之后，顿时欣喜不已：“元庆，你一答应老哥心里就有底了。我知道你脑子活，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情到你这里肯定能解决。” 张元庆摇了摇头：“你别把我太当回事。” 说是这么说，张元庆却做好了准备，回到家把自己银行卡带上。 老牛自己带了两万块钱现金，用他的话来说，玩个外围才特么两千，两万块钱不少了。 张元庆对此不置可否，人家都拿捏了你，就为了两万块钱？ 老牛发信息，对方将谈话的地点定在了一处农家乐。 这个农家乐在江北市挺有名的，所以两人也不怀疑有他。 张元庆开着自己的车，带着老牛往那边开去。开了半个小时，才根据定位找到了那家农家乐。 这农家乐看起来很普通，进去之后发现既有专门钓鱼的地方，还有小型游乐场，是个休闲的好去处。 两人按照包厢号，找到了一个独立包厢。进去之后，里面坐了一男一女。男的五大三粗，戴着一条大金链子。女的看起来很娇柔，娇小可爱。 张元庆看了一眼老牛，从他满面通红、双目喷火的架势能看出，这个娇小女人就是把他坑了的那个女公关。 这个女人跟林钰完全是两种风格，但是总的说起来，跟林钰差远了。林钰绝对是微熟风的极品。 张元庆倒没想到，老牛口味都变了。也有可能男人都一样，没玩过的玩具都是最好的。 御姐风极品看腻了，于是老牛就调换赛道了。 张元庆和老牛刚一坐下，那五大三粗的男人猛然一拍桌子，怒目瞪着两人：“你们谁强了我妹妹？今天不给一个说法，咱们就报警处理。” 第259章 上来就说的这么呛，似乎没办法谈了。 老牛脾气瞬间就点燃了，张元庆却将他按住。别看老牛也体型彪悍，张元庆一只手就能将其按住。 他俩在学生时代也属于不打不相识，老牛也是那次被他打服了，后来成了兄弟。 有张元庆在这里压制，老牛勉强保持理智不做声。 张元庆淡淡说道：“既然能约在这里见面，说明咱们有谈的余地。说什么强不强的，有点武断，本就是一场浪漫的邂逅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们现在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 “你踏马是什么东西，你说话算话？”粗壮男人指着张元庆鼻子骂道。 张元庆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我是牛胜强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粗壮男人看着张元庆没说话，女的却开口了：“我就一个要求，那就是让牛胜强离婚娶我。” “滚蛋，你少特么做梦。”牛胜强一口就回绝了。他这个人爱憎分明，这个女人摆了自己一道，自己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 而他一反对，立刻引起那个男人的愤怒：“王八蛋，给你脸不要脸。” 张元庆依然平静地看着对方：“如果你妹妹真觉得这是解决的好方式，我们是可以同意的。只是，我觉得你妹妹太吃亏了。” 张元庆说着指了下老牛：“你妹妹图他啥，图他年纪大？图他没有钱？图他浪荡不羁爱自由？” 张元庆在此刻毫不留情地打击牛胜强：“他不过一个普通记者，一个月能挣几个钱？要说你馋他身子，他身子咋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天喝多了，你也喝多了？通过吃药才能干活，他能有啥好表现？” 牛胜强听了，也没啥脾气。尤其是现在身子基本上废了，除了叹息也没啥别的反应了。 张元庆说到：“咱们说实话吧，大概多少钱能了这个事情？” 女人又不说话了，在一边继续装着无辜。 男人死死盯着张元庆：“我妹还没结婚，这件事她吃了很大亏。没有二十万，这件事不能了解！” 牛胜强听了这个话，忍不住说到：“二十万，你咋不上天？” 男人顿时撸起袖子，就想要干架：“你特么是不是找死，我妹的清白，不值二十万？！” 牛胜强忍无可忍，就想要跟他硬干。一个女公关，有啥清白的。清白的，还会让自己去她家？ 张元庆再度将他按住，然后代替他答应下来：“行，这件事我答应下来了。咱们立个字据，我们今天带了一万块，先给你。” 张元庆给牛胜强一个眼神，然后从他包里面拿了一万块钱出来。还有一万块，放在包里面没有给人看到。 对方没想到，张元庆这么简单就答应了。男人迟疑了一下，随后冷哼一声：“二十万只是给我妹妹的补偿，还有精神损失费……” 张元庆将一万块钱放在桌子上，然后淡淡说到：“我们好说话，不代表我们是傻子。我兄弟是你妹妹邀请去她家的，而且中途出去买药，也是你妹妹邀请进的家门。咱们就把这些证据送到警察局，你觉得应该怎么认定？ 二十万只是因为我们不想惹事，但是别认为我们怕事。要是弄下去，指不定是谁吃亏！要不然，咱们就试试。” 男人还想要说什么，女人拉了他一下，五大三粗的男人这才狠狠瞪了张元庆一眼，这才愿意与他们立字据。 张元庆看着他们写下字据，然后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260章 “行了，咱们走吧。”张元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牛胜强大概还没有明白过来咋回事，但是看到张元庆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这件事应该是解决了。 实际上张元庆进来的时候就在布局。他不仅打开了录音，录下了双方所说的话。 而且让对方立了字据，证明已经收到了一万块钱。现在如果对方再告牛胜强玩强的，那么他们就可以反告对方涉嫌卖y以及敲诈。 他们如果想要让老牛工作丢了，那么张元庆这边就有把握送他们坐牢。他们敢么？ 这才是他来的目的，不仅要把事情解决，而且要以最小代价解决问题。 现在摆在这两人眼前的只有一个选择，是收下一万块了事，还是以敲诈罪坐牢，正常人都会选择怎么做。 牛胜强虽然看得云里雾里，却看到张元庆的眼神之后，立刻就精神一震。两人多年的经验，让他对张元庆充满了信任。 事情结束了，两人自然要离开。 那女的却开口说到：“既然来了，就喝口茶吧。也算一个了断。” 牛胜强闻言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张元庆却没有喝。两人一起起身，突然老牛就倒在了地上。 张元庆反应过来，正要有所动作，那男的已经从背后贴近，将他按在墙上，一把刀抵在了他的腰间。 “别动，再动就是一个窟窿。”五大三粗的男人，此刻非常冷静的说到。 “你是什么人？”张元庆没有挣扎，在这种情况下，挣扎就是死。 他低头看了一眼牛胜强，老牛已经人事不知了。说明茶水里面放了迷药，而且反应极快的那种。 对方是预谋已久，显然不是针对牛胜强，而是针对自己的。 “跟我走一趟，不然你和你兄弟，就要有一个交代在这个地方。”五大三粗的男人，冷冷说到。 张元庆没有反抗，女人打开门，从门外走进来两个同样粗壮的男人。他们一左一右，将牛胜强架了起来。 张元庆被挟持着往外走，那把刀始终顶着自己的后腰。这时候对方只要往前一送，自己起步一个腰子就没了。 一个大男人少了一个腰子，生活也没啥质量了。张元庆可是刚刚选择了杨絮，正要迎来自己性福的生活，不能在这里丢下一个腰子。 在众人走出农家乐的时候，一辆车子挡在众人之前，车窗摇下来，里面坐着的正是钟颖。 后座似乎有人，但是看不清有几个人。 张元庆感觉那把刀瞬间刺穿自己的衣服，刀尖几乎要刺穿自己的皮肤。刺痛感从后腰处传来。 张元庆不由想到之前郑瑶被挟持，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而且也遭遇了巧遇。 他现在能理解到，当时郑瑶看到自己蹲在她家门口的无奈了。 钟颖毫无察觉地看着张元庆：“张哥，你跟朋友来这里玩么？” 张元庆脸色如常，淡淡看着她：“嗯，他们跟我一个村子的，都是我表兄弟，现在在海云集团上班。” “表兄弟？”钟颖听了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眼前一亮，“你们现在去哪，咱们一起玩啊，我这边还有三个朋友，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 张元庆礼貌回绝：“我表兄弟开车过来的，你们自己去玩吧。你们停车就停在c区，那边比较方便停车。” 钟颖这才露出遗憾的神情：“好吧，那我先走了。” 说罢，钟颖开车前往c区。 第261章 挟持张元庆的人冷冷在他身后说道：“你在玩什么花样？” 张元庆淡淡回应：“你觉得我现在还敢耍什么花样么？我连你们来路都不清楚，哪敢耍什么花样。” 那人隐隐觉得不对，但是没有多想，将张元庆和牛胜强带到了一辆面包车里面。面包车向着郊外而去。 而在此时，钟颖的车子停在c区，突然看到一辆车很眼熟，正是张元庆的车。 这时候钟颖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张元庆跟表兄弟出来玩，为什么回去了，自己的车没有开回去？就算自己喝酒了，也可以找代驾啊。 联系到张元庆让她来c区停车，应该就是让自己发现他车子没开走的事情。 钟颖想了想，赶忙打了一个电话，也不知道她通过什么渠道，打得是裴碌的手机号码。 “您是谁，怎么有我这个号码？”裴碌显然也对这个号码有些陌生，而且态度比较拘谨。 钟颖说道：“这是我大伯给我的号码，我大伯姓宋。” 裴碌的声音立马变得恭敬起来：“您好您好，请问有什么事能帮到您？” 钟颖询问：“我想问问，张元庆有很多表兄弟在你们公司上班么？” 裴碌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问张元庆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如实告知：“他从来没有通过我，让他什么表兄弟来上过班。更何况据我所知，他有一个亲弟弟，没听说过有什么表兄弟。” 因为不知道钟颖问这个问题本意是什么，裴碌就有什么回答什么。你问表兄弟，的确没有。你如果问有没有什么亲戚，那我才能说，他有一个妹妹在这边。 不问就不说。 “好的，我知道了。”钟颖这一刻，瞬间明白了张元庆的意思。 她脑子虽然没有转得那么快，但是平时看一些短视频，也知道这是隐晦的求救。故意说一些错误的信息，表示一个态度，那就是我现在很危险。 裴碌也反应过来：“元庆是碰到什么麻烦了么？” 钟颖听说过张元庆和裴碌关系不错，所以没有保留的将刚才的情况说了。 “你们在哪，我立刻派人过去。”裴碌一听张元庆出事，顿时也着急了。现在张元庆，可不能出事。 钟颖哪里能等他来支援，说了几句之后，挂了电话赶忙上车。此刻车后座三个人，都看着她：“钟姐，出啥事了？” 后座三个人，两男一女，皆是一头短发。三人坐在后面规规矩矩的，腰板挺得笔直。按说三人坐在后面有点挤，却没有人敢去坐副驾驶。 只因钟颖说过，她副驾驶只给自己男人坐。 “我男神出事了，你们三个能打多少人？”钟颖一边开车一边问他们。 坐在一边的短发女孩皱了皱眉头：“我估计弱一点，能打三五个。他们两个，能打十来个。” 钟颖以坚定语气说道：“再加上我，四舍五入也能打三十多个人了，那就稳了。你们有没有办法，定位到刚才那几个人开得面包车。” 三人还沉浸在，钟颖说能打三十多个人的震撼中，就连后面的问题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只是在想，十来个加三五个，四舍五入也到不了二十啊。 这三十的数字是怎么来的？难道钟颖这么能打，能打十来个？ 三个人都是表示怀疑，钟颖已经将车开到了公路，车子飞速前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快点想办法定位刚才的面包车。” 第262章 三人这才赶忙打电话，请求权限。 片刻之后，他们用特殊渠道定位到了面包车，就在附近的一个荒废村子里面。他们立刻赶了过去。 只是找到面包车之后，发现面包车里面没有人，车子似乎被遗弃在村子门口。就在此刻，冒出了一大群人，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双手抱头，不准动。”这些人看起来凶神恶煞，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砍刀。 钟颖还在数人数，他带来的三个人纷纷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唉……不是……你们不是很能打么？”钟颖彻底傻眼了。 三个人表情都有些尴尬，那个短发女孩说道：“钟姐，我说的三五个人是不拿家伙的。” 其他两个人也点了点头，表示他们也是一样的。 于是钟颖这边，全军覆没。被人用扎带将双手拴住，然后一个个送到了村子里面的一个废弃祠堂。 而在这里，牛胜强已经清醒了，高举双手被人吊了起来，身上就剩一条裤衩。 张元庆被人强迫着单膝跪地，身上被皮带抽得到处都是血淋淋的。 张元庆看到钟颖等人被抓进来之后，脸上也露出了深深的无奈。早知道，就不给她暗示了。没帮到忙不说，还把她自己给搭了进来。 “张哥，你没事吧……”钟颖看到张元庆被打成这样，眼眶都红了。 张元庆没好气的苦笑一声：“你怎么看出我没事的。” 话音一落，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狠狠一皮带抽在张元庆的背上：“我看你还是皮痒！” 皮带是真皮的，打在张元庆的背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血印。 张元庆闷哼一声，咬着牙没有喊出来。 被吊起来的牛胜强身子剧烈挣扎：“放开他，有什么朝劳资来，就是劳资干了你妹。” 牛胜强一挣扎，立刻成了八字，被人用木棍在他身上砸去。甚至有人故意往他胯下打，一杆子过后，他脸色惨白到看不见血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别动他，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知道，你们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找我麻烦的。到底想要在我这里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会给你们。” 张元庆满头的冷汗，就是骨子里面再狠，此刻也要低头。这些人手段太毒，自己现在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 他们不朝着要害动手，就是对张元庆后背、大腿、小腿部位打，每一下都是疼彻心扉。 为首者正是戴着金链子，五大三粗的男人，他蹲在张元庆身前：“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实回答，这件事就算了。韩天柱在哪？” 张元庆露出了一丝了然，他终于知道，这些人忙活到现在，到底图得是什么。 原来他们布了一个局，主要就是为了抓住自己，逼问韩天柱的消息。从这个角度来说，老牛那件事不过就是一个引子而已。 既然如此，这些人的身份也不言自明了，那就是耀阳集团的打手。 本以为韩天柱被抓走之后，耀阳集团就成了没有牙的老虎。为此，他还特意让小侯等人暂时解除暗中保护，防止被人看出破绽。 没想到，韩天柱被抓走了，他们地下势力仍然不可小觑。这种程度的团伙，说不定也只是他们地下势力的一角而已。 张元庆尽量保持着诚恳的态度：“各位老大，我真的不知道韩天柱在哪。我只是通过别的渠道打听到的，他掉到水里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喂鱼了。” 第263章 戴着金链子的粗壮汉子见状，露出了一丝冷笑。 继而有人拿着皮带又在张元庆的后背抽打起来，顿时他的后背血肉模糊。 张元庆额头冷汗直冒，意识都有片刻的模糊。又有人提着一桶污水来了，当头就浇了下来。 污水碰到了伤口，张元庆疼的浑身痉挛。 “住手，你们想要找什么人，我有能力帮你们问到。”钟颖看到张元庆的惨状，赶忙喊停他们的酷刑。 额头满是冷汗的张元庆，狠狠瞪了钟颖一眼，意思让她闭嘴。现在不要引起这些歹徒的注意，可是他疼的说不出话来。 果然那个粗壮男子，注意到了钟颖，然后走了过去：“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找人？” 钟颖急忙说道：“我认识省厅的人，他们有特殊渠道能够找人。只要你别打他了，我肯定给你想办法。” 粗壮男子呵呵笑了起来：“你认识省厅的人？你咋不说认识公安部的呢？” 钟颖还想要说什么，粗壮男子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将她给扇倒在地。 钟颖被扇得晕头转向，一边脸迅速肿起。 随后，他又抓住钟颖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跟我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粗壮男子指了一下张元庆，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钟颖被打得眼泪不受控制往下直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大脑不做主，还是想要替张元庆分担一下，所以开口说道：“我是他女朋友。” 张元庆听了这话，就更着急了。你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么，你还乱说话？ 果然粗壮男子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不错不错，那你就过来吧。” 粗壮男子将钟颖给拖到了张元庆的身前，然后对张元庆说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韩天柱到底在哪，不然我们就当你面来一场大尺度的动作片。咱们这里人多，你女朋友不一定受得了。” 钟颖这才知道害怕，她奋力想要挣扎，却被粗壮男子又打了两个耳光，整个人晕呼呼没有力气反抗。 张元庆死死瞪着这个粗壮男子：“今天你要不然弄死我，要不然整个江北市甚至安北省，只要让我找到你，我都会不择一切手段，将今天的一切，百倍偿还！” 粗壮男子与他四目相对，从张元庆的眼睛里面，他看到了只有亡命之徒眼中才有的狠绝。 粗壮男子呵呵一声狞笑：“你放心，你今天活着走不出去。” 说完之后，粗壮男子让人将张元庆按好，伸手就要扒钟颖的衣服。 钟颖带来的三个人，忽然挣扎起来。不过想要挣脱开可不容易，那两个男的，每个人都被两个人按着。 唯有短发女子只有一人控制着，所以她趁机挣脱了束缚，一头撞在粗壮男子的头上。两人都被撞得头破血流。 粗壮男子半天都没缓过来，其他人见状，抽出砍刀就砍在那短发女孩身上。短发女孩拼死护在钟颖身上。 砍刀挥舞之间，鲜血四溅，极其残忍。 眼看短发女孩就要被他们乱刀砍死，忽然一声爆响。一辆汽车横冲直撞，撞进了这废弃祠堂之中。 开车的人正是裴碌的秘书程祥，这家伙跟疯了一样，带了一车子保安就冲了进来。 紧随他们其后，是数辆面包车和其他车。海云集团的保安估计都来了，拿着防暴的钢叉和盾牌，跟防暴战士一样。 第264章 张元庆都有些愣神，没想到海云集团的人这么给力，竟然为了自己倾巢而出。 但是随后，他就听到程祥发疯一样喊着：“不顾一切代价，保护省厅同志！” 省厅同志？张元庆悚然一惊，他四处看去，并不知道哪个是省厅同志。 这时候，跟钟颖一起过来的两名短发男子，终于找到间隙猛然挣脱束缚，飞身一脚就把那些持刀歹徒踹飞。 特别是包围短发女子那些持刀歹徒，全部被踹飞了出去。 那短发女子就趴在钟颖身上，也不知道生命状态怎么样。钟颖是口鼻流血，看起来极为凄惨。 有海云的保安冲了过来，他们认识张元庆，赶忙将他反绑的双手解绑。 “快点救人！”张元庆让程祥他们，先把短发女子和钟颖救走，特别是短发女子，迟了就真的要有生命危险了。 立刻有保安把短发女子，还有被扇成猪头的钟颖给带走去治疗。 那两名随着钟颖而来的短发男子，有一人跟着出去，防止出现别的危险。另一个人则是留了下来，他一拳砸翻一名歹徒，从他手中夺了一把砍刀，双眼是一片冰冷。 而粗壮男子等人，一看海云来这么多人，纷纷四散而逃。 程祥没有先到张元庆这边，而是到了那名短发男子身前：“省厅同志，你们受惊了。这些恶棍都跑了，我们已经报警处理，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短发男子露出冰冷的神情：“跑？给我把这里包围起来，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说罢，短发男子表情如同饿狼一样，冲着为首那名粗壮男子消失的方向而去。只是他还没有跑几步，就看到一个人手持钢叉冲在了自己的前面。 这个人正是张元庆，他将牛胜强救下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搞来一把钢叉，追了出去。他要找到那个王八蛋，践行自己的诺言，要将自己受到的百倍偿还！ 朱三慌不择路从村子小路往外逃，他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海云集团跟疯了一样，保安全部都杀了过来，人数是自己这边的一倍多。 最可怕的是，他听到有人在喊省厅同志。他真心希望，那位同志最好就是叫省厅。否则的话，他们肯定惹上大麻烦了。 可是联系那个被自己殴打的女孩之前的话，说她认识省厅的人。他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王少，惹出大事了，我们砍伤一个人，很有可能是省厅的。”朱三不敢说这个人伤得有多重，他害怕这位大少一听这事就不管自己了。 王少那边先是安静无声，随后才缓缓开口：“现在躲到山里面去，暂时不要与外界联系。把手机也给扔了，沿途留下记号。三天之内，我派人找到你。” 说完之后，那边电话就关机了。 朱三听了这话，脸上都是犹豫。他不知道这是王少给自己一条生路，还是准备要真的抛弃自己。 只是现在不依托别人，自己肯定逃不走。 朱三赶忙将手机一扔，继续往前走。可是在他前面，出现了一个手持砍刀，面容冷峻的青年男子。 “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放我一马。”朱三显得很卑微，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正在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朱三起身，砍刀砍向那名短发男子。短发男子虽然练过，但是在朱三无所不用其极的方式下，还是非常吃力。 第265章 突然一道身影杀了过来，张元庆钢叉倒持，狠狠砸在了朱三的头上，将他整个砸翻在地。 朱三抱着头天旋地转，刚刚恢复一点意识，就看到了张元庆那双阴狠到极点的眼睛。那一刻，他真心想死。 张元庆手持钢叉在他身上狠狠落了下去，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打得朱三满地翻滚，鲜血很快染红了小路上的土地。 由于出力过猛，张元庆后背伤口也在流着鲜血，他却毫无察觉。 “住手，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人了。”短发青年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家伙，竟然这么狠辣。虽然他没有朝着要害动手，但是真的是将对方往死里打。 短发青年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阻拦，张元庆肯定能够把这个家伙给活活打死。 张元庆手中的钢叉都砸弯了，也不知道这个小头目身上断了几根骨头。 由于朱三被打的惨叫声，吸引了附近人的注意，海云集团保安很快出现。看到被打的这个人，咽了一口唾沫，很识趣的没有动他。 短发男子却皱眉看向他们：“我是省厅暗访组成员，我叫卢军。刚刚我与张先生合力抓捕这名持刀歹徒，在此过程中，对方试图用刀砍我们，危及我们性命。张先生奋力搏斗，重创歹徒。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对吧。” 三名保安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点头：“看到了，看到了。” 卢军这才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将情况作了汇报。 此刻还红着眼的张元庆，出了这口恶气，这才意识模糊昏迷了过去。 …… 江北市中心医院，一辆001的小号车匆忙停在了医院门口。 陆济海从车上下来，然后立刻在秘书郎映文的陪同下，赶到了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门口，一个中年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舒秘书长……暗访组成员现在怎么样了？”陆济海看到这个中年人，立刻赶过来，紧张问道。 郎映文看到这个中年人亲自到了江北，只觉得心惊胆战。这个人叫做舒诚释，副厅级。 要说级别的话，陆济海是实权的正厅，而且还是江北的一方封疆大吏。然而在这个人面前，仍然心虚。 这是因为，舒诚释的身份是省政府副秘书长。省政府副秘书长有的兼任省政府直属部门负责人，那都是正厅级。 还有一些并没有兼正厅职务，他们主要就是协助副省长工作。而舒诚释协助的副省长叫宋联雄，副省长兼任公安厅厅长。 虽然宋联雄没有入常，也是实打实的副部级。更何况，担任公安厅如此要职。身份地位，在全省都是举足轻重的。 舒诚释出面，一定程度就相当宋联雄出面。 陆济海从电话里面，只知道公安厅三名暗访组成员，遭遇社团性质歹徒袭击。三名成员其中一名重伤抢救，两名都受了轻伤。 可以说这个消息，把他震得不轻。当时他还抱有侥幸，希望公安厅这边派个主任过来，自己还能够利用关系，想办法缓和一下。 现在看到舒诚释出面，就知道这件事的棘手程度，超乎自己想象。很多手段，根本无法使用。 舒诚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陆济海，陆济海缓缓低着头，额头满是汗水。郎映文远远看着，也不敢与对方直视。 第266章 “陆书记，你们江北市还是不是党和人民的土地？我看这天，都黑了吧。”舒诚释丝毫无顾忌地批评陆济海。 他此刻双眼满是阴沉，陆济海都没有看出来，他眼中还有一丝后怕。 陆济海认为这位舒秘书长是为了暗访组成员被打成重伤而愤怒，赶忙认错：“舒秘书长，这件事我们江北市一定给公安厅一个交代。我听说犯案的非法团体已经被全部抓住，这件事一定会深挖，一挖到底，有伞打伞有网破网。” 舒诚释冷笑一声：“听说前段时间，你们常务副市长车子出现车祸。车子被重击两次的情况下，最终以认定交通事故结束。然后又出现一个企业家，大半夜开车进水下落不明。 入江口的水花还没有平静下来，现在又发生这样恶性事件，不仅我们暗访组成员被打，还有一名科级干部被人打得惨不忍睹。江北市的司法环境是否还正常，我们现在非常存疑。” 陆济海露出尴尬的神情，苦笑一声道：“是不是宋省长那里，有什么指示？” 陆济海知道，舒诚释敢于如此狠批，肯定是宋省长做了指示。不然的话，就算暗访组被打，事情也是可大可小的。 舒诚释冷冷扫了他一眼，凝视着他。 陆济海再度低着头，本就没有几根毛的脑袋，好似一个沾染水蒸气的卤蛋。 “陆书记先回去吧，会有人跟你对接的。”舒诚释仍然没有透露一丝消息，态度显得非常厌烦。 陆济海见状也只能离开，他堂堂一个市委书记，总不能就这么热脸贴冷屁股吧。 等到陆济海走了之后，重症监护室外包括卢军在内的两名暗访组成员这才出现。 “张鹤、卢军，宋省长已经安排走程序，正式成立江北市扫黑办。你们两个人都是成员，不能让郝璐璐，白白给人砍了这么多刀。” 舒诚释说着看向重症监护室，眼神阴沉如水。 卢军在一边说到：“这帮家伙肯定有保护伞，太张狂了。郝璐璐被砍了有七刀，还有钟姐……她险些被人给……” 舒诚释闻言，脸上闪过了一丝厉色：“这件事你们也有责任，明知道钟颖的身份，还带着她冒险。好在只是受了外伤，若真是出了事，你们怎么向宋省长交代？” 卢军和张鹤都低着头，他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且确实没有想到，扫黑除恶如此高压态势之下，江北市竟然还有这么张狂的一伙人。 从那些人的口吻中可以得知，他们连杀人都不怕。如果不是裴碌知晓了钟颖身份，及时赶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舒诚释坚毅的脸上一片冰冷：“你们算是戴罪立功，给我狠狠查！不管保护伞是谁，你们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们所做的事情，太过分了！既然过了，就必须要付出惨痛代价！” 舒诚释的话，就是宋联雄的表态，更是一种警告和震慑。 舒诚释和卢军、张鹤说完意见之后，让两人在重症监护室看着，而他自己则是走到了另一间特护病房。 钟颖已经醒了，脸上还贴着药膏，让她本来秀气的脸显得比较搞笑。 “你这丫头，现在知道疼了吧。”舒诚释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完全和外面不同，一脸对晚辈的无奈和责怪。 钟颖也做不出什么表情，只能撇了撇嘴：“我都被打成这样了，我大伯也不过来看看，忒没人性了。” 第267章 舒诚释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没有人，这才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才是真的没良心了，宋省长听说你出事，我还在外面开会呢，被他一个电话就支过来了。他的身份特殊，一旦过来的话，这件事就复杂了。” 钟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舒诚释找了一张椅子在一边坐了下来：“我看你不是郁闷你大伯没来，是郁闷美女救英雄没救到？那就大可不必了，要不是你及时通知了裴碌，你们肯定都交代在那里了。那伙人好几个都是亡命之徒，手上有命案的。” 钟颖又问道：“他现在咋样？” 钟颖没说是“他”是谁，但是舒诚释自然知道是谁。这位大小姐原本跟着暗访组三个人去休闲的，结果意外卷进了这件事。 所以舒诚释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给查清楚了。说白了，就是这位水灵灵的大白菜，看上一头眉清目秀的野猪，玩了命的往上凑。 结果这头野猪惹了麻烦，自己老板家的水灵灵大白菜遭了殃。 舒诚释淡淡道：“你这绯闻对象在哪找的，是个狠人。硬是拿着一把钢叉，追上了那个歹徒头目，要不是卢军拦着，歹徒头目差点就被打死了。” 钟颖一听，赶忙问道：“不会有麻烦吧。” “你如果去省城的话，那就没有麻烦。宋省长跟我说了，出了这事，你关系还是要调到省城去。知道你不喜欢仕途，可以去高校或者其他部门任职。” 舒诚释趁着这个机会，决定要把她调往省城的事情给定下来。他知道这位大小姐极有个性，毕业之后，根本没有理会家里人的安排，拿着身份证、户口本把自己名字换了，然后自己考到了江北市。 这些年，家里人操碎了心，想要让她去省城，至少距离她大伯还能近一点，不管什么事情还能照应一二。 偏偏这位大小姐就是不愿意，一心想要离家里人远一点。 现在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把她劝回去。 钟颖皱紧了眉头，满眼的不愿意。 舒诚释缓缓说道：“这次事情算是一个导火索，江北市这边司法一直不太平，背后肯定有保护伞。省厅将要成立一个扫黑办，这个扫黑办肯定要与本地组织一起行动的。 我了解到市政府有个调查组，扫黑办可以和这个调查组合作办公，设一个组长就是我，设几个副组长，其中就有那小子如何？” 钟颖不悦地看着舒诚释：“叔儿，就这么把我打发了？那可是我男神！” “你还要怎么样，那个小子二十五岁的正科，已经够惊世骇俗了。难不成还要二十五岁的副处？虽然说是有先例的，但都是在团系统的。团系统啥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你认为，现在还是当年那个时代了？” 舒诚释不紧不慢的说着，打消了钟颖讨价还价的想法。实际上，他对张元庆没有什么好感。 因为舒诚释查了张元庆的资料，就连他之前和夏家的恩怨都查到了。这小子好大的本事，上大学的时候，就把夏家那闺女迷得五迷三道的，要不是被活活拆散的话，现在他就是夏家女婿了。 不过一个夏家都嫌弃的穷小子，难道宋家就能够接受？和宋联雄比起来，夏瑾瑜的父亲，省委组织部副部长，还真是不够看的。 所以舒诚释知道，钟颖这次非走不可。 第268章 不仅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冲着她这段危险的感情，她家里人也不会给她一个人在江北待着了。所以她就算再不愿意，也要去省城。 舒诚释也觉得，让钟颖离开是对的。从她表现来看，两人啥关系还没建立，她这就一门心思想要为他争取一点什么。如果以后两人在一起，她还不把娘家的都要往夫家搬了？ 所以舒诚释给的条件既不算好，也不算差。 扫黑办副组长，虽然没有职级，却有权限。这个权限能够做很多事情，也能够成很多事情。 哪怕就是钟颖，也能看出其中的好处。甚至可以说，黑白他都能说了算。 “成交，我等会就转院去省城。不过你要跟我大伯说清楚，别指望我如何如何，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也别给我介绍那些公子哥，我真心看不上。” 钟颖一副躺平的姿态。 舒诚释却淡淡一笑，他知道这丫头早晚会开窍的。躺平不要紧，但是公子哥还是要认识的。省城年轻俊杰那么多，哪个比不上这个穷小子？ 舒诚释没有明说，他明白这个新鲜劲一过，钟颖只怕以后都不会再想起这个人了。所以与其反对，不如淡忘。 过个几年，只怕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 张元庆在医院里面醒了过来，他第一时间就想要爬起来，可是后背疼的不行。 “哥，你可别动了。你看看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说话的是殷桃。 裴碌知道张元庆的情况之后，立刻将殷桃安排了过来。他现在对这位元庆老弟是越来越佩服了，以前只知道他得到了周强斌的赏识。 万没想到，这小子暗中又搭上了一条通天的线。而且因为他，自己也跟那个高不可攀的大人物，攀上了一点人情债。 虽然这点人情，做不了什么太大的事情，好歹也有交情。这比起其他人，那可就有着无限可能。 所以现在裴碌对张元庆关心备至，生怕他养伤期间不方便，让殷桃来全天候照顾。 张元庆了解到殷桃是专门来照顾自己的，于是笑了笑：“我哪需要什么照顾，你快点回去上班去吧。” 这次和上次不同，自己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 “哥，你这想把我赶走，是不是指望着其他人来照顾你？”殷桃坐在一边，促狭地看着他。 张元庆一愣：“其他人，谁啊？” “还能是谁，林钰嫂子啊。你之前跟我说过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确实漂亮！两条大长腿……” 殷桃还在说着什么，却发现张元庆脸色沉了下来，她立刻不敢再说话了。 张元庆冷着脸批评：“你也知道，林钰嫂子我都要喊嫂子，你要放尊重一点，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这话要是给老牛听到了，你哥我怎么做人？” 殷桃见状，赶忙认错：“哥，对不起，我就是说着玩的。” “以后要注意，不能说这种没分寸的话。再说嫂子脸皮薄，别刺激到人家。” 张元庆看她知道错了，脸色好了一点，但还是该批评就要批评。 殷桃是乖巧认错，不过心里却隐隐有些不服。她还记得，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林钰给张元庆上药。 当时张元庆正昏迷，估计啥也不知道。 殷桃悄悄看到，林钰上药时候那手法、那态度……自己哥哥还是太单纯，给人占了便宜怕是还不知道。 张元庆也没有留殷桃下来照顾自己，他只是后背受伤严重，涂抹药膏之后，又上了绷带，下床梳洗没有任何问题。 第269章 殷桃走了之后，林钰也过来了。她不仅是看望张元庆，更是代表牛胜强表示歉意。 在她看来，要不是牛胜强惹事的话，那帮歹徒想要把张元庆抓住，还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张元庆平时两点一线，再加上调查组的身份，那些歹徒除非是在大马路上直接劫持，否则不会这么轻易设局将他抓住的。 至于大马路上直接劫人，想想也不可能，如果一个科级干部在大马路上被抓走，政府公信力何在？他们胆子再大，在如今形势下，也不敢这么做。 所以要不是因为牛胜强，张元庆还真不一定这么惨。 不过张元庆没有把这个事情当一回事，反而告诉林钰，这件事怪不了牛胜强。更何况，两人毕竟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出了事就怪别人。 从张元庆的角度来看，还觉得是自己连累了牛胜强。 随后两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牵扯，林钰关心张元庆的状态，而从前到后，没有多提牛胜强。张元庆知道，老牛彻底把林钰惹毛了。 在外面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个老婆能忍得住。 也不知道两个人，后面还能不能走到一起。 所以张元庆试探性询问林钰能不能陪自己去见牛胜强，没想到林钰一口答应了。 牛胜强在一个多人病房，环境不怎么好。 张元庆进来之后，看到牛胜强脸色惨白的，不由上前安慰。 “元庆，咱啥也不说了，这次的事情是我欠你的。”牛胜强满脸的愧疚。 林钰把张元庆送到之后，就走到门外等着。 张元庆看了一眼林钰，然后低声跟牛胜强询问：“你把什么话都跟林钰说了？包括女公关的事情？” 牛胜强苦笑一声：“我已经没有骗她的意义了，自从我身体的病暴露之后，我再也不想骗她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估计嫂子气坏了，后面你们准备怎么办？” 牛胜强看着他，大概明白他担心什么，勉强笑了笑：“放心吧，等我出院之后，她就要回家了。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得到这个消息，张元庆心里也是松一口气。和林钰在一起住的日子，的确是轻松加愉快。只是他总觉得，头顶上悬了一把钢刀。 特别老牛有意无意的放纵，林钰似有似无的服从，都让他产生不安。 他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一个念头，林钰就能乖乖到自己床上，而老牛那边不会给自己任何麻烦。 只是这种事情，他是坚决不会做的。张元庆也担心，万一哪天没控制好自己，真做了什么让自己懊悔终生的事情，那可怎么办？ 现在老牛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他也放下心来，争取为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陪着老牛好好聊了一会，这才在起身离开。他这边一起身，林钰就过来搀扶着他。 从头到尾，林钰和牛胜强目光都没有交集。 张元庆和林钰走出去之后，牛胜强靠在病床后面的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刚才那是你朋友啊，你朋友老婆真漂亮，少妇中的极品！还是俗话说得好，自古英雄配美女，帅哥配靓妹。你朋友也挺帅的，两人看起来特别般配。”旁边床的病友有一茬没一茬的搭着讪。 牛胜强表情很复杂，然后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他俩确实很般配，我估计基因也很配。” 第270章 病友闻言觉得这话有点奇怪，没有再接话了。 张元庆和林钰回到了病房，没想到殷桃在里面等着了。 “你怎么又来了？”张元庆看到殷桃，诧异的问道。 殷桃看了一眼林钰，然后赶忙笑着：“我回家烧了一些饭菜过来，医院里面的饭菜，我估计也吃不下，所以自己做了一些。林钰嫂子，您辛苦，要不然一起吃一点？” 殷桃一边拿出饭盒，一边笑脸对着林钰。 林钰也是笑脸相对：“殷桃妹子有心了，不过你烧了这么一点，也不够我吃。我等会还是回去自己吃点，下次有空欢迎妹子来做客，嫂子烧菜给你吃。” “哦？嫂子也会烧菜啊，那有时间，我一定要去讨教讨教。”殷桃笑容灿烂，仿佛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姐妹。 林钰也是态度和婉，语气温和。 只有张元庆觉得这两个女人，仿佛之间有着一层无形的气场。偏偏他看两人聊的热闹，竟然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难道真的是一见如故？ 张元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一个声音响起：“额，打扰一下，这是张元庆的病房么？” 林钰和殷桃声音戛然而止，都看向了病房外。 张元庆也看了过去，门外站着一个皮肤白皙，戴着平光镜的长发女子，正是杨絮。 杨絮看到房间里面两个美女，她一时也认为自己走错了。直到看到张元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钰和殷桃狐疑地看了一眼张元庆，张元庆大大方方跟二女介绍起来：“嫂子、殷桃，这是我女朋友，杨絮！” 虽然还没有和杨絮彻底确定关系，但是张元庆心里已经认定她了。两人已表达情意，如今在身边人面前，也不需要藏着掖着。 在这之前，张元庆和林钰、殷桃都提过。所以两女恍然大悟，赶忙纷纷上前打招呼，态度都非常的客气。 张元庆还觉得有些奇怪，刚刚两人聊的热闹，现在到了杨絮面前，一个比一个的拘谨。 杨絮也大大方方的：“林钰嫂子好，殷桃妹子好。” “嫂子您好，您跟我哥真是郎才女貌，一看就是天生一对。”殷桃赶忙说着讨巧话。 林钰露出了真诚的笑容，点了点头：“杨小姐，你真漂亮。” 杨絮笑着道谢，而林钰和殷桃没有继续逗留，立刻找借口就离开，把病房留给了这两人。 两女离开之后，杨絮这才看到桌上准备的饭菜，赶忙替张元庆弄好。 “一起吃一点吧，殷桃特意做得。”张元庆拿着一次性的碗筷，和杨絮一起坐下来。他估计这个点，杨絮也没有吃。 杨絮歉意地看着他：“今天下午知道你的事情之后，准备立刻过来照顾你的，但是调查组临时开会，一直走不开。好在有嫂子和殷桃妹子照顾你，我放心多了。” 张元庆笑着摆了摆手：“咱两不说这些，你要是过意不去，晚上就在这里陪我吧。” 张元庆说得随意，也没什么意思。 偏偏杨絮闻言，似有所悟的脸色微微一红，然后很懂事地用筷子将碗里的辣椒剔了出去，白皙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桃花般红晕：“今天晚上我可要先帮你洗干净。”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接到周强斌的电话，先是询问他身体情况，然后让他立刻来办公室。 张元庆伤势不重，就是住院一晚观察情况，确认没事之后就能出院了。杨絮跑前跑后，办理了出院手续，两人一起赶到了市政府。 第271章 杨絮先去调查组，任潜学通知八点半开会，商讨相关事宜。 张元庆没有接到通知，所以径直到了周强斌办公室，只见办公室还有一个中年人，虽不认识，看气质就是厅里厅气的。 “元庆，这位是省政府的舒秘书长，他是专门为了你们昨天的事情来了解情况的。”周强斌上来就起身给张元庆介绍了舒诚释的身份。 张元庆一听说省里专门为昨天的事情派人，不由想到钟颖。 他也是听杨絮说才知道，钟颖带来的三个人都是省厅暗访组成员。因为救自己而卷入这件事来，结果一人重伤。 他当即就要去看望钟颖和那位暗访组重伤成员，没想到两人都转院去了省立医院。 听说舒秘书长身份，张元庆赶忙询问：“秘书长您好，我想问一下，钟颖同志和那位暗访组成员的伤势怎么样了。我一大早去打听，得知她们已经转院。要是方便，我想要专程去探望一下。” 舒诚释本能皱了皱眉，淡淡说道：“放心吧，郝璐璐已经脱离危险，至于钟颖同志的问题不大，她已经到了亲属家休养了，暂时两人都不方便探望。” 舒诚释心想，就是要跟你拉开距离，还能给你往前凑？ 张元庆没有多想，再度向省公安厅同志表示感谢。 舒诚释点了点头，在此过程中，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张元庆。由于第一印象不好，所以看了之后，虽然张元庆外表俊朗，在他眼中就是金玉其外。 至于是不是败絮其中，还没有了解的那么清楚。 舒诚释没有让张元庆继续感谢，而是主动询问：“昨天涉嫌绑架和杀人的团伙全部被抓，经过我们公安机关的问询，已经有犯罪嫌疑人坦白了部分犯罪经过。我希望你完整的说一遍，发生的所有情况。” 张元庆想了想，如实的从韩天柱事件开始说起。 其实韩天柱是被公安部小侯等人带走了，由于周强斌以专案形式找公安部立案。所以小侯等人带走了韩天柱，省市厅局并不了解情况。 张元庆依然坚持说韩天柱无故失踪，随后就是自己朋友牛胜强被人下药仙人跳。趁着这个机会，他自然把什么罪过都往这帮混蛋身上引。 因为这些人原本就是设套，骗张元庆过来，逼问韩天柱的下落。所以过程怎么说，都不为过。 “这么说，韩天柱涉黑？”舒诚释一听这事由韩天柱引起，那么韩天柱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元庆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我那天和韩天柱起矛盾，他就把我带到郊外打了一顿。当时出来二十多名黑衣人，其中有人手上还拿着一把枪。” “持枪？”舒诚释的目光肃然，再度问道，“你看清楚了么，真的是枪？” 张元庆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的确看到有人持枪，可是因为没有开火，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枪。只能从当时的情况判断，他们不会带假枪的。” 二十多个黑衣人，证明是社团性质。持枪的话，那就不简单了，直接给案子升了一个档次。 张元庆继续补刀：“我听说韩天柱之前在房地产公司，曾出现活埋人事件。这件事在坊间传得很广，却没有办法证实。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一部分人遭遇殴打恐吓，投诉无门的。 还有韩天柱旗下有几家娱乐会所，传闻底子不干净，里面养了一些社会闲散人员，极有可能就是打手。” 第272章 舒诚释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这家伙一口一个传言，一口一个传闻，把人家底裤都给扒出来了。你要说他没调查，谁敢相信？ 张元庆当然调查了，他找裴碌详细了解了情况。裴碌早就把韩天柱的底子扒完了，苦于没有机会动手。 张元庆也是掌握了很多证据，却没有办法一一查证。现在有机会，肯定要把韩天柱的事情全部抖了出来。 目的只有一个，白嫖省厅的刀，宰了耀阳集团的狗。他还浑然不知，这个扫黑办跟他关系密切。 等到张元庆说完，舒诚释直勾勾盯着他：“看来张科长对江北市黑恶势力很了解，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准备成立扫黑办，专门处理江北市黑恶势力。这一次行动的原则是，砸烂保护伞，铲除黑后台，坚决防止黑恶势力死灰复燃。扫黑办将与当前市政府调查组联合办公。” 张元庆没想到省厅竟然为了这事，专门成立了一个扫黑办，这是大好事啊。扫黑办一成立，对耀阳集团绝对是极限震慑。他们还敢乱来么，除非是想死还差不多。 耀阳集团只要失去了黑恶势力，张元庆就有把握往深里挖，往他们家祖坟里面挖。把本地派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 张元庆当即表示：“我们热烈欢迎省厅同志来指导工作，我也是调查组的一员，坚决服从省领导的安排。” 舒诚释看着他，露出一丝笑容：“张科长，你既然说要服从安排，那就好办了。这次扫黑办，由宋省长亲自担任组长，我作为第一副组长，而你……是第二副组长。” “啥？”张元庆当即就懵逼了，宋省长是副部级担任组长，提高了扫黑办的层次。舒诚释作为副厅级才能担任第一副组长，自然也能说得过去。 张元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正科，竟然担任第二副组长，这不是开玩笑么？捧杀也不能这么捧。 其实别说张元庆，舒诚释也没有想到宋省长会这么安排。他原本打算自己担任组长，让张元庆担任排名最后的挂名副组长。 因为哪怕舒诚释自己担任组长，这个扫黑办级别也不低了，张元庆不过就是一个正科，担任一个办事员都算是有幸。挂名一个副组长，完全是高配。 结果昨天晚上，舒诚释在汇报的时候，宋省长竟然特别要求他自己担任组长，而舒诚释担任第一副组长，张元庆担任第二副组长。 这是什么意思，舒诚释都蒙了。难不成，宋省长看上这小子了，想要重点培养？还是说，钟颖一回到省城，就替这小子在宋省长那边运作了？ 舒诚释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宋省长应该巴不得把这小子踢得远远的才对。 但是领导已经吩咐，那就只能照办了。 “张组长，你应该知道第二副组长的重量，就是要你来挑大梁了。省政府那边工作繁杂，扫黑办的具体工作我没有办法介入，今后要交给你。有任何情况，你可以向我或者宋省长汇报。” 舒诚释这么一说，等于把担子全部交到了张元庆的身上。 张元庆还处于懵逼状态，不知道怎么去应这个话。这个担子可不是一般的重，自己这小身板挺不挺得住？他本能就想要推辞。 还没等张元庆推辞，周强斌已经起身：“哈哈，元庆还不谢谢舒秘书长，最近你把二科的工作放一放，全身心投入到扫黑办工作中。” 第273章 实际上张元庆哪里还有二科工作，他基本上全身心都在调查组了。周强斌主动插嘴，就是不让张元庆说出推辞的话。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周强斌怎么能够坐看这样的好机会错过！将扫黑办掌握在手里，如同握着神兵利器，现在的困难，还不迎刃而解？ 他重重一拍张元庆肩膀，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我做主，替你答应了！ “那就好，相信张组长肯定不会让宋省长失望的。” 舒诚释笑着说道，根本没有询问张元庆的想法。 “那是自然，元庆的能力我了解，肯定不会让宋省长以及舒秘书长失望的。” 周强斌满口答应。 两人一唱一和，就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张元庆瞪大眼睛看着两人跟说相声一样热闹，你们就不征求我本人意见么？ 张元庆从周强斌办公室晕乎乎出来之后，立刻接到任潜学的通知，前往会议室开调查组内部会。 他觉得有些奇怪，调查组的内部会，早上没有通知自己。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会议开了有半个小时才通知自己参加，这是什么意思？ 张元庆拿着本子前往市政府会议室，会议室内马青源也不在，由任潜学主持内部会。他看到张元庆进来之后，立即中断会议，起身关心他的身体情况。 询问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任潜学又假惺惺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张科长你辛苦了，这次事情把你连累。我和马组长也通了气，这后面的扫黑办的事情，准备给你减减担子，让你好好休息几天。” 张元庆目光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马青源的身影，又将目光放回来，看着任潜学。 任潜学仍然是那副天然的笑脸，宛若一个面具。 张元庆这才明白，任潜学提前开这个内部会，就是为了将自己踢出去，让自己无法加入扫黑办。 张元庆疑惑问道：“马组长呢，他也要退出么？” “马组长的公务繁忙，所以后面扫黑办的事情，也没有办法过多介入。综合考虑之下，不参加此次扫黑办工作。” 任潜学煞有介事的认真回答。 张元庆一本正经说到：“我身体状况挺好的，任主任，我还准备到扫黑办施展拳脚呢。” “你啊就是太实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调整调整状态。这件事我说了算，你好好给自己放个假，趁机会把年休假给休了。” 任潜学反正就是一个态度，张元庆必须要退出调查组，更不能介入扫黑办工作。 张元庆基本上明白现在的情况，马青源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躲开了这次扫黑办的任务。 根据市长冯毅斐的性格判断，他多半不看好此次扫黑办的最终结果，所以让马青源抽身离开。防止挂落下来，不知道挨了哪方面的打。 这也情有可原，通过接触能够判断出来，冯毅斐并非是本地派的人，可他是本地人。本地人都知道江北市的水浑，不敢出手试探这水里面到底有什么。 马青源为了自保退出，任潜学现在让自己退出，可以证明他和耀阳集团有很紧密的联系，所以想要趁机将自己弄走。 如此一来，扫黑办中省厅的人就等于瞎了眼，在江北市两眼一抹黑。任潜学为代表的本地调查组，可以在里面做文章了。 这种事情，各个地方都有。例如有些事情，为什么明明领导高度重视，成立专案组、马上就办办公室等，偏偏最终雷声大雨点小？ 第274章 问题就在于中间的执行层，执行层上传下达之间，只要做点手脚，就能让事情推不下去，推下去也办不成。 例如出现一刀切现象一样，上面政策一出，下面为了省去麻烦，干脆就按照政策一刀切，甚至层层加码。这不是决策层无能，完全是执行层在中间肆意妄为。 任潜学此举如此熟练，显然是深谙此道。 张元庆知道自己根本留不下来，所以干脆一口答应下来：“感谢任主任的关心，我听从领导吩咐，回去休息了。” 既然对方非要耍小聪明，张元庆觉得自己就成全他，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任潜学也笑了：“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两个人相视一笑，皆是春风一般的温暖。 不过心里想法就很难说了，估摸着都在骂对方是个傻叉。 张元庆说离开就离开了，他连二科都没有待，而是直接回家。 回到家里的时候，林钰已经在做菜做饭了。张元庆心想，等到老牛出院，两人就要结束分居了。所以此刻也放下心来，跟林钰聊了一会，然后去书房里面等着电话。 下午一上班，准备充分的任潜学，迎来了扫黑办首次会议。 舒诚释坐在会议室正中央，他右手坐着的是公安厅特警总队副队长王如龙，左手空着一个位置。 任潜学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级别为正处。所以看到王如龙坐在右手，他理所应当的坐在了舒诚释左手位置。这就是级别的优越感，在体制内，级别无处不在。 任潜学心里正美着，别看省厅来的，还挺懂规矩，知道给自己留着座位。他参加这个会议，目标就是拿下副组长的位置，成为扫黑办本地负责人。 然而他却没有察觉到，舒诚释脸上闪过了一丝冷色。 “舒秘书长，您看，是不是可以开会了。”任潜学坐在舒诚释旁边，带着笑容询问。 没想到，舒诚释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缓缓反问一句：“人到齐了么？” 任潜学看了一下调查组的成员，公安局赵奕、组织部方秋、财政局汪恭、纪委杨絮，都挺直腰杆坐着。 他点了点头，然后自信回复：“调查组的人到齐了。” 舒诚释闻言，脸色垮了下来，淡淡说道：“任主任，你再好好看看，不要漏了。” 任潜学在政府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听不懂这样的话。他皱眉又看了一圈，然后试探性问道：“舒秘书长，您看还有谁需要参加会议的？” 任潜学是下意识觉得，张元庆这种小喽啰少了一个两个，对于舒诚释这样的大领导来说，都是不值得注意的。 至于马青源和付龙刚退出调查组，之前就已经报备了。他实在想不通，舒诚释说的人没到齐是什么意思。 舒诚释冷笑了一声：“你是调查组副组长，你都不认识调查组的成员么？你再好好看看，到底少了什么人？” 舒诚释一发火，任潜学赶忙解释：“舒秘书长，我们调查组成员，现在就我们五个。马组长因为市政府的工作，退出了调查组，另有别的工作任务安排。付龙刚几天前就已经打申请退出了……嗯……还有一个成员张元庆，考虑他身体不适，让他回家休息了。” 舒诚释一听张元庆被放回家休息了，火气噌就上来了。 以他的见识和阅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就是想要玩一手障眼法，把扫黑办的眼睛给蒙上。 第275章 舒诚释查过之前调查组的工作记录，从付龙刚开始往下，也就张元庆一个人是做事的。其他的人要不然没啥经验，要不然就是根本不敢动手。 现在把张元庆踢走，就等于是当着自己的面玩鬼。 明知道下午要开扫黑办首次会议，在会议前把张元庆给放回家休息。 如果舒诚释不是提前就准备让张元庆担任副组长，那么调查组少了一两个人他的确不容易关注到。 所以，舒诚释冷笑一声：“你们这个调查组，想加入就加入，想退出就退出，想休息就休息，还真是随意。这样的组织纪律，我个人认为，你们不适合加入扫黑办。” 任潜学被骂的脸红脖子粗，要是马青源在这里的话，还有一个正组长在前面扛着。可是现在上面没人，大耳刮子就等于呼呼朝着他的脸上打了。 任潜学现在都后悔坐在这里了，他想躲在一边也没地方。谁知道这舒诚释，跟吃了炸药一样，火气这么大呢？ 舒诚释骂完之后，又说道：“我说的就是张元庆，调查组让他回去休息，到底是什么情况？是真的考虑到他身体状况，还是你们别有用心？我早上才见到了他，生龙活虎的，那放这个假，出于哪方面考虑？” 任潜学没想到又拐到了张元庆的身上，他真是懵逼树上懵逼果，完全没想到话锋一转转到这里了。 而且别有用心四个字都用了出来，那就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任潜学赶紧站起来，想要解释。 舒诚释一句话封住了他所有的话：“给我把他喊过来，今天他要是不来，咱们这个会就别开了。我直接向宋省长汇报，你们调查组的所有人就地解散，扫黑办另选他人加入。” 这下子，就连杨絮都听懂了。舒诚释发这么大的火，竟然是为了张元庆。 张元庆不来，就不开会？调查组成员纷纷相互看看，都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张元庆难道是内定扫黑办成员？ 省厅那边卢军、张鹤两人表现的很正常，他们知道张元庆将要出任扫黑办第二副组长的事情。心想，江北市这帮人真搞笑，你把第二副组长给放假了，扫黑办还扫什么？扫你马的大头鬼！ 真是不知所谓！ 任潜学被骂得晕头转向，最终抓住了关键信息，赶忙拿出手机跑出去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张元庆慵懒的声音：“任主任，发生什么事情来给我打电话？我已经上火车了。” “你……你上什么火车了？”任潜学傻了眼。 张元庆打了一个瞌睡：“早上任主任不是让我休年休假么，我就请了年休假，准备去三亚玩。这不已经上了火车，特意买了一个卧铺。” 任潜学听了头皮都发麻：“你快下车，别去三亚了，立即来市政府办公室。这边有个重要的会议……” “那哪行啊，火车又不是出租车，我这可赶不回去。这样吧，我看看下一站到哪，我无论到哪就立刻想办法打车回来。你等着啊……下一站还有一个多小时……” 说完之后，张元庆直接挂了电话。 任潜学看着手机傻站了半天，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现在也没了办法，早上是他把人放走的，现在人家上了火车，自己还能怎么办？ 他硬着头皮又回到了会议室，将情况汇报给舒诚释。 舒诚释的表现更为直接，他怒而转笑：“任主任，从现在开始扫黑办决定不与调查组合并，人员将由我们自己挑选。至于手续，我会让人发给你们陆书记的。这件事从现在开始，跟你们没有关系了。” 第276章 任潜学彻底栽了，不仅没有实现控制扫黑办部分权力的想法，甚至直接被扫黑办拒绝。可是无论他怎么求情，舒诚释都没有丝毫的留情，起身带着省厅的人就离开了。 等到省公安厅人员全部离开之后，任潜学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丢人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 他很想指着舒诚释的鼻子怒骂，张元庆是给你们吃了药还是咋地，他是奶妈啊，缺了他就要死是咋地？ 可惜这些话，任潜学只能留作吐槽的时候用了。 他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联系王耀阳，解释清楚这个事情。不过以王大少的脾气，自己玩砸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方秋等人是坐着看了一场大戏，不过随着舒诚释的离开，调查组也没有存在意义了。现在看来，这么多天参与调查组等于白干了。 想想也是，这种立功的好事，怎么会轮到他们。 要说不甘心，还是有一点的，可谁让他们不像张元庆那么有本事，被扫黑办直接内定了。舒诚释这个副秘书长，为他更是把调查组都给拆了。 他们属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众人起身分别向自己部门而去，走在路上，方秋却接到了电话：“您好，我是省公安厅办公室人员，我想要询问您是否有兴趣加入扫黑办。我们想要邀请您加入扫黑办。只要您同意，这边就会立马安排程序到你们部门，这一次抽调是经过省委组织部的。” 方秋先是怀疑接到了诈骗电话，将号码又看了一下，这才发现真的是省城来的。瞬间，他本人心花怒放。 苍天有眼啊，原来自己也被内定了。 方秋心想，这就是金子肯定会发光的。我就说嘛，张元庆优秀，难道我就不优秀了？总不能整个江北市，就张元庆一块金子吧。 一口答应下来之后，很快方秋就接到了部门的通知，档案已经被省委组织部抽调，关系将暂时离开原单位。 这可是大手笔，相当于把自己工作关系暂时脱离了江北市的管控了。 方秋自己就是市委组织部的成员，他明白这么做的真实意义，那就是省里要对江北市来一场大手术了。对他个人来说，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方秋立刻按照公安厅办公室人员所说的地址，前往江北一个商务宾馆。扫黑办的真正首次会议，将在这宾馆暗中召开。 不过方秋到了宾馆门口，才发现不仅自己来了，公安局的赵奕、财政局的汪恭、纪委的杨絮，全部都来了。 刚刚还激动万分的方秋，顿时就有些不是很好了。敢情这江北市不仅有张元庆和他两块金子，还有其他三块。这么一算，这金子好像也不值钱了。 “你们也接到了电话？”方秋觉得有些不对劲。 赵奕等人也是一脸纳闷，他们接到电话都很激动。现在看到彼此，激动的情绪就没有那么明显了。搞了半天，大家原来都被叫过来了。 “好像还有一个人没过来。”赵奕看了一圈，想起了一个人。 其他人顿时明白过来，任潜学没有过来。原来调查组解散之后，就把任潜学给甩了，剩下的人仍然被吸纳进入扫黑办。 幸好这个会不是在市政府会议室开的，不然任潜学的脸真的就是被打得啪啪响了。 第277章 同时，众人也感觉到，任潜学怕是要倒大霉了。 扫黑办宁愿解散了调查组，都不愿意带着他玩。这背后隐藏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任潜学不仅没有资格加入扫黑办，甚至在打伞的过程中，还有可能会被盯上。 方秋四人按照地址，进入了宾馆的顶楼会场。 果不其然，舒诚释、王如龙等人都在，省公安厅被抽调至扫黑办的成员也都在。甚至座次，都和市政府办公室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舒诚释的左手边，换了一个人。在市政府会议室的时候，是任潜学坐在那个位置。 而现在，张元庆坐在了舒诚释的左手边。 其实张元庆怎么可能跑去火车，他是故意这么说，就是要逼任潜学的宫。你不是想要把我弄走么，那么就试试看，谁弄走谁。 方秋等人也感到内心震动，他们早上都是参与过内部会的，也亲眼看到任潜学让张元庆“被放假”全过程。 当时他们心里也因此感到可惜，张元庆这个人虽然有能力，只可惜做事不懂得圆滑。结果被被领导针对，赶出了调查组，失去了积攒履历的机会。 这才几个小时的时间，剧情来了一个彻底的翻转。 张元庆轻松反杀，而且占据了扫黑办决策者的地位。 众人入座之后，舒诚释直接宣布了扫黑办成立，并且公布张元庆为第二副组长的任命。 扫黑办只有一位组长，两位副组长。就连公安厅特警总队副队长王如龙，也没有挂上副组长。 赵奕等人见状，震惊地只有苦笑了。这家伙不会是勋贵子弟吧，就是勋贵子弟也不会这么破格。直接越过了级别限制，掌控了一支级别达到副部的临时办公室。 从这一刻开始，赵奕等人彻底明白了彼此之间的差距。 舒诚释公布完信息之后，就带来了省委的秘密件，并传达了宋省长对此次扫黑办的具体要求。 一番程序结束之后，舒诚释说道：“现在大家鼓掌，欢迎张组长说两句。” 扫黑办全体成员，纷纷鼓掌。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张元庆是此次扫黑办的直接领导。而且作为扫黑办第二副组长，对宋省长和舒秘书长直接负责。 所以就算是王如龙，此刻也不敢表现有丝毫倨傲。副处也好，副厅也罢，少数要服从多数，个人要服从组织，这是谁也不能违抗的铁规。 而此时，张元庆就代表组织！ 看到意气风发的张元庆，方秋等人虽有几分复杂，可是现在也没有了那种“我上我也行”的心态。一旦双方拉开的差距过大，真是想要嫉妒都很难。 方秋更是又想起了红红火火的殡仪馆炉子，心想改天是不是要去悟道。 等到众人鼓掌结束，张元庆这才开始说话：“感谢宋省长以及舒秘书长的信任，也感谢大家的支持。在我说话之前，我想要问一问大家，大家知不知道，为什么上级此次选我做第二副组长？” 一个问题，让众人都有些发懵。这是什么问题，为什么选你上位，我们哪知道？ 违心一点说，那肯定是你有能力了。不过在场之人，也不是泛泛之辈，难免相互比较。你有能力，难道咱们就没能力。 也有人心里揣测，你这说得是人话么，你上位的原因我们敢问么？这里面就是有啥py交易的，我们也不敢问啊。 第278章 方秋等人更是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个问题很凡尔赛，有装逼的嫌疑？ 张元庆没有让众人回答，而是自问自答：“有些人认为我来当这个第二副组长，要不然就是省里有人，要不然就是有人力挺。这些只能说是一小方面原因，在我看来，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 张元庆说着目光扫过众人，严肃说道：“第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背景清白。这一点，和各位能够加入扫黑办是一样。江北市有没有黑恶势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而黑恶势力能够存在，少不了保护伞和黑后台。所以这一次，咱们扫黑办的原则就是拆掉保护伞，铲除黑后台。这个任务，难度之大舒秘书长已经提前与大家说明了。” 众人点了点头，知道省里既然专门成立扫黑办，给予了这么大的支持力度，足以证明其决心，也说明了此次任务的艰难。 正因为如此，才证明这件事大有可为。 张元庆声音铿锵有力：“组织上让我们加入，肯定是做了充分的考虑，也给予了我们充分的信任。我仅代表自己做一个表态，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也绝不会让我的清白，在此次扫黑除恶任务中，有一点被污染。以实际行动，对组织负责！” 众人再度鼓掌，以掌声表示对他这番话的支持。因为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心声。 舒诚释闻言，也微微点头。他觉得这小子，还是有些思路的。这番话说得很漂亮，也很鼓舞人心。对这些年轻人来说，也包含了敲打。 因为加入了扫黑办，一举一动都在组织的掌握之中。若是犯了错，就不是小事。一旦档案留了污迹，今后的仕途必将受到影响。所以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能做出错误的选择。 舒诚释觉得张元庆思路很清晰，作为首次主持工作的青年人来说，不容易了。 张元庆在掌声中，说了第二个原因：“至于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本人就是黑恶势力的受害者，对黑恶势力充满了愤怒！” 张元庆说着，豁然起身，将自己的衣服解开，露出了胸腹部和背部。虽然绷带缠绕，但是渗出的鲜血，仍然令在场之人感到心惊胆战。 “大家有的知道，有的也许不知道。就在昨天，由于我的一个朋友，被下药拍照。我为了解决问题去谈判，却被一伙黑恶势力绑架，并且惨遭他们的殴打。我的背部，几乎被皮带抽烂。我的朋友昨天被人吊起来，用棍棒殴打，至今还在医院。 更可怕的省公安厅暗访组成员，偶遇我被绑架，赶来帮忙救人。其中一位女同志，身中七刀，差点无法成功送到医院。” 众人听了这些话，更直观感受到黑恶势力手段之残忍，态度之嚣张。 张元庆看着众人说道：“大家想想看，我还是体制内的一员，拥有正科编制的基层管理者。可是这些黑恶势力，仍然胆大包天、无法无天，在明知我身份的前提下悍然出手。大家觉得，这些人对我都是如此，对普通老百姓又会怎么样？” 众人表情凝重，舒诚释也是皱紧了眉头。他知道，这次扫黑办的成立，钟颖被打以及郝璐璐被重伤，都是一个导火索。 江北市的黑恶势力，的确已经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地步，气焰嚣张到了极致。 张元庆没有说大道理，没有扯什么旗号，却把道理给讲了出来。舒诚释沉默不语，心里对张元庆有点改观，这小子的确有点东西。 第279章 张元庆拿出了一叠举报信，这都是委托裴碌收集的。此刻他将这些举报信拆开，念给众人听。其中很多受害者的遭遇，令人感到悚然。 尤其一些女人的经历，令人听了都觉得背后冒冷汗。 这一刻，众人加入扫黑办的喜悦被冲散了，感受最深的就是愤怒。 特别是扫黑办成员以年轻人居多，听到这些真实存在的不公之事，但凡一个有血性的人，都会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冲动。 张元庆念了三封之后，将举报信合上，深深叹了一口气：“在国家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如此白热化的时期，江北市仍然还存在着这样一群社会渣滓，祸害一方。我作为江北的一员，深以为耻并痛恨至极！” 张元庆用坚定的口吻说道：“扫黑除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现在省委、省政府是我们坚强的后盾，每一位江北老百姓也都是我们的支持者。这件事，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做不好。 我在这里向大家表态，此次扫黑除恶，将坚决贯彻上级制定的原则和要求不动摇，砸烂保护伞，铲除黑后台，坚决防止黑恶势力死灰复燃！特别是我个人还想加上一句，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以我们的努力，还江北市朗朗乾坤！” “好！”众人纷纷鼓掌，这一次的掌声是认同是激动。 之前或许很多人难免对张元庆担任这个副组长有些微词，心里还有一些不平。现在众人的情绪彻底挑了起来，满腔热血只有大干一番的想法。 舒诚释见状，眼中也有光芒闪过。他见惯了大风大浪，张元庆的言语想要调动他的情绪很难。不过他从这小子身上，看到很多人的影子。 看来自己之前有点走眼，这小子金玉其外，却同样是金玉其中。 钟颖这丫头好眼光，难怪要对这个家伙死缠烂打。宋省长更为难得，不拘一格降人才。这下子挖到宝了。 扫黑办鼓掌成员之中，杨絮表情最为淡定。不过要是有人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她的手掌都已经拍红了。她看着坐在第二副组长位置上的张元庆，内心充满了激动和骄傲。 这是她的男人，凭借着自己屡屡创造奇迹的人。她发自内心的崇拜他，爱慕他，更是希望自己像藤蔓一样能够一直缠绕在他坚强的树干之上。 杨絮淡定的面具之下，是一片柔情和涌动的春水。最终，还是自己守到了他绽放光彩的这一刻。 江北市天水一号娱乐会所之中一派繁荣景象，其中最大的一个包厢，一个光头的胖子带着两个有大腹便便的老头坐在其中。 “陈老板、张老板，新到的这批茶，可还没给别人尝过，先把您们叫过来尝尝鲜。” 大光头带着猥琐和巴结的笑容。 两个老板微微一笑，眼中都是意味深长的神情。 大光头一拍手，进来了一排女孩，看年龄应该都是学生。 大光头摸着头嘿嘿笑着：“两位老板，挑好之后，我送你们去专属房间，保证安全。” “哈哈，小龙你这里真不错，来了这么多次，每次都有惊喜。”陈老板看到这些姑娘，双眼露出狼一样的光芒。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踹开了。两个全副武装的特警走了进来。 特警进来看到一排学生，其中还有几个明显未成年，顿时鄙夷地看向大光头还有那两个大腹便便的老头。 第280章 “我们是扫黑办特警组成员，现在全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其中一个老板喊道：“你……你们是哪里的扫黑办？我是市政协的，我要打电话给你们局长……” 特警走过去，直接将证件拿了出来，怼在他的脸上：“我是省政府成立的扫黑办，受宋省长垂直管理。从这里到警局，两分钟路程，你尽管联系，我等我们宋省长的电话！” 说完之后，直接把这老板给铐上了。 至于那些女学生，就没有过多的为难。那大光头见状，趁着两名特警不注意，身子往地上一滚，赶忙往外跑去。 只是刚刚出门，就被一棍子直接掀翻在地。外面之人出手毫不留情，乱棍一顿招呼。打到这胖子躺在地上不动弹了，这才收了手。 出手的正是张元庆，他将沾了鲜血的短棍擦干净收起来，然后打开了这胖子的资料。对了一下照片，正是韩天柱手下四大金刚之一，外号霸王龙，专干逼良为娼的事情，甚至涉嫌人口贩卖。 对于这种人，张元庆觉得死不足惜。 张元庆看着房间里面的两位特警，吩咐道：“看到了么，一旦有人敢逃跑，那就把他们往死里打，让他丧失反抗能力。对付这些人，就一个宗旨，别把他们当人。” 两位特警看了眼睛放光，然后看向两个成功人士派头的衣冠禽兽。两人见状，瞬间不敢再叫嚣了，只敢苦苦哀求。 不过他们的哀求，换不来任何的怜悯，都是罪有应得之人。 有两个逼子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最好全特么去蹬缝纫机。 与此同时，江北市最著名的几个娱乐场所，一夜之间全部被端。发现问题也是相当的惊人，不仅涉黄涉黑，甚至有一个偏僻的私人会所里面，查到了违禁品。 这远比裴碌汇报的要精彩，所有涉事人员全部被关押起来。事情上报之后，引起公安厅高度重视，临时又抽调其他市的办案专家充实扫黑办力量。 连续三天扫黑风暴掀起了惊天骇浪，如果有人注意的话，这些被扫的场子，大多数都跟耀阳集团有关。 有的是耀阳集团控股，有的是耀阳集团失踪的那位韩天柱控股或是其他高管控股。 正在整个江北市风声鹤唳之时，在张元庆的建议下，扫黑办召开新闻发布会，舒诚释从省城赶过来参加，向社会各界公布案件办理情况，表明了除恶务尽的决心。 张元庆全程陪同，不过低调的没有多说话。唯有问到具体环节的时候，由他提供资料。饶是如此，他也被媒体捕捉到了。 虽然会上没有介绍，但是坊间很快就传出了相关消息。很快，张元庆的名字就传开了。同样传开的，还有他的一个外号：扫黑铁手腕。 不过这只是小风浪而已，经过发布会宣传之后，江北市扫黑受到了各方媒体的关注。 江北市老百姓也惊奇的发现，很多一到晚上就金碧辉煌的会所关门了。一些欺行霸市的大混混们，仿佛变成了过街老鼠，也不敢出门了。 于是，曾经被压下去的举报，此刻疯狂反弹。这些举报，将要推动第二波扫黑工作往纵深推进。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而在如此风浪之下，耀阳集团这艘大船也不稳了。 江北市郊外别墅之中，王耀阳将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第281章 “张元庆这个王八蛋，我要花钱买他的狗命。”王耀阳怒不可遏，三天时间，他暗中掌控的会所全部被端了。 现在的王耀阳，再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因为那些会所，不仅是他养打手的地方，更是积攒人脉的桥梁。多少关系，都靠着这些会所经营。 现在不仅全部没了，而且自己好几名“贵客”，全部被抓了进去。为了救他们出来，王耀阳不得不动用自己的其他关系。 任潜学站得远远的，他的脸上有一个巴掌印，是他刚一进门，王大少赏得。 此刻，王耀阳扭头恶狠狠瞪着任潜学：“你这个废物，我养了你这么多年，除了把你养得跟猪一样，你说说你还有什么用？扫黑办进不去，还让张元庆当了副组长，你特么除了能吃会玩，还会点什么？我问你，我想要张元庆的狗命，你能不能做到？！” 任潜学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一个劲的弯腰道歉，不敢接买凶的话茬。 正在此时，市委办副主任秦林宇走了进来。 虽然秦林宇比任潜学低半级只是副处，但是跟王耀阳的关系不一般，相当于他半个军师。之前把柳婷介绍给张元庆，给他下套的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 走进来之后，秦林宇直接走到王耀阳身边：“王少，先消消气。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至于你说的买凶，现在也根本不可能。” 王耀阳也知道买凶不可能，张元庆现在是扫黑办副组长，他若是死于非命。那将是震动全国的事情，哪怕自己逃到国外，都会相关部门，让自己“非正常死亡”。 千万不要试图以自己一个人挑战整个组织，曾经沿海一带风光一时的那位大佬，一个电话能够让海关换一个地方开会，方便他的走私船入内。 就这样通天的关系，他逃到国外也就12年的时间，最终还是跟个礼物一样，被送到国内向祖国盛会献礼。 跟那种大佬相比，王耀阳太微不足道了。 秦林宇叹息了一声：“王少，早就和你说了，要跟这些关系断了。哪怕有着白手套，涉黑的事情现在一点都不能沾。” 秦林宇劝了两句，王耀阳罕见没有发脾气。 “刚刚我打听到一件事，或许王少你很感兴趣。” 秦林宇没有只是说风凉话，而是拉着王耀阳坐下之后，说道：“周强斌有一个司机，贴身伺候了五年。上次车祸事件，周强斌怀疑这个司机有问题，所以就疏远了。” 王耀阳闻言，皱起了眉头：“我现在要对付的是张元庆，目标又放在周强斌身上，管用？” 秦林宇笑了：“这有什么不管用的，张元庆和周强斌早就绑定好了。就像此次扫黑办，张元庆凭什么担任副组长，还不是周强斌的力挺。所以要坚持我们之前的思路，瞄准好周强斌开火。” 王耀阳似有所悟，张元庆现在风头再盛，他本人没有关系人脉，就像浮萍一样。若是没有周强斌，想要把他拖下来捏扁搓圆，还不是信手拈来。 “只是想要搞定这个司机还需要一点时间，在此期间，我们要想个办法拖住张元庆，不能让他这么挖了。” 秦林宇看着王耀阳说道：“王少，你那位同学应该要回国了。” 王耀阳听了此话，脸色难看至极：“必须要用她么？你知道，她可不是柳婷那样的女人。我在她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 第282章 秦林宇神色如常：“你觉得，现在柳婷那样的女人，能够打动张元庆？将心比心，这小子已经不是那个从农村刚上来的泥腿子了，如今他眼光之高，不亚于你。 事已至此，我知道那个女人是你最喜欢的女人之一，但是为了成事，就算那女人是你的老婆……你觉得是现在的生活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王耀阳的脸色，缓缓平静了下来。他心里浮现一句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为枭雄。 扫黑办被设立在江北市公安局不远处的一个私人宾馆内，整个宾馆有两层都被包了下来。 这种独立办公，有一点好处，就是隐秘性更强。老百姓来举报，也更加大胆一些。 在张元庆主持工作之下，扫黑办成果丰富。这令全组人员热情高涨，毕竟这些都是实打实的业绩。现在一个个跟小狼崽子一样，嗷嗷叫。 “张组长，这是我们小队，刚刚收集的问题线索。我认为……” 在组长办公室里面，方秋向张元庆汇报工作。在他身边还有汪恭等着，他手里也捏着厚厚一本。 张元庆坐在位子上，一边翻阅材料一边听着汇报。等到汇报结束，材料也正好看完。 就方秋汇报的问题，张元庆有条不紊安排布置。 等到汪恭他们都汇报完，只剩下杨絮的时候，张元庆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眼看没有人进来，杨絮走过去，温柔的按着他的头上穴位：“你啊，这么拼干什么，感觉你一直在抢时间。这几天吃住都在这里，时不时还跟着他们出去抓人，你当自己铁打的啊。” 前三天雷霆行动的时候，张元庆几乎每天晚上都跟扫黑办成员参加行动。防止中间出了差错，没抓到人，或者抓错了人。 要不是他始终盯着，哪有这么快就出了成果。 杨絮贴在他的后背，张元庆也缓缓放松了下来，露出了一丝疲惫：“不拼不行，这和打仗一样，一旦开始进攻，就要兵贵神速。如果被陷住，就有可能无疾而终。” 在谈到工作的时候，张元庆哪怕面色疲惫，眼神仍然犀利。 杨絮幽幽叹息一声：“你要注意，你现在走在最前面，我就怕有人对你不利。” 现在的杨絮明白，为什么张元庆让她等三个月了。他现在做的事情，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太过危险。 可是她也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作为周强斌手下一员干将，他不冲锋的话，那就失去了自己的价值。 这也是草根出身没有办法的选择，没有伞的孩子，必须拼命奔跑。想要被重用，就要拿出应有的价值。谁让你没有一个好爸爸。 事实上，张元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元庆闻言，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你知道我的，我还会怕这些么？泼脏水也好，玩硬的也好，我都有办法。只是有时候，脏水太脏了，怕你在我身边受不了。” 这也是张元庆的顾虑，自己这条路是一条荆棘之路。自古以来，寒门贵子哪个不是九九八十一难。 在体制内，想要搞臭一个人很容易的。 杨絮如果要一直跟自己走下去，必须要有一颗强大的容忍之心。否则，堡垒很有可能就在内部攻破。 杨絮紧紧搂着他，让他贴着自己温暖的胸怀：“元庆，我守了你很多年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我之前甚至害怕，一辈子只能在暗中看着你。 第283章 现在，我真的很庆幸，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相信你，无条件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杨絮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或许会被人家嘲笑为恋爱脑。可是谁又能了解，原本张元庆就是她学生时代暗恋对象。 毕业之后，她又阴差阳错默默关注他三年。这就好像掉入了一个泥坑，沦陷到你自己察觉的时候，已经无法自拔了。 如今能够和张元庆修成正果，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张元庆握了握她的手，心里也充满感动，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正在两人沉浸在短暂的温馨之中时，一条短信响起。 “尊敬的张组长，今晚七点，期待在江北市风情街日料店请您共进晚餐。” 短信的落款是：“耀阳集团董事长黄月清。” 张元庆看到短信，眉头皱了起来：“这么多天，都没有见到这个黄董事长，现在突然想要见面，也不知道这耀阳集团憋着什么心思。” 杨絮说道：“这个黄月清我好像有点印象，你估计不清楚，她是咱们校友，只是比我们高好多届。她和王耀阳确实是同学，但我听说，两人根本不是情侣。黄月清有个男朋友，只是后来男朋友意外去世了。 有人传言，是王耀阳把她男朋友弄死了，还把她灌醉了强行发生关系。为了这件事，黄月清写血书去上访，后来被王耀阳派人抓住，送到了一个山村老光棍家关了三个月，被折磨地不像人了，最终屈服了。” 张元庆闻言，摇了摇头：“虽然说无风不起浪，但是这个传言有些夸张了。当时两人都是学生，王耀阳就有这么大的能耐以及这么大的胆子？” 虽然在扫黑办，接触了很多无下限的案子。但是张元庆觉得，十多年前，王耀阳还是一个学生，那个时候王义明也不是组织部部长，他就能够一手遮天？ 杨絮耸了耸肩：“这种事情，我也只是听说的。其实我也觉得不可能，如果王耀阳用这种手段得到黄月清，那么他还会给她股份，让她管理耀阳集团么？这不是把刀，送给了仇人么。” 两人都没把这个传闻当一回事，张元庆却觉得黄月清值得一见，所以想了想回复了一个嗯。 …… 江北风情街，算是江北市第一条步行街。不过如果只要过来看一看，就会发现这里和其他步行街不一样，基本上都是饭店。 曾经有学者借用恩格尔系数，拿饭店来衡量一个城市的富裕程度。发现经济越发达、人民越富裕的地区，饭店、饭馆等用于饮食的创收就越是不明显。 并不是说富裕地区，饭店不赚钱，而是赚钱不靠饭店。不发达的地区，反而基本上消费靠饭店来拉动。 这个说法不一定正确，但是江北市的确就是这个情况。从外表来看，江北市拥有不错的区位优势，经济增长好像也是稳中有进。 可是来这些风情街、步行街，发现全是吃饭的地方，没有品牌专区，没有首饰柜台。看起来欣欣向荣，其实功能单一到可怕。好像这里的老百姓除了吃饭，就没有别的娱乐。 不过吃饭的地方也分高低档，张元庆所去的日料店，在江北市算得上高档了。 只是看到日式风格，张元庆发自内心感到厌恶和抵触。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这种茹毛饮血，又分量极少的东西。 第284章 真是给狗，狗都不吃。 走进店内，张元庆找到了包厢，正要进去。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弯腰说道：“先生，请脱鞋。” 张元庆毫不保留露出厌恶的表情：“我这个人脚臭，我怕影响你们店里人吃饭的胃口。” 服务员还比较坚持：“先生，入乡随俗，我们有专门的除臭剂。” “行，跟定这包厢的人说一声，让她换个地方再来约我。”张元庆转身就走。 去你马的入乡随俗，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入我的乡，还是我入你们的乡？ 张元庆不顾阻拦，直接走出了饭店。 刚一出门，手机就响了。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响起：“张组长，可否给我几分薄面？” 张元庆抬头，看到对面有个川菜店：“行，我在川菜坊等你，包厢号等会发给你。” 说完之后，张元庆直接去了川菜坊，定了一个僻静的包厢。 看着周围红红火火的，张元庆这才心里舒服一点。那种日料店，想想都晦气。 半晌之后，随着包厢门拉开，一个穿着岛国和服的女子出现，这个女人正是黄月清。红色的花纹和服搭配白色的袜子与木屐，身上没有一处暴露，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张元庆看了倒是没有刚才看到日料店的那种抵触，毕竟对岛国女人，大多数华夏好男儿还是持有包容态度的。有的也曾年少轻狂的时候，在一些电影中学过手艺，对和服女人颇有几分好感。 “黄董事长这个打扮，我真是没有想到。黄董事长是有岛国人血统么？” 张元庆也没有起身，指了一下对面的位置。 张元庆之前看过黄月清的工作照，当时第一印象就是眼睛很媚，特别勾人。现实中看的时候，确实感受到这个女人的魅力。 他甚至觉得，今晚她穿和服，就是精心准备的。让人想入非非，然后勾魂的眼睛盯着别人，哪个男人吃得住。 可惜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张元庆根本不去日料店，把环境放到了川菜店。她上来的路上，不知道遭了多少白眼。换一个环境，这和服的诱惑力就降低不少。 好在川菜店跟日料店门对门，有些人认为她是那边服务员，没有过多责备。 结果黄董事长精心准备的这套衣服，给人当做服务员。进来之后，又被张元庆讽刺了，可以说是出师不利。 黄月清却没有生气，款款坐在张元庆对面，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张组长骂人都不带脏字，总不能穿这个衣服，血统都脏了。我只是欣赏岛国女人的风情，华夏文化向来讲究多样性，这也是一种文化。” 张元庆对这种文化的谈论不感冒：“华夏文化包容并蓄，但是不代表什么文化都要吸收。甚至有的文化不能算作文化，不过就是垃圾而已。如果是垃圾的话，做好垃圾分类就行了。” 黄月清知道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了，这小子根本不吃这一套。估计哪怕穿着旗袍过来，也比现在的效果更强。 服务员上菜，看着相对默然的男女，大概也想不通两人的关系。 等到菜上来之后，基本上都是比较辣的菜。 黄月清毫不在意，拆开碗筷，开始饶有兴致地品尝起来。 张元庆却没有急着吃，而是给两人倒了一杯温水。他没有主动询问对方约自己的目的，既然说吃饭，那就吃饭。 第285章 张元庆干脆捧着一碗饭，弄了一些菜，就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想，日料店那寿司，一小团子，都不够鸡吃的。结果卖出去都是几十上百，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行为。 黄月清彻底放弃了，她从对方不经意流露出的鄙夷态度，就知道自己今天的选装还有构思彻底失败了。 她也没有说话，就想试探试探，这男人是不是对自己一点不感兴趣。 张元庆此刻已经吃完了一碗饭，他将碗放下：“过会你结账，算我欠你一顿饭。下次如果能碰到，我还你一餐。” 张元庆说罢，起身就要走。这是他强势的表现，而他确实占据着谈判的优势。 黄月清此刻只能开口：“耀阳集团想要请张组长给我们指点一二，画上一道线，这样对我们来说都好。” 一张嘴，就落入了下风。证明耀阳集团现在确实想要服软了。可是服软到什么程度，要张元庆先划出杠杠。 张元庆已经起身，闻言点了一支香烟。他知道黄月清代表耀阳集团而来，当然也是代表王耀阳而来。 对于王耀阳此人，张元庆从来没有和他正面打过交道。除了接待过他，还有曾经吃饭时候偶遇，自己就连作陪都算不上，只能在一边搞服务。 可是奇怪，就自己这样的小人物，王耀阳都会不惜搞个柳婷暗中盯着自己。可见，此人心机深沉，做事滴水不漏。 所以，哪怕现在张元庆手握扫黑办，也没有真的认为就此便能横扫六合。 张元庆出手只有一个目的，最终是为周强斌目标服务的。周强斌是棋手，张元庆便是棋盘之上的旗子。 不过想要当好一枚旗子，不能只是冲，还要有棋手的思维。 他今天来见黄月清，也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态度。 所以张元庆缓缓说道：“黄董，耀阳集团这么多年太霸道了。刚则易折，这种霸道，是持久不了的。我的领导周市长，他的目的是要让江北市经济振兴，打破江北目前的格局。 咱们不一定是敌人，耀阳集团就如同长了疮的病人，我们的刀却能够治病。大家一起联手，为江北市经济振兴做点贡献，这不是两全其美么。你说呢？”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谁知道对方身上有没有录音笔。而且聪明人在一起说话，点透就没有意思了。 张元庆知道，周强斌从一开始的意思，就没有说一定要把耀阳集团搞倒。而是想要让耀阳集团知道收敛，尤其是涉黑的部分，要全部断掉。而他们可以帮忙进行洗白，成为一家正常的企业。 只要耀阳集团交出黑色部分，断掉巧取豪夺的念头，大家是可以和谐共处的。 这是周强斌的希望，听起来有些不公平，毕竟耀阳集团曾经作恶多端，按照常人的想法肯定要将其彻底打趴下，把所有曾经为恶的人全部抓起来。 这听起来美好，实际上只是神话而已。这么大一个集团倒了，江北市经济将会有很大的麻烦。更多的普通人，会因此而遭殃。 这不是大家想要看到的局面，政治的终极就是斗争、妥协、斗争。张元庆画出的这条线，就是希望能够与对方妥协后，达成的最后成果。 这样，也能最大程度让江北市经济不受损，并借此进一步发展。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张元庆觉得能够做到这八个字，已经算是很高的智慧了。 第286章 为此，暂时的忍让是必要的。 听起来是很合理的，然而黄月清深深叹了一口气：“张组长，猎人如果跟老虎说，你把牙齿和利爪取下来，咱们和谐共处，你觉得老虎会同意么？” 黄月清所说的话，就是表明耀阳集团的现状，涉黑部分对耀阳集团来说，就是尖牙利爪。如果失去了，甚至没有办法存活。 这么庞大的集团，又没有什么核心技术，不靠着巧取豪夺，怎么生存？的确耀阳集团官面上的背景雄厚，可是光有白的，只能提供资源，黑的部分才是能将资源变成养分的。 尽管之前就有所预测，可是现在听到黄月清的回答，张元庆还是叹了一口气：“那就江湖再见吧。” 既然谈不拢，只能继续打，打到能够谈为止。 黄月清没有再挽留。 张元庆离开了一分钟左右，黄月清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她大口喝着温水。要不是口红遮掩，别人肯定能够看到她的嘴巴早就红肿起来了。 连喝了好几杯水，就连张元庆喝得水，都被她一口喝下。此刻，她额头已经满是冷汗。她拿过垃圾桶，哇的一声又吐了出来。掀起袖子，她胳膊上已经起了红疹，这是过敏的反应。 谁能想到，刚刚还吃得欢快愉悦的她，实际上对辣椒过敏。 吐完之后，黄月清又神经质一般笑了起来。 “王耀阳，你这个大傻叉，让我帮你谈……呵呵……我巴不得你早点死！” 张元庆在回家的路上，打了一个电话，将刚刚与黄月清的交谈，汇报给了周强斌。 现在这件事，周强斌几乎完全不怎么现身了。实际上，张元庆一直和他保持联系。毕竟依靠自己的话，站位不够，对于一些问题的分析、判断，未必很到位。 周强斌听到黄月清的那个比喻之后，淡淡说到：“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他们表达的这么直白。看来这个黄月清跟王耀阳也不是一条心，否则不会把他意图说得这么明显。” 这就是周强斌和张元庆不同的地方，张元庆本能的将黄月清看做了王耀阳的分身。 可是在周强斌眼中，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哪怕就是一个战线的两个人，也是有着区别。 这种区别看似不是很明显，关键时刻是致命的。 历史上，刘邦的谋士陈平，那一条千古第一毒计，离间了项羽和范增，为后期刘邦以弱胜强打下了基础。 若是没有这种高度的眼光，这条毒计也用不出来。 周强斌只是听了一个比喻，就立马敏锐察觉到了黄月清和王耀阳之间或许存在问题。这就是他的水平。 张元庆后知后觉，对自己这个领导的智慧是充满了佩服。 周强斌随后说到：“到了打伞的时候，这几天注意收集。若是有什么方向，就不要客气。对于耀阳集团这样的虎狼之辈，不打到疼，是不会轻易张开嘴让你拔牙的。” 张元庆挂了电话，他想起了一个方向，那就是之前教育局的事情。一个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就敢威胁一名女教师晚上去他那里认识领导。 如此嚣张，肯定是本地派的人。更何况，林钰之前就说过，那办公室主任带她们打麻将的时候，接触了到一些不仅是领导，还有一些老板。 这里面深挖的话，肯定是有文章的。 第287章 现在既然到了打伞的环节，再打那些混混，起不到震慑作用了，必须要撼动一下本地派才行。 张元庆想到这里，立刻去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张元庆就看到林钰从医院走出来。她打车离开，没有看到张元庆。 看到林钰一个人来医院，张元庆露出了一丝笑容。看来老牛还是有办法的，林钰能单独来见他，证明两人应该是和好了。 张元庆直接去了老牛的病房，老牛极为凄惨的吃着盒饭。 “你这天天就吃这个？”张元庆见状，吃了一惊。 林钰天天在家烧菜烧饭的，过来看望老牛，也不给他带点？ 牛胜强苦笑一声：“我天天一个人在医院，还能指望啥。林钰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犯了这么大的错，还能指望她过来给我吃喝？好在现在情况好多了，再有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张元庆感觉奇怪，刚刚林钰难道没来么？还是说来了，但是没有见老牛？ 对于这对夫妻的古怪，张元庆完全是猜不透。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老牛也好林钰也好，对自己确实没的说，也没有害自己的必要。 所以张元庆索性没有多想，而是询问教育局那个办公室主任的事情。 之前老牛答应过，暗中帮忙收集一些材料。他过来，就是想要问问收集情况怎么样了。如果收集到了一些关键证据，自己索性就把这个家伙给办了。 既做了事，又出了气。 没想到，牛胜强抓了抓头：“等我出院就差不多了，之前收集的一些，都是捕风捉影，就算是给你，你也没有办法去查。” 张元庆心想也是这个情况，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自己瞌睡，老牛就能送上枕头。 所以张元庆没再问这个事情，而是把老牛这里稍微收拾收拾，又问他需要什么，自己尽快给他补全。 其实张元庆给他打个招呼，让他住进独立病房是没问题的。老牛却不愿意，他还为上次的事情感到愧疚，不想要张元庆花费人情。 张元庆把老牛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去了窗口帮他又多交了一些钱。 弄完这些之后，张元庆准备回家。 却又接到了赵奕的电话：“元庆，你现在在哪？” 张元庆和他的关系，自然相互之间不用称呼职务。而且张元庆也不是那种得志猖狂的人，要人家个个对自己毕恭毕敬。 对赵奕的问话，他如实说了自己在医院。 “我过会去医院找你，咱们立刻回扫黑办，我有一个问题必须要私下跟你反映。” 赵奕说完就挂了电话。 张元庆到了医院门口，等了大半天，才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 张元庆直接坐进了副驾驶，车里面没有别人，只有赵奕一个人驾车。 “赵哥，碰到什么情况了？”张元庆看到赵奕的脸色有些不对，所以急忙问道。 赵奕却没有说话，而是将车直接开到了宾馆。两人一直到了张元庆的临时办公室里面，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在房间里面检查了一番。 张元庆知道，他在找有没有监听设备。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赵奕这才坐在张元庆的身边说到：“元庆，我找到了耀阳集团的一个保护伞。” 张元庆没有想到，赵奕竟然挖到了这么一个线索。 他精神一震：“是谁？” 赵奕犹豫了一番，然后神色郑重：“我们副局长余立秋！” 第288章 张元庆听到这个名字，就想到了那天问询的事情。这个副局长的确有些不对劲，当时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要吃了自己一样。 赵奕拿出了材料：“刚刚有人匿名给我资料，我才知道，余立秋和韩天柱是姐夫。这个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因为韩天柱的姐姐自幼过继到了一个舅舅家，姓氏都换了。” 张元庆看了证明材料：“只有这些还不够。” 赵奕叹了一口气，又拿出了一份材料：“这些材料是我去查的，知道这层关系之后，剩下的事情都不难查了。这些年韩天柱的很多案子，都是余立秋帮忙处理。这违背了回避原则，而我也在其中几个案子中，找到了问题。” 张元庆这才明白，赵奕为什么这么谨慎了。人家举报，只是给了他一个线索。结果这个家伙，靠着自己挖出了证据，把自己的领导给钉死。 查自己的领导，并且送进去，这在体制内可是大忌。 “其实我前两天就接到了相关的举报，我尝试着让方秋和汪恭去查。余局长毕竟是我的领导，我并不想自己动手。但是他们没有我的权限，也对这些案子不了解，所以查不出头绪。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要去查。不然的话，对不起我那一身警服。元庆，除恶务尽，是每一个警察的梦想。至少在他第一天披上警服的时候，面对警徽的那一刻，心里都有这样神圣的想法。只是有些人忘了，我想用这种方式，让他再记起来！” 张元庆看着赵奕灼灼的目光，也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情怀。 张元庆接过资料：“这件事交给我，我负责让他记起他的初心！” 赵奕明白张元庆的能力和背景，他一旦决定动手，余立秋跑不掉了。做完这件事之后，他也松了一口气，将材料一些环节解释清楚后立刻离开。 等到赵奕离开之后，张元庆再度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强斌。 周强斌听了之后，也很振奋：“明天你来市政府办公室，我约老钱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带着材料赶到了市政府办公室。 周强斌和纪委书记钱有义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钱有义在江北市领导班子之中，与陆济海的年龄相仿，不过看起来显得年轻。虽然一头白发，但是精神矍铄。 他拿起材料看的时候，特意戴上了老花镜。出于纪委系统的严谨，他几乎是逐字逐句的认真阅读。 相比较之下，周强斌看得就快得多。他毕竟年轻，思维非常活跃。更何况，材料写得非常明确，基本上可以办成铁案。 周强斌没有催促钱有义，静静等着他看完。 “老钱，别看这个余立秋只是一个副处，可是他的位置非常重要。我看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快点把他拿下。否则这种人在那个位置上多呆一秒，都是对公安系统的玷污。” 周强斌雷厉风行，想要让钱有义对余立秋进行双规。这也是为什么张元庆没有立刻让扫黑办，直接去抓人的原因。 扫黑办抓人除非是抓到现行，不然也没有权力将一名副处级扣住。就算是想要审查询问，对于余立秋这样的级别，最多也就是扣住二十四小时以上。 当然有人说，为什么有证据，却不能长期扣留。有些事情，法理上是能够说得通的，现实操作是很难实现的。 第289章 扫黑办抓大混混，捏扁搓圆都行。他们本来就不干净，最后都能把他们钉死。 甚至二十四小时之后，再来二十四小时车轮战。 余立秋这个级别和这个身份，扫黑办想要长期扣留，根本是不可能的。来自各方的压力，绝不会让他们轻易实现这个想法。 能在体制内这么多年，谁的背后还没有一个父爱如山的“爸爸”。 二十四小时还是乐观估计，对一个身经百战的副局长来说，就算是二十四小时又算得了什么。有谁能够有把握，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攻破他的内心防线？ 对付余立秋这样级别的，只有一件大杀器可以使用，那就是双规。 想要动用双规，必须要钱有义的同意。因为双规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使用双规的机关，必须是县级以上纪检部门。二是被使用的对象，必须是需要立案查处的党员。 这两个前提条件，缺一不可。 否则，哪怕周强斌也没有办法动用这一杀器。 钱有义露出了一丝犹豫：“凭着几张纸，就对他进行双规？组织培养一个领导不容易，是不是要向上级汇报。” 到了钱有义这个年纪，他虽然和周强斌是一条战线的，很多事情上也站在他这边。可是他内心深处，还是以维稳为主。 动余立秋，钱有义觉得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通知陆济海，然后一起上报上级纪委。这样的话，无论有什么事情，大家都没有责任。 张元庆对此没有发言权，只能将一切交给周强斌。 周强斌断然拒绝：“这件事，事不宜迟。老钱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我可以给你出具一份材料，由我亲自签名，向纪委请求对他进行双规。这样一来，出了任何问题，都由我来负责。” 周强斌做事非常果断，一旦咬定的话，丝毫不会松口的。他太清楚江北市本地派的本事了，若是这件事走漏了风声，明天所有的证据都会反复，自己就错失了大好机会。 现在动手，纪委这边有钱有义坐镇，抓人可以由扫黑办里面公安厅成员出手。双方联手之下，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看到周强斌如此果决，钱有义也不好意思再压着：“行，程序我来走。抓人的事情，张组长最好也参与一下。” 这是上了一个双保险，因为张元庆是周强斌的人。日后有什么问题的话，周强斌必须要出来承担责任。 周强斌看了一眼张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注意安全，要抓到活人。” 这件事，周强斌将压力全部挑了起来，给张元庆创造了最好的环境。 所以，张元庆沉重的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之后，张元庆叫来了卢军，在两位纪委同志的陪同下，去了公安局。 刚一到公安局，张元庆等人先是来到了余立秋所在的办公楼。卢军等人在纪委要求下，全部都是便衣在楼下等待。 纪委人员很有经验的先一个人上去观察了情况，稍后下来道：“余立秋这边有些警惕，听说他的办公室门这边两天一直反锁着。他办公室在三楼，不易轻举妄动。” 张元庆以前听人说过，在一个人落马之前，会有一种预感。现在看来，余立秋应该就是这个情况。 因为一般领导办公室的门都不会反锁的，连续两天反锁着，肯定是有鬼。 第290章 这种情况下，如果选择破门而入，有可能人一进去，这个人第一时间就会选择极端的方式。不论这种极端方式，是伤害别人还是伤害自己，都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张元庆对此也没有什么经验，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双规。在他印象中，就是一群人破门而入，然后将犯罪分子抓住。 没想到实操的时候，还有这么多的麻烦和讲究。 卢军见状，主动提出建议：“张组长，这件事可以让我们打头阵。我之前陪同省纪委抓过人，也见识过这种情况。依我看，咱们埋伏在门边，等别人进去汇报工作。只要他一开门，我们第一时间冲进去制服他。同时，派人悄悄在窗户外楼下准备好防撞气垫。” 两位纪委人员一听，立刻同意了下来。 于是卢军立刻联系人，找人在楼下把气垫藏好。张元庆对自己的身手后一定的信心，他与卢军陪同两位纪委人员上了三楼。 他们上去之后，直接来到了余立秋办公室门外。不过他们没有敲门，害怕打草惊蛇。 一直等到快下班的时候，才有人来送材料。张元庆将他拦住，跟他说明了情况。 人家一看纪委都来了，想不配合都不行。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去敲门，好半天，里面才传来沙哑的声音，询问是谁。 张元庆想起，这个余立秋在询问自己的时候，声音还是非常洪亮的。现在听着他的声音，就能感受到他的疲惫和憔悴。 再风光的人，到了这个时候，都跟穷途末路的赌徒一样绝望。 公安局的工作人员正常说自己来送材料，他也不敢耍心思眼，否则出了事，自己就有责任。 等了一会，里面才传来解锁的声音。等到门一开，张元庆立刻带人一把将门推开。 余立秋没有反应过来，仰面倒在地上。但是他毕竟是干了多年公安，非常警觉，刚刚落到地上，立刻爬起来就往窗户那边跑去。 跟纪委人员预料的一样，这家伙第一反应就是跳楼。 卢军早有准备，他在推开房门后，第一时间站到了窗户前。 这就体现出经验的重要性，卢军快了一线，所以余立秋冲到窗边的时候，正好撞在他的身上。 卢军一把将他抱住，然而余立秋却宛若陷入绝境的饿狼，拼命挣扎。 张元庆也扑了上去，三个人扭打一团。好半晌，两人合力之下，才把余立秋制住。 余立秋发现挣脱无望之后，这才放弃了挣扎，脸色变成了灰白色。 张元庆看着眼前的家伙，几乎和之前判若两人。 现在的余立秋，很难想象他曾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副局级干部。上次两人见过一面，他身穿笔挺藏蓝色警服，头发一丝不苟，双眼炯炯有神。 而现在胡子拉碴，双眼通红，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甚至就连警服都没有穿在身上，而是一件行政夹克。 张元庆看了一圈，方才在角落里面看到了警服，洗得干干净净挂在衣架之上。衣架虽然在角落，不过正对着余立秋所坐座位的正对面。 也不知道，这位从业二十余年的老公安，在职业生涯最后几天，看着这一套一尘不染的警服到底是什么感受。懊悔？惭愧？ 卢军和纪委人员一起，将余立秋带走。张元庆跟在后面，由于刚刚扭打，他外套都被扯坏了，脖子上还有血痕。 第291章 纪委已经通知了公安局相关人员，所以没有任何阻拦，走出了公安局。 就在上车的时候，张元庆看到远远的有人拿着手机往这边拍。他侧身进入了轿车，立刻让卢军找人过去问问。 等了一会，卢军的人走过来说道：“几个看热闹的，我已经让他们把照片删掉了。” 张元庆也没多想，因为这种事情瞒不住的。等到把人送回去，最迟两三天内就要发内部通告，说明余立秋被双规的事情。 将余立秋移交纪委专门的指定地点之后，张元庆和卢军一起出来。 卢军对这一块比较熟悉，据他所说，协助办过好几个处级的案子，还曾经参与过双规一个厅级干部的案子。 卢军饶有兴致地介绍：“当时我们接到任务，要抓捕那个厅级的领导时，第一时间上交自己的手机和一切通讯工具。然后省纪委领导带队，乘坐飞机空降当地，所有人兵分两路。 我参加的那一路，跑到那负责人散步的路上，晚上正碰到夫妻俩散步，冲出去立即带走。同时派人到他家，把电话、办公电话、手机、电脑全部关闭，电源切断。家中人员与外界相继中断联系……” 张元庆听了，也是大开眼界。本以为，今天抓捕余立秋已经算得上惊险了。特别是后期余立秋寻死的时候，他肾上腺激素都拉满了。 再看卢军那一脸回味，可见是小巫见大巫。 张元庆摇了摇头：“行了，组织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你还抓上瘾了。” 卢军毕竟是年轻人，说话也随便：“这些人算什么干部，尔俸尔禄，民膏民脂。像是这种一心求死的，估计问题不小。可惜的是这种人，想要撬开嘴也非常难。他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还不如死了，能给家里人留点。” 对此，张元庆也无话可说，这就要看纪委人员的本事了。不排除一些人，临死之前幡然悔悟的。 卢军回了扫黑办，张元庆则是去医院看望老牛。得知他天天一个人在医院后，自己也不放心。准备抽空就去照顾照顾，不能让他太孤单了。 只是去了之后，发现老牛在那里跟几个人凑在一起打牌。这家伙，到什么地方，很快就跟人混在一起了。 张元庆坐在一边，翻看他的病历。上面明确写着永久丧失性功能，正常一个男的，看到这样的评语，多半受不了。 牛胜强却显得很平静，似乎是早就有预料了。张元庆也不知道怎么说，甚至避开这个话题，从来不敢往这边去聊。 等老牛打牌差不多了，张元庆跟他聊了一会。 “你也别天天来陪我了，你现在工作这么忙，有时间还是回家休息休息。我有啥需要直接找你，你还怕我跟你客气？” 牛胜强一如寻常的大大咧咧。 张元庆帮他将病历放了起来，做不成男人不要紧，这事给别人知道，难免有些尴尬。更何况做不成男人，还有一个漂亮老婆，总觉得是个不对劲的组合。 牛胜强看到张元庆的动作，只是微微一笑。 正在张元庆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个护士走了过来：“您……您是扫黑铁手腕张组长吧，哎呀，我看了半天，才确定是您。” 小护士应该才毕业，大眼睛看着张元庆，一副追星的架势。 张元庆没有否认，只是有些奇怪：“现在医护人员还喜欢看这种新闻？” 第292章 张元庆只是参加过一次发布会，而且全程基本没有讲话。也就是舒诚释在开始的时候，介绍了他，并且后期让他负责在一边整理材料。 当时的确有零散的报道，但是很快就没了声音。这也是很正常的，大多数老百姓对体制内感兴趣的，也就是丑闻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关注到他。这让张元庆过了一把明星瘾。 小护士却笑着说道：“新闻我们哪喜欢看，我们是看您长得帅，而且富有正义感。网上爆了你好多事迹，说您之前还被黑恶势力绑架过的，这是真的么？” 张元庆倒没有否认：“就是前不久的事情，我之前就在你们家医院治疗的，对于你们的关心和照顾，一直心存感激。” 护士又追问道：“我看有自媒体说，您今天带队抓了一个保护伞，是咱们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这个也是真的么？网上传的照片，您似乎还受伤了。这个伤，是因为搏斗么？” 张元庆脸上的笑容，慢慢就淡去了。 只是面对着这个小护士，他勉强维持着笑容：“你在哪里看到的新闻，能不能分享给我。” 小护士笑着拿起手机：“何止新闻，还有您的个人传记。网上有人，收集了你的事迹，在为你宣传呢。我平时都不爱看新闻的，今天都看了老半天。所以刚刚看到您，我好半天才敢过来问。张组长，给我签个名吧。” 张元庆看着她手机上一条条关于自己的新闻，他立刻感觉到不对劲。特别是自己刚刚才抓的余立秋，怎么这条新闻已经爆出来了。 那些自媒体用词格外夸张，什么扫黑铁手腕浴血奋战保护伞，什么一马当先，扫黑办组长单挑涉黑副局长。上面配的照片，很多都是张元庆走出警局时候，脖子上带血痕的那一张。 在这种情绪推动下，还有一些渲染他过去曾经的事迹。 相关新闻的热度被炒得越来越高，张元庆小时候拿过全校第一的事情，都给爆了出来。网络有放大效应，一旦出现了什么热点，都会被无限放大。 对普通人来说，那就是火了。但是对体制内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就连牛胜强走过来看了之后，严肃对张元庆说道：“这是有人在搞你，宣传太过了。” 张元庆也看出来了，这是在捧杀。首先把扫黑办的成绩，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这本就是有失偏颇。 同时很多案子，还没有定性，在自媒体的表述中已经成了铁案。特别是余立秋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发内部通告，也就是说官方还未认可，都已经被爆到网上。 显然，这是有人在专门策划。 张元庆立刻联系周强斌，周强斌也在省委宣传部做过，自然明白此事不对劲的地方。 “元庆，这几天你找个宾馆居住，等我消息。我让市政府发通告，对网上消息进行正面回应。舒秘书长那边，我让他发个通告，把一些试图混淆视听的案件摘出来。你现在不能再出面了，否则一旦被网络聚焦，那就麻烦了。” 周强斌思绪非常冷静，立刻做好了安排。他对张元庆还是有爱才之心的，第一时间就是让他躲起来，自己亲自出手解决这些事情。 张元庆也没有矫情，他出来之后，立刻找到一家比较偏僻的小旅馆，除了手机之外，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第293章 中途，张元庆接到了郑瑶的电话。 “扫黑铁手腕，你可是出大名了。”郑瑶说话还是那样，带着嘲讽的味道。 张元庆明白自己的处境，苦笑一声：“我真没想到，他们会玩这一套，而且就连你都听说了，说明传播的有些广。这一招，比泼脏水还要让人难堪。” 郑瑶嗤笑一声：“这才哪到哪，捧杀捧杀，捧是第一步。不把你捧到一定位置，后面怎么能把你活活摔死。真正的难关，就在后面。” “姐，我对媒体运营不是很了解，现在能不能让省委宣传部将这些宣传压下来？” 张元庆还是想要给这件事降温，这样一来，自己才能正常工作。 郑瑶却说道：“现在来不及了，一些自媒体就跟海里面的鲨鱼一样，见到血腥立马就涌上来了。而且你的事情，已经扩散到省外，按照自媒体的话来说，就是出圈了。你只能保持低调，别给人轻易找到你的麻烦。” 张元庆苦笑，别给人家找到麻烦，这说起来简单，但是怎么可能。人无完人，在网络放大镜之下，自己平时做事哪有那么谨慎。 别人吹毛求疵，你也没有办法。花钱买水军，也耗不过人家。 郑瑶说道：“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进京。在京城里面待上一个一年半载，把那边的事情全部丢开。有京城相关部门的保护，后续有人想在上面做文章就很难了。再加上你累积的声望，今后再下来，也比其他人有优势。” 张元庆也琢磨过来，对方捧杀的真正目的。捧不仅是第一步，而且也给了他一种诱惑的选择。 正如古代一些乡绅，一旦碰到那种有本事又较真的地方官，自身利益肯定受损。想要把这个官员搞走，就会用这种方法，那就不断的吹捧，今天送万民伞，明天给你建牌坊。这样一来，一届时间干满，地方官高升了，就可以换下一个了。 总不能每一个地方官都清正廉洁吧，从几率上来说，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元庆现在“出圈了”，趁着这个机会，动用郑瑶给自己的那个机会入京。那么不仅保留了这名声，而且还能为下一步铺垫。 不过这个选择看起来很好，张元庆却不能这么去做。 张元庆说道：“姐，我走了，周市长怎么办。想要离开确实轻松，但是就等于把周市长给丢下了。更何况，卷着扫黑办全体成员的功劳离开，太过龌龊了。” 入京的诱惑很大，但是张元庆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周强斌在自己身上灌注了不少心血，这都是能够看到的。 把自己从殡仪馆捞出来，帮自己破格获取正科资格，为自己建立了人脉。 虽然说官场之上，没有真正的情谊，都是利益互换。可是张元庆却也要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虽不是国士，对方愿意以国士之礼相待，自己怎么能一走了之。 张元庆拒绝了郑瑶的提议，郑瑶却丝毫不觉得意外：“我估计以你的性子是不会走的，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不走也好，有些风雨是必须要经历的。在温室里面长出来，日后手段、火候、分寸，都会差一点。有问题多问周强斌，他道行比你深。再不行，可以找我。” 张元庆很感激地说到：“谢谢姐。” 认识郑瑶，张元庆觉得是自己的幸运。有这样一个大腿，一到困难时候就会打电话指点你，这无形之中也给了自己底气。 第294章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在旅馆里面找来了纸和笔，将最近的事情盘一盘。 网上的事情，张元庆几乎不怎么关注，手机直接关机，每隔一个小时开机一次了解最新情况。 大概到了晚上的时候，关于余立秋的双规通告，就已经下达了。这个通告一出，张元庆松了一口气。 他最害怕的就是有人在余立秋这件事上做文章，要是有高层插手，让双规没有办法完成。那想必会有很多的麻烦，而且自己下一步也不好走了。 余立秋双规，将是决定扫黑办下一步的关键一招。这一招能撼动本地派，也能让耀阳集团真正感受到他们行动的决心。走不通，那么扫黑行动只能在表面，伤不到对方筋骨。 好在周强斌的能量，一如既往没有令人失望。他推动的事情，得到了上面的大力支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余立秋双规的事情发出了通告。 如此一来，张元庆带队抓捕余立秋的事情，最大风险就被排除了。 扫黑办当天晚上开了发布会，要对近期工作进行通报。这是为了避免，别有用心的人趁机在里面搅混水。 一切有条不紊，张元庆也放下心来。他最近也的确辛苦，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他在旅馆里面洗个澡，然后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在宾馆里面等了两天，炒作风波慢慢消散。张元庆在等周强斌的电话，看看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归岗位。 可是周强斌的电话一直没有打过来，说明他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机会。 这下子，张元庆能够感受到余立秋这类落马官员的感受了。平时不管什么级别，要不是这个会就是那个公务，肯定闲不下来。时不时，还会发出一些为官不易的感叹。 可突然之间闲下来，关在这个方寸之地，时间长了就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了。好在张元庆养气功夫还好，坚持没有出门。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张元庆接到了消息。 打电话给自己的是杨絮，只有她知道怎么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元庆，出事了，刚刚接到消息，余立秋死了。” 张元庆听到这个消息，被震得不轻。已经被控制起来的余立秋，竟然死了！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责任在哪方面？” 这是张元庆最关心的问题，责任是在扫黑办还是在纪委。双规是通过纪委的，如果是他们看管不严，还好说一点。若是扫黑办，那么对现在被全网关注的扫黑办，就有麻烦了。 杨絮叹了一口气：“现在消息还封锁着，没有人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不过纸包不住火，余立秋的家人得到消息，已经在闹了。我听说，法医鉴定是猝死。” 张元庆只觉得大脑瞬间木了，他隐隐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无底的大坑。 杨絮再度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们查的几个案子，当事人集体翻供了。这件事，显然是有预谋的。” 张元庆脑海里面闪过了近期的情况，他皱紧了眉头：“这两天有没有看到赵奕？” 他突然感觉，赵奕那天来找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对方布的一个局。甚至副局长余立秋，也是一枚弃子。 只是这个猜测令他感到震惊，耀阳集团是有多大的实力，竟然拿副处级扔出来当弃子？关键是这个副处级，连反抗都没有。 第295章 杨絮思考了一下，给了张元庆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段时间，没有看到赵奕。” 张元庆心中一沉，叹了一口气：“让卢军他们想办法去找赵奕，如果他还活着，或许还有线索。” 从之前的相处来看，赵奕不像是本地派的棋子，他有可能是被利用了。他认为谨慎的一举一动，都被本地派玩弄在股掌之中。 赵奕找出的几个不对劲的案子，显然都是别人故意让他找的。目的就是让张元庆想办法启动双规，而余立秋的作用就是启用双规前后死去，再让人来翻案，把这一次双规事件制作成“风波亭”一样的冤案。 果然，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网上彻底闹开了。 有人实名举报扫黑办权力滥用，迫害余立秋致死。 大批水军开始入场，反转事情真相。反转带来的流量效益，足以令自媒体们铤而走险。于是他们纷纷开始疯抄这件事。 有人爆料，余立秋每年做慈善，资助了十几个失学儿童。有人说他曾经荣获非常高的荣誉，是英雄人物。有人说他身上至今还有与歹徒拼搏后的弹孔。 这些消息有真有假，都是以聊天记录、新闻截图、匿名爆料等形式发出来的。 有人说，自媒体是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这还真没错，只要中心思想确定了，剩下的素材都可以直接填。现在还发明了ia写作，一会就是一条语句都不通的爆文。 总之，前两天还被捧上天的扫黑办和张元庆，现在遭遇到了流量的反噬。 在这三天时间内，张元庆已经试图删除自己过去的网络痕迹，包括社交媒体账号。可是没办法，网络是有痕迹的。 现在张元庆过去的一言一行，哪怕发过得一条说说，都会被人无限放大，在里面找可能存在的错误。吃人血馒头的事情，在各个朝代都不稀奇。 什么《震惊，殡仪馆办事员三个月成为正科》，什么《软饭男的自我修养》，什么《农门学子？其实是一个校霸混混》…… 相比较于将一个人捧上神坛，大家更加乐意去做的就是把神坛上的那个人打下来。 想想曾经的刘翔，巅峰时期被评为最伟大的运动员之一，可是因伤而退赛立刻就被反噬的体无完肤。多少年过去之后，才有人发起什么“欠刘翔一个道歉”。你特么都捅了人家多少刀了，现在说欠一个道歉，你欠个登儿啊。 张元庆虽不是那种曾经爆火的人物，但是他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网暴。那些人肉的，把他全家人信息都扒出来了。 他先是打电话，委托裴碌帮忙，将自己父母临时换个地方躲起来。 至于林钰也不要在家里待着了，先回到她自己家里去。 好在杨絮和自己没有表明过关系，应该不会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张元庆这才联系周强斌，这件事周强斌也将要背上责任。纪委那个双规决定，是他以常务副市长名义发出的请求。所有证据，都是经过他背书的。 现在翻案外加余立秋猝死，他的责任是最大的。 接通电话之后，周强斌苦笑了一声：“倒是小看了他们，竟然拿一个实权副处做诱饵。你放心，他们主要矛头是想要指向我。我明天就会去一趟省里，你先按兵不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联系我。如果无法联系我，那就找老领导。” 第296章 听得出来，周强斌是准备去省里运作，利用自己的能量运作，这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只要他没有大事，张元庆的问题不大。 就算真的被人搞臭了，歇上几年，有周强斌的支持，自己还能起来。 张元庆一一答应下来，现在他和周强斌可以说是同呼吸、共命运了。 周强斌说道：“元庆，我还是那句话。如今咱两是一体的，我会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只要咱两有一个没有倒，大旗就不会倒下。官场如战场，大旗不倒，队伍就不会散，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张元庆感觉周强斌语气的沉重，以坚定语气应了下来。他知道，这是一场硬仗。好在，他与周强斌两个人还能并肩作战。 伴随着全网的谩骂，还有电话骚扰，张元庆换了一张手机卡。这张卡，只有杨絮还有最亲密的几个人知道。 张元庆睡了一觉，这一觉却是噩梦不断。 到凌晨四点，张元庆就醒了。他拍了拍脑袋，感觉自己的大脑兴奋症状又出现了，各种思维闪烁，让他无法入睡。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怀念起了林钰和殷桃。每次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这种症状就会减轻。 或许林钰的按摩以及殷桃的药茶，都能够缓解自己的这个症状。 可惜，现在自己只有一个人，面对窗外无尽的黑夜。 张元庆生生挨到了早上，吃了一碗泡面之后，他调整了一下状态才打开网上的信息。 网上热度丝毫未减，而且已经有人通过张元庆开始挖周强斌的料。好在周强斌副厅级的身份，就如同一层金身。 哪怕就是买再多的水军，一旦涉及到周强斌，就会有网信办插手。厅级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已经是高级干部了，还能给你随便编排么？ 你要是乱说，甚至可以查你水表。 所以一些自媒体最多就是隐射，想办法放冷箭。这样的杀伤力，不足为惧。 张元庆觉得，事情到自己这里为止，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一张照片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张元庆的大脑如同被撞了一下的洪钟，嗡嗡作响。 那张照片，正是张元庆和赵心怡在山洞被人偷拍的那一张。当时两个人只有内衣，相互抱在一起。 更为诛心的是，别有用心之人为此配上了标题《贵圈真乱，秘书和领导夫人野战被拍！》《干得漂亮！扫黑铁手腕给领导扣上了绿帽子》。 天大的丑闻，天大的冤枉。 张元庆只觉得双眼充血而通红，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乔强。然而对方，并没有接电话。 张元庆打电话给周强斌，对方也没有接电话。 张元庆几乎想要第一时间冲出去，前往省城去找周强斌。 这张照片不仅会给周强斌带来巨大的丑闻，而且处理不当，就会在两人的关系之间，割出一道巨大的裂缝。男人最能了解男人，谁能够接受这样的丑闻？ 张元庆此刻很后悔，如果提前跟周强斌说了这件事，他有所准备的话，或许不会这么被动。当时他总觉得，以自己的手段，足以将这件事给压下。 为此他在乔强身上也做了不少工作，而且一直关注他的情况。 万万没有想到，乔强最终走了岔路。 张元庆反复联系周强斌，甚至给他发信息，对方都没有回复。 第297章 直到中午时分，张元庆这才拿起周传运的名片，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不过周传运也没有接这个电话。 张元庆忽然想到，要是真出问题，自己将不止和周强斌的关系断了。这些照片一旦给周强斌身边人看到，他们怎么看待自己？ 周传运为什么看重自己，还不是因为周强斌。张元庆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博取了众多大佬的喜爱。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周强斌而对自己另眼相看。他们一旦认为，自己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么和自己的交情还算数么？ 张元庆非常急切，他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给郑瑶。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还没有到这个程度，他脑海里面想起周强斌曾经说过的话，那就是两个人要相互信任。这是在两个人交心的时候，无数次提到过的。 张元庆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怀疑周强斌会怎么对待自己。 张元庆试图慢慢稳定下来，回想这件事。当时山上救援的事情，周强斌是清楚的。再者说，以周强斌的心性，哪怕就是恨极了自己，大局当前，他不会不接自己电话，与自己现在决裂的。 现在两个人属于攻守同盟，以周强斌的智慧，哪怕事后想要把自己给碾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意气用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周强斌不接自己的电话？张元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冲了一把冷水澡。 这个天已经很冷了，冷水澡冲得他浑身发抖，但是让他过热的大脑慢慢冷静了下来。 等到他彻底冷静下来的时候，周传运终于回电话了。 “周部长，我有事情想要向您汇报，网上的照片事出有因，是有人恶意诋毁。我现在想要联系到周市长，但是我联系不上他。他告诉我，如果我联系不上他，可以联系您。” 张元庆不管对方相不相信自己，但是第一时间都要把事情先说出来。 周传运嗯了一声说到：“元庆，你自己不要激动，保护好自己。网上的事情，真真假假，自然会有定论。强斌现在已经接不了电话了，你也不要再打他电话。” 接不了电话？张元庆的心瞬间紧了起来：“周老，我领导发生什么事情了？” “唉，强斌被人实名举报，现在正在省纪委了解情况。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出来。我相信他是没有事情的，可是现在很多信息对他不利。” 周传运如实和张元庆说了情况。 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从早上开始，自己给周强斌打电话，对方都没有接。原来，他去省城之后，就被省纪委控制起来了。 尽管周传运说相信周强斌，但是能够被省纪委控制起来，就不是简单问题了。特别是听周传运的意思，要控制好几天。 双规？张元庆心里突然浮现这样一个词，不过很快否定了自己不切实际的猜测。如果双规的话，不会没有人找自己的。很有可能，自己现在也被控制起来了。 既然没有到双规，那就是有一些不得不回答的问题。 以周强斌做事的谨慎和深沉的心思，就算做了什么事情，不会轻易留下什么把柄。否则，怎么对得起“心狠如狼、计诈如狐”的评价。 唯一麻烦的就是乔强。 张元庆不得不承认，自己小视了乔强的重要性。这个家伙，能够留下自己和赵心怡的照片，那么难道不会留下周强斌的一些材料？ 第298章 自从上一次车祸之后，周强斌明显对乔强有了防范，乔强也自知没有办法再回到周强斌身边开车。那么一旦选择背叛，出手就是不留余力的。 这些材料，不仅会对周强斌不利，而且以他作为司机的身份，非常有说服力。这对周强斌来说，就是一道坎。 擒贼先擒王，跟周强斌下对手棋之人，出手的确太狠了。现在的周强斌，自己被省纪委给困住，而丑闻在网上曝光。 可以说一个领导的面子和里子，都没有了。 周传运吩咐张元庆：“你现在按兵不动，把自己给藏好了。如果江北市待不住，那就来省城。从强斌进入省纪委开始，你们的对手肯定会肆无忌惮，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做傻事知道么？” 周老的话还是很温暖的，到了这个时候，不是责怪他，而是处处为了他着想。 张元庆嗯了一声，缓缓挂了电话。 想了想，张元庆这才打了一个电话给郑瑶，将自己碰到的情况给说了一遍。 郑瑶说到：“现在我不在安北省，那边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我也没有办法给你什么建议。周强斌的情况很危险，如果他真的没有问题的话，省纪委不会把他扣住的。” 这话很实在，要说没问题是不可能的。毕竟，人无完人。 哪怕张元庆觉得，周强斌不会有大问题，但是小问题处理不当，也足以让周强斌无法在常务位子上干下去。更何况，就连周老都说他短时间没有办法脱身。 张元庆问道：“姐，我想要问问你，你给我的那个号码，现在能不能帮到周市长？” 郑瑶明白张元庆的意思，知道他是要不惜一切，哪怕牺牲自己能够离开江北这个局的机会，都要保全周强斌。 郑瑶缓缓叹了一口气：“周强斌这个家伙，看人还是很准的。你能够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帮他，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给你那个号码，只有在合理合法的情况下能够使用。 这个电话，能够保全现在的你离开江北市，甚至是安北省。或者让你动用一些高层的力量，参与一些大事上去。唯独是被省纪委控制的事情，这个电话也没有用。甚至你把高层力量牵引进来，很有可能让周强斌的下场更惨。” 郑瑶打消了张元庆走捷径的想法，她提醒张元庆：“官场之上，如果没有出事的话，那么以周强斌的级别，那就是比大山一样的稳。可是一旦出事，墙倒众人推，就会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没有什么人，是会永远不倒的。” 郑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并不看好周强斌能够安然度过难关。甚至她觉得，周强斌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调离江北市。 一旦调离江北市，他建立的派系彻底乱掉，那么这个局就是彻底败了。 江北市本地派出手很精准，他们对准了周强斌，是因为周强斌是这个局的最关键因素。 “元庆，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我希望你，做最聪明的选择。” 郑瑶再度给了他一个警告。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露出了一丝颓丧。他现在的感觉，又如同回到了最初，靳书记离开之后，自己一无所有。 周强斌无论是离开，还是彻底倒了，自己也将恢复之前的一无所有。 第299章 坐在房间里面，张元庆思绪百回千转。最终还是缓缓起身，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如果现在就认命的话，就等于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别人。 他必须要起来，想办法找到翻盘的机会。正如周强斌告诉自己的，他们两个人只要还有一个人站着，那么大旗就不会倒。 只要大旗没有倒，那么队伍就不会散，一切都还有机会。 套用赌徒常用的一句话，只要赌场还在开，那么赌博就没有结束。只不过，自己的筹码在桌子上。 自己需要一个继续博的筹码，张元庆做了一个别人想不到的决定，前往周强斌家中找赵心怡。 按说两人处在事件的漩涡之中，应该避免见面才对。可是张元庆必须要去一趟，赵心怡作为周强斌的妻子，肯定也有一些底牌或者筹码。或许她那里，还有翻盘的机会。 张元庆跨出了房门，决定要主动迎战。 在他退房的时候，还有一些害怕。这个小旅馆没有用身份证，但是他害怕被人认出来。好在成功退房直到走出旅馆，都没有人多看自己一眼。 只有在打车前往省城的时候，张元庆在出租车后视镜上，方才看清楚自己现在的形象。只是几天的时间，他已经变得胡子拉碴，眼球里面遍布血丝。 看到自己的形象，张元庆几乎恍如隔世。 这个样子，与几天前的余立秋何其相似。而如今的自己和他差不多，都成为了一名想要拼尽身家的赌徒。 难怪刚刚退房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认出自己，现在的样子和几天前的意气风发，完全是两个人了。 就连出租车司机虽然好奇地打量他几眼，也没有和他搭茬。车子开到周强斌所在的小区，张元庆拿着之前证件徒步进入了小区。 得益于现在的形象变化，张元庆没有吸引小区其他人的注意。 来到周强斌的家，家里还有灯光。这说明，家里有人。 张元庆赶忙敲门，然而迟迟没有人来开门。他只得拿出了备用钥匙，这也是周强斌给自己的。 用钥匙打开门，一直进入了客厅。这才看到客厅里面没有人。 正在张元庆试图找人的时候，赵心怡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脸色非常不好，直到看到张元庆，这才露出了一丝惊讶。 “元庆，你怎么来了？”赵心怡应该是一天没有出门，家里的保姆也不知道在哪。她就穿着单薄的睡衣，头发简单的盘着，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张元庆赶忙过去：“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赵心怡倒是没有因为网上的图片表现的生疏，她与张元庆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了。 她带着张元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生病倒是没有，只是被一些无聊的人给烦到了。这人就是这样，你好的时候，一个个围着你追捧，踢都踢不走。但是你不好的时候，就一个个拿着石头不怀好意的看着你。” 这番话，还是很有感触的。春冰薄，人情更薄。 张元庆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姐，领导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具体麻烦的地方在哪里？” 赵心怡叹了一口气：“你领导为人，你应该是清楚的。我可以保证，他经济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男人，多多少少在女人方面有些……” 赵心怡提到这件事，也羞于启齿。毕竟是自己老公，跟其他女人的事情。 第300章 张元庆只能表示赵心怡所说的事情，是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周强斌的家境不错，而且为人心思沉稳，在钱财上不管有没有问题，都不会轻易被人抓住。不过他权力欲旺盛，往往这样的男人，对于女色肯定是有不一样的需求。 还是那句话，手握利器，其心必异。手握权力之人，就如同手握神兵利器，很难把持住完全不用这神兵利器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张元庆旁敲侧击问道：“这个问题很麻烦么？有没有别的渠道解决？” 张元庆不想问得那么细，这毕竟是领导的隐私。他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是不是能够解决的。 赵心怡看了他一眼：“我们应该相信他，他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这个问题他应该是能够摆平的。不过麻烦的地方，就是有人想要搞他，而且不择手段。我就怕，别人不会给他留足够的时间。” 张元庆能够理解，现在对手肯定是趁你病要你命。想尽一切办法，疯狂的打击你。让你露出破绽，然后把你彻底攻破。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按说周强斌心理强大，肯定能够度过危机。但是不排除对手不择手段。 “依依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建议让她从学校搬回来，防止有什么意外。” 张元庆知道，家人肯定是周强斌的弱点。尤其是这个女儿，是他最大的弱点。要是依依出事了，那么对周强斌的打击肯定是致命的。 赵心怡已经提前有所准备：“下午我已经打电话给依依的学校，以她母亲的名义，让她放学之后立即回来。在强斌从省纪委出来之前，我和依依都会在家里待着，不会惹任何麻烦。” 赵心怡不愧是领导夫人，在这方面考虑的已经非常充分了。 不过张元庆做事谨慎，觉得有些不放心，他打电话给小侯，想要让他们去保护依依一路回来。 就在张元庆打电话给小侯的时候，对方好半天才接了电话：“张科长，请问有什么吩咐？” 张元庆听他那边声音有些嘈杂，觉得有些奇怪：“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之前小侯等人将韩天柱带走之后，为了防止引人注意，张元庆临时放了小侯等人的假。让他们暂时离自己远一点，不要让人察觉到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张元庆在被人绑架的时候，小侯等人没有及时救援到自己。后来张元庆治疗住院的时候，周强斌还特意吩咐他，让小侯等人恢复保护。 只是此刻，张元庆已经到了省城，却感觉小侯等人似乎不在附近。 果然，小侯回答道：“张科长，我们接到新任务，已经不在安北省了。这个消息是上级给我们传达的，难道您不知道么？” 小侯显然也觉得不对劲，自己这边解除保护，肯定要给当事人知道的。 张元庆感觉不对，他挂了电话之后，立刻打电话给了安士齐。 “安哥，是你撤掉了周市长为我申请的贴身保护么。之前一直都是小侯在暗中保护我，可是刚刚我联系他，他已经执行其他任务去了。” 张元庆第一反应就是墙倒众人推，然而从安士齐和周强斌的交情来看，他应该不会做这么短视的事情。 周强斌前脚才进省纪委，落井下石的人，也要拿着石头看清楚状况才会选择扔不扔这一块石头。 第301章 安士齐闻言之后，也非常吃惊：“怎么可能，小侯他们是我派过去的，我根本没有让他们去执行其他任务？你现在在哪里，我立刻去了解情况。” 张元庆说了自己的位置之后，就挂了电话。和他想象的一样，并不是安士齐落井下石，那么就是有人故意暗中捣乱，撤掉了自己的贴身保护。 而撤掉保护的原因，自然是方便别人对自己下手。张元庆经历过几次大事之后，也不会轻易让自己落入险境。 只是张元庆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周强斌给自己申请了专人保护，那么肯定给自己的妻女也申请专人保护。 现在自己的保护没有了，那么周依依身边的保护会不会也被人不知不觉的撤掉了？ 想到这个问题，张元庆连忙站了起来：“姐，把你的车借给我，我要去接周依依。”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赵心怡也意识到周依依有可能碰到危险，赶忙跟着起身。 “你现在在家里，无论接到任何电话，都不要离开这个家。我会想办法把依依带回来的。” 张元庆拿起钥匙，立刻开车前往周依依的学校。中途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周依依，电话响起没有两秒就被人挂了。 “草，这群王八蛋！” 张元庆眼睛几欲喷火，这些人手段实在太脏了。趁着周强斌被省纪委调查，然后动他的家人。 如果现在周依依出事，周强斌势必会方寸大乱。女儿一旦被人动了，他很有可能放弃抵抗，与对方同归于尽。 无论处于任何方面原因，张元庆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张元庆一路开车到了周依依所在的高中，他找到门卫：“请问高三年级已经下课了么？” 门卫警惕地看着他，反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我是省扫黑办副组长，正在查一起案子，希望你能够配合！”张元庆二话不说，就甩出了扫黑办证件。 门卫见状吓了一跳，虽然不清楚扫黑办怎么到学校来查案子，但是他本能感觉这个青年人自己惹不起。 门卫如实说道：“高三已经放学了。” 张元庆闻言，立即说道：“你们有位学生很有可能被绑架了，我要调你们校门口监控。你如果有任何疑问，可以汇报你们领导，但是我现在必须要先看监控。” 没有让门卫有任何犹豫的机会：“你可以跟着我，出了任何问题，我负全责。” 最终门卫将张元庆带到了监控室，同时他也汇报了领导。校领导通过门卫电话，询问张元庆的身份，还有怀疑被绑架学生的名字。 张元庆直接说了周依依的名字，并且说了自己作为周强斌秘书的身份。 对方二话不说，让门卫立即配合。 显然这位校领导是知道周依依身份的，所以给予了全力支持。 门卫找到了大门处摄像头的监控，张元庆加快速度观看视频，很快就看到半个小时前放学的监控。 在监控里面可以看到，周依依一个人出门。然后几名女同学在校门口和她聊着什么，而且说话之中，亲热的拉拉扯扯。 就这么说话之中，周依依离开了视频监控范围。 张元庆见状头皮发麻，这些人的手法非常专业，就连视频死角都能找到。如此一来，线索也中断了。 …… 而此刻，周依依被关在一个仓库里面。 第302章 她的平光眼镜刚刚被打掉了，发绳也被打断，导致头发披散着。她的手被人反绑，整个人缩在墙角。 就算是如此的环境，周依依仍然保持着同龄人所不具备的冷静。 她微微眯起眼睛，能够看清面前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唯一的女人是自己的同桌。 女的躲在一边，不敢看周依依。 周依依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将目光聚焦在剩下的四个男人身上。他们四个，都是校外的混混。 周依依缓缓叹了一口气：“有话好说，我不管你们准备想要做什么？要钱我给你们钱，你们快点把我放了，就当事情从来没有发生。” 四个混混露出了冷笑，其中一个走出来，一脸坏笑：“周依依，你在学校不是挺傲娇么，现在知道怕了？” 周依依认识，这个小混混姓黄，原本是学校高三学生，把女同学搞出事给开除了。这两年一直在学校周围混迹，出了名的胆子大。用道上的话来说，生瓜蛋子，不要命。 他认为周依依怕了，现在正在求饶。 周依依对他们的智商真心堪忧，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静说道：“咱们向来没有什么矛盾，我只是不想把事情搞大。” 姓黄的混混一把掐住周依依的下巴，宛若看着猎物一样的仔细打量：“但是我们想要把你的肚子搞大！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今天就要把你干成表子，然后拍成视频，看看你家里人愿不愿意花钱赞助赞助。” 周依依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这四个小混混显然不是要将自己打一顿或者占占便宜就算了的。 他们应该给人蛊惑了，认为自己家是做生意的。所以想要凌辱自己，并且拍成视频敲诈勒索。 他们哪里知道，一旦这么做了，不仅得不到一分钱，而且他们是必死无疑。 周依依能够看出，他们是被人指使，或者受到了别人的诱导。 自己父亲上午被省纪委谈话，现在他们就出现把自己绑架。这是有人想要拿自己做文章。 如果自己拍了这样的视频传到家里，或者被自己父亲看到，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周依依试图用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可这四个没有头脑的小混混，完全就是被人利用的刀而已。四个人加在一起，脑容量都不如一只老鼠，自认为劳资天下第一，很难用人类的语言，跟他们说清楚其中的道理。 周依依见状，狠狠瞪着自己的同桌。 周依依同桌原本就是内心愧疚，看到周依依直勾勾瞪着自己，心里害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黄哥，你放过她吧。我陪你们玩……” 姓黄的混混一脚就将他踹飞到了一边：“滚你马的，劳资早就玩腻了。今天，我们就想要尝尝鲜，试试校花的味道。” 周依依不卑不亢：“你如果要钱，我现在就能给你。足够你们四个人，去任何地方风流潇洒。女人嘛，只要有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是你们动了我，钱和人你们都保不住。” 周依依一脸严肃，可是从四个混混那盯着自己发红的眼神来看，他们四个人根本听不进去。一个个的都已经精虫上脑了，或者说这几个人渣享受的就是施暴的快感。 “动手！”黄姓混混一声令下，四个人狼叫着冲上来就要扒周依依的衣服。 第303章 周依依一直保持的冷静，在这一刻也直接击溃，脸上露出了惊恐至极的神情。 轰然一声，仓库的大门被车子撞开。车子直接朝着四个小混混撞去，吓得他们赶忙让开。 不过车子及时停下，否则就撞到周依依身上去了。 张元庆打开车门，拎着一根棍子走了下来。 此刻的他，如同一头愤怒到极点的野兽。如果不是他利用扫黑办的关系，让卢军等人帮自己调了几条街的监控，他或许真的就赶不上了。 看到周依依的样子，张元庆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二话不说，拎着铁棍就朝一个小混混头上砸去，恨不得将他头颅打爆。小混混赶忙用手格挡，手臂当场发出一声脆响，被铁棍砸断了。 剩下的小混混试图制服张元庆，但是上来一个就砸翻一个。 张元庆一旦上头，就跟发疯一样，抓住反抗最激烈的那个人，铁棍不要命的往他身上打。只听他身上一阵阵脆响，惨叫声听起来都瘆人。 草！张元庆又踹了他们几脚，这时候一个能站起来的混混都没有。为首的黄姓混混最惨，被生生打断了一条腿和两只胳膊。 剩下的三个混混，都是不同程度的重伤，这辈子想要站起来都很难。 直到此时，张元庆这才感觉心中的暴虐有所消散。 张元庆赶忙回身，将周依依松绑。 他检查了一下，虽然校服有些凌乱，但是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张元庆轻声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你再迟一会，我就不止是受伤了”周依依看似平静的说着，实际上看到张元庆，眼眶都红了。她是死死绷着，才没有痛哭出来。 不过在张元庆面前，她全身瞬间放松。别看她始终表现的冷静，但是毕竟是一个女孩。 那四个人扑过来的时候，她脑海里面闪过了很多恐怖的镜头，足以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好在张元庆及时赶到，此刻刚一解绑，她就死死抱着张元庆，喊了一声庆叔。 她抓着张元庆衣服的手指，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发白。好半晌，她才缓了过来。 张元庆始终没有说话，就这么给她抱着。耳边是四个小混混惨叫的声音，近处是两个人彼此的心跳。 “庆叔，你刚才打他们的时候，真帅。”缓过来的周依依，强撑着露出了笑容。虽然想表现的非常坚强，不过眼眶还是红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刚刚她展现出来的柔弱，只有在张元庆的面前，才敢展现出来。因为她对他，无条件信任。 正在此时，警车的声音响起。 张元庆皱眉看过去，只见一个女孩缩在墙角，她拿着手机颤抖着：“我……我报的警……” 周依依同桌可怜兮兮在一边说了跟这四个小混混的恩怨，她之前也是被人骗出去，然后给他们侮辱了。 他们拍了视频，而她性格懦弱不敢反抗，还曾经被他们带出去到ktv出台。 直到这一次，他们突然把主意打到周依依身上。周依依是她同桌，更是她的闺蜜。所以她虽然屈从了，可是在路上又后悔，提前报了警。 周依依叹了一口气，跟她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两人的关系已经到这了，周依依也只能尽量不把事情扯到她身上。但是她助纣为虐，想要这么简单逃脱罪责，是不可能的。 第304章 警察冲进来之后，很快就把场面控制住。四个被打成重伤的小混混，纷纷反咬张元庆重伤他们。他们好似不怕警察，应该是觉得自己有什么依仗。 而张元庆和周依依站在一起，有警察走过来说到：“请你们跟我去警局一趟。” 张元庆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省扫黑办副组长张元庆，刚刚是我个人解救一名被绑学生。我希望你能够帮忙联系省政府副秘书长舒诚释，在此期间，我们会配合你们去警局。” 警察一看这个证件，立马给现场最高负责人。鉴定之后，警察双手递了回来，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 “把他们四个全部带到医院，治疗之后，带到警察问询。”负责人直接下令。 四个小混混还想说什么，却被人直接拖走了。 张元庆和周依依一起去了警局，凭借着自己手上的证件也没有人为难他。 就是简单问了一下情况，张元庆自然咬死了这四个人绑架而且是强行未遂。自己及时出手，他们四个人反抗剧烈的情况下，于是用随身带来的铁棍把他们制服。 在场的警察都有一定的经验，能够看出那四个人身上的伤势，不像是“制服”，更加像是“殴打”。只是现在这么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人家扫黑办副组长，虽然说没有什么级别，但是扫黑办的组长是宋省长。无形之中，这副组长分量就变得很重了。 他们将情况汇报给局长，局长立刻联系了舒诚释。 一个多小时之后，张元庆和周依依一起放了出来。不管是证件的威力，还是舒诚释的面子，区区四个社会渣滓的重伤，有谁会关心？ 不过两人刚刚出门，就有一个青年人走过来：“张科长，我们秘书长想要跟你说两句话，就在那边的车子里面。” 张元庆看到有一辆公务车，停在路边。他让周依依在警局门口等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 舒诚释坐在后座，张元庆从另一边的车门进去。 “秘书长，感谢您亲自过来接我出来，不然还有一些麻烦。” 张元庆诚恳表示了感谢。扫黑办的证件管用，秘书长的面子更加管用。 舒诚释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淡淡道：“你救人心切能够理解，但是把人打成这样，太过冲动了。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在网上很出名了么？” 张元庆没有为自己解释，他明白自己有时候过于冲动。只是这是天性，他当时不把这几个人身上的骨头打断，就没有办法平息下来情绪。 所谓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提刀杀人。 包括那次被绑架，张元庆挣脱之后就把为首的朱三给打成了猪头三。后来经过鉴定，那个家伙基本上成为废人了。 下辈子别说是作恶，就是想做个正常人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张元庆的宗旨，原谅他是上帝的事情，我负责送他去见上帝。 这次这四个人也差不多，就算恢复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舒诚释冷笑一声：“戾气太重，我看你还是要接受心理辅导，像你现在的工作状态，不适合在扫黑办工作！” 张元庆低头挨训，不过舒诚释的话，他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 “扫黑办要停我的职？”张元庆皱着眉头问道。 现在整个网上都是攻击自己的，再加上今天重创了四个小混混，借着这个由头，真把自己停职了，自己也说不出一个一二三。 第305章 可是张元庆心里，肯定是非常不舒服。 舒诚释缓缓说到：“最近你的工作，会让特警总队副队长王如龙代为管理。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到风声平了再说。而且在此期间，你不能再动用扫黑办的任何关系。” 这就是体制内，在不闹出问题的时候，你怎么做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只要你被人盯上了，那么不管对错，都要打上一板子。 只是这个时候把自己弄出扫黑办，确实让张元庆感到寒心。想必这个建议，应该是宋省长提出的。因为自己毕竟是第二副组长，舒诚释也没有办法直接免自己的职。 张元庆直接回道：“请秘书长回去帮我替宋省长说一句，最近不仅私事很多，身体也有些不适。希望能够退出扫黑办，把我的工作交给其他能够负责的同志。” 舒诚释倒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刚。自己这边要停他的职，他干脆直接退出扫黑办。你这么刚，你家里人知道么？ “你可要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是挂着这个身份，等到扫黑办任务结束之后，该是你的功劳一分都不会少。但是你现在离开，后面你能得到的就少得多了。” 舒诚释敲打了他一下，并且给他画了一个还算比较圆润的饼。 张元庆却坚持辞去这个副组长，既然不能管事，那么不如交得彻底一些。他也要表达自己的态度，自己虽然不富裕，但也不吃嗟来之食。 张元庆自问在扫黑办的工作，起码达到了称职二字。扫黑办能够短时间取得成果，也是自己一手推动的。 可是现在出了问题，不论这个宋省长出于什么方面的考虑，直接停了自己的工作，说白了就是欺负老实人。 不能看自己像是老黄牛，就真的拿着鞭子，心情不顺便往自己身上抽。如果领导真要这么做，那么张元庆不介意告诉他，大家选择是双向的。 扫黑办觉得张元庆不行，可以停他的职。那么张元庆觉得扫黑办过分了，也可以提出退出。 至于挂在那里，为了最后捞那么一点功劳，张元庆自问没有那个必要。那原本就是自己应得的，现在拿出来好像还成了一种恩惠。 有些领导就是这样，拿着一点甜头就试图把人都驾驭在其下，恨不得把人当做不能反抗的奴隶。 对于这种态度，张元庆从来不惯着。正如他对杨絮说过的那样，只要没有利益冲突，也不用太把大领导当回事。 舒诚释被他这个态度还真给弄得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他代表宋省长而来，总不能向他低头。所以一口答应了下来。 张元庆将扫黑办副组长的证件留下，然后从车上下去，没有一点犹豫。 “这小子的头，咋这么铁？”舒诚释也给气得不轻，好容易平静下来之后，这才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宋省长。 那边听了这个事情之后，丝毫没有生气，只是笑了一声：“这小子的性格，要是放在公安系统也挺好的。有本事的人有性格，也是天经地义。只可惜，不是我们这一派的，否则说什么也要保下他。” 舒诚释傻眼了，宋省长这还起了爱才之心？ 还没等舒诚释说话，宋省长再度说到：“功是功，过是过，给我把这小子盯好了，如果周强斌真的倒了，不妨将这个小子收下来。如果培养的好，未必不是一条潜龙。扫黑办的工作我了解过，这小子是一员虎将。” 第306章 “是！”舒诚释苦笑一声答应了下来，合着就自己里外不是人。 张元庆回到警局门口，带着周依依打车回家。 刚刚进入家中，赵心怡就过来将她抱住：“依依，你没事吧。” 周强斌没事的时候，两个人还有点勾心斗角。可是现在，已经是相依为命了。 此时周依依也没有往日的叛逆，而是轻轻抱了一下赵心怡，仿佛是对自己也是对她说的：“没事了，没事了，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等到两个人情绪稳定之后，赵心怡这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元庆没有丝毫隐瞒，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心怡脸色极为难看，随后感激地看着张元庆：“元庆，你做得好，你放心出了任何问题我来解决。老周虽然出不来，可是这么多年，我也有自己的手段，只要依依没事就行。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等到老周出来了，我会动用一切关系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平时赵心怡看起来比较佛系，如同一个贵妇，也就玩玩照相机。可是真碰到事情了，也不含糊。从她说话的语气上，并不像是一个什么事情都不管的单纯少妇。 张元庆隐隐感觉，要不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肯定会选择立即报复。 这就是领导家务事了，张元庆也没有插嘴。他尽量将家里情况安排好，不能因为这些事影响到了周强斌。 此时已经夜幕时分，张元庆也没看到保姆烧饭。问了一下才知道，赵心怡把保姆送回家了。在这个时候，她谁都不相信，哪怕是朝夕相处的保姆。 张元庆只能自己来烧饭、烧菜，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秘书。 和周强斌相处以来，自己这个秘书确实在表面上看，不像一个称职秘书的样子。在领导家跟大爷一样，啥事也不干。哪怕一起出门，基本上都跟领导平起平坐。 现在想想，也就是碰到了周强斌，不然自己哪有这么滋润。正因为如同家人一样的关系，他觉得自己应该无条件相信周强斌，哪怕有丑闻事件影响，自己和周强斌的裂纹还是有限的。 将饭菜烧好之后，张元庆意外接到周传运的电话。 “元庆，你现在在哪？” 张元庆如实回答：“我现在正在周市长的家里，赵姐和依依都在家。” 张元庆特别强调一下，赵心怡和周依依都在家。不然怕老领导误会。 周传运却没有在意他的强调，淡淡道：“也好，我还准备叫你陪我一起过去，没想到你已经在那里了。你们在家等我，我很快就来。” 周老爷子要亲自过来，张元庆心里还是很感动的。不愧是周强斌念念不忘的老领导，这个时候丝毫不在意省纪委调查的事情，专程过来一趟。 这个时候，周老爷子过来，也是表现给很多人看的。告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周强斌没有什么大问题，我是支持他的。谁要是搞些手段，就要看看我老爷子敢不敢干你。 更何况，老爷子因为入常时间早，在常委班子之中排在第六位。他现在表态，就连班子都要考虑一下。 老爷子说来就来，也就是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和秘书就一起到了。不过秘书也就负责把老爷子送进来，随后就出去了。 “正在吃饭？”周老爷子神色如常，并不显得如何沉重。 第307章 张元庆赶忙邀请老爷子坐下，然后又给他准备了碗筷。 在拿到酒杯的时候，张元庆示意了一下周传运。老爷子摆了摆手，随便吃点就行。男主人不在家，此时喝酒不像话了。 等到张元庆入座之后，周老爷子这才开口：“强斌的事情你们放心，我跟他这么多年的关系，肯定是相信他的。而且我还没退，还有一些面子在。” 这话是对赵心怡和周依依说得，周传运的意思就是他会为周强斌站台，让娘俩放心。 同时也防止两人胡思乱想，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反而坏了事。 之前安北省发生过，一个落马家庭，为了救自己的老公，妻女两个人被人骗财骗色。结果这事报案之后，案件走漏风声，引起全网嘲讽。 赵心怡和周依依虽然不是那种无脑的人，周传运也要防范于未然。 周依依很乖巧的起身：“周爷爷，今天您要是不来，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趁着这个机会，将下午的事情说了。她不仅是为了告状，更是防止张元庆吃亏。现在做什么，肯定都要防一手。 扫黑办那个证件都被收走了，万一再被人为难，张元庆毕竟重伤了四个人。就算最后能脱身，周依依也怕他受到影响。 赵心怡顿时明白周依依的意思，她伤感的说着，自从老周走了，现在都不敢出门了。 周传运也没想到，这些人动手这么快，而且几乎是毫无顾忌了。这里还是省城，他们就敢唆使小混混乱来。 向来慈眉善目的他，听了此事，眉毛一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周传运立刻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处理这件事的公安局。 “林局长么，我打电话就是过问今天下午发生的绑架案。周强斌是我的门生，更是为安北省和安北省人民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无论组织如何评判他，都容不得个别人越过法律的界限，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只有一个意见，必须给我严查到底。 如果你碰到任何阻力，直接打电话给我。这件案子要给我办成铁案，办成能够震慑宵小之徒的案子。你给我一个表态，能不能做到？” 周传运一番话，把局长直接逼到了墙角。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周传运冷冷说到：“这件事我会一直关注，希望林局长不要让我这个老人家失望。” 说罢，周传运这才挂了电话。他脸上仍有余怒，好半晌方才缓了下来。 “岂有此理，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周传运狠狠一拍桌子，怒喝道。 赵心怡和周依依都不敢说话了，张元庆起身给周传运倒了一杯热茶：“周老，您消消气。不值得为这种害群之马动怒，他们就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 周传运这才看向张元庆，拍了拍他的胳膊：“元庆，你做得很不错！网上那些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里。我相信强斌，也相信你。” 张元庆得到了周老如此肯定，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周老您支持我们，那么我们什么都不怕。” 有着这么一根定海神针，张元庆觉得一切都有希望。周老是班子成员，只要他愿意帮助，那么自己回到江北，仍然能够把周强斌布下的局给守住。 正如周强斌所说的，大旗不会倒下，那么队伍就不会散，鹿死谁手还未定呢。张元庆有把握利用好这一层关系，坚持到周强斌回归。 第308章 可是张元庆的话刚刚落下，周老却看着他：“元庆，你不要太有心理负担。我已经想好了，走程序让你来省委宣传部，不仅级别能够保留，而且也方便照顾心怡和依依。江北市，就不要回去了。” 刚刚还浑身热血的张元庆，瞬间笑容就凝固住了。 “周老？”张元庆吃惊地看着他，“您让我放弃江北？” 周传运深深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可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有些话说一遍就够了。 张元庆深吸了一口气：“周老，江北对周市长的意义，以及对我的意义非同一般。我希望您……您能够再考虑考虑。” 张元庆低着头，态度诚恳到了极点。因为在他眼里，周强斌不知道啥时能够出来，周传运将是能够维持江北稳定的定海神针。 周传运如果愿意下场，那么江北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就算本地派又如何，他们能够对抗一位班子成员么？ 只是周传运的态度，丝毫不为之所动。 赵心怡和周依依看到这个情况，急忙将桌上的东西都撤下，两人都离开了客厅。 她们已经将张元庆当做顶梁柱了，现在的事情是男人之间的交锋，跟她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直到她们离开，周传运方才缓缓开口：“元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知道江北对强斌的意义。宰相必起于州部，江北就是强斌的选择的州部。因为江北问题已经全省皆知，谁能解决这个问题，必然就会积累起相当丰厚的资历。 自古至今，为官者想要体现价值，唯有四个字，能臣干吏。强斌他有自己的抱负，他不愿意在省府发展，选择下去走一条通天之路，我能够理解的。可是现在，并不是处理江北问题的最佳时机。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到了我这个位置，我必须要考虑全局。” 张元庆知道，周老这样的人物，金口玉言。他既然表示了放弃江北，那么就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甚至如果换一个人，周老爷子根本不会说这么多。 从这方面看，张元庆也知道，老爷子对自己已经是足够厚爱了。或许是看在周强斌的面子，或许又是看在其他什么事情上。 老爷子给了自己一条很好的退路，并且还不厌其烦的为自己解释。 现在只要张元庆同意放弃，那么就能够进入省委宣传部。可是自己一走，江北将无法守住。 而周强斌结束审查之后，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离开江北，继续蛰伏，等待下一个机会。 大多数人，这辈子的机会或许就两次而已。即使是周强斌，也是如此。错过这个机会，他或许就将止步于此。 正如三国演义电视剧里面，吕布的名言，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对周强斌这种人来说，他肯定不甘心这样的结局。 张元庆也能够明白，周强斌培养自己的意义。他明白自己的性格，把自己又放在合适的位置，他肯定不是希望自己在这个时候退出的。 周传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能够打电话找我。不过要尽快，我猜江北那边会趁机对你动手。你如果不能及时抽身离开，就会被陷进去。到时候，强斌又无法回到江北，你就要考虑要坐很久的冷板凳了。” “谢谢周老，我会认真想想的。”张元庆语气中满是不甘和无奈。 第309章 周传运说完就离开了，他此行的两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一个是为周强斌站台，警告背后的宵小。第二个就是给张元庆一个选择，让他离开江北那个是非场。 张元庆将周老送了出去，回到房子的时候，他本想要离开。 赵心怡却走出来，主动开口：“元庆，晚上就不要走了，在家里睡吧。特别是依依下午碰到那件事，你不在家，我怕她睡不着。” 张元庆闻言，也没有再坚持。反正现在丑闻漫天飞，自己想要躲就能够躲开的么。 身正不怕影子斜，张元庆选择晚上就在周强斌的家里睡了一晚。 他原本就准备短时间就在周强斌的家里等着，在周强斌回来之前，替他将家里稳住。 可是按说这种调查两三天就应该回来了，张元庆在周强斌家等了两天，仍然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好消息是，自己仍然没有被人传唤，而且关于周强斌双规的内部通知也没有出。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元庆暗中通过方秋询问了一下市政府的动态。 方秋告诉张元庆，现在市政府已经有人在传周强斌双规的消息了。而且传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人散发谣言，说周强斌犯了命案。 这个命案的谣言，正是和一个女人有关。 说周强斌和一个已婚的大学老师闹出了事情，那个大学老师的丈夫为此告到是省政府，不过事情被压了下去。忍无可忍之下，那位丈夫残杀了自己的妻子，留下了血书。 除此之外，还有人传之前省里有一个著名的豆腐渣工程，一个高架桥倒塌导致重大事故。现在传言这个工程，就和周强斌有一定的关系。 随着谣言越来越多，周强斌那层金身也要逐步被打破了。 张元庆听到这个消息，知道自己不能够坐以待毙。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可是凭借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无计可施。 就算自己重回扫黑办，没有宋省长等人支持，从身份地位上，在江北这个局中也很难发挥一定的作用。 在这几天的时间中，他想到了一个人，觉得这个人或许能够发挥一定的作用。 所以在周强斌家中待到第三天，张元庆打车回到了江北市。不过他没有回江北市政府，而是去了江北市常溪县。 张元庆找了一个偏僻的宾馆，然后给常明云发去了信息：“常县长，我是张元庆，我已经到了常溪县，想要和你谈谈。” 发完信息之后，张元庆一直等着常明云的回复。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常明云才给张元庆回了一条信息：“今晚八点，人民广场公园，湖边第五个石椅处。” 张元庆苦笑，这和地下党接头一样。 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张元庆也只能表示理解。 晚上到了八点钟，张元庆来到了广场公园的石椅处。现在的夜晚已经降温，公园里面也没有几个人。 张元庆点了一支香烟，直到香烟快要抽完的时候，他才看到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虽然打扮起来很普通，但是张元庆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常明云。 张元庆将烟头灭了之后，大步向前，握手：“常县长，麻烦你专门来一趟。” 常明云微微一笑，拍了拍张元庆的手背：“咱们之间就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咱们两个走走吧，有什么话在路上说。” 第310章 常明云显得非常谨慎，带着张元庆围着公园人工湖转圈。 好在张元庆的体力不错，这种散步式的走路并不吃力。 走出一段路之后，常明云看到前后都没有人，这才严肃的说到：“你过来，是不是强斌有什么消息？或者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的。” 张元庆看他这个样子，似乎正在等着周强斌的消息。 他隐约猜到，周强斌离开之前，应该吩咐过常明云一些事情，而且交代了什么事情。这也非常符合周强斌的性格，做人做事滴水不漏。 张元庆没有顺着话说，而是想了想，给了常明云一句听起来很匪夷所思的一句话。 “常县长，您愿意到市里面工作么？” 常明云半晌没有说话，疑惑地盯着张元庆：“这是周市长的意思？” 之前还称呼为强斌，现在就变成了周市长，自然是对这话表示不解。 张元庆知道自己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代替周强斌表态。可是自己这句话，不能随便扣在周强斌的身上。 否则，就是犯了大忌。 没有哪个领导喜欢自己的手下，有假传圣旨的习惯。 张元庆如实告知：“周市长现在也没有办法对外传递消息，调动到市里工作，其实是我个人的想法。” “你？”常明云闻言，不由嗤笑了一声。 这倒不是看不起张元庆，实在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了。小小一个正科，跑过来跟他一个正处聊调动的事情，这不是瞎扯淡么。 这也就是常明云和他一起吃过饭，也明白周强斌对他的态度。换做一个人的话，常明云直接转身就走了。说不定，还要反过来骂一句，头戴避孕套，你装个叽霸啊。 张元庆知道自己如果不说清楚，常明云也不会搭理自己的。 所以张元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要问问常县长，如果现在把你调到市里面工作，并且担任扫黑办第二副组长，您愿不愿意？” 常明云眼神阴沉地看着张元庆，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似乎是想要看看，这个小子是不是在耍自己。 张元庆说到：“常县长不要因为我的级别，而质疑我个人的能力。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在体制内有些关系比黄金都要值钱。我有关系，完全可以帮到你。 更何况，你只要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来运作。事情的成败，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你没有一点风险。” 看得出来，张元庆并不是在说假话。因为正如他所说，常明云没有丝毫的风险。 常明云这才收回了质疑的目光，思考了片刻，再度凝重地看着他：“元庆，你想要让我加入扫黑办，目的是为了什么？” 张元庆说道：“我想要把水搅浑，同时吸引省纪委的目光，为周市长争取更多的机会。” 这就是张元庆的真实想法，说白了就是围魏救赵。现在自己因为丑闻缠身，就算动用了关系，也未必就能够回到扫黑办。回去了之后，也受制于各方压力无法做出一些事情来。 所以张元庆想要让常明云进入扫黑办，重新担任第二副组长。他本就是正处级干部，担任第二副组长完全是合情合理。 不过这个过程，需要他消耗自己最宝贵的一个人情。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常明云临时调到市里面担任一个闲职，兼职扫黑办的工作。或者能够运作得当的话，直接进入扫黑办里面工作，专职推动扫黑办工作。 第311章 只要成为了第二副组长，张元庆会让他继续强攻耀阳集团。只有强攻耀阳集团，才能够让本地派感受到危机，抽出所有力量，全身心地与扫黑办斗智斗勇。 在此期间，张元庆会协助常明云挖出大案、重案，让省纪委的目光重新回到江北这个地方。无形之中，就减轻了周强斌的压力。 要是一切顺利，将江北的水搅得越浑越好。最好让省委班子觉得，不能够这样了。那么周强斌回来，就是顺理成章。 毕竟常明云的身上，有着周强斌的印记，省委班子肯定会充分考虑的。 以常明云的道行，仔细揣摩着张元庆的话，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你的想法不错，但是你找我是不合适的。你有你的任务，我也有我的责任。常溪县这里也非常的关键，我不能离开。而且，你如果是想要让我进入扫黑办，继续对付耀阳集团，借此达成什么目的，我也明确跟你说，你的方向错了。” “方向错了？”张元庆推演过很多次，觉得这个做法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常明云摇了摇头：“你把目标放在耀阳集团身上，他们固然非常的重要，可是对于本地派来说，耀阳集团并不是不能舍弃的存在。周强斌真正的对手，其实是本地派。耀阳集团只是本地派权力的外化表现。” 张元庆似懂非懂，耀阳集团和本地派难道不是一体的？ 常明云给张元庆暴露了一个非常震撼的消息：“你知道本地派之中，目前最关键的大人物是谁么？我在暗中查了很久，本地派的关键人物并不是王义明，而是陆济海。” “什么？”这个消息，的确出乎张元庆的意料之外。 因为坊间对于本地派的传言，传得最多的就是本地派的关键人物就是组织部部长王义明，也就是王耀阳的父亲。 王义明是组织部部长，而且在江北提拔了很多人，所以方方面面的关系，肯定是旁枝错节无数。 更何况十几年来，王耀阳的生意越来越大，父子二人一个官一个商，还有比这个牛逼的组合么？就是凤凰传奇，节奏也没有他们这么摇摆。 所以父子二人，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而现在如果常明云所说的属实，那就说明坊间之前的传闻都是错的。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陆济海不是才来这个地方干了两届么，而且一直什么都不管，时间上也对不上。” 常明云却跟他解释了起来：“你认为本地派是什么门派么，有掌门有副掌门有长老的？各个地方都有着本地派，江北也是一样，只是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导致这里的本地派格外抱团。 而且江北本地派真正发展起来，就是这十年发展起来的。更何况，本地派真的需要本地人么？陆济海虽然不是本地人，可是他选择加入了本地派，所以自然是本地派最关键的人物。” 常明云说着叹了一口气：“想要形成这样的一个地方派系，需要两件东西。一个就是钱，一个就是权。钱已经有了，耀阳集团十几年来的发展壮大，为本地派提供了充足的养分。至于说权，陆济海虽然看似不管事，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么多年哪一件事不需要他点头。” 这么一说，张元庆恍然大悟。 第312章 陆济海这个段位，实际上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高。 的确，很多人私下都喊他苟王。因为陆济海很少表态，也不怎么承担责任。什么事情，都打马虎眼。给人一种感觉，他已经在等着退休了。 很多人都觉得，他这种苟就是为了能够在本地派压力下多干一届。可是如果换个方向看，陆济海这么多年苟过来，他的威信有所降低么？ 正是因为他不表态，他才是无敌的。任何一方想要通过什么，那么他的意见就非常重要了。特别是碰到势均力敌的时候，陆济海甚至能够主导决定的最终结果。 而且书记是管帽子，不管什么人任免，必须要这位大佬点头。你再牛逼，你想要提拔，也要乖乖跟他说两句好听的。 果然叫的狗都不咬人，咬人的狗都不叫。陆济海这条老苟向来不做声，却反而是隐藏最深的存在。 所以常明云解释道：“就算我加入扫黑办对付耀阳集团，人家不一定就会放松对周市长的攻击。只要关键人物不受损，耀阳集团就算干趴了，随时都能够再起来。因为耀阳集团不重要，扫黑办也不重要，但是没有周市长，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 没等张元庆理解清楚，常明云道：“更何况，我现在的位置不能动。我一旦动了，常溪县多年布局也要发生变动。这就像下棋一样，必须要看全局，不能意气用事。” 常明云的语气，已经包含了一定的警告。 常明云的话，已经暗含对张元庆僭越的不满。 张元庆现在所做的事情，已经超越了他自己的范畴。就如同棋盘的棋子，你可以有棋手的思维，站在大局的角度观察形势，提高站位对未来进行预判。 可是你棋子不能跳到棋手的位置，来让其他的棋子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运作。哪怕你有人脉、有关系，可是一旦开始指挥其他棋子，那就乱了。 除非是，棋手对他进行授权。这就涉及到了体制内的权力学。 自从有了阶级以来，为什么一群人能够驾驭另一群人，离不开的就是权力二字。 一个组织一个派系也是如此，而权力来源于两处，一处是自身地位、影响带来的天然权力。例如周强斌，他的背景、潜力、能力、级别，都是他能够让常明云等人心甘情愿靠近他，受他驱使的原因。 包括周强斌一个电话打出去，能把机要部门一把手喊到海云集团开会，这就是他的地位带来的天然权力。这也是组织赋予他的权力范围。 而同样的，常明云身边也会有这么一群人，形成了他的权力范围。 而权力的另一处来源，就是上级授权。例如领导让你办什么事情，肯定会给你相应的授权。你去办事的时候，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领导的一部分权力。 这时候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情要怎么做，就不一样了。 有些体制内的人干一辈子，就是读不懂这无形的权力学，从而不会正确的运用权力，更加不知道如何将权力最大化，把事情做好。 通常给予他们一个评价，都是不会管理，因此没有办法坐上领导岗。 什么叫做管理，就是合理使用权力，驾驭一部分人。 常明云敲打张元庆，就是因为他没有得到权力，而试图乱动棋局。如果真的深究，张元庆虽是一心做事，却不会收到任何一个组织的欢迎。 第313章 常明云看到张元庆沉默不语，也不知道他是否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两人围绕人工湖走了一圈，常明云准备离开。 张元庆忽然又抬头：“我知道我不能站到棋手的位置，那么您能不能站到棋手的位置？以您的年龄、身份、级别、智慧，如果您站在棋手的位置上，肯定能够对本地派造成撼动！” 不得不承认，常明云在接触到他目光的时候，感到内心撼动。 不仅撼动于这小子的执着，更是对这小子背后关系的惊讶。他一个小小的正科，有什么权力能够让自己站到棋手的位置？他的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 本来觉得是这小子不服输，可是他眼神格外坚定，并不是说说而已。而且这小子如果是满嘴跑火车之人，那么周强斌不会对他如此赏识。 张元庆都能够看出来，常明云有些心动。不过也就是片刻。 常明云最终还是回绝了：“你还是回去吧，咱们各就其位。这杆大旗，我扛不起来。” “你是害怕本地派？其实你只要能够站稳脚跟，等周市长回来，那么你的收获远远大于你的风险。” 张元庆不明白，为什么常明云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头。而且他只要点头，自己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这件事。 常明云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小看了体制中的人，周市长已经被调查第三天了。他被询问的时间越长，他回来的几率就越小，因为真正的危险都在后面。本地派只是一个引子，此次省纪委调查也是一样。现在肯定有很多人在观望，看看周市长会不会真的倒下。 一旦有人开始坚信周市长到头了，那么陆续就会有人跳出来，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这些隐藏的人究竟有多少东西，他们手里是石头还是刀子。” 张元庆想起自己跟方秋、汪恭举得例子，体制的运行就像一辆封闭的公交车，位置都是有限的。你占了一个位置，其他人就没有位置。所以，大家都盯着。 有的人还会站在你旁边，看似守护着你，实际上等着你挪屁股。 要是一旦发现你坐不稳，那么肯定会有人抢先试图将你从位子拖下来，换上自己去坐。 盯着周强斌的人，绝不是少数。所以这就是本地派的优势所在，他们抓住机会，将周强斌送进省纪委。现在不仅要看周强斌自身是否打铁保持自身硬，更要看他能不能及时脱困。 在常明云等人的眼中，周强斌想要安然无恙出来，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张元庆又想到了周老，他理解了周老的良苦用心。周老是真的对自己足够的厚爱，他虽然一直嘴上说相信周强斌不会有事，可那是烟雾弹，他唯独跟自己说了实情。 很多时候，一些领导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周老已经看出，周强斌想要全身而退很难，但是他不能这么说，还要做出种种假象，证明他对周强斌非常信任。 这样一来，可以震慑躲在一边盯着位置的那些人，给他们产生迷惑，抓着手上的刀子、石头不敢轻易出手。另一方面，可以安抚周强斌的人，让他们各司其职，不会自乱阵脚。 一旦形成了派系内部的踩踏，那将是毁灭性质的。 如果张元庆只是周强斌手下默默无名一员，周老肯定会尽力安抚，并且表示事情很快就会结束，让自己充满信心回到原来岗位。 第314章 这就和一些权威机构一样，总是在a股大盘疯狂砸的时候喊，绝不会跌破三千点。往往越是这么喊，越是会跌破。每次3200点保卫战，3000点保卫战，总是保卫不住。 这些权威难道不知道会跌破？他们越是知道，越是要反过来喊。你说他们愚弄大多数人也好，给予市场信心也好。 实际上，他们就是给大多数人制造假象，否则大家都知道股市就是一个骗子的时候，这个市场就彻底崩了。只有大多数人都不走，这赌场就能继续玩下去，永远就不会崩盘。 周老在这件事上，也就是担任着这样一个权威角色。唯一例外，就是对张元庆。张元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厚爱自己，但是他确实给张元庆选择。 这个选择也包含了另一层意思，就是说明老爷子已经猜到了大致结局，希望张元庆及时抽身。 常明云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不会现在挑起大旗。他身上有着周强斌的烙印，但是印记并不深。 他和周强斌的联系，不像是张元庆和周强斌。 更何况他深耕常溪县多年，哪怕城头变幻大王旗，大王旗倒下没关系，但是城头还是自己的城头。不管谁的旗子，总需要一个城头挂着。 “好自为之，人不能跟命争。江北市的水太深了，你要是有能力，还是先度自己吧。” 常明云说着，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他最后一番话，也是劝张元庆离开江北。周强斌倒下已经几乎成为定局，再守着也没有多少意义。 张元庆恍惚间，仿佛看到上次大家坐在一起吃饭时候的场景。周强斌意气风发，众人交谈甚欢、其乐融融。 那些场景还宛若在眼前，但是现在只有寒风萧瑟。 看着常明云寒夜的背影，张元庆只觉得一阵阵寒风刺骨。 张元庆在常溪县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在凌晨时分好不容易睡着，又梦到周强斌畏罪自尽，彻底了结了生命。然后自己又被调到殡仪馆，跟着苏力后面做火化车间副部长。 第一单生意，就是烧自己老领导。自己含泪工作，周强斌被烧的浑身是火，突然起来一把抓着自己，跟自己说还能再抢救看看。 张元庆猛然惊醒，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是虚汗还是冷汗。 调整了一番状态，张元庆正想要再休息一会，又接到了市委组织部的电话。 “张科长您好，我们是市委组织部孙婉，请问您上午有没有时间，来组织部交流一下您工作调动的问题。” 一听工作调动，张元庆不由皱紧了眉头。 联想到之前周老所说的话，张元庆隐隐感觉，这很有可能针对自己的。 打电话的孙婉，之前张元庆离开殡仪馆的时候，就是她和方秋一起过来接自己的，说起来也是熟人了。 张元庆立刻从常溪县坐车赶到了组织部，在孙婉那里接到了通知。原来是提前告知他，市委准备组织一批干部前往乡镇挂职。 张元庆的名字，就在前往挂职的名单里面。给他挂职的地方，叫做白彭镇，是一个有名的偏远乡镇。挂的，还是一个副镇长。 张元庆现在是正科，却要去挂一个副镇长，明眼人都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更为诡异的是，张元庆拿着名单，上面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名字。也就是说所谓的组织一批干部挂职，张元庆就是那一批。 第315章 “这一次挂职，就我一个人？”张元庆拿着名单，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针对性是不是太强了？但凡再搞两个陪衬，也不会显得吃相太过难看。 孙婉不敢与张元庆对视，低头说到：“孙科长，您不要为难我，这个名单是市委书记、市长和王部长一起定的。” 如今的江北市，最大的两个人就是市委书记和市长。他们一旦敲定的话，那么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是定下来了。 给一个名单，就是让你自愿填一张申请书，把程序补上即可。这在体制内也是常见的，主要是告诉大家，咱们不是不民主，你只要填了表就是民主了。 孙婉低声劝道：“张科长，这一次挂职的时间为一年，而且基层挂职经历，对于个人履历也是一种丰富。” 这几乎就是一种话术了，换句话来说，你什么履职经历不是对履历的一种丰富？你就是去环卫局扫卫生，那也能说是对履历的丰富，但是这种丰富的价值在哪里？ 难不成哪天提拔的时候，还要说你扫大马路扫的好，为美丽江北做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丰富履历也要看情况，如果去扫黑办，那是奔着立功，扩大自身影响力的。如果去白彭镇挂职，一年的副镇长，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就为了基层工作经历？这算特么什么基层工作经历？ 张元庆拿着名单说到：“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我现在去找陆书记。” 这件事的主导，还是陆济海。张元庆拿着名单去找他，完全是冤有头债有主。 到了陆济海办公室的门口，张元庆碰到了郎映文。 “怎么回事，一大早来找陆书记？”郎映文心里肯定是门清，不过他假装不知道。 现在大院里面，都已经在传周强斌倒了。作为和周强斌息息相关之人，张元庆自然受到了牵连。 甚至有人在暗中说，张元庆已经彻底毁掉了。他身上还背着，跟周强斌老婆丑闻的事情。这种丑闻，完全足以毁掉一个人。 所以在一些人的眼中，无论周强斌能不能回来，张元庆都是已经倒了。甚至可以说，周强斌没有回来，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原本是一个传奇，现在变成了一个笑话。 郎映文对这种传言，虽然没有尽信，可是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之前的那么热情。 张元庆平静说到：“我拿到了组织部给我的挂职文件，我想要向陆书记汇报工作。” “陆书记上午有些忙，没有时间接待。你如果有什么话，可以让我来传达。或者你先回单位去等，陆书记有时间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郎映文自然不会放人，现在谁见陆书记都行，就是张元庆不行。 张元庆才不给他糊弄：“那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陆书记肯定会有闲下来的时候，我的事情不复杂，很短时间就能够说清楚。” 张元庆要见陆济海，就是想要说挂职这件事。他肯定不愿意，被人支下去随随便便挂职个一年。 倒不是因为怕吃苦，而是市里面的安排，完全让他不能够理解。 要是真心想要派自己下去，张元庆可以接受直接下去担任镇长或者镇党委书记。这样一来，自己有足够的权限，可以施展拳脚。 若是按照陆济海等人定下来的挂职，跟流放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第316章 张元庆执着的等在陆济海的办公室外，他也是狠了心了，你不是不见我么，我就堵在你门口。你只要出门，就能够见到我。 你要是不想见我也行，那你在办公室好好待着。我不痛快，我也不让你痛快。 不管如何，我就是不同意这一次的挂职。组织就算再强硬，也要考虑我个人意见吧。 可是陆济海的养气功夫也不是盖得，他真的就一直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出面。 郎映文再次出现的时候，脸色已经非常阴沉了，他对张元庆说到：“你闹够了没有，还不回去？” 张元庆直视着他：“郎秘书，我只是想要见书记，为什么你说我闹？我虽然是在市政府工作，但是我也是陆书记的兵。陆书记要让我下去挂职，难道我和陆书记做个思想汇报都不行？还是说，我的级别太低了，就是不配见到陆书记？” 郎映文没想到这小子的火气这么旺，上来就把自己给怼住了。 郎映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口气不再那么冲，而是劝道：“这件事，是陆书记和冯市长还有王部长一起定下来的，你如果有什么意见，应该去找王部长和冯市长。特别是冯市长，他是市政府的负责人。” 郎映文是想着祸水东引，把他弄到市政府那边。 张元庆却反问了一句：“郎秘书的意思是，这件事上陆书记说话不算话？那我就奇怪了，陆书记如果说话不算话，为什么会介入这件事呢？” “你不要太放肆了，张元庆！”郎映文冷冷呵斥一句，希望能够让张元庆识时务。 张元庆却坚持自己的说法：“郎秘书，我哪里放肆了？如果说陆书记不愿意见我，你只要跟我说一下，我现在立马就走。” 郎映文无话可说，他怎么能够说陆书记不愿意见他。如果传出去，岂不是说陆书记官僚主义？或者给人传到最后，张元庆堵上门，陆书记不敢出面，陆书记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张元庆今天铁了心，你想要让我挂职没门，而且不仅没门，我还要堵着你门告诉你。反正我就是一个正科，你陆济海是正厅。 只要自己舍得一身剐，你难道还能够直接免我的职？ 这有点像是斗兽棋，大象吃老虎，老虎吃豹子，豹子吃猫，猫吃老鼠。你认为结束了，不是的，最底层的老鼠反过来还是能够吃大象的，让规则形成了闭环。 在体制内就是这样的闭环，张元庆现在就是老鼠，你陆济海是大象，你可以吃别人，但是我也有办法治你。 很快，任潜学赶了过来。他那副架势，倒是有点像是来救驾的。 张元庆看到他，就露出了厌烦的神色。这个家伙，比狗还要令人讨厌。 任潜学此刻脸色非常严肃：“张元庆有什么话，到我办公室去说，不要在这个地方丢人现眼。陆书记大人有大量，不想要和你计较。你有任何意见，咱们好好聊聊。” 若是平时，张元庆还跟他假惺惺的。但是现在的他，没有给这个家伙一点面子。 “任主任，我跟你说什么？难道我去挂职的事情，还是你批准的？你有这个资格么？” 如果说刚才张元庆和郎映文的话还有一些客气，对他就连一点点客气都没有了。 任潜学这个家伙，就是本地派的一条狗，甚至可以说是耀阳集团的一条狗。张元庆跟他没有任何客气的必要。 第317章 任潜学做梦都没有想到，以张元庆这个级别，竟敢这么跟自己说瞎话。 “张元庆，你不要认为我没有办法治你。你还是我市政府办公室的人，哪怕你就是二科科长，也在我的管理范围之内。你要是一意孤行，我就对你开展诫勉谈话。” 诫勉谈话是对思想、工作、作风等方面存在问题的干部进行教育的一种形式，由组织和纪律检查部门对干部谈话规诫、监督管理，并组织跟踪考核。 任潜学如果代表市政府办公室主任，他的确有资格连同纪委和组织部对张元庆进行诫勉谈话。 虽然诫勉谈话不包含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可是却能够为后面的工作奠定基础。你要是还不服管，就可以申请上一级的处罚了。 张元庆却冷笑一声：“我只是想要见陆书记，这样就要诫勉谈话了？难道见陆书记就是思想有问题或者作风有问题？” 张元庆不是吓大的，他是副科的时候，就跟秦林宇正面刚过。现在都被人家欺负到家门口了，他怎么可能还能忍着。 任潜学低声警告：“张元庆，你是不想要在体制内待着了么？你在网上那些丑闻，难道不是作风问题？我想要整你，有一百种方法。” 张元庆却反过来看着他：“任主任，你是在吓唬我么？我在网上那些事情，我随时都能够跟组织交代。我甚至敢把当事人拉到大院来，咱们当面对质。不过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为什么扫黑办要把你踢出去，你到现在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我实话告诉你，在我离开扫黑办之前，已经接触到你的资料了。这么多年，你跟耀阳集团做得那些事情，已经有人形成相关资料。这些资料，我都倒背如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念给你听？我大声一点，让整个大院的人都能听到。” 这番话，把任潜学吓得不轻。 张元庆走到他面前，目光偏执而疯狂：“任主任，你想要试试么？还是说你想要听听，我从哪一件事开始说起。从你给耀阳集团拉皮条，透露内部标的事情开始？” “你这个疯子！”任潜学冷声骂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了。 现在的张元庆，就是一只疯狂的老鼠，急了眼连大象都想要吃掉，更何况任潜学这一只病猫。 而且张元庆所说的也不是假的，为什么任潜学被踢出扫黑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身上有问题。只是这些问题，现在还没有爆发而已。 任潜学离开之后，张元庆继续坐在陆济海的门口。 这一次，直到坐到下班。市委办公室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敢招惹他。 虽然他们私底下骂他头脑不好，骂他是个疯狗。可是当面，没有人敢多看他一眼，生怕招惹上了他。 终于，郎映文走了出来：“陆书记刚刚处理好公务，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陆济海没有办法再躲了，实际上他本来也没有必要躲。只是他苟王的习惯使然，从来不会直面这种矛盾。在处理很多问题上，他也是这样的宗旨。 有矛盾的事情，就交给会议集体来解决。没有什么矛盾的事情，自己就往前站一步，展现自己的领导魅力。 可是张元庆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这小子看到文件之后，直接来找自己了。按说他应该是去找冯毅斐才对。 第318章 这也是当时为什么在商量名单的时候，要把冯毅斐给加上。冯毅斐是市长，市政府那一块由他全权负责，他只要参与了商讨，那么责任应该就在他的身上。 却没有想到，张元庆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来找自己的麻烦。 现在眼看别的方法，没有办法震慑住张元庆，陆济海这才同意了见面。 张元庆没有搭理郎映文，直接进入了陆济海的办公室。 陆济海稳坐钓鱼台，以他的道行不至于被张元庆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得手足无措。多年身居高位，无论是在任何地方，他也是主导的一方。 张元庆进来之后，陆济海不急不躁，抬头看着他，然后露出了笑容：“要不要坐着说，听郎秘书说你等了我一个早上了，是有什么天大的委屈？” 言语之中，还有一些揶揄。似乎是在讽刺张元庆，一点点小事都受不住。 张元庆将挂职的名单放在了桌子上：“陆书记，我想要听听你的意见。为什么这个挂职的人是我？” 陆济海看也没有看名单，因为这个名单就是他商讨出来的，当然是心中有数。 “白彭镇，张科长听说过么？” 陆济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以另一个话题展开了谈话。这就是典型的乾坤大挪移，我先不回答你的问题，因为回答了那就进入了你的谈话节奏了。 陆济海之前是做政工出身，还有长期担任市委副书记的经验。对于做思想工作，有自己的一套。 哪怕面对张元庆这么一只疯狂的老鼠，他也有把握让对方进入自己的节奏。 张元庆没有说话，陆济海自顾自说到：“白彭镇在脱贫之前，一直都是贫困乡镇。镇子下面，很多村子可以称得上是赤贫。三年脱贫攻坚之后，成功出列。可是如今乡村振兴大背景下，镇子并经济不好，有返贫的风险。这里面既有经济形势下行压力，也有很多主观因素。 关于这个问题，市里早就有所关注。这一次挂职，主要任务就是帮助镇子找到一条振兴之路，真正实现乡村振兴。这是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要派一员猛将过去。张科长，你觉得这个理由够不够？” 一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可以说是一招封喉。 但是张元庆没有理这一套：“陆书记，让我去挂职副镇长，到底是组织上的意见还是您个人的意见？我想问明白这个问题。” 张元庆的意思很简单，少特么跟我扯没用的，你就说到底是谁出得缺德主意，热烈的马！ 陆济海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他觉得这个小子有点太无法无天了。 虽然他是苟王，但是好歹也要加一个王字，不是街边的老狗。以张元庆的段位，向他挑衅，那就是以下犯上。 陆济海冷冷看着他：“张元庆，很多人到我这里说你纪律作风不硬，我看还真是要查查。还有网上那些事情，未必就是空穴来风。你以这种口吻跟我说话，到底有没有把组织纪律放在眼里！” 陆济海主政一方也有两届了，他什么人没有看过，所以他脸色一拉，也不再跟张元庆客气了。 不过哪怕是生气，他也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到了他这个境界，他就算当你的面骂你，你拿手机全部录下来，回家打开一听，结果都会发现里面全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就是这么神奇。 第319章 刚进入体制的时候，很多人只是在脸上戴着面具，有的还因为戴的不够紧，被一阵妖风就吹落了。越往后，面具就不光戴在脸上，更是戴在言行举止任何方面。 直到有一天，面具和自己合二为一，那就到了大成境界。 所以哪怕陆济海确实就是想要打压张元庆，目的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清，周强斌彻底不行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一些盯着他位子的人，敢于出手。 《乌合之众》里面指出，群体情绪是相互传染的，而且群体情绪对于群体的特点，形成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决定了群体行为选择的倾向。 体制内就是这样的群体，一旦周强斌倒了成为共识，人人都想要上去踩一脚的时候，那么周强斌就算不倒也要倒。 所以在这个时候，陆济海动张元庆，绝对是一步妙棋。这也怪不到别人，谁让张元庆跟周强斌走得那么近，近到光着膀子抱着人家老婆。 体制内阴暗的人多的是，还有人在想，是不是周强斌就好这一口，喜欢跟年轻小伙一起跑接力赛，以此来弥补自身的不足。 反正不管怎么样，张元庆就等于是周强斌身边存在感很突出的一个人，这个时候不动你动谁？ 所以陆济海的态度就是，你如果乖乖捡起包袱离开，那么也就算了。你如果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们走组织程序，让你走得一点尊严都没有。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是话不能这么说而已。陆济海的面具，那是严丝合缝。 张元庆冷笑一声，依然选择正面硬刚：“陆书记，回答我的问题就这么难么？我只想知道，到底是组织的意思，还是你陆书记个人的意思！还是说，陆书记你藏头露尾习惯了，在我这样小人物面前，都不敢说实话？面具戴久了，拿不下来？” 如果说陆济海是把面具融到自己骨子里面了，那么张元庆现在就是要扒开他的面具，让他露出里面肮脏腐烂的皮肤。 陆济海眼中闪烁着怒火，他堂堂江北一把手，被张元庆反复诘问，传出去估计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陆济海冷笑了一声：“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答案还很重要么？在江北市，我的意思和组织的意思，有区别么？这件事是我点头的，至于原因你自己好好想想。以你现在丑闻缠身，不适合在市政府。你如果觉得有异议，可以向上级反映。” 哪怕是怒极了，陆济海仍然没有完全从正面回答问题。不过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陆济海觉得，自己作为一把手，只要程序合理的前提下，我想要怎么动你就怎么动你。按照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定律，我在你面前就是王炸！ 你可以向上级反应，哪怕你爸爸在省纪委，也不会有人为你说话的。这就是主政一方，带来的主场优势。 张元庆点了点头：“陆书记既然是你的意思，我就跟你谈。我不愿意去下面挂职，因为现在二科还有很重要的工作，我现在离不开。职位调动，也要个人意见。我个人意见，就是不愿意。” “你的个人意见，比组织上的意见都要大？”陆济海再度反问，这一次态度已经是疾言厉色。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的个人意见自然不比组织上的意见大，但是我的个人意见，比你的个人意见大。陆书记，咱们可以看看，是你先离开这个大院，还是我先离开这个大院！” 第320章 话已经说完，张元庆转身就走。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陆济海的脸上还是一片错愕。他甚至认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小小的正科，竟然敢威胁自己。 陆济海脸上闪过了暴怒，如果头上还有头发的话，现在肯定一根根立了起来，生动诠释怒发冲冠。只可惜，他的头上没有什么能立起来的东西了，只能把眼睛瞪圆。 当郎映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自己领导怒目金刚的一幕。 “书记，您怎么了，别给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气到了。下午上班，我亲自去纪委，好好反映一下这个情况。现在这些小年轻，天天整顿职场，我看就是没有遭到职场的毒打！” 郎映文很少看到陆济海生这么大的气，这个张元庆，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你先出去。”陆济海没有应他的话，而是让他先离开。 郎映文不放心的看一眼，生怕老领导气出脑溢血。看他神色已经恢复，这才赶忙退了出去。 等到郎映文出去之后，陆济海方才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他深耕江北多年，而且能够驾驭一个班子两届没有出事，心思之深常人难以揣测。 刚刚他确实非常的愤怒，因为张元庆的那个态度，让他感受到了威胁。尤其那小子所说的话，令他感到了不安。 当然他并没有觉得，这是张元庆自己的本事。而是认为，难道自己的伪装被周强斌识破了，并且在离开之前，丢下了什么东西么？ 不然，怎么解释，挂职的事情出了之后，这小子直接来找自己，并且对自己进行威胁。手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他敢来咋咋呼呼的？ 陆济海想到这里，拿起手机换了一张手机卡，打出了一个电话。 “我是老陆，帮我带一句话给小王，帮我盯着一个人。这小年轻火气有点旺，我怕他会走什么极端。本着对组织负责，给我盯好了。如果真的惹出什么问题，还是挺麻烦的。告诉小王，我相信他处理麻烦是个好手。” 挂了电话之后，陆济海脸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张元庆离开陆济海的办公室之后，并没有回到二科，而是直接回家了。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他哪还有心情上班。 更何况，他也明白现在就算在二科待着，面对的也不是什么好神色。不要拿什么事情来考验人心，人心是最不值得考验的东西。 张元庆回到家，因为提前和林钰说了，所以她已经在家准备了午饭。 不过回到家，他第一时间不是去吃饭，而是先去了书房调整状态。等到将状态调整好了，张元庆这才拿起手机，先是打给郑瑶。 郑瑶及时接了电话：“长话短说，我这边还忙着呢。” “姐，我要动用您给我的电话，但是我不知道我想要申请的这个事情，会不会超出这个电话所能达到的权限。”张元庆整理着措辞。 郑瑶觉得他这番话，有些不同寻常：“是岗位调动么？” 张元庆嗯了一声：“岗位调动，但不是给我，我想要给一个正厅级的领导调动岗位。” 郑瑶那边沉默了半天，大概是在消化张元庆所说的这个事情。这个家伙，在打什么主意？郑瑶第一时间，竟然没有理解过来。 郑瑶想了想说到：“如果你要这么做，必须要有正当的理由。我可以跟你说，这个电话的主人能量很大，大到出乎你想象。但是你想要利用这个电话整人，必须要有实在的东西。否则的话，成功率不高，浪费你自己一个宝贵机会，而且容易伤到自己。” 第321章 张元庆表示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他也就是通知一声，有些事情在做之前，还是要礼貌性的通知。不然动用别人的关系，会被人家说不懂规矩。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没有立马打电话，而是给裴碌打了一个电话。 “裴总，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我相信，你肯定会有这方面的资料。如果这件事做成了，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张元庆打过去之后，根本就没有让裴碌拒绝。 裴碌那边等了一会说到：“元庆，咱们两个还用说那些么，你需要什么，只要我有的，肯定会给你。” “好，我要陆济海的资料。你跟郎映文的关系，应该会有什么材料吧。” 张元庆直接点明了自己的意思。 裴碌倒吸一口凉气：“元庆，你现在玩得都这么大么？” “不疯魔不成活，循规蹈矩的话，只能被人家活活压死。裴总，咱俩可是一路的，你好好算算其中的利弊。或者你也可以联系郎映文，告诉他两头下注，怎么都不会输的。” 张元庆冷冷说道。 …… 冯毅斐的办公室里面，马青源亲自给这位直接领导倒水。 将水倒好之后，这才坐在一边。哪怕他现在是市政府的秘书长，仍然在自己老领导面前，恪守秘书的本分。 他不由想起了张元庆，听说周强斌带那小子出门，还要在停车场抽烟等他。所以人比人是比不了的。 大家都是秘书，有的混的风生水起，在领导跟前还是孙子。有的看起来不温不火的，却跟领导亲儿子一样。看起来好像差不多，但是差了一个辈分。 更不要说，有的人连孙子辈都混不上的，成了领导的奴隶。 冯毅斐皱着眉头，半晌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张元庆不好搞啊，他为什么没有来找我，直接跑去找陆济海？是觉得找我没有用，还是说他察觉到了什么？” 马青源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插话，什么时候不应该插话。不该你出声的时候，你说句话，那不是露脸，是露屁股了，等着领导来抽。 抽完还要骂一句，就你有能耐，就你特么的是大聪明。 马青源规规矩矩坐着，直到冯毅斐看向他：“你和他接触过，你觉得这小子是个什么样的秉性？” 马青源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一番说道：“市长，我和他接触也不多。如果真说到秉性，我很难形容。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周强斌大概没有用错人，他对周强斌绝对忠心。因为他如果为了自己的话，完全可以去挂职。 反正就是一年的时间，还可以避免周强斌倒下之后，把他牵连在内。更何况他从省城回来，我可记得，周老曾说想要他去宣传部。他完全没有必要硬顶，挂个职然后再借调到宣传部，这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他却选择跟陆书记硬顶，我看他是想要把周强斌的旗子扛着。” 古代行军打仗，帅旗所在就是大营所在。帅旗不倒则士气不倒。马青源将张元庆比作扛旗人，倒也比较贴切。 冯毅斐听到这里，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说不清是赞赏还是讽刺。 马青源却闻弦知意：“虽然他想要当这个扛旗人，却又太过冲动。领导，我就是想不通，他今天硬顶是想要拖延时间，还是说他真的有什么底牌。” 马青源所说的底牌，并不是认为张元庆能够对陆济海产生什么威胁。他是觉得，张元庆是不是有什么底牌，能够把这一次挂职给搞黄了。 第322章 冯毅斐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摇了摇头：“我怎么看都没有胜算，这件事陆济海点了头，我也点了头，他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如果是想要通过上层关系，把挂职搞黄，那么他也必须要退出市政府大院。人都被挪走了，还扛个屁的旗子。” 马青源心想也是，怎么看这小子都没有什么胜算。可是从他的接触来看，无论是调查组中，把付龙刚逼退。还是加入扫黑办，将任潜学一脚踹出。 这小子显然既有心计，又有手段。马青源总是觉得，是不是小看了他。 为了避雷，马青源低声说道：“领导，要不然我借机试探试探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底气。” 冯毅斐看了一眼马青源，半晌之后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原本这就是陆济海和周强斌之间的事情。如果不是陆济海主动向我低头，我也不会掺和他这件事。” 马青源也明白，坐山观虎斗，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不过在观看的过程中，有一方明显不行了，也可以提前下注。 斗争和妥协看的是政治手段，利益最大化看得就是政治智慧了。 正在此时，突然敲门声响起。 冯毅斐让人进来，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任潜学。 “市长，我来汇报工作，我觉得张元庆的工作纪律作风有问题。他档案早已回到市政府，关系也从扫黑办回来，但是他一直不上班，我希望能够联合组织部对他给予处分。” 任潜学低着头，不让人看出他的眼神。 冯毅斐和马青源对视一眼，显然明白，任潜学是为陆济海打头阵的。看来不用他们试探，陆济海这边已经准备动手了。 与此同时，在张元庆单元楼对面，一个浑身黑衣的青年人戴着鸭舌帽，拿着望远镜死死盯着张元庆家的窗户，脸色冷峻至极。 他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已经锁定目标，随时能够动手。” 张元庆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林钰则是跪坐在地上，仔细的擦拭着地板，地板缝隙都是湿漉漉的。 她做事很认真，不仅一丝不苟，而且不发一点声音，在你舒舒服服坐着的时候就把活干完了。 “嫂子，你辛苦就到旁边休息一会，家里天天踩过来踩过去的，哪里有不脏的。” 张元庆看她脸上已是香汗淋漓，不由劝了一声。 林钰笑着摇了摇头：“你看你的，我隔个三五天就要里里外外都清理一下。天天在家只有自己找点活干，心里就不着急了。” 张元庆这才想起，之前答应要帮她解决工作问题。可是到现在，工作问题都没有解决。 之前是觉得时机不到，现在自己都是一身麻烦，就不能随便出头了。 “嫂子你放心，等这段时间过去，工作的事情肯定帮你搞定。” 张元庆看着林钰，眼中饱含歉意。突然感觉有点给人画饼白嫖一样，这段时间，都是林钰在照顾自己，结果这点小事还拖了这么长时间，他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特别是林钰的照顾，张元庆从一开始的警惕，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要说最令他折服的就是林钰的手艺，中午自己吃了饭，她帮自己按了按。 精神一下子就放松下来，睡到了下午才起来。 “老牛现在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张元庆若无其事问了一下老牛，毕竟老牛已经说了，他出院的时候，就会带林钰回家。以前迫不及待希望林钰离开，现在却又有些复杂。 第323章 不过他觉得这也是正常情况，毕竟男人嘛，喜欢和美女相处就是一种本能。不能因为有这样的念头，就是人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如果没有杂念的话，那就是佛了。有杂念才是正常人，不过有杂念要压制住，那才能称之为一个人。要是有什么杂念，就想要实施，那就是畜生了。 这段时间，两人相处以来，张元庆不是没有机会。甚至老牛还给了那么多暗示，绿叶菜都要吃吐了。要是自制力差一点，估计早把事情给办了。 可是他一直压制着自己，从这方面来说，张元庆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一个人渣。 林钰听到老牛的事情，只是说了一句大概还有一段时间吧。 张元庆没有多问，生怕这两口子又闹起来了。 林钰起身准备去洗抹布，由于地板湿漉漉的，她干脆赤着脚过去。房间里面开着空调，所以家里并不冷，地板上留下了两行纤细的脚印。 正当她在搓洗抹布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由于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张元庆顺眼看过去，只见备注上写着：“陶让。” 张元庆的目光，瞬间眯了起来。陶让正是教育局办公室主任，也就是之前大晚上让林钰出去认识领导的那个。 林钰听到声音，将双手擦了擦，又赤脚款款走了出来。 她走到茶几边，一看来电显示，也有一些犹豫。 “按免提，我来听听他有什么想法。”张元庆淡淡说道。 林钰不再犹豫，拿起手机按了免提。 “林老师，你的程序到底走不走？我跟你说，你这个事情再不解决，就这么挂着，我们要按照规定，无正当理由长期不上班的情况，采取警告。警告再不行，那就是清退。你真想走到这一步？” 陶让语气非常严厉。 说实话，要不是张元庆在旁边，以林钰的性格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肯定有些发慌。或者根本就不会接这个电话。 只是现在，林钰丝毫不慌，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用口型告诉她，让她随机应变，有什么要求先答应下来，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林钰这才开口：“陶主任，我的情况之前和你说过了，我也不是不想上班。现在我的关系按说已经调到了新的单位，但是新的单位不接收。你说怎么办，如果有什么办法，我早就去了。” 陶让故作样子叹了一口气：“问题还不是出在你这边，想要调动关系，但是各方面关系都没有打点。你干这一行也有这么多年了，哪有调动那么容易的。想办法走走关系，什么问题不都是水到渠成么。” 这番话听起来，好像是在为林钰着想一样。正是那句话，你把他话录下来，再放一遍都会觉得没毛病，全特么为你着想的正能量。 林钰顺着他的话：“陶主任你说怎么走这个关系，你给我支个招。” 那边的陶让一听这个话，顿时喜出望外。看来这个女人，已经能够拿下了。 他的语气一下子也转暖了：“这样，今天晚上我喊领导吃个饭，我来组这个局。你到时候过来一下，有什么事情饭桌上讲清楚。只要领导点头，还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你说是不是？” 林钰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林钰，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今天晚上喜悦大酒店302，你要是不来，就自己看着办吧。” 第324章 陶让自以为拿捏，所以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林钰拿着手机，看着张元庆。 “喜悦大酒店302，晚上就过去吧。”张元庆淡淡说道。 林钰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顿时沉了下去，嗔怒地看着他。 张元庆笑了笑：“嫂子你想什么呢，认为我会让你一个人过去么。我的意思是，咱们两个人一起过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要搞什么鬼，就当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林钰听了这个话，脸上方才又露出了笑容。还别说，她本就妩媚的脸，微微一笑，让人愉悦。 到了约定的晚饭时间，张元庆和林钰一起下楼。他们在出小区的时候，一个黑衣的青年迎面走来。 张元庆看这个青年，觉得有些面生。因为他这个小区是回迁小区，关键还不大，居民很多都比较熟悉。时不时的还有串门的，现在又不是过年过节，看到陌生人自然觉得奇怪。 张元庆在这里已经住了四年，又不是过年过节的，所以看到陌生人，不由多看了一会。 黑衣青年双手插兜，神色如常向他们这边靠近。 正在此时，一个十几岁的初中生骑着自行车快速从另一边过来，速度快得如同小猎豹。拐弯的时候，由于不熟练一头就要向绿化带撞去。 张元庆眼疾手快随手一扶，无视自行车的巨大冲击力，单手就把冲过来的自行车一把扶住。 小孩受到惯性，都从车上滚了下来。 不过一个咕噜爬起来，赶忙吐了吐舌头：“谢谢元庆哥。” “你给我注意一点，下次再骑这么快，我打你一顿！”张元庆半威胁的说完，就让初中生离开了。 黑衣青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不过仍然按照原有路线和他们擦肩而过，然后走向了小区的后门。 直到黑衣青年走出小区后门后，额头方才冒出一丝冷汗。 他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劈头盖脸骂道：“特么的，目标太过警惕，不好下手。而且你们给的消息有误，你们不是说他是个文职公务员么，卧槽，你们这帮坑货，我感觉这小子一条胳膊就能把我锤死。换b计划，我现在找车子跟上。” 原本他是计划，正面冲撞，然后发生冲突。两个人在交手的时候，青年人失控拿道具弄死张元庆。小区摄像头缺失较多，真打死了，人家也会认为是附近小混混干得。 可是刚刚张元庆露了一手，让他彻底被镇住了。他自问，如果是他伸手去挡，胳膊都得脱臼。人家稳稳接住，身子都不带晃的。 在那一刻他已经想象到，两个人发生冲突之后，自己一个野蛮冲撞，结果发现身子动也没动。再一看，对方已经掐着自己的脖子，紧接着自己就是双脚离地。 当然如果双方发狠，也能搞个“三七”开。张元庆三拳，他过头七！ 想到这里，黑衣青年又狠狠骂了一嘴，这帮没脑子的废物。我就说一个文职公务员能够把朱三打成残废？ 幸好自己反应快，不然差点就给人家送菜了。 喜悦大酒店三楼包厢。 里面一共就四个人，陶让和一个中年人，还有一个穿着职业装和黑丝的女人。 女人坐在中年人旁边，靠的比较近。 中年人双手都放在桌子下面，靠在椅子上宛若闭目养神。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表情不是很自然，不过尽可能靠近给予方便。 第325章 陶让正在给中年人倒酒：“廖局长您放心，这个林钰我肯定帮你拿下。这女的也是一个骚狐狸，之前跟我们打麻将的时候，跟其他人说过，她老公身体不行，好像从结婚开始就没怎么碰过。晚上，让她尝到这味道，以后就乖乖洗白白……” 被称为廖局长的男人表情淡然：“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就是交个朋友。林老师也是我们系统的优秀人才，听说工作能力很强，我就是见见面。要是真不错，可以培养培养。” “是是是，培养，肯定值得培养。”陶让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说话太过露骨了，他当然知道这培养是什么意思。 这个廖立明担任副局长这么多年，不知道培养了多少出色的女老师，经常把人家嗓子都培养哑了。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领导没点爱好能叫领导么。领导要是没有爱好，你怎么考验他？ 再说，人家也是一心想要带着优秀人才共同进步。据说之前有个年轻女老师，在婚礼前一天晚上，人家老廖不辞辛劳进行婚前辅导。 这位女老师跟老公结婚八个月，就添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多开心。要不是后来他老公查出来不孕不育，那么现在还是幸福一家人。 陶让说着不由想到林钰，说实话他看了都眼馋。他对这个女人进行过详细了解，既没有什么关系，性格还比较柔弱。这就代表没有什么风险，良家妇女一旦上手之后，肯定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更何况，身材样貌真是极品。属于那种非常解渴的。 陶让甚至在想，等这位老廖同志玩腻了，自己说不定找到机会也能尝尝味道。那双大长腿，也不知道扛在肩膀上累不累。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陶让和廖立明同时露出了笑容。 “领导，我去开门。” 陶让说着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一本正经的去开门。 当门打开，看到画着淡妆的林钰时，陶让眼中都宛若有火焰闪烁。 今天的林钰特意挑了一件半身长裙，一双大长腿裹着带绒的肉色裤袜，一双靴子更显得她身材高挑。灰色羊绒上衣，一截雪白玉颈戴着银色的项链。 陶让目光在她身材起伏处，不由驻留了片刻。 “林老师，快进来，屋子里面暖气开着。”陶让说着拉开门，就要邀请林钰进来。 可是门一打开，这才发现门边还站着一个青年人。青年人穿着行政夹克，留着一头短碎，双眼锐利。 陶让愣了一下，对方已经开口：“教育局陶主任吧，听我嫂子说你要帮忙介绍领导，我特意跟她过来看看，拜访拜访领导。今天晚上，我来付账，谁也别跟我客气。” 说着，张元庆已经将门一把推开，大步走了进来。他的样子，是真不客气。 当张元庆走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廖立明。 “哟，廖局长，真是幸会幸会。”张元庆说着拉开位子，直接坐在廖立明对面。 林钰见状也不含糊，在陶让身前走过，坐在张元庆的身边。 陶让这才反应过来，可是想要把人拖出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转过身，正看到廖立明阴沉冰冷的目光。 陶让既尴尬又愤怒，他没有想到，林钰竟然敢带人过来。而且这个人，他虽然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来路。 陶让坐下来之后，他死死瞪着林钰：“林老师，这位先生什么人，您不介绍介绍？您早说有朋友，我也好提前准备。” 第326章 话说得客气，但是语气已经非常愤怒了。这个林钰，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林钰也不说话，她反正无条件相信张元庆。 张元庆则是微微一笑：“陶主任，林钰是我嫂子，我哥在住院所以没有来。我叫张元庆，市政府办公室工作。这不是听说你要组个局，让领导帮忙。那我作为娘家人，肯定要一起过来表示感谢。” 市政府办公室张元庆？！ 陶让和廖立明，顿时明白这个人是谁。换句话说，政府大院还有不知道他的么？ 别说体制内，就是网上都有人知道这么一号人物。原本号称扫黑铁手腕，不过现在很多人都称他为盖帽大师、“嫂”黑专家。给自己直接领导，盖了一顶绿帽子，何其牛逼。 原本两人还有些惊疑不定，听到他的名字之后，顿时心就放了下来。还认为是什么人这么牛逼，原来是个过了气的罐头。 陶让冷笑了一声：“原来是二科的张科长，真没想到您这位网红今晚大驾光临！我还认为，你应该在省城呢。” 陶让提到省城，就是讽刺张元庆，你直接领导周强斌还在省纪委呢。你不在那里等着被传唤，跑到这里来装什么逼。 至于说网红，就更是嘲讽了。张元庆的名字，在网上都已经烂了。妇女之友、盖帽大师、嫂黑专家，反正就没一个好词。 张元庆淡淡笑了笑：“倒是准备在省城待着，不过工作有些调动，所以回来等着被分配。” 听到张元庆提起这件事，陶让更是冷笑不已。大院里面没有什么秘密，很多人都听说了，他这个“网红”，即将被发配到白彭镇。 所以陶让更加不客气了：“这个我们也有耳闻，既然马上要到新的岗位了，那应该在家准备，就不要出来凑热闹了。” 陶让的意思，就是让他可以滚了。而且现在滚还来得及。 从开始到现在，廖立明都没有说话，在一边冷眼旁观。 张元庆却没有搭理陶让，而是看向廖立明：“廖局长，我听说我嫂子工作的事情你可以帮忙，不知道廖局长能否给个痛快话，大概什么时候能够解决？” 廖立明倒没想到，这个张元庆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烂大街了么，竟然还敢让自己帮他忙。他哪来的脸？ 你算什么东西，让我给你痛快话？我给你一个痛快还差不多。 没等陶让说话，廖立明冷冰冰的回应：“放心吧，该怎么走程序就怎么走程序，林老师只要自身素质过硬，调动不过就是一个手续而已，可以回家等消息。” 大家都是体制内的，在这样一个场合，自然不会唇枪舌剑，更不会说什么露骨的话。真要说什么，我把你弄死，那就落了下风了。 毕竟体制内这个环境，什么人都有。也许你拿着话筒唱一首自己改编的歌，就会一下子从光彩夺目的著名人物，一下子就过了气。 其实唱歌不要紧，改编也不要紧，但是唱歌改编加上一个对着你的摄像头，那就要命了。 体制内但凡成熟一点的，都不会把话柄丢出来的。 廖立明的话说得也没有问题，听着挺宽心的。实际上意思就是，这件事完了，你也别想让我帮忙，滚回去自己等消息吧。至于消息来不来，消息会不会来，你自己等着吧。 作为敢于跟陆济海顶的人，张元庆自然不怵廖立明。 第327章 他直接反问道：“廖局长这官话说得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一套的，大晚上喊我嫂子来吃饭，就为了说这么一番话么。是不是，如果我嫂子一个人来的，现在事情就已经成了？” 说到这里，张元庆已经毫不客气，直接把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人的面子都是自己给的，你自己都不要脸了，还指望别人护着你的面子？张元庆连陆济海的面子都敢扯，你廖立明又算什么东西！ 廖立明脸色一沉，并没有说话，硬扛这一波攻击。 陶让已经狠狠一拍桌子：“你说得什么话，张元庆你也是市政府出来的，说话就这么没水平？还认为你是领导秘书？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横到我们教育系统来了。” 陶让以实际行动展现了什么叫做新时代的好下属，有什么话不用领导说，自己往前冲。正面对刚显担当，这就叫能打硬仗。 更何况，现在都知道周强斌倒了，张元庆能好到哪里去？自己屁股都擦不干净，给人弄到网上去了，这辈子估计都毁了。 所以陶让还真没把他放眼里，二科科长说起来好听，不过就是一个正科。 你市政府的正科是正科，我教育局的正科难道就是灌了水的正科？更别说，陶让知道廖立明的背景，一路升职都是顺风顺水，背后有着市委撑腰。 他更知道这一届老局长退休之后，廖立明从副局到正局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在陶让的眼里，廖立明就是一条无比坚实的大腿。这么粗的大腿在这里，让他跟张元庆干一架都行。 张元庆对他们毫不客气了：“少跟我提教育系统，就你们也配在教育系统？你们身为教育系统的人，干出这种没皮没脸的事情，难道就不觉得羞愧？陶主任你年龄也不大，三十岁左右。年轻人不讲武德，我劝你耗子尾汁！” 陶让心里只有一句麻卖批，你特么才是耗子。 “够了，今天这个饭看来不用吃了，陶主任结账，我们走！”廖局长直接结束了饭局，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咱们就拉叽霸倒了。还想让我帮忙，我回去就给你添堵。 张元庆闻言，却没有起身：“廖局长，你应该也听说过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我也是进过殡仪馆的人，照样能够起死回生。你现在跟我不痛快，就不怕现世报？” 廖立明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听到这小子威胁自己，顿时失声笑了出来。 “就算你领导周强斌回到江北，也不配跟我说这样的话。年轻人我还是要劝你，在体制内太狂了不是好事。要学会和光同尘。” 说罢，廖立明带人一起离开了。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张元庆这才拿出香烟点了一支。 “元庆，咱们回去吧。这些人早晚要遭报应的。”林钰温柔地看着张元庆，她并没有感觉到一点灰心丧气。 实际上来之前，她就清楚，张元庆过来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之前周强斌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张元庆就打了电话帮忙调动。结果，程序不是照样被拦着。这也说明，廖立明、陶让一行人，是有着底气的。 现在张元庆自己都是麻烦上身，体制内的人又是最现实的，他来更加解决不了问题。 不过没有关系，看到张元庆为自己出头，林钰感觉格外的暖心。 林钰之前没有和张元庆说过，她为什么之前会和陶让等人混在一起。就是因为当时在学校被人针对了，身边没个人帮衬，最终只能忍气吞声。 第328章 她曾经告诉过牛胜强，但是牛胜强那时候天天出差，回来就是喝得醉醺醺的，根本无暇管她的事情。 有一次林钰被人学校安排了一个苦差，累死累活干了一两个月，结果评职称的时候又被刷下来了。 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那次打电话给了牛胜强，结果牛胜强只能找他父亲的老关系问问。他老父亲都人死灯灭了，到哪还有什么老关系。 最后不仅事情没有办成，林钰反而被同事们笑话。 这时候陶让出现，顺手就把她职称解决了，而且也没有提出什么过分要求，就是让她陪着打打麻将。 一来二去的，林钰也慢慢知道，陶让的心思不纯。可是她一个女同志，身边又没有一个依靠，面对职场里面的种种，她又能够怎么办。 她本以为就是打打麻将，吃吃饭，没有什么要紧的。真给占一点便宜，只要不过分都行。 正是这一点点麻木，险些酿成了大错。 所以要不是张元庆出现，那天晚上把她骂醒了。或许现在的林钰，已经堕落到跟他们为伍。就和刚刚坐在廖立明身边的女人一样，变成了他们的玩物。 今天陪在领导旁边，明天让你陪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子。越陷越深，直到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张元庆虽然没有给自己解决问题，但是他敢于过来，敢于跟他们来硬的。女人嘛，不过就是求一个依靠，求那么一点点安全感。 事情办不成不要紧，他们下次也不敢打自己主意了。 张元庆起身道：“嫂子，我说话算话，一个月内，我让他们跪在你身前求原谅！” 陶让等人认为张元庆过来，是为了装逼求他们办事的。实际上他们真的错了，张元庆过来是给他们一个机会的。 既然他们自己不要这个机会，张元庆不介意把他们放进清算名单。 林钰美目看着他，起身笑了笑：“我相信你，咱们回家吧。饭店里面也没什么好吃的，我下面给你吃，吃完我给你按按。你最近太疲劳了，需要注意休息。” 张元庆嗯了一声，两人一起往外走。 “嗯，我前两天买了一瓶葡萄酒，人家说是自酿的，味道很不错。虽然度数高了点，但是你喝肯定没问题。”林钰一边走，一边说道。 张元庆也不抵触，他最近也发现，在家里晚上喝点酒，睡觉确实香了很多。 两人一起出了酒店，张元庆知道今晚的饭吃不成，所以是开车来的。 两人开车离开，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也打开了车灯。面包车里面，坐着的正是之前与张元庆擦肩而过的黑衣青年。 青年人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一脚油门下去，紧随其后。可是车子刚刚开出去，就看到一个交警突然出现，伸手拦车子。 要知道这个时候都六点多了，黑衣青年没有想到，这个点了路边还有交警。他心里一阵吐槽，一个月开多少钱啊，这么大冷天也不回家？ 黑衣青年缓缓降低车速，停在了路边。 交警走过来，打量了一下他：“大晚上的，开车戴什么口罩？” 黑衣青年瓮声瓮气的：“现在不是都在传‘三羊’么，我是做好自我保护。政府都号召我们，戴口罩，拥抱健康。” “你还挺能整词儿，你下来一下，我觉得你这车好像是改装的。就在车尾部，明显有些不对劲。”交警说着帮他拉开了车门。 第329章 黑衣青年一边下车一边说道：“不可能啊，我这个车正儿八经五菱的，啥时有五菱车改装的。再说五菱神车，跑越野都没问题，有改装必要么？” 黑衣青年说着往车后而去，这个时候，突然从黑暗中冲出两个人，一把将他按在了车子上。 “你们干什么的，放开我……” 黑衣青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捂住了嘴巴。 交警走到他身边，淡淡说到：“我是省扫黑办成员赵奕，怀疑你身上有命案。跟我们走一趟吧。” 早上在自己的房间睡醒，张元庆已经很久没有睡这么舒服的觉了。他昨晚和林钰回来，喝了点自酿的葡萄酒，然后洗了一个澡，林钰又给他按了按。 张元庆晕晕沉沉的就睡着了，怎么进入的房间都不知道。联想之前在殷桃家里喝得自酿葡萄酒，还别说这种自酿葡萄酒就是酒劲大一点，喝完人就犯迷糊，别的都是挺好的。 从房间走出来，正看到林钰。 林钰的精气神也非常好，坐在沙发上，往修长的双腿抹着身体乳。不过雪白的腿上，不知道为何多了几道血痕，有点像是抓伤。 “好好的，怎么受伤了？”张元庆见状，皱眉问了一声。 林钰听到张元庆的声音赶忙回头，随后听他提到腿上的伤，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昨晚走在路上，大概是给虫子咬了。晚上有点痒，自己抓得狠了。” 张元庆关心说道：“最好涂点药，不然容易留疤。” 林钰这一双大长腿，要是留了疤，多少显得有些遗憾。 林钰自己倒不是很在意：“放心吧，我又不是疤痕皮肤，小时候骑车摔了，后来都是自己好了。你快点去吃早饭吧，我都放在桌子上了。” 张元庆洗漱之后，去吃早饭。吃早饭看新闻时，却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电话是马青源打过来的：“元庆，有件事我觉得需要问一下，听说你对这一次挂职有些抵触。市委组织部那边，一直没有等到你过去报到，你是怎么想的？” 张元庆平静地反问：“马秘书长，这件事难道你也要插手么？” 马青源听他这个话，感觉里面似乎有深意，回答的滴水不漏：“我只是问问。毕竟你现在既不去组织部弄挂职的事情，又不回二科上班。昨天任主任已经找到市长了，说要把情况报给组织部，到时候很有可能给你处分。我觉得你这段时间不容易，所以来问问你的想法。” 马青源的意思，就是我是来告诉你情况的，动手的是哪边人你应该也清楚。 听了马青源的话，张元庆也明白了他的态度。而且他也知道，这不仅是马青源的态度，也是冯毅斐的态度。 任潜学出头是很正常的事情，张元庆知道自己那几句话，当时能够把他吓退，可是只要他缓过劲了，还是给本地派当出头鸟的。 这对他而言，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天天晚上跑人家那里学外语。现在外语学得不错了，人家难免就要让你出面当翻译。 只是当翻译的时候，发现鬼话不好说成人话，想要退缩就没有机会了。只要是你主子需要你翻的，狗话你也得翻，鬼话你也得翻。 既然马青源说得这么明白，张元庆也没有跟他打马虎眼：“马秘书长，这件事你就顺其自然吧。别人有别人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到底谁的道理比较硬，只要再等等就知道了。” 第330章 “好，最近我准备跟冯市长出去考察，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联系。”马青源很干脆的表示不管了。 而且不仅是他不管了，就连他的领导也不打算管了。 “替我谢谢领导关心。”张元庆心里有数，感谢之后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之后，他喃喃自语：“姐啊，你可不要坑我，我这边等得起，周市长那边可不一定等得起了。” …… 马青源那边挂了电话，他抬头看向冯毅斐：“领导，刚刚你也听到了，我始终觉得这个小子，不是无的放矢。这件事，咱们还是不要掺和。” 冯毅斐沉吟着：“既然看不懂，的确不要随便入手。只是想不到，以这小子的级别还有背景，到了这样的局面，他到底还有什么牌没有打？” 别说冯毅斐看不懂，马青源也看不懂。 甚至他设身处地想了想，换做冯毅斐现在被省纪委调查，自己这个时候已经想着怎么跑路了。留下来扛大旗，那简直就是开玩笑。 大旗有这么好扛的么，人家主帅都兵临城下了，弓箭手全部到位。现在的情况是，谁扛这个旗子，就会被人一箭干翻。 马青源也不知道，张元庆的倚仗到底是什么。 他和冯毅斐聊了一会，没有什么头绪，于是起身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他站在窗子边，端着一杯热茶看着大院里面人来人往。 马青源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感慨，看看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中，闯出了一条路进入了体制。 可是真正进入体制之后，才发现这只是一个起点。体制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那些勤劳的小蜜蜂们，有的忙了一辈子，也没有办法进入蜂巢的核心部位。 正在马青源感慨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大大的光头，就像一个卤鸡蛋，几缕跟绒毛差不多的秀发，还在倔强的随风飞舞。 陆书记？马青源看到他和自己秘书郎映文一起上了车，车子立刻出发离开了大院。 这倒是稀奇了，这条苟王一大早的到哪去。马青源知道陆济海的习惯，这老家伙现在整天坐镇在大院之中，已经很少出门了。 毕竟已经快要退休了，也不能再干一届。所以他表现的也是一副要交班的样子，不论是去党校还是外出调研、考察，一律都推给了市长冯毅斐，美其名曰锻炼后继者。 其实，早在这一届之前，陆济海就是这个做派。马青源亲眼看到过，这老苟拉着冯市长的手说，江北市的惯例，外来一把手最多干一届。所以让冯市长要加加担子，他过渡一下，就轮到冯市长接班了。 还别说，冯毅斐都信了他的鬼话，把事情都接了下来。很多责任，也是主动往前扛。 没想到，到了换届的时候，这老家伙又是全票当选。所谓的交接班，根本没有这回事，反正就是让冯毅斐时刻准备着。 冯毅斐只能等着陆济海干满十年，因为一个位置干满十年必须交流。只是等那个时候，冯毅斐还能不能干满一届，都不好说了。 正因为如此，马青源看这苟王也不是很顺眼。现在看到这苟王破天荒慌慌忙忙往外跑，勾起了他的好奇。 马青源立刻打电话找到了市委小车班队长，旁敲侧击的询问陆书记一大早是不是去哪开会了。 第331章 得到消息，陆济海竟然是去省委。 他想了想，立刻转身去冯毅斐的办公室汇报情况。因为省委那边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冯市长应该是知道的。 他作为秘书长，到现在都没有听说，那就是有可能不是省委那边有什么事情，而是陆济海有什么事情。 他脑海浮现张元庆的样子，心里不由嘀咕：难不成，是这小子搞出来的？ 敏感的节点，每一个举动都会让人浮想联翩。 陆济海走得很快也很急，从大楼走到停车场，再到车子出门还没有五分钟。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直勾勾盯着。 那些窗户后面的眼睛，带着疑惑，带着阴沉，带着暗喜…… 郊外别墅，王耀阳不耐烦的来回走着。他感觉到一种，主心骨抽走失落和恐慌。 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一些征兆令他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陆济海和他一直保持着紧密联系，可是这次去省委之前，没有跟他通气。要不是王耀阳通过别的渠道知道这件事，甚至现在还蒙在鼓里。 他尝试联系对方，也没有办法联系上。 好好的，陆济海怎么会去省委？这条老苟，这么多年，没有必要的事情，从来不会离开江北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关键节点！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陆济海特殊的位置，让他的一次出行，都会被无数人解读。 王耀阳的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任潜学站在那里，宛若在玩着木头人，因为他动也不动。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够隐身。 “到底怎么回事，你到现在都没有听到老陆的消息么？”王耀阳说着冲过去，又是给了任潜学几个耳光。 任潜学的脸都被打肿了，但是他还是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勉强笑出来的姿势：“王少别着急，陆书记不可能有事的。他要是出事，我吃shi！” 任潜学虽然是市政府的办公室主任，可是他明白陆济海位置之稳。如果省委想动的话早就动了，将近十年来，这条老苟稳得都不像话。 更关键的是，这老苟做什么事情，都是一点尾巴都不留。上面想要动他，也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下嘴。 所以任潜学这才敢出此狂言。 王耀阳听了这话，这才稍微安稳了一些。他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说得也是，老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是通过别的渠道做的，无论如何，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的。如果省纪委有事的话，那也是动我的老子才对。” 这话虽然说得没啥良心，但是也不是错的。江北市人人都知道，王耀阳是真正的地下世界组织部长，而他的父亲就是他的后台。 陆济海隐藏的太好了，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有问题。就算知道他有问题，也没有办法找到证据。 滑的和泥鳅一样，就算有人想要通过省纪委搞他，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根本抓不住他。 王耀阳冷静下来之后，这才想起一件别的事情，当着任潜学的面打电话出去：“黑龙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昨晚他不是说要动手么，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那边缓缓回复：“王少，自从他发出动手信号之后，到现在没有收到反馈。您要不然再等等，黑龙非常谨慎，他一旦出手，从来没有失手的。” “等等等，你们就知道我等。告诉黑龙，要是没有办法得手，就不要回来了，我把他剁了炖汤。” 第332章 王少的火气再度来了，狠狠骂了一顿。 挂了电话之后，王耀阳又把任潜学痛骂了一顿。大概意思就是，养你这条肥猪有什么用。花了那么多钱，连根毛都没有。 任潜学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咧了咧嘴角，继续站在那里挨骂。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 他还经常安慰自己，若想人前显贵，必然要人后受罪。你别看我现在连个人都不像，但是等我走出这别墅了，又是一个好汉，多少人巴结我。 我这个罪，还不是一般人能够受的。什么叫能耐，我这就叫能耐。 这时候，王耀阳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到号码之后，难得露出了谨慎的神情。看了一眼任潜学，老任同志赶忙退到门边，跟一条守门的哈巴狗一样。 王耀阳这才接了电话，这个电话很简短，大概只有十几秒左右。 等到他挂了电话之后，半晌都没有说话。整个别墅，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任潜学看他这个样子，突然浮现一种不好的预感：“王少……” 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王耀阳歇斯底里怒吼到：“来人！” 别墅外的保镖纷纷冲了进来，王耀阳直起身，指着任潜学：“把他拖到厕所去，让他给我把马桶水喝了！但凡漏出一滴，你们负责舔干净！” 任潜学傻眼了：“王少，别……” 话还没有说完，王耀阳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他一顿暴打：“我让你说，我让你说……我热烈的马。” …… 与此同时，正在市委办公室的秦林宇，接到了一个冰冷至极的电话：“给我想办法，把那个小子灭了。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弄死他。” 秦林宇听了这个话，正想问一下，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秦林宇好好上着班，突然接到了这种电话。他甚至怀疑，这位王大少是不是喝多了。 他皱着眉头，想到今天陆济海突然离开江北的消息。他不愧是智囊，立刻将这件事联系起来。难道陆书记离开，跟那个小子有关？ 秦林宇从办公室走出来，想了想还是去找市委秘书长文寄才。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他那里应该是最灵通的。 到了文寄才的办公室，只见对方还在整理文件。 这位市委秘书长，工作以严谨著称，桌子上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令人怀疑他是不是有洁癖。 “秦主任，怎么到我这里来了。”文寄才的神态非常正常，脸上还带着笑容。 秦林宇看到他的平静，心里也不由安静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情绪说到：“我这里有些事情想要找陆书记，听说陆书记一大早去了省委。这几年不管什么事情，不都是冯市长去省委么，今天怎么陆书记亲自跑过去了？” 文寄才笑了笑：“这也正常，冯市长说是要出去考察，大概陆书记觉得这些小事，不值得劳烦冯市长吧。有些事情，不要想得太多，干好自己工作。” 看到文寄才的表现，秦林宇这才放下心来。因为市委有什么消息，应该是市委秘书长第一个察觉到的。他都没有什么表现，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被以讹传讹了。 正当秦林宇要离开的时候，文寄才忽然接了一个电话。 秦林宇就看到文寄才的脸色，慢慢就发生了变化。等到文寄才彻底挂了电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已经是一片茫然。 秦林宇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他轻声问道：“秘书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333章 文寄才仿佛这才发现办公室多了一个人一样，茫然的眼神看着他。半晌之后，他才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刚刚……省委组织部打电话……说是陆书记的工作有调整，要去省人大……” 秦林宇的脸色彻底变了，一个地方一把手，突然被调到闲职，而且之前没有一点前兆，这是什么意思？已经不用多说了。 与此同时，省委的信息，已经通过不同的渠道，传到了江北市。 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江北，都被这条信息给震动了。只要是体制内的人，听到这条消息之后，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陆济海这个唯一在江北市干了两届的一把手，竟然在两届快要圆满之际，被省委调到了闲职。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已经不用多说了。 突然之间调闲职，往往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上级要为重点培养对象腾位置，而且在位的这个人快要到站了，只能往旁边靠。不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有预兆的。 首先重点培养对象，要不然提前来到江北做好准备。要不然就是传出了风声，让江北这边提前能够消化这一信息。 现在看来，江北没有一点风声。那就不是第一种可能，而第二种可能就是要出事了。往往把一个重要领导突然调到一个闲职，就是要动手的准备。 因为你在大本营，上级肯定不好动手。一旦想要查你，你这边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阻拦。只有把你调走，于是想怎么调查你，都非常简单了。 很多人又想起了那个魔咒，春风欲度玉门关，一到江北就拐弯。 看来就是陆济海，也没有摆脱这个魔咒。好不容易打破了外来领导只任一届的传统，却仍然没有真正的做满两届。 总结一句，江北水深！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 陆济海突然离开江北，虽然走得悄无声息。但是在不同程度上，宛若无声的惊雷。好似什么都没有变，但是汹涌的暗潮已经失控。 陆济海调任人大的消息传了两天，直到省委正式发出通知之后，这件事彻底爆发开了。 对江北上下的震动，可想而知。 别看陆济海平时只是苟王形象，却也是实实在在多年的一把手。 所以他的变动，必然牵动了各个方面的关系。 张元庆也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接到了马青源的邀请。地点，是马青源的家中。 张元庆到了殷桃那边，带了一些香茶，直接到了马青源的家中。 进入马青源家中的时候，是一个女人开得门，应该是马青源的妻子。 马青源妻子也是三十出头，看起来却是相貌平平，只是骨子里面透露着一股书生气。 常说郎才女貌，在马青源这对夫妻身上，倒是没有看出来。女人应该比马青源还要大几岁。 “张科长您好，我是老马的爱人，老马正在书房，我喊他出来。”女人把张元庆引进去。 张元庆看到两个男孩在家玩耍，女人介绍这一个是大儿子，现在二年级，小儿子在幼儿园。 马青源虽然履历高调，但是生活上非常低调。以至于，张元庆在来之前，都不知道他已经有两个小孩了。 按照老家的习俗，张元庆给两个小孩各包了一个红包。好在他来之前就做了准备，每个红包也就塞了几百块。 第334章 女人推让了一下，然后捏了一下红包，确认里面没有什么卡，这才收了下来。 而她收下来，也是表明马青源的一个态度，那就是今天相当于朋友串门。 这时候，马青源走了出来，他笑了笑：“元庆，你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婆冯慧。” 张元庆一听这女人姓冯，不由得会心一笑。难怪马青源和自己一样出身农门，但是路子也走得这个顺。可以说过关斩将，毫无阻碍。 很显然他老婆冯慧的这个冯，和冯毅斐的冯是一个冯。当然不可能是父女，应该是叔侄一类的关系。 马青源也没有解释，将张元庆迎到了书房里面。 马青源的书房里面，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按照不同分类，摆放着一些大部头的书。但是仔细一看，大多数书都新的。 唯有一本书，看起来翻了很多遍，就是《资治通鉴》。 在书桌旁边，还专门摆放了一个象棋的棋盘。 “马秘书长好雅兴，平时在这里喝喝茶、下下棋，浮生偷得半日闲。” 张元庆不由赞叹了一声。 张元庆自己的房子虽然是两室一厅，不过也有自己的书房。他的书房就比较狭小，是储藏室改造的。 一个电脑桌，外加一个小型书架而已。跟马青源这种，拿一个主卧大小的房间来做书房不能比。 虽然他在网上买了一副《陋室铭》挂在墙上装逼，可是跟马青源这种有格调的比起来，还是差了档次。 马青源笑着说到：“会不会，咱两来一局？” 张元庆点了点头，刚刚坐下，冯慧就送了两杯茶还有一个果盘进来。 这女人虽然相貌平平，但是兰心蕙质。像是马青源这种在单位当秘书的，回来能够享受到这种服务，自然是格外的放松。 两人相对而坐，张元庆作为客人，所以红方先手。一个当头炮摆上，经典的起手式。 马青源一边当头炮摆好，一边笑着说到：“元庆平时下象棋么？” 张元庆谦虚说到：“小时候在村头，跟一些老人家学习过，不过我性子笨，一直没有学到精髓。” 马青源闻言，与张元庆又来回几手之后，摇了摇头：“我看你对象棋还是很了解的，象棋其实有些像封建社会的缩写，是一种战争演练。而从你的表现来看，已经懂得了象棋的精髓，那就是藏拙。” 说的是象棋，不过仔细想想，就知道他说得是什么了。既然喊他过来，自然马青源已经通过别的渠道，猜测出陆济海的事情，就是张元庆做得。 只不过一个正科，怎么拥有那种通天的渠道，他也确实想不通。有可能周强斌，有可能是周传运，也有可能是郑瑶。这么一想，这家伙白衣出身，身边全是大能。 而藏拙，就是说张元庆实在藏得太深了。他的藏，让他身边的人几乎忘了他的这些关系。 张元庆不置可否：“马秘书长，我可不是藏，而是我本来就拙。刚刚动了几步，就被你看出底细了。” 马青源微微一笑，张元庆竟然对这个问题默认了。这说明，他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这样一来，他也放下心来，一边下棋一边指着茶杯：“喝口茶，这是雨前龙井，我一个表弟带的。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懂茶叶，附庸风雅。” 张元庆品了一口，他品茶并没有很多讲究。正宗的品茶，是包含了观茶、闻茶、品茶三步。其中单单一个品，就要运用到上颚、鼻腔、舌头等多处。 第335章 张元庆不懂复杂的方法，他品茶是一个老师曾经教得土方法，就是当一口茶到嘴里的时候，吸入一口长气，让茶水在舌头上形成快速翻滚。 有点像是，你喝了一口很烫的鸡汤，卷着舌头大口吸气，让鸡汤在口中翻滚，防止烫伤舌头。 这样一来，自然下意识用到了上颚，并且让茶汤在舌尖和舌根来回滚动，能够直观感受到茶的香味如何。 张元庆吸了一口气，感受了一下茶汤味道，香气四溢，自然是好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雨前龙井，不过肯定是不便宜。 这时候两人棋盘上已经焦灼了，马青源不由露出了深思：“元庆，你棋力不差，就是棋路太猛。这么走棋，固然能够很快形成战果，但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张元庆明白马青源这番话，意思是自己动陆济海的事情，太过刚猛了，已经让有些人觉得不安了。这些不安的人中，或许就有冯毅斐。 你能突然之间动陆济海，那么会不会突然之间动其他人。所以在一些人眼里，你就是一个手捧雷，谁也不敢肯定，你会不会再爆炸一次。 张元庆解释道：“马秘书长，我虽然棋路猛了一点，但是目标锁定就是将军。我知道，一盘棋只要将军被干掉了，那么就结束了。相也好，士也好，或者整个棋盘的其他棋子，不一定就要动。反而如果陷入拉锯战，就要逐个蚕食，劳心劳力。 而且这种将军，机会非常难得。就那么一两次的机会，用掉之后也就没有了。输赢不过就是一瞬间，赢了也就赢了，输了也就输了。再走什么闲棋，吃对方的车或者炮，没有意义。” 张元庆的解释就是，我只动最关键的，其他的只要与输赢无关，我都不会动的。甚至他自曝其短，说明自己的手段只能用一次，用过就没有了。 而这个答案，正是马青源想要的答案。 所以马青源漏了一个破绽，被张元庆一招将死了。 “年纪大了，比不上年轻人了。要不然再来一盘？”马青源又邀请张元庆。 两人开始新的一局，这一局马青源出手就稳健的一塌糊涂。在他的围剿之下，张元庆兵行险着被识破，很快就败了下来。 两人很快开始第三盘，相互切磋之下，马青源改变了棋路，棋风变得诡异起来。在他的专业级之下，张元庆再度败下阵来。 马青源提醒了一句：“你看，你的棋风已经被我摸到，如果你还是用之前的刚猛方法，就对我没有效果了。” 如果说之前是试探，那么这两局就是敲打了。这应该不是马青源的意思，而是冯毅斐的意思。 你对付陆济海的方法，未必能够对付我。 张元庆知道自己被敲打了，可是他也没有在意，乖乖受教。有时候，没有必要什么都硬顶。体制内还是和气为主，能商量的事情还是商量着来。你干天干地干空气，最后肯定是被大家一起干你。 他硬顶陆济海是因为双方已经是你死我活，他只能兵行险着。不过哪怕在这个过程中，他将战略已经确定了，那就是打一拉一，而且只打大的。 所以在此过程中，他从来没有找冯毅斐质问过什么。就算知道对方点头，让自己去挂职，他也假装不知道。一旦去问了，那就是将这个助力逼到对方阵营。 第336章 对于冯毅斐这边，虽然他经常和陆济海同进退，甚至有时候出来给陆济海挡枪。 张元庆却觉得，他们未必就是一条战线。正如周强斌教自己的，哪怕一条战线的，也不一定心就在一起。 现在陆济海被弄走，张元庆没有必要得罪冯毅斐。你想要敲打，我就让你敲打，而且乖乖示弱、藏拙。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我都认怂了。 张元庆低调说道：“我那就是三板斧，秘书长是火眼金睛，在运筹帷幄这方面，我确实比不上您。” “你也太谦虚了，好好打磨几年，一切皆有可能。” 马青源说着就拉张元庆起来出去吃饭，从书房出来的时候，饭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他家还有一个小饭桌，摆放在客厅东南角的位置。 冯慧带着小孩，就在小饭桌上吃饭。既显得有家里的烟火气，也不打扰张元庆和马青源喝酒、谈事情。 外国人经常说什么西餐礼仪，什么日餐礼仪。那种所谓的仪式感，到东方大国这里根本看不上眼。 有些人看不上自己家的文化，一味的夸大西方用餐礼仪是如何的优雅高端，认为东方就是吃饭喝酒的庸俗文化。其实是本末倒置了，东方大国乃是礼仪之邦。 真要是说仪式感，单单用餐入座的规矩，很多人怕是都不知道往哪里坐。这还只是规矩，再往上有着传承千年的宴文化。真正做到人情练达，必然要经过宴文化的洗礼。 一顿饭的效果好，往往就能办成一些大事。 这也是为什么托人办事，一定请人家吃个饭。吃饭的时候，大家很多事情就比较方便谈。总不能一上来，我请你洗个澡，两个人光着膀子你一句我一句？ 很多人就是这么奇怪，一边厌恶华夏正统的宴文化，一边又向往着喝红酒、吃带血牛肉的所谓西方礼仪。 真是身在宝山不知道何为宝。 在华夏宴文化中，最为特殊的就是家宴。家，在华夏人心目中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而家宴更是代表着中国人待客的最高礼仪。 当一个人主动邀请你到家中做客，并为你做上一桌丰富的佳肴，与你分享家中珍藏的好酒，那已然视你为重要的朋友，愿用最高礼仪来维系关系。 马青源请张元庆来家里吃饭，以家宴的方式谈事情，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诚意。 张元庆也不能含糊，对冯慧烧的菜一一给予好评，主宾相谈甚欢，氛围很好。 这种情形下，几乎不用再说什么试探的话，彼此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菜过三巡，马青源这才提到挂职的事情，并表示很气愤：“关于你挂职的事情，今天冯市长专门提了，市委组织部这边完全是乱弹琴。 之前市长并不清楚，这次挂职只有你一个人。今天问了这个情况，将考察的事情都推了，要求我把这个事情办了。你也是我们市政府的一员虎将，随随便便派出去，像什么话！” “感谢市长和秘书长关心，我也并非不愿意去挂职，实在办公室这边很多事情离不开。” 张元庆明白，这是马青源帮着冯毅斐给自己甜头了。自己自然要接着，让对方能够把话说完，事情给办了。 马青源当着张元庆的面，打电话给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寒暄之后，直接说道：“晚上打扰您休息了，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要提前跟你通个气。关于张元庆挂职的事情，马市长今天做了指示，现在市政府好几件事情离不开他，你们把人放走，我们市政府怎么办？ 第337章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白彭镇有困难那就解决困难。总不能离了张屠夫，大家就要吃带毛的猪吧。偏要我们市政府妥协么，而且这次挂职程序有问题，先把程序停下来，具体流程明天我去找你。” 说完之后，马青源摇了摇头：“唉，说起来还是咱们市委组织部，办得这叫什么事，调动程序都有问题，我看他们专业素养还是需要加强。” 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这组织部还不是听市委的。之前马市长要是不点头，市委组织部也不可能从市政府直接调动张元庆。 还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不过看破不能说破。 张元庆端起酒杯：“秘书长，我敬你一杯，有你和冯市长这样的好领导，是我的幸运。” 张元庆一饮而尽，马青源笑着也饮了一杯：“私下里不要喊领导，咱们就是朋友。当然，不知道元庆可愿意认我这个朋友。” 冯慧过来热菜，也补充了一句：“元庆啊，你马哥是独生子女，家里没有什么兄弟。他看你确实一见如故，就像看到亲弟弟一样亲切。上班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叫人到家里吃饭的。” 张元庆笑了，这套说辞是全国通用的么。他在认赵心怡和郑瑶两个姐姐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家里没有姐姐，一直想要一个姐姐啥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话虽然是这个话，要看谁说的。要是两人的地位不平等，根本够不到这个交情。只有在平等的时候，才能彼此套这样的近乎。 马青源这个人能力和关系都不一般，值得结交。特别是，他和冯市长都不是本地派的，大家没有利益冲突。 所以，张元庆立刻顺着杆子往上：“马哥、嫂子，你们还别说，我看到你们确实觉得亲切，就跟看到亲哥、亲嫂子一样。” 恶心是恶心了一点，谁让你就在这么一个恶心的环境呢。一个大泥坑，大家身上都脏点也就习惯了。你偏要出淤泥而不染，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认兄弟姐妹，又不是认干爹，还不至于牵扯到道德层面。真要是不为三斗米折腰，在这个环境就生存不下去。 更何况，张元庆明白他与马青源结交，意义不是两个人眼前的意义。更是他背后的周强斌与马青源背后的冯市长之间的一种试探，为今后两个大人物在一起谈话，奠定基础。 一顿饭吃完，马青源亲自找来自己珍藏的一副汉白玉雕的象棋，给张元庆作为见面礼。 将象棋交到张元庆手上的时候，马青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棋子虽然有黑红，可是棋盘永远都是这个棋盘。你看棋盘展开的时候，黑红双方杀成一片。结束之后，不还是回到一个盒子里面么。” 张元庆点了点头，马青源的话就两个字可以归纳，那就是团结。 冯毅斐方需要团结，张元庆方也需要团结。 团结大于天，这就是共识。 与马青源一番谈话之后，张元庆第二天就去上班了。人家台阶给了，自己要就坡下驴。总是不上班，岂不是吃空饷？ 这一次进入大院里面，再没有嘀嘀咕咕的样子，也没有了指指点点。 很多人总觉得，人性不会这么现实。事实上，体制内就是一个放大镜。好的坏的，都放大了。 张元庆时隔多天进入二科，他看到自己的桌椅擦得干干净净的。也不知道是一直保持，还是这几天听到消息后，临时收拾的。 第338章 做人有时候难得糊涂，张元庆表现的非常感动：“方姐、马老师，我这出去这么多天，你们辛苦了。” 方琦玉一副知心老大姐的样子：“元庆你说什么呢，不管你去哪，二科都是你的家。” 难得的是叶胜师今天也格外主动：“元庆，周市长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我相信周市长肯定没事的。我接触过这么多领导，周市长是为人最正派的。这几天，我无论在哪听到有人说谣言，我都会跟他们辩论辩论。” 如果说方琦玉演得成分多一点，那么叶胜师还是很真诚的。 张元庆对他们点了点头：“我们安心工作即可。” 他现在也不能说周市长到底啥时回来，到底有没有问题。到底怎么样，要看省纪委那边怎么说。 张元庆入座之后，他将近期一些文件归纳一下，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老叶，帮我把这个文件拿去办理一下。” 方琦玉那边拿了一个文件习以为常的安排起了老叶，老叶低声说道：“你不会自己去啊，这事怎么让我办？” “你这个榆木脑袋，现在我不是让你表现么。干活还不是要干给领导看，领导不在，你干得再辛苦有什么用。”方琦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 叶胜师没好气地接过了文件，他倒不是想要表现，而是完全搞不过这个女人。别看这女人两片嘴皮子，实在太利索了。 你要真跟她不痛快，她几句话就能让你如坐针毡。 叶胜师出去之后，方琦玉将门轻轻掩上，这才轻巧如猫般走到张元庆身边。 “方姐，什么事？”张元庆意识到，对方应该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 方琦玉低声说道：“我家那口子昨天给我传消息，说是省纪委已经对陆济海立案了。现在外部不知道消息，都是内部进行。根据了解的情况，目前问题不大，可一旦深挖，那就说不清了。” 张元庆闻言，心中一喜。他那天打了郑瑶给的电话，的确传了一些资料出去。不过这些资料，只能佐证一些问题。他是以此为借口，希望能够把陆济海挪到省人大担任一个闲职。 说实话，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因为咨询了郑瑶，郑瑶了解了相关资料之后，跟他说成功率是八成。 好在，这个电话的作用之大出乎他想象，打完电话也就是两天的时间，陆济海就动了。 但是这只是动了，目的是用来震慑住一批人的。没想到，陆济海走背字，刚一动就被省纪委盯上了。 或许，省纪委早就对陆济海有想法了，借着这一次调到闲职，如同闻到了腥味，立刻展开了攻击。 而且张元庆想到，陆济海被盯上，将会极大程度减轻周强斌的压力。毕竟同时打掉市委书记和常务副市长，造成的影响肯定非常不好。省纪委也许不管不顾，可是省委不会给他们这么做得。 所以原本是省纪委和周强斌的角力，现在演变成陆济海和周强斌应对能力大考验。 这就像那个笑话说的，两个人在森林里面碰到熊，你不需要跑得过熊，只要跑过你的同伴就行了。陆济海和周强斌就是这个情况，他们只要能坚持地过对方就行。 周强斌胜在年轻，或许真的能够跑赢。 鹿死谁手虽未可知，张元庆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极限了。 第339章 “谢谢方姐，等这段时间过了，我去省里找石哥吃饭。石哥对茶叶挺懂的，到时候叫上周部长一起品品茶。” 方琦玉传递的消息，对张元庆来说很有用。所以他也不介意做个承诺，如果这次事情度过难关，可以帮石再文和周传运搭个桥。 方琦玉得到这个承诺已经心满意足了，她知道，这消息值钱不值钱，就看什么时候传达过来的。有时候消息传达的时间正好，那就值钱。迟了一点，就是一毛钱都不值。 等到两人交流完，叶胜师这才缓缓回来。他现在给方琦玉洗脑的，也不是完全的硬石头一块了。回来之后，破天荒还过来汇报了一下工作。 张元庆自然给足面子，高度评价了一番。 将二科近期的工作梳理一遍之后，张元庆下班，正要回家。 叶胜师再度走过来：“元庆，今晚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张元庆愣了一下，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叶胜师。 随后明白过来，叶胜师这是表达想要和自己站在一边，或是和周市长站在一边。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老叶虽然性格顽固，但是人是很有原则性。 现在陆济海突然调走，张元庆这边人家不敢来踩，生怕他身上有刺。也不敢与他接触过近，生怕他身上有雷。 叶胜师平时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他现在想要以自己实际行动表示站在周市长这边态度。 张元庆想通之后，确实有些感动。体制内，叶胜师这种人已经很少了。你可以说他为人死板，不懂得变通。 可是关键时刻，他相信你就会站在你身边，而不是躲在一边看着风向。 张元庆站起身，很认真握了握叶胜师的手：“叶老师，我替周市长感谢你的信任。不过我想这餐饭，留到周市长回来的那天，我们共同为他接风洗尘。” 叶胜师也没有强求，他只是表达自己的态度。 等到叶胜师和方琦玉离开，张元庆将桌子收拾了一下，正要离开。却发现一个不速之客进入了办公室。 “秦主任，有何贵干？”张元庆平静地看着面前之人，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秦林宇。 秦林宇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恍惚间想起那一次将这小子发配到殡仪馆。 那个时候，他觉得这小子，就跟一只蚂蚁一样，轻轻一碾就成了粉末。可是这才多久的时间，对方已经能够与自己平视。 秦林宇收回思绪，露出了一丝职业化笑容：“张科长，我想要组个局，喊你和耀阳集团董事长黄月清一起坐坐。加强交流沟通，增进工作。” 秦林宇是来约饭的，而且代表耀阳集团来约饭。 当然，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对方想要释放的意思只有一个，请求谈判！ 张元庆没有犹豫，选择答应了下来。首先这场见面，有秦林宇作为中间人，无论出什么事情，他都难逃其责。 其次就是黄月清这个人，张元庆是见过的，她和王耀阳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之前杨絮说她和王耀阳有仇的说法，见过一次面之后，他心里信了几分。 再者说，如果对方再想把自己带到什么郊外或者农家乐，他就没有那么好骗了。 果然秦林宇将地方订到了他们之前去过一次的茶馆，张元庆有些印象，那里的茶的确不错，又圆又白…… 第340章 当然张元庆看重的不是那个，那里的茶再香，他碰都不敢碰。 这年头有的人因为学外语被抓的，自然也会有品茶被抓，他不想开这个先例。 张元庆跟着秦林宇再度到了古玩街的茶馆，进去的时候，大厅里面有好几桌人正在喝茶，看起来还是挺热闹的。 特别现在是白天，张元庆看了一眼，跟着秦林宇上楼。他却没有看到，就在他上楼进入包厢之后，那几桌人纷纷从桌子下面抽出了用布或报纸包着的器械。 张元庆进入包厢之后，黄月清早就在这等着了。她今天穿了一身繁复的汉服，绣花白色襦裙，外面披着一件纱衣，腰间系着一抹淡粉色腰带。 要想俏，一身孝。张元庆心里吐槽，别看穿得跟吊丧一样，确实还不错。 白裙白袜，跪坐在地上。至少比起上次和服，要好看的多。 只可惜，她这副打扮虽然惊艳，但是张元庆并不惊讶。 上次在川菜坊，她不就是穿着和服上来吃饭的么。所以这一次在这个茶馆，张元庆都能够想到，换做他也是换汉服。 你在这个地方穿和服，那就是傻叉了。 这就是第一印象的重要性，如果换一个男的，第一次在日料店，看到百亿公司董事长身穿和服讨好你。第二次又在茶馆里面，身穿精挑细选的汉服。 不说怎么被征服吧，起码也是被拿捏了。或许回家还念念不忘，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再一起吃个饭。 只可惜，第一次张元庆就把她从日料店弄到了川菜坊，把她精心准备的和服套装变成了服务员的工作服。 而第二次，张元庆预判了她的预判，虽然也有眼前一亮，却少了那一点惊喜了。当然汉服还是很漂亮的，他已经在想，哪天搞一套给杨絮穿着。 杨絮的皮肤可要比黄月清还要白，白的和牛奶一样。穿着汉服，然后跪在自己面前…… 想到自己女朋友，张元庆也就更加淡定了。不像是秦林宇，目光都快移不开了。 张元庆和秦林宇入座之后，三个人各坐一方。 张元庆自然没有跪着，而是盘腿坐着。 黄月清已经将茶煮好，为两个人各自倒了一杯：“请。” 秦林宇一饮而尽，张元庆却没有喝。他看着黄月清：“黄董，喊我来不是只为了喝茶吧。说实话，附庸风雅的东西我来不了，跟我直接来现的吧。” 黄月清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手。上来三个女孩，每个人都穿着款式不同的汉服，张元庆也看不出来是那个朝代的，一个个清新可人。 就连头饰都是专门准备的，很能满足一些人对于古装的渴望。 在这种地方，人家一点都不露，但是照样能够勾着你。想玩，你有钱还不行，还得有一点身份。这样才能体会到，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乐趣。 黄董微微一笑：“既然喝不惯桌子上的茶，那就在这三个新茶里面挑一个。我可以保证，她们都是干净的。入这行，唯一原因就是命苦。借了不该借的贷款，日子没法过了。你帮一下她们，算是积德行善。” 这倒是实在，张元庆就怕她来一套，父死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前夫家暴还好赌，自己带娃没收入。这种套路，都听吐了。 不过哪怕理由这么清新真实，张元庆冷笑一声，照样不上当。 第341章 说实话不动心是假的，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看到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的年纪。抵御这种诱惑，确实不容易。 不过好歹也是经历过，吃过用过，多少能增强一点抵御能力。 黄月清勾人的眼睛，又看着他：“或者，你选择我，只要你点头，她们都可以离开，我留在这里。这里没有摄像头，你要不放心可以自己检查。” 张元庆依然没有说话。 黄月清又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清一色的金条。一根金条100克，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二十根。 这一幕，让张元庆想起了裴碌的黄金台。这帮生意人，就喜欢整这些黄黄的可爱的小东西。 人类对于黄金的喜欢，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 只是张元庆是一个知道克制的人，他仍然不为所动，并且准备起身。 “原本我是想要和黄董好好谈一谈，但是黄董这个态度，那就不用谈了。” 张元庆这段时间，甚至可以说是出生入死，就为了这二十根金条？要知道他搭进去的人脉关系值多少钱？ 郑瑶给他的那个电话，要是换算成钱，那就太恐怖了。要知道，人的命运值是无价的，那个电话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那是郑瑶留给张元庆的一张门票，哪一天想要入京的门票。好在张元庆也没有浪费，他虽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他拿来改变了陆济海的命运。 把这么关键的人情都舍了，为了什么？张元庆就是要扛着周强斌的大旗，等着他出来，赢了这一局。在这样以城市为棋盘，各方势力交错的棋局之上，钱真的是根本入不了众人的眼。 至于美女，的确有点诱人。张元庆说不心动是假的，他现在还是单身，真要是弄出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知道，这可不是美女，而是套在自己脖子上的圈套。自己要是中了，就会跟任潜学那个家伙一样，堂堂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跟一条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 所以，张元庆不会在这个地方软了骨头，因为一旦软了就是一辈子。 正当张元庆要起身的时候，黄董淡淡说道：“美女也好黄金也好，这是给你的饵。吃了饵，你就能上我们的船。可若是不吃，出了门就是刀！” 张元庆一愣，他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你可以打开窗户看看！” 黄月清神情淡然，指了一下木质的窗户。 张元庆缓缓走过去，打开窗户一看，只见楼下二十多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刀或者铁棍。 茶馆里面除了这些人，没有其他人。 张元庆猛然看向秦林宇：“秦主任，他们这么做，你可要担责的！” 之前，张元庆和耀阳集团的黑势力不是没有碰过。第一次是韩天柱将他拖到了郊外，第二次是被人在农家乐绑走。 他没有想到，第三次他们直接就在闹市区，敢做这种事情。 秦林宇平静地看着张元庆：“张科长，你还是吃了饵，跟我们一起上船吧。上船有什么不好，周强斌能把老婆给你睡，咱们王少也可以！” 这番话，还带着一点揶揄的口吻。 黄月清却丝毫不嫌冒犯，只是勾人的眼睛盯着张元庆。 张元庆长长叹了一口气：“睡人家老婆的事情，我还真不喜欢。但是我喜欢抄了人家的家。秦主任，真认为你们能够一手遮天？” 第342章 黄月清和秦林宇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都死死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转过身，老神在在看着两人：“真认为我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怎么说我大学也是靠着脑子考上的，不是花钱买来的。拿刀子吓唬我，当我吓大的啊！？” 张元庆话音一落，茶馆已经被封起来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只见一帮特警直接闯了进来，冲在最前面的一人，拿着手枪吼道：“全部给我蹲下，我是扫黑办成员赵奕！” 扫黑办赵奕？秦林宇听到这个，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可能，这个赵奕不是已经……”秦林宇说着赶忙止住了话头。 张元庆却看着他：“是不是想说赵奕已经死了？你们当然认为他已经被你们处理，因为你们在老城区找到了他，然后给他灌了药，身上绑着石头扔进了护城河里。你觉得我能说得这么清楚，还不明白情况么？” 说起来，张元庆还要感谢他们。要不是他们给赵奕设局，强迫赵奕失踪的话，他也没有机会布一个暗局。 更何况，赵奕虽然有正义感，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脱了裤子跟他们刚枪。 当时，耀阳集团的人通过利用赵奕的正义感，让他挖余立秋的事情，然后推到了周强斌和张元庆的身上。 干完这些事情之后，防止有别的麻烦，就想着把他灭了。 而张元庆在省城发现保卫自己的人被调走之后，他联系了安士齐。安士齐很快就调人过来帮助。 张元庆借助安士齐的人，暗中找到了赵奕，并且保护他。 将赵奕救下来之后，赵奕知道自己躲也躲不了。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硬碰硬。 张元庆让他们组成了扫黑办影子小队，所谓影子小队，就是他们是扫黑办成员，但是名单只有宋省长这个组长有。至于怎么走通这个关系，靠的是安士齐的人脉。 这支影子小队，这么多天就干了两件事。一件事是等着耀阳集团这边开展大行动，将他们一把抓住。另一件事就是暗中搜集余立秋的罪证。 而今天现身，就是两件事都已经做成。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明明已经被扫出了扫黑办，你怎么可能指挥扫黑办的人！” 秦林宇根本想不通，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作为王耀阳这个集团的军师，秦林宇就是想不通，张元庆明明已经出局了，怎么能够利用扫黑办翻盘的？ 更何况，王耀阳的关系网也很大，扫黑办的举动，已经在他们面前一览无余。 到哪又冒出了一个影子小队，这个小队的权限怎么得到保证？秦林宇只想说，你特么就是写小说，也要给我编圆了，少跟我说作者开挂的那一套！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男人缓缓走进了茶馆。他腰杆挺直如标枪，一身藏青色制服，胸前挂了一枚胸徽，上面有特勤的字样。 秦林宇看了一眼那个胸徽，整个人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他指着张元庆，话都说不全了。他没想到，对方真开挂了。 “你……你怎么可能……怎么……” 这时候在赵奕的陪同下，中年男人上楼进入了包厢。 “安哥！”张元庆毫不吝啬自己的热情，上前一把抱住了外挂……安士齐。 这位公安部的大神，在省城接到张元庆的电话之后，亲自从京城赶来。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在扫黑办之中，设一个影子小组？要知道这影子小队成员是谁，就连宋省长只是知道名字而已。 第343章 正因为如此，保证了绝对的保密。 张元庆松开拥抱之后，安士齐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引出了一个副处，这个案子小不了。” 秦林宇面色灰白，他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 黄月清的神色好一点，她静静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一边喝茶一边摇头：“精彩精彩！” 特警进入，将所有人都带走了。 …… 第二天，沉寂多天的扫黑办再次召开发布会。 三个大案子，再度吸引了媒体以及全网的关注。第一个案子就是余立秋的案子，经过赵奕暗中调查，很多内幕都被挖了出来。 网上那些给余立秋洗白的言论都不攻自破，甚至现场还有受害家人，痛斥这个黑警的无耻与贪婪。 还有人所说的慈善，查清楚了才知道，原来就是洗钱。 第二个案子是秦林宇，他是涉嫌保护伞以及实际参与涉黑活动。他也是彻底倒了，罪行被公布在公众视野。 相比于余立秋，秦林宇的案件被曝光，在江北一带体制内引起的震动最大。谁能想到，扫黑扫到了市委办公室。而且他起到的作用，还是非常关键的。 据他自己供述，他靠着钱色，腐蚀了不少体制内的同志。至于腐蚀了哪些人，肯定会在后面陆陆续续供出来。 反正他被抓之后，只怕很多人晚上都睡不着了。据说很多高端楼层的顶楼天台，经常能够看到人影，似乎在踩点。 至于第三个案子，就是真正的大案。这个案子，被公安部高度关注，并且被正式列为重案，要求安北省厅成立重案专案组。而案件的关键人物，就是韩天柱。 失踪已久的江北著名企业家韩天柱，现在人们终于知道了他的下落，原来早早的就落在了公安部的手中。 而他正好与秦林宇、余立秋的案件是关联的，因为秦林宇和余立秋，都供述他们的一切行为与韩天柱有关。 这一点，不得不承认王耀阳的可怕。无论哪一条线挖下去，都没有哪一条线能够碰到他。 余立秋也好，秦林宇也好，根据他们的线索，主要是为寒天住提供保护伞和桥梁、渠道。 所有的罪行，都是韩天柱犯下来的。他的罪行，跟很多江北人民生活都息息相关，所以受到了最大的关注。 从白手起家，到涉黑大佬，韩天柱的信息首次暴露在世人面前，遭到了世人的唾骂。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韩天柱的落网，他的团伙被打掉也是早晚的事情。 发布会全程以直播的形式播出，安士齐代替了舒诚释，主持整场发布会。而他的身边，坐着的正是张元庆。 很多人都看到了张元庆，这个前段时间在网上已经红到发黑的“嫂黑专家”。 其实张元庆是真的不想参加这个发布会，他都给网暴这么多天了，对于这种流量由衷感到害怕。 不过今天他非来不可，因为这个会议还有一个重要作用，那就是为他洗清名誉。 果然张元庆的出现，吸引了记者们的注意。 立即就有记者询问：“请问安组长，您身边这位是不是之前办余立秋案时，遭到全网质疑的扫黑铁手腕张元庆先生？听说他已经离开扫黑办，今天他是以什么身份，参加此次扫黑办的新闻发布会？” 能够进入发布会的媒体，基本上都是经过挑选的。这个记者的问题，正是搔到了痒处。 第344章 安士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说到：“张元庆同志自从加入扫黑办以来，认真负责，对于这些重大案件的侦破，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由于黑恶势力的引导，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对元庆同志有所误解，导致他被暂定工作。 可是在他暂停工作期间，仍然积极参与扫黑行动。他虽然不是正式成员，但是他身先士卒，利用涉黑势力对他的仇恨，深入一线，让我们有机会将黑恶势力一锅端。经过扫黑办的共同决议，要为元庆先生恢复名誉，并诚挚邀请元庆同志担任扫黑办特别顾问。” 张元庆站起来接受这一名誉职务，并且受到了全场的掌声欢迎。 与此同时，网信办重拳出击，张元庆的负面消息一律被删，官方公布对他名誉澄清的声明。经历了反转再反转，这戏剧性的过程，比小说都要离奇。 网上的热度，一时半会不会平息了。 张元庆再度强势加入扫黑办，虽然不是正式成员，但是他的功劳，谁也抢不走了。 他履历上这光辉的一笔，将为他塑一道金身。 同时，也让关心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远在维湾乡徐家村，刚刚回到家的张元庆父母，看到电视直播中自己儿子站在发言席后面，接受着全场的掌声。 张元庆的母亲夏小兰，激动地指着电视：“老头子，是元庆！元庆！真是老天有眼，还我儿子清白了。” 张元庆的父亲张善民看了，虽然表情平静，可是眼神里面的情绪是遮掩不住的。这么多天，老两口被裴碌派人保护了起来，但是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这一个星期的日子，老两口都不好过。小儿子赌博离了婚，跑到沿海下落不明，一家人骄傲的大儿子又被人在网上骂得不成样子。 有人说他大儿子活活冤死了一个好人，有人说他儿子跟领导夫人不清不楚。反正都是说得有鼻子有眼，既然骂了他，也会骂他的家人。 什么弟弟好赌借高利贷，弟媳妇跟他不清不楚。跟朋友的老婆同居，搞自己领导的老婆，据说还母女双……端了人家领导一家女性。 既然都骂了，肯定也要骂他父母。有什么号称专家的，大言不惭的说张元庆就是家庭教育失败的产物，母亲溺爱、父亲没文化，从小家境贫寒，心灵扭曲啥的。 那些话，就跟刺一样，扎进了老两口的心里。 现在看到了电视里面，自己儿子宛若英雄一样，接受所有人的掌声。老两口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正在此时，有人敲门。两人刚刚回来，门也没有锁上，敲了几声之后，门就被推开了。 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人，带着新任的村长还有不少人拎着东西过来了。 “你是？”夏小兰皱着眉头看着那个青年人。 新任村长赶忙介绍：“张叔叔、夏阿姨，这是咱们的副乡长连乡长。” 一听是乡长，哪怕是副的，张善民和夏小兰也不敢小看，赶忙起身。他们对于体制自然不懂，可也知道乡长大老爷，比村长要大。 老百姓哪知道什么市里、县里，在他们眼里村长就很大了，乡长都是很难见到的。老两口一时之间，还有一些局促。 这位连乡长就是连山水，他哪里敢跟张元庆父母摆谱，赶忙弯腰上前，行了一个晚辈礼：“叔叔、阿姨你们可别跟我客气，我是元庆的同学。虽然不同届，可是关系非常好。前段时间元庆的事情，我来拜访好几次，你们都不在家。今天听说您们在家，我赶紧过来了。” 第345章 一听是张元庆的同学，老两口也放松了下来。 连山水看到电视直播，笑着说到：“我过来就是为了提醒您们二老看电视的，让您们宽宽心。元庆是我们同学之中，最优秀、最正直、最有智慧的一个。网上那些人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瞎说。” “是的是的，我知道我家元庆不会干那些事。”夏小兰激动的连连点头。 看看，乡长大人都说了，那我儿子肯定是没问题的。这么多天的阴霾，顿时消散了。 连山水这才跟村长当面交代：“我今天是以私人身份过来的，阿姨、叔叔在我心里，跟我爸、我妈都是一样。谁要是让他们二老受委屈，就是打我连山水的脸。我不怕人家说我护短，但凡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谁让叔叔阿姨受委屈，我不答应！” 连山水带来的人，不仅有村长，还有维湾乡新任的派出所所长等人。这位新任所长，目前还是股级。 所以连山水在他们面前，还是有一定威风的。 众人纷纷应和，说是一定会关照。 其实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这个连乡长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张元庆虽然只是正科，却是市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还他父母就是你父母，你倒是占了便宜，人家张科长答应了么？ 不过谁让人家级别高，而且还是副乡长呢。 连山水这边还没走，县里来人了。副县长带队过来慰问，慰问团的级别也算相当高了。 “老哥、大姐，你们替党和人民培养了一个好子女啊。” 副县长这一张口，就是老演员了。 副县长非常给力，一来就分别握住老两口的手，替组织送来了问候。然后又把张元庆的光荣事迹，当众又说了一遍。 还别说这个副县长有干副书记的潜力，说的绘声绘色，就好像他在旁边一样。 连山水看到副县长过来，知道肯定是自己老领导派来的，心里还有些吐槽自己老领导。 我上赶着巴结就算了，毕竟张元庆他老人家算是自己的伯乐。您一个正处，这么讨好一个正科，有点跌份了。 他哪里知道，常明云的心思。自从那天两人谈话之后，常明云一直关注江北市的动态。不过连着几天，没有什么别的消息，他心思就淡了。 却没有想到，突然之间就传来陆济海被调走的消息。 因为说陆济海是本地派关键人物的是他，所以对陆济海被调动感受最深。 想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常明云隐隐感觉就是张元庆干的。说实话，他被这小子的能量，给彻底惊到了。 这哪里是小人物，就是周强斌想要做到，也未必那么容易。可是查了他的履历，就是那么简单。所以感觉这小子有层神秘面纱。 再联想到上次，人家多次表明要给自己提拔，自己都没有答应。常明云要是早知道，这家伙有硬刚陆济海的能力，说不定当初就不会拒绝的那么决绝。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常明云又听到了一些其他消息，所以赶紧过来维持关系。 否则动作一旦慢了，那就起不到维护关系的作用，反而被人记挂上了。 不管怎么样，连山水这来一趟，县里面又来了一趟，对于徐家村来说又是不小的震动。原本很多人都在传，老张家的大儿子要栽了。 一些关系不大好的，天天到处编排张元庆的段子，全都表示对其鄙夷至极。 第346章 这才几天的时间，这都已经上电视了。村子里面的人也不是很懂，但是看到副乡长带着村长还有县里面副县长来拜访，就知道人家大儿子现在分量不一样了。 现在大家纷纷传的是，老张家的大儿子当大官了。啥，你说正科只是小领导？咱也不懂啥叫正科，正科能上电视么？正科能把大贪官、黑老大抓起来么？ 在徐家村这一方小天地里面，就觉得自己这边出了一个金凤凰。现在吹牛逼最流行的就是，你说啥，张元庆啊，哎呀我兄弟，小时候经常在一起打架，我替他挨过一砖头。 还有比较高端的，一些女的就号称跟张元庆谈过恋爱的，什么张元庆追她好几年，她有点感动，但是在一起之后，害怕影响他学习，于是忍痛离开。至今现在张元庆做梦，都要喊她名字。 别认为就男的会装逼，你装得再好，毕竟没那玩意…… …… 而在此时，省委书记办公室外，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来往的人看到他，纷纷吃了一惊，然后赶忙点点头离开。 中年人也不在意，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在省委书记办公室外等待的时候，中年人下意识摸了摸鬓角，他知道白头发肯定长出来了。 以前他很讨厌这种鬓角的斑白，仿佛时刻都在提醒自己真实的年龄。 但是经过这一次历劫，他倒觉得自己还是不用染回去了。白一点挺好，男人显老一点，不会惹那么多的麻烦。 “周市长，书记让您进去。书记上午把事情都推了，一直都在等你。”省委书记秘书走出来，赶忙和中年人打招呼。 中年人露出了亲切的笑容，然后走了进去。 进入省委书记办公室，周强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办公室里面窗明几净，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者坐在那里。他脸上皱纹很明显，不过看起来不是很显老态。 体制内达到这个位置的，精气神都不错。但凡有个三病六灾的，在这修罗场里面，不一定能够熬得住。 不过周强斌看到他，莫名有些心酸。 老领导年纪大了，距离退居二线已经是进入倒计时了。哪怕他现在精神饱满，仍然避免不了有些英雄迟暮的错觉。 周强斌在市委宣传部待得时间最长，但是给这位老领导当秘书，是自己的转折。 “闫书记。” 周强斌主动上前，下意识就想要为老领导添水。但是一看，水是满的，满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心神一动，又退了回去。 闫书记点了点头，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这几天，受委屈了。” 周强斌露出羞愧的神情：“我自己作风不严，私人生活上有时候放松了自我要求。虽然没有什么问题，省纪委的同志敲打敲打，也是为了我好。” 有些话适可而止，周强斌不能说自己有问题。省纪委都没查出来，他总不能说自己有问题吧。所以含糊一下，不过该表态还是要表态。 要是真没问题，省纪委能够调查这么长时间？都是千年的狐狸，就不要玩聊斋了。 “既然没问题，那就不是敲打，而是组织要考验考验你。经不起组织考验的干部，我们也不敢重用。你这次能够挺过来，证明组织上对你的期望是正确的，这一点你放心吧。” 闫书记话里话外，还是宽慰居多。有些话意有所指，周强斌因为这几天没有和外界接触，所以也没有立刻揣摩出老领导的意思。 第347章 闫书记忽然说道：“你去了江北市，提拔的那个小伙子，有点意思。” 周强斌一愣，没有想到闫书记竟然提到了张元庆。这真是出乎意外了，这小子做了什么事情，把这位老人家都给惊动了？ “你先坐。”闫书记这才让周强斌坐下。 周强斌缓缓入坐，屁股也只敢坐三分之一。 闫书记开始跟他讲起来，他被调查期间，张元庆做的事情。如果张元庆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惊得一身冷汗。 闫书记所说的事情，就仿佛一直跟着他一样。就连他去常溪县的事情，而且大概什么目的，都从闫书记的口中缓缓说了出来。 说实话，周强斌也感觉非常震惊。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折腾。一个人在外面，跟本地派周旋起来，差点把常明云都调动起来了。 特别是自己从省纪委出来，还真的跟他有点关系。 因为陆济海被被双规，他的案子成了大案。周强斌这边，迟迟没有什么新的线索，或者就算有些零星举报，很多都是空穴来风。 出于种种方面的考虑，周强斌成功过关。这就和修仙者渡天劫一样，不管用了什么方法，度过去了，就把这个劫过了。 下一次，再有人想要动他，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周强斌这么想来，格外的激动，特别知道张元庆为了救自己女儿，把绑架的混混差点打死。 他心里是感动的，不过表面上忍不住笑骂一声：“这个臭小子，就知道瞎胡闹。领导您放心，我好好批评他。这小子太野了，就该好好管管。” 闫书记淡淡说道：“确实跟孙猴子一样，给他一根棍子，我看他能把天都捅下来。要不是京城那边因为陆济海的原因，跟我联系了。我真没想到，安北省出了这么一个能人。他和京城那边，有什么关系？” 这是整个安北省知道消息的人都关心的问题，周强斌自然明白，他如实说：“应该是郑瑶的关系，这个郑丫头的本事，您是知道的，她这么多年，很多材料已经上达天听了。元庆这小子运气好，跟她扯上了关系。” 说着，周强斌将张元庆救过郑瑶的事情也说了。其实就算他不说，闫书记想要知道，会有人查清楚来汇报的。 之所以没有追根究底的查，是因为张元庆是周强斌的人，从一定程度上说，也是闫书记这边的。查自己人，不怎么好。 周强斌也明白，所以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不过话里话外，还是狠夸了一下。周强斌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带过人。不过张元庆可以说是他最满意的心腹爱将，更是福将。 要不是刚刚才提拔的正科，就凭这小子冲锋陷阵，立下汗马功劳。他真想再帮他一把，然后带在身边。 甚至他现在都有点坐不住，想要回江北，找这小子好好聊聊。 有的人爱财，有的人爱美女，有的人爱才。周强斌虽然爱美女，更是一个爱才之人，甚至对有才之人的喜欢，不弱于对美女的喜欢。 闫书记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却仍然没有表现什么情绪，他缓缓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周强斌看到照片的刹那，笑容戛然而止，因为那张照片，正是张元庆光着膀子抱着赵心怡的照片。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老婆的这种照片，都会受到强烈的精神冲击。周强斌也是男人，看到这张照片，笑容都僵住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第348章 “关于这张照片相关信息，我已经让人从网上抹除了。照片的来源，是你之前那个司机。现在人已经不知道在哪，大概率拿了钱离开安北省了。” 闫书记说话的时候，手指在桌子上点着。 奇耻大辱，自己秘书光着膀子抱着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司机出卖了自己。 闫书记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是怎么带的人。之所以有这个劫难，就是你连身边人都管不住。 周强斌深呼吸，反复运气，这才将冲上头的热血压了下去：“闫书记，这件事我想要解释一下。这个照片是有原因的，那件事情我知道……” 周强斌都没有理会乔强的事情，他在省纪委这么多天，心里自然跟明镜一样。有谁能把自己卖得那么瓷实，人选就那么几个。 更何况，乔强这件事里面是有隐情的，只是不好多说。 对于张元庆，虽然照片的冲击很大，但是周强斌的理智还是占回了高地。 就是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更何况，从照片的背景来看，他已经想到了那次山雨的事情。 这件事上，张元庆没有一点对不起他。甚至差点连命都丢了，难道看了照片，就会认为他不要命到山洞里面跟赵心怡做些什么？ 这根本就是扯淡的事情，拍照之人还有流传照片之人，都是别有用心。更何况，周强斌现在对张元庆的信任，可以说超过了家人。 周强斌知道张元庆牺牲了有多少，自己给他找了一些关系，他自己也处了一些关系，基本上全部砸了进去。就用这一点两点的微弱优势，扭转了江北局势。 这样的人，周强斌怎么会怀疑、质疑！ 不仅自己不会，也不允许别人会。 所以周强斌要和自己老领导解释，闫书记却打断了他的话：“这个年轻人是个材料，也是一把好刀。” 周强斌听到闫书记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 正要应和的时候，闫书记下一句话就让他浑身发冷：“但是刀用过了之后，就要藏起来。越是锋利的刀，用过越是要放好。菜都已经下锅了，你还拿着刀，就不怕伤到自己的手么。” 闫书记的一番话，令周强斌有些难堪。 前面说了那么多，等于白说了。换做别人这么玩，周强斌肯定没好气的骂他一顿。可是老领导这么说，他也只能保持冷静。 张元庆是刀么，当然是一把刀，而且是一把宝刀。可谁说菜下锅了，刀就要收起来，我别在腰上行不行？万一有人趁着我炒菜的时候，从背后对我下手呢。 这就像一个刀客碰到了一把宝刀，你让我放到刀鞘里面，我能够听。可是你让我把刀扔了，我能听么？ 我扔了给人捡去了，他转过身干我怎么办？用不用和有没有，这是两把事！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一将，有时候是讲缘分和运气的。 周强斌心中情绪翻腾，但是表面冷静。 他做过闫书记的秘书，知道他那双眼睛极具洞察力。不过他对周强斌的评价很到位，那一句“心狠如狼、计诈如狐”，正是这位老人家的中肯评价。 而且做完这个评价之后，周强斌很快就被放出去了。 领导欣赏归欣赏，但是绝不会放一个自己都看不透的人在身边。 此刻周强斌知道，闫书记之所以对张元庆有敌意，是因为这小子做事太狠了。直接动用了京里的关系，让这位老人家都陷入了被动。 第349章 可是站在周强斌的角度，他会觉得狠么？他不会，因为他知道张元庆这么做，是为了自己。 所以周强斌思考一番，并没有急着表态，缓缓说道：“闫书记我知道怎么做了。” 闫书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半晌之后，方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我知道，经过这一次，你会成熟很多。回江北去吧，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等着你。” 周强斌缓缓起身，恭恭敬敬给闫书记鞠躬致谢：“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我，闫书记，我不会让你失望。我必然会在江北做出一番事业，让您脸上有光。” 闫书记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周强斌转过身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同时沉了下去。 周强斌想的是，任你英雄无敌，只可惜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不求进取只求保全了。今天他因为张元庆的出格，而对这小子怀有敌意。那么有一天，我要是出格了，你是不是要把我扔到一边？ 你认为自己是江湖老道，我却觉得你是老得提不动刀了。虽然说江湖还有人情世故，可也要打打杀杀，刀都怕了，你还是趁早退休吧。 闫书记则是目光阴沉，他想起一句话，养士如饲鹰，饱则飏去，饥则噬主。周强斌大器已成，很快就要形成自己的气候了。 …… 早上，张元庆顶着寒风来上班。 这两天，林钰借自己的车出去办事，他隐约看出来，是准备置办一些东西。从这方面看，她是要搬回去了。 张元庆当然大力支持，他始终觉得，老牛和林钰这么两地分居不是事情。为了他们夫妻俩，他是操碎了心。 现在只要两人重归于好，张元庆就放心了。 为此，他不惜自己坐公交车来上班。到了政府大院，今天大门口格外的安静。他看了一下时间，比平时来的迟了一点。 好在现在没有人管他的考勤，可以说其他人现在都不敢跟自己打交道。 张元庆放心往里面而去，路过停车场，正要往里面而去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张元庆，这个点来上班，组织纪律在哪里？” 张元庆愣了一下，心里第一反应是，哪个愣头青喊自己名字？特么得，你是想要上天吧。不知道这个大院第一瘟神是谁吧。 不过紧接着，他就感觉声音非常熟悉。 张元庆猛然转身，只见身后是穿着黑色大衣的周强斌。老领导跺着脚，拢着袖子等着自己。 虽然只是几天没见，张元庆此刻显得格外激动：“领导！” 周强斌保持着严肃，不过没有绷住，露出了笑容。他大步向张元庆而来。 张元庆真是差点上前一把将他抱住表达自己的激动，两个人亦师亦友，在他心里真的是把周强斌当成亲人了。 好在他有理智的，这里是政府大院门口，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两人。这时候要是表现得太过激动，就怕有人做文章。 却没有想到，周强斌已经上前，张元庆赶忙伸手。 周强斌一边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在他肩膀上用力拍着。他心里是既有感激又有激动。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当初因为张元庆救了赵心怡，所以他决定要送这个小子一场造化。只是这小子越用越放心，越用越喜欢。 从原本的上下级，慢慢发展到亦师亦友。这一次，周强斌经历了不下于九死一生的劫难，两人的默契和感情都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第350章 正如周强斌从一开始所说的那样，两人之间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此刻，寒风凛冽，可是两人的心都是热的。 “你小子，我不在家，你就偷懒。这都几点了，才来上班。我在停车场等你，都快冻僵了。” 周强斌佯装生气地批评。 张元庆听了也很感动，他没想到，周强斌回来第一天早上，就在这里等着自己。看样子，是等了很久了。 到底有多久，他不清楚，想必政府大院各个部门，趴在窗户后面偷偷观望的人最清楚。 这些人当然清楚，他们刚看到周强斌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惊讶、震动。这胡汉三，又回来了？随后就看到周强斌一直站在停车场，在自己车子旁边等着。 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大家也猜了二十分钟。现在知道了，人家是在等自己的秘书。 真是骆驼生驴子，大开眼界。领导等秘书，就问问还有谁？ 在一片羡慕目光中，张元庆却保持清醒。他明白，周强斌在这里等自己，不仅是对自己这段时间所作所为的感谢和肯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回击之前网上的那张照片。 毕竟网上之前说得太难听了，嫂黑专家啥的，配合着那张照片，是难看又难听。很多人都觉得，张元庆就算等到周强斌回来，那也是一个死。 可是现在，周强斌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回击所有冷嘲热讽，所有不怀好意的人。 以后若是还有人想要用这件事，挑拨两个人的关系，那就要好好掂量掂量。周强斌在这件事上都能够保持理智，用别的事情还有效么？ 有些人已经隐隐意识到，张元庆是真正起来了。从今天开始，他不仅是他自己，更是代表了一部分周强斌。 从今以后，再也不能说他没有背景了。周强斌，就是他的背景。 周强斌的回归，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紧接着，又有一个通知，让江北市体制内为之一振。临时通知，要召开全市干部大会。 现在的江北市，班子可以说是缺员严重。原本市委副书记生病去世，就让班子少了一个重要成员。 市委副书记在一定程度上，是班子承上启下的重要位置。当初靳承志担任副书记的时候，班子排名第三，按照年龄来看，就是下一任接班人。 后来没想到，陆济海现在也被调走了。江北市现在的工作，都是由冯毅斐来主持。还别说，工作跟之前差不多。 本来陆济海这苟王，就是典型的小事不管，大事点头。很多事情，都要靠着冯毅斐来推动和运作。他调走之后，人家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无为而治。 换成白话文，就是有你没你都一样。 当然，一样归一样，从形式上来说，江北是群龙无首。这个状态，肯定不会长久的。 所以这一次的干部大会，立刻吸引了多方的眼球。是空降还是递补，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在此期间，各个班子成员没有丝毫动作。不过试探的电话、提前恭喜的电话，跟着传言一起，已经到处飞了。 张元庆坐在二科，甚至都接到了裴碌的电话。 反复告诉对方无可奉告之后，张元庆挂了电话，将手机暂时打成静音。 方琦玉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大概是这位“情报人员”，到处去刺探情报。 办公室里面，也就是老黄牛叶胜师还在安心工作着。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工作态度和本质。 第351章 自从上一次叶胜师表态之后，张元庆确实对他有了一些欣赏。再结合平时一些工作，他觉得叶胜师这个四级调研员是有些不公平的。 好在来日方长，周强斌的回归，自己在二科提拔一个人难道还不容易么？ 张元庆想着，起身准备给周强斌送个资料，顺便聊聊叶胜师的事情。 可是敲门进入周强斌办公室之后，里面却有一个令他意外的人，王义明！ 王义明看到张元庆之后，表现也非常的平静，点了点头继续和周强斌谈着工作上的事情：“强斌市长，市政府各部门、局里面，有些位置缺了有些时候了。您还是要多关心关心，有什么人员，咱们及时联系。” 周强斌认真说道：“我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我要和冯市长也达成共识，尽量在这个星期给你答案。” 两人谈事情，也没有人让张元庆离开。他只能站在一边，听着两人谈论。 他大概明白过来，王义明过来是表示对市政府一些部门缺位情况的关心。 其实这个情况，在江北市是很正常的情况。 且不说余立秋刚刚没了，缺了一个副局长的编制。就算在这之前，有的部门和局单位，还是副职主持工作。 就像是秦林宇，就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正主任的这个位置一直空着。 张元庆明白，之所以出现这个原因，还是本地派对这些编制控得很死。在他们的影响下，每一个编制都是很精贵的。 你要做出一定程度的付出，才能够得到这个位置。至于怎么付出，坊间都有传闻。曾经听说，有人向耀阳集团一个基金会捐了一个大数目，于是转正问题成功解决。 这些都是坊间传闻，而且也没有指名道姓。这个情况有没有，谁也摸不准。 今天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王义明主动来谈这些编制，而且听他的意思，竟然要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周强斌。 周强斌也没有接下来，表示要跟冯毅斐讨论。 双方你来我往都是围绕工作在说，可是话里话外，你要真想一一翻译出来，没有一点水平是不行的。 这大概就是“一点小意思”“你什么意思”“就是意思意思”“那我不好意思了”“是我不好意思”之类的。 明明说得是中文，但是到底什么意思，华夏人都听不懂。 张元庆耐心等着两个人说完，王义明这才起身：“那就不打扰了，强斌市长您先忙。” 张元庆还有点奇怪，王义明在班子内的排名也不低，不过对周强斌一口一个您，倒是显得很尊重。 王义明起身之后，对张元庆笑了笑：“元庆同志刚刚转了正科，组织对你成长可是很关心。虽然说再提升有年限限制，可是特别优秀者除外，要多为组织做贡献，早点成长起来。” 张元庆笑呵呵的说着谦虚的话，心里想得是，特别优秀，把你儿子抓起来，估计我就特别优秀了。 等到王义明离开之后，张元庆坐在周强斌对面，看到空的烟灰缸，下意识就掏出来香烟，准备散领导一支。 不过周强斌却摆了摆手：“你自己抽吧，我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把香烟给戒了。” 张元庆还真没想到，周强斌这个老烟枪，把烟给戒了。 那他自然不敢再抽，周强斌却笑着说：“你别拘谨，该抽就抽。我闻闻烟味，也觉得香。” 第352章 听他这么说，张元庆几乎就能断定，自己这个领导想要把香烟彻底戒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人家戒烟，闻到烟味都是觉得厌恶、排斥才对。 你还觉得香，说明你身体有需要啊。 领导都这么说了，张元庆又把香烟点上了。 “领导，王部长怎么突然关心起编制的问题了。是真心想要听你的建议，还是有什么想法，想要通过你表达出来。” 张元庆很好奇，王义明怎么会到这里来交流工作。 周强斌自从来担任常务副市长以来，王义明可从来没有来过。难道现在陆济海倒了，他这个本地派的元老，也感觉到了危机？ 周强斌闻言，露出了一抹冷笑：“他是试探我的情况，同时想要跟我交易。拿着这些编制过来，想要换我放过耀阳集团的承诺。他的要求就一点，不再成立调查组。” 张元庆一听说耀阳集团，心里也是不舒服。这一次，虽然干倒了余立秋、秦林宇和韩天柱。但是耀阳集团却安然无恙，只能说王耀阳躲得太好了。 甚至就连黄月清的问题，也不是很大。 现在王义明拿这个来谈判，倒也说得过去。如果周强斌想要休养生息的话，以此来换取往江北市这个棋盘里面掺沙子的机会，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交易。 周强斌却说道：“这个交易是不可能的，耀阳集团的问题不查，早晚会暴雷。” 说着，周强斌丢给张元庆一份资料。 看了这份资料之后，张元庆明白了周强斌的决心从何而来。 上一次触发调查组事件的是洗钱案，后来以抓了一位高管，并且逼出三千万作为阶段性收尾。 可是洗钱案涉及面还不是很广，周强斌给自己的材料才是更加可怕的。因为这份材料，关于p2p的。 所谓的p2p，很多人接触过都明白，其实就是一场庞氏骗局。偏偏这个骗局，前不久换了一个名头在江北市上演了。而且出问题的，正是那个已经注销的耀阳集团旗下的金融公司。 洗钱案涉及更多的是法律层面，但是这个事情涉及到很多老百姓的积蓄。甚至有些退休的工人、一辈子清苦的农民，他们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投了进去，现在是血本无归。 这并不是老人傻，一些年轻人也中招了。很多人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一下子生活回到了解放前。 “这帮王八蛋！”张元庆看了材料忍不住骂道。 他之前村子里面，有一个老人就是上了当。 老人就是相信了这种所谓的高利息、低风险，把自己的积蓄投进去了。刚开始的时候，每个月都给分红，年利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十。 老人哪里能想那么多，不仅自己又把钱投进去，而且还劝自己亲戚。结果亲戚朋友，全部一起来投钱。 据说公司暴雷之前，办理业务的人员感觉有些不对，没有受理他的钱。谁知道，老人一心钻进去了，偏要把钱打进去。 结果公司暴雷之后，老人不仅全部身家进去了，而且亲戚朋友也都把责任怪到他头上。老人一时受不了，晚上喝农药走了。 对张元庆来说，这些人和诈骗犯没有区别，都是一帮肮脏的吸血虫。 周强斌喝了一口茶：“我想要再次成立调查组，这一次就是由你来担任组长。因为你兼扫黑办的特别顾问，可以说是金身护体，去干这件事，能够起到奇效。” 第353章 张元庆苦笑了一声：“领导，你真不让我休息休息，得罪人的事情全让我干了。” “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件事不用你去具体办理，该请第三方的我帮你请。你就负责坐镇，把这个案子办成了，我估计明年提副处，也不是没有希望。” 周强斌就连封官许愿都拿了出来。 不过换做别人来说，张元庆肯定怀疑是画饼。周强斌说这个话，效果就不一样了。这位领导的魄力，还是相当可以的。 张元庆唯一忧虑的就是，自己正科是破格提拔的，再破格提拔副处，只怕影响有些不好。他可不是那些背景雄厚之人，木秀于林，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还没到那一步呢。如果到时候不合适，我也不会硬推。这个火候分寸，你还怕我掌握不好么？” 周强斌看他为难的样子，就知道在想什么，所以没好气提醒了一句。 这要给别人听到，估计会把这矫情的家伙给活活喷死。提拔你，你还为难，你要怎样？ 将这件事谈拢之后，周强斌又补充了一句：“准备一下，下午开干部大会，你也参加。” “我也参加，难道提拔我啊。” 张元庆开了一个玩笑，这种干部大会都是正处以上参加的，他这个正科也不知道为啥去凑这个热闹，所以打趣一句。 周强斌皮笑肉不笑：“你要有这个心思，我向省委写一封推荐信，推荐你干市委书记。” “嘿嘿，还是免了，也不知道您说的这个干，是不是动词。” 张元庆说完，赶忙就闪了。 周强斌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小子说得啥意思。这小子有点飘啊，是不是在提醒自己，他才干了一个市委书记，不仅干下来了，直接干到了省纪委。 …… 在江北各方的期待下，临时干部大会正式召开。 江北正处以上领导，都到了政府的大礼堂。江北市现在仅存的领导班子，都坐在主席台上。不过空了五个位子出来。 就这五个位子，都引起了不少人的遐想。 张元庆原本找了一个角落处坐下，却被常明云看到，立刻拖到了旁边。 “你怎么来了？”常明云满脸笑容，如同以前一样的热情。 张元庆看到他的笑容，甚至都有些恍惚。现在的常明云，和那天晚上他看到的常明云，就宛若两个人。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晚上他的背影，和当时的夜风一样的冷。可是现在他的笑容，又像是礼堂里面的空调一样带着热浪。 张元庆能够理解，什么叫做此一时彼一时。他很好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也是一副笑容：“周市长让我过来参加的，说实话，我也不明白啥意思。看见你们一帮领导坐在这里，我只配在一旁站着。” 常明云眨了眨眼睛：“周市长让你过来是对的，因为今天这个会，你也是见证者。” 张元庆露出了一丝好奇，难道今天要提拔的人，跟自己认识？ 小礼堂里面放着欢迎进行曲，声音忽然大了几分。所有人精神一振，纷纷看着入口方向。 第一个进来的是省委组织部部长徐前进，省委班子成员。这位大佬亲自过来，可见对此次会议的重视。紧随其后的就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他这个正厅过来，也就是陪衬了。 在两人身后，陆续进来三个人，第一个是冯毅斐。这下子，很多人心思就动了起来。 第354章 冯毅斐第一个进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在冯毅斐的身后，两个人并肩进来，就令人更加迷惑了。 一个自然是渡劫归来的周强斌，而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是天湖市副市长张路安。 张元庆看到张路安也有些意外，他之前在周老爷子的生日晚宴上看到过他。两人不仅一起吃了饭，他还知道这位领导打牌技术不咋地。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意思，就是要调到江北市来。 张元庆知道张路安在天湖市没有进班子，他这一次过来，应该是能够进班子。就是不知道，他要进班子顶什么位置？ 不管顶什么位置，张元庆都觉得值得高兴。班子成员多一个自己人，本地派的力量就削弱了一分。 这时候，随着领导入场，参加干部大会的领导纷纷跟着欢迎进行曲的节奏鼓掌，现场氛围庄重不失喜庆。 等到领导入座，欢迎进行曲停止播放，现场掌声也戛然而止。 在所有人注目之中，组织部部长徐前进做了开场白，强调自己过来的目标，以及省委对这件事的重视。 随后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宣布省委决定，做了一大段铺垫之后，他清了清嗓子：“省委决定：冯毅斐同志任中共江北市委委员、常委、书记兼党校校长，周强斌同志任中共江北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兼市政府党组书记，张路安同志任中共江北市委委员、常委、常务副市长……” 随着任命下达，众人的猜测算是尘埃落定。这一次的任命，既有很多人猜到的，也有很多没有猜到的。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现场的氛围复杂到了顶点。 冯毅斐任书记，这一点很多人早就已经有所准备。自从陆济海走了之后，去市长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比平时多了几倍。有勤快的，一天跑四次，就差上厕所拉坨翔都要汇报一下。 后来烦不胜烦之下，马青源负责将他们全部挡住了。 张路安从天水市到这边来做常务副市长，也能够理解。 张路安在天水市的工作也是中规中矩的，哪怕是在天水市进常委也是早晚的事情。江北市有个空位，组织又看好的话，完全可以顺利调过来。 但是这就像一辆公交车，大家都盯着位子很久了，突然从旁边一辆车来了一个司机，坐在这个刚刚空下来的位子上，有些人心里不免失落。 更失落的是班子其他成员，本以为空了两个位置出来，自己好歹也能动一动了。结果偏偏，人家来就骑在你头上。 最意外的就是周强斌的调动，令很多人都不解。副书记兼任市政府党组书记。 市政府的党组书记，自然就是市长。周强斌担任市政府党组书记，应当是任代市长才对。因为代市长到人大开会，一个选举就是正式市长了，比党组书记要更加直白。 可是组织的安排是让他兼任副书记，也就是一个人占住了两个空位。其实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在地级市的层面，根本不需要在副书记过度。 张元庆看了这个安排，也有些惊讶。他低声问常明云，他相信这位常县长应该是懂得其中道道的。 常明云也没有明说，只是说道：“徐部长肯定要说话，你听他说话，应该能够理解到一些情况了。” 第355章 张元庆只得耐心听着，果然徐前进开始讲话。 “……根据工作需要，省委决定对毅斐同志的职务进行调整，决定免去毅斐同志职务，任命毅斐同志担任书记以及强斌同志担任副书记兼市政府党组书记，路安同志担任常务副市长。这次主要领导变动是省委根据实际需要出发，从优化班子结构……” 徐前进重述此次调动，高度赞同省委的任命决定，然后开始了讲话。 徐前进的讲话围绕了四个方面，第一方面是旗帜鲜明讲政治，第二方面忠于职守敢担当，第三方面带好班子增动能，第四方面正己立人树形象。 稿子自然写的是四平八稳，不会有什么明显导向。可是张元庆听出了一点味道，特别是讲政治这一方面，徐前进讲了很多，其次就是树形象。 如果四方面内容都差不多，那么别人也不会多想。偏偏第一方面和第四方面可以说是着重来讲，就表明白了省委的态度。 正所谓，缺什么讲什么。现在江北缺什么，就是缺讲政治。啥叫讲政治，那就是要胸怀大局、政治坚定。本地派胸怀大局了么？本地派什么样子，省委是一清二楚。 还特么，春风欲度玉门关，一到江北就拐弯。改革春风都吹满地了，敢情到你这里还拐弯？你当你是喜马拉雅山啊。 至于说到树形象，就是说江北现在是没形象了。之前殴打记者事件，然后是扫黑事件拖出了两个副处，现在又是市委书记被调走调查事件。一次次上了热搜。 这些都是偶然么，不管你信不信，上面肯定是不信的。 可以说，这番讲话再联系之前的任命，这就相当于上面指着江北一些别有用心人的鼻子痛骂，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廉耻，不要碧莲。 所以张元庆明白，为什么周强斌要占着副书记和市政府党组书记。他占着这两个位置，现在就差人大选举成为市长。 但是在那之前，副书记的位置谁都不给。上面这已经做得很难看，就差说，我现在有块肉，就是扔到垃圾桶，就是给狗吃，都不给你吃。 当然这么说，对周强斌不公平。他是凭自己本事，拿到这块肉的。 这是上面对江北的敲打，更是震慑江北的本地派。 之前周传运对张元庆说过，周强斌动本地派的时机没有到。所以哪怕是他，也想把这个问题搁置。全省问题多着呢，不能就把资源倾斜到你这边吧。 但是陆济海被调查，本地派群龙无首，动手的机会就到了。 这时候，冯毅斐开始表态发言：“我完全拥护省委的决定，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省委任命我担任江北市委书记，我深感使命光荣、责任重大。 我将迅速融入915万江北干部群众当中，与大家心连心、同呼吸、共命运，把各项事业继续推向前进，在新的起点上努力开创高质量发展的新局面……” 冯毅斐的声音震耳欲聋，这一次发言比他之前任何一次说话底气都要足。虽然顶着一头钢针一样的白发，可是面容好似年轻了十来岁，双眼炯炯有神。 在慷慨激昂的发言中，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干部大会就此拉下帷幕。而江北市从陆济海主政时代，变成了冯毅斐主政时代。 第356章 张元庆跟着常明云一起出去，听他哼着：“我们唱着东方红……当家做主站起来……” 张元庆险些失声笑了出来，这家伙也是绝了。 “常县长，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昨天我母亲给我打电话，要我感谢县里面的慰问。” 有些事情，不用说，心知肚明。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出来的。人家给了你面子，你也要适当表达感谢。 在体制内，水涨船高，人抬人高。花花轿子人人抬，前提是你必须识趣。很多学问，都是在细节里面。 常明云则是微微一笑：“吃饭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今晚肯定不是和我一起吃饭。” 果不其然，远远就看看到张路安走了过来：“元庆到哪去，跟我一起走，去食堂二楼吃饭。” 张元庆抬头看去，只见冯毅斐、周强斌正在远处和徐前进等组织部人在一起说话。然后他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跟张路安向那边走去。 常明云看着他的背影，也流露出一丝羡慕。 这小子早晚也是能上主席台的主。 按照惯例，请徐前进吃饭，是在食堂二楼。美其名曰，食堂随便吃点。 原本班子成员都要参加，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了不抢领导的风头，或是说被打脸太疼。最终参加晚宴的，除了徐前进以及组织部的成员之外，江北市这边班子只有市委书记冯毅斐、副书记周强斌、常务副市长张路安、组织部长王义明、宣传部长孙青峰等。 班子成员虽然没有都来，但是该来的都来了。 张元庆进来之后，仍然是级别最低的那个。他跟着马青源后面搞服务。 冯毅斐和周强斌坐在徐前进的一左一右，冯毅斐是正式主政了，自然是徐前进右边上手。 而周强斌虽然现在不是市长，不过距离市长，也就差一个人大会议。他们两个人，也是这一次宴席的主角。 至于张路安，他刚刚加入江北市，按说应该上座，排在孙青峰的后面。虽然常务副市长，因为他进班子迟，所以要坐在孙青峰的下手。 他和周强斌不同，周强斌在来之前，已经在其他市历练，并且已经入了班子。 班子排名，除了市委书记、市长、副书记之外，其他人都是按照进入班子前后排列。 张路安在天水市也没有入班子，所以他没有办法上坐。 不过他低调过了头，坐在张元庆的一边。 王义明劝了一句：“张市长，你坐在那里不合适。今天不仅是宴请徐部长，你刚刚加入咱们这个班子，也算半个客人。” 王义明想要给他一个面子，让他坐在自己上手。理由也很好，半个客人，做到周强斌下手也能说得过去。 张路安赶忙摆了摆手：“别了，我酒量不行，别让我坐在他们旁边，我怕撑不住。我就挨着我的本家坐，有什么事情，我还指望本家帮我撑一撑。” 张路安所说的本家，自然就是张元庆。 周强斌则是淡淡说到：“你今天别想着赖酒，元庆给我盯着他。老张同志的酒品不好，你要帮他立起来。” “张市长，我今天自荐壶把子，你坐我旁边，要是赖酒，我可是要大义灭亲的。” 张元庆自然要表明立场。江北这边所说的壶把子，也就是一些地方的酒司令。是一种半开玩笑的称呼，主要做得就是劝酒、倒酒一类服务工作。 张路安跟着后面开玩笑：“好你个张元庆，我现在也是常务副市长了，你可是二科科长，搞清楚站位。今天我要是多了，我唯你是问。” 第357章 还没等张元庆开口，周强斌已经毫不客气说到：“少做你的梦，元庆是我的人，上次周部长过来抢人我都没让，你还想抢我的人？” 几个人开着玩笑，张元庆俨然成为了全场的热门话题。 比起上一次宴请周传运，张元庆已经算是久经沙场，给领导们开玩笑也不在意，跟着后面热闹起来。 张元庆也明白，随着周强斌开始主持市政府工作，自己肯定要调任一科担任科长。也有可能，担任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 只是自己如果担任这个副主任，后面就要加个括弧正科。级别确实是一个硬伤，快要跟不上周强斌的步伐了。 感觉领导在拖着自己往前走。 张元庆一一为领导们倒酒，徐前进看到一群领导，都和张元庆开玩笑。对这个青年人，也有一些好奇。 与他交流了几句，发现这青年人思维敏捷，而且有一定的底蕴，大大方方的。 陆济海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江北市这边很多人是猜到的，省里面也就是闫书记仅限几个人知道。 徐前进看到一个小小科长，跟这些领导玩笑起来，很有派头，心里也好奇。 而且听到张元庆三个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直到饭局结束，徐前进和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一起出门上车。 徐前进这才将疑问问出：“这张元庆是什么来路，一个小小科级，他是周强斌的秘书，怎么感觉周强斌对他态度不像是对秘书的样子。酒桌上，我看市政府秘书长马青源好像都靠边站了。” 常务副部长笑了笑：“你要说别人我还不知道，但是这个年轻人我是知道的。因为他今年才提的正科，副科到正科一年的时间，属于破格提拔了。今年二十五岁，市政府里面担任正科，从潜力上说，的确比马青源要强。” “哦，是周强斌来了之后，提拔上来的么？” 徐前进原本对这个青年人还没有什么印象，听到常务副部长这么说，来了兴趣。能让周强斌破格提拔，说明他一定是有可取之处。 常务副部长点了点头：“要说提正科是在周市长手上，不过之前的副科，是在靳承志的手上。这小子还有点传奇，两任领导对他都不错，几乎当成子侄来培养。” 说着，常务副部长将张元庆先是担任靳承志秘书，然后被发配殡仪馆，又被周强斌启用的经历说了。不仅是这个，更说了扫黑办的事情。 常务副部长感慨了一声：“这小子确实有本事，不仅周强斌将其看做爱将，据说周部长也很感兴趣，宋省长也很看好。要说起来，他跟我们组织部还有一些关系。” 徐前进听到跟组织部有关系，这才想起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了：“是了，我就说张元庆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熟。当年老夏的女儿，好像喜欢一个农村考上来的大学生，就是这个名字，难道是一个人？” 常务副部长说道：“就是一个人，当年老夏女儿可是爱得死去活来，被老夏硬生生送到国外念书，把两人给断了。现在他女儿跟韩逸风在交往，据说感情很一般。” 徐前进听到韩逸风的名字，眉头不由一跳，继而沉默半晌才开口：“估计老夏要是知道，他当年看不上的那个农村小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按说，以这小子的发展势头，老夏怕是早就关注到了。” 第358章 “老夏啊，就是眼皮子有点浅。当年他自己就是从大城市上山下乡的，不过一直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我看他，早晚要肠子都悔青。” 就连常务副部长，也没有什么好话。 …… 张元庆坐着周强斌的车，先把张路安送到了市招待所。这位张市长现在还没有找到房子，所以先在招待所里面住着。 晚上酒桌上，张路安被张元庆灌了好几杯，喝得晕乎乎的，拉着他就不撒手：“你小子，我不点头你不准离开二科，我到这里来两眼一抹黑，你必须要帮我物色好一个人选才行。” 张元庆倒是想到了叶胜师，趁着这个机会，给他推荐了一下。 张路安虽然喝得多，但是工作事情拎得清，说明天就看看这人怎么样。 把张路安送到地方之后，张元庆这才送周强斌回去。 这也是周强斌要求的，两人到了周强斌所住的地方之后，张元庆被留下来喝茶。 喝了一口茶后，周强斌不由长叹一声：“你小子这一次破格动用关系，被人家给盯上了。” 张元庆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被谁给盯上了。 周强斌没有丝毫隐瞒，将闫书记对他的不爽说了出来。包括藏刀理论，也如实跟他说了。说完之后，打量着他。 张元庆不由苦笑，开挂还是有代价的。当时开挂一时爽，现在遭到反噬，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换做任何一个地方的主政者，都不会喜欢手下有个小卒子，不按规矩出手。 “是不是后悔了？”周强斌喝得不多，只是笑看着他。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这个位置，就不想那么多了。闫书记我也不熟，对我有意见，我就低调一点。藏个几年，他就忘记了。” 周强斌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闫书记毕竟年龄大了，我可不是他那种老糊涂！再说，他还能干几年？这个老家伙就是疑神疑鬼的。” 张元庆听他的话，暗暗咋舌。自己这个领导，也是够狂的，根本没有将他自己老领导放在眼里。 大概是看出张元庆的疑惑，周强斌也没有隐瞒：“我家里情况，你应该也能猜到。闫书记以前跟过我父亲，所以之前他将我调到他手下当秘书。但是，你说我为什么与周老走得近，很少提及这位老人家呢？” 张元庆大概明白了过来，周强斌和闫老，就属于领导和秘书越走越远的典型。 周强斌一脸冰冷：“这个老家伙掌控欲太强，我当他秘书的时候，他就嫌我心思深沉。当年放下去的时候，给我挑的也不是啥好地方，就是想要让我乖乖听话。 可是这一次，这老家伙做得太过了。为了让我自断一臂，竟然连网上捕风捉影的事情，也拿了出来。当着我的面，拿出打印照片。活了这么大，还干这种没品的事情，真是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张元庆敢断定，周强斌这番话，怕是跟家里人都没说过。 不过张元庆将自己代入到周强斌身上，也会对老领导的这种行为表示不满。你敲打就敲打，还把网上照片打印出来，这叫什么事。 张元庆是看过那张照片的，知道尺度之大。虽然自己身子挡了一部分，但是赵心怡只有贴身的衣服。你一个老领导，还特意把这个照片下载下来，你是啥意思？没人的时候，还要欣赏欣赏？ 周强斌原本就是强势的性格，这种程度的敲打，势必会引起他的反感。所以闫书记的这种行为，属于典型的损人不利己。 第359章 更何况，周强斌被省纪委调查的时候，你也没做什么，只是保持了中立。这样一来，下属对你就更有意见了。 只能说，不是每个老领导都是像周传运那么通情达理。在体制内，有一种人脑海里面还有着浓浓的封建残余。总拿着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老想法，就想把自己下属弄得和奴隶一样。 张元庆也见过不少，正处、副处的，官不大但是架子不小。下车的时候，手下跑过去开门打伞，吃饭的时候，旁边有人专门伺候。 这些官老爷被伺候的时候，还洋洋得意，跟人家吹牛逼，你看我调教的怎么样。 这些人，最麻烦的就是年纪大了，不仅不收敛，反而还张口闭口就是为党和人民奉献一生，想要组织给自己照顾照顾，让自己走走关系，令人不齿。 这种人就应该晚年不详，或者去蹬缝纫机，给人民真正奉献个几年。 张元庆问道：“正好这段时间我在调查组，短时间离开市政府，也免得碍他的眼。” 周强斌其实也有这个意思：“这次调查组的事情，时间势必会很长，你动作不必那么猛。把握一个火候，从外围慢慢进入。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再一起收网。你虽然查的是p2p，但是你的目标就是本地派。如果能够把王耀阳挖出来，那就更好了。但是不能勉强，要记住顺势而为。” 张元庆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今年你姐生日，我会办上三五桌酒席，宴请一些领导和同事，这件事你提前让人安排一下。到时候，你必须要参加。” 周强斌好似随口交代着。 张元庆有些尴尬，想起了那张照片。说实话，周强斌已经很大气了，哪怕骂了自己老领导，也没有说自己一句不是。 换做一些把秘书当奴隶的领导，只怕早就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子不注意影响、缺少警惕！ 哪怕你是救人，但是让领导丢了面子，比你自己丢了命都要严重。 周强斌的确善恶分明，没有多说过张元庆。 只是让张元庆参加生日宴，他觉得有些难堪。他和赵心怡的照片，传播得太广了，到时候两人一起出现，难免让人多想。 周强斌笑了笑：“是不是有心里包袱？你要想想，你为什么会有心理包袱？你现在越是不敢露面，人家越是觉得你心虚。你想要躲，能躲到哪里去？想要消弭一些影响，就要正面面对。在这过程中，你的心理也会越来越强大的。” 一番提点，周强斌不仅提醒了张元庆要注意最近工作方法，又提点了他一些体制内面对一些泼脏水的正确应对方法。 不要小看领导时不时的提点，他们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很多经验规则，是他们悟出来的。 华夏自古就有阴阳之说，而体制内的运行规则也是如此，有着两条完全不同的规则。一条就是阳，大家都能看到，也是书面上、口头上相互说的，每一条能在相关文件里面查到。 这条规则告诉你，这是一个什么地方，你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做事要怎么去做。 可是时间长了，很多人都发现这条规则不是很管用。眼前很多事情发展，和这条规则说的不一样。修桥补路瞎了眼，杀人放火金腰带…… 你尝试着突破这条规则，如果运气好，让你摸索到暗中运行的那一条，或许你就找到了一条登峰造极之路。但是你运气不好，那么突破的时候，就被人干死了。 第360章 所以人生碰到贵人，绝对是改变命运的。哪怕他没有立刻让你升官发财，有时候一两句话，就能把你尘封的世界打开一个口子。你扒着这个口子，或许就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张元庆非常珍惜每一次跟周强斌在一起聊事情的机会，很多话他回去之后也会反复揣摩。 从周强斌家中出来，他自己打车回家。尽管周强斌说了，可以让他司机送。 张元庆可不敢这样，做人不能恃宠而骄。自己把自己弄飘了，没有人能够把你拽得回来。 打车回到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张元庆好奇打开门，只见林钰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老牛在一边弯着腰端茶送水。 “老牛，你出院了？”张元庆看到牛胜强，脸上一喜，赶忙上前拍了他一下。 牛胜强笑呵呵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张元庆好奇起来：“怎么了，这么高兴？捡到钱了。” 牛胜强也是用力拍了拍张元庆，激动地说道：“元庆，林钰怀孕了！” “啊？！” 张元庆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喜悦，反而是悚然一惊。他急忙看向林钰，林钰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不过满眼都是幸福。 张元庆只觉得浑身发冷，他亲眼看过牛胜强的病历，他已经丧失了男性功能。也就是说，他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 现在林钰却怀孕了，关键是她跟自己待了这么一段时间，结果就怀孕了。 他不知道牛胜强在高兴什么，心里升起了一股巨大的疑惑。 而他隐隐间，脑海里面浮现了一些本以为是梦境的画面。这一刻，那些画面仿佛都真实了起来。 沙发上、客房里……主卧、浴室…… 难道…… 张元庆的脸色极为难看，大脑一时之间乱得不成样。他急忙拖着老牛到阳台。声音都有些颤抖：“老牛……到底怎么回事，林钰怎么会怀孕？” 他实际上想要问，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牛胜强也是愣神地看着他，好半晌才笑了起来：“兄弟，你说什么胡话，林钰身子好好的，怎么不会怀孕。我都检查了，现在已经正式确定怀孕了。” 张元庆有些恍惚，他皱眉看着自己这个好兄弟：“我记得你的病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我的意思是，你这个情况，怎么和林钰……更何况，林钰这段时间一直在我家，我可不记得你过来睡过……老牛，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孩子怎么回事？” 张元庆将老牛和林钰的事情前后联系起来，想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这个可能，他之前有所过怀疑，但是不相信他们会这么做。 然而现在，这个可能，在他脑海里面，几乎就要生根了。 牛胜强好似反应过来，没好气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难道你认为，我让林钰找你借种了？” 张元庆心里有所怀疑，没想到牛胜强将这个事情说了出来，这令他心里的恐惧，反而消散了一些。 牛胜强掏出香烟，给他散了一根：“我看你自从升官之后，心思眼都长在稀奇古怪的地方。换做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胡思乱想。” 张元庆接过香烟点上，就看到牛胜强掏出了一张协议，协议是试管婴儿的协议书。看了一眼日期，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了试管实验。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来你家吃饭。那次我跟林钰就谈了这个事情，她也表示认可。我们夫妻两，这么多年，最大问题就是没有小孩。我虽然自身功能不允许，可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不代表必须要通过传统渠道。” 第361章 牛胜强说着，也深深叹了一口气：“兄弟，这辈子前半生我误了自己，因为乱玩把自己搞得当不了男人。但是现在老天爷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够当爸爸，我已经很庆幸了。” 张元庆看到协议，又听他这么说，慢慢松了一口气。他赶忙道歉：“牛哥，我是关心则乱。” 他想起刚才自己关于借种的猜测，有点好笑。人家做个试管就能解决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做出借种这种荒唐的事情来。 就算老牛这个粗线条真敢这么做，林钰心思那么细腻，她也不可能同意的。 这么一想，他为自己刚才龌龊的想法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不怪你，你啊总是喜欢瞎想。不过你的职业决定了，你不瞎想又不行。今天我高兴，不提这些事情了。来喝酒！” 牛胜强把张元庆又拖回了客厅里面，他还特别细心提醒张元庆把外套脱到旁边。因为刚刚两人抽烟了，身上有烟味，怕熏到了林钰。 还别说，老牛今天细腻的不像话。包括厨房的菜，都是他自己烧得。水平比林钰差一点，却能看得出来用心了，就连那萝卜汤里面的萝卜，好几片都雕刻了两个爱心形状的。 一边喝酒，牛胜强一边畅谈未来，包括家附近的学区，以后小孩怎么教育，未来到哪个城市发展。 张元庆摇了摇头，这家伙也太激动了。其实小孩现在还不稳，他都把二十岁的事情都想到了。 只是看他一脸幸福的样子，张元庆知道，或许这一天，他已经期待已久了。以后，他也会当一个好爸爸的。 “元庆，小孩出生之后，你可要包个大红包，以后不管儿子还是女儿，你都是干爸。” 牛胜强笑呵呵地说着。 张元庆本就在外面喝了不少，又陪着牛胜强喝了两杯，酒意上涌，说话也没怎么注意：“当什么干爸啊，要当就当爸。这样，咱们指腹为婚，我跟杨絮也加紧速度，争取明年也添一个。如果一男一女，咱们就定娃娃亲。” 张元庆是开玩笑，结果牛胜强和林钰的脸色瞬间煞白。 只是喝多的张元庆，没有注意到。 牛胜强半晌才勉强笑了一声：“去你马的，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将来我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要送去国外读书，你可别想占我家的便宜。” “开玩笑开玩笑的，哈哈。”张元庆笑着摆了摆手，他下意识想要点香烟。 牛胜强一把抢了下来：“大爷的，你今晚就别抽了，熏到我孩子我跟你拼命。” 张元庆抓了抓头：“行行行，等会你们回家，我再抽。” “那不行，今晚林钰还要在你家睡一晚，就是最后一晚了。我今晚回去清理房间，要把林钰的房间打理好，我专门给她准备一个单人间，供上暖气。还有桌角啊什么的，都要包起来，防止撞到了……” 听着老牛慢慢细数，张元庆都差点要睡着了。 牛胜强说完之后，总结了一句：“今晚林钰在你这里睡，你也给我照顾好了，不准搞太大动作……” 牛胜强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林钰愤怒的目光已经转移了过来。他顿时陪笑着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我扛不住要睡觉了。”张元庆酒劲上来了，直打瞌睡。 两人关系好了这么多年，他知道张元庆酒喝多之后就想睡觉，而且经常记忆断片。 所以也不打扰了，起身准备离开。在出门的时候，牛胜强一个熊抱，并用手轻轻砸了一下张元庆的后背：“兄弟，谢谢你。” 第362章 张元庆纳闷地看着他：“你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你嫂子，要不是这段时间这些事，你嫂子只怕已经跟我离婚了。我没有了老婆，更没孩子，你老哥我这辈子一个人在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牛胜强也喝多了，露出了多愁善感的一面。 张元庆拍了拍他：“既然拿我当兄弟，这种小事就别跟我客气了。” “好。”牛胜强松开拥抱，这才离开了。隐隐还能听见他哼着小曲，非常的开心。 张元庆转过身，看到林钰在收拾碗筷。他也想起来老牛说让自己要多照顾的事情，赶忙过去帮忙。 “你去洗个澡吧，洗完澡在沙发坐坐，我给你按按。”林钰红着脸说道。 张元庆连说不用，却又给林钰推到了浴室。 他昏昏沉沉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也没记得穿睡衣，围着一件浴巾就到沙发上一坐，整个人就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因为客厅太冷，打了一个寒颤。 张元庆这才半睁开眼，只见林钰跪坐在自己身前地板上，他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梦，问了一句：“嫂子，你怎么跪在这里？” 林钰掩着半张脸：“你刚才吐了一点，我正在收拾，你快回房间吧。” 第二天睡醒，张元庆还特意请了半天假。今天上午，要送林钰回去住。 这段时间以来，林钰又置办了不少东西，张元庆总不能让她自己拿回去，肯定要帮忙扛一扛。 林钰一边吃早饭一边交代他很多事情，张元庆这才发现，这么短短时间，林钰几乎对自己的了解，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等我搬走了，让杨絮就搬过来吧。你在生活上，还是需要有人照顾。杨絮细心、温柔，她跟你在一起，你们性格互补。关键你喝酒有时候控制不住量，回到家没人盯着，连澡都不会洗……” 林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嫌啰嗦地给张元庆提建议。 张元庆听了觉得很暖心，只觉得像是一个姐姐对自己弟弟的关心和爱护。 两个人这段时间相处，林钰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张元庆对她多了几分亲近，就感觉真的像是自己一个姐姐。 等到东西收拾好，张元庆一趟趟扛下去，放在了自己车上。开着车，很快就到了林钰所在的小区。 没有想到，在搬东西上去的时候，意外看到一个人——陶让。 陶让就在牛胜强家门口，正卑躬屈膝，哀求着牛胜强什么。 牛胜强嗓子也粗：“你给我滚蛋！车撞墙了你知道拐了，股票涨了你知道买了，犯错误判刑你知道悔改了，鼻涕流到嘴里你知道甩了，你特么早干嘛去了。” 陶让是真的怕了，想到上一次吃饭的时候，对张元庆的种种挑衅举措。他真恨不得时空穿越回去，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这几天不要说他，廖立明这段时间也明显不在状态。好几次有女同志主动约他吃饭，都给他推了。 陶让知道，廖立明的后台就是陆济海。现在陆济海被抓进去，廖立明自己倒霉也是早晚的事情。更何况，他们作死，主动招惹了张元庆，这无疑会加速倒霉的速度。 现如今，张元庆可是炙手可热。周强斌杀了一个回马枪，不仅回来了，而且还即将成为二把手。常务副市长张路安，直接跟张元庆称兄道弟。 现在整个江北的大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363章 陶让是真的怕了，今天一大早就跑了过来，想要通过林钰向张元庆道歉。在他眼里，张元庆想要碾死自己轻而易举。 他现在就想苟着，等到风波过去，自己好好过日子。 陶让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张元庆和林钰一起过来。 他连忙弓着腰就跑了过来，当先冲着林钰鞠躬：“林老师，之前都是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东西。您的程序我已经在安排了，到时候肯定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您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想尽办法满足。” 林钰看着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又想起那天晚上吃饭时的嘴脸，露出了一抹冷笑：“陶主任怎么这么客气，我可受不起！” 说完之后，林钰直接回了家。房门碰的一关，给陶让吃了一个闭门羹。 陶让这才赶忙冲着张元庆，痛哭流涕表示悔过。 对于他现在这个态度，张元庆自然是无动于衷。正如牛胜强所说的话，你特么早干嘛去了，现在跟我在这玩？ 更何况，陶让这个德性，正是因为他自己有问题。要是没问题，自己就算有通天手段也奈何他不得。 “陶主任，你没有啥对不起我的。你们的情况，还是留着给纪委说吧。” 张元庆也没有骗他，他早就跟钱有义反映过情况了。相信纪委已经在推进了，只是推进到哪一步，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这个时候提出来，正好狠狠刺激他一下。 张元庆提了一嘴纪委，陶让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张……张科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以后我跟着您鞍前马后，我给你当看门狗……” 陶让心虚得这么厉害，是因为他做的那些事情，一旦被翻出来，自己的工作甚至人生肯定毁了。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个位置，一切都没有了。 对于这个家伙的样子，张元庆没有丝毫的同情。 反而面无表情的提醒：“你求我是没有用的，据我所知你们的举报很多。纪委早就已经关注你们了，只是没有一个机会。最近这个机会来了，你觉得你能躲得了组织的调查？” 陶让知道张元庆说的不是假话，他和廖立明两人，已经在系统出了名了。之所以敢这样，还是因为廖立明是本地派的人，而且是能够和陆济海对的上话的人。 现在陆济海倒了，廖立明也要废了，自己想要独善其身，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时候，张元庆忽然又说道：“其实你也不是没有机会，有一条人间正道等着你。你如果珍惜这个机会，或许自己能够全身而退，至少不用一辈子在里面蹬缝纫机。” 陶让眼前一亮，急忙抱住了张元庆的大腿：“张科长，求求你帮帮我。” 张元庆抽开自己大腿，然后蹲下来，看着陶让：“如果你愿意主动报案，并且检举揭发的话，可以减轻罪行。我也会帮你说话的，我能够证明你做的事情，都是廖立明强迫你做的，特别是百般拉你下水。而你要摆明立场，对这种人，不能跟他一条路走到黑。” 新的调查组已经成立了，张元庆就是新的调查组组长。他如果愿意给陶让一个机会的话，还是能够做到的。 不过这要看，陶让的价值有多大。 陶让若有所思，大概听明白一些。 张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机会不多，要珍惜。” 说完之后，张元庆就敲了敲门，进了老牛的家里。 第364章 陶让在门外蹲了好半天，终于一咬牙，站起身离开了。他已经察觉到，廖立明所依靠的大树要倒了，不是今天倒就是明天倒。 现在跟着廖立明后面就是死，可如果自己跑得快，就能够活。想要跑，总要牺牲一两个。 陶让想起了廖立明，心里已经在发狠了，你都一把年纪了，玩过那么多女人也算够本。下半辈子去监狱里面捡肥皂，说不定是全新体验。刚开始也许难受一点，时间长有可能都不想出来。 现在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陶让这么一发狠，肯定是干到底。 张元庆始终在猫眼后面看着，直到陶让自己离开。他知道，陶让应该是做出了符合自己预期的决定。这倒是好事，他知道廖立明是本地派的人。 之前就想过动他试试，现在陶让自己递刀过来，那么借着这把刀，新仇老恨一起算。 他就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强斌，将这个情况汇报了。 周强斌听说这事之后，冷笑了一声：“陶让？廖立明的人么。这倒是有点意思，我得到一些线索，说廖立明通过王耀阳搭上陆济海的线。他在本地派中，人称皮条客，专门给各路领导、老板介绍女老师，把教育系统弄得乌烟瘴气。 这个陶让应该是为虎作伥的东西，他要是能够反水，估计能挖出不少事情。你现在打电话给钱有义，让他给我把这个人尽快保护起来。”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立刻打电话给钱有义。既然做，那就要做全套。 张元庆当着牛胜强和林钰的面，打电话给钱有义。 钱有义接到电话之后，有些吃惊于张元庆将手伸到了教育系统。 “元庆，你突然关注这个系统，是想要去教育系统发展么？”钱有义知道张元庆现在是周强斌的心腹爱将，所以和他说话也随意一些。 态度上完全没有将他当做一般的科级干部，说话口吻也像是和自己人交流。 张元庆先是说了周强斌让自己成立调查组，调查金融诈骗的事情。 介绍之后解释道：“昨天周市长说要再度成立调查组，让我当调查组组长。虽然查的是经济犯罪，可是经济犯罪后面，还不是有人违纪违法。陶让背后的廖立明，我觉得有违纪违法的嫌疑，据说之前那个金融公司法人，和他是亲属关系，应该就是他推荐给耀阳集团的。” 张元庆既然想要介入，就要和金融诈骗靠。廖立明还真的能够靠上，现在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本地派中是什么样的角色，但是他和耀阳集团很亲密是真的。 之前耀阳集团旗下金融公司的法人，据说是廖立明的一个远房表亲。这个消息，是老牛之前查到的。老牛还找人打听了，那个远房表亲送了廖立明一套房子。 再加上周强斌刚才说的，廖立明在本地派中专干拉皮条的事情。证明他关系很广，通过这层关系，把自己表亲推过去担任耀阳集团旗下一个子公司法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张元庆觉得调查这件事，可以利用教育口子的问题，把廖立明先抓进去。争取找到证据，把他双规。 双规了之后，还不是想让他吐出什么，他就要吐出什么。利用这件事，把他底裤都给扒了，看看藏着什么肮脏的把柄。 第365章 按说纪委人员听到这些事情，应该比自己还要激动才对。 然而钱有义表现得很平静：“强斌书记对耀阳集团的关注，是不是有点过热了？元庆，你有时间还是提醒提醒强斌书记，他现在比较关键，有些事情可以不要太操之过急。要知道，穷寇莫追。” 张元庆没想到，钱有义反过来劝自己。甚至潜台词是让自己劝劝周强斌，暂时放下这件事。 而且钱有义的称呼有点意思，自己称呼周强斌为周市长，而他则是按照现任职务称呼强斌书记。 按说周强斌现在的职务，的确副书记兼市政府党组书记，喊强斌书记自然没问题。可是按照惯例，谁都明白周强斌只是过渡一下，下一步肯定是成为市长的。 更何况江北市没有市长，周强斌作为党组书记，就是市政府的一把手。喊一声周市长，也不为过分。真要问起来，你可以解释喊惯了。 再说，领导往大了喊是惯例，谁计较这种小事。 钱有义特意点出这个书记，似乎就是提醒，周强斌现在担任的是副书记，正是往上一步的关键时期，稳定大于一切。 张元庆皱着眉头：“钱书记，是不是廖立明的情况很复杂？” 纪委有纪律，钱有义自然不能透露太清楚，他只能说道：“廖立明我们早就开始关注了，他的事情非常复杂，背后牵连着一条命案。一旦要查，牵连很广。 他现在就是一个臭马桶，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可是一旦掀开盖子，肯定是臭不可闻。强斌书记真的希望，现在的江北就变成厕所么？” 张元庆也不敢做主，赶忙先稳住这边，然后回了一个电话给周强斌。 周强斌没有立即接电话，应该是参加什么会议，回了一个系统短信，说不方便接电话。 张元庆静静等待，在此期间，他联系杨絮，让她帮忙关注陶让的情况，不知道他会不会立刻去纪委。 要是他已经踏入了纪委，那么事情就不在控制范围了。期间，他试图打电话联系陶让，这家伙的手机完全关机了。 从这家伙的表现来看，他是真的被张元庆那句话说动，决定要自救，争取重大立功表现。 张元庆直接开车去了市政府，在二科听说周强斌正在视频参加一个全省经济工作例会。他只能在对方的办公室等着。 等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周强斌拿着本子，端着茶杯往回走。 看他皱着眉头，就知道这次例会，很有可能江北市经济工作挨批了。最近几年，安北省高度重视经济工作。今年更是把经济例会改成了“赛马”会。 所谓赛马，就是把自己家的数据拿出来，看看是前进还是倒退了，跟其他家比一比，是快了还是慢了。江北市这几年，就是虚胖。参加这种赛马会，就是挨批的货。 想想一个地方，有着耀阳集团这么一个大毒瘤，人家企业都是造血的，只有这个地方企业是吸血的，特别是随着耀阳集团做强做大，吸血效应更加明显。 地方财政因此吃紧，更加做不成事情。他们做不成事情，那营商环境就没有办法保证。如今的江北市，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金玉其外。 之前这压力都给到了冯毅斐，周强斌作为常务副市长，不需要直面省里压力。可是现在他主持市政府工作，挨批的就是他。 第366章 省里可不会管你刚刚上任，因为安北省这两年经济下行压力也大，不逼你逼谁。 张元庆赶忙接过周强斌的本子和杯子，跟着他进入了办公室。 “不是说请假么，怎么又来了？”周强斌进入办公室之后，刚刚坐下，就摸出了一包香烟。 张元庆看了就觉得好笑，紧张的情绪都冲淡了：“领导，您不是已经戒了么？” 周强斌也没有抽，摸出一根反复闻着，不过闻了半天还是点着了：“这戒烟讲究循序渐进，一下子戒掉对身体不好。” 张元庆心里好笑，但是表面肯定要赞同：“只要少抽，肯定对身体有益。” 插科打诨之后，张元庆开始说钱有义透露的情况。他觉得，钱有义的提醒是好意的。 因为他是纪委书记，办案对他来说就是本职工作，甚至纪委系统就怕没有大案能办。他现在主动提醒，那就是作为江北市班子的老人，想要给周强斌提提醒。 这个话，他又不好直接跟周强斌说。不然传出去，人家还觉得他这个纪委书记怕事躲事。他让张元庆来传话，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周强斌听了这话，显然明白钱有义的良苦用心：“这个老钱，心是不错的，不怕我现在热血上头，搞顺昌逆亡那一套。能说这个话，证明他是为了江北局势稳定着想的。在他那个位置，愿意多考虑一点，说明大局观很强。” 张元庆点了点头：“您看，要不然把陶让控制起来，暂时不要去纪委那边。马桶盖早晚是要掀开的，但是要找个好机会，不然整个屋子都臭了。” 周强斌却反问了一句：“那如果，我明年不能成功当选市长，是不是这个事情还要拖？” 张元庆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领导，您顺利接班有问题？” 周强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再度问道：“现在不解决，留着以后解决，这是很多地方常用的拖刀计。毕竟五年一届，干个两届就要调整。拖一年再拖一年，只要度过自己任期，这事就算玩完，你看是不是很多地方都是这么做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以前不能理解，可是现在进入体制，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办法，而且有时候是共赢的好办法。 老百姓怕领导不管事，但是更怕领导太管事。 就说城市绿化带，这个领导喜欢大叶黄杨，清一色的大叶黄杨。换了一任领导，喜欢红叶石楠，又全部弄上红叶石楠。甚至前面一茬子还没到修护期，后面就铲掉重新种。 这还只是小的方面，要是战略方面出分歧更麻烦。你要搞科技策源地，干了一个科技城。科技城还没起来，下一任来了要强化第一产业，又搞起了试验田。 结果财政花得差不多，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所以在任上，你不干活是容易的，反而被人称为与民休息。你只要不贪不占，一任下来，最好能留点盈余，下一任接手还感激你丢了一个殷实家底。 但是你想要干活，难度是几何程度上升。有些事一任干不完，两届下来种好了种子，两届之后给人家摘了果子。 有些事情就如同改革，特别得罪人，明明干得是好事，不仅落不到好，走得时候人家在背后还骂你。 星爷《九品芝麻官》中有句话，当忠臣要比奸臣更奸。这话听起来是矛盾的，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无奈。 第367章 张元庆看向周强斌：“领导，你是想要把江北打造成一个跳板？” 周强斌毫不否认：“你知道我是省委大院走出来的，小时候父辈风光过，后来也算是家道中落。我这辈子的追求，就是凭借着自己再走进去，让人家看看我是不是虎父犬子。” 跟周强斌相处以来，张元庆第一次听他说父辈的事情。他大概明白自己领导的想法，周传运说过，周强斌信奉宰相必起于州部这句话，江北就是周强斌选择的州部。 所以周强斌在这里不会只是过渡，他是想要在这里扎根，换言之就是干市长，然后再干市委书记。最终借助足够耀眼的政绩跳板，进入省里。 干上一届副省长，甚至是成功进入班子，凭借自己走入大院，重现父辈的荣光。这就是他的野心，他今年四十多岁，若是未来十年抓住机会，有很大几率搏一搏。 因为治理江北的难度大，这是众所周知的，一旦做好了，那就是实打实的功绩。 而江北这里领导格局，也有利于他的发展。冯毅斐就算干上市委书记，也就只能干上一届，第二届干不满，组织肯定会考虑让他去二线。 到时候，周强斌没有亮眼的成绩，错过了接住这一棒的机会，这辈子就止步于此了。可若是抓住了，就是逆风翻盘。 这就是角度不同，钱有义更加关注当下。他觉得，周强斌现在如果掀开盖子，很有可能导致本地派的反扑，甚至在他结束过渡期，正式晋升市长的阶段中搞事情，给他难堪，进而对他形成打击。 但是周强斌自己看得更加长远，他现在这个位置，动本地派更加适合。在还没有正式成为市长之前，把障碍全部扫清。 哪怕因此耽误了明年年初晋升，组织延长考察时间，明年下半年抓住机会，仍然能够成功晋升。到时候，成为了市长就单纯抓经济，更加容易出成绩。 这也是为什么，周强斌对耀阳集团下手这么刚猛的原因。别人能拖，他可拖不起。 张元庆明白的同时，也坚定了信心：“领导你放心，我会和钱书记联系。让他放手去干，调查组如果今天能成立，我会立即介入这件事。” “嗯，我等会跟马秘书长商量一下，你的关系暂时放在二科，主要精力放在调查组。调查组给你补一道手续，你把工作挑起来。需要什么人，后期往里面填。” 周强斌现在主持市政府工作，张元庆的岗位调动，对他而言就是一句话。 提到马青源，张元庆好奇问道：“马秘书长担任市委办公室主任，应该快要进入流程了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陆济海被调查，秦林宇被抓，市委办公室那边立刻就空了出来。冯毅斐主政市委工作，马青源肯定是紧随其后。 只是市委秘书长现在文寄才占着，他不动的话，马青源也没办法进入市委班子。所以最大可能，还是去补市委办公室主任的空缺。 而市政府这边，马青源一走，空了一个位置。至于市政府办公室主任任潜学早就开始请假了，是人都知道，他距离双规近在咫尺，留出时间安排后事，大家都能理解。 市政府这边可就缺了两个重要位置，张元庆自然没有机会。他哪怕顶副主任，后面还要加个括弧正科。 第368章 不过自己不行，不代表没有想法。 “有人推荐？”以周强斌的情商，立刻就猜到了张元庆的心思。 更何况，市政府这边确实缺人。 张元庆推荐了郎映文，也就是陆济海的秘书。他的级别是副处，过来担任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或者市政府秘书长，可以提半级。 当然才过来，肯定是副主任主持工作。 之所以推荐他，是因为郎映文关键时刻的选择。张元庆让裴碌找到他的时候，他选择下注两家，给了自己一部分资料。 正是这部分资料，让张元庆在动用郑瑶给自己那个电话的时候，提升了成功率。 周强斌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采取了意见：“你有空去找他，让他来我办公室。” 这就是周强斌有魄力的地方，对于属下给予足够的信任和支持。而且让张元庆去通知，自然是给足了他面子。 郎映文如果成功过来，他对张元庆肯定会足够感念。以后市政府这一块，张元庆的话语权进一步提高，也能更好的为周强斌办事。 什么叫双赢，这就叫双赢。领导的智慧！ 至于郎映文以前虽然是陆济海那条船上的，但是陆济海被抓，他毫发无伤，也证明他手上不是很脏，这就很难得了。 这边重用起来也放心，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郎映文能背刺陆济海，说不定也会背刺周强斌。 这就要看，周强斌在用的过程中，能不能将其降服。 以周强斌的性格，他对自己领导魅力很有信心。哪怕遭遇了司机反水，他仍然对自己手腕很自信。 更何况，他也是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人，组织对他的考验刚过，就如同给他加了一个保护期。保护期内，想要伤他不容易。 张元庆得到周强斌的肯定之后，就去找郎映文。却没想到，去了市委办公室一看，这个家伙进医院好几天了。 张元庆问清楚在哪个医院，就过去了。 在去之前，他找到了钱有义，将周强斌的意思转告了。 按说两人就在大院里面，一个电话或者相互走动，就能把事情说明白。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中间有一个人传话。 这也就是为什么领导都要有秘书，不然矛盾来了，总不能两个领导掐吧，说出去也不好听。有了秘书之后，很多事情有个缓冲。 钱有义听到周强斌的决心之后，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这件事他接了。 至于张元庆提出调查组介入的事情，他摆了摆手：“这件事纪委先查，你别什么事情都伸手。大案要案，都给你伸手拿过去了，咱们纪委系统总不能吃干饭。” 张元庆见状，就不着急让调查组先介入了。他现在本就是在风口浪尖上，周强斌回来第一天，就在大院门口等自己二十分钟。 整个大院，谁不知道他是周强斌的爱将。 钱有义既然说了让纪委先接过来，那他适当也要退让，不能让吃相太难看。 从纪委出来之后，张元庆去医院找郎映文。 路上杨絮给自己发了一个信息，意思是纪委已经控制住陶让了。从这个速度来看，钱书记一旦下定决心，执行层面是没问题的。 张元庆在医院门口，买了一些水果，拎着水果就去了病房。 进入病房的时候，张元庆还真吓了一跳。郎映文躺在病床上，就跟一个小老头一样。 第369章 要知道他今年五十岁都没到，身体状态向来看起来杠杠的。现在头发白得不像话，额头上皱纹都明显了起来。 郎映文就住在普通病房，作为曾经的市委书记秘书，看起来已经泯然众人了。 床旁边有个老妇女，应该是郎映文的老婆，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骂着：“干了这么多年，一点好处没捞到，你尽捞了一身的病。看看医生开的药，都能够当饭吃了。我跟你说，你要是到老了半身不遂，我就推着轮椅到广场，让你看着我跟那些老头跳广场舞……” 郎映文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不过眼睛还盯着苹果。大概是嘴巴没啥味道，想要换换味道。 没想到他老婆将苹果削好之后，自己给自己啃了起来。 郎映文气得不轻，赌气扭过身子。这一扭，就看到了进来探望的张元庆。 “张科长……”郎映文看到张元庆，激动地立刻就要起身。 张元庆赶忙将他按住：“郎秘书，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几天不见，到医院住院了？” “血压最近高了点，颈椎也有些不舒服，有可能需要手术。”郎映文苦笑着说到。 张元庆皱起眉头：“影响工作么？” 郎映文作为领导秘书，自然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似乎有些明白张元庆的来意，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赶忙吩咐自己老婆：“快给张科长倒杯水。” 郎映文老婆一听这人是科长，她自然明白是科级干部。她也不知道哪个科的，还认为是市委办公室哪个科室的。 她一边倒水一边说着：“你这小伙子心眼还怪不错的，老郎住院到今天，以前的手下没一个过来的。一帮子势利眼，我家老郎又不是犯罪分子，现在可还在任上。等老郎出院，一定跟你领导说，让你领导关照关照你。” 郎映文给他老婆一番话说得没一点脾气，他心里暗骂，你也长了眼睛啊，不看看清楚，这看起来像是让我照顾的样子么，分明我在求他照顾，不然让你倒什么水？ 好在张元庆也不生气：“大姐，您放心，郎秘书肯定没问题。眼前的坎，说过就过了。” “唉，你小伙子说话我爱听，成家了没有？”郎映文老婆眼睛一亮，看这小子都顺眼了。 郎映文赶紧打住：“让你倒水你就真的只倒水啊！快去我车里，把我茶叶拿上来。” 郎映文老婆白了他一眼，虽然态度不咋地，不过执行力没问题，起身就去拿茶叶。 等到老婆走了之后，郎映文激动地看着张元庆：“张科长，您有什么吩咐？我这身体都是老毛病，别看我一把老骨头，但是这一把骨头还能熬汤。” 体制内只有失去才知道好，这段日子，郎映文可以说是一落千丈。这个滋味，真不是好受的。有机会被重用，肯定想尽办法争取。 张元庆这才点了点头：“你注意身体，抽时间回去一趟，周市长要见你。” “周书记要见我？” 郎映文顿时容光焕发，随后一把抓住了张元庆的手，眼里都含着热泪：“张科长，我谢谢您。” 张元庆笑了笑：“我之前让裴总和你说过，两头下注，总是不会亏的。这也算是你的报酬。” 听到两头下注，郎映文脸色一变，赶忙解释：“张科长，请您相信我，我不是那种墙头草。其实这么多年，我对本地派的做法心里也有意见。不然的话，我不会跟裴碌保持良好关系的。 第370章 我之前是当老师的，有一个学生后来从政，他被本地派整了，一家子妻离子散，最后抑郁跳楼了。我一直知道他们是错的，只是人微言轻，所以无可奈何。再说，我上有老下有小，到了这个位置不容易……” 郎映文竭力解释着，将自己心路历程都翻了出来。他不能让人把墙头草的名头安在自己身上，否则职业生涯基本上就毁了。 在体制内最忌讳的就是二五仔。 张元庆收起笑容，拍了拍他的手：“郎秘书你放心，周市长和本地派不一样。他能用你，就是相信你。” 郎映文自然明白，周强斌为什么能用自己，还不是眼前这位张科长提的。他干了这么多年秘书，太明白现在张元庆一句话的分量了。 他心里清楚，所以郑重说道：“张科长您放心，感谢周市长和您给我提供的机会，我会以实际行动来表明态度，做好工作。” 张元庆没有过分谦虚，这叫帮人帮在明处。 谦虚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不能把自己谦虚没了。他现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进一步提拔，能做的就是广结善缘，郎映文的级别和能力，值得自己拉拢。 两人又说了一会，郎映文的老婆回来了，看到郎映文坐了起来，精神振奋，还有些啧啧称叹。 张元庆没有过多打扰，不等他老婆泡茶，就起身了。 “再坐一会，小伙子我看你不错，我有个侄女……”郎映文老婆觉得这小伙子挺精神的，动了做媒的心思。 张元庆一听这个话，赶忙就走了。他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别给人误会了。 等到他出了门，郎映文老婆还不死心，跟自己老公絮叨：“这小伙子这么年轻就是科级干部，跟你什么关系，不会是你学生吧。” 郎映文翻了她一个白眼，起身将放在旁边啃了一半的苹果拿起来，狠狠啃了一口：“妇道人家，你懂什么！那个小伙子你给我记住了，那是我恩公，再生父母！快点办出院手续，我要回单位？” 郎映文老婆差点给逗笑了，这老头子现在会开玩笑了，还再生父母？挺会整词的，不愧当过语文老师。 不过听到他要出院，顿时拉下了脸，没好气说道：“咋了，怎么突然回去，急着回去给人双规啊。” 郎映文差点栽倒，心里默念十来遍糟糠之妻不可弃。 默念完，赶忙吼了一嗓子：“还愣着干嘛，快去给我办出院，我等不及了……不是，是领导要等不及了！” 张元庆从郎映文的病房走出，下楼就准备去停车场，自己开车回去。 市政府那边调查组的事情，自己还要快点推进。虽然陶让这边的事情，调查组暂时不插手，可是金融诈骗还是要查。 不过等到他刚刚走出医院，一个年轻女人拦住了他：“是张先生么，再看到您真是太高兴了，我家老太太一直想要去找你，没想到在医院偶遇了。” 张元庆看到这个年轻女人，一时之间，确实没有想起来她是谁。 年轻女人一跺脚：“张先生，您不记得了？您在之前在火葬场门口救过我家老太太啊。” 张元庆这才恍惚记了起来，靳书记出殡的那天，自己在殡仪馆门口救了一个老太太。 当时这个老太太晕倒了，被自己送到了医院。后来自己又救了赵心怡，医院人员跟自己说，这老太太在找自己，据说要给自己送锦旗。 第371章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人家还记得自己呢。 张元庆笑着说道：“这都几个月的事情了，你不提醒，我都快忘了。你家老太太身体挺好吧。” “这段时间一直来医院住院检查身体，总体还是硬朗的。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我带你去见见我家老太太，老人家一直惦记着你。” 年轻女人很热情，要拉着张元庆过去。 张元庆赶忙拒绝：“我这里还在忙着呢，好意我心领了，有空再说吧。下次有机会，我来探望老人家。” “那您丢张名片，不然老太太可不放过我。” 张元庆看盛情难却，于是丢了一张名片。这名片是自从当了周强斌秘书之后，专门制作了一批。 主要是周强斌去企业调研，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事后对接，总不能丢领导的号码。所以他给自己做了一些简单的名片，假如有什么事情事后对接，让人家直接来找自己。 不过制作了之后，没怎么用过。他陪周强斌干大事多，这种对接小事反而少。 名片上面很简单，就是江北市市政府办公室张元庆。 丢了名片之后，张元庆就离开了。 年轻女人如获至宝，赶忙拿着名片去了医院的高级病房。 进入病房之后，只见一个神色和蔼的老太太坐在床边戴着眼镜看书。老太太一头花白的自来卷，跟喜羊羊似的，看书的表情很认真。 年轻女人进来，她头也没有抬。 “奶奶，你猜猜我刚才碰到了谁？” 年轻女人虽然是老太太的保姆，不过老太太平时跟她相处的很好，让她直接喊奶奶。别小看这个称呼，保姆可是深以为荣。 以这老太太的身份，她能够喊对方奶奶，那完全是高攀了。 老太太这才抬头看着她：“哦，碰到谁了，不会有人把我住院的消息泄露出去了吧。” “那倒不是，医院也不敢随便泄露您的消息，除非他们想要犯错误。我刚刚看到了之前救您的那个年轻人，还别说，今天一看，长得真帅。” 小保姆一边说，一边拿出了张元庆的名片。 老太太接过名片，看了一下上面的名字和号码，随后皱眉：“你既然看到了，那应该邀请过来，我好当面感谢。那天要不是他的话，我估计直接进火化炉了。” 小保姆吐了吐舌头：“他看起来很忙，说什么也不上来。我看他是市政府工作，您要真想见，有空就去看看呗。” 老太太摩擦着名片，眼睛却看向了窗外：“以我的身份，去市政府有点麻烦，别吓到人家。还是有空打电话约出来，当面感谢吧。这小伙子人不错，做好事不图回报，现在这种年轻人不多了。” …… 耀阳集团里面，王耀阳坐在董事长的椅子上。而他身前站着的，都是耀阳集团的高管。 其实王耀阳从关系上来说，他在耀阳集团没有任何职务。却偏偏，这里的高管每一个人都认识他，知道他才是真正的老板。 而且他们名义上的董事长黄月清，现在正在辅助调查，短时间内回不来。 高管们站在王耀阳面前规规矩矩，一个个宛若小学生。 王耀阳冷眼看着他们：“关于p2p的问题，处理怎么样了。面对第三方，有没有把握能够把这个事情给拖住？” 几名高管之中，新任的财务总监站了出来：“王少您放心，之前留下的尾巴，都已经处理了。钱已经到了国外，公司已经没了，法人也找不到。第三方就是本事再大，想要短时间找出什么漏洞，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372章 财务总监的话也没有说满，只是说短时间内查不出来。 毕竟雁过留痕、风过留声，想要完全把这件事给抹去，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那也是不现实的。在网络如此发达的现代，根本做不到。 王耀阳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他又斜眼看向其他的高管：“据我所知，调查组已经成立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把调查组彻底拦住。但凡是谁出问题，我就会找出问题的人，明不明白？” 所有高管齐声应了下来，他们都是王耀阳亲自挑选的，对这位王大少忠心耿耿。特别是这位王大少心狠手辣，他们谁不怕他？ 王耀阳看着他们，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耀阳集团虽然少了一个韩天柱，黄月清也被抓起来了。但是盘子还在这里，自己的主要精锐也还在。 他们每个人都是自己聘请的精英，只要他们不乱来，被动防御的话，张元庆想要再打开什么口子是不可能的。 想起张元庆，王耀阳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恨得牙痒痒。这个小子，现在几乎是自己的心腹大敌。有时候做梦，都能够梦到这个家伙。 他甚至一度想到，这小子以前也看不出来这么邪，自从去了一趟殡仪馆就大不一样了。难不成，这小子在殡仪馆里面，烧出了舍利子，吃了之后开窍了？ 不论他怎么腹诽，这个小子，都不是自己想要蹂躏就能够蹂躏的了。 想要对付他，还是要徐徐图之。包括江北这边的形势，他需要重新整理。本地派还在，耀阳集团的底子也还在。 王耀阳又吩咐了几句，准备让人散会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廖立明被纪委人抓走了，听说教育局办公室主任陶让现在正在到处咬人。” 王耀阳的瞳孔猛然一缩，直接坐了起来。 电话那头挂了，王耀阳脸色非常难看，狰狞的宛若野兽。 “王少，怎么了？”众多高管纷纷开口询问。 王耀阳死死压抑住了心中的愤怒和恐惧，他目光扫过了众人：“立即启动紧急计划，给我把江北市彻底翻过来！” 张元庆回到大院，第一件事就是推动成立这个调查组。周强斌点头之后，还有一个重要的准备工作。 原本计划是张元庆担任调查组组长，因为这件事还是市政府牵头，所以相关领导都要知道情况。 马青源现在还担任着市政府秘书长，听说这事之后，心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 他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老窝被人家端走了一样，心里空落落的。偏偏张元庆的事情，他现在也不敢插手。 周强斌护犊子厉害得紧，之前为了张元庆提拔正科的事情，都弄到了常委会上。那个时候还觉得他小题大做，但是再看看现在，发现人家就是偏爱，你能咋地？ 不服气？不服气你到省城去看看陆济海，看到他你就服气了。 好在马青源还没酸多久，张元庆亲自上门了。 “张科长！”马青源心里就算再不舒服，看到张元庆也露出了笑容。只是称呼客气多了，没有喊元庆，而是喊张科长。 要知道，之前两人还差点认了异姓兄弟，现在以职务称呼，肯定是显得生分。 张元庆规规矩矩进门喊了一声秘书长，看到他杯子空着，赶忙上前添水。 第373章 看到张元庆这个举动，马青源心里好多了，半开玩笑说道：“看你这么客气，多半就是有事。” 马青源知道他要组建调查组的事情，所以故意提前说出来。这样也避免，张元庆不好开口。 年纪轻轻就能担任市政府秘书长，马青源为人处世还是非常圆滑的。 张元庆笑着说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了马哥，领导让我组建调查组，调查金融诈骗案。我这不是找您来求救了么，这个调查组成员，想要问问您的建议。” 马青源有些惊讶，张元庆竟然让自己帮他挑调查组成员。他可是知道，之前调查组成立期间，这小子有多狂。 先是把付龙刚挤走了，后面又把任潜学挡在了扫黑办之外。那个架势，锋芒毕露。就连马青源看他一系列操作，都觉得这小子跟一把刀似的，碰到就要流血。 现在主动来示好，让马青源多少有些不习惯。 张元庆诚恳说道：“马哥，我也不喊你秘书长，你也别喊我啥科长。自从上次去你家受了一顿教育，我真切认识到自己以前视野狭窄。其实咱们就是一盘棋，都在这盒子里面，有事还是需要相互支持。您老哥去市委之前，市政府办公室这边，我还需要您带带我。” 马青源闻言，当即笑骂一声：“你这小子，瞎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即将去市委。组织部还没找我谈话，你先把我岗位都给定了？” 马青源去市委办公室的事情，基本上定下来了。不过组织没有说话，那就不算数。 张元庆不仅点出了这一点，而且说话好听，没有说市委办公室，而是直接说去市委。 去市委办公室是平调，但是有机会成为市委秘书长，进入市委班子，那就是高升了。四十岁前能够成为副厅，未来还是可期的。 所以马青源听了这话，心里受用。 张元庆加了一把力气：“早晚的事情，马哥的能力有目共睹。冯书记也好，周市长也好，看在眼里。” 几句话，就让马青源心花怒放。再点到周市长，让他也明白，今后他若真想进入市委班子，周强斌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 马青源一直都知道这小子硬的很，今天见识了他滑的一面。 心里的芥蒂放下，马青源说道：“尽管你小子说成花一样，但是调查组的人选你自己想办法。现在各个部门都很紧张，想要抽出这么多人，市政府办公室的工作就很麻烦了。这样吧，你还是自己看，我尽量帮你协调。” 马青源心气顺了，却没有趁机帮他安排调查组成员。他知道参加调查组是一件好事，上一个调查组的赵奕、方秋、汪恭、杨絮，这一次在领导跟前都挂上号了。 赵奕那边由于缺个副局长，而他此次调查组表现相当亮眼，虽然差点被人做了。但是组织是公平的，你立了功劳，总不会让你太过寒心。 所以赵奕很有可能要提拔，至于方秋和汪恭回来之后，应该会有所体现。 特别是方秋，回来之后就有可能提半级放下去。提半级成为副科，是他立功劳所致。至于为什么放下去，那就不用多说了。 他这个功劳是在耀阳集团立下的，哪怕王义明在工作中从来不提自己儿子的事情，但是方秋查了他儿子的企业，以后在组织部发展对两人来说都是麻烦。 第374章 所以王义明为了撇清关系，主动提出要给方秋提半级，并且岗位交流出去。 杨絮在张元庆的关照下，没有经历什么麻烦，但是好歹也是调查组成员，整体功劳也要算她一份。提拔不一定立刻能提拔，但是以后若是运作起来，也能说得过去。 所以马青源明白，调查组现在是个香饽饽，很多人都想要进去。张元庆把选人机会给自己，那是向自己表明一个态度。可自己要真完全接过来，那就被人笑话了。 马青源漂亮的把选人权，还给了张元庆。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那马哥你起码帮我解决一两个，就劳烦您推荐一两个。帮帮忙。” 两个人你推我让，明明是张元庆把权限给马青源，却偏偏像是求他帮忙一样。这就是体制内的处事艺术了。 就像你送领导一盒茶叶，你不能说，领导我刚买了一盒茶叶，一千八百八十八一两，这茶叶特别好喝，给您一盒。 那你领导要不然不收，要不然就是收下之后，再转送你一些东西作为反馈。你原本想要送点东西刷好感，但是效果就打折了。 真正有水平的就是跟领导说，领导我老家给我寄了一罐茶叶，我也不懂这个。听说您爱喝茶，您给品品怎么样。毕竟我老家亲戚一番心意，给我当树叶子糟践了于心不忍，您就当帮帮忙。 领导拿到手一看二品三回味，自然明白这茶怎么样，心里肯定夸你懂事。 正如此时，看到张元庆如此真心实意，马青源也不贪心，就推荐了一个人。 让张元庆意外的是，马青源推荐了一个女人，调研科的副科长王妍。 “王妍同志能力方面应该是不错的，有点巾帼风范。不要小看人家一个女同志。”马青源介绍之余，给了不错的评价。 张元庆知道这王妍三十出头，比马青源小几岁。能力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就是传闻前两年离婚了，一直也没有小孩。 而且离婚的那一年，提的副科。这里面，有些耐人寻味。 张元庆心里虽然疑惑，但是也不细问，记下之后，到时候安排进去就行。他是冲着马青源的面子，现在周强斌同意，马青源支持，工作就好开展。 至于张路安现在还没完全进入节奏，肯定不会多说什么。 所以马青源一点头，这调查组的草头班子就算搭起来了。这个戏怎么唱，就看自己的了。 张元庆却没有想到，他快速成立的调查组，还没等到进入耀阳集团，一个大麻烦已经瞬息而至。 张元庆从马青源办公室出来之后，又去了张路安的办公室。 张路安性格和周强斌迥异，就算周强斌跟张元庆再亲近，很少和他逾越之间的关系。 张路安性格跳脱一些，他年龄比周强斌大，但是给人一种感觉，就是一个很容易亲近的长者。看到张元庆进来提及调查组的事情，立刻就批准了。 批准之后，张路安提出了一个让人没想到的条件，那就是他要一并负责调查组的工作。张元庆可以继续担任组长，但是调查组的工作对接中，要把他算上。 原本这个调查组直接向周强斌负责，现在张路安插手之后，就等于工作要向两个人负责，有什么情况两个人都要汇报到。 张路安说道；“我现在来江北市，想要熟悉这里的环境，调查组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来向老周说一声。” 第375章 张元庆看他一心想要参与，就点头应允了。 当天下午，新的调查组正式成立。 调查组由张元庆担任组长，副组长是公安局经侦大队长胡厚东，市政府办公室调研科王妍。 这两个副组长中，胡厚东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公安了，五十出头。以他这个年纪，愿意参加调研组工作，实属不易。 一般到这个年龄，都是属于坐镇类型。他老人家愿意出头，说明市公安局对这个案件的高度重视。 王妍三十出头，一头短发，不苟言笑，戴着一对翡翠泪滴型耳坠，感觉有些冷艳。 张元庆曾经听说过她一些绯闻，不过第一面印象还不错，看得出来是个做实事的人。 至于这个人是不是真的私生活不好，那不在张元庆的衡量范围内。 组员目前三个人，分别是从宣传部、财政局、纪委调的人。这次把宣传部考虑进去，主要是耀阳集团子公司金融诈骗案的波及范围很广。到时候调查组办案，有可能形成一些舆论，有宣传部的参与，能够避免很大的风险。 这一次调查组的级别看似不高，负责总体工作的，只有张元庆这个正科。上一次担任组长的，是马青源这个正处。 可是能够来调查组的人都明白，这个调查组比上次获得的支持将会更大。 调查组成立会议，张路安和马青源都到了。 张路安私下里比较平易近人，但是开会的时候，该有的领导威严还是有的。他作为出席的最高领导，负责说几句话。 完全脱稿发言，说得也直击要害。 张元庆在一边听了，暗暗点头。不愧是省委宣传部出来的，表达能力不是一般的强。而且逻辑思维很稳，没有一句话是针对耀阳集团的，但是每句话的意思里面，都是让他们下死手。 张路安和周强斌自然是一条心的，对付耀阳集团，符合他们的共同利益。 正在张路安讲话的时候，张元庆的手机来了好几个电话，号码很奇怪，是加密的号码。 手机的震动引起了马青源的注意，马青源指了一下手机，意思让张元庆出去接。 张元庆拿起手机就走了出去，接了之后，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张元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张元庆没有时间给人猜哑谜，淡淡说道：“你是谁？” “你们调查组是不是已经成立了，让我想想，是准备明天进驻耀阳集团？不过就算进驻，你又能怎么样？你就算把耀阳集团查倒了，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而只要我不倒，耀阳集团我轻易就能再创建一个。” 对方的话语，充满了挑衅。 张元庆知道对方是谁，王耀阳！ 说起来，两人真正见面只有几次。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两个人在打交道。只不过两个人的交锋，都是无形之中的。 这也说明王耀阳这个人很有本事，能够做到控制住全局，却又偏偏把什么事情都从自己身边剥离。 就算韩天柱这样的黑大佬落网，都没有牵扯到他一丝一毫。 不过这一次，张元庆却有信心让他不在那么得意。廖立明一旦落网，肯定会牵扯到王耀阳。这一点，就连钱有义都说得明明白白。 张元庆自己这两天也查了近年来的新闻，有一条新闻就是一个女学生跳楼的新闻。从相关材料中能够得出，这件事当年处理的人，就是陶让。 第376章 事情刚开始掀起舆论，就被各方给封锁，最终是一家人获得赔偿结束。但是老牛帮忙打听到的情况，是这个女学生的母亲一直在上访。 有一次甚至写了血书，去京城。只是在路上就被拦住，后来几经辗转，关进精神病院。 这女孩的父亲，之后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起案子，纪委能够得到线索，那就说明这家人还没有放弃。所以一旦一心想要立功减刑的陶让被攻破之后，廖立明势必逃不掉。 张元庆猜测，廖立明很有可能就是帮王耀阳清理尾巴。不然的话，这件事不可能牵连到王耀阳的。 命案牵扯之下，王耀阳一旦进去了，张元庆的调查组进入耀阳集团就等于是畅通无阻，到时候，张元庆有的是办法挖出一些东西来。 所以面对王耀阳的挑衅，张元庆冷冷说道：“是么，那我们拭目以待。王总，奉劝你一句话，天道有轮回，做人不要太狂了。” “哈哈，那是你不知道我。我并不是狂，只是说实话而已。打电话给你，也是跟你说一句实话，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被盯上了。你放心，我会在暗中好好盯着你的。 从今以后，也许几秒以后，也许十几分钟之后，你会永远记住这个电话。但凡一个人落单的时候，就会想起我说的这番话。你的家人还有亲朋好友，都给我小心一点。” 王耀阳完全不遮掩的威胁起来。 张元庆冷哼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他面沉如水，王耀阳的话非常嚣张，可是他有嚣张的资本。现在他将自己作为敌人，自己就不得不防。 特别是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张元庆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转身准备回会议室，手机再一次响起。 张元庆低头一看，来电的是钱有义。他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出事了。 钱有义的声音仿佛没有一丝情绪，但是明显压抑着巨大的愤怒：“元庆，廖立明死了，是谋杀！纪委人员去教育局抓他，在路上被一辆工程车正面冲撞。工程车司机当场死亡，我们纪委人员重伤，廖立明和司机都死了。” 张元庆的心，瞬间冰冷。当街谋杀，这简直就是在践踏法律。难道这群人，真的无法无天了？ 张元庆知道王耀阳那句话的意思是了，什么叫做几秒钟或者十几分钟之后了。 “是王耀阳，他刚刚还打电话威胁我，肯定是他！” 张元庆将刚才接到王耀阳的电话说了一遍，不过他当时没有录音。但是他知道，这种当街杀人的事情，可以说是挑战司法，上面绝对不会容忍的。 王耀阳真是胆大包天，他是已经疯了么？ 同样的疑惑在钱有义心中浮现：“不对劲，如果是他干的，他打你电话威胁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为了向你显摆？” 张元庆也愣了一下，王耀阳这种城府之人，肯定做不出这种显摆的事情来。从韩天柱到现在都查不到他身上，足以证明他的谨慎。 但是出手的人，肯定是王耀阳。除了他，现在的江北市没有谁有这么大能量。 而且刚刚电话里面，他分明就已经暗示了。他既然敢暗示，证明他现在无所畏惧。 难道？张元庆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张元庆立刻赶回了会议室，打断了张路安的说话：“所有人立即进入耀阳集团工作，我怀疑他们要转移资产！” 第377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场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张元庆。 张路安前所未有的严肃：“消息准确？” 如果仔细听，能够感觉到他声音中有一丝紧张。他刚刚来江北市，就碰到这种事，真是欲哭无泪。 这是什么开局，地狱开局？对他来说，裤子都脱了，没想到反而把屁股露出来给人拿板子抽。 张元庆深深看了他一眼：“张市长，时不我待，先动手再说。” 马青源起身贴心扶住张路安，张路安这才反应过来：“动手，立即动手。” 调查组立刻行动了起来，张元庆开始联系各方，要将耀阳集团的财务冰冻起来。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这是因为他知道，耀阳集团可以对付，但是耀阳集团的钱不可以动。一旦钱没了，他们就是斗垮这个公司，也没有任何作用。 这也是王耀阳所说的，他们就算干垮耀阳集团，实际上也没有用的原因。他只要抽走了资金，那么他可以轻而易举，重新创造一个耀阳集团。 那些钱，是江北市多年来的财富积累。是王耀阳通过这个公司，吸收的民脂民膏。 张元庆的动作，立刻惊动了周强斌。 原本已经开车准备去省城找省长反省错误的周强斌，立刻要求车子往回开。 周强斌也没有想到，耀阳集团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立刻通过自己的人脉，打电话给财务方面的专家：“我问你一个问题，一个身家几百亿的公司，想要几天时间内抽走资金，有这个可能么？” 专家很快给予了专业答复：“周书记，你说的是什么资金？一般身家几百亿的公司，负债率都不会低的。想要抽走流动资金，最多只有几个亿，可若是资产全部抽走，可能性不大。除非，对方早有准备。” “也就是说，有这个可能对么？”周强斌不敢掉以轻心。 专家沉吟片刻：“现实世界一切皆有可能，流动资金肯定是没有了。如果早就有准备，那么可以查一查他们最近的抵押，很有可能这个公司只有一个空壳了。” 周强斌如遭雷劈，他立刻将这个消息反馈给了张元庆，并且给他最高权限，让他一定要尽可能将耀阳集团所有的资金流出全部扎住。 当天晚上五点，张元庆坐在耀阳集团的办公室中。此刻的耀阳集团，所有能够抽走的资金全部抽走了。 公司的重要资产，全部被抵押了。如果把这些钱加起来，起码有上百亿的资金，消失地无影无踪。 张元庆并不懂财务，不过他带来了财政局的人，以及第三方的专家。多方鉴定之下，耀阳集团现在真的只有空壳子了。 张元庆真正意识到，王耀阳手段之阴狠。一招釜底抽薪，带来的后果，将会是灾难性的。 调查组副组长王妍将资料汇总之后，汇报道：“张组长，现在的情况，不仅是钱没有了。耀阳集团这么一个巨无霸，他们涉及到了江北市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们一旦停止转动，对于整个江北市的运行，都成问题。” 王妍说着，将资料放到了张元庆的手上。 张元庆看着对耀阳集团垮掉的后果，没有一个后果，是江北市现在能够承受的。 这么多年，耀阳集团已经渗透到了江北市的方方面面。出租车集团是耀阳集团旗下的，几个大型超市是耀阳集团旗下的，用来焚烧垃圾的发电厂以及自来水公司也是耀阳集团承包的。 第378章 衣食住行，耀阳集团涉及的范围之广，超乎常人想象。这背后不用说也知道，都是种种权力兑现。 本地派已经在江北市发展了十多年，耀阳集团就是吸收这权力的养分，长成的一棵大树。你看起来，它长在这片土地上，枝繁叶茂。实际上它的根系，已经渗透到了土壤下的每一个角落。 有一天，这棵大树要倒塌了，不仅仅是头顶上的绿荫少了，整个大地都要因此而松动。 张元庆打电话联系扫黑办，他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他们，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利用各种特殊渠道，一定要找到王耀阳。 张元庆打电话给卢军，询问查找的情况。 卢军非常遗憾的反馈：“张组长，我们已经用尽了一切办法，王耀阳如同是人间蒸发了。我们猜测他有可能利用别的关系出国了，只是到现在没有查到下落。”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张元庆几乎不能理解，王耀阳是怎么做到的，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卢军缓缓叹了一口气：“对方身边应该是有高人，很有可能已经改头换面了。建议案件上报，请求更高层面的援助。” 张元庆神情惨然，他知道卢军的意思，那就是这件事江北市压不住。 晚上八点多，张元庆回到大院的时候，罕见地看到好几盏灯都是亮着的。 惨白的灯光，令人感到分外的森冷。 张元庆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冯毅斐和周强斌这两个市委、市政府的主要负责人都在。纪委的钱有义以及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张路安、政法委书记刘大伟…… 除了几个还在外地的班子成员之外，几乎都到了这里，还有两名副市长，坐在角落里面一言不发，双眼发直。 王耀阳的举动太大了，可以说打了整个江北市一个措手不及。从他的表现来看，准备了很长时间，或者说时刻都在准备着。 唯一没有在外地，也没有出现在会议室的就是王义明。他作为王耀阳的父亲，对于案件回避也好，还是出于众人情感上的需要，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否则看到他，只怕江北市这群班子成员能够把他整个的撕掉。 可以预见的，王耀阳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后，王义明的政治前途已经结束了。哪怕什么都查不出来，后面也要调到二线的闲职。 可若是查出了什么，那就是牢底坐穿。 张元庆带着材料回来的，他作为调查组组长，必须要汇报这件事。 张元庆没有丝毫隐瞒，从陶让事情开始，然后到下午接到王耀阳的电话，以及查到的真实情况。其实这些事情，也就是两天的时间。 只是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让人感觉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时间。 张元庆汇报结束之后，他没有办法抬头看这些班子成员。所有的压力，都给到了他的身上。谁让他是调查组的组长，谁让他是从一开始，就剑指王耀阳的存在。 这就是体制内的一个不成文的惯例，谁惹出的事情，谁担这个责任。在这个体制下，想要上位就要干一些出彩的事情，但是往往干多错多，干少错少。 你认为这样就完了，不是的，你主动干得事情如果出错了，那些不干活的还会指着你的鼻子骂你。骂到最后，把你的功劳一笔勾销，甚至要吃上处分才能罢休。 第379章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件事自己背不起，但是也要背。 可还没等张元庆说话，周强斌已经开口：“这件事，我担主要责任。对于耀阳集团这个行为，没有做好充分的估计……” 周强斌确实是一个有担当的领导，他没有爱惜自己的羽毛而没有说话，反而将一切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知道这件事的影响之大，很有可能市长的事情就此泡汤。但是他同样知道，就算躲也躲不掉，不如正面面对。 张元庆看向周强斌，他眼神坚定，面容坚毅，看起来仍然强势。 “周书记，我们现在不是在说责任的事情！”冯毅斐一拍桌子，打断了周强斌的话。 周强斌沉着脸，对于冯毅斐的话，他只能全盘接受。他也对即将接受的指责，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已经考虑败走江北的种种后果。 这就是周强斌，逢大事有静气。 其他人则是目光不经意动了一下，有的人猜测市委、市政府这两位，有可能要正面较量了。如果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就要面临站位的问题。 是选择潜力无限但是风险也很大的周强斌，还是选择风险很小但是潜力也小的冯毅斐。 可是冯毅斐没有趁机发难，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我也不是在这里责怪任何人，但是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耀阳集团不是简单的私企，它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更何况，这还关乎着江北市的脸面。 一个全省知名，甚至在全国企业都能排的上号的企业，在我们手上倒下了。省里怎么看我们，全市的市民怎么看我们？人家只会说，我们营商环境出问题了，我们管理也出问题了！” 冯毅斐这番话，说的不好听，但是并不是危言耸听。 他也没有一味的抬高高度，站在居高临下的角度。所以，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立刻心思一紧，明白了这位一把手的真实态度。 “除此之外，还有一场更大的危机已经来了。耀阳集团的垮掉，势必会引起全市多个行业的停摆。这种影响力，甚至高于一场可怕的台风。各位同志，我们要面对的是，史无前例的一场风暴！” 冯毅斐说着，目光又看向了周强斌：“我是江北市的班长，这件事，我来汇报给省里。你们想要应对措施，稳住局势，我会给你们顶住省委的前期压力。” 说完之后，冯毅斐拿起没有写一个字的本子，准备离开会议室。 冯毅斐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在这样的问题面前，没有想着落井下石，而是选择替江北市顶一顶。他的这番行为出乎周强斌等人的意料之外。 患难见真情，冯毅斐这么多年以来，看起来在本地派的压制之下，毫无建树。实际上，一直都是江北市这边的中流砥柱。 陆济海什么责任都推，是他始终维持大局。可以说冯毅斐之前不是班长，已经做着班长的事情了。 要不是他的牵制，有陆济海这样的关键人物暗中兴风作浪，江北市很多工作比现在还要被动才对。 而如今，周强斌这边捅出了篓子，令所有人看到这位班长的担当。 张元庆看着这一幕，也有一些动容。他其实对这位班长，没有什么敬意的。无论是跟靳书记一起，还是跟周市长一起，始终觉得他没什么能力，而且给本地派推波助澜。 第380章 疾风知劲草，只有在这种环境下，才能看出一个人真实的一面。 冯毅斐通过这一幕，不仅展现了担当，同时将这番话抛出来，也堵住了其他人的嘴。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现在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影响压缩到最低，大家要团结一致。 作为班长，这番表态是非常重要的。在碰到这种大风大浪的时候，只有每一个人都迎难而上，才有可能安全过关。 而在此时，令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钱有义也站了起来。 冯毅斐已经准备往外走了，看到钱有义站起来，不由停了下来。钱有义是纪委书记，他是有同级监督权限的。 更何况，纪委这边出现了重伤事故，所以这位老人家的情绪，所有人都要照顾照顾。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钱有义面向冯毅斐：“书记，虽然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但是我希望您在汇报的时候，说清楚这件事是我纪委处理不当。无论是廖立明车祸之死，还是王耀阳暗中逃跑，是我们的工作出了问题，没有防范化解好危机。此次事情，我钱有义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这一幕，再度震撼了所有人。钱有义要把这件事给背起来！ 众人震撼的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在这种大灾大难面前，冯毅斐这样的不推诿不扯皮，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正是他的表态，起到了凝聚人心的作用。 可是钱有义的表态，可以说是振聋发聩。 在冯毅斐没有甩锅的前提下，钱有义主动出来背锅。这在体制内难以想象，对于班子众人的心灵冲击，也是难以想象的。 冯毅斐皱起了眉头，一时也摸不准钱有义的想法：“老钱，这个责任很重，比我们想象的都要重。你的年纪大了，不一定能够背得动！” 钱有义是江北市班子的老人了，虽然不是冯毅斐这一派的，可是两人怎么说都是一个槽里吃食的老战友。 冯毅斐知道这件事的影响之大以及责任之重，若是钱有义想要背下来，下一步不会比王义明好到哪里去。 钱有义坚定的说到：“书记你是班长，要给上面一个解释一个说法。这件事到最后，不处理人的话，是没有办法跟上面人交代的。而且处理的人如果不行的话，也没有办法交代。这个责任，还是让我这个老头子来背。” 张元庆想到了之前钱有义的劝阻，这位江北市的老人，看来早已知道后果。不过在周强斌和张元庆的坚持下，他还是跳下了这个坑。 现在碰到问题，他老人家更是不避不让，愿意出来承担责任，要拿着自己的政治前途把这个坑填起来。 如果钱书记真的愿意背责任，对于周强斌来说是一件好事。所以一定程度上，钱有义是牺牲自己，保全周强斌，同样也是保全整个班子。 正如周强斌所说的，钱书记是个有大局观的人。 而在钱有义的带动之下，政法委书记刘大伟也站了起来：“我政法委也有责任，该我们认领的，我们一概不躲。” “我代表宣传部表态，将主动对接后面的情况，尽可能处理后期舆情隐患。舆情方面有任何问题，我孙青峰主动承担。” 有班长带头，有老战友主动顶雷，其他班子成员充分展现精诚团结的一面。 第381章 张元庆没有想到，江北的班子，还有如此的一面。看着这些领导，他只觉得心里发热，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这个力量，就是团结！ 以前经常写稿子挂在口头一句话，浮现在心头，团结成一块坚硬的钢铁！ 此刻的江北市，就如同这一块钢铁，准备迎接任何捶打。 …… “一夜之间成空壳，明星企业原来是唱空城计。” “突发！幕后老板卷款跑路，预计损失超百亿。” 一条条信息再度引爆网络，江北市这次是彻底火出圈了。只是这种火，不是啥好事。 这件案子能挖的热点太多了，因为一个幕后老板，竟然能够控制一家上百亿的公司，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而这个幕后老板，更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公司一夜之间变成空壳。 这种程度的操作，不亚于把一头大象瞬间变消失的魔术。 一时之间，对江北的质疑不绝于耳。江北是如何监管的，怎么能让这样的企业做强做大，这里面有没有权钱交易，那个幕后老板到底是跑了还是死了？ 还有对江北市营商环境的质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个私营企业老板不顾一切往外跑。到底是这个老板有问题，还是江北市有问题，还是江北市和这个老板都有问题？ 几天时间内，江北市的新闻愈演愈烈。这是因为耀阳集团的事情，引发了连锁反应。有些问题能够解决，例如部分和居民生活相关的企业停运，可以由官方勉强支援维持。 可是有些问题无法解决，例如耀阳集团垮台，导致接手的工程一时之间找不到甲方了。这样一来，那就是拖欠供应商的钱，拖欠工地农民工的钱，拖欠烂尾楼的赔偿…… 王耀阳不仅把耀阳集团掏空了，更是留下了一大堆的债务。江北市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让耀阳集团就此倒下，直接宣布破产。 另一个是想办法维持，让耀阳集团缓过来。可是这样一来，那就有可能面对一个无底洞。 在四面八方的压力中，江北市的班子也高效运作起来。可以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周强斌也没有闲下来，连续三天时间，在各处奔波。 张元庆陪着周强斌从银行出来，周强斌脸色沉重，从银行反馈来看，现在的耀阳集团，几乎没有能够抵押的了。 一旦没有什么可抵押，这个集团就没有办法维持住。 上了车，周强斌点了一支香烟，车子是张元庆开的，两个人连司机都没有带。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周强斌向来沉稳的神情，这才彻底垮了下来。 车子里面放了几张报纸，不少都是外省的官媒，上面头条都报道了江北市耀阳集团暴雷的新闻。 官方媒体大多数都是异地监督，也就是本地方的媒体不报道本地方的事情。这其实是一种地方的保护，因为本地媒体肯定是最了解本地情况的，他们不发声，其他媒体想要得到问题线索难度比较大。 只是耀阳集团的事情闹得比较大，这个企业之前也是比较有名的，所以一旦出事，本地虽然不发声，其他地方媒体也能够轻易得到新闻焦点。 更不要说自媒体，一旦发现有利可图，立马深挖前几年的新闻，然后给你串成一条线。他们得出的真相，都是五花八门的。 第382章 这是一场媒体的狂欢，却是地方的灾难。 车窗关着，好在有通风系统。周强斌一言不发的抽着香烟，直到香烟抽完，他又掏出了一支。 “领导，少抽一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张元庆不忍看到周强斌这一幕，所以提醒了一句。 周强斌还是点了这一支，然后缓缓叹了一口气：“元庆，这次是我轻敌了。不仅把江北市拖进了坑里，还让老钱这个快要退休的老同志为我挡枪。这个王耀阳，我如果一开始没有轻视他，或许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领导，本地派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若不是您现在刺破脓包，放出里面的脓血，以后说不定就要截肢。” 周强斌的举措的确很锐利，有人怀疑他过激了。 但是张元庆所说的话也是发自肺腑。这个公司太可怕了，到现在专家都没有论证出来，他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把公司变成空壳的。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公司从成立之初，就是一边发展，一边蚂蚁搬家一样把公司掏空。等于拿沙子堆起来的大楼，一场潮水，立刻就冲垮了。 周强斌的强势进攻，只是导致这大楼坍塌的导火索。如果不是他的攻击，这个大楼越来越高，最后不知道要埋多少人进去。 真给他们再发展十年，很有可能会形成一场冲击全省经济的大风波。 周强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向来自诩计诈如狐的他，这次被打脸打得太狠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把他戏耍其中，让他有些不好接受。 正当两人在感慨的时候，张元庆接到了张路安的电话：“元庆你在哪，耀阳集团广场出事了。调查组已经过去了，你也一起过去。我联系了公安局，让他们也派人过去。” 张元庆赶忙将情况和周强斌说了，他的意思是自己一个人过去。 周强斌冷着脸：“少废话，我们一起过去。要是有人闹事，你们不一定压得住。” 张元庆赶忙开车去了耀阳集团的屎壳郎大楼，远远看到那个y字形建筑，他就感觉厌恶。难怪本地人都喊屎壳郎大楼，这个大楼以及里面的高层实在肮脏。 此刻屎壳郎大楼下的广场，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拉着各种横幅，有组团的供应商，拉着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欠债还钱，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生存”。也有农民工讨薪的，大红字如血“还我血汗钱”。 还有一些人，是买了耀阳集团盖得期房，现在耀阳集团垮了，那么他们买的期房就要变成烂尾楼了。这些人的群体也不少，有的老夫妻拿着盆坐在耀阳集团门口敲，一边敲一边喊。 还有家里有病人的，竟然把病人拖到了大楼门口，意思是家里已经没钱看病了。 公安局派来的人根本无法维持秩序，调查组确实已经到了。远远能够看到，王妍拿着喇叭喊着什么，却没有什么作用。 唯一的作用就是吸引了群众的注意，一个个往那边挤去。公安局的人奋力维持秩序，却节节败退。 周强斌看到这一幕，当即就要下车。 张元庆眼疾手快，跳下车，然后将周强斌的门给按住。 “领导听我的，你现在不能过去，那边太危险了。如果能够稳住那是最好，稳不住的话，您要在这里等到支援来了才能冲过去。” 第383章 张元庆已经感觉不对劲了，现场情绪太热了，让他隐隐感觉不安。 张元庆将车门关上，然后奋力往人群里面挤。 好容易张元庆挤到了最前面，他拿出了工作证，让维持秩序的警察将他放了进去。 胡厚东已经躲到旁边去了，他是管经侦的，而且年纪大了，可扛不住冲击。他要不是调查组副组长，肯定不会在这个地方。 王妍倒是一直拿着喇叭，一直坚持喊着：“请大家冷静下来，不要冲动。政府一定会想办法替你们解决的，我们都是受害者，是站在一起的，咱们冷静下来共同合法维权。” 王妍的喊话是没有错的，这个时候也没有拿政府来压制所有人，反而尽量统一战线。可是广场这边，哪怕用喇叭，声音也传导不出去。 而且人群情绪太激动了，因为这群人的成分太复杂了，每个人的诉求都是不一样的。他们都害怕被落下，所以各喊各的，导致情绪不同程度被反复激化。 张元庆到的时候，她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张组长，现在大家情绪很激动，光靠喊是没有用的。要想办法让他们冷静下来，要不然请领导过来？” 王妍也没有多少经验，她之前看有些电视剧什么的，就是市长或者市委书记过来，以领导的身份，或许能让人完全冷静下来。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他在这人群中心，更能感受到这些人狂暴。很多人嘴巴里面污言秽语，几乎把耀阳集团和江北市政府都给骂得不成样子。 “想要让他们冷静下来，只能让他们情绪宣泄结束，或者强行控制住。现在如果把领导弄进来，很有可能会出事。让公安局抽调人手，将这里控制起来吧。” 张元庆知道一旦个人形成人群，那么这群人将会更加容易激动，更加容易失去理智。 很多人经常看电视，有个误区，就是看到哪个地方群众聚集起来的时候，领导站在高处一喊，结果所有人都闭嘴，然后眼巴巴看着他，跟他合理沟通起来。 这时候电视剧里面领导就装逼了，三言两语，让群众纷纷选择相信他，然后把这件事就平息了下去。还美其名曰，领导冲锋陷阵，一语定乾坤。 实际上哪有这么简单，在人群暴躁易乱的时候，谁敢冒险让领导过来。要是有人下黑手，那么就是围攻。就他们几个人，未必能把领导护住。 如果真有人谈判需要领导出面，那么领导出面无可厚非。如果大家统一诉求，张元庆立刻请领导出面，那个时候看似危险，实际上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 现在这些人明显还在闹事，情绪还非常过热的前提下，领导出面就非常危险了。张元庆不能拿任何一个领导的安全，来赌这些人的理智。 只有场面完全控制下来之后，才有谈判的的可能。 “增援还有多久到？”张元庆走到现场负责同志身边询问。 负责人皱着眉头：“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 张元庆只能和他商量，向上面领导申请，尽快把这里控制住，越快越好。 张元庆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强斌，将现场情况还有自己的推断都说了一遍。他相信，周强斌的判断应该和自己一样，现在还没到领导出面的时候。 不过张元庆提议，可以让耀阳集团的高管出面。他们现在缩头乌龟，指望政府解决问题，这是典型的不负责行为。 第384章 更何况这些高管，肯定都参与了王耀阳抽空耀阳集团的全过程，挨个枪毙都不为过。现在想要当乌龟，哪有那种好事。 坏事你们干，然后擦屁股让政府帮你擦？ 周强斌表示，自己找人逼耀阳集团高管出面。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准备去找王妍商量事情，突然有人突破了警戒圈。警戒区内乱了起来，有人抓着王妍就不松手，其他警察来拉，结果那人把王妍拖到人群里面去。 有人还在喊着：“把他们抓起来，把王耀阳逼出来！” 这是悍然发动攻击了，已经有些人彻底丧失了理智，行为在向更加极端演进。 张元庆眼疾手快，猛然冲进了人群，找到了抓王妍那人。 那人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双眼发红，宛若野兽一样。如果给他把王妍拖到人群深处，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王妍也吓坏了，有人趁乱把她耳坠直接拽了下来。被拽下耳坠的耳朵，不断流着鲜血。 张元庆愤怒撞了过去，将那个人直接撞开。张元庆一把抱住王妍，就要往回跑。 可是四面八方都是人，有些人不要命的抓向他。 张元庆咬着牙往前撞，依靠自己的身体素质开路。就在这个时候，一根棍子敲在他的头上。 这一棍子仿佛不是打在他的头上，而是撬动了天地。 天地都在旋转，张元庆抱着王妍倒在地上。 张元庆抱着王妍倒在地上，立刻有人在他身上踹去。 经历了片刻恍惚之后，张元庆又迅速清醒过来，他猛然起身抱着王妍向外冲去。他拼着一口气，要把王妍带出去，否则两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终于闯出了一条路之后，张元庆回到了警戒点，他将王妍送了进去。当他自己想要进去的时候，又被人拖住。 张元庆急于脱身，跟他们搏斗起来，将身后几个人放倒之后，这才被警察拖入警戒点。 进入警戒点之后，张元庆只觉得鼻子热乎乎的。他摸了一把，发现全是血，继而整个人也意识模糊了。 “张组长……张组长……” “打死人了，不得了，打死人了！” 张元庆只觉得声音越来越远，而他宛若堕入了漆黑的湖水之中，格外冰冷。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仿佛听到周强斌的声音。 “都给我住手，我是江北市副书记周强斌，你们要抓就抓我……你们到底是想要解决问题还是想要杀人……要杀人就杀我……我一命偿一命……” 张元庆想要起身去护着领导，但是整个人再也感知不到外界的情况了。 昏昏沉沉之间，张元庆各种碎片一样的记忆拼凑了一系列很古怪的梦。 一会梦到有人追着自己打，一会梦到自己坐在寺庙的莲花台上成了一个石头雕像，一会梦到自己身陷囹圄，被人各种羞辱。 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梦，梦境这才慢慢真实了起来，他也渐渐在这种碎片化的世界中，想起了自己是谁。 张元庆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他闻到了熟悉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这段时间，医院的味道，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想起网络一个热梗：“一个月几百块，你玩什么命啊。” 想想自己一个正科级，从提正科之前，就险些被车撞死。这才多久，又被人在脑袋上开了一棍，也不知道有没有开瓢。 第385章 醒来之后，张元庆这才慢慢感受到头疼。那种疼，类似于宿醉的那种。 “元庆！”映入眼帘的是杨絮。 杨絮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静，不过满眼都是关切：“元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张元庆尝试抬手去摸脑袋，脑袋上缠了不知道多少圈纱布。不过手一碰脑袋，就感觉到疼。 “你别乱动了，医生说你不仅有脑震荡，而且脑袋里面有血块。只能静养，让血块慢慢消化掉。” 杨絮说到这里，既心疼又生气。 “你说说你，为了一个女的，你连命都不要啊。那么多警方人员在那里，就要你逞能？” 杨絮说起女的，张元庆这才回忆起来昏迷前的情况。当时的情况真的很险。 王妍被拖到人群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多想。倒不是觉得对方是个女人，自己就要如何。主要对方是调查组的成员，还是自己要进来的，如果出事的话，以后看到马青源，可就不好交代了。 张元庆问道：“调查组的人怎么样，有没有事？” 杨絮看他嘴唇裂开了，用棉花棒沾了水，给他嘴唇涂着。 一边涂一边说到：“你放心吧，调查组没有什么问题。你昏迷之后，周书记发疯一样带人冲了过来。好在武警及时来支援，避免了进一步恶化。” 张元庆心里暗叫一声侥幸，他知道起到绝对性作用的，肯定是支援过来的武警，而不是周强斌。 平时市委副书记是天大的官，但是在这种群体性情绪面前，再大的官都没有用。好在有支援力量及时赶到，没有酿出事故。 不过周强斌关键时刻冲出来，并且平息了一场危机，对于他个人来说，也算是好事。若是江北市这个情况，最终能够度过这一劫，他这一举动，还是加分的。 杨絮看他放松的神情，不由摇了摇头：“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着，杨絮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就停下了话，试图把话题扯开：“这段时间，冯书记、周书记、张市长、马秘书长、郎主任都来看望你了。还有你老同学牛胜强夫妻以及你表妹殷桃。” 张元庆没有理会她后面的话，而是淡淡说到：“别扯开话题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牵扯到我了？你放心跟我说吧，难道害怕我有心理包袱？” 杨絮那句话，的确引起了他的好奇。这件事，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难道还有人往自己身上烧火？ 杨絮之前是说漏了口，可是看到张元庆坚持想要知道，只能坦白了情况。 原来是周强斌虽然平息了麻烦，但是关于这一次群体事件，依然被爆到了网上。实际上，这次事情，主要矛盾是耀阳集团的高管层坐视不管。 这些人麻木至极，最开始的时候，那些群众是想要进入耀阳集团，找耀阳集团高管谈判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公司的高层非常冷血，直接让保安把人全部赶到了门外。 而且他们的态度极为嚣张，鼓动这些人有本事去找政府。他们还声称，就是因为市政府故意找茬，他们老板才跑路的。 正是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之下，最终演化了这么激烈的矛盾。 没想到，在后期报道之中，很多自媒体扭曲事实，将责任怪罪到了市政府的头上。而且网上一段视频被这些自媒体所利用，那就是张元庆打人的视频？ “我打人？”张元庆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这些人也真敢说，要是自己真的动手，自己病床旁边起码还要躺着八个人才行。 第386章 这还是保守说得，张元庆的手辣不辣，问问省城被他打废的几个黄毛就知道了。 他真的是一直压制着自己的行为，完全是为了救人。 杨絮看他不相信，于是就把网上的视频放了出来。视频掐头去尾，的确能够看到张元庆将几个人放倒了，其中有个人被踹倒之后，他下意识还在他头上踩了一脚。 张元庆这才想起，自己救回王妍的时候，被几个人往回拖。他当时急于脱身，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至于往人头上踩的那一脚，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可是那一脚根本没有踩下去，在空中就停顿住了。 这是因为，他知道这帮群众是受害者，不能对他们动手。但是视频拍的角度太过刁钻，让人感觉他如同疯狗一样把人打倒，然后对人下了狠手。 可是因为视频的掐头去尾，影响之坏自然是可以想象了。特别是有些人故意抹黑，所以一时之间，他视频的热度超过了耀阳集团在这件事上的不良作用。 张元庆知道，自己又被网暴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去直播带货了，毕竟黑红也是红，而且自己业务范围还广。不管是卖绿帽子还是卖防护用具、健身用品，都能说得过去。 “市里要处分我么？”张元庆淡淡问道，这个视频和之前与赵心怡的照片不同。 与赵心怡那个照片，最多只能说他私人品德有问题。可是现在对老百姓动手，那就违反纪律了，甚至有人追究的话，可以说自己违法。 杨絮闻言，又是欲言又止。显然在这种敏感时期，又出了这样的视频，市里也很难办。她作为纪委人员，明白这件事的处理难度。 张元庆缓缓叹了一口气：“帮我联系周市长，说我想要见他。” 杨絮闻言，立刻拿起手机联系。虽然周强斌现在也很忙，但是她相信，只要张元庆想要见，周领导肯定会抽时间过来的。 钱有义的办公室里面，周强斌坐在那里，神情异常的复杂。 “老钱，这件事你可以不用背的。你还有几年就要退了，这时候如果背处分，几乎没有翻身的时候。而我的问题不大，就算明年不行，后年我还是能够坐稳这个位置，你没有必要这样。” 周强斌来这里，是想要劝钱有义打消自己的想法。他也是想了很久，才找了过来。 钱有义快要退了，以他这么多年的贡献，完全可以一两年后，在退出一线岗位的时候，组织上出于补偿考虑，给予提半级退休待遇。 副厅转正厅退休，对于在体制内奋斗一辈子的人来说，是一种荣誉，更是实实在在的收获。 可是背着一个处分退休，提半级是肯定没有可能。如果因此被人咬住，他作为纪委书记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有可能临退休前，遭到组织的政治体检。 周强斌是经历过这一遭的，知道一旦你麻烦缠身后果是有多可怕。要是因为一些小事被小题大做，甚至有可能降级或开除。 不要认为这个不可能，这个坑里面，吃人不骨头的太多了。之前有个副镇长利用业余时间开网约车赚钱，被人举报到纪委。要不是媒体介入，只怕就要背上处分了。 这还是靠着自己双手自食其力，像是钱有义这样的老同志，你敢保证没有接受过一次私人宴请，没有收过人家一盒茶叶？ 第387章 人在泥坑里面这么多年，身上没有一个泥点子，说出去谁相信？真要有那种人，他也干不到这个位置。 周强斌害怕老钱要是背上处分，被人针对，很有可能下场不会太好。 周强斌不忍心，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让别人承受这苦果。 钱有义却只是微微一笑：“强斌同志，你也是久经沙场多年了，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开？更何况，我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我自己赎罪。” 说着，钱有义叹息了一声：“我是江北市班子的老成员了，本身就是江北人，在江北进入了班子。中途调出去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又担任了纪委书记。这是组织上对我的信任。 可是这么多年，我还是辜负了组织上的信任，瞻前顾后没有打开局面。看着一些事情发生在眼前，却又无能为力！强斌同志，也许组织没有怪我，但是我心里不是滋味。” 周强斌闻言，微微摇头：“这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老钱，我是知道你的，你这么多年孤立无援，还能够保持立场，很不容易。省里其实也看在眼里，上面让我来江北，第一个就要去见你，足以证明，领导对你的认可。” 钱有义摆了摆手，打断了周强斌的话：“干纪委的，搞清者自清这一套就是平庸。再者说，组织上对我认可，但是我对自己不认可。看看这个江北市，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如果我们这些老人，站好了这一班岗，就不会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钱有义起身，走了过来，拍了拍周强斌的肩膀：“我年纪大了，没有什么用了。我最后的作用，就是尽量替你挡一挡。能挡多少就挡多少。我还是那句话，这把老骨头，还能熬一点汤，这就是我的价值。” 周强斌已经看出钱有义心意已决，他只能放弃了劝说。 “你也别担心，闫书记会为我说话的，我也是他的兵，这么多年了……他老人家也看在眼里。” 钱有义这番话则是表明了他的派系，那就是闫书记这一派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替周强斌挡，既然大家是一脉的，他现在所做的正是一种薪火传承。 周强斌的发展势头很盛，他不同于这一脉其他人，他选了一条很艰难的路。可是一旦这条路走通了，日后充满了无限希望。 用自己的夕阳，换一个朝阳，钱有义是觉得值了，总要给后来者留下一些阳光。 “老钱，若是闫书记不出手呢？” 周强斌反问了一句。 钱有义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慨然一笑：“不出手，那他老人家必然是有着一定的顾虑。” 显然，钱有义觉得那位老班长会出手的。 周强斌心里沉甸甸的，钱有义觉得闫书记会帮他，但是他并不认为站在安北省顶峰的那位老爷子，会在这件事上伸出援手。 那位老爷子的心思，深沉的可怕。 周强斌以前当他秘书的时候，知道他酷爱一首古诗：“一凛玄毛绝壑丛，千寻幽碧认重瞳。云巅独啸霜晨月，大野孤行雪地风。抵死犹能逼虎豹，危生原不怕罴熊。居胥封作将军种，长恨勋名冠狗功。” 这首诗写得就是狼，一个男人不爱狮虎，但是喜欢豺狼，这样的人，心性里面是有一股狠意的。 虽然这个老爷子的那个时代没有狼性文化这个词，不过他就是狼性文化的代表。周强斌知道，他当年说自己心狠如狼，是有几分褒奖的。 第388章 正是这份褒奖，周强斌得到他的重用。只是虽然重用，仍然心里忌惮。这就像一个狼群，最好的结局是老狼王死亡，狼群决胜出新狼王。 可若是老狼王还没有死，新狼王已经长成，老狼王或许会趁着新狼王还没有形成威胁的时候，折断他一条腿，避免自己被赶出狼群。 钱有义若是为了其他人的事情倒还好，周强斌觉得他为了自己的事情背锅，只会引起那位老爷子的忌惮。 可惜这些话，周强斌不能说出来，毕竟这也是他的猜测而已。 周强斌准备起身离开，钱有义又提了一句：“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强斌同志，元庆是个不错的苗子。江北现在的情况复杂，要保护好他，就算咱们倒了，还能留个火种。” 提到张元庆，周强斌自然是支持保他的：“网上那些事情，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搞得。等到热度下去了，也就没事了。我会保护他的，这件事我还能顶得住。” 钱有义却摇了摇头：“我听说，闫书记对他有意见。当然闫书记不会自降身份，对他这个小子动手。只是江北的事情这么大，省里肯定会派调查组下来。我怕元庆留在市里，会变成一个靶子，这对他不公平。” 周强斌愣了一下：“老钱，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钱有义说道：“暂时调离市里吧。这样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这件事，我会主动去找冯书记，争取给他一个好安排。” 周强斌脸色有些难看，他又忍不住想到了闫书记那番藏刀理论。不过他明白，钱有义的意思并不是要把张元庆藏起来，而是想要保护他。 周强斌舍不得是自然的，自从挖掘出张元庆之后，屡屡化腐朽为神奇。现在把他调走，自己这边就缺了一员重要的虎将。 钱有义自然知道周强斌是怎么想的，他再度劝道：“江北市的问题不是一两天能够解决的，这小子现在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再让他这么下去，有可能是害了他。 强斌同志，哪怕三个月或者一年，让他暂避风头吧。只要你还在江北，那么他在下面如鱼得水。脚上沾点泥土，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不是坏事。” 周强斌想了很久，最终缓缓叹了一口气。 “老钱，这小子是我的心头肉啊。” 周强斌苦笑了一声，不过他的态度已经软化了。 杨絮给周强斌发了一条信息，只是说张元庆醒了。 根本都没有提要见他的事情，二十分钟左右，周强斌就出现在医院走廊。 杨絮暗暗咋舌，要不是周强斌的女儿刚成年，她都要怀疑，周强斌是不是看上张元庆，想要让他做自己上门女婿了。 杨絮没有进去，她现在说是女朋友还不完全是，就算是女朋友，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大概有十来分钟，周强斌这才走了出来，对杨絮点了点头：“这几天你照顾元庆辛苦了，如果以后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联系我，或者让元庆联系我。” 杨絮有些纳闷，怎么听周强斌这个话，好像要离开江北了。 她进入了病房，看到张元庆躺在那里，脸色有无奈以及愤怒。隐隐猜到，大概不是周强斌要离开，而是张元庆要离开了。 杨絮安静的坐在旁边，细心照顾他。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男人想要说了就让他说，他不想说的时候，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第389章 良久，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我要离开市里一段时间了。” 其实杨絮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她歪头看向他：“去哪里，我可以跟着么？” 一句话，夫唱妇随。你去哪我就去哪，这番话不是表白，却更容易让人动情。 张元庆眼中的负面情绪，慢慢消融了，温和地看着她：“跟着就不要了，反正时间也不长，三个月到一年。周市长的意思是让我去躲躲，让我去白彭镇，那个地方离得远，让我休养休养。” 杨絮听了微微一笑：“你是要休息休息了，这段时间你这么忙，一直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一趟。让我爸妈看看你。你先去我家，然后我去你家。” 杨絮如此提议，也是想要让张元庆散散心。她明白这个男人有多拼，有的男人就像雄鹰，天生就要翱翔天宇。 你不能把他关在鸡笼子里面，那样的话，他就彻底废了。 所以杨絮上次劝过一次张元庆之后，再也没有劝过他。她其实也反问过自己一句，自己喜欢他，不就是喜欢他这种雄心勃勃，这种坚韧不拔。 真要是张元庆找个铁饭碗之后，天天上班摸鱼，下班之后在家里围着围裙烧饭做菜。固然有着平凡的美好，可是那个时候还会觉得他充满魅力，还会想要臣服于他，爱慕到无法自拔么？ 显然是不可能的。杨絮在他身上，能够满足慕强心理，能够感受到被征服的乐趣。 这与一个男人是否位高权重无关，杨絮因为在纪委系统，看惯了一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那些人，进入忏悔录视频的时候，就痛哭流涕、凄凄惨惨戚戚。那些人位置是有了，骨子里面还是软蛋。 所以杨絮也不会违心的劝他放弃或者躺平，但是她会在他需要的时候，让他放松，给予他片刻的愉悦…… 想到这里，杨絮的目光又灼热了起来，不知不觉手已经伸进了被子。 张元庆赶忙按住了她的手：“去就去，等我休息两天，跟市里请个假就去……你别动手动脚。我这也不知道几天没有洗澡了。” 杨絮凑在他耳边，轻声的说：“没事，我都擦得很干净。而且我问过医生，你需要适当刺激，对大脑吸收血块有好处。” “……这样不好吧……”张元庆微微松开对方滑腻细嫩的小手，态度不是那么坚决了。 毕竟医生都说了，在医院应该要听医嘱，不能太任性。 杨絮脸色微微一红，咬着嘴唇说道：“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着，杨絮赶忙去把病房门关上，然后脱了外套，露出姣好的身材。她微微掀开张元庆的被子，好似一条美女蛇一样，从被脚处缓缓钻了进去。 …… 杨絮的老家就在常溪县，这个地方，张元庆也很熟悉。他当年就是考入了县一中，在县一中考上的大学。 常溪县自然比不上江北市，不过三线小县城有着别样的味道，仿佛进入这个地界开始，节奏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前不久，杨絮自己买了一辆国产新能源汽车，这次回去，她开着自己车。 一方面是张元庆那辆破车，开回去确实有点没面子。那辆车本来就是二手的，二手又开了好几年，说是代步车都有点自夸了。 另一方面，张元庆可不敢开车了，这丫头一闲下来，就想着法子折腾自己，说起来还头头是道，那就是要给自己大脑一定的刺激。 第390章 反正大脑刺激不刺激，张元庆不知道，他觉得心脏已经很刺激了。他深深怀疑，这套理论，到底是不是医生说的，还是这丫头跟自己编的。 杨絮的家，距离县城中心不远，是新盖的小区。在路上，杨絮也介绍了，她父亲叫做杨诚，是中学老师。她的母亲叫做许晴云，做点小生意，开了一个运动鞋店。 张元庆一听就明白，杨絮这也是小康之家，这在小县城里面已经算不错的了。 杨絮将车子停在小区停车场，张元庆赶紧去拎东西。 说起来惭愧，张元庆准备自己去买东西的，因为在住院，杨絮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他想要转账给她，杨絮自然没有收他的钱。张元庆感觉，自己像是被她包了一样。 张元庆拎着东西，杨絮也赶紧帮忙。她怕张元庆脑震荡后遗症。 好在一路回到家，张元庆也没有什么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持续对大脑刺激有作用。 杨絮开门让张元庆进了家，她说道：“我爸上午有课，回来迟一点，我妈这边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说着杨絮带着张元庆参观自己的家，杨絮家里是复式，装潢起来跟小别墅一样。 到楼下之后，杨絮又把他带进了自己的闺房。她的闺房是粉红色的基调，显得有些杂乱，不过看起来很温馨。一些布置上，能够看到隐藏的少女心。 还有一些有趣小摆设，令人觉得有趣。 张元庆坐在她的床上，感受着小床的柔软。 杨絮则是在房间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郑重找到了一本小相册。 看到这本小相册，杨絮眼中浮现了回忆，她红着脸递给了张元庆。 张元庆接过来打开一看，确实吃了一惊。 这个珍藏的小相册里面竟然全部都是自己的照片，里面有自己打篮球的，有自己参加搏击比赛的，还有自己在奶茶店打工的，拿奖学金的…… 这些照片肯定是一点一滴收集的，有些事情就连张元庆都要忘记了，但是照片上记录着。甚至有几张照片没有拍好，有些模糊，都被她留了下来。 从自己大二开始直到毕业，那张毕业照还是在毕业合影里面截下来的。 杨絮主动投入他的怀里，抱着他。 张元庆向来冷硬的心，此刻柔软无比。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碰到天敌了。这个女人，不仅让自己身子发软，更让自己的心肠都软了。 甚至他忍不住想，若是哪天栽在她的手上，肯定也是无怨无悔。 两个人在房间里面腻歪，突然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两人都立刻清醒过来。 张元庆赶忙抽出手，拿旁边的抽纸擦了擦。 杨絮已经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门了，张元庆还跟小偷一样，手忙脚乱收拾战场。 等到张元庆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妇人。妇人保养很好，皮肤白皙，一身衣着成熟优雅，要不是眼角的鱼尾纹，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 这应该就是杨絮的母亲，许晴云。 正在和杨絮说话的许晴云，立刻关注到了张元庆。 许晴云眼前一亮，她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是女儿的男朋友。知女莫若母，这男孩完全就长在自己女儿的审美点上。 外形俊朗，没有现在很多男孩子的那种脂粉气，双眼坚定有神，很有穿透力。只是看他的表现，有些拘谨。 第391章 杨絮也惊讶地发现，张元庆有些紧张。 张元庆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他面对市委书记都能硬顶，此刻却感觉说不出的紧张。他暗自感慨，还是心给人家拿住了。 “阿姨好，我叫张元庆……和杨絮是大学同学……” 张元庆说了几句话，觉得脸皮有些发烫。 许晴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孩子挺有意思的，说话就说话，脸红什么？我家杨絮从哪把你拐来的，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张元庆傻呵呵的笑了两声，不知道怎么说了，平时的精明劲都没了。 杨絮也没有想到，张元庆表现得这么紧张。她心里甜丝丝的，赶忙开口：“妈，你可别打趣他了，把他吓跑了。” 说着杨絮拉着许晴云坐在沙发上，张元庆立刻开始准备找茶杯和茶叶，展现出秘书的老本行。 杨絮只能笑着跟他说茶叶和开水的位置，等到张元庆去拿茶杯和茶叶的时候。 她这才炫耀一样：“妈，不错吧。” “当然不错，不然我女儿能惦记这么多年？”许晴云含笑说道。 这下杨絮闹了一个大红脸，愤愤说道：“我就知道加了锁，也挡不住你们。” 许晴云自然知道张元庆的存在，毕竟华夏式父母，到哪跟你说什么隐私。他们就是从没有隐私的时代过来的，你跟他们谈隐私，直接就是两巴掌。 所以杨絮珍藏的那个相册，老夫妻早就看过了。只是许晴云当时觉得，自己女儿要是真暗恋人家，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 谈恋爱当然要找个你爱的，但是过日子还是要找个爱你的。自己女儿，爱得太卑微了，说不定就是悲剧。 可是第一次见面，许晴云对张元庆的印象不错。这男孩看起来落落大方的，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而且刚才的表现也证明，他将自己女儿放在心里了。 要是张元庆油嘴滑舌或者态度轻浮，那她必然会心生反感。 这时候，张元庆泡好了茶过来，他坐在单个的沙发上。屁股只坐三分之一，双手扶着膝盖，跟面见重要领导一样。 许晴云忍俊不禁，又问了他一些问题，自然包含家庭还有工作。 张元庆如实说了，工作就说自己即将去白彭镇乡村振兴，好在白彭镇就在常溪县，虽然在山里但是距离这里不远。 至于家庭，自己父母就是农民，张元庆也没觉得有啥丢人的。唯一麻烦的就是自己亲弟弟，只能解释犯了一些错离家出走了。 以前在村子里面，一家两个儿子，那是家族的骄傲。可是现在相亲，你若还有一个亲哥哥或者亲弟弟，那就是扣分项。 张元庆不想在一开始就隐瞒什么，所以完全是坦诚相待。 许晴云听了也只是皱了皱眉，倒也没有觉得不能接受。她做点小生意，手头还是殷实的，只要小两口不乱来，没有什么恶习，她对张元庆家庭情况并不十分在意。 穷就穷点，能过日子就行。 杨絮哪能看到张元庆受这种委屈，赶忙和自己母亲说张元庆的优秀。从小就自立自强，学习成绩非常好，曾经还差点是县里高考状元。后来到了大学，勤工俭学一个人打几份工。 特别是毕业之后，考进了体制内，得到领导的重视。 杨絮一说到张元庆，资料详细程度超过了他自己。 张元庆也是苦笑，就任由她说了。 第392章 许晴云听了倒是大为改观，有志青年无论什么时候，别人都会高看你一眼。 杨絮正说的起劲，开门声音响起。一个相貌周正的中年人，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一起进来了。 张元庆估计中年人就是杨絮的父亲杨诚，县二中的老师。 另一个青年人他不认识，杨絮已经介绍了起来：“爸、哥，这是我朋友张元庆。张元庆，这是我爸，还有我表哥许林。” 张元庆赶忙上前打招呼，许林很热情，从他浑身透着的精明劲，就能知道他的职业肯定是商人。 “元庆也在政府部门上班么，你在哪个部门？”许林三句话，就拐到了职业上来。 张元庆如实说道：“之前在市政府办公室，现在准备去白彭镇从事乡村振兴。” 提到这个镇，张元庆也有些无奈。之前陆济海要把他弄到这个镇，他直接把陆济海送走了。 没想到，现在周强斌也是让他去这个镇。而且级别更低了，之前好歹挂职个副镇长，现在直接去干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多半要在村子里面工作。 面对周强斌的安排，他只能接受。 不过周强斌承诺了，三个月之后，就让他回来。三个月的时间，并不难熬。 张元庆也觉得自己这个身体状态，的确需要时间来恢复。而且自己就是农村长大的，回到农村心里也没啥抵触的。 虽然许林仍然笑着，不过热情明显有了一个打折。他不是体制内的，却也明白，好端端从市政府办公室到乡村振兴，肯定是原单位没啥发展。 而且若是市政府办公室，那可是领导身边的部门，哪怕就是办事员，分量也是很重的。可是去了乡村振兴，那就是你求人了，天天扎在山沟沟里面，能有啥前途。 杨诚却开口说道：“嗯，不错。年轻人就应该敢于吃苦，主动吃苦。年轻时候不吃苦，什么时候吃苦。你要真能干出成绩，带着父老乡亲致富，这比在办公室里面写写画画要有意思。” 听到杨絮父亲这么说，张元庆也松了一口气。他不是那种爱显摆的性格，做不出那种，跟领导的关系挂在嘴边。 再说如果用那种关系获得杨家人的认可，那么杨家人和当年的夏家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以说，这第一面，双方都非常满意对方。 杨诚回来之后，许晴云主动去做饭。 张元庆本来想要帮忙，但是许林已经凑了过去。 “这里让我来吧，我给我姑打下手。”许林是许晴云的亲侄子，此刻自然要来献殷勤。 张元庆知道，许晴云一大家子，都是常溪县的人。许家在这里做生意很有名，不过都是小本生意。 这也能理解，在小地方，往往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所以家里有人生意做得不错，其他人跟着后面能够沾点光，更容易做下去。 许晴云做生意不怎么靠家里，主要靠自己老公。 杨诚别看只是一个老师，也担任着班主任职务，还有几个班的主课老师。他虽然为人古板，可是架不住有些家长殷勤。 许晴云的那个运动鞋专卖店，根本不愁销路。每季新品上市，人家家长主动带着孩子来买。 青春期的小孩废鞋，一年两双鞋是起码的。 有的家长热心一点，逢年过节带着家里亲戚跑过来，买鞋跟不要钱一样。你还不能给他打折，你给他打折，他生气！ 第393章 所以许晴云的生意一直都不差，在家族之中，属于混得比较开的了。许林则是才起步，他做得生意当中，比重比较大的一块就是学习文具。 他天天跟着杨诚后面，也是因为这个事情。一旦有什么货物滞销，就委托这位姑父帮帮忙，打个折就能解决问题。 你别认为杨诚的学生家长叫苦，他们反而趋之若鹜。他们真正叫苦的是，你这个老师太过正板了，他们反而胆战心惊。 这就是社会正常现象，骂得人多，送得人也不少。甚至有些人一边骂一边送，你不收都不行。 张元庆则是留下来，和杨诚一起聊天。 张元庆与这个未来老丈人交流很愉快，两人聊起了之前张元庆上学的班主任。 没想到这么一聊，顿时来了兴趣。原来张元庆的班主任，以前曾经在二中跟杨诚共事过，关系很不错。 这么一说，两人亲近了很多。只可惜张元庆那位班主任早就已经英年早逝，不然中午好歹也要在一起好好喝两杯。 杨诚又问了一些关于时政的问题，张元庆回答的滴水不漏。这让杨诚很满意，觉得这个年轻人是有才学的。 许林在厨房里面帮厨，看到张元庆和自己姑父聊的那么开心，他嘀咕了一声：“这年轻人看起来，也挺活络的，怎么会被人发配到乡村振兴工作队呢。” 许晴云闻言，白了他一眼：“你少说两句，元庆这孩子还是很不错的，我听杨絮说了他一些事情，这孩子挺不容易的。自古寒门出贵子，这孩子不管能不能有出息，小雪跟着他都不会差的。” 杨絮的小名叫做小雪，一听就知道是她爸爸起的。没点文化，整不出来这种有关联的词儿。 许林嘿嘿说着：“那是肯定的，总不能什么人都能来我们老许家。小雪现在也不错，在市纪委里面工作，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她看上的还能有差？” 许晴云笑了笑没有多说，她知道，自己女儿暗恋了人家这么多年了。这个张元庆就算真的仕途不顺，估计自己女儿也是飞蛾扑火。 只是有些事情不好多说，许林说着却又仿佛自言自语：“我怎么总感觉，小雪这个男朋友，有些眼熟，好像在新闻上看到过。” 许晴云一边干活一边说到：“怎么可能，一个科员还能够上电视？” 许林也觉得不可能，两人很快在配合中就把饭菜弄好了。 等到再上桌的时候，张元庆的紧张劲已经过去了。无论是饭桌上端茶倒水，还是言谈举止，都是彬彬有礼、礼仪周到。 杨诚看在眼里，心里也非常满意。 夫妻俩看张元庆，就属于越看越顺眼。 杨絮也很开心，一直坐在张元庆身边给他夹菜倒酒，吃完饭之后，还主动洗碗。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这宝贝女儿，什么时候在家做过家务？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在家里都是当做掌上明珠。 别看二十多岁了，之前在县里上班，早上一起床，趁着刷牙的工夫，许晴云都要赶忙帮她把被子叠好，床单给铺平了。闺房的卫生，收拾得干干净净。 尤其是杨诚平时不苟言笑，只要女儿在家，一大早趁着女儿洗漱的时候，给女儿剥鸡蛋，冲牛奶。就这还不行，牛奶冲好之后，他还在一边用搅拌棒不停搅拌。等到女儿上桌的时候，鸡蛋是新剥的，牛奶温度恰到好处。 第394章 夫妻俩就一个观念，女儿要富养。杨絮这么大了，在家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谁能想到，宠到这么大的丫头，本以为生活都不能自理。你看，殷勤起来什么都会。 不过老两口也明白，自己女儿是碰到爱情了。有些事情，父母都教不会的，爱情能够教会。 吃完饭之后，杨絮要带着张元庆到房间里面聊天。 夫妻俩看两人感情很好，也只能放任他们出去了。 毕竟白菜都长大了，你天天防着也没用。猪不来拱，她都要拱猪。 女儿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在两人进了房间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许林，脸色复杂地拿起手机，走到杨诚身边。 “二姑父，您跟我来一下书房，我有件事跟你说。刚才我拿手机，搜到一些情况。二姑，你要没事，也过来。” 杨诚有些好奇，跟着他去了书房。 许晴云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跟了过去。 而张元庆跟杨絮毫无所觉，认为已经过关了，所以都放松了下来。 杨絮关心他，怕他喝酒影响康复，让他躺一会休息。 张元庆躺在她的床上，笑看着她：“之前问过医生，少量饮酒不会有太大问题。只要你别趁虚而入就好。” 杨絮听了，把他按在床上，不依不饶地问着：“那你是想要我趁虚而入，还是不想我趁虚而入？” 这时候想还是不想，还重要么？ 张元庆摸着她尖尖的下巴：“你这个小妖精，早晚被你吸干了。” 杨絮听了这个话，双眼如水，情不自禁的抱着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感受着此刻的安静。可是过了一会，张元庆就感觉自己裤腰带，好像松动了一些。 “你这丫头，不嫌累啊。”张元庆不忍让她太过辛苦。 杨絮却柔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身边，我就想伺候你！” 还有什么话，比这样的话更加动情。 正当两人情绪高涨的时候，突然房门被推开了，许晴云出现在门外。 就别说情动的杨絮了，她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被动享受的张元庆也给吓得不轻，原本血液聚集在一点，瞬间流了回来。 说实话，他差点体会到了老牛病历上所说的功能障碍的感觉。 看到房间里面的一对青年男女，许晴云哪里还不明白两人在干什么。只是她没想到，两人怎么胆子这么大，这么猴急，大中午的就开始脱裤子。 年轻真好，精力旺盛得不行。 “妈，你干什么呀。”杨絮从床下爬起来，恼羞成怒的说道，不过脸蛋红的如晚霞一样。 许晴云白了她一眼，然后说道：“雪儿，你到我房间来，我有时间要和你说。元庆，你去书房找你杨叔，他喊你上去喝茶。” 张元庆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没有多想。 等到杨絮跟着许晴云离开之后，他这才好意思起身，把裤腰带紧了紧。 通过楼梯往二楼书房而去，到了二楼之后，发现只有杨诚坐在里面。刚刚还相谈甚欢，可是现在这位杨老师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杨叔，怎么了？”张元庆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对，主动上前准备帮他的茶杯添水。 杨诚则是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坐着，我有事情要问你。” 张元庆有些纳闷，乖乖坐了下来，然后看着对方。 “我问你，你为什么被市政府从办公室踢到了乡村振兴工作队？” 杨诚张口就是质问。 张元庆闻言，赶忙解释：“杨叔，我去白彭镇搞乡村振兴并不是被办公室踢出去的，是因为有些事情，领导希望我暂避……” 第395章 杨诚一拍桌子，打断了张元庆的话：“到了现在，你还不跟我说实话。我喊你上来，就是看你老实不老实，我看你满肚子心思眼。你看看，你干得事情！” 说着，杨诚把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 张元庆接过来一看，顿时觉得头大。那是一个自媒体写得新闻，而且还是关于自己的“传记”。 这个传记，张元庆之前就看过一次。尽是一些扯淡的内容。 什么弟弟好赌借高利贷，弟媳妇跟他不清不楚，跟朋友的老婆同居（据说已经怀孕），搞自己领导的老婆…… 不得不说，里面内容还有更新，还把他之前跟夏瑾瑜谈恋爱的事情都放进去了，说他是个软饭男，想要通过结婚实现阶级突破。 张元庆真是哭笑不得，要是按这篇文章的写法，他都觉得自己该死了。 这里面内容，张元庆只能说弟弟借高利贷的事情是真的。不过这件事，已经被解决了。至于自己和林钰、殷桃的那些事情，简直就是纯属yy。 正常人根本干不出那事！ 张元庆将手机放下，面对杨诚冷冽的目光，他正视对方，没有丝毫的闪躲。 “杨叔，有一句话您肯定听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张元庆说着就想要解释一下这些事情。 杨诚却根本听不进去：“你说他们是造谣，但是上面连图片都有。你脱光衣服，抱着你们领导老婆的照片是不是真的？”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杨叔，这些事情，是有原因的。我敢保证，杨絮知道所有的情况。她明白我……” “你住嘴！这些事情，你还有脸跟我女儿说？”杨诚越听越气。 当父母的最怕女儿吃亏，基本上都抱着宁杀错勿放过的态度。听到这个事情，他对张元庆之前的好感荡然无存。 张元庆有心解释，可是正如面对领导一样，领导怒火中烧的时候，你何必解释。只能低着头，给他批。 等到老人家骂完了，心气顺了，自己再慢慢解释。其实他也能够理解杨絮父亲的感受，自己女儿带回来一个男朋友，结果网上还有这么多的负面消息。 换做是谁，也受不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时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给一个人渣糟践了，还不发疯？ 也多亏杨诚是知识分子，不然杯子都砸在头上了。 张元庆被骂得狗血淋头，好在养气功夫练得不错，一直没有还嘴。 正在杨诚疯狂输出的时候，杨絮不顾自己母亲阻拦把书房门也给推开了。 “爸，你干啥啊。元庆不是那种人！” 原来刚才杨絮被自己母亲拖走之后，也是问这个问题。她立刻就知道不对了，害怕自己老爸责骂张元庆，两人别干起来了。 可是进来之后，看到张元庆坐在那里被批。她是又气又好笑，气的是那些无良自媒体恶意造谣，自己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这么骂他，险些把自己的事情给搅黄了。 好笑的是张元庆那一副无辜的表情，确实是从来没有见过，还有点可爱。 要知道，张元庆可是发猛起来，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门口能蹲了一上午，专门蹲一把手，后来跟人家一把手还能正面对线。 就算是当初张元庆从殡仪馆被周强斌调回来，两人有些互相不对眼，他也照样在食堂门口怼这个常务副市长。 更不要说，面对黑恶势力的时候，被人家绑着打得血肉模糊，脱困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家干成残废。 第396章 这么猛的一个人，现在乖乖跟一只绵羊一样，这样的反差，让杨絮好笑之余，又觉得有些心酸。 每个人都害怕自己爱得卑微，可是真的动感情了，你害怕又有什么用。你自然就会卑微起来，就会想着讨好对方，将对方的快乐变成自己的快乐。 杨絮整理了一下情绪，上前拦在张元庆身前：“爸，你从小告诉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怎么能不相信你女儿，而听信网上的话呢……” 杨诚看到女儿出来护着这个渣男，那就更气了。 人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老丈人看女婿可不是这样。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花，给人连盆端走了，心里难免失落。 现在又发现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更加受不了了。 “你少在这里糊弄我，我要听他自己说，你说……那些照片是不是真的！” 即使是此时，杨诚也不忍心当着自己女儿面展现这些照片，而是靠着语言输出。 张元庆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那张照片是真的，但是不是实情。 好在这个时候许晴云进来，拦在两人之前：“雪儿，把元庆带出去逛街去。我跟你爸说两句。” 杨絮见状，赶忙拉着张元庆就出门了。 杨诚还想要去追，却被许晴云挡住了：“得了，你别在这里发疯。难道你还想报警？是把你女儿抓起来，还是这小伙子抓起来？” “家门不幸啊！”杨诚气得直跺脚，他拿着手机，确实是动了真怒。真恨不得掼了手机，不过他没有砸东西的习惯。 许林这时候才钻出来，赶忙安慰自己姑父：“您别生气，这事情说不定也是误会。雪儿这么大了，一直没给家里添麻烦，她应该不会分不清好坏的。” 他也是一片好心，在网上看到这个信息，赶忙跟自己姑父说。看到自己姑父气得要脑溢血了，这才赶忙出来相劝。 两个人苦劝之下，杨诚这才缓了下来，不过情绪十分低落。 面对这种情况，许晴云也没有办法。一边是女儿多年梦想成真，一边是自己老公。 她和杨絮聊了几句，听了自己女儿的解释，也隐隐感觉张元庆这孩子不是网上所说的那种人。 只是这个话，怎么解释，自己老公就是听不进去。 许晴云不由感到无奈，知道自己老公性格古板，一旦发脾气就是九头牛都拖不回来。 正在三人说话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许林赶忙说一声：“估计雪儿他们没有带钥匙，我去开门。咱们有什么话就说开，您们可不要动气了。” 许林赶忙下楼，没想到打开一看。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人，穿着行政夹克，看起来很有派头。 “您是……”许林看着这个人，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中年人微微一笑：“我叫常明云，来找张元庆，同时也拜访杨老师。” 许林愣了好半晌，这才想起眼前之人是谁，表情精彩至极。 张元庆被杨絮带着一起出门，出了小区之后，她有些心疼：“你受委屈了。”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你现在不应该安慰我，你要安慰安慰你父亲。我真的能够理解你父亲的激动，也怪我之前没有想好，现在来你家，时机不对。” 杨絮父母都很不错，至少比自己当年毕业的时候，去夏家要好得太多了。 第397章 当年去夏瑾瑜的家中，她父母那种对阶级敌人一样的态度，才叫真正的犀利。 尤其夏瑾瑜母亲有一句话：“你是农村人，以后我女儿是不是要跟你回农村？你觉得我女儿去农村，怎么保证生活质量？” 一口一个农村，那满眼的蔑视，才叫一个屈辱，张元庆从那一刻几乎可以肯定，两个人没有什么未来了。 就算是如此，在夏瑾瑜坚持要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他想尽一切办法留在省城。 夜市里卖过牛仔裤，早上啃着馒头去抢批发菜去别的菜市场来卖。闲暇时候帮人送外卖、送快递，帮人跑腿。 他认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有所成就之后，就能够让夏家人改变主意。 在此期间，张元庆遭遇了夏家人设置的各种障碍。被欺行霸市的小混混打过，被城管收走过三轮车。还被人恶意差评，把一个月的辛苦钱扣去了大半。 即使如此，他也一直坚持。直到夏瑾瑜出国，直到夏瑾瑜换了号码不再与他联系。 跟曾经相比，张元庆觉得杨絮家人的确挺好的。人家的生气，都是在能够理解的点上。 “那你开我车先回去吧，我在家待两天，到时候去江北找你，一起回你家。” 杨絮怕张元庆回去，又被自己父母冤枉，一顿狠擂。 张元庆却没有一走了之：“等会我陪你一起回去。你爸就是打我骂我，我也要当面解释。给他老人家出了气，我再走。否则碰到麻烦我走了，丢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这个时候走了，张元庆觉得自己不配当一个男人。 不就是骂几句么，就是杯子往头上掼，又算得了什么。什么叫男人的担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连这点事情都顶不住，还能说保护自己女人么。 不过想到杯子砸头上的事情，张元庆补充了一句：“我觉得我是不是要买个头盔，万一你爸真的拿杯子砸，我怕我直接晕了。” 即使在这个时候，张元庆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杨絮笑着捧着他的脸，深情地看着他：“元庆，你真好！” 张元庆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是你太容易满足了。” 两人在街上逛了逛，平复了心情之后，这才回到了家中。 可是当杨絮打开房门进去的时候，只见杨诚、许晴云、许林都在家里，气氛有些古怪。 许林主动上前：“雪儿、元庆，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说要打你们电话，但是二姑和姑父不让。” 杨絮看着这个情况，好像不是兴师问罪，她皱眉说到：“爸妈，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诚脸色有些古怪，但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他心里没有过这个弯，但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又让他也冷静下来。 许林笑呵呵的，姿势有些卑躬屈膝，没敢主动说话。 许晴云见状，只能自己开口了，她起身之后指了一下墙角的几个礼品盒子：“刚刚来了一个人，说是元庆的朋友，来拜访你爸。他说他是……咱们县的县长……常县长……” 许晴云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当时许林说县长来他们家，他们还认为是骗子，拿手机对了半天，这才发现是真的。 这县长进来坐着聊了一会，对张元庆满口褒奖，更是让一家人不知道怎么回应。 此刻，许晴云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元庆，你在市政府是干什么工作的，怎么县长跑到家里来了？我们哪里见过这个架势，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说话。人家县长还说，要请我们一家人晚上去吃饭。” 第398章 张元庆闻言，也没有丝毫隐瞒：“常县长跟现在咱们江北市副书记周书记是党校同学，关系不错。我之前是周书记的秘书，所以在一起吃过饭的，有一定的交情。应该是周书记跟他说我到这边来了，所以他过来拜访了。” 张元庆来常溪县，跟周强斌打了招呼。不然这位领导哪天到医院去探望自己，发现自己失踪了，肯定还是要打电话问自己的。 张元庆向市政府请了假，这才离开市里到了县里。 也不知道周强斌是未雨绸缪，还是纯粹怕张元庆过来受了委屈，所以打电话让常明云过来一趟，表明态度。 “妹夫，你是市委副书记的秘书？”许林一听这个身份，立刻连称呼都改了。 他真是感觉惊喜莫名，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来头这么大？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他过来一趟，周书记打电话让县长过来给他站台，这说明什么，领导身边红人啊。 许林想到这里，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差点就坏了这么一桩好事。 “你是领导的秘书，怎么去乡村振兴工作队？” 许晴云也表示不能理解。 张元庆还没有说，杨絮直接就开口了：“还能因为啥，不就是因为自媒体乱说么。我爸下午翻到那张打马赛克的照片，元庆抱着的就是周书记的老婆。你们想想，如果元庆真是那种人，周书记还能让常县长过来拜访么？” 说着，杨絮将张元庆舍命救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果是中午闹翻的时候，杨絮把这个故事解释出来，只怕一家人都不相信。 但是前脚常县长才离开，现在再解释，可信度就非常高了。许晴云看了看自己老公，杨诚神色也微微一动，不过依然保持沉默。 杨絮又说到：“还有我工作，你们一直好奇谁帮我调动的，我现在告诉你们，就是元庆帮我找周书记调动的。那个时候，我跟他还没有在一起，他看在同学层面帮忙的。” 听到杨絮这么一说，许晴云都有些不好意思。依照自己女儿这个说法，人家条件是真不差，亏得她之前还觉得自己家条件相当不错，有些居高临下的态度。 杨诚脸色也有些尴尬，张元庆赶紧拦住杨絮的话，主动说到：“叔叔阿姨，你们也别听杨絮这么说。我也真心想要跟杨絮在一起，我知道你们还有些顾虑，毕竟网上写成那样。我希望你们给我一个机会，用实践来检验我。” 这番话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了，杨诚和许晴云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这小子还是会做人的，没有给他们太难看。 只有许林抓耳挠腮：“妹夫咱们先别说这个，咱们先说说今晚吃饭的事情。县长请我们吃饭，我们需要准备什么，要不要带点什么么？总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失礼呀。” 看他这个样子，好像是真的着急。 张元庆纳闷的看着许林，常明云不是请他和杨絮还有杨絮父母吃饭么，这个“我们”从何说起？ 杨诚和许晴云看到这小子，真是气不打出来，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还好意思跟着吃饭？ 杨絮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虽然许林这个热情，一大家子都不待见。但是毕竟是实在亲戚，厚着脸皮，也不好把他推走。 晚上吃饭的地方，在县里一家比较知名的饭店，叫做福人居。 第399章 福人居是县政府的定点饭店，专门用来招待外来的商人、上级人员。时间长了，档次上去了，在常溪县算是一个比较排面的地方了。 许林和杨絮开车过来的，两人去停车的时候，张元庆跟杨诚和许晴云站在一起。 张元庆主动掏出香烟，恭敬递烟过去：“叔叔，抽烟。” 这样一来，杨诚也不好意思一直端着，最后还是接过了香烟。 许晴云看到女儿不在，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看网上你的事情不少，是不是得罪人了？” 之所以趁着女儿不在的时候问，实在是如果当着面问，这小子还没说两句，自己女儿把嘚吧嘚吧的开始了。 那胳膊肘已经不是外拐了，完全是转过去了。别说老杨同志有些吃味，就是许晴云都有些吃味，自己这女儿是真的恋爱脑。以后指望她管住自己老公，可能性不大。 不过要是张元庆属于自我约束比较强的人，那么两个人以后的生活肯定很和谐。毕竟这一对组合，很难产生什么矛盾。 张元庆听到未来岳母发问，只得苦笑地解释自己的经历。没有捡最危险的说，说得官面上的，例如扫黑除恶，抓了一个副局长、一个市委办公室副主任，还有一个黑恶头子。 针对无良公司展开调查，把人家老板给整跑了。 把这前因后果一说，这才叹了一口气：“叔叔、阿姨，现在想要做点事，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江北市的情况，您们应该也听说过，春风欲度玉门关，一到江北就拐弯。 这都被人编成顺口溜了，省里面难道不清楚么？正因为省里面清楚，这才派了周书记他们下来，想要改变局面。在这个过程中，总有人要牺牲的。我只是牺牲一点名誉，还有一个刑警大队长，差点给人沉到湖里面去了。” 杨诚和许晴云听了他这些事，确实是大开眼界，没想到体制内还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同时，对这个青年人有了新的改观。 如果这些话属实的话，那么也难怪有人恶意攻击他，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人家在网上骂几句算轻的了。这么一想，对他还多了几分同情。 正在此时，一行人过来打招呼。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也有三十多岁的青年人，纷纷喊着：“杨老师！” 杨诚看到他们，也主动走过去打招呼。原来这些都是他的同事，中学的老师。 “你们怎么在这？” 杨诚笑着问道。 有个老师说道：“咱们这次出去培训，沈校长带队的。刚回来，准备一起请沈校长吃个饭。等会沈校长带着办公室主任过来，杨老师你们几个人？一起来吃饭啊。” 杨诚脸色有些不自然，赶忙拒绝：“我们今天一家人吃饭，要是等会有空的话，过去坐坐。” 这些人也没坚持，打个招呼就走了。 等到他们走了之后，许晴云没好气说道：“这次出去培训，怎么单单把你落下了。你们那个沈校长说起来还跟你关系不错，多少年交情了，我看也就是塑料交情。” 杨诚脸色有些难堪，不悦地看了自己妻子一眼。这未来女婿还在呢，好歹要给一点面子。 张元庆及时化解了尴尬：“阿姨，话不能这么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与人相交不能以时间长短来衡量，有些人认识得再久，不结交也罢。” 这番话是说到了杨诚的心坎里，他虽然没有应和，却也看了一下自己老婆。大概意思是，你看看，咱女婿说得多有道理。 第400章 这时候，杨絮和许林一起赶到。 等到两人赶到，一家人上了三楼。 原本定的时间是六点，他们已经提前十分钟到了，没想到进来的时候，包厢里面领导已经在这里等了。 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常明云，其次一个是县教育局局长，再往下是教育局办公室主任，最后一个是常明云的秘书。 这几乎就是杨诚能够想到的顶配排场了。 杨诚哪里能够想到，领导会提前过来，赶忙上前赔罪。 常明云笑着应和，顺手把杨诚让到了主位。 杨诚自然敢坐主位，他之前在学校聚餐上，跟教育局办公室主任一起吃过饭，自己连前六的位置都排不上。 现在看过去，县长坐在自己旁边，自己坐主位，他肯定是坐不下去。 “老哥，我跟元庆是忘年交，你是元庆的未来岳父，你要是不坐这个位置，我们都坐不住了。” 常明云是给足了面子，坚持把杨诚引入主座，自己则是坐在主座的左边。 今天常明云的安排，是把张元庆以及许晴云、杨絮、许林都安排在主座的右边。而常明云和教育局局长、办公室主任、秘书则是坐在左边一顺。 这样一来，杨诚坐在主位，张元庆则是主位右手第一位。这么去看，常明云坐在左手第一位，他的位置甚至比张元庆还要低。 在场之人，都是懂得这种酒桌排序的，立刻就明白，常明云自愿屈居于张元庆之下，所以杨诚理所应当就被捧得更高。 许晴云和许林是做生意的，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重视。他们也能够看出来，常明云表达的第二个意思就是，今天这样的座次，完全是看在张元庆的面子。 杨家人这边就更迷惑了，张元庆如果是周书记的秘书，能够和常明云搭上关系不足为奇。可是座次在常明云之上，并且安之若素，那意义就大为不同了。 “元庆兄弟，你可不够意思啊。要不是周书记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来了县里。过会我要跟你干一杯。”常明云无论年龄还是级别，都在张元庆之上。 可是在相处的时候，处处表现双方是平辈相处。 许林看到这一幕，只觉得骨头都酥了。自己这个妹夫，通天的人物啊。 许林也不敢给领导敬酒，主动给杨絮敬了一杯：“雪儿啊，咱妹夫真是没的说，哥哥第一眼看了就喜欢。我可把话撂这里了，这么好的男人你不把握住，你哥我都不能同意。” 杨絮再度翻了一个白眼，你特么能再狗腿一点么。 杨絮没有搭理他，许林却又很狗腿的跑到张元庆那边敬酒：“妹夫，我敬你一杯，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多多管教。” 这就有些得意忘形了，俨然捧一踩一了。 张元庆眉头一皱，直接将他酒杯一压，淡淡说到：“表哥，你别这么说话，我听了不高兴。有人说杨絮不好，我就很不开心！” 杨絮是自己的女人，你特么算老几，跑到我这里说我老婆。张元庆在这一点上，可是不含糊。态度上，丝毫不让！ 张元庆这么一说，酒桌氛围瞬间凝固。常明云等人都看了过来，目光不善。 许林顿时浑身冷汗，他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脸：“是我不对，妹夫我干了你随意。我从小就在家里长大的，我二姑父和我二姑跟我爸妈是一样的。雪儿就是我的亲妹，我说话不注意，我打自己嘴。” 第401章 张元庆看着他，依然压着他的酒杯。这是表明觉得他这个认错不够，要他拿出认错的态度。一码归一码，你是家里人，自己该亲近就亲近。 但是因为杨絮，咱们才是家里人。你现在说我女人，那么我是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你了。 许林一看这个情况，二话不说，一咬牙扬手就要给自己一个响亮耳光。 杨诚赶忙开口：“元庆，你哥说话不注意，你担待一点。咱们可是一家人。” 老丈人发话了，就连一家人都说出来了。 张元庆不再坚持，一把抓住许林的胳膊，露出了笑容：“表哥，我开个玩笑，你要是打下去，就是打在我脸上了。” 一句话，酒桌的氛围瞬间又瞬间回暖。许林是胆战心惊，更加觉得自己这个妹夫不是普通人。 两人喝完酒，许林赶忙回去了。他原本有些得意忘形，现在完全不敢了。 杨絮见状，赶忙拿着饮料敬常明云，打破尴尬。她由于今晚开车，所以只能喝饮料。 却没有想到，常明云很给面子，端着满杯就站了起来：“弟妹，老哥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之前跟周书记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郎有情妾有意。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革命伴侣了。” 教育局局长等人也纷纷开始赞扬起来，什么郎才女貌的，氛围越发热闹了起来。 常明云跟杨絮喝完，倒了一个满杯，又敬杨诚：“老哥，我可要敬你一杯。元庆相当是我弟弟，但是咱们各论各的，我这弟弟人品没的说，就是为人处世上不够圆滑，您多担当。” 许林听了常明云的话，这才知道自己欠缺在哪里。听听人家领导说得话，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杨诚面对常县长的主动敬酒，也赶忙起身：“常县长言重了……元庆……确实不错，他们孩子的事情，就让他们孩子自己去吧。” 有了县长站台，再加上下午的解释，杨诚的芥蒂也彻底放开了。 两人饮了一杯然后各自坐下，常明云用公筷为杨诚夹菜，然后和他聊了起来。话里话外，自然是夸赞张元庆是人中龙凤，也夸了夸杨老哥养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 不过话里话外，还是衬托着张元庆。 同样的话，在不同人的嘴里是大不一样。如果是杨絮说这些吹捧张元庆的话，杨诚和许晴云都会觉得，自己女儿是恋爱脑，说话有些夸张了。 但是常明云说，效果就大不一样了。杨诚听了之后，脸上的笑容不断增加。 许晴云一看自己老公的状态，就知道他已经被彻底拿下了。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然后一行人进入了包厢。 最前面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大胖子，他带着一群老师走了进来。 “听说常县长、汪局长在这里，我带着同事来敬一杯酒。”为首的大胖子，一进门就嚷了一声。 可是进来之后，眼睛下意识看向主位，顿时愣了一下。这主位不是老杨么，他再一看，常县长竟然坐在他的左手边。 至于教育局的汪局长，坐在常县长的左手边。这个架势，就连他都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情况。 好在汪局长及时起身：“老沈，你不是出去培训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啊……我今天才回来的。”沈校长看着房间的情况，语言都险些卡壳了。 不仅是他，就连跟着沈校长进来的中学老师们，都一个个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们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打开房门的方式不对。 第402章 咱们学校向来刻板，不受待见的杨老师，怎么成了县长的座上宾。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一看包厢的座位，就能察觉到其中包含的深意。 汪局长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起身领着沈校长等人开始敬酒，敬了一圈。 汪局长并不知道，杨诚就是县二中的。还让沈校长给杨诚，好好喝一杯。 沈校长就连酒的滋味都没有琢磨出来，笑容比哭都难看：“老杨，你怎么在这里？” 杨诚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老朋友，在自己面前连话都说不全，没有了平时的趾高气昂。 不过他性格不张扬，只是说是县长喊来吃饭的。 沈校长听了之后，更是五味杂陈。县长喊吃饭，这是什么待遇，就连他都不敢想。可是这个自己平时看不上的老杨，稳坐钓鱼台，让他也摸不清深浅了。 这老杨啥时候搭上了县长的关系，早知道他有这个关系，自己这几年就不至于和他疏远了。 不过现在往前凑也来得及，他赶紧装作亲热的上前，吹捧了两句。 杨诚显然已经明白他的人品，所以只是淡然应对，没有多说什么。 “哦，你和杨老师认识。早知道这个情况，今天常县长喊杨老师吃饭，就喊你过来作陪了。”汪局长笑着说到。 沈校长点头哈腰，不敢有丝毫异样。等到一圈酒敬完，这才带着人走出了包厢。临出门前还看了好几次老杨，想要这位老朋友把自己留下来。 杨诚故意装作看不见，让他的愿望落空了。 “怎么回事，杨老师不是说跟家人在一起吃饭么，怎么和常县长坐到一桌了。” “何止是坐到了一桌，你没看到么，杨老师坐在主位上，县长在一边作陪。” “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杨老师有什么县里的关系啊。不过之前咱们进饭店的时候，看到他身边那个青年人。杨老师家里是一个女儿，那个青年人难道是他的女婿？” 众人纷纷谈论起来：“杨老师天天不显山不露水的，他女婿这么厉害？竟然把县长喊过来，陪他吃饭。” “看他女婿长得还挺帅的，不知道是哪来的大人物。” 就连沈校长也在想，之前杨诚压了几年的职称，今年自己要出力了。这个老杨，自己不咋地，生个女儿这么优秀，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婿。 特么的，一点准备都没留给自己。早跟自己说有这层关系，自己不早就贴上去了。 …… 不管沈校长这些人的想法，杨诚这一桌是宾主皆欢。 常明云还专门和杨诚互相留了电话号码，这才送着他离开饭店。 杨絮没有喝酒，开车送张元庆以及父母回家。至于许林，就让他自己打车了。这也是许林强烈要求的，被张元庆教训一下之后，他是不敢得意忘形了。 杨絮开车回去的路上，她对张元庆说到：“让你少喝酒，你非要实心眼。等会我把爸妈送回家，我送你去就近的宾馆休息。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街上吃早饭。” 张元庆是既来之则安之，安排他去哪，他就去哪。 可是杨诚突然开口了：“家里又不是没房间，去宾馆睡干什么，又不卫生。你们小两口过日子，还是要紧着一点。” 说完之后，杨诚就扭过头不做声了。 杨絮和张元庆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张元庆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宾馆睡也行……” 第403章 杨絮翻了他好几个白眼，你虚伪不虚伪，都让你在家休息了，你还往外跑？ 许晴云开口说到：“元庆，听你叔的，家里楼上有房间。既然到家里来了，还在外面睡，不像话了。晚上让雪儿帮你把床铺好，你就在上睡了。这两天，让雪儿陪你好好逛逛。” “好……谢谢叔叔、阿姨。”张元庆说着，心里也热热的。他看向杨絮，自己算是得到她家人的认可了。 杨絮借着挂挡，狠狠抓了几下张元庆的手，然后才把手放到方向盘上。 张元庆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鼻子。这是暗示啊。 晚上回到家，杨絮主动帮忙铺好了床铺和被子。 老夫妻俩看了，除了摇头已经不说什么了。自己这丫头，整个人都陷进去了。也不由担心，等到两人一起过日子的时候，面对油盐酱醋茶的时候，两人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如胶似漆。 毕竟岁月变迁，曾经英俊挺拔的男孩，会变成苍头老者。曾经漂亮迷人的女孩，也会变成身材臃肿的大妈。 只是这些事情，只有时间能够验证时间。 杨絮将床铺好之后，也没有久留，但是临走的时候，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晚上别锁门。” 张元庆捂着头：“这可是在你家，万一给你爸妈知道，我怕明天就会被扫地出门。” 杨絮勾着他的脖子，小鸟依人地说道：“我就是上来说说话，交流交流，你快点去洗澡吧。” 杨絮说完就欢快的下了楼。 张元庆嘴里说着不要，但是洗澡倒是很认真，里里外外擦干净。换上了睡衣，就在床上静静地躺着。 不过等了二十多分钟，也没有看到人过来。 认为被放鸽子的张元庆，迷迷糊糊正要睡觉，突然房间门开了。一个身影，如同灵巧的小猫钻了进来。 她进来之后，就关了灯。张元庆在关灯的瞬间，看到她的装扮。 她赤着脚，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宛若西方油画里的女神。 不过这美好的一幕，只是一闪而过。继而一个温热的身躯，进入了自己的被子。 张元庆一把搂住她，如同抱住了一条滑腻的大鱼。 “你穿成这样要干嘛。”张元庆只觉得大脑充血。 杨絮凑在他耳边，轻声说着：“答应送你的礼物，你该签收了。” 张元庆于是不再忍耐，像对待快递一样，拆开了包裹，用签字笔沉重写下了自己的印记。 …… 张元庆在清晨睡醒，摸了摸身边，杨絮已经离开了。枕头湿漉漉的，有咸咸的泪水味道。 回味了一遍昨夜的疯狂，张元庆这才起床。 起床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或许过度的刺激，对于大脑吸收血块确实有好处。 自从林钰搬走之后，张元庆很久没有过这种充满轻松的感觉。 洗漱一番之后，张元庆穿好衣服下楼。 楼下只有杨诚和许晴云夫妻俩，张元庆看到老两口，不由自主有些心虚。 老两口的神情也非常古怪，尤其是杨诚。看着他半天，目光沉寂到吓人。 “叔叔、阿姨好。”张元庆赶紧硬着头皮和老夫妻俩打招呼。 杨诚没有说话，许晴云则是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元庆啊，阁楼上晚上是不是闹老鼠，一晚上的也不消停。你晚上睡觉要注意一点，不然影响休息。” 张元庆顿时明白过来，昨晚两人动静太大了，老两口是听得清清楚楚。 饶是他脸皮够厚，此刻也有些充血。 第404章 张元庆支支吾吾，一时也答不上来。 “雪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还在睡，你去看看她吧。” 许晴云淡淡说道。 张元庆赶忙逃也似的进了杨絮的房间。 杨诚哼了一声，冷着脸说道：“真是瞎胡闹。” 许晴云瞟了他一眼：“你管得住人家，管得住你姑娘？以你姑娘对人家的意思，恨不得早就跟他好了。我倒没想到，两个人昨晚才好。说明元庆这孩子，自我约束能力不错。” “就这还自我约束不错，还没结婚就……而且还在家里，真是太胡闹了。” 杨诚沉着脸，对于年轻人的胡闹，他肯定看不过眼。而且胡闹地太晚了，他听着楼上咚咚咚的声音，都怀疑两人在拆房子。 他性格向来古板，昨晚几乎都没怎么睡着。 许晴云轻声一笑：“你现在倒是这么说，搞得好像你就是正人君子一样。当年你不也跟泰迪一样，天天往我家跑。” 额，杨诚彻底安静了，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乖乖低头喝稀饭。 等了一会，张元庆和走路有些古怪的杨絮出来了。 许晴云仍然是不动声色：“雪儿是不是脚扭了？要是脚扭了，今天就在家休息休息吧。” “没……不严重，我和元庆出去吃早饭。” 杨絮估计父母都知道了，红着脸赶忙拉着张元庆往外走。两人都觉得躁得慌。 等到走出去之后，上了车，杨絮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自然换做张元庆开车，他没怎么开过电车，没想到新能源汽车反应灵敏，脚下一踩，猛地往前一窜。 杨絮狠狠在他肩膀上擂了两锤：“你那么大力气干嘛，这是新车，不是二手车！你那么用力，谁受得了。你看，给人看笑话。” 张元庆一脸无辜：“我也不想那么用力，还不是驾驶感太好了么。主要还是新能源汽车没碰过，不熟悉性能。” “不熟悉你就慢一点，你急吼吼的就驾驶，新车也容易磨损的。要是哪里磕了碰了，你当然不心疼，你就顾着自己快活。”杨絮还有些委屈地说道。 张元庆赶忙哄着：“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慢慢循序渐进，绝不突然加速。但是别说，新能源汽车自动驾驶还不错……” “我让你说，我让你说……”杨絮又擂了他两锤，这才红着脸说道，“快点找地方吃早饭，再去一趟药房，我买点消炎药。” 张元庆闻言，赶忙开车去吃早饭。 他们两人一走了之，却没有想到，给家里丢了一个大麻烦。 今天是周六，杨诚和许晴云都没有去工作，准备在家做个丰盛的午饭。 没想到，刚刚过了八点，家里就没消停过。杨诚家里的亲戚，许晴云家里的亲戚，陆陆续续都赶了过来。 一进门就恭喜恭喜，听说新姑爷上门了。 大家都很激动，喜悦的心情如同过年。 不过他们的诉求只有一个，听说杨絮带男朋友回来了，他们过来看看，一定要认识一下。 许晴云一看这个状态，立刻就知道肯定是许林那个小王八蛋走漏消息了。 否则就是谈一个男朋友，不至于来这么多人，自己姑娘又不是老姑娘。当年杨絮上大学，家里也没有来这么多亲戚啊。 还有好几个亲戚，手里厚厚的红包，让她看着眼皮直跳。由于杨絮的工作性质，所以夫妻俩从来不敢收红包，更不敢收东西。 东西不能收，但是人也不能赶走。 两口子一看这个情况，只能临时定饭店，中午请大家吃个饭。 第405章 面对亲戚们七嘴八舌的问题，杨诚几乎插不上嘴，只能在一边木讷地点头。 许晴云看出他们的诉求和期望，所以坦诚跟他们介绍：“杨絮这男朋友和她是大学同学，不是啥小领导，马上要去山里面扶贫去了。你们想想，要是啥小领导，能去扶贫么？” 许晴云生怕说乡村振兴他们听不懂，会误以为是什么肥缺，所以换了扶贫这种词，听起来更加低调。 这么解释，果然降低了大家的热情。 可是许晴云刚刚解释完，一辆来自江北市的轿车停在了他们家的门口。车牌尾号002。 好不容易给亲戚们的情绪泼了冷水，结果有人看到这辆车，一大家子人顿时都炸窝了。 但凡有点常识的都知道，002代表什么意思。 杨诚和许晴云一看外面的车，心里立刻浮现不好的预感。 昨天常县长亲自登门拜访，已经让两人觉得自己这未来女婿能量很大。可是看到这个车，才知道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 等到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看起来有些书生气的中年人。家里亲戚看到了，纷纷过去开门。 中年人看到一大家子人，有些纳闷：“张科长在么？我来找张元庆的。” 那些凑过去的亲戚见状，赶忙又往回退。大概是摸不清楚这个中年人的身份，不敢随便搭话茬。 还是杨诚这个一家之主走了出来：“我是杨絮的父亲，元庆跟杨絮出去吃早饭了。” “哦，杨先生你好你好。”来人很客气，立刻上前握手，“我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郎映文，受到周书记和张市长、马秘书长的委托，特意专程来慰问元庆同志，同时也是拜访您与您夫人。” 说着就有年轻人开始往房间里面送礼物，送的东西倒不是很名贵，就是一些江北的土特产。真正珍贵的是，带来的领导的心意。 在场有人对时事比较了解的，知道周书记就是市委副书记周强斌，张市长自然是常务副市长张路安。至于马秘书长，很多人不知道，但是联想一下也能猜到，是市政府的秘书长。 因为市委秘书长已经进班子了，很多人都知道不姓马。 这么一算，两个副厅一个正处，送礼物给张元庆一个正科。众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人物，来头这么大？ 许晴云在房间里面听到郎映文的话，顿时傻了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明显看到很多亲戚的眼睛都亮了。 杨诚也是勉强笑了笑：“感谢郎主任，您是元庆的领导吧，进来坐坐。” 郎映文连忙摆了摆手：“不了，您别客气。论级别我是高了一些，但是元庆同志是咱们市政府办公室的后起之秀，冯书记、周书记、张市长都非常看好他，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我勉强和元庆同志算是忘年交。” 从郎映文谦虚的姿态来看，他似乎对张元庆还有一些敬畏。 这令人更加好奇了，张元庆一个科长，怎么做到让办公室副主任对他这个态度的。还有这位郎主任一口气就说了三个领导，那都是江北市巅峰的几个人了。他们对一个科长，竟然这么关心？ 郎映文说完之后，自己掏了一个礼物，是一支放在包装盒的派克笔，递到杨诚手上：“杨老师，咱们第一次见面，这是我的见面礼。您务必要收下。” 第406章 杨诚赶忙往外推，郎映文也非常坚持，硬是让他收了下来。 将礼物都送到，郎映文这才坐着车离开。他临走还说：“周书记最近比较忙，他说如果抽空，一定登门拜访。” “别别别，我们两口子马上准备要搬家了，让周书记不要来了。”许晴云赶忙上前，握着郎映文的手说道。 郎映文听了都有些发愣，这是什么话？说得领导跟来要债的一样，不过一看他一家的亲戚，顿时明白过来。 所以他让司机开车，回江北去了。 此刻正在外面吃早饭的张元庆和杨絮，接到了来自杨絮父母的短信：“赶紧离开常溪县，别回家了。” 正在吃常溪县米粉的杨絮，看到这个短信都愣住了：“怎么出来吃个早饭，就被扫地出门？” 张元庆看了之后，也有些狐疑：“嫌我们太闹腾了？” 杨絮白了他一眼，然后赶紧打了一个电话回去。 她还没开口，许晴云已经说到：“啊，你们不回来啦。哎呀，你大姨、二姨、三姨，小舅、大舅、三叔、大伯都来了……现在都等着你们俩呢……真不能回来啦……哦……工作忙啊……” 杨絮听着自己母亲自演自导，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 看着被挂的电话，杨絮无奈地看着张元庆：“估计还是你整的，咱们快点走吧。再迟一点，咱们就给人围住了。” 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付了钱，两个人连衣服都没有拿，连夜赶往了维湾乡徐家村。 这要是留下来，估计一大家子的亲戚，能够把两人给吃掉。 在路上，杨絮还在感慨：“大哥，你是真牛啊，你去我家，搞那么多领导过来干什么？现在我爸那边，我妈那边，都认为你是大官。有的想要找你伸冤，有的想要找你拉关系……我三叔他儿子坐牢，还想要找你减少刑期。六年刑期想要让你减到今年回家过年……” 张元庆也傻了眼：“你们家是不是对大官有什么误解，六年减到今年，他是有多少专利要申请啊？” 杨絮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些亲戚是得了失心疯，他们这已经不是找人帮忙了，这是准备把人拖着一起进牢房了。 所以自己父母也吓坏了，宁愿上演空城计，把自己两人给支走。 杨絮也有些无奈，只能先去张元庆家里躲几天。 因为按照之前的预期，他们准备在家里待个三天左右，再去徐家村。在徐家村待个两天，这才回到江北。 到那个时候，张元庆的假期差不多了，要去白彭镇上任了。 在路上张元庆打了一个电话回家，说是要带儿媳妇回去。果然父母很高兴，让他路上注意一点。 从常溪县到维湾乡徐家村，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经历了熟悉的颠簸路段，两人回到了张元庆的家。 “我什么东西都没买，赶快找个超市，我去买点东西给你爸妈。” 快到家门口，睡了一觉的杨絮，这才想起来还没买东西。 张元庆笑着说到：“行了，你只要过去，比什么礼物都行。因为对象的事情，我爸妈一直在说我。” 这倒不是假话，张元庆父母一直对自己家大儿子很满意，最大的遗憾就是到现在没结婚。 因为张怀庆作为弟弟，二十出头就把席子办了。大儿子是一家人的骄傲，什么方面都要强，从小就能够独当一面。唯独感情这方面，始终没有定下来。 这都快成为老两口的心病了，所以电话里面，听到张元庆要带女朋友回家。老两口，早就开始准备了。 第407章 所以张元庆直接把车开到了家门口，果然能够看到家门口湿漉漉的，这是老两口刚刚把门口清扫了一遍。 这在村子里面，是迎接贵客的仪式。 张元庆下车之后，赶忙给杨絮开门。 “别扶我，让人看了笑话。”杨絮赶忙挣脱，红着脸整理了一下。 张元庆看她逞强，只能自己独自上前：“爸妈，我回来了。” 说着，张元庆就推开了门。却没有想到，第一个看到的不是自己爸妈，而是殷桃。 殷桃围着围裙，手上拿着一个笤帚，正在扫地。 看到张元庆，顿时眼前一亮：“哥，你回来了！” 张元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殷桃。 在自己家看到她，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是因为殷桃在这个家也住了好几年了，以前每次回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在家做着家务，哥前哥后的叫着。 可是现在她已经跟自己弟弟离婚了，虽然自己认了她这个妹妹，但是她到这里来，就有些不合适了。 张元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话。 直到杨絮走进来，殷桃眼前一亮，赶忙上前：“嫂子，原来你真的来了。你先等等，我去喊爸妈。” 殷桃说到爸妈的时候，非常自然。 她赶忙去喊张善民和夏小兰，老两口赶忙迎了出来。 夏小兰主动上前，态度还有些讨好：“你就是杨絮吧，一直听元庆说。长得真俊，你快进来，喝口水。” 杨絮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进了堂屋。 殷桃忙前忙后，赶忙帮着泡茶。 张元庆看着觉得有些古怪，正好自己父亲在一边，他低声问了一句：“爸，殷桃怎么在家，她跟怀庆不是……” 张善民拉着张元庆到了院子里面，这才低声说到：“殷桃这丫头身世可怜，她没什么家人，孤苦无依的。咱们家确实对不起她，但是她去了市里之后，还念着我们。 还经常回来，看望我们。前段时间，你妈身体不舒服，她忙前忙后照顾着。说实话，亲女儿也不过如此。所以我和你妈认了她当干女儿。” 张元庆没想到，殷桃一边上班一边还回来照顾自己父母，他心里也很感动。 “怀庆这个小王八蛋，哪天看到他，我还要教训他。殷桃这么好的女孩，他怎么就忍心离婚。” 张元庆提起自己这个弟弟，是又爱又恨又愧疚。上次弟弟犯错，他打得确实狠，但是心里难受了好多天。 尤其是自己弟弟离家出走之后，张元庆又是生气，又是心里过意不去，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严厉了，把自己弟弟逼得远走他乡。 张善民欲言又止，随后叹了一口气：“殷桃和你弟弟离婚，我真没怪过这个丫头。不论是媳妇还是女儿，殷桃是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我们家的事情。 你弟弟后来跟着村里面人学坏，不仅是赌博，还在外面玩得整宿整宿不回家。有时候喝了酒，回来还打人。你妈经常半夜起来，能听到殷桃这丫头躲在房间里面哭。第二天，又装作无事人，照顾我和你妈。所以我和你妈是真想认她当女儿，也真是当女儿对待。” 这些事情，张元庆是不知道的。 张元庆深深叹了一口气：“怀庆现在在哪，跟你们联系过么？” 张善民苦笑了一声：“他不敢联系你，跟我们也只是联系过两次。现在在沿海跟人家老板后面跑腿，他做事活络，据说现在还行。而且……他好像在那边找了一个。” 第408章 张元庆瞪大了眼睛：“殷桃知不知道这件事？” 张善民说道：“我们也不敢跟殷桃说，不过也暗示过，怀庆有可能不会回来了。这丫头对你弟弟还是死心塌地的，她说就想有个家。把我和你妈当亲爸亲妈。” 张元庆内心五味杂陈，他当然希望自己弟弟好。如果自己弟弟真的告别了过去的生活，现在有了新的生活，说点自私的话，他是为自己弟弟开心的。 张元庆这辈子，始终觉得对不起自己弟弟。无论是弟弟为了让自己念书而弃学，还是为了给自己减轻负担，坚持在村子里面生活。 弟弟为自己付出了很多，毕竟这个家，只能供得起一个大学生，也只能供得起一个人跳出农门，在城市里面生活。 张元庆是一边对弟弟的付出感到惭愧，一边又要代替一个父亲的责任，对他严加管教。所以兄弟俩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 现在弟弟有了自己的天地，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打内心感到高兴。 可是想到殷桃，又觉得一家人对她太不公平了。先是自己弟弟对不起她，而她现在不求名不求利地照顾自己父母，完全是无私奉献。 张元庆低声说道：“咱们家，对不起人家姑娘。” 张善民也是点了点头：“我们也劝她重新找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辈子，咱们一家人注定亏欠她的。你弟弟不在，以后你要代你弟弟，好好待她，把她当你亲妹子。无论有什么事情，只要不触犯原则，你都要好好帮帮人家。” 张元庆沉重地点了点头：“爸，你放心，我真心把她当亲妹子。以后肯定多关心她，在江北那边，有事没事的就去看望她。” 父子俩说完之后进入堂屋，正看到殷桃围着围裙做饭去了。而夏小兰陪着杨絮聊天。 张元庆看自己母亲这个样子，就知道对杨絮很满意。 张元庆知道自己母亲属于华夏家庭中，典型的慈母。就是哪怕儿子一无是处，都会觉得自己儿子就是最优秀的那种母亲。 当年怀庆娶殷桃的时候，自己母亲就嫌弃殷桃的学历低了。那次还是张元庆专程回来一趟，劝了自己母亲。 殷桃配自己弟弟，完全是绰绰有余。她只是家境不好，父母走得早。不然就凭殷桃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水灵，哪里配不上自己弟弟。 事实证明，殷桃确实很好，但是自己弟弟就差了点。 后来自己母亲在相处中，真正认可殷桃之后，只怕心里也明白，自己之前的嫌弃没什么道理。所以对殷桃也发自内心的好，婆媳俩还很少发生争执。 不过也正是因为自己母亲这种盲目的爱，张元庆从小就担当起长兄如父的身份，只是没想到，自己后来在市里上班回来少了，自己弟弟还是走了歪路。 不过夏小兰对殷桃的喜欢，是属于日久见人心的喜欢。对于杨絮的喜欢，那就是发自内心了。 杨絮是县城人，长得漂亮，家底殷实，学历又高，工作也不错。夏小兰正如一些朴素的妇女，看到这些条件，下意识就有些偏爱。 张元庆看在眼里，也颇为无奈。自己作为儿子，总不能说自己母亲的不对。只是不得不说，自己母亲对杨絮的态度，和殷桃第一次上门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第409章 张元庆见状，也怕殷桃多想。说是带杨絮了解了解情况，赶忙把她拖走了。 夏小兰也不能跟着，只能意犹未尽地去厨房帮忙。 在厨房里面，还忍不住把杨絮一顿好夸：“你这嫂子真不错，我看了就喜欢，跟你哥又是同学。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这以后添个孩子，肯定聪明。” 殷桃闻言脸色也有些复杂，不过还是笑了一声：“我哥这么优秀，跟谁添孩子都不会差的。” “这倒是，元庆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懂事，上学还是工作，从来不让家里人替他烦神。”夏小兰提到自己大儿子，还是忍不住自夸了几句。 殷桃却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一边干活一边若有所思。 张元庆把杨絮送到自己房间，让她赶紧坐着。 房间干净整洁，一看就是经常打扫。 “你平时都不怎么回来，你爸妈还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说明一直惦记着你。” 杨絮看着干净整洁的摆设，更能体会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深刻意义。这种朴素的感情，往往最能打动人。 张元庆点了点头，和她聊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不过他小时候的事情无趣的很，仅有的几件趣事，都是自己弟弟的。 作为家里的长子，张元庆从小到大压力都不小，处处要做表率。所以他骨子里面就要强。 杨絮却饶有兴趣听他说着，她现在也不方便走，不如就和他坐着聊天。 张元庆聊了一会，父亲喊他出去扛一些米油回来。大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对于稍显古板的父亲来说，那就是劳动力。 管你在外面风光不风光，回来就要干活。 张元庆让杨絮坐着，然后跟着父亲出门。 杨絮看着房间里面的陈设，翻了翻保存下来他的笔记本、毕业照啥的。别人看起来很无味的东西，她却仔细翻看，时不时因为他年幼写的一些话，一些看似笨拙的照片而逗笑。 正在杨絮翻看的时候，殷桃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玻璃罐。 “嫂子，在看什么呢，还看乐了？” 殷桃进来，纳闷地看着她。 杨絮脸色一红，不好让人看到自己这么花痴的样子。 她看向殷桃手里的玻璃罐：“这里面是什么？” 殷桃果然就转移了话题，她先是扶着杨絮在床边坐下，然后小心问道：“嫂子，你昨晚是有些过度劳累吧。” 杨絮脸色瞬间就红了，殷桃见状，赶忙笑了笑：“嫂子，你别不好意思，我们女孩子在一起，有些话是能说的。我看你走路的姿势，就猜到你昨晚应该是……开车了……开夜车了。” 殷桃想了半天，才觉得这个词比较适合。 杨絮听了也松了一口气，低声嗯了一下：“昨晚新车才撕的膜，又碰到暴力驾驶……” “我哥就是那样，跟不要命似的……”殷桃顺口说了一句，随后赶忙改口，“我是说，男人都那样，我哥性格上估计比一般男的都要猛。他开车风格，不像是在公路上跑得，倒是像要去越野。翻山倒海的，不顾车子受不受得了。” 杨絮深有感触，露出了一丝忧虑。 殷桃见状又安慰了两句，说是新车才这样，再过几天就好了。 她又拿出玻璃罐：“我这里面是自己配的一些药膏，我父亲是赤脚医生，嫂子你要相信我就试试。” 杨絮有些疑虑，因为要用在私密位置，她还有些害怕。 第410章 殷桃说道：“你用一点点，看看效果就知道了，肯定比什么消炎药要好。立马见效，晚上就跟没事人一样。这个我用过才敢给你用。” 看到殷桃再三保证，杨絮这才把门反锁，用了一点，果然一阵清凉之后就好多了。 “殷桃，你真厉害。”杨絮眼前一亮，看向殷桃都有些钦佩。 殷桃摇了摇头：“都是老祖宗的智慧，我厉害啥呀。这半罐就放在这里，估计你这几天经常能用到。等到半罐用完，你估计也不用了。” 两人经过这种私密的事情之后，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情感上也热乎了起来。杨絮拉着殷桃坐下，开始向她询问一些关于汽车驾驶的细节问题。 没想到，自己所说的张元庆暴力驾驶的那些情况，殷桃都了如指掌，还能教自己怎么去应对配合，让车辆能够顺利爬坡过坎上高速。 杨絮还有些感慨，老司机就是老司机，什么路况都能够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等到张元庆扛着米油回来，看到杨絮和殷桃好得和姐妹一样。 接下来几天，张元庆陪着杨絮在附近转了转，他来开车。殷桃大多数时候跟着，她跟杨絮仿佛一见如故，这几天有些形影不离，还约好了一起回江北。 天天带着两个美女在村子里面转悠，也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在休假期满的时候，张元庆开车跟杨絮、殷桃一起回去了。而回到江北，杨絮也正式搬到了张元庆的房子里面。 殷桃主动来帮忙，让杨絮都有些感动：“殷桃你真好，你哥后面要去镇上，你要不然也搬过来，咱俩一起住呗。” 殷桃看了一眼张元庆，小心翼翼说道：“我听哥的。” “家里多个美女，你哥还能不乐意？我看他眼珠子，恨不得贴你丝袜上。” 杨絮笑着开起了玩笑。张元庆在一边，也不搭理她。 他可还记得，那次送钟颖回家，让她十分钟之后给自己打电话，她偏偏二十多分钟都不打。这丫头在这方面，对自己豁达的很，根本不怕自己出事。 所以开这种玩笑，确实是说着玩的。 殷桃表情一怔，随后看杨絮一脸笑容，眼睛清澈，这才知道她是真的开玩笑。于是摇了摇头：“嫂子，你要是这么开玩笑，我可不敢来。” 杨絮拉着她：“来嘛来嘛，我就喜欢跟你开玩笑。” 在杨絮苦劝之下，殷桃答应先住进来。不过她也说了，只要张元庆在家，她就把租房那边收拾收拾住回去，不打扰两人的二人世界。 张元庆把家里弄好了，就主动联系了周强斌，得知他有时间之后，先和老领导见面。 他开车去了市政府大院，进入周强斌的办公室。 几天没见，周强斌的神色显得有些苍老了。自从上次省纪委回来之后，他就没有再染过发。近半个月没见，花白的发根都冒了出来。 胡子拉碴的，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办公室里面浓重的烟味，证明自己这个老领导最近工作有些不顺心。 张元庆走进来之后，关心说道：“领导，不管情况怎么样，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身体。” 周强斌看到他，不由微微一笑：“我还准备安慰安慰你，你倒是先安慰我起来了。坐下来，你上任之前，咱们好好聊聊。” 张元庆坐了下来，随手在身上摸出了香烟，给领导发了了一支。 周强斌接过香烟，开门见山问道：“去白彭镇，有没有看过相关资料，特别是你对口帮扶的村子有哪些了解？” 第411章 张元庆知道，这是领导在考自己了。现在江北市千头万绪，很多事情复杂，周强斌专门抽出时间来见自己，肯定是对自己有所期待的。 如果自己回答不好，估计批一顿都是轻的。 自从跟周强斌磨合默契之后，张元庆进步很快，领导考校的少了。 这是因为周强斌对张元庆的稳重坚韧很欣赏，一般以提点为主。今天专门空出时间和他聊，也是怕张元庆太过轻敌，特意为他敲响警钟，防止出了什么事。 张元庆稍作整理，立马回答出来：“白彭镇地处江北市东南部，位于两省三县交界之处，辖12个行政村，人口6.4万，总面积74.38平方公里……” 张元庆详细说了一遍白彭镇的资料情况，又开始说起了果子村：“果子村14个居民组，人口2330人，总面积22135亩，耕地面积1314.7亩，林地面积18100亩，水域面积144.4亩，外出务工人口600多人，分布一线大城市，是村经济的主要来源之一……” 周强斌没有说话，但是把香烟点上了，始终没有打断张元庆的话。可见，他对张元庆在短时间内了解这么多，还是感到满意的。 “看来是做了功课，没有因为被发配，就自暴自弃。” 周强斌点头表示认可，随后又问了一个问题：“现在组织让你乡村振兴，你准备怎么做？具体的工作思路，有没有理出来。” 张元庆皱着眉头：“市里派我过去，重点工作是在果子村。从资料上看，果子村应该物产很丰富，这样一个地方，为什么会成为贫困村，而且脱贫之后又即将返贫，我确实有些不明白。所以具体做法，我准备去了解清楚情况再说。” 张元庆不敢贸然拿出一个方案，他还需要去实地调研，了解真正返贫的原因才行。 “嗯，很好，虽然没有从资料上看出问题，但是也没有夸夸其谈。你要是在我这里张口就来，我能一脚把你踹出去。你这次去负责乡村振兴工作，工作队队长确实连个职位都不算。 可是你不要小看这个队长，山不厌高，事不嫌小。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去了什么岗位，我都希望你不要浪费时间，该做出一些事的，还是要做事。” 周强斌严肃地告诫。 张元庆明白周强斌的良苦用心，害怕自己好高骛远，去了小村子里面自我放松混时间，最终荒废了自己。 张元庆向周强斌郑重承诺：“领导你放心，无论在任何岗位，我都会好好干，不辜负组织的培养。” 周强斌听了这很官方的回答，微微一笑：“你别对不起组织，你只要别对不起自己就行了。很多人都把去基层叫做镀金，认为下去一段时间，在履历上镀一层金。履历那玩意，你说管用也管用，但终究不是护身符。 我认为，真正的镀金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番事业，给自己镀上一层金身。日进月累，让自己金身牢不可破，等到哪一天你站到了高位，别人就伤不了你。” 张元庆点了点头，周强斌这番“镀金”的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 “基层容易出成绩，也容易出事，要把握好尺度。” 周强斌说着看向他，“再送你一段话，好好把握。言语反复必有鬼，热情过度必有求。利益之下见人格，权色之下见品德。高手面前要装傻，小人面前要装睡。逢人不说肺腑话，遇事先把水搅浑。宁可人前全不会，不可人前会不全。听到想到去做到，德到得到方得道。” 第412章 张元庆听了这些话，立刻就要拿手机记下来。 周强斌没好气道：“是不是我还要给你录音？” 张元庆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所谓法不传六耳，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揣摩。 周强斌说道：“真的记不全，你去网上搜也能搜到，这又不是我原创的，借了他人的智慧而已。只是这段文字，字字珠玑，前面说的是察人之术，中间说的是藏拙之法，后面一句是做事的学问。放在体制内很合适，值得你慢慢推敲。” 张元庆说道：“我肯定好好琢磨。” 周强斌嗯了一声，他将烟蒂在烟灰缸里灭掉，最后说道：“找时间，我会去一趟白彭镇，具体时间，到时候等你通知。” 张元庆听了也很暖心，哪怕去了那山沟沟里面，领导仍然挂念着自己。他这是给自己送一道利器，若是在下面碰到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可以让他过来，解决麻烦。 只是张元庆相信自己能行，他希望周强斌下来的时候，能够看到的是自己的成绩，而是不是问题。 张元庆起身：“领导，我下去之后，你要保重身体。江北市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您也别着急。” 跟周强斌说这些话，是发自张元庆真心的。他感觉自己领导的状态有些不对，所以多提醒了几句。 “嗯。”周强斌点了点头，然后静静看着张元庆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周强斌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叫做孤单。 身边少了一员干将，确实难度大增。尤其是这一波反扑，让他深感疲倦。破局之法，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尤其是上面施加的压力，已经到了泰山压顶的程度。周强斌看着窗外，突然发现这个办公室就像一只笼子。 别人所认为的八面威风，不过就是被关在这个钢筋混凝土结构里面，成为一个发号施令的工具人。 周强斌喃喃自语：“鲤鱼跃龙门，跳过去成龙，跳不过去就摔死了。” …… 张元庆去了组织部，没想到进了领导办公室，看到的并不是王义明，而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郭申石。 没有看到王义明，张元庆就直接找郭申石报道。 “郭部长，我来报道的。” 郭申石看起来冷冰冰的，抬了抬眼镜，然后点了一下头：“张元庆，早有耳闻，先坐吧。我和你说说情况。” 这个家伙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公事公办，整个人的态度冷硬得像是一块石头。不过这也正常，这些人都是王义明时期提上来的，而自己跟耀阳集团一阵死磕，所以双方颇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郭申石完全是面无表情，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很生硬，几乎没有阴阳顿挫。公式化说完之后，张元庆只记得一句话：“明天早上七点在市政府集合，到时候我们送你去白彭镇。具体工作，在镇里安排。” 从他的表现来看，不像是会支持自己工作的架势。 等回到家里，张元庆跟杨絮聊天才知道，难怪组织部对自己这么生硬。原来王义明已经被动手了，冯毅斐和周强斌联手，在应对上级调查组的时候，把王义明问题抛了出来。 固然王义明和王耀阳很早就做了分割，但是市委提出了意见，再加上你儿子犯得事情，你说跟你没关系，上面能相信么？ 第413章 王义明从市委组织部部长，转成了二级巡视员在省国资委。 这种安排，确实是虾仁猪心了。放在省国资委这个地方，仿佛就是时刻提醒你，你到今天就是因为你儿子。 至于从常委班子到了二级巡视员，跌了不是一个档次了。 王义明今年五十多岁，还有好几年受着的。除非他辞职，不然就要在这二级巡视员上面挂着。 很多人也许觉得，反正待遇一样，我无论是副厅还是二级巡视员，不都是一样么。可是在岗位上，被人流放到了这个位置，那种感觉，个中冷暖，只有当事人才能懂得其中的冷暖。 从权力巅峰摔下来，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好受的。 从组织这个层面上来说，王义明已经判死刑了。 其实王义明他早就跟王耀阳做了分隔，从表面上看，根本没有过问过自己儿子的任何事情。更何况，此次王耀阳抽资离开，就算是官方也没有资格认定，跟王耀阳有一定关系。 从法理上来说，跟王义明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提供任何的帮助。 但是很多事能说不能做，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你说跟你没有关系，但是只要大家心里有数，那么就不是不能操作的。 周强斌用的就是这种方法，跟冯毅斐达成一致，便把王义明给弄到了这个位置。上面不是不清楚，但是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是平调，你难受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他们赌的就是，你王义明敢闹么，你敢说这些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么？你要是自己把这个事情闹大，那就热闹了，各方势力都会介入到这个事情来。 到时候，你王义明就不是退居二线的事情了，往深里面挖，你有可能是自己要坐牢的事情了。 正因为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所以周强斌等人才敢赶尽杀绝。 而且张元庆都能够想到，这件事不是到此为止。肯定会紧接着盯住王义明，而且是派专人把他盯住。 如果这辈子王耀阳不再出现，那么王义明这辈子就别想挪窝。就算是你退休之后，都会被人盯着。你儿子不是牛逼么，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牛逼的儿子了。 体制内很多事情从法理上来说，不一定那么完善。但是它有补充机制，在这个地方你想办法占得了便宜，那么就有另一个地方，对此进行了罚回。 不过正因为王义明现在被针对，组织部对张元庆的态度，也是非常的冷漠。 张元庆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带着杨絮收拾的行李，去了市政府大院。 郭申石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你从礼节上来看，对方没有丝毫的失礼地方。但是人家就是摆出了一副死人脸，亲自护送张元庆去了白彭镇，但是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在路上，张元庆好几次询问他相关情况，十句他能够回答两句，就算不错的了。 等车子到了白彭镇的时候，停在了白彭镇的行政楼之外， 来迎接的人也是最高档次了，常溪县一位副县长韩隆以及白彭镇的镇党委书记楚承领头。从迎接的档次来说，已经很高了。 要知道，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郭申石也只是正处而已。 等到张元庆下车之后，当先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圆滑的青年人上前，握着自己的手，各种道着辛苦。这个青年人，就是常溪县的副县长韩隆。 第414章 韩隆并没有入常，不过胜在年轻。他是研究生毕业，考入了选调生。 这类人你别看没有入常，但是他未来发展的速度，绝对高于一般的公务员。因为选调生是各地有计划地从高等院校选调品学兼优的应届大学本科，以及以上毕业生到基层工作，作为党政领导干部后备人选。 能够进入选调生的，首先你的学历就不差，同时他们发展的速度，高于你的想象。至于关系什么的，就不能深聊了。 同样都是高等学府的毕业生，一年那么多个，为什么你入选调，其他人去街道办事处都要内卷，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以常溪县派韩隆过来，表明了对张元庆的重视。 江北市这边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郭申石亲自带队，更是表明对张元庆的看重。 因为张元庆要入乡村振兴工作队，这个工作队来说，你想要有所作为，其实最关键的还是你个人的人脉关系。 有的乡村振兴工作队，为什么让国有企业的相关中层领导去担任队长。那是因为，国有企业能够给予足够的支持。你一下来，就自带着资源。 修桥补路，或者想要发展什么产业，人家国有企业立马把你安排得好好的。 所以张元庆来了之后，获得的重视程度，还是要看上级对他的重视。 张元庆和韩隆握手寒暄之后，准备去找镇党委书记楚承。却没有想到，楚承早就已经跑到了郭申石那边去了。 张元庆见状，也没有多说。他的注意力，更多是关注乡村振兴工作队的两位成员。两人一个叫做韦宇，另一个人叫做蔺入，原本都是县里面的公务员。 他们是参加过白彭镇相关扶贫工作的，在扶贫转乡村振兴之后，他们又“毅然”报名，进入了这个阶段的工作。 至于为什么毅然要打引号，就是因为他们原本也许本意上不毅然，但是经过领导谈话之后，就变得毅然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正是那句话，领导说你行，你不行也行。 两个人或许原本认为参加三年扶贫攻坚之后，在取得一系列成绩之后，就要迎来收获了。没想到，三年之后又三年，从扶贫到了乡村振兴。 鞭打快牛，是体制内的传统。 张元庆和两人点了点头，楚承这才走过来。楚承大概一米六几，个子虽然不高，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雄壮，十根手指粗短有力。 楚承在主动走过来，握张元庆的手时，张元气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力道。 “元庆同志，到白彭镇是委屈你了。白彭镇是我的第二故乡，希望你能够为我们白彭镇的老百姓们，走出了一条振兴之路。” 楚承握着张元庆的手，动情地说道。 张元庆点了点头，正想要表个态，郭申石就开始宣读命令。后面，他又给张元庆提了好几个建议。 说完之后，郭申石竟然连饭都没有吃，就坐车离开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的了。不论在任何地方，也要吃个早饭再离开。偏偏奇怪的是，郭申石就是展现了过硬的作风，不吃饭不喝水，急急就离开了。 这无形之中，也是告诉所有人，张元庆属于不受重视承认，你们也不要把他当回事。 郭申石这么一走，大家都有片刻的冷场。 不给面子有很多种方式，郭申石用了最极端的一种。 第415章 张元庆内心读白只有一句话，我有一句麻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显然这是郭申石这帮家伙，在为王义明鸣不平。别看王义明名声不显，但是他毕竟是管组织的，人脉非常广。 本地派的形成，他绝对是出了力气的。但是自从他儿子加入之后，他就完成了分割，始终没有掺和这件事。 张元庆听杨絮说，纪委查过他的账，还有他的住房。省纪委甚至派了专人，憋足了劲想要挖出一件大案。 偏偏人家工作做得好，早就把麻烦全部处理了。账上最大的一笔钱，还是王义明继承祖宅后，卖了所得，完全都是合法收入。人家把税都交了，一分钱不欠公家的。 在没有挖出东西的前提下，省委和市委联动，将他平调出去，也就是恶心恶心他。 不过这样一来，谁还没有个亲朋好友的，就是秦桧也有三五知己吧。王义明那边的人，自然为他鸣不平。 听说有人还写了实名信，向上级组织部门举报王义明这一次调动，涉嫌无故打压。 在近期工作中，有一票人已经在跳反了，跟周强斌对着干。这也是周强斌现在压力大的原因，上面给他压力，下面也长了反骨。 好在冯毅斐展现了过人的担当，张路安给予全力支持，不然周强斌一个人是顶不住的。 现在被郭申石恶心了一番之后，张元庆真心想要打个电话，问候他全家。 只是这种意气之争，对工作没有丝毫的帮助。更何况，当着县里和镇里的面，打电话骂郭申石，固然出气，但是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你。 强忍着不爽，张元庆跟着韩隆和楚承进了会议室。 好在现场都是老油子，没有再提这件事。韩隆担当起了桥梁作用，进了会议室之后，表达了县里对此次乡村振兴工作队增设队长的重视。 “据我所知，张科长是市政府二科科长，也是市政府最年轻的正科干部。将张科长派到了工作队，这证明市里对乡村振兴工作的重视。这是对咱们白彭镇，高看一眼，厚爱三分……” 韩隆作为高材生，说起来话，自然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一套的。 不过张元庆听了他的介绍，也有些无语。你真是不介绍还好，这么介绍不如不介绍。二科科长被送下来乡村振兴，人家第一反应就是被领导发配了。 你好歹也提前了解了解我的情况啊，向白彭镇表达一下，我下来的原因，是有客观原因的。你光说漂亮话，云里雾里的，谁知道我为什么下来。 当然，张元庆也不好主动跟他们说，因为市里派系斗争，导致自己下来“镀金”。这话说出去，人家肯定都要笑了，你当你是谁啊。 所以有些话只能让别人说，体制内就是人抬人高、水涨船高。 韩隆花里胡哨的说了一堆，也都是表面的事情。好在市政府最年轻科长的身份，管点用。让人稍微多看了两眼。 楚承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态度，仍然是满脸的笑容：“从今天开始，张科长就是我们的一员了。你主要的工作，对接果子村稳固脱贫成果，衔接乡村振兴。因为咱们白彭镇，现在问题最大的就是果子村。” 说着，楚承介绍了果子村的情况。他没有按照资料上面念，说得都是果子村的实际情况。从这一点上能够看出，这个楚承肚子里面还是有货的。 第416章 其实不少乡镇干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因为这里的工作，几乎就是直面群众，没什么本事，你想要在这个位置坐稳也没有那么容易。 楚承详细介绍了在脱贫攻坚战三年中，果子村摘帽的全过程。果子村脱贫之路，走得也是产业振兴的方向。其中最为支柱的产业就是引进了光伏，壮大了集体经济。 张元庆曾经也和靳书记深入一线调研，他知道这个光伏产业帮扶政策的意义。这个政策，等同于真金白银帮扶贫困户脱贫。 执行起来并不复杂，就是让村子家家户户出钱，合资建光伏产业。光伏建成之后，发电全部并网，通过这种方式产生源源不断的收入。 当然戴着贫困村的帽子，那就自然有不少贫困户，有的甚至靠着低保生活，到哪有那么多钱？所以银行就会给予帮扶，先无息或者低息贷款给所有人，然后光伏盈利，银行拿一部分本金，村民们拿一部分。 这样一来，大家都赚钱了。赚得最多的就是光伏企业，前几年光伏产业发展突飞猛进，也是这个原因。 只是这种产业，张元庆明白，前几年肯定是大家都能拿到钱，喜笑颜开。后面就不好说了，由于光伏技术问题，官方数据显示能够使用25年。 实际上里面的一些组件，例如光伏板的背后的胶，现在普遍使用的胶无法支撑到25年。所以到了后期，效率的降低，以及各方面维护费用算进去，为村集体经济的贡献是递减的。 所以张元庆听到楚承说到果子村将光伏作为支柱产业，就明白这个村集体经济是非常脆弱的。 楚承又提到了果子村劳动力的情况，张元庆听完之后，心里更是沉甸甸的。青壮劳动力几乎都出去了，留在村子里面的，就是老人还有留守儿童以及一些残疾人。 张元庆总结了一下，那就是要产业没产业，要劳动力没有劳动力。想要做好乡村振兴工作，压力山大。 等到楚承介绍完之后，张元庆做了一番表态，自然是坚定信心推动果子村振兴。其实他心里已经在想，这个基本盘，杜绝返贫就算胜利了。 会开完之后，楚承亲自把他带到了办公地点。乡村振兴工作队的办公地点，是在镇办公大楼。 说是大楼，其实就是一个三层老破楼，这里人戏称为鸽子笼。 意思是办公室狭小，就像鸽子笼一样。 “张队长你好好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我去向韩县长汇报工作，中午我请吃饭。”楚承说完，又和张元庆握了握手，这才离开。 张元庆这边，只留下两个工作队成员韦宇和蔺入。虽然两个一个是副队长，一个是队员，从职级上来说，都是科员。 在张元庆这个正科面前，两人都是比较低调的。 张元庆正看到办公室里面有一张工作队合影，前任队长是一个女同志，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看起来非常干练。 “这个忘记收拾了，我现在就拿走。”韦宇见状，手忙脚乱上前收拾照片。 张元庆看了一下合影，有些好奇：“你们之前队长呢，扶贫之后去哪了？” 提到这个前队长，韦宇和蔺入的表情都有些怪，韦宇强笑一声：“回原单位了吧？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都不联系了。” 第417章 张元庆有些诧异，按说三人一起扶贫攻坚工作了三年，交情肯定是很深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断了联系。 可是提到这个人，为什么这两个人的表情这么古怪。 张元庆没有说话，隐隐感觉里面有什么问题。 “关于乡村振兴工作，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咱们可以聊聊，百无禁忌。”张元庆略过这个话题，再度问到现在的工作。 蔺入欲言又止，韦宇则是滴水不漏的回答：“乡村振兴是组织交给我们的神圣使命，咱们应该要因地制宜，巩固好返贫的防线……” 一番话说下来，等同于没有说。 张元庆显然能够感受到，这两人似乎有什么顾虑，或者根本不相信自己。 说官话、套话，往往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表现。 “你们把相关材料给我，然后回去休息休息。明天我们再说工作的事情。” 张元庆看两人站立不安，于是皱眉让两人先离开。 等到两人走了之后，张元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开始翻阅果子村的工作汇报。这两年的工作汇报，张元庆看了之后，直摇头。 里面全是假大空，这个要不然就是写材料的人有问题，要不然就是这个工作队根本没做什么工作。 特别是每年的工作成果，里面的数字非常混乱，张元庆拿出手机计算器算了两遍，都对不上账。只要数字对不上，这些成果很有可能就是假的，虚报的。 张元庆意识到，果然好端端的要返贫，肯定是有问题的。说不定，这里面就有人在搞鬼，例如搞一些虚假脱贫或者数字脱贫。 如果出现这个情况，张元庆要面对的就不是返贫的问题，而是一个真实贫困的村子。乡村振兴，要建立在脱贫的基础之上。要是连脱贫都没完成，想要完成振兴，只怕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地狱开局啊！张元庆点了一支香烟，他想要打电话给周强斌，向他求取一些经验。但是想了半天，他还是没有拿起手机。 不仅是因为周强斌现在可能很忙，完全顾不上自己这边。而且张元庆也觉得，自己既然是下来历练的，如果什么事情都打电话，那就是巨婴了。 不碰到大困难，这个电话打出去，那就是在领导心中减分。总不能自己一辈子当秘书，跟着领导后面冲锋陷阵吧。 正如他对郑瑶所说的那样，宰相必起于州部。自己现在就是在最小的基层单位，要摸透这里面的逻辑，并且要扎得下去根才行。 张元庆想着把韦宇送来的资料放在一边，他看到柜子里面还有上一任队长留下来的资料。结合资料，能够了解到一些信息。 果子村乡村振兴工作队是由扶贫工作队直接转得，原本的扶贫工作队共有三人。正队长叫做余红，是县税务局一名股级干部。 说是股级，其实也就是普通科员。因为股级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式的行政，只是说出去好听一点。 这名队长余红在完成果子村脱贫攻坚任务之后，在后面的资料中就没有提过了。到底是急流勇退，觉得自己不合适乡村工作，打了退堂鼓。还是这个人在脱贫工作中，得到了上级的认可，被提拔出去了。 张元庆翻看三年脱贫攻坚的工作总结，这个总结应该是余红写的。跟韦宇等人交给自己的乡村振兴总结完全不同。 第418章 字里行间的严谨细致，规划设计稳扎稳打。仅仅是从行文上说，就给人一种非常正规的感觉。 这是一个人才啊，一看就是做实事的。 张元庆对这个余红队长莫名有种好感，因为他做事也是这样，写得材料都力求实事求是，善于总结，并且启发下一步思维。不能说没有虚的，不过亮点要实打实的。 例如扶贫工作，以前这里没有的，现在做成了，这就是亮点。以前做得好的，但是我做得更好，也是亮点。 你不能含含糊糊，什么工作都有，什么工作都表现得很平庸。这样的人，很难被重用。 张元庆翻看了余红的工作总结，可以看出，她带领工作队确实打开了局面，为果子村脱贫打下了基础。 张元庆翻看第二年总结，却找不到了。不仅如此，从脱贫第二年到决战的第三年，没有一点文字材料，他立刻感觉到古怪。 很多人对这块不明白，其实乡村振兴就是脱贫攻坚之后的国家振兴乡村的第二步，是一个全国重要战略。脱贫攻坚是让人能吃饱，乡村振兴就是让人过好。 在落实到一线安排上，脱贫攻坚最后三年，为了响应号召，各个地方成立脱贫攻坚工作队，俗称就是扶贫队。有的是政府部门成立，有的是国有企业或者一些大型企业成立，每个扶贫队对口帮扶一个村子。 通过一对一，从一定意义上说，消灭了绝对贫困。这在人类历史上，都可以说是一个创举。 在脱贫攻坚全面胜利之后，紧接着就有了乡村振兴战略。 落实到基层，就是很多地方的扶贫队直接转成乡村振兴工作队。当然也有一些扶贫队调到其他地方乡村振兴，或者工作队成员立功高升回到原单位的。 果子村工作队就是这个情况，属于就地转成乡村振兴工作队。所以资料保存也好，工作总结一类的也好，不应该出现缺失的情况。 可实际情况就是，扶贫工作最关键的两年，宛若一片空白。能够做到这么空白，那就说明是有人将这些资料藏起来，或者直接销毁了。 张元庆再拿乡村振兴工作队第一年工作总结，因为那一年是脱贫攻坚胜利和乡村振兴对接的关键一年。果然在这份总结里面，只字没有提脱贫攻坚的具体成果，还有一些具体做法。 只要是涉及相关方面的，都是含糊其辞。用得都是，“在上级党组织及部门的坚强领导，镇党委、政府的大力支持下……” 张元庆察觉到了蹊跷，他也明白，自己如果找韦宇和蔺入，两个人肯定不会说什么的。自己今天被郭申石一顿冷落，哪怕自己顶着一个正科，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力。 所以想要了解情况，只能另辟蹊径。 张元庆打电话给了连山水。 “元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吩咐，还是家里有什么需要，你直接跟我说。” 连山水的态度非常殷勤。 虽然他现在在维湾乡，可也是一直注意市里面的消息。周市长变成了周书记，并且兼着市政府党组书记，他看到这个消息，激动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他知道，张元庆的大腿更粗了，而自己现在担任维湾乡副乡长，也与大腿有机会能够拉好关系。 第419章 他现在也不要脸了，逢年过节就去张家拜访。前几天张元庆闹出了舆情事故，就是打人事件。连山水也丝毫没有落下对张家人的关系。 为什么，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翻译成白话文，那就是在别人都不敢不要脸的时候，你要继续不要脸，继续舔。这样，必有收获。 只要不是和周强斌老婆的绯闻一类事件，他都觉得这条大腿可以好好抱住。哪怕是出了绯闻时间，张元庆仍然是周书记爱将，这就更能说明情况了。 所以接到张元庆的电话，连山水很激动。 张元庆见状也不跟他客气：“闲话少说，我找你有件事帮忙。你认识余红么，之前是常溪县税务局的。” 原本激动的连山水，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想了想：“元庆，你怎么会提到她？她早就不在税务局了。” 张元庆恩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她不在税务局，她不是去参加扶贫工作了么。扶贫之后，她去哪里了？” 连山水道：“扶贫之后不是应该参加乡村振兴么，这人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估计提个副科继续当队长啊。” 张元庆一愣：“你不知道她么，她不在乡村振兴工作队，难道没有回县里，去了其他地方？” “不可能，我之前是常县长的秘书，她根本没有回到县里，如果通过县里去别的地方，我也肯定知道。我什么信息都没有，说明她没回来。” 连山水以肯定的口吻说道。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这个人难道还消失了？ 张元庆想了想，一个大活人，更何况是体制内的人，不会消失无影无踪的。 所以他说道：“我现在正在白彭镇，对口果子村开展乡村振兴工作。这个前队长我很关心，你帮我去搜集搜集她的信息，尽快给我。” “啊，你怎么跑去乡村振兴了，周书记那边有什么问题么？” 连山水立刻关心起了自己大腿的大腿。 张元庆只能耐心解释道：“你放心吧，你出事，周书记都不会出事的。只是前期的舆论事件，周书记让我暂时离开江北市，到白彭镇挂职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三个月到一年。” 连山水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是周书记对张元庆进行保护。这下就放心了。 “你放心，半天时间，肯定给你答案。” 连山水又问了一些其他需要，这才挂了电话。 张元庆摇了摇头，也不好说人家是势利眼，毕竟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你要是失势了，打一个电话，哪怕就是亲人都未必能够帮你把事情办成。 但是你得势的时候，剑锋所指，立马就有人帮你攻坚克难。 他现在在白彭镇也就是失势的情况，郭申石这个王八蛋直接离开，确实让自己非常被动。 再加上韩隆也是个不懂个中情况的，让自己现在也没有办法借势。 为今之计，只能摸清楚情况再说。这个白彭镇，不像看到的那么简单。 张元庆在整理资料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一个青年人走过来，客气地说道：“张队长，楚书记中午在食堂请韩县长吃饭，让我来喊您一起。” 张元庆闻言，跟着一起出来。不过出来之后，没有看到韦宇和蔺入。他问道：“工作队其他两位同志难道不去么？” 青年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他们应该有其他的安排。” 张元庆听到这么说，就明白楚承根本没有喊这两人。 第420章 张元庆去了他们办公室，他们是两个人一间办公室，两人正在聊天。 “楚书记在食堂请韩县长吃饭，你们两个一起来吧。” 张元庆虽然是第一天来，按说楚书记喊自己过去，自己带人显得不礼貌。可是他觉得，如果工作队不去的话，他一个人跑去了，就有点脱离工作队的组织了。 自己后面的工作，还需要两个人的支持。要是一来就跟下面人拉开了距离，后面工作根本没有办法开展了。 哪怕带过去，楚承觉得自己有些多事，也比和工作队拉开距离要好得多。 韦宇起身笑着说道：“队长你去吧，我和小蔺已经有安排了。” 蔺入也连连点头：“谢谢队长。” 看到两人不去，张元庆这才跟着青年人去了食堂。他能够感觉到，工作队两个人与自己的隔阂。还是要想办法，打破这种隔阂。 张元庆想着这个问题，到了食堂。饭自然不会在食堂的大厅，这里也有二楼包厢。大概这个包厢，也是全国统一的。 不过这个包厢的摆设，和江北市的的食堂二楼不同。包厢里面放了一张小桌，是用来专门打牌的。在大桌旁边，摆放了一些白酒。 由于上面下了文件，现在江北市中午饭局，基本上都不能够饮酒。除非是招商引资，而且还要提前报备。 至于打牌的小桌，早就已经取缔了。这个文件是从省里下达的，就是杜绝干部工作时间娱乐。 却没想到，白彭镇这个地方，完全没有按照上面的文件来。也可以理解，这个地方太偏了，平时也没有什么领导来，所以在上接天线这一块，缺了一些。 张元庆来的时候，四个人已经在打牌了。 楚承和韩隆在桌子上，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镇人大主席，一个是副镇长兼派出所所长。 这两个人中，人大主席是正科，派出所所长是副科。 张元庆来了之后，他们打了一个招呼，继续在一起打牌。可见，他们也没有把张元庆这个下放的正科当一回事。 毕竟一个是班子重要成员，另一个是实权领导。 那个青年人是经济发展办主任，叫做关青允。说是主任，其实是股级干部。 张元庆看到他们打得开心，自己就在一边和搞服务的关青允聊了起来。 “怎么到现在，没有见过你们镇长？出去学习了么？” 张元庆随口问了一句。 他还是因为了解到关青允是经济发展办主任，这才想到了镇长的事情。 由于镇长主持镇政府工作，经济发展办主任往往还有一个职能就是担任镇长的秘书。正如党建办主任，往往给镇党委书记服务的一样。 可是这里只能看到经济发展办主任，却没有看到镇长，让张元庆有些奇怪。 他在来之前，知道白彭镇的班子成员还是健全的。这个镇长上任也有好几年了，即将干满一届。按说今天这个场合，他是要出席的。 就算不是冲着自己过来，也要冲着韩隆来一趟。 关青允淡淡解释了一句：“镇长这两年身体不好，长期住院。最近又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过来了。” 长期住院？张元庆就算再迟钝也知道里面有情况。这个镇长是从外面调过来的，如果是一个药罐子的话，不会担任镇长这个职务的，应该会被安排到人大一类。 第421章 那就说明，要不然这个病是在白彭镇得的，要不然就是他已经不愿意过来上班了。 联系到那个不知所踪的扶贫队队长，张元庆觉得这个白彭镇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张元庆又问了关青允一些白彭镇的情况，这个青年人并没有多说，自己问的多了，他就笑笑。 张元庆看到这个情况，也不多问。 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服务员开始上菜，牌桌那边才散了。张元庆不能乱坐座位，站在那里等着安排。 楚承上来，拉着张元庆的胳膊：“张队长，今天你是主人翁，你坐在韩县长的旁边。” 说着就要把张元庆拉到韩县长的右边坐下，张元庆自然不能坐上去。他谦虚地坐在门边的位置上。 楚承见状，坚持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张元庆算了一下位置，这才敢跟着他入座。 刚刚入座，楚承大手一挥，立刻就有人倒酒。 “今天的菜简单了一点，不要见怪，都是镇里的一些特色。”楚承谦虚地说着。 张元庆看到一道道菜上来，他有些皱眉。 这上来的，竟然有一大半都是野味。再加上丰富的菜量，显然已经严重超标了。 至于酒是用一种白瓶子装的，看起来像是散装酒。但是一闻味道，就知道不简单，酱香型的白酒，肯定不便宜。 一个即将面临返贫的乡镇，一顿饭吃得这么奢侈，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他想起本山大叔的一个小品，你这不是虾扯蛋么。 张元庆对他们这种行为，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但是他没有说话，毕竟才到这里，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更何况韩隆在这里，他一个重点培养的副处都不说话，自己有什么好说的。逼不是这么装的，装得好就算了，装的不好真会被草！ 上完菜之后，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一身女士西装，一双漆皮高跟鞋，戴着一对珍珠耳环，很衬肤色，显得十分精致。 现在信息化广泛传播，哪怕是偏远山村，只要通网、通快递，人家照样穿得时髦。更何况，白彭镇这边也不算特别偏远山村了。 就像殷桃在村子里面的时候，也是整天黑丝、白丝，打扮地跟小仙女一样。只要底子好，一打扮肯定好看。 这个女人也是这样，一身都市丽人风，外加一对顾盼神飞的眸子，让你摸不清楚她的年龄。 经介绍，知道这个女人是承包食堂的经理，姓白，叫做白燕。 她逐一到领导面前敬酒，表示感谢。一低腰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衬衣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重量。 白燕到张元庆这里来的时候，距离凑得过近，让人能够闻到她身上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香水的味道。 “张队长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不知道结婚了没有？要是没结婚就更好了，先带我们白彭镇的姑娘成家，成家才能立业，立业才能致富。咱们白彭镇的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而且会持家。” 白燕眼睛颇为勾魂地盯着张元庆。 楚承也开起了玩笑：“白经理，你是想把自己介绍给我们张队长吧。” 白燕一笑起来，多了三分娇媚：“这要是张队长看得上，不用楚书记说，我自己把自己打包好。天天跟你们一群糙老爷们在一起，难得也能吃次精粮。” 这白燕说话荤素不忌，不是一个简单的货色。 第422章 张元庆坦然处之，在一线这个地方，就避免不了这些事情。哪怕就是市政府的酒桌上，也未必就是多干净。 之前张元庆就听说过，在某个局，聚会上都喝多了。其中一名领导让新来的一个小伙子跳脱衣舞，给一个女客商助兴。 那个小伙子跳不了，旁边办公室主任立马就来了一个，博得满堂彩。后来这小伙子被冷遇，工作中也被排挤，只能想办法调走了。 当时这个事情，还是靳书记跟张元庆说的。他还问过张元庆，要是他的话怎么办。 张元庆那个时候年少气盛，说当场就会干那个局领导，要怼的他下不来台。 靳书记告诉他，在你没实力的时候，不如跟着办公室主任一起跳。人有的时候，需要自污。尤其环境就是如此，大家身上都是脏，就你穿着白衬衫，人家都会针对你的。 不过等到有一定实力的时候，就能够改变这一局面。自污，是一种入场券。 张元庆事到如今，依然不认可靳书记的话，觉得这种行为太软了，但是他认可其中部分道理。 所以在白燕调侃的时候，张元庆丝毫不惧：“说精粮是看得起我了，其实我也糙，白经理不一定好入口。” 顿时桌子上男人都闹了起来，纷纷问白燕能不能入口。白燕也是没想到，这年轻人不卑不亢的，看起来也是经过风浪的。 “那我可想看看。”白燕说着就要往前凑。 张元庆不动声色将她挡住：“开个玩笑，白经理不要介意。见到白经理很高兴，我一口干了。” 说罢，张元庆小杯换大杯，一口就把闷了。 闷完之后，眼睛看着白燕。 白燕见状也不含糊，也换了大杯闷了下去。 众人纷纷叫好喝彩。 她刚刚喝下去，一口菜还没有吃，张元庆又举起杯子：“我回敬一个，刚才多有得罪，以后大家常打交道，喊您一声白姐，您可不能欺负我。” 说完之后，张元庆又是一口闷了。 白燕已经喝了一圈过来，等于本来就喝了一个半量酒器，刚刚炸了一杯之后，已经有些酒意上涌。现在张元庆回敬一个，她还不好不喝。 硬着头皮又喝了一杯，脸色都涨的通红。 在场之人再度纷纷鼓掌叫好，白燕害怕张元庆再找他喝酒，赶忙和他拉开了距离。 韩隆看到这个情况，暗中赞叹。这个年轻人不错啊，不愧是市政府大院出来的。他之前领教过这个白经理的厉害，差点给整的破功。 一个女人，尤其长得还有点漂亮，你给她缠上了，很有可能就是脱下一层皮。 等到白燕好不容易打一圈下来，赶忙就离开了，走得时候脚步都不稳了。她倒不是没有量，而是喝得太快了。 张元庆两杯酒进肚子，其实也有些难受，他吃了几口菜压着。 这时候，桌子上的人，目标都是韩隆。 韩隆也不是能吃亏的人，他偏要拉着张元庆跟他并肩作战，不肯一个人接受车轮战。 张元庆不得不起身，跟他们干了起来。 喝了四五杯下肚之后，张元庆立刻出去抠了出来。这样一来，对胃肯定是不好的。只不过不抠出来，在这种陌生环境，很容易出问题。 现在身边连个能够相信的人都没有，而他自己一旦喝多了，很容易断片。所以没办法，只能牺牲身体换取清醒。 张元庆回来之后，楚承却找上了他。 第423章 张元庆脸色都有些惨白了：“楚书记，我真的喝不了了。” “哈哈，小张谦虚了。我喝完，你喝一半。”楚承说着就一口干了下去。 他脸色通红，看起来精神焕发。 张元庆只能一口干了，在酒桌上可以没有酒量，但是不能没有酒胆。 喝了这一杯之后，张元庆肚子里面翻滚，几乎就要喷出来了。 楚承给他顺了顺后背，这才叹了一口气：“小张来担任队长，这可不好干啊。果子村那边的情况，一言难尽。主要问题还是村集体经济问题，村子里面没有钱，基础设施铺不开。 就说果子村那条路，这才修几年，现在汽车也开不进去了。如果能够拉来一笔资金，不用多，几十万上百万的，很多问题迎难而解。” “楚书记，你的意思是，只要拉来了资金，果子村振兴的事情就能解决？”张元庆眯着眼，一副喝多了的样子。 他隐隐感觉，这个楚承浓眉大眼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不点破跟着他后面说。 楚承呵呵一笑，大手拍着张元庆的肩膀：“张队长果然有悟性，不愧是上面派下来的。现在果子村就是缺资金，只要资金到位，振兴我保你立刻见效。这件事，我当着韩县长的面给你保证。” 张元庆心中一紧，如果不知道果子村脱贫是什么情况的话，他这番话说起来没有毛病。 可是果子村的脱贫，有可能都是假的。那么他所说的振兴立马见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账面上的振兴。跟果子村之前一样，纸面上的脱贫。 如果真按他们这么做，所谓的振兴工作，完全就是空架子。至于那笔钱，最终会在各个账户上转，转到最后就不翼而飞了。 这些人胆大包天，竟敢在这件事上伸手。张元庆尽管知道这里面问题大，还是没有想到，他们胆子大得离谱。 这时候不仅是楚承，其他人也都说了起来。都在叫苦，将果子村的问题归结在村集体经济上。村集体经济弱，公用工程更是脆弱不堪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连喝得晕乎乎的韩隆，也跟着后面说了起来。 张元庆看到他们一唱一和的，心里更是警惕。话里话外的意思没错，可就是透着古怪。 张元庆面露难色，弱弱的说：“我尽量吧，我之前认识几个小企业的老板，找他们化缘试试。” 众人一听这个情况，热情立刻就减退了。 他们当然要的不是小企业老板的化缘，搞个什么捐款或者什么爱心帮助，那能给多少钱？几万块到十几万就了不得了，主要人家求名，还要做宣传。 如果捐的多了，那就更麻烦，惊动了县里面，说不定还要市里免税。这样一来，这笔钱不一定能落到乡镇的头上。 他们的真实想法，是看张元庆有没有能力，拉来上级的一些支持。乡镇这一块，主要还是看上级的帮助。计划内的大家都一样，计划外的就看本事了。 例如修一条路，上级给予支持，给一定的配套资金。之前有个乡镇修路，按照二级公路标准修建，修了二十公里，上级一次性给予两千万的配套资金。 两千万啊，那个镇子主要几个领导，一人家里盖了一个小洋楼…… 当然这样的大项目，如果拉不来，就争取一些小项目。什么农改啊，什么科技果园啊，什么种子芯片啊，别管什么，钱进入村集体账户就行，或者专用账户。 第424章 这些资金都不会少的，几十万是起步的。总不能让你干什么项目，最后给你几万块，现在路灯都特么太阳能路灯了，几万块都不够一盏路灯的。 当然有人说，太阳能路灯在网上看也就几百块，还能花那么多钱么？那是你不懂行情，几百块一盏路灯那是材料费，人工费不算么，运输费不算么，茅台酒不算么，二楼充卡不算么？？？ 这都是损耗，算来算去等于为人民服务。 楚承松开了张元庆的手，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干，咱们有空再聊。” 说完之后，兴趣缺缺。估计心里在骂，看来这小子真的是被发配的，鸟本事都没有，振尼玛的兴。 张元庆突然感觉庆幸，郭申石那个王八蛋给自己难堪，却没有想到反而帮了自己。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关系，自己可就被架起来了。 这帮老狐狸，围着自己啃，自己要是防不住，肯定给他们啃成骨头架子。 张元庆索性就是装醉，实际上也不是完全装的，他已经有了八分醉意。酒杯也碰倒了，他灌了一口茶水，冰冷的茶水刺激胃部，直接当众吐了。 “喊韦宇来，赶紧把小张送到宿舍去。” 楚承看到这个情况，直接吩咐了一声。 很快韦宇就过来，看到张元庆歪歪倒倒，他也不敢说话，上前搀着对方往外走。 等到走出去之后，楚承这才露出了一丝不屑：“真是丢人现眼，我看这能力还是差了一点。” “哈哈，总不能哪个人都跟老哥你一样，宰相肚子不仅能撑船，就是大海也能往里面装。” 韩隆跟楚承说话，似乎还透露着一点讨好。 楚承嘿嘿一笑：“韩县长的话我爱听，喝完酒，咱们去逛逛。你大县长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尝尝野茶哪行。” 韩隆眼中闪过了一丝火热：“野茶好……很润……” “是啊，何况你这个大县长不仅是买茶喝茶，还是资助人家贫困学子。”楚承粗壮的大手，拍着韩隆的肩膀，两人顿时哈哈大笑。 奇怪的是，桌子上其他人对此见怪不怪。 大概是所说的野茶，都有尝过吧。唯独镇经济发展办主任关青允，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但是很好掩饰了。 …… 张元庆走出门一吹风，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在刚才借着茶水吐了，勉强保持了意识清醒。只是身体还是不免控制不住，脚步沉重。 韦宇看到这个队长上班第一天，就喝成这个样子，脸上的表情也不好，隐隐有些鄙夷。 张元庆虽然半闭半睁的眼睛，但从对方如同拖拽货物的步伐，就知道他隐藏的情绪。 有情绪是好事，就怕连表现情绪的胆子都没有了。 张元庆被送到了宿舍，韦宇将他送进来之后，就没有管了，出门就走了。 这宿舍看起来老旧，不过和单间差不多，还有洗手间。张元庆摇摇晃晃进去，再度吐了出来。 这一次，几乎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张元庆出来拿着电水壶，烧了一点水自己喝了。 喝完之后，这才躺在床上。正在头疼欲裂的时候，突然被子里面钻进了一个温热的身躯。 张元庆悚然一惊，因为原本就是在陌生的环境里面，他始终保持着警惕。再加上吐了三次，所以状态没有到断片的程度。 这个温热的身体一进来，他一摸，是个女人。 张元庆立马将被子掀开，从床上跳了下来。 第425章 他定睛一看，床上躺着的正是白燕。此刻的她只穿着一件轻薄的衣服，脸上还残余着妩媚。 张元庆看到她，顿时怒火中烧，脸色难看之极：“白经理，这个玩笑不好笑吧。” 白燕看到他的神情，竟然有些畏惧。 她立刻装作害怕的样子：“张队长，我还认为你中午跟我喝酒是暗示什么，所以自己就过来了。你也不要担心，你未娶我未嫁，你就全当谈一天恋爱。” 张元庆冷冷说到：“我暗示你什么，让你不经我同意直接进我宿舍！” 不等白燕说话，张元庆已经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韦宇：“你给我立刻过来，现在马上！” 正在办公室和蔺入吐槽的韦宇，听到张元庆暴怒的电话，心里一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立刻就冲到了宿舍区。 等到他进入宿舍之后，也有些傻眼，只见张元庆阴沉着脸不说话，白燕则是裹着被子在床上。 张元庆冷冷说道：“韦宇，你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白经理会在我床上，是你邀请她来的？” 韦宇一听这个话，赶忙否认：“这怎么可能，我跟白经理也不熟，怎么可能把她喊过来。” “既然我没喊，你也没喊，那就不好说了。报警吧，不要通知派出所，打电话给县公安局，让他们直接派人过来！” 张元庆不留丝毫情面，直接就要报警处理。 白燕看到张元庆玩真的，立刻就从床上跳下来了：“张……张队长，我就是……就是表现一下白彭镇的热情，您别生气。我现在就走。” 说着，她不顾衣服轻薄，裹着一件大衣就往外跑。 等到她走了之后，张元庆还余怒未消，一拳打在墙壁上，发出轰隆一声。 韦宇看他暴怒的样子，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不由自主就令他感到害怕。 韦宇第一时间就想要溜，但是被张元庆堵住了。 “跟我说说，这个白燕是什么情况，如果你跟我打马虎眼，我会直接找到你原单位反映这个问题，我怀疑你联手他人给我仙人跳，看看你们单位的纪律人员管不管。” 张元庆阴沉地看着韦宇，逼视着他。 韦宇满脸苦涩，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扯到这个事情里面了。 张元庆知道这个事情与韦宇无关，但是这个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就要用这个事情，逼破韦宇的防线，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 “你先跟我说，这个白燕是什么来路？” 在张元庆的凝视之下，韦宇低下头：“这个白燕是白彭镇两个大姓之一的白家的人，白彭镇就这两家大姓，一家姓白一家姓彭。其他姓的，都是外来人。白燕承包食堂，靠的就是白家的关系。” 张元庆皱着眉头，他明白这里面涉及着一些地方关系。别说地方了，就是一些国企牛逼哄哄的，到了哪里建厂，碰到当地势力都要低头。 很多企业在某个地方落下来之后，都要用一些本地的领导，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白燕有关系，她应该跟楚承那些人热乎去，她好端端跑到自己床上，她的诉求是什么？ “她到我床上，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别跟我扯什么想跟我谈恋爱那套，我特么就是没结婚，也知道谈恋爱不是这个路数。” 张元庆想起这个就感到身上发冷，今天要不是他自己警觉，吐了三次的话。以他自己的个性，多半就要吃亏。 他还记得自己来白彭镇之前，老牛专门和自己吃了一顿饭。在饭桌上，特别点到自己有这个习惯，那就是酒一旦过量，容易受到人家控制，做一些过激举动，特别是第二天断片。 第426章 之前张元庆没有非常重视这个问题，自从老牛点过之后，他今天特别注意了。 幸好自己注意了，不然真要出事，根本说不清。碰到一些手段脏的，拍下一个视频，自己现在本就绯闻众多，到时候又要加上一条。 想到这里，张元庆怒意更甚。 韦宇低声说到：“她具体什么目的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白燕是楚书记的小姨子，这个关系知道的人很少……” 韦宇没有把话说透，但是张元庆明白过来，搞了半天，是楚承那个家伙干得好事。让自己小姨子陪自己睡觉，他肯定不是看自己单身，给自己送温暖。 这个老小子，是想要把自己给拿捏起来。 联想到酒桌上他说的事情，他隐隐串了起来。这是准备将自己拿捏住之后，给他们当牛做马，跑项目跑资金。 这帮老狐狸，还真是什么都敢玩。 明明自己已经装弱了，郭申石更是丝毫没给自己面子。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仍然还没有放过自己，看来不从自己身上扒下一层皮，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元庆沉着脸，在思考怎么应对的时候。 韦宇又开口：“据说白燕这个女人很厉害，镇长有段时间跟她走得很近，后来说生病就生病了。在那之前，镇长跟楚书记在很多问题上都有分歧。自从镇长长期生病，镇子里面，就是楚书记一个人说了算了。” 韦宇一旦开了口，就不再收着了。反正这些事情，只要仔细查，都能够得到消息的。 关于镇长的绯闻，其实白彭镇传得沸沸扬扬。老百姓眼睛都亮着的，虽然经常说不明真相的群众，实际上很多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镇长这个事情，给自己也是一个教训。如果自己不注意，很有可能也会被迫“生病”。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才下来，就被人给盯上了。 他现在慢慢整理出来白彭镇的具体情况，这个镇子现在说白了，就是楚承在这里当座山雕。之所以能坐镇一方，应该是背靠当地家族的势力。 张元庆了解过楚承的履历，他原本是在县里发展，后来调到了白彭镇。 没想到在白彭镇做出了一番成绩，从一个股级主任到了副科的副镇长，一路做到了镇委书记。 现在知道他有地方势力的帮助，就能了解他的成绩从哪来了。在地方，跟这些大家大户的打好关系，很多事情事半功倍。 毕竟要人有人，要资源有资源，特别是能调动美女资源啥的，既能把事情做成，也能把事情黄掉。有这样的座山雕，镇子的情况肯定是乌烟瘴气。 也许有几个身上或者口袋还干净的，但是肯定没有办法和他抗衡。好不容易调来一个能抗衡的，都被他弄去生病去了。 这就有点像是江北市的本地派，在一个地方几乎能够只手遮天。 所以这才能够解释，楚承的胆子这么大，敢让果子村数据脱贫，并且能够顺利通过检查。而现在他还敢打主意到乡村振兴工作上来了，要通过乡村振兴工作吃个饱。 想到果子村有可能没有脱贫，张元庆沉沉看着他：“果子村的具体情况怎么样，到底是返贫还是根本没有脱贫？” 张元庆之前有猜测，不过并没有得到证实。 韦宇听到张元庆问这个问题，他不仅没有慌张，反而充满希望地看着张元庆：“张队长，您难道是下来查这个事情的？是不是返贫的事情影响太大，引起上面注意了？” 第427章 张元庆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冷冷回应：“这些事情不该你问，你就跟我说，果子村到底什么情况？” 韦宇闻言一咬牙：“张队长，您要想知道果子村的情况，明天跟我们去一趟就行了。到了村子里面，什么情况都知道了。不过这个事情你一旦知道了，想要摆脱就不好摆脱了。” 听他这么说，张元庆没有继续追问，就是继续看着韦宇。 韦宇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心虚，低着头不敢做声。 “找个人来给我换把锁，你和蔺入就在我隔壁宿舍住着。若是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第一时间把我喊醒。” 张元庆眼看问不出其他的东西，所以就让两个人暂时保护着自己。至于去果子村，他早有这个打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在那之前，自己要保护好自己。不然这要是过一会，再来一个女的一躺，那就什么都说不清了。这楚承的手段，实在有点脏。 等到韦宇离开之后，张元庆躺在床上，想到刚才的惊险，一直没有办法入睡。 这个时候，连山水的信息来了。 张元庆看到这个信息，立刻回了一个电话：“你查到余红下落了？” 连山水声音也有些沉重：“查到了，确实有些奇怪。按说这个余红作为队长完成了脱贫攻坚，要不然继续参加乡村振兴，要不然就是回来升职。但是她竟然辞职了，我问了她同事，都说不知道什么情况。而且辞职之后，下落不明。元庆，我觉得你们那个镇子有点邪乎。” 张元庆冷笑一声：“我已经领教了，手段是有点邪，不过我会注意的。” “还有一些关于余红的传闻，我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听说她参加工作队第三年就住进了精神病院，出来之后跟老公离了婚。有人问过她朋友亲戚，都说是压力太大抑郁了。我觉得应该不至于，这里面肯定有事。” 张元庆听到这里，甚至感觉有些心惊肉跳。不敢想象这个余红，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哪怕是连山水来看，这件事也肯定是不寻常的。扶贫把自己扶疯了，几乎没听说过。 “元庆，听我一句劝，不行跟周书记提一下，你到维湾乡来。这个地方，你熟门熟路，不会有什么问题。不就是乡村振兴么，维湾乡也有乡村振兴啊。” 连山水感觉不对劲，所以劝了张元庆几句。 “我先看看情况吧。” 张元庆觉得自己才来第一天就被人吓走了，以后也没有多大的出息。总不能，这辈子只打顺风局，不打逆风局吧。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看到杨絮发来的消息，心里不由一暖。回了一条信息之后，他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陆陆续续睡到天亮。中途醒了一次，饿得慌，找了一桶泡面。同时也检查了一下韦宇和蔺入有没有到自己旁边住着。 要是这两人在这个时候躲起来了，那么张元庆对两人绝不会客气。不要认为你弱就有理，人家能搞你们，我也能搞你们。 好在两人没有在哪躲着，真的在旁边守着。这让他稍稍有些放心，吃了泡面之后，又一觉睡到了天亮。 到了第二天清晨，张元庆起床做了一组运动，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用随身携带的毛巾，把身体擦了擦，这才喊韦宇和蔺入去吃饭。吃饭的地方，自然是在食堂。 张元庆还认为，会有人过来给自己解释一下，白燕出现在自己宿舍的事情。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不要脸，直到吃完饭，也没有一个人出面提到相关情况。 第428章 在他们看来，似乎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让韦宇要车，三人一起去果子村看看。 至于蔺入就是跟着张元庆收拾一下资料，还有一些换洗衣服。 “队长，果子村离这里不远，我们还带什么换洗衣服。”蔺入对此表示不解。 张元庆说道：“我们是驻村工作队，不是驻镇工作队。既然去村子，那就在村子里面住下来。一天时间，能了解什么情况？” 蔺入一听，露出了苦色：“队长，你不知道果子村的情况。那个地方的住宿条件非常差，其实来回跑跑也不影响。” 张元庆却脸色一正：“小蔺，我不知道你之前是因为什么原因，选择来扶贫然后又参加乡村振兴。既然到了这个地方，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我们吃苦才吃几天，人家一辈子都住在那里。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那些人能够不再过苦日子。” 蔺入低着头收拾东西，没有再说什么。 张元庆知道大道理不能说服人，他放缓口吻：“我就是农村出来的，我也知道农村的很多情况，基层工作最难的就在一线。如果能够做好基层工作，是我们一辈子的财富。 既然已经来了，总要去做事。混个三年又三年，难道你想要一辈子就在这里？对了，你有没有谈恋爱？今后你谈了恋爱，早晚就要结婚，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蔺入听了后面的话，方才有些意动：“队长，我谈了一个，这次因为又参加乡村振兴工作队的问题，正要跟我闹分手。” “跟着我好好干，三个月到一年，只要出成绩，我会帮你一把。我张元庆说话，从来不打诳语。”张元庆看着他的眼睛，真诚的说道。 想要人家跟你干，就要给他一点希望。张元庆突然发现，自己跟那些画饼的领导，何其相似。 不过张元庆也不承认自己是画饼，他还算是守诺之人。正如之前答应连山水给他一场造化一样，他确实做到的。 所以画不画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能不能吃到，还有你能不能给人家信心。 蔺入不管是半信半疑，还是真的有所动心，他现在除了相信张元庆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哪怕明知道是一根稻草，他也会当宝贝一样抓在手里。 从这方面来说，张元庆这个饼，给了他继续奋斗的希望。 蔺入收拾好东西之后，跟着张元庆一起出门。却没想到，迎面看到了一脸愤慨的韦宇。 “怎么回事？”一看他这个样子，张元庆就知道出了问题。 韦宇看到张元庆，露出了一丝羞愧：“张队长，我们的车被人家开走了。” 乡村振兴工作，从省里到地方都是给予支持的。张元庆也是跟韦宇等人交流中知道县政府给工作队配了一辆车。虽然是二手的捷达，至少可以代步了。 不然上山下乡，总不能完全靠走吧。没想到，就这么一辆二手捷达，都被人开走了。 张元庆皱着眉头：“你问谁的？” “党政综合办公室主任罗韩程。” 张元庆拿起手机，让韦宇报了号码，他打了过去：“罗主任，我是乡村振兴工作队的张元庆，我想要问问，我们的车为什么给人开走了。”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热情：“张队长，真不好意思，您们的车拿来送韩县长回去了。毕竟韩县长为了乡村振兴工作来的，总不好动用其他的车辆。” 第429章 这么大的镇政府，难道除了他们的车，就没有别的车了么？ 张元庆沉声道：“我们今天要用车去果子村，罗主任能不能给我们再调一辆车临时用一下。” 罗韩程为难的说到：“咱们镇里不富裕，就那么几辆车，非常的紧俏。说实话，有时候我去县里办事，都自己坐公交车去。更何况您这是去村子里面，那条路实在太考验车况了。其他车，路上趴窝都没办法拖回来。” 说着，罗韩程想起什么一样：“对了，楚书记那里还有一辆专用车，要不您打电话问问楚书记能不能借您这边用用？” 张元庆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 跟这种人说话，完全就是浪费口水。这个鸟人，分明在消遣自己，看热闹不显事大。 “这些人实在过分，之前就经常占用我们的车子。今天我们要去村里办正事，他们还不给我们用车，分明就是欺负人。距离果子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总不能让我们走着去吧。” 韦宇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张元庆却看着他，冷冷说道：“为什么不能走着去，既然要去，那就无论如何都要去。” “张队长，你说真的？”韦宇有些吃惊于对方的态度。 张元庆道：“拿起东西我们走，不让我们去，我们偏要去。不过这个事情我记下来，下次等到他们求我们的时候，我也不会留情！” 说罢，张元庆当先拎起一个行李，向外走去。 韦宇和蔺入对视一眼，这一次蔺入的反应要快上一分，立刻紧随其后。 韦宇看着两人的背影，这才缓过神，看到地上还有一个行李，立刻捡起来就追了上去。 张元庆等人步行离开乡镇府，党政办主任罗韩程立刻去楚书记办公室汇报。 楚承坐在椅子上，他身高不高，却看起来极有威严。在他旁边，还有脸上残余红晕的白燕。 “白姐在呢。”罗韩程客气至极。 白燕漠然点了点头，对这种小人物她连客气的兴趣都没有。 罗韩程也不觉得尴尬，目光在她姣好身材上扫过，这才恭敬看向楚承：“书记，听门卫说，那小子带着两个队员，拎着箱子去果子村了。” 楚承皱着眉头：“走着去的？” “所有车我都没派，他们就是在镇子上打出租车，也不会有人去的。果子村那条路，谁不知道不是人走的。所以他们真想去，只能走着去。” 罗韩程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楚承目光沉了沉：“这小子，有点不对劲。送女人也不要，给他找好了路子他也不要。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是一上来就要跟我们分清楚河汉界。感觉不像是下来镀金的。” 提到送女人也不要的时候，白燕脸色一沉，这么多年她还没有失手过。到现在，县里有几个关键人物，晚上还时不时和她发信息。 也不是没有碰到过硬点子，可警惕性也没有这么高啊。自己昨天才钻进去，那家伙还摸了一把。也不知道是不是摸得不如意还是咋地，竟然直接跳起来。 “搞不好，他根本就不是来搞乡村振兴的，之前余红那个事情，也不知道尾巴有没有处理干净。尤其她那个老公，现在也不知道在哪。” 白燕没好气说道。 楚承听到余红名字的时候，不由露出了一丝怒气：“你们还好意思提余红，我早和你们说，事情不要做得太过。这几年你们是越来越不注意，哪天把劳资给整进去，你们统统都玩球去吧。” 第430章 看到楚承发火，白燕笑着上前推着他：“姐夫，还不是小三子太不是东西了，谁知道他非要乱来。老太爷就他一个嫡孙子，还不宠着。不过老太爷答应看着他，不会再乱搞了。消消火，今晚姐姐不在家，我去你家送菜。” 纤纤细手两下一推，楚承的火气也被摇散了。 “行了，这个张元庆先给我盯着，在出幺蛾子之前，不要再乱来了。这小子是市政府来的，我心里不放心。不过他不通过我们，想要做成什么事情也不可能。他愿意搞果子村那个烂摊子就让他搞，撞了南墙，就会回来的。” 楚承决定还是按兵不动的好，毕竟优势在自己这边。 罗韩程笑着说道：“我看他就是愣头青，咱们都指路子给他，让他拉两个项目下来。到时候，我们自然给他做得漂漂亮亮。功劳也能拿到，享受也能享受。 他偏要自作聪明，想要下去搞事情。我看他早晚要来求我们。毕竟一个月才几个钱，玩什么命啊！” …… 张元庆知道自己带人去果子村，肯定会让镇里面一些人反感。从今天派车就能看出来，他们根本就不希望自己等人了解真实情况。 正因为如此，张元庆更要去看一下。 三人出门之后，走到了镇中心，通过其他人问到一个果子村附近卖菜的老乡。他们把那些菜都买了下来，老乡骑电动三轮车，带着他们进了山。 一路上颠簸自是不必说，韦宇和蔺入已经很久没走这条路了，到半路上就脸色发白。 特别是蔺入，他早上并不知道要来果子村。所以早饭吃了不少，一路颠簸之下，趴着三轮车的边就吐了。 后来还剩三分之一路的时候，张元庆看蔺入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决定一起下车走路。 别看就剩三分之一的路，三个人走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到了果子村。 就这一条路走下来，毅力差一点的，早就走不下去了。 张元庆心里沉甸甸的，他能够看到这条路是有修过痕迹的。只是路面下铺得太薄了，上面的水泥质量不过关，简而言之就是一个豆腐渣工程。 要想富先修路，这条路如果修好了，就是带动沿路村子经济的大动脉。这是一项基础性的工作，可是现在因为一些蛀虫，将这条大动脉生生变成了坑坑洼洼的烂路。 “张队长，别急着生气，你到了村子，还有更心冷的。”韦宇看到张元庆阴沉不定的神色，只能叹了一口气。 韦宇带着张元庆去了村支部，村支部是一排红砖平房，墙面上的墙皮早已开裂，要不是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党群服务中心”，你都不知道这里是村支部。 韦宇当先进去，没一会请出来一个看起来不耐烦的中年人。他头发虽然乌黑的，但是由于自来卷，显得乱糟糟。黑色的羽绒服，黑色的长裤，显得朴素。 “张队长，这是我们果子村村长周国兴，周村长。” 韦宇给双方介绍了一下，周国兴也没有握张元庆伸过来的手，摆了摆手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盒香烟，给大家发了一圈。 张元庆接过香烟，香烟牌子他不熟，只知道是十块钱以下的，点着了抽一口，劲非常大。 周国兴抽着香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图个啥？这一路颠得，不是自己找罪受么。你们还准备住在村部？咱们这里晚上可冷了，别冻得拉肚子。” 第431章 张元庆道：“我们想要了解村子里面情况，好向上面汇报。所以要在这里待好几天。” 周国兴当即就笑了：“拉倒吧，你们就是城里人没来过山里，到这里来体验生活。这么多年，除了之前那个余队长是来干活的，其他人都是王瞎子看告示——装模作样。” 韦宇和蔺入给说得心里发虚，都抬不起头来。周国兴等于是把他们两个人也给骂进去了。 两人不敢还嘴还因为，这个村长是名副其实的怼怼。就是乡镇领导来了，他也照怼不误。人家就是这个尿性。你特么做事不要脸，还不给老百姓说了？ 至于说了你翻脸，那就翻脸试试？在这个村子里面，周国兴还没怕过谁。 韦宇赶忙说道：“周村长，咱们张队长是真心来做事的。他是市里面专门派下来，了解扶贫工作的。” 周国兴听了更是一脸不屑：“领导咱们又不是没见过，前几年来几个领导也说检查扶贫工作。到村子里面吃了一顿野味，后来就说咱们村脱贫了，呵呵，这钱到现在都没结呢。这位同志，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个部门的？” 听着对方的嘲讽，张元庆没有解释，而是淡淡说到：“这情况如果属实，您把相关人员的姓名和职务告诉我，我保证一个月内，他们把钱结过来。” 周国兴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然后缓缓评价一句：“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还真有点像是领导。” 张元庆听了他的话，也煞有介事点了点头：“村长的话还挺押韵，考过研啊。” 很显然周国兴听不懂梗，不过冷嘲热讽的语气一点没改。 尽管周国兴说话很不客气，但是仍然给他们准备了三个空的办公室作为临时办公和居住的地方。 只是条件有限，只能保证电和一个电水壶，其他的什么都不能保证。水的话，只有井水。 张元庆看到了有自来水管，可是放出来的水，浑浊不堪。一问才知道，之前附近建了一个小水厂，这才给附近村子都供上了自来水。 水厂是脱贫攻坚的时候，上级给予的帮助。 可是扶贫结束之后，这个水厂就倒闭了，很显然这是一个形象工程。 看到这个条件，韦宇和蔺入没说什么，都看向了张元庆。尤其是蔺入，真心希望张元庆改变主意。 可是张元庆没有理会二人，主动向周国兴表示感谢：“感谢周村长，我就是从农村长大的，看到这里很亲切。放心吧，我们走的时候，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周国兴吐出一口烟气，冷笑了一声：“少搞这些虚头巴脑的，饭菜自己解决啊。” 说完之后，周国兴就直接离开了。 这个村长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韦宇在一边说道：“张队长别生气，周村长其实人不错。之前修路的时候，他还发动村子里面的人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包括一些扶贫项目，都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只可惜，现在心冷了。” 张元庆缓缓叹息一声：“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就是信用，古人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如何得人心，至少你得有信用。当你的信用天下人都相信了，你说什么，就是言出法随。当人家不信你的时候，那么一切都将失灵。” 韦宇等人沉默不语，因为这些失信的行为，他们也有被动的参与。 “吃点东西，我们去转转。”张元庆说着就从行李里面拿出了泡面，他预计在这里要待一个星期，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泡面。 第432章 给韦宇和蔺入分了一些，蔺入是什么都吃不下去了，于是把八宝粥煮热了喝了一些。 三人吃完之后，考虑到蔺入的身体状态，于是都休息了一会。 睡醒之后，韦宇和蔺入带路，张元庆先去了扶贫基地。 对于这个扶贫基地，张元庆有印象。在之前的资料里面，写到果子村扶贫产业之中，除了光伏产业之外，还有一个扶贫产业基地。这个基地，就是在余红手上建起来的工程。 可是在后面的资料里面，没有相关的资料了。 这个基地的初衷，就是整合村子里面的特色产品，形成产业化。这个布局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按这个去发展，只要特色产品找到销路，至少能够带动村子一些经济。 可是张元庆去了产业基地，那里连鬼影子都看不到。有两个类似于作坊的地方，剩下的一些建筑，有的建了一半就停建了。 韦宇看到这个产业园，脸上闪过了一丝黯然：“这个特色产业基地，也曾经风光过。余红队长带着我们四处化缘把基础打下来，并且得到了省里和市里的支持，吸引了好几个投资商的关注。 却没有想到，省里面和市里面给予的扶持进了专用账户，这个账户仍然被镇里想办法都转走。具体使用什么方法，我也不知道。余红队长也许知道，她跟镇子里面吵过，却没有用。” 韦宇指了那两个小作坊，还有那个建了一半的建筑：“这是余红亲自上门去找投资商，想要让他们先投资一部分，把基地运转起来。投资商被余红队长真诚打动，最终决定投资。 却没有想到，镇子里面跟疯了一样，整天在各个方面吃拿卡要。你看就是这产业园外的一条水泥小路，是投资商自费修的，被镇子里面以擅自修路破坏林地为理由，罚了三十万。这样一来，谁还敢在这里投资，全部都离开了。” 听着韦宇说着这些事情，看到的都是满目荒凉，这里只有几只鸡鸭飞来飞去，到处都是鸡鸭的粪便。张元庆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触目惊心。 果然是眼见为实，如果听镇子里面介绍的情况，自己再走马观花一圈。或许张元庆也会认为，果子村的返贫，是因为公路没钱维护，产业园没有建成等等原因。 现在实地走访，再加上韦宇的介绍，张元庆知道问题就是出在镇子里面。 等到从产业园回来的路上，韦宇坦诚说道：“这个条件，就是神仙过来，也挡不住返贫。事实上，这一次参加乡村振兴，我和蔺入都不想留在这里。但是我们没关系，根本走不掉。” “那余红呢，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直接辞职了。” 张元庆看着两人直接问道。 韦宇和蔺入面面相觑，张元庆说道：“既然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还会害怕说这些东西么？” 韦宇犹豫着回答：“我们倒也不是害怕，而是她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在扶贫第二年的时候，投资商被镇子里面吃相吓跑，余红队长跟镇子里面彻底翻脸了，她说要去上面反映情况。” 韦宇露出了一丝凝重：“我们花了五天的时间，收集了大量的资料。在这过程中，应该是走漏了消息，于是我们就被人警告了。余红大姐不信邪，她特意找了一个晚上带着资料就往山外面赶。 第433章 我和蔺入一直要陪着她，她却说我们一起走了，会被人看到。而且材料交给其他人，她也不放心。所以她自己一个人晚上出门，大约等了两天，她又独自一个人回来了。” “期间，你们没有联系过她？”张元庆隐隐猜到，肯定是这一次出事了。 果不其然韦宇露出了忧郁之色：“中途我们联系过她，她只接过一次电话，说自己到县里了。后来再打电话就不接了，我们也找人问了县里相关单位，都说没见到过她。 在我们准备联系派出所的时候，余红大姐独自一人回来。也看不出来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只口不提告状的事情。” 张元庆看着两人：“难道你们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两人哑口无言，显然他们当时有些猜测，但是真正确定猜测，还是余红后来住进精神病院，只言片语之中，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元庆的脸色阴沉如水，双眼冰冷至极：“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现在面临的情况可以说恶劣，白彭镇在这件事上起到了反面角色。他们的诉求很简单，那就是想要脱贫或者振兴，他们说了算。 你拉项目过来，他们要吃一定的比例，则大家皆大欢喜。否则的话，你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张元庆不是不愿意同流合污，实在是他明白这风险太大了。也许现在不爆雷，可是早晚还是要爆出来的。 毕竟活生生一个村子就在这里，你认为他们在山里面，领导就肯定看不见么？不可能的，那就是在掩耳盗铃。不要认为体制到处都是漏洞，没背景、没人脉，想要成为漏网之鱼谈何容易？ 尤其是在大的战略上，一旦启动倒查，那就引爆了这个雷，到时候你有什么能力，能够对抗组织的追剿。煤炭够牛吧，结果倒查20年，什么牛鬼蛇神都鬼哭狼嚎。 张元庆绝对不会做这种饮鸩止渴的事情，所以他现在不得不想怎么破这个局。 在村子里面跑了三天，张元庆把村子里面的情况，完完整整了解了一遍。在此过程中，韦宇和蔺入也慢慢进入了状态。 这两人本质上是好的，也是想要干出一点事情的。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被迫在这里荒废时光。 所以在历经了开始的不适应之后，两人的战斗力也慢慢挖掘了出来。三个人白天到处摸爬滚打，晚上在一起商讨解决的方案。 张元庆实际上心里有一个最后方案，那就是把事情捅到市里面。以自己在市里面的关系，碾压楚承不成问题。 可是想到上次看到周强斌的样子，他心里有些不忍。而且这种上达天听的解决方式，现在管用，以后再往上，自己难道一直要靠着别人么。 所以尽管期间周强斌打电话过来，询问他的情况，他只说了环境的恶劣，还有关于来到一线初步接触的一些想法。 具体的事情，张元庆没有说，周强斌也没有问。 这也说明，周强斌对他虽然关心，却也希望他能够经历的更多。哪怕就是挨打了，毕竟还是小事。这个时候不挨打，什么时候挨打？ 上午从村子最高的山峰下来，张元庆在临时办公室里面手绘了一张果子村地貌图。他在上面做了很多标注，认真思索脱贫的问题。 看到张元庆奋笔疾书，韦宇和蔺入自觉做好午饭工作。三个人不能天天吃泡面，在来的时候，他们买了一些菜，两人利用简陋的环境，勉强弄出了一个青菜汤，蒸了点馒头。 第434章 正在这个时候，周国兴提溜着一只鸡进来了。 韦宇看到鸡，顿时眼睛就亮了：“周村长，您这是……这怎么好意思……” “少特么说废话，不好意思就别吃！”周国兴将鸡往案板上一扔，态度很是粗暴。 不过韦宇和蔺入就爱他这样的粗暴，一边感谢，一边上前去打理。这几天肚子里面都没有油水了，他们现在看到鸡，比看到漂亮女人都要亲切。 “门口还有我家不用的破烂锅，垃圾堆淘来的电磁炉，就扔在门口。” 周国兴摆摆手，一副施舍的神情。 “谢谢村长。”韦宇丝毫不在乎他话里带刺，出门把东西弄了进来。东西肯定不是垃圾堆捡的，谁把八成新的东西扔在垃圾堆里面。 这位周大叔刀子嘴豆腐心。 周国兴走进张元庆临时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他在画图，走过去一看，就明白画得是什么。 “你这也是念过书的，怎么画得这么丑？” 周国兴嘴巴里面没好话，坐在一边，掏出香烟，扔了张元庆一支。 张元庆接过香烟，顺手点着了：“大叔，专程来给我们送温暖么，是不是有什么事？” 周国兴点了点头，他问道：“也没别的事情，之前咱们说领导来吃野味的事情，那个钱你真能要到？” 张元庆微微一笑：“你可以试试看，或许用不了一个月，立马到账也有可能。” 周国兴拿出了一张单子，上面有人签字。 张元庆一看，上面写的是常溪县政府办公室。当然那几个领导不知道是谁，可是有这个签字，证明当时对口单位就是县办公室。 张元庆二话不说，就打电话给了常明云：“常县长，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有件事想要向您汇报一下。我现在在果子村乡村振兴，无意间在一个老乡家吃饭，发现一张签单，是你们县政府办公室的。 老乡也很客气，说从来没有见过大领导，也不想要这个钱，就想把这单据裱着，说是当做墨宝。我一看，这哪行啊。这给人家看到了，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你说是吧常县长。” 常明云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情况：“元庆，你把单据拍一张照片，我找人把账先结了。你说得对，这种墨宝还是不要留了，没有什么价值。” 张元庆寒暄两句，然后挂了电话，拍了照片过去。 没一会时间，几千块钱就转到了手机银行。 周国兴见状，摸了摸下巴：“你这后生真是搭棚子卖绣花针——架子不小嘞，一个电话能够打到县长那里？” “不管怎么样，钱不是给您要过来了？现在信了吧。不过等会吃你这只鸡，我可没打算打条子，这算您送的。”张元庆笑着说道。 他也从身上掏出了一包香烟，给周国兴发了一根。 周国兴端详了一下香烟，然后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我老周喜欢跟有本事的人打交道，你跟我说说，刚刚你和县长说话是啥意思。怎么又扯上墨宝啥的，我听着都是糊鬼的话，为什么人家就这么打钱了？” 张元庆也没有装神弄鬼：“大叔，有些事情，不看你说什么，而是看你做什么。我打电话给县长，意思就是举报他们办公室打白条，骗吃骗喝。 可是我又不能这么说，这么一说，就没给县长留面子了。县办公室的事情，是他主管的。所以哪怕我说的是事实，话说得太尖锐，反而导致他反感。至于他打钱，更多是看在我的关系上，如果换个人，就算说话再好听也没用。” 第435章 周国兴听到这里，笑骂一句：“说来说去，还是最后一句。你就是说你两口子睡觉，上面有人。难怪说官场有三怕：一怕寡妇睡觉，上面没人；二怕小姐睡觉，上面老换人；三怕和老婆睡觉，自己人搞自己人。这一旦上面有人，啥事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张元庆听老周说这三怕，也愣了半天，总结的还真到位。你看看，智慧在民间啊。 张元庆回味一番才回道：“我上面有人还是没人，不重要。我能不能解决问题，并且愿不愿意用我的关系帮大家解决问题，这个才重要。您说是吧，周叔。” 既然都这么客气了，喊村长也外道了。张元庆毫不客气，跟他攀上了关系。从人家来送鸡，也能够知道对自己等人的感观是不错的。 周国兴点了点头：“你小子说话也是糊死人不偿命，不过还算有些实在，我爱听。” 这时候外面飘来了红烧鸡的香味，几天不知肉味的张元庆，也觉得精神一震。香气扑鼻，勾动了人的馋虫。 “我去看看这两个人烧得怎么样，你先忙你的，咱们中午喝两杯。” 周国兴对张元庆很满意，起身出去找韦宇和蔺入两人去了。 没一会，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就你们两个也会烧菜？你们这是烧菜么？水怎么这么多，这么正经的鸡都给你们烧得不正经了？” 外面传来周国兴训斥的声音。 张元庆摇了摇头，继续手绘地图，同时在网上查着资料。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元庆这才走出来，桌子上已经多了一道红烧鸡，烧得直冒油，让人很有食欲。 张元庆夹了一筷子，鲜嫩的感觉直达味蕾：“这鸡肉真不错，吃着有香气。” 周国兴笑着点了点头：“你这后生的嘴巴，属于吃鱼不吐骨头——” 张元庆赶忙让他打住：“周叔你得了吧，别老是整那些歇后语了，你这是打算考研啊。” “嘿嘿，习惯了，来吃鸡。这鸡肉好吃是有原因的，咱们这里的农家鸡，喂得不仅有稻谷，还有山上的一种藤子，我们这里有种藤子像是鸡屎藤，却跟鸡屎藤气味不一样，大概是个变种。嗨，这鸡吃了不生病，而且肉质也好吃。 不仅鸡吃，猪也能吃。有些家里穷的，小孩感冒发烧的，偷摸摸的也吃。其实这就是一种中草药，不过家里畜生吃了，人就不好意思吃了。我看那东西是宝贝。” 周国兴提起这个，就津津有味。 韦宇和蔺入面面相觑，这个周大叔在他们面前，那嘴巴要多毒有多毒。跟张元庆说话的时候，反倒没有一点带刺的，还挺客气的。 张元庆听到有这个特色植物，只是点了点头：“神州大地，什么宝贝都有，就看怎么开发。这个鸡肉我吃了感觉真不错，有空去看看这个藤子，如果弄得好，是个出路。” 既然有特色，张元庆就要去看看。如果能够规划一条产业链出来，那么也算破了一半的局了。 周国兴提起这件事，摇了摇头：“你们看了也没用，你们是不是准备看看这藤子到底有没有作用，然后包装作为一种中草药对外销售，或者搞个养鸡场、养猪场，通过卖肉赚钱？” 这的确是张元庆的想法，这也是扶贫产业的常规做法。更何况，他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做。 周国兴叹了一口气：“咱们村里有个人叫做周奇，之前在外面走南闯北，有过一些见识。早在几年前，在咱们村子扶贫的时候就回来了。之前也说这个产业那个产业的，现在什么也没做成，都已经成了老赖了。” 第436章 张元庆一听来了兴趣，这不就是现成的能人大户么。如果有这种人才，加以好好利用，很多事情就是事半功倍。 “他怎么成了老赖了，欠了多少钱？能不能给他申请一些补贴，让他把这个难关过了？这样吧，周叔你带我们去一趟，我想要认识认识他。” 张元庆对这个能人大户起了浓厚的兴趣，而且周国兴专门提到这个人，不像是随口说说的。两个人一个村子的都姓周，多多少少有些联系。 只是举贤不避亲，张元庆也没有那么古板，只要这个人真的行，自己就想办法扶持他一下。 周国兴给张元庆把酒满上：“今天喝酒，明天再去。我知道你们的规矩，酒后不上岗。不能让你们犯错误，恰好是周末，你们好好休息一下。” 张元庆估计周国兴是要先去打个招呼，这也正常，让人有所准备。所以他也没有回绝对方好意，跟周国兴喝了起来。 由于韦宇和蔺入在一边，张元庆也放松了警惕，多喝了一些。 他这种杯来酒干的性格，让周国兴格外欣赏。 两人相互发着香烟，后来周国兴把张元庆肩膀一搂：“你这小子我真心喜欢，长得又帅，说话糊死人不偿命的。我女儿正儿八经大学生，也是农村里面考出去的，今年大三了。我看也就比你小几岁，你来当我上门女婿。” 张元庆也喝多了：“拉倒吧，你长这样，你女儿能好看到哪去。我给你看看我女朋友的照片。” 张元庆说着就拿出了照片，正是杨絮的照片。 “嘿，现在照片有几张是真的，你小子能找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要是这么漂亮，你恐怕守不住。”周国兴开玩笑也没了边界。 张元庆喝得迷迷糊糊，当即点了视频。杨絮竟然也接了视频，不过她的背景并不是在家中，看起来像是在宾馆。 看到张元庆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温柔地说道：“你大中午的，怎么喝成这样了？我正在省城出差呢，要睡觉了。” 张元庆也没回她话，而是对周国兴说：“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女朋友，长得漂不漂亮，你女儿算个六啊。” 没想到周国兴牛脾气也上来了，他竟然也点了自己女儿的视频，跟自己女儿说了要把她介绍给旁边这个男的。 韦宇和蔺入看得是目瞪口呆，这两人还真是当场社死。 看到这两人胡言乱语的，韦宇和蔺入赶忙分别将他们手机拿了下来，向对方解释了什么情况。 老周女儿听了之后，喊了一声：“快让我爸睡觉吧，我这两天回去。真是的，都跟他说了不要喝多了，还偷偷摸摸喝这么多酒，回去我要找他麻烦。我去上课了，拜托你们照顾一下我爸。” 说完之后，风风火火就挂了电话。 杨絮倒是一点不介意，温声让韦宇帮忙照顾照顾，然后挂了电话。 韦宇看了，心里羡慕得紧。张元庆真是好福气，找的女朋友漂亮就算了，还这么温柔。哪怕是开玩笑开过去了，也处处给张元庆留着面子。 再看张元庆和周国兴，两人勾肩搭背，好得跟兄弟一样。 不过喝到这个程度，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老弟，你看咱们村子，到底能不能振兴。好多家里没日子过了，你说说你们能不能干点人事，让咱们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你们特么天天说为人民服务，到底为人民还是为人民币？服务来服务去，我们日子没变化，你们日子倒是起来了，干得这叫什么事儿？” 第437章 周国兴喝多了，掏心窝子说着。 韦宇和蔺入听了，都有些惭愧，感觉脸上滚烫的。 张元庆也是醉醺醺的，不过拍着周国兴的肩膀：“老周，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不光为你们，也为我自己做点功绩，谁敢拦着我为人民服务，我替人民把他搞臭搞死！几个乡镇的猴子，真认为自己是山大王了？等我腾出手，一只手将他按死！” 韦宇和蔺入对视一眼，听着张元庆的话，都不敢说话了。 张元庆难得宿醉一场，跟着周国兴称兄道弟。两人都很高兴。 两人喝完之后，说着闹着，也弄到了很晚。 到第二天睡醒，张元庆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衣服。还好，衣服都在自己身上。 他心想，这山里面的酒，别看不咋地，入口非常辣，但是喝完之后晚上没有那么燥热了。 之前自己在市里面，别看天天喝得酒都不便宜，但是每一次喝完都燥热的不行。 第二天，衣服都给自己脱了。刚开始跟林钰住在一起，他还有些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后来在殷桃那边过夜几次，也是一样的情况，他就彻底放心了。 说明确实是酒的问题，市里面的酒就是燥热一些，这村子里面的酒应该纯粮酒，所以喝完之后没有那么燥热了。 从床上爬起来，张元庆运动了一会，保持了良好的身体状态。 虽然是冬天，但是运动一身汗之后，他就用冷水擦了一下身子。看到他的体格，韦宇和蔺入都是羡慕不已。 据说在健身房，很多肌肉男吸引最多的人，还是男性。这玩意，或许就是同性相吸的份。 周国兴正好叼着香烟从外面进来，这位大叔昨天喝了不少，回家睡了一觉还能爬起来，足以证明身体素质不是盖的。 “哟，这个体格不错，这好比黄豆切细丝——功夫到家了。” 韦宇等人也发现了，这位老周同志，一张嘴两张皮，说他们的时候跟骂孙子一样。说到张元庆的时候，那是好词连着来，还会歇后语，你说气人不气人。 他们倒没觉得张元庆有啥人格魅力，心想，肯定是老周看上了小张，想让小张做他女婿。说白了，就是馋他身子，图谋不轨。 张元庆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擦着身子说道：“从小冷水澡习惯了，这几年落下来一点。我十来岁的时候，大冬天跟人家打赌，为了一块钱就把水面上薄冰砸开，在里面洗澡。别人不知道，真进到水里，也没有那么冷，水再冷也到不了零度。” 张元庆说着把一盆冷水，浇到了自己身上，身上棱角分明的肌肉更加明显。 “有点意思，”周国兴颇为欣赏的打量一番，这才提着早饭去了临时办公室。 刚进临时办公室，看到韦宇和蔺入，就一脸不屑：“我给你们带了点稀饭、油条、包子，都是前几天的，喂猪怕猪拉肚子，带给你们吃。” “呵呵，谢谢大叔。”韦宇和蔺入一边道谢，一边吐槽，果然猜的没有错。这位老周同志，就是馋人家小张同志的身子，对自己等人完全是两张面孔。 蔺入更是委屈，我也不差啊，而且也没对象，咋周叔态度这么恶劣。还别说，昨天通过视频，看了周国兴的女儿，还真给人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张元庆擦完之后，换好衣服去吃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周国兴这才和张元庆这才聊起了正事：“昨晚我去周奇家一趟，这小王八蛋说起来跟我一个姓的，鸟都不鸟我。三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把门给关上了。我估计，你们指望不到他了。” 第438章 张元庆正色问道：“周叔你跟我说实话，这个周奇的本事怎么样？” 周国兴一边给张元庆碗里放包子，一边说：“我老周看人不会错的，周奇确实有本事。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念书的时候成绩也不错。不过父亲残疾，母亲痴呆，从小家里就穷。 咱们果子村，就他家是最穷的。所以高中没念完，到外面打工。出去没几年，就在外面闯得不错，也不知道干啥事，还经常出国。要不是他父亲意外摔死了，他要回来照顾母亲，在外面过得比回来好多了。” 听到这么介绍，张元庆点了点头，百善孝为先，一个人如果对父母孝顺，一般不会是什么坏人的。 “那他现在和母亲住么？家里还有哪些人？”张元庆好奇问道。 周国兴摇了摇头：“母亲前几年死了，之前结了婚，还有一个女儿，不过早就离婚了。你也别问我咋回事，你有本事自己去问。我只能跟你说，这人是人才，你要有本事就把他用起来。” 说着，周国兴说了一些周奇回到村子做的一些事情。 单单说养鸡这一项，周奇就曾经借鉴外面的一些模式，创造了一个扶贫养鸡场。这个养鸡场不要什么场地成本和人工成本，小鸡崽子买回来之后，免费发放给贫困户或村民去养。 贫困户或村民养大之后，就卖给周奇这边。如此一来，他只要教会这些村民，就等于有了免费的劳动力。 而村民也就是农闲的时候，或者平时随便养个十几二十只。这些鸡仔吃得都是剩饭，还有山上的藤子、虫子。 这些鸡养成之后，鸡蛋能够卖钱，鸡也能够卖钱。有的家里屋子大，养个几十只，一年能够带来一笔补贴收入。 当然也有的把小鸡领回去就吃了的，这种事情也多。毕竟有些人贫困是没有办法，有些人贫困是有原因的。 所以周奇又搞了个奖惩措施。三个月发放一次鸡仔，如果小鸡死了或者被吃了，原本能够领十只鸡，那么下次就只能领五只鸡。 养得好，每次能够领的多。有的就一心想要占便宜的，最多领三次，也就再也领不到了。 张元庆听得津津有味，他觉得这肯定不是编的，那就说明这周奇是个人才。 更何况周国兴还说，周奇的主意很多，很多办法都是结合村子里面的真实情况。如果不是果子村这个地方偏僻，再加上他的成果被人抹去了，应该能够闯出一番天地的。 “行，这个人才，无论如何也要搞定。古有刘备三顾茅庐，今有我张元庆死皮赖脸。” 张元庆笑着说道。 “你小子真要搞成了，我老周佩服你。” 周国兴看着他，也露出了笑容，不过他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狡诈。 张元庆假装看不见，他知道这个周国兴推荐这个周奇，肯定是有什么缘故。 毕竟从扶贫的能人大户突然妻离子散，这背后难免有一些曲折。这曲折必然涉及到一些人，周国兴不说是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觉得自己肯定也和一些人一样，胸口拍得砰砰响，但是一听说涉及到谁，就立刻跑了。 他却不知道，面前这个小伙子只有事怕他，不存在他怕事的情况。真要搞出什么事，他可不会留手。 所以两人属于一拍即合，各怀心思。一个觉得给对方挖坑了，另一个知道是坑，故意就要跳下去试试深度，于是氛围格外和谐。 第439章 属于周瑜打黄盖的事情。 “来，小张吃包子，来一个，再来一个。这稀饭不错，我给你舀一碗。” 周国兴也难得殷勤起来，张元庆同样来者不拒。 只有韦宇两人目瞪口呆，你们倒是给我们留点啊。六个包子，你们一人吃三，我们寡吃油条啊。 吃完饭，张元庆和周国兴一起去周奇家里。他给韦宇交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探一探原来的山路。至于蔺入，那就带着一起。 张元庆绝不是那种好好先生，自己去干活，让你们轻松自在。他从机关走出来的，深知如果养成这个习惯，人的惰性开始发挥作用，这些人就指挥不动了。 更何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作用，就是要在这种任务安排中，慢慢找出他们的特性，以及他们擅长的方向。这叫察人所长，用之所长。 有些领导很奇怪，管理上存在一种家长式的思维，例如自己手下性格内向，非要让他去做一些交际工作或者对外口子。有的人明明粗心大意，就偏要罚他认真整理材料。说得还好听，叫做锻炼锻炼。 实际上，就是一种权力欲在作祟，想要通过权力改变人或事，体验权威的乐趣。 否则的话，他怎么不锻炼锻炼自己？ 所谓管理，就是要把合适的资源放在合适的方向上，不断增加效率。只可惜，在这个体制内，往往效率不是第一位的。 周奇的家住在村子最边缘的地方，远远去看好像还不错，可是上前一看，到处都是破破烂烂。门前的路也是坑坑洼洼，看得出来很久没修理了。 走到家门口，可以看出原本这里建了一个大铁门，现在门不知道给谁弄走了，就剩下了木头栅栏一样的东西拦着。墙上给人划得乱七八糟的，还残余着红色油漆。 周国兴喊了两嗓子，半晌才看到一个非常邋遢的人走了出来。一件破棉袄裹着，整个人看起来暮气沉沉，眼神都有一些呆滞。 看到这个饱受摧残的样子，张元庆不由暗暗心惊。你要说这个人是疯子、傻子，他还相信，你要说能人大户，他怎么也看不出来。 也不知道这个人经历了什么，张元庆没有多想，主动上前。 他学着周国兴，一边发烟一边自我介绍：“周哥你好，我叫张元庆，是乡村振兴工作队的。想要来拜访您，跟你……” 周奇目光阴冷，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不耐烦给了一个字：“滚！” 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周国兴接过了香烟，耸了耸肩：“你看，我说的吧。这小子遭受打击太大，我来找他，他也没听两句就走了。” 张元庆本来还指望周国兴在旁边帮衬两句，看这位大叔的打算，真的就是带自己认认路。 张元庆见状，不指望别人了。他把木栅栏拉开，直接带着蔺入进去了。 进了院子，张元庆才真正理解，什么叫做家徒四壁。除了一些破烂，这院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时候周奇发现他们跟进来了，当即愤怒地冲了过来：“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 说着周奇抄起门边的一根木棍，蔺入看到这个情况拔腿就跑。跑到门口回头一看，张元庆还站在那里，不过已经把周奇手中的棍子给抓住了。 “周哥，我知道我来的很突兀，但是我是来寻求帮助的，我知道你有能力，这个村子只有你能帮助我们。” 第440章 张元庆没有以施舍者的面目出来，周奇毕竟是曾经风光过的，现在一落千丈，所以现在的内心肯定是敏感的、防备的。 张元庆口口声声说寻求帮助，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这样一来，对方容易接受。 否则以周奇现在的心态，你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可怜他的心态出现，他肯定受不了。 只是周奇的状态极为不稳，对着张元庆就破口大骂。 张元庆就站着给他骂，始终直视着他，保持着低姿态。 周奇骂了一会，实在骂不下去了，将棍子一扔，进了屋子。 这就不好再追进去了，如果逼得太近，怕他有过激行为。 没想到，张元庆站在门外没动。周奇在里面接了一盆水来，直接泼到他的身上。 大冬天的，冷水是从头泼到脚。张元庆也是给弄得猝不及防。 “队长。”蔺入这时候才赶了过来。 张元庆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有怨气、有怒火，说明是好事。就怕连脾气都没了，那不是神佛就是死人了。” 周奇转身回去，没一会又拎着一个破夜壶来了：“你走不走，不走我把屎尿泼你身上。” 蔺入看到夜壶，二话不说往后退了几步。 张元庆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是打也怕、尿也怕。 不过说实话，张元庆宁愿挨一顿打。这个屎尿泼在身上，正常人都很难过心里这一关。 张元庆只能抬手挡着脸，另一只手挡在嘴巴前面，防止自己说话的时候，这家伙泼自己一嘴的，那就非常恶心了。 张元庆强忍着即将面临屎尿的恐惧，继续开口：“我今天真心找你帮忙，咱们互惠共赢。周哥，我听周叔说了，你是个人才。刘欢老师有句歌唱得好，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 话还没说，周奇真的泼了。 张元庆急忙后跳，好在对方只是吓唬他一样，往地上泼的。 张元庆一看，自己和蔺入已经肩并肩了。原来刚才自己吓得向后一跳，竟然跳得这么远。 “队长，您弹跳力真好。”蔺入举起大拇指赞扬了一声。 张元庆也是老脸一红：“你就知道说风凉话，我带你来有何用？关键时刻，年轻人要顶上去！” “队长，我是真不行，那玩意泼在身上，我怕几年都会回味那个味道。” 蔺入说着，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张元庆骂了一句：“真的勇士，就要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敢于面对屎尿倾盆……” “你们两是准备去德云社啊，还在这里聊上了？我看今天差不多了，咱们走吧。这小子这几年受得委屈太大了，没有一段时间缓不过来。你让他绕过这个坎，需要一点时间。” 周国兴见状摇了摇头，劝他们先走再说。 张元庆哪里能走：“蔺入给我回去做饭带过来，顺便再送两瓶酒，我今天要请周老哥吃个饭。周叔，家里还有没有鸡了，再给我烧一只，这次算我的，我给你转账。” “你小子好样的，我回家就抓一只，算我请你的。猪肉要不要，我炒好了一起送过来。” 周国兴说着立刻把蔺入带走，张元庆就站在院子里面站着，他知道屋子里面的周奇应该躲在哪里看着自己。 他也无所谓，就保持站立姿势。两个人，无声对峙。 大约半个小时，蔺入端着盆和碗就赶到了。韦宇也来帮忙，拎了两壶散装酒。 周国兴骑了一个三轮车过来，带了菜之外，还搬来几张小凳子。他考虑得还是很周全，这家里什么东西都没了，端了菜过来，也没有地方吃饭。 第441章 等到都摆好之后，张元庆自己不好进去，让周国兴进去请周奇。 经过这一上午的折腾，周奇估计也饿了。人在情绪波动的时候，消耗能量是很大的。所以周国兴出面，终于把他拉了出来。 “来吃饭，喝酒。” 张元庆还很注意，让周奇坐在上座。他现在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来三顾茅庐，请高人出山的。所以各种尊敬都给到位。 周奇也不管，抓着碗就吃饭，那红烧鸡一块接一块。 “给周哥倒酒！”张元庆拍了拍准备虎口夺食的蔺入，让他有点眼力劲。 现在都让着周奇，只有这个家伙，筷子如影，夹了好几块鸡肉出来。张元庆看他这个德性，就气不打一处来。干事不积极，干饭第一名，你真是高手啊。 蔺入能够感觉到张元庆不善的目光，赶忙谄笑着给周奇倒酒。 周奇头也不抬，倒满酒的杯子刚过来，他接过就一口干了下去。 喝完之后，继续吃菜吃饭。张元庆赞赏地看他一眼：“周哥好酒量，我陪一杯。” 说完，张元庆也给自己倒一杯喝了。 蔺入见状，又给周奇倒了一杯。周奇再度是一口就干。 “周奇，人家张队长跟你谈事情，你哐哐吃哐哐喝，好歹说句话。” 周国兴都看不过去了，呵斥了周奇一句。 周奇充耳不闻，就是吃。 “再给周哥倒酒，韦宇你陪一杯。今天不谈事情，就是吃饭。” 张元庆也不在意，让韦宇陪着再干一杯。实际上他空腹干了两杯，肚子里面如同火烧。 索性让韦宇陪了一杯，蔺入也陪了一杯。 周奇等于吃饭的工夫，干了四杯下去。本来还以为他天赋异禀，没想到刚刚吃完饭，哇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这让还没吃饭的几个人，顿时没了胃口。 也就蔺入见状，移开目光快速夹了鸡肉大口吃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倒是想起了张元庆的话，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张元庆懒得看他，只是对周奇的状态堪忧，所以深深叹息了一声. 周奇吐完，起身往房间去。 张元庆站起身，对着他的背影说：“周哥，你有没有听过《满江红》么？我小时候，最喜欢背这首词。” 说罢，不等周奇反应，他就背了起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周奇走进了屋子，张元庆就站在屋子前面大声喊着：“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给我住嘴！”屋子里面，传来周奇愤怒的喊声，那声怒喊说不出的暴躁。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张元庆仍然背着：“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房间里面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张元庆奋力呼喊，将砸东西的声音盖住：“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刚刚背完，一个破盆扔了出来。 张元庆赶忙闪过去，这玩意砸出伤口，还要打破伤风。 张元庆等在一边，半晌才听到房间里面传来毫不掩饰的痛哭声。那是一种疾风暴雨，歇斯底里的痛哭。 周国兴走到张元庆身边，给他点了一支香烟：“你小子真牛逼，我老周这辈子墙都不扶，就扶你。等到哭声小一点，你再进去吧。” 就连他都看出来了，周奇心里的气发泄出来了不少。 张元庆抽完香烟，大步走进了周奇的屋子。屋子里面倒不是很脏乱，看得出来，周奇虽然外表邋遢，却不是自甘堕落之人。 第442章 屋子里面有两个遗像，应该是周奇的父母。 张元庆对着遗像鞠躬，然后才在角落里找到了周奇。 周奇眼睛通红，上面布满血丝：“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已经废人了，我没用了。我身上背了一百多万的债务，我是一个老赖，我没用了！” 张元庆蹲在他面前，诚恳说道：“周哥，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所以我的话也安慰不到你。但是我真的需要您帮我，我们现在乡村振兴工作，需要有人能够领着大家干。你有思路，有头脑，只要你点头，我们就有希望。” “乡村振兴，哈哈，乡村振兴……”周奇满眼含泪，格外凄凉的笑着，“你振谁的兴，是振有钱有势的兴，还是振老百姓的兴？” 没等张元庆说话，周奇悲愤地说道：“我当年为了照顾母亲回到村子，大家劝我当扶贫领头人。我把所有积蓄都放进来，建了养鸡、黑猪产业还有一个山货产业。 为了把大家带起来，我找亲戚朋友还有村民都凑了钱。后来镇子上修路，找到我。我又贷了一笔款子出去。我换来了什么，让你看看我换来了什么……” 周奇在角落里面翻出了一叠白条，张元庆接过来一看，只觉得触目惊心。 里面全部都是签单，签单的是一家叫做白云饭店的。整整一叠，起码有几十万的鸡鸭、黑猪等等。 不仅有白云饭店，还有一些其他饭店或者企业。讽刺的是，有些上面备注还是助农活动或者扶贫活动。 这些人打着助农和扶贫，竟然在这脱贫产业上打白条。 “怎么借出去这么多？”张元庆看了都觉得不能理解。 “都是镇子领导亲自出面担保，说是一年一结。我想要打开市场，同时也错信了他们。刚开始的确结了一些，然后白条越打越多。最后，我去找他们要账，欠债最多的白云饭店号称倒闭了。还有一些乡镇企业，说没就没了。 我找到镇里，镇里先是安抚，然后否认。我去找法院起诉，起诉获胜了，可是却告知我无法执行。镇子对我软硬兼施，对真正欠钱的人，则是置之不理。我要不回货款，银行又因为贷款到期，把我钱全部转移走。” 周奇如同揭开了自己的伤口，满脸的扭曲：“我产业维持不下去，又欠了村民的钱，他们抄了我的家……我主动和老婆离婚，让她们连夜跑了。 但是我母亲当时生了重病，没有办法离开。我被村子里面的人看着，他们怕我跑了，就不给我出村子。我母亲重病不治，也走了……” 张元庆听到这里，能够想象到他的绝望。为了帮助村民脱贫，他担负起带头人责任，却没有想到，到头来自己家被村民们给抄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结局何其的讽刺，何其的令人悲愤。 这世上，最滚烫的是人心，最酷寒的也是人心。 张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也不嫌脏，直接坐在旁边。 他静静听着对方倾诉，只要对方愿意说话就好。怕只怕，真正心死了，万念俱灰。 张元庆默默翻着账单，如同看到那破败的产业基地一样心情沉重。这些都是罪证，是一些人肆意妄为的罪证。 “我现在是老赖了，我连村子都出不去，我想要重新站起来，可是没有人给我这个机会。我带领大家脱贫，我有罪么？” 周奇是受尽了委屈，他的反问令人感到心里发酸。 第443章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如果你相信我，这些白条我让人复印之后带走。冤有头债有主，欠你的账，我一笔一笔收回来。银行那边我想办法找关系替你担保，总是有路的。” “你拿去吧，做到了再来找我。这么多年，夸口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都做不成。你手上的账单，其中一半都是白云饭店的，还有几家公司，幕后老板都是一个叫白老三的人。他是白家老太爷的亲孙子，是白彭镇一霸，外地人根本惹不起。” 周奇摇了摇头，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张元庆却没有多说，只是用手机将白条一张张的扫描下来。他没有带走这些白条，怕周奇失去这些白条，就会失去最后的希望。 等到扫描完成之后，张元庆走出来，拍了拍蔺入：“把这里给我扫干净，从今天开始，你负责周老哥的生活。一日三餐，都由你照顾。” 蔺入一脸的不情愿。 张元庆没好气：“一天一只鸡的标准，这个钱算咱们三个的补贴。” 张元庆本来想要说，一天一只鸡算自己的。后来想想还是省着一点花，别给这小子吃穷了。这又不是自己儿子，干嘛花钱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张元庆带着韦宇和周国兴，则是商量这个要债的事情。 周国兴显然早就知道债主是谁，开始是故意没有说。 韦宇对镇子里面的情况更清楚，在两个人的讲述中，张元庆明白这个白老三的情况。 正如之前韦宇所说的，白家和彭家都是白彭镇上的大家族。白家时间还长一点，关键还有个老太爷，今年八十岁的高龄，是民国时期的人。 年轻时候，老太爷就是白彭镇的镇长，在镇子里面有很高的威望。镇子里面的人，对他都非常尊敬。更何况，白家人在他带领下很抱团，大家都怕他。 老太爷老年得子，没想到儿子又因为修大坝，失足摔死了。好在留了一个孙子，老太爷非常宠爱。 这小子做了很多恶事，还曾经坐过牢。放出来之后，还是一个混账。也就这两年，消停了一些。 韦宇总结了一句：“这个小子很难对付，非常滑头。而且搞不好，这小子还有一些黑手段。” 张元庆冷笑一声：“我不怕他手段脏，我专干手段脏的。今天下午我回镇子上，我去找他讨债。” “如果想要找到他，你可以通过白燕。白燕姐妹因为搭上了楚承之后，在白家还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她帮你约的话，肯定能够约出来。只不过，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韦宇说着，露出了一丝忌惮。 张元庆看着他，好奇问道：“她招惹过你？” 韦宇赶忙摇头：“没有，余红大姐在的时候，她倒是撩过我。但是我老婆管得严，哪怕隔得远，晚上定时都要视频联系。联系不到，就报警。我不会招惹这些事情的。” 张元庆笑了笑：“男人如果有这个心，就是去买包烟的工夫，照样能够风流。” 周国兴却嘎嘎笑着：“这话说得漂亮，我看这小子，买包烟的工夫就够了。” 一句话说得韦宇半天都抬不起来头。 张元庆当即让周国兴联系人，雇了一辆三轮车前往白彭镇。 这一次就他一个人，让人家放心开。一路颠簸两个多小时，到了镇上。 从三轮车上下来，饶是张元庆身体素质不错，也有些双腿发软。 他二话不说，去了镇食堂，找到白燕的办公室。 第444章 白燕办公室门紧闭，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狗币倒灶的事情。 根据韦宇的讲述，这个镇里面有些人胆子大得很，就喜欢白天到这个地方来。美其名曰，深入沟通，密切交流。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上前敲了敲门，然后在一边等着。 也不知道等会，能够看到谁出来。是楚承还是镇政府的哪一位。 张元庆现在对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充满了嫌弃。 以前他在市政府的时候，也能听说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但是不像这个地方，做得这么直接。 自从人类从猴子进化成人，有了礼仪之后，都知道有些事情是私下的，不适合拿在桌面上。 可是偏偏有的人，觉得在这件事上“返祖”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殊不知，你干得这种事情，连猴子都不如。有什么好得意的。 对于男女关系混乱，张元庆向来是嗤之以鼻！！ 敲门之后，张元庆觉得里面的人整理就要好半天，却没有想到很快门就打开了。 张元庆没有刻意去看出来的是谁，可是闻到一阵香风，他一抬头出来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一身得体的女士西服，耳朵上戴着一对吊坠耳环，脸上卡着一个蛤蟆镜，看起来很时髦的样子。 张元庆准备进去找白燕，那女人却咦了一声。 张元庆与她擦肩而过，却听她发出声音，下意识看过去。 这么一看，当即愣了一下。 原来这个女人竟然是耀阳集团董事长黄月清。 黄月清看到张元庆认出了自己，当即拿下了墨镜，露出了清水出芙蓉的面容，以及一双勾人魂魄的眸子。 看到这个女人，张元庆确实半天才能想起来，毕竟脑海里面印象深刻的还是她穿古装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张元庆算是他乡遇故人，不过却没有感觉到有多少开心的地方，只是觉得疑惑不解。 当初她和秦林宇想要对付自己，结果被一起打包带走了，现在不是应该在什么地方，用她的大长腿蹬缝纫机么？怎么会安然无事的在这个地方出现。 黄月清看到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张组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不知道张组长有没有时间，我请您吃个饭。” 面对黄月清的邀请，张元庆表现非常平淡：“吃饭就不必了，看你既然出来了，说明你陷得不深，或者是隐藏太好。劝你还是珍惜自由，好好做人。” 对于这个女人，张元庆以防备为主。张无忌的母亲说得对，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个黄月清，没那么简单。 按说对方是耀阳集团董事长，这次耀阳集团搞出这么大的波动，她不可能没有任何责任的。 要知道王义明那个老狐狸，早早切断了一切联系，仍然被转成了二级巡视员养老。看她这个样子，似乎活得还挺滋润。 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张元庆也不想明白。这个女人背后牵扯太多，最好还是不要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黄月清被张元庆勉励一番，也丝毫不生气，动人的眸子看着他：“感谢张组长的话，小女子一定铭记在心，天天晚上拿来揣摩一遍。” 说完之后，戴上墨镜飘然而去。一路上看到她的男人，尽管极力掩饰，仍然目光不受控制的向她那里飘去。 看她穿职业装的背影，张元庆想起一句比较装逼的话，卿本为佳人，奈何为贼乎。 第445章 嗯，记下来，下次装逼的时候用。 张元庆自嘲一句，然后走进了白燕的办公室。 白燕的办公室很暖和，所以她穿的就是薄西装，翘着二郎腿，脚尖挑着高跟鞋，女人味十足的样子。 张元庆又想起刚才那句装逼的话，不过想了想，放在这里不合适。看来自己不适合装逼。 “张队长大驾光临，是找我聊事情呢，还是改变主意想要和我深入交流呢？” 白燕的态度有些有恃无恐，当然她也有可能是藏着挑衅的意思。那一次，张元庆的表现，让她很没面子，一直想要找回场子。 张元庆也不惯着她，直接说事情：“我想要见白老三。” 白燕脸上的笑容消减一些：“张队长怎么盯上了我家的小三子，这小子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可不一定能够找到他。” 张元庆强势说到：“我希望你能够找到他，告诉他，周奇的事情现在在我手上，该还的账还是要还。如果不还，我就会走其他渠道。” 白燕看着他，目光清冷，没有说话。 看到她的态度，张元庆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所以放下一句狠话：“今天晚上如果我见不到他，那么明天我就会用自己的方法来讨债。” 说完之后，张元庆离开了白燕的办公室。 等到张元庆离开了一会之后，一道倩影再度走了进来。 “黄总，您不是走了么？”白燕看到黄月清很热情，而且还透露着讨好。 黄月清来到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此刻她的脸上，没有对张元庆的那种巧笑嫣然，只有上位者的冷漠和倨傲。 白燕赶忙重新泡了一杯茶，摆在黄月清的身前。 黄月清淡淡问道：“刚刚张元庆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白燕闻言一愣，她之前的确听到黄月清和张元庆在门口的对话。由于她也知道黄月清才从审查中脱身而出，再加上张元庆是市政府过来的，所以两人认识也很正常。 白燕知道黄月清这个女人长袖善舞的本事，她那点微末道行，到了这个女人面前，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这个女人虽然看起来和哪个男人都来电，她也知道很多人都被这个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她一句话，就会有人不要性命的维护她。 张元庆这个级别，白燕根本不会认为，他能够入黄月清的眼。 可事实是，黄月清为了张元庆竟然去而复返地打听。 白燕心里好奇，不过还是先回答黄月清的问题：“他现在是果子村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果子村之前有个产业带头人，搞得挺不错。文轩在他那里拿了不少货，一直没有付这个钱。张元庆过来，是想要找文轩讨回这笔钱，希望我帮他约见文轩。” 文轩就是白老三，本名白文轩。 白燕直接称呼名字，显然黄月清也是认识白老三的。 黄月清冷笑一声：“白老三的性格我知道，他应该不是拿了不少货，而是直接把人家搬空了吧。这小子胆子也大，什么产业都敢盯着。这件事也就是发生在这里，楚承那个傻货在前面顶着。换个地方，白老三现在缝纫机都蹬得冒火星了。” 白燕讪讪一笑：“那个产业带头人翻不出什么浪了，小三子的局做得很漂亮。派人过去挑拨一些村民把这个带头人家抄了，还给囚禁起来。现在这个带头人就算没疯，只怕也废了。” 第446章 黄月清对这件事没有什么评价，或许在她的世界观，坑了也就是坑了。这个世界，谁不坑谁？王耀阳那个家伙更狠，把江北市给坑了。 这世道就是如此，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黄月清端起茶，缓缓吹了吹茶叶：“你帮他约白老三。” 白燕听了此话，只觉得有些诧异：“黄总，这个人难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么？你想要帮他？” “关系？我和他的关系可说不清，但是肯定你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顺水推舟，给他提供一个桥梁就行了。” 黄月清也没有说明白什么关系，却以命令口吻让白燕负责帮忙约人。 “呵呵，我只是好奇而已。如果这个人跟黄总的关系不简单，那么我会让文轩想办法吐出一点来，就当大家交个朋友。” 白燕摸不清两人的关系，所以也不敢乱说话。 黄月清缓缓说道：“那也不用，你就帮他传个话。至于白老三那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让你传这个话，也是对白老三有好处。因为这个人，很不简单。” 白燕表示不解：“他能有多不简单？” 她是不相信这么一个年轻小伙子，能有什么本事的。如果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会从市里下来乡村振兴工作队呢。 在她看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的，一般就属于发配了。 也许有什么人脉，可是过江龙也斗不过地头蛇，这么多年，白彭镇向来如此。 黄月清看她那副样子，只是暗暗冷笑一声。 从她的表现上看，能够看出什么叫做夜郎自大。 有些人坐井观天久了，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他们哪里知道，要不是这个井口替他们挡着。他们的手别说遮天，就是遮住头上的几根毛都很费劲。 黄月清突然插手，也没有解释什么情况。 白燕虽然不解，可是还是服从命令。因为这个女人，正是她现在拼命想要抱住的大腿。至于白家的小三子，说起来是自己的表弟，实际上关系也就那样。 张元庆回到宿舍之后没多久，就接到了白燕的电话。 “今天晚上，我带你一起去见白老三。我只负责把你带到地方，至于怎么谈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 白燕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张元庆摸不清楚，这个女人刚开始没打算帮忙，突然要帮忙是什么意思。 收拾一番之后，等到了晚上六点钟。白燕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开车送张元庆出门。 两个人来到一个土菜馆，很讽刺的是，土菜馆就叫白云土菜馆。 “白姐！”土菜馆的人看到白燕，纷纷恭敬地打招呼。 白燕只是微微点头，就把张元庆带到了二楼包厢。 包厢里面没有什么人，张元庆坐了下来沉默不语。 “想吃什么，我请你。我们家老三还没回来，估计要等一会。” 白燕一边说话，一边很自然拿出了一包女士香烟。 她纤细的手指夹着香烟，自己为自己点上了。 张元庆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给我一杯水就行了，今天主要是来谈事情，没什么胃口。” “你认识黄总？” 白燕倒了一杯水，同时一边淡淡问道。 白燕这么一问，张元庆就知道，白燕刚开始不愿意带自己找白老三，后来改变主意，应该是跟黄月清有关系。 只是想不通，黄月清插手这个事情是什么意思，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张元庆反问了一句：“你跟黄月清什么关系？” 第447章 白燕也不避讳：“黄总每年都要到下面乡镇来走走，找一些山里面的东西。例如生长多年的中草药或者一些天然的一些奇石，她很舍得给钱，一来二去就熟了。” 张元庆估摸黄月清应该不是爱好这些，而是替一些权贵找些买不到的东西。他也曾经看到过，靳书记的家里摆着一对奇石，看起来像是人形。 那对奇石就是裴碌送的，美其名曰福禄二仙。张元庆当时还奇怪，一般不都是说福禄寿么，后来才知道，寿星公这玩意一般送退休领导的，领导在位不能送。 因为你送寿星公，年轻领导或许还不在意，年纪大一点的，就难免想到退休的事情，看着也不顺眼了。 黄月清能到乡镇来搜集这些东西，证明她现在身后依然站着一些人。以前很多人都觉得，她就是王耀阳的傀儡。现在看来，王耀阳都逃走了，她还在。证明这个女人或许深藏不漏。 白燕又问道：“你和黄总怎么认识的？” “不打不相识。” 张元庆只是含糊给她一个答案，毕竟黄月清的事情牵扯很多，一两句话是说不清的。更何况江北那边还在查，有些事情不适合对外说。 白燕听了觉得无趣，没有继续追问。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门推开之后，一个年龄三十左右的青年人走了进来。青年人的衣服很考究，黑色的大衣，手腕上是一块劳力士，头发剃成了圆寸，看起来有些桀骜。 这个青年人，应该就是白老三，白文轩。 “二姐，你还亲自过来了？” 白文轩都没有正眼看张元庆，而是先和白燕打了一个招呼。两个人其实不是一脉的，就连堂姐弟都不是。 白家传承至今，有的勉强只能算是同族。不过只要你混得好，那么就不缺亲戚，你一家人都能够上族谱。 白燕因为楚承的关系，到哪人家也要喊一声白姐或者二姐。 白燕对白文轩也很客气，毕竟楚承能有今天，还是靠着白老爷子的关系。不仅是白家鼎力支持，还有白老爷子也有一些世交关系是不错的，人脉之广，平常人很难想象。 “我只是过来坐坐，你们谈你们的事情。老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江北市政府下来的，现在是果子村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张队长。” 白燕将张元庆介绍给了白文轩。 白文轩戏谑地笑了笑，主动伸手：“市里面来的大领导呀，真是幸会幸会。” 张元庆见状，没有伸出手，而是看着他开门见山：“白先生，我是代表周奇来的。你们之间打过官司，所以你也明白他的诉求。他现在很困难，希望白先生能够高抬贵手，把之前的账都给结了。” “呵呵。”白文轩笑了笑，然后坐了下来。 他左右看看，又看向白燕：“姐，你还没吃吧，让人上菜吧。咱们边吃边聊。” “我不饿，你可以问问张队长饿不饿。” 白燕反正不打算掺和，要不是黄月清出面，她也不可能过来的。 白文轩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到嘴巴里面漱了漱口，然后全部吐了出来。 “唉，这个水啊，肯定是用自来水烧的。我每次来都跟他们说，喝的水不要用自来水，就要用井水。自来水虽然是管道引过来的，但是漂白粉加的多，把人喝出了一个好歹来了。 张队长，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虽然这个自来水装起来跟特么井水一样，但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咱们白彭镇的人就适合喝白彭镇的水。外面来的水，只能用来洗脸洗脚。” 第448章 白文轩话里话外，就是讽刺张元庆这种外来的，根本不配上桌。 张元庆淡淡回答：“井水如果水源脏了就不能喝了，自来水不会，它有管道的保护，不怕外界污染。它来路正，就不怕喝出好歹来。我想，大多数人还是喝自来水的，毕竟安全卫生。” 白文轩哈哈一笑：“张队长还挺有意思，对这个自来水有研究。既然你说水，我也说水，我意思就是一个，咱们井水别犯河水。” “我是来乡村振兴的，周奇这个人我要用起来。但是想要用他，我就要替他解决问题。三哥行个方便，如何？” 张元庆不为所动，目光与他对视，丝毫不让。 “张队长，我觉得你挺好玩的。这样，十万块，咱们交个朋友。” 白文轩看向张元庆，再一次伸出手。 白燕也补了一句：“张队长，差不多了。这还是小三子第一次吃到肚子里面还往外吐。相互给个面子，你以后的事情，少不了我们白家的帮助。” 两人宛若施舍一样，告诉张元庆适可而止。 张元庆看着他们，平静的问道：“十万块，然后消掉一百多万的单子，你们跟我说这是交朋友？这个交朋友的代价，有点大了。” 随着张元庆的话，两个人的脸色都拉了下去。 白文轩淡淡说道：“张队长，我还是那句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看来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张队长，你要这个态度，那可就没办法谈了。” 白燕紧随其后，向张元庆施加压力。 从这方面来看，两个人都是个中好手，善于拿捏别人的心思和情绪。要是普通人在这里，给他们红脸白脸的轮换着上，只怕也顶不住压力。 但是这一套对张元庆没用，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是谁给他们的脸，认为他们一句交个朋友，就能免掉百万的账单？交朋友？谁跟你这么交朋友，交你你奶奶个腿儿？ 都是自己惯自己，惯出来的自以为是！ 呵呵，张元庆缓缓起身：“谈不了就别谈了，大家直接掀桌。” 张元庆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将里面的水直接往地上一倒，水流的满地都是：“奉劝各位，多行不义必自毙。” 白文轩脸色一沉，当即就想要起身。 但是张元庆的手按在他肩膀上，硬是将他按了回去：“如果你站起来向我挑衅，我怕我打死你。你们不是自信自己的手段么，咱们就看看，你们的手段能不能硬的过法律。” 白文轩被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脸色涨的通红。 张元庆目光扫过白燕，冷笑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草，劳资要搞死他。”白文轩好半晌才缓过来，他掏出手机，一脸杀气腾腾。 白燕袖手旁观，她也想要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白老三反正混不吝的东西，自己没必要拦着。 可是白文轩看没人拦着，自己动作又顿住了，想了想又把手机揣了起来：“算了，放他一马，爷爷让我这两年别闹事。” 白燕心中冷笑，她自然明白，白文轩不动手是因为最近扫黑风暴。江北市抓了好几个黑头子，这小子自己也有些害怕了。 “那就安稳安稳，这小子难道还能把你怎么样？从县里到镇里，他能找到谁？” 白燕在一边淡淡说道。 白文轩哈哈一笑，似乎将刚才的芥蒂已经放下了。不过他眼中闪过了一丝阴狠，最近风头紧，先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第449章 白文轩这边选择忍下来，张元庆这边可忍不了。 他步行回到宿舍，先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打了一个电话出去：“赵局长，晚上好啊。” “哈哈，元庆老弟，你可别这么称呼我，我听着发虚。” 赵奕爽朗的笑声，似乎穿透了到了耳朵里面，中气十足。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在张元庆过来的这段时间，赵奕成功解决了副处的问题，如今已经是副局长了。这件事，他还真的感谢张元庆。 如果余立秋不被抓，那就空不出来位置。如果赵奕不参加扫黑组，没有那段出生入死的经历，也不足以论功行赏的时候，得到了扫黑组的认可。 要知道，扫黑组直接向宋省长负责，宋省长就是管省厅的。 所以赵奕的提拔，可以说毫无悬念。并且在省厅以及市委那边，都挂上了“专家号”。往后看，是一片坦途。 所以赵奕尽管提了，面对张元庆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倨傲。 “元庆老弟，你在那边怎么样，要不要老哥给你捎点东西。” 赵奕关心地问道。 张元庆笑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老哥，东西我就不要了，但是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说着，张元庆把周奇这件事说了出来。他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但是知道赵奕肯定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一个市局的副局长，还要不回来这个债，那就太逆天了。 赵奕沉吟了一番：“这个事情确实麻烦，虽然还没查，可是也能知道，他一定用了一些规避手段。例如假离婚，或者通过关联交易将资产转移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孩子，按照他们的惯常做法，肯定一些钱到孩子账户上去了。” 张元庆闻言皱紧了眉头：“知法犯法，难道没有什么办法治他？赵哥，你别跟我整虚的。我现在就一个诉求，必须要让他把钱给我吐出来。我就不相信，咱们这地方，给他一个小混混横行霸道！法院是他家开的？” 赵奕说的肯定有道理，白文轩有恃无恐，自然是有高人指点。说白了，他就是空手套白狼，把周奇的资产，变现到了他的手上。 手段也许不高明，但是一定经得起查。就像现在社会一些老赖一样，他说起来都是合理合法，可就是不干人事。 例如p2p的庞氏骗局，每次暴雷之后，找个替罪羊抓住，可是钱就是没了。 只是张元庆更加明白一个道理，万事就怕较真。普通人主要受制于权限问题，想要调查、取证非常困难，有时候赔本赚吆喝，为了要回自己那点钱，贴进去不知道多少。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只能被迫放弃了自己的权益，等待迟到的正义。 但是张元庆不同，白文轩现在侵害的不止是周奇的利益，更是自己的利益。挡着自己帮果子村乡村振兴，就是给自己拖后腿。 所以，张元庆笑了一声：“赵哥，你如果说不好办，那就算了，我再找其他人。” 这话语气和婉，但是说出来就有点硬了。 赵奕立刻明白过来，赶忙解释：“你看，你还急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能不上心么？这样，我今晚找几个同学商量一下，明天给你一个答复。” “多谢赵哥，有空来果子村玩。虽然路难走，但是保证让你散散心。你要是不方便来，下次回去给你带土特产。我可记得，你胃不好，我让人采点正经的草药调理调理，保准没问题。” 第450章 张元庆的态度也热切了起来，关心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赵奕挂了电话之后，不禁摇了摇头。这个张元庆，感觉下去之后，做事反而辛辣多了，软中带硬，软硬兼施。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关键给得还让你有些高兴。 赵奕在他面前，都有点被拿捏了。这小子，还真是一直在进步。 赵奕挂了电话之后，想了想，然后也打了一个电话出去：“老高啊，我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你帮我参考参考。事情非常紧急，是我自己家的事情，比我家里的事情都着急。那个小祖宗，我惹不起……” 白燕睡到中午才起床，先是来了一套瑜伽，将疲劳的身体唤醒。昨晚小三子介绍的那个小狼狗体力不错，虽然没有留他过夜，但是交流的那几次，都是满分。 唯一美中不足，那小狼狗看起来倒是痞帅痞帅的，就是身材还差了点意思。 白燕不由想到那天张元庆的身材，现在想想还有点流口水。尤其是想到他发怒的样子，哪怕不发一言，也宛若闷雷，当时她真的觉得身上都软了，腿也软了。 直到回去之后，好半天才缓过神。 “早晚把你踩在老娘脚下。”白燕想到这里，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出门。 出门的时候，她正看到白文轩在前台发火。 “小三子，注意一点，这是在县城。” 白燕走过去皱眉说道。 昨天晚上跟张元庆不欢而散之后，两个人开车到县城里面玩。白文轩在这边混得开，酒吧、按摩、宾馆一条龙服务。 玩得都挺开心的，所以都睡到中午才起。 这个时候起床，也不会有啥下床气，怎么好好的在前台发火。 白文轩气得不轻，他拿着手机：“特么的，那个王八蛋竟然把我的卡停了，还禁止我高消费。我草！我认为这王八蛋要跟我赤手空拳打擂台，没想到他拿起了法律的武器！” 一怒之下，白文轩把手机都给掼了。 工作人员在旁边冷眼旁观，保安早就把这里围住了。在这个地方，他们可不认识什么白老三、白二姐的，你就是镇子里面的土霸王，到这里也就是王八土。 白燕一愣，不敢相信的问道：“谁停了你的卡？” “肯定是那个小子，我真是小看他，他肯定是找法院把我列入失信人名单。可是……可是他怎么冻结我这个账号，我这个账号明明是用我老婆身份证开得。” 白文轩百思不得其解，他一直没提张元庆的名字。但是白燕已经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了。 白燕闻言心中一冷，她皱眉问道：“你不是说你和你老婆已经办了离婚证，钱和房子都在她那边么？” “是啊，全部分给她了……不好，我的房子……” 白文轩赶忙捡起手机，发现手机已经不能再用了。 白燕见状把手机借给他，白文轩打了一个电话给自己老婆。 “什么，法院上门贴封贴？他们敢，让他们不要动，我过去找他们。”白文轩一边说一边往外跑，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白燕不屑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哪怕三十多岁了，毛头小子还是毛头小子，碰到事情慌慌张张。 可是紧接着她脸色一紧，发现酒店的人都看着自己。保安更是封住了大门，虎视眈眈。 “我……白文轩你特么给我回来，我没有手机怎么付账啊。” 白燕彻底无语了，这小子把自己手机拿跑了。现在酒店的人都看着自己，跟看着一个准备逃单，睡霸王觉的人。 第451章 有史以来，这是白燕觉得最丢人的一次。昨天的好心情，此刻完全被破坏了。 她赶紧拿座机打电话，让人过来结账。 …… 此刻，楚承还在镇会议室，召开学习会，传达上级会议精神，结合本月主题，宣传法治精神。 “……通过学习，我们要进一步提高站位，深刻认识法治精神的重要意义。我们作为镇一级，直接面临一线，更要牢固树立法治意识……我们要坚决在白彭镇，大力营造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氛围……” 楚承一说起来，毫无停顿，而且层次感极强。 在场之人听了纷纷点头，唯有经济发展办主任关青允借着喝水，眼中闪过了浓浓的不屑。就你们也有资格说法治意识，说得跟真的一样。 楚承正在侃侃而谈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随手挂了继续说。 可是很快，手机又响了。他接了电话，还没等对方说话，先沉声说道：“我正在开会。” 电话那边是白燕：“姐夫，你先开会，迟会给我回个电话。小三子这边，碰到事了，法院把他银行卡冻结了，还有一套房子给封了，说是要强制执行。 之前你不是说，法院那边已经搞定了么，怎么突然搞出这个事。如果一百多万都要小三子还，他房子可就没了。” “行，我知道了，等会我来联系一下。” 说完之后，楚承不动声色挂了电话，突然发现刚刚说到哪里不记得了。他低头看了一下讲话稿：“哦，对，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氛围…… 特别是我们公职人员，要严格依照法定权限、规则、程序行使权力、履行职责……做到心中高悬法纪明镜……手中……手中紧握法纪戒尺，知晓为官做事尺度……” 这些原本很顺畅的文字，此刻如鲠在喉，让楚承心烦意乱。匆匆把自己的讲话说完，不等开展讨论，他就先行离开。 回到自己办公室，楚承思索片刻，拿起手机回拨电话过去：“你跟我详细说说，到底发生什么情况？” 白燕这才把昨天的事情说了。 “张元庆，他为周奇的事情找白文轩？确不确定是他动的手。” 楚承一提到这个名字，就有一些警醒。对于这个年轻人，虽然第一印象一般，可是他市政府来的身份，总是让他有些忌惮。 这种年轻人，经历过大码头的风浪，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小家伙，就是不按章法出拳，你还别看不上人家，一不小心你就成了被乱拳打死的老师傅。 毕竟江湖险恶，风高浪急，稍不留神翻了船，落了马，对于这个体制来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楚承从来不敢小视这种年轻人，所以他没有立刻打电话给张元庆，而是让人去他宿舍找他。 来人很快回复：“张队长不在宿舍，他应该是回果子村了。” “帮我了解一下，昨天张元庆回来之后的行踪。” 楚承让人去四处问问，在这个大院里面没有秘密，只要想查，能够了解任何一个人的踪迹。 果然很快就有了结果，张元庆昨天从果子村回来，去了白燕的办公室。晚上六点多出门，七点多回来，期间一直在宿舍里面。 从时间上来说，他根本没有出去过。 楚承让人离开之后，自言自语起来：“难道不是这个小子？” 楚承想着，这才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县法院。 第452章 等到楚承挂了电话之后，彻底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小子运气好，自己联系的人说近期市法院上线了全国网络查控系统，为了响应系统上线，多方联动，搞了一个打击“老赖”行动。 这个行动一直在推进，但是今天一大早领导举行办公会，高度重视，将工作全面铺开了。 这个张元庆大概运气好，正好碰到了这件事。 楚承通过白燕的讲述，了解到昨天张元庆放了狠话，这种年轻人放这种话，不可能没有行动的。很有可能回到宿舍，就在网上进行了申诉。 正好这申诉到了市法院，撞上了这个行动。 这么一想，楚承就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这么一看，就很好解决了。他立刻给白燕回了一个电话：“我已经查过了，不是那小子有什么手段，完全就是运气好。” 白燕听楚承将刚刚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她还有些疑惑：“姐夫，这事是不是太巧了？昨天晚上他放了狠话，今天小三子就被动了，难道真是运气？” 如果是别人的话，白燕不会多想的。偏偏昨天黄月清特意出面，让她把约见的事情促成。 以她的心思，自然能够才出来，黄月清插手并不是想要管事，而是想要让张元庆看到她插手，卖个顺水人情。 或者是展现实力，在张元庆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就会去求她。 场面上人做事，没有一步是废棋。所以白燕昨天吃饭的时候，会特意点到黄月清，她相信张元庆是能够听出来话里音的。 当时白燕还奇怪，黄月清是什么样的人物，曾经在她面前展现过一次手段，那才叫神仙手段。一个电话打出去，一些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轻松办成。 这样的女人，专门在张元庆面前展现一手，那么侧面也能说明，张元庆没有那么简单。 白燕此刻是智商在线的，在她提醒之下，楚承也是沉吟半晌：“谨慎一点是对的，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也不会插手，让小三子自己想办法。他如果连这件事都搞不定，以后就别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好的。”白燕答应下来之后，立刻就开始运作了起来。 她明白，当白老三知道张元庆没有什么背景，又害得他被封账号和房子，那么做事起来肯定毫无顾忌。 这只能怪张元庆自己倒霉，已经提醒他适可而止了，却偏偏要作死。 正如楚承所知道的，张元庆回到了果子村。他只在路上坐到一段顺风车，后面全靠走的。 好在他在徐家村里面长大，这点脚力还是有的。将衣服系在腰间，一路快走加小跑。 他急着赶回去，是要把得到的好消息，跟老周、小周都分享一下。同时，他在镇子里面待着不自在，总感觉有人在窥视自己。 张元庆走完这颠簸的道路，终于远远看到了果子村。 他突然想起老周之前喝酒的时候，跟他说果子村以前行脚商的故事。以前果子村高处会点一盏灯，有专人守护着。 这一盏灯就如同大海上的灯塔，指引夜间归村的行商以及打工的人回家。 此刻夜间，看着果子村零星的灯火，这才品出这故事中隐藏的默默温情。他觉得自己就像出外远行村人，现在即将回到家，那种归属感瞬间让他觉得这个村子格外的可爱。 第453章 张元庆穿过黑暗，到了村支部，只看到了韦宇。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韦宇正在和老婆视频。 看到张元庆，韦宇也没想到，赶忙起身：“这个点，你怎么回来的？” 张元庆走进来就找到自己水杯，灌了自己两口水。 这才说道：“走回来的，体验了一下行商。蔺入到哪去了，怎么没看到他？” “这家伙，昨天晚上就搬到周奇那边去了。自从你说了一天一只鸡，他昨天端了一只鸡过去，就留在那边。今天他又带了几斤猪肉过去，又舍不得回来了。” 韦宇吐槽了一句，又抱着手机走到旁边去了：“……唉……没谁啊，刚刚是我领导，男的。说你还不信，那是我们新任队长，接近一米八的大高个，身上六块腹肌……小钢炮儿……” 张元庆看他沉迷在视频世界不能自拔，他想了想，喝完水之后，发现还有几个馒头。他啃着馒头，打了一个招呼向周奇家走去。 这两天做得事情，张元庆要跟周奇说一下，让他提前做个准备。 早上赵奕跟自己通报了情况，赵奕找到了自己的一个朋友，恰好全省正在对接网络系统，正在针对老赖行动。 趁着这个机会，赵奕让自己朋友把周奇的情况报了上去，并且作为几个典型案例来抓。 张元庆相信，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周奇的钱肯定能够回来。只要把白老三的钱要回来，基本上就要回了大头。 这笔钱可以还给村民，至于银行那边，就让人来担保。连人选他都想好了，就让裴碌亲自担保，相信银行肯定能够重新约定时间。 如此一来，周奇的问题就解决了。为他解决了后顾之忧，他就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想到这里，张元庆加快了脚步。不过在快要靠近周奇家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般到了晚上，村子里面没有什么人了。 这个村子就连家家通水都没有做到，可想是相当落后了。基本上到了天黑，很少有人在外面跑。包括小孩子也很少出门的，一些山精鬼怪的故事，就是吓唬孩子的。 可是张元庆在周奇家附近，也看到了所谓的“山精鬼怪”。只见躲在远处林子里面，有光芒闪烁可见。 那光芒有的应该是手机屏幕的亮光，有的是烟头明灭。 这些人说是山精鬼怪还不贴切，说是魑魅魍魉还差不多。 大晚上的，十几二十多个人在附近躲着，肯定没有什么好心思。 联系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能够猜出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了。 张元庆假装没有发现，走进了周奇的家里。 进了他们家的屋子，张元庆假装系鞋带向后看去，果然看到零零星星有人在丛林里面冒头。月光下，看得不是很真切。 张元庆进了周奇家，随后又进了他家的屋子。屋子里面，没有一点光，而且也没有动静，好似空无一人。 张元庆心里一紧，赶忙低声喊道：“周哥、蔺入，你们在哪？” 张元庆害怕两人出事了，声音有些着急。 角落里面，张元庆听到蔺入的声音：“队长，我在这里。” 张元庆看到了一点光亮，是蔺入手机的光芒。他走了过去：“怎么不开灯？” 原来蔺入就在角落里面铺了一张草垫子，这个地方避风，再加上他带了厚厚的被子和垫子，睡觉不影响。 张元庆看他在这里躺着，就知道这家伙没心没肺，多半没有什么事情。 第454章 “周哥家哪里有灯啊，都多久没通过电了，我刚刚玩会手机，眼睛受不了，所以闭眼休息一会。这两天，天一黑一会就睡，早上四点多就醒，生物钟都调过来了。” 蔺入还有点随遇而安的意思。 “周哥呢？”张元庆没有看到周奇，还是有些不放心。 “刚刚出去上厕所，现在正在房间里面，好像在磨铲子。周哥是个勤快人，大晚上的磨铲子。” 蔺入这么一说，张元庆就知道不好了。 张元庆打开手机，也没有用手电筒功能，借助着屏幕光摸进了周奇的房间。 周奇果真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磨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铲子。他眼里的光芒，凶厉到吓人。 “周哥，大晚上的怎么突然磨铲子。” 除了蔺入这种没社会经验的，正常人都知道，有谁好好的大晚上磨铁器？晚上灯光不强、视线不好，就算要磨也是白天。 张元庆看着铲子上锋利的刃口，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周奇埋头磨着铲子：“等会你们回去吧，我晚上要杀几只鸡，搞不好溅得到处都是血。” 他这么一说，张元庆就知道，周奇今晚是想要杀人了。 说明他刚刚上厕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家门口被人守着了。他是有过一次经历的，上一次也是这个情况。 先是有人躲在自己家门外，然后等到夜深了，突然喊着欠债还钱撞开了他家的大门。那一天晚上，周奇家里如同进了强盗一样。 周奇被人打倒在地，无数只脚在他身上踹着。他已经生病的痴呆的母亲，也被人从床上拖了下来，乱棍朝着她身上打去。 等到他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赶紧把老娘扶到床上，再看看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不是他有意识藏起了白条之类东西，只怕什么也都没了。 天幸的是，他的妻子带女儿去娘家了。不然的话，周奇都不敢想象，那些人趁着夜色，会做出如何丧心病狂之事。 而今天，那些人似乎想要故技重施。同样的场景，深深刺激着周奇。 屈辱、愤怒、绝望、疯狂，各种念头在他脑海里面交织，他磨着锋利的铲子，额头上大汗淋漓。 张元庆看出他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于是缓缓缩进了和他的距离：“周哥，你不要这样。我跟你说，你的案子我已经推到了市法院了，而且得到了法院的支持。白文轩已经被列为老赖，而且是重点整治对象。就在今天，他的房子和账户都被冻结了。” 周奇听到这些话，磨铲子的动作顿了顿。 张元庆向他解释：“周哥，这只是第一步。作恶之人会受到惩罚，不过他们受到的惩罚是法律的惩罚。正义虽迟但到。” 周奇忽然冷笑一声：“别跟我扯这些，我这几年人不人鬼不鬼，活不活着都没什么意思。我就烂命一条，现在只要能报仇，我不管用什么方法！” 说完之后，周奇侧目看了张元庆一眼：“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已经没救了。” “你为什么没救了？你是想要这样一了百了？你对得起谁？” 张元庆皱眉反问道。 这时候，两人已经非常靠近了。张元庆能够看清，周奇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 “把铲子给我，我们要报仇，但不是这个方式。我们一起想办法度过今晚，我现在打电话过去让人来支援。”张元庆说着拿起手机，给赵奕发了一条短信说明情况。 第455章 不过这个行为，只能当做安慰而已。江北市距离这个地方太远，等到赵奕带人赶到，大概只能收尸了。 周奇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眼神死死盯着窗外：“三年前，我被他们各种羞辱，今天我不会让悲剧重演。” 张元庆知道，周奇这三年一直在家里与世隔绝，要不是周国兴还有几个老人的暗中接济，他早就被活活饿死在家了。 这样长时间与外界不接触，势必影响到了性格，所以他真的可能干出极端的事情。 张元庆冷冷说：“你要这么做，谁会开心？白文轩。他用这些手段，就是想要逼你死。你不管是杀了人还是被人杀了，都遂了他的愿。” 张元庆从看到门外那些人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这些人应该是白文轩派来的。两人昨天见面的时候，他就察觉到那小子身上一身匪气，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人。 同样也只有这种人，做事才会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张元庆劝道：“你只会遂了他的愿，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老婆、女儿？她们应该还在等你，你现在已经是老赖了，难道你还想要让你女儿成为杀人犯的女儿！” 张元庆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振聋发聩。 周奇身子一抖，手上的铲子不由自主落在了地上。张元庆捡起铁铲扔在一边，然后抓住他：“周哥，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张元庆说着，重重拍着他的肩膀。 周奇仿佛被拍醒了一样，他大口喘着气。如果今晚不是张元庆过来，他真的有可能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蔺入，打电话给周村长，让他带人过来。告诉他，有人想要杀了周奇灭口。如果周奇死了，那么大家的债就没人能还了。” 张元庆坚信，门外的人应该是白文轩的人。其中或许也有村里面的人，不过肯定是少数。 蔺入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就开始打电话。 张元庆走到屋子窗边，向外看去。只见周奇家栅栏外，已经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人，大概有三四十个人。 不少人都戴着斗篷帽，嘴上戴着口罩。一个个眼神冰冷，好似即将狩猎的饿狼。 看到这些人，张元庆心里沉甸甸的。 这一次情况，虽然没有上次在屎壳郎大楼下面动静大，但是张元庆能够感觉到，这一关同样不好过。 上一次是无知群众被煽动，而这一次是有预谋的。 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惹出乱子，趁机进来找到周奇家的白条原件一类的证据销毁。也有可能，他们是奔着要人命来的。 在这个地方，法治意识或许没有那么强。很多人还相信法不责众，觉得自己趁乱真把周奇搞死，也不会有事。 张元庆从来不敢低估人性的残忍，如果有人怀着这种想法，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蔺入，你和周哥在屋子里面待着，我去见见他们！” 张元庆也豁出去，他向来不是怕事的人，也不缺乏正面硬刚的勇气。 郑瑶曾经说过，张元庆跟什么人学什么人，跟着周强斌就学到了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以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凶狠。 不过要说张元庆完全学周强斌，那也是不客观的。他骨子里面，有着一股底层爬上来的狠劲。这是他的成长环境塑造的，草根出身之人，难免有几分江湖草莽之气。 第456章 所以面对这些人，张元庆要镇住场子。 他将外套一脱，就连衬衫都扔到了旁边。光着一条膀子，拖着一条木棍走了出去。 这是张元庆从小就知道的一个道理，别人如果耍狠，你要比他更狠。他小时候被徐大混子的侄子打过，人家带着十几个人打他。 后来张元庆就等下课，徐大混子侄子一个人的时候，他找那个小王八蛋玩命。 哪怕后来，差点被徐大混子掐死。他仍然放学就跟着徐大混子的侄子，跟他搏命好几次。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冤有头债有主，不管谁打他，他就打徐大混子的侄子，而且一次比一次狠。靠着这股狠劲，张元庆打服了个小子，直到初三毕业，附近学校没有小混混敢招惹他。 此刻面对这些混混，张元庆依然没有失去胆气。顶着寒风，他缓缓走了出去。 “各位，不管是哪里来的朋友，大晚上来这里做客，是不是太热情了？” 张元庆拖着一条木棍走了出来，确实让那些全身包裹的人有些惊讶。 双方都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一边光明磊落，一边藏头藏尾。 张元庆浑身发达的肌肉，在这些人眼里，也具有一定的冲击力。雄性在一起，强壮的体格更能慑服别人。 “我们都准备睡了，衣服都脱了。如果各位有什么需要，明天早上咱们再说。大晚上的打扰我们睡觉，就有点不道德了。” 张元庆和他们保持五步的距离，他原本就是从镇子上小跑回来的，此刻浑身仍然滚热的。所以在寒风下，隐隐还能看到他身上冒出的热气。 “我们是果子村还有杨家村、小龙村的，我们来这里，就是找周奇！周奇欠我们钱这么多年，我们今天来要个说法！” 人群里面有人喊着。 他这么一喊，宛若火星点燃了草原，其他人也都纷纷喊了起来。 张元庆才不信这个鬼话：“要说法也没有大晚上来要的道理，现在还不是年关。要账也要等到年三十吧！” “别听这个人说话，周奇肯定跑了，咱们杀进去，好好找找。” “是啊，周奇肯定跑了。” 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几个村民有几个混混，反正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一些人在故意煽动情绪。 当即就有人推开栅栏，要往里面闯。 张元庆手持木棍，狠狠往地上一顿：“今天谁进来，就跟我试试。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是真的村民，有些人是不怀好意的人，想要煽动大家闹事。 有本事的，你们都把口罩摘下来，我同事在里面把你们全部拍下来。别认为法不责众，今晚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张元庆气势汹汹，确实起到了一点震慑的效果。 “周奇没有走，你们现在退出院子，我让周奇出来见你们。给我退！” 张元庆举起棍子，指着最面前的几个人。 几个人看到棍子都要怼到自己鼻子上，赶忙向后退去。这么一退，刚开始拱火起来的气势，不由降了降。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我知道你们借了周奇的钱，他没有办法还你们。是的，谁家都有困难，我充分能够理解。可是大家想想，你们就是冲进去能抢到什么。除了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在里面抢一些关键证据之外，你们还能抢到什么？破锅、尿壶？” 张元庆大声喊着，用自己的声音压下那些拱火的声音。 第457章 比起上一次，张元庆有了进步。上一次他还是试图让人先冷静下来，这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仍然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试图把道理讲通。 “还是你们想要出口气，把人给打死？周奇一条命能值几个钱，我让他出来，给你们活活打死，你们是解气了。但是钱呢？不仅没有钱，还有一些人要坐大牢。我们就算算这个账，到底划不划来！” 张元庆大声喊着。 这三十多人，有的人安静了下来。显然这些人有可能就是被裹挟过来的，他们受到了蛊惑，被人当枪使。 果然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纷纷大喊：“别听他废话，把周奇拖出来。我听说有人已经给周奇还钱了，还了几十万，他把钱都寄给自己老婆孩子了。” “我家孩子在家饿得嗷嗷叫，周奇的孩子在贵族学校上学。” “把他拖出来，让他把大家的钱都吐出来。” “咱们这么多人难道是摆设，干不过这个家伙？” 这些人的声音，盖住了张元庆的声音。他们推推搡搡，疯狂拱火，在这种情绪激发下，纷纷冲进了院子里面。 张元庆见状，知道自己已经镇不住了。他不能真的用棍子跟他们打，所以只能步步后退。 他没有转身逃命，这如同在山里碰到野兽一样，一旦你转身就是被野兽扑倒的时候。 所以张元庆步步后退，在距离屋子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整个人猛然缩进屋子之中。现在整个家里，唯一有防御功能的，就是这个屋子了。 两扇木门一关，周奇和蔺入早就已经搬来了破桌子还有一些木棍之类的，将门给顶住。 果然凶猛的攻击如期而至，三人全力顶住木门的情况下，外面人疯狂的踹着。通过木门的间隙，张元庆还看到有人手里亮出了菜刀。 看来张元庆的两个猜测，有一个猜对了。那就是这些人，是来要命的！ 处理这种事情，确实不好办。这些人别有用心，有一部分完全可以说是暴力分子了。 周奇一边抵着桌子，一边对张元庆说：“张队长，拖累你了，过会把我交出去吧。” 张元庆苦笑一声，这个事情他又不能不管。只能说，白彭镇这边一些人，太过无法无天了。他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民风彪悍。 这也没办法，如果都受过高等教育的，反而能够讲道理、摆事实。毕竟大家都懂，大多数教育在潜移默化中，给你上了一个无形的套子。 自古以来，有谁见过一群书生能成事的？翻阅古书，都是“原来刘项不读书”的故事。 面对这些不讲道理的人，你就是什么神仙转世，带着一身王霸之气，你漏一个试试看。人家把你脑壳子都打出来。 赵奕那边还不知道多久能到，满打满算也要三个小时到五个小时。想想这个时间，都让人绝望。如果他调动县公安过来，也要两个多小时。 蔺入吓得不轻，他一边抵着一边打开手机，颤颤巍巍要给自己女朋友打电话。 “草，干点正事！”张元庆忍不住给他脑壳拍了一巴掌，“做个男人，别什么时候都想着给女人打电话。你要干什么，让她安慰你，让她关心你？管个球用！” 蔺入被打得一个激灵，赶忙将门死死抵着：“队长，我快没力气了。” 张元庆无奈看了他一眼，真是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好吃懒做。除了吃，你是真没啥用了。 第458章 张元庆见状，走到房间里面，将那把铁铲拿了出来。 周奇看到他拿着铁铲，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赶忙说道：“张队长，这种事情让我来，不要脏了你的手。”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跟他们无仇无恨，如果出手能够控制度。真有什么事情，也是正当防卫。你出手我不放心，搞出人命我的麻烦更大。” 事情已经闹起来了，张元庆要把损失控制在最低。主要是如何降低环境对自己伤害，他既要防止对方对自己这边痛下杀手，也要稳住己方不能过于激动。 经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张元庆至少处理这种事情有了一定的章法。 正当张元庆退无可退的时候，突然杂乱的脚步从远处传来。 张元庆心里一惊，还认为是又有人过来了。这要是闹起来，自己这三个人完全要交代在这里。 原本他是准备正当防卫一手，把那些人吓退。可一旦人数到了一定程度，那么这一招不可能成功，反而激怒这一群人。 真碰到那种情况，张元庆只能什么都不管，靠着一把铁铲杀出去就跑。其他人是死是活，他就管不了了。 毕竟一个月开多少钱啊，玩什么命。说自私一点的话，他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有一个欣赏自己的领导，还有一个远在京城抱得上的大腿。 尤其父母现在就指着他一个，自己那个弟弟到现在都没音。他如果出事，对不起父母养育之恩。 所以在这里跟他们玩命，很不值得。就算今天真的无力回天，他也要逃出去，留得青山在。大不了带着扫黑组过来的时候，惩恶扬善，给周奇他们报仇。 到这个程度，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自己没有牺牲小我的那种精神。 好在事情发生了转机，周国兴的声音传来：“你们给我住手，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们果子村来打人，你们翻了天了！” 张元庆通过间隙，能够看到为首一人就是周国兴。这位周大叔一点不含糊，手上拎着一根棒槌，嘴巴上还叼着香烟。有种横刀立马的大将军架势。 周国兴带了不少人，虽然青壮年明显很少，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却一个个精神抖擞，神情亢奋。 而且周国兴带来的人数占上风，有着绝对压制，让那三十多个人不敢动作。 “老周，这个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周奇欠了我们钱，我们来要账的。欠账还钱天经地义！” 戴着斗篷帽的人群中，有人疯狂带节奏，强调他们的合理性，试图让周国兴等人不好插手。 这里的人不讲法，只讲理。 面对这些人，周国兴让张元庆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教科书式处理冲突的方法。 只听他张口就是去尼玛，闭嘴就是你老母，将那个人骂的狗血淋头：“特么癞蛤蟆插鸡毛，你算什么鸟？别认为带个套子在头上，就装尼玛大雕！你是谁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草你二大爷的，小狗子，你有个屁的钱，穷得都尼玛要刨祖坟的破落户，周奇欠你个屁的钱！” 周国兴作为果子村村长，和隔壁村都打交道，他一眼就认出来说话的那人是隔壁村的，小名叫做小狗子，是典型的泼皮无赖。前几年为了赌钱，把自己家祖坟的地都给卖了。 这种人，怎么可能借钱给周奇，他分明就是受到指使来闹事的。 第459章 那小狗子被周国兴骂得抬不起头来。 周国兴又指着一个想要说话的：“我草你祖宗十八代，小明子，你特么是果子村的人，你帮着外面人打自己村的人？你给我滚过来，不然以后劳资在果子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个王八羔子，你爸死的时候，谁特么给你抬得棺，劳资刨了你爸的坟，你信不信！” 周国兴气得，一把揪出他，给了他十来个耳刮子，打得跟放炮竹一样。 那小伙子原本一脸凶相，可是被周国兴耳刮子打完，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赶忙连滚带爬跑到果子村村民那边。 周国兴大发雷霆，好似天神下凡，指着那些人鼻子骂：“今天你们有本事就弄死我，周奇是咱果子村的人，谁敢动我们村的人，就是特么撕我的脸。一个个小兔崽子，劳资山上山下砍人的时候，你们还特么是个液体！” 张元庆在房间里面看到周国兴大发威风，真是大呼过瘾。 周奇眼中也闪烁着泪光，唏嘘不已：“三年前，周叔送女儿出去上学，一个多月不在家。不然的话，我母亲也不会就那么没了。” 张元庆看到周国兴将人打得节节败退，知道大局已定。他将东西移开，走了出去。 “周叔，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跑。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要债的，我怀疑他们受到指使，想要杀人灭口。” 张元庆自然不能让这些人跑了，既然你们敢玩这种脏手段，就不要怕被人查。 周国兴闻言大手一挥：“把他们给我捆起来，分清楚，要是咱们果子村的拖出来，单独捆。我要带到村子里面，好好教训。” 张元庆知道，周国兴要把果子村的人摘出去。在这种事情上，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落后一点的地方，你刚正不阿地拿起法律的武器，不一定能保护自己。 因为人家拿起的可能是物理的武器，在这个地方，物理武器可能会更加管用。 更何况人家有人家的一套体系，这套体系就叫做帮亲不帮理，所以周奇被人针对，周国兴能拉出一帮人来救人。 可是现在人家帮亲不帮理，要把自己村子的人摘出去，你也不能擅自干预。否则的话，有可能适得其反。 “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一定要快一点。” 赵奕坐在颠簸的车上，只听车子叮叮咚咚的声音，也知道这辆车回去之后一定要大修。可是现在救人要紧。 张元庆告诉他事情之后，赵奕恰好在常溪县附近调研，于是立刻调动了县公安那边的精干力量，往果子村赶去。 如果是在江北市，他估计也没办法了。哪怕是现在，他也只是觉得能抢救抢救。 赵奕很明白在一些山里，人性之恶放大到极致是什么样子。他参加过一次解救妇女行动，有个深山的村子有在外买妇女的习俗。 为了将那些妇女解救出来，赵奕和一些同仁足足准备了几个月。后来在解救的时候泄露了风声，险些出现了巨大的冲突。 赵奕心里沉甸甸的，张元庆才去那个村子，也没有啥群众基础。两个乡村振兴的队员，估计也不是能豁得出去的。张元庆倒是能打，可是双拳难对四手。 赵奕拿出手机，翻到周强斌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没有打出去。 终于到了果子村，结果看到里面静悄悄的。 第460章 赵奕一马当先，打开车门，就带人冲了进去。 他们一路冲到了张元庆定位的地方，赵奕看到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高处拖着一根线挂着一个灯泡，让他不由想到了农村家里有老人过世，点的长明灯。 这个有点生活经验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赵奕心里一惊，难道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直接入土？ 他赶忙吼了一声住手！ 果子村的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大群警察突然出现，都吓了一跳，纷纷让开。 赵奕赶忙寻找张元庆的身影，却没有看到张元庆。地上似乎被人打扫过，也没有血迹也看不到人。 “完蛋了，尸体都找不到了。”赵奕心里一着急，顿时胡思乱想起来。 “赵哥？”此时院子里面走出了一个人，看到赵奕还很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赵奕看到张元庆，当即大步向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兄弟，你没事吧。” 张元庆看到他紧张的样子，不由发自内心的温暖。从现在开始，两个人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在这种情况下，以最快速度到了，无论有没有起到作用，都值得他放在心里。 这人可以处，有事真来。 “到底怎么回事？”赵奕没有想到，张元庆竟然化解了这么大的风险。 张元庆将他带到院子里面，看到里面蹲着的人，听着过程的讲述。赵奕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得不说，这件事是真的惊险。从这些人搜出来的凶器看，其中有几个人是真的打算杀人的。 在赵奕来之前，张元庆已经带人审问了一遍。主要是周国兴带人动手的，张元庆依然是假装没看见。 恶人还需恶人磨，他们已经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赵奕见状，让人立刻接收，当场又录了一遍口供。毕竟村民录得，只能作为佐证。 “全部带走，连夜问出来仔细经过，全部记录在案。”赵奕将手一挥，除了几个确实被哄骗的人之外，那几个外村的小混混全部被带走了。 期间还有小混混试图指认果子村也有人参加了，话还没说完，周国兴上去就是两个耳刮子，将那个人给吓住了。 张元庆见状也是叹息了一声，他知道周国兴有心护着自己村子的人，但是这些人涉事了，早晚还会有人来抓人的。 所以等到其他人带走之后，张元庆私底下拉过周国兴解释了一下，让他想办法让自己村子的人去自首。到时候，就说自己属于被哄骗，还能争取减轻刑罚，甚至因为没造成严重后果，未必会被惩处。 在张元庆的一再保证之下，周国兴这才放弃试图把那些外村小混混嘴巴打烂的想法。 等到把这边安排好之后，张元庆找到了赵奕：“带我一起去镇上，我要看着白老三落网。抓住这么多人，这个白老三跑不掉了。这次我要当面跟他说说，什么叫做善恶到头终有报。” 在刚才，张元庆就解释了，此次之所以出这么大的事情。就是因为有个黑头目，叫做白老三。甚至他怀疑，上个队长遭到他迫害。 赵奕一听，就明白，这个案子如果查下去，值得深挖。这个白老三真刑，日子过得有判头了。 你说胆子多大吧，竟然敢向扶贫产业伸手。要是把扶贫队的事情抓住，那么这件案子能够影响到省委。 第461章 因为所有的扶贫队都是省委名义派下去的，省委要对这些人负责的。这个家伙无法无天，对扶贫队动手，对扶贫产业坑蒙拐骗，这往大了说，你这是向省委挑衅了。 扫黑扫他们就对了，肯定是拍手叫好。 估计白老三也没有想到，他这一次是彻底捅了马蜂窝了。直接把省扫黑办给捅下来了。 赵奕一想到大案，身上又热血沸腾了。 “行，你不是扫黑办的特别顾问么，这次我就跟你后面干。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办成一个典型的案例，震慑一些不法之徒。” 赵奕一口答应下来，想立功跟着张元庆没有错，这小子敢打敢冲，总能得到非同一般的收获。 张元庆打了一个招呼，然后上了警车。只见赵奕的警车离开果子村，后面跟着多名骑警。这些骑警就是充分考虑路况，派过来的。 现在也正好用上，有些人装进车子装不下的，就被靠在摩托车上一起带走。给他们体验体验，什么叫一路坎坷。 周国兴带着人在路边看着热闹，看着张元庆带着这么一大群警察离开，而且走在最前面，真有些威风凛凛的感觉。 周国兴点了一支香烟，感慨了一句：“这小子是个能人啊，看看这架势，不正是戏词唱的么。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周叔，你也念过书啊，这词念得挺好。”蔺入捡了一条命，此刻也放松下来，跟周国兴又开起了玩笑。 周国兴冷笑一声：“当然念得好，一句话把你们三个都放进去了。” “啥，还有我们呢？是西北望啊，还是射天狼呐。”蔺入笑呵呵搭着茬。 周国兴呵呵一声：“你跟韦宇那个小子，正好是一个左牵黄，一个右擎苍。一个跟傻狗一样，一个跟鸟毛似的，除了吃饭，也没啥作用。拿你们跟戏词比，都侮辱人家。” 一大清早，白燕坐着楚承的车，在镇政府外面一条偏僻小巷就停了下来。 “最近一段时间，你姐姐不在家，辛苦你了。”楚承看着白燕，温柔地说道。 白燕撩起一抹发丝，嘴角噙笑：“谁让你吃不够，在单位吃不饱，还要我送菜到家里。” 看着她的样子，楚承心中一动，突然很想吃个早饭。 “行了，中午午休的时候，我找你汇报工作。”白燕手指头戳了一下他的啤酒肚，然后翩然下车。 全程，楚承的司机目不斜视。 “走。”楚承吩咐一声，车子缓缓驶离，然后停在了镇政府。 然而到了镇政府门口，就看到了张元庆站在这里。 看到张元庆，楚承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这小子不是回果子村了么，怎么一大早又来了。 而且白老三这个小子，难道昨天没动手？ 心里有疑惑，可是楚承没有让车子停下来，而是开进了镇政府。门卫急忙站在门边，还有来往的人，纷纷让到旁边，对这辆车行注目礼。 哪怕是一个乡镇，一把手就是一把手。 车子停在了小楼之前，楚承假装没有看到张元庆，进入了大楼。 不过他进入办公室之后，党政办主任罗韩程在里面已经将茶杯洗刷干净，正在烧开水。 楚承站在窗边，冷冷看着镇政府门口的张元庆。两个人相距直线距离不到十几米，只隔着一层玻璃。 看着这个青年人，楚承不得不承认，他有一些嫉妒的心理。对方太年轻了，身上不仅有着年轻人的朝气，还有如同利剑出鞘的锐气。 第462章 跟他相比，哪怕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已经有了暮气。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当年自己来白彭镇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也是朝气蓬勃，一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可是在这山沟沟里面，他逐渐就失望了，一直到最后的麻木。 直到年龄到了，仍然一事无成。于是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为了做成这件事，他甚至卖了老家的房子，想要走通一些关系。 可是二十多岁的愣头青，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 直到他觉醒了，把跟自己谈了七年恋爱，陪着自己度过人生最低谷时光的女朋友给蹬了。选择了现在的老婆，成了白家的上门女婿…… 楚承忽然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今天怎么会想这么多。好像自从张元庆来了之后，他就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总有一些他看不透的东西。 看到张元庆依旧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等什么。 楚承好几次想要开口，让人去打听。但是一种莫名的预感，让他始终按兵不动。 突然，镇政府门口出现了一辆警车，然后在两个警察的陪同下，脸色惨白的白燕，上了这辆警车。 楚承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都停了一瞬。 楚承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消失，他勉力用手撑着窗台，这才保证自己身体没有往下滑。 这个时候，张元庆方才缓缓回过身，冰冷的眼神看向了楚承的办公室。 尽管，明知道张元庆看不到自己，楚承脸上却染上了一层惨白。 他脑海里面很多事情，瞬间接通了。他知道，自己对张元庆的猜测，失误了！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 楚承作为老油条，深知官场之凶险。一个错误的判断，就有可能满盘皆输。他害怕白燕只是一个开始，白老三只是一个契机。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不管张元庆有意还是无意，白彭镇一旦被掀开一个角，那藏在地底里面的皑皑白骨，就再也藏不住了。 这些都会化为一柄利剑，指向自己。 楚承错过了最开始的机会，就拦不住这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楚书记，上次法治主题的学习会之后，各个乡村都在传达省委、市委相关会议精神，您的讲话我已经整理好了，发放给各个乡村学习。大家看了很振奋，觉得您的讲话鞭辟入里。 说要在楚书记的领导下，做法治的忠实崇尚者、自觉遵守者、坚定捍卫者……大家纷纷建议，您能否抽出宝贵时间，搞个小型的宣讲。” 罗韩城将茶叶泡好，端正放在桌子上，讨好的说着。 其实说这番话，罗韩城也有表功的意思。这个讲话的起草人，就是他。 可是罗韩城说完之后，良久都没有等到楚承的夸奖。 “小罗，你先出去，事情有你安排就行了。”楚承背对着罗韩城，声音如常。 罗韩城好奇的抬头看了一下，随后赶忙出去了。 等到罗韩城出去之后，楚承这才缓缓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找人告诉白老爷子，无论如何不能让白老三出现，否则大家都完了。” 挂了电话之后，楚承脸上阴晴不定。 他要想办法，控制住局势。白彭镇的天，自己要撑着。 …… 其实不用楚承说话，白文轩早就躲了起来。 他做事粗中有细，能够布局将周奇产业搬空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愣头青。更何况，他还被抓过一次，现在就更加谨慎。 第463章 昨天夜里凌晨，白老三没有得到手下的消息，他就消失了。 赵奕连夜审问，根据线索去抓白文轩的时候，对方已经找不到了。 所以这才一大早，把白燕带回去协助调查。不仅如此，好几个跟白老三关系密切的，都被请去喝茶。 只是白老三消失的很彻底，根本没有找到他。 连续两天的时间，都没有找到白老三。白燕等人，也是咬死了不清楚白老三的事情。 赵奕主动找到张元庆：“元庆，这个白老三跟老鼠一样，不知道钻到哪个洞里去了。县里已经有人在向我们施压，投诉到了市局那边，让我们把白燕他们给放了。” “我们都已经抓到了现行，现在能放人？”张元庆对此丝毫不理会，无论如何，已经有小混混承认自己收到白老三的指使，要对周奇进行打击报复。 不过他们只承认是去威胁，包括带去的凶器，都说是拿去吓唬人的。还没有人承认，他们是奔着灭口去的。 如此的话，可以证明白老三有涉黑嫌疑。 不过就凭这点事情，不足以让白老三把牢底坐穿，甚至对方一口咬定就是给周奇一个教训，那么就连判刑都很难。 主要白老三没抓到，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审问，缺少深挖的一个契机。 现在抓住白燕他们，就是想要找到突破口。他们需要时间，不仅要利用时间攻破白燕等人的心理防线，也要通过扣住白燕等人，向其他人表明态度。 让白彭镇的人看到希望，那么一些曾经受害的人，就会站出来。这也是为什么要在镇政府门口抓人，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 现在让张元庆放人，根本不可能。 赵奕知道张元庆的性格，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他再度说到：“有人跟我说，白家人不好惹。他们异常抱团，就怕有人想要闹事！”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就有人过来汇报情况。 “赵局，韩县长要见您。” 没想到，韩隆过来了。 赵奕去见了韩隆，毕竟对方是常溪县的副县长，而且他的身份有些特殊。 两人见面之后，韩隆仍然一副笑脸，带着赔罪的口吻：“赵局长，耽误你时间了。没想到，我们县里失职，还劳烦您一个市局领导亲自跑过来。” 赵奕也没有在韩隆面前拿乔，论级别两人都是副处。要论资历，人家上副处比自己要早。要不是占着市局副局长的身份，他也没啥太大的优势。 所以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奕也是点了点头：“扫黑除恶，是我们省扫黑办的义务和职责。” 两人都说着客气话，实际上暗藏玄机。 韩隆话里，隐隐有对赵奕的指责。你一个市局领导，跑到我们管辖范围内抓人，而且也没有通知县里，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江湖不光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更不要说体制内了，道理是一方面，规矩也是一方面。 赵奕当时去果子村的时候，直接通过市局权限调动县公安局。不过县公安局也是接受双重管辖的，正是一些人经常说的“条条”和“块块”。 从职能管辖来看，市局指挥县局做事，那就是“条条”，上下一条线。但是常溪县和县公安就是属地管理，也就是“块块”，毕竟你县公安局是在县里，难道县委县政府你不放在眼里？ 韩隆就是点出赵奕有些不规矩，条条块块不兼顾，这往小了说就是不懂世故了，往大了说这是在制造矛盾。 第464章 赵奕回答也很直接，点明省扫黑办的身份。你也别跟我说条条块块了，扫黑办是属于省委的，完全有权直接管这件事。你要说我不规矩，我就只能说我是特事特办了。 “赵局长辛苦了，不过杀鸡焉用牛刀，省扫黑办的工作任务很重，我们常溪县的事情，县公安局足以处理了，不必劳师动众，这也是彭书记的意思。” 韩隆将县委书记搬了出来，这也是他过来的最大底气。 赵奕没想到彭书记也出面了，这件事上，韩隆是不可能撒谎的。 地方一把手出面，赵奕必须要考虑这一层。彭泰来不仅是县委书记，而且他老家也是白彭镇的。 赵奕心想，是不是在这里突然抓人办案，彭书记那边有些疙瘩了。 有些人小看了县委书记，要知道县委书记也是省管干部。在正处级之中，县委书记可以说是权力最大的存在。 把这位书记惹出来，赵奕也要有个说法才行。 赵奕略作思考，这才露出了一丝歉意：“这件事主要涉及我们扫黑办特别顾问张元庆，而且当时的情况非常恶劣。如果彭书记想要了解情况，我可以跟你去和他说一下。” 韩隆看了他半天，这才说道：“我去打个电话，看看彭书记今天有没有时间。” 韩隆说着就出去了。 赵奕赶忙找到了张元庆，把情况托盘而出。 张元庆没想到把彭书记给整了出来。 “彭书记亲自出面，你说这是为公还是为私？” 张元庆反问了一句。 赵奕说道：“彭书记出面，应该是希望我们大事化小。毕竟这件事牵扯到扶贫，若是抖出去，县里面不好看。这里面公的和私的，可能都有。甚至到了市里，市里也未必支持我们。” 赵奕可不敢随便扣帽子，彭书记毕竟是省管干部，跟他对线的话，大家背后都是省一级。 张元庆想了想：“现在只能拖，赵哥麻烦你去一趟县里，摆事实讲道理，先把这件事给牵扯住。我再找找突破口。” “你想要从哪里去找，白家在这里威望已久，从其他地方，短时间不好突破。” 赵奕短短时间，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白彭镇的情况。 他觉得，张元庆想要短时间突破，还是比较困难的。 张元庆却说道：“既然白家压着其他人，那么我这边就准备在白家身上找突破口！具体情况，我先了解了解再跟你说。” 赵奕闻言，不得不佩服张元庆的头铁。人家白家现在恨不得找你，没想到你还自己主动找他们，果然是有种。 等到赵奕和韩隆出去之后，张元庆则是去见了白燕。 白燕在协助调查期间，也没带啥化妆品。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素面朝天。 张元庆看到了她的素颜，比平时看起来要显老一些，现在再看，脸上的皮肤有些松弛，分明是快四十岁的样子。 见到她素面朝天，张元庆不由感慨一声，男同志还是要下载防诈app，长个心眼。你认为是的小仙女，有时候退了妆，是个男人都有可能。 白燕虽然素颜，不过仍然带着平时的气场：“张队长，冤有头债有主，白老三惹了你，你总不能朝我们撒气。这都两天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到现在不放人，是因为白老三那边没抓到人？” 白燕很聪明，一下子就分析出现在张元庆等人的窘境。 第465章 张元庆也不上她的当，没有提白老三的事情，反而将问题往她身上扯：“白老板，我听说之前白老三开得公司还有饭店，都在你帮助下弄得。你们这姐弟情深，总不好现在就撇清了吧。” 白燕是见过世面的，她故意哀叹一声：“我跟他就连表姐弟都算不上，人家是白家的长房，我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看您还是把我放了，要抓也要抓他们长房的人。” “协助调查而已，用抓这个字，就显得有些不妥了。白老板想要出去，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我有一个条件，不知道白老板能不能答应？” 张元庆也不跟她绕，直接说明条件。 白燕眼睛一亮：“张队长您说，是要我这个人呢，还是要我做什么事情？咱们毕竟也在一张床上睡过，有些话开诚布公，还是很好说的。” 对方是三句话里面，都要放两个坑。 要是不小心给对方抓住了语言漏洞，只怕会被弄得很难堪。 张元庆就是搞材料的，算半个文字工作者，自然不会落入她的语言圈套。这种事情，人家瞎说，你总不能跟着去解释。 因为解释到了最后，就是越描越黑。 张元庆索性不搭理她的话，直接提了自己的条件：“我想要见一见白老爷子，关于白老三的事情，咱们可以好好聊聊。” 白燕的表情一愣，随后露出了玩味的神情：“你这一边想要抓人家孙子，一边还想要见人家爷爷。张队长胆子挺大，这是要诠释诠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 张元庆淡淡道：“白老三现在下落不明，这个背后，我知道白家出了大力。我想要给白家一个机会，也希望白家能够珍惜这个机会。” 白燕闻言，冷笑了一声：“放心，你这句话我会转告的。” 张元庆放走了白燕，却没有放其他跟白老三有关的人。 大约到中午时分，他就接到了白燕的电话：“老爷子说了，下午三点来白家祖宅，他老人家与你好好聊聊。” 只要能去就行了，张元庆主要就是接触白家。毕竟白老三能够突然消失不见，跟白家一定有有着非常大的关系。 想要找到白老三，就避不开白家。 下午，张元庆带着两斤茶叶，前往白家的祖宅。名义上来说，这是去看望镇子里面前辈，拎点东西也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张元庆拎的东西也不贵。来了之后，殷桃倒是给自己开了一些缓慢滋补的药茶。这个茶，他可没有打算其他人喝。 毕竟白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补还是不补，身体都是在那里，不好不坏。 可是到了白家之后，张元庆第一个见到的是楚承。 张元庆看到他，觉得有些意外。作为镇子里面的一把手，他竟然在这个地方接待自己。那么他就是毫不避讳，自己白家女婿的身份。 见面的地方，是白家祖宅的堂屋。 “张队长，这几天没见，你又成了扫黑办的成员了？看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楚承依然是满脸笑容，大圆脸一如首次见面那样，爽朗大方。 张元庆平静地看着他：“扫黑办于我，如同白家于楚书记一样，都是娘家。如果自己被欺负了，娘家人肯定要出来说道说道。楚书记你有所不知，白老三派人差点把我搞死，这个事我要拿不到一个说法，娘家肯定不答应。” 第466章 楚承点了点头：“张队长的这个比喻很形象，不过娘家人也有娘家人的难处。说法不是不能给，可是要看这个说法，是不是让大家都为难。娘家人帮你是情分，你给娘家人老是找麻烦，娘家人也会有怨言的。” 张元庆没有搭这个话茬，他明白楚承要让自己妥协。看来县里给赵奕的压力中，这位楚书记也出了力。 现在他对自己开口，还试图以自身身份，想要看看有没有用。 如果是才来白彭镇，张元庆对这位一把手，心里难免会有一些尊敬。只是看了果子村的情况，特别是那一条坎坷之路，真的是每走一次那条路，都会把楚承为首的镇子的人在心里骂上一顿。 现在张元庆已经坚定了动手念头，那就不会轻易给人说服。 看到张元庆沉默不语，楚承心里一沉，看来这个年轻人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楚承因此仍是爽朗一笑：“老爷子还在午睡，张队长还是再等十来分钟。” 楚承作为镇一把手，在这里替老爷子招待客人。这无形之中，抬高了老爷子的身份。而和张元庆约定了下午三点，却又让他等十来分钟，这就是在贬低张元庆。 张元庆闻言，立即起身：“既然如此，下次有空再来拜访。我这边扫黑除恶工作很忙，相信老爷子能够理解。” 说罢，张元庆转身就走。他不是非要拿架子出来，而是他在表达自己的一个态度。那就是根本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妥协的。 如果现在就把姿态放低，那么后面还怎么谈事情。 张元庆刚刚走到门口，门外站着一个须发全白的老爷子。 老爷子个子很高，年轻时候应该有一米八多，现在哪怕腰背有些佝偻，仍然也有接近一米八。老人家手里拿着一根拐棍，身上穿着一身黑色，整个人不怒自威。 “老爷子，晚辈张元庆特来拜访。听说你在睡觉，所以就没有打扰了。没想到，这刚要走，还是打扰了你的休息。真是巧了。” 张元庆的话里有些揶揄，你不是说要再睡十分钟么。自己一转身，这就出现在的自己的背后。很显然他猜对了，白家人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同时也能说明一件事，白家人不像表面那么平静。白老三的确是藏起来了，但是藏得地方和方式不一定有多稳妥。 否则白老三要是藏身之地非常的安全，白老爷子就不会特意要见自己一面了。 白老爷子目光如炬，盯着张元庆：“有句话说得好，生前何必久睡。我一大把年纪了，没有几天活头了，睡觉跟浪费时间差不多。张队长还年轻，浑身热血，怕是没有这种体会。进来坐坐。” 白老爷子说了之后，拄着拐杖进入了堂屋。 “小楚，你先回去吧。”白老爷子跟楚承说了一声。 楚承闻言，对张元庆点了点头，这就直接离开了。由此可见，白老爷子的地位之高。 张元庆回到堂屋，白老爷子坐在那里，也没有假惺惺的让人端茶倒水，这也说明，张元庆不是他们欢迎的客人。 张元庆找了一张椅子，偏着身子坐着，直视白老爷子。 “张队长，能不能划一条道子出来，给人一条生路。我就一个孙子，以后还是要给我送终的。总不能到了那一天，坟前站着的都是我不认识的。” 第467章 白老爷子张口，就是直接为自己的孙子求情。 明明是张元庆来找他，他却先开口。这是因为，他知道张元庆开口就是想要自己的孙子白文轩。 老爷子能给么？当然不愿意给，这才直接开口提出这个要求。 张元庆缓缓说道：“老爷子，也许您还不知道，您自己的孙子犯了什么样的事情。我跟你好好说一下。” 张元庆说着就把周奇的事情倒了出来，被白老三坑了所有的钱和货。白老三还找人假装上门要债，间接害死他的母亲。 这是什么样的仇恨？ 张元庆又提到了前几天晚上的事情，他感慨了一句：“老爷子，现在网上流行一句话，不作就不会死了。您的孙子白文轩，已经在作死了。并不是我们不给活路，而是他自己把活路给作没有了。” 白老爷子闻言，缓缓叹息了一声：“这件事，文轩做得不对。可是，罪不至死。我作为他爷爷，能够找人凑一点，先把这个债务还一半，如果周奇愿意谅解，剩下的一半，我来想办法。千金散尽，就是为了要一个人，应该不难吧。” 老爷子这已经算是低头，他想要把钱都付了，不过是分两次。 张元庆直接回答：“人我们不能给，至于钱……我们也想要。老爷子想要让我画一条道道，我只有一句话！” 白老爷子看着他，张元庆冷冷说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番话一出，白老爷子先是一愣，继而他却笑了。 白老爷子一大把年纪，笑声仍然如洪钟，满面红光的样子，倒有些鹤发童颜。 从进来开始，张元庆就保持着凌厉的攻势，只是在对方的笑声中，自己的攻势瞬间瓦解。 “想要激怒我？你这小子有点意思，才二十多岁就知道玩攻心计了。大概从你放白燕出来开始，直到刚才，你都在布局，要玩一招釜底抽薪，是不是？” 白老爷子直接揭穿了张元庆的战略，他的战略正是源自于周强斌教导他的几句话之一，遇事先把水搅浑。 别看白彭镇的问题好似千疮百孔，不过他们既然敢做，那就肯定有后手。这与耀阳集团一样，短时间实现攻破的可能性不大。 张元庆的战略就是正面硬刚，逼得白彭镇这方方面面的关系跳出来，逼得一些人忍耐不住出手。在这种强压之下，一旦跳出来的人越多，那么解决之后，对方的防线就不稳固了。 这就如同打仗一样，白彭镇就是马其顿方阵，看起来到处都刺，可是有攻有守。单枪匹马想要打进去，难度太大。 张元庆原本寄希望，激怒白家人。让白家人不顾一切对自己出手，那么就能够抓住他们的手腕。 其中效果最好的就是老爷子，只要老爷子主动出手，到时候阵型自然就散了。毕竟这位老爷子八十多岁，应当不会太难缠。 张元庆学过心理学，知道这种大家长式的老人，顽固、易怒，是他最显著的特征。 很可惜，事实告诉张元庆，现实情况不像书里所说的那么简单。他想当然的一些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发生。 白老爷子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老奸巨猾。 虽然被当面揭穿，张元庆没有说话，他牢记着周强斌的教导，不动于色，将心思藏在心底。哪怕现在山崩地裂，也要坦然处之。用俗话说，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尴尬得一匹。 第468章 跟这个糟老头子比，张元庆觉得自己还是段位太低，估计周强斌过来，也未必能够在心思上轻易战胜对方。 白老爷子揭穿了张元庆的想法之后，没有乘胜追击，得意洋洋将对方心理一一说出来。而是郑重说道：“张队长，你来这里乡村振兴能干几年，一年还是三年？我在白彭镇多少年了？” 张元庆明白对方的意思，那就是双方对这里的影响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白老爷子继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白彭镇闹土匪。由于我学了点功夫，身强体壮，被大家推举为镇长之后，带着附近的人将山上土匪给打跑了，保了白彭镇二十多年的平安。 后来修大坝，我让白家人身先士卒，我自己亲儿子必须要上去和人家同吃同住。后来因为意外，我儿子失足摔死，这个事情我没有责怪任何人，五十岁高龄顶上去，保证大坝完成。白彭镇几代人，都是在我白家庇护下，只要我还活着。这个地方，谁也翻不起来波澜。”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字字重若千斤。 这是在警告张元庆，让他打消想在白彭镇做出什么事情的想法，或者想要做成什么事情，必须要经过白家。正面硬刚，就是粉身碎骨。 不战而屈人之兵，张元庆不得不承认，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若是自己意志稍微薄弱一点，这一番谈话，就会动摇了。 白老爷子想要让张元庆服软，最好是过去既往不咎，今后和平相处。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这与张元庆的预期严重不符，今天到白彭镇做事，碰到了白家。明天要是去维湾乡做事，是不是还要出现徐家？ 白家不能惹，那么徐家就能惹了？ 你们都特么是大山，就我是蚂蚁？ 你们都是属螃蟹的八条腿，就你们腿多？谁特么背后还没大腿。 再者说，张元庆的狠劲都藏在骨子里面。他自己总结过，走官场的有两条路，一条路是人情练达即文章，这类人登峰造极者有之，最大特点就是算，每走一步做梦都要在家算半个月。 那条路事实上不适合张元庆，如果他是那种人，周强斌也不会重用他的。他与周强斌相似的地方，就是走另一条路，那就是踩着人和事往上登，比得就是谁骨头硬。 有些人总认为官场之上，永远都是和气生财，跟后宫的女人一样，争宠邀宠。更有甚者，认为拿着一本厚黑学，自以为天下无敌。 厚黑学是有术无道，真要登峰造极，就不能拘泥于术。 近年来，上面反复号召青年干部要做“干将”“闯将”“猛将”，要求地方给青年干部犯错机制。这就是一个鲜明信号，当大多数人都在人情练达的时候，那么周强斌之流的机会就到了。 而在周强斌的影响下，张元庆显然也是这条路的坚定践行者。这条路考验的就是勇猛精进，遇强则强，不过也需要足够的智慧。 所以面临白老爷子的攻势，张元庆缓缓起身，严肃看着他：“老爷子，既然你英雄一世，何必晚节不保？” 白老爷子冷笑一声：“到了我这个年纪，什么都享受过了。有些东西，对我老人家而言，就是过眼云烟。 现在只求一点，荫庇子孙！往后的子孙我不管，但是我亲孙子，我必须要管。再者说，我为白彭镇付出一生，白彭镇这么大，就容不下我孙子的一些事？” 第469章 张元庆闻言摇了摇头：“刚刚白老爷子一番话我听了固然感动，但是我想要问问，白老爷子剿匪的时候，单枪匹马么？跟你一起剿匪的好汉之中，有没有姓周的？修大坝你儿子摔死了，除此之外没有别人摔死么，摔死人之中有没有姓周的？” 白老爷子盯着他，默不作声，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张元庆的话，可以说是诛心之言，让他前面的话完全不能够成立。 “老爷子，你要知道，是人民创造历史还是英雄创造历史？当年跟你一起剿匪牺牲的人中，或许就有周奇的长辈。很不幸，他就死在战斗之中，没有人记得他是谁。 跟你儿子一起修大坝的人中，也有着其他的人，流血流汗地牺牲。他们都是英雄，而你是最幸运的一个。你现在一个人窃取成果，晚上做梦不怕心虚？天上打雷的时候，不哆嗦？您应该听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您这么大年纪，应该信这个。” 张元庆显然没有被白老爷子镇住，语言更加犀利。后面两句话，几乎就是说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了！ 白老爷子开口刚想要说话，张元庆却忽然冷笑一声：“老爷子，颠倒黑白是要遭报应的。哪天你的坟头泼粪水，怕是你后人想要祭拜都没有机会。当然您老人家认为厚颜无耻是种天赋，真没想过百年之后，被人把你坟头踏平！” 语言有时候比刀要锋利，杀人不加血。在这种图穷匕见的时候，还说什么礼义廉耻？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若真是把对方气死，那就算牛逼了。 法治社会，气死人不犯法的。 白老爷子的脸色也有瞬间涨红，就是养气功夫再好，被人家毫不留情揭老底，几乎是当面辱骂，也肯定受不了。 更何况这年轻人不讲武德，你说道理就说道理，素质太差，竟然夹带私货，人参公鸡！ 老狐狸也险些破功！ “精彩，精彩！”白老爷子好半晌缓过来，伸手鼓掌，掌声缓慢而沉重。 他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乱拳险些打死老师傅。这小子不光心思阴沉，而且真的无所不用其极。该歹毒的时候，就歹毒。几句话，字字往你心里扎，骂得胸口都犯堵。 这种人，确实难对付。 张元庆想得反而简单一点，他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我没有底线，道德就约束不了我。他这也是借鉴了周国兴的做法，干一线工作，讲什么大道理。 逼急了就素质对线，不过不能说脏话，毕竟怕被人录像。不过只要自己不说脏话，把你骂死也就是赔几百块钱的事情。 要是周国兴看到了，肯定要评价一句，孺子可教。 白老爷子凭着多年的养气功夫，硬是挺了过来。 张元庆看了白老爷子的状态，还很没有素质的觉得很可惜，这糟老头子不愧练武的，心脏很强大。骂得这么难听，还能够坐得住。 白老爷子脸色恢复如常：“举头三尺有神明，那就让神明来惩罚我。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在，白彭镇你动不了。你有本事再骂两句，看看能不能把我气死。” 既然进攻无效，那么再进攻的话，就是笑话了。 张元庆没有再用过激语言试探，而是正告白老爷子：“老爷子，你不要认为群众基础在你那里，民心如铁，官法如炉，法治社会了，不是过去社会那一套了。” 第470章 说罢，张元庆起身就离开。 张元庆往前走了一截，白老爷子的话，从身后传来，声音清晰可闻：“张队长认为我这个老头子什么都不懂么，说到法治，什么叫做法治？” 张元庆缓缓转过身，平静的看着他。 两人距离大概有十几步，不过堂屋的光线有些暗，从张元庆的角度看过去，觉得对方的面容模糊。 白老爷子缓缓开口，不过他中气十足：“老朽认为，法治的意思不仅是以法治天下，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哪怕是官家，也要在法律之下行事。张队长你是官家人，你也要注意，不要以身犯法。” 张元庆轻笑一声，离开了白家。不过离开之后，他脸色沉了下来。这个老狐狸最后这句话，是警告自己。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之前消失的楚承再度出现。 楚承沉着脸，缓缓叹息一声：“老爷子，这个张元庆太难搞了。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看了他。没想到，他一旦发力，动静这么大。省扫黑办就像一根带锈的钉子，不拔出去的话，咱们白彭镇就要化脓了。” 白老爷子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了过来：“这小子，我要是年轻二三十岁，跟他有的周旋。这小子是个狠人，一番话说得我这个看淡生死的老头子，都动了怒。要不是年轻底子好，被他空口白牙说死了都有可能。” 楚承扶着老爷子，脸色也有些难堪，这小子到底是谁调教出来的，哪来这么多心思眼。在激怒白家人无效的前提下，竟然唇枪舌剑，直接攻击老爷子。 这完全就是不按章法出牌。 楚承甚至想到，自己当年年轻的时候，到张元庆这里来比就差得远了。那个时候的自己，稚嫩的如同白纸，被乡镇几个老生姜，天天挤兑得当牛做马还背锅。 要是这小子换在自己那个处境，估计一个月不到，那几个老生姜就会被怼到直接住院。 偏偏这样还没有责任，你真住院了，我拎点水果去看，再给你来几句，把你从医院转进精神病院。 体制内很多人学厚黑学，学了一个四不像，就知道腆着笔脸，天天假客气、虚交情。楚承在三十岁后，得到老爷子长期教导，直到四十岁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能够做到厚黑二字。 厚黑学就是脸皮要厚，心要黑。厚的时候，五湖四海都是朋友，与你肝胆相照。黑的时候，把人往死里整，不能让他起身，必须要一横一竖。 这种人，他的思维方式和逻辑，跟正常人不在一个层次，所以能够成事。 老爷子怕也没有想到，这么年轻的家伙，竟然心思毒辣不亚于他们。 “楚承你说的对，要把这钉子拔掉，哪怕出点血也是值得的。这颗钉子最关键的，就是这个小子。他的相关资料，你已经查到了么？” 白老爷子缓过来之后，有些疲劳。张元庆有一点猜测没有错，老爷子的这个年龄，情绪波动是真的会要命的。 此刻，白老爷子就觉得精神不够用了，所以缓缓眯着眼睛问话，这样能够保持自己大脑继续运转。 楚承将自己通过各方渠道了解的信息，都说了一遍。不过白彭镇毕竟距离城里很远，他们也没有办法得到确切的消息。 反倒是在网上，找到了很多消息。 只是楚承对此评价：“这些网上传得东西，漏洞很大，甚至很多方面自相矛盾。” 第471章 特别是好色那一方面，在网上搜索到的消息，这小子连自己朋友老婆都搞。如果真是色急如此，白燕亲自上阵怎么可能失手？ 楚承估计这小子也是得罪了人，被人家恶搞了。 白老爷子闭着眼睛半晌不说话，老年人本来就呼吸弱，楚承心里一惊，不知道这老爷子是睡着了，还是真给气得驾鹤西去了。 半晌之后，白老爷子这才缓缓开口：“古来不肖之人，皇灵不能使忌，天谴不使霅，而独畏匹夫匹妇之口，何也？皇灵、天谴皆不必，而匹夫匹妇之口必也。” 楚承要不是跟着老爷子这么多年，估计他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懂。他知道这句话，出自于老爷子最喜欢看的一本书《古今谭概》。 意思是一些小人哪怕是天上的神灵都不能让他忌惮，天上打雷也不会让他感到震慑，而这种人却害怕匹夫和匹妇口中的言语。为什么，因为神灵和天谴都是假的，只有这些言语能够起到众口铄金的效果。 楚承皱眉，不知道老爷子的意思是点评张元庆在网上被网暴的事情，还是说要用这个方法对付他。 白老爷子又缓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楚承，这件事你不用插手了，让白燕来吧。她的心思绵柔，能够对付这颗钉子。” “那若是白燕不能对付呢？”楚承不由自主问出了这个问题，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心里一惊。原来不知不觉，他自己心里已经发虚了。 白老爷子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眼神平静，无喜无悲。 “人这一辈子，有谁一直能站在山上。上山的路难走……下山的路更难走，你要想好怎么走自己的去处。顺时逆时，都要安然处之。三十年龙虎，三十年猪狗，自有定数。” 楚承的眉头，死死锁了起来，他已经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 张元庆从白家出来，打了一个电话给赵奕，了解他那边的情况。 赵奕苦笑着：“元庆，哥们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了。这一次，算是把彭书记给得罪了。” 张元庆看四周无人，咋呼起来：“赵哥你怕什么，你的任命还能问到彭书记么？要我说，这个彭书记就是典型的本位主义思想。咱们是扫黑，哪里有黑我就扫哪里，他管我们扫哪里。再说，我们这是给他帮忙，还他一个朗朗乾坤，他应该感谢我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元庆一副不怕事情闹大的样子，言行举止，像极了拱火大师。 “嗯，你说得很对，所以我跟他说了，这次案子是你在负责。毕竟你是特别顾问，你咬着不放，我们自然不能松手。” 赵奕毫无感情波澜的表述了一句，原本估计还有点心理包袱，听到张元庆的拱火语言，此刻是感觉念头通畅了。 张元庆顿时表情僵住了，敢情搞了半天，把我给卖了！前面卖惨，原来是拿我自己的话堵自己的嘴。 “赵哥啊赵哥，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不是好人了。你这八尺男儿，怎么一点事情都顶不住。” 张元庆没好气吐槽起来。 赵奕嘿嘿一笑：“彭书记还年轻，万一哪天我到地方，别落人家手里了。这种事情，我可不敢赌人品。你放心，你背景够硬，周书记在后面顶着，你怕啥？要我看啊，彭书记就是分不清形势，都知道这件事你在负责，他瞎掺和什么热闹啊。” 第472章 赵奕瞬间转行，也开始了疯狂拱火。 “算你狠！” 张元庆是真的算他狠了，你是怕以后落到人家手里，自己现在是真的就在人家手里。乡村振兴工作队，说起来是省委负责，没有县里面的支持，他们后面的路也非常的局限。 不过他也明白，就算赵奕不说，自己在后面的事情，也瞒不了人。毕竟扫黑办突然降临，但凡有点关系的，都能查到情况。 只是彭书记找了赵奕，却没有通过别的渠道找自己，这里面深藏的意思多少有点玩味。 正在此时，一辆白色的豪车停在了张元庆面前。从流线型的车身来看，价格不低。张元庆那辆二手车，不抵人家轮子。 车窗缓缓降下，一张侧面看，极为勾人的侧脸出现在眼前。正是黄月清。 张元庆看着她，神情如常：“黄总，人生何处不相逢，怎么又在这里碰到了。” 黄月清目不斜视：“上车吧张队长，咱们聊聊？” “这么确定我会上车？”张元庆面无表情，神情让人很难猜。 黄月清却笑了，扭头颇有风情看了他一眼：“张队长，你要是不上来，我就抱着你大腿求你了。” 张元庆看了她半天，这才微微一笑：“我现在时间很紧急，不知道黄总找我有什么事情？” 张元庆没有上车，保持着与她的距离。 “就是聊聊白老三的，这个人我恰巧有些熟。”黄月清说着又扭回了头，话里面的意思也是似有所指。 张元庆思考了片刻，然后沉着脸回应：“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 说罢，张元庆转身就离开了。 “张队长，难道你不想要知道白老三在什么地方么，只要你上车，我就跟你说。” 黄月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张元庆轻笑一声，连头都没有回：“黄总，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有一句话劝一劝你，卿本为佳人，奈何为贼。” 张元庆不是那种毛头小子了，那次黄月清出手，让白燕牵线搭桥，给张元庆见白老三的机会。他就已经明白，黄月清盯上了自己。 现在又适时要给自己白老三的藏身之处，哪有那么多的好事？任何事情都有价格，这个价格，不一定是自己能够付得起的。 最怕的是，这件事没有价格。这个世界上，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例如空气、水以及人情。 有些人总是以免费的方式让你入局，一旦你入了局，就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张元庆所说的那句话，也就是提醒黄月清，你是贼我是官，咱们不是一路人。他要走的那条路，身边不可能有这样的存在。 所以张元庆毅然决然选择离开了，甚至都没有问价格的事情。 黄月清则是坐在车里，看着张元庆的身影渐行渐远。 直到看不见了，黄月清这才对着倒车镜，看着里面自己的模样痴痴一笑：“佳人么？为什么不说我是狐狸精？” “哈哈哈！”黄月清笑着开车离开了，既然谈不成，那就没有聊下去的意义了。 黄月清开着车远去，银铃一样的笑声，却无人有幸能够听见。 …… 赵奕刚刚从县里回来，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如果有的选，赵奕也不愿意跟彭书记发生冲突。别看他说得好听，把一切都推到了张元庆的身上。 实际上，在这种事情上，双方结下了梁子，他自己就被扯了进去。 体制内的人，不好惹就在这个地方。看起来一个个豁达乐观，实际上一个比一个要小心眼。 第473章 赵奕叹了一口气，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只能一路走过去了。更何况，这件事刚开始的时候，他是为了张元庆而入局的。 但是真正来了之后，赵奕也没有办法容忍眼前的一切。 别的不说，就说那条路。赵奕说服不了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也能够安之若素。他若不是一个有信念的人，当初就不会举报自己的顶头上司余立秋了。 要知道，他为了那件事，险些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要不是张元庆有本事找到人救了他，他现在已经沉在湖里面了。 所以在面对彭书记的多方试探时，赵奕坚守了自己的职责没有让步。 只是如此以来，他就不好再冒头了。 回来之后，得知张元庆还没有来，他就随便吃了一点东西。 正在吃东西的时候，突然有人过来汇报：“赵局长，突然有很多人围住了咱们得办事处。” 赵奕一听这个情况，就觉得头皮发麻。最近一段时间，江北的群体事件太多了。所以由不得他不害怕。 “立刻召集所有人，做好防御工作。”赵奕刚刚吃了两口泡面，立刻起身出去。 果然到达了临时办事处之外，赵奕就看到了不少人聚集了过来。只是这些人，老弱病残居多。 赵奕冷着脸：“你们干什么，全部给我站住，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却没有想到，最前面的是一对老夫妻，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领导，我们有冤情。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果子村欠我们的钱，不要了。” 随着这对老夫妻的话，其他人纷纷跪了下来。还有人拉了一条白色的横幅。 “我们自愿放弃欠款，求政府放了我们的亲人。” 啥叫拱火，这才叫真正的拱火。赵奕立刻明白过来，这些人是来搞事情的。 赵奕沉着脸，目光冷漠地看着这些人。 江北这段时间，真是风浪不止。他立刻吩咐人手：“打电话联系张顾问，让他先回果子村。再派一些人过来，看看附近有没有记者……算了，还是拿一个喇叭过来。” 赵奕也明白，无论有没有记者，已经不重要了。自媒体时代，谁都是记者。只要有一个手机，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拦住的。 你总不能砸了人家的手机，那就正中下怀。 赵奕索性也蹲了下来，将姿态放低，扶着最前面的那对老夫妻：“老人家，你有任何冤屈站起来说。你放心，咱们现在讲法理情，不论什么事情，都能够商量着解决。我们扫黑办，专门惩治各种不法行为。” “领导，我儿子要债给你们抓起来了……现在这个债我们不要了，放了我儿子吧……我们一家人就指望着他……家里小孩天天要爸爸，现在都揭不开锅了。” 老夫妻抹着眼泪，苦苦哀求。 赵奕心里骂翻了，你儿子哪里是要债被抓起来了，你儿子是涉嫌杀人。他假装根本不了解情况，仍然高姿态的喊着。 “我是扫黑办的赵奕，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您老放心，这个法律不会偏袒任何人的。您老跟我们一起来，到里面坐坐，咱们把话说开。” 赵奕知道现在肯定很多手机镜头都对准了自己，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所以他现在，就如同踩在钢丝上耍杂技。 既不能给这些人裹挟，丧失了原则。也不能太过强硬，导致舆情。 第474章 好在赵奕经验丰富，应对自如，反正什么事情都往大了说，就是不给肯定的答复。 按照他的预期，张元庆不回来的前提下，他想办法把这些人糊弄进扫黑办临时办公地点。到时候，自然能够大事化小。 结果就在此时，又有一群人披麻戴孝就过来了。这些人举着花圈，花圈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吹着唢呐就要往扫黑办临时办公地点冲。 赵奕见状，当机立断将这些人拦着。 双方推搡之间，有人大声喊着：“警察打人啦！” 继而就有人满地翻滚，现场一片混乱。 赵奕缓缓站起身，他将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冷眼看着这些人。 “叫得最欢的，全部抓起来！” 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他知道这一抓人，事情就要彻底闹开了。 可是不抓人，万一再发生屎壳郎大楼广场事件，那个责任他背负不起。此刻他身前是闹事的人，身后是扫黑办临时办公地点。这不仅是一个地点，更是组织权威的象征。 他不后退，任何人就践踏不了权威。 “师父，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站着。”新任的市局刑警队队长在赵奕身边说道。 他明白谁站在这里，就很有可能是被网暴的对象。作为赵奕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他不忍心让自己师父站在这个位置顶着。 赵奕却纹丝不动：“你还年轻，退回去吧。” 队长闻言觉得鼻头微酸，看着远处已经有人举起了手机，他缓缓叹息一声，退回了办公地点。 赵奕挡在办公地点之前，他神情肃穆，双目看着远方，宛若一座高山。 张元庆被送回了果子村，他的手机再一次被打爆了。尽管赵奕及时让他离开了，但是仍然没有人放过他。 张元庆再度被网暴了，他一个正科，这几个月被曝光程度，已经赶上十八线小明星了。 《打人科长，成为“老赖”保护伞》 《处处吻？张某潜规则食堂经理白某》 《扫黑办是否执法过度？临时工作组已成一家之言！》 张元庆仍然是焦点，当然赵奕也没有跑掉。在一些自媒体的爆料中，事情经过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原本的故事已经变成周奇成了恶霸头子，以脱贫为名义，找各个村子里面的人借钱。最后把这笔钱给自己老婆小孩卷走，自己成为了老赖。 现在村民要债，反而被扫黑办抓了起来。之所以这个周奇有这么牛，全是因为果子村乡村振兴队长张元庆。 张元庆动用扫黑办力量做事，隐隐让扫黑办成了他的一家之言。 还有自媒体别出心裁，找出了张元庆是周姓领导的秘书，现在又是周姓的保护伞。这周姓与周姓之间，是不是一个周？ 最过分的时候，张元庆的事情愈演愈烈，网上竟然还出现了同人小说《从殡仪馆平步青云》，说他从殡仪馆怎么到现在乡村振兴工作队的。 至于之前的花边新闻，又被提了出来。所以哪怕赵奕尝试着分担一些，也分担不了太多。因为张元庆身上能挖的素材太多了，哪怕是炒过的素材，还能够继续炒。 有些人觉得荒诞，那是没有看到过所谓自媒体，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之前某位学生出了车祸去世，母亲赶去找他，就因为花了淡妆，便像是血腥味一样，引起自媒体狂蜂浪蝶而至。 第475章 这位母亲以死明志，人家在她手机里面，还翻到了无数辱骂的信息。 真相有时候不是他们需要的，他们需要的是一种情绪，需要的是情绪的狂欢。 面对这种狂欢的时候，张元庆也很无力。 张元庆将自己手机关机，拿周国兴的手机打给了周强斌。 “领导，我对不起你，又把事情搞大了。” 张元庆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确实心里有些憋屈和难受。对于媒体来说，自己是个有污点的人，只要引起了各方关注，就是一顿猛批。 甚至是影响到自己身边的朋友，影响自己的领导。 他又不是周强斌，有着金身护体，会有一些部门在网上保护他们。他想要自证清白，根本没有办法自证。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圈套就是有罪推演，就是假使你有罪，你现在想办法证明自己无罪。你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 说你跟女人睡了，你说我没睡，人家就说我不信。你怎么解释，你怎么解释他都是不信。 周强斌并没有出言指责，而是叹了一口气：“人在事上练，刀在石上磨。你的进步都是能够看到的，但是还有一些欠缺。实在不行回来吧，坐两年冷板凳，搞搞理论性的工作。” 张元庆心中一冷，他知道领导的意思是让自己去一些类似于养老单位。那些地方不出成绩，可是也不会背锅。 几年之后，大家都忘记你了，再重新出山。 这样一来有一点好，能够保住自己的级别，到时候再度重用的时候，至少有底子。 周强斌大概能感受到他的想法，所以安慰着：“在这个体制，想要做事太难了，但是再难也不要放弃。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永远要有斗争精神，不可轻言放弃。” 张元庆勉强打起精神：“领导我知道了，我坚决服从组织的一切决定，在此之前我会做好自己的事情。” “我尽量想办法，看看有没有更好的结果。” 周强斌的话，令张元庆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至于结果，他已经不担心了。 毕竟随着耀阳集团的麻烦正在处理，周强斌一些处理方式，还是没有丢分的。更何况耀阳集团是上一届班子的事情，冯毅斐作为上个班子的副班长，要背锅也是他来背。 周强斌接任市长，应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自己的问题，应该很好解决。 张元庆却不知道，周强斌在那边挂了电话之后，揉了揉眉心。 周强斌是想起了自己的老领导，那个喜欢狼的老头子。 不知为何，每次想起他，周强斌就觉得心里发冷。 之前周强斌和钱有义侧面提过，闫书记为人的冷酷无情。 当时钱有义是不相信的，他觉得自己是这位老爷子的老部下，在这一脉忠心耿耿多年，关键时刻老爷子会伸手的。 结果事实正如周强斌的预测，钱有义最终被降级发配到二线。他还抽空去看望过一次，老钱的心情倒是很不错，大概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真心想要赎罪。 现在张元庆出事，周强斌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倒不害怕闫书记直接对张元庆出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闫书记能够做出这种事情，那就是一个笑话了。 周强斌真正担心的是，到了老爷子那个位置，只要他嘴巴歪一歪，自己这边就是天大的麻烦。 第476章 “老爷子，你到底是真的忌惮我，还是想要考验我。看看我能不能在重压之下，继续往前么？” 周强斌喃喃自语，事到如今，他都不明白闫书记对他是什么态度。 你要说厌恶、打压，闫书记每次都会给他机会发展，包括这一次来江北。他老人家给自己的都是重担，这个重担也是能够出成绩的地方。 你要说欣赏、提拔，偏偏在一些事情上，透露出很多不好的现象。被他的眼睛盯住的时候，周强斌总能感觉到毛骨悚然。 就如同他现在，不知道这位老领导又要给自己什么样的考验。 …… 正在江北的一处度假胜地，一个衣装得体的老太太手持拐棍，呼吸着新鲜空气。 在旁边是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年轻女人，她戴着遮阳帽，拿着手机在和老太太合影。 “奶奶，笑一笑，对了。”女人拍了照片之后，保存了起来，“您啊，就应该出来多走走，老是去医院有什么意思。身体是养出来的，不是查出来的。” 老太太微微一笑，她看着这一处景色，忽然说道：“我们去后山看看。” “咋了，奶奶你来过这里？”女人好奇的询问起来。 老太太说道：“老了，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依稀记得，当年在这个地方，我和战友战斗过。那个时候小，不知道自己记得对不对，我想要去看看。” “奶奶，咱们看归看，您可千万别激动。我就一个小保姆，可禁不住啥大事。” 年轻女人苦着脸说道。 老太太微微一笑：“放心吧，奶奶什么时候害过你。” 说着两人一起往外走，就在路过一群聊天游客的时候，只听他们聊得什么，都聚坐一团。 年轻女人却隐隐听到张元庆三个字，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一个正科，怎么会到游客谈论的地步。 紧接着，又有人开始说着张元庆的话题。 老太太也听见了，她若有所思，然后对年轻女人说道：“你去问问看，什么情况？” 等了一会，年轻女人快步走了回来：“奶奶，的确是张先生的事情。而且这次不只是花边新闻了，人家说他帮老赖撑腰，还抓了村民！现在网上各种消息都有，对他不利。” 年轻女人对张元庆肯定是有好感的，当初在殡仪馆门口，要不是他的话，自己工作也就没有了。她这份工作，可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 这个道理，跟乔强想要给周强斌开车一样。有些东西，不是能够用金钱来衡量的。 不过感激归感激，年轻女人还是如实说了网上的事情。 老太太见多识广，闻言微微一笑：“可能是被人整了。这小家伙挺有意思的，在体制内怎么四处树敌？换做人家早就缩着了，他到山村里面还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年轻女人小心的问道：“奶奶，你怎么看他的？” 老太太想了想：“应该是干事有冲劲的，不然不至于到处得罪人。现在这种年轻人不多了，大多一个个老气横秋，都想当太平官。缺少了骨气和血性。” 听到老太太的评价，年轻女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老太太还是对张元庆有好感的。 “奶奶，咱们反正欠他一个人情，不如就帮帮他。从今以后，就不亏欠了。” 年轻女人主动开口，她也不希望那个曾经帮了自己的青年人被人整得太惨。她知道，只要老太太出手，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第477章 老太太思考良久，方才缓缓叹了一口气：“走，下山吧。咱们回去了。” “奶奶你不去看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了么？”年轻女人诧异的问道。 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说道：“触景生情，还是不看了。再说那些都是过去了，做人还是要往前看。下山找人了解了解情况，出世太久了，想要入世还是要谨慎。” 年轻女人若有所思，赶忙跟了上去。 …… 此刻在省委一把手办公室，秘书正在汇报江北市的新闻。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的。 而且涉及到乡村振兴和扫黑办工作，这两项工作，都是闫书记高度关注的。现在网上吵得沸沸扬扬，作为秘书这个时候不说清楚，万一其他人捣到了领导那边，自己就要吃瓜落了。 秘书拿着详细的资料，将网上的资料进行整理，再结合实际情况，把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这里面，采用的都是客观的叙述，没有一点主观的情感在里面。 他太明白这位老爷子的性格了，你敢在里面夹杂私货，那就是自寻不痛快。他的前任是接周强斌的班，就曾经在汇报工作的时候，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这句话掺进来之后，闫书记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一个星期后，跟那位秘书说了一句话：“放你下去锻炼锻炼。” 那位秘书已经到了副厅级，放下去应该是到实权单位，或者担任一个地级市的副市长。没想到被放去修地方志去了，等于打入了冷宫。 想想前任，他事事都战战兢兢，这几年，头发都少了一些。为了怕领导怀疑他心里压力过大，隔三差五还要把头发染黑。 把事情汇报完之后，秘书静静等着闫书记发话。 闫书记缓缓叹息了一声：“都不给我省心啊。” 秘书一听这个话，就知道周强斌要吃瓜落了。这个“都”，涵盖面就非常广了。 秘书试探性问道：“处理这种舆情，是不是要派调查组。由于这件事涉及到乡村振兴，仅仅凭借江北市成立调查组，难免给人认为我们不重视。要不然，省委这边派一个人下去，负责这件事，带着市政府调查组好好查一查。” 作为合格秘书，他要给领导提供建议，作为决策的依据。 闫书记淡淡说到：“让纪委那边关心关心。” 秘书心里一惊，老爷子出手有点重。这件事把纪委牵扯进去，估计江北那边都要头疼了。 “这件事要查清楚，要对组织负责，更要对社会负责。不能冤枉好人，但是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秘书听了连连点头，心里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正在此时，闫书记的手机响了。看到号码之后，闫书记竟然愣了半天。 秘书偷偷看到闫书记发愣的神情，心里不由得震惊。继而升起了浓浓的好奇，这是谁的电话，竟然能让老爷子愣住？ 闫书记抬头看了秘书一眼，秘书立刻明白，赶忙出去。 等到秘书离开之后，闫书记这才接了电话，脸上的表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带了一些敬色：“大姐，您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来了一趟安北，送一个老战友离开。调养了一阵身子，准备离开了，所以和你说一声。” 那边的声音温声细语，哪怕没有正面看到，也会感觉春风拂面。 闫书记闻言，赶忙说道：“大姐，您都来了安北，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您现在在哪，我去看望你。” 第478章 “还是别了，等过年的时候，来京城找我吧。这几年身体不好，一直没见到你，也挺想你的。你现在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也不容易。” 听到大姐的话，闫书记心里暖暖的：“行，我过年去京城拜访您。您要保重好身体，我们几个小老弟现在可就盼着您身体安康。” 那边发出了笑声：“好好，就是为了你们几个小老弟，大姐我也要撑住几年。” 说完之后，没等闫书记的感慨，又说道：“小闫，这次打电话过来不仅跟你寒暄，还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聊聊。最近网上闹得挺凶，乡村振兴和扫黑办的事情，你应该也留意了吧。” 闫书记脸色一紧，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多年不管事的老大姐，竟然提起了这件事。 闫书记的脑海里面，顿时闪过了张元庆。这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对于他这种老政客来说，很多事情立刻就能抓住关键。 想到那个小子，闫书记情不自禁皱紧了眉头。那小子，太邪了。 如果是别人，他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怀疑。但是那小子之前就展示过啥叫出其不意，只是他不清楚这小子怎么又找到自己大姐头上。 自己大姐这个关系，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搭上线的了。 闫书记心思百转，不过仍然恭敬的问道：“大姐，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说。” 那边闻言却叹了一口气：“小闫，你在怪大姐掺和你们安北的事情，对不对？几个小老弟中，只有你跟我关系最近，但是心思眼又最多的。说一句话，你都要琢磨半天。咱们两个，就是普通聊聊天还不行么？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唠叨了。” 闫书记一听对方抱怨，赶忙改口：“行行行，您继续说，我就爱听您唠叨。您要是不唠叨我，我都觉得不自在。” 那边这才嗯了一声：“看到网上炒得事情，我在想现在一些不好的现象。特别是最近几年，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将网络作为法外之地，拨弄是非。而且很奇怪，谁干事他们就针对谁。拿着放大镜吹毛求疵，追求热度。长此以往，还有谁敢做事？ 上面三令五申，要为干事者撑腰，为负责者负责，为担当者担当。我想这里面也是有深意的，现在弄权者有之，躺平者有之，搞旧社会那一套的比比皆是。多干多错，少干少错的思维，不能说都是，但是一些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长此以往，还有人干事么？ 小闫啊，咱们改革开放那一批闯将、干将都已经老了。再不培养年轻人去干事，总不能事业就交给一批只知道玩权术的人吧，他们能够把接力棒接住么？我知道你的性格，相信英雄都从磨砺出，所以对下严厉。但是也要允许年轻人犯错，你说对不对？” 闫书记听着自己老大姐的话，露出了一丝沉思。 到了他这个位置，能够让他听下去意见的，只有区区几个而已。 虽然老大姐是想要帮衬人，可是对现在一些现象的分析，让他的确值得思考。 “大姐，我派人去了解了解情况，到时候再跟您汇报？” 闫书记问道。 那边呵呵一笑：“你就当一个老太太跟你聊聊天，你也不要多想。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好一句官话，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两人寒暄一阵之后，那边就挂了电话。 闫书记揉了揉眉心，熟悉他的都知道，只有碰到想不通的问题时才会如此。这个习惯性动作，就连周强斌都受到了影响。 第479章 他脑海里面又浮现了张元庆的样子。这小子，是真??的邪啊。 如果说之前那一次，是动用了郑瑶的关系。相信郑瑶总不能再为他动用那样的关系，再说就是郑瑶也找不到这位老大姐的头上。 所以他这一次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周强斌这小子，从哪挖来的奇葩？履历干净到可怕，能量又是那种让人预测不到的恐怖。 就连闫书记都有点怀疑，这小子别是啥祖籍京城的家伙。但是若真是那个身份，这小子也不至于去乡村振兴工作队，而且起步也不会这么低。 闫书记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放弃，打电话让秘书进来。 秘书进来之后，闫书记恢复了之前的古井不波：“刚才说到哪里了？” 秘书赶忙拿出小本子：“您说了要让省纪委介入，要把这件事要查清楚，对组织负责，对社会负责。不能冤枉好人，但是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闫书记点了点头：“省纪委的介入是必须的，无论是乡村振兴还是扫黑除恶，这都是关乎民生的大事，决不允许有人在这里面做手脚，搞不正之风！” 秘书点了点头，不过心里有些疑惑，怎么感觉话锋和刚才不对。不正之风似乎不是形容张元庆的行为，他的事情如果做实的话，那就是为非作歹了。 闫书记继续说着：“查这件事不宜过慢，舆情还在发酵，必须迅速介入，直插一线，精准有效查清原委，并且要及时公布出去，抢占舆论的高地。我之前说了，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但是也不能冤枉咱们自己的同志，公正、客观，就是我的要求。” 秘书看了一眼之前记得内容，只觉得头大。他只想说领导，不对啊，你说的语序都不对啊。你之前说的是，“不能冤枉好人，但是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现在说的是“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但是也不能冤枉咱们自己的同志”，这语序都颠倒了。 秘书冷汗都出来了，他不确定是领导说错了还是意有所指。 不要小看这语序颠倒，他知道闫书记的叙述方式中，习惯把重点强调的事情放在后面。这也是很多大领导的一个习惯。 刚开始闫书记所说的意思，还是倾向于对相关人员进行惩处。这个相关人员，就要包含惹出事情的张元庆，以及张元庆身后的市委市政府。 也就是要打棍子了，而且敲在头上。 但是后来把不能冤枉自己同志放在后面，那就是倾向于保护自己的同志，不能自己同志受冤枉。 所以语序颠倒，意思立马就不一样了。 秘书犹豫了一下，闫书记淡淡说道：“没听清楚么？” 秘书赶忙将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特别是复述了那句，不放过坏人，不冤枉自己同志。看到闫书记点头，他的心瞬间安定，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闫书记没有别的吩咐，秘书赶忙退了出去。出去之后，他擦了一把冷汗，再看了一下自己刚刚记下来的文字。 想到刚刚那个电话，再联想到这语序的变化，心中不禁浮现了四个字，扭转乾坤！ 正在果子村的张元庆，继续画着果子村周边图。 网上消息发酵的这几天，他索性关了手机，每天正常到处调研。这一次，他家家户户的跑去聊。 经过上一次事件之后，张元庆跟果子村的人相互熟悉了起来。他们对张元庆作为工作队的成员，为了周奇挺身而出，感到了好感，觉得这个领导还是接地气的。 第480章 张元庆也为这些淳朴的村民，及时出手救了自己一次觉得感激。 所以张元庆更加想要做一些事情，让这个山村真正能够脱贫。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易地搬迁，只可惜现在错过了最佳时机，而且工程量不亚于修路。 那么就只能因地制宜，想办法让村子里面通过别的渠道致富了。 张元庆记着笔记，将心思全部放在了乡村振兴上。忽然外面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大清早的在门口干什么呢？癞蛤蟆背小手，楞充地方小领导啊。” 周国兴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小歇后语一套接一套的。 韦宇和蔺入都不以为意了，韦宇陪笑着说：“周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蔺入这两天忙得团团转。张队长化愤怒为力量，一门心思在乡村振兴呢。我们早上才从山上下来，刚刚汇报完，在这休息呢。” 蔺入则是更加关心吃的：“叔儿，您咋空着手来，没带啥吃的？” 周国兴呸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要吃的，就你们两个小子，吃我家的东西，那叫二奶升官拿薪水——无功（公）受禄！滚开点，我去找你们队长去。” 将两人狠狠损了一顿，周国兴这才进了办公室。 看到张元庆的地图又丰富了一些，他也没有打扰，掏出了香烟自己点了一支。 张元庆此刻也没有继续画，而是抬起头看着这位老村支书：“周叔，大清早的过来练练嗓子啊。” 他知道，周国兴这人就是嘴巴损，没事干就喜欢过来骂骂韦宇和蔺入。毕竟村子里面也没啥事，他丫头又不在身边，不来凑凑热闹也闲得慌。 周国兴对张元庆很对眼，一边发香烟一边笑着说：“我来喊你到我家吃饭，今天我丫头回来。” 张元庆苦笑了一声：“周叔，你可别跟我走得太近。不然那些自媒体难免又要乱写了，你家里还有一个女儿，万一跟我扯上关系，到时候可受不住。” 要知道，张元庆看了一些网上乱传的东西，有时候真的是气到吐血。自己身边所有的女人，几乎都被编排了一遍。 林钰、殷桃、杨絮、赵心怡，还有一些打不到关系的，例如黄月清、白燕。反正有的没的，都往你身上泼脏水。 西方有个叫黑羊效应的，就是当一个人被群体攻击的时候，哪怕你是无辜的，加害者不会停手，旁观者也不会有人管你。 张元庆现在就是黑羊，明明什么都没做，被人这么恶搞。蜂拥而至的自媒体还有一些网上激进的人，就是“屠夫”。他们施暴的时候，坚定认为你就是错误的根源，他们才是正义的。旁观的人群就是“白羊”，他们哪怕目睹全过程，也不可能出来说话。他们只有一个心理，那就是只要我跑得快，我就不会成为受害者。至于黑羊受害，跟我没关系。 在这种效应下，张元庆无论是反抗还是承受，结局都是不变的。他所能做的，就是希望不要殃及身边的人。 周国兴是个好人，所以不想牵连他。 周国兴却不屑的笑了一声：“我怕个鸟，我堂堂正正做人，他们说我，我难道还要听他们说？至于我闺女，谁敢说我闺女，我要他的狗命。” 说罢，周国兴非要拉着张元庆去自己家。 张元庆眼看推脱不得，这才起身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第481章 韦宇倒还好，看着张元庆去吃饭，还劝他喝两杯，不要太有心理包袱。他是看着张元庆做实事的，对他现在的处境同情为主。 蔺入则是眼巴巴跟到了门口，腆着脸问道：“叔儿，我能不能一起去？” 周国兴就赏了他一个字：“滚！” 张元庆爱莫能助，他跟着周国兴去了他家。 周国兴在村子里面，算是一个大户了。虽然这是贫困村，但是也有一些日子过得不错的。 据他自己所说，早年间他家还是这里的地主。后来响应国家号召，把家里的田都无偿捐了出去，包括钱财都捐了出去，赢得了附近几个村子的尊重。 到了周国兴父亲那一代，念过几年书，带领村民搞了一个鱼塘，作为公社的产业。直到改革开放，周国兴承包了鱼塘，风光的时候，也赚了不少钱。 直到碰到干旱，周国兴为了村民的田地，把水源让给了村民，就连自己鱼塘都给抽干了，保住了大家的田地。 正是这个功劳，周国兴在村子里面威望很高，而且还担任了村支书。 要不然，也不可能一呼百应。 在去周国兴家的路上，还有很多村民跟他客气，不是发香烟就是邀请他去做客。 周国兴的家是两层小楼，用料虽然普通，和其他的房子相比，已经算很不错的了。进了院子，看到有鸡到处跑，还修了一个猪圈，里面养了几头猪。 “前几年，周奇那小子搞扶贫产业，我也认养了一些鸡和猪。后来索性把鸡仔和猪仔买了下来，自己养着玩。隔壁几个小孩，经常放学回来，就过来帮忙，不然我也懒得养。” 周国兴漫不经心的说着，不过语气里面有些得意。 张元庆适时拍了一个马屁：“周叔果然在村子里面德高望重，深受村民的爱戴。” “啊，哈哈，你这小子说话糊死人，偏偏我就爱听你说话。”周国兴拉着张元庆进了家门。 家里明显是刚刚打扫过的，桌子上还有水迹。 进来的时候，张元庆看到两个女孩在厨房里面忙活。 两个身高都有一米六五以上，在女孩子中算得上高挑的了。其中一个运动鞋，乳白色的羊毛衫，紧身牛仔裤显得健康有活力。 另一个年纪不大，打扮却稍显成熟。身穿职业套装，白色衬衣领子翻出来，黑色丝袜裹着粉腿，一双长筒靴衬托身材更加高挑有型。 穿着运动鞋的那个，张元庆有点印象，而且她眉眼之间，有点像周国兴，有些英武之气。之前张元庆喝多了，周国兴给他看过视频。 这就是周国兴的女儿，周玉洁。 至于另一个穿着职业装，黑丝及长筒靴的，张元庆应该没见过，却觉得有些眼熟。 两个女孩看到来人，都走了出来。 周国兴给双方都做了介绍，他介绍了自己的女儿周玉洁，还有另一个是自己女儿同学，不过不在一个系，是传媒系的叫秦雨漫。 秦雨漫听到介绍自己的时候，还对张元庆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觉得他应该听过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张元庆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什么。这种表现，让秦雨漫看起来有些泄气。 周国兴告诉张元庆，昨天自己女儿就带着同学回来了。今天上午，两人非要烧菜，邀请张元庆过来吃个饭。 张元庆心想，喊我吃饭，不会是想要认识一下网络名人吧。他深知，自己现在也算是小名人了。不过这个名是黑名、花名、恶名，就是没有啥好名声。 第482章 两人来的时候，菜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周国兴带着他上了桌。 一会工夫，两个女孩忙碌着就把菜端上了桌。 张元庆看到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土家菜，不由感慨，蔺入要是过来了，只怕能吃得乐不思蜀。 “张哥你好，这几天经常听我爸提到你。” 周玉洁性格开朗一些，主动站起来拿饮料敬张元庆。 张元庆也起身，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农家酒。这酒是周国兴自己在家酿着玩的，存了一两年，味道还真不错。 张元庆随口问了一下周玉洁的情况，周玉洁在省城念书，今年大三。学得是行政管理。 听到这个专业，张元庆第一反应就是毕业之后就业压力大。有些人听到这个专业，第一个就想到了公务员。 的确这个专业如果考进体制内，还是比较合适的。问题就在于，行政管理这个专业，没有啥专业优势。 一个学行政管理的，一个没有学的，能够报考的岗位都差不多。反而像汉语言文学、法学、哲学、计算机这些专业相比之下可报岗位更多一些。 考不了公，就要去一些单位做行政管理，如果兼修了人力资源的话，可以去报考一些公司的人力资源岗位。不过人力资源岗位，不少公司都是招关系户…… 所以张元庆在念书的时候，就听过一个笑话，你能想象会计岗不要会计专业、法律岗位不要法学专业么？这在别的专业是不可能的，但针对行管专业来说，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现象了。 特别是现在一些在职本科、在职研究生，一问都是行政管理的，严重拉低这个专业的档次。 所以听说周玉洁的专业，张元庆笑了笑：“大四实习公司找好了没有，如果去江北的话，说不定能帮你想想办法。” 周玉洁还没说话，周国兴就嘿嘿一笑，拍了一下张元庆的肩膀：“你小子人不错，是个热心肠。我闺女到大四，到时候去江北找你，你给帮衬帮衬，就当自己家妹子。” 周国兴知道张元庆是个能人，而且不是那种嘴巴乱说话的人，他能开口，那到时候肯定能帮忙。这么一来，看他就更顺眼了。 秦雨漫则是突然开口：“张队长，我看网上说你跟江北大企业耀阳集团董事长关系不错，是不是真的？” 听到对方这个问题，张元庆顿了顿，想起对方的专业是传媒系。看来自己的那点事，人家在网上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也不想过多解释，只是淡淡一笑：“我跟黄总没有什么关系，吃过两次饭。要说关系，也是有矛盾。我跟海云集团老总裴碌倒是认识，关系还不错。” 秦雨漫继续问道：“张先生，最近网上你的消息很多，有没有兴趣跟我们聊聊。” 张元庆这才皱了皱眉头，对于网上的事情，他不是很有兴趣聊。 周玉洁介绍了起来：“张哥，雨漫虽然还是学生，但是她现在已经在一家传媒公司学习。她可是一位知名网络户外主播呢。” “自媒体？”张元庆立刻想到了这一行，心里就更加不悦了。 他这几个月，吃得就是自媒体的亏。尤其作为体制内的人，对于这些口无遮拦，到处搞事的自媒体，都是有些不爽的。 要不是冲着周国兴的面子，张元庆就连在一起吃饭的兴趣都没有。 秦雨漫正色道：“看来张先生对自媒体有些误解，我也知道您是深受其害。不过我们不应该狭隘去看新媒体，这是网络发展的必然产物。这里面鱼龙混杂，自然有好有坏。” 第483章 周玉洁也在旁边说着：“张哥，雨漫姐可是正能量主播。今年上半年，有个网络主播为了炒热度，造谣说一家农家菜涉嫌宰客，一条鱼卖几百块，带节奏让人给这家店打差评。 后来是雨漫姐带团队过去，了解了情况之后，做了一期节目，为这家农家菜正名，把真相公之于众。为此，雨漫姐获得了当地旅游部门的嘉奖，还送了锦旗。” 张元庆这才想起来，为什么看到这个女孩会觉得眼熟了。因为周玉洁说得这个事情，他今年也关注了。 之前那个造谣主播，说农家菜宰客，实际上他们是一个团队六个人去吃饭，吃了二百多块钱。可以说是物美价廉，却偏偏为了博人眼球，非要说人家宰客。 真相曝光之后，那个造谣主播还不道歉。后来据说当地相关部门，律师函发了过去，才让那个造谣主播乖乖认错，甚至到最后退网了。 这件事甚至还被当做一个典型案例，江北市这边也组织过学习。 当时张元庆在学习的时候，还看到了秦雨漫采访的片段，确实水准很高，有理有据还原事实。 只是网上的视频，秦雨漫多少有些美颜，所以他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张元庆这才神色转缓：“那秦主播找到我，是想要替我翻案？” 秦雨漫看到张元庆认可了自己，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不为任何人翻案，我就是为事实说话。我们传媒公司有全渠道，我想要让张先生配合我们做一期节目，还原事实的真相。 而且实话实说，我们公司相信，如果这件事做成了，将会给我们进一步增加受众面，甚至能够把正能量主播的牌子给打响。” 秦雨漫说得也是实话，不过张元庆的戒备心很强。 “我怎么能确认，你们是来帮我的，而不是想要趁机落水下石的。” 张元庆近几次被这种舆情整得不轻，加上这一次一共三次了。 说实话，现在提到新媒体就有一种刻板印象，就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秦雨漫耐心解释：“你说我们是自媒体也好，新媒体也好。无论什么媒体，都有不同的受众。全国有那么多人，一些人喜欢看阴暗面，但是也有一些人喜欢看正能量。 我们传媒公司做正能量主播，说白了就是想要名利双收。也就是人家说的，站着把钱挣了。你可以看我们的过往视频，就能了解我们的创作理念。” 一句站着把钱挣了，让张元庆觉得有点意思。他打开手机，搜索秦雨漫的视频。能够看到，她的视频都是以采访为主，里面大多都是一镜到底，没有多少剪辑的痕迹。 再看那些内容，让他有些大开眼界。 例如老太婆被儿童驾驶的玩具车撞倒，撞人的家里偷偷拍了张照片到网上，说这个老太婆碰瓷。 没想到，秦雨漫他们团队介入之后，发现这老太婆的确腿部出现了骨裂，原来那辆玩具车确实存在安全隐患，突出的挂件就是罪魁祸首。 还有一个公司被几个专门造谣团队盯上，经常发布这个公司一把手逃往国外，或者农民工跪地讨薪等新闻，导致该公司股价波动。秦雨漫团队介入，做了个全面报道。 通过正能量主播的入场，及时回应了社会关切。该公司同时起诉，要求上级部门监管不正当竞争。 第484章 最终抓出了几个操纵股价的大游资，据说还关进去一个。 张元庆看着这个公司的案例，摸着下巴：“你们这个收费标准是什么样的？” 虽然当着一个美女的面谈钱，显得小家子气。不过他也明白，这种私人公司又不是慈善机构。他们有着流量和影响力，这些东西就是钱。 就像一些自媒体拥有一定的流量，可以轻易把白的说成黑的。这些正能量新媒体，就能凭借自身的影响力把黑的说回白的。 而想要他们用流量来帮你，不掏钱根本不可能。 张元庆也不是冤大头，他也要看看把自己洗干净要多少钱。 不要认为体制内的收入有多高，不贪不占的话，比打螺丝要高，也高不到哪里去。发达地区各种福利待遇会高很多，江北这个地方，不属于一线发达地区，连省会城市都不是，自然待遇不是特别高。 当然如果对自己要求低一点，哪怕不用贪，让自己父母找个亲戚，入股哪家公司，轻轻松松也能够赚不少钱。只是用这种方法，你的政治生涯就在别人手上了。 张元庆也没有多少存款，如果对方张口就是几十万，他多半还能找老牛这些同学朋友想想办法。若是上百万啥的，他肯定就会觉得麻烦了。 秦雨漫露出职业化的笑容：“咱们公司收费是三个标准，一种是民生类的正能量新闻，几乎是不收费的，专门服务于咱们广大老百姓。还有一种针对一些公司，收取一些录制费用，价格不等。有时候人家公司表示感谢，向我们捐款，我们也是接受的。” 张元庆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家伙，捐款这种词都用上了，不就是变相收费么。 大概就如同和尚拿着功德箱看着你，你抽出一块钱，大师一皱眉。你抽出五块钱，大师叹口气。你抽出一百块，大师双手合十善哉善哉。 说好听一点，都是你的心意，说不好听一点，就差强行索要了，给少了还不行。 张元庆最讨厌这种，不明码标价的东西。 看到张元庆皱眉，秦雨漫说了第三种：“我们还有一种，专门为张先生你们这类新闻服务的。首先您的新闻热度很高，我们能够通过做这类信息，能够获取足够的关注。但是我们要求做独家专访，也就是除了我们，你不能再接受任何访谈。我们对你专访，也不收取费用。” “可以。”张元庆听说这个条件，他觉得根本没问题。 秦雨漫又说道：“同时，我们知道张先生是市政府办公室出来的，你的人脉应该不错。我们相关视频以及形成的文字报道，你能否为我们找到官方渠道发布。” 张元庆笑了，他就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东西。不过秦雨漫所说的这件事，对他来说不难。 看来这家传媒公司的老板有点意思，用资源换资源。 张元庆点了点头：“你们需要在什么级别的官媒上投放新闻？” 秦雨漫试探性的问了问：“江北日报以及江北电视台……两者选其一。” 这两家媒体都是市级权威媒体了，能够上其中一家，对于他们的传媒公司而言，都是不简单的了。有了官方渠道的支持，他们的传播面更广。 特别是作为传媒公司，非常希望得到官方的支持，毕竟主流媒体有着天然的优势。 第485章 哪怕秦雨漫这种成名主播，如果能够进入官方渠道，哪怕对于她个人来说，都是非常大的曝光，算得上是登堂入室了。 张元庆听了之后沉吟了一番。 秦雨漫见状立刻降低标准：“或者县级媒体，不过这样一来，效果就差了一些，最好要找三家……” 其实秦雨漫也没有抱太大希望，眼前这个人毕竟只是一个正科级干部，放在江北市根本算不上什么。就算市政府出去的，也不一定有啥太广的人脉。 所以她底线就是，三家县级媒体，这算是够本了。之所以说到市级媒体，主要谈判嘛，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张元庆却摆了摆手：“县级媒体随便上，这个不需要考虑的。至于安北日报和安北电视台，没有什么问题，主要看你们制作质量如何，要上就一起上。头版不一定好搞，二版、三版是可以的。” 张元庆之所以一口就能答应下来，他是有了新的想法。自己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把事情给搞大。不仅要为自己洗白，而且要给一些想要看热闹的人，一个狠狠地回击。 特别现在媒体焦点，还在耀阳集团那边，自己如果吸引过来，给周强斌也减轻了压力。 他的大脑，又迅速转动了起来，盘算着利弊，越想越兴奋。 秦雨漫顿时小嘴一张，这位大老板很阔气啊。要是谈成了，自己就是血赚了。估计传媒公司那边，自己这个业务一下子胜过人家一年了。 她连忙说道：“我们有专门的制作团队，您放心。” 原本还是谈判的架势，现在就不由自主放低姿态了。 张元庆皱着眉头继续思考：“这还不够，安北日报和安北电视台，我也想办法搞定其中一个。用省级媒体，将这件事彻底推动起来，还网络世界一个朗朗乾坤。” 秦雨漫的态度瞬间拘谨了起来，她真没想到，这个果子村里面还藏着一个大神。当然，前提是这个家伙没有喝多。 张元庆当然没有喝多，他立刻起身，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强斌，将情况说了一遍。 周强斌这个点正在吃中饭，不过听了这件事，立刻拍板叫好。这是一步妙棋啊，因为这些自媒体跟见了血的鲨鱼一样，而张元庆的身份问题，权威媒体又无法下场救援。 这是张元庆反复被新媒体干得遍体鳞伤的原因，他级别没达到金身护体的程度，可是偏偏干了很多得罪人的事情。 所以闫书记说刀用过就扔，也不是没有道理。张元庆一旦走不出这个旋涡，这辈子都要被骚扰。 现在新媒体入场是件好事，新媒体干新媒体，官媒树立导向，这样一来一旦度过此次难关。可以一次性解决掉张元庆的隐患，以后再也不会受到这些谣言的骚扰了。 周强斌语气也轻松了起来：“我也正有好消息告诉你，省里派了纪委下来调查，这个人我认识，省纪委第十审查调查室主任朱华诚。我跟他已经沟通过了，目前来看，是能够帮你澄清误会的。 我看要不然这样，我让他们尽快下去调查。在这个采访结束之前，让这个传媒公司采访一下他。由他出具权威的调查结果，可以进一步放大效果。至于媒体方面，由我来摆平，把那个传媒公司负责人号码给我，一会有人联系他们。” 第486章 正如张元庆所想的那样，周强斌对这件事很高兴。不仅为了他高兴，同样也是利用这件事，让江北市从暂时的舆情旋涡中走出来。在宣传战中，打一个翻身仗。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心情大不一样了。 回来之后，张元庆跟周国兴放开了喝。 秦雨漫几次想要开口询问，渠道能不能先联系上。她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对方所说的几个渠道，特别是省级媒体，不是花钱就能够上的。 结果她还没有开口，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雨漫，你现在在哪？”里面是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 秦雨漫愣了一下：“主管，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到江北市果子村来谈独家专访的事情。” 那边哈哈大笑，把秦雨漫吓了一跳。 主管的声音极为得意：“我就说，你能力很强，把这个事情谈成了，他们还不相信。你和张元庆张先生在一起，是不是？” 秦雨漫嗯了一声，只觉得大脑迷迷糊糊，不知道对方打电话的意思是什么。 主管又是哈哈一笑：“雨漫，你捡到了宝了。刚刚安北日报和安北电视台都给我们打电话了，说会支持我们这一次采访，并且会向省级其他媒体推荐。雨漫，这一次可是要把咱们的品牌彻底打响了。” 秦雨漫又是小嘴一张，她吃惊地看了一眼张元庆，效率这么快的么？这才几分钟，省级媒体都打电话到自己所在的公司了。 要知道这还是大中午，人家连饭都不吃，就帮你安排事情，省媒是你家开的吧。 “雨漫，好好干。官方渠道对于咱们公司转型非常重要，刚刚老板给我打电话，让我们全力配合你。要把这个视频，做成爆款！只要你有需要，公司资源随你调配。” 主管几句话，说得秦雨漫心也热了。 她是正能量主播没有错，不过人气一直卡在一个瓶颈。这个品牌，不是她一个人在做，就是公司内部也有几位百万级粉丝的大佬。 刚刚张元庆看的视频，只有几个民生访谈是她做得。 可是现在如果把这件事做成了，想想她的影响力就大不一样了。仅仅一个省城，人口就在九百多万。全省有多少人？按照前几年的统计，都有几千万了。 更何况，这种意义是不一样的。她有可能借此进入官方媒体的视野，为下一步合作奠定基础。 传媒公司毕竟是草台班子，只有权威媒体，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能够在这里镀一层金，意义非凡。 秦雨漫当即起身，给张元庆敬了一杯酒：“张先生，咱们合作愉快。我等会就去拿方案，尽快启动拍摄。” “嗯，必须要尽快，一个星期的时间。”张元庆和她干了一杯，让她尽快去准备了。 周国兴看到张元庆的状态一变，不由心情也好了：“我就说嘛，天无绝人之路。这好人还能给人家吐沫星子淹死了？你这就是要转运了，所以说人生无常。有时候，别看前面路好像堵住了，实际上是两老婆对屁股——” 周国兴一下子说秃噜口了，周玉洁红着脸一拍桌子，两条柳眉都竖了起来：“爸，说话能不能看看场合！” 周国兴瞬间哑炮，尴尬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我这口无遮拦，口无遮拦，咱们喝酒。” 张元庆看到平时牛逼轰轰的周国兴，现在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果然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第487章 周玉洁红着脸起身去准备小菜，张元庆还很好奇：“两老婆对屁股，这后面是啥？” 周国兴刚被女儿批评了，脸上臊得慌，没好气道：“自己去网上查，你们年轻人，多读书多看报，学点正经的东西。” 张元庆哈哈一笑，两人继续喝酒。 “喝完酒就在家里休息了，我让闺女给你收拾个房间，好好睡一觉，明天什么都好了。” 周国兴说着，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这态度跟对自己家姑爷一样。 …… 在各方资源倾斜下，传媒公司的视频开始拍摄、剪辑、上传。而且这些视频以及文字，得到了权威媒体的转载。 这场采访并没有采访张元庆，而是根据网上的质疑，一条一条的去采访当事人。 通过第三方的视角，公平还原真相。 牛胜强在采访中对着摄像头义愤填膺：“我不怕面对镜头，也不用给我打马赛克，张元庆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他是一个正直的人，是善良的人。的确之前有些个人原因，我老婆在他家住过几天，那是因为我老婆受到了骚扰，受到了职场的迫害。 而我又不在家，元庆为了兄弟义气，顶着人家的闲话，关键时刻伸出了援助之手。这么有正义感的行为，这么正能量的事情，怎么会被说得这么龌龊。我保持起诉他们的权力。” “我们能采访一下林女士么？” 牛胜强摇了摇头：“我老婆刚怀孕状态还不稳，我怕她过于激动。但是我和我老婆，都对元庆感激、感谢，他挽救了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家庭。如果用一句话评价，就是乐于助人的好人！今年感动华夏人物，没有他我不看！” 殷桃接受了采访，她面对镜头丝毫不怯场：“张元庆的确是我前夫的哥哥，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我虽然和张怀庆离了婚，但我一直还把自己当做张家的人。我一直照顾我公婆，现在他们把我当女儿，我哥把我当妹子，难道不行？ 这么纯净的关系，为什么会想得这么肮脏？因为身世问题，我一直想要有个家，想要身边有些亲人。难道这也有错么？离婚是感情的破裂，不代表家庭就分散了。” 这些是回应张元庆关系混乱的，采访组从牛胜强、殷桃，一直采访杨絮的父母。 杨絮父亲异常坚定：“元庆这孩子我接触过，不会像网上说的那样，他跟我女儿的感情我完全赞同。奉劝网上好事之徒，耗子尾汁。” 视频准备做三期，第一期是感情篇。万没想到，就这第一篇，便成了爆款。毕竟想想，体制内人员加上绯闻，自带热搜体质。 网络浏览热度居高不下，关于里面多种关系的探讨也很有热度和深度。有些问题，引发了热议。 例如朋友妻子遇到麻烦，在朋友的请求下，应不应该因为世俗眼光而拒绝？ 离婚之后处成一家人，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和感情是否需要一纸证书？ 为人父母如何看待绯闻与现实，正确看到子女的另一半。 策划方很有创意，将这些问题炒了起来，让更多人参与进来。经过讨论不仅提升了热度，更是精准回击了关于男女关系的谣言。 而更具有穿透力的第二期，一经发出，将影响面直接对准了体制内，掀起了一场风暴。 这第二期是围绕张元庆两次较为重要的舆情开展，一次是屎壳郎大楼下与群众互殴。还有这一次，老赖事件。 第488章 一旦事情开始展开了讲，那么什么道理还能说不通？张元庆当时到底是救人还是打人？周奇究竟是老赖还是被迫害？ 随着事情被全方位打开，很多人恍然大悟，彻底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第二期节目在拍摄的时候，扫黑办都派人过去辅助，防止采访组被不法分子伤害。果然这一期到处都有翻转，和网上所说的完全大相径庭。 特别那对跪在扫黑办门口的老夫妻，看起来特别可怜，找人一问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儿子。 问他们为什么那天去闹，他们说是有个女的去他们家，说是要招群演。一个人二百块钱一天，两个人五百块一天，所说的话就是他们教的话。 再一查，大多数都是那个情况。所以节目播出当天，白燕就被抓了回去。白燕坦诚，自己当天被放出来之后，就立刻找人动手了，要把事情闹大。 这一期节目播出的不简单，安北日报发了一条评论《不能让“为担当者担当”成为一句空话》，里面点评了张元庆在内的基层工作者，狠狠痛批新媒体不良行为。 文章针砭时弊，特别点到一些基层工作者的不易。 例如之前有个视频，一个基层干部开会的时候被人屡屡打断，忍不住摔了一瓶矿泉水。 结果不得了，网上骂声一片。摔了矿泉水是不对，显得工作粗暴，可是为了摔一瓶水，把这个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是不是也偏激了。 扪心自问，基层工作没点泼辣劲，行么？老好人的话，要不然就是躺平者，要不然就容易吃一些大亏。 之前江北也发生过的，有个扶贫女干部到贫困户家慰问，结果也不知道那人是真迷糊了，还是有意的，就是缠着这个女干部，态度极为猥琐。 后来女干部一气之下，两个耳光甩在那人脸上，那人便服服帖帖。事后组织知道之后，对女干部进行了处罚。这样的确平了民愤，却伤了人家的干事积极性。 张元庆的事情就是典型，换个人在他那个时候，能够做得比他更好么？真有那种，登高振臂一呼，王霸之气侧漏，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更何况，在有人故意搅乱局势的前提下，张元庆至少敢于担当，而且尝试正面解决问题。如果这样的人被惩处被唾弃，还有谁敢做事。 这第二期的节目做得很有深度，应该是得到了省媒和市媒的协助，揭露出了耀阳集团以及白彭镇这种无视法律，利用自媒体浑水摸鱼、颠倒黑白的行为。 特别是相关的新闻，竟然被央媒微博账号转载。这个意义就不一样，等于有了央媒的支持。秦雨漫所在的传媒公司，可以说是赚麻了。 不过与此同时，一些人就睡不着觉了。毕竟那视频揭露了很多事情，其中就清楚拍摄了通往果子村的水泥路，这条路登上了新闻，很多人都知道楚承完蛋了。 这一期做得好，以小切口把江北市的事情也说了一个大概。不过最终还是剑指白彭镇。毕竟如果针对耀阳集团，王耀阳早就跑了，把问题说得太多，反而显得官方无能。 可是剑指白彭镇，那就有点玩味了，应当是在为大动作提前铺垫。 而在这一期视频播放的时候，调查组已经到了白彭镇。 第489章 调查组到镇政府的时候，发现楚承并不在办公室。好几个办公室都是空的，打电话也没有人接。还是镇经济发展办主任关青允出面接待。 关青允看到调查组，心里也直打鼓。调查组坐在会议室，带队的是省纪委第十审查调查室主任朱华诚。 “朱主任，楚书记带队下去宣讲了。这个星期不是宪法宣传周么，他下去普法去了。现在应该在宣讲，所以手机也打不通。” 关青允小心翼翼解释道。 在他眼里，朱主任这种副厅级，就是天大的官了。尤其职务前面挂着一个省纪委，谁看了心里不发憷。 朱华诚四十多岁，和周强斌的年龄相仿，看起来有点尖嘴猴腮。这种面相，和印象里纪委的气质不符。 不过从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去看，又令人很害怕。特别一对三角眼，闪烁着让人不舒服的锐利。 “知不知道他在哪里宣讲，我们直接过去吧。” 朱华诚似乎有些等不及了，他昨天晚上看到网上发布的视频，立刻从江北赶了过来。在他看来，视频发得有些早了，这不就是提醒对方了么。 这样一来，调查工作容易陷入被动。 他更喜欢如同毒蛇一样，先潜伏到那个人的身边，一口咬住然后立刻拖走，让猎物瞬间失去反抗。 这么多年，落在他手上的人不少。在他眼里，将此作为一种别样的乐趣。他的副厅，就是踩在这些人的头上，一步步争取来的。 当然，这一次对付一个正科，让他多少觉得有些鸡肋。 只是职业素质在这，办再小的官员，他也喜欢缜密一点。 从关青允所说的话中，他能够察觉到，楚承应该是知道自己要出事了。否则的话，一个镇委书记跑到下面去普法，搞什么玩意？ 看到朱华诚等人的态度，关青允立刻安排车辆，恨不得亲自当司机。 他激动了起来，知道楚承很有可能完蛋了。 要是能放鞭炮的话，他恨不得放鞭炮，给那条老色狗好好炸炸。 而此刻正在村庄里面开宣讲会的楚承，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他镇定自若的样子，给罗韩城这些狗腿子一种莫名的信心。 虽然他们其中，好几个人都一夜没睡。尤其是白彭镇党委副书记和纪委书记，两个人一夜之间多了不少白头发。 按说这种宣讲会，都轮不到楚承来的，一个党委委员就差不多了。却偏偏，今天班子成员来得格外齐，他们都在第一排就坐。 罗韩城拿着本子，强迫自己记了一些内容。不过楚承说的，跟自己之前给他起草的稿子不同，是真正的脱稿发言。 楚承也是从基层上来的，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展现了过硬的宣讲素养。 至少很多村民觉得自己都能听懂。 “宪法是立国之根基、富国之圭臬、强国之重器，是符合国情、符合实际、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好宪法，与国家前途、民族命运、人民幸福息息相关。 我们从出生开始，就在法治的保护下。没有法治，就没有稳定的生活。没有法治，就没有幸福的未来。现在这个社会，没有法外狂徒，没有漏网之鱼，正义虽然会迟到，但是不会缺席！ 我们要守法、用法，要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我们要明白，任何人若是与法治精神相违背，注定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第490章 楚承的声音振聋发聩，第一排的班子成员，纷纷感觉那些语言格外的刺耳。 正在此时，一行人走入了会场。 现场顿时乱了起来，朱华诚看了一眼楚承还有第一排的班子成员，淡淡说了一句：“打断一下，请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第一排的班子成员，顿时脸色灰白。 只有楚承将衣服整理整理，缓缓走下了台。 “我自愿接受调查。”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闯进了两个人。 “外面有小孩落水了，有没有会水的……快救人……” 顿时会场乱了起来。 楚承闻言，立刻就往外跑。 朱华诚一把将他抓住，阴恻恻的：“楚书记，你是书记，不要冒险了。”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就是害怕他耍花样，趁乱逃跑了。这要是给他当着自己的面走了，朱华诚就太没面子了。 楚承将他的手重重甩开，直视他的眼睛：“无论犯了什么错，我现在还是一名党员！” 说完之后，楚承冲了出去。 朱华诚愣了一下，看到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紧随而出，如同饿狼一样，盯住对方。一旦这个矮胖的家伙有什么坏心思，他会选择立即采取最粗暴的方式，将他控制起来。 他一边追着，一边在心里骂，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东西。 众人跑到了出去，外面就有个比较大的鱼塘，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三个孩子估计踩着冰过去玩，结果冰开裂了，小孩都掉了下去。 这时候想要往上爬，但是周边的冰纷纷碎裂了，小孩根本上不来。最麻烦的是，小孩在塘中心，距离岸上比较远。其他人也不敢靠近，就算会水，也未必能够把三个小孩一起救上来。 楚承将大衣一脱，扑通一声就跳进冰水里面。 朱华诚也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赶忙对旁边人说道：“准备绳子，一定要把人救上来。” 他死死盯着楚承，只见这个矮胖的中年人所到之处，冰面纷纷碎裂。 好在他在冰水里面非常矫健，显然是会水的。宛如一条大胖头，灵活地游到了小孩身边，几个小孩本来是两手乱抓，朦胧中看到人，立刻下意识死死抓住他。 楚承一个人拖着三个小孩，自己也喝了好几口水。冰冷的湖水，宛若铁水，让他感觉皮肤刺痛，喝进去的水好似钢针。 他费力扑腾着水，三个小孩死命抓着他，四个人浮浮沉沉之间，倒让小孩有了喘息之机。 不过三个小孩太沉重了，楚承在水里面也借不到力。要不是水性不错，有可能就被拖着一起沉下去了。 一会工夫，楚承就游不动了。这时候，距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有人急着往下跳，却被薄冰划伤了，鲜血染红了水面，又被人拽了上去。 这时候绳子已经到了，有人扔了下来。楚承冻得全身没有知觉了，他勉力用一只手拽住绳子，岸上的人开始拖拽。 不过一个楚承外加三个小孩，众人也没有办法一口气拖上去。 三个小孩有些犯迷糊，除了一个小孩知道拽着绳子往前游，另外两个小孩仍然是无意识状态，死死拖着楚承。 楚承力气耗尽了，抓着绳子的手松开，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将两个小孩往前一推，而他自己因此向后漂去，随后又往水下沉去。 这时候有人绑着绳子往下跳，不过绳子不够长，只能抓住小孩。有人喊着让楚承往前游，可是他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怎么了，就这么沉入水里。 第491章 随着身体沉入水中，楚承意识也模糊了，他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了一个青年人向自己走来。 那个青年人身材矮胖一脸稚气，和他有几分相像，又有很多不像。 青年人意气风发，宛若初生的太阳。 楚承微微一笑，向青年走去。 …… 朱华诚脸色难看至极，因为楚承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抢救的机会了。 小孩父母找了过来，跪在楚承尸体面前磕头，现场一片哀戚。白彭镇班子成员看到这位老班长的样子，脸色都非常的复杂。 “通知家属过来，把这件事详细记录下来，到时候我要向上汇报。”朱华诚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冷漠。 这么多年，朱华诚见过好几个被调查对象在他面前自杀的。有跳楼的，有落水的，还有的人一边说话一边面不改色喝百草枯，送到医院洗胃都来不及了。 可是楚承这种离开的方式，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至少在他从业来说，这是落到他手上，走得最体面的一个。 等了半个多小时，楚承的妻子被人送来。她身材和楚承差不多臃肿，个子也不高，可以说是其貌不扬。 不过楚承妻子的态度很奇怪，来了之后，非常的平静。她先是看了楚承最后一面，摸了摸他冰冷的脸，这才叹了一口气。 看了许久，女人缓缓起身，向朱华诚鞠躬：“给组织添麻烦了，我替老楚说声对不起。” 这倒是让朱华诚都觉得诧异，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对方要是闹事撒泼，或者哭得死去活来，他都觉得正常。 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说这句话，也表示楚承做过的事情她都知道。甚至楚承的结局，她也早就料到了。 虽然女人知书达理，但是朱华诚只是点了点头，淡淡说了一句：“节哀。” 女人眼圈微微一红，不过仍然没有流下眼泪，她强忍着情绪说道：“给我一点时间，让老楚走得体面一点。关于他的一切问题，还有贪污所得，我都一并交给组织。” 朱华诚闻言一愣，他还正在考虑这个问题。虽然楚承生命最后阶段，发了一些光，做了一件好事。可是功就是功，过就是过，该查还是要查。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事情，在这里不成立。 没想到，自己这边还没查，家属这边就主动交代了。 女人解释道：“前几天，老楚就准备好了。原本他准备本人向组织坦白的，没想到出了意外。既然他人已经走了，就不要再留着这些债了。这些，都是我都会替他交给组织。” 朱华诚这才热情了起来，握住对方的手：“你们放心，过是过，功是功。楚承同志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做出的这些事情，我们一定会如实汇报给组织，请求宽大处理……” 朱华诚说着又觉得不对，现在好像组织也处理不了他了。唯一能够起到的作用的就是保留党籍，可是楚承干得那些事情，想要保留党籍根本不可能。 所以朱华诚说着，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女人却说道：“老楚这一辈子，对不起组织，组织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作为家属我绝无二话。包括他这身体，我也会和医院说，如果器官能拿就拿，躯体能用就用，这是他唯一能赎罪的方式了。” 朱华诚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楚承，生出了一丝唏嘘。 第492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职业生涯见过很多晚年被抓的贪污犯，关起来之后，发誓痛改前非，在牢里面日日悔过。还有一些人主动配合拍纪录片，揭露自己犯罪的种种经过和心理，希望能够震慑后人。 你能说他们没有信仰么，他们曾经是有信仰的。只可惜，信仰并不能阻止他们走上这条不归路。 朱华诚转过身看向楚承宣讲的小礼堂，小礼堂外挂着鲜红的标语，法治二字格外显眼。 在白彭镇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之时，果子村里，张元庆还在尝试着走一条振兴乡村之路。 他跟周国兴的女儿周玉洁一起爬山，两人走的路，都是果子村以前对外的老路。 周玉洁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穿着登山鞋走得很顺畅。为了轻便，她换了一条紧身的登山裤，向上攀登的时候，身体曲线紧绷，每个弧度都很好看。 张元庆不好意思走在她身后，不过没有对方领路，他也走不通。 一男一女行走在没有人迹的林子里面，好似在迷宫里行进的老鼠。 只是以两人的年龄，在这样静谧的氛围，要不是时不时说上两句话，估计气氛会更加的尴尬。毕竟这个地方，就是大声喊都喊不到人。 不论哪一个图谋不轨，怕是都不好收场。 好在张元庆向来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周玉洁也不是放浪形骸之人。 张元庆走一阵停一阵，用笔在不时写写画画。 两人走着也热了，周玉洁将外套打开，露出里面卡通的线衣。她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喝了一口水这才说道：“庆哥，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这条路，现在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 张元庆认真解释道：“果子村在深山里面，想要致富就必须要打通对外的渠道。我想要找出一条路，哪怕修一条小路，可以缩短去集市的时间。” 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张元庆觉得果子村想要脱贫致富，还是要打通对外联系的通道。之前那条路，现在基本上就是废了。 想要重修这条路，涉及到的花费，没有那么简单。白彭镇是拿不出来的，这不是几万块钱就能办成的事情。 所以在修路暂时看不到希望的前提下，张元庆想到了一些老路，或者开辟一些新道路。鲁迅老人家说过，世上本无路，走得人多了，就有了路。 这也是张元庆这段时间，一直在画果子村周边地形图的原因。不论是山路还是水路，只要把东西能送出去就行，而且成本不能太高。 张元庆说着，又画了起来。 周玉洁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他，眼中写着佩服。 刚开始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周玉洁觉得他就长得俊朗一些。可是接触时间长了，你就会不由自主佩服他。自律、聪慧、勇敢、乐观，无论身处什么环境，从不轻言放弃。 就是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帅哥，把自己父亲给摆平的服服帖帖。她可知道自己父亲那个人，这辈子没佩服过谁，跟谁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能把人逼疯。 偏偏跟这个年轻人在一起的时候，显得不那么气人。 现在看他认真工作，周玉洁慢慢能够理解自己父亲。别看人家年轻，却是一个实在做事的人。 别管人家是为了升迁也好，镀金也好，可是人家在正经干活，一心做事。 第493章 写写画画半天，已经快到中午了。张元庆将随身带来的包拿了出来，里面带了一些干脆面。 周玉洁看到他的东西，不由摇了摇头：“庆哥，你怎么吃这种东西？” “这玩意能够补充能量，别看是垃圾食品，但是三五包能够顶得了一顿。我打小就容易饿，饭量都比别人大。” 张元庆笑着说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 他小时候家里穷，附近人家有喜事，父母总要带一个孩子出去吃饭。他弟弟张怀庆出去的时候，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可是张元庆过去的时候，人家多少有些发虚。他初三的时候，一个人能吃两个人的饭量。当时翻过山头，晚上去另一个村子人家包钱，人家客气留一餐。 本来饭就不多，于是人家好心煮面，结果把人家仅剩的面条都吃完了。那家女主人有些没沉住气，还低声骂了一句，比猪都能吃。 后来父母也觉得太丢脸，没怎么带过张元庆了。 周玉洁听他说着小时候的故事，哈哈大笑之余，觉得非常亲切。她就在贫困村，身边就是这些同伴。她家日子虽然好过一点，但是去镇上、县里念书，也遭受过白眼。 所以和张元庆聊天，总觉得很亲近。 看着张元庆吃了两包干脆面，她连忙拦住：“这样吧，你留一包干脆面给我，我给你吃我的馒头。吃干脆面太多了，容易伤到胃部。” 说着周玉洁从怀里拿出了自己又大又白的馒头，递给了张元庆。 张元庆推拒不过，这才接了过来。馒头是用精面蒸的，软硬适口。 两人说说笑笑，吃完之后，继续上路。走到中午两点，这才把几条小路都走了一遍，来到了另一条主路上。 张元庆露出了一丝沉思，心里正在盘算着各种计划。 两人休息了一阵，这才往回走。张元庆走在前面，背对着周玉洁的时候，两人聊起了一些学校的趣事。 两人越聊越开心，走路也加快了速度。 突然身后传来哎呀一声，张元庆赶忙回头，发现周玉洁已经坐在了地上，脸色极为痛苦。 “怎么回事？”张元庆赶忙走过去，只见周玉洁掀起裤腿，露出穿着棉袜的脚踝。 将棉袜扯下来一点，里面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刚刚没注意，应该是崴到了。”周玉洁疼得龇牙咧嘴的。 张元庆有些头疼，这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脚崴得这么严重可不好办。 “庆哥没事，我休息休息就好。”周玉洁也有些不好意思。 山路经常走，按说不会出问题的。刚才两人说话太入神，周玉洁这才失足了。 张元庆看了下时间：“这要是休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到时候天就黑了。你如果不介意，我背你吧。” 周玉洁一听，脸色通红：“我……我有点重……” 实际上她不好意思说，自己从小就不怎么和男孩子接触。包括这么大了，由于体质偏敏感，和女孩子在一起都没有过激的动作。 张元庆看了一下她的体型，也不像是很沉重的样子。再加上他对自己身上这把力气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转过身蹲在地上，周玉洁想了想，就趴在了他的背上。 张元庆将她背起来，倒没有觉得很重，应该也就是一百斤上下。 网上有人说好女不过百，张元庆看到这种言论，总是嗤之以鼻。说这话的人，明显不懂女人。要是太瘦了，身上能有什么肉，竹竿子能好看？ 第494章 瘦的虽然好看，但是好用肯定是要有肉…… 张元庆发现自己的思绪有些偏，赶忙开口说道：“你要不然抱紧一点，别颠下去了。” 周玉洁脸色一红，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住了张元庆的肩膀。两人一贴紧，周玉洁只觉得脸上滚烫。 特别是山路颠簸，身子上下起伏，她仿佛骑在马背之上，不由有些战栗。 张元庆心里感慨了一下，老周家的日子还是好过的，周玉洁应该打小没缺过啥营养。 两人都没有说话，度过前期尴尬之后，张元庆慢慢就适应了下来。 周玉洁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感受他矫健的步伐，如同岩石般强壮的身躯。随着山路的颠簸，她脸上越发滚烫，眼神也有些迷离。 张元庆埋头赶路，走了十几分钟，突然感觉周玉洁两条长腿收紧，一声闷哼传来。 张元庆吓了一跳，不由一顿：“怎么回事？” 周玉洁缓缓又放松下来，将脸埋在自己臂弯里面，声音非常细小：“没事……庆哥，咱们聊聊天吧。” 张元庆感觉她好像打了一个哆嗦，估计她原本走路出了汗，现在风一吹怕是有些冷了？ 没等他多想，周玉洁赶忙开口：“张哥，你对女孩进入体制内有什么看法？” 张元庆照常走在颠簸的山路上，他反问了一句：“你爸怎么看呢？” 提到自己父亲，周玉洁叹了一口气：“我爸还能怎么看，他跟我说当官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之前余红大姐出事，我爸听说我毕业想要考编制，坚决反对。” 张元庆闻言点了点头：“你爸想法确实有些过了，进入体制就是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而已。因为进入体制和从政，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中国自古就有官吏的说法，进入体制，充其量就是算一个吏吧，还没到当官的层次。” 周玉洁有些通透，她继续追问：“那女性从政，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张元庆用肯定的语气回答：“好事，肯定是好事。大清早亡了，女同志也能顶半边天。只是如果想要从政，进入体制只是起点。要考虑好怎么往上走。体制内有句话叫，无知少女。也就是无党派或民主党派人士、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和女性。 这四个条件占据其中之二，或许从政来说，具有一定优势。少数民族估计你没啥希望，无党派或民主党派需要机遇，所以女性和知识分子是你优势。现在本科已经普及了，建议你再继续提升自己，最好偏向学术类，达到一定的程度，学而优则仕，会比别人轻松。” 周玉洁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她苦笑一声：“庆哥你看我的专业，就知道不适合走学而优则仕的路。还有一条路，是不是跟你一样，考入体制内，然后等机遇。” 张元庆嗯了一声：“这条路很难，要资历要机遇。女性的话，还有可能面对很多考验与挑战。有些人，甚至会故意接近你，污染你。你爸害怕的，应该就是你会在这大染缸里迷失了自己。” 说到这里，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这是一条逆袭之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否真的走上去。 想一想如果不是先后遇到靳书记和周市长，自己就算再优秀，也会泯然众人。 有人开玩笑，体制内的好位置就像艾滋病，只能通过母婴、血液和性传播。说得异常辛辣，令人觉得非常刺耳之余，又生出许多无奈。 第495章 等两人回到村子里面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冬天白天时间短，此刻天也黑了下来。 周国兴早早在村门口待着，显得有些焦急。 他看到张元庆背着自己女儿出现的时候，吓了一跳，赶忙走了过来。 “咋回事，在哪里摔了？”周国兴倒是没有胡乱怀疑。 周玉洁这才要求下来，她自己解释路上的事情。 “你小子可以啊，背着一个人把这条山路走下来了？”周国兴对张元庆的体力感到有些佩服，这小伙子还真不错，不是样子货。 这还是自己女儿在旁边，不要高低整一句歇后语。 张元庆原本想要把周玉洁送回去，周国兴说道：“我找旁边借辆三轮车，把玉洁送回去。你还是去办公室那边，调查组的人在等你了。” 一听调查组来了，张元庆赶忙往村支部去。 到了之后，看到韦宇和蔺入两个人跟呆头鹅一样傻站在外面。 张元庆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都好笑：“你们站着干什么，安排晚饭了么？” “我们现在去弄。”两个人一看到张元庆，就觉得有了主心骨，立刻就忙活了起来。 张元庆看到自己办公室有人，就走了进去。里面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剩下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市纪委监察综合室主任付龙刚，另一个是刚刚提了副科的方秋。 值得一提的是，方秋不仅提了副科，而且原本预计会被调离组织部，却没有想到，王义明被调走了，因祸得福留在了组织部。 方秋看到张元庆，还是很尊敬的，立刻起身。 付龙刚则是有些别扭，假装没看见。 张元庆立刻换上了笑脸：“不好意思，今天出去办事，让你们就等了。龙刚主任、方科长，看到你们很亲切啊。这位领导，您是朱主任吧？” 张元庆看到朱华诚格外热情。 朱华诚手上拿着一本工作笔记正在看，放下笔记之后，没有回答张元庆的问题，而是似笑非笑看着张元庆：“听说，你今天跟一个女孩子去爬山了？” 张元庆看着朱华诚，周强斌还向自己介绍过他，说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周强斌跟他关系不错，而且也帮自己说了话。 只是这个人的态度，确实让人有些不舒服。尤其那双眼睛，非常的锐利。 张元庆一本正经回答：“是去探路了，村长女儿义务帮忙，陪我一起去了。” 朱华诚看着他，摇了摇头：“为了女人搅了这么多事情，你还不注意一点。我看你是没有长教训。” 这番话带着说教的味道，所以有些刺耳。 张元庆不卑不亢：“我干工作，就只想把工作做好。有时候的确缺少警惕，谢谢领导指正。” 朱华诚没有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非常具有穿透力。 看了半晌，他转移了话题：“我们来主要是调查此次扫黑风波，不过楚承已经死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 张元庆听到楚承死了，吃了一惊。方秋赶忙在旁边将经过解释了。 听到楚承为了救三个孩子身亡，而且自己准备好了自首的材料，张元庆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叹了一口气：“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走上这条不归路，可恨又可怜。” 朱华诚却冷漠的说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若是早有这个觉悟，又何必如此。幡然悔悟终究不如时时警醒，我来这里，是想要问问你有没有楚承以及白彭镇相关的材料。其实人已经死了，这也就是例行询问。” 第496章 说完之后，依然直勾勾盯着他。 张元庆一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有，自从来果子村以来，我收集到了大量资料，都是关于楚承以及白彭镇领导班子的。在这其中，楚承作为班长，材料居多，能够证明他们有贪污和不作为行为。” 说着，张元庆就当着众人的面，将材料拿了出来。 他这个举动，就连付龙刚都觉得惊讶。这小子刚刚还在叹息，转眼连犹豫都不犹豫，把人家的材料拿了出来，这是铁石心肠啊。 都说了例行问话，这还不明显么？ 朱华诚面无表情：“人都死了，还拿出这些东西来，不怕人家说你没有人情味？毕竟现在你这份材料多一份不多，少一份不少了。” 张元庆没有想到，朱华诚说出这番话。难道这是组织的意思，楚承临死之前救人，外加自己坦诚了大多数事情，上面希望自己等人不要跟着后面热闹。 还是说，朱华诚故意在给自己挖坑，考验自己？ 朱华诚的话仔细品味，跟他省纪委的身份不符。可是他就是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若是没有组织的授意，肯定也是说不过去的。 张元庆皱着眉头：“人情大不过法理，这是我对人对事的态度。小事讲情，大事说法。既然楚承已经犯法，不论他是生是死，这些材料都应该交给组织。如果组织觉得没有人情味，可以自行决定，我完全服从。” 朱华诚看他的样子，笑了一声。不过他的面相较凶，这么一笑反倒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材料我收了，跟我聊聊你的工作。”朱华诚让付龙刚收了材料，然后和张元庆聊起了工作的问题。 作为调查组组长，他来了解工作情况，也说得过去。因为回去之后，要做一个完整的汇报。 直到这个时候，蔺入才端着茶进来了。 张元庆见状也是无语，你们到现在连茶都没泡，真是把人情世故处成了事故。 “山间野茶，大家一边喝一边聊。”张元庆给三人倒好了茶。 朱华诚看到，张元庆给付龙刚和方秋倒水的时候，两人的姿势明显拘谨。这让他觉得有点意思，好像付龙刚这个处室主任，都对这小子有点忌惮。 联想到刚才他毫不犹豫拿材料，朱华诚隐隐能够看出，这个小子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立场坚定、原则性强，而且几乎不受情感困扰。 这样的人，对身边人来说，天然就是一种压制。就像纪委人员，哪怕同级相处，别人都会敬让三分是一个道理。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张元庆开始讲述来乡村振兴的所思所想，紧紧围绕果子村以及附近村的优势和劣势，展开了详细的讲述。 “……白彭镇拥有丰富的特产资源，我研究了其他地方脱贫致富的典型案例，觉得这里完全可以打造一条茶水果旅养全产业链。各位喝的野茶就是以最普通手法炒制，大家尝尝味道如何？” 张元庆看着众人，朱华诚喝了一口气，他对茶叶没有啥研究，只觉得味道很浓。 方秋连忙说道：“汤色清亮，香气高扬，回味甘甜，确实不错。” 张元庆看得出朱华诚不善品茶，于是就把自己那个蹩脚的品茶法普及了一下。 朱华诚尝试着如同喝滚烫鸡汤一样，浅浅吸了一口，让茶汤在嘴里翻滚，果然品到了茶香气。 第497章 “至于水，我研究了一下，咱们这山泉水由地下渗出，虽然还没有检验，但是肯定富含矿物质。因为我打听过，咱们这里的泉水，有城里人专门来取回去熬中药，据说效果很好。 这里人称呼为神仙尿。虽然粗俗，说明是真的有疗效的。我们泡茶，用的也是这个水。” 张元庆说到神仙尿的时候，三个刚刚喝了茶的人，都有些面色古怪。 张元庆赶忙又解释了一下，然后介绍果旅，果就是这里特产的一些野果，其实并不稀奇。但是如果结合旅游，就是一条不错的思路了。 白彭镇地处城市之外，景色有值得一玩的地方。张元庆今天出去了一趟，发现好几个地方非常别致，随便加点传说故事，都值得一去。 张元庆经过聊天，了解到附近几个村子，都有一些传说故事很有特色。甚至传言，宋朝时期这里有仙人居住，有个山洞里面天然景观，堪称鬼斧神工。 将这些整合整合，这就是人文资源。张元庆还结合当前红色旅游资源的开发实际，找出了一处能够建设革命传统教育基地的地方。 最后一个养，实际上才是重点。前面茶水果旅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养也就是养殖业，是最容易做成的。 因为周奇打造的放给村民养猪和养鸡的模式，能够让全村参与进来，立刻达到一定的规模。特别是很多村民都提前养过，现在对整个流程很熟悉。 等到张元庆讲完，朱华诚三人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茶水已经凉了。 就连跟张元庆不对付的付龙刚，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有想法、有冲劲，而且不好高骛远，脚踏实地。 面对果子村的情况，付龙刚甚至觉得自己过来的话，肯定是觉得头大。这千头万绪的，想要短时间形成这么具体的思路，没点真本事是不行的。 朱华诚点了点头，下意识说道：“这么短的时间，你这个工作够扎实的。但是你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没解决……” 朱华诚还没有把话说出来，张元庆就眼前一亮：“领导就是领导，朱主任说得没有错，现在我们就差一条路了。没有这条大动脉，没有办法形成闭环。” 朱华诚一愣，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这是故意等我这一句呢？ 果然，张元庆就张口了：“朱主任，楚承不是死了么，他贪污所得应该被查获了吧。这些钱……” 朱华诚看到他兴奋的样子，这才发现自己被绕了进去：“你在瞎想什么，这是赃款，你认为还能转给你们修路？” 这小子是想屁吃呢，楚承那些钱还有白彭镇班子贪污所得，那都是要上交的。他想要修路，竟然打上这个主意。 这小子真是奇葩，生动诠释啥叫不知死活、异想天开的精神。 张元庆又拿了一份材料出来：“我看这个还是有机会谈的，有关上级文件也说明了，受贿和违法所得上缴国库，贪污挪用的发还受害单位。楚承他们这些蛀虫，他们的赃款那都是咱们白彭镇的民脂民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正是恰到好处。” 张元庆说得有理有据，显然早有准备。他或许不知道楚承的死，但是在那之前，就准备材料要把楚承干倒。 并且都已经计划好了，干倒之后，从这笔赃款中，拿回一部分作为修路资金。 第498章 朱华诚只觉得头大，他原本想要考校考校这小子。没想到，这小子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难题。你是多狠啊，赃款都惦记上了。 不过这小子的确头脑活，早早把文件都准备好了，还真不是临时起意。估计早就有所计划。 这么想起来，他一进来那股热情劲，就能够理解了。人家看到调查组，一个个脸色煞白，他看到了就像看到了财神。 这还是朱华诚第一次在调查过程中，被对方盯上的。 他经常自诩为毒蛇，可是这小子就是饿狼，饿极了什么都吃。 不过你不能说张元庆的主意不对，如果法院真的判定，其中一部分是贪污和挪用的钱，那么白彭镇作为受害单位，是能够拿到一些钱的。 可是朱华诚明白，这只是理论上的。实际很多资产是没有办法认定的，多数肯定是以行贿来算的。按照这么认定，行贿的钱是要上交的。 再者说，就算认定是贪污，受害单位不能只是白彭镇，常溪县也可以说是受害单位。 这笔钱就算原封不动往回发，经过县里那只大手抓一把，能够落到白彭镇的也是寥寥无几。 这些话朱华诚也不好说，张元庆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朱主任，这两天别走了，我带你好好逛逛咱们果子村，感受咱们果子村的热情。” 朱华诚现在就想要走了，这小子看自己的眼睛在发光啊。 朱华诚硬是把张元庆糊弄过去，只是天确实黑了，回去不安全。所以他和付龙刚、方秋找了一个地方休息。 他已经打定主意，第二天一大早就要离开。这小子是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别真给他缠住了。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将门一打开，就看到张元庆守在门口等着。 朱华诚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这小子就跟豺狼一样，必须要在自己身上咬下来一块肉。自己板着脸，他也丝毫不在意。 自己的身份，他丝毫不怕。反正打定一个主意，伸手不打笑脸人。 朱华诚只能给他拖着，在村子里面开展调研。美其名曰，调查乡村振兴工作实不实、细不细。 那真是到哪都能看到热情的村民，这家给个鸡蛋，那家塞一盒茶叶。大家也不说啥，就是热情对待你。那一双双火热的目光，让人都被感染了。 朱华诚这个向来阴损的家伙，也被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上午各家走访，中午就在周国兴家吃饭。 周国兴请了两个人过来，杀了一头猪一只鸡，取好肉做菜熬汤。 朱华诚要给钱，周国兴一把就推开了：“领导，你给钱就是打我的脸。我们村虽然穷，但是招待贵客从来不吝啬。有什么好的，都紧着贵客先用。 朱主任，您能来我们村，我们村蓬荜生辉。咱们村说起来真可怜，东西都是好东西，就是卖不出去。您尝尝这个鸡肉，香气扑鼻，跟吃了人参一样。这么好的东西，卖不出去……” 从他这高姿态发言，真看不出来，他是那种之前有人来吃了他家的野味，还能把白条留了几年的人。 朱华诚苦笑，鸡肉在嘴里都味同嚼蜡。 他知道张元庆这个小王八蛋是什么意思，就是让自己要想办法居中协调。 他知道自己不表态不行了，张元庆根本不会放自己离开。村民给的鸡蛋，都已经上了桌，茶叶就在自己包里。 第499章 他不想收，人家就拉着不给他走。他想要掏钱，人家就跟他极限拉扯。 朱华诚的阴损是对贪官的，碰到热情好客的老百姓，他也没有什么办法。现在吃着村民们招待他的美食，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朱华诚叹了一口气，咬了咬牙：“白彭镇的事情，我可以尽尽力，可是这个事情非常复杂，我不能给你们打包票。” 听到朱华诚答应帮忙，张元庆和周国兴等人都露出了笑容。 “好，朱主任果然是大领导，咱们老百姓听了心里滚热的。”周国兴立刻倒酒。 朱华诚作为调查组组长，更何况他还有省纪委的身份，有他周旋之下，这件事不见得没有希望。更何况朱华诚在省纪委多年，他出面的话，分量甚至比周强斌都要好用。 楚承他们在白彭镇多年，贪污所得肯定不少钱，能够抠下来一点，总好过一分钱没有。 于是，宾主尽欢，朱华诚破例都喝了一杯酒。 吃完饭之后，朱华诚带着村民们的心意坐车离开。 等到车子开上盘山公路，便开始了颠簸。突然，他似有所感回头一看，只见远远的路上，果子村的方向，周国兴还带着成群结队的老弱病残远远的无声相送。 有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在冷风之中奋力挥手，满脸灿烂的笑容。其他人则是望眼欲穿，脸上都写着期待。 朱华诚向来冷硬的心，瞬间被触动了。他扭过头，强忍着起伏的心绪，缓缓长叹一口气：“这个小子，不是个凡角。” 这个世界上，最怕的就是以情动人。 这小子把人心算得死死的，朱华诚能够从那些老百姓的眼睛里面读到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于是深深叹了一口气，估计很长时间都忘记不了那些眼神。 这个时候，周强斌的电话打来了：“老朱，怎么样，那小子有没有好好招待你？” 朱华诚一听就知道，这件事周强斌也有份。也许主意是张元庆想得，但是周强斌肯定是知情的。 特别是对自己秉性的把握，周强斌一定是透了底。不然这小子怎么敢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他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把秋风打到省纪委的头上了。 一番操作猛如虎，他原本下来调查的，现在无缘无故又背上了一个沉重的任务。 毕竟掺和这件事，可以说是费力不讨好。可是不掺和，就包里那盒茶叶，拿着烫不烫手？ 朱华诚面无表情，语气冰冷：“这小子敢算计我，这件事没完！” 周强斌一听，哈哈大笑：“消消气，有空我去省城喊你喝酒。这小子也真是没办法，你也看到了，那个村子穷成那个样子。想要富先修路，可是修路要钱啊。他是真没办法了，找我商量，想要动点歪点子。 我知道你这个人外冷内热，你也是大山里面出来的，看到果子村的那些人，就没想起自己过去的老家？你看看那些孩子，难道没想到以前的自己？” 朱华诚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因为自己被人拿捏有些不爽，他也明白张元庆的工作难做。果子村那个地方，就是想要脱贫都很难，振兴谈何容易。 “说实话，我虽然被算计，但是我也明白他的难处。我提前和你说清楚，你转告那小子一句，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找钱回来，肯定还不够，甚至是杯水车薪。 第500章 如果你真心想要支持，给他送个财神过来。还有，村子想要脱贫，离不开镇子的帮助。楚承这边基本上都栽了，配什么人过来，你也要想想办法。” 朱华诚说着又忍不住为张元庆讲话，他虽然被这小子坑了，可是打心眼里对这小子有些喜欢。他也明白，周强斌为什么这么看中他了。 这小子胆大心细，敢闯敢冲，是个可塑之才。关键没有多少私心，你可以说他是为了自己的功绩，或者自己的履历。但是他确实是在做事的。 这世界上有几个圣人，先天下之忧而忧，说起来容易，真做到的寥寥无几。 正如周强斌所说，朱华诚也是大山里面出来的。嫉恶如仇的性格，正是受过人间疾苦才养成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经历，让朱华诚才更加觉得果子村的人亲切，对于张元庆这种为了村民，不惜坑自己的行为，隐隐还有些欣赏。 只是欣赏归欣赏，按朱华诚所想，仅仅凭借动这笔钱的主意，远远不够。他全力帮忙之下，只能保证一小部分资金回来。更何况，还要经过县里面，能够漏下来的，也就是一点启动资金。 周强斌闻言，呵呵一笑：“你都帮忙了，我还能不帮么。这小子想要做实事，我是一百个赞成。我的帮助已经送过去了，估计也快要到了。” 两人说着话，朱华诚看到远处一辆红色的轿车。两者相距很远，直到朱华诚挂了电话之后，那辆车方才靠近，与他们的车子擦肩而过。 朱华诚和周强斌关系不错，所以认了出来，这辆车不是别人的，正是周强斌夫人赵心怡的。开车的人，应该就是赵心怡。 朱华诚隐隐猜到了什么，不由感慨了一声，周强斌对这小子是真的上心。看来，是想要把这个小子培养成日后能够倚仗的一员大将。 从侧面也能够看出，周强斌这人野心不小，所图甚大。 难怪他的那个老领导，对他异常忌惮。毕竟他老领导所定的派系接班人，可不是他。 送走了朱华诚之后，张元庆在周国兴的安排下休息一会。 只是他觉得身上有些燥热，于是脱了上衣，做了几十个俯卧撑，几十个仰卧起坐，这才跑到浴室里面用冷水擦身子。 他心里突然思念起了杨絮，想起她的口舌之利。 毕竟这么精壮的一个青年，丢在这深山里面，确实有些难熬。改天要回去一趟，找杨絮好好研究一下新能源汽车的驾驶。 擦完身子出来，张元庆迎面碰到周玉洁。 周玉洁看到光着膀子的张元庆，险些惊叫出来。随后看清对方，顿时脸如火烧。 张元庆看着她如同受惊小鸟一样，只觉得好玩。毕竟都大三了，难道还没谈过恋爱么？看到光着膀子的男人，也会害羞？ “脚好了么？”张元庆关心地问，目光也看向了她光滑如玉的脚踝。 周玉洁只觉得他目光所及的地方，仿佛都能够感受到热度。 她缩了缩脚，赶忙红着脸点头：“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张元庆看她害羞的样子，只是觉得有趣，笑了笑就离开了。 等到张元庆走了之后，周玉洁这才小心看了一下他的背影，赶忙钻进了浴室，并将门反锁了起来。 张元庆去了客房，好好睡了一觉。 翻来翻去，总算是睡着了。 这一觉睡醒，到了下午五点了。张元庆起来之后，听到楼下有人聊天的声音。 第501章 其中一个声音是周玉洁，还有一个声音觉得有些熟悉。 张元庆穿好衣服下了楼，正看到穿着一身休闲套装的赵心怡。 “姐！”张元庆走过去的时候。 赵心怡起身，满脸笑容地看着他，打量了一番之后笑了笑：“不错，感觉比以前更壮实了。” “姐，你怎么来了？”在这山村里面，看到熟悉的人，张元庆忍不住觉得很亲近的。再说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很好。 赵心怡道：“我来还能什么原因，还不是你领导想你了。他也不好过来，托我过来看看，有空就陪我转转吧。” 张元庆闻言，跟周玉洁点了点头，和赵心怡一起出去了。 出门之后，赵心怡看了一眼张元庆，似笑非笑的：“你这小子，到哪都有美女在旁边。这小美女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 张元庆抓了抓头：“姐，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哪有那种心思。我本来就不是沾花惹草的人，现在跟杨絮谈恋爱，更加不会这么做。” 赵心怡嗯了一声：“你有这个觉悟是好的，杨絮这女孩不错，估计多半管不住你，完全要靠你的自律。体制内的这条路，在男女关系上不要有太多瓜葛，别像你领导……” 赵心怡这番话，有些警告的意思了。而且还提到了周强斌。 张元庆有些尴尬，之前周强斌被请去谈话的时候，赵心怡跟他说过，自己领导的那一点事情。 他对这件事的想法是比较复杂的，其实比起一些其他人，周强斌也算是相当自律的人了。只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个社会有时候诱惑太多了。 一个区领导，都能整出一些幺蛾子，何况是一个市能够排得上号的人物。 张元庆乖乖点头，不过却不敢深入去聊。万一听到一些领导的其他故事，那就尴尬了。 “谈谈这个村子的事情吧，来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思路了？” 赵心怡知道张元庆的性格谨慎，所以点到为止，然后转移了话题。 张元庆提到工作精神一振，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思路。这些思路，他昨晚跟朱华诚说过，现在就是复述了一遍。 赵心怡听得很认真，不时点评一两句。 张元庆这才发现，自己有些低估了这个姐姐。原本认为她就是爱好摄影的文艺少妇，后来发现她经营的杂志社也不错。 他也疑似发现过对方和一些男模，好像有些讲不清的事情。从那之后，就跟她敬而远之。 可是现在与她交流工作中，发现她对产业发展的见解也非常独特。这种眼光，不像是在周强斌身边学了一星半点，拿来卖弄。 能够感觉到她，肯定是进行过研究。这让他隐隐觉得，自己这个姐姐，有很多的秘密。 赵心怡看他的目光，不由笑了一下：“怎么，觉得我就是一个花瓶？我也是学经济的，自己经营杂志社，平时也做一些投资。” 赵心怡说完之后，继续问道：“这条路你准备怎么修，就凭着干倒镇领导班子，劫富济贫？”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姐，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其实我也知道，就是再干十个楚承，把他们扒皮拆骨，也没有办法把路修起来。毕竟那些钱多数都是要上交，漏下的肯定不够。所以我的目的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把这件事，捅到省里去，博取省里同情。” 赵心怡是代表周强斌来的，所以自己跟她可以什么都托盘而出。 第502章 他其实进入果子村开始，就是想要做实事的。帮助周奇，是为了后期产业的发展提供人才支撑。 现在楚承倒了，白老三自然跑不掉。赵奕已经抓到了白老三，不仅让他把钱吐了出来，而且还因为涉黑，将他关了进去。 那个小子算是二进宫了，这一次恐怕要很久才能出来。 周奇这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有了再站起来一次的机会。可是产业就算做起来，没有路是不行的。 所以为了这条路，张元庆开始想要通过打通一些老路，尝试着缩短与外界的距离。不过经过研究，难度很大。 没有路，果子村就是一片孤岛，自给自足都很难，更不要说脱贫致富。 在权衡一番之后，张元庆想到要把楚承这些事情给掀开。让省里面、市里面的目光，关注到他们这个地方。 包括把朱华诚拖进来，让他为了果子村去奔波一样，进一步让上面知道果子村的难处。最好是同情果子村的遭遇，通过转移支付，让这条路有新的希望。 这是站在他的位置，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赵心怡点了点头：“跟老周学了不少，做一件事，十八个心眼子在里面转。把事情往上捅，这也是一个办法，却也不是一个好办法。你终究绕不过镇子和县里，没有地方的支持，很多事情做不了。” 张元庆也认可这句话，现在就要看镇子里面下一届班子了。 赵心怡忽然看着他：“元庆，你想不想要自己去做？你领导让我给你带句话，既然要做一番事业，在哪里都一样。他希望你能够挑起这个镇的大梁！” “什么？”张元庆吃了一惊，周强斌的意思，是让他进入白彭镇，成为镇领导班子成员之一。 如此一来，岂不是原本计划三个月的乡村振兴，一下子就真的进入基层工作了？ 难道最近市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事，周强斌不想要让自己回去了？ 赵心怡看着他，在等着他的回复。 张元庆皱着眉头：“姐，我不是质疑领导的决定，但是让我到镇里面来，和我的预期有些出入。” 倒不是张元庆讨价还价，他知道周强斌让赵心怡过来，就是这件事并不是命令。 如果真的是周强斌打电话过来，让自己在这里待几年，自己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自己能有今天，离不开周强斌的扶持。 他也能够感觉出来，周强斌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欣赏。自己和他有缘，他来到江北的时候，急需一个急先锋，而自己恰好被人发配到殡仪馆。 再加上张元庆救了赵心怡，恰好进入了他的视野。 这就叫做机遇！很多人都相信天道酬勤这句话，可是真若是天道酬勤，那么老黄牛早就提拔起来了。体制内老黄牛不是没有，叶胜师就是那种，到现在还在为转副科而努力。 有位相声演员说，想要成事，七分努力、二分运气，还有一分靠贵人扶持。这在体制内，那一分贵人扶持是非常重要的。 周强斌就是张元庆的贵人。他是那种拥有极强野心的领导，张元庆对他口味，两人有很多地方相似。 再加上张元庆和他以及他的家人处的很好，以及张元庆不惜牺牲巨大人情，将他救了出来。两人的关系这才逐渐紧密，可以说两人虽然地位有差距，相处的时候已经是亦师亦友。 第503章 所以张元庆对周强斌极度尊重，不会违背他的意思。只是既然让赵心怡过来，就是说明周强斌这个决定，是可以商讨的，那么自己有什么疑惑，也要说出来。 所以张元庆直白说到：“姐，我的想法是三个月到一年，做出一些成绩之后，回到市里面继续跟着领导，跟他再学习学习。如果再放下去的时候，我希望以副处或者正处的级别，到县里面。” 张元庆所说的这条路，和周强斌之前给他指的差不多。不过按照周强斌所说的，他还需要去省里过度两年。 一旦有了人脉，到哪都能够吃得开。 这也就是张元庆敢开这个口，如果换做其他的年轻人，直接说自己过几年想要达到处级干部的身份，别人肯定会觉得你丫是痴心妄想吧，组织部你家开的？ 但是当着赵心怡的面，张元庆就是实话实说。 有着周强斌在这里，张元庆处级之路，都是非常好走的。只要自己不犯原则性错误。 正如一本书所说的，在体制内你只要不贪钱，你就不会出事。你只要不好色，你就会少掉很多麻烦。 张元庆自问自己肯定不贪财，他知道只要往上走，钱已经不重要了。在体制内，一些贪官被抓，你问他那么多钱花了多少，他自己也就吃点打卤面，平时就住单位楼。 家里那么多钱，最后一分不敢花。 幡然悔悟的时候才发现，他根本没必要贪那么多。以他的地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贪得再多，最后都是上交了。 张元庆一直就懂这个道理，他对钱不看重。至于说好色，他觉得是不可避免的。 男人都好色，越是有权力欲的人，越是在这方面有需求。不过张元庆对自己的克制能力很有信心，不会乱搞。这样一来，这一关也没问题。 金钱关和美色关，两大考验一过，张元庆对自己未来很有信心。 赵心怡点了点头：“之前老周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看到你在一线的表现之后，他有了新的想法。其实元庆，你不适合当秘书。” 听到这番话，张元庆不由的表情一滞，有些尴尬。 这话虽然直白，说得却没有错。张元庆自从毕业之后，就通过老牛父亲关系，外加自己的能力去了市委办公室。他写东西很好，算是一个小笔杆子。 后来被靳书记看中，成了他的秘书。靳书记这个人一直是宽以待人，从不苛责身边人。 有一次张元庆跟他回家，帮他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结果一用力把钥匙拧断在锁眼里面。这要放在其他领导那里，难免脸都要拉下来了。 偏偏靳书记看了一眼，就说了一句，这锁质量太差，马上找人换一个。 那个时候张元庆还认为，自己要被换了。没想到，靳书记真的找人换了一把锁，还邀请他在家里吃饭，没有丝毫不悦。 这位老领导虽然和周强斌年龄相仿，风格大不一样，宛若春风化雨。 这也导致了，张元庆很多时候意气用事，做一些事情没有什么规矩。 关于这件事，周强斌也跟他聊过。周强斌之前在周传运手下干的时候，人家都认为他是周传运的亲侄子，因为两人相处的太好了。 后来周强斌说，他真正感觉到自己成熟还是在闫书记的手下。在那种高压环境之下，才让他本身潜藏的谨慎、多疑、阴狠，都挖掘了出来，并且得到了成长。 第504章 所以周强斌刚开始对张元庆也是这样，是以严厉为主。只是后来阴差阳错，两人相处越来越随意，周强斌把他当小友了，于是张元庆很多秘书必备的素质，还是差了一些。 甚至从心态上说，他有时候根本就不是秘书的心态，完全是周强斌副手的心态。 想到这里，张元庆尴尬的说到：“姐，我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很多事情让领导不满意？” 赵心怡呵呵一笑：“他要是对你不满意，能让我专门过来一趟么。他给你打个电话，直接吩咐你去白彭镇不就行了。” 张元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比较害怕老领导对自己有意见的。 赵心怡随后正色道：“但是他对你的期望很高，觉得你可以考虑另一条路。主政一方，然后逐级往上。先在镇子里面积累两三年的经验，然后进入县里。 他不希望你仅仅成为他的亲信，而是希望你要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或许在未来某一天，他真的能够如愿进入那个大院的时候，你已经成为了他向上的基石。” 张元庆皱着眉头，还在沉思之中。 赵心怡知道，张元庆也许没有明白周强斌对他的期望。她却明白，周强斌已经在把他当做能够接住自己接力棒的人。 只是这些事情，赵心怡不能提前说，毕竟张元庆太年轻了。得意忘形之下，真有可能犯下错误。 赵心怡忽然笑了笑：“你放心，只要你答应在白彭镇干，他可是留了一个礼物给你。” “啊，什么礼物？”张元庆果然心思转移了，饶有兴致的问。 赵心怡笑容变得玩味起来：“就是我！” 张元庆顿时表情僵硬，眼神瞬间变得很惊恐。 张元庆是真的吓到了，神情瞬间惊悚。 赵心怡见状哈哈笑了出来，看到她笑了，张元庆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姐姐开玩笑呢。 “姐，你别瞎开玩笑，我可不想跟你再上热搜了。” 张元庆跟几个女人纠缠不清的关系中，最为人称道的就是盖帽大师、“嫂”黑专家。尽管后面都澄清了，传媒公司拍的视频下面，还有一群网友留言。 什么“原来我们错怪盖帽大师了”“嫂黑专家好样的，我们向你学习”“帽哥真男人，我粉上了”…… 张元庆是欲哭无泪，他要不是碰到周强斌这个领导，换做其他人肯定活活把自己整死了。还想要重用，你想屁吃吧。 赵心怡摸了摸他的头：“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老周让我过来，主要还是为了帮你一把。他是希望你在一线干出成绩的，如果你去乡镇，有没有想过最缺什么？” 张元庆如实回答：“缺钱，果子村也好，白彭镇也好，太穷了。” 白彭镇的底子本来就弱，楚承这帮家伙又连续多年肆意妄为。导致整个镇子，没有赶上脱贫的好时机，果子村肯定不是特例。 所以说，这些人真的是罪人。张元庆哪怕听说楚承为了救小孩死了，仍然要把材料交出去，其中就有这个原因。 他自己也是农村出去的，看到这种鱼肉百姓的官员，是发自内心的痛恨。就因为他们自己的私欲，导致这么多人吃苦受累，抓到了挨个枪毙也不冤枉。 现在白彭镇是一穷二白，错过了脱贫的春风之后，就和其他地方拉开了差距。一个地区的发展，一旦与其他地方错节，差距会越拉越大。 第505章 因为人口会往外迁，青壮年劳动力不愿意回来，经济发展会滞后。有些专家提出过，地区增长具有选择性和积累效应，贫穷的地区很难自己获得增长。 这就像跑步一样，人家都换上自行车了，你还在靠着两条腿。虽然都是在消耗体力，可是人家一脚下去，就甩开你一大截。 虽然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大家体力都会衰减，可是拉开的距离让你能够绝望。 白彭镇跟其他地方比，就相当于人家已经换上电动三轮车了，好心把不用的自行车给你骑。然后楚承这帮家伙，把自行车给卖了。 现在想要发展，自行车也没了，卖的钱还特么被裁判拿去了。这还是张元庆厚着脸皮，带着乡亲们找朱华诚打秋风，准备通过他拿回一些零件。 光靠这些零件还不行，白彭镇起码要凑出一辆自行车的钱，让已经跑得筋疲力尽的地区经济能够缓口气。 最好能尽快凑上一辆电动三轮车，如此可以在其他人换上小汽车的时候，自己这边还能勉强在最后面吊着。 这一切都离不开钱，要不也不至于连赃款都惦记上了。 赵心怡道：“钱是赚的，不是抢的。朱华诚的事情只是一个个例，他虽然嫉恶如仇，骨子里面还是有着一份情结在的。你换一个人试试，猪肉照吃、鸡肉照拿，你找他要政策要支持，他就跟你说正在办。砸进去，就跟无底洞一样。”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体制内哪有那么多好心人，朱华诚这种收一盒野茶都觉得烫手的人是少数。有些人，你给的不是特定店特定品牌的茶叶，他还不要。 之前靳书记在担任专职副书记的时候，人家送一种叫做岩茶的小众茶叶，特别说明了是哪家店哪一款岩茶。 靳书记让张元庆去问问，这才发现这款岩茶一两都要一千多，一斤就要一万多。 那人送了多少斤，什么价值就不说了。而且那家店有个服务叫做回收业务，九成或者九成五回收。 这其中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当时张元庆看着茶叶店里面不时就来一个大客户，心里都不是滋味。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一些好茶叶能卖九万八、十九万八。只怕那茶叶水泡出来，都是黑的。 赵心怡看着他：“老周意思让你先从代理镇长开始，至于我来，就是给你介绍招商引资的渠道。在此期间，你要把我当大客户招待，招待好了，我再想想给你介绍什么资源。” 张元庆眼前一亮，立刻就进入了状态：“看姐这话说得，不管你是不是客户，我也要把您招待好了。” 张元庆明白赵心怡来的意义了，她从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自己领导的部分人脉。周强斌能够在地方干出成绩，不可能身边没有一些资源人脉。 这些资源中，或许就有自己需要的投资商一类的。 同时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很多自己不方便传达的话，她都能够传达。 这样一来，能够保证自己顺利接任镇长。甚至自己有什么想法，可以找她说，让她帮自己去实现。毕竟小小一个镇子的变动，对现在的周强斌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或者周强斌都不用开口，常明云就足以摆平大多数事情了。自己去找常明云，多少有点仰仗周强斌的关系，让对方有些不爽。 第506章 就如同那一次，张元庆想要让常明云去市里一样。常明云只会觉得，你一个急先锋把自己当副统帅了，搞不清自己的位置。 赵心怡要是打电话过去，常明云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就是不同身份，那么所做事情的意义就不同。 领导都考虑这么周全了，张元庆自然一口答应下来，这个镇长他必须要接下来。而且要干好，为自己进入处级，打下坚实基础。 主意定了，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张元庆带着赵心怡去自己办公地方看看，顺便吃个饭。 正在此时，张元庆忽然脸色一变，拉着赵心怡就钻到了一边的树林里面。 赵心怡也是一愣，莫名其妙被拖进了树林，这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还真把自己当成礼物，准备拆开了？ 她看到张元庆脸色严肃，死死盯着不远处。 赵心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在村支部外面，有两个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怎么回事？”赵心怡看着那两人，行迹非常可疑。 张元庆皱着眉头，他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他主要害怕是白家人，毕竟白老三、白燕等人都被抓了起来。 那个糟老头子如果发疯，想要整出什么事情，自己不能拿自己和赵心怡冒险。 张元庆发了一条短信给韦宇，让他出来看看情况。 结果韦宇出来之后，两个人见状纷纷转身就离开了。 等到这两人离开之后，张元庆这才带着赵心怡一起出来。 走过去的时候，韦宇看到张元庆带着一个挺漂亮的美女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笑着说到：“队长，这你是对象吧。” 这话说得，捧哏也没有这么捧的。 赵心怡笑了笑：“我是他亲戚，你看是像姐姐还是像妹妹？” 韦宇仔细端详了一下：“我看您今年应该才毕业。” 这可把赵心怡逗得不行，女人就是这样，到什么年龄都爱听这些。哪怕说得有点假，听了也是舒服的。 张元庆也是有些服气，韦宇这家伙，平时看不出来情商高啊。在他眼里，跟蔺入那个吃货有的一拼。 没想到看到女同志，这情商瞬间就暴涨。 当然夸也要看情况，你不能随便乱说。赵心怡的底子的确不错，保养得好，跟白燕那种靠化妆品的不一样。她是的确看不出年龄。 特别是在村支部的门口，灯光照着。老话都说灯下看美人，为什么ktv里面全是美女，还不是灯光的效果。 所以此刻去看赵心怡，的确说是二十多岁，人家也相信。至于才毕业啥的，就有点夸张了，你咋不说未成年呢。 张元庆没当一回事，带着赵心怡一起进了村支部，看他平时工作的地方。 赵心怡看到他的办公条件，不禁有些唏嘘，能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能吃苦。 这在年轻人身上很不容易，毕竟跳出农门容易，可是跳出去再跳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等到两人进去之后，跟在后面的韦宇这才手忙脚乱擦了一把冷汗。 他之前远远的看，就觉得眼熟。可是刚刚仔细端详，立刻认出了这个女人。毕竟早些时候，这女人和张元庆的照片，传播率很高。 那个时候周强斌还是常务副市长，韦宇自然也关注过。没想到，现在看到了真人。现在这女人，应该是副书记的夫人了。 第507章 大晚上的，周书记的夫人跟张元庆一起过来，他也搞不清楚什么情况，只能假装不认识。 心里还在想，自己这个队长别真跟人家夫人有一腿，那自己等人估计要受到牵连。 张元庆带着赵心怡去了自己办公室，介绍了工作的情况之后，就在村支部吃个饭。 韦宇和蔺入一起做菜做饭，韦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今天办公室这边，有没有什么别的情况？”张元庆开口询问。 刚刚门口的两个人，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蔺入想了一会，才说道：“也没看到什么别的情况，就是有两个人进来求一口热水喝。这两个人我在果子村没见过，问了一些您的情况。” 张元庆估计这两个人，就是刚才在村支部门口打转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张元庆刚开始怀疑是白家，但是现在想来，白家的可能性不大。除非那个糟老头子真的是不想好好的了，准备挑战挑战国家机器。 不然的话，他现在找自己麻烦，那就是老糊涂了。 白家就算是再大户，你还能占山为王了？ 反正也想不通是谁，张元庆晚上把赵心怡送到周国兴家休息。 他和老周也说了，这段时间让赵心怡就在这边待着。村支部那边条件太艰苦，不适合她。 周国兴看张元庆对眼，自然是没问题的。再加上这段时间她女儿也在家，所以也不怕人家讲闲话。 两人聊天的时候，周国兴一边叼着香烟一边斜着眼问道：“你小子是不是要升了？” 张元庆闻言，露出好奇：“周叔怎么突然问这个，我这不才来乡村振兴么？” 周国兴嘿嘿冷笑：“你小子就别跟我装了，我早看出来了，你是口袋里面装钉子——早晚要冒头的。这次动静搞这么大，人家在集市上带回来的报纸，上面都有你的照片和名字，估计上面怎么着也要考虑考虑你。” “你老抬举了，我是一屁股的债，只能说是自保。至于说冒头，我有啥冒头的，能够给村民干点实事，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虽然接到了周强斌的吩咐，但是组织考察都没来，张元庆当然嘴巴要严。 周国兴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想你走，你小子真对我胃口。做起事情来，那真是光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之前那个余红也不错，可是论手段不如你。她也是倒霉，摊上了咱们镇子这帮鸟人。现在这口气算是出了，你这走了，就怕换个人，又不行了。” 周国兴说着颇有些感慨：“元庆啊，你们这些人天天说为人民服务，就说那个老楚，他服务了咱们这么多年，咋把咱们服务得跟孙子一样，他自己倒是服务成了大爷。好容易碰到能干事的，你把大家服务好了么？” 这种反问话糙理不糙，诘问得也是在线的。 张元庆正色说道：“周叔，你放心，果子村肯定能脱贫致富，这话是我说得。无论我在哪，都要把这个事情办好。” “唉，不说了。我是不想让你走，但是我也知道，你要为我们服务，就耽误你升官发财。咱们处一段时间，也有感情，我老周也不能拿感情要挟你。跟着大官屁股后面，总比跟着咱们平头老百姓强。说起来，咱们平头老百姓算个啥？” 周国兴这番话，自然是有些意兴阑珊。他生在果子村，长在果子村，还是希望果子村好的。好不容易来个不错的，眼看着快要留不住了，心里有些牢骚。 第508章 张元庆非常能够理解，他抓着周国兴的手：“叔儿，你要是信我，我把话放在这里。升官是我的执念，但是为大家服务也是我的使命。大家如果不能富起来，我不离开白彭镇！这是我对您的承诺！” 张元庆特意点出了白彭镇。 “真的假的？”周国兴一听这个话，顿时来了兴致。 张元庆点了点头：“不过，我要做成这些事情，需要叔儿你帮忙啊。” 周国兴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只要你小子说话算话，我这把老骨头就是你的。谁跟你为难，就是跟我老周为难。他娘的，谁敢跟我为难，我刨了他家的祖坟，他都不敢说什么。在这十里八村，我老周就是第一悍匪！” 张元庆也是哭笑不得，这咋悍匪也冒出来了。不过老周这个人能处，他和周奇两个人，算得上是一文一武。 有这两人相助，张元庆对未来的工作，充满信心。 在果子村平静了两天之后，张元庆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乡村振兴工作中。 周奇的产业再一次推动了，第一批鸡仔进入了果子村。看到这一批鸡仔，周奇的表情异常复杂。 他的那个临时住所，已经焕然一新。周国兴带着人，把这里重新修理了一遍。 有几个曾经参与过几年前闹事的果子村人，周国兴领过来给周奇父母遗像磕头。其实误会已经解开了，当年主要的始作俑者，还是白老三所带的那些人。 只是这些人，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周国兴让村里老人，以村里规矩进行了惩罚。在此过程中，张元庆不好出面。 村子有村子的规矩，外界的事情，不好掺和进来。它有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一套自圆其说的东西，强行干预反而会适得其反。 反正自那以后，周奇的情绪就稳定了。那几个曾经来闹事的本村人，很长时间，张元庆没有看到过。不知道是逐出村子，还是被惩罚的伤势过重去住院了。 当鸡仔进村的时候，村子里面的人敲锣打鼓迎接，周奇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重振山河。 在周奇家里的堂屋，挂着一幅他自己用毛笔写得《满江红》。 这个仪式，张元庆参与了。 仪式结束之后，周奇紧紧拉着张元庆的手：“张队长，我的身家性命，又交到了你的身上。有什么需要我做得，我全力以赴。” 张元庆心里沉甸甸的，他看着周奇感激的目光，还有村子里面人充满渴望的目光。他一如朱华诚的感受一样，很难忘记他们的眼神。 随着养鸡产业的投入实行，修路的事情，又被挂上了日程。果子村养的是黑羽鸡，也就是有的地方称呼的乌鸡。 这种鸡以草和虫为食，肉鸡成长周期在4个月以上，最迟不超过6个月。蛋鸡会长一点，16-17个月。 也就是半年以内，第一批黑羽鸡就能产出了。产业起来了，张元庆要在这个时间内，找到销路。当然，前期的产出不大，到集市上就能够销售掉。 不过一年以内，产业发展起来之后，白彭镇内部是没有办法消化掉这些产量的。 压力都给到了张元庆的身上。 参加完仪式之后，张元庆回到了村支部。赵心怡没有在这里，她有周玉洁陪着，到处转转。果子村的环境不错，风景资源还是很丰富的。 张元庆刚刚进入自己办公室，又看到门外有人鬼鬼祟祟的。 第509章 这两个人，张元庆近两天经常能够见到。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反正就是到处转悠也不靠近。 张元庆也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现在有了周国兴的帮助，他完全就是果子村的编外成员。谁要是在这个村子里面动自己，那真是要掂量掂量了。 别说什么镇子上的大家族，在这个地方，你再大有周国兴的架子大？ 所以对这些苍蝇，张元庆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却没有想到，今天张元庆回来之后，正在查阅资料。那两个人竟然进入了村支部，韦宇早就盯着这两个人了。 “你们干什么的？”韦宇最近几天，工作热情高涨，隐隐有张元庆第一狗腿的架势。 两个人对韦宇也很客气：“领导，我们想要见张队长，向他伸冤。” 韦宇冷冷说到：“我们队长正在忙，你们先说清楚来意，我再看看情况。” 正在办公的张元庆听到这么说，就觉得有些过了。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又不是过去的县太爷，还要有人挡驾？ 这个韦宇属于拍马屁也不看看地方，你这是高级黑啊还是低级红？ 所以他开口说道：“韦宇，让他们进来，我看看什么情况。” 韦宇闻言，这才放两人进来。不过与此同时，跟着一起进来了。他现在是赤胆忠心，工作态度直线上升。 这种殷勤态度，令张元庆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相比较而言，蔺入一直还是原来的状态。这也令张元庆排除了吃错东西的嫌疑，毕竟就算吃错东西，也是这个吃货先吃。 两个人走了进来，他们刚一进门，其中一人就上前说道：“张队长，我们想要向您来伸冤。” 听了两人的讲话，张元庆都觉得好笑。自己又不是包拯，有什么好伸冤的。要申冤你去找公安局，或者找纪委去啊。 张元庆打量这两人，的确不是果子村的，不过听口音是白彭镇的口音。 “你们是什么人，好端端跑到我这里伸什么冤？” 张元庆对这两人第一印象就不好，所以听两人说话，表现得很平静。 为首那人说到：“我们就是白彭镇的普通居民，我们受尽了白家人的欺压。这白家人横行霸道，请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说着那人又掏出了一叠资料。 张元庆见状，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神情：“白彭镇的事情，怎么找到我们村子里面来了。我就是果子村的一名乡村振兴工作队成员，管不到白彭镇的事情吧。” 张元庆已经不是那种愣头青了，根本不相信这两人所说的话。 为首者可怜兮兮地说到：“我们不敢找其他人，我们听说您是市里面来的大官，白老三、白燕他们都栽在了您的手上。知道您能够帮我们老百姓说话，这白家就是白彭镇的黑恶势力，只有您能够对付。” 张元庆拿起了他们的资料，然后翻了翻。的确里面记录的都是白家的事情，他面无表情的翻了一遍：“这些事情，你们应该通过别的渠道向上汇报才对。” 里面的东西倒是很详实，不过内容的真假，张元庆没有办法做判断。 两个人纷纷哀叹起来，说是走了多少门路，一直都没有办法办白家。只有楚承倒了，他们才敢站出来。 而且这资料里面，不仅有白家的事情，还有一些涉及到镇政府的事情。涵盖面非常广。 第510章 张元庆听他们说完之后，跟着后面叹息一声：“行，既然你们相信我，这材料就放在我这里。你们留个联系方式，后期如果有什么处理结果，我联系你们。” “不用不用，我们都相信您。”两个人说着，退了出去，就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等到两人退出去之后，韦宇走了进来，一头雾水：“队长，这两个人来到底什么意思，好端端给你送这些材料做什么？” 张元庆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眼神冰冷：“他们是把我当傻子，想要祸水东引。” 张元庆将资料往旁边一放，神情异常冷漠。 韦宇有些想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来送材料，会是祸水东引。谁要引祸水，目的是什么？ 张元庆也没有告诉他，他自己心里已经有判断了。就连周国兴都猜到自己后面会有调动，那么肯定也有人也猜到了。 这两个人根本不是来伸冤的，而是给张元庆找事的。想要让张元庆提前介入一些麻烦，最好是和白家干起来。 他们倒是小看了张元庆智慧，或许认为张元庆年纪轻，一腔热血。再加上之前已经和白家结仇，现在拿到资料之后，肯定是要乘胜追击。 张元庆怎么可能那么单纯，白家在白彭镇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底蕴。在之前抓白燕等人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白家关系已经到了县里。 自己如果不是能够动用扫黑办这种力量降维打击，怕是搞不定他们。 这就是一个马蜂窝，不过这个马蜂窝在不影响自己工作的前提下，张元庆根本没必要捅它。 就如同他第一次去找白老三，他如果乖乖把钱吐了，张元庆也不会硬要干他。斗争的最好方式，还是彼此妥协。 但是如果达不到自己目的，张元庆是不会妥协的。一旦不妥协，那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了。不碰一碰，大家都不知道彼此底牌有哪些。 现在白老三进去了，白燕估计也跑不掉，楚承直接体面的走了。白家损失惨重，相信那位活了八十多年的老爷子，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招惹自己了。 而如今，有人盯上了自己，想要继续撩拨自己跟白家至死方休。 这个家伙认为自己很聪明，把张元庆和白家当做两只在罐子里面的蛐蛐，最好打得两败俱伤。 张元庆已经隐隐猜到，出手的人是谁了。 从这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来申冤，有的是针对白家，有的是针对例如罗韩城这样的人物。 对于这种方式来的，张元庆都是热情接待，事后将材料丢到一边，假装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发生。真要是看到什么实实在在的案子，他就以匿名的方式寄出去。 在组织没有考察之前，张元庆始终保持着山不动水不跳。 在赵心怡来的第五天，一辆公务用车缓缓开进了果子村。果子村的人，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行政夹克的中年人。 中年人带来两个办事员，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出头，看面相有点老实木讷，女的戴着眼镜，相貌普通。 在这两个手下的衬托下，这个中年男人虽然是一张圆脸，却显得有些英武。 张元庆这段时间，已经提前熟悉了县里面的情况。所以认出来，对方是县委常委、县委组织部部长包容。 第511章 之前常溪县的组织部部长叫做朱有福，因为徐世云的事情，被抓住了痛脚，掀下马来。 这都是张元庆的一场龙蛇局缘故，对徐世云先抓后放再抓，意外斩获一名副处。因此获得了周强斌的欣赏，为他解决了正科级别。 所以此刻看到包容，两人都不禁打量了一下对方。 朱有福下马之后，包容才有机会上位。他原本是另一个常委副县长，调到了组织部长的位置，级别不变但是身份不同，算是重用了。 很多人看到有句话说体制内的升迁，叫做正转副三年，副转正两年。例如正科转副处三年，副处到正处两年。 其实这都是理论上的，也就是规定必须要达到的年限。 并不是真的你两三年就能一级一级跨越，要是那么算，你四十多岁到副部、正部都轻轻松松了。再往上，都不敢说了。 同一级别也有着不同的壁垒要跨越，真要慢慢往上，从进常委就要一两年。进了常委之后，想要进入铁三角又要几年。 铁三角如果你是从副书记开始干，需要几年才有机会成为一二把手。或者你从常务进铁三角，把副字去掉，成为二把手，也具有了往上的资格。 这前前后后，五年时间未必足够。 所以包容常委副县长才干一年，就被调到组织部部长的位置，对他个人来说，为进入铁三角夯实了基础。 从这个角度来看，包容应该是要感谢张元庆的。 而张元庆明白，包容是友军。周强斌虽然没有和他说过，但是朱有福倒了之后，自己这位领导很高兴。那就证明，后来拉进来的这个人，多半是己方阵营的。 两人心里有数，看到对方都非常亲切。 张元庆很客气，主动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包部长，没想到您亲自过来视察工作，欢迎欢迎。” “可不是视察，是考察。”包容生了一张圆脸，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亲和力。 当然有没有亲和力不要紧，张元庆一样觉得亲和。就像朱华诚那张鞋拔子脸，张元庆照样热情洋溢。 包容的这一句考察，就是点题了。告诉所有人，来的目的。 果然一听考察，韦宇和蔺入都看向了张元庆，暗自咂舌。啥叫镀金，这??才叫镀金。刚刚撒了一层铜水，产房就传喜讯，要升了。 包容带着办事员进入村支部，看到了张元庆等人办公和居住的条件。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对身边人说道：“待会拍几张照片，到时候放在报告里面。让其他青年干部看看，什么叫做敢于吃苦、不怕吃苦。” 这句话说得韦宇和蔺入都与有荣焉，蔺入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小肚子收了收。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包部长谬赞了，这里别看条件简陋，但是村民很热情。一日三餐，比外面吃的好多了。咱们这里有些特产，中午的时候，一定要请领导尝尝。” 韦宇听了之后暗暗点头，你看看，到底是长江里的石头，见过大风大浪的。跟组织上不诉苦、不矫情，展现出过硬的作风。 要不说，装你也要会装。有些人就是属驴的，干了活叫声连天。原本领导也觉得你苦，给你叫得心烦意乱，好感也就减少了。 有些人事情干得漂亮，话说得也漂亮，句句都在高站位。领导能不喜欢么？ 而且留人家吃饭也是妙招，试探一下组织的意图。别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韦宇眼里，有了高手过招的架势。 第512章 包部长欣然同意：“好，那中午不走了，吃个便饭再走。” 听他这么说，韦宇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次考察也就是走个形式，事情基本上定下来了。 组织的态度非常的明朗。 考察的氛围非常和谐，不过张元庆没有放松，而是将人引入办公室之后，给三人倒茶。同时又介绍起来，果子村的野茶和水。 不过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个神仙尿给张元庆换了一个名字，叫做潜龙泉。反正这名字也没啥官方名字，叫做什么尿，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包容看着张元庆侃侃而谈，一口一个咱们村，他能够感觉出来，这小子是个实干家。想要把一个地方发展起来，先要把自己当做本地人。 包容之前也接触过一些下基层的年轻干部，几个人在一起对村子里面的一些现象冷嘲热讽。 他记得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下基层镀金的干部，过年回来之后大骂村子里面的人都是小人。原来他回来之前，买点农户养的猪肉带回来。没想到，花了买排骨的钱，人家给他的都是五花肉。 其他人不明就里，只觉得这个村子里面的人有点过分。 包容当时就忍不住批评了那个年轻干部，让他去各个人家问问各类肉的价格，再说话。果然年轻干部回去之后，后来主动打电话来认错。 因为在当地，五花肉比排骨都要贵。这是因为江北一些地方落后贫穷，当地人买肉觉得好一点的肉就是五花肉。因为五花有精肉也有肥肉，吃起来止馋过瘾。 排骨在他们看来，华而不实，比肉价要便宜。你多花钱，人家自然想着把好肉给你。 有些年轻人下了基层，连菜市场都不去一趟，当地情况什么都不了解。认为凭着关系，靠着政策的东风，做了一些事情，就如何的了得。 包容对那种夸夸其谈之辈，心底是看不上的。 眼前这个青年人确实不一样，你听他介绍情况，就如同从小在村子里面长大的一样。村子的习俗、文化，还有环境地理，信手拈来，完全看不出来是才来一个多月的外来人。 张元庆说完之后，包容又找乡村振兴工作队的两个人问话。 韦宇已经明白了组织的意图，别说张元庆做得不错，就是做的不咋地，他也不会随便乱说话的。 蔺入就简单了一点，他巴不得张元庆快点升，到时候拽自己一把离开。毕竟张元庆之前许诺过的，好好干就能够离开这里。 所以一提到张元庆，蔺入把这辈子所学的拍马屁的词汇量，全部拿了出来。什么作风正派为人五湖四海、尊老爱幼简直就是道德模范、廉洁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团结同志服从工作安排…… 韦宇三分钟就说好了，而且基本上针对提问回答。蔺入在那里嘴巴也不停，说了有五分多钟。两个办事员记笔记，记得手都发酸。都不由感慨一句，这小子是真贫啊。 后面就是请一些村民来了解情况，周国兴是第一个进来的。 他叼着烟，拎着两只鸡过来的。两只鸡扔给了蔺入，让他去收拾。这才大步走了进来。 包容都没有什么想法，两个办事员看着刚才蔺入嘚吧嘚吧说得话里面，精准找到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叙述。心想，去你大爷的，你意思是针和线不拿，其他都拿是吧。 第513章 面对包容，周国兴气场依旧十足：“你是县里面的，管官帽子的？” 两个办事员听这个话，都有点吃惊，这老小子口气真大。 包容也没觉得冒犯，他知道别看自己在县里面算是个官员，真到山村里面，人家未必吃你这一套。 有些人没啥基层经验，就觉得老百姓淳朴卑微，看到谁都想要喊一声大老爷，恨不得五体投地。有些电视剧里面，老农民抓着领导的手，颤颤巍巍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 实际上这么淳朴的也不多，有的老百姓你跟他说，什么组织部部长，人家直接问你，你跟省长哪个大？哦，你还没省长大啊，那你组织啥？ 之前某个市委书记微服私访，到村子里面，跟人家凑合一顿饭，那男主人跟他一起吃饭，知道他是市委书记。就直接问他下来干嘛的，市委书记说自己来了解实情的。 那人直接回一句，哦，下来溜达的啊。 体制内那一套，有时候未必那么管用。 所以包容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呵呵解释：“管不了什么帽子，只是帮组织来问问情况。回去还是要汇报给组织，你权当我是个传声筒。” 包容低调的性格，让周国兴挺满意，拿出香烟发了一圈，这才自己点着了：“张元庆这小子要去哪做官？我跟你说，这小子说话跟放屁一样，才说了要带我们脱贫致富，这就准备溜了？这可不行啊，我不同意。” 包容哭笑不得，这人也是够真实的，不过不想放张元庆离开，也侧面证明他的工作的确到位。 “先说说，他工作怎么样？”包容有条不紊的问道。 周国兴嘿嘿一声：“你们先说说，他到底要干什么位置？” 包容说道：“他不管往哪调，还是要为果子村搞好服务的。不用担心他跑掉了，组织上是要给他压担子，让他更好的为果子村干实事。” 周国兴立刻明白过来，一拍大腿：“行，这个太行了。我就说这个小子靠谱，说要带着我们脱贫致富，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说着，周国兴心结一打开，开始叭叭说了起来：“要说这小子，那真是刚出炉的铁——心地纯正。真正做实事的小伙子，而且有勇有谋。这放在古代，有大将之风。我跟你们说说他干得那些事，真是和尚挖墙洞——妙透了……” 两个负责记录的办事员一脸苦笑，这特么都是什么玩意啊。这让我们怎么记？你咋一句一个歇后语，你这是啥学历啊？研究生也没你秀啊。 “反正这小子我看好，要不是有女朋友，我都想把我闺女介绍给他。” 周国兴赞不绝口。 包容见状点了点头，看来这次考察没啥问题。 又问了几个人之后，包容再度把张元庆喊来问话。这一次，主要就是问问他如果能去新岗位，有没有什么想法。 张元庆终于等到了这个问题，想起这几天，暗中挑拨自己的那个家伙。 他毫不犹豫说道：“白彭镇的情况，我有一些了解。原先的班子存在很大问题，其中大多数已经被掀了。还有一个人，我建议组织好好查查。” “谁？”包容没有想到，张元庆会提出这个要求。看来这小子不是看起来那么谦逊，他要为自己去白彭镇扫清障碍。 张元庆斩钉截铁：“原白彭镇镇长汪司晨，我觉得他不适合白彭镇的工作。” 张元庆针对性非常强，点名点姓。这让包容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第514章 其实在前几天，确定鬼鬼祟祟两个人不是白家人之后，张元庆就明白，问题出在镇政府。 之所以怀疑汪司晨，张元庆是觉得他做得太明显了。自己要提代理镇长的事情，或许能够瞒得过别人，肯定瞒不过汪司晨。 张元庆了解过汪司晨的情况，他是县委办公室调下来的。因为学得就是经济，而且文章写得也不错，得到了领导赏识，放到地方来历练的。 虽然镇长只是一个正科，但是能够到这种实权位置历练一下，对于今后自然是有好处的。干出一番成绩之后，能够为进入县大院夯实基础。 只是这个人到了白彭镇之后，受到了楚承的全面压制。后来楚承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导致他斗争失败，转而进入医院开始“生病”。 张元庆到现在，都没有和他碰过面。 不过此次楚承为班长的班子全军覆没，汪司晨应该是觉得机会来了，所以一颗心又活络了起来。 为此，他派人过来一方面是想要撩拨张元庆，另一方面是想要试探。 甚至张元庆觉得，这个家伙是希望自己和白家斗得你死我活，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毕竟他受到楚承压制，导致这几年一事无成，威信也没有树立起来。 如果再来一个强势镇长，他不还是要坐蜡么？ 所以这个家伙，动了歪心思，把主意打到了张元庆的头上。 这种低劣的手段，张元庆甚至对这个素昧蒙面的汪司晨的智商有所怀疑。一个喜欢耍小聪明，甚至把自己小聪明当做手段的人，张元庆不屑与他搭班子。 所以你不是挑事么，我如你所愿，直接对着你开炮。想当小人，我这人专干小人。 包容斟酌了一下语言：“汪司晨作为镇长，这几年是有所欠缺。但是事出有因，他有着丰富的理论经验，对于经济的看法有着独到的见解，如果你们两个人相辅相成，很有可能做出一番事业。” 张元庆笑了笑：“邓公曾经说过，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干出来的，不干，半点马克思主义也没有。一个人理论再丰富，也要与实践相结合。这几年，我没有看到此人在镇长位置上，做过任何功绩。如果他做一把手，与现在白彭镇的形势不相符。” 对于这个汪司晨的表现，包容其实心里有数的。他查过相关材料，想法与张元庆不谋而合。只是他没有想到，张元庆直接把这个问题说出来了。 从态度上能够隐隐感觉到，他是逼着组织做选择了。 包容所带的两名办事员听了都有些咋舌，这个家伙，还真是刚。 包容自然也不能表态，他说道：“你所说的话，我会带到会议上讨论。具体组织做出什么决定，希望你都要服从组织的安排。” 张元庆表情一肃：“请领导放心，我坚决服从组织的任何决定，也不跟组织讨价还价。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话已经放出去了，后面怎么运作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张元庆知道包容是友军，那么他会想办法把这一层意思传达到的。 常明云是周强斌的人，他也会明白，为自己创造有利条件的。剩下的，就是看他们相互之间的斗争了。 张元庆比较有信心，汪司晨想要顺利接班的愿望，只怕要落空了。除非这个家伙，有着和自己相匹配的背景。 第515章 想想也不可能，他要有这样的背景，那么就不会被楚承压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 此刻正在县里一处老楼里面，汪司晨拜访了自己的老领导。县委办公室主任姜红良。 与其一起的，还有白彭镇经济办主任关青允。 关青允站着，精神抖擞。他觉得，自己出头的日子已经来了。他是考去的白彭镇，跟当年的楚承差不多。 只不过他倒霉就是遇到了楚承，险些编制都不保。好不容易碰到了汪司晨，汪司晨将他提拔到了经济发展办公室主任，实际上也就是兼职跟着汪司晨后面跑。 关青允觉得这是自己时来运转了，汪司晨有关系，而且年纪也不大，三十出头。如果自己抓住了机遇，能够抱住大腿，那么这辈子或许就有出头之日了。 然而汪司晨斗不过楚承，而且一气之下跑到县医院里面住院。说是住院，就是消极怠工。 关青允因此再度被闲置起来，虽然位置没有动，可是镇长都不在家，他这个经济发展办公室也就形同虚设。 终于苍天有眼，楚承翻船了，他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达给了汪司晨。 原本认为，汪司晨会立即回去上班。却没有想到，汪司晨告诉他，镇子里面有很大的变动。他就算回去，也不是镇长，而是镇委书记。 这就让关青允更加心热了，为此帮着汪司晨忙前忙后。 汪司晨也比较满意他这懂事的样子，所以今天带他来见老领导。 关青允看到姜红良茶杯里面空了一些，赶忙拿着水瓶倒水。 姜红良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就这一笑，让关青允从里到外都是热的。 “小汪，这小伙子不错，好好带。”姜红良也很满意，这小伙子非常懂事，来的时候拎了两斤茶叶。茶叶是县里面可回收茶叶店买的成品茶，价格不菲。 至于带来的那一条烟，反倒是还凑合。东西送到了，姜红良的评价自然上去了。反正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这一句话值不值钱，看各人的想法。 关青允就觉得值了，虽然姜红良只是正科，却是位低权重的正科。县委办公室的大管家，据说下一步很有可能进入县委班子，成为县委副县长。 关青允觉得，投奔大佬就跟买股票一样，你要在低价的时候买。这时候花钱不多，成长性大，自己跟着后面能沾到光。 汪司晨是即将的镇委书记，姜红良是即将进入县委班子的县委副县长。关青允几乎已经看到，美好的前途，向自己打招呼了。 喜悦兴奋，他只想唱一首，今儿老百姓啊，真呀么真高兴。 汪司晨对老领导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把话题扯到了张元庆的身上：“姜哥，钩子已经出去了，那小子到现在山不动水不跳的，不会有啥变故吧。” 姜红良闻言，呵呵一笑：“小汪，你还是年轻了。在体制内虽说年龄是个宝、学历少不了。这张元庆看似两样都占了，但是摔跟头是早晚的事情。我只要稍微一出手，便能知道他的极限！” 姜红良说到这两点，极为得意，口吻非常笃定。 关青允认真听着，他恨不得拿笔记下来。 汪司晨也对自己这位老领导、老大哥备受推崇，虽然上一次听了这老大的话，没有斗赢楚承，反被对方干了一顿。 第516章 但是当时老大哥也说了，既然强攻不行，就要用拖刀计。于是汪司晨就开始拖，假装生病。果不其然，这才拖一年多的时间，出现转机。 这说明什么，老大哥高明啊。什么叫做政治智慧，这就是政治上的引路人。所以这一次，汪司晨提前就问了这位老大哥，老大哥又给了妙计。 汪司晨一听，正合心意，立马让人安排了。 这不，已经感觉妙计天成，拉出了力的关青允来听听。让这位跟着自己的小老弟也知道，自己背靠的是怎样一棵大树。 姜红良捧着茶杯，给他们分析起了形势：“张元庆这个人我研究过，非常年轻，而且作风刚硬。以他这个年龄，这个作风确实是好事。不过刚则易折的道理，他并不懂。而且他起点高，在领导身边呆长了，所以容易低估敌人。 你们这次用的这一计，叫驱虎吞狼。让他去硬啃白家，如果胜了，那么今后小汪主政一方，少了一大桎梏。而且他和白家磕得狠，你认为他威望会很高？实则不是，他给上面领导看出了他冒进、好斗，觉得他不懂团结，缺少高站位，没有容人之心。 如果他败了，那就连上位的机会都没有。这时候，小汪再过去以怀柔政策，五到十年之内，白家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和睦共处，你只要不犯楚承一样的错误，安然度过这一届没问题的。” 汪司晨听了频频点头，关青允是眼界大开。看看，什么叫做高水平，什么叫做以乡镇为棋盘，以人为棋子，真是好气魄啊。 关青允崇拜得看着姜红良：“姜主任，能否给我指点指点，我们年轻人想要进步，如何去学习。” 姜红良拿出了一本《孙子兵法》：“你既然是小汪的门生，就是我的人。拿过去好好学，别小看这本书，把它运用到官场之上，绝对是无往不利。” 关青允双手捧着这本书，他心里激动不已：“姜主任，以后来县城，能否经常来拜访。” “哈哈……”姜红良端起杯子，吹了吹茶叶，“这个茶不错。” 关青允当即明白，下次来还是要带茶。 关青允又有一个问题：“姜主任，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如果张元庆不上当，不去动白家的话，会怎么样？” 姜红良表情一滞，随后呵呵一笑：“以我对他的判断，他不会不动。毕竟他跟白家，早就有仇了嘛，此刻拿到材料，还能不动手？” “是啊，小关，你不知道我老大哥的厉害，可以说是算无遗策。他一说一个准，你以后好好学学。”汪司晨哈哈一笑，没有当一回事。 关青允连连点头，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这个时候，汪司晨接到了电话。 等到聊完之后，他挂了电话，精气神十足：“小关，你开车送我去县城，县委组织部要找我谈话。哈哈，估计事情已经拿下了。我准备接受任命了。” 关青允闻言，精神一振。自己几年的付出，终于要收获了。从明天开始，党政办主任的位置就是自己的了。用不了几年，自己或许也能够提一提，转副科成为一名副镇长，正式成为一名中层领导。 辞别了老大哥，关青允开车送汪司晨去了县委大院。 送去之后，关青允就在外面等。可是等了很久，他都没有看到汪司晨出来，他又拿着孙子兵法翻了起来。真是越看越觉得精辟，老大哥就是老大哥啊，介绍的真是好书。 第517章 等到五点多钟，还是没有看到汪司晨。关青允打了一个电话也没有打通，这才找了一个宾馆睡了。 到了第二天，关青允一起床就得到自己一个同学发来的信息。 “汪司晨昨晚被调查，今天上午调查结束，职务降为三级主任科员，调到县林业局了。” 关青允只觉得眼前差点一黑，他甚至怀疑自己起猛了，是不是还在做梦。这和自己之前的预期完全不同啊，好端端的，怎么就降职，而且赶到了林业局那个地方去了？ 老大哥？！想起了姜红良，关青允立刻开车去找这位老大哥。 没想到，已经人去楼空了。敲门也没有人开门，打电话也没有人接。等到无头苍蝇找了一圈之后，关青允回到车里，只觉得身上发冷。 他看着那孙子兵法，尤其孙子两个字，只觉得格外刺眼。 …… 楚承这个班子全军覆没的几天之后，县委组织部部长包容带人将新的班子送到了白彭镇。 值得一提的是，县委书记彭泰来到会，并做了重要讲话。 他的讲话围绕四个方面，“要聚焦聚力产业升级，当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领头羊”“聚焦聚力精建精美，当好美丽乡村建设的主力军”“聚焦聚力基层治理，当好法治建设的先行者”“聚焦聚力干部队伍，当好全面从严治党的示范者”。 将产业升级放在第一个，是对白彭镇落后的一种鞭策。美丽乡村建设，是对白彭镇如今基础建设的期望。后面两条，一个基层治理，一个是干部队伍，分别强调了法治和从严治党，意义就不言而明了。 彭书记对这两点做了着重强调，语气里面已经有了警告的味道。意思是，谁再冒头，那就格杀勿论了。 话语中的寒意，让白彭镇全体干部都不敢抬头。 这在常溪县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大换血，从一把手往下，除了一个人大主席梅同君在内的几个人外，班子成员换了一个遍。 所以彭泰来的前来，既有稳定军心的意思，又有警告的意思。 张元庆是以镇党委副书记身份参加的干部大会，好在是集体亮相，他也不是显得很突兀。只是很多人的目光，宛若被磁铁吸引。 镇子里面能有什么秘密，楚承叱咤白彭镇多年，怎么落马的，大家心里跟明镜一样。谁能想到，真发生了乱拳打死老师傅，八十岁老妇倒绷孩的故事。 这个年轻人进来之后，一顿乱拳，打得楚承沉到了水里。这位代镇长还没有上任，就立起了十足的威压。 所以虽然彭泰来正在说话，但是很多人的目光已经忍不住飘向了这位代镇长。 固然在一些人看来，张元庆正科是纹丝未动，但是和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一职比起来，大有不同。就算是跟二科科长比起来，也不一样了。 二科也好，乡村振兴工作队也好，才管几个人？镇长那就是正式进入实权序列了，你的一个决定，将直接关乎一方百姓的安居乐业。 跟张元庆原本的预期相比，他提前了五到十年进入了“州部”。而且真正算是从基层做起，以后履历已经不能说是镀金了，那就是金的。 当然这也要看张元庆以后怎么做，如果跟汪司晨那样，像他现在履历也没啥用了。这辈子的政治前途，几乎就是废了。 第518章 张元庆却觉得这是咎由自取，当你进入这个狩猎场开始狩猎的时候，你就要做好成为猎物的准备。认为放冷枪能够立于不败之地，这种弱智还是提前淘汰掉吧。 胜者为王败者寇，这场会议只属于胜利者。 彭泰来发言之后，就轮到了新任的镇党委书记何胜叹。 何胜叹的发言主要围绕三点，把破难攻坚的工作干劲激发出来，把政通人和的良好氛围营造起来，把廉洁从政的良好作风发扬起来。 这三点，真是每一点都戳在现在白彭镇的要害上。这也让全体干部知道，他的工作方向在哪。 张元庆能够看出来，这位老书记，作风很硬。不知道是不是军人出身，将近六十岁的年纪，显得非常硬朗。 何胜叹这个书记安排的有些巧妙，他是从其他镇委书记位置临时调过来的，那个镇子上的镇长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 何胜叹一调动，那位年轻镇长能够顺利接任镇委书记，成为一把手。这样一来，年轻人就有了出头之日。而他调到白彭镇来，这位老书记还有两年就要退了。 这种安排对张元庆非常有利，因为他明年正式成为镇长之后，一年多的时间，就可以接任镇委书记的职务。 这个安排，要说没有周强斌或者常明云的手笔，那是不可能的。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句话能传承千年，是没有错的。 正如现在那些干部，为什么都看向张元庆，就是因为知道这个年轻人才是白彭镇的未来。 何胜叹的发言简短有力，这让张元庆必须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发言。因为自己如果发言太长，那么就显得有些不懂事了。 所以张元庆将发言调整为个人感受，以此次进入这个岗位，是人生道路上新起点、新征程、也是新的考验为切入点。 他郑重表态，责重若山，行胜于言，在今后的工作中，将化感恩之心为奋进之志，变豪迈之言为务实之举，卯足干劲，竭尽所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不负群众期望和组织信任。 如此一来，不至于喧宾夺主，而且也有自己的特色。 很多人都发现，张元庆在发言的时候，跟何胜叹一样，都是脱稿发言。 两人的发言，都是仅仅围绕彭泰来讲话的意思，而且有点相辅相成。 张元庆的站位摆的很正，这也让一直关注他的包容，轻轻松了一口气。 随后是其他人的发言，就有些乏善可陈了。白彭镇的领导班子成员，现为12人，除去镇委书记、镇长及人大主席，这一二三把手之外，配有专职副书记、宣传及统战委员、人武部长、纪委书记、组织委员、政法委员，以及三名副镇长。 最后由县人大这边的梅同君作为代表，欢迎新任领导。其实他也有些尴尬，别看他位置排在第三，实际上在楚承主政的时候，就被边缘化了。 那个时候，他还有些愤愤不平。现在想来，要不是边缘化了，现在只怕自己也不能在这里代表发言了。 不过上一届班子都倒了，对他也不好。他算是“前朝余孽”了，看看新一届班子，觉得以后也有点悬。 他主要就是观察着一二把手，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书记何胜叹，一个狼崽子张元庆，估计未来也未必有他说话的份。 第519章 好在他已经得到了上面的一些指示，他的任务就是维持稳定。 稳定好啊，不要再闹了，我老人家还想安稳退休呢。梅同君一边想着，一边慷慨激昂的表态，一定继续深怀满腔热情，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在一片掌声中，会议结束，白彭镇一个新的阶段已经拉开序幕。 彭泰来和新任班子开了一个小会，反复提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及举一反三。说完之后，连饭都没吃，就带着包容一起离开了。 张元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受到这位彭书记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之中透露出一丝冷厉。 如果算上白彭镇这一次，张元庆两次展露头角，都在常溪县拉下了一批人。这位老班长，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张元庆对此也不是很在乎，说实话，之前彭书记把赵奕拉过去谈话，他就有些抵触。白彭镇的问题，他不相信这位县委书记毫无所觉。 只不过为了所谓的稳定，试图把这件事给压下来。压下来管用么，压下来就能够乡村振兴了？压下来就能够粉饰太平了？ 所以当张元庆开始动手的时候，两人的矛盾就已经结下了。 彭泰来离开之后，梅同君笑了笑：“大家今后都是同事，今天晚上就在食堂，好好聊一聊？” 说着，梅同君就看向何胜叹。虽然张元庆是很有潜力的二把手，不过体制内还是以一把手为尊。 何胜叹点了点头：“嗯，抬石头吧。” 抬石头是外地传来的方言，也就是aa制。 罗韩城在一边连忙表现：“各位领导，这一餐让我来请吧。” 楚承虽然倒了，但是罗韩城这个党政办主任还在。至少目前为止，他还在任上。这时候，有机会能够献殷勤，他自然是不放过。 不过他大概是搞错了时机，众人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要说梅同君是“前朝余孽”是有些愿望，但是你一个楚承的狗腿子，是典型的余孽。现在怎么敢说话的，真认为上面没动你，你就没事了？ 要不是你级别太低，现在早就一起进去蹬缝纫机了。 罗韩城看到大家都没有说话，尴尬的退到一边。 张元庆开口：“何书记说得不错，大家抬石头。不过酒我来出，果子村的土酒不错，我带了几坛子过来。” 何胜叹看了他一眼：“行，我也带了点土特产，咸鸭腿到时候让食堂蒸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表示要赞助几道菜。 梅同君见状，呵呵一笑：“那还抬啥石头，酒和菜都齐了，让食堂热一热，加工费算我的呗。” 众人一笑，各自回办公室上班。 毕竟不少都是新来的，要了解一下相关工作。 张元庆去了镇长办公室，倒是没有想到，办公室里面竟然还没有打扫，乱七八糟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疏忽了，还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张元庆径直走到关青允的办公室，这才发现这位镇经济发展办公室的主任，参加完干部大会之后，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让关青允等会来我办公室汇报工作。” 张元庆也不客气，给办公室两个人交代了一声，这就转身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他撸起袖子，自己开始清扫卫生。 等到关青允赶过来的时候，卫生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 关青允见状，面如土色，赶忙上前：“张镇长，对不住，早上忘记安排了。让我来吧，我来。” 第520章 在白彭镇，经济发展办就是给镇长服务的。这个主任，有一部分职能相当于镇长的秘书。 张元庆闻言也不客气，顺势就抹布递到他的手上：“行，麻烦你把窗户再擦擦。” 关青允闻言，立刻撸起袖子就开始擦窗户。 等到把窗户擦干净之后，张元庆再度吩咐：“我这里面也没有一个水瓶，帮我打瓶水。” 关青允闻言，知道对方是在使唤自己。可是他不敢有丝毫的怨言，赶忙出门打水。不仅如此，打完水又开始洗杯子泡茶。 看到关青允被使唤得团团转，附近几个办公室的人都看到了，也没人敢说话。 关青允也尴尬到了极点，偏偏他不敢有任何的消极怠工。一边干着伺候人的活，他一边忍不住又想到了那本《孙子兵法》，心想还看啥兵法啊，直接当孙子吧。 看到关青允忙前忙后，张元庆并没有什么表示。 他并不知道关青允开完干部大会之后，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也不问这件事，到底是真有事还是故意在搪塞。 那一切都没有意义，张元庆就要看看对方的态度。 你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如果关青允现在将抹布一扔，转身就走。张元庆也不会生气，你丢了就丢了，大不了我捡起来，但是你以后连拿起这块抹布的资格都没有了。 张元庆不是一个飞扬跋扈，欺压下属的人。但是低调不代表我没脾气，只是不想跟你置气。我可以笑着跟你讲道理，也可以翻脸跟你讲规矩。 他一直就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想要管住人，就不要太心善了。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心慈手软那就是害人害己。 很显然，关青允勉强算是通过了考验。 关青允气喘吁吁地看着张元庆：“镇长，您看还有什么活让我做的，我就一膀子力气。” 张元庆这才露出了笑脸，他对关青允说到：“辛苦，把门关上，咱们说几句体己话。” 关青允闻言，赶忙关了门，忐忑不安站在张元庆的面前。 “之前去果子村找我伸冤的人中，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是你三叔还是二叔？” 张元庆随口一句，就问得关青允身子猛然绷紧。 关青允张嘴想要说话，张元庆打断他的话：“想好了再跟我说，你混体制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能够当面跟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关青允额头冷汗冒了出来，他在张元庆的身上，感受到了曾经在楚承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压力。他甚至不敢抬头。 张元庆很有耐心得看着他，脸上也没有得意，也没有愤怒。这是周强斌教他的，面如止水，如果你的情绪被人家能够揣摩到，那你也就到此为止。 半晌之后，关青允连冷汗都不敢擦，承认了：“是……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不是镇子上的人……当时汪镇长……汪司晨让我找个人帮他送材料，所以我就……” 关青允想来也觉得可悲，他第一次见到张元庆的时候，看到张元庆给楚承等人喝得当场就吐了。那个时候，他心里还有一些鄙夷，觉得这就一愣头青，只知道逞强。 结果这才多久的时间，楚承依然能喝，不过跑到水底下喝去了。这位爷，已经坐在了镇政府。 汪司晨也算牛逼了，想要撩拨人家，结果现在调到了林业局。 如果关青允现在还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个愣头青，那他就应该去医院看智商了。 第521章 张元庆淡淡说到：“我老家有句俗语，叫做遇佛上香，遇贼掏枪。来了白彭镇，碰到了一个大贼是楚承，又碰到一个小蟊贼叫做汪司晨。其实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以后你相处就知道了。跟你聊天，就是问问，想要一个机会么？” 关青允听到张元庆前面的话，只觉得脸色发白。可是后面的话，让他眼前一亮。态度更加卑微：“想，希望张镇长给我一个机会。” “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楚承主政的时候，这个地方藏污纳垢。你若是罗韩城，我连多看你一眼都欠奉。值得欣慰的是，你做得不错，保持了自己的底线。 正因为如此，我高看你一眼。经济发展办还是你负责，我希望在我担任镇长期间，能够让我看到亮眼的事情。若是做得好，不妨送你一场造化。我说的话，你能听明白么？” 张元庆的语气如常，不过腔调拿得很高。 关青允却偏偏就吃这一套，他激动得脸色涨红：“镇长……您……您看我表现，我一定努力工作，不会辜负你的所望。” 张元庆点了点头：“把这几年白彭镇相关材料给我准备一份，我要准确的数字。” “是！”关青允说着，连忙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张元庆点了点头，好在这个家伙没有让自己失望。懂得敬畏的人，才能够掌控在手里。 不过后期，张元庆还是要多观察观察，如果跟自己阴奉阳违，那就老账新账一起算。听其言，观其行，才能够了解一个人。 其实张元庆在周强斌身上还是学到了很多，其中让他最觉得受益的，还是他言传身教的对下管理。周强斌就主张想知道一个人，必须要先试，试出他的秉性如何，然后再加以利用。 例如在二科的时候，叶胜师和方琦玉，两人秉性不同就要加以不同方法，抓住他们的要害。 叶胜师是想要实现自我抱负，得到别人的尊重。那么你就敬重他，处处给他面子，有问题私下说。方琦玉以夫为贵，那就从他老公那边下手。 来到乡村振兴之后，张元庆对韦宇和蔺入也是分别加以收服。韦宇属于谨慎多疑，那就要以强势控制他。蔺入涉世不深，好吃好喝，再给他明确命令，他就能够按你的方向走。 对付这个关青允，张元庆也没有丝毫费力的地方。关青允和体制内大多数青年人一样，想要有所进步而已，在体制内还有谁是不想进步的么？ 关青允又有些书生气，难免自视甚高。你直接跟他说，送他一场造化，他只怕怀疑你画饼。先给他一个耳光，让他战战兢兢，然后再给他画饼……哦不，给他一场造化，这种人就很好摆平了。 或许有些人觉得关青允这样的可怜可笑，实际上谁又不是关青允呢？ 将关青允打发出去之后，他是真的拼，很快就把近几年的资料找了过来。他也明白，张元庆想要看他的态度，所以他要抓紧这个机会。 张元庆认真研究相关材料，想要在哪里站稳脚跟，光靠驭人之术，那是下乘。有术无道，想要在基层杀出来，难度还是很大的。 关青允非常用心，材料不仅详细而且简洁。从这方面看，这家伙确实是一个人才。 可是张元庆的欣喜没有持续多久，研究了一下白彭镇的情况之后，他的心瞬间是沉甸甸的。白彭镇的真实情况，比看到的还要糟。 第522章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楚承这些人，竟然给自己等人留下了一大笔丰厚的遗产——累累负债！ 张元庆简单算了一下，负债的数字已经以亿为单位。有的是潜藏在其他项目里面，有的是银行借贷，属于明暗债俱存。其中金融机构的借贷，占一半以上。 张元庆没想到，刚一上任，就背负了数额如此之多的负债。他发自内心的感慨，这帮人是真刑啊。 难怪他们吃相那么难看，连脱贫攻坚的钱都敢吃。且不说他们私人的贪欲作祟，就凭这个财政水平，但凡蚊子飞过，不也得嗦一嗦腿上的肉？ 张元庆恨不得把朱华诚绑回来，然后把楚承等人贪污所得，直接明抢了。 估计朱华诚也要庆幸自己走得早，不然这饿狼能把他骨头都吃了。 白彭镇有负债是正常的，但是达到现在这个程度，说明这一个班子全军覆没真没一个冤枉的。 张元庆不由想起果子村的那条路，他的心情更加低沉。就凭白彭镇的财政情况，那条路不是一般的困难。 当然不仅一个果子村，还有其他地方的基础设施，都缺乏长期维护。 可以说在诸多蛀虫的共同努力下，到处都是千疮百孔。想要修复，就凭现在的资金状况……哦不，白彭镇这个甚至都不能说是资金状况，它根本就没有资金，只有负债。 果子村在内的一些村子如同嗷嗷待哺的小鸟，那些基础设施的漏洞好似一条条巨鳄。自己手里有什么？连一把米都没有。 张元庆深深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当了家，压力重如泰山。 到了下班时间，张元庆按照上午说好的，去宿舍拿了酒，然后去了食堂。 还是那个包厢，不过食堂承包人已经换了。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承包的人仍然姓白，是个憨憨的中年人。 他看到张元庆，赶忙上前打招呼，并且特意说了一下，他这个白跟白燕他们那个白不一样。白老三他们的白比较纯，他是个混血的白。 张元庆都给他逗得有些想笑，这人看起来憨憨的，说话倒是有趣。借着开玩笑，把自己和白燕等人给扯开了。 实际上究竟是谁承包都不要紧，失去了楚承，他们谁来都要乖乖搞好服务。 张元庆提了酒进入包厢的时候，梅同君正带着几个人打牌。此次班子由于是新配的，老少搭配正好。 不过梅同君就有点不正经，正在教宣传兼统战委员的肖薇打牌。肖薇之前在别的镇做副镇长，此次白彭镇出事，她也顺利调过来，进了镇党委，是宣传、统战委员，一人挑两个职务。 从班子的重要性来看，肖薇属于重用了。 将近三十岁的年龄，应该结过婚了，看着比较年轻。梅同君这一大把年纪的，却手把手地在教她打“掼蛋”。 肖薇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抵触，还笑嘻嘻的。其他人见状，也不好多说。对于梅同君来说，他们都是新人。 当张元庆进来之后，看到这一幕，不由开了个玩笑：“梅主席，带徒弟呢。” 梅同君一看到张元庆，立刻就有些拘谨。要知道，张元庆第一次来白彭镇的时候，那一餐他也在。 当时他们在打牌，都没把这个小伙子当回事。现在跟自己打牌的那些人，除了自己以及县里那个韩隆之外，其他没有一个好下场。 第523章 所以张元庆出言开玩笑，梅同君就不敢再缠着肖薇，而是笑着走了过来：“张镇长，咱们来打一牌？” 张元庆也没有拒绝，毕竟相互之间，借着打牌熟悉熟悉。正当他们凑足四个人坐一桌的时候，何胜叹走了进来。 立刻就有人给他让位置：“何书记您来正好，位置给你热好了。” 何胜叹见状，皱了皱眉：“不打了，让人早点上菜吧。我看这玩意，没什么好玩的，纯属浪费时间、不务正业。” 一句话，说的全场都冷场了。 张元庆都没想到，这位老书记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别人。大家都在玩，你就是委婉一点说也行啊，连不务正业都说了出来。 现场之人面面相觑，张元庆没有冒头，默默把扑克牌放回去了。毕竟人家是班长，而且是老书记了，论年龄自己也比自己要年长。 梅同君起身尴尬的笑了笑：“何书记，今天第一次见面，放松放松。” 何胜叹闻言，摇了摇头：“不是我扫兴，咱们还不是能够放松的时候。” 张元庆看他这个样子，估计他今天一天也没闲着，应该是了解了白彭镇的情况。现在心情和压力，与自己相仿。 张元庆这个代镇长是主抓经济，按说经济的压力在他这里。不过何胜叹作为一把手，是要负总体责任的。他的压力，只会比自己还大。 众人纷纷上桌，何胜叹也没管菜有没有上，坐在主位上，手指敲着桌子：“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但是咱们的家底，我要给你们盘一盘。” 说着，何胜叹说了一下白彭镇的情况。张元庆听了之后，觉得和自己了解的，没有多大的出入。众人听了之后，果然才到新岗位的喜悦，都化为了冰冷。 在大家沉默的时候，肖薇开口：“这白彭镇近年来，也没有什么大工程。人家都说面子工程，我看连面子工程都没看到，除了那条路之外，啥也没有。怎么会花这么多钱，要不要派第三方再查查？” 之前梅同君在那手把手的时候，肖薇毫无表现。不过在这个时候，又敢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看得出来，这女人的做事风格，还是比较有主见的。 何胜叹淡淡道：“现在就是查出来再多，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庞大的债务跟一座山一样，我认为还是要从两方面着手，开源和节流。其实以白彭镇现在的情况，我个人倾向于节流为主。” 要说肖薇是敢于提出自己的想法，那么何胜叹是只有自己想法。张元庆也发现了，他根本没有和大家商量的意思，先定了调子。 这个作风，有点封建大家长的感觉。这也许和他多年乡镇一把手有关，如果加上白彭镇，这位老书记干过三个乡镇的一把手了。 这样的经历，不仅让他做事雷厉风行，而且身上已经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气势。他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总之一句话，能精简的都精简，能省的都要省下来，勒紧裤腰带。 张元庆看了一下其他人，纷纷坐直了腰身。就连梅同君这个“前朝余孽”都坐直了，摆出了小学生的态度。 张元庆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何胜叹的想法，太过保守。如果按他的想法缩紧一切开支，那大家这几年什么事情都干不成。 “张镇长，你有什么想法？”何胜叹大概是到现在，才想起来身边人还有着话语权。 第524章 按照乡镇班子顺序，张元庆是当之无愧的二把手。所以于情于理，他都要开口表态。 张元庆并不赞同何胜叹的话，但是考虑到对方是个老同志，资历也比自己老得多。所以要把自己的话语委婉一点表达出来。 他开口说道：“何书记说的非常有道理，在我看来，咱们白彭镇的问题的确多，我有一些想法……” 正在张元庆说话的时候，服务员端着菜进来了。 何胜叹见状，直接一招手：“来，把菜先放着，酒倒好，咱们边吃边聊。” 服务员立刻开始布菜，而张元庆的话被轻易打断了。 张元庆看向何胜叹，不知道这个老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菜陆陆续续上来了，有些是土特产，有些是食堂赠送的。 何胜叹开了一个玩笑：“你看，这不就是打响了勤俭节约的第一枪了。”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刚刚张元庆要说的话，也都没有人关注了。 张元庆也发现了，何胜叹的确是一把手当得时间太长了，他习惯处于中心地位，现场所有的一切都要围着他转。 这不能说是错的，因为一把手如果没有权威，自身立不起来，那么就会出很多乱子。没有硬手腕，是当不了一把手的，你的意志也没有办法贯彻下去。 可是太过强势了，就要导致张元庆这些想要冒头的，注定要循规蹈矩。 估计何胜叹也不喜欢刺头，所以对张元庆这种动辄把人拉下马的家伙，心里多少有些意见。 何胜叹继续说道：“什么叫节流，就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白彭镇的日子不好过，需要我们这些人坐得了冷板凳，睡得了硬板床。至于说开源，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就跟着桌子上的菜一样，咱们出一点，找别人赞助一点，一顿饭也就吃下来了。大家都知道有句俗语，会哭孩子有奶吃，找谁要奶？还不是找上面要，这一届班子，能留下来的，还有能调进来的，多少都有一些关系。拉拉关系，哭一哭，为咱白彭镇做贡献嘛。” 这番话说得众人都明白了过来，何胜叹这哪是开源节流，两个基本上都是一个意思。他的想法就是少花，然后找上面想办法搞钱过来。 他这种搞钱方法，和楚承当初的差不多，想要靠上面的支持。只不过楚承是要来的钱，往自己口袋里面装，他这是要来的钱，全部堵窟窿眼。 说白了，现在就是大家过上了乞讨的生活。家里省着不花，到了外面腆着个逼脸去找上面要。而且也算是资源充分利用了，毕竟关系也是第一生产力。 能够在楚承事件中屹立不倒的“前朝余孽”中，以梅同君为首的，在前班子倒下中，没有被波及。手不够黑有可能是原因之一，要说没有关系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帮你讲话，你起码要吃个处分，甚至降职吧。这几个人都没吃什么处分，就能够说明态度了。 至于调过来的，何胜叹说是有关系，就有点武断了。不是都像肖薇这种，被重用了。有的人是平调，那不存在有关系的说法。 不过张元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何胜叹说的有关系的人，似乎是以自己为首的。他这个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点自己。 正因为目标不明，众人也不好开口。 何胜叹目光这才转了一圈：“这个事情，寡妇养儿子大家帮忙，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我看咱们都领一下任务，这几天工作到位就能跑了。快要过年了，年关年关，可不好过。” 第525章 以白彭镇的经济状况，有些贷款只怕都要暴雷了。何胜叹所说的话，并非虚言。但是众人纷纷沉默不语，毕竟关系那是自己的，要来的钱是公家的，没有谁愿意干这个事情。 何胜叹见状，呵呵一笑，目光瞄准了张元庆：“张镇长，你是年轻领导干部，你认个目标，说个数。你只管把项目弄进来，出了事我来担着，这个话我当你们所有人的面拍胸脯。” 这下子，所有人目光都转移了过来。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这是何胜叹把自己当做靶子了。自己如果认了目标，人家都要跟着认，到时候难免要说张元庆太过显摆。 毕竟现在自己有关系的事情，几乎就跟明牌一样。有关系还招摇，这不是给自己拉仇恨么。 可是如果自己不认目标，何胜叹估计要拿自己开刀。倒不至于把自己怎么样，难免奚落一番。或者就是拿你开玩笑，让你自己都觉得下不来台。 这个何胜叹真是老杆子，明明他提出的缺德主意，扭头就踢到自己这里来了。 张元庆呵呵一笑：“何书记是咱们班长，班长发话了，我肯定要想办法啊。” “哦，你们看，年轻领导干部就是有觉悟，张镇长能想多少钱的办法？” 何胜叹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元庆，一副扒皮拆骨的架势。 张元庆继续笑着：“那要看有多少钱的办法了。我表个态，有多少钱的办法我就想多少钱办法。” 众人闻言，这才知道他在说俏皮话，也纷纷笑了起来。何胜叹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被他这抖机灵给打消了大半。 这个表态，等于是没有表态。不过不表态，也是一种态度。 众人明白过来，何胜叹是个老杆子，但是张元庆也不是嫩韭菜。你一句话，就从人家身上扒皮，也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一个太极，四两拨千斤。反倒是让在座一些人，看到了张元庆成熟的一面。之前所有人对他的了解，就是他把楚承刚死了。 在众人的眼里，这家伙应该是属于那种走路都不拐弯的。作风应当非常凌厉。 刚刚的表现，充分展现这个家伙，年纪轻轻当上镇长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跟老书记较量下，不落下风，敢于周旋，证明底子确实不差。 张元庆没有让何胜叹继续开口，立即起身打开酒坛，让老板拿了空的大杯子，先将酒坛里面的酒倒入大杯子，再逐一给现场人倒酒。 “镇长，这个让我来。”一名副镇长站了起来，赶忙走了过来。 张元庆知道，他叫李可，是管招商引资的副镇长。说起来，他也算是“前朝余孽”，并且是楚承手上起来的，跟这位老哥有点孽缘。 不过他运气也好，白彭镇这个鬼地方，招商引资根本就是空白文章。脱贫攻坚的时候，倒是招进来几个项目，给楚承等人的吃相吓跑了。 正因为无商可招，他这个副镇长没有跟着后面吃挂落，算是因祸得福。 张元庆点了点头：“你负责其他人，我来给书记满上。” 张元庆给何胜叹倒酒，何胜叹笑着点了点头，仿佛对刚才这家伙虚晃一枪，没有丝毫放在心上。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你就是拿显微镜，也看不出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张元庆不相信他没有想法，这个老杆子辣的很，自己的手段在他眼里，也未必就多高明。 第526章 所以，他乖乖起身倒酒。 趁着这个机会，张元庆开始介绍起来这款酒：“大家尝尝这个酒，这里面用的水，就是果子村比较有名的神仙尿。要说咱们白彭镇，真的是好山好水好地方。所以我在果子村乡村振兴的时候，就有一个想法。” 张元庆站着，露出淡淡的笑容：“咱们其实是捧着金饭碗要饭，要来的饭，有那么好吃么？” 这番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笑容就尴尬了起来。在场之人都听出来了，张元庆所表达的跟何胜叹的完全不同。 而且把何胜叹的行为，形容成了要饭，语言也是相当的辛辣。 刚刚还对张元庆看法有所改观的几个人，只觉得无声打脸。好家伙，不声不响的竟然正面跟老书记顶上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长江后浪推前浪，耗子挺枪跟猫睡。这个家伙，是够狂的。 众人明显看到，何胜叹脸上的笑容变淡了。 其实张元庆也没办法，纯属是被逼上梁山。要怪就怪这位老杆子，一直都没给自己说完整话的机会。自己不刺他一下，根本没有机会开口。 张元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倒不是想要搞对立，但是矛盾拿出来，总比藏着好。更何况这老同志是一点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他是想通了，这里毕竟是乡镇，不是市委那个无烟战场。搞一团和气那一套，很有可能把自己给和没了。 何胜叹正在给工作定基调，如果按他那么说，张元庆想要做出成绩是不可能的。特别修桥补路这些事，基本上就靠天收。 真就拉来了资金，按照何胜叹的方法，立马转个账户把资金吸出来补上漏洞。 正如张元庆之前想得那样，现在跑步的赛道上，白彭镇已经落后了很多。你不急着配辆自行车，还在想着坑蒙拐骗，上面的钱那么好骗下来？ 就算是弄到了转移支付，不能这几年就靠偷鸡摸狗过日子吧。 所以张元庆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咱们白彭镇是有东西的，茶水果旅养，每一条都能够做出一番成绩……” 张元庆先用要饭的言论，让何胜叹重视起来。随后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在果子村想出来的五条产业链，放在白彭镇也是完全可以的。 他只是将计划给修改了一点，完全可以放在白彭镇上用。只有把经济带动了，那么白彭镇才能真正发展起来。 光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靠省那么一点点，只能勉强维持不爆雷而已。大家都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岂不是混日子了？ 张元庆都没有坐下，就这么站着说了二十多分钟。在说话的过程中，他也在观察现场人的表现。 肖薇在内的年轻干部，都有一些意动。其他人面无表情，甚至避开和自己的眼神接触。这些人是在等何胜叹的反应。 不管在哪里，紧跟一把手都是没有错的。 张元庆见状不由叹息，自己不想跟着一把手么？但是这种情况，自己不敢站出来，那还说什么要做出一番成绩。 张元庆转过身，端起酒杯，诚恳看着何胜叹：“我的想法肯定还有不完善的地方，希望何书记不吝批评。” 何胜叹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是在回味刚才的建议，还是故意的。张元庆就只能维持这种站着敬酒的姿势。 第527章 这个姿势，大概维持了十几秒。何胜叹这才仿佛反应过来：“哦，我还在想你刚才说的事，年轻人果然就是有想法，不错。” 说着，何胜叹将杯子端起，没有碰杯直接抿了一口。 张元庆见状，二话不说就把一杯酒给喝了。他喝完酒，这才入座。 其实从何胜叹的表现来看，张元庆明白自己是把他得罪了。 何胜叹岔开话题，又挨个喝酒，算是相互熟悉一下。他对每个人的履历都很熟悉，所以一边喝酒一边点评几句，听起来至少每一句都很中肯。 不愧是老书记，对人的工作非常到位。 一圈下来之后，何胜叹这才敬张元庆：“张镇长年轻有为，从市政府大院到了咱们这个地方，能够看出来是想要干事的。咱们镇子的发展，还是要靠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来带动。” 何胜叹的话，听不出来是夸赞还是讽刺。不过特意点出从市委大院到白彭镇，无形之中显得隔阂和生疏。这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讽刺他思想上“穿着高跟鞋”头重脚轻，不接地气。 张元庆说道：“咱们五湖四海而来，都是为了把白彭镇建设和发展好。有何书记这位老班长，我们心里有底。乡镇工作确实不好干，上面千根线，下面一根针，还要靠何书记将我们凝聚起来。” 这番话，是张元庆表态自己服从上级的意思。 何胜叹点了点头，两人碰了一杯，他喝了一口，张元庆仍然是喝了一杯。 话已经说了，态度该尊重还是要尊重。 何胜叹见状，笑了笑：“张镇长刚刚笑我是个老叫花子，说得也有道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我们共同的想法。但是年关就要近了，不去要一点，日子怎么过？总不能才来，就被人家银行告到法庭吧。” 白彭镇债务情况很严重，还拖欠了一些建设单位的工程款。现在班子成员一换，估计这些单位都要急了，害怕后来者不认账。要是闹起来，也足够令人头疼的。 张元庆这一次没有再躲：“我这几天就准备去省里、市里想办法，一定让书记放心，把这个年过去。” 这么一说，算是回应了何胜叹之前的吩咐。 毕竟一把手发话了，张元庆就算再有性格，也要顾全他的面子。他之前主要是为了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让自己的意图给大家了解。 只是他也清楚，靠着自己的计划，或许白彭镇会有很大的改变。但是当前的难关要过，该伸手的时候还是要伸手。 何胜叹闻言，这才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张镇长是个能人。这样吧，担子不能压你一个人身上。我粗算了一下，今年过年没有几百万，是过不好的。张镇长你解决一半，二百万向上。剩下的，大家都跑跑。” 两个人等于是相互给了一个薄面，张元庆答应去搞钱，何胜叹帮他分担分担压力。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现在也都缓和了。 张元庆闻言，很干脆答应了下来。反正你分派任务，我想办法完成。总比刚才好一点，刚才让自己说。自己能怎么说，说多说少都是事。 现在目标一定，自己想办法完成就是了。这时候，就体现人脉的重要性了。 大家看张元庆都答应了，自然没有话说。只有几个估计没啥想法和门路的，此刻抓耳挠腮了。这玩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让你当这个官呢，要想人前显贵，就要人后受罪。 第528章 让张元庆没有想到的是，肖薇倒是挺主动：“书记，我先冒个泡，我估计能拉来一百多万的预算。不过这个钱，从宣传渠道过来……您老到时候想弄走，要费点工夫。” 何胜叹哈哈一笑，充分诠释了啥叫见钱眼开，一听有钱就笑了：“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咱们是真的有困难，又不是像楚承他们吃了喝了。这件事我起的头，责任都在我，谁要来查，先查我。毕竟人都快死了，有免费的药，还不先吃了再说。” 在这方面，何胜叹倒是很大方，敢于主动担责。而且对于肖薇的主动表态，非常欣赏。 肖薇听他这么说，那就放心了。 何胜叹看了一下其他人：“要跟肖薇同志学习，敢于担当。” 其他人苦笑更重，他们倒也想要起身表态，博取何胜叹的点赞。可是这玩意，说出去的话，别成了巴掌，抽自己的脸。 一百万、二百万说起来好像不是钱一样，你真去要一下看看，没有过硬的人脉，你就要比别人更懂政策。不然凭啥给你钱，凭你长得帅？帅过吴彦祖？ 一顿饭在貌似和谐的氛围里面结束了，好几个人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又去了办公室。 不去不行了，距离过年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现在不去想办法找找门路，到时候一把手布的卷子没办法完成。 张元庆主动提出要送何胜叹回去，不过何胜叹要跟梅同君一起聊聊，他不好跟在后面。 他隐隐感觉，何胜叹对自己还是有隔阂的。毕竟，自己和其他人比起来，算得上有些特立独行。 张元庆自己回到了宿舍，正在此时接到了赵心怡的电话。 “出来吧，我在你们大院门口。”赵心怡似乎已经料到他在哪里了一样。 张元庆出了大院，正看到赵心怡就在她的车子里面，车窗开了一半。 “上车吧，外面太冷了。”赵心怡招了招手，车子一直保持启动状态，暖气也开了。 张元庆上了车子之后，只觉得暖风吹拂，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第一天上任，感觉如何？”赵心怡笑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心理历程很感兴趣，也是想要帮他参考参考。 张元庆靠在位子上，跟自己这位干姐姐，如实交代了今天的经历，以及所思所想。包括今天晚上的事情，他也说了。 赵心怡听了他的话，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要是给老周知道，你来第一天就跟一把手顶一下，他肯定要念叨你几句。” 张元庆其实也明白，按照官场很多人的做法，都是以苟为主。毕竟无论什么地方，你只要显得不合群，都会显得非常另类。 反过来想，张元庆觉得自己的性格，能够在官场上走到今天，也有一定运气的成分。 赵心怡却又开口：“你也不要多想，想要做什么人，就要提前想好代价。你想要做个合群的人，那么代价就是要放弃一部分自己的特点。你要想去做事，难免就要碰到争执。 再者说，合群这个词就有点奇怪。什么才是合群？你要和谁合群，合谁的群？总不能庸庸碌碌，就算合群吧。” 张元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情况。和谁合群？合谁的群？这两个反问，令他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难道附和何胜叹，就叫合群了么？ 那他就是何胜叹的附属，要活在对方的阴影之下。总不能时间长了，变成第二个何胜叹吧。 第529章 赵心怡再度说到：“更何况我相信为政一方，除去一心想要搜刮民脂民膏的那部分，大多心里还是希望把地方发展起来的。你只要秉承公心，一些误解都是能够消除的。 除非你要动大多数人的蛋糕，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要太过瞻前顾后，基层工作不是算出来的，是干出来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觉得之前的一些担心，有些想得太多了。既想要干活，又怕得罪人，到最后有可能两边都落空。 自己作为代镇长，明年也就转正了。哪怕是现在，自己身上也有足够的权限。那么完全可以自己推行工作，做出一定成效了，自然会有相应的支持。 通过今天的试探，一些年轻干部还是支持自己的做法。在这乡镇里面，谁也不想要混日子。哪个不是铆足了劲，要往上拔一拔。 张元庆看着赵心怡：“姐，感谢你。” 赵心怡笑了笑：“老周让我过来，就是让我多看着一点你。还好，虽然说今天闹点矛盾，但是都是小矛盾。你要记住，不要害怕矛盾，要试着解决矛盾。” “我知道了姐，我会认真做事的。”张元庆对周强斌和赵心怡，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在他心里觉得两人对自己真是没的说，也只有家人才能够做到。 “行了，跟你聊了之后，我知道我也要离开了。最近一段时间了解了你这边的情况，我要回去准备准备，把那些能够帮助你的人，都给集齐了，方便你过来一并办了。” 赵心怡这段时间过来，看起来是游山玩水，实际上也是在为张元庆下一步谋划。包括应该介绍哪些人给他认识，哪些人能够帮上忙，哪些人以后能够帮忙，都要帮他准备好。 赵心怡吩咐道：“老周应该跟你说过，我生日宴会的事情。现在移风易俗，按说这事办不了。但是老周的报备顺利通过了，此次宴会参加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商人，以及老领导。虽然简朴，却非常隆重。知不知道，为什么他能这么去做？” 张元庆皱眉思考片刻：“江北现在的形势？” “对，商界的人脉一直都在我手里，现在他要抽取出来，解决江北的问题。可以说这一次宴会，能够来的人，都是我和老周积攒了半辈子的关系。上面知道江北难，所以对老周办这个宴会，大力支持。 你去参加，趁机能够拿到多少，就看你个人本事了。上面一直说政商要有亲清关系，经济要发展，需要有商人支持你。你也要提前积累，和商界一些人打好关系。这些人处不好，他就会围猎你。但是把握好亲清这个度，那么会助你无往不利。” 赵心怡这么说，已经非常直白了。甚至，是把一些为官之道揉碎了告诉他。 特别是和商人亲清关系，让张元庆明白后面的努力方向。他回想靳书记和裴碌就是这个关系，两人本就是同学，靳书记的帮助与扶持，让裴碌能够顺风顺水。 而裴碌的崛起，不仅是靳书记的功绩，而且有这么一个大商人支持，开展一些工作需要钱，靳书记张个嘴，裴碌就会冲着他的面子，主动提供给政府。 这还是能看得见的帮助，靳书记如果当时能够顺利进入市长角色，需要大力发展经济。搭了台子，总要有人唱戏吧。 人家不了解你，就不敢上你的台。裴碌了解，他就敢走在别人前面。等到他唱好了，人家也看到了，自然就会过来。 第530章 两个人相辅相成，就能够走得很远。这与官商勾结是两个意思，不过不乏有些人亲过了头，真就勾搭成奸了。 张元庆和裴碌的关系也不错，可是他知道，达不到靳书记那个层次。他现在如果想要拉赞助，裴碌能给自己的帮助肯定是有限的。 自己想要完成茶水果旅养的产业链发展，光是搭台不行，要拉人来唱戏。 所以赵心怡提供的平台，就很有帮助。他们会看在周强斌的面子上，对自己高看一眼。有了这些人的支持，自己想要做事，就更加顺利。 真等到台子搭好，戏也唱起来了。就算何胜叹他们，也要跟着后面鼓掌。 张元庆立刻说到：“我准备几天，顺便带点东西去。趁着这个机会，推荐推荐白彭镇的特产。” 张元庆现在是事事离不开工作，他想要把赵心怡这个生日会变成白彭镇特产推荐会。 赵心怡见状，笑了笑没有拒绝。 “行吧，去省城的话，就在家里住了。”赵心怡又吩咐了几句，这才让他下车。 看着张元庆下车之后，走进了大院。 赵心怡脸上依然是笑容，不过缓缓叹了一口气：“老周真是够下力气的，知遇之恩、栽培之恩、挡祸之恩，全部都放在了这个小子身上。要不是提前查过，我真怀疑这小子是老周的私生子。” 在体制内，最看重或者说最牢靠的关系，莫过于提拔你、培养你、关键时候保护你，这三种都是大恩，能够把两个人牢牢绑在一起。 周强斌是把三种都做全了，赵心怡隐隐感觉，他应该不是随意为之。 饶是赵心怡和他多年夫妻，却仍然猜不透他的想法是什么？ 她有时候会想起那次她落水住院，周强斌进来安慰自己之后，看了一下录像，然后说了句“竟然是他”。这就说明，张元庆在救自己之前，老周已经关注到他了。 那么老周为什么关注他？从周强斌和张元庆的秉性来看，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张元庆是个懂知恩图报的人，甚至有点草莽气，颇有些君以国士之礼待我，我以国士之礼报之的古风。 而周强斌又对他如此栽培、提拔，并且全力保护，这也算得上是国士之礼了。 仅仅是上任，都让自己特意过来一趟暗中保驾护航。这么大力扶持，已经超出培养派系接班人的标准。 下了这样的重注，肯定是为了有更大的收获。周强斌到底想要在这小子身上，拿到什么样的收获？就连她也无法揣测，只是每每想起，总有不自觉的寒意。 第二天，张元庆就报备了准备去省里的事情。 听说张元庆去省里，何胜叹都愣了一下。他知道张元庆的关系，应该是在江北市，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要直接去省里。 正在何胜叹办公室里面的梅同君，听了这话也犯迷糊。 梅同君开玩笑说到：“元庆同志，杀鸡焉用牛刀，这阵仗是不是大了一点。你要往省里跑，人家认识咱们这个穷镇子上的人？” 张元庆总不能说是去参加领导夫人的生日宴会，他只能拿出朱华诚的事情。向他们说明，此行目的就是为了催促催促，朱华诚答应的那笔钱。 一听有这个渠道，何胜叹都眼前一亮：“看来，还真是捡到宝了。这笔钱如果能够拿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531章 楚承这个班子被查，查出来可是一笔不少的钱。现在虽然还没有判，根据他们的了解，数目一定非常惊人。 如果能够拿回来一部分，对于现在白彭镇的局势来说，可以说是救命的钱。特别是这笔钱来路正当，不需要玩什么手段，就能直接拿来用了。 别看何胜叹拍着胸脯，说是什么钱他都敢动。实际上，那是饿急了眼。 其实能不惹麻烦，还是不要惹麻烦。现在上面可不好糊弄，来一趟审计，就够大家喝一壶的。 为了公家的事情，自己背上处分，谁也不想。 唯有梅同君有些尴尬，他“前朝余孽”的身份，在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有些悻悻然。想来楚承等人，可都是他之前的同事。 他生怕这两个人联想到自己头上，自己这几斤骨头，不够这两个人啃的。 好在没有人关注到他，何胜叹更加关心这笔钱能不能搞到手。 “有几成把握？”何胜叹说着，紧紧盯着张元庆。 张元庆说道：“我要去准备一些土特产，到时候拜访一些老领导，把握应该是在八成。” 张元庆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满，可是毕竟要出去一趟，不仅要时间，而且要经费。没有镇上的支持，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去跑动，张元庆要拜访的人不少。如果仅仅拜访，那自己能出钱。 可是自己想要推荐白彭镇的特产，就需要带足够东西了。他有心想要办个推介会，这笔经费，总不能让他自己出钱。他可不像一些家里有矿的，对死工资不在意。 张元庆就靠着一些死工资，大手大脚的可不行。 所以不先把话说出来，以何胜叹对自己的意见，多少有些牢骚，在给支持的时候扣斤少两。 果然这么一说，何胜叹露出了意动，可是提到要带土特产的时候，他想了想说到：“这钱还挂在天上，咱们也没有办法。你不是果子村出来的么，让老乡帮帮忙。先打一张白条，钱到了我们再补上。” 张元庆是真没想到，买土特产都要打白条了。这不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么。 “书记，这有点不好吧。” 张元庆算是领教了这位老书记的抠搜作风。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何胜叹笑了笑：“厚着脸皮跟人家说清楚，钱一到账就给。这也是给你压力，想办法把钱弄到手，不然我就是想要付，也没有钱。” 何胜叹还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勒住裤腰带过苦日子，把钱袋子捏的死死的。大有一种葛朗台的感觉。 张元庆作为镇长，也知道镇上的拮据。他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聊了两句之后，张元庆转身离开。 梅同君抬头，正看到何胜叹眼中闪过了一丝冷芒。 他赶紧又把头低了下来，md，上面是怎么想的。明明跟自己说稳定，却拽来一只暮年之虎，又倒腾了一只壮年之狼，这还能有好？自己呢，自己就是骑在墙头的狗，哪边都惹不起。 ……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张元庆直接找到了关青允：“收拾一下，陪我去果子村，你安排两辆车多装点东西回来。” 关青允闻言，一边立马着手安排，一边有些吃惊，两辆车去装东西，装什么东西？ 二十分钟之后，张元庆带着关青允开车前往果子村。两人带了一个司机，驾驶一辆空车。 他们两个人则是坐在一辆车上，关青允开车。 第532章 车子行驶在颠簸的山路上，关青允才有机会问：“镇长，咱们带两辆车过去，是要装什么石头么？” 张元庆闻言，没好气道：“石头有什么用？咱们又不是出奇石的地方，把石头运出去盖房子啊。” 关青允讪讪一笑：“我主要是没有看到经费，这山里面只有石头是免费的，其他东西都是要钱。您是准备现金呢，还是刷卡呢？” 张元庆想起这个也没啥好心情，冷冷回了一句：“刷脸！” 打白条，可不就是刷脸么？ 关青允好半天才明白意思，不由苦笑。张元庆还是年轻了，空口白牙拿着白条去老乡家收土特产，人家还不拿屁股对着你？老百姓能给你这么白白拿东西？ 没想到跟着张元庆去了村子，两人直接找到了周国兴。 “哟，张大镇长，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周国兴见了面，笑着打趣。 张元庆跟他也不客气，直接说明了来意。 周国兴听到要搞土特产，当即哈哈一笑：“你小子这才当领导，就过来打秋风？不过你也太没水平了，人家拿得都是茅子、华子，再上一点档次的，那都是搞可回收的茶叶。你这么大一个镇长，腆着脸过来，就为了拿点土特产？” 关青允在一边听到茶叶的时候，都忍不住眼皮一跳。他想起送给姜红良的两砖茶，心疼的要命。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镇子上的日子也苦，我要出去一趟想办法刨点钱回来。你让我搞太好的，不仅没必要，就是送给领导，也没人会收。他们可不稀罕这些，反而土特产更能让人接受。” 这个是张元庆之前送香茶的经验，那些领导，什么没吃过、没见过。既然要送，就要送出一点新意来。 “行，你既然张了嘴，我老周肯定要帮忙。不就是土特产么，我们村到处都是土特产。你要是嫌不够土，我把埋在地下骨灰盒给你挖出来。” 周国兴一口就应了下来，并且喊了几个后生来帮忙。 张元庆又嘿嘿一笑：“周叔，提前说好，我打白条。现在镇子上真没钱，年后我把钱结给你。” 听到张元庆提到打白条，关青允都觉得有些站不住，脸上臊得慌。 没想到，周国兴闻言看着张元庆笑了一声：“你真是拉屎吃鸡腿——真张得开口。算了算了，摊上你也是我倒了霉，分币没挣，先要倒贴。” “哈哈，中午吃饭，我敬你一杯。”张元庆知道周国兴嘴硬心软，这事找他肯定没问题。 关青允按照张元庆的吩咐，和周国兴喊来的人对接，开始收一些土特产。而两位大老爷则是去吃饭喝酒了。 原本关青允觉得，所谓土特产也就是一点山货而已。 他真小看了张元庆的面子，周国兴直接喊人把自己家仅剩的两头猪给宰了，周奇那边新进了设备，这边宰了那边就能塑封好。 再加上现在天气冷，这些肉食放在后备箱，能够保存很长时间。 两头猪外加几只鸡，周国兴家里本来就养了这么一点东西，这一次几乎是全部都收拾了。 不仅如此，还有村民明知到是打白条的前提下，主动送来了一些土鸡蛋、野山茶、自酿酒。 关青允一一统计，直到两辆车都塞不下了。 看着他们把自己家的东西送过来，领着一张白条就走了。 看到这一幕，关青允感觉自己这个领导，是真有点牛逼。他来果子村乡村振兴才多久？一个多月的时间，这里的人都这么相信他，拿着一张白条，人家都抢着来送东西。 第533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没有一点真能耐，是做不到的。 张元庆在吃饭的时候，跟周国兴聊了现在镇子上的情况。 周国兴听了之后，把楚承等人又骂了一顿，狠狠拍了一下张元庆的肩膀：“你小子好好干，别学这些狗玩意。” 张元庆自然不会学，他说这些话，也是想要让周国兴帮忙想想，怎么把这条路修起来。 周国兴想到这条路，皱起眉头：“古来修路，无非两种，一种是上面出钱下面出力。一种就是村民自己筹钱，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村民自己筹钱，张元庆想想也觉得不可能。以白彭镇现在的名声，人家宁愿出去打工，也不愿意跟你多聊一句。 张元庆说道：“我这次去省里，之所以带这些土特产，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对此感兴趣的商人。如果有人愿意投资，拉来一批人，让上面重视的话，或许路还有希望。” 周国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小子想要做事，但是不要着急。看你偷偷摸摸的样子，应该这事意见不统一吧。” 张元庆没想到，周国兴的眼睛这么毒，就连自己现在最大的问题，都一眼看破了。 “你先忙你的事情，至于产业的事情不着急，我跟周奇两个人合计。想办法把前期糊弄过去，你去省里和市里，也帮忙吆喝吆喝，搞一条路子出来。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周国兴主动劝慰张元庆一句。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觉得果子村的这些好东西，总会有人看得上的。如果能够解决一些销路问题，哪怕价格高一点，绿色食品多花点钱难道不正常么。谁让你吃的是健康。 等到关青允忙完之后，张元庆跟周国兴聊着村子里面的事情，让关青允在一边吃饭。 关青允把饭菜弄好，蹲在外面吃了起来。吃完之后，还主动过来收拾碗筷，洗碗抹桌子。 张元庆看在眼里，也没有做声。 周国兴倒是笑着说到：“这小子看起来有些书生气，做事手脚还是勤快的，看起来没啥坏心思。” “坏心思不可能摆在脸上，观察观察再说。” 张元庆可不是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关青允想要得到他的认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吃完饭之后，开车去镇子上。而他因为喝了酒更加不能开车，就依然上了关青允的车。 关青允正襟危坐，不敢随便说话。 张元庆却主动开口：“回到镇子之后，把工作交接一下，跟我一起去省城，大概需要一个星期时间。” 一听能够跟着去省城，关青允惊喜莫名。他知道张元庆带自己过去，主要是干一些苦力。不过对他来说这不重要，主要去了省城，有机会能够见到大领导。 对于现在的关青允来说，省里面哪怕就是办事员，那也是带着仙气的。 所以一回去之后，关青允忙前忙后，喜不自胜之下，难免说漏了嘴。这么一折腾，张元庆去省城的事情，很快就传得到处都是。 很多人的确没有想到，张元庆一出门就往省城跑。没点过硬关系，哪里敢去省城。 当然还有一批人在猜想，张元庆这好端端去省城是啥意思，大炮打蚊子还是另有所图？ 张元庆没管其他人怎么想，因为已经请过假了，所以去宿舍休息，为了去省城养精蓄锐。 …… 省城一如既往的繁华，张元庆看着这里的高楼大厦，再联想到白彭镇，心里沉甸甸的。白彭镇随便跟省城的一个街道比起来，都要差二十年到三十年的时间。 第534章 关青允感受完全不同，他是县城里面长大的，大学念书的时候，去的是北方的一个三线城市。 安北省的省城是正儿八经的一线城市，看到只有电视剧里面才能够看到的繁华，关青允开车的时候都不敢随便变道。 来到省城，关青允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在白彭镇待得时间长了，别看他就是一个股长，到村子里面办事，好歹也有点威风。在这里，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蝼蚁。 一边开车，关青允还在想张元庆会去哪里，拜访谁？多半是一些科室或者处室的领导，这些人在省城也许不算什么，不过若是能够结识一二，对自己也是莫大的好处。 同时通过张元庆拜访的人，也能够知道他的能量有多大。要看一个人在什么水平，就要看他结交的都是哪些人。 张元庆可没心思管他，指着路，直接把车开到了省委家属楼。既然来了，第一个见面的就是周传运。 关青允一看这个地方，就连车子都不敢往里面开。他还认为，张元庆过来，最多拜访一些处室的人。这样也能说得过去，毕竟市政府办公室待过，总有几个对口单位。 他是真没想到，张元庆直接跑到大领导居住的地方。 “就停在外面吧，我们把东西拎进去。” 茶叶、酒、猪肉、鸡肉，张元庆都拎了一些。关青允帮忙扛着，由于周老提前打了招呼，所以直接过了门岗。 更何况，张元庆之前来给周传运送茶，所以门卫也都认识，见到面相互点个头。 关青允进入了这里之后，就连头都不敢抬，腿肚子都有点抽筋的感觉。能够住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他看着驾轻就熟的张元庆，紧紧跟着他才能感觉心里有底。 张元庆之前来过两次，他记性好，找到了周老的家。 没有想到的是，周传运竟然走了出来，就在家门口等着自己。领导出门相迎，这是给足了面子了。 张元庆远远看到他，连忙快步上前：“周老，您怎么还亲自出来了。这么大冷天，别把您冻了。” “怕你小子走错路，把给我的特产送到别人屋子里面去了。”周老开了一个玩笑，跟张元庆一如既往的亲昵。 原本周传运就爱屋及乌，挺喜欢这个小子。而近期发生的事情，让他就更感兴趣了。 闫文志派调查组去白彭镇查舆情事件，张元庆毫发无损，白彭镇班子全军覆没。这个事情从前到后，都出乎周传运的意料之外。 周传运可是知道这位闫书记的手段，说白了就是追求平衡，对周强斌是又拉又打。 拉是因为周强斌有能力，是个十足的干将、闯将。至于为什么打，那原因就有一些复杂了。目前有一个猜测，就是闫文志对自己派系掌控欲很强。 周强斌属于派系中的黑马，放到地方之后，崛起的速度非常快。这个速度，令闫文志感到有些不安了。因为他亲手培养的那一位，已经隐隐有些跟不上了。 如果按照现在的势头发展，周强斌很有可能打乱闫文志的计划，成为派系的扛鼎之人。 所以这位闫书记，对周强斌的态度也复杂了起来。 按照周传运的想法，张元庆这一次多少要吃点亏，谁让他是周强斌的刀呢。 却没有想到，张元庆安然过关。而闫书记似乎也忘记了这个年轻人存在，期间还默许了周传运出手，通过省媒和市媒帮了一把，这个默许的背后还是有些值得玩味的地方。 第535章 说实话，周传运一时之间，都没有想通这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大运。 现在来了，正好聊聊。 张元庆让关青允把东西放进去，关青允低着头赶忙把东西送过去。送完之后，朝着这位老人点了点头，赶忙退了出去，回到小区外面等着。 走出小区之后，关青允上了车子。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给自己一个耳光。疼！ 关青允感觉自己就跟做梦一样，刚刚他竟然看到了省委宣传部部长周老。甚至刚刚周老看到他扛东西进去，还说了一句感谢的话。 看着张元庆与这种副部级大员谈笑风生，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老领导汪司晨。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汪司晨抱着姜红良，就觉得是大腿了。 如果给他看到这一幕，只怕会吓破胆子。人家周老一根头发丝，都能把他们两个人压死。 他暗暗念叨一句：“汪镇长啊汪镇长，你栽得不冤啊。什么人你都敢惹，你还特么《孙子兵法》？你说说，你好好当镇长不好么，学啥子兵法哟？有那个心思乖乖上班，何至于如此？” 张元庆进了周传运的家，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周传运一介绍，张元庆才知道这是周传运的老伴。他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他之前救过一个老妇人。 他曾一度怀疑自己救得那个，不会那么巧就是周传运的老伴吧。后来见了那个老妇人的保姆，才觉得有可能不是。 现在亲自见到面，张元庆确定自己救的那个老妇人和周老没啥关系。这让他也能够有些安慰，证明周老对自己的欣赏，一部分是冲着周强斌，还有一部分是自己确实某些方面做的不错。 周老邀请张元庆坐在沙发上，问了一句：“到省城来，有没有去见强斌？” “我这还没去呢，我也不知道他来这么早。生日会不是三天后么？” 说到周强斌，张元庆是真有点想念。 周老闻言笑了笑：“他提前过来，到处跑支持的。江北的日子不好过，他现在想要来一场豪赌。把自己的身家都砸进去，为了江北能够扭转乾坤。” 张元庆闻言，也有些戚戚然。他现在最能和周强斌感同身受，因为白彭镇也是这种情况。 周老对于地方上的困难，也了解很深：“近几年，各地的日子都不好过。世界经济形势错综复杂，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一步步从沿海传到内陆，从上层传递到基层。江北市耀阳集团暴雷，无疑是雪上加霜，这个局不好破。” 以张元庆的智慧，甚至想要把这个局看明白都很难，更不要说参与这样的讨论了。他只能认真记下来，事后慢慢揣摩。 看到周老提到经济问题，张元庆将现在白彭镇的事情也说了。不知道以周老这个角度去看待，能否有更好的办法。 周老听了之后，思考了片刻：“之前我们经济能够向前稳定发展，主要来自于改革创新。如今改革开放已快半个世纪，改革也进入深水区，再想要实现突破发展，只有创新这条路。 我没有办法给你更好的建议，只能送你一句话。知识就是力量，眼界决定境界，思路决定出路，脑袋决定口袋，历来想要做出一番成就的之人，都要在这四个方面寻求突破。” 张元庆听了之后似有所悟，思考片刻之后，更加坚定了，要通过自己让白彭镇走出一条路的决心。 第536章 周老留张元庆吃个午饭，和他聊了很多事情。其中也聊到了周强斌的另一个困局，就是派系内部的接班人之争。 这个事情，周强斌和赵心怡都没有跟他说过。同时也给张元庆解惑，为什么闫书记不喜欢自己的原因。 张元庆好奇问道：“既然周市长优秀的话，为什么闫书记不能选择他。派系想要维持，不正是需要周市长这种有能力的人么？既然都没有血脉关系，更无所谓立长不立幼的问题。” 以张元庆现在来说，根本无所谓派系。因为级别太低了，你说你是啥派系？哪个派系，都不睬你的，连路人甲都不算。 他只能算作是周强斌的门生，跟着周强斌后面勉强能够站到闫书记这一派的后面。 所以听说闫书记对周强斌的打压，心里就有些不快。大清早就亡了，你还搞封建传统那一套啊。有句话说得好，天地之宝，有能者居之。 派系接班，难道不看能力，还要看培养的早迟么？ 周老闻言道：“闫书记的性格，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求稳怕乱。每个领导的风格，都是由他的经历还有环境形成的，这也无法改变。如果强斌能服从，愿意屈居在其他人之下，或许闫书记就不这么想了。” 张元庆想了想周强斌的性格，他觉得几乎是不可能的。 要是能服从的话，闫书记会说他心狠如狼么？也许对于喜欢狼的闫书记来说，这是一句褒奖，可何尝不是一种忌惮。 有些人对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反而更加的排斥。 张元庆旁敲侧击问道：“闫书记应该快退了，现在对派系后来者如此看重，是不是想着退了以后……” 张元庆不敢再说，因为再说就涉及揣测领导了。尤其他是周强斌门生的身份，要不是当着周老的面，他也不敢提这件事。 周传运叹息了一声：“权力是个好东西，有些人是放不下，也很正常。” 张元庆了然，他猜测闫书记或许想要一个听话的后来者，而不是周强斌这种具有自己想法，有侵略性的人物。 之前张元庆只觉得江北的事情难以解决，是因为本地派的复杂，以及王耀阳一口气抽出一个资金真空，一下子把经济推到了即将崩溃的境地。 现在想来，经济问题的复杂背后，折射着一种更加高层的博弈。果然神仙斗法，润物细无声，却能沧海桑田、翻天覆地。 吃完饭出来之后，张元庆向周老告别。 “元庆，你还年轻，时刻记住，既要埋头干活，又要抬头看路。你的性格过刚，要注意工作不要激进。有时候问心无愧了，不代表就能这么去做，懂么？” 周传运的确如同对待自己家子侄一样，谆谆教导。 张元庆非常感动：“周老，我会把您的话记下来的。” 周传运点了点头：“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张元庆转过身，向外走去。一直走到转角为止，他回过头，仍然看到周老站在那里。远远看过去，这个老人有些老态龙钟了，不过他的智慧如灯塔上的明灯。 张元庆从周老家离开之后，就准备前往周强斌家里。 看到关青允如梦如幻的样子，张元庆没好气说了他一句：“有点志气行不行，别看到领导就跟孙子一样。领导也是人，你还害怕他给你小鞋穿？他就是看你不爽，伸手也摸不到你。” 第537章 关青允给说了一通，这才恢复了一些清醒：“是是是，领导我还需要历练。” “现在去周市长家。”张元庆一句话，关青允又缥缈起来。 “是咱们江北市的周书记么？”关青允听着又有些热血沸腾。 张元庆懒得说他了，点了点头，让他尽快开车。 在车上，张元庆联系了周强斌。 车子依然开到小区门口，因为快过年了，这个时候到处串门的也多了。所以小区里面停不下，张元庆带着关青允拎着东西往里面走。 迎面一个三十多岁青年人走了过来，张元庆认识，是政研室副主任刁传静。 张元庆去了白彭镇之后，周强斌将刁传静从政研室挖到了市政府这边，现为市政府副秘书长，实际主要担任周强斌的秘书。 因为职务比张元庆的职务高，所以他这个秘书级别要高，是副处级。 不过刁传静很会来事，远远看到张元庆，大步走过来，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元庆老弟，好久没见。去了乡镇，感觉大不一样了，又变帅了。” 其实张元庆和刁传静并不是很熟悉，以前见面也就是点头之交。现在两人一个是前任一个是现任，自然跟以前不同。 刁传静主动来帮张元庆拎东西，张元庆赶忙推让，两人看起来还比较和谐。 不过张元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忍不住想到赵心怡对自己的评价，不适合当秘书。看到刁传静，他比自己应该更加适合秘书。 在张元庆感到失落的时候，刁传静却对他是浓浓的羡慕。看看人家，到领导家带的都是啥？猪肉、鸡肉、鸡蛋，哦还有一盒喝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毒的野茶叶。 就这东西，人家就敢拎过来。偏偏领导不仅欢迎，而且还让自己来迎接。这不服气不行，人比人是气死人。 两人心思转动，不过仍然客套聊天。 “元庆老弟，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可要咨询你。你可不要吝啬，传经送宝教教我。” 刁传静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张元庆却苦笑一声：“我哪有什么能传的，我就是运气好而已。老哥就别调侃我了，我们都是领导的兵，以后有些事情，我还要靠着老哥提携。” 在张元庆看来，自己现在离开周强斌去了下面，以后啥时能爬到市里，都不知道多久以后了。刁传静一直在领导身边，宰相门前七品官，应当自己要巴结才对。 张元庆还在想，是不是等会再送刁传静一点茶叶，他还不知道，人家在心里把他茶叶批的啥都不是了。 走到了周强斌家门口，赵心怡和和周依依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张元庆赶忙过去：“姐，依依。” 周依依一蹦一跳过来把东西拎着：“庆叔可以啊，你这送的年货，都够我们一家三口过年了。” 张元庆笑了笑，他知道周依依这是解嘲呢，估计这个年只有自己送这么土的土特产。 不过张元庆也要为自己的村子打广告：“你别贫，这肉都是吃一种药草长大的，说是唐僧肉都不为过。你补充补充营养，明年高考能够超常发挥。” 尽管周依依以素食为主，不过也不好嫌弃地接过了肉：“晚上我试试。” 刁传静很识相的退后半步，看着张元庆和周强斌一大家子宛若一家人的相处模式，他也是叹为观止。 关青允始终低着头，将东西放下之后，就想要溜走。 第538章 “既然来了，跟着进去见一下周市长。” 张元庆对关青允近几日表现比较满意，就给他一个露脸的机会。 刁传静看了，暗暗称叹。你看看，问都没问，就带人去见领导。那哪是你领导啊，那是你亲爹也没有这么随意啊。 要知道现在想要见到周强斌，那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些人是没有资格，够不到门路见。一些人则是有资格，但是领导不愿意见。 这见与不见，哪些在刁传静面前就拒绝，哪些要传到领导那里，让领导决定，这都是要有分寸的。 这种分寸感，张元庆就没有办法掌握。哪怕就是跟靳书记的时候，他说起来是秘书，实际上和跟班、宠臣差不多。 正如此时，张元庆就像来了自己家一样，真就把关青允领了进去。周强斌见了之后，问了一下关青允一些个人情况，然后勉励两句。 关青允立刻晕乎乎出去了，张元庆吩咐了他一句：“在附近找个宾馆休息，注意特产要保存好。这几天，我随时喊你。” “啊，镇长你不去宾馆住么？”关青允还傻乎乎的问道。 周依依将张元庆胳膊一挽：“我庆叔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他这段时间就在我家住着。” 关青允不敢多问，赶忙就走了。 张元庆正想要留下来和周强斌聊一会，周依依却拖着他：“庆叔，你多久没看到我了？你咋一点不想我，去我书房呗，咱们聊一会。” 就连周强斌都抢不过自己女儿，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元庆你陪依依去吧，咱们爷俩晚上喝点，正好聊一聊。中午让你姐烧饭，尝尝你带的土特产。” 赵心怡闻言，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这才围上围裙，开始准备做饭。 张元庆被周依依拉着，直接上了楼。 唯独刁传静站在那里，欠着身子，等着周强斌的吩咐。 等到张元庆上去之后，周强斌脸上的笑容这才变成了公式化的微笑：“传静，这两天辛苦你了。下午你去帮我送几个东西，至于其他人想要见我，就帮我挡了。这两天，咱们也好好休息一下。” 刁传静连连点头，又汇报了一件事：“领导，嫂子生日宴的事情，我拟了一个流程。我看了一下，今年您和嫂子结婚十周年，这次宴会上是不是搞个小节目，跳个交谊舞。我觉得就是花样慢三，您肯定是非常拿手。这样一来，可以活跃气氛。” 不得不说，刁传静的秘书素养很好，之前在政研室磨了几年。现在好不容易被重用，却是全身心投入进来了。 就连替领导安排这些私事，都是想到了极致。之所以说花样慢三，确实是周强斌那个年代都会的。 周强斌闻言，沉吟片刻，随后嗯了一声：“这倒是一个好想法，活跃气氛之余，能够拉近和这些来宾的关系。不过……” 周强斌一个不过，刁传静立刻精神紧绷：“领导您说。” 周强斌想了想，淡淡说到：“我就不上去跳了，那个慢三都是年轻时候跳得，现在让我跳我也记不住了。这样吧，到时候让元庆上。” “啊？”饶是刁传静素养过人，听到这个建议也是惊吊了下巴。 您这是啥建议，让张元庆跟你夫人跳舞，他以什么身份去跳舞？ 周强斌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就这样吧，元庆代表我和心怡跳。这个事情你来安排，把流程给我弄周全了。这一次庆生其实还在其次，主要体现出答谢这些来宾。要让他们感受到我的热情，为后面的谈事情打下基础。” 第539章 刁传静赶忙应了下来，看到周强斌没事，他这才转身离开。在离开的时候，刁传静还看到保姆在收拾客房。 结合之前张元庆的话，说明这个家伙，是真的要住在周强斌的家里。 刁传静出去之后，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周强斌一家人对张元庆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就算张元庆是周强斌的亲儿子，也没有这个待遇。哪怕兄妹两能够和谐，那跟后妈也不可能这么和谐啊。 甚至刁传静感觉到，正是因为张元庆的融入，才让周强斌一家人显得更加和谐。 可是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就因为张元庆救过两次赵心怡？ 刁传静在接触以来，觉得周强斌和传闻相仿，性情凉薄。偏偏对这底层小子完全不设防，他虽然承认张元庆有优秀的一面，可是这也完全不够。 除非是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值得周强斌惦记的，甚至是无法抢夺的。至于说感情，呵呵，周强斌这样的人物，除了血亲之外，对其他人只怕也没有什么情感可言。 张元庆来到省城之后，又遇到了准备为赵心怡准备宴会的周强斌。除了去拜访周老之外，后面多是跟着周强斌。 有时两人在家聊天，周强斌在他面前是完全不设防，很多话都是随口就出。特别是他的基层经验也不弱，担任过县级市的二把手、一把手，到了江北之后，又是从常务副市长做起。 张元庆和周老聊天的时候，更多感受对方是大局的掌控上，能够给自己很多提醒。还有他老人家一些经验总结，让自己受用无穷。 这就像武侠小说里面的九阳神功，练了之后，底子就比别人强得多。但是想要打架，不能只靠这内功心法。 内功要练，外功也要练。在这方面，周强斌就是自己很好的老师。而且周强斌对张元庆的了解很深，完全按照他的个性给他指点。 正如周强斌指出，张元庆不适合当秘书一样，他也指出张元庆管理方式上，要避免过于单一。他推荐张元庆看几本书，其中一本就是《万历十五年》。 之所以对这本书印象很深，是因为前几年一个剧的火爆，让这本书也跟着出圈了。 张元庆当时也凑热闹，看了这本书。印象最深的就是张居正这个人物，他对朝堂的把握，推动改革手段的精准。 不过张元庆看了两遍，都是属于看热闹。周强斌提点了几句，再看，才能够看到精华的地方。 这就是有一位名师的重要性，更何况这个名师还是一位位高权重之人。 在生日宴会前，一些商人陆陆续续来拜访。周强斌也毫不避讳，让张元庆参与进来。这个待遇，是刁传静都没有的。 张元庆甚至觉得，就算自己没有来，周强斌也会一个人去见这些人，而不会带着刁传静。 这就是两个人的区别，张元庆更加像是门生或是关门弟子，和周强斌有着一种无形的传承。刁传静与周强斌的关系，更多是工作关系。 联想之前的乔强，跟着周强斌多年。结果周强斌说怀疑就怀疑，那还是跟了五年。刁传静这才多久，估计连乔强的程度都没有达到。 所以感受到周强斌对自己的用心之后，张元庆有时也惴惴不安。他如果要是单身的话，说不定想办法要把周依依搞定，真正成为他家人，才能消除心中的那一丝不安。 第540章 更何况，周依依都不用他搞定的。他但凡放松一点，这疯丫头就能把自己给搞定。 不过在周家待了两天，张元庆结合这段时间基层的经历，感受到的收获确实很多。 原本准备就在这里待到生日宴开始，却意外接到了方琦玉的电话。 “咦，方姐，我还当你把我号码删了呢？这么长时间，也没看你打过电话。” 张元庆接到昔日同事的电话，自然是非常高兴。 更何况，他可忘不了，这位姐姐那叫一个犀利。要是招惹了她，只怕安生日子都没得过。现在想起，在二科那段短暂的日子，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三个人二百多个心眼子转，也是一种机关的磨炼。 方琦玉听到张元庆的声音，就呵呵一笑：“大镇长真是恶人先告状，你这高升了这么多天，也不联系我们下属。之前答应请我们吃饭，我反正是没有吃到。” 张元庆闻言：“吃饭还不简单，哪天我去江北，到时候肯定把你和老叶喊出来。这样，再把张市长喊出来，让他这个后来者，好好陪我们喝两杯。” 方琦玉笑着说：“干嘛要等江北呢，你在省城我不也在省城么？要不然就今晚，地方我来选，到时候你付账？” 张元庆没想到方琦玉来了省城，多半是来看望自己老公的。所以他问道：“这么一说，石哥也在呢？” 方琦玉却很暧昧的说：“他也可以不在，你要是愿意，就咱两吃。吃完一起看个电影，你住哪个宾馆，到时我送你。” 这二科一姐，一如既往的辛辣，泼起来什么话都敢说。 张元庆可不敢跟她开这种玩笑，谁知道她是不是开着免提，老公就在旁边站着。 “得了，算我输了，我就是关心一下石哥。那就这样，晚上你定好地方，我直接过去。” “行，大镇长就是爽快，定好地方我给你发信息。” 方琦玉发出爽朗的笑容，然后挂了电话。 没一会工夫，位置就发了过来。 张元庆也没怎么捯饬，跟周强斌打个招呼就去赴宴。 地方是定在步步高酒楼，这里据说引进了京城的一家官府菜，看起来其貌不扬，不过档次不低。 张元庆一看地方选在这里，就知道今晚放心吃，肯定不是自己买单。毕竟如果是自己买单，他们定这么好的地方，肯定多少要跟自己通个气。 自己拿着那点死工资，大吃大喝肯定是不够的。现在去了白彭镇，奖金能不能发齐都不好说了。 到这个地方吃饭，半个月工资都能扔到里面。 张元庆进入之后，去了定好的包厢。 刚一进门，就真的只看到方琦玉。 “不是吧，我的姐。真就咱俩啊。”张元庆表现得非常夸张。 方琦玉扭着身子过来：“怎么了，就姐陪你吃饭还不行么？别看姐相老色衰，可是姐知道疼人啊。” “那咱还在这吃什么，现在就换个地方啊。” 张元庆说着转身就要走。 方琦玉这才把他拉住：“行了行了，姐不跟你开玩笑，老石去接一个朋友了。咱们在这里等一会，他和他朋友一会就过来。” 看到她说实话，张元庆就明白过来。让自己过来请客是假，看来是要介绍一些朋友认识。 张元庆知道这对夫妻的分寸，所以也没有说什么。跟着方琦玉聊起了现在的情况。 提到市里的情况，方琦玉叹了一口气：“你走了之后，耀阳集团又闹了几次，不过不成什么气候了。特别是你在白彭镇闹出的事情，搞得自媒体乌烟瘴气，周书记找到了省里支持，把那些自媒体整治了一番，耀阳集团的事情才算消停。 第541章 不过这才开始，最近一段时间，市里也非常的不安稳，肉眼可见的，近期不少人都看不见了。” 在体制内说看不见了，那就是很严重的事情。不出意外，就是被双规。 “耿耀辉你记得吧，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了。还有关水峰，据说也被纪委带走了。” 方琦玉一说这两个人，张元庆太有印象了。 关水峰是给张元庆穿过小鞋的，至于耿耀辉，那是坑过张元庆的。当初自己写周强斌的报道，就是被他通过渠道发出去，导致张元庆被周强斌狠狠批评了一顿。 现在两个人被抓，他隐隐感觉到，这应该是周强斌的手笔，从这手腕来看，是有大清扫的架势。 这几天，张元庆算是跟周强斌朝夕相处，很少听他说江北的事情。倒没想到，自己这个领导悄然无息的，就开始了大动作。 他倒没有同情这帮子人渣，这些人应该也是本地派的成员或者是外围成员。这帮家伙一个比一个阴，不仅阴过之前的靳书记，后来周市长也吃了亏。 他还记得，当初报纸事件解决后，周强斌在车上眼中闪过的杀机。郑瑶曾经说过，周强斌性格睚眦必报。 他们倒霉，也是在情理之中。 要不是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帮着耀阳集团，后来耀阳集团也不至于就这么暴雷。既然你们酿成了这个后果，那么这个后果你们也要品尝。 周强斌肯定是扫掉他们，为了后面江北的局势洗牌。 张元庆并没有将这些消息当成一回事。 “但是现在周书记动作太大了，很多人都有些微词。就连张市长，也在私下提过这件事。” 方琦玉小心翼翼提了一嘴。 张元庆知道方琦玉这个人，她对自己所说的话，肯定不会是凭空捏造的。她为自己提供信息，也是指望跟自己继续保持联系。 根据方琦玉提供的消息，张元庆觉得周强斌的处境不妙了。要知道张路安跟周强斌，都是昔日周老的旗下大将。 现在两个人在一起，更是起到了相辅相成的地步。可若是张路安私下对周强斌有微词，那就说明两人的盟友关系，不是那么牢靠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周强斌不会不知道的。这几天，没有听他说过，多半是有自己的想法吧。如果有机会，他会和自己这位领导说说，别小看这些坊间消息，万一有用的话，总不能事后后悔。 看到张元庆听懂了，方琦玉连忙撇清关系：“我就是随口说说，大家都知道我嘴巴大，有时候乱说话啊。” 张元庆笑了笑：“姐，你放心，感谢你一直记着我。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方琦玉笑着说道：“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两个人的说笑声慢慢靠近。 张元庆转身，石再文正好领着一个青年人走了进来。说是青年人，实际上已经快要四十了。鬓角的白发，增添了几许沧桑。不过脸上一个皱纹都没有，显得很精神。 “元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一个朋友姓徐，叫徐卓飞。” 石再文见面先给张元庆介绍，然后准备向徐卓飞介绍张元庆。 没想到，那人已经开口：“省扫黑办名特别顾问，我是如雷贯耳。据说你办案过程中，打残的混混，两只手都数不下来。” 第542章 张元庆闻言，轻笑一声，睁眼说着瞎话：“都是瞎传的，现在主张文明办案，怎么可能把人家打残呢？” 他这话，但凡了解情况的都要笑了。且不说在之前抓人的过程中，这家伙拿铁棍不知道打断了多少的骨头。就是说那两起绑架案，他差点把人给打死。 只是有些事，不用说得那么详细。 徐卓飞闻言一笑：“这倒是，我看张顾问文质彬彬，现在又是镇长，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代镇长而已，见笑见笑。”张元庆看这个青年人很温和，不过身上的气质有些类似于他们体制内的感觉。 尤其对方很清楚自己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来之前特别做了功课。只是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值得专门做这种功课么？ 石再文将众人安排坐下，这才介绍了徐卓飞的身份，是一名投资商。 张元庆一听投资商，就想到了投机倒把四个字。幸好没在前面加上金融，如果金融投资商，那不就是韭菜么。 人到齐之后，石再文就吩咐人上菜。包厢鱼贯而入三名服务员，为众人准备好餐具之后，先是一人盛了一碗饭前羹。 徐卓飞非常健谈，在开始吃饭之后，几乎就是他的主场了。他给张元庆一种博闻强识的感觉，无论国际新闻还是国内热点事件，都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张元庆从他身上，能够感受到一种很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张元庆只有在夏瑾瑜、周依依的身上感受过。 甚至严格说起来，夏瑾瑜身上还不是很明显，周依依就非常明显了。 这个青年人身上的气质，比周依依还要明显。言谈举止，分明是权贵之家才能养出来的气场。可是这个人，又显得非常平易近人，特别是对张元庆有种敬让三分的感觉。 一般这个样子，多半是有事相求。 对方既然不说，张元庆也不点明。 石再文看样子是只负责将人领过来，徐卓飞没有开口，他也没有居中协调，反而关心张元庆现在的工作情况。 张元庆不好多说：“工作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镇子现在比较困难。上一届的蛀虫太厉害，真是跟蝗虫一样，就差要生吃人了。所以丢了一个烂摊子，到底是要发展还是要勒紧裤腰带，还没有达成统一意见。” 在体制内，听话要听音。石再文一听就明白了张元庆的处境，所谓没有达成统一意见，不就是还有争执么。至于是要发展还是要勒紧裤腰带，就是政策方向没有定下。 那么这个争执就不用说了，肯定是一把手和二把手的争执。因为但凡在铁三角之外，你就算有发言权，在决策上你也没有争执的能力，大不了就是保留意见而已。 白彭镇的第三把手顶着一个“前朝余孽”的身份，肯定不会跟任何人有争执的。 石再文见状，发自内心劝说道：“做工作，班子团结很重要。如何处理好与上级和班子成员的关系，是一项考验综合协调能力的考卷。每一个人从政者，必须要在这上面拿到及格分，否则成不了大器。” 石再文毕竟是省机关工作，站得高看得远，建议还是非常中肯的。 这一点，也正是张元庆在考虑的。 徐卓飞却开口说道：“发展经济是第一要务，勒紧裤腰带固然重要，可是又有几个是通过勒紧裤腰带上来的。张镇长，你要考虑的是怎样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又能妥善处理好下级和班子成员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在牵扯利益纠葛的前提下，这非常考验你的操作水平。” 第543章 徐卓飞的理念和石再文听起来是一样的，可实际上大相径庭。石再文的重点是处理好上级和班子的关系。 徐卓飞却提到了，下级和班子的关系。他看问题的角度，似乎比石再文还要精准。因为他应该了解，现在上级关系，不是张元庆要担心的主要矛盾。 只要周强斌还在，上级就算不支持也不会反对自己。而他现在的矛盾，就是处理好下级和班子成员的关系。只有把这个理顺了，才能够放手做事业。 张元庆更加确定，这个徐卓飞应该不是池中之物。不过这个省城藏龙卧虎，单凭一个姓氏，还是很难判断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张元庆主动敬了徐卓飞一杯：“徐哥看来对体制内非常了解，之前在体制内待过？” 徐卓飞一边喝酒一边笑着否认：“了解是肯定了解的，不过越是了解越是明白体制内的等级森严，令人望而生畏。想要进一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和心血。我不适合这种环境，所以就在资本市场里面打滚，成为一名虚伪的资产阶级。” 张元庆闻言，深有同感：“徐哥说得在理，体制内确实不容易。” “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体制内想要进一步要投入巨大的精力心血，但是一旦跃上一个新的台阶，你所面对的天地，又不知道要宽敞多少倍。” 石再文也插了进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他所说的这番话，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触。一路走来，关关难过关关过，可为什么还沉浸在这个地方拼搏。这个平台给你带来的视野，权力之剑给你带来的力量感，是你在任何一个领域都无法得到的。 由于徐卓飞和石再文都不是俗人，再加上方琦玉不时插科打诨，这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 张元庆也和徐卓飞相互换了号码，在换号码的时候，这位不知道什么身份的权贵公子，方才开口：“张镇长，第一次见面就要求你办事，虽然显得不地道。可是这件事，除了找你，我走别的渠道还真的有些不方便。” 张元庆知道，石再文带了这么一个贵公子过来，肯定是有所求的。对方在桌上，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这也是一个态度。 不过张元庆不明白，这个人看起来体制内、商界都有着深厚的关系，到底能有什么事情找到自己。 自己身上值钱的身份，也就是剩下扫黑办特别顾问了。要说别的身份，白彭镇代镇长，估计对方根本无法放在眼里。 所以张元庆说到：“徐哥应该明白我的身份，说起来真的是微不足道。徐哥不妨说说看，无论能不能做到，能出一把力就是一把力。” 徐卓飞闻言笑着说到：“元庆兄弟不要妄自菲薄，你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量有多大，你的名字已经在一些省部大员那里挂上号了。” 张元庆心里诧异，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在省部大员那里挂上号？只是看到对方一脸神秘的样子，就知道这个问题，他就算问出来，对方也不会说的。 徐卓飞趁机说出自己想要办的事情：“我听说，明天就是周书记夫人的生日会。这个生日会的重要程度，老弟你是清楚的。我想要麻烦老弟，帮我弄一个进场的资格。” 张元庆没想到，对方绕了一圈就是为了这件事。他好奇问道：“这个生日会，徐哥进去之后，目的是什么？” 第544章 徐卓飞嘿嘿一笑：“既然我是一名投资商，自然是想要找一些投资的项目了。特别是想要通过周夫人的关系，认识一些商界的女巾帼。毕竟周夫人在商界的名声，那可是鼎鼎有名。” 张元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卓飞在说到赵心怡在商界名声的时候，表情有些玩味。 之前赵心怡也说过，周强斌在商界的人脉，都是她在一手管理。只是徐卓飞那玩味的表情，就令人容易想到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 张元庆不由想起，当初在宾馆外看到赵心怡的那辆车。要知道当时张元庆和周强斌在一起，他那时候也年轻，怕自己领导吃亏，还买了一包绿壳子的煊赫门提醒。 后来跟赵心怡说这件事的时候，赵心怡是一口就否认，并保证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老周的事情。 只是这种保证，红口白牙的一句话，张元庆自己都不是很相信。 这些念头，在张元庆的脑海里面一闪而过，他保持着微笑：“徐哥放心，我回去问问领导和赵姐。不过这件事，我也只能问问。” 徐卓飞却淡淡表示：“你先帮我问问吧，我相信你只要开口，问题都不大了。” 很显然，徐卓飞对张元庆和周家人的关系也非常的了解。 双方聊着一起出了饭店，果然张元庆走过去买单，人家说已经买过了。 尽管早就有预期，张元庆还是跟石再文夫妇客气了一番，要给两人转账。你推我拉一番，最后都化为一句“下次我来”“下次一定”。 走出酒店，张元庆恰好接到了周依依的电话。 “庆叔，开车来接我呗。我下晚自习了，不想一个人回去。” 张元庆一听说她一个人，就有些不放心，不过他喝了酒不能开车。于是打了一个车过去。 在学校门口看到了周依依，她捧着一杯奶茶在等着。 “庆叔不是吧，你开着出租车来接我啊。”周依依上前开着玩笑。 张元庆没好气道：“爱坐不坐，不坐咱们就走回去。” “好呀，正好今晚作业做完了，那咱们就走回去吧。” 周依依就跟出来放风的小鸟一样，张元庆也理解她现在的感受。想当年自己高考的时候，不也是和疯了一样，天天就是刷题。 很多人都说熬一熬，一年就过去了。当你真的开始熬的时候，真是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必须要让自己忙起来，忙到你忘记时间才行。 这个时候，适当的放松，有益身心健康。 所以张元庆把钱付了之后，就跟周依依一起散步回去。 两人散步在校外的路上，身边都是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男孩女孩。就连张元庆都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实际上张元庆也就是二十五岁而已，但是在体制内，莫名就觉得自己好像年纪大了。 “庆叔，晚上跟谁喝酒的，我还当你晚上又要跟我爸侃大山呢？” 周依依好奇的问道。 张元庆正好想起了徐卓飞的事情，所以先找周依依问了问底细。 果然周依依一听名字，就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来是卓飞哥啊。” 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肯定是一个大院出来的。 张元庆立刻开始想，省里大领导班子中，如今和前几任中有没有姓徐的。果然就想到了一个。 “庆叔，你已经想到了？” 周依依笑看着张元庆，这丫头看起来大咧咧的疯丫头，实际上心细如发。张元庆一个表情变化，她就知道张元庆已经猜到了。 第545章 张元庆不由感慨，自己的道行还是浅了。自己的微表情，就连一个小丫头都骗不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件事太震惊，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人的父亲，应该就是如今省里的三把手？ 想想专职副书记徐书记的儿子晚上跟自己吃饭，而且托自己办事，要去赵心怡的生日会。张元庆一时之间，感觉思维都绞成了麻花，想不通这里面的逻辑。 周依依看他一副不解的样子，贴心给他解释起来：“徐卓飞是徐书记独子，本来应该是要进体制内的。咱们这里不就这个情况嘛，都想让孩子进入自己熟悉的领域。 不过徐卓飞这人比较特立独行，走得是儒商那一套。他父亲对他没办法，索性就不管了。他跟韩逸风之流不同，独行侠一样。” 张元庆也曾经见过韩逸风，跟徐卓飞比起来，的确两者不同。韩逸风能够让人感受到他骨子里面的高人一等的傲气和冷漠，只有对待同类人的时候，才有可能好一点。 如果硬要对比，韩逸风和王耀阳属于一种人，有点自命不凡的味道。令人看了，就有些不爽。 徐卓飞则不同，他虽然身上那股权贵子弟的气息难以掩藏，但是在他身上感受不到疏远。 不过这也有可能，徐卓飞想要托自己帮忙，所以曲意结交。这些人，哪怕就是眼前周依依，都是不能小觑的。 要知道周依依只是高三学生，天天都在学校里面，但是对于外界情况了如指掌。特别是看人看事，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高三的时候，还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张元庆虚心求教：“那我还是想不通，他既然是徐书记的儿子，直接你父亲他们不就行了，为什么要通过我？以徐书记的关系，他找谁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周依依笑得有些落寞：“他是既想要去，又不想欠我爸的人情。他如果直接过去，我爸肯定会同意，不过我爸是看在徐书记的面子。换言之，两人就有一个人情。 如果他找你，你去找我爸，那就是欠你的人情。等于转了一手，说明他不想跟我爸扯上关系。尽管我爸也是看在徐书记面子，可是意义不同了。这也侧面说明，徐书记有可能也不看好我爸。” 这些人的人情债的计算，让张元庆感觉叹为观止。好像这个原本虚无的东西，可以抠出来按照斤两称出来，然后再加以兑换一样。 可偏偏，人情这东西，又是这里的硬通货。有些人是相互兑换，有些人还要通过中间者，进行多种形态的兑换。这种兑换到最后，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人情网，每个人都套在里面。 张元庆看到周依依黯然的神情，宽慰了一句：“依依，你不要多想。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这些事情跟你没关系。” 周依依走过来，挽住了张元庆的胳膊，叹息了一声：“庆叔，你应该听说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在我们这个家庭，不会不多想的。我爸也不容易，爷爷去世之后，他经历了很多难以想象的苦楚，所以造就他的性格。其实，我很担心他。” 张元庆皱眉问道：“担心什么？” 周依依却没有再说，此刻她的脸上，有一丝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 张元庆没有再问，也没有静静陪着她向前走。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周依依才松开手。 第546章 张元庆对她说道：“依依，无论你爸有什么事情，我都会鼎力相助，哪怕需要我牺牲什么也在所不惜。而且我也会保护你们，无论什么时候。” 周依依笑了，笑得很灿烂：“庆叔，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性格，很容易被人利用的。” 张元庆闻言苦笑一声：“我这辈子，不怕别人打我骂我，因为我肯定会百倍偿还。我就怕别人对我好，我不知道怎么报答。” 重情义，是张元庆永远的软肋。 …… 赵心怡生日会如期开始，地点选在了一个星级酒店。 最早周强斌想要办的是一个简单的生日会，就一些身边人。两人在一起有十年了，所以这个生日会有着别样的意义。 不过后来，出于周强斌的需要，生日会性质就变了。现在只是以这个借口，把一些商界朋友喊过来，实际上等同于招商会了。 这也说明江北局势非常紧张，需要大批资金支持。周强斌的这场豪赌，将直接关乎他的未来命运。 同样上层也明白，周强斌为了江北是要豁出老命了，给予了全方位的照顾。不仅报备方面一路绿灯，而且通知了相关监督机构，严防舆情事故，严禁造谣生事。 各路媒体通知到位，确保不会发生什么不符合主旋律的言论出来。这就相当于为此保驾护航了。 张元庆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所能做的，就是把手头的事情做好。他一大早就跟着刁传静一起忙活起来，不过刁传静也不敢安排他什么活，完全把他当做领导家属在对待。 不得不说，刁传静对于自身的定位很精准，没有因为自己是周强斌的秘书，就对这位前秘书有任何看低。 两人联手之下，生日会布置的有声有色。 按照华夏人的习俗，生日会放在了晚上。 周强斌的身份不适合抛头露面，所以张元庆和刁文静在门口迎宾。 这些人，不少都是提前拜访过周强斌的，所以张元庆见面都知道对方是谁，姓氏不会喊错的。 这些人对张元庆这个周强斌门生也关注很多，毕竟都知道周强斌就一个女儿，这个门生看起来也大不了太多，搞不好人家就是出口转内销呢。 当然张元庆今晚的身份，可不是周强斌的门生，而是赵心怡的弟弟。 等到宾客进了差不多了，最后才是重量级人物，周强斌和赵心怡，一左一右陪同周传运入场。 周老爷子今天红光满面，比自己女儿出嫁都要开心。看到这位老爷子，张元庆是发自内心敬重，上前主动引路进入会场。 会场放着舒缓的音乐，光滑的地板油光可鉴。出于简约且隆重考虑，生日会搞成了简单的交际酒会模式。 就是不安排多少张圆桌，然后每个桌子多少菜。不仅浪费，而且显得有些严肃了。 用酒会的形式不仅新颖活泼，而且不用安排什么大菜，就是一些凉菜、点心、面食以自助形式供应。现场摆放一些桌子，用来放酒以及点心，也有座位都在角落里作为临时歇脚交谈。 一个大蛋糕摆放在就会正中间，周传运来了之后，在他见证下，赵心怡和周强斌共同切了蛋糕。 张元庆躲在角落里面抽着香烟，看着旁边这么多人，他还有些紧张。毕竟等会他就要上台了，想到跟赵心怡同台跳舞，多少还有一些尴尬。 第547章 他也隐隐佩服自己领导，真敢让自己上场。这要是引起了一片窃窃私语，亮相可就变成丢丑了。 周强斌作为男主人，又在这个场合，不可避免要说两句。 张元庆注意到，周强斌把头发给染了，显得比平时要年轻一些。应该又化了一点淡妆，显得气色很好。 毕竟今天是对外的一个舞台，周强斌也深知，之所以选这些自己的人脉来招商，这些人也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他有针对性的准备了一番。 他要展现形象，就是精明强干、年富力强、潜力很大。为此，周传运也来站台，更是等于为他撑腰。 周强斌话语很随和，在聊自己和赵心怡往事的时候，总是牵扯在场的一些人。例如当初介绍的是谁，结婚之后又得到了哪些人的帮助。 他的记忆力很好，在说一些事情的时候，总是能够精确到年月日，让人感到格外的真诚。 不愧是宣传部里面出来的，看起来在说自己和赵心怡的往事，实际上在重叙友情。 这令张元庆想起之前某单位的一位选调生，酷爱穿增高鞋，后来突然有一天不穿了。旁人旁敲侧击很久才知道，原来他之前的一把手身高一米八五，而这位选调生只有一米七。 两人站在一起，领导说话要低着头，时间长了就不舒服。而且领导居高临下和你说事情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加重语气，两人之间有种隔阂。 穿上八厘米增高鞋之后，领导看他是微微俯视，这样就舒服很多。后来他一把手换人了，身高只有一米七五。他就把增高鞋扔了，依然让领导能够微微俯视他。 张元庆当时还在想，要是再换一个领导只有一米六五，这家伙是不是要截肢。 却偏偏，那人没等到下一任，就高升走了。有些人天生对细节把握精准到可怕，这类人别人只能看到他什么时候穿增高鞋，却不明白他事事留心，充分考虑周全。 周强斌是个很抠细节的人，什么样的场合，展现什么样的形象，考虑的非常周全。 这一点，张元庆觉得自己要学习。 等到周强斌说完之后，又发起一个提议：“今天为了活跃气氛，我特别增加了一个节目。我看不少都是带女伴的，今天场子也够宽阔的，咱们跳会舞。大家踊跃参加。” 说完之后，周强斌就喊来了张元庆。 张元庆换上了笑容登场，当他站在会场中心的时候，感受到的是比就任代镇长更大的关注压力。 “领舞的人选我已经挑好了，因为我最近腰椎不好，心怡说我跳起来像是狗熊抱树。所以这个男领舞，就由心怡弟弟张元庆同志担任，女领舞就是心怡。”周强斌笑容满面的介绍。 张元庆和赵心怡走了出来，赵心怡穿着一身红色晚礼服，张元庆是西装笔挺加皮鞋。可以说是俊男美女组合了。 张元庆知道自己之前和赵心怡那张照片传播很广，所以此刻，一同亮相，心里还是有包袱的。 赵心怡挽着他的胳膊，在他手臂上拍了拍，让他放松一下。 毕竟无论如何，你都要正面回应这一遭。躲躲藏藏，反而会成为别人的话柄。 “好，这个节目好。” “大家鼓掌！” 没想到，两人一亮相，根本没有冷场的机会，一群女人在那里鼓掌叫好。在她们带动下，氛围立刻热闹了起来。 第548章 张元庆看那一群，几乎都是中年女人，有的身边是同样中年的男子，有的身边则是年轻的男伴。看她们的气质，不像是贵妇人，应当都是女富婆。 张元庆看这些人，应该都是赵心怡朋友圈的。还有一部分青壮年的成功人士，则是站在另一边，清一色配的年轻女伴。 在这个场合，基本上年轻一些的，肯定是陪同人员。总不可能，老板出门还把自己女儿带着吧，除非是干女儿。 会场放了舒缓的音乐，张元庆跟赵心怡跳起了他们那个年代的花样慢三。 为了这个，张元庆还特意学了这个。因为没有舞伴，就拖着周依依练了很久。所以今天一上手，立刻行云流水。 原本张元庆颜值就很能打，长期锻炼身体，身材保持的也非常好。他和赵心怡配合之下，两个人完美将这一舞步优势展现了出来。 在场之人，懂慢三的也不少，就算不懂慢三跳跳交谊舞，或者抱着慢慢摇也行。 跳了一曲之后，赵心怡笑着说道：“换依依跟你跳吧，我一会招待朋友，你跳完了就过来。” 张元庆及时松开她，这时候周依依早就等在一边跃跃欲试了。应该是提前说好了，赵心怡及时撤出，周依依补充进来，完美过度了一下。 恰在此时，新的一曲开始。 从跳舞来说，哪怕同样的花样慢三，赵心怡显得成熟妩媚，周依依热情洋溢。 两人之前练习的时候，就配合很默契了，只见张元庆充分展现力量感，带着周依依把慢三跳出了活力四射的感觉。 两个人连跳两曲之后，这才向众人鞠躬离场。 “庆叔，你太棒了。”周依依拍了拍他，然后带着他去赵心怡那边。 张元庆注意到，周强斌身边已经聚集到了不少人。他们端着酒杯，交谈甚欢。 周强斌就是焦点，他能够很好调动那一群人的氛围。从阵阵笑声中，就能够感觉到，这一次他应该是非常成功。 跟着周依依到了赵心怡这里，果然这边全部都是女富豪。她们正在聚着聊天，她们带来的男伴就在不远处的沙发处坐一排。真的如同一排狗一样，乖乖等着主人。 看到这些男人，张元庆深深感到鄙夷，男人活成这样，就算是锦衣玉食也是废物。 周依依捕捉到张元庆的情绪，低声笑着说道：“庆叔，你这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打狗也要看主人。” 张元庆得到提醒，赶紧收敛气息，甚至看到那些小狼狗看向自己，还笑着点了点头。那些小狼狗还有些诧异，这个赵老板的弟弟还挺客气，跟他们还打招呼。 实际上，他们不知道，张元庆想的是，把他们当狗了，看起来还挺顺眼的，至少不龇牙。 而到了女富豪这边的时候，赵心怡也是当之无愧的中心人物。她正在跟那些女人聊着化妆品，新款的包包。 没想到在这些人中，张元庆看到了徐卓飞。 这家伙坐在一个身材有些走形的女人身边，两人聊得还挺欢。 看他这个样子，张元庆的三观，受到了正面的冲击。 张元庆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堂堂二代，竟然为了一点遭钱，跟一个老女人套近乎。周依依还说他走得是儒商那一套，怕不是对儒商有什么误解吧。 “你别管人家了，先把自己的事情办了。”周依依看到张元庆的表情就觉得好笑，不过有些事情她不好多说。 第549章 徐卓飞那个家伙，说好听一点是离经叛道，说难听一点就是放荡不羁。据说他以前也是个老实小孩，不过家里管得太严，管出了逆反，总能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之举。 虽然对徐卓飞这行为感到匪夷所思，不过两人目光对视的时候，张元庆还是点了点头。心想，这小子要是当狗的话，也是一条名贵犬，自己惹不起。 张元庆走到了赵心怡那边，赵心怡拉着他给众人介绍：“各位姐妹，这是我弟弟张元庆。” 张元庆一下子来了女人窝，其中有年纪大的，四十多岁或者五十岁。也有年纪小的，三十多岁和赵心怡年龄相仿。 还别说，女人有钱之后，气质都大有不同。不说好不好看，因为好不好看是外在客观条件，但是每一个人看起来气色很好，双眼有神。 《红楼梦》贾宝玉说到中年女人，不说身材，不说脸，只说眼珠，死鱼眼珠似的。其实不仅是女人，男人也是一样，到了中年，背负沉重的包袱。上有老下有小，柴米油盐酱醋茶…… 仗剑四方少年，最终也成为了庸俗的蝇营狗苟。 看到这些女人，张元庆不由感慨，还是钱养人啊。 张元庆对她们很客气，知道赵心怡这是帮自己介绍金主。现在白彭镇需要投资，如果这些人感兴趣的话，只怕此次收获不小。 “心怡你在哪找来这么帅的弟弟，给我来看看。”一个中年女人极为大胆过来，拉着张元庆的胳膊。 “哟，这胳膊，隔着西服都能感觉到肌肉。我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我也来看看。” 另一个人也走了过来，结果就引发了一群女人开始讨论张元庆的身材。 张元庆有些无语，特别是看到那些小狼狗们宛若忌惮同类的眼神，更是刺伤了他的自尊。这帮小狼狗，不会认为自己还要跟他们抢食吧。 等到她们新鲜劲过了，赵心怡在一边也将她们拉开：“行了，占便宜还没够呢。我弟弟这边主要是有些事情需要一些帮助，你们谁有兴趣。” 赵心怡说了一下白彭镇的情况，然后提到了需要拉投资的事情。 “你心怡的弟弟，不就是我们的弟弟么，我投一百万，全当为山区做贡献了。” 一个女人当先就开了口。 另一个女人也不落下风：“我也投一百万。” “我这边没啥业务跟山区挂钩，投个五十万玩玩。” 在场之人纷纷表示要投资，只是她们这种口吻，感觉跟捐出去没有什么区别。 张元庆看到这种投资，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他能够感觉到，这些女人并不是正经投资，就是当成游戏一样。 他感觉自己跟那些小狼狗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是出来卖的！ 特别是刚才被她们摸过的地方，只觉得一种说不出的恶心。 张元庆强行露出了一丝笑容：“感谢大家好意，投资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今天晚上是我姐姐生日。我替我姐姐敬大家一杯。” 说罢，张元庆拿起酒杯倒满红酒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张元庆转身就离开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女人们。 周依依追了出来，追到角落里面，看到张元庆不由笑了笑：“庆叔，这不是正在拉投资么，是大家出钱太少了，还是你感觉不舒服？” 张元庆缓缓叹了一口气：“来之前对这一次拉投资还是很期待的，可是看到她们的态度，又觉得很难受。 第550章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果子村那些贫困的村民，想起周奇为了两百万几乎家破人亡。听到她们把钱当做草纸一样，让我突然感觉很悲哀。” 张元庆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他自强自立，更加能够对果子村的那些人产生共鸣。而到了赵心怡介绍的这个环境来，心底深处就有一种莫名的排斥。 他害怕自己再不离开，就会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周依依很贴心的坐在他身边：“庆叔，我很欣赏你骨子里面那股坚韧不拔，但是你也要和光同尘。有时候机会难得，你就因为心里不得劲，就匆匆离开么？” 张元庆也知道自己不对，可是刚刚被这些中年女人围着，像是看货物一样看着，然后一百万二百万宛若在拍卖着自己的尊严，他当时真的有些绷不住。 “看来我这脸皮还不够厚。”张元庆苦笑一声。 周依依凑过来：“我来看看，厚不厚？” 趁着张元庆不同意，她忽然亲了一下张元庆的侧脸。 这个举动，把张元庆吓了一跳：“你干啥，别吓我。” 周依依笑了起来：“其实看你被那些老女人围着，我也不舒服。不过你也不必认为践踏了自己的尊严，因为你的尊严，很有可能不值这么多钱。 你听这些女人咋咋呼呼，她们也未必就会真金白银往你身上砸。毕竟一两百万，能玩十几个男模了。真要掏她们的钱，还是要拿出自己本事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那我等会再过去一趟？” “你先准备准备吧，我去帮你暖暖场子。”周依依说着就起身，走向了赵心怡那个群体。 张元庆看着她很快就融入其中，特别是周依依平时跟赵心怡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可是现在过去之后，跟赵心怡配合起来，好像关系好的蜜里调油，让人都羡慕。这后妈和女儿，长得像是亲姐妹，好得像是亲母女。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张元庆转过身对着黑漆漆的玻璃，里面倒映着自己的长相。坚毅的棱角，宛若刀锋一样。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练习了一个笑容。 当笑容露出来之后，自己的坚毅、锋利都消融了，尽管眼神里面流露出了一丝悲哀。 不过想到果子村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神，张元庆眼中的悲哀消失了，留下了一副真诚又有些圆滑的脸。就好像是一副面具，将自己藏了起来。 调整好了情绪，张元庆转身准备过去。 却正看到有个中年男人端着一碟子食物走到旁边，男人闻了闻食物的味道，脸上露出了恶心的神情，呸了一声全部扔在桌子。 张元庆见状吃了一惊，赶忙走了过去。 很有可能是食物出问题了，在这种场合，食物出问题可不是小事。周强斌那边还在招商、拉投资，要是因为食物问题，给人把桌子掀了，可就功亏一篑。 张元庆赶紧走过去，他客气地问道：“先生，这食物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中年男人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是赵心怡的弟弟吧。” 这个中年人的年龄和周强斌相仿，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双目炯炯有神。以张元庆的阅历，也搞不清楚这个人是官是商。 张元庆老老实实应了一声是。 那人怪笑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碰到这种阳腔怪调的家伙，在别的地方，张元庆转身就走了。 第551章 不过张元庆就算再有脾气，也不会在这里坏周强斌的事。别说人家怪笑，哪怕就是骂他是赵心怡的小狼狗，他也要赔着笑脸叫两声。 中年人淡淡说道：“你也不用管我，我不是周强斌的客人也不是赵心怡的客人，我就是来凑热闹的。看看周强斌可准备啥惊喜，搞了半天，就办这么一个破酒会。闻闻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拿什么科技与狠活做的，让人犯恶心。” 不是周强斌的客人，也不是赵心怡的客人，却能轻易进入这个酒会，张元庆感觉这个人的背景应该很深。 “先生介不介意我试试？”张元庆还是想要确认一下，食物有没有问题。 中年人冷笑一声：“反正都扔了，就在桌子上，你要吃就吃。” 张元庆也不嫌弃，伸手就在桌子上捡起一块白斩鸡。他吃了一口，还好，没有馊也没有坏。 只要不是食物有问题，张元庆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其实他也觉得，周强斌选择这个酒店，酒店不会做出那种丧良心的问题。 至于这个中年人说不好吃，张元庆确实认可。现在这些都是饲料鸡，例如白羽鸡，四十二天出栏。 当年张元庆家里就养过，人家说养出来的鸡肉质鲜美，但凡长脑子的想一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42天长出来的肉，那是什么肉，跟木头一样。 南方人经常说鸡有鸡味鱼有鱼味，现在很多东西，采用速成自然没有了原本的味道。甚至有的猪肉，一股骚臭味，让人难以下咽。 张元庆笑着和中年人聊了两句，中年人闻言这才转怒为喜：“说的有道理，在这饭店里面吃没啥意思，等会去找个土菜馆。” “先生，土菜馆也未必就有土菜……”说着，张元庆忽然灵光一闪，“先生，你要是不着急，我带点食材让饭店重新料理一下，保准你没有吃过。” 中年人狐疑地看着他：“我没吃过？合法么？” 张元庆哈哈一笑：“您放心，太合法了，我总不能杀个人给你吃吧。” 中年人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行，你去整。” “先生，你有什么朋友也一起喊过来，我等会多弄一点。”张元庆看这中年人身份不一般，正好果子村的土特产想要对外推荐，或许就能以此打开一个渠道。 看到中年人点头同意之后，张元庆立刻联系关青允，送了果子村的猪肉、鸡肉还有一些土特产过来。 他临时让酒店的后厨负责处理，用的都是比较简单的方法，保留了食材原来的味道。 他又搞了一个小餐车，找人借了一块牌子，用记号笔在上面写下：“白彭镇果子村特产神仙鸡、黑毛猪、潜龙泉茶……” 等到准备好了之后，张元庆当起了服务员将餐车推了出去。 他原本就想要找找渠道，搞个特产推荐会。现在正是一个宣传的机会，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品尝一部分，为自己的推介会打响名头。 等到张元庆将菜肴推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刚刚那个中年人跟不少人在聊天，就连周强斌都在那里。 令人好奇的是，周强斌竟然不是站在c位，反而是一群人听着这个中年人在说话。 张元庆来了之后，冲着中年人的方向招手。 中年人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推开人群就过来了。他走到了餐车前，一看到上面的鸡肉、猪肉还有一些素菜，不由皱眉：“就这个玩意，你说我没吃过？” 第552章 张元庆准备了不少一次性餐具，就是那种类似于小杯子的那种，里面用的是塑料小叉子。因为准备的着急，没有烧很多菜，如果一人搞一大碗，估计就不够了。 张元庆为中年人弄了一块黑毛猪的猪肉，中年人半信半疑吃了一口。看着他皱着眉头咀嚼半天，张元庆始终笑看着他。 终于这个中年人露出了笑容：“不错不错，这个猪肉有点特别，没有饲料猪的味道，而且还有一股不一样的香味。” 张元庆抓紧推荐：“这可是我们白彭镇果子村的黑毛猪，而且与一般的黑毛猪不一样，这个黑毛猪是吃一种草药长大的。还有这鸡也是的，吃着草药长大。很多当地人习惯这种肉食，都不怎么生病。” “我再喝碗鸡汤。”中年人说着又盛了一碗，喝得津津有味。 张元庆现在姿态完全放下去，腆着脸在旁边问：“先生，感觉怎么样，如果不错推荐给你朋友。” 说着张元庆又拿出了一叠临时打出来的卡片：“咱们白彭镇准备近期召开特产推介会，这是我们的门票，一百块钱一张。您要觉得不错，到时候来品尝品尝。推介会品种比现在更加丰富，而且我们会精心准备。” 中年人见状微微一笑，拿起卡片，掏出钱包拿出了一百块：“不错，到了那天，要是货不对版，我掀了你的桌子。” 张元庆连连点头，又拿出了一个本子：“先生，请您留下号码和姓名，我们确定地点之后立马通知你。” 中年人顿时就知道他的花样：“你这小子花招挺多的，我估计你是临时起意吧。又是让人买卡片，又是留下联系方式，所图不小。” 张元庆也不尴尬，他现在决心不要脸了，所以给人奚落也毫不在意：“先生，您肯定也是觉得味道不错才会选择买入门券的对吧。” 中年人也没有为难张元庆，当即签字留下了姓名和号码。 这中年人写得是草书，龙飞凤舞，彰显了极为豪爽的性格。 张元庆勉强能够辨认出来，写的是“吴华”二字。张元庆心想，这名字可够朴实的，跟他张扬的性格有些不同。 朴实“吴华”留下名字和号码之后，他的一些朋友也走了过来。这种事情，只要有人带头，立刻就会有人紧随其后。 没一会，张元庆就卖出了十几张入门券。其实他都不知道，一百块钱让人家来吃特产自助餐是亏还是赚。 可是从这一波宣传效应来说，那肯定是赚了。 这时候，赵心怡也带着她的朋友们过来了。张元庆这一次再没有甩狗脸，笑脸相迎上去。 “各位姐姐，来尝尝这些特产，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张元庆极为热情、殷勤，哪怕有人调侃、调戏，也没有了丝毫的脾气。 周依依远远看着张元庆点头哈腰混在这些人中，不由露出了笑容，却又觉得眼睛热热的。 留了很多人的号码，张元庆的脸都笑得有些僵硬了。不过他始终把姿态放到最低，或许都没有人记得，他是白彭镇的一个代镇长，在那个穷僻乡镇里面的二把手。 但是很多人都记住了白彭镇的土特产，以及果子村的名字。 直到宴会结束，张元庆积累了数十个号码和姓名。 当然更多的人也就是远远的看着，把这当成了宴会的一个娱乐节目。 第553章 等到宴会结束，周围人都散去，张元庆脸上的笑容这才微微有些改变。他或许在进入体制内之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干上推销的活。 “庆叔，其实你做得很棒，大男儿能屈能伸。”周依依走过来，一边帮他收拾，一边说道。 张元庆苦笑一声：“别把我想得太脆弱了，我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拗不过弯。不过我一个白条，把乡亲们的东西就能弄过来，那么我也要让他们觉得值。” 周依依却郑重说到：“不，庆叔，你是我见过最能顶天立地的男人。我从不觉得男人低头是屈辱，杜牧写过，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越是大丈夫，越是能忍其人所不能忍。” 张元庆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你就给我喂毒鸡汤吧，快点把东西收拾了，我们回家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收了东西。 实际上不远处的刁传静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不由感慨一声。他终于知道，自己跟张元庆不同的地方在哪里。 他也更加看到了，一线工作的不容易。 想一想，张元庆在体制内的人看来，属于蜜罐里面长大的孩子。他之前就看不上这个家伙，觉得他完全靠运气。 前面是碰到了靳承志，一个体制内真正的老好人。后面又碰到了周强斌，非常的对味，把他当成子侄来对待。 除了去殡仪馆那一个星期，剩下时候都是叱咤风云。这样的一个人，说下一线就下一线，没有丝毫的怨言。 现在想想，有谁能够在市委大院里面，吃好的喝好的，在领导身边呼来喝去惯了，现在跑到基层还能放得下身段的？ 有的人或许是环境塑造成的，有的人是根据环境而改变，你不服不行。 张元庆收拾完东西之后，从酒店下来的时候，酒会早就已经结束了。 因为周强斌还要招待那些商人，所以没有时间管他了。 赵心怡也要招待自己的朋友们，只留着周依依陪着他。 正当张元庆准备将别人吃剩的扔了，又有些于心不忍。大概没有去过山村的人，很难理解这种情感。看到这些食材，就能想到果子村的人，也能想到自己肩膀上担负的责任。 “不行咱们打包吧。”周依依也非常懂事，让人将剩下的一些鸡骨架子，猪骨头之类的打包。 却在此时，一个丰腴的女人走了过来。 “莉姨，您咋来了？”周依依一看这个女人，立马就迎了上去。 别看这女孩平时一副小学霸的傲娇样子，在面对长辈的时候，真的比谁都要能装。 在谈话的时候，周依依立即给张元庆介绍了，这个女人就是省城一个著名的尹氏美食城的老板，叫做尹丽莉。 这个美食城创始人正是尹丽莉的父亲，曾经创造了尹氏虾酱、尹派美食，在省内都有一定的名誉。后来承包了省城的安北大饭店，这是曾经省城唯一比较有名的大饭店的了。 只是尹老去世之后，按照祖上的规矩，传男不传女，传给了自己游手好闲的儿子。结果好几个牌子，都栽倒在自己儿子手上。 唯有美食城这个招牌，因为当时传给了自己的女儿，保留到了现在。并且在省城这一块，有了一定的名誉。 看到这位美食界的大佬过来，周依依立马上前各种客气。 第554章 尹丽莉笑了笑：“今晚本来原本正在品尝岛国一个美食大师介绍的岛国美食，却险些错过了一些本地的美食。听说这里有人在推销山村特产，而且引起了一片好评，所以立马就过来了。” 尹丽莉看到张元庆正在收拾的东西，毫不介意的上前，拿起一个鸡架子：“这鸡架子能够让我尝尝么？” 周依依立马到了张元庆的身边，介绍了这位尹氏美食接班人的身份地位。 张元庆闻言，立马要把食材再加热一些。却没有想到，尹丽莉丝毫不在意，拿起一个鸡架子就品尝了起来。 等到品尝了之后，尹丽莉笑了笑：“其实说实话，如果就是这种山货，不值得我来一趟。但是今天张镇长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吸引了这么多贵客。那么这山货的价值也就提高了。” 张元庆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低调说道：“尹总专门赶过来，不知道有什么需要？” “其实我们美食城最近正在拓展业务，恰好与张镇长的想法不谋而合。听说张镇长想要搞一个特产推介会，我还认识一些其他的渠道，想要借张镇长的东风，一并办了。 一百块钱随便吃，确实是一个好主意。这个本钱都由我们出，张镇长如果能够把这表单上的人，邀请一半以上过来，那么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来报销，您看如何？” 张元庆这才明白，这个女人过来的意思是什么。 原来她是看到张元庆引起了一些影响力，想要借着这个影响力，进一步推广自己美食城的品牌。 毕竟张元庆在哪里办这种推介会都是办，如果能够到她的美食城去办，那么无形之中，就把她美食城也给推介出去了。 至于其他的特产美食，都由她美食城来选择，她的渠道也更加地丰富。 张元庆思考片刻，就知道这是一个双赢的想法。不然就凭着自己，想要把这个推介会开起来，靠着今晚收到的几千块钱，难度还是有点大。 对此情况，尹丽莉的到来，可以说是如虎添翼。所以张元庆没有过多的犹豫，立马就答应了下来。并且还表示能够联系一些媒体过来，进行相关的报道。 因为白彭镇的特产，周传运老爷子也是尝过的。到时候让周老爷子派一些人过来，老爷子肯定不会拒绝的。 尹丽莉闻言，大喜过望，主动伸手：“张镇长，咱们合作愉快。如果以后您白彭镇有什么特产想要销售，可以跟我来谈，我这边的渠道还是很广的。” 张元庆也很激动，如果和美食城打好关系，能够进入他们的购货渠道，果子村的产品销路不愁了。 张元庆握住对方的手：“谢谢尹姐帮衬，我替白彭镇、果子村感谢您。” 尹丽莉笑看着他：“张镇长真是年少有为，有你帮忙吆喝，我相信白彭镇的特产一定会非常畅销。” 结识了尹丽莉，让张元庆这一阵吆喝没有白吆喝。 从饭店出来，关青允还在外面等着。 外面冷风呼啸，看到这家伙冻得脸色铁青就在饭店门口等着召唤，态度确实没的说。 张元庆见状走过去，将几千块钱给了关青允：“尽快回到果子村或者附近村子，购买一批土特产回来。不够的继续打白条，就以我的名义。” 关青允连忙接过钱，他正要上车，却又被喊住。 第555章 张元庆严肃看着他：“晚上就不要连夜开车，要注意安全。后面很多事情，我还需要你帮忙。” 说完之后，张元庆就带着周依依一起离开了。 看到张元庆的背影，关青允愣了一会，心一下子就热了。领导这是关心我了？ 关青允感觉自己这心态有点像是舔狗，被领导关心了一下，顿时心情舒畅。想一想，卑微就卑微吧，谁让领导本事大。 关青允一路小跑进了车子，直到没有人的时候，才敢哼起了小曲。 …… 特产推介会得到尹氏美食城的赞助之后，如火如荼的拉开了。这个推介会，是以自助餐的形式开展的。 为了扩大影响，张元庆通过周老的关系，在安北日报上刊发了两天广告。反正以乡村振兴的名义，官媒给予支持也是水到渠成。 一百块钱随便吃，还给带个小孩。 推介会一经推出就火爆起来，有些市民专程跑过来凑热闹。 在推介会现场，张元庆还在一个劲的打电话，把没有来的老板们想办法约过来。基本上除了真的有事的，其他人都来了。 毕竟不给张元庆面子，也要给周强斌一点面子。 “张镇长，大丰收啊。我计算了一下，今天抛去成本，美食城还有的赚。咱们说好了，这利润全部归你，发给咱们老乡。” 尹丽莉也懂事，知道张元庆真是缺钱的时候，毫不犹豫就把利润让了出来。 张元庆也不跟她客气了，自己可是真的打了那么多白条。这利润带回去，好歹能够补偿一点。剩下的一些，就要找镇子上拿了。 反正通过朱华诚要回来的那笔钱，自己白条这些钱，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这个时候，只见有人扛着摄像机进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主播——秦雨漫。 现在的秦雨漫已经不是简单小网红了，经过与官方渠道联系上之后，现在青云直上。 不过无论是多大的网红，此刻看到张元庆依然非常的热情。 “庆哥，好久不见。” 秦雨漫一身职业装，穿着黑色裤袜和黑色高跟鞋。一如既往的落落大方。 走到张元庆身前，她主动伸手。 张元庆和她握手之后：“秦主播，怎么到这里来了？” 秦雨漫说到：“听说这里有素材，跟乡村振兴有关系。没想到，是你弄出来的。” 说是这么说，其实之前特产推介会的信息都已经发到了安北日报，打了免费广告。秦雨漫一看是白彭镇的，就知道跟张元庆有关系。 能够把省媒当成免费渠道的，也就是这个青年人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白彭镇的代镇长。秦雨漫是特意带团队过来拍摄的，主要是感谢之前张元庆帮她介绍的渠道。 当然，也隐藏了一点小心思。在他们眼中，张元庆绝对属于位低权重。能够轻易调动省媒和市媒的关系，而且又没有身居高位，比较好接触。 对秦雨漫这样的人来说，跟他成为朋友，肯定是有很多的好处。 只是有些事不用说出来，只要你做到了，那么交情就来了。 秦雨漫拍这一期节目很用心，她现在水涨船高，在传媒公司里面已经相当于主管的位置。带着拍摄组过来，有了女强人的架势。 在拍摄完镜头之后，秦雨漫又说到：“庆哥，可还要你上镜啊。” 张元庆一听上镜，赶忙躲开了：“行了吧，我可不适合抛头露面。” 第556章 虽然之前因为秦雨漫这个传媒公司，张元庆实现了翻身。把前面的一些隐患全部扫平了，但是他看到自媒体，还是敬而远之。 秦雨漫却笑了笑：“庆哥，那你出镜推一推你们白彭镇的产品，时间控制在一分钟总行了吧。剩下的，我们采访美食城的尹老板。” “你先采访尹老板吧。”张元庆借花献佛，先把尹丽莉推了出来。至于自己，他是打定主意不上镜了。 这种麻烦，少惹一点是一点。 尹丽莉看到秦雨漫眼前一亮：“你是漫漫主播吧，没想到你跟网上的一模一样，我之前经常看你直播，还认为是滤镜效果呢。” “尹总不愧是首屈一指的大老板，说话让人听了心里都是暖暖的。那咱们先对对词，等会可是网络直播。” 尹丽莉立刻答应下来，保证全程配合。 尹丽莉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流量就是钱。只要做火了一期节目，对美食城来说，或许就是一个崛起的机会。 哪怕像是海底捞这种大店，固然它的企业文化做得非常好，管理制度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可若不是网上之前那一番炒作，也不会让它的创始人直接实现了财务自由，一大家子都到国外去了。 所以对于这些当红主播，尹丽莉更加重视。 就连台词都准备好了之后，反复推敲，这才开始接受采访。 等到尹丽莉采访完之后，秦雨漫去找张元庆。 发现张元庆在和几个老板签订协议，秦雨漫立刻叫来了摄影小哥。 “找人对准这个镜头，切入直播画面去。” 秦雨漫自然是好意，通过直播再宣扬宣扬，张元庆这种工作精神。配点画外音，再介绍介绍白彭镇，如果能够让这个地方火出圈，那就更好了。 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随手之举，后面给张元庆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因为当他的镜头出现在直播之后，包括安北日报的新闻，让白彭镇彻底炸锅了。 推介会开了三天，张元庆收到了不少投资意向。这些投资意向分为两种，一种是对白彭镇旅游资源感兴趣的，另一种是对土特产的兴趣。 张元庆推出来的茶水果旅养，除了一个果之外，其他方面都比较能打。 收获了这些投资意向之后，张元庆当机立断，决定近期就要召开一场招商会。如果能够把这些投资落实了，那么白彭镇可就迎来了新的发展。 跟着关青允一起回白彭镇的路上，他接到了裴碌的电话。 裴碌以怪罪的口吻说道：“元庆啊，有这么好的生意，你不介绍给老哥？我要不是通过报纸和直播知道你的情况，都被你蒙在鼓里。” 张元庆没有想到，裴碌会给自己打这个电话。 因为海云集团的体量太大了，根本不是自己能碰的。白彭镇就算按照自己的茶水果旅养来发展，也入不了海云集团的眼。 除非是靠关系，张元庆也知道，自己跟裴碌勉强算得上是患难之交。就这，还不能完全算。两个人是因为靳书记的关系熟悉，后来交往也是相互支持而已。 张元庆帮助海云集团，主要是让周强斌肯定自己的能力。 裴碌对张元庆的尊重，也是冲着周强斌的关系。后来郎映文的事情，裴碌只是把自己的话传达到了。 郎映文选择背刺陆济海，还是他自己所说的，仇恨早就已经埋下来，只是没有机会而已。 第557章 这种交情，张元庆如果找裴碌借点钱，安排一些亲戚去上班，那都是小意思。可是涉及到投资，那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张元庆自问，自己没有这个分量，让裴碌为自己站台。 可偏偏，裴碌打来了这个电话，听意思好像不是说着玩的。 于是张元庆临时改换地点，让关青允把自己送到了江北海云集团。他拎着仅剩的一些土特产，前去“登门谢罪”。 张元庆去了之后，裴碌以高规格接待了。并且表示，想要建一个食品加工厂在白彭镇。 张元庆闻言很激动，握着裴碌的手：“老哥，你能看得上白彭镇，我真的没有想到。其实不是不找你，而是不好意思找你。你现在可是江北市经济支柱了，我这些小事都不好意思跟你说。” 张元庆的话不算恭维，王耀阳通过自己的手段，让耀阳集团几乎崩溃。现在江北市这边，原本的两大支柱企业，海云集团和耀阳集团。现在只有海云集团这一个宝贝了。 与之相对应的，裴碌地位水涨船高。所以之前，张元庆仗着周强斌的威风，还能够在裴碌这边算得上一个人物。 人家为了拉拢他，还给他上硬菜。 现在张元庆去了乡镇，人家裴碌是江北市商圈一哥，两人的差距已经拉开了。 裴碌却依然给面子，将他奉为座上宾。 裴碌拍了拍张元庆的手：“中午就别走了，就着你这个土特产，咱们在食堂好好喝两杯。” 按说今天是工作日，张元庆不应该喝酒的。但是面对裴碌，他不好推脱，就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中午就在海云集团食堂包厢里面吃的，双方都没有拿架子。张元庆于是趁机邀请裴碌参加自己的招商会，当然他本人不用去，派个代表就行了。 裴碌也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语重心长说道：“元庆老弟，咱们两个人的关系能够处很远。我这个人，看人是很准的，你今后成就不亚于周书记。” 张元庆呵呵一笑，也不好接过话头。周强斌明年一旦成功转正，那就是江北市当之无愧的二把手。四十多岁踏入正厅，为了他的下一步，奠定了坚实基础。 若是真如他所想，五十岁前进入副部，那么就算是闫书记也压不住他。更何况，那个时候，闫书记就已经退了。 让张元庆来评价自己这个领导，人中龙凤不算是拍马屁了。 周强斌毕竟还是走了弯路的，他父亲当时去世，给他仕途带来了很大打击。具体情况，张元庆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通过周强斌和周依依的只字片语，能够感觉到，突然离世的很巧合，里面应该多少有些猫腻。 否则周强斌不会受到牵连，靠着周传运的帮助，才让他度过了艰难。 这样的人物，张元庆自诩以目前的牌面来算，差得太远了。 裴碌这么说，只是让张元庆放心，他会全力支持的。 张元庆道谢之后，坐车回白彭镇。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份海云集团的投资意向。掂量着这份投资的分量，他也有些疑惑。 裴碌好端端的突然要帮自己一把，他还真没琢磨出来，对方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裴碌地位不低，入政协已经是早晚得事情。据说他现在跟冯毅斐走得也很近，隐隐得到这位一把手的大力支持。 裴碌如果想要抱大腿，无论是抱冯毅斐还是抱周强斌，都可以直接贴身去抱。根本没有必要通过自己。 第558章 所以这份投资，就来得很巧妙了。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很有潜力，就连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有潜力啊。 …… 带着投资回到了白彭镇，张元庆之前就让关青允通知了三名副镇长开会。这些投资的事情，他准备先和三名副手说一下。 张元庆对这三名副手之中，了解最多的还是管招商引资的李可。之前在饭局上，他主动帮自己替大家倒酒。 能够看得出来，是个懂人情世故的。在那种环境下，敢于站出来替自己倒酒。证明他是倾向于自己这边。 这一点，李可和负责林业及安全生产的许阳、负责交通等方面的金振有所不同。当时这两位副镇长也在，并没有开口说话或者有别的行动。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李可也算进入了张元庆的视野。 此次去省城，在周强斌那边学了很多。周强斌就点出了这一点，想要干成事，身边还是要拉起一批人。否则事必躬亲，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事。 只是张元庆到了镇大院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开这个会。 关青允就收到了通知，对张元庆说到：“领导，我接到党政办的电话，说要临时召开党政联席会，而且点名要你去参加。” 好像是算准了自己来，才开得这个会，让人觉得有些微妙。 张元庆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党政联席会的流程他是明白的。一般每个星期或者每个月定期召开，召开之前要把相关议题，还有会议内容要敲定。 基本上第一部分就是学习内容，第二部分就是议事内容，第三部分就是工作部署。今天并不是白彭镇定期召开党政联席会的日子，那么突然召开会议，要不然就是有什么上级精神需要及时学习，要不然就是发生什么问题了。 张元庆回到办公室，找到了保温杯和本子、笔，就走了过去。 穿过走廊，进入了白彭镇最大的会议室。 上一次，也就是这个大会议室里面召开的干部大会。 张元庆推开门，发现班子成员基本上都到了。除了肖薇，她应该是去跑资金了。 张元庆去省城的时候，就听说肖薇先去县里。现在还没有回来，有可能事情出现了一些阻碍。毕竟以白彭镇这个条件，想要跑来支持，难度不小。 张元庆坐在了何胜叹的左手，镇子二把手的位置。 张元庆注意到，自己进来之后，氛围就有一些古怪。梅同君几次看向自己，又摇头将目光转移开。 好端端摇什么头，张元庆有种参加鸿门宴的感觉。 “好，除了肖薇同志请假，其他人已经到齐，现在我们开会。” 何胜叹主持会议，他作风一如表现出来的那么硬朗，直接进入主题。会议的第一议题，就是学习相关精神。 张元庆本以为是上级有了什么文件精神，或者领导有了最新的讲话精神。 却没有想到，何胜叹带领大家学习的，是重温一篇老文章了。这个是一篇讲话稿，主要含义就是要加强组织的权威性。 这个学习，令张元庆隐隐感觉到，何胜叹是包含了一些意思。只是他现在还不明白，这个老书记突然怎么又出这样的幺蛾子。而且权威两个字，似乎别有一番意义。在白彭镇谁是权威，不就是这个老头子么。 张元庆感觉，这老头是在点自己。 第559章 第二个学习，由梅同君带领学习，是一篇关于纪律建设和作风建设的相关内容。 两个学习之后，就到了第二个环节议事。不过此次会议，几个议题都是无关紧要的。无非是节前关于安全的一些工作，还有关于慰问的。 这种议题，也就是过一下会。张元庆觉得，就冲这个，没有必要临时开会。那么重点内容，应该就是最后工作部署了。 何胜叹作为一把手，自然是他要讲话。 何胜叹再度提到了白彭镇年关问题，在说这个问题的时候，和之前不同，这一次的语气格外严厉。 “市委、县委将我们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不是让我们吃白饭的。如果这个年过不去，就是跟市委、县委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该出力就要出力，该做事就要给我做事。干不成的事情，不要给我在这瞎忽悠。我们有的同志非常不好，无组织无纪律，挂羊头卖狗肉。年纪轻轻的，心比天高。连自己手上的事情都做不好，我看你就不适合在这浪费时间……” 何胜叹后面的话，指向性都非常的明确了。再联系前面的内容，那些学习一看就知道是给谁学得。 张元庆之前就有所怀疑，只是觉得不大可能。 现在已经不用怀疑了，他知道就是自己被针对了。 张元庆没有说话，也保持着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实际上，他心里也是有火的。这几天他没日没夜的，还不是在做事。 特别是拉来了这些投资意愿，正要回来汇报，结果这才回来，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批。 如果说有误会，那么不是应该先去办公室，大家谈一谈么？开着这么大一个会，对着张元庆就是一顿输出。特别是到现在，他才确定是针对自己的。 从别人的表情来看，他们只怕早就知道了。 张元庆捏着笔的手，都有些收紧了。 何胜叹说完之后，然后扭头看向张元庆：“张镇长，你要不要说两句？” 张元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何书记说得非常好，您不愧是多年的老书记了，跟着您学了很多。” 张元庆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就不再表态。 如果换做刚从殡仪馆回来那一会，自己那个时候的脾气，也是一点就着。现在经历了很多，又在周强斌的身边学习，心里也能装得下事情了。 现在如果当面硬顶，那么两个人都是脸上无光。而且在这种会上撕，不可能会有胜利者的。 忍人所不能忍，张元庆想到这句话，平心静气，将自己如火山一样的脾气给压住了。不过哪怕他没有说话，就他那不时流露出凌厉目光的眼神，让参会人员都感觉发寒。 何胜叹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张元庆，张元庆也看向他，丝毫不让。 之前在酒局之上，张元庆虽然曾经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不过后来以他承诺跑资金消弭了两人的矛盾。 那一次低头，张元庆也是给足了何胜叹的面子。没想到，这老家伙蹬鼻子上脸。张元庆也不惯着他，两人目光保持了有十秒钟的对视。 最终还是何胜叹扭开了目光，他已经感受到了张元庆隐藏在他平静表面下的愤怒。不过这小子太能忍了，胸有波涛，但是面如平湖。 他甚至感觉，如果自己再添一把火，他预想中张元庆当场翻脸的情况并不会出现。 第560章 这个年轻人能忍，但是他的忍又不是低调隐忍。何胜叹如果再挑衅，很有可能丢脸的是自己。 “好，会议结束！” 何胜叹说完之后，起身就走。 张元庆连本子和杯子都没拿，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会场的其他人见状，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也害怕，两个人在会上展开对决。尤其是之前何胜叹在骂张元庆的时候，如果双方正面对线，那真正头疼的是他们。 因为一把手肯定是有着天然的优势，尤其何胜叹又是一个强势的老书记，很容易获得支持。可是这位老书记年龄差不多了，张元庆很有可能就是白彭镇的下一任。 摆在大家面前的就一个问题，你是要现在还是要将来，有些人肯定说我要将来啊。但是你就没想过，得罪了现在，很有可能就没有将来了么？更何况，将来能够斗得过现在么？ 有些人说那我要现在，你就没想过将来也会到来么？ 好在这个情况没有发生。 何胜叹察觉到张元庆的动作，他脚步一停，皱起眉头：“张镇长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补充么？” 何胜叹看向张元庆。这小子的眼神，让他充满了不适。 张元庆微微一笑：“想要和书记汇报一些工作。” 说完张元庆也没有给他拒绝，扶着他的胳膊：“何书记，这大冷天的，滴水成冰，您注意路滑。” 张元庆看起来是扶着何胜叹，不过给人一种感觉，好像是他生生把何胜叹拖走的。 何胜叹被张元庆这么拖着，脸上哪里能够挂得住。可是对方一脸笑容，让他也不好翻脸。 张元庆将何胜叹拖到了他的办公室，期间路过党政办的时候，罗韩城伸头看了一眼，看到这个情况后，立刻假装失明。 两人进入办公室之后，何胜叹这才将手一甩：“有什么话就说，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经过这一段路，张元庆也慢慢平复了怒意。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让自己脸上的“面具”更加贴合：“何书记，我是想要跟你汇报一下这几天的工作。” 张元庆没有提刚刚会议上的事情，他觉得问题可以通过事后问。不过两个人的分歧，应该要统一了。 其实张元庆还不是那种狼子野心之人，无非就是想要做点成绩，为自己以后打牢基础。毕竟才提的正科，想要到副处，还有好几年呢。 可是听起来，好几年的时间比较漫长，实际上想一想，时间并不算长。真要荒废时间，三年时间转瞬即逝。 而何胜叹就是控制欲太强，求稳心理压倒一切。这就是两人的分歧，剩下发生什么事情，是不是误会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张元庆借着汇报工作，要把自己的思路说出来。大家可以求同存异嘛。 张元庆将这几天去省城的经历，好好说了一遍。主要聚焦的就是通过关系开了一个推介会，并且拉来了不少投资，准备在白彭镇开个招商会。 可是张元庆还没有说完，何胜叹就打断了：“你打了白条去省城，就为了这个？我问你，你答应的那笔钱，你去跑了没有？” 张元庆自然有所应对：“朱主任那边我联系了，他不方便跟我见面，但是帮忙是肯定会帮忙的。那笔钱我会催一催，尽量在年前就到。” “人特么都要饿死了，你跟我画大饼？鱼都要渴死了，你跟我说星辰大海。饿着肚子跑梦想的事情，我不是不赞成。可是现在是饿着肚子么，你做事到底有没有考虑什么叫急迫。” 第561章 何胜叹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发火了。 张元庆试图解释：“这笔钱我盯着，无论如何年前到位。” “少跟我说这些，我就要看到现钱。而且我对你的工作态度充分质疑，你认为那些钱是我的事？你才是镇长，这些账是我替你在背着。你要是再吊儿郎当的，我会考虑跟上级组织好好谈谈。你这个代镇长的代字能不能拿掉，还要两说。” 何胜叹这番话，已经非常激烈了。一般当面能说出这番话，就是要决裂了。 张元庆听了也是火起，这老头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咄咄逼人。 之前在会上那么打压，张元庆把他拖到办公室之后，也没有跟他立即发生争吵，而是将自己的工作汇报。 这其实就是张元庆给他一个台阶，毕竟体制内，总不能天天脸红脖子粗吧。可是现在给他台阶他不下，还恨不得往自己脸上蹬。 张元庆心想，给台阶不下，那就自由落体吧。 张元庆沉着脸：“何书记，你是老书记了，敬你是前辈。但是你如果拿组织来压我，我相信组织还是公平公正的。” 说出这番话，两个人彻底撕破脸皮了。张元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柿子，大家真一起去找组织，不一定就是他要退让。 不过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张元庆也要承受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后果。 被张元庆硬刚，何胜叹目光变得如毒蛇一样。 两人的形势，已经是针尖对麦芒了。这种情况，真的很难看见。一般来说，一把手和二把手多少都有一些矛盾。 有的人能够调剂矛盾，两个人成功联手，在一定范围内展开合作。有的则是不相往来，暗中你争我斗，但是表面上保持冷静。 像是何胜叹与张元庆，能够干到这个程度，实属罕见。大概两人的性格，都是属于异常刚烈的那种。 何胜叹多年乡镇一把手，有着旧时代大家长的作风。张元庆则是属于揉不得沙子，可一可二不可再三的性格。他能够忍让后退，却不能一直忍让后退。 大家都是真男人，谁还没有一条钢枪。正面刚就正面刚，要啥面子！ “好好好，那就交给组织去决定。我看看我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楚承。” 何胜叹丝毫没有任何软化的迹象，甚至从他的目光中已经看出来了，他已经将张元庆看做最不稳定因素，甚至是自己主政一方的肉中刺、眼中钉。 已经到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地步。 张元庆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刚刚打开门，就看到梅同君站在外面。 “梅主席，你来找书记有事么？我工作汇报完了。” 张元庆换上一副笑脸，走了出去。 可是走出去之后，他的脸色冷漠、冰冷。 梅同君看了一眼张元庆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满脸冷峻的何胜叹。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全是虎狼之辈啊。 刚刚他在外面听了很多，站在骑墙的狗的视角，两个人都有一些问题。何胜叹的问题就是控制欲太强，对于班子其他成员压制太狠。 固然这样一来，能够起到平稳的作用。可是你快要退了，想要过两年安稳日子没有错。年轻人却想要发展啊，哪个年轻人不想做出一番事业，去县里或市里。 你强迫人家跟你稳定两三年，现在张元庆是刺头。但是张元庆就算拔掉了，肖薇这些年轻人难道会坐以待毙？ 第562章 这些年轻人现在正科、副科，从年龄上看正是未来大有希望，最想干事的时候。这也是组织配班子的寓意，老少搭配，确保有一定活力。 你不能以爸爸的心态，就要管着他们，想把规矩立在他们头上。 当然何胜叹如果真的把张元庆赶走了，其他年轻人或许心生忌惮，未必再敢挑战权威。 可是张元庆能束手就擒，他一心想要发展想要做事，组织难道不会看在眼里。再加上张元庆有背景有能力，他未必就是输家。 不过张元庆的问题就在于个性太强，他太显眼了。如果能够先苟住，然后利用其他人不断试探，双方在发展方向上展开一番拉扯，比这么硬刚要好多的。 梅同君摇了摇头：“都特么是当祖宗的命，就劳资是太监的命。” 说完，他也转身离开。既不去找张元庆，也不去找何胜叹。你们自己搅合吧，我这个老胳膊老腿的，只要能安稳退休就行。 张元庆回到办公室之后，方才将脸彻底拉了下来。面具戴在脸上，还是很累的。 想到何胜叹的态度，张元庆只觉得有危机。他明白这会对自己不利，他是上级任命的镇委书记，自己只不过是代镇长。 明年开会自己能否当选，还要看各方面的支持。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苟，可是张元庆就是苟不住。 这与成熟不成熟无关，因为体制内任何选择，苟都是最稳的。可是苟到最后，不过就是原地踏步踏。凭借周强斌，他固然可以再往上一步，到了县里或者前往市局发展，还可以接着苟么？ 这是一个驯服的过程，有的人选择被体制驯服，有的人终究驯服不了。就像狼一样，狼既没有狮子的力量，也没有老虎强壮，但是马戏团里面看不到它。因为被驯服的，已经叫狗了。 想到这里，张元庆不知为何，想到了闫书记。这个老头自己没有碰到过，不过通过周强斌以及周传运有所了解。 知道这位大人物喜欢狼，的确有时候，需要一点狼性。 可是光靠狼性就行了么，逞凶斗狠是体制内的大忌。一旦给你扣上不成熟的帽子，要用很多年的时间才能将这个影响消除。 张元庆现在面临的情况是站着也不行，跪着也不行。 关青允进来送茶杯和书笔，张元庆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领导，是不是何书记出了什么幺蛾子？” 关青允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元庆看了他一眼：“哦，听谁说的？” 关青允声音放轻，似乎害怕惹怒了张元庆：“我听其他办公室人说得，说是何书记在会上对您指桑骂槐。现在事情闹得有点广，有人也说您打了何书记。领导，这种谣言对您威信有影响，要不要想办法管管？” 张元庆闻言微微一笑：“随他们去吧，身正不怕影子斜。” 等到关青允出去之后，张元庆拿起手机，下意识就想找周强斌聊聊。哪怕是听对方，训斥自己几句。 可是想到周强斌自己那边都是焦头烂额，不想太过打扰他。他也可以找赵心怡，只是自己这位姐姐身上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神秘光环。 而且关于体制内的情况，这位姐姐懂得并不多。 说到姐姐，张元庆想到了郑瑶。 反正很久没有联系她了，张元庆想到她，立刻就拨电话过去了。 第563章 这种感觉很奇怪，分明这位姐姐的身份地位，完全不亚于周强斌。而且周强斌对自己很好，有事真替自己想办法。 郑瑶平时冷嘲热讽的，偏偏一到这种事情，就容易想到这位姐姐。 今天运气不错，电话直接打通了。 郑瑶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刻薄：“我希望你真有事，不然你有可能就要倒霉了。” “姐，您这是在干啥呢，咋还不能打扰？弟弟就是想您了，前段时间安士齐从省城回京，我托他带了东西过去，您收到了么？” 张元庆虽然不清楚安士齐跟郑瑶什么关系，不过隐隐感觉和自己所想的关系不一样。包括上次，安士齐从京城赶过来，帮了自己一把。 总不可能真有人舔狗到这个地步，连女神的干弟弟也舔吧？那图啥呢，图他身上有味道？ 所以后来也就当朋友处，此次去省城，也跟着周强斌去见了安士齐，顺带送了一些特产过去。 郑瑶冷冷回应：“我喂狗了。” 张元庆嘿了一声：“姐，你家狗吃得挺好，下回不行你给我拴一个铁链，我给你看门去呗。” 张元庆知道郑瑶的性格，嘴硬心软，所以在她面前有时候就非常欠。 郑瑶顿了顿，破口骂道：“老娘正在写东西，我最讨厌人家在写东西的时候打扰我。你要再废话，下次我连你号码一起拦截。” 虽然被骂了一通，但是张元庆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郑瑶正在写东西，手机肯定是免打扰状态。不过一般像他们这样的，肯定会设定一个功能，就是有些人的电话是能够打进来的。 张元庆的号码肯定是位列其中，不然的话，他的号码肯定是被拦截了。 所以尽管被骂，他还是呵呵笑着：“那我长话短说。” 张元庆将自己来白彭镇，以及被何胜叹针对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在说得过程中，张元庆也察觉到一些不妥的地方。 “姐，我还是有些意气用事了，受不了人家压我一头，是不是性格上不够大度？” 张元庆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郑瑶冷笑一声：“不，是因为你有帝王之相！” 遭到郑瑶的满分反讽，张元庆苦笑一声。 郑瑶嘲讽一顿之后，这才跟他正经说话：“周强斌之前让你去一线，应该只是想要让你躲过风头。不过后来改变主意，可以说是干了一件人事。不然你再跟着周强斌几年，只怕性格上会比现在更加阴狠……你现在充其量就是有些桀骜……” 张元庆知道郑瑶对周强斌评价不高，所以开口说到：“那么我现在是要学会低头？” 郑瑶却呵呵了一声：“我话还没有说话，你别插嘴。你真要阴狠，未必是坏事。心软穷半生，财发狠心人。雷打真孝子，愚善毁所有。你真学会周强斌那一套，以你这个年纪，未来也有一番作为。 最怕就是你心里又发狠，但是又做不了辣手的事情。我听了何胜叹的情况，确实很棘手。历来一二把手有矛盾很正常，消除这种矛盾，往往都是一方绝对占据主动，取得决策权。 如果何胜叹是空降过来的，那就是脚底下踩着高跟鞋，站立不稳，你或许能够与之抗衡。可是偏偏你是空降的伞兵，人家是地面的坦克。你要跟他斗，难度系数非常大。但是斗赢了，好处是轻易可见的。” 张元庆当然也明白，如果斗赢了何胜叹，那么自己这个代镇长随时就能把代字拿掉。甚至可以一肩挑，先干着再说。 第564章 乡镇这一块不像是县城，反正级别不变的情况下，张元庆主动担责，反而是上面想要看到的。 郑瑶淡淡说到：“在体制内虽然讲团结，也讲斗争。看看你如何斗争，一旦出手，必须要做到底。如同高手过招，非死即伤。你要考虑清楚，对方值不值得你动，动完之后你的所获与自己所付出，价值如何衡量。” 张元庆闻言点了点头：“谢谢姐，我再想想。” 郑瑶却在挂电话之前，补充了一句：“其实斗争不仅是相互斗争，有时候也要自我斗争。元庆，虽然我跟你说，该狠要狠。但是心胸狭隘者，前路更加崎岖。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向上一步，可胸怀千山。”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他沉思了良久。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张元庆一看自己桌面，竟然不知不觉抽了一包香烟。 关青允进来的时候，只觉得里面像是起过火一样。 “领导，您今晚有没有时间，要不然请您到我家吃个饭。我爱人这两天在这边，在家刚烧了饭菜。” 张元庆这段时间，对关青允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有些书生气，格局上差了一点。但是作为秘书来说，可以说是勤勤恳恳。 他也明白，这个时候关青允主动来示好，也是表达对自己的支持。 这也是小人物的悲哀，他们没有丰厚的底蕴，可以采取分别押注，或者是审时度势的办法。他们没有选择，能做的就是梭哈，搏一个明天。 正如张元庆之前跟着周强斌的时候，就是一门心思往前冲，愿意做一个急先锋。后来碰到郑瑶，有了选择之后，孤注一掷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说白了，还是要看自己底蕴的。 关青允请自己回家吃饭，也是为了一搏。 对方已经诚意如此，张元庆不去就是冷了人家的心。 所以张元庆点了点头：“行吧，晚上我跟你走了。” 关青允一听这个话，顿时喜不自胜，赶忙出去发动车子。 张元庆先去了一趟宿舍，当时在果子村拿了一些土酒，他觉得味道不错，周国兴就给自己送了几瓶。 晚上去关青允那边，不好空着手就过去。 拿上酒之后，张元庆到停车场上了关青允的车。 “领导，您这……你这是干嘛？我喊您去吃饭，酒已经备好了。” 关青允看到张元庆带酒，立刻恐慌了起来。 张元庆笑了笑：“不好白蹭饭，这酒你也知道，果子村的。晚上尝尝味道，多了可没有，我也舍不得。” 关青允难得看到张元庆的笑脸，他也跟着轻松了起来：“行，感谢领导的美意。” 关青允开车前往他在这里租的房子，白彭镇的租房非常便宜，几百块钱一个月，这在江北市的市区不敢想象。 关青允租了一个独门独院的，看起来也相当不错。 关青允带着张元庆进了家门，看到一个老太太抱着一个小孩。 “妈，这是我领导。”关青允连忙介绍。 老妇人看起来挺精明强干的，身子板比较硬朗，应当有近六十岁，不过头发大多都是黑的，只有几根银丝。 老妇人赶忙上前：“您就是张镇长吧，天天听青允在家里念叨，说是张镇长您对他关爱有加。要我说啊，您可别宠他，该批评批评，该教训教训。” 老妇人很会说话，一句让张元庆别宠着他儿子，无形之中把张元庆的辈分都抬高了。要知道张元庆可是比关青允年龄要小。 第565章 不过越是年纪轻的领导，越是想要找这种优越感。所以老妇人属于投其所好，话都说到你心坎里面。 不管说得是真是假，就这个态度，你还能不迷糊么。 张元庆赶忙摆了摆手：“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青允是经济办的主任，跟我既是同事又是朋友。他年长我几岁，平时还要他照顾我。” “张镇长真是低调，您快请进，我让我儿媳妇给您泡茶。” 老妇人说话的时候，有些过于激动。在进屋子这短短十几步路，反正好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姿态放得很低。 怀里本来睡着的孩子又醒了，吵闹了起来。 老妇人见状，赶忙抱着小孩离开，让关青允继续跟着张元庆。她这是害怕小孩的吵闹声，让张元庆有些不舒服。 老妇人的举动，不仅殷勤的要命，而且也有些过分热情。实际上张元庆也明白，人家这是为了自己儿子。 关青允一脸歉意：“我妈这个人一看到领导，就有些激动……” 张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唉，不要这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的父母如果见到了我的领导，估计也是如此。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无非是希望子女过得好一点。” 关青允没有想到张元庆如此体贴，看来今天邀请张元庆来是来对了。 关青允跟着张元庆一起进了屋子：“镇长，晚上吃完饭喝了酒，您就在我家里休息吧，宿舍那边没个人照顾。” “那就不必了，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 张元庆进了屋子之后，关青允赶忙喊自己老婆：“燕子、燕子，快点出来。” 此刻从屋子里面走出了一个少妇，少妇比关青允要小，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七或二十八岁。女人身穿一件淡黄色的超薄羊绒衫，下身一条紧绷的黑色牛仔裤，脚步轻盈。 从外表看，腰身纤细，一点不像是刚有了孩子的那种女人。 关青允介绍：“领导，这是我的爱人赵琤燕。” 张元庆点了点头，没想到女人倒是落落大方，主动伸出手：“张镇长，欢迎您光临。” 女人手指纤长，手掌皮肤雪白细腻，一点不像是家庭妇女。 张元庆轻轻一握，就松开了：“打扰了。” 关青允带着张元庆坐在沙发处：“您先坐一会，那个还有几道菜我去炒一下。” 张元庆哑然失笑，这小子之前不是说她爱人回来刚烧了菜。搞了半天，还是一个幌子。 不过也是，老婆这么漂亮，估计干起家务也是心甘情愿。别看很多人都在喊，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真轮到自己的时候，估计个顶个的都是颜狗。 关青允去炒菜，赵琤燕赶忙倒茶。女人动作非常优雅，一举一动应该从小深受熏陶。 “您喝茶。”赵琤燕将茶杯摆在张元庆面前，然后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看样子在一边陪着。 张元庆一看茶水恰好七分，他笑着问道：“赵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赵琤燕看张元庆挺随和的，笑了笑：“您可别喊我姐，就喊我燕子。” 张元庆听到这燕子的昵称，就想到岳云鹏撕心裂肺那张脸。 赵琤燕自我介绍起来：“我在鸿为县开了一个书店，勉强糊口。” 一听对方这个职业，张元庆觉得有点意思。这个年代开书店的可不多，除非是那种在学校旁边的，那也不叫书店，就叫文具店。 正儿八经的书店，属于曲高和寡类。有些老板都是一些文艺青年，或者开着玩的。 第566章 说到书，张元庆看到关青允客厅里面就摆了一个书架。他饶有兴趣走过去看了看，恰好看到一本《孙子兵法》。 能看到这本书是因为其他书都是诗集，或者一些文学名著。 张元庆不怎么看那些书，所以对这《孙子兵法》有点感兴趣。 “这本书是青允的，丢在车子里面，我看到就捡回来放着。像是我们做书店的，看到书被扔了，都觉得可惜。。” 赵琤燕的声音很温柔，哪怕是抱怨都显得非常温和。 张元庆笑了笑，随手翻开，恰好看到一句话“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张元庆看到这句话，不由有些触景生情，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身在何处。 大概还是心里有事，所以看到这句话，张元庆不由有些被吸引。 不知道为何，他忍不住想到了与何胜叹的事情。现在两人彻底掰了，自己本来试图做出一番成绩，说服这个糟老头子的。 没想到，这糟老头子也猛地很。就剩两年就要退休了，现在还这么刚。真是茅厕的石头，又臭又硬。难道想要夕阳挡朝阳？ 伐谋不行，张元庆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伐兵和攻城。而郑瑶所说的话，却是要不然伐交要不然攻城。至于小打小闹，完全没有必要。 赵琤燕看到张元庆看着书，突然不说话了。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从侧面正好能够看到他的脸，显得非常刚毅。 赵琤燕看着对方一边看书，一边脸色变化，好像是一下子就陷到了书里面。对于这种情况，她也不觉得稀奇，反而有些欣赏。 直到关青允端着菜出来，看到张元庆正在翻《孙子兵法》，不由脸色有些尴尬。 “领导，您要不然坐着看吧。燕子你也是，让领导就这么站着看么？” 关青允放下菜，赶忙走了过来。 张元庆这才缓过神来：“没事没事，就是突然看这本书，想到了一些事情，让你们见笑了。青允，你平时还读兵法么？” 关青允干笑了一声：“我哪看那种东西，之前在路边看一个老头子有点可怜，估计头脑不好，身体还有残疾。所以在他手里买的，花了不少钱呢。” 张元庆拿着书坐在沙发上说道：“平时看看这些书也挺好，会有一些收获。不仅要低头干事，时不时也要仰望一下星空。” 关青允点头称是，赶忙去厨房端菜。他心想我到哪看星空，我抬头只能看到吊顶。 赵琤燕却附和起来：“领导您的这番见解是对的，现在人就是看书少了。就说这兵法，如果好好读，里面也有着大智慧。” 张元庆看了一眼赵琤燕：“燕子姐平时读书很多么？” 提到这件事，赵琤燕有些自得：“我父亲以前就是县里图书馆管理员，我从小就在里面长大。之所以后来开书店，就是受到了家里面的影响。” 句句没有说自己读书多，但是每一句意思都是这个。 赵琤燕打开了话匣子，聊起了各类书籍。她是读书不少，世界名著、明清诗集以及历史故事，都能够娓娓道来。 张元庆听她说话，觉得是一种享受。 张元庆拿着书，突然问道：“那问你一句话，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怎么看？” 赵琤燕解释了起来：“我虽然读兵法不多，不过对这番话，我觉得光从书面上理解是不够的。我有一个三国历史故事，倒是能够诠释这番话。” 第567章 赵琤燕说了关于曹操的一个历史故事，就是在官渡之战后，曹操取得了胜利。袁绍一个儿子投降曹操，另一个儿子袁尚与曹操还在斗争。先是去了乌桓，曹操远征乌桓将其打败。 后来袁尚又投奔公孙康，这一次曹操并没有攻击，而是派遣使者要求公孙康将袁尚头颅送来。 最终公孙康将袁尚头颅割下送去，如此一来，不仅将后患消除。而且公孙康通过此次行为，无形之中等于臣服。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赵琤燕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要看情况，如果曹操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公孙康也不会听话的。如果实力相当，那么上战伐谋是行不通的，伐交可勉强为之。” 张元庆问道：“那什么叫做伐交？” “有一位伟人曾说过，求大同存小异。这六个字做好了，能够解决矛盾，统一目标。如果放在战国时期，合纵连横，也是一种伐交的手法。” 赵琤燕信口而来，却展示了不俗的底蕴。 张元庆却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燕子姐，我看你去当老师绰绰有余了。” 赵琤燕叹了一口气：“我也想要当老师，可惜太难考了，而且考上也要看情况，没有什么门路也去不了好的学校。安排到乡村或者乡镇，那就辛苦了。” 张元庆开了一个玩笑：“考还是要考的，铁杵磨成针，肯定能够实现。至于说门路，以后等青允到县里，这些事情不过是小意思。” 赵琤燕听了，敏锐问道：“日后张镇长去县里，会考虑青允么？” 张元庆自知失言，去县里是他下一个选择，不过短期内是实现不了的。如果关青允表现不错，他去县里的时候，肯定会有所考虑。 只是这种话，不适合说出来。平白给人许诺，这种事情张元庆不会做的。 赵琤燕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个时候正好饭菜好了。 关青允看到自己老婆陪着张元庆聊的很开心，他也面上有喜色，直到菜都烧好这才上前招呼。 张元庆上桌之后，就看到夫妻两人陪着。不由诧异问道：“阿姨呢？” 关青允笑着说道：“我妈在照顾小孩，我留了一份饭菜给她。” 张元庆见状，也不好多说。关青允给三人都倒了酒。 “燕子姐，你能喝酒么？”张元庆看到之后下意识问道。 因为小孩现在还小，如果赵琤燕还在哺乳期，喝酒肯定是不好的。 “领导，你别管她了，小孩早就断奶了。刚生完小孩，她就开始要塑形，整天吃素练舞。都孩子妈了，还臭美的很。” 关青允提到自己老婆，苦笑着摇了摇头。 赵琤燕也不管张元庆在不在这里，开了一个夫妻俩的玩笑：“我保持身材，还不是让你舒服？” 关青允脸色顿时涨的通红，都不好意思看张元庆。 张元庆呵呵一笑，也没有在意。 张元庆跟关青允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这才让他从尴尬中走了出来。 酒过三番之后，张元庆也不愿意再喝了。他谨记之前牛哥说得，在外千万不要喝多。 没想到，赵琤燕倒是很活跃：“领导你再喝一杯，我给你舞一曲助助兴？” 张元庆还没见过这种阵仗，关青允喝得脸色通红，拉着张元庆：“领导你听她的，燕子跳舞特别好，她从小学古典民族舞的。” 赵琤燕见状，竟然真的起身，掏出手机放了一段古典乐，然后现场跳了起来。只见她脚背绷直，步伐轻快。一时之间，显得更加婀娜多姿起来。 第568章 张元庆虽然不懂古典舞，却也知道，这玩意需要一定功底的。 赵琤燕含笑倩兮，不时眼神流盼，似有意似无意，注视着张元庆。她修长的腿，往空中一踢，身子后仰，好似一弯明月，照亮了夜空。 不知不觉，关青允频频举杯，张元庆已经饮下了大半杯。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酒意开始上涌。 恰好此时赵琤燕一曲结束，张元庆赶忙止住喝酒的架势，然后鼓掌：“好，燕子姐这舞蹈跳得真不错。” 赵琤燕走过来，拿起酒杯：“既然好，那就再喝一杯。” 张元庆不敢再喝了：“今天先喝到这里，有空再请你们夫妻二人喝酒。今天已经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领导，喝多了就在这里睡一觉，我把客房收拾好。”关青允急忙起来拉扯。 关青允给了赵琤燕一个眼神，赵琤燕也袅娜而来，扯着张元庆：“领导，你听青允的，晚上就在这里睡吧。” 张元庆赶忙谢绝了二人的好客，临走的时候，看到《孙子兵法》，顺手拿在手上：“青允，这本书你先借我看两天。” 关青允看到那本书神色就不是很自在，干笑着：“好说好说，领导要是喜欢就拿去看。领导，我让燕子开车送你。” 张元庆也直接拒绝了，他喝多了酒，想要走路回去。跟夫妻俩点了点头，这才出门。 出门的时候，碰到关青允的母亲。张元庆很客气的打了招呼，这才离开。 他倒没有注意到，老妇人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神，有点吓人。 …… 离开了关青允的家，在夜风下，张元庆这才有些清醒。 这一家人实在太热情，张元庆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歌舞助兴。不过就是太热情了，让他有些不习惯。 不过想想，关青允也是好意。知道自己今天有点郁闷，这才想了这么一出。 这个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喝了酒之后，走路显得有些沉重。好在走了一会，出了一身汗，这才觉得酒劲消解了不少。 走到宿舍楼的时候，张元庆步伐都轻快了。 正在此时，张元庆看到宿舍楼外，正在散步的何胜叹和梅同君。 两个老人家应当是吃完饭，就在这里散步聊天。张元庆走过来，两人自然也看到了。 梅同君脸色有些不自然，何胜叹却根本假装没有看到这个人。 张元庆几乎忽视了梅同君，他看着何胜叹，有种狭路相逢的感觉。 本想不理会这个老头，但是张元庆又想到了赵琤燕所说的那番话。今天一天的时间，他被两个女人醍醐灌顶。 再加上晚上这一顿酒，将白天的郁闷排解了不少，再看到何胜叹，固然有点火气，可是也冷静了很多。 所以张元庆不仅没有离开，反而直接走了过去：“何书记，我想要找你谈谈。” 梅同君见状，立刻找准了自己的定位。骑墙的狗嘛，自然要苟住。 他丝毫没有三把手的架子，哈哈一笑：“何书记、张镇长你们谈，我想起来家里有点事。” 说完之后，梅同君直接离开了。 张元庆目光都没有丝毫偏移，就这么看着何胜叹。 何胜叹冷笑一声：“有必要么，下午话已经说到那个份上，我觉得咱们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 张元庆却反驳：“何书记，咱们是不是同志？同志二字就是志同道合，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共同志向的。” “抱歉，我跟你可不是同志，我没有你高瞻远瞩。”说完之后，何胜叹也径直离开。 第569章 张元庆不放弃，紧随何胜叹之后。 何胜叹见状也不管，他进入宿舍楼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张元庆此刻耐心仿佛又回来了，他就站在何胜叹的宿舍门口。 白彭镇几乎算是野外了，所以这里的晚上很冷。 张元庆站在门口一会工夫，就觉得之前走路产生的热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好在他体质不错，点了一支香烟，继续站在冷风里面。他也不知道何胜叹会不会开门，但是既然想要尝试，就要拿出自己的诚意。 期间陆续有人从外面回宿舍，看到了张元庆站在何胜叹宿舍门口，都不知道什么情况。面对这种情况，他们自然纷纷躲开。 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张元庆站了有半个多小时，何胜叹的门终于打开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张元庆看着他：“何书记，我占用不了你太多时间。而且我有着当日事当日毕的习惯，今天的事情，我今天就要说清楚。” “你想要说什么，还是跟我说你那些虚无缥缈的计划，这么多年我见多了像你这样的青年。一个个嘴巴没毛，说起来好听，要振兴这个要发展那个，劳民伤财之后，不过就是图几个名声。张元庆，我劝你还是离开白彭镇吧，这里经不起你的折腾。” 何胜叹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 换做白天，张元庆肯定要怼回去的。 可是现在，张元庆丝毫不让：“何书记，理越辩越清，你一口咬定我就是虚无缥缈，为什么不敢听我说话。你都这么多年的老书记了，难道害怕给我这么一个青年人说得立场不坚定了？” 何胜叹明知张元庆在激怒自己，不过不想跟张元庆在宿舍外面争吵，给人家看了笑话。 所以何胜叹让开半个身子：“行，你进来。咱们慢慢说，但是我劝你少浪费口舌。” 张元庆二话不说进去了，何胜叹将门关上。他这个宿舍，是两个宿舍改得，是个小套间，有点一室一厅的味道。 何胜叹走进去之后，直接坐在沙发上。 张元庆先是冲着何胜叹鞠躬：“我要先向何书记道歉，为我的工作方法和方式不妥表达歉意。” 何胜叹倒没有想到，张元庆直接向自己道歉。这倒是打破了他的固有认知，本以为这个小子是个狂出天际的家伙。 却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还会低头。 不过何胜叹是老书记了，什么阵仗没有见过，他冷笑一声：“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 张元庆诚恳说到：“我错在缺乏沟通，做事的时候，没有充分考虑到您的意见。就像此次去省城搞推介会，我应该提前和您沟通，取得统一意见后，再过去的。 但是觉得你不会同意，一心想要把事情做成，再拿回来，让你们认可。这个工作方法是错的，确实有急功近利的嫌疑。” 何胜叹再问：“除此之外呢，你还有什么错？” 张元庆却说到：“我道歉主要是工作方式方法不对，可是你如果要问我工作理念，我并不觉得有错。何书记要觉得我有错，可以指正出来。” 张元庆虽然低头了，但是不代表屈服。这就是他的态度，求大同存小异，不代表我完全没有立场。 何胜叹冷笑一声：“那你就是在说废话，你还是要跟我对着干。” 张元庆找了另一个沙发坐下：“何书记，咱们都说红红脸出出汗，今天就来个相互批评。您是老同志，想要批评我尽管批评，我全盘接受。但是你批评完之后，我也要批评你。” 第570章 何胜叹想要赶他走，看这小子死皮赖脸就有点生气。可是呵斥两句，这小子成了滚刀肉，就是赖在这里。 而且张元庆将手机掏了出来，当面关机。并且展示了一下，没有手环、脚环啥的，外套也扔的远远的，证明没有录音设备。 何胜叹冷下脸，严厉批评：“你小子最大的问题就是自由散漫，你眼里根本没有组织跟纪律。做事情我行我素，眼里根本没有上级。仗着关系通天，真认为能够为所欲为。我就是要刹住这样的歪风邪气，你这样的作风，不利于工作。 不然每个年轻人都像你，班子怎么团结，队伍怎么带？白彭镇的情况，你认为自己知道多少？我在乡镇干了这么多年，我不比你了解？我问你，你有从内心深处尊重过我这位班长么？” 这完全是心里话了，这就是何胜叹对张元庆的意见。 张元庆诚恳说到：“何书记，我完全接受你的意见。我从小就是家里的长子，父亲性格低调内向，母亲善良内敛。所以我的性格比其他人多了点执拗、霸道，后来进入体制内没挨过毒打。运气很好，跟了两个领导，把我当自己家的子侄对待。 包括下一线，来乡村振兴，跟楚承那帮人干起来，也是因为我性格天生强硬。现在到镇子里面来了，您说的问题我确实存在。咱们第一次聚会，我就觉得您属于老古董、老顽固，打心眼里觉得你说得不对，所以这才顶撞你……” 张元庆实打实的剖析自己，没有一句虚话。很多人对组织这种形式觉得很厌烦，实际上这是组织发展多年，经过时间检验过的方法论。 批评与自我批评，正是搞工作的良方。 张元庆知道自己与何胜叹最大的分歧就是理念分歧，那么两个人如何求大同，还是要从骨子里面剖析出原因，共同商讨怎么解决分歧。 这就是组织说了多年的，批评——团结——批评。 随着张元庆将自己的情况分析的清清楚楚，肉眼可见的就是何胜叹脸上的冷意慢慢消失。无论什么人，除非两人有着深仇大恨，否则面对这样的赤诚，也很难保持敌意。 张元庆话锋一转：“何书记，您是老班长，我也要批评你。你有传统封建大家长制的想法，或许以您的年龄和资历，看待我们的确如同看待子侄。我们的稚嫩、我们的无知、我们的冲动，都会让您觉得不靠谱。 但是事业的发展，是靠着薪火传承的。您在白彭镇满打满算就是两年时间，如果按照您的作风，您觉得能够带出一支嗷嗷叫的队伍么？我看您应该曾经当过兵，或者深受军人气质熏陶，那您更应该理解，打造一支铁军的重要性。我没有看到您这方面的努力。” 何胜叹脸色一变当即就要发怒。 可是一抬头，看到张元庆直勾勾的眼神，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反驳很苍白。 张元庆继续说道：“您有求稳怕乱的思想，不够解放思想。这是我对您的批评。” 何胜叹张嘴就想要骂人，不过又觉得在这种环境下骂人显得理亏，只能冷哼一声：“你懂什么！” 张元庆再度诚恳地看着他：“我不懂，所以您要教。组织让我们搭班子，您还看不出来么，就是让您老带新。结果您呢，一怒之下搞这么一出，是不是觉得我年纪轻沉不住气，逼得我现出原形？” 第571章 其实今天的这个会，何胜叹的手法并不算高明，但是却很老到。他是想要激怒张元庆，让张元庆失去理智之下，露出破绽。 很可惜的是，张元庆开会的时候完全沉住了气，在办公室的时候，两人才爆发了冲突。 这一点是何胜叹没有想到的，至于后面说要向组织汇报，也未必就是真的。也是想要逼着张元庆动作，然后伺机给予重击。 何胜叹作为书记，不仅能够干实事，更厉害的就是做思想工作和搞政治工作。怎么拉怎么打，什么时候掌握什么火候，清清楚楚。 张元庆真要是想跟他决裂，开展一场决一死战的对决。手段必然没有对方老辣，哪怕自己有着周强斌的支持，不代表人家就必输无疑。 周强斌作为后盾，能够最大程度保证张元庆不败，并不能确保他取得胜利。否则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案例，就不会发生了。 何胜叹被人当面揭露计谋，也没有丝毫的难堪，只是依然冷笑：“我倒是看出来了，你心眼子有八百多个。现在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就凭一场谈话，就把前面的事情一笔勾销？” 张元庆说道：“我会根据您的战略方向，更改了我的工作计划，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说完，张元庆就看着何胜叹。 何胜叹反问一句：“我要是不听呢？” “您是班长你不应该不听，当然如果您就是不听，我会找机会再跟你汇报。你去哪我去哪，就是您打我骂我，我也要说出自己的计划。您不同意我就改，改到您同意为止。” 在这方面，张元庆也是执拗到可怕。 何胜叹打量着张元庆，张元庆端坐在那里，任凭他打量。 何胜叹心里也不由不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自己倒是小看了这个年轻人。因为听他说了这么多，就连自己心里的坚持都有一些动摇了。 何胜叹最终还是冷冷发出了一个字：“说！” 张元庆露出了笑容，然后将自己调整的计划说了出来。大方向上，他吸取了何胜叹勤俭节约的计划，把节流摆在所有工作的最前面。 用这里一句俗语，做什么事情之前，掐一掐腿肚子。 开源这方面做了一些变动，就是跑资金跑支持与跑投资并重。他拿出了海云集团的投资意向，并一一向何胜叹说明，每一份投资的意义。 特别是与美食城的合作，立刻就能够给白彭镇下面各个村子带来实实在在的收益。至于海云集团的加工厂一旦落户，那就能够吸收闲散劳动力，让镇子人均收入涨上来。 这一番计划包容并蓄，完全是按照何胜叹定的大方向展开的。可能细节处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但是他自信能够获得对方的支持。 说完之后，张元庆安静等着何胜叹。他知道自己计划没有太大问题，不过如果何胜叹拒绝的话，那么自己就会做出相应调整。 这就是他的诚意，这就是低头但不屈服。 何胜叹良久不语，似乎正在权衡。 对方这个态度，张元庆知道，只要不对抗，那么达成共识就是时间问题。 等到张元庆讲完了之后，何胜叹仍然没有点头，而是思考片刻后说道：“明天上午再说吧。” 张元庆闻言，起身离开。他知道要给何胜叹一点时间去思考，让他相信自己。 第572章 “我明天会形成一份非常详细的资料，送到您的桌前。” 即使是离开，张元庆仍然没有放弃游说对方。 何胜叹坐在沙发上默默点了一支烟，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他才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后又有一些落寞。 “老了！给狼崽子掏了窝。” 空荡荡的宿舍里面，他自言自语。 …… 张元庆回去之后，翻开《孙子兵法》看了一会。做梦的时候，还梦到了赵琤燕在给自己讲历史典故。 第二天睡醒，赶忙换了一条内裤。 给杨絮发了一条信息，表达了一些思念之情。 这次去省城，就算是路过江北，他都没有回家。大概是距离过年快要近了，让他生出了一丝思乡之情。既想念家乡的父母，又想念江北的人和事，还有那个到现在都没联系自己的弟弟。 洗漱之后，张元庆跑到宿舍外面跑步。如此才能够将自己过剩的精力发泄掉。 不过在跑步的过程中，张元庆看到了何胜叹。 “何书记。”张元庆如同舔狗一样，又凑了上去。 何胜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走路。于是就看到两人一个跑步一个走路，绕着同一方向而行。 只是张元庆跑得快，很快就绕了一圈，又超过了何胜叹。 张元庆将身上的精力发泄掉之后，这才回去擦了身子，换上衣服下楼。 正当张元庆下楼的时候，却发现何胜叹恰好一圈走过来，跟自己碰面。 “何书记。” 张元庆点了点头，这才准备离开。 “一起吃个早饭吧。” 张元庆一愣，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何胜叹。 “好的，何书记，我请你。”张元庆放慢脚步，跟他一起。 于是很多人都目瞪口呆看到了这一幕，前一天还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竟然并肩而行。 镇政府门口就有早餐店，不过现在还早，来吃早饭的人不多。一二把手同时出现，其他人纷纷到了一边，给两人留下了一个真空地带。 何胜叹要了一碗稀饭和两根油条、两个肉包，到了他这个年龄，能够吃得下这么油的东西，可见身体状况还是相当不错的。 张元庆要了八个锅贴饺，一屉小笼包外加一碗胡辣汤。 东西上来之后，张元庆就开始吃了起来。他吃相算得上狼吞虎咽，并没有啥领导的包袱。 何胜叹看到他吃那么香，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现在日子还是好过的，我几岁的时候，家里经常吃不饱饭。到十几岁的时候，还有着饥饿的记忆。” 何胜叹慢慢谈着自己过去的事情，张元庆放慢了吃饭的节奏，听着他诉说。 “我是退伍之后回到镇子里面，那个时候已经改革开放了，到处都在解放思想。我年轻时候有个领导，特别解放思想，说是要带着大家脱贫致富，于是搞了乡镇企业。乡镇企业起来之后，他贪了不少钱，后面再也没有见过他。 等我干副镇长的时候，来了一个年轻的镇委书记，找我彻夜谈心，说是要发展特色农业。后来在外面弄了果苗，大面积种植经济作物，结果销路出了问题，所谓经济植物烂在地里。当时镇长背了锅，作为一把手，这小子调到了其他地方，混得竟然还不错，据说还是啥经济领域专家……” 在谈及这些人的时候，何胜叹的眼里毫不掩饰地流露着厌恶的神情。 “90年代‘阵痛期’，来了新的镇委书记，他也跟我们说要解放思想。鼓励乡镇企业发展，却把把集体资产全部贱卖。干了五年，这小子出国了，据说一家人已经过上了资本主义的上流生活，调查下来才知道是裸官。 第573章 等到我干镇委书记的时候，手下的镇长也有跟我说啥子要发展、要振兴。尝试过开了一个采石场，结果盲目开采导致山体滑坡，我带着镇子里面青壮劳动力，用了近三年时间才修复了……” 何胜叹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这才看着张元庆：“年轻人，我不是不信任你。我跟这片土地的很多老百姓一样，被骗怕了。你可知道很多老百姓，他也就祈祷过些安生日子，能够替他们办点实事，官家的人少找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我不是没有机会去县里，我干了三个乡镇的一把手，期间县委组织部找我谈过多次，甚至给我一个副处的待遇。我一直没有走，因为我就是这片土地长大的，我知道我就跟这里的黑毛猪、土鸡一样，靠着老百姓养肥的，早晚也要还给老百姓。你懂不懂？” 张元庆停下了动作，良久叹息了一声。这位老书记的固执，未必就没有道理。 何胜叹喝完稀饭之后，掏出了香烟，自己点了一根，给张元庆发了一根。 张元庆接过香烟点着了，他重重吐了一口气后说道：“何书记，我的确没有你的觉悟，但是我也是农民的儿子，我在农村长大。进入体制内，哪个没有畅想过做出一番事业。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摸着石头过河，河水湍急，可也要想办法过。” 何胜叹说道：“我年纪大了，就剩两年了。” 这番话既有无奈，也有一些说不出的愁绪。 张元庆却斩钉截铁说道：“何书记，我敢立军令状！” 何胜叹抬头看着他，目光凌厉了起来：“年轻人，军中无戏言！” “若是我做不到，我向组织辞去一切职务，咱们立个字据，我签名画押。字据立给你，我真的做不到，你就公开，让大家都看看我丑恶嘴脸。” 张元庆坚定的目光，盯着何胜叹。 他要拿自己未来的名声去赌，赌这位老书记的点头。 香烟抽完，张元庆埋头将没有吃完的东西吃完。 “唉，年轻真好。”何胜叹说着缓缓起身，“你慢慢吃，我在办公室等你。” 何胜叹丢了一句话，转身向镇政府而去。他的背影有些落寞，看着他向大院而去，仿佛如同话剧演员谢幕后的背影。 一出好戏，最终也有谢幕的时候。因为这一出戏不谢幕，那么另一场戏就没有办法上场。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是历史规律，人力不可抗衡。 张元庆并没有喜悦，只有如山的压力。 白彭镇党政联席会，这一次会议召开，一如上一次的莫名其妙。 肖薇处理完县里面的事情，也赶了回来。这还是白彭镇班子成员，除了上任那天外，第一次来的这么齐。 这一次的联席会，也是学习加议事。但是每个人都觉得，这一次的学习氛围都不同了。 何胜叹领学了第一个材料，第二个材料是张元庆领学的。不管学习什么内容，但是从这个趋势来看，有些人意味深长的露出了笑容，有些人脸色晦暗面无表情。 露出笑容的那些人，大多就像是梅同君这一类的，他们已经是惊弓之鸟。现在是最渴望稳定的时候，就怕再搞什么幺蛾子。 至于一些脸色晦暗的，多半是想要浑水摸鱼的。这些人属于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毕竟只有事情闹大了，他们才有可能摘到果子吃。 第574章 张元庆还专门看了一眼肖薇，这个女人没有流露丝毫的表情。不过她虽然隐藏的很好，这冷漠的神情就说明了一切。 想想也正常，肖薇的年龄，注定不是一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而且她副科年限应该够了，转正科就差一个契机。 之前附和何胜叹，自己加任务，未必就没有这个心思。 别小看这乡镇，心思眼也不比机关的少。 不过现在他们就算有什么心思，也要压住了。张元庆和何胜叹一旦联手，这一届班子就没有人能够再掀起浪了。 可以说，张元庆虽然消耗了不少精力，也做出了很多让步，可是对于未来工作来说，是提供了巨大的助力。 议事环节的时候，张元庆这才提出了招商会的计划。 果不其然，相关资料发出去之后，这个计划引起了班子成员热烈反响。不过更多的人，摸不清张元庆拿出这个计划的意图。 何胜叹不是明确提出节流开源，这小子为什么又要搞招商会？ 难道这小子，又想跟何胜叹来一场龙争虎斗？ 在上次联席会之后，两人斗争的白热化，已经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期间又衍生了多个版本，总之觉得这两人已经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个时候，张元庆又拿出了这个计划，不免不让人怀疑。 “张镇长，我有一点疑问，这些投资意向的可靠程度怎么样。别是吃喝玩乐一通之后，到时候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何书记已经说了，开源节流以节流为主，咱们这穷家底可办不起流水席。” 开口的人正是梅同君，按说他都给自己定义为骑墙的狗了，自然不可能拉一打一。他之所以发出疑问，实在是这些投资意向太漂亮了。 这么多投资意向中，哪怕落实一两件都是不敢想象的。白彭镇什么时候，这么吃香过。 张元庆解释到：“酒香也怕巷子深，咱们白彭镇的特产的确是有价值可以挖掘的。我就单说一个，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咱们白彭镇的特产，个个都能达到这个标准。如果请专家团队来鉴定一下，立刻身价倍增。 当然纯靠这种卖特产，想要发家致富是不可能的，还是要打造产业链。所以这些投资意向，只要能够合理安排，应该是能够落实的。” 张元庆拿着计划说道：“我准备分为三个阶段推进，第一阶段就是与美食城合作，打通咱们特产的销路。第二阶段就是围绕深加工，让利润丰厚起来。这一阶段，就需要硬件设施跟上。第三阶段便是形成产业链联动，打造动态产业圈……” 其实这些计划，也并不是多么高明。你到网上搜，人家脱贫也好乡村振兴也好，作业都是现成的。 只是想要抄作业，也不是随便就能抄的。要结合实际情况，实事求是。这就需要下工夫，了解真实的情况。 张元庆正是因为深入了解了果子村的情况，由此可以类推其他村的大致情况。对于白彭镇有个什么样的承载能力，特产的产量以及发展产业链的基础，有了一定的了解。 再结合网上抄抄作业，才拿出了这个计划。 计划肯定有不周全的地方，但是不会出现什么大方向的问题。毕竟路人家都探过，只要用心就行了。 所以面对大家的一些疑问，张元庆准备的非常充分。 第575章 后面很多人都不说话了，他们看向何胜叹。毕竟一把手还在这里，张元庆想要做成这些事情，一把手不点头是不行的。 现在虽然是集体决策，可是何胜叹这个老书记的威严、威望还是在这里的。班子才组成不久，可没有人会想要挑战挑战这位老书记的厉害。 何胜叹戴着老花镜，仔细看着材料。尽管材料在会前已经仔细看了一遍，但是现在还不放心多看了一会。 半晌之后，何胜叹这才抬起头：“大家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我们能有啥意见，还不是要看你的意见。 何胜叹这才说到：“会前我也和元庆同志，充分交流了意见。年轻同志想要做事的心理我是能够理解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我年纪大了，盯得是眼前一亩三分地。 元庆同志对我提出了批评，说我思想保守，我也认可这个批评。所以对这个计划，我个人勉强同意。不过在花销上，镇政府不能承担，也无力承担。” 一个招商会想要办得好，可不容易。其中财力、精力的投入，对于白彭镇这个入不敷出的地方来说，真就像负债累累的家庭要大操大办一场婚宴。 何胜叹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看似是增加阻碍，实际上是为这个计划通过，增加了一些前提。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那么大家心服口服。 张元庆早已与何胜叹聊过，所以现在胸有成竹：“这个经费问题，可以朝县里伸手。咱们是没钱，但是县里总不至于也负债累累吧。县里是有这个能力的，同时我们再找其他镇子分担分担。 毕竟这一次投资意向拿了不少，一些镇子肯定也有感兴趣的，那么大家一起做。投资是我们拿来的，总不能招商会还让我们出钱吧。县里要一点，兄弟乡镇拿一点，问题也就能够解决了。” 张元庆说完之后，平视班子的所有同仁。 何胜叹开口：“大家表决吧，同意的举手。” 众人再度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拿什么主意。就在这个时候，梅同君缓缓举起手来。 这些年轻人没有看清楚情况，他已经明白了。这爷俩看来是合伙了，既然如此，自己也不用骑在墙上看风向了。该表决的时候就是要表决，不然白骑这么久的墙了。 好歹也是三把手，要拿出一点气魄来！ 梅同君赶在第一个举手，给人一种感觉，他应该是知道内幕的。这说明啥，一二三把手达成了共同协议了。 梅同君看着周围试探的目光，不由感到三把手应有的尊严。你们别看我苟，虚张声势这一块还没服过谁。 大家越是好奇，他越是气定神闲，仿佛胸有成竹。 众人纷纷开始举手，等到他们都举手之后。 果然，何胜叹也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 “表决一致通过。” 后面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从这个会议开始，众人知道白彭镇提前进入到了张元庆的时代。得到了老书记的支持，这个镇子就是他说了算。 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收拾东西，肖薇主动走过来，开玩笑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张镇长啊，你可把我骗惨了。我还认为我在宣传战线有熟人说话好使，结果人家一听说你是镇长，跟我说你可是宣传这边的知名人物。” 第576章 张元庆笑了笑，也没有在意她的亲近态度：“有啥名，恶名吧。” 肖薇咯咯笑着：“镇长真会开玩笑，人家说了，只要你一个电话，从省里到市里，市里到县里，资金都是小意思。我可是打你的旗号，把明年支持宣传的相关费用申请过来了。” 张元庆倒是低估了肖薇，这女人明显是改换赛道了。她之前在聚会上，通过主动表现，得到了何胜叹的欣赏。 现在看到张元庆已经提前把握住老书记了，立刻调换到自己这边来了。她都把资金申请下来了，却说是打着张元庆的旗号，也就是功劳是张元庆的。 这女人不愧能够当宣传委员，的确是会说话的主。作为一个女同志，在基层摸爬滚打，一般都不简单。 而且女性身份，让她接触张元庆更有优势。毕竟她长得可不难看，而且性格也比较随和。 两人聊了一会，罗韩城走了进来：“镇长，东西我替您收拾，何书记喊您过去。” 罗韩城现在如同受惊之犬，看到谁都是小心翼翼的。 张元庆可还记得，自己当时在乡村振兴工作队的时候，这家伙故意打着韩县长的旗号，把自己的车调走了。 当时张元庆确实气得不轻，这个狗东西就是随嘴乱说。一个副县长来到镇上，还需要镇子上派车接送？ 现在看到罗韩城这个样子，张元庆对着他笑了笑。 就这一笑，都让罗韩城觉得脊背发凉。 “辛苦罗主任了。”张元庆将东西给他，自己径直去了何胜叹的办公室。 何胜叹的办公室，梅同君也在里面，看到张元庆之后，梅同君很热情：“张镇长，就等你了。” 张元庆进来之后，坐在梅同君旁边的椅子上。白彭镇铁三角，第一次非正式议事。 “刚刚何书记分配了任务，这个招商会我们各自跑跑。我去跑附近乡镇，找那些富裕乡镇来谈谈。让他们可以参加，但是必须要交入场费，至于价格，我先看参加的乡镇数目。总之，尽量能够承担招商会一半以上的费用。” 梅同君毕竟是白彭镇的老人了，对于附近乡镇的情况比较了解。当然论起对乡镇了解，何胜叹肯定更加了解。 不过何胜叹不是很乐意去跑乡镇，毕竟有的都是老单位，自己一过去弄得人家尴尬。 梅同君又继续说到：“至于何书记和你，就跑一趟，去县里面。你去找常县长，何书记去找彭书记。” 张元庆觉得合理：“什么时候出发？” 何胜叹这才开口：“兵贵神速，你回去联系一下，然后尽快一起过去。” 这就拿出了带兵打仗的架势了，张元庆立刻领命回到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关青允正在给张元庆整理材料。他现在俨然就已经成为了张元庆的秘书，并且乐此不疲。 “不用收拾了，帮我联系一下常县长的秘书，说我要去汇报工作，让他给我留个时间。” 张元庆吩咐关青允去联系。 他倒是能够直接打电话，但是没有那个必要。工作上的事情，还是以官方渠道去办，不能坏了规矩。 关青允一听，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是乖乖去做了。他对张元庆，有些盲目的信任。 如果换做其他人，他难免要问一下，见县长就这么容易么？还打电话提前说留个时间，哪个不是先去确认领导在家，然后立刻上门，在门口慢慢等。 第577章 关青允回到办公室打电话给县长秘书，那边接了电话之后，很公式化的问道：“这里是常溪县县长办公室，我是王澈，请问有什么事情？” 关青允说到：“王秘书您好，我是白彭镇经济办关青允，刚刚我们镇长说想要找县长汇报工作，请问县长什么时候有时间？” 王澈一听这个话，就觉得有些好笑，你们镇长还这么大谱。不过突然想到白彭镇新任镇长，顿时想起很多事情，他立刻话锋一转：“关主任您稍等，我去问问。” 一会工夫之后，王澈就回了电话，态度非常亲和：“王主任，请您跟张镇长说一下，常县长让他随时过来。今天下午暂无活动安排，你们来了之后，打电话给我。我下去接你们。” 关青允赶忙道谢，心里暗暗咋舌。果然自己没有猜错，张元庆的能量超乎正常人想象。 他又不由想到昨晚老婆跟自己说的话，张元庆似乎有打算以后要把自己带到县里去。 因为自己老婆说张元庆是无意间说破的，后来就没说了，这说明自己领导确实有这个想法。 关青允还记得，自己老娘比自己都要激动。他知道，自己母亲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后来家道中落。所以对于自己走上仕途的事情非常在意。 之前楚承在干的时候，就逼着他多走动。可是那个老色鬼，关青允是打心里感到反感。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张元庆却不同，年少有才，能量又大。那几天在省城里面，他每每想起都觉得和做梦一样。 回来之后，不敢和人家说，只敢和老婆以及老娘说。 老娘当时就跟他说了：“你刚出生的时候，村子里面来了一个游方道士。借宿的时候，帮你算过生辰八字，说你是土命，而且是路旁土。这个命格本是贱命，但是老道士说了，你是路旁土、墙上泥，不遇贵人不可发，一遇贵人就要发。” 关青允自然不相信这个，但是他也觉得，自己就算是烂泥。如果能够发挥好作用，被张元庆涂在墙上，不也是化腐朽为神奇么。 想到这里，关青允心里热热的，他发了一个信息给自己老婆：“燕子，你那个舞蹈还要精进一点……好几个动作都没到位……慢三你也可以学学……” 张元庆这边搞定之后，又等了一会，才跟何胜叹汇报自己这边约好了。 因为勤俭节约，所以两人出行就派一辆车。两人要把时间对得差不多，张元庆不好提前太早，显得何胜叹没什么面子。 毕竟自己见常明云简单，这位老书记想要见彭书记就没那么简单了。 没想到，张元庆过来汇报之后，何胜叹早就已经联系过了。他这个速度，比自己还要快。 这令张元庆不由想到，昨天跟何胜叹闹翻的时候，他说要找组织的那些话，只怕未必就是唬自己的。没想到这小小一个白彭镇，藏龙卧虎，每个人都不能小看。 张元庆也不由反思，如果自己真的仗着周强斌的关系乱来，只怕栽跟头是早晚的事情。周强斌就算再强，但是县是一个独立单位。 彭泰来作为县委书记，他未必没有角力的想法。如果他一旦真要硬着干，周强斌也不能说直接拿他怎么样。 更何况，现在周强斌动了不少人，已经引起了反弹。自己跟着后面添乱，不是明智之举。 第578章 张元庆面不改色，安排关青允去开车，不过心里对何胜叹又多了一些忌惮。 按说何胜叹有自己的司机，不过让关青允开车，方便交流事情。 两人坐到车上之后，何胜叹主动提道：“你跟常县长的关系怎么样，实话实说。” 张元庆还没有那么傻，真的就实话实说。 在这体制内，有谁真说实话。张元庆笑了一声：“常县长算是我的父母官，我老家就在维湾乡。后来我作为周市长的秘书，所以建立了一定的关系。现在到他手下了，这关系差一点，但是博取他支持应该勉强可以。” 何胜叹闻言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张元庆也是笑里藏刀的试探一下：“何书记跟彭书记之前应该做过同事的吧。” 何胜叹面不改色地说道：“曾经共事过，不过跟他不熟。在乡镇干一把手之后，找他汇报工作比较多。就是养条狗，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不过凭借这些感情，不一定能够成事。” 张元庆也是哦了一声，也没什么表示。 关青允听到一二把手相互试探，在心里吐槽。果然一旦到了一定位子，嘴巴里面都没有什么实话了。 何胜叹那个属于睁着眼睛瞎说，关青允哪怕在白彭镇都听说过，何胜叹实际上在做了一任乡镇一把手之后，是有机会能够去县里的。 之所以有这个机会，就是彭泰来跟他之前做过同事，两人关系还比较不错。 至于张元庆这边就更扯了，关青允自己打得电话，能够听得出来，那个秘书态度的变化。要不是跟常明云有什么过硬的关系，人家秘书能够让你随便什么时候过去么。 关青允也不说话，一边开车，一边仔细听两人开始聊招商会的事情。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补充。 关青允听两人交流，只觉得最深刻的感受，就是这两个人的风格不同。张元庆想法很活跃，而且毕竟是跟省级领导都有接触的，耳濡目染之下，站位很高。 特别是张元庆对于一些政策的解读，关青允觉得不服不行。在市委办公室、市政府办公室都干过的，又在领导身边当了秘书，受到的熏陶大有不同。 何胜叹就比较接地气了，虽然思想保守，可是他考虑的问题你仔细想想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顺着他的思路，能够发现一些安排上会有漏洞。而事实上，张元庆确实是这么干的。他总是能够顺着何胜叹的想法，找到两人的共通处。 关青允隐隐感觉，张元庆那次在自己家喝酒之后，态度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好像少了一分傲气，多了一分沉稳和成熟。 想到张元庆拿去的那本《孙子兵法》，他都怀疑这里面是不是真有啥东西。他也找了自己老婆解惑，结果老婆跟他说了几个历史故事，差点让他睡着了。 最后燕子直接把书扔到他脸上，就走了。 颠簸一个多小时，从镇子上到了县政府。 进入县里，和在镇子上完全是两种感觉。常溪县虽然不怎么富裕，没有江北市的繁华街道以及高楼大厦。可是在这里，能够找到一些城市的味道了。 县城就像是城市的末梢神经。 再看看县委大院，跟镇大院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车辆进进出出，自动栅栏门开开合合。 第579章 关青允的车子就停在外面，张元庆与何胜叹一起步行进去。 两人刚进门不久，就要分道扬镳。 “何书记，我结束之后给您消息，到时候就在外面等您。您结束，直接给我打电话。” 张元庆去常明云那里，只要把材料送到就行了。不过好歹也要耽误一点时间，大家好好聊聊。这要是去了就出来，显得有些不尊重人了。 何胜叹点了点头，径直朝着彭书记的办公室而去。 张元庆也是转身向常明云的办公室而去，不过何胜叹这边刚刚离开，王澈就出现了。 “张镇长您好，我是王澈，常县长的秘书。” 王澈大概二十多岁，比张元庆应该大一两岁。看起来精明能干，比连山水看起来有眼力劲。之前和张元庆从来没有见过面，却能够一眼认出他来，肯定是提前做了功课。 张元庆点了点头，与他客套一番，就跟着他上楼了。 关青允在县政府大楼外面等着，他看着比白彭镇镇政府要庄严大气多的县委大院，不由有些心神摇曳。 这种感觉，和他看到省政府截然不同。无论是看到省政府或者市政府，他都本能感觉距离自己太远了。 只有这个县政府，令他感到激动。他甚至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的车子开进去。而这些办公室之中，有一间办公室是自己的。 这一切都不会是梦的。 关青允如此想着，刚一扭头，结果就看到了姜红良那张狗脸。 看到这张老苟的脸，关青允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却没有想到，姜红良明明看到关青允脸色拉了下来，他竟然还主动走了过来。 “这不是关主任么，好久不见。” 姜红良竟然没有丝毫的尴尬，腆着脸就走了过来，而且非常熟络的样子。 关青允不由皱紧了眉头，这个老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之前关青允跟着汪司晨去见这老家伙的时候，还真认为这家伙是个什么神人。当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忍痛掏钱买了两砖茶叶。这两砖茶叶，对他来说是真的算割肉了。 现在跟着张元庆见了世面之后，关青允对这个老家伙是百般嫌弃。 不过毕竟人家是县委办公室主任，所以关青允点了点头：“姜主任，什么事？” “关主任跟谁来的？”姜红良笑呵呵地打探消息。 关青允不想说，不过这种事情不说别人也知道，所以他含糊说到：“跟镇领导一起来的，估计一会就要走了。” 姜红良嗯了一声，然后又是笑着感慨：“关主任前途无量啊。” 这番话，说得关青允倒是很高兴。他现在也隐隐有这个感觉，跟着张元庆，绝对是他改变命运的一次巨大机遇。 看到关青允脸色转暖，姜红良忽然说一声有事就走了。 关青允不知道他卖的什么药，抽完香烟之后，就钻到了车子里面等着。 却没想到，一会工夫之后，姜红良又出现了，他的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关青允一看那个袋子，就有些分外眼红。因为那就是自己送茶叶的时候，拿过去的袋子。这个家伙，现在把茶叶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姜红良敲了敲车窗，关青允将车窗打开。 “关主任，这是你上次送我的茶叶，我后来看了一下，这茶叶我不是很喜欢喝。你拿回去，下次我请你喝点山茶，那个我喜欢。” 第580章 姜红良满脸堆笑。 关青允没想到，这茶叶还能收回来。不过他眯着眼睛：“姜主任，茶叶是送出去的，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那你就当是我的回礼吧。”姜红良不由分说将袋子塞进了车子里面。 关青允心情大好，没有想到，还能够看到回头茶。这个茶叶是能够回收的，自己拿到店里面，起码能退回九成或九成五。 这就是回头钱，他当然不客气。 姜红良笑呵呵送出了茶叶，转身就要走。 可是姜红良才走两步，关青允立刻拉开车门跳了下来：“慢着。” 姜红良诧异的回头，只见关青允当着他的面，将袋子里面装茶叶的盒子拿了出来，里面竟然是三个盒子。 “姜主任，这不对吧，我送你两个盒子，你还我三个盒子，这是什么道理？” 关青允看到里面倒出了三个盒子，脸色难看至极，只觉得对方是想要给自己挖坑。自己现在前途大好，能跳这种坑？ 姜红良见状微微一笑：“不是说回礼么，多的一个盒子，就当买茶叶的损耗了。” 关青允却拿出了那个盒子，然后递到了姜红良的手上：“感谢姜主任的好意，但是我送出去两个，你还我两个就行了。多出的，并不是我的。” 关青允将茶叶递到他手上，然后拿着剩下的茶叶回车子里面。 姜红良看着手上的茶叶，闪过了一丝诧异，没有说什么就走了。 关青允将茶叶拿回车子之后，本来想要放在后备箱，后来想了想又放在副驾驶上。他摸不清楚姜红良是什么意思，到时候要问问张元庆。 万一领导说这个茶叶不应该收回来，那自己就要送回去。他坚决秉承着一个秘书的本分，就是不能给领导带来任何的麻烦。任何小事，都要高度重视。 领导好，就是自己好。 这一次等了近一个小时，关青允这才看到张元庆从县大院走了出来。王澈一路送到了大院门口，态度一直都非常恭敬。 其实这个王澈也有副科级别，这两年有可能要提了。他提了正科放到哪个乡镇的话，跟张元庆是平起平坐。只是人家懂得分寸，知道自己就算是正科和张元庆的正科，有着很大的区别。 送到门口的时候，王澈还主动提到：“张镇长，维湾乡的连乡长也在县里面办事，今天晚上我做东，请你们吃个饭。” 连山水是常明云的前秘书，王澈是现任秘书，双方自然有些联系。 张元庆知道以后经常打交道的机会多，所以没有拒绝：“我等会问何书记，如果他说没问题的话，晚上咱们就约。” 如果晚上吃饭的话，张元庆不能一个人单溜，跟着书记出来的，自然要带着书记一起。如果书记先回去，那么他要不然吃完回去，要不然就是歇一晚。 张元庆进了关青允的车子，第一眼就看到了茶叶：“嗯？这是在哪弄得茶叶？” 看到这种茶叶的包装，张元庆就觉得不像是正常人喝得茶叶，所以有些敏感。 关青允赶忙将自己之前跟着汪司晨去姜红良家的情况说了，然后小心询问：“张镇长，这茶叶我应该收回来么？如果做错了，我现在就去退了。这个姜红良不是啥好东西。” 张元庆闻言呵呵一笑：“既然是回头的，怕什么。自己的东西，只要有小票的话，拍张照片做证据，到时候退了钱就当补贴家用了。” 第581章 关青允一听这么说，就不由松了一口气。 张元庆又问道：“可是他为什么要给你送回茶叶，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关青允嘿嘿一笑：“我知道他现在想要进入县常委。他知道我跟着您，自然不敢得罪。否则常县长那边，一句话就能把他给否定。” 张元庆却沉思片刻，才提醒道：“凡事多想想，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种老狐狸，时时都要提防他。也千万别在他跟前露出什么破绽，酒色财气四大忌，万一你给人家拿住了，人家通过你做事，或者往你身上泼脏水，都是一种麻烦。” 按说关青允不过就是股级，这个级别都不算体制内的正规领导级别，与普通科员没有什么区别。之所以跟他说这么多，就是在乔强身上看到的教训。 这个乔强自己不注意，贪图两桶油，办了一张卡。结果卡里面给人打了钱，直接导致周强斌不再信任他，跟他拉开了距离。 这个家伙后来又不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举报了周强斌。 现在既然周强斌没事，这个家伙的下场应该是很惨的。想来，既可怜又可恨。 张元庆提醒关青允，是让他要时时注意，不要到了哪一天被人摆了一道就不好了。挥泪斩马谡的时候，多少有些伤元气。 关青允心中一紧，然后急忙点头表态：“领导您放心，对于这种小人我一定敬而远之。” 张元庆却又想了想：“那倒也未必，这种小人如果用得好，还是一个很好的武器。” 张元庆发现自己的心态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以前他还有些非黑即白。尽管对于一些事情能够包容，可是在人这一块，始终有着鲜明的立场。 如今他更加能够理解马青源跟自己说过的话，大家在棋盘上你死我活，但是棋盘合上的时候，不还是混在一起么。 体制就是这个情况，大家其实都是混在一起的。该斗的时候，你死我活，不该斗的时候你中有我。所有棋子装在棋盘里面的时候，你知道他是红还是黑？ 所以张元庆告诉关青允：“要用好身边每一个人，哪怕一张厕纸都有他的用处。” 关青允听了感觉很怪异，这不是电影台词么。不过他知道张元庆的意思，所以对姜红良这个人，他决定深挖一下对方的潜在价值。 要说有用，也确实有点用。姜红良对于县里面的情况比较了解，不过这个人虽然自以为是，却属于专出歪点子的那种人。 在接触过程中，既要用好他的特点，也要防着他那些歪点子。 两个人各自考虑着自己的心事，一时之间只有抽烟，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何胜叹从县大院走了出来。 张元庆赶紧打开车门，走了过去：“何书记，怎么样？” 何胜叹神色还比较轻松：“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我看彭书记很感兴趣，问了我很多问题。你小子露脸了，我可说了，这事情跟我没有什么关系，都是你在跑。” 张元庆赶紧推辞：“何书记你谦虚了，我的工作还不是在您这位班长的英明领导下么。” 何胜叹摇了摇头：“你小子少在这跟我拍马屁，我可不吃这一套。只要你把事情干好，我甘愿给你小子当绿叶。但是我丑话放在前面，你小子要是造空中楼阁，别怪我不客气。” 若是以前，张元庆听何胜叹的话，难免觉得这老头子说话不中听。可是现在反过来想想，人家马上就要退休了。 第582章 在机关单位到处能够看到，一些领导快要退休了，那就什么事情都不管了。上面的事情，推给副手或者是下面，美其名曰锻炼年轻人。 年轻人明明干错了，他也不批评，反正不得罪人。 何胜叹要是这么干，不仅这两年过得舒舒服服，也不用得罪张元庆这个明日之星。可是他偏偏执拗的要管事，说起来还不是为了一份责任。 所以这个老头子，有时候仔细想想还是有点可敬的。 张元庆点头答应，顺口提道：“何书记，晚上常县长秘书王澈喊吃饭，我想您有没有时间。反正现在要等彭书记那边的消息。” 何胜叹虽然说彭书记很感兴趣，但是彭书记也没有说给多少，怎么给。因为临时有会，让他先等等。 这一等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何胜叹原本想法是回白彭镇，晚上再打个电话咨询。 张元庆就劝道：“咱们就在这里住一晚，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及时去找彭书记。毕竟打电话哪有当面聊的效果。多谈一点钱下来，那都是真金白银。” 何胜叹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而且来回一趟费时费力的，不如就在这里歇一晚。 张元庆看何胜叹答应了，就给王澈发了信息。 晚上吃饭的地方，王澈定在福人居。 来到这个地方，就不由想起杨絮家人。他之前是准备忙好事情之后上门拜访的，毕竟两人早晚要结婚，杨家人就是自己的家人。 但是一听说自己要去，杨絮父亲都主动打电话了，说现在家里亲戚对他特别关注。都知道他在白彭镇当镇长，万一一回来，只怕这些亲戚立马又要跑过来，一时之间想要脱身都很难。 张元庆也是没有想到，家里亲戚这么执着。不过想想许家那边估计麻烦一点，因为都是做生意的。哪个做生意的，不想跟有权的人搭上关系。 他们如果来白彭镇做生意，自己就有的头疼了。因为他们做得可不是振兴一方的生意，卖文具的肯定盯上了政府办公用品采购，搞装潢的肯定盯着你装修事宜。 只要你一动，他们肯定蜂拥而至。何胜叹现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张元庆真敢在这种蝇头小利上动心思，他估计一脚就能把自己踢出去。 好在杨絮父母非常开明，表示家里亲戚他们负责拦着。并且一一警告，但凡不通过他们找到张元庆，他们都不会认账。 这样一来，压力给到老俩口身上。 对杨絮父母，张元庆心里还是非常敬重的。 带着何胜叹上了二楼包厢，张元庆还担心招待是不是有点过了。 没想到何胜叹左右看看，呵呵一笑：“好久没来这个地方了，现在装潢比以前好多了。吃大户的机会不多，晚上安排一些特色菜，什么家常菜早就吃腻了。” 张元庆一听就知道，这位勒紧裤腰的书记，并不是古板、节俭过头，只要不花镇子上的钱，他是不管的。 一定程度上来说，何胜叹是个好管家。那双手只怕并起来，指间都没有缝隙，一滴水都漏不出来。 关青允是鞍前马后，他本来就想在外面等着，这点规矩他还是有的。张元庆让他进来，他也没有丝毫把自己当做客人。 一个合格的秘书，就是眼里必须要有活。 关青允的理解就是，要把领导照顾到生活不能自理。 第583章 张元庆和何胜叹刚刚上楼，关青允已经把门推开了，身子侧在一边。 就连何胜叹都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拍拍：“小关现在工作热情很高，要继续保持，戒骄戒躁。” “谢谢何书记，都是领导带得好。”关青允微微一笑，得体地回答。 三人进入包厢的时候，王澈和连山水正在聊天。 看到他们进来，王澈和连山水立马站了起来，跟何胜叹还有张元庆打招呼。 何胜叹一看，不由啧啧称叹：“厉害啊，这一屋子四个秘书，就我一个书记？这压力有点大。” 开了一个玩笑，众人纷纷莞尔。还别说，这归纳总结可以说是满分。 “今天我们四个秘书，就您一个领导，我们好好服务您。”张元庆引导着何胜叹坐在小桌前，问道，“掼一蛋？” 何胜叹也不拘泥，将手一挥：“饭前不掼蛋，等于没吃饭。上桌，咱们杀一杀。”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胜叹对打牌的态度都和在镇子里面截然不同了。 张元庆还记得，第一次聚会的时候，自己等人在打牌，就给他一句话叫停了。 现在能看得出来，有谁不爱玩不爱吃喝，只是职责所在而已。 张元庆和何胜叹面对面而坐，等于是一队的。王澈和连山水一队。 关青允帮四人端茶倒水搞服务，忙好了就站在张元庆身后看他打牌。 张元庆牌风如性格，非常的刚猛，他与何胜叹从打牌气势上看，一个比一个猛。 按说何胜叹出牌猛，那么另一位队友就要收着一点了，这样就能够配合起来。 结果两个人都是火力密集型，打牌都是丝毫不让。这样一来，配合上就有问题。虽然没有发生自己人打自己的问题，但是发挥不出组合的力气。 令人有种感觉，就是这两个人在单打独斗。 却偏偏，两个人联手赢多输少。关青允借着倒水，看了一下连山水那边的牌，只见他明明手上四张牌组成了炸，结果他偏偏拆了一张，去配了一个谁都打不过的小顺子。 关青允给王澈倒水的时候，看到对方更绝，三带二硬是拆开分别出。 关青允心中只有三个字，学到了。 难怪人家一前一后能够给县长当秘书，这个情商完全就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偏偏他们不是一味的输，时不时赢一局，制造一点紧张气氛。 打了几局之后，直到开始上菜。按照常溪县的规矩，四道菜上齐人就要上桌了。 张元庆一看上来的菜，都是特色菜，而且荤素搭配，显得不是那么腻。 何胜叹自然是坐在主位，张元庆则是坐在何胜叹下手。 王澈一拉关青允，让关青允坐在何胜叹另一边，而且说得也好听：“大家都是秘书，你来者是客，请上座。” 关青允赶忙让开：“王秘书开玩笑了，我只是跟着张镇长后面学习的学生，担不起秘书二字。您各位领导上座，我在门边搞好服务。” 连山水哈哈一笑，也拉着他：“关主任，你天天跟着张镇长学习，可谓天天受教育。今天难得过来，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也受受教育。这作为学生，自然要在下面。” 关青允哪说的过这两人，但是他着实不敢坐在何胜叹的身边，那就有点没大没小了。 还是张元庆开口解围：“让青允坐我旁边吧，王秘书在何书记身边坐，把我们何书记陪好了。连镇长，咱们都是老校友了，就不跟你这个学长客气了，你自己坐在王秘书旁边吧。” 第584章 张元庆一开口，位次就排了下来。关青允坐在张元庆身边，只觉得脸上有光。 从位次上来说，他跟连山水也算是平起平坐。要知道人家可是副乡长，自己还不算领导岗，相互之间有本质的差距。 而且关青允也能够更加清楚的感受到王澈和连山水，对张元庆的敬重。明明这两人都比张元庆的年纪大，而且所担任的位置也不差。 偏偏明里暗里，都有着讨好与巴结。 酒宴一开始，共同饮了三小杯后，连山水一马当先就敬张元庆。 按说何胜叹在众人之中职位最高，再加上年龄在这里，敬酒当然要先敬长者。 可是连山水有些等不及了，赶忙起身走过来敬酒：“元庆啊，好长时间没见你了，都想你了。来，我先喝完。” 说罢一饮而尽，关青允注意到，连山水拿的是量酒器。这才刚开始吃饭，上来就把量酒器里面小二两酒给干了。这种敬酒方式，只有手下敬领导才会这样。 这也是连山水在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他是张元庆的人。哪怕他年龄大一些，也能够喊一声元庆，但是骨子里面是他手下人。 连山水的副科是张元庆帮忙解决的，位置也是张元庆帮忙定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连山水喊他一声伯乐也不为过。 何胜叹见状，脸上也有些玩味。这个张元庆看来，还是有不少秘密的。如果仅仅是领导的普通秘书，肯定不会得到这样的尊重。 他隐隐感觉，张元庆这个秘书不普通，他还真有点领导化身的意思。也就是他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代表他的老领导周强斌。 这在其他秘书身上几乎看不到，毕竟都已经离开那个岗位了，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自己老领导，这说明他跟老领导的紧密程度，无人能比。 包括拉过来的投资，这里面用到的人脉，何胜叹自问就是县里面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未必能够做到。 张元庆能够办到，人脉之强难以想象。 关青允害怕何书记有想法，他及时找补，起身去敬何胜叹的酒。 连山水珠玉在前，关青允也只能端着量酒器喝。 何胜叹喝了一小杯，笑着说道：“小关别喝太多，也许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去。到时候醒不了酒，耽误了正事就麻烦了。” 王澈立马表示派车送他们回去，关青允却赶忙拒绝，他还是懂其中分寸的。自己是秘书，出来照顾领导的，最后被人照顾自己，那就是开玩笑了。 张元庆也定了调子，后面一律用小杯，不准再用量酒器了。 这样一来，才让节奏放缓下来。 王澈先敬了何书记，然后起身绕到张元庆身边敬他。 他虽然不是张元庆的人，但是他明白周强斌这个圈子里面，张元庆的地位完全不亚于常明云，所以在他面前不敢拿大。 推来送往一番，酒桌的氛围也好了起来。 张元庆也敬了何书记，提前预祝招商会的胜利召开。 何胜叹很是高兴的喝了一杯，他对这个事情也觉得是十拿九稳。这么好的投资，县里肯定会同意的。毕竟把自己这个老古董都能说服，彭书记这些精明强干的领导，肯定不会错过的。 酒席到了一半，何胜叹来了电话。他一看，立刻起身出门去接。 张元庆看他恭谨的态度，就知道这个电话多半就是彭泰来打过来的。 第585章 看来彭泰来那边也忙好了，现在给他回复。 王澈还在说着讨巧话：“张镇长你们这个招商会，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常县长已经表态了，大力支持。彭书记那边我们虽然不了解情况，可是他老人家也不会拒绝这种好事。” 张元庆也觉得差不多。 只是等到何胜叹接完电话之后回来，张元庆一看他阴沉的脸色，心里就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何书记，出了什么问题？” 张元庆皱紧眉头，将自己的计划都思考了一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至于说到资金，对于白彭镇来说，举办一次招商会感到压力，对于县里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 他实在想不通，这种事情怎么会受阻。 何胜叹坐下之后，顺口就骂了一句：“这个老王八蛋！” 张元庆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明白这是骂谁的。只是想不通，何胜叹是得到了什么坏消息，气愤到这个程度，竟然连彭书记都要骂。 何胜叹端起量酒器，一口就把干了。喝完之后，还要给自己倒酒。 张元庆赶忙拦着：“何书记，到底什么情况，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你别在这里喝闷酒啊，喝闷酒伤身体。” 何胜叹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次失算了，彭书记刚刚给我打电话，招商会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招商会的所有费用都由县里来出……” 张元庆一听这是好事啊，可是又觉得隐隐不对。 果然，何胜叹继续说道：“但是要求这个招商会，要开在青水镇。并且我们拿到的投资意向，全部被县里接走了，彭书记来决定分配。从他话里意思，应该要派其他镇来对接，咱们白彭镇只有参加招商会的资格。” 张元庆听到这个消息，也差点就要骂脏话了。这是什么意思，敢情忙活来忙活去，果子都给人家摘了？ 连山水闻言，也忍不住说道：“青水镇是咱们县第一大镇，经济发展常年排在第一。这时候把招商会还给他们办，这就有点偏心了。至于那些投资，分出去就更加不合适了。” 何胜叹骂了一声：“会哭的小孩有奶喝，就因为咱们不会哭，给人骑在头上拉屎。”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彭书记这么做确实有失偏颇了，你要说招商会开到其他地方，我也就算了。青水镇距离咱们白彭镇最远，在那里开招商会，对白彭镇就很不利了。特别现在这些投资，让其他镇去对接，这不是明抢么。” 难怪何胜叹怒到骂人，这要是张元庆，在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骂出来了。 何胜叹骂骂咧咧：“说我们白彭镇的承载能力不够，说同样的投资到其他镇，发展效果更好。还给我画饼，说什么县里不会亏待我们的。今年给我们公共设施一笔转移支付，能有几十万。我现在缺那几十万么，几十万够干嘛！” 何胜叹的守财奴性格暴露无遗，从他手上拿去投资，他是更加不能接受。而且拿去这么多的投资，你要说补偿个几百万上千万，让白彭镇能够趁机多做点事情，他也就忍了。 毕竟投资对他来说是虚无缥缈的，只有实实在在的资金是能够还账，能够干其他事情的。 几十万块，就是抹抹嘴。等于一勺鸡汤倒在水里，大家尝尝油珠子，一点实在的都没有。 张元庆冷冷说道：“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敢抢我的东西，我就是搅黄了都不给他！” 第586章 何胜叹闻言，立刻狠狠瞪了张元庆一眼：“这种话，也是能说的？你当你是土匪？” 张元庆被何胜叹瞪了一眼，这才瞬间恢复理智，好在这个饭局都是自己人。唯一外一点的就是王澈，但是他也是自己这边阵营的。 果然大家都假装没有听到，反而关心后面怎么办。 何胜叹将手一挥：“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我姓何的什么亏都能吃，就是吃不下钱上面的亏。拿了我的东西，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今晚就这样了，我回去整理一下思路，明天早上我去找彭泰来。” 何胜叹怒气之下，也不喊彭书记。不过他跟彭泰来之前是同事，喊名字也正常。 张元庆自告奋勇：“何书记，明天咱俩一起过去，我就不信了，有什么事情咱俩一起冲锋是解决不了的。” “好，就这么定了。”何胜叹说完之后摩拳擦掌，恨不得大干一场。 王澈看这个情况，饭局不能再继续了，又安慰了两句，结束了饭局。 至于睡觉的宾馆，王澈也安排好了。 张元庆跟何胜叹在路上也没有再说什么，事已至此，只能见招拆招了。 到了宾馆之后，张元庆去了自己安排的房间。他的房间和关青允的就在隔壁，何胜叹的被安排在上面一层楼。 之所以这么安排，王澈是想着本来吃完饭之后，晚上和连山水过来串门。 现在看到张元庆这个状态，就知道不适合串门聊天。 张元庆回到房间之后，先是洗了一个澡，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穿着内裤，围着一条浴巾，他就站在窗边抽烟。 彭泰来这一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竟然是一口汤，都不给白彭镇喝。这要是不了了之了那还得了，以后谈什么合作，干脆就帮人家谈算了，自己在中间收中介费？ 而且就是中介费，这给得也太低了，打发要饭花子？ 张元庆一边想对策，一边准备打电话给常明云，不过后来还是忍住了。如果常明云有什么话想找自己说，现在就应该已经打电话过来了。 毕竟吃饭的时候，王澈就在现场。他们碰到的问题，王澈肯定会汇报给常明云的。 对方没有打电话，那就说明这件事他还没有什么要跟自己说的具体思路。现在除了相互抱怨一通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张元庆慢慢平复了思绪，找到吹风机将头发吹干，就准备睡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又响起了敲门声。 张元庆觉得奇怪，大晚上的谁来打扰自己。他走过去，将门打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杨絮！ 杨絮穿着修身的羽绒服，还戴了一个毛线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还不让我进去？”杨絮赶忙钻进了房间里面。 张元庆见她进来了，赶忙将门一关。杨絮已经主动上前抱住他，送上了香吻。 两个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在此期间，基本上一天一个电话，或者一个视频。 如同热恋期的情侣，此刻分别，再见面格外的激动。 直到分开，张元庆这才奇怪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而且知道我房间号？” 杨絮嫣然一笑：“我知道你在常溪县，就立马请假过来了。过来的时候，你跟我说你在福人居吃晚饭，我就在福人居门口等着。你们吃完饭出来，我看你身边有同事，就没有过来了，一路跟着到了宾馆。” 第587章 “你这个傻瓜，你直接来找我就是了。咱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一起吃饭又有什么关系。” 张元庆心疼问道：“那你没有吃晚饭吧，要不然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杨絮紧紧抱着他，脸色微红：“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就想要吃你。” 张元庆露出了一抹带有深意的笑容：“行，先办事。” 说着，张元庆就要抱她去床上。 却被杨絮拦住：“你不准动，要听我的。我要把你慢慢吃掉……” 张元庆只能站着，默默感受着她的温情。 张元庆嗯了一声。 关青允正在桌前写材料，今天的事情，他也替张元庆感到愤慨。 张元庆在跑这些投资的时候，他是紧随其后。所以他明白，在此过程中付出了多少心血。仅仅是人脉的消耗，都是惊人的。 现在彭泰来一句话，就让白彭镇退出对接，他都替张元庆鸣不平。 所以关青允思考白天发生的事情，想着如何能够帮着张元庆做些什么。 屋子里面暖气开的有点大，关青允就把窗户推开了一点。 没想到，隐隐听到雷鸣般的震动声。 “好家伙，这冬天怎么还打雷了。” 关青允将窗户打开一点，这才向外看去，却看夜空一片云彩都没有。 正在奇怪雷声从哪里来的，他又隐隐听到女人的声音。 关青允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外面打雷，是隔壁床板撞动墙壁发出的声音。 关青允听到这个声音有些疑惑，他顺着声音听过去，惊讶的发现声音是从张元庆的房间里面传来的。他耳朵贴着墙壁，感觉隔壁就和拆家一样。 这…… 关青允尴尬了起来，自己领导也太不注意了。怎么在宾馆里面做起了这个事情。他可记得就三个人一起来的，张元庆孤身一人，期间也没提自己女朋友或者什么好朋友。 现在房间多了一个女人，就有些讲不清了。如果是女朋友啥的，按说也要一起进宾馆啊。 进宾馆的时候没有人，结果现在有人了，关青允忍不住往一些不好的事情上想去。 关青允第一反应就是穿上衣服，想要去敲门提醒一下。可是到了门口，又顿住了脚步。不管张元庆是不是叫外卖了，自己现在也不能去打扰。 这时候打断了雅兴，自己还不被记恨上？ 关青允先是走到楼下，在收银台那边假模假样问了一下：“请问，你这里有没有按摩服务……” 收银台是一个老妇女，闻言尴尬一笑：“老板开玩笑了，我们这里是正规的。” 关青允一看她那个神色，就知道这里肯定也有不正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缺德的，很有可能给张元庆发了小卡片，结果就出事了。 关青允心里着急，突然想起什么，然后问张元庆另一边的房间有没有人住。 老妇女说没有人住，关青允赶忙就把那个空房间订了下来，说是自己有可能来朋友。 关青允心想，自己在这边，另外一个房间空着。只要没有人能发现，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回到房间之后，关青允听着隔壁的声音，这才放松了一点。 “唉，领导啊领导，你糊涂啊。这些女人也能碰？” 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关青允要是女儿身，恨不得以身饲虎，保全了张元庆的名声。 一个晚上时间，随着隔壁不时的声响，关青允根本没有睡好。 直到后半夜，隔壁的声音慢慢消停了，他这才意识迷糊了起来。 第588章 迷迷糊糊中，关青允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跟着张元庆去了县大院，几年之后又去了市政府。就职的那天，张元庆站在演讲台上念着稿子，意气风发，台下闪光灯不断亮起。 而自己虽然站在台下，却也接受着无数目光洗礼。因为从今天开始，自己就是市政府第一大秘，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结果正在念稿子的张元庆，神色越发亢奋，而演讲台总是发出异响。 关青允感觉不对劲，悄悄走过去一看，自己老婆躲在演讲台下面。 “燕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今天你不能在这里，快出去！” 关青允赶紧让她离开，这可是在开大会，就职演讲。 “不是你让我来的么，现在想要赶走我不可能了。” 燕子脸上的表情格外扭曲，原本漂亮的脸蛋变得诡异阴森。关青允拼命把她往外拽，可是她就躲在里面不出来。两人拉扯的时候，演讲台不时发出咚咚咚的响动。 突然演讲台被掀翻了，所有的媒体都看到，演讲台下一男一女在拉扯。而张元庆主席台下的身子，竟然没有穿裤子。 “不准拍……不准拍……这和我领导无关……” 关青允拼命挡在前面，可是却挡不住那些媒体，那些媒体一个个化为猛兽扑向了他们。 “啊！”关青允突然惊醒，额头已经浑身上下都是汗水。 关青允只觉得惊魂未定，那个噩梦让他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咚咚咚。”又是一阵声音传来，关青允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敲门声。 关青允赶忙走过去开门，只见门外正是张元庆。 张元庆红光满面，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一看就是精神状态非常好。 看到关青允狼狈的样子，张元庆关心了一句：“怎么回事，昨晚没有睡好？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关青允讪讪一笑：“昨晚空调开得太足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一身的汗。领导有什么吩咐？”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准备喊你起来吃早饭的，看你这个情况，还是休息休息。” 说完之后，张元庆替他将门关上。关青允这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床上，看到张元庆没事，他一放松又睡着了。 …… 张元庆买了一些早点，带到了房间里面。 杨絮这个时候才睡醒，看到张元庆之后，懒懒伸出手：“抱我去洗漱。” 张元庆看她慵懒宛若小女孩，伸手将她抱起。 两人腻歪了一阵，才完成了洗漱，然后一起吃了早饭。 直到张元庆接到了何书记的电话，便知道这段愉快的时光要结束了。 “你先走吧，我一会自己出门。” 杨絮虽然不舍，但是也不想耽误张元庆的正事。 张元庆抱着她说到：“过年的时候，咱们把事情定下来，先把证领了吧。” 这还是张元庆主动谈这件事，杨絮满眼都是幸福，不过却拒绝了：“结婚不着急，你还没到需要结婚的时候。什么时候来县里了，咱们再结婚吧。我可不希望你这么快就变成中年男人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 张元庆没想到，杨絮竟然考虑得这么多，不过都是为了自己而考虑。 “我怕委屈了你。”张元庆有些无奈的说到。 杨絮抚着他的脸颊，笑得很灿烂：“快去做事吧，别耽误时间。” 张元庆见状只能穿好衣服出门，杨絮赤着脚就跑到窗台痴痴看着。直到看到张元庆与何胜叹一起走出酒店，目光死死锁定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如今的他，已经有了一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第589章 看着那背影，杨絮眼中隐隐闪过痴迷的色彩：“美人乡是英雄冢，我还是喜欢看你攀登的样子。你不该为任何人停留。” 张元庆走出酒店的时候，隐隐有着想要回头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此刻的他已经进入了工作的节奏。 他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彭泰来竟然想要把自己的劳动成果给吃了。这还能忍？ 想到这件事，张元庆怒气就在心中酝酿。 何胜叹说到：“等会进去，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是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责任我来担着。” 这是研究一下策略，张元庆毕竟年轻，思路转得快，可以采取强攻手段，跟彭泰来据理力争。 何胜叹则是负责压阵，有任何问题他作为一把手在现场，可以承担任何责任。这就是让张元庆放心发挥。 张元庆却说道：“何书记，责任是咱俩的，我张元庆还不是怕事的人。” 两个人进了县委大院，径直去了彭泰来的办公室。彭泰来并不在办公室。 彭泰来的秘书叫做张数，何胜叹没有进彭泰来办公室，就来找到他。 张数看到何胜叹两人过来，就带着苦笑起身：“何书记，彭书记说了，今天上午你要来了，要等一会。九点以后，才能留时间给你。” 张数三十多岁，看起来有些面相老成。 何胜叹淡淡道：“行，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何胜叹带着张元庆就坐在沙发上，只见这位老书记跟自来熟一样，打开自己空的茶杯，在张数的桌子上找到茶叶筒，拿出茶叶就泡了起来。 从他这轻车熟路的架势来看，只怕是经常在这里弄茶叶。 张数也假装没看到，他也怕现在触了何胜叹的霉头。他假装找一次性杯子，找到之后给张元庆倒了一杯茶。 张元庆也不在意，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张数看着这两位，就知道今天是来者不善了。何胜叹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这个张元庆只怕也不是省油的灯。 都是一个县里的，谁不知道张元庆是从市里下来的，本来是支援乡村振兴，结果一下子将楚承一班人给掀翻了。 就这个事情，在常溪县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看他坐在那里闭着眼养神，就能感觉到一股杀气腾腾。 九点多钟，脚步声传来。 张数赶忙出门，等了一会，方才进来：“何书记、张镇长，彭书记回来了。” 何胜叹拿起茶杯就往外走，张元庆也睁开眼睛，两个人一前一后动作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两个人进入彭书记办公室的时候，彭泰来正在打电话。 只见这位五十多岁的老书记，中气十足的在呵斥着：“……我们现在的干部都是什么素质，做了一点事，动辄就跟组织谈条件。你出事的时候呢，怎么没想过组织也在保护你？没有组织的培养你有今天？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格局放大，站位要高……” 听着彭书记呵斥其他人的话，张元庆琢磨出味道来。这话有点像是，讲给自己和老何听得。 张元庆看了一眼老何，何胜叹仍然面沉如水，没有丝毫的反应。 张元庆琢磨出味道来了，县里抢了自己的东西，现在让自己讲格局？门都没有，你咋不讲讲格局？今日割一城，明日割十城，把我们当猪肉啊，随你怎么割？ 抱定这样的想法之后，张元庆任他怎么说，都假装听不懂。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 第590章 彭泰来对着电话一顿输出，不过余光一扫，看到两人不为所动，他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这才把电话给挂了。 电话挂了之后，彭泰来这才看向两人：“老何、小张，你们过来是不是为了招商会的事情？你们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 既然不能躲避问题，那么就直面问题，彭泰来也不是软蛋。 这才轮到了张元庆出马：“彭书记，县里面的决定，我们有点难以接受。我请问，为什么我们拉来的投资，要让其他镇子来对接？咱们白彭镇跟其他镇子经济差距多大，您应该是清楚的。都说长辈爱幺子，咱们白彭镇先天不足，您这不心疼，还反过来把我们当小娘养的？” 彭泰来知道张元庆刚，可是没想到这小子是真啥都不怕。你要说他狂，人家位置摆的低，还有点为自己叫委屈。可是你说他软，他字字都带着刺。 彭泰来淡淡说道：“这件事，昨天晚上跟老何解释了一下。的确这件事看起来不公平，但是你们要提高站位。你也说了白彭镇的先天不足，我们也要理性看待这样的不足。 白彭镇的地理位置、交通，都有存在着一些困难。这些投资落到白彭镇的头上，白彭镇一下子吃不下来。可是如果给青水镇这些乡镇，能够尽快将投资吃下来，并且形成产业链。到时候这些乡镇辐射四周，白彭镇不也受益么。” 张元庆可没这么容易被唬到：“彭书记，现在国家都在说共同富裕。青水镇可都富得流油，咱们白彭镇一口热汤都喝不起。这么好的机会，您就把我们往外赶？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吧，大不了我们做点让步，这些投资我们吃下来一半，剩下的一半让给其他兄弟乡镇。” 这是张元庆划了一道底线，那就是让出一半。剩下的一半，自己还是要拿到白彭镇去。 彭泰来对大方向的研究，也不比任何人差：“你别用共同富裕往这件事情上套，共同富裕不代表平均富裕。先富带后富，这难道不是共同富裕？ 白彭镇周围乡镇发展起来了，交通还有硬件设施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你们要站在县里角度看问题，特别是你，张镇长。组织对你一直很有期待，这次也是你大功一件，组织会记得的。” 张元庆只想骂一句，记你奶奶个腿儿。这要是周强斌来说这个话，自己还能信上三分。 彭泰来跟常明云本就是龙争虎斗，自己又是那边的人，他能够记着自己的好？ 这种大饼都画不圆的事情，他能信就是怪事。 张元庆继续据理力争，彭泰来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白彭镇是不是咱们县里的一分子？你们虽然是镇干部，但也是咱们县的干部。你们要是一味这样，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了。” 张元庆的火蹭就上来了，就在此时何胜叹已经开口了：“彭书记，你别跟我扣这个帽子。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也不走了。人家都说穷横穷横，咱白彭镇穷到这个地步，麻雀飞过我都要打下来，把肉给刮了。你动我们身上的肉，还不给我说了！” 何胜叹就是何胜叹，关键时候一点不掉链子。你想要压我，那我就跟你硬顶。反正我就两年了，我要啥前途？我现在就要一个，那就是钱，让白彭镇脱贫致富的钱！ 第591章 彭泰来看到攻击性比张元庆丝毫不弱的何胜叹，只觉得脑仁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之前将何胜叹安排到白彭镇，就是为了压住张元庆的。这小子太邪性，是个典型的刺头。处理不好，大家都会被扎出血。 何胜叹为人老成持重，而且对班子的统领能力很强。他带过的班子，那些年轻人都服服帖帖，一些刺头最后也向他低头了。 两人配合在一起，何胜叹能够压制张元庆，形成动态平衡。 结果这下好了，这两人怎么走到了一起，而且双剑合璧，攻击性大大增强。 别看何胜叹就是说一句话，但是他是把自己往前顶。两人分工明确，张元庆是为白彭镇叫屈，为这件事情据理力争。 何胜叹上来就是硬顶，他负责担责任的。有什么问题，自己就往前上。 彭泰来能够以政治前途唬住张元庆，但是唬不住何胜叹。 彭泰来只能狠狠瞪了一眼何胜叹：“老何，你给我冷静一点，谁给你扣帽子？我说的也是事实，你现在是白彭镇的书记，这次其他受益的镇子中，也有你曾经待过的，你就不想着他们？” 何胜叹也不接受他的道德绑架：“咱们就说这个道理，投资是白彭镇拉来的，说白了是张镇长拉来的。不能这么欺负人，几十万就想要打发掉，还有这种好事？彭书记，换你是白彭镇领导，你能受得了？不怕人家戳脊梁骨？” 彭泰来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想要谈条件就谈条件。但是这些投资，你们换位思考，站在县里去想，是不是其他镇子更加合适。” 其实彭泰来这一手看起来欺负人，实际上真就是捅到市里面，也说不出谁对谁错。彭泰来站在县里的角度来看，这么做能够说得通。 毕竟这些投资的确能够拉动一地的经济，而且白彭镇的特产其他地方未必没有。甚至有些地方的资源，不亚于白彭镇。 如果能够在一个交通更加便利，资源更加集中的乡镇开展，效果会更好。对于县里来说，这才是利益最大化。 只是张元庆心里不平，这些投资都是自己拉的。如果以后拉来投资，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弄走了，他还怎么干事？ 县里必须要大出血，出血到白彭镇满意为止。 张元庆经过反复思考说道：“我们条件有两条，一是今年转移支付以白彭镇为主，希望县里给予我们白彭镇修路上的支持，数额在五百万。二是我计算过，县里历年拖欠我们白彭镇的资金也不少了，现在到了兑现的时候，这笔资金有二百万左右。” 一下子就要了七百万，彭泰来额头青筋都暴起了。让你提条件，没让你许愿。 何胜叹补充了一句：“就是中介办事，也要给中介费吧。几十万，你打发要饭花子呢？彭书记咱们以前也是同事，你在镇子的时候不是这样啊。现在官做大了，就欺负到我们头上了？” 彭泰来对何胜叹更加没办法，他拿起电话，准备开始叫救援。原本想要叫常明云，后来想这个小子还不知道哪边的，于是就把专职副书记还有管经济发展的副县长一起叫了过来。 你们牛逼是吧，两张嘴说我一张嘴，现在我这边三张嘴说你们两张嘴，今天就跟你杠上了。 第592章 …… 此刻的常明云已经被迫到市里开会，开完会之后坐车的时候，才问王澈：“张元庆他们回去了么？” 王澈苦笑一声：“据说还在县委大院里面，这位张镇长很生猛，把何书记带着一起，两人舌战群儒。您要不要过去，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常明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事情我现在谁的台阶都给不了，说实话，以我的位置应该偏向彭书记。彭书记虽然手段阴了点，对县里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是我要帮了彭书记，张元庆那小子不会给我面子的。 但是我要帮着张元庆，不仅失去了现在的立场。底下乡镇的小头头们，会怎么看待我？再者说，公是公，私是私。这件事处理不好，我就是猪八戒照镜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去的话，总不能不管不问。” 王澈也觉得头疼，他倒是第一次见，乡镇一二把手联手对刚县里一把手的。还别说，两人的战斗力很强，刚开始是对线一个彭书记，后来专职副书记、副县长过去了，仍然不落下风。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两人分明是要打持久战。今天他们的问题解决不了，恐怕彭泰来中饭都吃不了。 常明云想了想：“绕点路，尽量十一点半赶到。我也要时间，想一个台阶，让双方都满意。这个局面，我不能太早出现，也不能不出现，把握好度。” 常明云一边说，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他没有想到，张元庆的出现，无形之中加重了自己的话语权。 如果这件事，自己能够处理好的话，威信这一块能够得到增强。问题就是怎么做到不偏不倚，而且要让县里少花钱。 常明云说着从包里打开资料，翻出了常溪县的地图，开始认真研究了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常明云的车子才来到了县委大院。刚一下车，就看到等着的张数。 “常县长，您可回来了，快去彭书记办公室看看吧。双方吵的不可开交，到现在他们可一口水都没喝。” 张数是哪边都不敢得罪，他只能在这里等常明云。 虽然彭泰来没有明说，一定要请来常明云。但是张数跟随彭书记多年，知道现在必须有人来破局。否则的话，双方没了台阶，就只能自由落体了。 常明云也没有托大，赶忙向彭泰来办公室去。 敲门进去，只见房间里面烟雾缭绕。彭泰来坐在椅子上，有点疲劳的样子。换谁碰到这两个滚刀肉，都会感到发自内心的疲惫。 双方从投资意向已经转为了，县里要给白彭镇多少支持。张元庆咬死了七百万，少一分钱都不行。 何胜叹表示，七百万都少了，要不是为了大局，还准备要得更多。 彭泰来这边副县长韩隆以及专职副书记鲍勇，一个拿出县里的经济账，反复表达一个意思，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鲍勇则是从组织的权威性，苦口婆心告诉两个人要服从组织安排。 张元庆则是把镇里的负债全抖出来，表示没日子过了。 双方僵持不下，所以等到常明云来了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压力给到了这位县长。 双方看到常明云，纷纷都是咱们可是自己人的表情。 换做别人，只怕不敢出这个头。但是常明云年富力强，这几年在常溪县已经崭露头角，立起了自己的威严。 第593章 再者说，他也是一位知识型官员，名校毕业到地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现在这个情况，对别人来说是个麻烦，对他来说是个机会。 果然他刚一进来，彭泰来就直接开口：“常县长，你来了正好，这件事说说你的看法。我就没见过，这么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 何胜叹可不怕彭泰来，他也淡淡道：“常县长，咱们白彭镇的老百姓可是眼巴巴的看着，您作为县长，也是咱们的父母官。更何况这件事开了这个头，以后还有谁跑投资？傻子才跑投资！” 何胜叹的话，是毫不留情的露骨。 常明云呵呵一笑：“稍安勿躁，其实彭书记的想法是顾全大局，肯定是正确的。但是呢，何书记你们的诉求，也是有道理的。” 两边人听了这话，都是差点呸了出来。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过一席话，都是老油条了，你别玩这个套路。 今天这个事情，想要靠着滑过去根本不可能。那你得罪的就是两边人马。 常明云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肯定不会就这么滑过去。他笑看众人继续说道：“不过咱们说到这些项目，白彭镇出力居功至伟，这是毋庸置疑的。可以说没有白彭镇，就没有这些项目。 所以县里给予白彭镇照顾和补偿，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怎么照顾和补偿，我看完全用钱来说话，就是庸俗了。真金白银给一点，但是最好的支持，我看就是项目推进过程中，优先兼顾白彭镇。” 彭泰来知道这位高校毕业的小子，在统筹这方面能力很强，他能开这个口，那就说明已经有想法了。 看看常明云再看看张元庆，这些年轻人要文化有文化，要能力有能力，还真是有点大势所趋的感觉。 常明云开始介绍了他的想法，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美食城项目。美食城的需求量不小，原本白彭镇一家就很难完全供应。 就算周奇的养猪、养鸡产业做起来，想要供应全省有名的这家美食城，三五年内是没有希望的。 所以县里面的意思是交给其他几个乡镇来做，他们交通便利，运输成本低所以更有能力。 常明云则表示，这种方法，很容易形成乡镇竞价。一旦为了争取美食城这个渠道，大家压低自己家特产的价格，那么利润就很微薄，几乎都给商家赚去了。 常明云的方法就是由县出面，召集一些人成立一家统一收购公司，然后统一进行定价与美食城合作。 如此一来，美食城能够稳定得到货源，并且统一进行谈判，减少了精力投入。成立了公司就在县城内，为县城带动了收入和就业岗位。各个乡镇不用担心被压价，也不害怕陷入恶性竞争。可以说，一个办法三方受益。 在场之人听了这个主意，纷纷点头。彭泰来沉着脸，也缓缓点头。 何胜叹急忙问道：“那我们白彭镇呢，怎么也要照顾照顾我们镇子的人。” 常明云说道：“组建这家公司的人中，白彭镇可以挑选一个能人大户参与进去。并且该公司成立之前，就要形成约定，该公司每个月必须收购一定量的白彭镇特产，而且价格高于平均价一成，作为补贴。时间，我看设为三年。超出的，就按平均价算。” 何胜叹闻言，也觉得没啥问题。如此一来，这美食城项目在哪弄，关系已经不大了。白彭镇的老百姓能够得到一成的补贴，长达三年的补贴，能够让老百姓养出来的黑鸡、黑猪，能够以好的价格卖出去。 第594章 张元庆脸上的神色也好转，这样一来，拉来的这个项目不算亏。 常明云继续介绍其他的项目，例如裴碌所说的小食品加工厂，他建议放在青水镇。不过青水镇作为补贴，要给白彭镇借一笔钱，作为修路资金。这笔钱不低于两百万。 张元庆心心念念就是要修好路，修好这条路，没有几百万是不可能的。一旦路要是修成，运输成本大大降低，要是与其他主路联通，白彭镇的先天不足就能弥补了。 借来的钱，也是钱。 常明云同时表示：“如果白彭镇修路，县里支持比例达到五成。” 这么一说，修路已经有希望了。 彭泰来则是皱紧了眉头，他只想掏个几十万将其打发。现在这么一看，又是一大笔支出。 他看向常明云的眼神，只有败家子三个字。却偏偏，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没想到，常明云话锋一转，并没有明确表示给予金钱上的支持。而是给予一定的带动效应，其他乡镇有相关的设施建设、维护，那么就把白彭镇部分给算进去。 例如别人修路，恰好在白彭镇附近，就顺带着帮你们带动一截。人家安装路灯，就给你们安装个一两盏。对修建单位来说，多一点花费，都是可控范围之内。 全县这么多乡镇，每个乡镇都给你一点补贴，是不是就比较巨额了。更何况，县里本来就有一些水利建设的计划，到时候划拨一点帮白彭镇弄弄。 这样一来，县里的现金支持，其实几十万就够了。剩下的，都是其他方式帮助。 彭泰来听到这里，哪怕是他也忍不住眉毛抖了抖。他觉得，常明云在常溪县崛起已经是势不可挡了。这个家伙统筹各方的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正常人很难企及的高度了。 何胜叹沉吟片刻，然后看向张元庆：“张镇长，投资是你拉来的，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张元庆心想都到这个程度了，自己拉来的投资，至少中介费算是够了。他还有心想要搞点，却也没有借口了。 更何况，方法是常明云提出来的，自己点头也是支持了对方。投资是通过周强斌拉来的，现在白彭镇得到了实惠，常明云权威进一步增强，也算回报了周强斌。 张元庆点了点头：“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何胜叹呵呵一笑：“感谢县领导的关心，刚才是我们不懂事了。下次县领导来指导工作，我自罚三杯。” 气氛瞬间融洽了起来。 今天一上午，县委大院上演了二英战吕布，何胜叹和张元庆双剑合璧，逼宫彭泰来。 彭泰来也不含糊，点着烽火台，鲍勇、韩隆一心救驾，三处大战两正科。关键时刻，常明云辕门射戟，化干戈为玉帛。 可以说前后是峰回路转，其中何胜叹和张元庆意外联合、同仇敌忾，出乎人意料之外。张元庆的名字，首次被不少人认识。 谁也没有想到，前不久才因楚承案名声大噪，这才多久又大闹县委书记办公室。更关键是，他就有这么大的牛逼，把彭泰来坚实战友何胜叹拉到他那边。 如果没有何胜叹的支持，张元庆想要抵御三名处级的碾压，肯定是不够看的。 彭泰来一句，服从组织命令，张元庆不得不退。 除非他有本事，像对付陆济海那样，把彭泰来给移开。那样的通天手段，可一不可二。 第595章 所以何胜叹的支持，绝对是一步妙棋。而且这么多年，何胜叹的臭脾气人尽皆知，只有他打压得手下年轻人喘不过来气。 这一次，能够被张元庆拉上战船。这个年轻人的本事，还真有点邪性。 不过更加出彩的，就是常明云了。这一次争端的协调者，也是最大的胜利者。前段时间，常明云和彭泰来因为一些问题，产生了不小的分歧。 据说常委会上，两人隔空过招，都是丝毫不让。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彭泰来多多少少要做些让步。毕竟你碰到麻烦，常明云帮你解决的，难道一点人情都不领？ 晚上福人居，常明云私人宴请何胜叹和张元庆。常溪县常务副县长叶俊以及韩隆等几名副县长都参加。 张元庆与何胜叹被安排在常明云的左右手，毕竟他们两个人是主要客人。 叶俊在内的副县长们，见状也不怎么说话。这两个人都是能够大闹县委大院的人，所以上座就上座吧。 饭局开始之后，常明云首先与何胜叹碰了一杯：“老书记，您是前辈，今天给了我们一个面子，感谢您。” 现在已经把事情定下来了，何胜叹也恢复到平时小老头的状态：“常县长这话说的，您今天帮了我们白彭镇，我替全镇老百姓说一声感谢。” 说罢，两人都把小杯子里面的酒给喝了。 常明云第二杯酒敬了张元庆：“张镇长，这件事委屈你了。但是你给县里做出的贡献，我们都是看在眼里。” 张元庆也恢复了往日的谦虚，毕竟战斗状态可不是随时都能够展现出来的。 “常县长说笑了，我就是跑跑腿，没什么的。” 张元庆笑着一饮而尽。 常明云却又开口：“张镇长，其实我倒觉得，你来县单位吧。县招商局如果能够得到你的加入，绝对是如虎添翼。” 张元庆跑投资的能力太强，这主要得益于他的人脉关系过硬。实际上这种投资，主要还是靠人脉往里面砸，这样就可以事半功倍。 张元庆有这么好的人脉，如果拖到了招商局或者开发区一类的单位，很有可能大放异彩，能够做出更多的贡献，也能够立下足够的功劳。 常明云对于手下几个副县长，有几个是心生不满的。 张元庆如果在招商这个领域杀出来，自己可以给他想办法铺一条路到副县长。 至于后面，这小子什么路，那不是自己可以操心的了。据他所知，自己那位党校同学，对这个小子的上心程度，不亚于对自己的未来女婿。 要不是知道这个小子已经谈恋爱了，他真的认为，周强斌是有这个心思的。至于说两人之间七岁的年龄之差，有时候根本不算什么。 这才七岁呢，周强斌和赵心怡差了十来岁，不也做了夫妻么。 叶俊等人闻言，纷纷面色微微一动。这常县长，直接招贤纳士了。听这个意思，两人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特别是叶俊，他可听说，张元庆昨天来县里，直接就进了常县长的办公室，而且是王澈直接领进来的。 现在再看眼前一幕，不由想到，这次的事情不会就是一个局吧。 常明云正在打着张元庆的主意，何胜叹已经冷哼一声：“常县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张镇长还是一个代镇长，明年开会就要选举了。你现在把他弄走了，我们明年选谁？” 第596章 何胜叹对这小子现在抱有一些期待，白彭镇到底怎么样，他还等着这个小子给自己一个奇迹。现在就想要走，他可不同意。 张元庆也是这个意思：“感谢常县长的好意了，我答应过何书记，而且立下了军令状。如果不能让白彭镇脱贫致富，我辞职不干。现在才开始，怎么可能就一走了之。” 常明云等人闻言，都露出了惊诧之色。 就连何胜叹都没有想到，张元庆竟然敢把这个军令状的事情当众说出来。要知道，两人立字据是立字据。 那玩意也没有什么法律效用，真要是张元庆没有完成，他总不能拿着字据去找县委组织部吧。谁认这个条子，到时候肯定要说，主观因素是存在的，但是更多是客观因素。 在推卸责任这一块，一顶一的会用辩证法。一个主客观因素分辨出来，到时候就没啥责任了。 可是张元庆当着这么多县领导的面，主动提起这个事情，也表明了他的决心。 何胜叹提起杯子，主动说道：“张镇长，白彭镇脱贫致富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军令状也不应该你一个人立，这次的招商引资你做得非常好，要说没用还是我这把老骨头没用。如果当时，一咬牙就在镇子里面办了，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何胜叹说到这里，脸上也带了一丝愧色。可以说这件事，他是弄巧成拙了。 张元庆赶忙起身回敬：“何书记言重了，我这个人干事有些急躁，贪功冒进。没有您这位老班长稳着，肯定会犯错误。这次如果不是您，我们也没有办法得到这么多的支持。希望后面的工作，老班长要多多指导。” 何胜叹起身和他碰了碰杯子：“元庆，我不跟你客套，从今以后用到我这把老骨头的，你尽管用。” 看到何胜叹与张元庆碰杯，每个人眼中神情不一。有的人看到的是，权力的交接。也有人看到的是，杯酒释兵权。张元庆的杯酒，释了何胜叹的权，形成了权力的交接。 走在镇子通往果子村的路，一路上尘土飞扬，道路崎岖不平。很多地方水泥路严重破碎，铺了一些石子或石头，然后用黄土填补上。不下雨还好，一旦下雨就是一片泥泞。 何胜叹带队，张元庆以及专职副书记孙希文、宣传及统战委员肖薇，三名副镇长紧随其后。 “为什么常说要深入一线，就是让我们要体会一线的疾苦，听听他们的声音。走在这条路上，哪怕这里没有人，我也能够听到老百姓戳着我们脊梁骨的骂声。虽然这些骂声，不是针对我们这一届，但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做不到这个，就配不上老百姓赋予的权力。” 何胜叹一边走一边说，他虽然快要退休了，但是步履稳健。 如果换成梅同君过来，只怕早就跪了。他那个身体素质，除了喝酒可以，只怕也干不了啥。 不过年轻人也不一定就行，三个副镇长年纪轻轻，也有点撑不住。像是负责招商引资的副镇长李可，早就已经挥汗如雨。 他这纯属自找的，张元庆都告知他，有可能要走很长的路。他偏偏为了个人形象，又穿着西装革履的，皮鞋走在这条路上，实在有点痛苦。 好在这条路没有走完，张元庆提前联系了周国兴，他弄了几辆三轮车，过来接众人。 第597章 只是坐在三轮车上，众人颠簸下来，酸水直冒，脑袋都是麻的。 等到果子村的时候，一众人连饭都吃不下去。 肖薇好不容易缓过气，这才坐在桌子上说道：“我觉得何书记的话非常有道理……这条路是民生路，更是连心路、振兴路，这条路不修，咱们这一届确实就是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 众人纷纷点头，张元庆见状，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想要修这条路，必须要班子团结一致。因为投资丢了的事情，导致班子最近有些浮动。甚至镇子中，不乏有人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毕竟彭书记说起来，老家还是白彭镇的，怎么会拦截白彭镇的投资呢。所以对于明年集中精力修这条路，大家的意见都有些消极抵抗。 只是他们知道搞不动何胜叹，所以就针对张元庆。要知道张元庆明年要参加会议票选，这时候有人搞事情，对明年有些不利。 张元庆看了一眼，专职副书记孙希文。四十多岁，地中海，看起来人畜无害。不过那些不利于团结的话，很有可能跟此人有关。或者说，获利者是他。 这就是体制内的真实情况，按说投资是张元庆拉过来的，投资是何胜叹汇报工作后丢的。怎么说，也不应该怪罪到张元庆的头上。 偏偏有时候这个环境，谁干事越多，谁就要接受更多的质疑。质疑是没有什么成本的，还有人怀疑张元庆要借着贡献这些投资，直接调到县里面工作。 这些话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张元庆刚开始没有当一回事。等到修路事项受阻，他才发现低估了这些人的能量。 好在何胜叹较真了，不仅较真，而且亲自出面把人拖到了果子村来。此刻包括孙希文在内，没有一个人好过。 肖薇反应很快，她知道这是老书记在敲打，所以毫不犹豫支持了这条路的修建。 按说李可没有什么发言权，他也在此刻表态：“说到振兴路，我是绝对赞成。特别是美食城的项目，咱们特产为什么卖不出去，就是因为这条路增加了运输成本。哪怕到时候多给一成，我们利润也没有其他乡镇多。如果路修好了，老百姓致富就有希望了。” 李可及时发言，就是表达对张元庆的支持。其他两名副镇长见状，也纷纷表示了支持。 一时之间，班子大多数的意见已经统一了。 “希文同志，你的感受怎么样？” 何胜叹目标瞄准了孙希文。 孙希文是专职副书记，白彭镇班子排在第四。除了铁三角之外，就剩他最有发言权。而这一次，针对张元庆的质疑风波，很多人都怀疑跟他有关。 毕竟张元庆如果干不了，那么他就有机会上位。体制内的竞争，有时候就是这么露骨。 孙希文面无表情，仿佛是在思考，缓缓开口：“都说踏平坎坷成大道，这一路坎坷，让我看到了咱们底层人民的不易。我原则上是支持这条路修建的。” 孙希文其实是有些恼火的，他感觉何胜叹等人在针对自己。自己如果表现得太顺从，就显得被人轻易拿捏了。 所以他软中带硬，既表达了支持，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张元庆这时候才说道：“孙书记说得好，踏平坎坷成大道。咱们这一届班子，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不正是西天取经么。只是经不可空传，亦不可轻取。想要求取真经，必然是九九八十一难。只要咱们班子团结，一定能够修成正果。” 第598章 强调了一个团结，意思不言而喻。 何胜叹点了点头，语气严厉：“还有两年我就要退了，我希望退下去的时候，不要走在路上，还给人背后指着骂。路要修，事要干，债要还，谁让我成为罪人，我就要让谁钉在耻辱柱上！” 说这番话的时候，孙希文面色微微一动。他固然有些恼火，可是不敢硬顶。他知道老书记是对之前谣言的事情很愤怒，这番话已经有警告的味道了。 由于是工作日，大家都是以茶代酒。饮了手中的茶，定下了明年工作的基调。 后面基本上就是张元庆的发挥时间，修路只是明年的主要工作之一。还有下一步的具体工作安排，经过这段时间对白彭镇的了解，他有了一个具体的思路。 在张元庆开始介绍工作思路的时候，何胜叹几乎不插嘴。如此一来，完全等于是张元庆在布置工作。 肖薇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年轻人，不由暗暗感慨。看看人家，二十五岁就能架空一把手，开始主政一方，实在不得不佩服。 孙希文则是什么都没有听下去，他在考虑一个问题，两年后何胜叹退下去，自己是否能够顺利接住镇长的位子？ 或者说，自己直接从副书记到正书记，这就是上面一句话的事情。无论如何，自己的影响力还是要不断增强。 已经四十多岁了，再不提正科，这辈子想要碰到处级的门槛就很难了。 他的目光在张元庆与何胜叹之间转，只是半晌之后，又生出了一股无力感。这两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看来到这个班子来，是个严重错误。 吃过饭，张元庆带着众人去了周奇的院子。 这里已经成了养鸡场，张元庆介绍了周奇发展产业的思路。看到那一只只黑鸡，张元庆只觉得非常亲切。 养鸡场有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喂鸡，看到张元庆这一行人，本能有些奇怪。 张元庆猜到，这应该就是周奇的老婆。他走过去主动打招呼，作了自我介绍。 一听说是张元庆，女人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抓住张元庆的胳膊，就要下跪。 张元庆一把将她拦住：“大姐，这可使不得。你要是跪下来，我也要跪下来。” “张镇长，我们一家人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跟老周这辈子都不可能团聚了……” 女人说着就哭了起来，这几年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几年。她一个人带着女儿在外面东躲西藏，周奇成了老赖，她们也受到了影响，生活非常艰难。 这几年，每次听到女儿说想爸爸了，她都暗自垂泪。早知道如此，她是不会让周奇回来创业的。 至今想起来这些事情，都觉得如同一场噩梦。 女儿哭哭啼啼说着这些，让何胜叹等人也听出了事情的经过。 何胜叹见状，叹息了一声，主动上前：“你们夫妻俩受苦了，虽然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这届班子的事，但是我也替镇子对你们遭遇表示歉意。你们放心，悲剧再也不会发生了。” “信……我信，只要有张镇长这样的好人当官，我们老百姓日子就会好过。” 女人抹着眼泪说道，她也是发自内心这么说，没有考虑一些影响。 张元庆赶忙纠正：“放心，在何书记的领导下，我们这一届会为大家办好事办实事，大姐你就放心吧。” 在说话中，张元庆看到听到动静走出来的周奇。 第599章 周奇现在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原本腮帮子都瘪了下去，现在有了一些人样了。 张元庆将何书记等人介绍给了周奇，周奇一一打了招呼。 何胜叹握着他的手表示：“周奇同志希望你施展拳脚大干一场，有什么事情你找张镇长也行，找我老何也行。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你最坚实的靠山。” 有了这位一把手的担保，白彭镇这边不会有太大问题了。周奇握着何胜叹的手：“何书记，我听说过您的名声，我知道您是为咱们老百姓做主的好官。有您带着我们，我什么都不怕。” 周奇知道在这个环境下，一味感谢张元庆，反而会起到不好的效果。为了不给张元庆为难，他没有对张元庆有过多的表示。 何胜叹又问了一些情况，周奇对产业的发展做了补充。 “各位领导，还有一件事希望能够得到镇里的支持。我准备年前成立一个三轮车队，专门用来运输村子里面的猪和鸡这些特产。如果可以做大，我希望把车队扩充到附近各个村。到时候成立车队仪式上，不知道各位领导能否拨冗参加。” 这个计划周奇提前跟张元庆说过了，所以吃完饭张元庆将人带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何胜叹闻言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好办法，统一运送特产，可以提高大家养殖的积极性，而且吸纳一些闲散的劳动力，对于维持治安稳定，也是一件好事。这样的事情，肯定要大力支持。” 周奇苦笑了一声：“主要我的名声臭了，虽然周村长替我宣传了，果子村这边没太大问题。其他村子不见得相信我们，想要推行有一定的麻烦。” 何胜叹立刻布置任务：“希文同志，这件事你来推。与各个村子对接一下，让他们多多宣传。周奇同志想要做事，咱们不能拖他的后腿。” 孙希文闻言，知道何胜叹安排是什么意思。一方面是想要试探自己是不是同心同德，如果自己把事情没有办好，那么很有可能何胜叹与张元庆会联手办自己。 想到这里，孙希文对前几天那些传言也生出了厌恶。造谣的人肯定不是他，不过他也没有阻拦，反而乐观其成。没想到，何胜叹直接将这种不利于团结的事情扼杀在摇篮之中。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就尴尬了，被这一把手和二把手惦记上了。 当然孙希文也明白，自己如果把事情办好，不仅是有力证明自己没有掀翻张元庆的想法。而且让他接触这些事务，会为两年后自己更进一步夯实基础。 这后面的想法就有点想当然了，孙希文也知道，现在为两年后夯实基础，也没啥作用。 面对何胜叹的试探，孙希文想了想方才表态：“请何书记、张镇长还有周奇同志放心，这件事我全程推进。” 有了一位专职副书记对接，周奇可以放手大干了。 张元庆领着众人参观了一圈，这才带着众人坐三轮车离开。大半天的时间，大家感受了什么叫做一路颠簸。 看着他们很多人惨白的脸色，张元庆知道很长时间内，他们都不会忘记这条路。 回到镇子上，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孙希文咬牙回到办公室，忍住了眩晕带来的呕吐感觉，喝了点茶水才好了一点。 正在此时，孙希文听到敲门声，他有气无力喊了一声进。 第600章 进来的竟然是关青允，这位现在当红的经济办主任。 现在已经有人私下称呼他为镇长大秘，这个称呼带着一点调笑的口吻。毕竟镇长也就是屁大的官，这个级别根本没有啥专职秘书。 一般来说，就算秘书都是兼职的。经济办主任，有些就是兼职镇长秘书的。 只是这个没有明文规定，有的经济办主任就没有这个机会。关青允抱上了张元庆的大腿，算是抓住了一个不错的机会。 想想关青允以前那个猥琐样子，楚承主政的时候，他最大的作用就是来人了去陪喝酒，给大家搞服务。 说是一个股长，也就只有开会鼓掌的份。 孙希文还听说过，之所以关青允没有因为汪司晨“生病”而被免去，是因为楚承那个老色鬼盯上了他的老婆。 只是这小子应该没有从，不然的话，在楚承手上有可能就起来了。 现在这小子看上去，气定神足，举手投足落落大方。不知不觉，有了一些气度。 “关主任，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孙希文倒没有小看这个小子，而是笑着打了一个招呼，请他坐下来。 关青允知道分寸，没有顺着坐下来，而是站着恭敬说道：“孙书记，今晚请问你有没有时间，想要请您吃个饭。” “哦？好端端怎么突然请吃饭？”孙希文一时之间捉摸不透，不知道关青允这个宴请是什么意思。 关青允很自然地笑了笑：“家宴而已，我儿子抓周，想请孙书记这样德高望重的领导回家，让我儿子沾沾您的才气。到时候，张镇长来作陪。” 一听说张元庆，孙希文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他呵呵一笑：“有张镇长在，还需要沾我这庸俗之气么。要说德高望重，张镇长才是吧。” 这话里面就有刺了，张元庆才二十多岁，德高望重四个字放在他身上，就显得有些讽刺了。 孙希文当着人家秘书的面，讽刺人家领导，什么态度可想而知了。 关青允假装没听懂，仍然盛情邀请：“您千万别这么说，我邀请张镇长的时候，张镇长说让我必须邀请您。您家里可是两个文曲星，他自问也比不上您。孙书记，您就当帮帮忙。” 孙希文琢磨出来意思了，实际上是张元庆要请自己晚上吃饭，不过借着关青允的由头。而且表示出了一定的尊敬。 至于家里两个文曲星的话，吹捧居多了。他儿子倒是考得不错，高考是全市第一。至于他自己，当年也就是一个大专，考进的体制。 孙希文在考虑，张元庆的行为也不知道是不是先礼后兵。孙希文实际上不愿意跟这小子接触。自己都四十多岁了，一个副科挂了这么多年，之前是在其他乡镇干副镇长。 按说没有张元庆的话，他顺理成章能够过来干代镇长。却没想到，位子被这小子占了，自己又要在副科级别上待几年。 想想也没什么意思，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这毛都没长全的小子爬在自己头上。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怒气，今天又被何胜叹敲打一番，更让他有点无名火起。 虽然后面让他对接工作，隐隐是拿两年后的位子来引他上钩。但是他只觉得，没意思。 你们爷俩合伙了，拿着我的脸当屁股打，真认为我是泥做的。 可是现在不低头又不行，这两人联手之下，自己掌握的那点力量，还真不够看的。 第601章 “好啊，既然张镇长都这么说了，晚上我就过去。” 孙希文虽然心里不屑，但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张元庆单独见自己，是想跟自己说什么。 没有何胜叹在一边，咱们练练看，还治不了你这个小子？孙希文也是多年的基层经验，他深知自己一没沾钱，二没碰色，对方能把自己怎么样？ 关青允得到孙希文的答复，立刻高兴了起来，说是晚上开车带他过去。 等到关青允走了之后，孙希文振作了精神，他拿起手机，在电话簿翻到了一个号码。犹豫了良久，并没有打出去。 到了下班的时候，孙希文刚到停车场，就看到关青允在那里站着。 看到孙希文来了，关青允立刻笑脸相迎，接过他手上的包。 上车之后，孙希文并没有看到张元庆，装作随意问道：“张镇长很忙么？” 关青允笑着解释：“张镇长自己走过去了，他知道您忙，就先过去了。” 孙希文的确下班之后磨叽了一会，就是不想比张元庆先到，否则自己等他就显得被动了。没想到，人家直接自己走了，这样一来，也不存在谁等谁的。 只是反过来说，张元庆也是放低了姿态。自己走路，让他来坐车。 孙希文一时之间，倒不确定张元庆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向自己讨好？ 想想也不可能，这小子能够向自己讨好的话，就不会让何胜叹来打自己的脸。更何况，何胜叹打得时候，这小子也没拦着。 那个时候不做好人，反倒私下向自己讨好，这是说不通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如果张元庆玩这种低级手段，那就落了下乘了。 在前往关青允家的过程中，孙希文心思百转，在考虑有可能碰到的情况。 车子到了门口，关青允主动替孙希文开车门。 孙希文这才感觉到，这小子很有眼力劲。也不知道是一直这样，还是跟了张元庆之后，得到了培养。 进了院子，正看到张元庆和一个老妇人聊天，这老妇人应该就是关青允的母亲。 老妇人举止很得体，而且说话没有很夸张的表情，只是姿态放得很低，说话时微微前倾，像是一个年纪大了的婢女似的。 看到孙希文进来，老妇人赶紧上前打招呼。 孙希文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随后就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了。他的眼中，只有张元庆。 “孙书记，感谢你大驾光临。今天青允儿子抓周，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情。您这文曲星一来，可是带来了才气。” 张元庆开着玩笑。 孙希文也跟着微笑：“要说文曲星，张镇长才是文曲星，我不过就是一个冒牌货。” 张元庆呵呵一笑，和孙希文一起进了家。 家里赵琤燕正在布置，看到孙希文进来，过来打招呼。 看着赵琤燕，孙希文这才明白，为什么都说楚承那个老色鬼盯着不放。这才生小孩一年，身材几乎和小姑娘一样，长得也不差。比起那个白燕，真是甩了几条街。 而且赵琤燕知书达理，说话很有大家闺秀的味道。 不过孙希文只是看了两眼，就继续和张元庆聊了起来。他今晚的注意力，并不在别人身上，他就想要看看，张元庆打得什么算盘。 这时候抓周仪式已经布置好了，小孩抱在一个地毯上。按照江北的习惯，抓周要准备12样东西。 第602章 分别是法律书籍、康熙字典、笔墨、尺、计算器、银币、印章、黏土、小篮球、笛子、筷子、小鞋子。 反正寓意都很好，这时候需要一个人主持，一般都是德高望重的人。 孙希文今天就担任的是主持人的角色，也就是宣布抓周开始，在一边送上祝福。 关青允的小孩长得胖乎乎的，奶声奶气挺好玩的。就算心思再重的人，看到天真无邪的小孩，都会不由自主放松警惕，这是骨子里面带来的。 除非这个人冷血到了极点。 赵琤燕抱着小孩子，让孙希文摸了摸头。 孙希文送上了祝福：“希望小朋友，茁壮成长。” 赵琤燕这才将小孩放在地毯上，小孩一共能抓三次。 其实小孩哪懂这些，肯定是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抓。关青允一家人在一边等着，直到孙希文宣布开始，这才抓周。 第一次抓得是筷子，代表小孩以后能吃会吃，也有地方说抓到筷子以后是厨师的。一家人笑呵呵的，显然没有因此感觉晦气。 第二次抓得是印章，代表小孩以后能够掌权。虽然一家人还是笑容，但是张元庆都能感觉到，关青允的母亲眼睛都是亮的，显然对抓印章非常高兴。 张元庆心想，这也是一个望子成龙的女人。只是不仅是望子了，还隐隐望着孙子了。 最后一次抓得是康熙字典，一家人立刻欢欣鼓舞，纷纷说是孙希文来了，把文曲星的文运带给小孩了。 一番热闹之后，抓周结束，家宴正式开始。 张元庆应该坐在主位，不过他退让给了孙希文。 孙希文看到张元庆这种低调讨好的举动，也逐渐看低了这个家伙。 看来自己高估了这个小子，大概是白天何胜叹打自己脸太狠了，这小子自知理亏过来示好了。 不过他也不想想，示好就管用了？都说张元庆多狠，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甚至孙希文带着恶意揣测，这小子搞定何胜叹，也不知道是怎么腆着狗脸求来的。 想到这里，孙希文毫不犹豫坐在了主位之上，态度也高冷了起来。你不是喜欢装孙子么，我让你今晚装个够。 “张镇长，既然我来主持，那就我先提一杯，大家共同祝福小朋友健康快乐。” 孙希文的态度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拘谨，隐隐已经以自己为中心了。这个态度，也可以理解为傲慢。 张元庆笑呵呵的点头：“应该的，大家共同举杯。” 饮了第一小杯之后，按说就该让张元庆提第二杯了。 孙希文却再度提杯：“这孩子代表着希望，这第二杯咱们借着今晚的喜事，祝咱们白彭镇更上层楼。” 这个就有点越俎代庖了，这个站位几乎让张元庆无话可说。 “这个好。”张元庆再度应和。 看到自己连出两拳，对方都是笑脸相迎，孙希文饮完之后，再度提了第三杯。这就完全是打脸了，将张元庆真的当做作陪了。 关青允看张元庆神色不动，他也有些捏一把冷汗。他知道自己这个领导有多刚，今天这么示敌以弱，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琤燕端着杯子，如同花蝴蝶一样，翩翩过来敬酒。 她耍了个小聪明，说是自己不能饮酒，只能喝一小杯。张元庆是关青允的领导，也就是自己家人，所以她敬了孙希文一杯。 孙希文见状，呵呵一笑。今天白天的气，感觉都撒了出来。 第603章 张元庆不是很牛么，怎么巴掌都在脸上拍这么响了，都不见你有反应？ 等到赵琤燕敬完之后，张元庆这才笑着端起杯子，敬向孙希文：“孙书记，我听说令公子当年是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名校，学得是文学专业，现在应该是研究生要毕业了吧？准备留在省城还是回到江北？” 孙希文听到对方提到自己儿子，他不由微微皱眉，淡淡说到：“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能留在哪里，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听说令公子文笔非常过硬，省委宣传部正好在搞一个活动，从各高校挑一批青年人，安排到宣传部见习。而且这一次见习生表现优异，将会成为定向选调生的后备人选。” 张元庆好像就是随口提起这件事，孙希文却手一抖，手里的酒都洒出去了不少。 孙希文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无形之中，中气仿佛瞬间消失了，原本挺直的腰背也弯了不少。 “呵呵，这种机会不多的吧。” 孙希文一边若无其事的说话一边夹菜，可是夹了好几次才把菜夹了起来。 定向选调生，很多体制外的人并不知道这名额的珍贵程度。 毕竟选调生大家有些人听说过，知道是各省党委组织部门有计划地从高等院校选调品学兼优的应届大学本科及其以上毕业生到基层工作，作为党政领导干部后备人选和县级以上党政机关高素质的工作人员人选进行重点培养。 选调生与普通公务员一起笔试面试，获选之后，属于组织重点培养。可以说，起点比一般的公务员都要高。 有些公务员一辈子或许还在科级打转，这些选调生跨越科级还是比较轻松的，至少比普通公务员的机会大得多。 和普通选调生相比，定向选调生则有很大的不同。报考定向选调生的条件是一个门槛，必须要985、211学校毕业，多数是硕士以上。 只是门槛一旦高了，进入的渠道就简单了。非定向选调生都要求参加公务员笔试和面试，经考试合格后才能录用。定向选调生原则上也要求参加考试，但是部分名校毕业的高学历人才，比如985院校的硕博生，一些地方以人才引进的方式操作，甚至可以不参加笔试。 而且培养的方式也不同，非定向选调生录用后，一律下放到乡镇任职，服务期为两年。服务期内，不能辞职、调离，但可以重用。服务期满后，如果没有上级机关征调，继续留任乡镇，作为乡镇干部的重要力量来培养。 而定向选调生则不同，比如硕士定向选调生，多半安排在市级机关任职，试用期转正后派到乡镇挂职副职，两年后本人愿意继续留在乡镇，按组织程序办理任职手续，其余一般都会回到原单位，在机关发展。 省委宣传部的定向选调生，只要关系得力，起步就在市级宣传部。而宣传部是体制内几个抢手部门之一，甚至体制内有句俗语，想进步宣传部。 如果能够成为省委宣传部挑选的定向选调生，未来前途必然是一片光明。孙希文挣扎这么多年，不过就是一个副科。 可是他儿子不同，他儿子本就是名校毕业，马上又要研究生毕业，如果得到这个机会，未来的成就必然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第604章 “来，孙书记喝酒。”张元庆拿起杯子敬孙希文。 孙希文仿佛走神一样，被这么一喊，立刻回过神来，赶忙双手端着酒杯：“张镇长，这……刚刚正在想事情，我敬你。” 孙希文的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转折。碰杯的时候，他的杯口都低过了张元庆的杯底。 他也终于知道，张元庆喊自己过来不是为了认怂，是为了要收了自己做狗。而给出的条件，让他几乎无法拒绝。那就是他儿子的前途！ 他只觉得自己的七寸被对方掐的死死的，就连一丝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只要对方说得是真的，而且对方真的有这个能力，那么自己这几年，只能给他当牛做马，不仅当了，还是欢天喜地的当牛做马。 这既是一种悲哀，又是一种幸运。因为这样当牛做马，哪怕是当狗的机会，是很多人所没有的。 孙希文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又多了起来，他给自己主动倒了一杯，敬张元庆：“张镇长，您说的这个事情，靠谱不靠谱？” 张元庆呵呵一笑：“应该靠谱吧，省委周部长亲自跟我说的。” “呵呵，那是，那应该靠谱。” 孙希文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但是他知道自己上钩了，整个人的情绪都乱了。哪里还有与对方一较高下的想法，现在就是想要吃到这个饵，哪怕把自己赔上。 张元庆不再提这个事情，反倒是和关青允家人聊了起来。 关青允搭茬很少，除非是和工作有关，否则一般都只是笑笑。 反倒是赵琤燕非常善谈，而且学识水平较高。她知道张元庆最近在看《孙子兵法》，所以就聊一些兵法。 张元庆对她谈到的“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很感兴趣。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善于战争的人，先让自己不可战胜，等到敌人可以战胜的时候，获得胜利。赵琤燕立刻找到了一些佐证的历史故事来，将这个道理阐述得淋漓尽致。 孙希文听到这里，主动端起量酒器：“张镇长，今晚感谢您邀请，看到青允的孩子，我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当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孩子好一点么。” 这番话，无异于主动投诚。 张元庆深有感触的举起杯子：“孙书记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今晚有些不胜酒力，只有小杯了。” 孙希文端着量酒器，张元庆却用小杯，这态度已经拿捏上了。 偏偏孙希文甘之若饴，他现在就怕张元庆继续装低调。对方再低调，自己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总不能跪在地上敬他酒吧，好歹一大把年纪了，跪在地上容易老寒腿。 “张镇长这话说得，您少喝一点。”孙希文一口干下，然后赶忙给自己量酒器满上，同时又为张元庆小杯满上。 这还是当着关青允家人的面，孙希文已经脸都不要了。 “张镇长，这个见习岗位的事情，我倒是想要举贤不避亲。” 孙希文姿态很低，自嘲着说道。所谓举贤不避亲，不就是要推荐自己儿子么。 张元庆也没有吊着他：“这件事比较好办，如果令公子愿意的话，我看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三天内就能有消息。” 他主动提出限定时间，彰显了十足的诚意。 孙希文立刻又端起量酒器：“感谢张镇长，我干了你随意。” 这一杯张元庆没有随意了，他也端起量酒器，与对方碰了一杯。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第605章 孙希文再度开口：“张镇长，之前咱们有些误会，没想到您不计前嫌，还这么帮我。那么有些话，我再不说就不好意思了。其实县里面传回来的那些谣言，都是万友骏和金振传出来的。这两个人，狼子野心陷我于不义。” 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孙希文知道自己必须要拿出一些东西来，这就叫投名状。 当然不交投名状也行，张元庆当着几人的面答应三天内把见习岗位解决。可是见习之后，只是后备人选，后备不代表就有机会。 如果只是见习，并没有多少意义。大多数体制内的见习，都是一个坑。很多人，巴不得躲得远远的，只有后置条件加上，才让这个见习岗位显得非常珍贵。 想要把后置条件拿到手，还不是需要张元庆来帮忙。哪怕就是能够增加一丝几率，也值得孙希文出卖两个本来交情就不深的两个人。 张元庆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有些意外，他原本认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肖薇。肖薇在班子成员的排名，仅次于孙希文，排在第五。 乡镇领导班子排名，前四是固定的，后面都是看资历了。肖薇排在其他人之前，说明资历比其他人要高。 而且这女人的心思很深，如果这件事她干得，也能说得过去。把孙希文顶在前面动张元庆，张元庆若是还手，也是打在孙希文的身上。 两败俱伤之下，肖薇可以说是获利方。这个属于阳谋，因为张元庆不动孙希文，无法形成震慑。 孙希文一旦不稳，下面人就会有想法。毕竟他们想要闹事，也要通过一个有力的一方。总要支持一方，然后打另一方。 孙希文就是这个角色，更何况这家伙原本心里就有跃跃欲试的渴望。这一次谣言事件，他如果早点出面，那么就不会闹到后面何胜叹要出手了。 只是何胜叹出手，就要打压孙希文。 孙希文现在能被压制住，完全是何胜叹德高望重。但是再过一年，等到孙希文人头熟了，手上的力量够了。他就未必再会给老何这么打压，到时候张元庆这边将麻烦不断。 尤其何胜叹退了之后，张元庆如果在白彭镇干书记，孙希文顺利接位镇长，必然成为隐患。 所以张元庆这才用自己人情，办这件事，为得就是把这个不稳定因素变成大力支持自己的有利因素。 只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有些出乎张元庆的预料。万友骏是白彭镇组织委员，金振是负责交通及林长制的副县长。 这两人传播这种谣言，对他们并没有很多的好处。 所以张元庆微微沉吟，没有说话。 孙希文为了作证自己的话，他索性坦诚了自己查到的结果：“他们这么做，很有可能与白家有关。这事是我通过自己关系查的。张镇长，我在县里也有一些人脉。” 一提到白家，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这么说的话，那就能够圆上了。毕竟有些关系，拐弯抹角的不好查到。 万友骏和金振或许就是和白家有什么关系，这一次掀起风波，主要还是白家贼心不死。 张元庆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我其实就是想要为镇子做点实事，这个白家也是白彭镇的一分子，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呢。他们这个心，跟铁一样硬。” 第606章 孙希文应和了一句：“的确是铁石心肠，不过老话说得好，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他们就是再铁石心肠，犯了错就该罚！” “算了，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追究，来，喝酒。”张元庆端起杯子喝酒，不提这件事。 孙希文已经明白了，张元庆没有说不追究，而是说他不好追究。暗示已经给够了，意思就是让自己来动手。 想到了自己儿子的远大前程，孙希文双眼微微发红，心中一片冷意：“张镇长放心，天道有循环，他们过不好这个年。” 既然当狗，那就要当最凶的那条狗。孙希文一旦决心投靠，就不会给自己留后路。 再者说，这些人本来就是想要拿着孙希文当枪使，孙希文只是也想做这些事情，所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顺水推舟。 现在要动他们，自然也是毫无顾忌。反正都是死有余辜之人，自己只是送他们早点走而已。让你们去西天取经你们不去，那就干脆送你们上西天。 张元庆跟他继续喝酒，没想到孙希文人逢喜事精神爽，酒量大增。喝到后面，对着张元庆各种表忠心。 张元庆见状也知道，孙希文喝得差不多了。 “青允，送孙书记回家。”张元庆被他一通敬，也喝得有些晕乎乎的，他强打起精神，将这场酒局散了。 孙希文拉着张元庆的手：“张镇长你就看好了，你对我的情、我的恩，我都记下了。你就看我表现，我孙希文今后为您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张元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孙哥，咱哥俩今后，会越来越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孙希文点头哈腰的离开，跟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完全是两样。 关青允看在眼里心里佩服的紧，自己这个领导才是真正手眼通天的大人物。随手丢一块骨头，就连何胜叹都打不服的硬骨头，几句话自己把自己就给折了。 甚至怕自己折得不够，现在还想把人家的骨头折了，送给张元庆做礼物。 关青允扶着孙希文，却对张元庆说道：“领导，你在我家歇着吧，我先把孙书记送回去。” 张元庆只觉得还能保持清醒，这才点了点头。他倒不害怕关青允害自己，两人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 更何况大河有水小河满，自己带着他，他才能有前途。若是他为了眼前利益，对自己动手，只能说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只是关青允走了之后，关青允的母亲也跟着说：“镇长，我年纪大了，要带孙子睡觉了。您这边让燕子照顾您，我就先走了。” 说着，关青允的母亲带着小孩走了。而且她的房间在二楼，底下什么动静，几乎都听不到。 赵琤燕正起身在张元庆面前倒茶，优美的身材曲线令人干渴。 张元庆喝了茶之后，反而觉得酒劲更加上头。 “燕子姐，我先回去了。”张元庆起身就想要走。 赵琤燕将他胳膊拉住，轻声细语：“张镇长，这么晚了，你回去太危险了。我听青允说，镇子里面有很多坏人对你不利，万一出了啥事怎么办？” 张元庆隐隐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元庆哥，你晚上就在这里睡吧，家里有人照顾你。”赵琤燕说着，就把张元庆往房间拉。 “别别别，不适合，客房在哪，我自己去。”张元庆晕晕乎乎的，由于在关青允家，所以他放松了一些警惕。 关青允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完全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秘书，而且以他现在的地位，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的。 第607章 所以张元庆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跟赵琤燕进房间不合适。 “我把你送到房间里面我就走了，在家里还能发生什么事情，你别害怕。” 赵琤燕的声音有些喘，好像情绪非常的激动。 张元庆被她扶着进了房间，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赵琤燕也紧张到要爆炸了。 “领导，上次你说，你去县里会带着青允，你真的欣赏青允么？” 赵琤燕一边帮张元庆脱去鞋袜，一边问道。 张元庆迷迷糊糊，下意识说到：“嗯，关青允不错，办事利索……在镇子可惜了……不过我还有几年……观察观察……去县里只是第一步……” “领导，青允这辈子做梦都想要翻身，您给了他机会，他很感激你。他想要送你一个礼物……” 房间里面的空调已经开得很暖了，赵琤燕伸手替他除去外套。 张元庆眯着眼睛，随口应着：“我什么都不缺……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庆哥，我也是心甘情愿想要送您这个礼物……要不是心甘情愿，没有人能逼我……” 赵琤燕的动作越来越大胆。 张元庆已经迷迷糊糊了，他好像又回到了县里面的宾馆，杨絮来找自己的那一次。 “杨絮……杨絮……”张元庆喃喃念着。 赵琤燕脸色通红，轻声应着：“庆哥，我就是您的杨絮。” 听到了杨絮的声音，张元庆动作就有些放肆了。 正在此时，张元庆的手机突然响起。 赵琤燕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找到手机，想要把电话挂了。可是看到电话的备注“姐姐赵心怡”。 一时之间，赵琤燕不知道这个姐姐是何许人也。而且这么晚了打电话，万一没人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赵琤燕的胆子没有那么大，她赶忙起身接了电话。她刚起身，就感觉自己的纤腰被人搂住。 从背后传来滚热的气息，令她有些战栗。 赵琤燕强作镇定，接了电话：“您好，张镇长喝多了正在休息，电话丢在旁边。” 赵心怡在那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语气十分严厉：“你是什么人？” 听着对方的声音，赵琤燕本就做贼心虚，此刻赶忙解释：“我看备注，您是张镇长的姐姐吧。我是张镇长秘书关青允的妻子，今天晚上张镇长参加我儿子的抓周。来了一个领导，他们喝多了。我把他安排在客房，我老公出去送人一会就回来。” 赵琤燕这么一解释，赵心怡虽然狐疑，但是语气放缓：“让张元庆接电话，他听到我声音，会醒的。” 赵琤燕见状，赶忙挣开，然后将手机开到了免提，放到了张元庆的耳边。 “喂，元庆？！你现在在哪？” 赵心怡将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张元庆果然听到赵心怡的声音，也有些反应。他嗯了一声：“姐？姐，我在我同事的家里，晚上喝多了，准备休息。” “让你同事跟我接电话，立刻马上！”赵心怡冷冷说到。 张元庆迷茫地拿着手机，左右看着：“关青允呢，青允？” 赵琤燕见状赶忙喊了一声：“我现在出去找他。” 赵琤燕连忙出去了，张元庆迷迷糊糊想要睡觉。 赵心怡却喊道：“你现在不要睡，给我保持清醒，旁边有没有水，多喝一点水。” 张元庆其实已经意识模糊了，但是赵心怡的声音对他还是刺激的。虽然说赵心怡是自己的干姐，但是更多是领导夫人的身份，心里存着畏惧。 张元庆下意识在周边摸索，摸到了水杯，却不慎将其打翻。杯子里面的水才倒不久，热水倒在手上疼得他终于有了一些清醒的意识。 第608章 这个时候，关青允也赶了回来，见状吓了一跳，赶忙检查张元庆的手有没有伤。只见烫红了，顿时心惊胆战。 赵琤燕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张元庆却挥了挥手：“没事，我怎么在这里？” 关青允苦笑：“领导，您喝多了，我去送孙书记，让燕子把你扶进来休息。这是我家的客房，您放心。” 赵心怡始终没有说话，张元庆点了点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衣服都是完好的，就是外套脱了下来。 关青允和赵琤燕看起来都很紧张，尤其赵琤燕脸色通红，不复往日大家闺秀的样子。看来自己被烫了，把她吓到了。 张元庆这才拿起手机：“姐，我没事，在我同事家。” 他将手机已经打到听筒模式，赵心怡这才松了一口气：“元庆，你现在还虽然位置不是很高，但是要注意安全知不知道？” 张元庆点了点头：“您放心吧，青允这个人我信得过，否则不会当他面喝多的。姐，你晚上打我电话有什么事？” “现在跟你说事情，你还能记得住么？你现在让人把你送回宿舍，我电话不挂。”赵心怡说完就不在做声。 张元庆只能起身，他将手搭在关青允的肩膀上：“青允，送我一下，我回宿舍睡了。” “好的，领导你慢点，我喝了酒，我来叫个人开车。”关青允说着将张元庆向外送去。 出了门之后，关青允叫来一个人，大概是经济办的科员，熟练的开车送两人回去。 “青允，好好干。”张元庆在车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关青允顿时露出了感动的神情，他低声表达自己的忠诚：“领导，我这辈子就想跟着您，出人头地。” 张元庆缓缓吐出一口酒气，喃喃道：“嗯，好男儿当持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 张元庆歪歪斜斜到了宿舍，关青允扶他上来的时候，恰好碰到何胜叹散步回来。 “怎么喝成这样？” 何胜叹见状，皱眉问道。 关青允只觉得魂飞魄散，虽然说何胜叹现在已经逐渐让权，但是他仍然是镇子的一把手。 关青允连忙解释，今晚是自己自作主张宴请了孙希文，张元庆为了抓周的事情多喝了两杯。原本没有多，就是因为孙希文不顾一切的喝，把自己领导喝多了。 反正这个时候，不是人的就是孙希文，关青允可不愿意一星半点的泥点溅到自己领导的身上。从忠心护主这方面，他绝对是满分。 何胜叹却没有追究问题，而是说到：“喝得这么多了，就在你家休息便是。送到这个地方来，给人家看到了，难免要说闲话。” 关青允听了这话，想起赵心怡还在通过电话听着周围发生的事情，他赶忙苦笑着解释：“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因为我家除了我之外，我妈还有我老婆在家，领导怕人家说闲话。” 何胜叹闻言一笑：“这有什么闲话，你不是在家么，你一个大男人在家还能发生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倒比我们那个年代还要封建。行了，快点把他带回去，别给人家看到了。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今晚抓周我也在，他陪我喝多了。” 关青允倒没想到，何胜叹如今这么维护自己的领导。走在路上，他又想到孙希文对自己的态度。 晚上送孙希文回去的路上，他各种表忠心，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张元庆的门下走狗。所以对关青允，也客气了许多。 第609章 现在何胜叹主动退让，孙希文拜倒门下，关青允不得不佩服自己领导，短短时间，他已经达到了楚承用了十几年才达到的成就。 如今的白彭镇，他在无形之中，已经达到了对班子的绝对掌控。这种能力，天生就是领导的材料。 将张元庆送到了屋子里面，关青允这才拿出手机，恭敬说道：“领导已经送到宿舍了，您看要不要让他跟你说话。” 那边语气这才放缓：“你辛苦了，快点回去吧。手机放在旁边，等会确定他没事，我再挂电话。你把你的号码留给我，如果有什么事情，我打你电话。” 关青允刚才说话只是试探一下，发现对方一说就应，说明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 关青允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姐姐赵心怡的字样，不由感慨，谁敢想象这位领导夫人，对张元庆的保护达到了这个地步。 想到张元庆去省城之后，直接在周强斌的家里住，再通过今晚的事情，关青允知道张元庆在周家的分量，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关青允更加不敢造次，将自己号码报了一遍之后，检查一下张元庆没问题，这才离开。不过出门之后，他并没有走远，回到车子里面没有离开。 万一张元庆真有什么情况，自己要第一时间赶到。 张元庆已经彻底上头，不管不顾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这一觉，张元庆睡得天昏地暗。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 睡醒之后，张元庆竟然只能记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吃饭的事情。他忍不住摸了摸还有点疼的头，只是觉得奇怪。 昨天晚上的酒，明显没有到他的酒量，怎么会直接断片。 张元庆起床，听到门外有声音，他立刻将门打开。只见门口是被冻得鼻青脸肿的关青允，怀里还捂着早饭。 “你怎么在门外，什么时候过来的？”张元庆看到他这个样子，真的吓了一跳。 关青允就裹着一个大棉袄，整个人被冻得不轻。 关青允颤颤巍巍说道：“……领导……我……我怕您喝多了有什么事情……我就在门口守着，刚刚估计你差不多要醒了，这才买了早饭送过来。 领导，都是我的错。我后来打电话给燕子，她说昨晚拿错酒了，拿得是老家的自酿酒……喝起来没感觉，但是特别容易上头……” 张元庆看他这个样子，赶忙将他拉到了房间里面。 “你要是守着，你也在宿舍里面守着，你在门口守着，不怕冻死了。” 在这一刻，张元庆对关青允可以说是放下了警惕。原本他还在想，昨晚自己喝得酒是不是有问题，看到他这个样子，估计也是无意的。 关青允这才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他出去送孙希文，让燕子送他回房间，结果赵心怡打电话过来了，有可能产生了一些误会。 张元庆闻言也是轻笑了一声，他知道这是自己这位干姐姐有些过于紧张了。 不过在这体制内，有时候就是要有谨慎。自己昨晚主要还是搞定了孙希文之后，有些得意忘形了。 张元庆安慰关青允一番，让他赶紧在房间里面暖和暖和。 而他打开手机，昨晚赵心怡的电话直到凌晨三点才挂了。他看到那通话记录，心中也有一股暖意。虽然他和赵心怡，没有像郑瑶一样那么亲近。 可是这位干姐姐，对自己也是没的说。 第610章 张元庆想着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看看赵心怡有没有睡醒。 结果对方已经电话打了过来，电话刚通，那边赵心怡就责备了两句：“元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怎么能在外面喝那么多呢？你要真想喝酒，到省城来，姐姐陪你喝。” 张元庆赶忙道歉：“姐，昨晚是喝错酒了，我到这边来还从来没有喝断片过。你放心吧，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喝了。” 在张元庆的再三保证之下，赵心怡这才说到：“可别说我批评你，老周对你的期待，你应该心里有数。他可不希望你在乡镇栽倒了，你做事之前，要想想不能让他失望。” 张元庆正色说道：“姐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 听到张元庆这么保证，赵心怡这才放下心来。她知道张元庆不会乱来的，只是有时候年轻人酒喝多了，很难控制住自己。 而且别认为下属就是靠谱的，万一碰到一些心怀叵测之人，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事情。赵心怡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情况，昨天才坚持让张元庆回到宿舍。 要不是白彭镇距离实在太远，赵心怡肯定二话不说，开车过来亲自守着。 得到张元庆的承诺之后，赵心怡这才说道：“行了，昨晚准备和你说一件事，不过估计当时跟你说了，你也记不住。你要准备一下，吴华近期要带人过去。我听说，这个家伙想要投资一个农家乐，我介绍他第一站就去白彭镇。” 吴华？张元庆愣了一下，随后脑海中就想起了那个中年人。说起来自己能够拉来投资，还要得益于他。 他要来白彭镇，这可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张元庆更加好奇，这个吴华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姐，这个吴华是干啥的，看起来一点都不朴实的样子，而且口气很大。” 张元庆有些好奇，这个吴华的真实身份。 因为当日从聊天中，张元庆隐隐感觉这个吴华有点牛气。他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一个男版的郑瑶。 提到周强斌的时候，满脸不在乎的样子。甚至眼中好像就没有什么人能值得他们看得起。 不过郑瑶的不在乎是因为她天生孤傲，有点不让须眉的意思。吴华的不在乎，是一种骨子里面就高于别人的居高临下。 只是不管他是什么人，这个人肯定有很强的资本。 赵心怡说道：“这个底细不好说，我也是一知半解。我自己不搞投资，但是我确实一直在投资圈里面混。各路资本，都打过一些交道。这个吴华，并不是我这个圈子的，段位应该比我们都高。” 张元庆感到奇怪：“那他怎么会参加你的生日宴？” 赵心怡解释道：“这个生日宴的门槛只是相对而言的，有些人能够带朋友过来。吴华就是别人带过来的，而带他过来的人，是老周很敬重的一位商界大佬。只是这个大佬在吴华面前，都要敬让三分。” 张元庆一听就知道，来历不简单，他询问道：“儒商？” 张元庆这个儒商是另一层含义，古代儒商的集大成者就是红顶商人胡雪岩了。 吴华要是这个背景的话，那就非常硬了。而且看不上周强斌很正常，因为周强斌这个段位，在这类人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赵心怡呵了一声：“你管他是什么人，你只要知道他有实力就行了。你可以试着接触接触，如果他能够给白彭镇投资，那么不是一件大好事么？” 第611章 张元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我管他是什么来历，只要他是合法来投资的就行。 “行，多谢姐了，他如果来的话，我肯定好好招待。” 张元庆一口就应了下来。 他却不知道，当他拿了联系方式开始联系的时候。另一边的赵心怡挂了电话，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强斌。 “我让元庆跟吴华联系了，也没有跟他说吴华的真实来历，你确定元庆能够搭上这个吴华的关系？我可听过，这个家伙难搞的很。他的背景，可不简单。” 赵心怡语气之中，其实有些责备。 她知道，上次周强斌了解吴华这个人之后，就有些想要接触。只是吴华这类人并不好接触，现在不惜利用一些人脉关系，将吴华弄到白彭镇来，也是想要让张元庆提前试试。 可是赵心怡有些担心，这要是处理不好，自己这个弟弟可不就得罪人了？ 周强斌却老神在在的：“元庆的厉害你不懂，你跟他说得一清二楚，他反而有所顾忌。这小子对自己所掌握的能量，目前还是一无所知。就让他正常接触，如果能成固然是好事，就算失败，这小子没有任何损失。吴华固然牛，但是未必敢动我这个关门弟子。” 赵心怡听了这关门弟子的话，忍不住吐槽：“得了吧，那是我弟弟，你一天天的说什么关门弟子，这么说起来，我辈分还比你低了。” 周强斌也笑了出来：“你要自降辈分我也没办法，我最近时间比较紧，元庆这边你要帮我一直盯着。我很看好他，未来他有大用。” 赵心怡一直没有机会问，此刻恰好是一个机会：“我能不能知道，你对元庆的安排到底是什么？你要说想要培养接班，似乎又太早了。以他现在的级别，跟你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要说女婿，依依可还小，你也不可能动这个心思的。你到底在唱的是什么戏？” 周强斌并没有正面回答前面的问题，只是回答了后面的话，他沉吟片刻，方才缓缓说到：“武王伐纣。” 赵心怡只觉得眼皮一跳，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武王伐纣，是替父报仇还是改朝换代？周强斌不明说，赵心怡不敢猜。 后面几天，张元庆联系上了吴华。 吴华的确有来白彭镇的打算，只是时间没有定。 张元庆看他可有可无的态度，也没有强求。后面一段时间，他主持镇子里面的工作，前往各个村子调研。 白彭镇共有12个行政村，人口6.4万人。不过由于处在大山腹地，每个村子都不好跑。 张元庆带着关青允用了十来天的时间，将村子都跑了一遍，详细了解村子的真实情况。 肖薇等人则是按照何胜叹所说的话，到处在跑资金，到处的要支持。他们也想要拉投资，可是真到自己去拉的时候，才知道还不如去跑资金算了。 毕竟跑资金，你只要懂政策，有一定的关系，多多少少能够跑来一点的。想要跑投资就没那么简单了，那可是找人家要真金白银。 就如同张元庆在赵心怡生日宴上拉投资，那些女富婆们张嘴都是五十万、一百万的喊。等到她们占了便宜，你找她们兑现，人家也就当白玩。 不要认为有钱人财大气粗，花小钱的时候，那的确是气很粗。因为正常人吃顿饭几百块，他们觉得几千块跟花几块钱吃早饭一样随意。 第612章 可是到了一定数额之后，他们会比正常人更抠。 所以权衡利弊，也就是跑资金还是方便一点。这方面的工作，是由何胜叹负责盯着。 至于另一方面孙希文的工作进行了调整，他获得了一个兼职就是纪委书记。 原纪委书记林源调整为组织委员兼副镇长。至于原本的组织委员万友骏以及另一位副镇长金振被县里调整出了白彭镇。 很奇怪的是，这样大的举动，在镇子里面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因为无论是何胜叹、张元庆、梅同君还是孙希文，对此都没有表现什么。 而肖薇等人则是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他们大概已经感觉到了铁三角外加一个孙希文联手，他们真的就是如同蝼蚁。 同时，张元庆的话语权得到了进一步的增强。 今天刚从村子里面回来，张元庆拿着调研报告研究，突然听到了阵阵汽车发出的声浪。 张元庆奇怪的走了出来，只见五辆中级高端suv停在了镇大院外。 这五辆车，随便一辆都是百万级以上。张元庆已经猜到，来的人是谁了。 果不其然，为首一辆车下来的，正是朴实“吴华”。不过这个中年人，一如既往的不朴实。 吴华下车之后，其他车陆陆续续下来四名中青年，看起来都有些豪横。说是生意人，又不像生意人，个个都带着一点匪气。 张元庆微微皱眉，却仍然笑脸相迎。 “吴老板，您好。”张元庆大步走过去，和吴华握手。 吴华看到张元庆呵呵一笑，伸手过来相握。他架子很大，握手的时候，身子后仰，感觉像是大领导下来视察一样。 吴华的其他四个朋友，根本没有看张元庆，而是左右看看：“吴哥，这里有啥好玩的？” 吴华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对他几个朋友说到：“既然来了，就听咱们张镇长的安排。” 张元庆一看他们这个架势，哪里是来投资的，分明是过来散心的。不过来者是客，他邀请众人先去自己办公室坐坐。 “不去不去，直接安排吧，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一个中年胖子很不耐烦的挥挥手。 张元庆见状说道：“咱们这个白彭镇山清水秀，而且有丰富的特产。大家既然想要逛逛，我就带队，带大家看看还没有开发的一些风景区。” 胖子哈哈一笑：“没开发好，处女地。” 处女地这个词，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个家伙说出来的时候，显得有些猥琐。 张元庆神色不动，当即让关青允开车，自己陪着他们去四处逛逛。 “张镇长，你上我车吧。”吴华一招手，就自己上了车。 张元庆跟着后面进了车里，车子里面的配置尽显豪华。刚一上车，车子里面的换气系统打开，吴华发了一支香烟给张元庆，有个小抽屉弹开就成了烟灰缸。 “赵心怡托人来找我，让我在你这里投资。你主要是需要哪方面的？” 吴华说到投资的时候，轻描淡写的，似乎根本没当一回事。 张元庆见状也不端着，开始介绍起了白彭镇的丰富旅游资源以及特产资源。 张元庆的设想是可以在白彭镇这个地方，建设一到三个农家乐，再打造一个特色景区。农家乐盈利模式就不用说了，景区是长线投资，需要有雄厚的实力才行。 而农家乐和特色景区是可以联动的，不仅如此，如果能够打造网红景区，后面盈利点就会大大增加。 第613章 “现在唯一问题就是路，不过道路修建是我们白彭镇明年的重点工作。一旦投资能够形成，路绝对可以铺设到位。” 张元庆苦口婆心的说着。 吴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了，而且每说几句，车上对讲机的聊天就会打断张元庆的说话。 张元庆也极有耐心，等到对讲机聊天结束，他这才继续开始介绍。 沿途经过一些不错的地方，张元庆都会建议下车看看。这一路上的景点，都刻在他的脑海里面。 就这一路来到了神仙尿的源头位置，张元庆特意带他们过去看看。 对于这个神仙尿，张元庆又夸赞了一番，特别是其中的功效。吴华听了倒是有趣，张元庆又指着远处的仙人洞，说要带大家去看看。 其他几个人没兴趣，反倒是拿出了弓箭和短刀。张元庆这才看到，他们穿得衣服有点作战服。他们将短刀插在裤腿上，背上了现代弓箭。 “吴哥，我们去浪一圈再回来。”胖子笑呵呵就要带人去山里，看样子是想要打猎去。 张元庆有些担心：“吴先生，这个山路崎岖，要注意安全。如果真想玩，我让人陪着？” 吴华淡淡道：“放心吧，这几个混蛋，就是碰到野猪也不怕。” 张元庆听了就呵呵一笑，真尼玛会吹牛逼。就带着这几把弓箭和短刀能够对付野猪？真碰到了野猪，你把遗嘱带好了还差不多。 不过这个山里并没有野猪，所以张元庆并不担心。 张元庆带着吴华去了仙人洞，又介绍了这里的人文景观，传说故事几乎是手到擒来。 吴华在仙人洞里面，看到一块几乎天然的人形石头觉得有趣，上前摸了摸：“有点意思。” 张元庆笑着说到：“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吴先生这一摸，这石头要通灵了。” 这种拍马屁的话，换做以前，张元庆可说不出口。不过现在，张口就来。还别说，要是拍几个马屁就能够拉来这么一笔投资，那是赚了。 吴华哈哈一笑：“不错不错，你小子虽然是周强斌带出来的，但是比他有趣。听说你小子路子有点广，怎么想起来跑到这里来当什么破镇长？” 张元庆闻言，也只是微微一笑：“人各有志，我觉得我比较适合体制内发展。来到基层，也能做一些事情。” 吴华却摇了摇头：“自古英雄无善类，你不像是个省油的灯，估计也耐不住寂寞。” 张元庆笑了笑：“吴先生开玩笑了，我老领导才能说是英雄人物，我可不是，给您拎包都不配。” 两人又在里面赏玩了一番，走到仙人洞的尽头又走了出来。 等到两人离开仙人洞的时候，结果正看到吴华带来的几个人在神仙尿泉水源头。那个胖子竟然带两个人站在源头准备撒尿。 胖子哈哈大笑：“看好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其他人纷纷跟着开玩笑：“你那就是虾子吐水，你今天尿出一丈就算我们输。” 关青允在旁边看了，眉头皱紧，却不敢去劝。 张元庆赶忙过去：“先生，这里是泉水源头，下游一些人取这里的水用来煎药或者煮茶。您不要污染了水源。” “嘿嘿，正好让他们看看，是胖爷我的尿比较神，还是这个神仙尿神。”胖子掏出家伙就要尿。 张元庆实在忍不住，将他推到了旁边：“这位先生，请您支持一下工作。” 第614章 “我草！劳资尿你身上信不信？”胖子被推到一边，当即就要发火。 张元庆强忍着怒火，带着笑容说道：“您这个神仙尿，我们还真的享用不起。” 胖子死死瞪着张元庆，一脸桀骜。 这个时候吴华走了过来：“洪胖子，别在这犯浑！” 吴华一出面，胖子的气焰瞬间消失，原本充满怒气的脸上堆满笑容：“哈哈，吴哥，我开个玩笑。这小兄弟挺好玩的。” 说着洪胖子用刚刚掏麻雀的手，在张元庆的肩膀擦了擦。 张元庆额头青筋跳了跳，却仍然保持着笑容。 看着洪胖子去一边撒尿，张元庆默默点了一支香烟。 吴华并没有跟他说什么，似乎觉得一切都很正常。他走过去跟其他人聊起了打猎收获，这些人打到了野兔子一类的普通野物。 从伤口上看，的确是弓箭导致的。 张元庆检查了一下，确认对方没有打到什么保护动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给他们当着自己的面打到了什么珍贵的鸟或兽，那自己也要倒霉。 等到这些人玩够了，吴华很自然的让张元庆安排饭。 这里距离果子村最近，张元庆只能又去麻烦周国兴。不过他没打算在周国兴的家里吃饭，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乡村振兴工作队临时办公地点。 自从张元庆走了之后，韦宇和蔺入仍然在这里办公。 看到张元庆带人来了，两人格外的激动。因为就在前不久，他们已经接到了原单位的电话，等到新一任工作队过来，他们就能够回到原单位了。 这其中，自然是张元庆出了力。他但凡是承诺过的事情，除非真的没有办法搞定，否则都是言出必践。 而且不要小看这件事，说不定就能避免一个家庭悲剧。 例如说蔺入，张元庆一来，他就说女朋友同意要跟他见家人了。张元庆的举手之劳，对于他来说，或许就是一辈子的幸福。 在临时办公地点，或许是为了报答，韦宇和蔺入烧了一大桌子菜。 吴华等人来了之后，又把打来的野兔子扔给他们清理。正好他们都玩累了，现在吃东西格外的香。 张元庆只是吃了一点东西，就看他们喝起了当地的土酒。 “这个酒有点烧，应该是新酒，张镇长你招待我们就拿新酒么？” 有人喝了两口酒，就开始挑事了。 张元庆在村子里面待过，知道新酒和老酒的不同。新酒没有放够一定的时间，味道有些辛辣，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哪怕就是街边卖得勾兑酒都没有这个味道。 只有放置一定的年限之后，酒里面的冲味散去一些，白酒就开始变得醇香起来。这些人一看就是个中高手，用这种新酒糊弄不了他们。 张元庆让蔺入去周国兴家里拿两坛放够年限的酒去，很快两坛放够年限的酒就送了过来。 众人一喝，就知道张元庆没有糊弄事。这才多云转晴，纷纷又笑着闹了起来。 这些人喝了酒，下午自然不会离开。他们商量着下午还要去林子里面玩，看看除了兔子之外还能不能打到其他东西。 张元庆知道他们下午不走，原本想要留下关青允自己离开，可是又觉得不妥。吴华除了刚开始提了一下投资的事情之外，到现在什么都没有提。 看他们玩兴正浓的样子，估计要等到他们玩够了才行。 第615章 张元庆现在走了，有可能让人认为诚意不足。所以张元庆向何胜叹请了假。 好在虽是岁末年初的时候，但是很多事情何胜叹与孙希文能够在前面顶着，自己就算几天不过去，问题也不大。 这时候吴华向张元庆敬酒，张元庆请过假了，就跟着他喝了一点。 午饭吃完之后，这些人连午觉都不睡就跑去玩了。张元庆也不管他们了，径直走到周国兴家里去。 周国兴此刻刚喝完酒，正在晃悠，看到张元庆来了，两人就聊了起来。 两人算得上是忘年交，聊了聊近期的变化，对于果子村喜人的变化谈得更多。 张元庆一直有午睡的习惯，聊了一会就犯困。 周国兴见状，直接让他到客房里面睡觉。张元庆也不客气，躺在客房里面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张元庆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张元庆睁开眼睛先是看了一下时间，自己不知不觉睡了有两个小时。 不过在看时间的时候，他发现打电话的是关青允，而且未接来电都十来个了。 张元庆感觉不对劲，急忙起身接了电话。 “领导，你过来一下，吴先生他们那伙人闯祸了。我现在在村支部，好几家人都闹上门了。” 关青允急忙把事情简单地告诉了张元庆。 张元庆一听出事就觉得头疼，赶忙出门。周国兴听了动静也从房间赶了出来。一边提鞋一边跟着出来。 “怎么回事，谁敢在果子村闹事，真是背鼓上门……唉别急……我跟你一起。” 周国兴紧随张元庆之后，赶到了村支部。 赶过来的时候，果然好几家人把村支部的门都给堵上了。 好在张元庆和周国兴一起过来的，看到他们两个人，这几家人情绪才好了一点。 张元庆进来一看，只见村支部里面摆了两头已经死掉的半大猪崽，还有十几只死掉的小鸡仔。这些猪崽和鸡仔身上，都有伤。 仔细一看，就知道是弓箭所伤。 这时候几家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原来他们几家人联合搞了一个小型养鸡场，外加一个猪圈。 结果被人把门踹坏了，里面的鸡和猪都跑了。他们沿途去找，陆续看到这些牲畜全部都死了，一看就是被人弄死的。当时还有一个胖子，正在射箭。 他们气得就去抓那个胖子，没想到那胖子很蛮横，不仅没道歉，扔了一沓钞票就走。结果其中有家人的老头子去抓他，还被踹了一脚，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张元庆一听就知道是吴华等人，他脸色阴沉：“关青允，他们这伙人现在在哪？” “应该还在山上，大家说要上山找他们算账，给我劝住了。” 关青允在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这时候如果让村民上山，双方再爆发冲突，那就不好说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上山找他们讲道理去。” 张元庆说罢，转身就要上山。 周国兴将他拉着：“你别冲动，我带几个人上山吧，不会出太大事情。” 张元庆摇了摇头：“周叔，人是我带来的，道理也应该我来讲。这件事如果做不好，我以后也没有脸来果子村了。周叔你在这里帮我主持大局，我去去就来。” 说完之后，张元庆按照村民所说的方向过去。 这一片山林，张元庆比别人熟悉的多。所以顺着方向追过去，很快就听到了声音。 第616章 只见那个洪胖子声音很大，跟几个人在开着什么玩笑。 几个人放声大笑，而他们手中，还拎着几只黑鸡。那黑鸡也不知道是哪家人的，养到这个程度都能够出栏了，给他们当做猎物直接射杀了。 张元庆忍无可忍，跑过去吼道：“你们给我站住！” 洪胖子等人看到张元庆气势汹汹而来，都是一脸的不解。他们到现在，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犯了错。 这里一共是三个人，张元庆上来虽强忍着怒火，不过还是质问了起来：“洪先生，你们上山打猎也好，玩耍也好，为什么要射杀村民们养得黑猪、黑鸡？这些都是果子村的产业，你们要是喜欢，我送你们几只也行，也不通知一声，就这么乱来，谁给你们的权力！” 张元庆的话已经非常不客气了。 他本来就对洪胖子这群人，有些不快。再加上这些人肆意妄为，让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们如果真的想要玩，反正仗着钱多，你把东西买下来放到山林里面随意射杀。真要是如此，也不会发生什么矛盾。 他们在不打招呼的前提下，直接踹了人家的鸡圈和猪圈，把人家养得牲畜就这么杀了。这根本不是钱不钱的事情，这些人连做人的规矩都不懂。 有些事情，不是赔几个钱就行的。更何况，这个胖子还伤人了。不能说你特么有钱，想打谁就打谁吧。 虽然这个地方是贫困村，虽然这些村民不富裕，可他们也不是牲畜，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这件事，让张元庆对吴华这一批人是彻底的失望了。指望这些人来投资，投他奶奶个腿儿。 张元庆彻底撕破了脸皮，痛斥他们这种行为。 洪胖子等人听到张元庆为了这点破事来吵架，只觉得格外扫兴。 洪胖子脾气本来就爆，当即骂道：“去你马的，不就是钱么，吵什么吵？那个死老头用手拉我，你看看我这衣服，特别定制的，几万块一件给他扯坏了。我特么还没找他赔偿了，真特么恶人告状告到劳资头上了。” 几个人拉着洪胖子，然后说：“算了算了，别跟这帮吊丝计较，咱们走。” 张元庆直接拦住了他们：“你们三个跟我去村子里面，咱们当着村民的面把这个事情说一说。你们要是能够说服大家放过你们，我就放你们走。” 张元庆知道他们不讲道理，既然你们不讲道理，那咱们就让大家伙评评理。就凭这胖子的臭嘴，被人打死都不多。 “麻痹，你还来劲！”洪胖子人高马大，当即推开其他人就要找张元庆的麻烦。 这个时候吴华等人听到动静也从旁边过来了，这下子这里吴华一伙就有五个人了。 这五个人无形之中，对张元庆呈现包围之势。 吴华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怎么回事，有事就说事，吵什么吵。” 张元庆看到吴华，于是将这洪胖子等人做得事情说了一遍。 没想到，吴华听了反而笑了一声，带着亲昵的口吻，随意骂了洪胖子一句：“你这胖子，尽到处惹事。让张镇长回去看看，到底弄死的牲口值多少钱。报个价格给你，你把兜下来。还有那个老头，赔点医药费。” 吴华这才看向张元庆：“张镇长，这事你负责调解一下，就说我朋友酒喝多了。该赔钱我们赔钱。” 张元庆看他们嬉笑的样子，发自内心感到厌恶。他能够感受到，这帮家伙是真的没把别人当人。 第617章 张元庆冷冷说道：“调解可以，让这个洪先生跟我走，必须要当面向人家道歉。不然我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吴华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我建议你打个电话问问周强斌，然后再想好怎么跟我说话。” 张元庆看他们这样，也不再废话：“行，我先报警，等你们关进号子里面，我再打电话给其他人。” 说罢张元庆就真的打电话报警，让乡镇派出所带人过来。 看到张元庆如此，吴华等人的脸色更加不善。 “草，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尽特么煞风景……”洪胖子只觉得被人打了脸，怒不可遏，一把推开旁边人就抓住了张元庆的衣领子。 其他人见状也不拉了，都是带着玩笑的样子看着张元庆的窘迫。 别看洪胖子很胖，但是这个家伙武力值可是非常在线的。这个看起来有些书生气的镇长，估计要吃亏了。 张元庆脸色平静，他看着洪胖子：“现在跟我走，咱们还好解决。” “我走尼玛！” 洪胖子二话不说一拳就砸了过来，张元庆让了一下，还是被他锤在脸上，整个人后退了数步。 其他人纷纷让开，有点故意起哄的感觉。 吴华在一边冷眼旁观。 张元庆摸了摸自己开裂的嘴角，血色殷红。 张元庆忽然笑了，笑得狰狞了起来。既然这么玩，那就不介意玩玩。 张元庆将行政夹克脱了下来，又脱了一件衣服包住了拳头。 “洪胖子，干他，出了事我们兜着。” 众人起哄，他们似乎根本不担心会发生什么后果。在他们眼中，就跟玩游戏一样。 洪胖子当即不管不顾如同野猪一样冲向了张元庆。 张元庆这一次没有再忍，上前一拳就把这膘肥体壮的洪胖子放倒在地。从小到大，论打架他还真没输过谁。 而且一旦动手，真是九头牛都拉不住。 洪胖子刚刚被锤翻在地，张元庆包着衣服的拳头就跟不要命一样往他眼睛、鼻子砸去。 他们要庆幸张元庆包了自己的拳头，否则的话，这个洪胖子的命运就会跟之前几个落在他手上的小混混一样。 要知道，到现在绑架周依依的那个黄毛，还半身不遂。 吴华等人原本是在看热闹，可是看到洪胖子被锤翻之后，张元庆宛若疯虎一样在他身上招呼。顿时感觉不对，有人上前赶忙拉住张元庆。 可是张元庆早已忍到了极限，现在爆发出来，哪里是谁能够拉住的。 有人刚刚抓住张元庆的拳头，张元庆一头就撞在那人的口鼻处，顿时那人鲜血四溅，惨叫一声就捂着口鼻蹲在了旁边。 其他人要拉，可是根本拉不住。张元庆一拳一拳往那个胖子头上砸去，似乎要把他给锤死才能甘休。 就连吴华都眼中闪过了惊色，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快，快把他拉住。”吴华是没有碰到过这么疯的人，一出手就根本没有想过收手。 胖子口鼻已经在喷血了，张元庆包着拳头的衣服都被染红，仍然没有收手。其他人齐心协力之下，终于将张元庆给拉开，制服压在地上。 张元庆毕竟是一个，这几个人混迹山野，也是身高体壮，合力之下，将他按在地上。 还没等他们想要怎么样，只见远处村民们都杀了过来。 “他们在打张镇长，把他们抓起来。” “马的，张镇长身上全是血，这帮天杀的人多欺负人少。” 第618章 这帮村民群情激奋，很快就上来将他们围了起来。 周国兴带人立刻把张元庆救了出来，他赶忙检查了一下，发现张元庆并没有受什么伤。 反倒是对面的那个胖子，被打得已经脸上开花了。他松了一口气，不过却仍然指着吴华等人骂道：“你们这帮王八羔子，就是鸡蛋放在石头里——混蛋玩意。到咱们果子村来，咱们好吃好喝招待你们，还不如喂了狗！” 吴华等人被一个山村老匹夫骂，自然脸上都有怒意。可是就算有怒意，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这么多村民，真要又来一个跟张元庆那种疯狗一样的，他们可走不出这个林子。 吴华见状，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他说了几句话，随后挂了电话，就静静等着。 张元庆被拖到一边之后，热血这才慢慢冷却。不过看到那被打得满脸是血的胖子，若不是旁边有人，说不得还想要冲上去给他两脚。 吴华之前说了一句话，英雄无善类。 张元庆自问不是英雄，但是他也不是好惹的。这帮家伙犯贱在前，自己是正当防卫在后。今天就是说破大天，自己也是被逼着出手。 至于投资、得失、规矩，他一旦上头的时候，什么都不会管了。也别管这个吴华有多大的背景，要是今天这个气都能咽下去，张元庆就不是张元庆了。 进入体制以来，张元庆在多个方面都收敛了自己的性格。但是他就像动物园里面的老虎，看起来温顺了。一旦被激发了兽性，倒霉的肯定是其他人。 再者说，果子村的村民也是白彭镇的老百姓，自己也是一方官员。 放任这帮家伙打了自己辖区的老百姓，然后扬长而去？这种事情，张元庆做不到。 然而正在此时，张元庆手机响了。 张元庆掏出手机一看，脸色微微一变，是周强斌的电话。 现在他最害怕的，还是接到周强斌的电话。 张元庆看了一眼吴华，只见对方也看着自己，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张元庆知道这个家伙，就是自己所想的那种“儒商”，背景雄厚肯定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 从另一面来说，自己把对方的人打了，应该是给周强斌惹了麻烦。 所以张元庆犹豫一番，最终还是接了电话：“领导。” 周强斌淡淡问道：“发生什么事情，我希望听你说一遍。” 张元庆如实将情况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受激殴打吴华的人。他说完之后，有些惭愧：“领导，我有些冲动了。” 没想到周强斌听完他所说的事情之后，却是轻笑一声：“你有没有吃亏？” 张元庆不明白什么意思，不好意思的说道：“倒是没有吃亏，之前那个胖子偷袭，嘴角裂了一点。只是我正当防卫，把他防卫成猪头了。” 周强斌说道：“没有吃亏就行了，吴华这帮人都是虎狼之辈，你要真是羊就给他们吃掉了。只是我认为这个吴华也许有些不一样，现在看来，高看这个人了。这件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该怎么办，是怎么办？”张元庆发现自己领导没有生气，于是小心问道。 周强斌呵呵一笑：“少跟我贫嘴，我现在跟你打哑谜么，你自己看着来吧。” 说完之后，周强斌就挂了电话。 张元庆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打电话联系派出所快点过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当着村民的面，把这些人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去。 第619章 该赔钱就要赔钱，该怎么样就要怎么样。 吴华看到张元庆不为所动，就觉得有些不对，他立刻又打了电话给周强斌。 “周强斌，你在搞什么鬼，让你这个下属快点把事情给解决。” 吴华的语气非常不善。 周强斌平静跟他说：“吴先生，你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我手机开着录音在，你跟我详细说说，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吴华语气一滞，他没想到周强斌竟然直接把自己怼回来了。 吴华冷冷威胁：“周强斌，咱们勉强还算一个圈子，你别跟我搞这一套！我是赵心怡邀请过来，我要是丢了面子，会有人找你麻烦。” 周强斌听了之后，呵呵一笑：“吴先生能说得再清楚一点么，你们现在在江北打了我们的老百姓，还不经过同意损坏人家私有财产。你的面子是面子，我们江北市老百姓就不要面子？ 吴先生你是不是平时给人吹捧的，现在已经不知道好歹了？我不知道你在其他地方有多横，但是这个地方是江北，你要有本事现在找人跟我对话。” 吴华没想到，周强斌就连丝毫的面子都没有给自己。 “好，你有种。” 吴华说着就挂了电话，然后打了几个电话过去。 可是直到派出所的人将他们抓走，再没有一个电话到了张元庆的手机上。这就说明，他打电话叫得人，全部给周强斌拦住了。 吴华看不上周强斌，周强斌何尝就会捧着他？你就是再“儒商”，你敢把自己关系亮出来么？真认为天下那么大，扯着虎皮就是大旗了？ 对于这种人，周强斌以前的低调是懒得搭理你。你在这犯贱，那就不介意跟你说说，在这个地方，权和钱究竟哪个分量比较重。 吴华大概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周强斌为了自己昔日的一个秘书，不惜跟自己撕破脸。这家伙到底凭仗着什么。 实际上，他却不知道，原本周强斌还高看他一眼，想要通过张元庆与他接触一二。但是从现在开始，周强斌已经等于将他拉入黑名单了。 今后周强斌无论在什么位置，都不会再跟这个家伙接触了。真正是谁的损失，只怕吴华到现在还没有算出来。 大概是真的在其他地方，被人家吹捧的已经忘乎所以了。结果在这里，碰到两个两个钢钉。而且一个比一个钢。 看到吴华等人被抓走，张元庆出了一口恶气，不过也有些失落。原本还准备拉投资，结果跟投资的人打了起来。 估计在这穷乡僻壤的接待投资历史中，自己也算是出了名。就算是楚承等人吃相难看，但是接待投资商的时候，也绝不可能发生什么冲突。 现在看来，吴华的投资是别指望了。 只是看到周国兴等人脸上的笑容，他又觉得值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天天都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什么叫造福一方，你都不敢保护自己这一方的老百姓，都不敢为他们的尊严去争，又何谈造福一方的事情，不过就是想要做点功绩而已。 如果是那样的官，不当也罢。 张元庆回到村子之后，又去探望了伤者。 伤者是个六十多岁老头子，老头子表示不要钱，就要出这口气。听说张元庆将对方打了一顿，他还表示要把被弓箭射死的黑鸡和黑猪送给张元庆。 第620章 事实证明，别认为果子村是个贫困山村就能如何了，穷不代表没有骨气。今天吴华等人还要感谢有张元庆在这里，否则以周国兴的脾气，敢带人把他们全部扣下来，让他们自己打电话报警。 张元庆安抚他们一番，并让周国兴盯着，一旦赔偿下来了，就要及时补给人家。至于死掉的鸡和猪，就送给村子里面的五保户。 将这里的问题处理完，今天也不适合回去了，晚上关青允在乡村振兴工作队这边休息，张元庆去了周国兴的家里。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带着关青允回到了镇子里面。 果然，刚到大院就接到了何胜叹的信息。 张元庆苦笑一声，去了何胜叹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不仅有何胜叹，还有梅同君以及镇派出所所长钟子龙。 大家齐聚一堂，自然是为了昨天的争执。 何胜叹也有些不解：“张镇长，你介绍介绍情况吧。早上钟所长过来跟我汇报情况，我还认为有人打着你的旗号在胡搞呢。好端端的，怎么把客商给打了？” 钟所长在一边默不作声，在场三位，每一个人都比自己级别高。虽然说派出所只是县公安局的派出机构，工作上接受公安局的领导。 不过毕竟是在白彭镇，镇派出所其实接受双层领导。更何况，上一个所长跟着楚承一伙人一起栽了，始作俑者就是张元庆。 所以钟子龙保持着低调，问题就是这个问题，事情就是这个事情，您们自己看看怎么解决。 张元庆只能将昨天的事情都说了，然后叹息一声：“昨天确实冲动了，不过那帮家伙野得很，我只是正当防卫。” 听说那些人将村民家里的鸡仔和猪仔用弓箭射杀，还打人。何胜叹与梅同君都是皱起了眉头，这帮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这要是放纵下去，岂不是以后敢拿弓箭射人？ 当然两人都是有些袒护张元庆，所以很自然这么想。你今天敢杀鸡，明天就敢杀人。别管这逻辑对不对，反正有个为他辩论的立场了。 何胜叹又看向钟子龙：“那些人现在在哪？” 钟子龙如实回答：“昨天带回到所里之后，县局就把人带走了。不过张镇长反复提醒赔偿的事情，我也跟他们提了，赔偿他们已经交了。” 何胜叹一听就知道，这些人的来头不小。他叹了一口气：“这帮祸水好好的，怎么跑到咱们这地方来了？” 他这番话倒没有针对谁，张元庆却听了有些扎心。 张元庆主动道歉：“何书记、梅主席、钟所长，给你们添麻烦了。今后我在拉投资的时候，肯定要提前了解好这些人的情况，做好甄别工作。” 梅同君笑着打了哈哈：“张镇长，这件事跟你没有太大关系。这些人打着投资的旗号过来，总不好不招待。主要是他们自己做了过分的事情，你又不是他们的爹，总不能出了事情就扣在你的头上吧？” 这番话，显然就是为张元庆解脱了。 何胜叹点了点头：“你也不要有心理包袱，咱们作为一方领导，你说是父母官也好，人民公仆也好……人家说好狗护三家，好汉护三邻。自己家的老百姓都护不住，还当个屁的领导。” 两人都对张元庆的做法没有什么质疑，钟子龙在一边就呵呵了。你们这护短护的，让人看不懂。这到底是好狗还是好汉？ 第621章 何胜叹看向钟子龙：“将我们的意见转给县公安局，如果有需要，我会自己过去一趟解释。” “行，何书记我也就是一个跑腿的，现在就回去汇报。” 钟子龙起身之后，张元庆也跟着起身。 两人握手，张元庆笑着说道：“钟所长，以后难免要麻烦你。” “呵呵。”钟子龙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对张元庆的嚣张早有耳闻，偏偏你不服不行。人家在公安这条线上，关系据说也很野的，曾经把省扫黑办弄过来了。 钟子龙还真不愿意跟对方走太近，总觉得这个镇长看起来温文尔雅，却有点披着羊皮的狼的感觉。 昨天吴华等人被送到了所里之后，他检查了那胖子的伤势，只能说防卫似乎有点过当。不过几个人对于发生了什么闭口不谈，就连被打的那个胖子，都没有提自己被打的事情。 对于这种情况，钟子龙情愿跟着后面装傻。 等到钟子龙走了之后，何胜叹却跟张元庆语重心长说了一句：“那几个人我虽然没有接触，但是能够感觉不好惹。你最近注意一点，也不要再冒头了。有什么事情，让其他人解决。最近县里有个培训学习，封闭式的，两天后你去参加一下。” 张元庆点了点头，岁末年初正好是党员干部培训的时候。一般这种培训都是一把手去得多，何胜叹还剩两年时间，对于这种学习不是很上心。 所以现在去的，大多都是孙希文。 现在张元庆正好有点事，何胜叹害怕后期有什么麻烦，让他去学习也能避开一些矛盾。 张元庆都不觉得自己能有多大问题，昨天的事情，自己固然是得罪了吴华等人。但是压力全部都是周强斌顶了下来，事实上吴华那个虚无缥缈的关系，跟周强斌的实权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 网上有人问了一个问题，说是假如全国范围内有一百颗长生不死药，请问互联网那两个马姓大富豪能够分多少。有人给出答案，他俩连闻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吴华这样有神秘资本的“儒商”，碰到实权级别的，也未必就有硬碰硬的资格。大不了就是施加一些影响，他真敢那么做，就要看看周强斌怎么治他了。 从周强斌敢让自己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得时候，以张元庆对自己老领导的了解，他肯定已经做好准备了。 不过何书记的好心，张元庆也领了，恰好这段时间通过学习，整理整理思路。 “……希望全体学员结合实际认真学习，学用结合，以学促干……” 开班仪式上，常溪县县委副书记、党校校长鲍勇强调完此次学习的重要意义之后，又老调常谈了几句话。 不过结束之后，大家还是纷纷给予热烈掌声。 张元庆跟着后面鼓掌，他尽量坐在角落处，就是怕受到关注。 自己早上一来，不少人主动来打招呼。你也不知道那些笑脸后面，究竟是什么意思。反正他知道，自己担任镇长以来，干的那些事情，肯定被不少人熟知了。 好在打客商的事情，在何胜叹、梅同君以及赵奕的帮忙下，基本上没有传出去。特别是赵奕，专门找到了县公安局，防止从这边泄露消息出去。 不过张元庆觉得，纸包不住火。 刚刚开班仪式的时候，张元庆也不知道鲍勇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往自己这边瞟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是上次自己联手何胜叹硬刚彭泰来，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是已经对这件事有了了解。 第622章 毕竟县公安局将人接回去的，县委、县政府领导不可能一个都不知道。只不过有些人假装不知道。 张元庆反正就是四个字，老老实实。 仪式结束之后，鲍勇从台上下来，没想到就坐在张元庆的身边。 鲍勇也不说话，就坐在他旁边。 张元庆赶紧坐直了身子，一点不敢走神。 第一堂课的主题是《县域经济高质量发展问题及对策建议》，这与以前大有不同。以前对经济发展也高度重视，但是不会放在第一课。 看来近年来，各个地方经济压力还是不小的，尤其像是常溪县这种经济并不发达的三线小县城。经济发展一旦放缓，各种矛盾就出来了。 所以，发展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总钥匙，这个说法到现在都是不过时的。 上课的老师是一个老者叫做邢东辉，头发花白，应该是六十岁上下。他的头衔很多，主要职业反而不好辨别。 不过这位老师上课还是很有水平，至少在市、县一级，非常难得。从鲍勇之前的介绍来说，这个老者应该是回乡探亲，恰好碰到常溪县办班，受邀前来上课。 邢东辉看起来很儒雅，花白头发一丝不苟：“咱们主题是说县域经济，县域涵盖了我国90%以上的国土面积和拥有68%的总人口，理所当然地可以被称之为国家的根基。所以秦汉以来，关于‘郡县治，天下安’的说法一直被历朝历代奉为治国理政之经验……” 邢东辉以古论今又结合实际，从历史中探究县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主线。并不是一味的唱高调，说得还是非常符合实际的。 张元庆原本是因为鲍勇坐在旁边，才摆出了认真的姿态。可是后面，就进入了状态。一边听讲，一边做笔记。 一堂课结束之后，张元庆觉得很有启发。他见状，毫不犹豫起身就去找那位老师去了。 鲍勇原本坐在张元庆身边，是准备给他施加压力，等到下课之后，找他再了解了解情况。结果这小子真的是来听课的，还听得这么着迷。 刚刚下课，其他人都跑出去抽烟了，他竟然跑到邢老那边去了。 鲍勇摸了摸下巴，这小子到底是个学霸，还是故意想要避开问题。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封闭学习有三天，自己自然有时间找他。 鲍勇刚一起身，身边几个人就聚了过来：“鲍书记，听了您的开班仪式讲话，我们很有启发。您今天中午有没有空，想要邀请您吃个便饭。” 这才是正规操作，短短时间，鲍勇身边已经聚了一群人。 毕竟这是县委专职副书记，谁管你是什么经济大师，哪有哄好领导重要。 唯有张元庆和仅限的几个人跑去找邢东辉，这位邢老看到大家问问题，也非常高兴：“我们先出去，利用下课时间，抽支烟放松一下。” 看来这位邢老，也是一个老烟杆子。 张元庆跟着他出去，赶忙掏出香烟给他发了一支。 其他人也纷纷掏出香烟，邢老摆了摆手：“正在戒烟，一天七支，这是今天第三支，再抽下午就没得抽了。” 众人闻言莞尔一笑，继而开始请教问题。 其他人的问题，都是对于一些知识点的不明白。 轮到张元庆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客气，介绍了一下白彭镇的情况，然后又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他尽量用词简短，阐述了现在白彭镇发展的短板和问题。 第623章 主要问题就是经济单一、产业层次较低、科技含量不高，张元庆提出这些问题，就是希望能够在这位大师面前找到一些突破的方法。 邢老听了这些具体问题，露出了一丝深思。 他好奇看着张元庆：“你是什么时候去这个乡镇的。” 张元庆还有一些不好意思：“去了才一个多月。” 邢老有点感慨：“是个想要做实事的人，一个月的时间能够把一个乡镇了解的这么详细，看来是下了苦功夫。不过这个问题没有这么好回答，我们研究经济，研究的事共性问题，解决大方针的事情。 你在一线搞振兴，做得是微观层面的，很多问题都是个性问题。说起来，真的搞经济，我说不定不如你们这些实际操作者。但是咱们可以保持沟通交流，留个联系方式吧。” 邢老主动拿出手机，张元庆等人赶忙加了联系方式。 邢老又聊了几个案例，不过由于课间时间短，只能浅尝辄止。 好在今天一天都是邢老的课，反正请教的时候多。果然第二堂课结束之后，更多人跑去找其他乡镇领导或者县领导去了。 张元庆依然去找邢老，跟他请教白彭镇脱贫致富的问题。 对于张元庆这种精神，邢老确实高看一眼。两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到了一点钟。 张元庆本来就有午睡的习惯，结果中午都不睡觉了。直到聊到后面，邢老受不了了，去宿舍里面休息。 张元庆这才没办法，回到宿舍去休息。 然而，躺好了还没有睡着，就接到了美食城的噩耗。 张元庆原本在这个时间点是有防打扰模式的，一般人都打扰不了他睡午觉。不过有些人例外，其中就包括了美食城的尹丽莉。 之所以尹丽莉除外，是因为美食城项目的重要程度。 张元庆看到她的电话，立刻就醒了，拿着手机问道：“尹姐，什么事？” 尹丽莉叹了一口气：“元庆，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张元庆第一反应就是吴华等人，他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尹丽莉叹息一声：“有人警告我，收特产的时候，不准收白彭镇的特产。针对的太明显了，我就去问了一下，说这个事情的是洪飞。这个家伙就是一个草头太岁，省城这边有不小的势力。我问了一下，人家就是针对你的。” 提到洪飞，张元庆就明白，应该是洪胖子。这个死胖子还真是够不要脸的，竟然派人针对白彭镇。 张元庆没有料到，对方从这方面下手。因为吴华的来头很大，他一直认为压力会从官方过来。不过官方的压力，有周强斌顶着。 却没有想到，吴华还没有什么反应，这个胖子就要来惹事了。 张元庆骂了一句脏话，随后说到：“这个洪飞什么来历，我去找他！” 张元庆只可惜，当时没有把他那个猪头打爆。因为但凡一个带把的，也干不出来这种事情。你要说对我不爽，那就单枪匹马来找我，咱们好好练练。 你要是要是有本事针对我个人，你就来针对我个人。白彭镇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为了对付自己这个人，他弄这种手段，直接搞地图炮，你特么还是人？ 张元庆坐了起来：“尹姐你别担心，这件事我来解决。在我解决之前，您不要把这个事情闹大。” 尹丽莉说到：“你放心吧，冲着赵心怡的面子，我也不会落井下石的。现在主要还是解决这个问题，这个洪飞托人给你带个话，让你今天晚上去省城紫城大酒店。如果你过去的话，这件事就算了。” 第624章 张元庆知道这是鸿门宴，不过他不怕这个。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今天他必须要过去，给他一个教训。 张元庆当即答应了下来，晚上就过去。 尹丽莉只是中间传话的，她听到张元庆答应下来，不由劝道：“其实这件事，你不行找赵心怡，让她通过周强斌来处理。有一句话说得好，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这个洪飞处理不好，就是一个麻烦。” 张元庆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就挂了电话。 将电话挂了之后，张元庆就睡不着了，他先是联系了关青允，让他开车来县委党校来找自己。 随后等到了两点钟，张元庆这才打电话给何胜叹，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何胜叹闻言却说到：“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到了省城那个地方，出了什么事情都不好说。这件事，咱们还是通过县政府来解决。毕竟是采购特产，已经成立了专门的公司。采不采购白彭镇的特产，不是美食城能够做主的。” 张元庆却说道：“事情是我惹下的，我必须要顶起来。这件事不能让美食城为难，如果跟美食城现在就闹出了矛盾，后面就不好合作了。何书记，你相信我，这件事我能够处理好的。” 在张元庆的坚持之下，何胜叹最终还是让步了。 其实这件事张元庆虽然做得冲动，但是何胜叹仍然对他是欣赏的。在他看来，一把手如果连点脾气都没有，那就不要做一把手了。 张元庆敢闯敢冲，关键时候他还敢担责。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比起那些只知道躺平或者搞什么官场规矩的年轻人要好太多了。 何胜叹想要保他，只是自身的能力有限，只能放他自己去解决。 与何胜叹汇报了之后，张元庆就去找鲍勇请假。 虽然只是说镇子上有急事请假，不过鲍勇大概猜到了什么，他叹了一口气：“年轻人，还是要收收脾气。不管什么事情，还是要大局为重。如果性子按捺不住，能成什么事？” 张元庆乖乖受教，鲍勇没有为难他，不过却专门交代让他向下午的老师邢老请假。 从这方面看，邢老的身份应该很特殊，不然鲍勇打个电话就行了，没有必要让张元庆专门去一趟。 张元庆没有多想，找到了准备上课的邢老。 邢老对张元庆的印象不错，所以多问了一句是碰到了什么情况。在得知张元庆被人针对之后，他皱着眉头问道：“这件事，要不要我帮帮你。” 听到邢老的话，张元庆有些感动。没有想到，这个专家还是一个古道热肠。不过洪飞的事情，不是经济学能够解决的。 哪怕这个邢老是某个学科的大人物，影响力在社会上还是有限的。 张元庆没有找他帮忙，只是让他批了假条之后，离开了县委党校。 走出县委党校，关青允已经等在外面了。说明张元庆打电话之后，他就立刻开车赶来，中间没有丝毫的延迟。 上车之后，张元庆就让关青允开车去省城。 在得知张元庆被人针对之后，关青允也不多说，立刻开车前往省城。 在路上，张元庆休息了一会。期间他还接到了赵心怡的电话。 虽然张元庆没有让尹丽莉告诉赵心怡，不过这位美食城的老板，不会对赵心怡隐瞒的。 赵心怡得知他已经赶往省城了，对他说了一些洪飞的情况。 第625章 要说起这个洪飞，是全省投资界的一位大佬。之前吴华去赵心怡的生日宴，就是洪飞的父亲邀请的。 洪飞父亲投资的产业非常杂，所以这他确实有能力，让美食城主动提出不采购白彭镇特产。而且如果从官方渠道去找他，他肯定也能找到相应的关系，让人给白彭镇的特产扣上帽子。 一旦说白彭镇的特产涉及什么农残等问题，不仅是去不了美食城，而且想要卖到其他地方都很难。 赵心怡想要动用自己的关系，处理这个问题。毕竟张元庆惹上他们，跟自己牵线搭桥有一定的关系。 张元庆却拒绝了：“姐你放心，我就不相信，这个死胖子能够把我吃了。这一次过去，不把他干服，我是不会回来的。” 这个死胖子认为摆下了鸿门宴，他却不知道，自己招惹的不是刘邦，而是阎王。 张元庆在车上休息了一会，等到了省城的时候，已经有四点多了。 车子就停在紫城大酒店，张元庆睡醒之后，掏出手机联系了尹丽莉：“尹姐，我已经到了紫城大酒店，他们什么时候来？” “你等一下，我去问问。” 尹丽莉从张元庆的口吻中就得知，这个家伙不会随便算了。看来，今晚就是硬碰硬的局。 等了一会，尹丽莉回电话：“元庆，你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吧，这个洪飞突然拿乔，说是到六点钟再给你发地方。” 也就是这个洪飞，晃点了张元庆。 张元庆也不生气：“行，姐你跟他说一下，今天无论到什么地方，我都奉陪。不过如果他还是站着撒尿的，就别跟我玩这些虚头巴脑的。如果今晚我见不到他，我会通过别的关系，找到他家在哪。我上门堵着他！” 跟这些人玩，张元庆也没有拿出体制内的那一套。他倒是不相信了，不管这个洪飞的家里搞投资有多牛逼，是什么大佬也好，你总是要做生意的吧。 想要把自己怎么样，除非他们连生意都不要了。 现在已经不是洪飞要找他，而是他要找这个死胖子。但凡这个洪飞真让白彭镇吃了亏，那么自己不介意让他吃更多的亏。 尹丽莉听出话里面的火药味，她不由叹息了一下。其实从她的角度，觉得张元庆为了这件事低头是不亏的。 如果张元庆真的能够以柔克刚，说不定还能够交好洪家。洪家在全省的投资界，身份地位都不差。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更好。 只是张元庆的脾气就是如此，他要是一个轻易能够低头的人，也不会走到今天。更何况，体制内很多人，动辄就是苟，把苟作为混这一块的圣经。 张元庆却不相信这一套，他低头也要看什么情况，看看值不值得。 就像他向何胜叹低头，是因为双方各有各的道理，更何况那一次的低头，他也保持了自己的坚持。通过那一次的交涉，他与何胜叹化干戈为玉帛，如今两人联合在一起，为后期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那才叫以柔克刚，以柔克刚的目的是要将对方的力化解，朝着自己的方向用出去。而不是我站在那里，跟傻子一样给你捶。 如果他向洪飞那种王八蛋低头，张元庆就觉得自己这辈子白活了。自己在体制内打拼，想要出人头地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跟人家苟？就是为了向这种王八蛋低头？ 第626章 张元庆没有想过，凭借自己的努力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但是他这辈子，受不了别人骑在自己头上，蹬鼻子上脸。 在张元庆打完这个电话之后不久，尹丽莉的电话打回来：“六点钟在中鼎酒店三个8。” 洪飞也不知道是被激怒了，还是心虚了，提前发来了地址。 中鼎酒店在比较偏的地方，不过也是省城的顶级酒店之一。 由于路上又碰到了堵车，车子开到中鼎酒店的时候，恰好是六点多一点。 “你找个地方休息，我如果早的话就去找你，迟了的话你就不用管我了。” 张元庆交代了关青允一句，就准备单刀赴会。 关青允却鼓起勇气开口：“领导，让我跟你一起去，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还能够照顾到您。” 张元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就有义务把他解决。而且在省城这个地方，我还真不相信，他有多大的牛逼，能够踩我的脸。” 张元庆说这番话的时候，有着十足的信心。 关青允这才放下了担心，乖乖坐在了座位上。 张元庆从车上下去，转而向中鼎大酒店而去。 没想到在酒店门口，张元庆看到了一个熟人，徐卓飞。 徐卓飞陪着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下车，两人似乎聊的非常开心，而且也非常的亲近。 张元庆看到他，着实有些没有想到。 他知道徐卓飞通过自己去了赵心怡的生日宴，目的就是找一个富婆。现在看来，老baby已经找到了。 对于这个家伙，张元庆是一百个不能理解。在这个省里，他也算是有着通天关系的人，偏偏自降身份，当起了名贵犬。 张元庆本来不想要跟徐卓飞打招呼，只是双方正面碰到，徐卓飞还主动打了招呼。 “元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徐卓飞看到张元庆很热情，毕竟他能够搭上这位老阿姨，也是对方牵线的功劳。 张元庆强忍着不适，笑着说到：“到这个地方，会一个朋友。徐哥这是和家人来吃饭么？” 张元庆本想问他，是不是跟女朋友在一起吃饭。只是看了一眼那位老阿姨，他实在说不出这种话。 那老阿姨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体型也有些走样。虽然脸上扑了粉，却仍然难掩岁月留下的皱纹。 徐卓飞倒是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他拉着张元庆：“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我给你介绍介绍。” “不用了徐哥，我这里还有急事。” 张元庆赶忙婉言拒绝，他就算没有急事，也不愿意跟着他过去。万一人家老阿姨看上了自己，这位特立独行的徐小哥别因此记恨上了自己。 而且当小狼狗的这种事情，张元庆实在是不拿手。 张元庆拒绝了之后，徐卓飞也没有坚持：“行吧，等会要是饭局结束早你联系我，咱们好好喝两杯。” 说完之后，徐卓飞就转身走了回去，他主动挽着那位老阿姨的胳膊，就进了中鼎大酒店。 张元庆看着这个家伙乐此不疲的架势，确实表示不能理解。你要说钱，他不可能缺钱的，想要做什么事情，凭着家里那一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若是想要成为吴华那种人，只要积攒一定的底蕴，也是能够实现的。偏偏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第627章 重新收拾了情绪，张元庆这才进入了中鼎大酒店，来到之前定好的包厢。 走进包厢的时候，张元庆果然看到偌大的一个圆桌，洪飞就坐在门对面的主桌上。 而这个包厢里面，还有一些黑衣的打手，整齐划一的穿着黑衣，站在周围，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圆桌之上也有讲究，摆了很多杯子，每一个杯子的下面都压了钱，大概有两百或者三百的样子。 整个一个大圆桌，摆放了不下于二十杯酒。 张元庆进门之后，就有人将门关上。整个一个包厢，分成了两个阵营，中间就是那二十多杯酒。好在杯子不大，每个杯子只有一两多的样子。 洪飞依然是鼻青脸肿的样子，有一部分还贴了纱布，看起来非常凄惨。 此刻看到张元庆，洪飞分外眼红，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你还真敢来？” 张元庆走过去，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 洪飞见状一拍桌子：“我让你坐了么？” 张元庆冷笑一声：“行了，别跟我来这一套。你要是有本事，早就派人把我抓起来了。或者你让你手下上来动我一下试试看。你一个做生意的人，不想着和气生财，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张元庆一句话就把他给堵死了，要不是这个死胖子要动白彭镇的利益，他都不屑于过来。 “你到底有什么可豪横的，就你一个破镇长，哪来这么大的优越感。” 洪飞是真没见过这个架势，他混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方方面面的关系都非常到位。 这么说，洪飞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次一样的亏。偏偏吃了亏之后，对方还这么牛，就敢单枪匹马过来，赌自己不敢动他。 当然洪飞的确不能动他，真要是想动他，那就不会约在这里吃饭了，或者根本不会约他，派人直接过去干。 之所以把他约过来，洪飞就想要凭借着自己的关系、势力，让这个小子折服。然而一个对面，这个小子的态度就让他青筋直跳。 你哪来这么豪横的态度。 张元庆看着他：“从我第一次看到你们五个，我就知道，你是这五个人中混的最差的。” 扎心，洪飞听了这话，脸都给气成了猪肝色。血压要是高一点，现在就要爆了。 “放屁！”洪飞不能承认也不敢否认，只能骂了一句。 张元庆冷笑着：“是不是你心里有数，虽然你们都是一样的令人讨厌，但是你最令人讨厌。在他们面前就跟一个小丑一样，从你浮夸的表现就能看出，你的地位在他们面前低的可怜。只能通过扮小丑，干出格的事情找存在感，通过提供情绪价值混在吴华他们的队伍中。 偏偏你在他们面前，跟一条狗一样的摇尾巴。觉得借助他们的关系，就能如何的凌驾他人之上。你根本不知道，身份地位或者说影响力从何而来。” 张元庆毫不留情的剖析着洪飞的心理：“吴华等人放在古代可以说是门阀子弟，凭借着家里人的关系，的确可以做成很多事情，获得很大的影响力，别人也会敬让三分。 但是他们的影响力，是通过家人获得的。他家人的影响力，最多到他们身上而已。你还想通过他们的影响力，来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你也不看看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有个富甲一方的老爹，你认为在这个圈子里面，钱算得了什么？” 第628章 洪飞被骂得气血翻腾，他指着张元庆：“那也比你这个臭吊丝好！” 张元庆冷冷说道：“我是没有钱，但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你根本做不到。影响力来自于权力，你说说咱们这个社会是钱本位还是权本位？你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喊我来干嘛，想要折辱我？就算你爸过来，都不配！” 张元庆此刻锋芒毕露，他并不是一个高调的人。但是偏偏，这种傻叉，你不跟他高调，他就真的认为自己如何了得。 这桌子上摆的杯子，肯定是洪飞准备摆下的龙门阵。以他的想法，肯定是想等张元庆来了之后，以白彭镇的事情为要挟，让张元庆将这些酒都喝了。 如此一来，既解气而且也不会大动干戈。 方法是好方法，但是要看看是对谁的。张元庆能够受他要挟么？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周强斌就向吴华低头，那么张元庆二话不说，就会把一切苦果自己咽下去。 毕竟周强斌都低头了，自己再闹那就是找死。然而周强斌连吴华都看不上，这就表明了态度。 自己在这里卑躬屈膝，那不是丢自己的脸，而是丢了周强斌的脸。 果然张元庆一通骂，让洪飞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是气量狭小，此刻气急之下，猛地一拍桌子：“好，我看看到底是谁不配。你们把他抓住，将桌子上的酒灌下去，出了事算我的。”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张元庆坐在那里眼神冰冷：“好，这个酒让我喝下去没问题，我希望你能付得起这个代价。” 这时候，几个黑衣人向张元庆这边靠近。 然而正在此时，门忽然被人推开。 徐卓飞提着一杯酒走了进来，不过一进门看到这个架势，不由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徐卓飞没有被这种情况吓到，反而露出有趣的神情。 洪飞看到徐卓飞，肿起来的脸上，表情有些僵硬。虽然满脸的惊讶，不过还是缓缓起身，喊了一声徐总。 徐卓飞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张元庆：“元庆，怎么回事？” 张元庆知道这家伙的底蕴，虽然特立独行一点，不过家里那位老爷子放眼全省也是柱石一般的存在。 洪飞的段位到徐卓飞这边，估计差远了。 张元庆淡淡一笑：“这位洪总看我日子过得太苦了，想要资助我一点。” 徐卓飞看了桌子上的情况，笑了笑：“这点钱，我估计元庆你看不上。” 洪飞的脸色尴尬，站在那里，看着两人谈笑风生，心中就有了不妙的感觉。 徐卓飞走向洪飞，洪飞赶忙说道：“不好意思徐总，我不知道是您的朋友……” 徐卓飞直接一杯酒泼在了他的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被人当面泼酒，可是洪飞不敢说什么。只是因为脸上还有伤口，被泼了白酒，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徐卓飞冷笑一声：“我听说你挺嚣张啊，这个省城是不是姓洪啊？” 洪飞低着头连连说道：“不敢不敢。” 徐卓飞冷哼一声，这才转身笑着面向张元庆：“走，换个地方喝酒。恰好我兰姐想要认识你。” 张元庆缓缓站起身，却没有急着走，而是指着桌子上的酒，对洪飞缓缓说道：“把桌子上的酒，全部喝完！等你喝完，我再走。” 自己坐车几个小时跑过来，就为了泼一杯酒？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张元庆肯定不会这么便宜他。既然干，就要把他干服。 第629章 洪飞站在那里没有动，被人当面泼了酒已经很尴尬了，还要喝掉自己摆出来的酒，他难道不要面子啊。 除非是徐卓飞开口，那他没有办法。 不过徐卓飞已经为了张元庆泼了酒，面子给足了，不见得会为他开第二次口。 张元庆走到他身边，从身上掏出了一个证件——省扫黑办特别顾问的证件。 张元庆将证件给他看了一下，然后合上证件在他脸上抽了两下：“认不认识这个？” 被证件啪啪打着脸，洪飞面色发黑，可是他认识那个证件，所以真的不敢动。他都有点搞不懂了，这一个小小镇长，不仅能认识徐卓飞这样的顶级二代，还能有这种证件。 “给你一个机会，把酒给我喝了，咱俩的事情就此作罢。如果你不要这个机会，撕破脸就很难看了。除非你身上一点毛病没有，否则给我抓住什么，你猜你爸或者你那吴哥能不能救你？” 张元庆目光锐利地看着他，语气极为冰冷。 洪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肠子都悔青了。本来就被这个小王八蛋给打了一顿，结果把他逼过来，又被人家当面威胁，偏偏自己都不敢反驳。 这哪里是被打脸，简直是被人家按在砂轮机上干磨。 洪飞最终还是怕了，他缓缓伸出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就灌了下去。一口气喝了五杯，哇的一声就在旁边吐了。 毕竟喝得太快了，换谁也受不了。这也怪他自己，之前想要逼着张元庆喝这些酒，所以他连一盘凉菜都没上。 却没想到，自己做的孽，自己尝了。但凡桌上有盘花生米，也比干喝来得强。 张元庆神色不动，他也不走，就要看着洪飞把酒全部喝了。 洪飞没有办法抵赖，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吐一边喝。二十多杯酒也就是两斤多，洪飞一边喝一边吐也是保护自己。 否则全部喝下去，以他的酒量就要到医院去洗胃甚至透析。 看到洪飞把酒全部喝完，房间里面已经臭不可闻，这家伙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张元庆这才淡淡道：“要是不服，随时能够来找我麻烦。不过下一次，你估计连下跪的机会都没有了。” 洪飞趴在地上假装醉狗，就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张元庆说着，指了一下桌子上的钱：“那些钱，找个资助贫困山村学子的慈善基金捐了。” 说完之后，张元庆这才跟徐卓飞一起离开。 走出包厢之后，徐卓飞嘿嘿一笑：“牛逼，元庆兄弟，你比我要牛逼。” 张元庆这才放低了身段，笑了笑：“有什么牛的，我就是一条疯狗，仗着徐哥的人势而已。” 这话意思也是抬举徐卓飞，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打算用到对方的关系。可是对方关键时刻过来帮忙了，无论如何都要表示一下。 “哈哈，行了，你别说这些了。你跟我一起去见一下兰姐。” 徐卓飞说着就把张元庆往他的包厢拉去，张元庆是真的不想去，可是被对方拉着，没办法去了三楼的包厢。 进去之后，里面果然又见到了之前徐卓飞陪着的那位老阿姨。 “元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兰姐。兰姐可是全国有名的投资前辈，你多接触接触是好事。” 徐卓飞赶忙给张元庆介绍这位老阿姨。 这位老阿姨体态臃肿，此刻正在吃牛排。看到张元庆进来之后，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看了过来。 第630章 徐卓飞赶忙坐在她旁边：“兰姐，这个就是张元庆。” 被称为兰姐的人，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张元庆，随后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嗯，赵心怡的干弟弟，果然比她手下的那些男模有味道的多。” 张元庆感觉她话语中有调侃的味道，于是不卑不亢的打了一个招呼：“兰姐你好。” 兰姐点了点头：“行了，坐下吧，也别拘谨。赵心怡跟我算是姐妹俩，她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张元庆有些不解，徐卓飞这才让张元庆坐下，跟他说了赵心怡和这位兰姐之间的事情。 兰姐本名叫做蒋玉兰，主要是做一些檀木等名贵木材生意的。她和赵心怡虽然相差近二十岁，但确实是干姐妹。 两人还创建了一个叫做怡兰会的商会，这个机构和大名鼎鼎的泰山会类似，由知名的女性投资者形成的组织。 之前说到赵心怡在投资界有响当当的名声，就是因为这个怡兰会。从名字中就能看出，怡兰会中两个关键人物，一个就是赵心怡另一个就是这位蒋玉兰。 赵心怡是学经济学的，自小就有才女的名声。只是后来跟了周强斌，这才不再做具体的投资工作，而这位蒋玉兰是投资界的传奇。 两人的号召力极强，这才形成了这个商会。上次张元庆在赵心怡的生日宴上，看到的那些女富豪，多半都是怡兰会的成员。 徐卓飞想要参加这个生日会，主要原因就是想要认识这些大姐姐们。 得知蒋玉兰和赵心怡的这一层关系之后，张元庆松了一口气。他还真害怕，这位老阿姨是看上了自己。 那到时候，就尴尬了。 蒋玉兰也就刚开始的时候打量了张元庆，后面就没有再盯着他看了。到了她这个阶层，什么小狼狗没有见过，能够喊他过来，多半只是认识一下。 张元庆坐下之后，人家很快就上了菜。这个包厢的菜都是分餐制的，也就是一个人一份。 张元庆没有什么胃口，稍微吃了一点，就没有继续动筷子了。 蒋玉兰却很认真的在吃着，直到把盘子里面的食物吃了一个大概，方才抬起头看向张元庆：“听说你遇到了一些麻烦，可以跟姐姐说说。” 张元庆第一反应就是洪飞的事情，这个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他觉得洪飞这个傻子，只要不是真的傻，肯定不会再跟自己继续闹了。 所以面对蒋玉兰的问题：“之前的确碰到了几个不开眼的，已经把他们教训过了。” 蒋玉兰却笑着摇了摇头：“那种麻烦，还不值得我问。我是听说你在拉赞助，之前情急乱投医拉了吴华那一票人。那个小家伙，脑子有点问题，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你要是想要什么投资，不妨问问我，看看我这里能不能给予你帮助。” 现在听说赵心怡的朋友给自己投资，他都要想想了。 吴华那批人也是赵心怡介绍的。他其实都有点怀疑自己这位干姐姐的水平，真有其他人说得那么牛么？ 第一次把自己介绍给那些大姐姐们，那些大姐姐便宜是没少占，这个说五十万，那个说一百万。后来真到了投资意向的时候，基本上没看到影子。 要知道，那天回去之后，张元庆洗澡还发现，自己屁股都被人拧青了，也不知道哪位大姐姐干得。 第631章 占便宜的时候，下手那么狠，结果什么都没有换到。 吴华这批人，也是赵心怡牵线拉来的，结果被自己打了一顿，还惹出了麻烦。 当然，张元庆也明白，现在想要让人投资贫困乡镇，难度是很大的。而且同等条件之下，肯定会先选择青水镇一类的好地方。 白彭镇说白了，就有点穷山恶水的感觉。人家投资的，也不可能把钱打水漂。 此刻蒋玉兰问，张元庆也没抱啥希望，就开始介绍起了白彭镇，还有自己整出的那套计划。 果不其然，蒋玉兰听了也没啥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徐卓飞倒是听了微微一笑：“元庆，你的思路没有问题，不过这点生意，兰姐估计不是很感兴趣。兰姐虽然是安北省的人，不过早就走出安北省了。” 张元庆也知道，能让徐卓飞这么讨好的女人，生意肯定做得不小。而且做高档木材发家，手上资金也很雄厚。 张元庆笑了笑：“我就当说个故事，给兰姐下饭。其实也没啥，兰姐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 他明白徐卓飞在给自己解嘲，所以就借坡下驴。 兰姐端起红酒杯：“小徐的话有点捧高我了，我只是抓住了时代的红利，做了一些小生意。现在生意也走下坡路，正想着转型，乡村振兴未必不是一条思路。” 张元庆听了深有感触：“兰姐说得对，乡村振兴是必然趋势。上面近几年一直在说共同富裕，什么是共同富裕？就是不同层面，都能够分享到发展的红利。城市里面的投资，已经从蓝海到红海了。乡村振兴是共同富裕的必然之路，正是投资蓝海。” 兰姐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微笑：“说得好像有点意思。” “我现在干得就是乡村振兴，自然有所研究。有一篇理论文章提到共同富裕三个层面，我觉得对我们很有启发。共同富裕应该是天人共富、人人共富、心身共富。这个天人共富，就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所以近年来环保底线越发严厉。 这样一来，一些靠资源吃饭的行业，肯定是要走下坡路了。乡村振兴天然带着绿色发展的属性，具有可持续发展的潜力。其次说到人人共富，这就需要通过发挥每个人的生产积极性与创造性，共同创造财富。 如今城市里面人口红利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工业等行业再发展，劳动力已经达到了上限。但是乡村之中，还蕴藏着极为丰富的劳动力资源，这是乡村振兴能够发展的物质条件。最后就是心身共富，乡镇里面还有丰富的旅游资源，可挖掘潜力很大……” 张元庆侃侃而谈，将自己学习的一些想法，也说了出来。从共同富裕说到乡村振兴，紧紧把握其中逻辑关系。 想要拉来投资，不能就靠着一张嘴，跟人家吃喝玩乐、坑蒙拐骗。张元庆坚信，只要你自己挖出了项目的价值，会吸引到人的。 别说蒋玉兰，就连吊儿郎当的徐卓飞听了都有些傻眼，这货太能侃了。这张嘴，是真的会说。 张元庆看到两人的表情，赶忙说道：“让你们见笑了，我就是随便聊聊。” 徐卓飞呵呵一笑，你这叫随便聊聊？你都把人聊的心动了。 蒋玉兰叹息了一声：“元庆你虽然年轻，不过念得倒是真经啊。” 徐卓飞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姿态：“元庆以你的见识，不如辞掉工作跟我吧。你到我公司里面，咱俩也不说钱不钱的，我给你股份。” 第632章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徐卓飞非常认可张元庆，觉得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蒋玉兰眼神动了动，也有了一些惜才得想法。 张元庆开玩笑似的说到：“想要让我给你打工，不用什么股权，你们直接来白彭镇投资。我肯定鞍前马后，将你们服务好好的。” 张元庆说着，就举杯敬二人。 徐卓飞有些犹豫，不过蒋玉兰嘴角微微勾起，先是举起红酒杯和张元庆碰了一下。 她喝了酒之后方才开口：“行，你晚上在省城休息一晚，我来安排。明天我让人跟你对接，去白彭镇了解情况。” 张元庆当即愣住了，不敢相信地问：“兰姐，你说真的？” 蒋玉兰呵呵一笑：“你刚才说得那么好，现在又没信心了？” “不是不是，信心我是肯定有的。只是没想到兰姐这么快就做决定了，这份魄力属实让人佩服。” 张元庆立刻不要钱的马屁都送了过来。 蒋玉兰却摇了摇头：“也没几个钱，权当是试试水。不过我只是派人过去看看情况，要是没有你说得那么好，这个投资你还未必能够拿到。” 张元庆立刻斗志昂扬，再度倒了一个满杯：“兰姐，我再敬你。只要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给您回报的。” 说罢，张元庆一饮而尽。 没想到，丢了一笔投资，又来了一笔投资。而且兰姐这个表现，比起吴华等人就要强太多了。他始终怀疑，上次吴华等人过去，就是准备玩玩的。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和徐卓飞成了两大护法，跟着兰姐后面。 徐卓飞不知道是真打算当一条名贵犬，还是跟兰姐投缘，两人走得比较近。 张元庆始终保持距离，毕竟对方投资白彭镇自己是欢迎的，可是要拿钱砸自己，那就有点尴尬了。 一行人走出饭店的时候，恰好看到吴华站在饭店门口，酒气冲天的洪飞低着头站在他旁边给他训。那个姿态，真是连狗都不如。 看到张元庆一行人的时候，吴华目光不善的转了过去，死死盯着张元庆。 因为洪飞就算再废物，也是他的狗。张元庆不过就是周强斌的一个手下，打了他的狗，他当然不爽。 不过吴华看到张元庆身边的兰姐，目光变了变。 蒋玉兰看到他，径直走了过去。 吴华脸上的桀骜淡了三分，皮笑肉不笑的：“兰姐，刚交了小朋友？” 蒋玉兰目光平静：“小吴，元庆是赵心怡的弟弟，也就是我弟弟。白彭镇那个地方我有点感兴趣，想要投资。所以这件事就算了，别找麻烦。” 吴华闻言，脸色沉了下去。 蒋玉兰微微一笑，反问了一句：“兰姐的面子，你给不给？” 这句反问就有点重了。 吴华顿了顿，这才露出了应付一样的笑容：“兰姐说笑了，您的面子，我肯定要给。” 蒋玉兰这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吴华说话一言九鼎，既然你说给了我面子，那我就不再过问了。” 吴华笑而不语。 蒋玉兰这才带着张元庆等人从吴华身边过，至于那个洪飞，连让兰姐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张元庆等人跟着蒋玉兰去了她下榻的宾馆，关青允自然也跟了过来。 在安排房间的时候，关青允坚持要和张元庆住在一个房间。 张元庆不习惯跟男的一起睡一个房间，就算是亲弟弟，两人从小就是分房睡。只是他明白，关青允跟自己一个房间，是为了保护自己。 第633章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万一给人家安排了什么，自己又喝了一点酒，不安全因素较高。 其实关青允就是这么想的，他一想起那次县城宾馆里面听到的动静，实在有些害怕。他将张元庆看做了自己的靠山，无论如何不能让靠山出事。 真要是张元庆按捺不住，他自然会想办法给他排解，而且安全可靠。 蒋玉兰见状，给两人开了一个套间。 张元庆洗漱一番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早，他爬起来先是出门跑了几圈，这才回来带着关青允在宾馆吃早饭。 直到上午九点多，他才接到了蒋玉兰的电话。 宾馆里面有个小会议室，张元庆去的时候，蒋玉兰应该已经跟他们开过会了。 进门之后，看到蒋玉兰对面坐着一个女人，跟张元庆年龄差不多，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灰色的女性西服，留着短发，看起来很干练。 蒋玉兰给两人做了介绍。 原来这个女人是蒋玉兰的侄女，名叫蒋莹。这一次去考察，就是蒋莹带队。剩下的人，都是兰姐公司的。 这个蒋莹有点女强人的感觉，而且不苟言笑。 张元庆和她握手，一触即分。 “我年纪大了，就不跟你们折腾了。小莹全权代表我，希望你们好好相处。” 蒋玉兰说着就起身走了。 张元庆对蒋莹也非常客气：“蒋总，您看是什么时候出发，还是我给你介绍一下白彭镇的情况。” 蒋莹做事雷厉风行：“就现在出发吧，你上我的车，在车上聊。” 张元庆也想着早点出发，带他们在那里多转转。看到蒋莹不怎么说话，他也没有跟她侃。 没想到上了车，蒋莹却问了一个让张元庆很尴尬的问题：“听说吴华带人去投资，给你把人打了。你脾气还挺大啊。” 张元庆苦笑了一声，他虽然没有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可是这个事情一定要说清楚。 于是张元庆将吴华这行人去的经过，如实说了一遍。 他也没有为自己开脱，说到打洪飞的时候，叹息了一声：“我打他，是这家伙太贱了。而且我是正当防卫，只是出手有点重。好在昨天我已经与他和解了，这件事不会有什么后患了。”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不苟言笑的蒋莹，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你这个脾气，在体制内多少显得有些另类。而且你拉投资，是有求于人，看不出你有求人的态度。” 张元庆也不觉得自己另类，总不能天天老气横秋的才算是合格的体制内的人吧。就算是在体制内，自己也是一个人，是人就有自己的脾气。 只不过一些人对体制内的人，有着刻板印象而已。当然打人的确是不对的，他只能保证下次出手不那么重了。 自己拉投资没有错，没有必要跪着拉。大家来就是为了赚钱的，自己给提供了赚钱的机会，所以相互之间是共赢。 后面，张元庆就一直在推荐自己所想的投资方案，就是建设农家乐以及投资景区。 蒋莹听了很认真，她对那个神仙尿很感兴趣。 于是众人没有进镇大院，直接去了神仙尿所在的地方。 前往的路上，颠簸的路让蒋莹皱紧了眉头。 “张镇长，实话实说，这里的硬件条件还是差了太多。” 蒋莹的车不错，她带来的女司机经验也很丰富，可是到了这条路上，还是被折腾的不轻。 第634章 张元庆并没有回避问题：“明年修复这些路是我们镇的主要工作，县里面明确表示给予支持。现在就等着钱，只要投资到了，这些钱我保证首先供应到这条路上。” 蒋莹却淡淡说道：“张镇长，我们也经常与体制内打交道，有时候你们的保证，不是很值钱。你们说拿到钱就修路，万一你们不修，我们风险太大了。” 张元庆连忙说道：“我们可以把这个写到合同里面，到时候让班子全体成员在上面签字。” 这番话，说得蒋莹倒有些奇怪：“据我所知，你就是一个代镇长，你能够代表整个班子？” 毕竟张元庆这么年轻，而且二把手的位置都没有坐稳呢，竟然敢做这样的保证，很难令人不好奇。 张元庆没有细说，只是拍了拍胸脯：“这点你放心，关于这条路，我们早就已经达成统一意见了。我说能签，肯定能签。而且正因为现在这条路不好，也为你们投资免去了一些麻烦。 如果一点风险都没有，这个投资肯定会有很多人感兴趣，到时候开价不会低的。恰恰现在硬件条件不好，所以你们投资的付出和收获之间，能够得到不菲的利润。” 两人说话的时候，到了神仙尿的地方。 尽管之前张元庆还准备将神仙尿这个名字，改成潜龙泉一类的雅称。后来发现，很多人根本不买账。 他只能还是叫神仙尿，别看这个名称不雅，却带着乡土气息，说不定反而开发出来之后，有奇效。 现在很多东西火起来都没什么道理的，有人喜欢审美，有人就喜欢审丑。 蒋莹下了车，跟着张元庆到了神仙尿的源头。这几天，省城在内的地方，都有比较浓重的雾霾。出门看到雾蒙蒙的，心里就觉得压抑。 可是来到这里，哪有什么雾霾？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有时候山上飘着一些山岚，大可放心的呼吸。 加上路上一路颠簸，现在舒展筋骨，在这山野之间，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一振。 投资团队的人，开始拍照，并做好相应的记录。 关青允提醒这些人，不要污染水源。他也学聪明了，什么事情先说出来，避免后面起矛盾。 “带我去看看那个神仙洞。”蒋莹原本穿的是高跟鞋，为了上山换了一双运动鞋。她显得很矫健，当先就往上走。 她在路上就听说了神仙洞，准备过去看看。 张元庆一看，那些投资团队的人还在忙活，于是又化身导游，跟着这位美女老总一起。 虽然蒋莹走在山路上如履平地，但是张元庆紧随其后，一只手始终虚放在她腰后。这是担心，万一她不小心摔倒，自己及时能够抓住她。 所以看起来，张元庆像是揽着蒋莹的腰往上走一样。 蒋莹也没有拒绝，两人一番跋涉到了神仙洞里面。 张元庆介绍这里的传说，这里面天然形成的石头布局，的确巧夺天工。除了那块人形的石头之外，还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很平像是一个大桌子，两边各有一个类似石凳的石头。 蒋莹走过去正要坐下，张元庆先把她叫住，拿出随身携带的面巾纸，把石凳擦得干干净净的。 张元庆虽然不是很适合当秘书，不过毕竟有伺候领导的经验。现在在他眼里，蒋莹就是自己的领导。 对于张元庆的细心，蒋莹都有些意外。 第635章 她知道这个青年人，就是因为洪飞被打。她跟吴华算是一个圈子的，相互之间很多信息都是共通的。 吴华的人不仅被打，而且还被乡镇派出所抓进去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圈子里面传遍了，蒋莹跟吴华这伙人有些不对付，相互之间自然有些矛盾。听说这家伙吃了亏，那是相当开心。 所以昨天姑姑喊她过来对接，她毫不犹豫放了工作就过来了。 本以为连吴华的人都敢打的家伙，肯定是个比吴华还要嚣张的家伙。却没有想到，接触之后，感观大有不同。 对方没有少年得志的张狂，意外显得非常稳重、温文尔雅。在事业上的认真程度，令自己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实际上这一次投资，姑姑能把自己喊过来，基本上事情就敲定了。就算是冲着赵心怡的面子，自己姑姑也会象征性投一点钱。 张元庆却没有因此放松，准备的非常充足。这种专注认真，令她颇有好感。 坐在神仙洞里面，感受吹来的阵阵凉风，只觉得心旷神怡。 休息了一会，蒋莹起身又要向里面走。 张元庆只能打开手机手电筒，跟着她一起。往里面走就比较幽暗了，两人没有说话，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 还是蒋莹打破了沉默：“这里面有没有景点？” “这里面有一些墙壁上的浮雕，不过浮雕都很奇怪，很多都没有头，像是被人挖去的。之前应该是有人居住过，雕像做得也挺不错，可是为什么所有头颅都没了，就显得很诡异了。” 说着，张元庆看差不多了，就用手电筒四处一照。果然就看到了那些雕像，这些雕像看起来还很精致。 虽然遭到岁月腐蚀，但是衣服纹理都还能辨认。 蒋莹也打开手机电筒往上看，看到被挖去的头部位置，只觉得画风变得非常诡异了，令她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 张元庆看她脸色不对，赶忙将她扶住：“怎么了，是不是这里空气不太通畅，我扶你出去。” 蒋莹估计是自己是看到这个雕像，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有时候人的心理暗示能力很强，看到雕像或许就想到了人，完全是潜意识产生的。 或者因为一些画面，触发了潜意识里的一些恐怖记忆。例如曾经看过的鬼片，或者听过的什么故事。 蒋莹就是这种情况，她有些头昏，并且想要呕吐的感觉。 张元庆吓了一跳，原本将她扶着。感觉她走路无力，干脆公主抱了起来，向外走去。 走到外面之前那张石桌边，让她赶忙休息。 “给我喝点水……”蒋莹出来之后，方才神色好了一些，她空手过来的，没有带水。 张元庆只能拿出自己的水壶，蒋莹也不嫌弃他喝过的，就着他的水壶喝了几口热水，这才神色慢慢缓了过来。 张元庆赶忙道歉：“这都是我的错，光想着介绍景点，没有注意里面的空气情况。差点闹出了事故。” “跟你没关系，我自己身体有些不适。” 蒋莹也没让张元庆出去喊人，就坐了一会，缓过那个劲了，这才起身下山。 这一次，张元庆就不是虚扶了，他想了想扶住了蒋莹的胳膊，两人一起从山上下来。原本正在拍照记录的开发团队，一看这个情况，都有些头脑发麻。 这是什么情况，项目还没有拿下，自己这边领队被对方拿下了？ 第636章 关青允也是佩服的不行，自己领导太牛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还是你懂啊。 蒋莹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性格，下山之后就当没什么事情发生。投资团队其他人也不敢问，不过在心里已经给这个项目可行性多加了一些分数。 从这里离开之后，张元庆又带着他们去了几个景点。他最大希望是对方投资这些景点开发，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不投资景点，只投资农家乐的话，张元庆也有成熟的方案。不过如果就开几个小饭店，那肯定是不行了。那种级别的投资，连污水处理都没有办法做到。 张元庆也说了投资风险，希望对方慎重考虑方案，蒋莹听了之后没有什么表示。 逛完之后，照常去了果子村。其实这一次来，张元庆还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周国兴等人都非常理解，并且对张元庆格外欢迎。 乡村振兴工作队的两个，提前得到通知，早就忙碌了起来。两个人就相当于张元庆的私人厨子，至于本职工作，两人就是完全的等靠要了。 他们现在就一心想着早点离开，哪有什么乡村振兴的心思。张元庆也不怪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又碰到了楚承那一伙人，谁也承受不住。 在张元庆给蒋莹介绍村子情况的时候，远远看到周奇拎着鸡就过来了。 “张镇长，听说你来了，这是才出栏的，您一定要尝尝。”周奇对张元庆非常尊敬。 张元庆正好趁机将周奇介绍给蒋莹，特别介绍了他发展产业的思路。 就连张元庆现在很多想法，也是受到周奇产业发展而想起来的。 蒋莹听了之后，对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有些欣赏，留他一起下来吃中饭。 周奇看向张元庆，等他的决定。 张元庆笑着将他留下来，然后拎着周奇送来的黑鸡，拿去给正在忙活的两人加工。 张元庆走了之后，蒋莹奇怪地看着周奇：“我看你似乎很害怕他，是因为这个家伙脾气古怪么？” 蒋莹说的他自然是张元庆，周奇闻言有些诧异，随后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怕，是敬。我很尊敬张镇长，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他对我恩同再造！” 蒋莹没想到，周奇对张元庆竟然有如此评价。 周奇说了自己的经历，说到动情处，不由眼睛微微一红：“如果不是张镇长，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站起来。” 他至今都忘不了，张元庆站在自己家院子里面，背《满江红》的场景。也仍然记得，当自己磨着铁铲，准备一了百了的时候，他拦住了自己并挡在自己面前。 蒋莹听着周奇的叙述，对张元庆的感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奇和投资团队同桌交流。他从产业出发，解答了投资团队不少问题。 蒋莹看到他的清奇思路和见识之后，都动了招揽的意思。不过如她所想的一样，周奇毫不犹豫拒绝了蒋莹这边的招揽。 她知道，除非哪天张元庆不在白彭镇干了，否则周奇肯定不会走的。这就是人心，一旦得到了，就不会轻易失去。 吃完饭，蒋莹又在村子里面晃了晃。张元庆怕出意外，一直陪着。 无论走到哪里，就跟串门一样。张元庆跟那些村民格外熟悉，而村民对张元庆也是尊敬加亲近。这种和谐相处的画面，可不多见。 第637章 蒋莹看着张元庆，不由露出了沉思，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等到回去之后，蒋莹开了一个会。 第二天，张元庆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蒋莹要代表欣兰公司与白彭镇签订协议。这个协议一签，就代表投资基本上算是完成了。 而且欣兰公司是兰姐手下比较强的公司，实力完全不用质疑。 项目走的是乡村振兴，类似于帮扶贫困乡镇的渠道，如此一来也避免县里过多干预。这也表明欣兰公司，完全是冲着白彭镇来的。 随着这一笔投资敲定，明年白彭镇振兴之路算是要打开了。 张元庆召集了班子所有成员，和欣兰公司签订协议。不仅如此，还带着蒋莹去了县里，也得到了彭泰来和常明云的共同支持。 而随着这一笔投资的敲定，另一边青水镇的招商会也圆满结束，赶在元旦到来之前，为县里送了一份大礼，为今年的工作报告添了浓重一笔。至少可以写上一条，超额完成投资任务。 短短几天时间内，喜报不断。市媒得到消息，也纷纷赶来采访报道。 常溪县在这方面的突飞猛进，也引起了江北市的关注。江北市委发来了贺电，并要求常溪县筹备庆功会及表彰大会。 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一幕，却没有人想到，这个庆功会还没筹备就出了问题。 庆功会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县常委会就围绕庆功会的召开形式以及表彰大会具体细则发生了不小的冲突。 常明云拿着拟定名单，头一次在常委会上直接发火：“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这拟定的名单？你们觉得这个名单合理么？” 常明云说着目光横扫过去，他这几天一直在市里面开会。所以直到上会，才看到这拟定的名单。 他真是给气得不轻，将庆功会开到青水镇就算了，毕竟青水镇拿下了大笔投资。可是拟定表彰人员之中竟然没有张元庆。这已经不是针对张元庆了，简直是打自己的脸。 都知道张元庆跟自己是一条战线的，结果自己这边人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表彰资格都被人撸掉了，这是什么道理？ 常明云语气很重，已经完全是针对彭泰来了：“我们总是说要实事求是，庆功会和表彰大会是为了树立先进标杆，号召全体人员向先进学习。这个名单有实事求是么，我只看到了论资排辈。我请问，论资排辈能论到投资，还是能排出产业？” 自从上次张元庆联手何胜叹逼宫，被常明云化解之后，他的威望进一步提高。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彭泰来一伙人趁着常明云不在家，拟定的名单也太过分了。 张元庆今年拉来的投资，让常溪县可以说是打了一个翻身仗。无论如何，表彰大会至少要表现一下。 却偏偏整个名单上，都没有张元庆的名字。甚至白彭镇的重要性也无限弱化，只突出了一个青水镇。 谁不知道，青水镇是彭泰来的铁杆支持阵营。可这个偏爱，着实有些过分。 常明云如何能忍，很多人并不知道张元庆和周强斌的关系，只觉得张元庆是常明云的人。 对于这件事，常明云采取默认的态度。既然已经默认了张元庆是自己的人，那么自己就要为了他的利益而争取。 第638章 否则的话，别人岂不认为常明云是个软蛋。 对于常明云的发难，彭泰来没有率先回应。 鲍勇作为专职副书记，张口说道：“常县长不要激动，既然是拟定名单，自然就是拿来探讨的。这个名单是我主要拟定的，我认为张元庆不适合接受表彰。该同志做事急躁了一点，听说官威挺大，连投资客商都打了。 咱们要树立的标杆，应当是德才兼备、以德为先。当然，我倒不是说张元庆德行差了，只是脾气有点太大。让他接受表彰，有些说不过去。” 鲍勇上来就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就是表明要冲锋陷阵了。 常明云知道，这是彭泰来的惯常手段，作为一把手，他轻易不出手，一旦出手就要一招致命。 常明云如果陷入了和鲍勇的争辩之中，无形之中降低了自己的档次。等到两人辩解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彭泰来必然会以一把手的身份介入，然后各打五十大板。 如此一来，彭泰来的威信进一步加强，常明云则是自降身份。 所以看到鲍勇说话，常明云反而不说话了。 还当其他人认为常明云要隐忍退让的时候，政法委书记林青开口了：“鲍书记，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有些传言不足以听信。据我所知，张元庆可不是打了客商，那几个不知道哪来的富二代殴打村民、破坏村民财产。 张镇长是要制止他们，期间发生了冲突。根据对方这两天签下的情况说明，张元庆的确是正当防卫。如果鲍书记觉得我们公安机关处理欠妥，可以派调查组去调查。” 随着林青开始出手，常委会的其他人发现了不对。看来常明云是要拉开架势，跟彭泰来硬碰硬了。 两人矛盾由来已久，却没有想到，因为张元庆这个导火索，双方彻底炸开了。 常明云今天，显然是不会退步的。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刻，他剑指彭泰来，显然多年的隐忍今天必须要做出一个了结。 仿佛在向彭泰来宣示，新的一年要到来了，咱们相处模式也要换换新的了。 彭泰来大概是没有想到林青这个家伙，会为了常明云冲锋陷阵。林青这个人他心里太有数了，是个典型的墙头草风格。 当初朱有福出事的那一次，擅自干预刑警队办案。当时的刑警队队长询问林青的时候，他冒出了一句经典的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一句话，把自己给撇出去了。后来朱有福出事，林青因为在党校学习，毫发无损。 就这样的一个墙头草、万金油，竟然主动站出来，摇旗呐喊。彭泰来不由想到，现在都在传年后周强斌将要转市长的消息。 看来常明云不想再忍了，毕竟张元庆是周强斌的心腹爱将。如果他为了张元庆的事情打抱不平，周强斌哪怕得知也不会怪罪他。 常明云就要借着这个机会，闹出一点动静，检验一下双方的实力水平。 彭泰来想到这里就有点冷笑，常明云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山头。 行！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彭泰来原本只是想要拿表彰大会的事情，敲打敲打白彭镇。毕竟这两个家伙，上次联手逼宫算是出了名了。 如果彭泰来不去敲打一下，其他乡镇岂不是纷纷效仿。所以在他授意之下，剥夺了白彭镇参与庆功会的资格。 第639章 没想到，开个会倒把常明云给急的跳脚。 彭泰来仍然不发一言，县委宣传部部长程何水清了清嗓子：“林书记，我们不是质疑公安系统的办案，只是这件事的影响很不好。当时的处理方式有很多，张元庆选择了最不好的一种。 这事要不是压下去了，一旦传出去，那像什么样子？更何况，我听说张元庆把人打得可不轻。那人是没有去评残，一旦评残的话，谁都压不住。不能说没出事，这事就当没发生。” 说到这里，程何水叹息了一声：“对于咱们干部，权力关、金钱关、美色关都是考验。我觉得第一关就是权力关，若是不能合理使用权力，就怕适得其反。” 彭泰来加码了，让程何水介入进来。这不是简单的一加一了，而是为了自己介入铺平道路。 如果常明云再开口，彭泰来就要介入展现一把手威严了。可是如果常明云这边再拉人进来，那你就是想要摆明车马炮硬干了。 这个会肯定要成为乱战，如果扣帽子，就是你常明云为了自己的人不讲团结。不讲团结，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大原罪。 你要是不讲团结，那么就会被排斥。常明云就要考虑考虑，后面进入表决环节，会不会被打脸。 彭泰来毕竟是老书记了，德高望重，他一旦介入进行表决，常明云还不一定能够胜利。 本来二把手挑战一把手，就是逆风而行。人家借力打力，你就没有什么办法。最多也就是表明一下态度，很难改变事情的结局。 所以当程何水出手之后，其他班子成员已经做好下一步举手表决的准备了。 常明云没有说话，彭泰来见状，这才开口：“张元庆这个年轻人有干劲、有冲劲，我个人非常欣赏。但是大局观还是有所欠缺，我看了一下拟定名单，觉得考虑的还是很综合全面的。大家怎么看？” 这是问大家意见，没有意见就表决。有意见，那没关系，看看大多数人的意见，那还是要表决。只要进入表决环节，他不相信常明云能够战胜自己。 没想到，常明云在此刻开口了：“如果这是组织的意见，我坚决服从，但是这个名单本人不认可。所以我保留意见，不再就此事发言。” 听到常明云要保留意见，彭泰来额头青筋一跳。保留意见听起来是不表态的意思，实际上就是对这一项不同意，但是我维护团结，我不跟你硬干，我就消极抵抗。 这样一来，既避免了正面交锋，又留下了一根刺。 哪怕最终通过了，那也是你们几个人的意思，咱们会后再接着干。这也是一种威胁，你们现在人多欺负人少，没关系，我事后再向上汇报，我不跟你聊了。 因为我为了团结保留了意见，可是这意见我能够向上表达。你不能说我打小报告吧，毕竟我都说明了。 彭泰来没想到常明云玩着一手，心里有些火气。 然而常明云表态之后，林青紧随其后表态：“我对拟定名单存疑，我也保留意见。” 还没等彭泰来发作，县委组织部部长包容也缓缓开口：“我保留意见。” 最耐人寻味的是，直到这个时候，常务副县长叶俊方才开口：“我也保留意见。” 按说叶俊算是常明云的副手，应当在林青表态之前或者之后就要表态了，他却落后于包容。这说明，这位副手也有着自己的心思。 第640章 可是不管有什么心思，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要跟常明云站在一起。否则引起这位势头正盛的县长不满，只怕要反过来收拾自己。 叶俊也是考虑到了周强斌的因素，现在已经是大势所趋了，自己还是要识时务。 这么一会，就有四个人保留意见。如果表决的话，彭泰来的意图可能还是能够通过。可是现在彭泰来敢表决么？ 班子成员十一个人，四个保留意见，这就不是用少数服从多数能说得过去的了。更何况，有四人保留意见了，再除去一个人武部部长基本上不会就此表态，那么只要再来一个人，就足以颠覆决议。 彭泰来敢不敢发起表决？如果发起表决，表决的一切结果都是要记录在案的，四个保留意见，就这份记录无论发到哪里去，都表明了一件事，彭泰来已经没有办法驾驭班子了。 彭泰来目光如利剑一样，刺向了常明云。 常明云毫不客气地看着他，此前他虽然与彭泰来发生过争执，大多都是隔空出手、隔山打牛。今天不一样，两个人是针尖对麦芒。 而常明云展现了少有的强势，这一手保留意见，再加上紧接着三个人共进共退，已让班子其他成员都看出来了，他已经成了气候。 所以无论这项表决成功与否，彭泰来的威信都遭到了打压。 彭泰来本来故意趁着常明云不在县里，让鲍勇拟定了名单，就是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结果人家见招拆招，展现了不俗的斗争水平。 “这件事，以后再议吧。”彭泰来最终没有发起表决，因为没有任何意义了。就算发起了表决，事后常明云也会搞风搞雨。 不过彭泰来并不觉得是自己输了，他知道常明云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跟周强斌即将转为市长有很大的关系。 只能说明他抱得大腿粗，真要是赤膊单挑，彭泰来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而且这件事没有完，彭泰来会有其他办法达成自己的意图。 一句再议之后，大家就好像忘记了这件事，开始探讨其他事情。例如老干部茶话会、慰问困难人员等。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根刺是埋下去了。 正在忙碌对接投资的张元庆，被何胜叹叫到了办公室里面。 张元庆走进来的时候，随意坐在了何胜叹的对面。 何胜叹看到干劲十足的张元庆，心中的阴霾这才散去些许，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元庆，彭书记要你去一趟他办公室，你可知道什么事？” 张元庆一听就明白，彭泰来恐怕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其实对这位彭书记，张元庆是了解过的。很多人说这位书记是白彭镇出去的，其实这句话是不对的。 彭泰来只能说是与白彭镇有渊源，追溯下去，有可能父辈的老家是白彭镇的。不过他本人出身到成长，都在其他地方。 当镇党委书记期间，才调到了常溪县来。后来调到其他地方进了县委班子，最终杀回来的时候，就是县委书记了。 而到他这个级别，基本上都是由省委那边确定的人选。能够在县里面，担任一把手，已经有资格进入一些队伍了。 彭泰来是哪个队伍的，一些传言很多，不过具体情况没有谁了解。反正肯定不是和周强斌是一个队伍的。 第641章 张元庆隐隐感觉，这位彭书记对自己似乎很有意见。早些时候，他觉得是因为自己动了楚承，捅了大篓子的原因。 现在想来，更有可能是因为站队的问题。 何胜叹说了此次庆功会的事情，张元庆觉得表面上是彭泰来要敲打自己与何胜叹，实际上多半是针对自己或者针对常明云。 张元庆皱眉问道：“何书记你怎么看，咱们先统一一下意见。其实我个人没有什么想法，但是我觉得这个荣誉不是个人的荣誉，更是咱们白彭镇的集体荣誉。” 张元庆自然是想要这个荣誉的，人要么为名要么为利。张元庆对利不是很看重，可是对自己的履历是很看重的。 能够在这个庆功会上大放异彩，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这也是常明云为什么要替自己去争的原因 何胜叹叹息一声：“彭书记给我承诺，若是这次咱们退让，楚承他们那笔钱，咱们镇里能够拿到三成到四成。” 其实何胜叹是心有不甘的，更替张元庆感到委屈。 为了投资的事情，张元庆付出了很多。从一开始，何胜叹的不理解与打压，到后来被彭泰来将他投资成果无情瓜分。 换做其他的年轻人，怕是早就受不了了。 张元庆却为了大局忍了下来，并且两人联手为了镇子谋来了一些福利。现在又通过别的渠道，拉来了可以改变白彭镇命运的投资。 此次庆功会，不管怎么说，也是居功至伟。这样的功绩却被剥夺了领奖的资格，还要他自己去放弃，实在有些欺负人了。 然而彭泰来提出的提议，又很打动何胜叹。据说朱华诚出手替白彭镇争取了三千万到五千的资金，这笔钱对于现在的白彭镇来说，那是雪中送炭。 只是这笔钱要经过县里，可以说拿到手多少，已经超过了朱华诚的控制了。更何况，人家能帮忙出手，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 现在想要拿这笔钱，就成了白彭镇最大的挑战。 县里和镇里，谁都缺钱。县里给多少，完全是看他们自己的意思了。如果能够拿到三成或者四成，明年不仅修路妥了，而且还能够偿还一大笔债务。 何胜叹很矛盾，于私来说，他为张元庆这些青年人打抱不平。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事情，无非就是履历想要光鲜一点，镀金能够镀得厚一点。 结果什么都没有捞到，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太过寒心。 于公来说，何胜叹是想要替白彭镇争取这笔资金。他的年纪已经大了，荣誉什么的无所谓，履历更是可有可无。 他这辈子能够平稳退休，就已经是很好的一件事了。在临退休前，为白彭镇多做一点事情，是他的情怀所在。 何胜叹犹豫不决，这才叫来了张元庆。 “元庆，说实话我很矛盾，但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坚决支持你。” 何胜叹叫来张元庆，主要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支持。他对这个青年人很满意，现在一心想着扶上马再送一程。 如果张元庆咽不下这口气，何胜叹也会坚持放弃这笔资金。毕竟资金就是张元庆通过关系拿回来的，要不是有他的话，或许都没有这笔资金的事情。 张元庆闻言沉思了片刻：“何书记放心吧，我去见彭书记。只要有利于白彭镇的事情，我都能够跟他谈。” 第642章 张元庆的话，尽显大局。 “行，这件事我陪你一起过去，让小关开车。” 何胜叹对张元庆的表态非常满意，所以愿意为了他，一起去县委大院。实在不行，就再去彭泰来的办公室。 张元庆赶忙制止：“何书记，这件事你要是相信我，就让我去处理吧。你可不要再掺和了，你是秘密武器，不能轻易出手。” 上次是怒火攻心，张元庆这才联手何胜叹共同出手。 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更何况，为了自己的私人荣誉，两人跑过去斗争，那就落了下风。真就是拿到了荣誉，那也为人诟病。 张元庆准备自己过去解决这个问题，不需要借助何胜叹的手。 何胜叹见状也不好坚持，毕竟他跟彭泰来是有香火情的。现在两人还没有什么深层次矛盾，没有必要撕破脸皮不可开交。 他能够做得就是把白彭镇的各项工作向前推进，让张元庆放心去县里。 两人聊了一会，张元庆起身出门坐关青允的车前往县里。 在路上，张元庆没有提起去县里为了什么事情，反而问了一些关青允的工作情况，以及以前工作的履历。 关青允不明就里，一一如实都说了。 等到了常溪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张元庆还没有下车，就接到了常明云的电话：“你已经来县里了么？要不要先来我办公室？”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彭泰来通过何胜叹约张元庆去县里，这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常明云也得到消息。 张元庆不打算先去常明云那边，因为一旦过去了，自己后面再有什么行动，都容易牵连对方。两人现在还是要保持距离。 听到张元庆的思考，常明云很欣慰：“行，但我要提醒你，别给彭泰来那只老狐狸绕进去了。你年纪轻轻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那种老江湖，多少个心思眼。而且你如果轻易点头，我这边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虽然常明云知道张元庆原则性很强，却仍然害怕这家伙被糊弄了。 彭泰来那个家伙，现在用得这叫釜底抽薪，想要通过压倒张元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真给他做成了，常明云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可是常明云也知道张元庆难做，因为他如果坚持不低头，似乎又是把名誉看得太重了。体制内的环境，很多人就是典型的又当又立。可是不这么做，又不行。 你不当的话，什么都捞不到。你不立的话，又会因此被人攻击，有时候难免左右为难。 张元庆就感觉到，这两人斗法，将自己放在火堆上烤。 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张元庆只能向常明云保证：“常县长放心吧，我虽然年轻，但是我不傻。” 无论如何，见招拆招。只是对方的段位，有些高。 张元庆去了县委书记办公室，虽然他是邀请来的，也要等彭泰来有时间的时候才能见到面。 到了县委书记这个档次，工作繁忙几乎就是常态了。古人常说抄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别小看了县委书记，很多人踏上这个位置之后，就有机会给更高层次了解了。而且身份地位大有不同，曾有人提过，你哪怕做个梦，第二天就会有人帮你实现。 而且这个位置，是很多向上之人，不可缺少的跳板。 不从这个跳板上去，从一定程度上来说，都会差点底蕴。周强斌当年也是到县里从县长开始做起，后来担任了县委书记，再到副市长、常委副市长、常务副市长。 第643章 而且他的做事风格，基本上在县委书记期间就形成了。 只是彭泰来这个年龄，已经跳不动了。但凡跳不动，心态就会发生变化。很多固执的一把手，大多都是这个问题。 在等待期间，彭泰来的秘书张数则是显得非常懂事，端茶送水地伺候着。从这恭谨的态度上，根本看不出来是一把手的秘书。 张元庆见状和他聊了一会，觉得这个张数倒显得非常稳重。以他这样的性格，放下去独挡一面是早晚的事情。 张数也询问了张元庆关于投资还有乡镇管理的一些事情，从这方面也能够看出，他是想要下去的。或许机会已经很靠近了。 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至少建立了一个沟通的渠道。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彭泰来那边才有空下来的时间。张数还特意说了，彭书记留给他的时间只有十分钟。 张元庆知道，这是彭泰来故意在给自己制造紧张的气氛。十分钟的时间能够了解什么，还不是想让自己没有办法谈条件。 更何况县委书记的确忙，也没有忙到见个人还要规定时间，你特么是外国总统啊。 进入了县委书记办公室，彭泰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一边看一边喝茶。 张元庆进来之后，就站在那里。 “你先坐一下，我把这个文件批阅了再说。” 彭泰来头也不抬，仔细盯着手上的文件。好嘛，原本就十分钟的时间，一下子又缩水了。 张元庆见状，二话不说就坐了下来。按说到领导办公室汇报工作，领导客气一下让你坐，你不能真的就坐下来。 要领导提第二次的时候，甚至第三次的时候，你才能够入座。 张元庆也不跟他客气，他本就是带着一些委屈和愤怒来的，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表现得太胆战心惊，那就太容易被拿捏了。 彭泰来也不看他，大概过了一分多钟之后，这才在文件上批了字。批完之后，这才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张元庆：“元庆啊，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张元庆脑海里面浮现四个字，那就是先礼后兵。 既然你想要演，张元庆就陪着，他连忙说道：“彭书记你日理万机的，肯定忙一点。我等多久都没有事，就怕等不到您。” 彭泰来呵呵一笑：“不会，喊你过来，无论如何都要抽出时间。我相信找你的事情，老何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其实县里对这个名单争议很大，对你的工作也非常肯定。只是毕竟你还年轻，有时候发扬发扬风格，也不是一件坏事。” 听听领导说话的艺术，一句发扬风格，立刻就把原本没道理的事情，变得就有那么一些道理了。潜台词就是，你反正年轻，以后机会有的是。现在县里看好你，以后会补偿你的。 这次张元庆单枪匹马过来，身份地位都被彭泰来碾压，还想要玩硬的，基本上没啥用。他也没打算硬碰硬，处在自己这个位置，总是跟领导干仗，那是不成熟的表现。 所以这一次，张元庆也跟着后面端着：“彭书记，您说得对。我个人发扬风格是应该的，再说拉投资这种事情，我只是起到了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工作还是大家做的。 但是我个人可以发扬风格，咱们白彭镇不能也跟着发扬风格。这个荣誉其实不是为我个人，是为了咱们白彭镇。为了跑这些投资，班子里面各位同志可是付出了很多。县里这个决定，我怕大家接受不了。” 第644章 张元庆只字不提自己的委屈，反而一副为大家着想的样子。这也是体制内的惯常做法，什么事情都从大多数人利益出发，这样谁跟你作对，就是跟大多数人作对。 彭泰来知道张元庆这张嘴也是死能讲的那种，没指望两句话就把他拿下，而是继续谈着：“县里也有县里的考虑，可以从别的方向给出让步。要不然，我去一趟白彭镇，跟班子好好做一下思想工作。” 对付张元庆，彭泰来根本没有丝毫压力。说白了，就是以大欺小。这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一句话，就能把张元庆拿住。 彭泰来相信，张元庆一旦开口让自己去做工作，那么搞定白彭镇的班子，也没有多大的问题。老何已经被那笔资金说动了，不会成为太大的阻碍。 梅同君这只骑墙的狗，都不用自己出面，传一句话过去，就足以令他放弃抵抗了。至于剩下的，会自己做好自己的思想工作的。 张元庆却幽幽叹了一口气：“彭书记，你令我想到了小时候学得课文，蚂蚁和蝉的故事。蚂蚁天天忙碌来忙碌去，蝉就知道天天唱高调。到了冬天没食物了，蝉来找蚂蚁乞讨，蚂蚁不给，把蝉给饿死了。 前不久在网上看到了续集，续集说是蚂蚁不给蝉食物，结果媒体来曝光，说蚂蚁为富不仁。后来大家纷纷声讨蚂蚁，于是蚂蚁只能拿出了粮食。于是第二年，人家发现不仅蝉在唱歌，蚂蚁也开始不劳动了，跟着后面一起唱歌。再到冬天，大家都饿死了。” 张元庆说这个故事，就是讽刺彭泰来处事不公平，就知道道德绑架。 只是这样的攻击，对于彭泰来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元庆啊，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不过你可不是蚂蚁，你是组织培养起来的年轻有为的干部。觉悟这一块，要跟上啊。而且荣誉只是一个虚名，难道你干事就为了这个虚名么？” 张元庆闻言也是无语，你也说了荣誉是一个虚名，既然都是虚名，你非护得紧紧的，岂不是有问题。 “白彭镇今年工作开展的非常不错，县里也在研究给你们的支持。我相信，你们班子都能够理解的。怎么样，表个态吧，这事会不会让我为难？” 彭泰来眼看张元庆没有啥有力抵抗，于是开始施压了。 张元庆见状也不装了，直接反问：“彭书记，到底是我们白彭镇没有资格拿这个虚名，还是我张元庆没有资格拿这个虚名。” 彭泰来倒没想到，张元庆问得这么直白。本以为这小子又要犯浑，可是看向张元庆，发现他脸色平静，双眼清澈，似乎只是问了一个普通问题而已。 彭泰来沉吟片刻：“既然你直接问了，说明你也有心理预期。我就实话说了，关于你打了客商那件事，影响还是有的。当然没有说你做错了，只是有时候我们也要注意一些影响，你说是不是？” 张元庆自然觉得不是，抛开事实讲道理，这还有什么道理可以讲。你干脆说，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先不要着急；我知道你有道理，但是先别讲道理…… 这就是权大欺人的道理，讲来讲去，反正还是要听你的。 面对这种情况，张元庆要不然就闹。可是闹完之后，彻底掰了。明年白彭镇想要从县里面找到一些支持，那就难如登天了。 第645章 可若是不闹，常明云那边就不好交代。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彭书记，你既然说到影响，咱们也说说这虚名，如果白彭镇拿不到影响也很恶劣。咱们总不能欺负老黄牛对不对？既然问题在我，那么我退出，白彭镇不退出行不行？” 彭泰来没想到张元庆说这样的话，而且态度依然心平气和，让他不由高看一眼。这年轻人忍起来，也是相当的能忍。 双方拉锯到现在，张元庆并没有出现一面倒的溃散，反而一直保持积极抵抗。就算现在让步，也没有立刻就退避三舍，而仍然是边退边打。 彭泰来也不好就这么强压，他点了点头：“你说说你的想法。” 张元庆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个荣誉我不拿了，但是荣誉要给何书记。何书记作为白彭镇的领头人，所有工作他都有份。我希望组织上认真考虑，在拟表彰人员名单上，加上他的名字。” 这个建议有些意外，彭泰来认真思考一番，他想要敲打张元庆原因有多方面的。最明显的一方面，就是上次他与何胜叹联手逼宫，导致他非常尴尬。 不过这种事情，也就是一个由头。 深层次方面，自然是与常明云有关。无论是派系之间的矛盾，还是一把手与二把手天然的矛盾，他针对张元庆，就是要展现自己的权威，继续镇住常明云。 现在张元庆退出，何胜叹获得这个荣誉，的确是一个好办法。看似彭泰来妥协了，不过妥协的结果，仍然是常明云这边一点便宜没有赚到。 而何胜叹无论如何，也算是彭泰来的人。这么一想，彭泰来等于没有妥协，算是大获全胜。 彭泰来缓缓点头：“元庆，你考虑的很周到。你们何书记也是老革命了，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在白彭镇的各项工作中，也付出了很多。让他上的话，是能够说得过去的。而且你也说，这不是他个人的荣誉是白彭镇的荣誉，白彭镇应该获得这个荣誉。” 这前后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彭泰来从反对就变成支持了，就是因为获奖人员的更换而已。 张元庆基本上已经确定，彭泰来对于上次逼宫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生气。只是找一个借口，想要敲打自己。 所以，张元庆也不犹豫，再度开口：“另外，我希望县里能够兑现承诺，支持我们镇政府的工作。” “你是说从省里下来的那笔资金，我肯定会按照承诺，给白彭镇留下三成到四成。” 提到这笔钱，彭泰来显得非常大方，连犹豫都没有。 张元庆直接戳穿了他的虚伪：“彭书记，这笔钱是我跑来的。您给多少，取决于您的领导水平。您也可以一分钱不给，或者就给我们一两百万。如果是这样，这笔钱现在还没落下来，我有这个把握，让这笔钱不会落到县里。” 彭泰来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张元庆的话分明就是威胁。 大概是之前张元庆都太好说话，让他产生了错觉，觉得对方很好拿捏。但是这个软钉子吃下去，立刻又警醒起来。 张元庆果不其然，毫不给面子的说大实话：“彭书记，我在跟你心连心，你在跟我玩脑筋，道理不是这么说的。您作为领导，不能一味让我们讲大局、讲站位。我要真讲大局，这个钱留在省里或者市里，显得我站位更高。” 第646章 都被人家针对到这个地步了，张元庆不能不展现一下自己的獠牙。不过他语气非常平静，没有丝毫的冲动。 彭泰来心里有火，不过看着对方平心静气的样子，他也不好将火发出来。 强忍着被挑战的怒意，彭泰来没有就这个资金继续画饼。他知道张元庆这个小子，胆大包天的很。他连客商都敢打，把他逼急了，他真有可能把这笔资金弄走了。 到时候，自己就要花心思和市里牵扯，得不偿失。 彭泰来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太过逼迫他，所以干脆语气转冷：“那你说，你需要什么样的支持。” 张元庆几乎没有考虑就说道：“最近我们一个副镇长金振被调整了，现在镇政府这一块的工作没有人抓。我希望组织可以考虑一下，从我们内部发现人才。” 彭泰来没有想到，张元庆敢跟自己在人事问题上开口。人事问题，事关多个方面。 以他区区代镇长，根本没有这个资格谈论。可偏偏人家拿交易的态度，又显得有些站得住脚。 “你有什么想法？”彭泰来知道张元庆这么一说，就是有了自己的人选。 张元庆提名道：“镇经济办主任关青允不错，能力和品性都很好，如果能有一个平台，我相信他肯定能够做好相关工作。现在白彭镇需要一些年轻血液。”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提拔关青允是张元庆唯一的条件。从表面上来看，张元庆失去了一个获得荣誉、丰富履历的机会。 不过将关青允提拔到副镇长的位置上，将能够进一步巩固张元庆在白彭镇的地位。 原本三个副镇长中，唯有一个李可是比较主动的。许阳则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跟自己不远不近，很多事情想要安排他，总有一种没有着落的感觉。 金振就更不用说了，联手万友骏传播自己的谣言。这种狼子野心，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将关青允提拔上来，他将会比李可更加顺手。到时候，许阳就不好混了。要不然乖乖干活，要不然你就要注意会不会被边缘化。 以他们这个年龄，边缘化个两三年，就能荒废很多事情。 出于这些方面的考虑，张元庆想要用这个荣誉，换些实在的东西。 你彭泰来大获全胜，把我敲打了，又让自己人获得了荣誉。但是我获得了实在，至少跟常明云又有了交代。 彭泰来思考片刻，张元庆忽然起身：“忘记彭书记的时间了，现在应该已经超过十分钟，那这样，我先告退。反正庆功会还早，有时间我再来汇报工作。常县长让我过去一趟，我再去那边聊聊。” 好不容易就要达成协议了，张元庆却很洒脱的起身就要离开。你不是说只给我十分钟么，我现在按你时间算。 不过下次再让我来谈，可就不一定这么好说话。毕竟我去趟县长办公室，以常明云的性格，那么条件就不会是这样了。 果然看到张元庆要离开，彭泰来赶忙挽留：“什么十分钟八分钟的，别听张数瞎说，我的时间没有那么精贵，特别是你过来。就是什么大事情，都要向后推。” 他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只能把责任推到张数身上，姿态放低。 之前之所以定下来时间，是为了制造紧张的气氛，这样一来在谈判之中，就能够给张元庆施加压力。 第647章 而且这小子一旦犯浑，自己及时停止谈判，再想别的办法对付他。现在双方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就是一个人员问题了。 彭泰来对于这个副镇长人员，倒没有太过看重。他的确想要压制、制衡张元庆，可是现在的白彭镇有人能够压得住他么？ 何胜叹那种老江湖，都给他弄得有点重返青春，血气方刚了起来。孙希文更不用说，几乎成了他的狗。 这小子的确有些厉害，将原本不利于自己的局面，短短时间全部转化。 在这种局面下，一个副镇长的任命，还是连镇委都没有进入的副镇长，就算彭泰来安插一个人进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所以思前想后，彭泰来觉得适时妥协未必是坏事。 比起张元庆这一次应该获得的荣誉比较起来，那就轻太多了。这一次的庆功会是市委建议的，到时候也肯定会有市领导来参加。 说不定大书特书，在社会上广泛传播。 无论是影响力还是荣誉分量，都是史无前例的。张元庆如果参加这个会，以他做出的贡献，必将要力压群雄。彭泰来重点培养的几个，都将要黯然失色。 而张元庆又是常明云的人，常明云那边大放异彩，自己这边黯淡三分。现在以两人的矛盾，那就是此消彼长。 彭泰来想要让青水镇出彩，也是要让自己的人登上更好的舞台。所以白彭镇不重要，张元庆不重要，张元庆不出现最重要。 彭泰来反复思考，最终淡淡说道：“关青允的情况怎么样，镇子里面是什么意见？” 张元庆将关青允的履历都说了一遍，从履历上来说，到了提拔的资格了。虽然都说股长这一级不值钱，也就是开会的时候有鼓掌的权力。 可是提拔的时候，这也是一种资历。关青允能够早早提拔到股级，为他提副科可以说是铺平了道路。 至于镇领导班子什么意见，张元庆就一句话：“对于关青允同志，班子同志都是很看好的，回去之后我就开个会，肯定能够一致通过。” 这话是张元庆故意这么说的，也就是恶心恶心彭泰来，展现一下自己对班子的控制能力。 当时配这个班子的时候，无论是何胜叹还是孙希文，安排过来无形之中都是要给张元庆压制的。可是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到，谁主沉浮？ 就问你难不难受？难受你也要受着。 彭泰来闻言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和常县长还有其他班子同志讨论讨论，如果确实不错，我带头支持。” 如此一来，两人算是达成了协议。 协议达成之后，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无形之中的紧张氛围消失了不少，两人谈话也平和了起来。 在论起常溪县发展的时候，张元庆不由想起那位邢老所上的课。 当时上课的时候，张元庆就觉得醍醐灌顶，回去之后又翻阅了不少书籍和一些内部数据。期间，张元庆又骚扰了郑瑶，跟她探讨了一些理论问题。 郑瑶的理论知识的扎实程度，不亚于一个老学究。结合常溪县的情况，郑瑶也提出了很多真知灼见。 在与彭泰来闲聊的阶段，张元庆也提到了一些，让彭泰来一时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大多时候，都是张元庆在高谈阔论。 第648章 好在闲聊也就是一会的时间，张元庆起身告退。 看着张元庆的背影，彭泰来突然有一种疲劳。这种疲劳，是一种心理上的疲劳。这个小子是个人中龙凤，跟常明云那个名校毕业的家伙比起来，差不了多少。 甚至张元庆比起常明云更加年轻，更加有干劲。所欠缺的，不过就是基层的经验不够丰富，做事情不够老辣。 这些东西，都是时间能够沉淀的。一旦给他有足够的时间沉淀到这个地步，那个时候，这小子也应该到了县处级了。 希望那个时候，自己已经退休了吧。否则，这小子成了气候，跟常明云那家伙联手在一起，就是自己也压不住了。 “唉。”彭泰来揉了揉眉心，低头继续看文件，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明明这一次他占了上风，却没有了丝毫的喜悦。 …… 新年如期而至，到处都能够听到炮竹声声。 张元庆并没有回家，而是要去各个地方慰问。原本按照分工，何胜叹建议张元庆去慰问一些离退休领导干部。 因为这些离退休领导干部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多走动走动，是有好处的。 张元庆却因为自己还挂着一个代字，所以觉得自己过去，还不如何胜叹过去慰问。那些老人家其中部分人还是很势利的，觉得一把手不来，一个准二把手过来，是对自己的不重视。 为了避免麻烦，张元庆到各个村子里面开座谈会，慰问困难家庭。 关青允自然是全程跟着，他本来工作态度就比较积极，最近是听到了风声，现在几乎寸步不离张元庆的身边。 士为知己者死，关青允看着正在慰问的张元庆，心情始终很难平复。 他每每想起自己母亲说的，自己命中会遇到贵人的言论，现在是越发深信不疑。他跟着张元庆才多久，在他看来自己就是做好了一些本职工作而已。 结果竟然收获了对方如此大力气的提拔，让他即将进入了乡镇干部序列了。自从县委组织部过来一趟之后，最近几天，经常有人看到自己就调侃一句关镇长。 每次关青允都要反驳一番，证明都是瞎传的，可是心里是美滋滋的。有时坐在位子上，还会不由发呆。 身边殷勤的人多了，平时看到那些领导，也对自己多了一些笑容，态度明显多了一些看重。 最失落的是罗韩城，前两天还找到关青允，一心想要通过他结识张元庆。更是想要从党政办主任转到经济办，跟着张元庆后面混。 关青允自然是没给他这个机会，经济办主任他现在谁都不想让。这可是一个风水宝座，他甚至想要担任副镇长期间，仍然兼着经济办主任。 收获的尊重越多，关青允就越感激张元庆。特别是何胜叹告诉他，张元庆等于是牺牲了自己一个重大荣誉，给他换取的位置，让他要珍惜岗位，好好干。 可是偏偏，张元庆没有和他说过什么话。让关青允只能将感激的话，压在心里。 想想家里，关青允的母亲也反复说了好几次，让他一定要把张元庆喊回家吃个饭。赵琤燕也说了，她这段时间不走了，一定要当面替关青允向张元庆表达感谢。 所以关青允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定，君以国士之礼待我，我必以国士之礼报之。 第649章 关青允给自己老婆回了一条短信：“晚上准备好，我一定把张镇长请回家里吃饭。” 赵琤燕也及时回了短信：“嗯，这几天正好方便。” 张元庆倒是不知道，他现在较为满意的下属，一心想要以“国士之礼”报答他。 从座谈会出来之后，一看时间已经是九点钟了。 “青允，早上还有什么安排？”经过和关青允这段时间的相处，张元庆还是很舒服的。 这个人身上，有着一颗忠诚之心。很多人都说，仗义每逢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可是真正愚忠的，也就是这些读书人。 关青允就有这种读书人的气质，对自己很忠诚。很多时候，一心想要维护自己。包括出门在外，对自己的各种保护，近乎于无懈可击。 张元庆通过各方面观察之后，所以此次才会借机把他提拔上来。 今后若是自己往上，或许还会把他带在身边。 所以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张元庆比以前就随意了一些。 关青允认真查看了一下备忘录：“现在应该赶往果子村，车队成立仪式今天举行，十点十八分。” 张元庆点了点头，等到车子出发之后，他才说道：“最近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 这话既是调侃，也是提醒。 关青允赶紧说道：“领导，是有点高兴，但是您放心，我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倍感珍惜。其实这两天，一直想要向您汇报思想工作。可是事情没有下来，我害怕贸然找您，您会觉得我是跑官要官。所以一直在等着事情尘埃落定。” 张元庆嗯了一声：“你对后面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想法？” 关青允一边开车一边将这段时间的准备，一一说了出来。 他跟随张元庆这么多天，对于对方的很多理念，都是比较清楚的。更何况，他非常佩服张元庆，所以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也希望用这些理念来分析、处理事情。 当关青允结合副镇长的岗位，说出自己的工作理念和计划时，张元庆是非常满意的。 张元庆并不是说自己的理念就是对的，可是作为自己的下级，如果都不能贯彻自己的理念，那么就会产生很多的内耗。 就如同许阳，张元庆安排了他一些工作，他在工作的过程中就会打折扣。究其原因，他对张元庆的那一套并不放在眼里。 而且就算是张元庆，也不能奈何得了他。甚至在一些事情，张元庆必须要充分尊重他的意见，他才会将相关的事情执行下去。 这些事情并不多，但是偶尔就会出现，仿佛时时都在提醒着张元庆，他这个副镇长的重要性。 对于这种讨价还价之辈，张元庆早晚会将他丢到角落里面反思己过。他知道许阳的背后肯定是有人，但是现在不管什么人，到了白彭镇这个地方，你能动用的力量都是有限的。 这就是一个团结的班子能够发挥的能量，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就是上面施压也能够被班子成功化解。 关青允能够感觉到张元庆对自己回答是满意的，这才壮着胆子询问：“领导，晚上有没有时间去我家吃个饭。我妈和燕子一直都说要感谢你，特别是燕子，这段时间可是说一直想您。” 张元庆隐隐听出了不对劲，皱着眉头：“你说得是什么话，什么叫想我？” 关青允自知说错话了，赶忙解释：“领导，燕子你是知道的，她开书店平日里没有什么朋友。您这几次过去，她和您很聊得来，特别是对兵法这一块，在您的启发之下，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苦心研究，想要跟您深入探讨沟通。” 第650章 张元庆不知道为何，不是很想过去。上次喝多了，被赵心怡一顿批评，他也知道教训。而且毕竟赵琤燕是关青允的老婆，自己跟她怎么深入探讨？最好还是要保持距离。 还没等张元庆拒绝，关青允又苦劝起来：“领导，您就给我一个机会。今晚真的是燕子亲自下厨，而且咱们不喝酒，就喝喝茶。” 张元庆听说喝茶，这才嗯了一声。今后还需要关青允支持自己工作，总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再者说，关青允自己就在家，这还能折腾出什么事情？ 听到张元庆答应之后，关青允非常激动，开车的时候忍不住哼了两首小曲。 结果乐极生悲，突然路边窜出了一只黑鸡，被车子碾压了过去。 关青允赶忙将车停了下来，下车一看，车轮都被染红了大一片。 张元庆走下车，还没看，就被关青允拦住了：“领导，您赶紧上去，新年第一天看到血不详，这里交给我来清理。” 张元庆闻言一愣，却笑着摇了摇头：“咱们都是无神论者，哪来这一套。” “领导听我的，您就在车上，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关青允在这方面很执着，他觉得哪怕有一点点影响张元庆的事情，都要掐灭在萌芽状态。 他对张元庆，那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张元庆被他的坚持也弄得没办法，只能在车上等着。 不知道为何，看到关青允这么维护自己，他却想到了周强斌。现在到处都在传，年后的大会，周强斌转正应当是板上钉钉了。 其实按说也是这样，目前江北市没有代市长，周强斌的身份就是市长的身份。特别是在冯毅斐的支持下，他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权威已经立了起来。 年后大会，也就是走一个过场。只是在碰到这不详征兆的时候，他忽然想到自己老领导，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在意这件事了。 关青允顺着黑鸡飞来的方向，找到了鸡主人，赔了钱并且要来一盆水将轮胎血迹擦干净这才出发。 关青允上车之后，张元庆笑着问：“新年第一天见血，是说明今年我有血光之灾么？” 关青允赶紧呸呸呸三声：“领导，你可不要瞎说。您怎么会有什么血光之灾，我看您必然是一路长红、步步高升、福星高照。我也是听我妈说得，碰到这种不详征兆，说明人要走背字。不过我让鸡主人到时候把鸡埋了，这事就算破了。” 关青允真诚说到：“领导，您人这么好，无论碰到什么事情，都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张元庆也不在意，呵呵一笑：“我借你吉言。” 来到果子村的时候，这里和过年一样。 实际上车队已经试运行了一段时间，效果非常不错。镇政府赞助了一些，剩下的都是周奇自己想办法拉到的赞助。 现在车队有十几辆电动三轮车，还有一辆小型卡车。三轮车还是主力，雇了一些闲散劳动力，每天往返在这条颠簸山路之上，将大量的特产送到了外面。 按照周奇的计算，成本很快就能收回来。一旦收回来，他就会继续扩充车队。 毕竟白彭镇明年开始修路，在路修好之前，这车队的任务都不轻。就算主路修好了，也需要三轮车车队将各个村子贯通起来。 只要特产有销路，这车队永远都会有活干。 第651章 张元庆和关青允一同出现的时候，受到了村民的热烈欢迎。周国兴带人过来起哄，向张元庆拜年。 好在张元庆也有准备，带来了一些慰问品，全部交给了周国兴。到时候，由周国兴发给一些比较贫困的家庭。 仪式现场是一个空地，上面停了十辆新的电动三轮车，全部扎着大红花。 周奇身上也绑着大红花，正在陪同何胜叹等人。 何胜叹说到做到，带着班子成员前来祝贺。 张元庆过来的时候，孙希文带头纷纷鼓掌，好似迎接重要领导。按说这个行为，有些冒犯何胜叹，不过现在白彭镇都清楚，何胜叹已经算是提前退居二线了。 更不要说，这一次张元庆虽然没有争荣誉，却为何胜叹争来了荣誉。 在这事敲定之后不久，就有消息传了出来，何胜叹这一次受表彰，将会有很大的实惠。很有可能县里让他在退休前提半级，去县人大里面。到时候退休的话，以副处级别退休，待遇可是大大不同。 如果何胜叹离开，张元庆提书记几乎就是水到渠成。现在的白彭镇，他不提书记，别人也不敢过来干书记。 所以孙希文哪怕有些过了，其他人也觉得理所应当。 张元庆却没有飘，而是先过去与何胜叹打招呼，然后站在何胜叹的身后。一把手就是一把手，处处还是要尊敬的。 众人聊了一会，仪式正式开始。 现场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周奇找人借了一个跳广场舞的大喇叭，脸上还被人抹得红红的。果子村的习俗，大喜日子要见红。所以很多人来的时候，会拿红纸、红粉之内往人脸上抹。 还有长辈，会扭你耳朵，虽然不用力，却也能把你耳朵扭得红红的。 所以周奇上台的时候，被涂抹得跟小丑一样，两只耳朵也被扭红了，被折腾的不轻。 他也笑脸盈盈，拿起话筒说了几句，简短介绍了一下车队的情况，还有以后的展望。他说得很简短，说完之后就赶忙说：“下面我们有请镇领导给咱们说话。” 众多村民纷纷鼓掌，张元庆也准备鼓掌，让何胜叹上台。 却没有想到，何胜叹摆了摆手，将张元庆拖了出来：“你小子这个时候场合就不要躲了，你年轻人不上台，难道让我这个老头子丢人现眼？” 在何胜叹的坚持之下，张元庆只能走上了台。 刚刚站上去，村民们就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张元庆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一双双充满喜悦的眼神，那一张张激动的表情。他也有一些触动，或许在这一刻，他抛去了功名之心，真正感受到一种充实。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八个字，周强斌经常说，何胜叹也常常拿来教育班子成员。而只有当老百姓们，真正因你发生变化的时候，你才会懂得这八个字重若泰山，也是莫大的鼓舞。 张元庆拿起话筒，笑了笑：“尊敬的各位父老乡亲，今天咱们周老板的车队正式开业，我谨代表白彭镇领导班子，向车队开业表示祝贺。咱们这个车队，我刚刚了解了一下，人强马壮！ 咱们宋朝的时候跟金军打仗，最怕两种骑兵，一种是铁浮屠一种是拐子马，一个是重骑兵一个是轻骑兵。咱们车队是既有铁浮屠又有拐子马，两者联手，必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管什么路，也一定能够踏平坎坷成大道……” 第652章 张元庆完全是即兴讲话，避免了大量的套话。 “……一切事业的发展，都是不容易的。车队要肩负起乡村振兴的责任，肩负起白彭镇各个山村自立自强的责任。当然前路肯定还有很多难关，但是我送大家一句话，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我们镇政府与大家站在一起，必将迎来更加美好的明天……” 张元庆今天确实很高兴，果子村就是白彭镇的缩影。果子村好了，别的村子胆子大了，也就会放手去干了。 例如周奇的产业，据说已经扩充到了三个村子了。三个村子的黑鸡产出量，已经不亚于一个大型的养鸡场了。 看着意气风发的张元庆，在场白彭镇领导班子成员看了，都不由心生感触，纷纷鼓掌。 车队成立仪式结束之后，张元庆带着附近几个村子的乡村振兴带头人开了一个座谈。 说是座谈，其实就是鼓励他们放手去干。好在有周奇这样的珠玉在前，这些带头人的胆子也大了，跟张元庆交流了一些困难，也总结了一些经验。 关青允认真记录下来，很多问题都是明年要想办法解决的。 开完会下来，张元庆中午就随便吃了一点馒头啥的。到了下午，又累又饿，这才踏上了返程的路。 关青允极为贴心，直接载着张元庆去了自己家。 “领导，你正好休息休息，我去买点菜回来。”关青允说着就出门了。 张元庆趴在床上休息，很快就睡了过去。但是在睡眠中，他隐隐闻到了一股香气。像是刚刚洗完澡，洗发水的香味。 味道很淡，应该是好牌子，闻起来与花香无异。 张元庆不知道为何，精神就放松了下来。直到他感觉，有一双手抚在背上。他这才发现，根本不是做梦。 张元庆吃了一惊，赶忙睁开了眼睛。 没想到，眼前的场景让他险些吓了一跳。 张元庆睁眼一看，原来是刚刚洗完澡的赵琤燕只穿了一件睡袍，正在自己身上摸索着。 “燕子，你在干嘛？”张元庆顿时困意全无。 没想到这么一声冷喝，倒是把赵琤燕吓了一跳：“领导，您反应怎么这么大？是青允说您今天累了，让我进来给你按按。我这个手法，可是专门的中医疗法。” 张元庆看着她的睡袍，非常的轻薄，一双雪白的大腿和两条纤长手臂都露着。如果灯光亮一点，这轻薄的睡袍还能不能挡住什么都很难说。 正在张元庆打量她的时候，关青允的母亲走了进来：“领导，您别担心。您是我们家的恩人，无论如何我们能害您么？是您让青允当了官，今后青允就是您的人。燕子也只是出于感激，想要表达一下感谢。” 房间的灯光昏暗，张元庆看着关青允母亲的眼神，就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阴森。 张元庆定了定神：“阿姨、燕子，你们要是这么说我就走了。我把青允当朋友，而不是当成什么下属。再说这个时代，就算是领导，那也是上班时候是，下班的时候各论各的。你们这样，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 让下属老婆给自己按摩，张元庆怎么也不可能同意的。 关青允母亲叹了一口气：“看来领导还是不相信我们，燕子咱们先出去让领导休息。感谢的话，等到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燕子站了起来，赶忙道歉：“领导对不住，下次我提前跟您说。刚刚看您很疲劳，为你按了按，就是想要为你解乏。” 第653章 张元庆摆摆手，表示没有什么事情。 等到两人出去之后，张元庆脸色沉了下来。他觉得关青允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在房间里面找了起来，之前他委托安士齐给自己弄了一个软件，装在手机上可以感应附近有没有窃听器或者摄像头一类的。 张元庆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摄像头或者窃听器，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给他找到了蛛丝马迹，那关青允这辈子算是完了。好在这个家伙，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理智和愚蠢。 只是张元庆还是对他的行为，起了一些疑心。 张元庆将门反锁，然后休息了一会。 睡到闻到饭香的时候，张元庆这才恢复了精神，起床走出门。 刚一出门，就看到关青允坐立不安。还没等张元庆开口，他就赶忙道歉：“领导，是我做得不好。我在车上看您很辛苦，而且您没注意到，您这两天脖子总是不经意扭来扭去，是坐姿不好引起的。我想要让燕子帮您按按，能够缓解疲劳，没想到让您受惊了。” 张元庆笑了笑：“我可没受惊，只是给你们弄得有点害怕。青允，可别跟我再开这种玩笑了。燕子是你媳妇，这要是传出去了，还认为我想要干什么呢。” 关青允这就把燕子喊了过来，燕子走过来笑着说到：“领导您说您也是年轻人，我们都是年轻人，怎么思想这么封建。您放心，您在我们家，但凡传出去一个字，我跟青允那就是畜生不如了……” “唉，行了行了，新年第一天别说这么吓人的话。我也没有不相信你们的意思，只是说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 张元庆看赵琤燕仍然穿着那件轻薄的睡衣，知道她在家里就是这样，所以心里的猜疑也轻了。 赵琤燕却坚持说道：“那不行，我一定要给领导按按，不然领导还认为我们居心叵测。你试试我手艺，肯定就相信我们了。” 看到两人如此坚持，张元庆心想关青允就在旁边站着，也没有多大事情。 于是就坐在那里，赵琤燕上手从他的颈椎处开始按摩起来。她的手法的确很专业，一会是揉捏一会用胳膊肘帮他松动筋骨。 从按摩的手法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每次用胳膊肘活动筋骨的时候，赵琤燕就会靠得很近，有时候几乎就趴在他背上。 关青允在旁边端茶倒水，一直关心张元庆：“领导，感觉怎么样？” 张元庆原本心里有些警惕，可是按了一会，除了时而靠近之外，并没有别的情况。他也缓缓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燕子姐这手艺能够去开个专门的店了。” 赵琤燕一边努力按着一边笑着开口：“领导，那可不行。让我去给人家做服务，我可不得劲。我学这个，就是为了家人。领导，您虽然年龄比我们小，但是一直照顾我们一大家，在我们心里把您就看做家人了。” 赵琤燕很会说话，无形之中拉近了距离，化解了之前的尴尬。 等到赵琤燕按过之后，张元庆的确感觉轻松了很多。 “感谢燕子姐。”张元庆活动活动筋骨，只觉得格外舒畅。 赵琤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领导，您若是不嫌弃，以后身上哪里酸了哪里疼了，您就来找我。像您这种长期久坐，需要定期按一按，对颈椎和腰椎好。而且您的身份不适合去什么按摩店，还不如来我家里，我可不比他们差。” 第654章 关青允也连连说道：“是啊，领导。燕子这个手艺，可是找老师傅学得。” 张元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行，话我可是记下了，下次再说吧。什么时候开饭，闻着厨房里面的味道，我都饿了。” 吃饭的时候，张元庆坚持没有喝酒。他答应过赵心怡，要注意影响，更何况今天没有必要喝酒。他也不是那种馋酒之人。 关青允见状没有勉强，而是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他端起酒站起身：“领导，千言万语都在酒里。我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出息，要不是遇到您，我这辈子怕都是没有出头之日。我就想一辈子跟着您，能够为您鞍前马后。” 说罢，关青允一口把酒喝了。 张元庆见状，安慰了两句：“青允，你个人能力还是有的，是金子永远都会发光。我们之间，只是因缘巧合而已。你不要太过有心里负担，也不要太过把这件事当回事。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提拔你的。” 关青允闻言，眼眶一红：“领导，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到了我这个年纪，遇不到对的人，哪有什么前途可言。” 张元庆感觉关青允怕是有什么难以回首的过往，造就了他现在的性格。想起自己的经历，也不由心生感触。 自古以来，几个寒门能出贵子？ 关青允喝高了，拉着张元庆开始叙说起了进入体制的不易。 关青允曾经也是一个对体制内充满幻想的少年，结果第一次考试笔试第一，面试却被刷下来了。后来找人一打听，应该是被人挤了。 但是他继续再战，第二年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岗位。却没有想到，上班才一年就因为一个关系户，导致他被领导找了一个理由调整工作。 一下子从县里到了镇子上，而当时白彭镇正是楚承时代。原本关青允表现虽然不错，但是不至于引起楚承的关注。 没想到，有一次赵琤燕来送饭，被楚承给看上了。很快关青允就调到了经济发展办公室，并且担任了主任。 关青允认为自己遇到了贵人，一心想要努力工作回报领导的关照。却没有想到，在一次吃饭中，楚承暗示他，让赵琤燕去他家里“送菜”，可以帮他解决副科编制。 关青允想到这一幕幕，只觉得憋屈：“那个老胖子，也想占我老婆的便宜，我哪里能够同意。更何况，据我所知，他通过这种手段搞了不少人，不过根本没有提拔过别人，说白了就是想要利用职权白玩。” 张元庆听了隐隐皱眉，怎么感觉他更加为后面的话感到生气。 “那如果楚承真的能够帮你做到，你是不是就顺了他的心意？” 张元庆严肃的问道。 关青允听了之后，赶忙否认：“那怎么可能，那个老胖子，我愿意燕子也不会愿意的。而且那种人，我怎么会招惹他，他倒霉岂不是将我一起连带了么？” 张元庆听了之后，这才点了点头，还好关青允当时没有昏了头。否则就算解决了副科又如何，现在大概正在蹬缝纫机。 关青允说着又说到了汪司晨，对于这个领导他是又爱又恨。爱的是汪司晨很欣赏他，一度也让他感受到了受重视的感觉，给了他奋斗的希望。 不过恨的是这个家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要说工作的本事一点没有，就知道玩一些小心思眼。关青允跟着他，正事没干，专门天天琢磨着怎么跟楚承搞斗争。 第655章 结果这家伙输了之后，跑到医院，谁也不管。你要说什么都不管就算了，他偏偏三天两头指使关青允帮他做事。 那个时候，关青允已经得罪了楚承，没办法，只能跟着汪司晨一条路走到黑。在这期间，背了锅就不说了，汪司晨还贪得无厌，今天小孩过生日，明天亲戚小孩考大学……就差家里狗来月事都要给他提醒一下。 关青允几乎掏空了家底，就指望汪司晨能够起来之后，拉自己一把。结果这个家伙最终恶有恶报，算计到了张元庆的头上，导致自己彻底被调整出去了。 在这样的人生蹉跎之中，关青允已经三十多岁了。这个年纪要钱没钱，要人脉没有人脉，也就强撑着一个面子。 看着以前曾经同学、同事，一个个过上了不错的生活，关青允也痛恨自己的无能。 就在张元庆调来之前，燕子开得书店，由于没啥人脉帮忙，生意一直惨淡。要说惨淡也就算了，却因为被当地县某个领导惦记上，三天两头找麻烦。要不是花了不少本钱，这个事情都很难平息。 这就是社会的现实，没钱没权哪来的骨气。 张元庆听到这个事情，不由皱紧眉头：“是哪个领导敢干这种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关青允苦笑了一声：“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不过自从跟了您，我再也不会害怕这些人了。您为人正派，而且做事有方法有劲头，我知道您一定有远大的前程。而我最大的想法，就是您能够继续带着我。如果您不嫌弃，我甘愿跟着您当牛做马。” 这番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就差蒙公不弃，甘愿为汝之义子。 张元庆摆了摆手，正要说什么，关青允又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有什么能报答您，只有一颗对您的忠心。还有燕子，燕子也很仰慕您、感激您。如果您不嫌弃，你在白彭镇身边没个使唤的人，不行您住在我家，燕子可以伺候您……” 张元庆听他说到这里，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他连忙冷喝一声：“青允，你是不是喝多了，你在瞎说什么胡话？” 关青允被这冷喝给吓住了，一时之间不敢再说什么。 张元庆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这种话你也能够说得出口，你这是作践你自己，作践你老婆，也是在作践我。你这是什么话，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关青允赶忙解释：“领导，我……我不是是哪个意思。” 张元庆冷眼看着他：“如果你是这样的人，咱们以后私交就算了。虽然你我是领导和下属，但是我这段时间把你当朋友。你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么？” 张元庆不仅生气，而且感到后怕。他想到之前在关青允家喝多了，那一次如果不是赵心怡打电话，以自己喝酒了断片的性格，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 这个家伙，真是刷新了自己的三观。也不知道他这所谓的忠心是什么，竟然连老婆都能送人。张元庆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要说可恨还算不上，但是肯定是可悲、可厌的。 张元庆起身就想要走，赵琤燕却一把将他胳膊抱住：“领导，你听青允解释。青允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夫妻俩怎么会做那种事情。他意思是让我照顾您的生活，很多大领导不是有秘书也有生活服务人员么？” 赵琤燕急忙看向关青允，关青允这才仿佛反应过来，连给自己两个耳光：“领导，是我这张嘴不会说话，燕子说得就是我的意思。我知道您为人正直，跟楚承之辈完全不一样。我就是照顾您生活的意思，给您洗衣做饭伺候您。” 第656章 张元庆狐疑地看着这对夫妻，半晌方才说道：“我就当你说得是胡话，我也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只要你好好工作，我能够帮你的时候，自然会帮你。除此之外，任何路都是歧路。” 关青允连声说是，然后当着张元庆的面，又自罚一杯。 赵琤燕始终坐在张元庆的身边，似乎生怕他跑了一样。 张元庆看关青允的样子，心里又觉得有些可怜。其实自己要不是运气好，碰到两个好领导，自己又算得了什么，最多也就是成为另一个叶胜师而已。 所以倒没有多少责怪，只是被他这种扭曲的心理给吓到了。等到冷静下来一想，在这名利场中，被扭曲的人又何止一个关青允呢。 或许有些人表面上比谁都正常，但是干得事情扭曲到了极限。 张元庆想到这里，冷静了下来，又再度问道：“那个为难燕子的领导是什么人，跟我说一说，我找人治他。” 张元庆不仅是气不过这种滥用职权的人渣，更是表达另一层意思，就是没有生关青允的气，仍然将他当做身边人。 虽然关青允有些行为过激，不过这种人忠诚度还是可以放心的。之前很多事情上，他也体现出了这一点。 张元庆不是救世主，没有资格教每个人都堂堂正正做人。他也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只要别打自己的主意，你扭不扭曲跟自己也没有任何关系。 相反，有些人不管扭不扭曲，都能派上用场。毕竟在体制内，想要把事情做好，人也要用，狗也要用！ 果然关青允听到张元庆这么一说，顿时喜上眉梢，心中的担心都消去了。 赵琤燕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生怕张元庆拂袖而去，那就真是弄巧成拙了。 张元庆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是想到了乔强。周强斌当时就是过于小看了这个貌似忠厚的司机，差一点栽了跟头。 张元庆当时为了稳住乔强，用了很多办法。最终还是微乎其微，对方最终还是走向了对立面。 关青允这种人也是的，用得好就是手上的一把利器，他对你忠心耿耿，给你当狗，很多事情可以放心交给他做。甚至你让他士为知己者死，他或许都会毫不犹豫。 可是你一旦过于冷落他，那就有可能将他推到了对立面。这种人如果给其他人掌握了，也是一个麻烦。 至少对于现在的张元庆来说，身边需要这么一个人。毕竟体制内不是一个完全讲正义的地方，有些脏活累活是需要有人帮忙的。 张元庆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碰不到这种情况，所以他并没有决定就此疏远关青允，只是以后会对他有所防范。 关青允犹犹豫豫说了名字，张元庆当着他们的面，就打电话给了朱华诚。 当然这个事情，朱华诚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亲自动手。一个县里面的小头头，对他而言，完全没有多少兴趣。 不过对于这种人渣，向来嫉恶如仇的朱华诚不会给他好过的。毕竟他的心理也很扭曲，喜欢干这种差事。 关青允这边有确凿的一些相关证据，赵琤燕愿意出面作证。处理这个事情，难度并不大。 朱华诚会派人过去了解情况，这个领导或许双规不至于，但是吃上一个处分，把钱全部退出来是肯定的。 第657章 张元庆帮夫妻俩出了一口恶气，两人也对他更加毕恭毕敬。 张元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郑重看着两人：“青允、燕子，我拿你们当朋友，希望你们不要再做一些让我失望的事情。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两人激动地起身，纷纷跟张元庆饮了这杯酒。 张元庆就喝了这一杯，然后没有让人送，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关青允看着张元庆的背影眼神复杂，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他方才自责说道：“都怪我自己，猪油蒙了心，想要以这种方式拉近和领导的关系，差一点就误入歧途了。” 赵琤燕却神情复杂，既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有些遗憾。 这个时候，关青允的母亲走了出来，沉着脸：“你在说什么酒话，今天晚上，你做得最大的错事就是说错话了。” 关青允转过身，一脸委屈看着自己母亲：“妈，我说错什么了？” 老妇人看着关青允，一脸失望：“你要知道，有些事情能够做但是不能说，有些事情能够说但是不能做。你失去了一个大好机会。” 关青允又有些犹豫：“可是……我觉得领导不是那种人。” 老妇人冷笑一声：“没有猫儿不吃腥，更关键的是，燕子也愿意伺候他。” 赵琤燕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然后清冷说道：“妈，我是按照你的吩咐。你可别说得我好像馋人家的身子。” 老妇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又换做了慈爱的神情：“燕子，我知道你懂事，这件事委屈你了。只是现在年轻不拼一把，到年纪大了，你想要拼也没有那个资本了，你说是不是？ 我早说了，你找青允就是跳进了火坑。你非要和青允在一起，我就怕苦了你。你看当初楚承，我有让你给他占一点便宜么？后来那个汪司晨，我有多说一句么？相信妈，妈看人很准。青允这位领导，是贵人。他能旺青允，更能旺你。” 如果张元庆能够听到这些，只怕才会觉得什么叫做三观尽毁。 …… 元旦过去之后，工作节奏很快恢复了状态。 张元庆的主要精力放在了修路上，别小看了修一条路，牵扯到了千头万绪的内容。 张元庆成立了一个工作领导小组，自己担任组长，关青允担任副组长。在这过程中，有个人主动请缨，想要在这个工作组里面，能够出一份力。 这个人就是罗韩城，对于这个小人，张元庆是打心眼里看不上的。 不过罗韩城很有毅力，跑了好几趟，并且他为了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还将自己上一次参与修路的工作经验拿了出来。 上一次楚承等人修路，就是罗韩城全程跑下来的。这里面前期准备阶段和立项阶段涉及到多个部门的协调，以及各种材料的申报。 而且这里面哪些地方容易搞鬼，如何防范搞鬼，他都有一套。毕竟之前楚承等人想办法套取资金，用的也是在流程上想办法。 罗韩城现在站出来，的确能够替张元庆省下不少事。否则前期准备工作，一些材料申报还需要去找中介，人家收费可不菲。现在就连这笔钱，都能够省下来。 张元庆找到何胜叹和梅同君，最终敲定让罗韩城加入这个修路项目来。这也是给他一个机会，如果做得好，将功补过，以后在这个镇子里面还有一席之地。 第658章 如果做得不好，那就没的说了，在这个镇子里面要不然就是扔到犄角旮旯里面去，要不然有的是法子让你干不下去。 正因为掐着罗韩城的七寸，他也是干劲十足。他跟关青允两人工作热情都很高，工作迅速推动起来，有望在春节前就完成前期工作。 只是没想到，在万事俱备的时候，突然好几户人家因为拆迁的事情跟工作组发生了矛盾。就在规划公示出去之后，有七户人家共同写了联名信，反对拆迁。 张元庆一开始没当一回事，认为是坐地起价。于是一挥手，就让关青允和罗韩城自己想办法。 一直拖了十来天，七户人家是一家都没有解决。张元庆一问，这七户人家都姓白，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看来又是那个白老爷子，想要作妖。 这段时间以来，张元庆根本无暇搭理这个白老爷子。就连万友骏等人闹出事，他也是让孙希文来解决。 却没想到，这位老爷子又在修路这件事上整幺蛾子。 张元庆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立刻让关青允想办法联系一下，自己要去拜访一下白老爷子。 没想到，关青允才发出消息，当天下午就收到了信息。白老爷子下午三点以后，留出充足的时间等张元庆。 张元庆也知道，自己和白家早晚要碰一下，现在时机也到了。 对于白家，张元庆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那个时候，因为张元庆主要负责的是乡村振兴，跟他们除了白老三的事情之外，没啥交集。 而且现在都是21世纪了，随着外界信息的输入，地方上虽然还有宗族，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或许在沿海一带或者更加偏僻的地方，会有一些。 白彭镇固然落后，不至于宗族势力大到无法无天。 只是你也不能小看，大多数人还是喜欢抱团的，群体能够给他安全感。所以白家的号召力，也不能小觑。 真要是三天两头的找麻烦，那也是一个问题。所以张元庆拎了一点东西，再度登门拜访。 仍然是老宅的堂屋，仍然是下午午睡之后。 不过这一次，双方的身份地位有了很大的不同。 那次见面的时候，张元庆是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凭借着扫黑办的身份，这才能有谈话的资格。而白老爷子手下有着楚承这样掌控白彭镇，以及白燕这种八面玲珑的人物。 可是这一次见面，张元庆的影响力已经不亚于昔日的楚承。甚至如果楚承现在是书记，面对虎狼一般的张元庆，他连到水底下终结自己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白老爷子，张元庆再见到他，他靠在椅子上，整个人佝偻的不行。从他脸色上看，已经惨白一片。 上次就是在这个地方，张元庆用心歹毒地对他采用大招人参公鸡，恨不得像是诸葛亮骂王朗那样，把他给活活骂死。 没想到，这位老人家气度不小，竟然全部忍了下去。 现在再看，如今状态的白老爷子，显然奄奄一息。张元庆也失去了将其气死的念头，他现在没有必要犯这个事情。 这就是位置不同，采取的手段就大有不同。 张元庆走到堂屋前停下：“老爷子，身体别来无恙。” 白老爷子看着张元庆，他的眼睛也有了一些浑浊：“张镇长，恕我不能起身相迎了。” 第659章 张元庆点了点头：“没关系，您老这么大的架子，我站一会也是应该的。我记得，之前楚承还在的时候，应该是喜欢服侍您左右，没想到……唉……英年早逝。” 对于白家撺掇七户人家拒绝拆迁的事情，张元庆心里是有火的，所以现在说话毫不客气。 白老爷子挑的这七家非常讲究，如果他们坚持不拆，为了绕开他们，这条路就要平白无故加上几百万的预算。这么多钱，平白没了，这不是割张元庆的心头肉么。 所以虽然没打算气死这个老家伙，但是说话还是带刺的。 白老爷子却淡淡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楚承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好了。别管他是为了逃避什么，终究是救了几个孩子而走的。就像毒药一样，有人用毒害人，有人用毒救人。如果用毒药救了人，虽然还是毒药，却不失功德。” 张元庆却冷笑一声：“老爷子，你也信天道循环了？” 白老爷子看着张元庆，半晌苦笑一声：“人之将死，多半还是信得。不然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如何越得过去。” 现在的白老爷子完全没有之前那一次底气十足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是行将就木了。 张元庆不愿跟他再多说，只是冷冷问道：“那七户人家的条件是什么，划出一个道道吧。” 白老爷子干咳一声，然后继续有气无力：“那七户人家的房子并不是他们七家人的，是我个人的房子……之前借给他们祖辈居住，房产证之类……都是我的名字……” 白老爷子说话太费劲了，他摆了摆手，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年轻人大概二十出头，丰神俊秀，剑眉星目。 年轻人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七个房产证。 白老爷子这才顺了顺气：“这七个房子，我无偿捐给镇子里面，希望能够为镇子修路提供一些助力。至于这七户人家的补偿，我个人全掏了。” 张元庆上前，翻看了七个房产证的本子，检查了一下章子不是假的。这一次拆迁，涉及到的住户不多，只有拓宽路面的几段路，需要拆个二十多户。 拆了之后，全部在镇子里面安置。虽然白彭镇的房价便宜，一整套房子拆下来，各种安置政策算上，补偿也高达每一户二十多万。 如果减少七户人家，那么就可以节约一百多万。 对于现在的白彭镇来说，多了一百多万，就能够做很多事情。 所以张元庆凝视着白老爷子，不解询问：“你是想要得到什么？” 白老爷子指了一下端着盘子的年轻人：“给我们白家一个机会，他不是我们白家主家的，算是一个旁系。不过孩子聪明听话，我想要通过关系调到白彭镇，最好可以担任你的秘书，让你带带他。” 张元庆于是明白过来，白老爷子是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关青允这几天已经公示通过，正式成为一名副科级的乡镇干部。 经发办的主任还是空缺的，而这个位置就是自己下一个秘书。 白老爷子想要让白家子弟跟着自己，大概也是看好自己的发展，想在自己的身上押注。 张元庆闻言，半晌之后，方才叹了一口气：“老爷子，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么执着呢？古话说人死如灯灭，你真的哪一天没了，这个家族怎么样，子孙怎么样，你又知道多少？” 第660章 这番话是真心劝诫，为了所谓的家族传承，不惜连棺材本都拿出来，你图什么呢？如果真是你亲孙子也就算了，青年人看起来跟你也没啥血缘关系，为了他大费周章的何苦？ 张元庆是真心不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白老爷子却幽幽而叹：“每一代人都为下一代人去谋划，尽自己的资源托举他们，让下一代能够立足上一代的基础上去变得更好……这就是大家族经久不衰的秘密。 当然每个家族都会出几个败类，只顾着自己这一代作威作福。那么家族很快就会衰落，可是如果留下一点种子，那么就还有希望……你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祖祖辈辈就是这样的……我打土匪的时候，家族里面的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咳咳……” 白老爷子说着又剧烈咳嗽了起来，脸上一阵潮红之后，随着咳嗽平息又全部退去，脸上已经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这曾经白彭镇的英雄人物，已经到了末路的时候，这副样子更容易让人感触。 自古美人如名将，人间不许见白头。毕竟英雄垂老与美人迟暮一样，是一种遗憾。 不过张元庆却依然摇了摇头，毅然决然拒绝了这位老爷子生前最后的要求。 白老爷子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大概他有心理准备，猜到了张元庆不是那种庸俗之辈。 之前他想办法通过种种关系，鼓动万友骏、金振，进一步牵动孙希文，就是希望惹怒对方，双方能够见一面。 没想到，张元庆轻松化解，就连来白家的兴趣都没有。充分展现出，双方段位的差距。 这一次逼他过来，所用的手段还要不堪。好在，张元庆最终还是来了。 毕竟不见一面，白老爷子不死心。 看到张元庆摇头，白老爷子知道这个青年人意志之坚定，非他人能够动摇。想要用什么手段，改变他的一些想法是不可能的。 以他的性格，想要安排人给他，难上加难。 白老爷子缓缓哀叹一声：“房产本拿去……算是替白家向白彭镇曾经受过欺压的百姓们赎罪。” 青年人也没有丝毫不满，端着盘子上前，并且从身上取出了一张经过公证的赠予文件。 拿到这个文件，这七户人家的拆迁费用就省下来了。或许还有部分搬家费用，不过算不上什么钱了。 拿到了房本和文件，张元庆并没有立马就走，他反而走进了堂屋，拖了一条板凳坐在老爷子身边：“白老，我感谢您的大义。至少到了这个时候，您为白彭镇全体百姓又做了一件好事。所以我愿意跟你再多聊聊。 后人的路，就让后人自己去走吧。您所说的家族传承之道，固然有道理。但是我也听说过一句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您为子孙留下钱财、人脉，看似有用，不如把您们的精神传下去。” 张元庆说着细数白老爷子曾经做过的英雄事迹，带着镇子上的百姓打土匪，带着大家修大坝，可谓是战天斗地，精彩绝伦的一生。 每提到一笔，白老爷子的眼中的光彩就多了一分。在他这行将就木的时候，脑海里面仿佛看电影一样，回忆起了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 那些模糊的情感，好似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张元庆说道：“这些难道不是财富么，这些财富远胜于您苦心为他们经营的一切。我并非迂腐之人，虽然咱们之间曾经有过矛盾，但是现在尘归尘土归土。 第661章 我对你们白家祠堂没有什么敌意了，我希望白家的祠堂能够留住，但不是留住有形之物，更要把爱国之心、爱民之心、正义之心这些无形之物留住。 未来的白家，会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家族，会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家族。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希望白家子弟人人如龙，皆有赤子之心，带领咱们白彭镇经济腾飞，为全体老百姓撑起一片天。” 白老爷子眼中光芒闪动，却没有立刻回话。 而站在一边的青年人，则是惊诧地看向张元庆，脸色也有动容。 “老朽……受教了……”白老爷子缓缓叹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包袱，脸上反而多了一些血色。 张元庆也不知道他是回光返照，还是心里负担减轻了。所以听他这么说，这才起身告退。 看着张元庆的背影，白老爷子缓缓闭上眼睛，淡淡说道：“青铭，还记得教你的《正气歌》么，背给我听，大声一点。” 白青铭立刻朗朗背诵：“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张元庆听到背后的朗诵声，不由微微一顿。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预期你死我活的斗争，不如共同携手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回来之后，将房本交给了工作组。这七个本子，可是引起了镇大院里面不小的惊动。 关青允反应最快，立刻要求对白老爷子进行表彰和嘉奖，而且要大书特书。 张元庆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他的意思，不得不承认他办事让自己很满意。白老爷子捐了七个房本，此时如果表彰的话，也可以安慰这真金白银支持白彭镇建设的老人。 你别管人家是赎罪还是什么，就像是楚承临死前救人家小孩。难道就因为楚承是个贪官污吏，那小孩的家人就能够漠视救命之恩，并且对着楚承的遗体吐唾沫么？ 白老爷子做了恶事当罚，做了善事当赏，这也是树立了正确的舆论导向。 其次这么表彰，也是利用了名人效应。就连白老爷子都乖乖捐了本子，其他想要闹事的人就要掂量掂量，你们是不是比白老爷子谱还要大。 果然镇政府大张旗鼓的表彰白老爷子之后，后面的拆迁工作就格外顺利。甚至在剩下的十几户人家中，还有一户人家也表示要捐自己的房产。 不过张元庆派人过去一打听，这户人家情况并不富裕。他赶紧让人做思想工作，让他们还是要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决定。 毕竟白老爷子就算捐了七处房产，也还能过上不错的日子。有的人家捐了房子，后面可就只能租房过日子了。 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这种事情，不是张元庆想要看到的。善良的人，还是要根据实际情况行善，不去捐房子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例如当一些义工啥的，照样是回报社会。 在全体镇民的大力支持下，修路工作多点推进。很有可能在节前，就能够迎来开工仪式。 而在各项工作有条不紊进行中，年关已经慢慢接近了。 白彭镇这样的偏远小镇，过年却格外的热闹。越是靠近年关，过年的氛围就越是浓厚。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炮竹声声迎新年。 第662章 而镇政府的办公人员，也越来越少。 今年除夕虽然不放假，可是上面要求各公司、单位尽量安排放假。所以张元庆带头，在确保值班的前提下，放松了年休假的审批。 于是很多人轮着去过年了，当然班子成员这一块，没有人敢动。所有人都盯着张元庆，等着他什么时候发话。 张元庆先分配班子任务，趁着年前把慰问工作全部跑完了。 然后在除夕的时候，大家按照值班表轮流休息。 原本张元庆是准备自己留下来值班除夕和年初一、初二的，却没有想到周强斌的电话。周强斌在电话里面，让他除夕就赶过去，他在江北市请吃年夜饭。 老领导有约，张元庆立即改变了想法，选择先休假去一趟江北市。 虽然距离上一次见面只有一个多月，但是对这位老领导，张元庆一直都非常惦记。 张元庆这一次是自己开车回去了，关青允尽管说要送，但是他让关青允还是将修路的事情做好。 在这方面，张元庆也比较放心。关青允主动请缨不休假，连带着罗韩城也表态每日到岗。这两个人现在是真大院里面的两大卷王，堪称卷王界的北乔峰、南慕容。 不过这倒是起到了鲶鱼效应，搅动着其他人无法躺平。 张元庆照常休息，他知道关青允和罗韩城能够贯彻自己的想法。如果碰到什么麻烦，会来告诉自己的。 所以他在不在岗，问题不大。 开着车回到了江北市，扑面而来的熟悉的繁华味道，令他不由放缓了车速。对于已经习惯了白彭镇节奏的张元庆来说，就好像意外闯入了另一个世界。 张元庆先是打了一个电话给杨絮，告诉她自己晚上和老领导吃饭，吃完饭就回家。 恰好杨絮那边也在忙，原来是市政府组织了一场年夜饭活动，主要针对的就是家不在市区的，仍然在岗位上的青年同志。 杨絮家在常溪县，所以也在受邀范围内。估摸着冯毅斐到时候会去转一转，不过主要在那里的还是市委办公室和市政府办公室负责人。 “行吧，如果你先回家，洗白白在床上等我。”张元庆说着，不由露出了一丝略显猥琐的笑容。 杨絮嗯了一声：“我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回家也要先洗澡。” 张元庆一口答应下来，说着心里都是热热的。自从和杨絮在一起之后，食髓知味，两人在一起远比以前自己和柳婷那种逢场作戏不同。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有一个成语非常好，不含而立。 张元庆开车到了周强斌所说的那个饭店，依然是那家土菜馆。 张元庆到了的时候，刁传静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刁哥。”张元庆这一次看到刁传静，就没有上一次的那种羡慕的感觉了。他笑容真诚，主动上前握手。 刁传静却是给了他一个拥抱：“元庆，真是好久不见。听说你在乡镇干得不错啊，真是羡慕死哥哥了。” 两人就跟结交多年的好友一样，彼此都非常的热络。不过这种熟络有几分是真心的，谁也不得而知。 张元庆问了一下刁传静最近的工作变化，按说他已经是市政府副秘书长，又是周强斌的秘书，转成市政府秘书长应该是要水到渠成了。 刁传静却无所谓的笑了笑：“现在还不是等马秘书长，据说他最近想要下去，并不想去市委办公室那边。所以一直耽误着时间，不过哥哥也不着急，咱们当秘书的，只要能把周书记吩咐的事情做好就行。” 第663章 这就是会说话，一般这么说的，基本上就是已经胜利在望，或者心里有数了。真要是这半级不知道怎么落实，还不急得跟猫抓的一样。 更何况到了刁传静这种级别，什么事情都会显得从容淡定，这也是一种政治上的成熟。在周强斌身边耳濡目染，就连张元庆都能做到不动声色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从秘书长位置到地方，入班子不是难事。马秘书长的路，或许就是刁哥日后的路。” 这番话说到了刁传静的心坎里，他哈哈一笑，恨不得将张元庆引为知己。 “那以后我可要向元庆你多学习，我可经常听领导夸你，说你现在掌控力非同凡响。几个月的时间，在白彭镇可谓是如日中天。” 刁传静也送回了一个马屁。 张元庆摆了摆手：“领导谬赞了，我就是想要办点实事，班子里面同志都给予了支持。毕竟出门，不能给领导丢人。” 两人一个赛一个的谦虚稳重，可谓一个比一个能装。 等到走入包厢，暖风袭来，驱走了身上的寒意。 张元庆看到不少熟人，周强斌、张路安、常明云，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新调入江北市的常委副市长卫钰翔。 卫钰翔很年轻，四十岁不到，比周强斌、张路安、常明云都年轻。在体制内，年龄可是一个宝。 这么年轻就能够进入班子，成为副厅级的干部，他的潜力自然是不用说的。 张元庆作为江北市的基层干部，对于市政府这边领导的调动自然非常关注。卫钰翔是研究生学历入的体制，在职管理学博士，曾经担任省城开发区的副职以及县级一把手、二把手。履历非常的扎实，学历也比较过硬。 卫钰翔现在主要负责自然资源和规划、城乡建设、交通运输、城市管理等。 还别说，他分管的部门，正好与张元庆这一次修路有关系。所以看到他，张元庆不由眼前一亮，盘算着等会怎么套近乎。 这次聚会的级别比较高，上一次张元庆参加这种聚会的时候，还能看到维湾乡书记赵明这样的正科。这次除了自己之外，科级的几乎没有了。 周强斌四人正在打牌，张元庆一过来，常明云下意识就要起身让位：“元庆你来得正是时候，我这一手烂牌急需要换换手气。” 张元庆现在可比以前懂事了，赶忙将其按住：“常县长，你可别让我上了，我啊就是狗肉上不了席。你换我上，周市长能把我批死。” 周强斌抬头看了一眼张元庆，微微点头，赞同他的行为，不过嘴上还是吐槽：“算你有自知之明。” 张元庆看着四个领导的杯子有点空，正要去倒水，结果却发现刁传静比自己动作快多了。他也不强求，站到周强斌的身后，乖乖看领导打牌。 一个月不见，周强斌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不少。可以想象，这一个多月来，他承担的压力之重。 想到以前和周强斌并肩作战的岁月，令他感到有些唏嘘。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之前跟着周强斌的时候，只要一股劲往前冲就行了。 现在白彭镇这一块，自己也算是当家做主了。才明白，工作是真的千头万绪。很多时候，做事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周强斌的压力，比自己要重得多。张元庆默默站在他的背后，也不打扰领导打牌。时不时周强斌拿起香烟的时候，他赶忙上前点火。 第664章 等到上菜的时候，牌局结束，周强斌这才站起来，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沉稳了不少，不错。” 得到周强斌的肯定，张元庆内心无比激动。只有在他面前，张元庆仿佛还是那个从殡仪馆走出来的毛头小子，一切伪装都毫无意义。 入座的时候，刁传静安排座位，自然是按照职务大小。至于张元庆，在他的上座。 张元庆自然要推让一番，论级别也是自己应该坐在门边。只是刁传静一口一个远来是客，将张元庆安排在卫钰翔的下手。 没想到张路安却说道：“来，元庆过来，坐我和周书记中间，有你在中间我有安全感。别忘了，你曾经也是二科科长，当过我一个多星期的秘书。” 张元庆愣了一下，张路安让自己坐在中间，那岂不是自己还在卫钰翔的上手，那像什么话。 张元庆不过去，可是张路安似乎玩真的：“你要不过来，我就坐过去了。哪次吃饭，咱俩不是坐在一起？” 的确在市政府大院的时候，张路安每次吃饭都要坐在张元庆的身边。用张路安的话来说，就是两人性格相投，而且五百年前是一家。 只是张元庆总觉得有些不妥，周强斌适时开口：“今天吃饭，没有什么上不上座的，你们爱怎么坐就怎么坐。都过年了，就别说那一套臭规矩。” 结果张路安果真腾出了一个位置，张元庆没办法坐了过去。他心里觉得古怪，张路安为什么偏要让自己坐在中间，好像也不完全是表达跟自己亲近。 入座之后，张路安似乎跟张元庆关系很好的样子，跟他聊了起来：“今天我特意带了一点好东西过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张路安说着指了一下一盘子凉拌野菜，张元庆一看，这不就是马齿苋么？这个野菜太常见了，各个地方都有，有的地方叫做猪母菜、瓜子菜、马蛇子菜等。 张元庆笑了笑：“张市长要是感兴趣，我下次从白彭镇的山里面给你摘一些过来。这种马齿苋要吃嫩吃鲜，的确对高血脂、高血压有保健作用。” “我倒是忘了，你就是从山里回来的。这玩意是我老家人送过我的，送了一大袋子，今天正好聚餐带了一些过来。没想到，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哈哈。” 张路安倒是开怀大笑。 其他人不管好笑还是不好笑，都跟着笑了笑。 在张路安插科打诨之下，周强斌反倒显得有些沉默。等他们玩笑过了之后，周强斌缓缓提杯：“行了，老张你也别老是开小张的玩笑。今天是除夕，主要大家都是不能回家团聚的苦命人，就凑在一起吃个饭，今天晚上我买单，谁抢我就急眼了。” “感谢周书记。”众人纷纷举杯，喝了这一杯。 周强斌让张路安提第二杯，张路安却没有提，笑着说道：“让卫市长来，我可不提这个酒。” 张路安等于是拒绝了，张元庆这才琢磨出了一点味道。 从开始到现在，张路安先是不愿意跟周强斌坐在一起，现在让他提第二杯他也不愿意。虽然他一直笑眯眯的，还跟张元庆开着玩笑。 但是张元庆不由想起之前方琦玉跟自己说的，张路安似乎对周强斌的一些做法颇有微词。现在看，方琦玉说得不假。 张路安和周强斌应该都算是周老爷子的门生，按说是一条战线的。不过这种派系，有时候又很难界定。 第665章 例如周强斌他既属于周老这边，又属于闫书记那边。到了一定层次之后，并不像很多人认为的，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门派，你是武当的，我是少林的，然后华山论剑一通打。 在体制内，越是往上越是会模糊了自己的派系特征。有时候相互之间的关联与斗争，更是一种理念联合与分歧。例如鹰派和鸽派，哪怕同一个派系里面还有一些不同的内部矛盾。 合纵连横，水无常势，这才是体制内的正常情况。 只是周强斌和张路安远远没有到这个层次，这时候派系关联应该在他们身上体会很明显的。两人同属于周老门生，理应相互支持。 可是为什么，张路安现在隐隐有疏远的感觉。 周强斌肯定是有所察觉的，但是他没有丝毫的表示，反而在前面三杯共同饮完之后，他就开始逐个碰杯。第一个就是张路安。 “张市长，这一年辛苦你了，明年工作压力也不轻，担子都在你身上。” 周强斌笑着说道。 张路安笑呵呵的：“周书记，我知道要说忙，还是您最忙。我其实也就是打打酱油，跟着您后面摇旗呐喊。就等年后大会，您当选之后，带领我们市政府一班人，施展拳脚，大干一场。” 两人碰了一杯，都是将小杯一饮而尽。 周强斌又看向卫钰翔：“卫市长，感谢工作上的支持，别的我就不说了，干了这杯。” 卫钰翔看起来很有书生气，不过烟瘾很大，张元庆看他一根食指似乎都被熏黄了。他端起酒杯，嗓音略显沙哑：“周书记，咱们不说那些客套话，你指哪我打哪。” 说罢两人也是一饮而尽，张元庆则是见缝插针，起身敬向张路安。 “哈哈，小张你去了下面，现在进步很快。低眉顺眼的，知道蛰伏了。” 张路安仿佛一眼就能看破，张元庆隐藏在骨子里面的本性。 张元庆也不在意，嘿嘿一笑：“张市长，在您面前，我不一直都是伏着么，啥时候起来过。” 张路安似有所指地说道：“蛰伏是好事，有时候就要沉得住气，否则就随波逐流了。在这个体制内，随波逐流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只能说是漂到哪，就算哪。” 张元庆恭敬的受教，可是心里却总觉得这番话，不是说给自己听得。他喝酒的时候，侧目看了一眼周强斌，他毫无反应。 这餐饭，吃得张元庆并不舒服，他时而觉得抓住了一些微妙的情绪，时而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但是他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张路安肯定是有些不对的。 而且张路安除了找周强斌喝了一杯之外，后面都是跟张元庆喝得多。 不知道的人，还认为张元庆是张路安的侄子呢。就连刁传静都暗暗咋舌，这张元庆是人格魅力很强么，怎么感觉这些领导跟狂蜂浪蝶一样，围在他周围。 就连卫钰翔都对张元庆有些刮目相看，主动与他喝了两杯，张元庆也急忙回敬。特别是有一杯，提着量酒器跑到卫钰翔身边去敬酒。 他心心念念那条路，如果得到卫钰翔的支持，那就是很大的助力了。自己总不能事事都找周强斌，那像什么话。 一顿饭下来，张元庆喝得也有些上头。 等到饭局结束的时候，张元庆摇摇头正要起身去送周强斌。 张路安却将他一拽：“你小子，还当你是周书记的秘书呢？周书记由小刁去送，你小子送我回去。” 第666章 张元庆无奈的看向周强斌，周强斌见状呵呵一笑，让张元庆把张路安先送回去。 张元庆也有这个意思，他觉得张路安让自己送，应该是有话和自己说，而且应该是和周强斌有关。 刁传静已经安排好了车子，也帮张元庆叫了一个代驾。 张路安上车之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询问张元庆在白彭镇工作以来的感受。 张元庆详细说了自己前往白彭镇的一些遭遇，还有期间的所思所想。虽然去的时间不长，可是收获无疑是很大的。 最大的改善，就是学会了低头，知道了进退。 张路安点了点头：“在体制内做事很难的，我的宗旨就是，抹事不激事，成事不败事。在作风上内敛不张扬，明理不蛮横，厚道不霸道。总之，要敏于言而慎于行。” 听到张路安告诉自己的话，张元庆感受到和周强斌完全不同的感觉。相比较于周强斌的霸道和进攻性，张路安是个守成之人。 两个人性格不同，注定走得路也不同。 想到这里，张元庆隐隐明白，张路安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他和周强斌之间或许没有什么矛盾，但是两人的做事风格大相径庭。 所以张路安碰到周强斌这种，两人不仅没有办法相辅相成，肯定在事情的决策上是有矛盾的。 “江北这个地方很难，刚开始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马蜂窝，上前捅一下，再用杀虫剂把飞出来的马蜂全部杀死，就能够消除这个隐患。可是真正进来了，发现这哪里是马蜂窝，分明是白蚁窝。你找不到蚁后在哪，就要面对源源不断的白蚁攻击。” 张路安说着，露出了疲累的表情：“做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想要坚持下去很难。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周强斌是士，而我不是。” 张元庆也明白江北的困难，绝非眼前那么简单。想要平了这里的事情，需要的付出是很惊人的。 周强斌现在已经把老底都掏了出来，为的就是要把江北变成自己的跳板。可是张路安显然是不赞同这么做的，以他的想法，更想要做的是怀柔。 究竟谁的做法对，以张元庆现在的站位，根本看不懂。 车子开到了张路安的楼下，张路安却偏偏要拉着张元庆上去再喝一点。 张元庆跟着他上了楼，这个房子是张路安租下来的，他不喜欢住在政府安排的地方。家里井井有条，应该平时有人打扫和清理。 只是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张路安解释道：“平时我老婆经常过来，今天除夕，去陪小孩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张路安从酒柜上又拿了一瓶红酒过来，张元庆是真心不想喝了。 “小伙子，咱们喝一点吧，喝多喝少不要紧。我就是心里闷得慌，想要找个人聊聊天。而且我跟你说的话，你可以转告周强斌，你就当一个桥梁吧。” 张路安这么一说，张元庆也不好再走了。 难怪今晚张路安一直把自己拖着，原来是想要让自己在中间传话。 张元庆喝了一点红酒，是干红，苦不拉几的。他不是很喜欢喝这样的酒，正如他不喜欢看到原本志同道合的人，各自分开一样。 张路安来江北的时候，张元庆能够感觉到他满脸的喜悦，能够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干劲。大概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过来和周强斌一起大干一场，干出一番事业。 第667章 可是这才半年过去了，两人已经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张路安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不会追随周强斌一条路走到黑。那么就只有两条路，一条路就是隐藏自己的性格，将自己的权力任由周强斌去分割到其他副市长的身上。 第二条路是两人彻底闹翻，那么就会迎来彼此之间的龙争虎斗。因为无论什么团队，只能有一个人的声音。 哪怕就是白彭镇这样的小地方，也是如此。只能有一个人的声音，原本应该是何胜叹的声音，但是何胜叹让出了这个权力之后，这个地方就只有张元庆的声音。 在此期间，谁想要发声盖过张元庆的声音，那么何胜叹就会出手。孙希文尝试过，最终失败了。肖薇或许曾经跃跃欲试，可是现在不敢了。 于是白彭镇政令畅通，班子团结一心。 张路安如果选择第二条路，张元庆并不看好他能够与周强斌争斗。周强斌是他所见的领导之中，最有魄力，最为兵行险着的一人。 以前看一部电视剧，里面一个反派喜欢一个故事叫做胜天半子。周强斌有点类似于这种性格，一旦是他确定的目标，甚至以身犯险，也要做到。 他能够入局又能够出局，在这出入之间完成别人想象不到的很多事情。张路安绝对做不到，他一旦站在周强斌的对立面，下场就是被无情打压，甚至惨淡出局。 那么张路安或许折中一下，找周老帮他运作一下，离开江北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 想到这里，张元庆叹息了一声：“张市长，我人微言轻，按说不该跟你说什么。有时候树挪死人挪活，三十六计也说了，走为上计。” 这是张元庆给张路安的提醒，不管这位领导到底是假装还是真的，一直对自己还算不错。 张元庆不愿意看着他真的跟周强斌以卵击石，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 张路安却很奇怪的看向张元庆，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你可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张元庆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这句话他当然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他不明白张路安这句话想要表达什么？难道是表达江北的形势，已经到了亦能覆舟的地步了？ 张路安点了一支香烟，幽幽看着屋顶：“我跟周强斌曾经说过这个道理，但是他没有听，他选择直接将水煮沸。这个家伙，近几年越来越极端了，我看不透他想要什么……” 到这个地步，张元庆已经听不懂了，他只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是有很大分歧的。至于江北形势究竟如何，只能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了。 看张路安长时间不说话，张元庆起身说道：“张市长，您早点休息，酒就不要喝了。我也要回去了。” 张路安听说张元庆要走，这才挣扎着起身，踉跄着将张元庆送到了门外。 忽然他一把抓住了张元庆的手：“还有一句话交代你小子，这句话就不要跟强斌说了。周强斌要走的这条路，潜伏着无数陷阱和暗箭，我知道你小子肯定会跟他一起走。这条路，稍不留神就要付出代价，要穿上盔甲。如果没有盔甲，就暂时远离。” 张元庆看着他所说的话，突然想到之前周强斌改变主意让自己留在白彭镇。难道也是这个意思？ 第668章 “你小子我看好，放在古代不是深藏不露的枭雄，就是大奸大恶的权臣，实在不是一个好下属……呵呵……你小子面相看就不是好东西，五恶俱全，又因果不沾……呵呵……你这种人我喜欢……” 张路安喝多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张元庆赶忙又把他送到了床上，张路安却没有再说什么。 张元庆想了想，给他盖了一条被子，再将空调打开就出去了。在此期间，张路安时不时冒出一句胡话，张元庆也听不出他想要表达什么。 张元庆走出去之后，风一吹只觉得大脑更加的沉重。他今晚不仅白酒超量了，而且又喝了一些红酒，酒劲上来之后，整个人不由犯迷糊。 他赶忙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强斌，一边汇报情况，一边打车回家。 周强斌晚上喝得并不多，他安静地听着张元庆汇报的情况。 知道了张路安的选择，周强斌也深深叹息了一声：“元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不过你也要记住，有时候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不要太计较一时之得失。” 张元庆嗯了一声：“领导，无论你走什么路，我都会跟在你后面。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这句话，也是张元庆发自内心的。知遇之恩、栽培之恩、挡祸之恩，周强斌在自己身上下了如此巨大的心血，他心里跟明镜一样。 不管周强斌是为了什么，哪怕日后想要让自己为他冲锋陷阵，那也是应该的。 周强斌却意味深长地说道：“想跟着我走，也没有那么容易，前面的路我拉了你一把，后面的路你能不能跟上就看自己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得知张元庆坐车到了楼下，周强斌这才挂了电话。 张元庆扫码付账之后，再下车，步伐也有些紊乱。他上了楼，进了家门。 低头换鞋的时候，发现玄关处一双小巧的靴子。他就知道，杨絮已经回来了。 回到了家，张元庆彻底放下了警惕，他一边走一边脱了衣服和裤子，光着膀子去浴室里面洗澡。 洗完澡之后，直接去了房间。 果不其然，床上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张元庆上前一摸，却发现她竟然穿着塑形的丝袜。顿时兴趣就来了，以前可不记得杨絮有穿塑形丝袜的习惯。 不过现在，反倒勾起了他浓烈的思念。 很久没有见杨絮了，张元庆很着急地将自己的思念之情表达了出来。 两人的语言，就像一波碧水被风吹皱，又像瀑布一般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 …… 张元庆睡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清爽。好像压在身上的石头，被整个的移开了一样的轻松。 张元庆向旁边一看，杨絮宛若一只小猫一样躺在自己的身旁。 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当你睁开眼的时候，旁边就是你最爱的人。在张元庆的心里，已经将杨絮当做自己最爱的女人。 无论是杨絮对自己的多年的感情，还是自己对她由浅入深的着迷，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失去这个女人。这对于向来在男女之情方面薄情的他来说，是很难得了。 而杨絮早就醒了，一直看着自己。 发现张元庆醒了，她不由贴了过来：“想我了没有，睡得这么沉，我都不想打扰你了。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可要补偿我。” 第669章 感觉到她的热情，张元庆却笑了笑：“怎么了，又来和我闹，昨晚不是说了一晚上的悄悄话么？你还没够啊。” 杨絮的神情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张元庆的话，让她有些不解。 不过张元庆翻过身，吻住了她，让她的话也被拦了回去。 一个多小时之后，张元庆神清气爽的去洗澡。杨絮则是起身收拾一片狼藉的床铺，她看到垃圾桶里面，还有一些残留的丝线，好像是丝袜的碎片。 不由想起之前张元庆所说的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听到张元庆已经在浴室里面洗澡，杨絮这才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了殷桃。 “嫂子，怎么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呢？” 殷桃的声音很轻松，杨絮也若无其事的说道：“昨晚你开始不是在家睡觉的么，什么时候回去的？我还认为你睡在客房，准备一大早喊你一起去吃早饭呢。” 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杨絮的语气虽然轻松，但是神情却有一些凝重。 殷桃笑着说道：“我可不去当电灯泡了，昨晚你不是跟我说我哥回来么。我估计你们两个小别胜新婚，折腾起来我可睡不好觉。所以昨天晚上我接到电话，就赶忙回去了。嫂子你这大清早就有精神打电话，我哥现在虚了？” 听到殷桃打趣，杨絮这才脸色微微一红：“瞎说什么，你哥昨晚酒喝多了，我到家都睡着了。一大早的，能有什么。好了好了，不跟你瞎说了，你早饭不过来，午饭可一定要过来。” “这样吧，我晚饭再过去。白天给你们配点药茶，能够提神醒脑。而且我哥每次回来，都要找我要一些香茶，我这边也要加急准备。” 殷桃说着就要去忙了。 杨絮也没有多说，让她记得晚上来吃饭，然后就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之后，杨絮穿着睡衣去了客厅。 张元庆正好洗完澡出来，他上前揽住杨絮，宠爱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去买点早饭回来，你洗漱一下在家等我。” 张元庆温柔地和她说着，情不自禁将她揽在怀里。 杨絮甜甜地看着他：“行，早去早回。” 张元庆穿好衣服，就出门买早点去了。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杨絮开始洗漱一番，然后打扫卫生。 然而在擦拭到角落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在盆栽的后面，发现藏着的摄像头。她这才想起来，之前张元庆跟他说过，林钰之前也在这里住过。 当时张元庆为了自证清白，所以就在客厅里面装了一个摄像头。这个摄像头虽然不能上网，但是却有超大内存卡，能够保存几个月的视频资料。 杨絮搬进来之后，一直把这个事情给忘了。现在想起来，立刻找出了摄像头，仔细一看摄像头竟然还在运行中。 杨絮面露犹豫，不过还是小心翼翼打开了摄像头，取出了里面的内存卡。 她将内存卡放在身上，并没有马上观看。 而这个时候门也打开了，张元庆拎着早点进来。杨絮将摄像头又放回了原处，然后起身迎接张元庆。 看到张元庆买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早点，杨絮不由流露出甜甜的笑容。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按说张元庆应该去拜访周强斌。 只是打电话的时候，周强斌说自己已经回省城了。张元庆自然而然准备过去，顺道给赵心怡和周依依拜年。周强斌却说春节期间太忙，让他等到年后再说。 第670章 张元庆想想也是，过年期间，周强斌只怕是最忙的时候。自己现在过去，还不是给他添乱。 他将准备好的年货，通过快递发了过去。 周强斌一听年货，笑呵呵的全部接纳了。两人之间，不讲那些俗套的客气。 “对了，你如果年货还有多的，就去马青源那边。天天马哥马哥的喊着，适当的也要走走。那小子也不知道后面会下派到哪里去，提前接触一下，有好处。” 周强斌提醒了之后，这才挂了电话。 张元庆感觉自己在周强斌面前，还真是不折不扣的一个学生。很多事情，还需要他提点。 马青源这条线，之前张元庆是接触过。不过那个时候，张元庆是为了替周强斌拉拢冯毅斐。 而这条线也是有作用的，后来耀阳集团垮台的时候，冯毅斐是坚定不移主持大局的。正是有了他的支持，周强斌才没有被人落井下石。 现在冯毅斐是江北市的一把手，张元庆结交马青源，侧面也是能够搭上冯毅斐这条线。更何况，张元庆第一次去杨絮家的时候，马青源还送去了礼物，撑了场面。 所以周强斌的提醒非常及时，张元庆赶紧打电话联系马青源。 马青源对于张元庆的电话倒是很惊喜：“你小子，半年了都没有给我打电话，大年初一你不去领导家，你跟我拜什么年？” 张元庆这点鬼话还是会编的：“马哥看您说的，昨晚弟弟才到家，大年初一自然要先看望哥哥。我知道您忙，带了一点白彭镇的土特产，到时候直接送你家里去。” 马青源也没有拒绝：“你嫂子在家呢，你先把东西送过去，我迟会给你打电话。” 张元庆这时候已经吃完早饭了，他赶忙起身，对正在忙活的杨絮说道：“我准备去马秘书长家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 说话中，他情不自禁搂着杨絮的杨柳细腰。小别胜新婚，如果不是很多事情要忙，他恨不得跟她就这么腻歪着。 杨絮轻笑一声：“行了，你自己一个人过去吧。咱俩的事情还没谱呢，你就急吼吼的想要官宣啊。我跟你说，你可还在考察期呢。” 张元庆垮着脸：“不是吧，不是你追我的么，怎么现在反过来要把我吊着？” 杨絮扭了他一把，得意洋洋道：“我这就叫饥饿营销，先把你胃口钓上来，然后再慢慢折腾你。” “行啊，反正我准备今年邀请你爸妈去我家，谈谈咱俩得事情。你不同意不要紧，只要厂家愿意发货，我看你往哪跑。” 张元庆已经打定主意，尽早把自己与杨絮的事情给定下来。自己过了年就要二十六了，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他也相信，自己能够配得上杨絮，也能够给她更好的生活。 杨絮听了他的话，心里甜得跟蜜一样。 “对了，你年前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去医院做了体检，现在情况怎么样？” 张元庆想起来前几天杨絮跟自己说的事情，说小腹不舒服去了医院。不过自从检查了之后，一直也没有给他反馈。 杨絮闻言说道：“大过年的检查结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总要让人过好一个年吧。” 张元庆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他看杨絮气色不错，也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估计多半是妇科方面的情况。这种问题，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清楚。 第671章 两人腻歪了一阵，张元庆这才拎着东西出门了。 昨天他送张路安回家，让代驾把车开到了自己的楼下。所以现在一出门，他恰好能够开车出去。 开着车来到了马青源家的小区，按照上次来的路线，上了门。 张元庆敲门之后，明明听到脚步声到门边，却迟迟没有开门。 张元庆赶忙后退，让对方方便通过猫眼看清自己。果然对方看到自己的脸之后，立刻就把门打开了。 “嫂子，我跟马哥说过了，来送一点土特产。”张元庆一副憨厚样子解释道。 冯慧笑着说道：“你哥打电话说过了，快进来吧，没有什么事情就在客厅里面坐一会，你哥中午回来吃饭。他特意跟我说了，让你在家里等他。” 张元庆有些犹豫，因为家里只有冯慧一个女同志，自己进去有些不礼貌：“这样吧，我先出去转转。在小区外面等等我哥。” 冯慧赶忙拉住他：“你可拉倒吧，你这出去转转，本来没事都给你折腾出事了。你小子可别这么封建，弄得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张元庆其实也是被关青允夫妻俩吓得，现在一涉及到男女关系，就忍不住警惕起来。 不过想想自己也是多虑了，马青源也是一号人物，不会做那么不堪的事情。主要自己对关青允夫妻俩来说是个瓷片，到了马清源家，那就是瓦片，没必要处处小心。 张元庆拎着东西进去了之后，冯慧让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为他泡好茶之后，就往厨房去：“你就坐着等吧，我可不陪你了，你哥让我一个人烧一桌子的菜。” 张元庆也不好过去帮忙，只能说道：“辛苦嫂子了，你不用管我这边了。” 冯慧进了厨房，张元庆老实巴交地坐在沙发这边看电视。期间，他打出去不少电话，不过来的电话更多。 白彭镇的领导班子成员，电话几乎都来了一遍。特别是关青允，更是拉着一家老小给张元庆在电话里面拜年。 张元庆一一认真回应，并且也送上了自己的新年祝福。 不过白彭镇这边有一个人没有发信息，那就是副镇长许阳。人就是这么奇怪，大家如果都没有来祝福就算了，偏偏大家都来了，最容易记住的反而就是没有来的。 不过这个家伙，张元庆倒觉得他是真有个性。他为什么对自己不满，以至于跟自己似乎还暗暗较劲。 到底是这个人木讷，还是有着什么坏心思。 形势已经向自己这边一边倒了，他还这么牛逼。要不然这家伙有着不俗的背景，要不然就是真傻叉了。 张元庆不会小看任何一个潜藏的风险，但是也不会因为有着这样的风险就畏首畏尾。现在自己手上能用的人很多，犯不着跟许阳纠缠。 但是抽出空了，可以找人试试这个家伙。张元庆不由想到关青允，可是转念又有些舍不得。 关青允毕竟是自己一手拉上来的，对自己的忠诚度极高。这样的人随随便便当炮灰用了，那是一种浪费。 毕竟在体制内是相辅相成的，领导是下属的政治资源，能够给予下属提拔、任用、推荐。反过来说，下属也是领导的政治资源，想要把事情干成，必须要有人跟自己同心同德，至少步伐一致才行。 若真是孤家寡人，那还怎么做事。所以以前一些宣传喜欢标榜圣人，真要一个个往圣人去发展，只怕就乱套了。水至清则无鱼，如果清水还有鱼，那就说明这清水不是啥正经清水。 第672章 张元庆不会轻易用关青允这颗棋子，不过倒是其他人可以用用，例如罗韩城。这个家伙本就是小人，让他探探许阳深浅也是恰到好处。 而且相信这个家伙，乐于去做这种事情。 等到听见门外脚步声的时候，张元庆方才回过神，竟然在打电话和思考中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都说世事如棋，果真如此，认真思考之下，正如棋局对弈一样。 这时候大门打开，马清源走了进来。张元庆赶忙起身，还没开口，却发现马清源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冯书记！” 张元庆看清对方，确实有些吃惊。马清源竟然把冯毅斐给喊来了，一下子把饭局的档次给提高了不少。 张元庆赶忙起身迎了过去，冯毅斐开玩笑地说道：“这不是咱们一线领导干部么，怎么到这里来视察工作了。” 张元庆双手握了握对方的手，打趣说道：“穷乡僻壤过来的，到马秘书长家里打秋风。还别说，就坐在这里闻着厨房的味道，口水都喝饱了。” 马清源安排两人坐在沙发上，撕开一包香烟：“元庆，帮我陪陪冯书记，我去厨房里面帮忙。不然你嫂子可要把我骂死了。” 虽然张元庆从现在的身份来说，只是一个乡镇的二把手，冯毅斐是江北市的一把手，自己跟他隔着不知道多少级。 但是张元庆也没有丝毫怯场，这就是见过世面和没见过世面的不同。 张元庆的起点高，最开始就是给专职副书记当秘书，后来给常务副市长当秘书，又与周老等人结交。他现在面对再大的领导，都能够做到平常心了。 在聊天过程中，冯毅斐自然是先关心张元庆的工作情况。 这时候就不能谦虚了，张元庆跟周强斌、张路安等人聊天的时候，都是聊一些实在的收获和体会。 冯毅斐不同啊，他可是江北市的一把手。就不说乡镇了，县区的一把手、二把手，都不一定有这个机会，跟他慢慢座谈。 这也是马清源给了张元庆一个机会，虽然张元庆能够直接联系到周强斌，但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周强斌不好明面去帮张元庆。 除非是碰到吴华那次的事情，惹了乱子，周强斌肯定会立即出手帮忙。 至于工作上的事情，周强斌反而不好插手。如果能说动冯毅斐，对张元庆现在帮助最大。一把手是管全局的，也是最有发言权的。 只要冯毅斐手指缝漏一点东西下来，对于张元庆都是莫大的支持。而且还不用担心漏下来这点东西会遭到反对，毕竟二把手肯定会投赞成票的。 张元庆开始将自己的工作整理包装一下，什么乡村振兴加速度、产业发展谱新篇、工业基础再夯实、和美乡镇展新颜…… 他本来就是市委办公室的一支笔，后来跟着周强斌反而做一些具体工作。 不过基本功没有落下来，就是口头汇报水平也很高，里面掺杂着一些具体数字。或许行外人听起来，感觉云里雾里的。 但是冯毅斐这种老江湖，能够迅速抓住你的关键数据，并且找准你的思维脉络。 这就像一个东西，你为了要送出去，于是要加包装，让它看起来高大上一点。可是老江湖就能够精准拆开包装，让杯子回归本质。 至于你包装的怎么样，也是一种工作水平。领导还原的如何，就看自身的智慧。 第673章 好在张元庆确实是有东西的，与美食城合作，为特产畅销找到了出路。与投资工作开发景区和农家乐，为白彭镇找到了新的盈利增长点。至于主路的修建的启动，甚至可以说为经济腾飞打下基础。 冯毅斐对于张元庆在短短时间内打开局面，并且工作突飞猛进还是认可的。 他不由暗暗感慨，周强斌的眼睛还是很毒的。能够找出这么一个优秀人才，而且早早网罗在了自己的手上，日后潜力不可捉摸。 冯毅斐笑了笑：“干得不错，有什么需要市里帮忙的，直接来找我。” 张元庆一听这个话，那就不客气了：“冯书记，既然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想法。听说咱们江北市要打造智慧化农业，这个试验基地，能不能考虑考虑咱们白彭镇。” 冯毅斐立刻明白这家伙的想法，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嗅觉敏锐。智慧化农业提出来很久了，江北这边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推进。 也就是一个星期前，冯毅斐去了一趟农学院，与相关技术人员进行了座谈。他的确有了这个想法，但是还没跟任何人商量。 这小子大概是看到了新闻，立刻嗅到了味道。不愧是市政府大院走出去的，对于这些细节的把握，政策方向的提前预判，可谓非常的精准。 冯毅斐却故意打击了一下他的积极性：“白彭镇的硬件设施可是跟不上，想要考虑你这边，但是你这边先天不足。” “正因为先天不足，领导更要考虑啊。这个试验基地落到了我们白彭镇，那么配套建设不就起来了么？实话跟您说，白彭镇在脱贫期间，异地拆迁做得不到位，就说山上还有零零散散村民。他们错过了最佳搬迁机会，现在您基地一落，这个工作也就顺利能推进了……” 张元庆到了一线，更加明白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他连忙掏出手机，将之前拍得一些照片给冯毅斐看。 原本冯毅斐还是有些玩笑的心态，可是看到那些照片，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被触动了。 这是张元庆到村子里面调研，拍得一些照片。其中有户人家，就住在山上，在山坡之下。远远看过去，房子就是砖瓦房。 张元庆介绍说：“这个地方，一旦下雨出现土石松动，后果不堪设想。我带人去谈了几次，但是没有安置政策，人家下来也没有什么地方住，所以根本不下来。” 张元庆又拿了一张照片：“这户人家更绝，当时搞村村通的时候，上一届班子给他们修了一条水泥路。您看看这个水泥路，简直跟羊肠小道一样。就不说窄了，您看看这个坡度。不铺水泥路还好，铺路之后，反而爬不上去，还不如用石头垫个台阶出来……” 张元庆记录了一下，仅仅是在深山里面的就有将近十户人家。 “冯书记，我去的时候，十户人家里面还有十来个老人。今年冬天，走了两个。如果不把他们搬出来，或许再过两年，这十户人家恐怕只能剩一半了。咱们不管他们，他们就跟山上野草一样自生自灭了。” 张元庆说着感慨道：“当然镇子里面有责任，上一届不作为，导致留下了这些历史难题。但是我们这一届，还是希望能够把这些事情做好。如果市里能够优先考虑我们，我一定会借着这股东风，把这些人家接出来安置，让他们能够安享晚年。” 第674章 冯毅斐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才说道：“这样吧，等到年后我去农学院的时候，把你一起带过去。你做好准备，因为试验基地主要以他们为主。” 张元庆一听立刻就来了精神，冯毅斐能够点头，白彭镇就抢占了先机。这要是还争不过来，那自己就是无能了。 这个试验基地落户白彭镇，好处可不仅仅是安置那么简单，相关的配套设施落下来，对白彭镇建设来说可是意义重大。 而且这种支持是源源不断的，只要这个试验基地能够越来越好，白彭镇因此繁荣也是有可能的。 两人敲定了之后，马清源夫妻已经准备好了午饭。 因为下午都不上班了，所以也准备了一些酒。酒是老酒，闻起来有点酸味，酒液也有点发黄了。 张元庆品了一口，虽然能闻到酸味，可是尝到嘴里确实没有什么味道。酒水微凉，进了肚子之后，没有那种辛辣的感觉。 冯毅斐提杯说了一些祝福新年的话，其实就四个人吃饭，哪用说这些话。直接开吃，不就完了。 但是体制内的人时间长了，这玩意就好像是仪式感一样。不说这两句，酒就喝不下去。 冯毅斐说完之后，马清源则是表示感谢，提了第二杯。 张元庆可不提第三杯，而是让冯慧提了第三杯。冯慧看起来一副家庭妇女的样子，但是说话也得体大方。 三杯喝完之后，一边喝一边聊。 马清源对张元庆可是百般推崇，他在冯毅斐身边讲话分量还是很重的，有他这么大力引荐，冯毅斐自然是高看一眼。 其实冯毅斐都很奇怪，马清源轻易不会对一个人给予这么大的好评，张元庆这小子做了什么，能够把马清源都给摆平。 张元庆心里跟明镜一样，他跟马清源实际上就是萍水相逢。唯一一次交际，就是当时张元庆代表周强斌，希望能够跟冯毅斐这边联手，所以两个人作为领导的心腹碰头了。 别看当时哥哥弟弟的亲热无比，实际上都是一些场面上的话。真正让马清源改观的，还是王妍的事情。 当时处理耀阳集团的事情，成立了工作组，马清源通过张元庆将王妍弄进了工作组。这件事，除了他俩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 张元庆不仅嘴巴很紧，到现在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马清源心里自然是满意的。 其次就是当时王妍被不怀好意的人拖到人群中，是张元庆拼了命将她救了出来。张元庆不仅受了伤，而且还因此受到了网暴。 所以马清源大概一直觉得，对张元庆有所亏欠。 当初张元庆去杨絮家，他也派人送来礼物，就是说明事情记在心里。今天自己来拜年，他趁机给自己向冯毅斐牵线搭桥，可以说这个人情已经超额还了。 张元庆自然利用这个机会，拉近了与冯毅斐的联系。 冯毅斐看着张元庆，忽然叹了一口气：“估计老周肠子都悔青了，把你放下去之后，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刁传静比起你，还是差远了。” 张元庆赶忙说道：“冯书记过奖了，刁秘书长的能力在我之上。我这个人冲动，经常做错事情连累领导。我在白彭镇也没少惹事，还让周书记给我擦屁股。” 冯毅斐微微一笑：“他知道你的秉性，所以你作了什么事情，他自然能够理解。毕竟处了这么长时间，最起码的感情还是有的，你有麻烦，当然会帮你。” 第675章 冯毅斐这番话，说得有些感慨。 张元庆这才注意到马清源的表情也有些感触，他想起来，马清源即将要下去。冯毅斐肯定是心里不舍，但是也知道不可能把人一直留在身边。 所以他借着周强斌与自己，也是说给马清源听的。 马清源几乎就是在冯毅斐手上起来的，一直都跟着一个领导，两人之间的感情深厚，肯定超过周强斌和自己的。 这就有了一种习惯，跟夫妻俩过日子一样，彼此习惯了。虽然都有各自的臭毛病，但是这种毛病早在相处中被包容了，那么一旦分开，自然会产生一些失落。 只是马清源非走不可，冯毅斐最多干上一届，马清源不趁着对方还在位，自己下去闯一闯，还能攒点履历。 一旦迟了，这辈子有可能就在机关里面蹉跎了。这对于一个一腔抱负的人来说，那就是一种折磨。 张元庆抓了抓头，只能岔开这个话题：“冯书记说得对，不过咱们就是组织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其实挪一挪也好，我现在更加理解周书记以前对我的批评，也更加珍惜每次聆听他教诲。以前就在跟前，说的话时而就当耳旁风了。这和谈恋爱一样，只有失去才知道好。” 冯毅斐被他这说得，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小子，插科打诨的本领，也不小。 马清源也脸色放松了一些，隐隐感激地看了一眼张元庆。 其实他早就想要下去了，但是冯毅斐还是有些舍不得。今天又提出这个感情论，多半还是有些犹豫。 没想到这小子一顿胡说，把氛围给破坏了，也给马清源减少了压力。 马清源趁着这个机会，起身敬冯毅斐：“冯书记，这么多年感谢您的谆谆教导，我下去之后，一定会好好干，不辜负您对我的期待。” 这番话既是表态，也是表达自己的意愿。他是真的想要下去了。 冯毅斐点了点头：“嗯，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这一点要向元庆学习，敢打敢闯敢冲。” 张元庆赶忙起身，端起了酒杯：“冯书记，您可不要讽刺我。我哪里敢和马哥比，马哥可是我的偶像。” “你小子！”冯毅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与两人喝了。 喝完之后，冯毅斐突然向张元庆问道：“你小子身边有没有什么人不错的，安排给我当秘书。要求也不高，有你小子一半就行了。” 张元庆张大了嘴巴，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这不是开玩笑么，给冯毅斐推荐秘书，竟然还让自己来推荐。 一般来说，冯毅斐需要秘书的话，应该是市委秘书长或者是市委办公室主任来推荐比较合适。如果书记对这些人选不满意，可以找组织部门来推荐。 按照冯毅斐的情况，现在马清源要下去了，想要通过私下了解什么人，也应该让马清源来推荐才对。 张元庆可不敢揽这个事情，因为自己这个推荐，可就是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了。 张元庆赶忙说道：“冯书记开玩笑了，我想马哥身边应该俊杰众多，随便推荐一个都比我强。” 冯毅斐却非常坚持：“你就别在这个问题上耍滑头了，我既然问你，就是想要通过你了解一些想干事的年轻人。那些官油子，我是非常讨厌。有缺点不要紧，级别低或者没有级别也不要紧。只要踏实肯干，我都会慎重考虑的。” 第676章 张元庆看冯毅斐不像是开玩笑地，心跳不由加快了速度。能够给冯毅斐当秘书，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在江北市，谁能够成为这位一把手的秘书，可谓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就算做得一般般，等冯毅斐退休之前，给他安排一个位置，也足够受用无穷了。只要冯毅斐别被抓进去了，这个秘书至少在未来十年都有大腿抱。 体制内，靠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了。 说实话，要不是张元庆自己不合适的话，他都想要毛遂自荐了。只是他也知道，就算毛遂自荐，冯毅斐肯定不会同意的。 自己的身上，打下了周强斌的烙印了。而周强斌即将成为二把手，自己成了冯毅斐的秘书，那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而且违背周强斌的意思，从基层擅自跑回到大院里面，周强斌估计恨铁不成钢之下，能把自己给骂死。 自己既然不行，张元庆就想到了自己身边的人。他想到了连山水，冯毅斐说了级别不重要，那么他这个副科，肯定也能够推荐。 选择连山水是因为，这家伙到现在为止，都对自己非常感激尊敬。张元庆在相处过程中，能够感觉到这个人比较容易为自己所用。 如果连山水到了冯毅斐的身边，那么自己等于打通了冯毅斐的关系。今后这个江北市，自己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只是想到这里，他又悚然一惊。自己什么时候考虑问题的，完全围绕自己利益去想了。 冯毅斐让自己帮忙推荐，未必不是一种考验。连山水不仅是自己的校友，而且也是通过自己的关系，成为了一名副乡长。这些事情不难查，给冯毅斐查出来，那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估计不仅推荐的人不能成，而且也会被冯毅斐小看，破坏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良好印象。 张元庆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还好自己没有迷了心窍。 冯毅斐看到张元庆神色阴晴不定，就知道他内心的挣扎与剧烈思考。 马清源看向张元庆，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他常年在冯毅斐的身边，立刻就意识到冯毅斐这是在考验张元庆。 听其言必责其用，观其行必求其功。这是冯毅斐用人的方法，这条方法用能够听得懂的话来说，就是看你怎么说的，看你怎么做的。 特别是在重大利益面前，怎么说怎么做，就更加重要了。如果张元庆试图耍什么心思眼，只怕今天的好印象都没了。 好在马清源看到，张元庆脸色慢慢平静，认真思考之后，方才开口：“冯书记，按说我没有这个资格向您推荐人选。但是您问了，我就说说我身边比较合适的。组织部方秋，我觉得不错。不过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工作组期间工作，并没有深入交流，您自己把握。” 张元庆最终没有试图在这件事上，给自己谋什么利。选择方秋，是因为方秋这个人没有什么背景，而且工作能力也比较强。只不过因为怀才不遇，没有什么平台给他发挥。 当初在查耀阳集团的时候，方秋也是出了力，并没有因为王耀阳是王义明的儿子，就试图放水。在这一点上，财政局的汪恭与他就是截然相反的。 从综合方面来说，张元庆选择他是最没有私心的选择。 第677章 冯毅斐大概先想了想这个人，然后突然问道：“当初组织部去殡仪馆里面把你接回来的人中，应该就有这个方秋吧。” 张元庆闻言呵呵一笑，坦然说道：“的确是的，这说起来，我还差他一个人情。” 看到他如此坦然，冯毅斐眼中露出了一丝满意：“行，这个人我会去了解的。如果这个人真不错，那我要请你吃饭。” 张元庆赶忙说道：“我只是从各方面观察上觉得不错，如果不行您别罚我就行。” “那不行，要是推荐的不好，我可要罚你请我吃饭。”冯毅斐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张元庆一听这事，顿时就笑了：“那也行，您啥时候来白彭镇，到时候我请您吃个饭。” 要是能够把冯毅斐请过去，可是好处众多。张元庆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冯毅斐见状颇有深意的笑着：“行，等到年后大会开过了，我和强斌同志肯定分别带队要深入一线调研，到时候我让强斌把白彭镇留给我。” 一听这么说，张元庆讪讪一笑，不敢再提了。按照冯毅斐这么说，周强斌还不把自己的脑壳敲爆了。 自己坐镇一方，结果都不邀请自己老领导过去，反而邀请其他人过去，换谁都要气死。 看到张元庆难得吃瘪，马清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让你话多，自己给自己挖坑往里面跳。 一餐饭吃得宾主皆欢，张元庆看得出两人还想要聊一聊，于是吃完之后，起身就先离开了。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冯毅斐这才缓缓叹息一声：“这么多年，除了你，我第一次动了惜才之心。” 马青源听了这句话，没有明白什么意思，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冯书记，元庆是碰到什么事情了么？” 马青源觉得冯毅斐的话里有话，似乎是对张元庆感到有些惋惜。这令他有些好奇，如果将张元庆比作一支股票的话，那么基本盘好得已经不能再好了。 二十五岁的正科，上面又有周强斌这样的肝胆相照的领导引领着，目前班子这边也是完全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 马青源若是和他同龄的话，都会感到羡慕的。可是冯毅斐这一声叹息，明显是有事的。 冯毅斐则是看向马青源：“你觉得，张元庆这个人怎么样？” 马青源愣了一下，随后如实说到：“张元庆还年轻，肯定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要说完美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虽然冲动但是重感情，理想主义却又脚踏实地，不择手段然而有所为又有所不为。我很难评价他，但是我发自内心欣赏他。” 马青源这番话，半真半假。 冯毅斐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感触：“这小子跟周强斌走得太近了，你也许认为我今天是在考验他，实际上我是给他一条绳索。也许不久之后，他才知道这条绳索的重要性。江北这边的局势，已经牵扯到多方博弈，已经成了一个大漩涡了。” 冯毅斐不愿意深入去谈，只是模糊说了一番，就没有再开口了。 马青源闻言皱紧了眉头，他隐隐猜到江北或许又要有大变动了。对于他来说，很讨厌这样的大变动，让人不能安宁。 特别冯毅斐以大旋涡来形容，旋涡可是能够吞人的。 这样的预判，更加坚定了他下一线的决心。 …… 张元庆找了一个代驾，回到了自己家。这个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钟了，他回到家的时候，正看到杨絮坐在电脑前面。 第678章 “今天不上班，在玩电脑游戏啊。” 张元庆难得看她坐在电脑前面到现在，不由上前准备看她在干什么。 杨絮却急忙起身，迎了出来：“没什么，就是看电影。你吃了没有……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杨絮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赶忙说道：“快去洗个澡，然后睡一会吧。我知道你要午睡的，下午我来准备饭菜，到时候喊殷桃来吃饭。” “哦，殷桃啊。也是的，她孤零零一个人，这大过年的不知道去哪，你既然喊了就让她过来吧。” 张元庆脱了衣服，这才转身去浴室洗澡。实际上他平时在家，也没有这么爱干净。不过杨絮对自己洗澡盯得紧，他估计自己不洗澡，她也不给自己上床。 冲了一把热水澡，张元庆穿着睡衣就去了房间。这个时候才看到，房间的电脑桌子上，放了一个读卡器和内存卡。 张元庆奇怪问道：“这是什么内存卡？” 杨絮脸色有些古怪，随后笑着解释：“还能是什么内存卡，不就是你放在客厅的摄像头么。你这个摄像头不是联网的，而是内存卡自动记录的。早上摄像头报警，应该是内存已经满了。” 张元庆哦了一声：“当时买的时候也没有注意，一直放在客厅里面。你把内存点开给我看看，还是不是正常的。” 杨絮却摇了摇头：“你买了炸弹货，这个内存卡是坏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说着，杨絮将内存卡放回读卡器，然后用电脑打开。果不其然，里面是就连一个基本的文件夹都没有。 “这卡里面这么干净？连个文件夹都没有？”张元庆走过去点开看了看，果真内存卡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又存了一点东西进去，发现内存卡是好的，有储存功能。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内存卡出问题了，里面也不可能什么文件都没有。用杀毒软件扫了一下，也没有发现内存卡里面包含什么病毒。 由于对于专业计算机设备的不是很明白，张元庆准备节后喊人过来看看。 如果真是摄像头质量问题，要找到厂家退换。当时买的时候，也花了不少钱。 杨絮推了他一把：“行了，快点睡觉去吧，这个问题就交给我来钻研。晚上殷桃过来，你要是能爬起来就一起吃晚饭。爬不起来就算了，我约好殷桃去逛街，顺便买点礼物明天去看望你爸妈。” 看到杨絮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张元庆也没有拒绝，自顾自地去床上休息了。明天回到家，肯定又是忙碌的一天。 别看过年放了这么多假，减去这种应酬往来，回家之后又是应付人情世故。把这些时间去了，真心就没有什么休息日了。 由于错过了午睡的黄金时间，张元庆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四点多。 等到张元庆睡醒的时候，已经听到杨絮和殷桃之间交流的声音。 张元庆走出来的时候，两个女人已经烧好了大年初一的年夜饭。 而在客厅里面，大包小包的，放了不少的礼物。这些礼物，很大一部分都是给张元庆父母买的。 张元庆见状点了点头，主动去了厨房帮忙。 等到一大桌子饭烧好之后，张元庆就过去吃饭。三个人一起举杯，杨絮笑着喊道：“春节快乐！” 一时之间，淡淡的温暖在心底流淌。 张元庆注意到，殷桃眼中有泪花在闪烁。杨絮见状，也赶忙给殷桃夹菜：“殷桃你别光喝酒，多吃点菜。” 第679章 殷桃感动地看着杨絮，眼神显得有些复杂：“嫂子，您和我哥一样好。谢谢您喊我过来，其实我最怕的就是一个人过年。” 杨絮知道殷桃的身世，在高中那几年父母接连去世。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这种滋味，作为父母健全的杨絮来说，是不敢想象的。 一个女孩子失去了父母的疼爱，被留在这冰冷的人世间，孤单就如同窒息的感觉一样袭来，于是她就如同落水者一样，会用尽一切方法抓住身边的一切。 杨絮温柔的将其揽在怀里：“以后就不怕了，我和你哥就是你的家人，咱们就是一家人。” 第二天，张元庆和杨絮分头行动。 杨絮带着殷桃回家，张元庆开车上门去接杨絮父母。去之前，就先把特产准备好了，又买了一些保健品、烟酒一类的。 常溪县那边有习俗，女婿上门或者去拜访人家，带的东西要“配色”。所谓配色就是送的东西，要双数，象征着成双成对。 例如两瓶酒，就只能算一色。一条香烟也算一色，茶叶也是。张元庆自然是凑足了六色，象征六六大顺。 说实话，他去杨家带的东西，比去周强斌家都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他与周强斌、马青源等人相处，是不讲那些俗礼的。 他们想要什么，都不用打电话，人家都会考虑好送过去的。自己去他们家里，就是一个意思，表达一份心意。 去老丈人家，还是要大方一点。 毕竟他这一次上门，就是准备两家人坐一坐，把事情给定下来了。人家把女儿都要给你了，你总不好拎着几斤苹果就去吧。 到了杨家，没想到一大早杨家就来了不少人。张元庆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东西拎了进去。 结果刚进门，许林就过来将东西接了过去：“妹夫，你这一路辛苦啊。快来坐坐，我带你认认家里面的亲戚。” 张元庆看到了杨诚和许晴云，看到两人一脸难色就知道两人也很为难。 看来这个问题，还是没有办法回避。张元庆笑了笑，坦然走了进来。跟着许林后面，将亲戚一个一个的都认了一遍。 张元庆的态度很诚恳，每一个亲戚都打了招呼，并且送上新年祝福。他口袋里面还有一些准备带回家的小红包，里面就是一百块、两百块的。 张元庆看到小孩，就乖乖发一个红包。等到一圈转过来，光是红包都发了近千块。 好在钱这方面，张元庆向来不是很在意的。他的开销不大，又不是那种喜欢骄奢淫逸的，现在作为正科级，收入还能过得去。 一圈过来之后，许林就代表大家说道：“妹夫，你现在可就是我们家的一分子了。大家以后，就指着你发财了。” 张元庆知道肯定绕不过这个问题，他琢磨了一下才说道：“如果有什么能给大家帮忙的，我肯定想办法帮忙。但是这个忙，必须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例如帮你们打个招呼，有什么相关政策，或者有什么做生意的机会，我都会与大家坦诚相待。” 张元庆说得很实在，把自己能做的，能做到什么地步的，都提前说清楚。 许林眼珠子直转，笑呵呵的说：“这些道理我们都懂，我们也不会给你为难的。就是能够照顾的时候照顾一下，现在做生意难，没有关系的话，寸步难行。” 第680章 张元庆跟着笑了：“给大家创造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是没问题的，有什么人为难、刁难，我还有点人脉能帮忙。可是您们也不能坑我。” 说着，张元庆将自己手机号码说了一遍。只见他们都把号码记了下来。 张元庆知道不给号码的话，就显得生分了。不过给了就是麻烦，只是这个麻烦是避免不了的。这就是人情社会无法避免的，到时候人托人，一定有很多事情。 这个就只能见招拆招了，你不现在应付过去，这个年就没办法过。张元庆总不能把麻烦，丢给杨絮父母来处理。 更何况，张元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标明了自己的底线。如此一来，再有什么事情就好解释了。人家知道你底线在哪，很多时候就不会胡搅蛮缠。 至于说真碰到麻烦，张元庆肯定会出手帮忙的。哪怕这个人不是杨絮家的亲戚，他也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果然张元庆这么一表态，号码也给出去了。大家看到态度，也就满足了。 相互恭喜过年好之后，张元庆这才告诉各个亲戚，今天是来接岳父岳母上门的，下次再宴请大家。等到结婚前，肯定要一家一家上门拜访。 听到这个事，大家都很重视，就各自散了。 杨诚和许晴云看着张元庆三下五除二，把这些令人头疼的亲戚送出去，不由暗暗点头。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有这个为人处世的气度，难怪把自己女儿迷得不行。 “叔叔、阿姨，我这车破了一点，您们多担待。”张元庆带着老两口出门，上车之前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许晴云微微一笑：“车子是破了一点，等到你和雪儿结婚，我送你们一辆车。” 杨诚也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也赞助一点。” 张元庆也明白，这是老俩口表达喜欢自己的方式。说明两人对自己很满意。 张元庆一路奔波，开着车把老两口送到了自己的老家。 没想到还没到呢，就远远看到家门口极为热闹。原来是自己父母为了迎接亲家公和亲家母，把家门口布置的热热闹闹的。 按照这里的习俗，还向村里小孩发糖、发瓜子。杨絮和殷桃也挺喜欢小孩，就在门口跟小孩们闹。 张元庆带着杨絮父母下车之后，他提前掏出准备的红包，将围上来喊新年好的小孩打发走了。 由于在杨絮家发了一圈，所以手上这一批红包，就缩水了很多。这些红包都是小红包，里面十块、二十、五十的。 小孩们也不管，拿到红包看到里面有钱就很开心。 好在杨诚和许晴云也不反感这种热闹场合，反而觉得张元庆这一家，非常重视自己的女儿。 走进去之后，杨诚和许晴云看到了张元庆的父母。由于来之前就知道，张元庆的父母是地道的农民，所以看到张元庆父母朴素的穿着，也没有在意，赶忙上前热情打招呼。 相比较而言，张元庆的父母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直到张元庆进来之后，老夫妻俩才像有了主心骨。 杨诚看了也暗暗称奇，张元庆作为长子，在家里地位很高。虽然是儿子，却隐隐像是一家之主的样子。难怪为人处世方面，比同龄人要沉稳、成熟，看来也是有这样的家庭环境锻炼的。 这样对于杨诚夫妻俩来说，肯定是最好的。他们反而害怕，杨絮嫁一个妈宝男，以后什么事情都听父母的，那自己女儿就有罪受了。 第681章 至于殷桃，杨絮已经跟父母早就说过了，所以看到这个女孩来来回回的忙碌，跟张元庆家里妹妹一样，也不觉得奇怪。 只有许晴云看到殷桃的长相，有些担心。这女孩也就比杨絮小几岁，看起来跟大学生一样，长得乖巧又水灵的。身材还不错，又会打扮。 她心想，有时间还是要提醒提醒自己女儿，防火防盗防闺蜜。对于身边的优质女性，还是要长一个心眼。 毕竟张元庆也比较优秀，万一给人家惦记上了，辛辛苦苦跟人家过日子，一转眼家都被偷了，那可不划来。 许晴云也只是想想，看到殷桃乖巧的样子，而且杨絮和殷桃的关系看起来也挺不错的，她也没有多想。 午饭的时候，一大家子坐在一张大圆桌上。 张元庆笑着向杨絮一家人介绍，家里的木器都是自己父亲手工制作的，包括这个大圆桌。 杨絮家里人这才发现木桌的精巧，纷纷赞不绝口。 这让张元庆的父亲张善民，不由老脸一红，露出了拘谨的笑容。他性格较为内向，做木工活的时候比较放松，生活中经常一句话都不说。他唯一庆幸的是，两个儿子长得像他，但是性格和他不同。 张元庆母亲夏小兰，看到亲家挺好相处的，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她也怕来自县城里面的亲家，看不起自己家。 两家人吃饭的时候，张元庆主动提起年后领证的事情：“爸妈、叔叔、阿姨，我觉得我和杨絮的年龄已经差不多了，我想要年后先领证，然后找个大喜日子，把咱俩的婚礼给办了。” 张元庆原本对婚姻也是可有可无，所以之前和柳婷谈恋爱的时候，也是无所谓的态度。明明知道人家是渣女，他就占尽便宜，片叶不沾身。 但是对杨絮，他是真的动心了。就如同之前的夏瑾瑜一样，他也是爱到了骨子里。直到再见面的时候，他才算是放下。 现在的杨絮，他也是同样非常喜欢。 张元庆觉得爱情就是娶她回家，两个人一同面对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样，再乏味的生活，也会因此变得甜蜜起来。 张元庆很向往和杨絮真正在一起的日子。 杨诚夫妻看到张元庆主动提这件事，也觉得很满意。他们知道自己女儿暗恋人家，那日记本里面都是他的照片。 他们就害怕自己女儿爱得太卑微，给人家当成草一样。 张元庆能够主动提这件事，说明他不是一个占了便宜就走的人。 所以杨诚露出了笑容：“元庆你的想法不错，我看领证随时都可以，年后去县城先领了，然后一大家子吃个饭。结婚的事情，如果你父母不方便，我们夫妻俩替你们张罗。” 张善民看到自己大儿子，凭借自己就把婚姻大事定了，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有些自己这边做得不够，这才开口：“亲家公、亲家母，我们不大了解县城里面的习俗……这个我们要准备什么，您提前跟我们说说。这个彩礼……” 提到彩礼，他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家里虽然还算殷实，却也不是很富裕，人家这么好的闺女嫁过来，真要多少钱的彩礼，那也正常。 他们夫妻俩是很喜欢杨絮的，觉得自己大儿子能够娶到这样的城里姑娘，知书达理，又对自己等人恭恭敬敬。这可是大好事。 第682章 只要彩礼不过分，东拼西凑的也不能显得寒酸了。 夏小兰也是连连点头：“是的，金银玉器什么的，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初我们家怀庆结婚的时候……” 说着，夏小兰赶忙住口。她小心看了一眼殷桃，也有一些不好意思。 殷桃当初跟张怀庆结婚，就按村子里面的规矩办了流水席。殷桃娘家没人，他们也没有提彩礼的事情。 当时因为给张元庆买房子，家里也紧巴巴的，金银玉器什么的，都没怎么添置。 那个时候，夏小兰还有些看不上殷桃是个村里丫头，虽然长得水灵，但是水灵管什么用。 可是真正相处以来，殷桃无论是作为儿媳妇还是干女儿，对他们老两口好得没话说。如今在外面上班，发了工资就给老两口买东西送过来。 现在大儿子结婚，老两口这个态度，夏小兰害怕让殷桃多想。 殷桃却神情如常，带着笑意看着张元庆和杨絮，满眼都是真诚的祝福。 夏小兰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殷桃是个善良的好女孩，自己那个二儿子没有福分。只能老两口以后对她好一点，真心当女儿去对待。 好在杨诚也没在意：“老哥、嫂子，什么彩礼不彩礼的，我们就一个女儿，还能把女儿卖给你们么？他们两人结婚，是重新成立了一个家庭。你们呢多个女儿，我们呢多个儿子。两家人变成了一家人，千万可别提钱的事情。至于金银玉器，让他们自己来。” 张善民连连摆手：“这不合规矩，我看再商量一下……” “老哥，您可千万别整老风俗，他俩都是体制内的，肯定带头移风易俗，我估计酒席也办不了多少桌。” 杨诚平时也比较古板木讷，可是到了女儿结婚的时候，他也变得会说话了。 正在两家人说得挺热闹的时候，杨絮苦笑着伸出手来：“那个……你们也不问问我意见？” “你能有什么意见？”许晴云下意识回应道。 作为母亲，许晴云可知道自己女儿喜欢张元庆喜欢到什么地步。从大学开始就魂不守舍的，后来毕业了，家里给她介绍对象，她也没有什么兴趣。 好不容易有一两个看上眼的，许晴云一看都有张元庆的影子在里面。她就知道，肯定处不长。 你拿着一个标准去找别人的时候，那就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了。因为你已经给合适加上了定义，那么其他人只能说是凑合了。 现在眼看两人就要修成正果了，杨絮自己却举手要表达意见。许晴云一百个不理解。 杨絮叹了一口气：“爸妈，叔叔、阿姨，我不是有什么反对意见。我是觉得，今天吃个饭，我和元庆的事情，两家人就心里有数了。至于领证还有婚礼，迟两年再办。现在元庆工作正是关键的时候，成家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许晴云皱着眉头：“能有什么影响，我看元庆肯定会规划得好好的。领了证，你们就是夫妻了，想过二人世界也简单，我们暂时不逼着你添小孩。再说，你们就是添了小孩，不也有我和你爸么。你爸大不了提前退休，是不是，老杨？” 许晴云扭头看向杨诚，杨诚老脸一黑，好歹也是一个教师，说退休就退休啊。 不过感受到老婆带有威胁的眼神，当即一咬牙：“是的，大不了我提前退休，小孩的事情都归我了。” 第683章 夏小兰也赶忙说：“不用不用，到时候我们也能带。” 张元庆也一脸不解地看着杨絮。 杨絮却仍然说道：“还是迟两年，反正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元庆的人了，领不领证、办不办席子，有什么要紧的。爸妈，你们能不能听我的。” 看到女儿如此坚持，杨诚和许晴云都有些不解，不过他们知道自己女儿不会无缘无故耍脾气，所以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张善民和夏小兰对视一眼，也摸不着头脑。 张元庆看着杨絮，但是杨絮却不敢与他对视。 很快杨诚夫妻俩就把话题扯开了，尤其许晴云曲意讨好的前提下，很快就把张善民夫妻哄得合不拢嘴。 杨诚作为老师，也放下了架子，说话都是围绕张善民夫妻的。 他们两人都觉得杨絮拒绝了这桩婚事，这里面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而且这个事情，跟张元庆的关系肯定是不大的。 如果是因为张元庆出了什么事情，以女儿的性格要不然就完全隐忍下来，要不然就根本不会过来的。 突然出这个幺蛾子，肯定是有不小的事情。 一顿饭吃完，两家人的关系也亲近了很多。 吃完饭之后，家里由夏小兰和殷桃收拾，张元庆陪着杨诚出去转转。 许晴云早就忍不住了，拽着自己女儿去了张元庆的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许晴云就压着声音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卦？你要是没做好准备，就不该吃这个饭。没名没分的跟着人家，你是想要当小三啊。” 许晴云的确有些生气，女人嘛不就是讲究一个名分。便宜都给人家占没了，你还不结婚？偏要等到人家玩腻了，不想跟你结婚的时候，你不就是干着急么。 杨絮叹了一口气：“妈，是我自己的问题，跟元庆没有关系。” 许晴云不解地看着她：“你到底什么问题，你就直接跟妈说吧，别让我着急上火。难道你出轨了？” 杨絮差点吐血：“怎么可能，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跟人家暧昧过。我既然跟了元庆，就不可能做那种事情的。再说我出轨谁去，放着一个长得帅、身体好、有能力，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不要，我去出轨那些草包去？” 许晴云听了倒是点了点头，张元庆除了家世差一点之外，别的方面都是非常优秀的。至于家世这一点，杨絮也不是那种喜欢名牌包包，喜欢奢侈品的那种女孩。 一个人往往越是缺什么，才会疯狂的追求什么。杨絮从小算是活在中产阶级家庭里面，加上许晴云做生意也还好。 杨絮无论上小学还是上初中、大学，身上都没有短缺过什么钱。上班之后，化妆品、护肤品，许晴云那都是挑好的给自己女儿买。 别看这么大了，杨诚动辄发了什么奖金或者什么补助，偷摸的都给自己女儿。女儿嘛，不就是用心去养。 许晴云也觉得，自己女儿不是那种物质的女孩，那么为什么突然不同意结婚。 看到许晴云着急的样子，杨絮吞吞吐吐终于掏出了手机，给她看了电子化验单。 许晴云一看化验单，当即如雷灌顶，整个人都呆住了。上面描述的病症，让她几乎认为自己看错了，双侧输卵管堵塞，子宫畸形。 许晴云一捂心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第684章 “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病。”许晴云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 作为女人，她自然明白双侧输卵管堵塞外加子宫畸形是什么病，意味着无法怀孕。特别是畸形引起的堵塞，治疗的成功率是很低的。 杨絮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说出来，是怕你们担心。这个消息是昨晚才收到的，我也咨询了医生，误诊的几率很小。年后我会换一家医院再检查检查，但是您也别抱太大希望。” 许晴云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强忍着心里的难受：“什么叫别抱太大希望，这个病又不是啥不治之症，再说……再说不还是能够做试管婴儿嘛，听说国外还有代……” 许晴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因为她也知道试管婴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成功率只有30%。而且子宫畸形，到底能不能做成试管，又很难说。 至于去国外那种事情，以张元庆和杨絮的体制内身份，那是不可能的。 许晴云搂着自己女儿，咬着牙说道：“你放心，家里就是卖房子，也让你这个问题解决了。我相信元庆的为人，他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对你有什么看法的。” 杨絮点了点头，也搂住了自己的母亲：“我想要先治疗看看，这两年事情要替我瞒着。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他现在分心。元庆事业正在关键时期，我不能影响他。” “傻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自己瞒着。你也不怕……” 许晴云现在反而更加担心，害怕张元庆哪天知道这个事情，趁机就不要自己女儿了。那到时候，就是一无所获。 按照许晴云的想法，不如先把结婚证领了，到时候大家都反悔不了，共同面对这个问题。要是实在不行，就去领养一个。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阴暗，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涉及到自己女儿这辈子的幸福，哪个父母不是自私的？ 杨絮摇了摇头：“妈，你放心，除非是我放手，不然元庆不会离开我的。他是一个好男人，真正的好男人……” 说这个话的时候，杨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目光缥缈起来。 “而且就算治不好，我跟他也会在一起，我肯定能够想办法解决小孩的问题。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和他过上圆圆满满的日子。” 杨絮神情逐渐坚定了起来。 原本张善民夫妻还准备留杨诚夫妻下来吃晚饭的，但是杨诚逛了一圈回来之后，许晴云却说家里亲戚那边上门，必须要晚上赶回去。 于是让杨絮开车送他们回去，张元庆也想跟过去，却被杨絮留了下来。 杨絮温柔地替他整理这衣领：“你在家好好待两天，平时工作那么忙，都没有时间陪你父母，过年了就利用假期陪一陪。咱们俩的时间还长着呢。对了，殷桃这两天也在家，她勤快但是你不能把人家当丫鬟使，有空多帮帮她。” 张元庆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将她送到车边。 “杨絮，无论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好不好？不管有什么问题，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一起面对的。” 张元庆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杨絮的不对劲。所以他主动开口。 杨絮笑得很灿烂：“你放心吧，这辈子我都死皮赖脸跟着你。” 而她的心底还有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 张元庆在家待了足足两天，这两天来拜访的亲友太多。包括连山水都带了一些同事来拜访，偏偏他还不能不接待。 第685章 所以本来是想要在家里陪伴父母，最后反而让父母跟在后面劳累。 初四下午，张元庆自己驱车回到白彭镇。 张元庆一走，那些亲友就稀疏了很多。 家里只有殷桃忙碌的身影，夏小兰有时候都看不过去，主动劝道：“殷桃啊，你别这么辛苦，活都留给我干。就是自己家亲闺女，也没有从初一忙到今天的。” 殷桃却不在意：“妈，你就当我替我哥再干一会。” “殷桃，你真是好姑娘，妈以前没珍惜你。好在现在咱们还是一家人，这个镯子是祖辈传下来的。以前我偏心，一直想要给元庆媳妇，现在还是放你这里，我心安。” 夏小兰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玉镯子，看品质估摸着也能值个万把块。这对于夏小兰来说，那就是传家宝了。 她实话实说，以前殷桃是她二儿媳，她心里确实看不上。如今知道殷桃的好，每每想起都很愧疚。 所以哪怕这一次杨家上门，她也没有拿出这手镯，现在就想要传给殷桃。 殷桃赶忙推辞，夏小兰却坚定放到她手上：“我现在真心把你当闺女，你不收就是不认我了。” 殷桃见状，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 看到懂事的殷桃，夏小兰心里叹息，若是没有当初的事情，该有多好。 正在此时，有小孩跑到家里来：“夏奶奶，外面有一辆好奇怪的车，跟一个鞋盒子一样，开到村子里面来了。看方向，好像是来这边。” 夏小兰和殷桃都觉得奇怪，难道是张元庆的什么朋友么。 两人一起走出门，果然看到一辆国外品牌的豪华越野车，缓缓开到了家门口。 不过看到驾驶座坐的那一位，夏小兰和殷桃都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驾驶座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张怀庆。 张怀庆从驾驶座上下来，跟半年前已经大不一样了。身材挺拔，耳朵上多了一个耳钉，他跟张元庆一样，本来皮相就不差。 不过与张元庆坚毅棱角不同，张怀庆的脸部线条柔和，比较像是小鲜肉。 所以兄弟俩给人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怀庆！”夏小兰一看到二儿子，顿时激动的上前，却又不敢靠近。 因为张怀庆的形象气质，已经大有不同。 张怀庆看到母亲，也是绽放了笑容：“妈。” 直到张怀庆喊了一声妈，夏小兰才敢上前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你这个小王八蛋，跑到哪里去了，中途就打两个电话。你回来也不说一声……” 这半年，虽然夏小兰没有说，但是心里肯定是惦记自己小儿子的。 要说一家人喜欢，肯定是喜欢大儿子。大儿子张元庆从小就懂事，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儿子。学习成绩好，而且一直帮家里分担着压力。 张元庆懂事之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他来做主。现在更是出息了，让老俩口欣慰不已。 可是喜欢归喜欢，二儿子又有很大不同。二儿子普通一点，却一直都在身边。哪怕再不成器，那也是心头肉。 这半年杳无音信，中途打了两个电话，每次手机号码都不一样，想要联系回去都找不到人。 现在终于看到了，夏小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要是早点回来，还能看到你哥。”夏小兰拉着二儿子，责怪地说道。 提到自己大哥，张怀庆本能抓了抓头，有些心虚。他从小不怕父母，就怕自己大哥。 第686章 之所以这么迟回来，心里也是想要绕过自己那个刚正的大哥。 夏小兰拉着张怀庆往家里走，看到一脸平静的殷桃。 夏小兰正想要说什么，张怀庆却皱紧了眉头：“你在我家干什么，咱们离婚证都打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还不滚走。” 殷桃没有说话，夏小兰却在他身上，狠狠打了一下：“你说什么呢，现在殷桃是我和你爸的干女儿，这半年要不是她，我和你爸也没人管。你哥那么忙，你也不着调，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是殷桃照顾我们。你给我好好说话，要是惹殷桃生气，我喊你大哥回来教训你。” 张怀庆听到这么说，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然后没说什么了。 殷桃也不说什么，转身回去就做事。 张怀庆跟着夏小兰回家，果然听到了张善民训斥的声音。 殷桃也没有进去，她现在看到张怀庆跟看到陌生人一样。 张怀庆回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有些狐朋狗友找了过来，纷纷问他那辆车。得知这辆车五十多万，都觉得张怀庆现在是发财了。 不过这些人看到殷桃的时候，都表情有些古怪。这两个人以前是夫妻，现在离了婚却还在一个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要说还有旧情，两个人是一点看不出来。张怀庆显然有意避开殷桃，殷桃则是宛若面对陌生人一样面对张怀庆。 直到中午吃完饭，夏小兰和张善民找了一个借口，出去拜访亲戚去。偌大的一个家里，只剩下了张怀庆和殷桃。 张怀庆还是主动找上了殷桃：“你到底要干什么，当初要离婚分开的是你，现在赖在我家不走的也是你。你要是缺家庭温暖，就再找个野男人嫁了。” 曾经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难免磕磕碰碰。现在分开之后，更是势同水火。 张怀庆显然容不下殷桃。 殷桃却直起身，平静地看着张怀庆：“找个野男人，像你一样，连老婆都保不住的软蛋，我还不如一个人。” “你！”张怀庆闻言，当即就要甩她耳光。 殷桃却不闪不避：“你打，现在咱俩啥关系没有，打完我直接报警。你看看你爸妈还护不护你？” 张怀庆虎视眈眈地瞪着殷桃，半晌将手收了回来：“你到底想要什么，要钱还是要什么，只要你说一声，我就给你。但是你给我滚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殷桃轻笑了一声：“行，我想要一个孩子！” 听了这个话，张怀庆哈哈一笑，满脸的不屑：“当初离婚的时候，我那么请求你，你不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么。怎么，现在想要和好。我跟你说，晚了，咱们不可能的。” 殷桃却也笑了：“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还能看上你。我想要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姓张，是你们张家的血统，但不是你孩子！” 张怀庆只觉得这句话很绕，但是等到听懂了之后，当即勃然大怒。 张怀庆指着她，气得手都在发抖：“你这个贱货，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来，我看你是想死！我哥是什么人，也是你这种贱女人能配得上的。” 殷桃的话针对性很强了，老张家的血脉但不是张怀庆的孩子。老张家有能力给她孩子的也就兄弟俩了，不是自己那么除了自己哥哥还有谁。 没想到殷桃这个女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哥哥头上，这是他不能忍受的。此时此刻，他连杀了对方的心都有。 第687章 殷桃眼神冰冷：“配的不上还是配不上不用你管，但是这个孩子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哈哈，我特么欠你，我欠你个屁……” 张怀庆满嘴的不屑，仿佛听了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 殷桃声音更加清冷：“我二十岁不到就跟了你，应该算是对得起你吧。你干得那些糟烂事我就不想说了，天天对我非打即骂，我也忍了。因为我命苦，没有娘家人疼，就跟一根草一样。 但是无论如何，我曾经也是你的妻子。可是你干了什么，你欠了债，把我抵给徐大混子。这种人渣一样的事情，只有你才能做得出来。我不说出来，是给你还能做人的机会！” 听到殷桃提到这个事情，张怀庆神情震惊，刚刚的愤怒和嘲讽瞬间消失，他指着殷桃半天说不出话来。 殷桃瞪着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天我被徐大混子抓走的时候，你是真的逃出去了不知道么？那几天，我在你手机装了定位，就怕你想不开。后来我查了记录，我被抓走的时候，你就在村门口躲着。直到我被抓走，你才回来了。 后来我被抓到徐大混子那里的时候，徐大混子当着我的面，拿出你按手印的契约。张怀庆，你为了赌钱，连自己老婆都能抵押，你特么猪狗都不如！” “闭嘴！”张怀庆神情都变得狰狞，不过更多的是不安。 殷桃冷笑起来，笑声充满悲凉：“当初我真是瞎了狗眼，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过日子。所以后来我无论如何，都要跟你离婚。不过这个事情没完，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我这辈子没有什么亲人，现在唯一指望，就是想要一个自己生的孩子。有了这个孩子，其他的我都假装不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也彻底消失。不过你太让我恶心了，所以这个孩子不会劳烦你的。” 张怀庆脸色阴晴不定。 殷桃又补充道：“放心，我不会缠着你哥的，我就是要一个孩子。而且这件事，是你未来嫂子安排的。” 张怀庆震惊地看着殷桃，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荒谬、惊恐、诡异……没有一种情绪能够说明他此刻的复杂。 或许他此刻能够体会到一句话，生活往往比电影还要光怪陆离。 …… 张元庆回到白彭镇之后，梅同君就开始介绍他与其他几个副镇长，跟一些人大代表见面、慰问。 这段时间，从省里到地方，都是这么一个主题。这是因为大会要开了，必须要提前预热一下。 镇长也好，副镇长也好，从规定上来说，那都是选出来的。 当然，规定是规定，实际是实际。体制内的人都明白，有时候就是一个流程而已。 但是你不能小看这个流程，有些形式也是必须得。而且这些流程是非常重要的，你如果真认为可以为所欲为挑战这些流程，才会发现这些流程会化作一根根钢鞭，狠狠抽在你的身上。 在体制内，第一要义就是要了解这些流程，适应这些流程，最后能够熟练运用这些流程。做不到这些，你就很难称之为一名合格的政客。 张元庆知道镇长是等额选举，不过不代表万无一失。如果真有人搞鬼，搞了一堆反对票，那么就算你上面有人也没有办法。 甚至出现了那样的情况，就连组织都要考虑你是否合格了。毕竟你就算上去了，也干不好工作。 第688章 只是这种情况，张元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也不想要做这么一个吃螃蟹的人。 好在有梅同君的大力支持，出问题的几率微乎其微。需要担心的，反而是关青允这些副镇长。 除了李可这个前朝余孽，他早就已经通过流程的考验之外。关青允和许阳，从流程上来说，还不是副镇长。 他们只是县委组织部提拔为科级副职，过来暂代工作的。同时他们也是副镇长的候选人，等到大会上，会经历一次差额选举。 到了差额选举环节，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不小压力的。在这体制内，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年后，在干好工作之余，他们都是最忙的。要把群众基础给打牢，至少让人家知道你是谁，你有哪些干事的想法。 在这期间，张元庆也在关注市里面的情况。此次周强斌成功当选，对于他来说，比他自己干上镇长都要意义重大。 可是就在年后半个月不到，张元庆却意外接到了周强斌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张元庆正在宿舍里面看书，研究智慧化农业实验的问题。 怎么把这个智慧化农业搞到手，是他今年除了修路之外，第二件大事。 所以接到周强斌电话的时候，张元庆有些奇怪：“领导，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么？” 周强斌在那边笑呵呵的：“没有什么事情，你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听到领导的关心，张元庆真有一些受宠若惊。他知道周强斌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在这么紧要关头，还关心自己的工作，他能不感动么。 张元庆急忙将近期工作汇报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到：“请领导放心，我这边工作稳中有进，放眼新的一年，肯定能够开好局、起好步，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 周强斌笑了笑，忽然提到：“老冯的新秘书方秋，据说是你推荐的。你现在本事可不小，就连老冯那边都给你打通了。” 听到这个话，张元庆心里一惊。难道自己给冯毅斐介绍秘书的事情，引起周强斌的不舒服？ 而且他还纳闷，这个事情怎么会给周强斌知道的？ 张元庆赶忙解释：“这都是因缘际会，说起来巧了……” 周强斌却打断了他：“你不用跟我解释，你也放心，我不是那个意思。今天打电话，就是想要跟你好好聊聊。这一次大会选举，有没有信心？” 听得出周强斌并没有介意，张元庆这才放心下来：“领导，你放心吧，这边我都准备好了。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是在白彭镇，应该没有几个捣蛋分子。” 周强斌嗯了一声：“不错，你小子的成长很快，要不是硬性要求，以你的能力放在科级还是牛刀小用了。但是这段基层的经历，肯定是你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你一定要记住，戒骄戒躁。我知道你有些手段难以莫测，一些人脉关系，连我也没办法完全得知。但是你自身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对你来说，伯乐已经不成问题了，那就要争取打好基础，为以后跳得更高、跑得更远。” 张元庆耐心听着周强斌的话，不过他从这话语中，感受到一点不寻常的东西。 他没有打断周强斌的话，让这位亦师亦友的老领导继续谆谆教导。 周强斌谈兴很浓，跟张元庆说了一些他曾经的经历。特别是在县里担任一、二把手期间，那些难忘的经历。 第689章 他也让张元庆记得有时候要保持跟冯毅斐的联系，他对冯毅斐这位班长非常推崇，说他是忠厚长者。 张元庆将这些话牢记在心，他隐隐感觉周强斌这番话，就像是一个即将远行的长辈，正在嘱咐着自己的后辈。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只觉得手机都发烫。他心里隐隐升起了一种不安，他想要打电话给赵心怡，问问老领导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了。 可是已经晚了，张元庆觉得打电话不是很礼貌。 一夜睡得不好，张元庆难得失眠了。好不容易睡了一觉，就做了噩梦。 张元庆睁开眼睛，天还蒙蒙亮，他不知道为何，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天空由黑转亮。 等到早晨七点的时候，张元庆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站在这里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了。 张元庆赶忙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赵心怡，电话却没有打通。 张元庆将宿舍里面的电视翻开，每天早上有江北新闻。可是看新闻的时候，张元庆就觉得不对。 周强斌的新闻，没有了。 最近一段时间，周强斌在江北新闻上出现的频率很高。这是为了大会做准备，肯定要保证一定的曝光率。 按说越到大会快要召开之前，曝光率应该更高。可是看完整个新闻，都是一些民生的，涉及到公务的新闻也就是一个学习会。 张元庆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只是昨天晚上周强斌能够给自己打电话，那就说明不是什么涉及到被纪委问询的大事。 张元庆百思不得其解，他随便吃了点早饭，就去了办公室。 早上有一个学习会，学习上级传达的文件精神。 张元庆主持学习会，不过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 终于学习会结束后，张元庆刚刚起身，何胜叹却将他叫住。 张元庆跟着何胜叹去了办公室，刚刚入座，何胜叹就给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周书记调离江北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何胜叹说话的时候，看向张元庆。 张元庆的眼皮一跳，不过表情上看，依然沉稳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平静。 实际上何胜叹能够感受到，这个消息对这个年轻人的冲击，肯定是非常巨大的。他是通过自己一个战友，提前从省里得到的信息。 相信这个时候，就连县区一层的人都不知道。至于周强斌本人肯定更加不会说的，毕竟这涉及到了纪律问题。周强斌这种老杆子，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落下口实。 何胜叹打量着看似波澜不惊的张元庆，心里倒是有些佩服这小子。已经把表面功夫，练到了炉火纯青。 实际上何胜叹却不知道，张元庆是彻底傻眼了。等到回味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失去了意义。 张元庆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么有戏剧性的事情，周强斌来江北满打满算才一年。常务副市长身份进入的，然后因为陆济海出事，原本被省纪委穷追猛打的他，翻身成为了市委副书记、市政府党组书记。 市政府党组书记与代市长是一样的，下一步就是经过大会等额选举，正式成为江北市的二把手。 如果这一步走出来了，周强斌下一步就是接班冯毅斐，或者再调动就有可能去哪个城市当一把手，为“跑部前进”奠定基础。 第690章 张元庆等人作为他的班底，自然是水涨船高。 甚至张元庆再过两年，进入副处可以说是板上钉钉。有这么粗的大腿，他在科级最多就是三年，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吃了什么处分，或许会延期到四年，绝不会超过五年。 可是突然之间，张元庆最大的主心骨被抽走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周强斌昨晚跟自己聊了那么多，为什么会让自己有一种家长要远行的感觉。他还一直担心周强斌是不是出事了，没想到是被调离了。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保持着平静：“何书记，您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这个消息，知不知道周书记被调到哪里去了。” 何胜叹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应该是调到天水市，调过去担任代市长。” 张元庆听到周强斌调到天水市担任代市长，心里还好受一点。天水市地位与江北市相仿，去那边担任代市长，与在江北市差不多。 只是他很奇怪，既然都差不多，为什么省里要临时换将。把周强斌调走，难道是对他这一年的工作不满意？ 这些问题，目前没有人能回答他。张元庆突然想到了常明云，于是起身出门，给这位常县长打电话。 常明云接电话的时候口吻很轻松，这段时间两人也熟络了很多。特别是为了张元庆表彰的事情，在常委会上剑拔弩张，逼退了彭泰来。 导致彭泰来曲线救国去找张元庆，而张元庆也没让自己失望，以实在的利益换取了退出表彰。 两人这么一联手，看似大局被彭泰来掌握，实际上明眼人已经看出来彭泰来的颓势。 常明云现在对张元庆的好感暴增，觉得这小子真是一员福将。 却没有想到，一大早张元庆就给他带来了堪称晴天霹雳的消息。 常明云沉默了良久，方才低沉说了一句：“你先去我家里，我中午休息时候去找你。” 张元庆叫来关青允，把自己上午的一些工作，交给他来处理。 事情安排好了之后，张元庆自己开车前往常溪县。 张元庆上一次私下去找常明云的时候，两人还是在公园里面见的面。他到今天，才知道常明云的家在哪里。 到了一个中档小区，张元庆将车子按规矩停在小区门口。这次来谈事情，他什么都没有带，空着手就去找到了常明云在常溪县的住所。 张元庆敲门，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开的门。女人看起来相貌端庄，头发盘起，有着一种知性之美。 “元庆是吧，快进来。”女人赶忙将门让开，给张元庆进去。 这个时候，常明云肯定还没有下班。女人作了自我介绍，她是常明云的妻子，叫做范慧欣。至于是什么工作，她并没有介绍。 张元庆现在也没有心思跟她侃大山，聊了一会之后，就不做声了。能够做到显得不急不躁，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但是心里对于现在的局势，是充满了不解。 周强斌究竟为什么会被调走，谁来当这个市长，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非常紧要的事情。特别是省里的意图，好端端突然调走周强斌，到底出于什么方面的考虑。 张元庆尝试打过周强斌的电话，对方的电话也打不通。包括赵心怡的电话，也打不通。 在苦等之下，常明云也提前下班回到了家里。 第691章 就上午这段时间，两个人已经各自联系了渠道，四处打听消息。 双方碰头之下，毫无保留的互通消息。这才把周强斌的事情，搞明白了一个大概。 这就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两个人的渠道相和，一些模糊的方面也清楚了。 现在所知道的情况，就是周强斌大概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省里临时起意，将他与天水市代市长侯泉年换防了。 至于为什么临时起意，消息有很多。一方面是说周强斌在江北动作太大，触动的利益太广，导致有不少人向省委反映。 省委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查，觉得周强斌的工作方式过于生硬，于是让怀柔派侯泉年过来。 如果要是这么说的话，周强斌这一次被调走，有可能要面临一些麻烦。他在天水市那边，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下一步或许会比江北市还要步履维艰。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江北这边本地派被周强斌清除差不多了，省里大领导派人来摘桃子了。作为补偿，给周强斌一个相对的位置。 要是这个情况的话，周强斌的问题不大，在天水市那边，还能有所发展。 只是无论是什么情况，周强斌短时间内都回不来了。这对常明云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原本借着周强斌的东风，常明云已经有了跟彭泰来分庭抗礼的本事。现在一夜之间，发生了颠覆式的变化。 特别是常明云原本计划都打乱了，他现在之所以要跟彭泰来分庭抗礼，也是为了后面自己动一动。 常明云正处时间也足够了，他现在就需要一个契机，实现从处级到副厅的跨越。他的履历、时间，各方面标准基本上已经符合了标准。 周强斌一旦成为江北市的二把手，那么他的进步将会水到渠成。 现在周强斌的调离，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周市长临走之前，有没有交代过你什么？” 常明云捧着热茶，忽然看向张元庆问道。 张元庆愣了一下，随后解释道：“他让我这一次镇级大会，不要出差错，争取把选举拿下来。” 其实周强斌说了很多事情，但是他既然只跟张元庆说了，那么他就不方便把情况告诉常明云。 常明云点了点头：“周市长说得有道理，无论如何，还是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你那边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的，可以跟我说。无论周市长在不在江北市，咱们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张元庆连连点头。 常明云又说到：“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多跟我汇报，不要自己做主。” 张元庆愣了一下，随后也不动声色的点头。他隐隐感觉，常明云这番话好像意思有点不一样了。 有什么想法都要跟他汇报，自己岂不是成了他的附庸？就算自己给周强斌当秘书的时候，也没有被要求过事事汇报。 常明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周强斌走了之后，他让自己一切都听他的？ 常明云也反应过来，自己这番话，有点命令的强硬意思，他又放缓口吻说道：“咱们现在要谨小慎微一点，我也是怕你漏出什么把柄给人家抓住了。这个侯泉年，你可知道是谁的人？” 张元庆摇了摇头，他之前关注最多的，还是江北市以及省里面的情况。全省有这么多的市，自己不可能每个市都关心。 第692章 常明云看他不清楚情况，这才跟他解释：“侯泉年是闫书记的人。” 张元庆一听到闫书记，先是感到疑惑。侯泉年是闫书记的人，周强斌也是闫书记的人，那这一次调动，岂不是闫书记派系内部换防？ 可是紧接着，张元庆就意识到了什么。他之前听周老跟自己提过，周强斌虽然是闫书记的人，但是闫书记并不是很喜欢他。 因为闫书记早就有了人选，并且早早就培养了。现在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侯泉年了。 周强斌近年来进步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而且是实实在在做出了不少事情。这些事情，都是获得了省委班子的承认。 在这样的风头之下，现在派系内部，已经有人开始支持周强斌。所以，闫书记作为领头人，对周强斌是有忌惮的。 那么这一次换防，就是闫书记表明了要支持侯泉年，甚至不惜坐偏屁股，将周强斌苦苦耕耘的江北让给了侯泉年。 要知道，江北的问题由来已久，甚至传出了春风欲度玉门关，一到江北就拐弯的顺口溜。省委肯定是有所察觉的。 谁能解决江北的问题，那么就拿到高分。周强斌为此，得罪了很多人，甚至把自己的人脉关系全部砸进来。 眼看着就要收成了，却被换防。 张元庆不由吸了一口凉气，闫书记这一手，实在是太毒了。而且他也意识到，常明云的焦虑从何而来了。 因为在早早得到闫书记支持的侯泉年眼里，周强斌无疑就是个不听话的乱臣贼子。那么常明云和自己，估计他也不会看顺眼的。 常明云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元庆，对于咱们来说，真正的考验才开始。” 张元庆从常明云家中出来之后，一时之间，竟然感到了一阵阵的迷茫。 前方的路千万条，他好像有一种处处受制的错觉。上了自己的车之后，张元庆想了半天，打电话给郑瑶。 这段时间，无论是学术问题，还是碰到了什么难题，他都是下意识打电话给这位干姐姐。 郑瑶仿佛就在等他这个电话，语言第一次没有了往日的刻薄：“我就估计能接到你这个电话，今天早上到现在都把时间给空了下来。你这个小子，就是十足的麻烦。” 张元庆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姐，我不知道给谁打电话了，我现在心里有些茫然。” 郑瑶并没有安慰他，而是反问了一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手上拿着屠龙刀，现在给你换一把兵器，自然就不习惯了。你现在再难，比你之前去殡仪馆的时候还难么？” 郑瑶一句话，深深洞穿了张元庆的记忆。 他想到自己当时被发配的时候，确实是人生中最难的时候，可以说是举目无亲。 郑瑶继续说着：“顺风顺水惯了，突然碰到不顺的事情，就会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在这一点上，你还是要向周强斌学习。周强斌这个人我向来看不上，有时候做事太过极端。 可是我要跟你说，这一次周强斌被迫换防，未必就是坏事。他至少是正面应对，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在天水市风生水起。而他换防，对你来说也不是坏事，你也要做出你自己的事业。时势造英雄没有错，但是英雄有时候也能够造时势。” 张元庆沉默片刻，嗯了一声：“姐，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693章 “希望你真的知道！你是我见过的年轻人中，比较有志向的。可是你要明白，实现自己的抱负，依靠别人是没有希望的，想要做什么，还是要靠自己去争……” 郑瑶说了一番话，并没有点评周强斌被换防的事情。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不由深刻反思了一番。自从跟了周强斌之后，的确心里生出了依赖的情绪。不管碰到什么麻烦，都下意识想要通过周强斌的关系解决。这种依赖，终究是不好的。 张元庆开车回到白彭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个时候，周强斌被调出江北市，前往天水市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 大院里面的气氛，有些古怪。 体制内很多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例如你的靠山是谁，你的背后关系是谁，只要用心去打听的话，早晚都能够打听出来。 更何况，张元庆的履历比较单一，在进入白彭镇之前，又是担任市政府二科科长。有着这样的身份，很多人轻易就能够猜出来，周强斌和他之间的关系。 现在周强斌被调离了江北市，原本张元庆在镇子里面立下的威信，都受到了动摇。 张元庆也没有理会他们，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冷静到了下班。 刚刚下班，关青允就跑到了办公室里面来，腆着脸询问：“领导，你晚上有没有时间，燕子在家烧了饭，您如果有时间的话，过去吃个便饭。” 不得不说，关青允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上次的事情，让张元庆对他有些敬而远之。 可是现在周强斌的事情一出，其他人自然不敢轻易靠近自己。关青允却死心塌地的，第一时间找过来，要跟自己一起吃饭。 这个行为，就是表态了。 不过张元庆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到关青允，所以直截了当拒绝了：“今天有点累了，就不过去了。换一个时间，等到大会开完之后，我请你吃饭。” 马上就要大会了，张元庆不希望节外生枝。更何况，现在对于去关青允家吃饭，张元庆本能就有些发虚。 别趁着自己情绪波动的时候，给他们灌多了，到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对于这家人的热情，自己还是不习惯。 关青允看到张元庆拒绝，他又再三邀请一番。发现张元庆主意已定，这才只能起身告退。 关青允刚刚走到了门外，就看到何胜叹和梅同君、孙希文一起过来了。 “小关啊，既然碰到了，今晚你也别走了。这段时间，修路工程搞得不错，你去帮忙喊一下罗韩城，咱们晚上一起吃个饭。” 发出邀请的人，正是何胜叹。 关青允知道这是客气话，赶忙说一声不打扰了，这才离开。 何胜叹进来之后，看到了张元庆，也不客气，开口说道：“张镇长，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既然都聚这么齐，那就一起去吃个饭吧。” 张元庆看到这三人在一起，估计就是来找自己的。所以他也没有含蓄，应了一声，这才起身跟他们一起去了镇大院的食堂包厢。 在吃饭的时候，何胜叹一人要了一份汤圆，还要了一些菜。至于酒，点了两瓶散装酒。 喝这个散装酒，并不是一味的勤俭节约，而是因为这个散装酒是新承包商自己做得，工艺类似于农村的土酒，所以比较廉价。 “春节刚过，但是对于我们来说，难得团圆一次，大家就吃点汤圆。” 第694章 何胜叹等到汤圆上来之后，又说到：“说起这个汤圆，以前普遍都是南方人吃。最近几年，速冻技术发展，北方人也有很多喜欢吃汤圆的。” 何胜叹说着，用筷子夹了一枚汤圆放到张元庆的碗里：“我刚刚看了一下，这汤圆应该是本地自己做的。这么夹，都没有夹散。” 张元庆闻到香喷喷的汤圆，这才想起来自己中午都没有吃饭。 他赶忙喝了一点汤圆的汤，然后慢慢咬破表皮，直到里面的豆沙馅凉了，他这才一口吞了下去。 有了汤圆的打底，胃部明显舒服了不少。 何胜叹又夹了一枚汤圆过去：“元庆，其实有时候做官就跟这个新烧好的汤圆一样，要表面圆滑，但是更重要的是里面是烫的、热的。咱们在体制内也是这样，你可以变得圆滑，但是你的心还是要滚热的。咱们白彭镇这么多老百姓，可还是盯着你的，等着你的带领。” 张元庆这才明白，原来喊自己来吃饭，还是何胜叹这位老爷子，害怕自己受到了相当大的刺激，导致了一蹶不振。 看着一屋子人复杂的目光，张元庆这才明白，自己这是让身边人担心了。 何胜叹拍了拍张元庆：“我们都很关心你，无论前方如何，你说过要带着白彭镇振兴，只要你还坚持做事情，我们都会是你的依靠。” 梅同君点了点头：“代表那边，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张镇长，你还是打起精神。因为你一旦自己信心动摇了，有些小人就会冒出来了。” 今天一天，张元庆自然是不在状态。或许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随着下午周强斌被调走的信息传播开来，很多人大概是回过味了。 这个时候，如果张元庆还不能打起精神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变化。那么一旦有机可乘，就会出一些乱子。 距离大会已经不足一个星期了，这时候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张元庆闻言，心里一暖，看到两位前辈的关心，也看到孙希文的担心。 他向众人保证：“放心，我的信心是不会动摇的。也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我，为我造势。” 看到张元庆应该是走出来了，何胜叹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害怕这个年轻人的底气一下子就松了，那就完蛋了。 好在张元庆不是那种靠着关系才能硬起来的家伙，他骨子里面还是有着自信的。 何胜叹就在桌子上安排任务，包括他自己在内，都领了任务。主要工作，就是通过开座谈、加大宣传等方式，将当前镇子上好的政策宣传出去，将未来好的美景蓝图展现出来。 作为老政工出身的何胜叹，对这一套驾轻就熟。他要求迅速打开局面，将张元庆所做的重点工作，要通过讲好故事的方式，一一讲出来。 梅同君则是负责走访，在大会前察看一下舆论风险，发现有什么舆情隐患及时处理。 到了镇子一级，没有太过高深的东西，就是要实在一点。只要大家的心气顺了，那么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第二天都行动了起来，张元庆则是坐镇镇大院，继续主持推进各项工作。这是为了防止班子其他人，想要搞鬼的。 这个时候，他们天天看到稳如泰山的张元庆，再看到何胜叹等人为了他而奔波，一些鬼心思就会藏起来了。 第695章 用不了几天时间，周强斌被调离的消息也就不是啥稀奇事情了，白彭镇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张元庆中途出去一趟，主要是跟冯毅斐去了一趟农学院。这一次出去，张元庆成功让农学院对于白彭镇比较感兴趣。 带着这个好消息回来，进一步奠定了张元庆在白彭镇的地位。 在各方面忙碌之下，白彭镇的大会终于召开了。由于前期宣传到位，这一次大会开得也非常顺利。张元庆获得了全票。 这个结果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是，张元庆短短时间内，的确做出了不少工作。更难得的是，他将班子整合了起来，获得了最关键几号人物的全力支持。 有着何胜叹、梅同君、孙希文这几个老杆子的帮忙操持，全票的几率是很大的。 关青允和许阳，也都成功通过了差额选举，将其他候选人打败。两个人也算是沾了张元庆的光，在一片平稳中度过。 虽然心中早有预期，可真正被选上的时候，张元庆还是有些激动的。 只是走上演讲台，看着那些目光时，他心里的激动又变成了忐忑。从今天开始，他就要带领这些人，走向一条振兴之路。面对那些期许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踏上这条路，可是一步都不能退了。 张元庆按照规矩回顾了这几个月来所做的工作，指出当前白彭镇面临的问题。 可以说工作很扎实，但是面临的问题也非常的严峻。 张元庆深深叹息一声：“我以前在市政府负责写材料，经常看到的一句话就是勇创一流，对标先进。咱们白彭镇说实话，没有这个底气。现在白彭镇经济发展是全县垫底，咱们欠账也太多了。我不敢说什么瞄准中游，冲刺前列，那些都是虚的。 我这个人从来不说虚的话，所以咱们这一届目标很单一，就是脱贫就是振兴。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咱们所有人都把日子过好了。” 何胜叹等人听着张元庆说话，不由暗暗点头。这小子一如既往的不用讲话稿，也是一如既往的接地气。 能够让一些人愿意听，那就是成功。 更何况，张元庆的讲话吸引的人还是不少的，毕竟他说得就是大白话，讲得也是实际问题，令人多多少少有些感兴趣。 张元庆看着有些人的目光变得疑惑，于是解释起来：“我知道，有些人想说，咱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脱贫，或者实现乡村振兴？你别光表态不说话，这不是吹牛皮么。” 底下隐隐有笑声，张元庆也是笑了笑，这才开始说出自己的工作思路。一共也就是三条，围绕主路修复、智慧化农业实验基地、特色产业发展这三个方向，说得都是有理有据。 提到相关数据的时候，详细到村名字，哪个村子什么情况，张口就来。这让那些代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这位年纪轻轻的镇长，产生了一些佩服。 如果不是之前看过履历，有些人甚至怀疑这个镇长就是白彭镇土生土长的人。 张元庆说完本届的工作思路，最后才深沉的说道：“要做的工作很多，我在定下这些思路的时候，也有很多人问我，县里面能支持多少钱，市里面能支持多少钱，省里面有多少资金。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诉大家，现在困难的不仅是咱们镇子，省市县都很困难。 第696章 指望别人来帮我们，想要出门跑支持、跑政策，这些老路未必就能走得通了。正如国际歌唱的那样，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我们也没有办法寄托于他人，我们能靠得就是自己，就是全白彭镇6.4万人民。这是一场突围之战，实现振兴就是共同的胜利！” 原本听着工作思路感到心神摇曳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沉重。 张元庆语气停顿，目光在每一张脸上扫过，然后坚定地看向前方。 何胜叹等人也感受到了压力，挺直了腰板。他们知道张元庆说得是实话，想要靠着上级补贴，已经越来越难了。前途坎坷，希望在渺茫的远方。 看着所有人凝重的表情，张元庆昂首挺胸，用激情昂扬的语调，朗声道：“借用一句诗句，与大家共勉！胜利不会向白彭镇走来，白彭镇必定要自己走向胜利！！” 哗，短暂的停顿之后，全场掌声雷动，有些代表纷纷起身鼓掌。向这位年轻的镇长，表达敬意。 原本很多人都认为，周强斌的调走，对张元庆来说是一个打击。至少行事风格上，会比以前收敛一些。 可惜在大会之后，一些心思叵测之人就失望了。张元庆完全没有受到影响，铁三角依然牢不可破，孙希文作为头号门下走狗也完全没有丝毫的异动。 各项工作有条不紊推动，张元庆时常深入一线，检查修路工程。这样一来，项目负责人压力也很大，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领导，动辄一个人戴着安全帽就来了，还来得乐此不疲。 不过张元庆也不完全一颗心就在一线，他还紧盯着市里面的变化。期间，他联系过冯毅斐，谈智慧农业实验基地的事情，旁敲侧击一番。 冯毅斐没有给他任何口风，后面直接让方秋跟张元庆对接。 方秋对张元庆的感激就不用说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位风头正盛的人物，竟然会成为自己的伯乐。 方秋还悄悄跑到市里殡仪馆去了一趟，也不敢进去，就是在外面感受了一下。他没想到，那一次来接张元庆，不仅是张元庆命运的改变，也让自己的命运齿轮转动了。 他不由想到一个词，向死而生。别看这充满晦气的地方，一下子可是走出了两个人。 张元庆已经有了气候，一旦进入处级之后，那就是一遇风雨便化龙。而自己起点也无限拔高了，两年后有望转为正科，在冯毅斐退休之前，有望成为副处。 这对于副科这个级别，都苦苦挣扎这么多年的方秋来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所以在和张元庆对接之中，方秋在坚持原则的基础上，都是大开方便之门。智慧农业实验基地的事情，他亲自推动。 对此冯毅斐也没有什么表示，至于他为什么把这么大的人情给张元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但是因为这个关系，张元庆也不至于在市一级无依无靠。 在各项工程有条不紊推进的时候，张元庆通过新闻了解到了市一级大会的最终结果。侯泉年不负众望，从代市长转为正市长。 这些事情，其实都在预料之中。可是看到尘埃落定，张元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自从知道侯泉年就是闫书记内定的那个人之后，他心里还是有负担的。 第697章 张元庆倒是宁愿来一个完全不熟的领导，或许都比侯泉年在这里当市长要好。不过要说好消息也有，周强斌的代市长也直接转正了，成为了货真价实的正厅。这算是对他经营江北的一种补偿和奖励。 马青源也如愿从大院里面走出来，去了鸿为县担任县委副书记、代县长。 省里面也有一些变化，从外省调了一名年富力强的常务副省长来了，叫做林峰云。这名常务副省长五十岁，这个年龄担任常务副省长，算是为省里注入了新鲜血液。 张元庆之所以关注省政府这边变化，其实是在看宋联雄会不会趁机动一动。毕竟自己还挂着扫黑办名誉顾问，这个扫黑办虽然近期动作小了，不过仍然还在深入开展活动。 如果宋联雄能够更进一步，通过扫黑办这个渠道，张元庆也能勉强够到他的关系。只可惜，他是纹丝未动，估计就要在这个位置待到退休了。 伴随着各级大会开完，新的一年工作又开始了。 同时，之前冯毅斐所说的市级领导前往各个地方的调研活动也开始了。 冯毅斐和侯泉年分别展开调研，很不幸的是，常溪县就在侯泉年调研之中。张元庆倒是没有什么压力，以那个级别的调研，很难会来到白彭镇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是侯泉年来常溪县调研，压力最大的应该是常明云。 为此，常明云专门将张元庆又喊了过去，让他参与汇报材料的制定。毕竟张元庆担任过两个领导的秘书，对于市级的情况，也许不比自己差。 张元庆也是尽心尽力，他觉得自己跟常明云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在他加入之后，常明云的材料多了很多细节的补充。 处理完这个事情之后，张元庆被常明云放回到白彭镇。 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张元庆通过媒体了解到，侯泉年进入常溪县开始调研了。他研究了侯泉年的调研习惯，这个人有一点跟周强斌一样，是比较务实的人。 而且这个人也是名校毕业，学得是哲学。有些人比较小看学哲学的，却不知道不少干得很出色的领导，都是学哲学起家的。 从新闻报道看，侯泉年对于宣传也很重视，讲话富有思辨性。能够被闫书记早早看中，并且下大力气培养的人，绝不是庸碌之辈。 他至少能力和水平上，与周强斌是相仿的。否则的话，就算闫书记培养，派系内部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支持他。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家伙才是“东宫太子”。 常明云有一点好，他也是名校毕业，水平不差，又有丰富的基层经验。张元庆觉得，他想要过关，问题是不大的。 侯泉年应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实施斩草除根计划的。除非是，你自己送自己把柄给人家抓。 果不其然，张元庆看到新闻报道没多久，常明云悄悄打来了电话：“元庆，别的都不说了，感谢。” 张元庆知道，自己帮忙补充的那一部分材料发挥到了作用。 “这个侯市长，不能小觑。在他面前，我觉得压力不小。他思维也比较敏锐，要不是提前做了准备，多少有点要冒冷汗。” 常明云宛若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松了一口气。 张元庆看他是过关了，心里还有点担心白彭镇这边：“常县长，是您自己的基础过硬，自然不好挑你的刺。侯市长下一站到哪？” 第698章 常明云说道：“你放心吧，侯市长自己说了，明天去青水镇。他最多也就去一下青水镇，后面就要去别的地方看。否则一两个星期内，想要把区县都走一遍，可没有那么容易。” 这与张元庆猜测相仿，他估计青水镇作为全县经济龙头，侯泉年肯定要过去的。 “元庆，现在周市长变成侯市长，你那块工作，可就没有那么显眼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常明云说这番话的时候，不免有些惋惜。酒香也怕巷子深，你别说你是金子，只要一块破抹布盖在你身上，你的光也穿不出来。 张元庆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不当显眼包也是好事，现在我的主要工作还是把白彭镇发展起来。” 常明云对此也表示理解，他的想法也差不多，就算没有人欣赏，也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第二天，张元庆去了智慧农业实验基地预定地点，当前选址工作已经搞好了，他去检查前期准备工作。现在关青允和罗韩城两人分开了，关青允负责智慧农业实验基地的工作。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验，罗韩城做得工作还是比较扎实，而关青允干劲也很充足。张元庆去检查实验基地工作时，发现前期工作推进喜人，至少拆迁工作已经都完成了。 关青允介绍完工作之后，两人一起站在小山头上。 关青允一边递了一条用溪水清洗过的毛巾，一边问道：“张镇长，近期有媒体联系过来，想要对智慧农业实验基地建设做个深度报道，您看合不合适。” 张元庆将毛巾拧干，在脸上擦了擦。现在已经是初春了，大太阳照射下还是有些热的。冰凉的毛巾擦在脸上，只觉得一阵清凉。 对于关青允的问题，张元庆还是秉承低调作风：“暂时不要报道，在项目完成前，不适合把事情影响力搞得太大。被人家盯上了，说不得就有麻烦。” 张元庆拍了拍关青允的肩膀：“我知道你想什么，现在还是低调做人的阶段。” 关青允是为张元庆鸣不平：“张镇长，你为白彭镇真的做了不少事情。不论是主路修复还是这个实验基地，不是你跑前跑后，这种好事哪能轮到白彭镇呢。咱们宣传的还是太低调了。” 对于关青允的这种抱怨，张元庆也没有当一回事。 张元庆将话题岔开，开始聊到实验基地的具体建设工作。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打开手机一看，是何胜叹的电话。 “元庆，你现在在哪，快点来主路这边，听说侯市长四不两直，直接过来了。” 何胜叹通知完之后，就立即挂了电话，应该要联系其他人。 张元庆吃了一惊，这好端端的，怎么又玩起了四不两直。他在之前的报道上看，可没看出侯泉年喜欢玩这么一出。 张元庆急忙开车往主路那边赶，顺着颠簸的山路，二十多分钟才赶到主路修复地点。 等到张元庆赶到的时候，何胜叹带着班子成员已经来了。侯泉年那边，果真是四不两直，除了他和彭泰来之外，也就带了秘书。 难怪这突然袭击，张元庆没有得到常明云的预警，看来他也没有获得陪同的资格。 张元庆之前就看过新闻，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侯泉年比新闻报道上显得还年轻，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的青年人。张元庆以前听村子里面老人说过，这种显年轻的人，大多都是没有受过什么苦难的，而且心思不深沉。 第699章 张元庆却觉得，这条经验大概放在侯泉年身上不靠谱。只能说，人家保养的非常好。 侯泉年正在问何胜叹等人情况，何胜叹倒还好，其他人就显得小心翼翼，比较拘谨。 他们这些镇领导，到了市领导面前，差了不止一条鸿沟。 张元庆赶过来的时候，彭泰来向侯泉年介绍了张元庆。 侯泉年听到张元庆的名字，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张镇长，看起来挺年轻的。” 张元庆笑了笑，喊了一声侯市长就准备退到何胜叹身后去。 侯泉年却又开口询问：“张镇长，听说这条路是你一直在张罗，能够跟我说说情况么？” 张元庆看了一眼何胜叹，何胜叹笑了笑：“这里的情况，你比我懂得多。侯市长问你，你就直接说吧。” 张元庆这才开始介绍起来，从这条主路修建的意义，还有前期的筹备工作，以及现在工程进展情况。 侯泉年问了几个工程上的问题，张元庆每一个问题回答的都非常详细。 侯泉年有些另眼相待的样子：“张镇长怎么和工程负责人一样，难道平时事必躬亲？” 孙希文在一边解释：“张镇长做事认真，他说这条路关乎未来白彭镇的发展。所以几乎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说实话这工程上的人看到他都有点害怕。他还建立了轮班制，就是班子成员要轮番过来盯着工期，推进协调工作，保证这条路尽快高质量完成。” 侯泉年听了没有什么反应，彭泰来却暗暗感慨，听听孙希文这话说得，张元庆建立的轮班制。什么好事，都是张元庆干得。 关键是何胜叹这个脾气臭的老驴，一点脾气都没有。从这里就能够看到，张元庆对班子的掌控能力。 在他这里，什么一把手三把手，看起来都对他言听计从。他还注意到，之前自己陪侯泉年过来，班子成员还有一些谨小慎微，可是张元庆一出现，所有人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精气神都出现了。 侯泉年又询问：“张镇长刚才是在智慧农业实验基地么，我有个问题想不通，智慧农业实验基地的选址，为什么要放在山里面，而不是主路旁边？” 张元庆闻言苦笑：“侯市长，咱们白彭镇的基础建设比较薄弱，而且拆迁安置这方面压力也比较大。如果是在主路旁边，花了很多钱，但是总体基础建设并没有多少提升。 可如果换一个地方，那么首先能够解决山里面几个困难户易地搬迁问题，同时能够进一步发展白彭镇的基础建设，镇子得了实惠。” 这话说白了，就是实验基地是省市支持的项目，白彭镇就想要白嫖这一笔资金，给镇子的基础建设发展发展。如果放在主路旁边，那么获得的资金就少了一些，对镇子没有多大的帮助。 侯泉年淡淡一笑：“这件事办的，有点耍小聪明了，站位可不够高。” 张元庆知道这件事如实说，肯定要挨批评。可是比藏着掖着好，真要是上级来查出了问题，那就不好解释了。 面对侯泉年不算批评的批评，张元庆低头乖乖认错：“侯市长批评的是，实在是人穷志短，只会算自己的小账。” 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张元庆只能打起了老套路“七伤拳”，先给自己一拳，让你不好意思再打了。 第700章 何胜叹却突然开口：“这个小账是我这个老古董算的，让市领导见笑了。实在是白彭镇没钱，上一届丢了太多的包袱，要不是张镇长拦着我，给我这个老头子做主，就连路都修不成。” 侯泉年看向何胜叹，表情有些严肃。 彭泰来在一边解释：“何书记是老书记了，老救火队员了。刚刚在车上跟您说了，白彭镇的特殊情况。老何也是急了眼，不过县里可还盯着在，不会给他乱来的。” 何胜叹把责任往身上揽，彭泰来却不能让他就这么背锅，赶忙把他责任往下卸。 侯泉年闻言，摇了摇头：“何书记，我并不是批评你们，只是无论是修路还是实验基地，那都是百年大计，不能太过随意。你在乡镇经验丰富，但是有些事情，以前这么做，不代表以后就能这么做。” 何胜叹也乖乖低头：“您说的是，我们吸取教训。” 他这是把事情全部都大包大揽了，张元庆只能在一边乖乖听着。他知道，这是老何对自己的保护。 有着这样一位老书记顶着，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哪怕就是侯泉年也不会轻易得罪这么一个老杆子的。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能把人家怎么样？抓着一点小事说，人家可不怕你。 所以侯泉年听到何胜叹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了。 侯泉年在白彭镇待到了中午，去了镇大院，又听取了汇报。中午他坚持没有去食堂吃饭，而是打了一些盒饭过来。 他和彭泰来，就在会议室里面，跟班子成员一起吃了盒饭。 将白彭镇的情况完整了解了一遍，张元庆因为烟瘾大，准备出去抽一支香烟。 侯泉年却笑了笑：“估计你忍不住了，我也快忍不住了，给我发一支。早上出来的急，到现在也没有抽。” 张元庆见状赶忙给所有人都发了一支，他走过去给侯泉年点了香烟。 侯泉年却趁机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工作做得很扎实，不过还要多思考思考，你也是政府大院出去的，要把白彭镇带上一个台阶。” “侯市长您放心，我会好好干的。”张元庆连忙应承下来。 抽完香烟之后，侯泉年这才带着彭泰来起身准备离开。 张元庆松了一口气，就怕这家伙在这里挑刺。事实证明，没有谁能够无理挑理。 班子成员送着侯泉年去门口，正当侯泉年一行要上车的时候，突然一群人拉着横幅就赶了过来。 为首的几个人，更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侯泉年的车前面。 “领导，我们要伸冤！” 何胜叹、张元庆等人，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头皮一麻。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出了这个问题。 梅同君还是没有忍住，对着保卫人员吼道：“怎么回事？” 何胜叹将他一拉，然后急忙喊道：“孙书记，快把人拉开，让领导们先走。” 孙希文立刻跑过去，想要带着保卫人员将这些人拖到旁边去。 张元庆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里发冷。看到跪在地上的那些人，他第一反应就是白家要搞自己。可是想想白老爷子的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这些人已经被拉开了，但是已经迟了。 已经上车的侯泉年却带着人又下来了，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你们干什么，人家来找我们说话，你们把人拉开干什么？是你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你们官僚主义作祟。摆什么官老爷的臭架子，你们还想动手打人？” 第701章 彭泰来看到这个情况，也是冷汗直冒。 他阴沉着脸，呵斥那些准备拉人的保卫人员：“你们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那些下跪的人见状，纷纷朝着侯泉年和彭泰来磕头，说出的话更是吓人：“领导，救命啊。求求您们来帮帮我们，不然我们就要去坐牢了。” 任谁听了这个话，都会产生不好的想法。 侯泉年的眼神，阴冷地扫过了何胜叹和张元庆等人，然后大步向前：“你们不要担心，有什么事情就跟我们反映。我们是市政府的，镇政府不管你们，我们管你们。” 这句话一出，张元庆就知道，今天无论什么事情，镇政府都要摊上事情了。 何胜叹也是皱紧了眉头，眼神阴冷至极。他下意识，目光扫过了白彭镇班子成员。 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敢与他接触。这位老杆子，是彻底怒了。他作为经验丰富的基层一把手，自然明白，这个事情是有蹊跷的。 侯泉年突然来到白彭镇，这个事情谁也不清楚。待了也不过一个上午，但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过来喊冤。 无论这些人是真的冤还是假的冤，他们是怎么知道侯泉年在这个地方的。彭泰来虽然打压张元庆，但是不会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 那么除了彭泰来之外，那就只有白彭镇的这些领导干部们了。 看着侯泉年随行的记者，纷纷对着那些下跪的人拍照，何胜叹、张元庆、梅同君都是说不出的憋屈。 侯泉年带着彭泰来过去了解了一下情况，其实也就是几句话的时间，就了解到什么情况了。 原来这些过来跪地伸冤的人，是白彭镇黄龙村曾经的村干部。他们由于一块土地的事情，跟一个土地承包户产生了冲突。 这个承包户擅自改变了村子里面种植特产的决定，把自己的土地上种了桉树的树苗。于是村干部单方面解除了合同，并且把桉树给拔除了，重新种上了特产。 结果就因为拔除了桉树，承包户告到了法院，法院竟然判黄龙村村干涉嫌违法。一把手和二把手因此都被判刑了，其他人全部被判了要罚款，并且因为这个事情，村干也干不成了。 所以事发之后，这些人一直到处奔波告状。 特别是缓刑期间的一把手、二把手，要知道一旦被判刑，小孩都要受到影响的。所以他们一直在上访。 不过这个事情，是楚承那一届的事情。 谁也没有想到，爆发却在何胜叹这一届爆发了。 侯泉年了解情况之后，交给彭泰来处理，自己直接坐车就离开了。 彭泰来也是怒不可遏，他狠狠指着何胜叹和张元庆：“你们也是镇子里面的一把手、二把手，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提前了解到。你们是怎么履职的！” 一句话，将两个人骂得狗血淋头。 彭泰来是真的生气，原本侯泉年下来调研，常溪县的各项工作算得上是稳扎稳打、稳中有进。 结果发生了拦路上访，这个影响恶劣，已经不用再说了。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常溪县都会全市闻名。 张元庆想要说话，但是何胜叹站了出来：“彭书记这件事，我作为班长有责任，我一定会给您一个答复的。” 彭泰来冷冷回道：“不是给我一个答复，是给他们一个答复。何书记、张镇长，有权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句话，希望你们也要记住！” 第702章 彭泰来将这些人安抚住之后，立刻跟着随行的车离开。他还要向侯泉年去解释。 这件事，他也窝火到了极致。当着领导的面，被人家拦路上访，这样的问题，造成的影响是极其恶劣并且深远。 要知道随行的记者之中，还有省媒的记者。这些人，肯定会把情况汇报到省里。不管报道不报道，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种行为甚至是给江北市抹黑。 更为关键的是，侯泉年刚刚上任，就碰到了这样的问题。不知道的还认为，这是有人在给侯泉年一个下马威。 无论怎么看，今天这个事情，都很难善终了。 等到领导们都走了之后，何胜叹想要处理这件事，张元庆却站了出来：“何书记，这件事是我们镇政府的事情，让我们来处理。” 之前侯泉年以及彭泰来发火的时候，都是何胜叹和梅同君在前面顶着。张元庆知道他们是在保护自己，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往前站一步了。 何胜叹深深看了张元庆一眼：“你自己小心一点，尽快查明什么情况。”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带着李可、关青允，接待了跪地拉横幅的这几个人。 好在这些人之前就是村干，他们也不是真的来闹事的。他们就是因为碰到了事情，之前找过楚承那些人，没有人给他们解决。 他们也尝试过到县里面去，仍然是被压下来了。现在听说新市长上任，来到白彭镇调研，他们就纷纷过来讨个公道。 张元庆在接待他们的时候，原村长拉着他的手，涕泪齐下：“我们不让他们种桉树，是因为桉树不能种，那可是断子绝孙树。我们都是为了村子里面下一代好，怎么能让我们坐牢呢？” 张元庆以前也是农村人，他知道桉树的危害性。说是断子绝孙树，并不冤枉。这种树成材非常快，而且市场非常好。 曾经一度在很多村子里面都推行过，张元庆小时候村子里面有一户人家就种了一片桉树林。这户人家是弟兄两个，哥哥结婚的时候，砍了一半的桉树林，盖了大房子娶妻生子。 后来弟弟长大了，又砍了剩下的一半盖房子娶妻生子。不过但凡一片土地种过桉树了，这块地基本上就是废了。而且影响力，涉及到了周边。 在桉树的周边，想要种其他植物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因为发现这个问题，后来各个地方都有禁止种桉树的规定。 所以这近十名村干，制止别人种桉树，结果导致自己惹上了牢狱之灾。不用想也知道，这背后肯定是有猫腻的。 但是一码归一码，他们委屈张元庆是能够理解的，可这些人却闹上了这么一幕，就值得令人深思了。 为什么何胜叹、张元庆等人上任以来，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事情。偏偏上级下来调研的时候，事情被闹开了。 所以张元庆一边了解情况，一边让其他人旁敲侧击。 果不其然，有一个人说漏了口，说是他们上午接到了陌生短信，有人告诉他们，市领导来白彭镇检查工作。于是他们这才聚集起来，跑来伸冤。 张元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将事情交给了罗韩城，让他把这些人稳住。而他却通知何胜叹，临时召开班子会议。 这一次班子会议，全体领导班子成员都到了。 第703章 会议的氛围极为压抑，何胜叹、梅同君、孙希文，脸上都是非常难堪。特别是梅同君，这个事情发生在楚承时代，那么他也算是当事人。 这一次的事情，无论怎么处理，他这个前朝余孽都跑不掉了。 梅同君只觉得异常的憋屈，自己装孙子都装到这个程度了，竟然还被人给整了。自己想要安稳退休，有那么难么？ 何胜叹则是闭目养神，谁也不看。 张元庆是带着关青允一起过来的，两个人进来之后，关青允坐在靠门边的座位。他是最后一个进入领导班子的副镇长，论起地位自然是最低的。 张元庆则是坐在了何胜叹的左手边，他入座之后，就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将了解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这里大多数人都是楚承那一届塌方后，才来到了白彭镇。在得知这些人的正当诉求之后，纷纷不知道说什么了。 如果要说这些人无理取闹，那么还好对上级表明情况。现在发现这些人所说的情况属实，那么这一届班子也有逃脱不掉的责任。 这就是体制内，但凡闹出了事，首先一个领导责任就跑不掉。这个领导责任可大可小，就像一个帽子，扣在你头上，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张元庆询问梅同君：“梅主席，你跟我们说说，你在前期排查舆情的时候，怎么没有了解这个情况。之前镇政府，到底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 梅同君被张元庆质问，他也非常憋屈，忍着憋屈说道：“张镇长，这些人的问题，我敢保证从来没有通过代表这个系统传上来过。如果我知道这个情况，不可能不管不顾的。而且我听你所说的情况，这些人之前就有可能是越级上报的。” 何胜叹看了一眼梅同君，梅同君又立刻说道：“当然应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我绝不逃避责任。” 梅同君也没有办法，如果要是上面追责的话，他必须要顶起来。本来他就是前朝余孽，这个事情肯定是脱不开身的。 就算脱开了，何胜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这些老家伙要为张元庆保驾护航。所以如果有责任，他必须要往前站一步。 没想到，张元庆却打断了：“现在不说责任，咱们不要一出问题就追究责任。要说责任的话，咱们班子都逃不掉。” 张元庆显然不是为了让梅同君承担责任才质问他的，他目光横扫在座每个人，缓缓开口：“我还有第二个问题，这些人说他们接到了陌生短信。那么咱们班子之中，是不是存在有些人，故意要给镇子抹黑！” 相比较这些人拦路伸冤，张元庆更加愤怒的就是这个事情。这是有人故意在搞事，甚至不惜拉整个班子挨板子。 这个是为了这些伸冤人好么，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个人是想要把事情搞大，甚至是想要把白彭镇的水给搅浑，可以说是白彭镇的共同敌人。 果然张元庆一句话，掀起了千层浪。 张元庆甚至直截了当说道：“这个问题，我要先表个态。无论是谁在搞事情，我一定要追查到底。并且我建议，写联名信将这个人赶出白彭镇，甚至要赶出常溪县。” 这番话，才是张元庆的肺腑之言，他知道这件事自己逃不掉责任。但是他的脾气就是这样，你要搞我，没问题。你搞我的时候，就要做好准备，我会不择一切手段去搞你。 第704章 谁搅浑我的的水，谁就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张元庆在说话的时候，目光定在了许阳的身上。 这个人，他早就已经有了关注。张元庆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果然许阳的神情略过了一丝不自然。 组织委员林源则是皱眉说道：“张镇长，咱们现在应该是及时处理问题，尽快给市里、县里一个交代。至于说有没有人搞事情，应该不是现在的主要矛盾，可以事后调查。” 林源这个人，张元庆也有了解。他原本是纪委书记，后来在万友骏等人调整中，他分工从纪委书记转成了组织委员。 不过他在白彭镇的班子中排名没变，因为纪委书记被孙希文给兼了。 按照正常情况，林源说得有道理。因为最尖锐的矛盾，就是如何处理这个事情，给市里和县里一个满意的答复。 至于“内鬼”，可以慢慢处理。 肖薇也小心谨慎地说道：“张镇长，我的想法也是这样，咱们应该尽快消弭影响。” 班子之中两个人持有保留意见，而且是在刚刚闹出这么大事情的时候，按说张元庆应该要考虑考虑。 不过他们不了解张元庆的性格，他骨子里面的狠劲在此刻都爆发了出来。 正如之前的汪司晨，想要利用张元庆和白家的矛盾，在里面搞事情的时候。张元庆在和组织谈话中，毫不留情的对汪司晨下手了。 现在的情况也是类似，既然有人想要搞事情，那么张元庆在解决事情的同时，绝不会放过这个人。 张元庆斩钉截铁说道：“事情要解决，但是这个人必须查出来，必须要受到惩罚。咱们白彭镇，容不下这种人的存在。既然他想要搞事情，咱们就把事情搞到底，我要让他用这辈子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张元庆话语中的寒意，令每个人都觉得心里发冷。以前只知道，张元庆这个人很刚，跟何胜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跟他正面对线。 后来张元庆跟何胜叹联手，别人只觉得这个人很强势。 但是真正的狠劲，在此刻暴露无遗。从他的表态中，可以感受到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打压那个内鬼的决心。 一旦他下了如此大的决心，那么这个人还能藏得住？ 或许这个人原本是准备把事情搞出来，再趁着事情闹大，将水搅浑自己隐藏其中。张元庆直接釜底抽薪，第一时间就要调查。而这个时候，是最难藏身的时候。 而这个人一旦被查出来，看到张元庆这个架势是要把这个人给活刮了。就不说别的，班子集体写联名信将这个人给踢出去，就是一辈子的污点，此生都没有办法洗干净了。 不等其他人说话，何胜叹已经开口了：“这件事的影响恶劣，我就不用说了。我完全赞同张镇长的意见，事情要处理，但是这个人必须挖出来。我这个人，最厌恶的就是背后搞小动作的。要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小动作，咱们一个班子的努力都白费了，这个人必须要受到代价。”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何胜叹坚定支持张元庆。可想而知，这个内鬼惹了多大的麻烦。碰到了这样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搞小动作就是自寻死路。 不过想想也正常，体制内最讲团结。你可以斗争-团结-斗争，但是你不能直接破坏团结。斗争也是有章法可循的斗争，不是让你不择一切手段的斗争。 第705章 这个人做事，的确已经越出范围了。 梅同君紧随其后表态：“这个人就是我们整个班子的敌人，我在这里表态，但凡查出来是谁，我梅同君第一个不放过他。” 铁三角发言，这件事就定性了。 孙希文兼职纪委书记，所以他也紧随其后：“这件事我会立即展开调查，无论查到谁，我都不会姑息。我会将情况，上报给上级纪委，请求给予最严厉的处罚。” 肖薇见状，立刻改变了阵营：“各位领导说得有道理，我坚决支持。但凡组织查到我头上，我无条件接受配合组织调查。” 林源想了想，也表示了赞同。 随后政法委员段洋，副镇长之中的李可、关青允纷纷表态支持。 这样一来，几乎班子都已经同仇敌忾了。而同为副镇长的许阳，此刻已经面如土色。 这个情况，其实不用调查都知道什么情况了。 其实其他人也未必没有猜到，只是体制内，上面不是严厉追查，有些人就假装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现在很多人都明白，许阳是死定了。 张元庆要让他在这个江北这一块身败名裂，就算不能撤掉他的副科级，但是此生再想上进几乎是不可能了。没有一个领导会任用这种小人。 张元庆没有刻意去看许阳，他将事情交给了孙希文。相信孙希文能够给他一个交代的。 会议之后，张元庆就开始着手负责这起村干被告案。 …… 张元庆在镇领导班子会议上大发雷霆之后，常溪县的常委班子也是阴云密布。 “动机卑劣、影响极坏、教训深刻……” 彭泰来连续用了三个词给这件事定了性，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鲍勇也紧接着开口：“这件事市里面一定会过问处理情况，我昨天打电话的时候，白彭镇竟然还在追查是谁鼓动这些人拦路的。简直就是笑话，人家不拦路就能粉饰太平了？我看白彭镇这些人，是土皇帝做惯了。” 彭泰来听到鲍勇所说的话，他皱了皱眉，他对鲍勇抓住的这一点不是很满意。实际上，他也对背后鼓动的人愤怒至极，这种小人一定要处罚。但是这种话，不能明面说出来。 鲍勇紧接着针对性更强：“这件事，张元庆作为镇长难辞其咎。作为镇长也有快半年时间了，怎么能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了解不清楚，简直就是冷漠。矛盾不处理就不是矛盾了么，只会让矛盾越来越尖锐，最后导致了问题的发生。” 鲍勇直接向张元庆开炮了。 这番话，说得让彭泰来也露出了深思。联系上一次张元庆殴打客商的事情，再加上现在的事情，这个小子好像就是一个麻烦精。 很多事情就怕这么联想，尤其是你惹了麻烦的前提下。 常明云见状，明白这是有人想要借机搅浑水。他沉着脸：“据我所知，这事应该是一年前发生的，当时张元庆根本不在白彭镇。后来这些人一直在市里面，并没有回到白彭镇。我觉得张元庆或许并不知道这回事。” 张元庆了解到情况之后，就汇报给了常明云。所以常明云现在想要为张元庆讲话，也掌握了一定的情况。 “常县长，现在不是我们怎么觉得，是市里面怎么觉得，刚刚上任的侯市长怎么觉得。”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常明云等人纷纷惊讶的看过去。 第706章 只见说话的人，正是政法委书记林青。这个上一次力挺常明云的家伙，现在也叛变革命了。 墙头草！ 常明云看到这个家伙，恨不得咬着牙骂出来。这个家伙，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了。 之前知道周强斌要当市长了，主动贴到自己这边，跟特么狗一样。现在才发现，这家伙连狗都不如。狗还有一颗忠心，跟了谁就是谁，这家伙一身的反骨。 彭泰来也在此时适时开口：“林书记说得有道理，我看必须要严肃处理，这个张元庆还是嫩了一点，做事太过毛糙。何胜叹也太惯着他了，民间有句俗话，惯子如杀子。对待年轻干部，还是要扣好第一粒扣子。” 彭泰来的话不阴不阳，却让人听了格外刺耳。这是把张元庆当儿子了，人家跟你心连心，你要给人当爹地？ 常明云心想，这也就是张元庆不在，不然高低要怼几句，把他血压都怼上来。看看是那小子的嘴巴损，还是你们的嘴巴损。 常明云心里是愤怒的，这件事其实说白了，张元庆也是躺着中枪。这帮家伙，现在想把责任扣在张元庆的头上。而且他们用的借口，还是如此的勉强。 要真正说责任，难道何胜叹的责任不大，梅同君的责任不大？张元庆虽然是镇长，可是他的主要精力都是在发展上。并且张元庆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做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再说真要追责，也不能抓着张元庆一个人下手。彭泰来等人的目的性太明显，几乎就是穷追猛打。 常明云虽然愤怒，不过仍然保持理智。 他觉得这件事，只怕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彭泰来等人不是傻子，自己都能想通的事情，他们肯定是明白的。为什么他们要抓着张元庆不放？ 他想到了侯泉年，侯泉年来常溪县期间，都是彭泰来亲自陪同，两人当时是不是有所联系。 事情发生之后，也只有彭泰来接触过侯泉年，现在针对张元庆，这里面是不是有这位侯市长的授意？ 常明云看向彭泰来，他也摸不清楚，这个老家伙是在借力打力还是借题发挥？ 失去了周强斌的助力，常明云现在看不透市里面的想法。如果做错了选择，或许会招惹无妄之灾。 但是张元庆不能出事，周强斌前脚刚走，后面张元庆就被人整了，这让周强斌怎么看待自己。 常明云现在也是两难之间，他是不敢硬保，又不能不保。 常明云强忍着气，跟着后面附和：“严肃处理是肯定的，但是处理也要结合实际情况，不要伤了基层干部做事的积极性。白彭镇功过相抵，总的来说，班子还是好的。要不然，就把班子调整一下，让张元庆先到县里磨炼磨炼，让他闭门思过。” 面对这种情况，常明云深感无力，所以选择挥泪斩马谡。当然这个斩不是真的斩，将他弄到县里来，对上来说我们处理了情况，对自己来说，就算张元庆后面再有什么事情，自己完全可以保住他。 在说话的时候，常明云看向彭泰来，将决策权交给他。 鲍勇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彭泰来已经开口：“可以考虑，主要怎么安排。白彭镇班子这一年来不怎么太平，这半年又调整出去两个。张元庆再被调整出去，谁补位进去？” 第707章 “我建议何胜叹一肩挑，张元庆以调令的方式调走，过个半年再把他镇长免了。毕竟刚刚开完大会，他也是代表选出来的，刚刚通过了大会，咱们立刻就动，不是很好。” 组织部部长包容开口，给出了比较可行的建议。 鲍勇却还要开口，常明云却突然矛头调转：“鲍书记，我听说白彭镇副镇长许阳是管林业的，这件事涉及到桉树种植，他分管林业，说不定比较了解情况。我建议，让他来一趟县里，跟我们仔细说说这里面的情况。” 鲍勇眼神一动，随后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许阳是副镇长，不是副书记，这边你说了算。” 常明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鲍勇也闭嘴了，没有再就这个问题深里探究。他知道，常明云瞄上自己了。因为许阳是从青水镇调过来的，而鲍勇曾经担任过青水镇的镇长。 刚才自己攻击张元庆，常明云转头就想把自己跟许阳挂上关系，把自己拖到这个漩涡里面来。 鲍勇自然不上当，及时甩手。 虽然鲍勇不知道这次拦路事件是谁鼓动的，但是他也有所耳闻，这个许阳的嫌疑很大。不过就算他被确定了，跟自己也没啥关系。 毕竟自己在青水镇干过镇长也不能说明什么，彭泰来也跟青水镇有着紧密联系。 青水镇是常溪县最为繁华的大镇，哪个领导干部没在那边过度过。 彭泰来看到常明云服软，也没有过度追击。毕竟，穷寇莫追。 “事情是要搞清楚，背后鼓动的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手段太过卑劣。至于张元庆，常县长说得也有道理，先弄到县里来。这个年轻人工作能力也是有的，派到合适的位置，说不定能够更好发挥他的作用。” 彭泰来一边说一边思考：“县招商局欧阳宏快退了，让张元庆去招商局担任常务副局长，正科待遇。” 常明云对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招商局局长欧阳宏还有一年的时间，张元庆过去隐忍一年，明年转为正职也算过得去。 常明云点了点头：“我赞成彭书记的意见，不过我有一个提议，让张元庆把麻烦解决完了再走。” 常明云说的时候，死死盯着鲍勇。 解决什么麻烦，就是要解决掉那个真正的捣蛋分子。不管是谁干的这个事情，必须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不用鲍勇等人发表意见，彭泰来直接开口：“这点说得没错，给他半个月的时间，把事情都处理了。” 一把手和二把手敲定了，那么大局已定。 会后县里就草拟了处理意见，解释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且做出了调整白彭镇班子的决定。 当处理意见提交到市里的时候，果然直接通过了。 这也证明，至少他们处理张元庆，是符合上面心意的。常明云对此，不由感慨一句这个侯泉年，看起来风轻云淡，实际上多半还是觉得他们碍眼。 其实之前相处的时候，侯泉年并没有特殊的表现。常明云也找人问了问，曾经与侯泉年工作过的人，对他评价都比较高。说是谦谦君子也不为过。 现在想想，体制内到哪里有什么君子，有的也只有伪君子。 而消息传到白彭镇的时候，何胜叹二话不说，就杀到了县里。 彭泰来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就在办公室里面等他。 第708章 何胜叹进去之后，二话不说将门一关，然后坐到了他对面：“彭泰来，你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直呼其名，可见何胜叹的愤怒。 彭泰来看到这个老伙计，不由叹了一口气：“老何，我就知道你会过来。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没有让张元庆吃处分，就已经很好了。” 何胜叹一拍桌子：“放屁，你们凭什么给他吃处分。这小伙子做错了什么事情？张元庆哪一件事，不是为了镇子好。你们斗归斗，也不能想怎么斗就怎么斗吧。白彭镇怎么办？” 彭泰来默不作声，掏出香烟给他发了一支，然后默默抽了起来。 何胜叹拿起香烟的时候，气愤的手都在抖：“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你们就忍心这么干？是不是以后常溪县都是你们这些老油子的时候，这片天都是乌烟瘴气的时候，你们才善罢甘休？” 这番话已经算是犀利到了极致，相信换一个人在这里说，估计都会触及彭泰来的怒火。 可是对何胜叹，彭泰来远比他人还要隐忍。当年两人搭班子的时候，何胜叹为他背过锅，特别有些棘手的事情，是这位老部下为自己上前扛炸药包。 正如张元庆推测的那样，两人私下感情很好，虽然走动不多，但是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何胜叹曾经说过，有人给他副处待遇让他去县里，这个人就是彭泰来。 可是现在，何胜叹却觉得非常失望。尤其这几年，彭泰来变得让他越来越陌生。怎么快到站了，反而做事这么令人无法理解。 彭泰来吞云吐雾之中，说了一句很草莽的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何，你还是回去吧。” 彭泰来没有解释，他也不需要向何胜叹解释。他才是常溪县的一把手，所以他的决定，别人也无法动摇。 “那我也不干了，我请求辞去白彭镇党委书记的职务。” 何胜叹瞪着眼睛，决定要破釜沉舟。 可是他的破釜沉舟，在彭泰来眼里，什么都不是：“老何，别在这里斗气。我记得你说过，你跟这个山上的黑鸡、黑猪一样，是老百姓把你喂肥的，有一天你也要回报给他们。哪怕是把你宰了，你也舍不得离开这片土地。” 说着，彭泰来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君子，你有一颗红心，这一点我比不上你。但是古往今来，君子可欺之以方。我把着你的七寸在，你动不了。” 何胜叹宛若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此刻他脸上的皱纹，更加的明显。 看到他这样，彭泰来知道何胜叹整不出什么幺蛾子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达了送客的意思。 “彭泰来，你们这种人，会遭报应的。” 何胜叹缓缓起身，转身离去。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何其悲凉。 其实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提那些村干的事情。想想就觉得可悲，现在还有谁管那几名村干？ 明明这件事是由那几名村干申冤引起，可是直到现在为止，各种博弈，只是将这件事作为一个筹码。市里以这件事为借口，向县里施压。县里以这件事为借口，拔掉刺头。 你推我往三百回合，可怜几名村干还在等着有人给他们伸张正义。 何胜叹想到这些，就觉得可笑，可是他却笑不出来。 从彭泰来办公室出来，他在出县政府大院门的时候，正看到常明云站在门外。 第709章 何胜叹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要离开。他现在心灰意懒，看到谁都没有兴趣搭理。 常明云却主动和他开口：“何书记，张元庆被调离或许是一件好事，您老不要太过气愤。白彭镇，还需要你主持大局，不能让你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何胜叹却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沉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何胜叹说着就出门上车，车子开往白彭镇。 常明云站在县大院门口，往里看是县大院，往外看是芸芸众生，他有些怅然。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谁又能选择自己的路呢。 …… 而在外界纷纷扰扰的时候，关青允已经找到了正在办公室看情况记录的张元庆。 张元庆真的在查村干被告案的情况，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外界勾心斗角、相互倾轧之际，唯一受到处分的人，却对这个案子是最上心的。 看到关青允进来，张元庆抬头让他坐下：“这么急匆匆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何书记从县里面回来了，看他样子应该是无功而返了。” 关青允提到这件事有些泄气，他知道何书记很刚的，上一次他与张元庆联手，也是逼着彭泰来妥协了。 他认为，这一次老书记还是能够创造奇迹，把张元庆留在白彭镇。 他还是低估了彭泰来这些人的决心，何胜叹这么能豁得出去的人，也没有改变这件事。 张元庆却丝毫没有意外：“这件事是集体决定的，就算何书记去找彭书记，也没有办法。” 其实在张元庆得到消息之前，常明云已经和他聊过了。甚至将自己的怀疑也告诉了他，彭泰来他们小题大做，但是背后很有可能是侯泉年的影子。 当然这些都是怀疑，常明云也觉得，张元庆在白彭镇锋芒太露了，放到县里面来会好一点。这样一来，放弃了一个丰富履历的机会，但是也未必不是好事。 毕竟招商局是常明云主管，无论什么问题，还能相互之间帮衬帮衬。如果张元庆真的能够做出什么成绩，那么常明云也会大力推他的。 张元庆心里当然是不舍的，他跟白彭镇真是有着不解之缘。之前在陆济海的时候，就差点被他派了过来。 后来还是被周强斌派了过来，从乡村振兴到担任代镇长、镇长，他也是用心做事。这是他第一个主政的地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镇，但是这里每一个村落，他都走过。 现在主路正在修复，智慧农业试验基地正在建设，景点开发已经在筹备了，一切都将欣欣向荣之时，自己却不能看到这一切从蓝图变成现实，不可谓不是一种遗憾。 张元庆微微叹息，然后拿起卷宗：“行了，还是好好做事吧。许阳那边什么情况？已经三天时间，他还没有反应？” 提到许阳，张元庆就忍不住冷笑。在自己的强势表态下，这家伙的心态已经崩了。张元庆派人盯着他，要看看他到底是会主动投诚，还是乖乖等死。 张元庆服从组织命令，但是不代表他不反击。通过孙希文等人多方调查，许阳已经甩脱不掉这件事了。 他们现在故意没有找他，就是想要再逼一逼他，看看后面有没有大鱼了。 张元庆始终觉得，就凭许阳自己一个人，未必有这个胆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许阳的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支持他，甚至给他许诺，对他进行重用。 第710章 所以张元庆才会坚持要查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并且给予沉重的打击。若是许阳害怕了，主动投诚，把背后的人抖出来，那张元庆会趁机把这把火烧到县里。 你们不是想要搅浑水么，那我就如你们的愿，大家都别想过好日子。 在这体制内，和光同尘很重要，但是张元庆更加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自己要是这一次不狠，下一次还会有人试图给自己下绊子，放冷箭。 张元庆要玩一次狠的，狠到以后谁再想在自己背后做小动作，就要掂量掂量了。 关青允提到许阳，也是一脸的愤慨：“他这几天在办公室，天天不出门，现在谁也不见。” 得知这个态度，张元庆眼中闪过了一丝冷色：“看来，他还抱有幻想。让孙书记动手吧，先找他谈话，然后将情况上报到上级纪委。至于联名信，让何书记准备。” 张元庆知道许阳在赌，一方面赌自己敢不敢对他下那么狠的手，另一方面他在赌背后大佬会不会救他。 这种人真是可恨又可悲，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抱有幻想。既然如此，张元庆拿他第一个祭旗。 关青允得到张元庆的命令，立刻出门去找孙希文。 从张元庆让孙希文出手开始，这件事就没有回头路了。许阳必须要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沉重的代价，至少他的政治生命就此了结了。 这就是郑瑶曾经跟张元庆说过的，既然出手就不要留情。在体制内混，最忌讳的就是妇人之仁。好在张元庆在这一块，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关青允出去之后，张元庆继续查看情况汇报。在仔细阅读这八名村干所陈述的情况中，发现了不同之处。 八个人说这个案件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最主要的是这个承包人有一个堂哥，担任江北市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副局长。而在这个副局长，在承包人告村干期间，担任承包人的委托代理人参与进了案件。 张元庆看到这里，就知道大概什么情况了。 张元庆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赵奕：“赵哥，又有事情麻烦你了，法院那边有没有熟人，我想要查一件事。” 对于八名村干来说，费尽心思想要办的事情，对于一些人来说就是打一个电话的事情。 张元庆将自己的需要说明之后，挂了电话，继续查看情况说明，等着赵奕的回话。 既然县里让自己查，那自己就好好查查，往深里查，但凡涉及这件事的，张元庆都会将其拉进来。 大概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只给了半个月的时间，张元庆却接连闹出了动静。 第一个就是白彭镇班子写了联名信到县里，而原白彭镇副镇长许阳辞职。这种手段，让彭泰来这个老江湖都觉得有些意外。 彭泰来自然知道，一直主张严查鼓动拦路黑手的人就是张元庆。 张元庆第一时间严查，并且动员了班子成员齐抓共抓。在这种情况下，就是再高明的手段，总不可能抹去一切痕迹吧。 果不其然，梅同君在发动代表调查的时候，了解到许阳曾经去过黄龙村，也曾接触过此次案件的承包人。 据悉这个承包人现在还是在种树，特别是打赢官司之后，更加嚣张。现任村干不愿意跟他发生矛盾，就眼不见心不烦。 第711章 许阳前后去黄龙村两次，所以他有着嫌疑。孙希文又通过其他方面的关系，查出那些拦路的原村干也是被组织起来的，顺着组织者查到了许阳的一个表弟。 既然如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白彭镇的班子，展现了精诚团结，一致要求给许阳从重处罚。 许阳也没有办法，这封联名信一出，常溪县的体制内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于是索性写了辞职信，彻底出局了。 不过许阳就算辞职，也没有抖出他是不是受人指使的。 如此一来，有些人终于能够松口气，睡个安稳觉了。这也让很多人知道了张元庆的狠辣，绝不是他表面的那样谦和。 但凡有人招惹到他，他会不顾一切的反击。而且你动他一下，也许他挪个窝。但是你给他抓住了把柄，就有可能身败名裂。 而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张元庆竟然通过自己的关系，把八名村干的案子翻了。他帮着八名村干写了一封举报信，发到了省纪委。 省纪委第十审查调查室受理，这个调查室正是朱华诚所领导的调查室。 张元庆提供了详实的信息，而朱华诚也受理了。之后，第十室一名组长带队，直插江北市检察院。 那名干预司法的副局长，被盯上之后，三天时间都没有坚持到，直接崩溃了。查出的事情不少，其中一个还是犯了重婚罪，简直是知法犯法的典型。 谁也没有想到，几名村干的案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把一个副局长给拉下马了。 彭泰来当机立断，让组织部立刻把张元庆接回县里，不敢再给他这么查下去了。说实话，他都有些害怕了。给这小子一点机会，他真敢把天都蹦下来。 而省纪委派人来调查，这个案子自然也惊动了江北市。 就这个案件，市委也召开了会议。 冯毅斐让纪委书记通报了案件，他的目光扫过了侯泉年。 侯泉年认真听着情况汇报，不过他捏着笔的手，越来越紧。处理张元庆的意见，就是经过他同意的。 可是张元庆玩了这么一手，把省纪委都给整来了，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侯泉年能够感觉到，很多目光都在试探地看向自己。 冯毅斐严肃说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希望我们每个人以案为戒，要谨记有权不要任性。” 侯泉年抬头看向冯毅斐，冯毅斐的目光早已移开。 侯泉年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有了火气。他听出了冯毅斐敲打之意。 有点意思，侯泉年怒极反笑，没想到周强斌养得这个小崽子，还真敢朝自己龇牙。 其实这件事没有必要闹到这个地步，更不要说把省纪委闹下来。侯泉年可以肯定，这是张元庆故意的，想要给自己一点难堪。 或者说，这个小子在发泄自己的不满，顺道秀一秀自己的肌肉。 侯泉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这个看似没啥背景的小子。他借着处理村干被告案，把波及面给扩大了。但是你不能说他做得不对，他的确是按照市县要求，为村干等人做主翻案。 毕竟这个案子，怎么看都是有猫腻的。 单纯从案件去分析，村干们单方面毁约，是因为承包户有违约行为。只不过这个承包户很精明，他对自身约束条件，都是以口头承诺或不具法律承认的方式进行。 第712章 包括村干们找到他，禁止种植桉树，这个承包户也是口头承诺自己拔除树苗。却没有想到，承包户迟迟没有动作。 后来村干们按照集体决策，并且公示等行为，废除了与他的合同。这个承包户也没啥反应，甚至在村干上门的时候，还说了不干就不干的这种话。 直到村干们强制性拔除树苗，他一纸诉讼告到了法院。 在这件事上，村干们唯一犯的错就是不懂法，没有留下啥有用的证据。可是就算不懂法，这为公家干事结果能坐牢，怎么想也不合理。 以侯泉年的想法，这个事情其实不好处理，涉及到了政法口子，而且县级、市级两级法院都在其中。更何况，那个承包户一看就不好惹。 以张元庆区区一个乡镇正科，想要把这件事处理好，半个月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到时候处理不好，他难免还要施加施加压力，让这小子低头。 没想到，这小子直接把省纪委捅下来了，还把一个副处级干部拉下马。 侯泉年这才发现，这个号称周强斌心腹的家伙，能量超乎自己想象。 现在把省纪委弄来了江北市，冯毅斐在内的班子成员，自然是反感的。这两年，实在被省纪委弄怕了。 从陆济海下马开始，周强斌展现了铁手腕，陆续整进去不少人。好不容易周强斌都走了，换成侯泉年过来，结果上任才几天，又折腾了一个副局长进去了。 所谓旁观者清，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是你侯泉年闲着蛋疼先干张元庆。而班子成员，大多数都是了解张元庆那个家伙的。 他在扫黑办的时候，就干过余立秋这些人，间接导致不少人下马。最绝的，就是有人传闻陆济海调离跟他有关。 这样一个家伙，不就是跟马蜂窝一样么，你好端端的碰他干啥？你说你是不是闲着蛋疼？ 一场会开完，侯泉年自然能够感受到来自各方的不满。他也没有在意，说实话这个班子里面，除了冯毅斐他能高看一眼之外，其他的都是连周强斌都压不住的废物。 而他不一样，和周强斌斗了这么多年，自己仍然稳稳压着对方，这就是自己的实力。 所以尽管这些人不希望侯泉年再有什么想法了，但是侯泉年却偏偏要教训教训那个小子，至少要让这小子知道疼。 侯泉年回到办公室之后，思索片刻，就准备打电话给彭泰来。 然而电话还没有打过去，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号码已经打过来了。 侯泉年下意识站起身接电话：“闫书记，您好。” 电话正是他的恩师，闫文志。对于这位老恩师，他是又敬又怕。就连接到他电话，都忍不住站起身子。 闫文志的声音低沉且缓慢：“工作适应的怎么样？” 侯泉年赶忙回复：“请闫书记放心，已经进入工作节奏了。我一定不辜负闫书记的厚爱，把江北市发展起来。” 对于这个老恩师，侯泉年是毕恭毕敬。他能有今天，离不开老恩师的扶持。可以说，恩同再造了。 闫文志嗯了一声：“这两天，怎么把省纪委弄过去了，还是要小心一点。” 侯泉年没想到这事惊动了这位老领导，心里对张元庆的怒火更甚。这个小王八蛋，把动静闹得这么大，看我怎么收拾你。 “闫书记，您放心，我肯定尽快解决隐患。” 第713章 在侯泉年眼里，张元庆就是隐患。他要是下定决心收拾一个人，这个人好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这句话反而招致闫文志的反感：“你的想法我明白，你觉得这么做合适么？周强斌的人除非是犯了什么错误，不然不要折腾，这是我给你划得线。” 侯泉年心里一紧，生怕领导觉得自己心眼小：“闫书记，我没有折腾他们，我总体来说，是想要维持团结的。周市长跟我也算同门，我自然不会针对他的人。只是有些人……” 闫文志冷厉道：“没有只是，你在江北市他在天水市，江北市周强斌一手打造的，天水市你也花费了不少精力。你在江北市折腾，难道就不怕他在天水市折腾？你们若是这么折腾下去，到底是谁的损失！ 不论在什么地方，把事情做好放在第一位。不要天天想着什么派系，什么团体，小码头的思想要不得。胸怀大局，眼光放开，思想解放，成大事者缺一不可，明不明白？” 这番话，已经算是教训了。 侯泉年额头都渗出了冷汗：“闫书记，我知道了，一定贯彻您的要求。” 闫文志这才语气放缓：“泉年，你的路还很长，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但是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到了你现在这个阶段，谨小慎微是没有错的。你不是周强斌，不要学他那一套。” 侯泉年连连应声。 闫文志又说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直到闫文志电话挂了，侯泉年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坐回到位置上。 他没有想到，闫书记会专门为了这件事打电话过来。 侯泉年用笔随手写下一个名字，周强斌。然后又将这个名字划去。随后又写了一个名字，张元庆。 看着这个名字，侯泉年联系到这小子折腾的一连串的事情，笔尖重重停顿在这个名字上。 这个人，侯泉年是记住了。不过闫书记既然开口，这件事就不着急。反正这小子也受到了牵连，从白彭镇被调离，让他前面的努力化为泡影，这就是他给周强斌当狗的惩罚。 江北市曾经是周强斌的重要跳板，今后这个地方，就是自己的重要跳板。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为了体现对张元庆的重视，县委组织部部长包容亲自提前一天晚上上门参加了白彭镇为张元庆举办的聚餐。 不过晚饭吃得很压抑，何胜叹与梅同君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倒是张元庆很乐观。即使是离别前，他也吩咐关青允、罗韩城将主路修复和实验基地两大项目推进好，还有景点开发的事情，必须要提到最高重视层面去做。 为了增加干劲，张元庆向何胜叹、梅同君等人提议，两大项目完成之日，可以对关青允和罗韩城予以重用。关青允进入镇委班子，罗韩城担任副镇长。 何胜叹和梅同君、孙希文在桌上就表示同意和支持，这令关青允和罗韩城感动不已。 同时也令包容感受到张元庆的领导魅力，即便已经接到了调令，他的意见仍然能够在白彭镇得到贯彻执行。 从这小子的风格来看，已经能够看到一把手该有的强势和果断。 第二天一大早，六点多钟，张元庆就把包容给喊醒。 包容还一脸不解：“怎么起来这么早，失眠了？” 张元庆苦笑：“哪里是失眠，我们快点走吧。我怕到时候镇子上搞什么欢送，那到时候就麻烦了。” 第714章 要是别人说这个话，包容还觉得有点夸张。可是想想这家伙的影响力，为了以防万一，赶忙起身喊醒司机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他们刚刚出门，就被包围了。 只见大院之外，满是人。还有很多人，手里拿着鞭炮。此刻没有燃放，只是默默等着。 张元庆还有些纳闷，这鞭炮是咋回事，这是送瘟神啊。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果子村的周国兴，他一咧开嘴，露出了大黄牙：“张镇长，听说你要高升了，大家伙想要过来送送。不仅有咱果子村的，还有附近几个村的，按照习俗放炮竹替你开路，炸走路上的牛鬼神蛇。” 张元庆苦笑上前：“周叔，咱们这么熟了，别整这一套了，影响不好。” 周国兴一把抓住他的手，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得了，你给大家做的事情，咱们都是心里有数的。这都是大家的心意。” 还有一个人走过来，当即就要下跪。 张元庆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这位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那人看起来面生，而他身后的人一看，张元庆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黄龙村原村支书。他就是在村干被告案中，被判刑的那个。 虽然是缓刑，但是他不方便四处跑。现在案子翻了，所以专程赶过来感谢。 “张镇长您是好人，我们对不住您。我们害了您，您还替我们翻案，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这位原村支书和身后几个村干，都是一脸的愧疚。 在张元庆后期跟他们接触中，他们也知道谁是好人。相比较于那个发了一通火就离开的市领导，已经官面话说得邦邦响的县领导，只有张元庆真正把这件事当成一桩事情推进。 短短几天时间，硬是把案子翻了，还了他们一个清白。 张元庆却扶着他：“这事已经翻篇了，你们也要长长记性，以后要学法、懂法、用法。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张镇长，我们对不起您。”那些被告村干，纷纷上来向张元庆道歉。 张元庆也不怪他们，说起来他们也是被利用。只是他劝了几句：“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有什么事情还是要通过正规渠道。” 将他们安抚好了之后，周奇带着妻子和女儿过来。 “张镇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您今后一定鹏程万里。产业的事情您放心，不把产业做起来，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我自己。” 周奇握着张元庆的手，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 张元庆拍了拍他的手：“做好产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你也要过上好日子。周哥我是去县里，可不是直接离开了。如果你做不好，我可要回来找你麻烦。” 周奇连连点头，向他做了保证。 那些村民纷纷喊着：“张镇长，我们感谢您。” “张镇长，我们不想你走。” “张镇长，我们舍不得你。” 何胜叹以及其他班子成员，听到动静都出来了。看到眼前一幕，纷纷有些感慨。 老百姓的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谁干得好谁干得不好，他们都跟明镜一样。 这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放炮竹了。还有人拿来了鸡肉、牛肉，往车子上塞。好在包容带来的司机反应快，硬是把这些东西推回去了，大声喊着有纪律。 这些东西带到县政府，那可说不清。 张元庆只能朝四方拱手，在这鞭炮声中，向车子走去。此时此刻，包容这个副处级干部跟在他身后，都如同是一个配角。 第715章 走快要上车的时候，周奇把自己女儿高高举起。只见周奇的女儿用清脆的声音大声背诵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张元庆心思一动，很多回忆在眼前展开。跟楚承推杯换盏装傻，果子村夜晚光着膀子对峙黑衣歹徒，还有那条颠簸的山路，白彭镇的黑鸡、黑猪，自己站在山顶看向那片看不到头的林海……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回想起种种，他只觉得心潮起伏。只有这么短短的半年多时间，他却留下了很多深刻的回忆。 张元庆转身朝着所有人拱手一拜，这才上了车。 包容对司机说：“开慢一点。” 张元庆还不知道什么意思，等到车子启动向前开去，那些老百姓紧随其后，步行送他。 这一刻，张元庆的心真的被触动了。这些村民就像送远行的孩子离开，充满了依依不舍。 周国兴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开人群，跟在车子后面。他扯着嗓子唱歌送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张元庆看着老周扯着破锣嗓子唱歌，那滑稽的样子令他不由哈哈一笑，可笑着笑着，眼睛就湿了。 白彭镇何尝不是他的黄土高坡，何尝不是他的一首歌。这个地方如同他的第二个故乡，很久很久以后，都不会忘记，就如同另一个家。 张元庆强忍着想要流泪的冲动，呼吸显得急促。 包容却淡淡说道：“想哭就哭吧，人生有这么一次难得的经历，很不容易。无论组织上的决定是什么，你可以看到老百姓是感谢你的，这或许就是我们为之奋斗的初心和意义。张元庆，你已经很幸运了。” 前面人越来越少，车子开始加速。 鞭炮声不绝于耳，在这鞭炮声中还能听到周国兴吼出来的沙哑歌声。好似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飘荡在白彭镇的上空。 “妹妹……你大胆的……向前走哇……向前走……莫回啊头……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 从镇上来到县里，包容直接将他送到了县招商局。 张元庆见到了招商局局长和副局长，由于是包容带过来的，两人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局长叫做欧阳宏是一位地中海的老头子，他比何胜叹还要大一岁，可以说是进入退休倒计时了。 副局长叫做辛永昌，四十多岁，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在他身上，能够看出老机关领导的样子，那就是圆滑。 实际上张元庆空降过来成为常务副局长，最不爽的应该就是他了。据说他这个副局长，已经干了有八年了。就是抗战，也要打完了。 没想到眼看着快要胜利了，空降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过来。这要是换一个暴脾气的，不说发火也要皮笑肉不笑。 偏偏辛永昌很热情，握手之后，还拍着胸脯：“张局长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老辛绝不说二话。无论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问题，看得起我就直接找我。” 张元庆笑着点了点头。 欧阳宏也是客气的笑了笑：“老辛，带着张局长熟悉一下地方，等会咱们开个会，向大家介绍介绍。包部长，我送您回去。” 第716章 相比较于张元庆，欧阳宏还是要巴结好包容。别看他快退了，退了可不代表就无欲无求。 辛永昌带着张元庆先去了为他准备的办公室，招商局之前是没有常务副局长的。所以相应的，就没有什么办公室。 现在张元庆空降过来，他们临时收拾了一间办公室出来。 张元庆看了一下，小是小了一点，但是基本上够用了。里面清扫得干干净净的，看来这招商局的人比当年二科的两位要好处，没有人给自己下马威。 辛永昌陪着小心：“张局长，因为您来的突然，这个办公室是小仓库改的。过一段时间，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合适的，给您随时调换。” 张元庆微微一笑：“辛局长客气了，这个办公室挺好的，就不要再麻烦了。” “那也行，也就是半年一年的，您肯定会有一间大一点的办公室。” 辛永昌嘿嘿一笑，说着讨巧话。 张元庆来招商局担任常务副局长并且是正科级，一年之后欧阳宏退了，他就能理所应当的接上去。 对于辛永昌这种半开玩笑的话，张元庆没有接下来，而是委婉说道：“办公室不着急，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劳烦辛局长带路。” “哈哈，客气客气。” 辛永昌带着张元庆转了一遍招商局。 常溪县招商局是直属事业单位，和县园区管委会、旅游局、粮食局一样。下面的机构比较健全，有办公室、项目招商股、考核督查股、综合服务股，每个股都有主任、副主任。 这些主任、副主任听起来名头大，和关青允之前类似，都是股级、副股级，并不是公务员法和配套法中规定的级别。 张元庆发现他去的地方，每个人看到自己都显得很拘谨。再联系到辛永昌的态度，他大概明白，自己人还没到，一些事情只怕已经传了过来。 就是不知道，传过来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此，张元庆没有刻意展现自己的和善。他向来是平等待人、坚持公正，这比起兄弟哥们那一套要好得多。 体制内本来就是上下有别，上司就是上司，适当保持距离并不是坏事。 既然这个部门提前就知道自己的风格，也能省去不少麻烦，不用自己先烧三把火。 逛了一圈之后，对于主要的几个人心里有数之后，辛永昌带他去了会议室。 欧阳宏看到两人进来，点了点头客套了几句。 张元庆被安排坐在欧阳宏的旁边，不过他感觉这位局长对自己有些排斥。自己只是坐在他身边，他就不由自主坐正了身形。幅度并不是很大，却能够明显感觉到。 除了正副局长之外，四名股级主任也来了。今天是张元庆来的第一天，他们就算有什么工作，应该也提前排开，过来熟悉一下。 开会的时候，欧阳宏对张元庆做了介绍：“张局长……嗯，大家不是很了解，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青年干部。曾担任江北市政府二科科长、白彭镇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镇长等职务。张局长也是一位搞招商的人才，这一点咱们部门应该是了解的。 白彭镇近期的美食城项目、智慧农业实验基地、景点开发项目等，都是张局长亲自拉过来的。可以说，县里面决定，让张局长来咱们招商局，那是对我们高看一眼、厚爱三分。相信在张局长的带领下，我们的工作肯定能够更加的顺风顺水……” 第717章 欧阳宏也是中规中矩，提前对张元庆了解的比较详细，介绍得很详实。 而且也给张元庆做了分工，主要分管项目招商股和综合服务股，同时作为党组副书记还要负责党建、宣传等工作。可以说一手抓业务，一手抓党建了。 辛永昌这个副局长则是管理办公室和考核督查股，不过办公室实际上是欧阳宏直接管理，所以这位辛局长主要还是负责考核督查股，相对来说比较清闲了。 等到欧阳宏说完之后，辛永昌及时开口：“让我们欢迎张局长加入咱们招商局。” 众人纷纷鼓掌，张元庆也是笑着起身微微鞠躬感谢，然后再坐了下来。 按说张元庆坐下之后，欧阳宏应该让张元庆讲两句。 结果欧阳宏竟然直接问道：“张局长，你要不要说两句？” 张元庆无语，你要不然就直接说，张局长你给大家说两句吧，要不然就是对大家说，下面请张局长说两句。 一般在会上，这么问的话，就是不大希望你说话了。 张元庆也是个知趣的人，顺势摆了摆手：“我今天就带着两个耳朵来的，希望接下来的工作，大家能够多帮助、支持我。” 欧阳宏见状，点了点头：“行，正好借着这个碰头会，咱们把接下来的工作说一下。大家都知道，市里面建议的庆功会即将要召开了，这个会虽然是市政府办公室牵头抓总，但是我们招商局是主要业务单位，这次庆功会与招商息息相关，咱们是重要执行单位……” 提到庆功会，张元庆感觉辛永昌等人都悄悄看向自己。 这次的庆功会，要说起来，跟张元庆是关系很密切的。青水镇的成功招商，这背后张元庆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不过因为县委的决定，让他退出了表彰，换成了何胜叹来接受表彰。 现在让张元庆参与进这个工作，多少有点虾仁猪心了。 对于自己的分工也好，还是参与到下一步庆功会的筹办中，张元庆没有丝毫的意见。 欧阳宏看向张元庆：“张局长，你作为常务副局长要把责任担起来，这庆功会涉及到我们招商局的，你要主动对接。” 张元庆没有任何犹豫：“我服从组织的安排，一定保证高质量完成任务。” 至于那些试探的目光，张元庆也没有当一回事。自己还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气量狭窄，自己当时已经做了交易，那么就不会再惦记这个事情。 欧阳宏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张元庆能够感觉到，这位老局长对自己似乎很忌惮。大概是自己在白彭镇作风比较出名，让何胜叹这样的老杆子都选择向后退，欧阳宏大概害怕自己把这个作风带过来。 毕竟他就一年时间了，没有必要跟自己发生什么冲突。但是多年一把手的习惯，让他也不想快要退休了，还被一个青年人压一头。 看到张元庆的态度，欧阳宏实际上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曾经跟彭书记对刚的年轻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桀骜不驯。 等到会议开完之后，张元庆自己回到了办公室。 刚刚回到办公室，一个青年人走了进来。这个青年人正是综合服务股股长鲍爽。 这个名字起得有些热血沸腾的青年人与张元庆年龄相仿，身高有一米八几，不过微微有些驼背。给人一种总是弯着腰的感觉。 第718章 鲍爽是来送材料的，他在张元庆面前表现得规规矩矩：“张局长，欧阳局长让我来送材料，顺便跟您介绍一下前期情况。”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拿出香烟，给对方先发一支：“坐下来说。” 鲍爽先把材料放在张元庆面前，然后拘谨地坐了下来。张元庆看这个年轻人，还是比较规矩的。 鲍爽接过香烟并没有点，先将前期庆功会选址以及对外承包等工作，详细介绍了一遍。 这些工作，张元庆知道听汇报也就是一个意思。到底怎么样，还是要到现场去了解才行。 所以听完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笑着跟他拉家常：“小鲍结婚了么？” 鲍爽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刚谈了一个，稳定下来，估计还要一两年。” 张元庆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问问他家里情以及平时的工作情况。 张元庆发现招商局的人看到自己都有一些拘谨，所以通过拉家常的方式，拉近彼此的距离。他原本不想刻意表现亲近，只是觉得这招商局的人好像个个都与自己有些隔阂。 这就有点玩味了，如果一个两个还能说提前打听到的情况。都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想要让自己被排斥在外？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跟鲍爽聊一聊，也顺带着旁敲侧击听听对自己的看法。 在双方聊的比较熟络的时候，鲍爽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张局长，您和别人说得不一样，您还挺平易近人的。” 张元庆笑着问道：“哦，别人怎么说我，说我这个人不好说话么？” 鲍爽抓了抓头，嘿嘿一笑：“听人家说您作风比较硬朗，我本来认为您是那种沉默寡言，看起来比较凶的那种。” 张元庆对此一笑而之，鲍爽所说的应该就是真实情况。不过说起来，肯定没有这么好听。例如说作风硬朗，应该是作风强势，而且比较严厉。 看到张元庆没有什么事，鲍爽赶紧欠了欠身子：“张局长，您看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如果您要去庆功会的现场检查，随时找我。” 张元庆灭了香烟，让他离开，顺手想要端起杯子的时候，才发现办公室桌子上连个杯子都没有。 这个时候，他还有点想念关青允。不得不说，关青允是个当秘书的好材料。 就算是成为副镇长之后，关青允一大早第一件事就是给张元庆洗杯子泡茶。给他照顾惯了，现在身边少个人，还有点不习惯。 张元庆起身找到了茶叶，好在热水还是有的。他又翻到一个瓷杯，看起来八成新。 泡好了水，张元庆坐回板凳继续查看资料。 一下午的时间，张元庆除了上厕所，基本上没有到处跑。他要先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理顺了，这样才方便后面开展工作。 不知不觉到了下班的点，张元庆接到了杨絮的电话，才发现已经超过了下班的时间。 “你晚上有没有局？” 杨絮有些期待的询问道。 张元庆看了一下时间，这都已经下班的点了，看来没有人安排自己吃饭了。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自己似乎不是很受欢迎。 因为到一个新单位，按照体制内惯常的做法，也应该欧阳宏或者辛永昌谁来组织一下，吃个饭相互沟通交流。 没想到，这两人真的连客气都没有客气一下。作为招商单位，不可能连这点人情世故不明白。难不成，这个地方风清气正到了这个地步？ 第719章 想要融入这个环境，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张元庆一边思考问题一边回答：“没有局，杨絮美女是要请我吃饭么？” 杨絮甜甜的嗯了一声：“我请了两个小时假，提前开车回来了。晚上你来家里吃饭，我爸妈都在家。” 张元庆一想到杨絮来了，就觉得心里暖暖的。他将东西收拾了之后，这才起身下班。 出了门之后，张元庆正看到欧阳宏和辛永昌在一起，两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迟一点走，结果却被张元庆撞了一个正着。 这个点两人在一起，应该是要去赴饭局。 所以三人碰到面，就有点喜剧了。 辛永昌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张局长，第一天就加班么，晚上有没有事？” 欧阳宏倒是老江湖，对于这种情况很坦然：“刚准备和辛局长去找你，晚上有相关单位提议聚一聚，张局长你抽个时间，跟我们去交流交流。” 张元庆心想，要是喊我吃饭，估计下班前就约好了。现在这种临时起意，不过就是为了应付面子账。 “真是不巧，刚刚我未婚妻打电话让我去未来老丈人家，下次我来做东，欧阳局长、辛局长一定要到。” 张元庆总不能不识趣，真要是跟着过去了，只怕一桌子的人都不自在。 果然两人都没有坚持，欧阳宏呵呵一笑：“好，等到发工资，我们可要吃你一顿。你出菜，我出酒，大家伙好好聊聊。” 说完之后，两人一起出门。门外已经有车在等他们两人，两人头也不回的上车了。 张元庆摇了摇头，等两人离开之后，这才开车去买东西前往杨絮家。 张元庆开车先去买了点东西，然后去了杨絮家。 今天晚上杨絮家里倒是没有别人，只有杨絮以及她父母。 张元庆拎着东西进去的时候，杨絮父母都迎了过来，不过看到他拎着东西都直摇头。 杨诚满脸的责怪：“元庆，你来还拿什么东西，下次要是这样我可就不欢迎了。” 许晴云也拉着他，温声说道：“少浪费一点钱，你说买这些玩意谁吃，还不是最后都送人了。你和雪儿收入都不是很高，要量入为出。今天东西收下了，下不为例。” 看得出老俩口是真心为自己好，张元庆心中一暖：“好的，叔叔阿姨，我知道了。” 换了鞋进来，看到亭亭玉立的杨絮。 杨絮换了一身夹棉家居服，底色为白色，袖口衣领是粉色，点缀粉红色的兔子，看起来少女感十足。 杨絮走过来拉着张元庆：“行了，快点过来吃饭吧。听说你来，我妈可是烧了不少你喜欢吃的。现在能让我妈这么大动干戈的，也就是你了。” 看着张元庆和自己女儿在一起，杨诚和许晴云都是感到很般配，郎才女貌，怎么看都很舒服。 杨诚坐下之后，许晴云就去拿酒。 张元庆赶紧准备起身，杨絮却乖乖起来：“你们坐着，我来给你们倒酒。” 杨絮起身给两人倒酒，许晴云自己开了一瓶红酒。 杨絮连饮料都没喝，而是在喝白开水。这让张元庆还觉得一点奇怪，杨絮啥时只喝白开水了。 “元庆今天第一天到单位，有什么感受？听说咱们县招商局还是比较清闲的，跟镇子上不一样吧。” 杨诚对体制内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听说过县里面的机关部门，都是比较清闲的。 张元庆想到了镇子，不由想起早上的那一幕，周国兴的破锣嗓子仿佛还在耳边。一时之间，竟然有片刻的走神。 第720章 回过神来，认真回答：“镇子上工作充实一点，比较接地气，天天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在单位工作，和之前在市政府大院差不多，具体事务较为单一，不过想要做好难度还是很大的。” 张元庆一提到工作，就进入了状态。他通过下午查资料，还有看了招商局近期的工作成果，对于县招商局的工作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张元庆皱着眉头说：“目前江北市众多区县政府把招商引资工作列入经济工作的重要项目，全民招商引资的氛围逐步形成，但是在区县政府招商引资欣欣向荣的背后，也存在着许多隐忧。 常溪县的招商工作，重形式轻实效，特别是广种薄收这点，反映出我们县的绩效考核方式过于简单、单一，没有真正发挥考核指挥棒的作用。想要做好招商工作，还是要补短板、强弱项……” 张元庆说着，突然顿住。看着一头雾水的杨诚和许晴云，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家庭聚餐变成会议桌了。 他笑了笑：“我这是有点魔怔了，大概今天才进入新单位，大脑现在还没停下来。” 杨诚却表示很理解：“看到你这个状态，我们觉得很欣慰。因为角色的转换，来到新单位，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还好，你已经进入角色了。” 许晴云也是越看越满意，就刚刚张元庆举手投足之间，真有一种同龄人没有的稳重与成熟。高谈阔论之间，有了指点江山的豪气。 杨絮就更不用说了，在她眼里，张元庆就是最帅的最好的，不接受任何反驳。 张元庆避免谈工作问题，反而聊起了杨诚学校的事情，许晴云生意上的事情。他也比较健谈，饭桌氛围很快融洽了起来。 吃完饭之后，杨诚和许晴云还想要聊一会。 “爸妈，你们该洗澡休息去了。” 杨絮却突然开口：“这都几点了，你们不是早睡早起么？” 杨诚一脸纳闷，这才几点啊，我们就是早睡早起也没有这么早吧。 好在许晴云反应快，将他一拉：“是啊老杨，这都几点了，平时你都打呼了。” “啊？哦……哦……”杨诚一脸纳闷的被拉到了房间里面。 杨絮看到父母进了房间，这才拉着张元庆往上去。 张元庆有些不好意思：“你干啥呢，你爸妈还在家？就这么猴急？” “你想什么呢，我找你是有事，正好有个问题请教你。” 杨絮的声音很大，让即使在房间的父母都能听到。 杨絮一本正经说道：“我那辆新能源汽车，你上次不是开过么，最近有点问题。我也不是很懂，跟你探讨一下。” 张元庆一愣一愣的：“这新能源汽车有啥不懂的，跟烧油车子基本上都差不多。不过新能源车比较灵敏，不能像油车那样使劲踩。” 杨絮拖着他一边往上，一边说道：“那就是驾驶习惯的问题了，我之前也比较轻，开习惯了反而喜欢重一点。” “唉，你这习惯不好，走，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这个车虽然是你的，但是你未必懂开车。车好坏是一码事，开车技巧你还是要磨炼磨炼。” 两人说着就上了楼，深入探讨开车技巧了。 正在房间躲着听得杨诚和许晴云一脸雾水。 杨诚颇为欣慰：“你看看，年轻人就是上进，喜欢钻研。还别说，元庆和雪儿一样，都有点学霸的潜质，开个车都能探讨这么多，说得还挺在理。” 第721章 许晴云一脸的疑惑：“为什么我听着觉得挺奇怪的，大晚上的怎么聊上车了。” “所以说他们是年轻人嘛，想法肯定跟我们不一样。我看是不是给元庆租个房子，下次给他们年轻人一点空间。跟我们在一起，总是有些不方便。” 杨诚考虑的还是比较周到。 许晴云却不乐意了：“家里这么大，还不够他俩交流活动啊。再说你要租了房子，以后还想看到你女儿？天天两人腻在一起，估计饭都不想吃了。” 杨诚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还是算了吧。 刚刚想到这里，两人就听到了阁楼的动静。 这两人才明白，这哪里探讨开车，这是真开车啊。 许晴云神情有些尴尬：“我想还是给两人租个房子吧，天天家里闹老鼠，也受不了。” 杨诚也有些尴尬：“把电视声音开大点，今天的新闻联播还没看呢。” 张元庆一大早就陪杨絮出去吃早饭，吃完早饭，杨絮就要开着新能源汽车回去。 “有空你回江北找我，最近殷桃弄了一点果酒挺不错的，我也不喜欢喝酒，你啥时回来多喝一点。” 杨絮临行之前，还交代他要多回江北那边。 张元庆想到殷桃，点了点头。前一段时间，他终于接到了张怀庆的电话。 张元庆自然是狠狠骂了他一顿，随后也关心他在外面怎么样。 张怀庆告诉他，自己在外面混的还行，有可能又要结婚了。张元庆这才知道，这家伙跑到沿海一带混，跟一个有钱寡妇搞上了。那寡妇比他大十岁，比较会疼人。 自己弟弟这么一说，张元庆就想到了那些富婆身边的小狼狗，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对怀庆既有恨铁不成钢，又有着深深的愧疚。 张元庆有时也会想，当年要不是家里让自己继续念书，转而让张怀庆完成学业，会不会两个人的命运就会发生不同。 至少，张元庆肯定不会进入体制内，自己弟弟虽然成绩不行，但是如果能考上大专或者上个中专，走出了那个村子，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所以自己弟弟决定要找个疼人的媳妇，张元庆也不能说什么。他只是让张怀庆无论碰到什么问题，都要找自己商量，不管什么事情自己都能和他一起面对。 大概是张元庆难得展现这种温情，张怀庆也有点不习惯，匆匆就挂了电话。 想起远在沿海的弟弟，张元庆也对杨絮说道：“平时你们在一起，多照顾照顾殷桃，我们张家对不起她。” 杨絮郑重点了点头：“你放心，殷桃这么懂事，我一定把她当亲妹子。” 送走了杨絮之后，张元庆回到招商局。 刚刚坐下来没多久，辛昌永主动上门。 辛昌永走进来先是关心：“张局长，昨晚和泰山大人喝了不少吧。” 张元庆一副无奈的样子：“都说女婿如娇客，我家泰山大人的确挺客气的，不过他老人家越客气，我这心里越没底。不知不觉，就多喝了一点。” 听到张元庆开玩笑口吻这么说，辛昌永也很有眼力劲的笑了起来。 闲谈几句之后，辛昌永这才转入正题：“张局长，昨天说到庆功会的事情，今天上午县里面开会，又给我们布置了新任务，让我们邀请一些大公司代表来观礼。毕竟这也是宣传的好机会。” 张元庆闻言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想的，属于不错的借题发挥了。邀请一些知名商人过来，等于把庆功会办成了招商会，而且也能让商圈的人看到常溪县对招商的重视。 第722章 千金买马骨，这个套路不稀奇，但是能做出这个姿态比较不容易。 辛昌永补充了一句：“哦，这个建议就是常县长提出来的。还别说，咱们常县长在经济发展的想法上面，确实比较新颖，而且思路开拓。” 张元庆一听这个话音，就知道辛昌永是在试探自己和常明云的关系。他们既然提前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那么也应该了解到自己与常明云的关系。 只是有时候，很多人眼见为实，总有一些人耐不住好奇想要试试真假。 面对辛昌永的试探，张元庆也不正面回应：“这一届县领导班子的确是干实事的，常溪县各项工作蒸蒸日上，也给我们带来不小的压力。” 辛昌永自然能听得出来，张元庆是在打官腔，他跟着应和：“的确，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张局长，咱们可指望你这个火车头带了。” 张元庆闻言摆了摆手：“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在欧阳局长的领导下，咱们只要干好事情就行了。对于邀请的人选，有什么范围么？” “这个范围不宜太远，而且要稳妥。您看是跑江北市还是跑省城那边，拉来一两个重量级的就行。至于其他的，欧阳局长那边有几个，我这边也有几个。” 辛昌永将一个名单递给张元庆，上面都是省内比较有名气的企业。 张元庆一眼就看到了海云集团，他不由想到了裴碌。这段时间远离江北，跟这位裴总倒是联系少了。 当初裴碌答应要投资白彭镇一个食品加工厂，后来张元庆的投资被抢了之后，青水镇与裴碌对接过，裴碌根本没给青水镇面子，直接取消了投资意向。 这就是商人聪明的地方，他投资张元庆是为了给他增加政治筹码，现在投资青水镇，他就没有兴趣了。对于这件事，张元庆也乐见其成。 本来就是自己花人情办事，既然自己办不成，这个人情最好就是别用出去。 这一次邀请他来参加庆功会，也不知道裴碌可会给这个面子。 “海云集团我去跑吧，如果能够跑下来最好，跑不下来我就去省城拉一个过来。无论如何，不能让咱们招商局落了面子。” 听到张元庆答应下来，辛昌永赶忙捧了一句：“这海云集团可是闻名全省的公司，如果他们能够派代表过来，那肯定能让庆功会生色不少。张局长就是张局长，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还不一定能成呢，这件事我一会就去跑，成不成都给局里面一个交代。” 张元庆对这个任务很重视，一个领导的威信从何而来，肯定不是你甩脸子、发脾气。要是靠拍桌子就能够拍出威信，那也太简单了。 只有在一些急难险重的任务面前，表现出过人的素质和能力，才能真正折服其他人。当然坚持公平公正的管理，也是一种过硬的素质。 只是现在谈管理还是太早了，张元庆现在不宜过早涉及这一块。 所以对于这些任务，张元庆乐意接受。 “张局长现在手下没个人，出去办事也不方便。您看鲍爽怎么样，今后让他跟着你跑跑。” 辛昌永看到张元庆这么爽快的答应，于是顺势给他推荐人。 对于鲍爽，张元庆还是有印象的，这个小伙子做事比较规矩。毕竟是机关磨炼出来的，不像关青允那么殷勤，却也挑不出什么错。 第723章 这时候，辛昌永又低声说道：“而且鲍爽是鲍书记的侄子，你带好了鲍爽，鲍书记心里有数。” 鲍书记？鲍勇？ 张元庆面无表情，不过心里却觉得玩味起来了。好家伙，给自己派了鲍勇的侄子来服务，据说自己从白彭镇被调整走，这位鲍书记可是冲锋陷阵，坚持要给自己吃处分的。 辛昌永这个安排，有点别有用心了。是试探自己，还是想给自己挖坑？ 张元庆除了那次在县委党校与鲍勇接触过一次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接触。 鲍勇之所以对自己痛下杀手，主要还是为了压制常明云。他可以说是彭泰来的铁杆，每次彭泰来有什么意图，多是通过他的口先传出声音。 张元庆可以算是常明云的人，至少很多人都这么认为的。辛昌永现在安排鲍爽跟着自己，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欧阳宏也是想要试试自己的态度。 如果是初出茅庐的张元庆，只怕会被为难住。如果让鲍爽跟着自己，那就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浑身难受。 如果拒绝的话，无形之中又会得罪鲍勇，以现在张元庆的身份来说，得罪鲍勇是不明智的。不仅显得自己没什么驾驭能力，而且派系特征在身上就很明显，会被刻意针对。 正如自己与周强斌一样，但凡熟悉一点的，都知道自己与周强斌的关系。所以侯泉年对自己动手，也是情理之中。 不要认为你人微言轻，别人就连踩你的兴趣都没有。一旦踩了你，就能树立一个风向标，同时也能打击自己对手的威信，何乐而不为。 所以如果是初出茅庐的张元庆，只怕还要想好一会，难以取舍。 现在的张元庆经历过白彭镇之后，多了一分自信和从容，心胸也开阔了很多。 他有点领悟到周强斌曾经说过的，人人皆可为我所用的境界。 所以对于鲍爽这个人，只要有能力，为什么不能用。不管到底是人是鬼，在用得过程中就能分辨出来。要是在自己手底下玩鬼心思，只怕是自寻死路。 张元庆笑了一声：“多谢辛局长关心，给了这么一员猛将，既然如此就却之不恭了。” “呵呵，这是应该的。” 辛昌永看着张元庆滴水不漏，心里也有些嘀咕，这张元庆不过二十多岁，怎么跟一个老油条一样。看着他的笑容，却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辛昌永又扯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张元庆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能在这种机关里面混上来，没有一个智商会有问题的，一个个八百个心眼子。 这些人要是都把聪明才智放在工作上，只怕常溪县的招商引资工作早就有所突破了。 辛昌永出去一会之后，鲍勇就进来报到：“张局长，刚刚辛局长跟我说了，让我这段时间跟着您一起办事，听您的吩咐。” 两人昨天聊过几句，相互也有一些熟悉了。 张元庆对他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不过我这个人脾气比较直，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要提前有心理准备。” 鲍爽听了心里也有压力，认真回应：“张局长您放心，如果我做错了，我接受任何批评和处罚。” “还有，辛局长跟我说你是鲍书记的侄子。如果他不说的话，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我既然知道了，反而要对你更严厉，我希望你能凭借本事让我认可。” 第724章 张元庆直接点明了鲍爽的背景，特别突出辛昌永。自己这两天，给多了笑脸，这个辛昌永还真认为自己是善男信女了。 当着自己的面试探自己，那行，我也把你抖出去。到时候真要是以后闹出什么矛盾，那可就不仅自己一个人得罪人了，辛昌永也跑不掉。 甚至事情传到鲍勇那边，鲍勇还要想一想，你这辛昌永什么意思。把我侄子推荐给人家，还把关系说得这么透，这不明摆着惹是非么。 给人下绊子、放冷箭，张元庆虽然不常做，但是不代表不会。 果然鲍爽脸色微微一滞，被人当面以这种方式抖出背景，谁都不会好受的。 他赶忙解释：“我上班第一天，叔叔就告诉我，工作归工作，私人感情归私人感情。这一点，请张局长放心。” 将丑话说在前面，也算给鲍爽敲响警钟。 两人交流之后，张元庆让鲍爽开车，自己前往海云集团。 鲍爽也知道去海云集团是要干什么，一想到要去这种大公司，还是有些激动的。 别看他们是县招商局的，放在县城里面还有三分薄面。 可是到了市里面，那就差得远了。更不要说，海云集团这种省内闻名的企业。真要接触，也就是彭泰来、常明云一类的大佬，估计人家才觉得够看。 鲍爽可早就听说过，这位张局长手眼通天，人脉非常的广。更难得的是，人家是白手起家，这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绝无仅有的。 所以能有机会跟着，他也是很期待的。 不过上了车之后，鲍爽发现这位张局长就开始闭目养神，期间一言不发。这弄得他又有些忐忑，感觉在他面前有种无形的压抑。 甚至有时候，你会忘记他是自己的同龄人，反而像是自己的长辈一样。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自己说错一句话，对方起身甩自己一个耳光，自己还没有勇气跟他说什么，最多喊一句疼。 直到车子到江北市的时候，张元庆这才打电话给裴碌。 裴碌接了电话，张元庆直接说明了来意。 裴碌哈哈一笑：“这点小事你还亲自跑一趟，这样你先来我公司，我办完事情就去找你。咱们一起吃个中饭。” 张元庆应了下来，然后让鲍爽将车子开到了海云集团。 不过到了之后，只有一个前台过来接人。 前台解释道：“领导，我们裴总带人出去商务活动了，估计还有一会，他交代先给您在会议室休息一会。” 张元庆也没有在意，按照他们的指引去了一个小型会议室。 前台送了茶进来之后，张元庆和鲍爽就在会议室里面等。然而两人都没有想到，等了一个小时，也没有看到一个鬼影。 鲍爽的表情都尴尬了起来，一般情况下，就算老总没来，也要派一个相对来说有职位的人陪着。 可是对方就这么把他们晾着，看这个情况，好像对他们有些不重视。 张元庆看到这个情况，不由叹息了一声。看来周强斌走了，自己在裴碌眼中的价值降低了很多。 又等了二十分钟，已经超过十二点了，就连饭点都晚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走吧。” 鲍爽也不敢说话，生怕触了他的霉头，赶忙起身拎着包跟在张元庆的身后。 两人刚刚出了公司门，还没有上车，只见一行人跑了过来。 第725章 为首一人，正是裴碌的秘书程祥。 “张局长，别……别走……留步……” 程祥穿着皮鞋跑得飞快，连忙拦在车子前面连连道歉。 程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连忙道歉：“张局长，对不住……真心对不住，让您久等了。裴总真的有事，他已经往回赶了，中途打你电话也没有打通。我这边也是打电话，您没接。我只能带人先赶回来。” 张元庆奇怪的拿起手机，这才发现自己昨晚在阁楼上，光顾着和杨絮聊车，竟然没有充电。 “哦，手机忘记充电了。” 张元庆拿出手机解释了一下。 程祥哭笑不得：“我认为您生气了，都不敢再打电话，连忙带着人往回跑。今天上午，我们在其他地方有个仪式，中层以上都过去了。” 张元庆这反而有些歉意：“是我来的太突兀了。” “不突兀不突兀，张局长新上任就来咱们海云集团，咱们海云集团蓬荜生辉。” 程祥在张元庆面前卑躬屈膝，丝毫没有总裁秘书的架子。他给张元庆介绍了一下跟在后面的这群人，都是海云集团的高层。 有些人张元庆是见过的，还有两个人比较陌生。 程祥介绍道：“他们就是咱们项目的负责人，天水市分公司的一把手和二把手。” 张元庆听到他这么介绍，不由一愣：“你们新项目开到天水市去了？” 这周强斌前脚才到天水市，裴碌随后就过去开分公司，这站队可站的有点快。而且奇怪的是，这个事情自己一点都不清楚。 不过反过来想，自从周强斌去了天水市之后，与自己联系也少了。中途通过一次电话，那时候自己还在白彭镇。 周强斌让他有事没事去省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赵心怡。 而他现在正在天水市蛰伏，估计会无声无息一段时间。听到周强斌主动说要无声无息，张元庆估摸着天水市那边，多多少少还有一些麻烦，想要站稳脚跟需要一段时间的运营。 天水市不像江北市这边排外性这么强，但是越是平稳的地方，像是周强斌这样的领导过去，越是没有什么机会展示獠牙，打开局面。 能做的就是和光同尘，耐得住性子磨。 裴碌倒是聪明，紧随其后跟过去，这也算是一种政治投资。不过如此一来，势必要得罪侯泉年，也不知道老裴哪来这么大的决心。 张元庆跟海云集团高层一一打了招呼，随后在众人簇拥下回到了公司。 刚刚到公司，程祥就把前台狠狠批了一顿，然后让她把殷主管请来。 殷主管就是殷桃，现在在行政部做个主管。一身女士西装，看起来已经有些干练。 得知张元庆过来，殷桃立刻丢下工作就来了。 鲍爽看了暗暗咋舌，还认为张局长的面子一般呢。现在再看看，这海云集团就跟他开的一样，董事长秘书在他身边跟狗一样。那些高层，也就只有资格上前握个手打个招呼。 这海云集团还为此派个美女主管陪着，也不知道跟张局长啥关系，哥前哥后的喊着，反正自己假装没看见。 程祥将张元庆和鲍爽带到了食堂包厢，这个时候，裴碌才赶了回来。从他的状态来看，确实是风尘仆仆。 “元庆，真是抱歉，在天水市那边跟周市长聊了一会，拖延了一会时间。说起来，这一次新项目可是得到周市长不少支持，这多半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第726章 裴碌对张元庆与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依然是当做忘年交一样。 张元庆从裴碌口中听到周强斌的消息，更加确定裴碌开新公司，多半是去投资自己那位老领导去了。 两人入座的时候，裴碌一番推让，坚持让张元庆坐在主位上。 张元庆实在拗不过，就坐了上去。由于是工作日，虽然说招商活动是允许饮酒的，张元庆也还是遵守规定，没有喝酒。 裴碌也识相的没有劝，清一色换成了绿茶。茶汤碧绿，香气扑鼻，用得自然是好茶叶。 裴碌没有过多说天水市的事情，毕竟带来的那个年轻人，也不知道什么路数。他开门见山就说了常溪县庆功会的事情。 裴碌下了保证：“按照庆功会召开的时间，我肯定把事情腾开，自己去参加。上次要不是你们常溪县干事不地道，我说不定都在常溪县投资了。既然投资没去成，能给元庆你壮壮声势，我肯定义不容辞。不仅我去，你把名单给我看看。” 张元庆拿出了辛昌永给的名单，裴碌顺手勾了五个公司的名字：“这五家公司我帮你联系，让他们派代表过去，起码是副总级别以上。” 这么一说，啥问题都没有了。 张元庆看了一眼名单上的其他公司，不由感慨一声：“裴总现在影响力越来越大了，今后安北省商圈，都要有你一席之地了。” 裴碌却摇了摇头：“还啥商圈不商圈的，在你老弟眼里都不算事。之前给你打的那个洪飞，现在被他爸开除公司了。投资圈大佬的儿子，你想打就打，你可算是出了名了。” 提到这个事情，张元庆就头疼：“裴总你就别拿这事说了，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我要因为这个出了名，以后这招商局怕是待不下去了。” “哈哈，不会不会，有蒋玉兰蒋总帮你背书，以后你在这一块朋友会越来越多。” 裴碌说着用公筷给张元庆夹菜，其他高层见状，纷纷起身以茶代酒。殷桃则是在一边照顾，专门服务张元庆。 鲍爽作为跟班，也被人高看一眼，好几个副总也与他聊在一起。 鲍爽看着主座之上，谈笑风生的张元庆，心想就算自己叔叔过来，都没有这个待遇吧。 吃完饭之后，裴碌单独喊张元庆去办公室聊天。 进了办公室之后，程祥赶忙进来给两人倒茶，弄好之后才退了出去。 等到四处无人的时候，裴碌这才叹了一口气：“元庆，侯泉年真特么不是玩意。” 张元庆之前就有所怀疑，裴碌好端端追着周强斌去投资，这不像他的性格。现在看来，难道他也被侯泉年针对了？ 按说侯泉年再怎么犯浑，也不该动裴碌的，这不是自寻死路么。现在全省都在优化营商环境，结果你把企业往外赶，这让上面怎么看你。 侯泉年难道已经狂到了这个程度？ 看到张元庆有疑问，裴碌解释道：“倒不是这家伙把我们往外赶，而是他刚进江北市才几天，现在引进来一个企业，这个企业叫做大风集团，而且招商待遇好得惊人。” 张元庆听说过大风集团，应该也是省内体量相当大的一个企业了。搞了半天，是裴碌为招商待遇感到不平。 张元庆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裴总，你是做大生意的，那点税收优惠，你也要给政府好过一点。不过这倒是一个情况确实不公平，大家都是在江北市发展，也不能顾此失彼。” 第727章 张元庆毕竟还是体制内的人，难免要为了地方多说几句。 裴碌却苦笑一声：“我裴碌这个人，向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你可知道大风集团控制人是谁么，韩逸风。” “韩逸风？！” 张元庆脑海里面，顿时想起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丰神俊秀的青年人。 张元庆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那一次在省城偶遇夏瑾瑜的时候，韩逸风正是夏瑾瑜当时的相亲对象。 后来听周依依说过，夏瑾瑜跟韩逸风也没成，不了了之了。 但是这个韩逸风可是相当的有能量，只怕王耀阳到他面前，都要差几个档次。 裴碌有些诧异地看着张元庆：“看来，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头。那个家伙的大风集团，比耀阳集团还要令人头疼。就在引进的当天，他们的一个副总就过来打过招呼了，让我们吐出耀阳集团的部分业务。 那些业务，当时是耀阳集团快要垮台了，市政府让我们帮忙，我们才介入进去了。钱也扔了进去，好不容易做起来了，大风集团过来，我们就要退出，哪有这个道理。” 张元庆只知道韩逸风能量大，而且混迹商界。却没想到，这个家伙是个跟王耀阳差不多的玩意。这就是典型的，有权任性。 而侯泉年将这样的企业引进进来，无疑是自掘坟墓。周强斌好不容易扫平了本地派，以大出血的代价，将耀阳集团给剥离了。 结果这家伙倒好，才一来就把大风集团又招了进来。 这就是两人的想法不同，周强斌所做的事情，是开创性的，具有前瞻性的。他原本是希望长时间在江北，通过把江北脱胎换骨，令自己得到省级甚至更上面的认可，从而向全省顶峰那几个位置攀登。 这就比如盖房子一样，迪拜的哈利法塔是世界第一高楼，有人说，这个世界第一在短时间内很难被抢走，原因就在其底板十分扎实，地基十分厚实，有“长个子”的空间。一旦其它高楼“试比高”，哈利法塔随时可以启动加高工程。 周强斌的志向和野望远大，所以他经营江北的时候，是朝着打造第一高楼的想法去经营这个地方，想要把江北各方面基础都打实了。 等到他真正把江北打造成标杆的时候，上层不可能不重视的，那么江北就是他能够进入更高级别的门票。 侯泉年的想法完全不同，他追求的就是短时间见效。毕竟耀阳集团倒了之后，对江北的影响还是持续性的。 海云集团固然能够短时间内接手部分业务，导致江北的各行各业影响降到最低。但是海云集团的主责主业毕竟和耀阳集团不同。 周强斌又通过自己的人脉，助力江北问题解决。这肯定是一个长效的、缓慢的过程。 侯泉年招来大风集团，却能够直接解决耀阳集团遗留的一系列问题。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一针见效。 大风集团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一来就变成蛀虫的，他前期肯定会做出很多花架子，甚至让利于政府。在此期间，地方经济能够得到极大的缓解。 等到大风集团和耀阳集团一样，与地方经济融为一体的时候，那就是他们发力的时候。那个时候，想要拔除这样一个集团，有可能和耀阳集团一样，发生这种近乎令地方崩溃的事情发生。 第728章 或许侯泉年自信，能够通过自己的驾驭能力，完美控制发展的方向。也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控制，毕竟暴雷都不知道几届之后的事情了，他在这里干一届还是两届，谁也不知道。 只要他自己控制住了，不拿不占，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张元庆觉得侯泉年作风虽然和周强斌不同，但是不可能是那种极度短视的人。他毕竟有望向更高处攀登，不会让江北成为他的隐患的。 所以张元庆觉得，侯泉年还是有相当的自信。觉得哪怕韩逸风掌握着巨大能量，在他面前也差得远。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段，控制对方为自己所用。 对于这些，张元庆就不好评价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所以你想要离开江北，前往天水市？”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倒是想要去省城，省城那边鱼龙混杂，我这点体量过去，都不够给人塞牙缝的。周市长这个人我还是非常认可的，可以跟着他的方向布局。要不是害怕他打一枪又换个地方，我立马抽出资金就走了。” 裴碌跟张元庆丝毫没有藏着掖着，说得完全是心里话。 张元庆一听他抽资金就感觉胆战心惊：“得了得了，你别说这些吓人的事情了。你难道还想效仿耀阳集团，我听说上面已经有人在调查了，这个王耀阳就算躲起来，早晚会被挖出来。” 裴碌呵呵一笑：“我都是正规的撤资再投资，跟那个小王八蛋可不一样。充其量江北市政府给我一点阻力，我要不是心疼这点基业，早就不跟他们玩了。” 张元庆对此也不好评价，人家毕竟是做生意的，现在这些做生意的谁不当成宝一样，江北总是从外面找不三不四的东西过来给人受气，人家能忍么？ 裴碌倒是挺乐观，他实际上已经完成了多点布局，现在也不怎么避讳了。 “对了，你要不要去天水市，毕竟周市长在那边。你要不好开这个口，我替你去跟他说说。有时候，搞个中间人，事情就很好办了。而且我看得出来，周市长也挺想你的。” 裴碌一脸希冀地看着张元庆，似乎对于张元庆去天水市，很有期待。毕竟在他看来，张元庆一旦有这个意向，周强斌应该不会拒绝的。 而且张元庆在江北市受这个鸟气，不如到天水市那边，天高任鸟飞，想做点成绩还不是信手拈来？ 听到裴碌这么说，张元庆真有些心动。 自从进入体制内来，最顺风顺水的时候，还是跟着周强斌的时候。哪怕就是自己去乡村振兴还是去镇子里面，只要周强斌这杆大旗还在，自己这边始终有着不错的表现。 现在侯泉年一来，还没怎么着，自己精心打造的大本营白彭镇就没了。现在在招商局这边，欧阳宏、辛昌永之流，显然对自己是充满排斥的。 如果能够去天水市，也许刚去的时候有些难。毕竟周强斌还没有站稳脚跟，但是自己能够发挥之前冲锋陷阵的本领。 张元庆相信去天水市用不到半年，就能协助周强斌打开新局面。不过他打开新局面的方法有些残酷，有些人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想得倒是很好，不过张元庆又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是狗肉上不了宴席。 他明白周强斌想要把自己往棋手的位置培养，可是偏偏自己就愿意去当棋子。 第729章 裴碌看张元庆笑了，紧跟着问道：“怎么样，这事不用你自己开口，我去帮你说说。” 张元庆摇了摇头：“裴总，你还是别想这个事了。除非周市长主动跟我提，我是不会拐弯抹角跟他提的。而且就算我过去，周市长在市里还能干几年？以他的能力，五年一个台阶，五十岁前就进入省里或者去省城，也完全有可能，到时候我还怎么跟？” 裴碌听到他这么说，只能无奈的笑笑。其实他是希望张元庆过去的，毕竟周强斌这个人，对其他人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就算之前裴碌在江北市已经和冯毅斐搭上线了，可是发现班子里面很多事情，还是要听周强斌的。这个领导作风很正，不过也非常的强势。 可是偏偏，周强斌就对张元庆另眼相待。如果张元庆能够过去，裴碌有信心借助天水市的力量，把自己大本营搬过去。 毕竟现在的江北市，真是说不清什么情况。 张元庆看裴碌在深思什么，于是笑着跟他解释：“裴总你放心，无论我去不去，周市长这个人还是很念旧的。咱们两个相互帮衬，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帮我去说道说道。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能替你打这个电话。” 这么一说，裴碌就笑了：“元庆，还是你够意思。” 张元庆也是没办法，裴碌这个关系，现在还是很重要的。以他在商圈的影响力，自己以后的招商工作，难免还要与他打交道。 现在也只能打着周强斌的旗号，跟他继续保持住关系。否则他都怀疑，自己前脚离开公司，他后脚就会把邀请函给撕了。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给不了别人利益，别人还跟你说什么友情。 在海云集团待到了下午两点多，张元庆这才跟着鲍爽一起回常溪县。在车上，他靠着就睡着了。 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招商局不远的街道处。鲍爽没有把车开到停车场，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将车停下，而他则是在车外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情况。 张元庆睡醒看到他停车地点，就觉得这年轻人是个聪明人。他不敢喊醒自己，又怕车子停在停车场，给人家看到自己在车子里面睡觉，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他将车子停在不起眼的街道处。 张元庆醒了之后，鲍爽立刻就钻回到车子里面，可见他一直保持警惕的。 张元庆见状，对他笑了笑：“没有必要，又不是特务接头。下次到了，就直接把我喊醒，我没有那么大的瞌睡。” 鲍爽看到张元庆笑了，心里顿时就明白自己的付出，领导是看在眼里的。 他抓了抓头：“实在是您太辛苦了，真没想到，您这一出马，就邀请到了商界名流。我看裴总帮忙喊的几个人，那都是相当重量级的，要是他们都能过来，那可是让常溪县太露脸了。” 张元庆却缓缓说道：“回去之后暂时不要按情况汇报，先说我们已经把海云集团邀请来了，对方将要派一名副总过来。至于剩下的五家企业，就说谈下来两家，他们将要派相关负责人过来。” 鲍爽闻言一愣，随后就明白过来，张元庆这是不想太冒尖。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表现得风头太盛，难免被人挤兑。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差错，不仅功劳没有，而且还会吃挂落。 第730章 其实鲍爽所想的只是一方面，张元庆现在是两面都防着。他现在的处境尴尬，既要防备着欧阳宏等人趁机加码，看你一天能跑五家，说不定又要让你再跑五家，甚至十家。 真要那么跑，估计天天都跑不完。所以适当把自己邀请结果往下压一点，还能留点余量。如果他们加码，自己这边也足以应付了。 同时，张元庆也要防备裴碌。别看这位裴总现在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仅要去，还要拉上那五个老板一起过去。 进入体制内这么长时间，张元庆早就知道，人说出来的话是不可信的。他到底来不来，他到底带几个人来，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掌控他。 如果是之前周强斌还在江北市，自己相信他不会诳自己的。毕竟那个时候，他要是诳张元庆，就要做好被恶整的准备。 现在的张元庆，对他威胁能力大大下降，他就是出尔反尔，张元庆又能怎么样？ 张元庆也觉得自己现在累，可现在就是这个一个情况，你不揣够了心思眼，人家敲闷棍、放冷箭的可不会客气。 可别说人家会心慈手软，在体制内你不往上爬的时候，身边都是慈眉善目的。你只要想要爬，那你身边那些人，什么手段都能用出来。 位子就那么多，你坐稳了人家就要站着，谁愿意站着？ 张元庆没有跟鲍爽解释太多，交浅言深是体制内大忌。不过目前为止，鲍爽给他的观感不错。 鲍爽将车开到了停车场，两人一起回了办公室。 没想到，两人刚刚回来，欧阳宏就过来了。 张元庆不由皱紧了眉头，这老家伙是派人盯着自己么？这进来的也太及时了吧。 欧阳宏进来之后，笑得也挺客气的：“张局长回来了，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在等你，能不能邀请一些重量级的公司过来，可对这一次庆功会至关重要。你这出去，跑得可是我们的门面。” 他这番话，似乎解释了为什么张元庆一进来，他就跟着进来了，那就是一直在关注着这边。 张元庆按照之前和鲍爽所说的，把情况跟欧阳宏说了。 这番话反正半真半假，就算鲍爽想做二五仔，当面掀自己老底，自己也能说裴碌只是开口说邀请，未必有这个把握。反正最终的解释权，都在自己的手上。 听说谈下来三家，欧阳宏大喜过望：“好，张局长不愧是能人，出去一趟就拉来了三家。尤其是海云集团，可是咱们省知名企业。上次青水镇就想要拉他们的一个食品加工厂，结果人家都没有给这个面子。这次他们派代表过来，说不定还能谈的起来。” 张元庆没有表态，他觉得欧阳宏这话里有话。他自然明白，青水镇为什么没有谈下这笔投资合作。 还不是县里面做事不厚道，把自己拉来的投资抢走了。现在欧阳宏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谈这个事情，难道是想要自己再把这个投资拉回来。 按说招商引资，这是张元庆的分内工作。可是他觉得，欧阳宏如果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想着在自己身上薅羊毛，那可就想错了。 花我的人情，给你们增光添彩，你把我当红领巾啊。 张元庆对此不置可否：“种的梧桐树，引得凤凰来。只要咱们营商环境搞好了，不愁没有人来投资。” 第731章 “张局长说得好，我也对咱们县的营商环境是有充足信心的，相信他们来一趟，肯定会有所触动的。” 欧阳宏应和着说，不过话里话外，暗示已经给的很明显了，就是希望张元庆能拉来两个投资，让这个庆功会开出成效来。 张元庆对此根本不会表态的，这个庆功会自己不搅黄就算自己大度了，还要帮你们在这个会上拉投资。拉到了投资，你们再表彰一下其他人么？ 张元庆觉得这个欧阳宏的想法，有些可笑。你作为一把手，按说在庆功会这个事情上，就应该让自己少抛头露面，最好能让自己回避。 毕竟张元庆跟这个庆功会的渊源很深，心里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 结果他倒好，就如同忘了这一茬，该办的事情还要办，还让自己为这个会拉几个投资助助兴，这是人的脑回路能想出来的么？ 大概是在体制内待得时间太长了，总觉得下属要揣摩他的想法，想办法讨好他。透一透口风，人家就要跟着他思路去办事。 这就是典型的，高高在上一把手的思维。 在这种人的心中，下属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必须要讨好他的奴隶而已。 张元庆倒是很奇怪，明明昨天见面的时候，这个欧阳宏对自己还有几分敬畏。现在就在自己面前，敢于给这种暗示了？ 是不是自己太好讲话了，导致他们觉得自己一点脾气都没有。 对此，张元庆就是一个不支持、不拒绝、不表态。 欧阳宏暗示了半天，看到张元庆不为所动，他脸上的笑容就淡去了三分。大概明白过来，张元庆是不会鸟他的。 这样一来，他这各种暗示，就显得有点跳梁小丑的感觉。 欧阳宏心里自然不爽，只是他这个老江湖，什么都没有表示出来，反而继续热情说道：“这个投资的事情是水到渠成的，还有一件好消息要跟你分享。今天上午县里开了庆功会筹备会议，我们可把你的名字列进去了，你担任筹备组副组长。” 张元庆闻言，眉头微微一动：“副组长？欧阳局长，我哪有资格担任副组长。庆功会之前的事情我也没有介入，现在突然把责任按在我的头上，好像有些不合理吧。” 欧阳宏笑呵呵的：“我年龄大了，可搅和不动这些事情了，张局长你年轻力壮，而且工作能力又强。经过我在会上推荐，大家都选你担任这个副组长。此次组长是县委宣传部部长程部长，你是副组长，其他都是组员，就连我也只是组员。” 张元庆真想跟他说一句，我谢谢你全家。 你让我直接担任这个副组长，你是怎么想的。我现在连县里面人事都没搞清楚，前面推进到什么程度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现在怎么推进？ 张元庆这才想到，昨天自己来了之后，会后第一件事，欧阳宏就让鲍爽送来了材料。一大早，又把自己支出去邀请企业代表，搞了半天，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张元庆立刻意识到，这个老小子是在给自己挖坑。 看来这个庆功会，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棘手的事情。这也是机关内的一个很大问题，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你不要认为自己做得越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这个地方，可没有认你这个苦劳。特别是办庆功会这种大事，你总不可能面面俱到吧，但凡哪个方面招惹出了事情，那么就是你的责任。 第732章 所以这个副组长和调查组的副组长不同，调查组是去查事情，真有一定的权力。哪怕就是当时张元庆担任的扫黑办副组长，那也是能够有一定权限的。 可是这种庆功会的副组长，那就是背锅的急先锋。什么锅一甩出来，只怕瓷实地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按说这个庆功会跟招商工作有关，应该是欧阳宏这个老家伙担任副组长。他现在倒好，推荐了张元庆上前，自己躲在了后面。 张元庆倒是不怕担这个责任，只是觉得这帮家伙太恶心了。 “行，我谢谢欧阳局长的抬举，只不过庆功会这个事情非同小可，总不可能就让我一个人往前顶吧。欧阳局长再帮我指定一些人，让我想到什么事情，能够落实。” 张元庆自知这种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算自己再反感也没有办法推掉。与其跟欧阳宏在这里撕扯，还不如想办法将这件事给办好。 想要把这个事情办好，的确手下就要有人。总不能什么事情，张元庆都要事必躬亲，那么下去，反倒是办不好任何事情。 欧阳宏看到张元庆答应下来，这才继续笑脸盈盈：“鲍爽，你带着综合服务股负责这件事，要以张局长的要求为主，跟着张局长后面好好学学。” 鲍爽闻言也是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毕竟现在招商局还是欧阳宏做主，他这个小小股长也只有服从的份。 只是这样一来，张元庆和鲍爽都被牵扯到了这个事情里面来了，成了难兄难弟。 直到欧阳宏离开之后，张元庆这才不轻不重的轻哼一声。 张元庆看向鲍爽：“之前这个庆功会的筹备项目，是谁负责的。” 鲍爽坦诚说道：“之前这个项目是欧阳局长自己负责的，辛局长是具体推进的责任人。大概两个人都不想蹚浑水，所以就推给您嘞。” 张元庆已然明白，这个欧阳宏把本来是他的锅甩到了自己的头上。 张元庆应对一些急难险重的任务并没有什么怨言，只是这个欧阳宏的吃相太难看了。之前这个项目是他与辛昌永负责的，现在张元庆一来，就迫不及待一起甩过来了。 你甩就算了，好歹也要给别人一个准备时间，或者配足人手。结果开个会，把副组长甩到自己头上，还真是会玩。 张元庆也明白过来，如果刚才欧阳宏问自己能不能留住投资，自己答应帮他搞投资。他肯定让自己去拉投资，至于筹备会议虽然挂自己副组长，应该还是让辛局长推进。 毕竟前面的活是他做的，顺风顺水的。 现在自己不愿意帮他拉，他就把活全部丢到自己跟前。这个老家伙，心眼确实有点多。屁点大的本事没有，算计人是一出接一出的。 “其实筹备这个会议，属于出力不讨好。当时这个事情是欧阳局长自己揽回来的，大概认为能够露脸。后来一接手才知道麻烦，那时候已经甩不脱了。 县委和县政府的意见不同，程部长这个人也想法很多，所以欧阳局长就推辛局长去做。现在砸在我们手上，而且我们综合服务股人手也不足……” 张元庆有些诧异，鲍爽抱怨得很坦诚，将这件事的难点都说了出来。 鲍爽自然是有意为之，他从海云集团回来之后，就觉得这位局长的能力不一般，以后掌管招商局是早晚的事情，所以积极向他靠近了。 第733章 张元庆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这样，咱俩到现场了解情况，再开一个协调会，了解实际困难，然后理出一个头绪来。后面招商局的工作就要放一放，主抓这一边。” 张元庆的宗旨是，不惹事也不怕事。筹备活动这种事情，的确是功劳谈不上，麻烦一大堆。但是既然躲不开，就要迎面上去。 说罢两个人说干就干，直接去了筹备会的现场。张元庆特意准备把辛昌永带上，结果这家伙也够滑的，推脱有事就是不来。 他这是典型的出了泥潭，打死都不会再想插手了。 张元庆对此也不能说什么，带着鲍爽直插现场。 筹备庆功会的地方在常溪县一个小型俱乐部，由于是市里建议召开的，而且也是常溪县难得打了一个翻身仗，所以自然要隆重一点。 张元庆在车上就了解到，彭泰来的建议是，简朴不失隆重。常明云的建议是，尽可能节俭，朴素大方。 这也能看得出来，两位主官都知道常溪县家底不够厚。 可是到了现场之后，张元庆却发现，自己对简朴的概念有些被颠覆。看眼前这个架势，是要对这个小型俱乐部进行重新装潢。 鲍爽由于之前也参与部分事项，所以就给张元庆介绍了起来。原来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弄得很简单。 但是方案报上去之后，班子讨论的结果是不够隆重，有些太过小家子气了。所以后来招了一个施工公司，重新更改了方案。 结果施工公司入驻之后，又有领导把相关方案做了微调，于是现场动来动去，越来越夸张。还是常县长来过一趟，觉得这么干的话，成本也不少，不如直接重新装潢一下。 这个装潢方案又经过讨论，还是要微调。这就是鲍爽说，这件事出力不讨好的原因。领导一人一张嘴，意见也不统一，想到什么就干什么，典型的外行指挥内行，搞得花里胡哨的。 最关键的是，这些领导也不来现场看看，什么情况都不了解。 张元庆只想评价一句，真是狗听了都摇头，这样能把事情做好就是怪事了。 张元庆指着现场明显磨洋工的施工人员：“既然方案没有定，现场怎么弄这么多人。这些人可都是算成本的，到时候费用这一块怎么算？” 鲍爽解释起来：“这是欧阳局长的意思，毕竟刚过完年，单单我们这个县城附近，都有好几个项目开工。而施工公司也是雇佣这些人干活的，如果不给活给人家，到时候人都走了，再想找人就不容易了。 而且按照经验，这个方案短期改不好，到最后肯定是主要领导来现场一趟，紧急定下方案。那时候就要抢工期了，没有人是不行的。” 张元庆冷笑一声：“也就是说，之前欧阳局长也好、辛局长也好，就跟这些人一样，纯属磨洋工。既然如此，何必要这么早动工。” 鲍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干笑一声。 “召集施工方，把目前最新的讨论稿拿出来，我们开个协调会。” 张元庆雷厉风行，不管已经下午四点钟了，说开会就要开会。 鲍爽立刻去通知人，两人在现场完整逛了一圈之后，这才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面有五个人，其中一人是项目经理，二十出头，皮肤黝黑的。还有一个应该是包工头，穿着朴素，一看到他们进来就上前发烟。剩下的三个，是公司的普通职工。 第734章 经理叫做陆丰，非常客气，带头表示欢迎：“欢迎张局长、鲍主任来视察工作。” 鲍爽之前已经为张元庆介绍过了，他们也明白，从今天开始就是张元庆与他们对接。所以一个个的，都陪着小心。 张元庆说了一声坐，然后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就坐了下来：“陆经理，咱们闲话少说，现在县里让我担任这个筹备项目的副组长，我就一个目的，把这个事情做得又快又好。现在这种磨洋工的方式，我不是很满意。” 陆丰看到这个年轻人的作风，就知道不是一个好糊弄的，立刻进入状态：“张局长，可不是咱们磨洋工，实在是方案到现在没定，就连一些基础性的工作都做不了。其实我们也着急，这到后面赶工期，光是加班费也不少。” 张元庆摆了摆手：“困难我有所了解，从今天开始我来对接，一天之内，我能给你一个完整的方案。我就想问问，方案出来之后，你们多久能够完工？”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陆丰都有些惊讶。好家伙，一天之内出方案，你这口气也太大了吧。欧阳宏和辛昌永加在一起，也不敢这么说啊。 陆丰也不知道张元庆是在吹牛还是真的能够做到，但是也不敢含糊，拿出了最新的讨论稿，并且对其中一些不合理的设计做了解释。 他保证：“只要方案能够确定，给我五天时间就能够完工。” 张元庆拿到手之后，只见目前的讨论稿，跟最初设计差距不是一般的远。而且太过杂乱了，就说签到墙，一开始就是一个简单布置。 后来又有领导说，这个风格没有体现常溪县特色，又要增加一些设计，如此来说就复杂了。 至于现场的大型海报展板，明明就设计了十块，却有将近二十块的内容要加进去。 而且展板的摆放位置，还有很多冲突的地方。果真是千头万绪，各种想法掺杂其中。 陆丰解释起来：“我们改稿子的速度算快的了，可是今天改得稿子，明天又被推翻，等于反复在做无用功。” 张元庆询问鲍爽：“为什么稿子会被反复改，问题出在哪里？” 这个稿子正是鲍爽自己跑得，他明白这个设计稿就是牵一发动全身的。每次都按照流程，先给程何水来审核，程何水过了之后，要印发多份给常委班子还有县政府副县长都送去。 每次送出去，回来都有一堆修改。把修改之后，再给程何水确认。如果程何水有拿捏不住的，就改完之后，再给大家看。 正因为如此，才有很多自相矛盾的设计。 张元庆明白过来，还是没有人愿意担责任。鲍爽一个股长，他只不过就是去跑腿的。他没有拍板的权力，所以什么事情都要给程何水过目。 程何水只能给出意见，也不愿意承担责任，所以又要给其他人看。那些修改的人，多少有点觉得，这个方案我要是一点意见提不出来，岂不是说明我没水平。 可是提出来之后，要是后期修改方案里面没体现，多少又觉得不受重视。这样一来，他下一次会提更多的意见。 听起来相当可笑，可这就是一些体制的现状，明明很多人在一起干活，反而效率低到惊人。仅仅图纸方案，就被推翻三五次，工作自然缓慢了。 张元庆让鲍爽尽快整理出彭泰来、常明云的意见，然后要求施工单位以他们的意见为主要意见，其他都不用管了，将修改稿给简化下来。 第735章 这种事情，欧阳宏和辛昌永不敢干，自己却敢干。 张元庆给出这么明确的意见，自然整理得非常快。 也就个把小时，新的方案就改好了。 张元庆打电话给程何水，说是要汇报庆功会筹备方案情况。 程何水实际上都准备下班了，可是接到了张元庆的电话，多少心里有些发毛。这个青年人，有着令人发怵的资本。 程何水按捺着脾气，说是在办公室等他。 张元庆立刻带着修改方案去找他，等到他到程何水办公室的时候，对方实际上等于是在加班了。 不过程何水显得很稳重，没有丝毫的表现，只是点了点头：“张局长，今天才任命，作风就表现出来了？” 这番话多少有点调侃的意味。 张元庆却表现得很严肃：“程部长，耽误你时间实在抱歉。但是我要跟你说明一下，我接手之后发现的情况。” 张元庆也不跟欧阳宏和辛昌永客气，直接点明当前这个筹备进度缓慢，而且费用已经超支。他把自己下午看到的情况，全部都说了。 “现在如果不定方案，一个多星期之后的庆功会到底效果如何，我不敢保证。另一方面，费用现在想要勉强可控都很难，越往后拖费用将会越超支。以现在县里的情况，势必要引起彭书记、常县长的共同怒火。” 张元庆用冷静的口吻，以第三者的口吻陈述这个事实。 程何水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以为意。可是听到引起彭泰来和常明云的共同怒火，就有些发怵了。 其实对于担任这个筹备组的组长，程何水本就有些消极怠工。因为明眼人都知道，这个事情是有过无功的活，搞得不好都要吃挂落。 只是谁让他的排名低，进入班子的时间晚，班子有些脏活累活都在他的身上。而他消极处理这件事，也没有想到事情已经被拖到了这个地步。 程何水当即就有些发怒：“这个欧阳宏在搞什么东西，让他盯着，他就这么盯着的？” “程部长，现在发火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欧阳局长或许为了想把事情做得面面俱到一点。这一点，我不予置评，现在确实很紧急了。我建议，这件事要走绿色通道，该担责还是要担责。” 毕竟欧阳宏现在还是张元庆的上司，他不能给领导一种感觉，自己借着事情往自己领导身上泼脏水。所以责任怎么清算，那都是程何水的事情。 自己只要保持中立，引起程何水的重视就行了。 欧阳宏大概没有想到，他本意是想要挖个坑，让张元庆跳进去，受这四面八方的气。 张元庆可不跟他客气，直接把他与辛昌永的责任抖了出来。这样出任何问题，自己也能说是及时汇报了。 程何水一听担责，脸色就有一些难看：“现在说责任还为时过早，你现在到底有什么想法？” 张元庆直言不讳：“我想要程部长全面授权给我，出了任何问题，我负责。当然过程肯定与您汇报，不过必要时候，我可以采取独断的方式决定。” 听到张元庆这个要求，程何水有些发楞，就这？ 看到张元庆坚定的眼神，程何水不由对他有些改观。在所有人都在推脱责任的时候，这个家伙主动上前担责，就凭这个态度，就令他感到有些不同。 第736章 这小子还真有点异于常人，能够看得出来，他要自己放权，目的就是为了快速推进筹备事宜。 这对程何水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张元庆愿意主动向前一步，顶起这一部分的责任，能够为他降低不小的风险。 程何水看向张元庆的目光，也柔和了起来。 “行，会场筹备我放权给你，不过我要听听你的想法。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这个放权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过程何水也要听听他的想法，看看他的思路是否吻合自己的思路，别给这小子乱搞一通。 张元庆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其实就是便捷化审核，在征求彭泰来和常明云同意的基础上，完成项目主体。其次就是要县里一把手、二把手共同主张，谁提意见谁落实的原则。 只要主体不动的前提下，谁有什么意见就派相关人员参与整改。整改之后，筹备组将还要去检查整改项是否合规。 张元庆自己创造了一个名词叫做权责同体，提意见是你的权力，那么落实整改你也要担起责任。不然指手画脚，谁都能做，到最后干活部门累死累活。 程何水本就是搞宣传的，对于这些政治名词还是熟能生巧的。所以听到这个名词，还特意查了一下，在网上都没有找到这个词。 这小子有点东西，你还别说权责同体这么一提，让人耳目一新。而且仔细去想，还有点权责一体两面的辩证法的意思在里面。 张元庆阐述完之后，已经超过下班半个小时了。他能够感觉到，程何水到现在没有打断自己，那就说明是对自己说法感兴趣的。 想到这里，张元庆还是比较感谢郑瑶的。两人现在搞得像是异地恋一样，隔三差五打电话交流。 郑瑶的理论功底真的没的说，她就告诉张元庆，权力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力量，能够把问题解决到什么程度，取决于你拥有什么样的权力。但是你想要拥有什么样的权力，就要看你承担多大的责任。 往往权力的获取，特别破格获取权力，就是要破坏当前稳定状态。只有打破固有定式，才能接触到权力。只有打破规则，就能够掌握权力。 当然无论是打破固有定式还是打破规则，你必须要承担责任。 张元庆就将这个理论运用到了这件事上，他发现按照当前的现象，最大问题就是权力分散。一分散，谁都有资格给你意见，让你疲于奔命。 既然如此，不如打破当前定式，将权力集中到筹备组的手上。而打破这种定式，需要彭泰来和常明云的同意。两人为了大局着想自然会将责任压在筹备组的身上，与此同时权力回收。 其他人再想要指手画脚，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例如承担整治的这部分责任。相信以县委、县政府这帮老爷们的想法，肯定就会闭上他们的鸟嘴了。 程何水表面是沉吟，实际上是在消化张元庆所说的东西。他隐隐感觉，张元庆看似只是在处理筹备会议，但是里面运用的智慧，远超他这个级别所有。 程何水实际上是彭泰来的人，他也不是没有攻击过张元庆。之前在拟定表彰名单会上，他就是通过攻击张元庆，成为彭泰来一方发起混战的小能手。 第737章 也是他的出手，逼得常明云采取拖刀计，以消极抵抗致使彭泰来放弃表决。 那个时候，程何水对张元庆并没有什么了解，完全就是为了斗争的需要。现在接触了之后，真是有点大开眼界的感觉。 特别是这个权责同体一出，他甚至动了想法，想把这个青年人纳入麾下。这小子假以时日，肯定能够培养成一名大笔杆子。 不过他也只能想想，毕竟张元庆是常明云的人。且不说常明云不会放，就算放的话，彭泰来这边也未必敢收。 这同时让程何水生出一种惆怅，常明云这边虽然现在还没有形成足以干趴彭泰来的力量。但是看到这边人才辈出，就连他都有些成为前浪的戚戚然。 张元庆说完之后，虚心请教：“程部长，我的想法还有一些稚嫩，只是借着这个事情表达了一些感慨。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指教。” 程何水笑了笑，不再小看张元庆：“指教不敢当，我也喜欢和你这样的年轻人聊天。这样吧，你说的这个方法，是要立刻落实。明天早上，我陪着你一起去找彭书记。” 张元庆立刻表示感谢，程何水有些萧索的摆了摆手：“要说感谢，还是应该我谢谢你。你这个副组长刚一上任，就帮我解决了隐患。后面的事情，我授权给你，但是你要多跟我汇报。哪怕是事情先干，事后你也要汇报给我。” 听了张元庆一番权责同体的理论，程何水也意识到，有些责任自己还是要往前一步，否则这筹备会自己就要靠边站了。 张元庆自然答应了下来，聊完了事情之后，程何水本想喊张元庆一起吃个饭。可是想到了两者派系不同，所以只是起身，两人一起走出了门。 出门正碰到常明云，县委和县政府就在一个大院，碰到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常明云这个县长也是比较勤奋的，经常加班加点。 常明云看到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不由停下来等两人。 “元庆，你不在招商局好好待着，怎么跑到程部长这里来了？难不成，准备向程部长投稿？” 常明云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那投稿的发音，又和投靠有点类似。 程何水见状，自然不会解释那么清楚：“常县长，招商局推荐张局长加入我们庆功会筹备组，现在是我们的副组长，很多事情我可是要仰仗他。” 常明云闻言，皱了皱眉头：“招商工作主责主业还没融入，又跑出来接这个活，不要心思太分散了。” 张元庆刚开始觉得常明云是做样子给程何水看的，可是随后这一句，让他感觉的确是在批评自己了。 张元庆不能当着程何水面，跟常明云发生什么争执。可是心里的确有点不舒服。 自从周强斌调走之后，常明云对他开始管控起来。刚开始还打着周强斌的旗号，现在好了，连旗号都不打了。 想想当初两人称兄道弟，现在又在自己面前摆出了领导架子。这一幕，与当初周强斌被纪委谈话时，自己找到他谈事情时候态度何其相似。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张元庆不低头不行。 张元庆只能乖乖认错：“常县长批评的对，只是介入进来这件事，我也觉得很突兀。下午欧阳局长跟我说的，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的。” 第738章 这个时候，自然要把欧阳宏往前顶。你这个老家伙在甩锅的时候，就要想到，自己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而且张元庆完全没有必要为他背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得罪不起常明云，我还得罪不起你么？ 听到张元庆解释，常明云淡淡说道：“这个欧阳宏，虽说快要到站了，但是这甩手掌柜的作风可要不得。明天我跟他好好说说。” 程何水看着两人的表现，眼睛微微一转，继而笑着说道：“这就是你们的事情，我只管庆功会筹备工作。元庆，明天我跟彭书记汇报之后，咱们再碰碰头。” 他敏锐感觉到，张元庆和常明云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和谐，所以就动了心思。 常明云也反应过来，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能表现出一些不好的端倪。所以没有就着这件事多说，而是对张元庆说道：“说到筹备会的事情，我正好有些情况想要探讨一下，你晚上跟我一起走吧。程部长，你要有时间就一起过来。” 程何水自然不掺和，说了一声还有事，就走了。 张元庆则是跟着常明云上了他的车，负责开车的是王澈。 王澈有些奇怪，张元庆怎么跟着一起来了。不过他跟张元庆也挺熟的，点了一个头，就开车出去。 到了车上，常明云这才带着一点责怪的语气说道：“你碰到事情，也不跟我说。这个筹备会的事情，他们让你参与进去，我看就是没有什么好心思。这是打你的脸，还要你赔笑。” 张元庆也知道，这个筹备会自己本来就是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一方，现在还要帮着青水镇这些人搭台唱戏，多少有点没面子。 也不知道这件事，真的是欧阳宏挖坑，还是彭泰来等人想要打压自己，故意让自己难堪。 不过既然到了这个岗位，张元庆觉得不适合表现的太聪明。 所以他对常明云说道：“常县长，我不跟你说，也是怕你为了我出头闹得不好看。现在市里、县里的形势复杂，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放心吧，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说着，张元庆将自己和程何水说的方案，也跟常明云分享了。 常明云听了仔细琢磨了一些，然后叹了一口气：“还是有点冒进了，你想要做事我能够理解，可是你把责任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件事办好了咱们也没什么收获。” 这才是常明云对筹备会抵触的原因，这次筹备会完全是为青水镇准备的。彭泰来才是获胜方，所以他才有些不愿意管这个事情，也不想看张元庆把这个事情操办起来。 张元庆知道常明云对这件事有怨气是对的，可是现在有怨气就行了么？ “常县长，现在团结大于一切，个人利益要服从群体利益，这是领导教我的。毕竟顺风局好打，但是逆风局就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了。咱们必要的时候，还是要表现大度。” 张元庆感觉常明云的能力水平都是在线的，只是有可能多年隐忍到现在，已经收不住或者根本不想收住自己的锋芒。 可是现在他们是寡妇睡觉，不忍怎么行呢？该团结的时候还是要团结，该斗争的时候才应该斗争。 常明云听了张元庆提到周强斌，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第739章 张元庆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劝常明云多少会引起对方的反感，特别是搬出周强斌，会让他产生自己狐假虎威。 可是不提不行，要是按常明云的想法，恨不得自己把事情搅黄了，而自己又是筹备副组长。这个事情要是搅黄了，自己能有什么好结果？ 那就好玩了，你们大神打架让我一个小虾米被蒸得通红，自己图什么呢？ 而张元庆也明白，凭借自己现在的影响，没有那个能力说服常明云，这才搬出了周强斌。反正该借力的时候，就要借力。 好在张元庆这个人道德感不强，从来不受一些传统观念约束。也不觉得借用老领导的势，是件不好的事情。 毕竟这也是周强斌教自己的，无所不用其极。那么利用周强斌现在仅存的一些影响力，自己多少还能够自保。 常明云将张元庆带到了饭局，他这才知道，今晚是邀请维湾乡党委书记赵明、连山水等人。 赵明和连山水看到张元庆过来，大概都有些出乎意料。 刚刚过来，常明云就露出了笑容：“我都说了不要这么客气，下次去你们维湾乡的时候，肯定要喝你们的酒，今天全部来了，不知道的还认为是鸿门宴。” 赵明赶紧上前：“常县长，我们都知道你忙，今天恰好碰到。今天不仅您来了，张局长也来了，蓬荜生辉。” 赵明可搞不清楚，张元庆和常明云什么情况。他是亲眼看到过，周强斌的饭局上，张元庆的位置还在常明云之上。 这两人一起过来，他都不知道怎么安排座位了。 所以引进来之后，始终没有发声。 常明云倒好像是毫无所觉，拉着张元庆说道：“元庆，你今天难得来作陪，多少要喝点。我喝不下去的时候，你要帮忙照顾我。” 常明云想要拉着张元庆，坐在三座上。他自然是主座，二座要留给赵明，因为赵明是请客的。 那么张元庆就应该坐在三座了，这个安排也比较合理。 张元庆一看，桌上可不止赵明，还有王澈以及县发改局局长、财政局局长。张元庆自知，自己虽然是正科，但是正科也有一个排名。 县局之中，比较重要的就是县公安局、县发改局、县财政局三个局。招商局的排名，跟不上他们。 自己如果坐在三座，那就是在其他人之上。他现在连县局一把手都不是，根本没有资格坐在三座。 “县长，你就放过我吧，赵书记肯定会把你安排好的。我还是坐在我老学长旁边，借着这个机会，叙一叙同学情谊。” 张元庆自觉坐在连山水的旁边，这个位置就是在场正科最下游的位置。 常明云再三邀请之后，看到张元庆如此坚持，无奈摇了摇头：“行吧，你就坐在那里。” 张元庆笑呵呵地坐在连山水的旁边，这让连山水都有一些不适应。 连山水也不由感慨，虎落平阳被犬欺。张元庆风光的时候什么样子，常明云都要坐在下手。而如今，三座都坐不了了。 看到张元庆坐在自己身边，他倒没有跟着后面小看对方。连山水是吃过亏的人，知道有些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张元庆能够从底层走上来一次，难道未来就不可能再从底层上来么？ 更何况，连山水说起来还是张元庆提拔上来的，无论什么时候，他也不敢在张元庆面前摆脸子。 第740章 所以张元庆坐在旁边，连山水依然如往常那么殷勤：“元庆，我本来还想来县城，肯定要去拜访拜访你。但是没想到，今晚县长给我们一个机会。你今天坐我旁边，给我一个保驾护航的机会。” 张元庆笑了笑，没有多说。 他深知体制内有一句话，知进退不受辱。现在自己这个身份地位，跟往日大相径庭。所以不该摆的架子，也就不要摆了。 哪怕面对连山水这样的态度，他只是微微一笑，安然坐在一边。 君子当安守本分，顺应天命。该是怎么样，还是要怎么样，不然就是众矢之的了。 张元庆坐在那里之后，除了赵明之外，其他人大概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张元庆不管名气有多大，他现在的身份只是招商局的常务副局长，就连县局一把手都不是。坐在下手，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饭局开始之后，张元庆和连山水聊了一些平时工作中的事情。 连山水是毕恭毕敬，他原本是常明云的秘书，后来被贬到了派出所，现在又担任了副乡长。 近半年，连山水可谓是顺风顺水，现在已经进入了乡党委班子，成为了常务乡镇长。要知道这个职位，并不是每个镇子都有的。 常务副镇长在镇长的领导下，负责镇子的日常工作，其他副镇长要对常务副镇长汇报工作，常务副镇长有权对副镇长指导工作。 从一定程度来说，常务副镇长就是镇长的顺位优先人选。 听到连山水的发展，张元庆有些感触：“要给镇子上的百姓多做实事，老百姓的心里是有一杆秤的。” 这番话确实是发自内心，张元庆半年多的镇长生涯，其中大半时间都是代镇长。直到他真正离开的时候，才知道老百姓的分量有多重。 的确在现有体制下，老百姓不能决定你的升迁，老百姓也给不了你实在的好处。但是只有你一门心思为老百姓做事，才知道自己的付出意义在什么地方。 从白彭镇离开的那些经历，张元庆这一辈子都很难忘怀。 连山水也不知道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跟着后面应和，他对张元庆保证：“张局长放心，我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不会让你和维湾乡的老百姓们失望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了。 就在两人聊天之中，桌上四小杯酒已经喝完。 没有想到，常明云突然开口：“元庆，我今天有些不胜酒力，你替我给在桌各位都敬一杯。”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让张元庆打一圈。 一般情况下，打一圈的事情，应该都是让秘书去做的。更何况，王澈就在桌子上。 张元庆严格来说是他的下级，但是在派系来说，地位并不亚于他。 这一点还真不是吹嘘，但凡是了解过情况的，都知道张元庆在周强斌眼中的意义。 别的都不说，就说赵心怡生日宴上，张元庆能够代替周强斌出面跟赵心怡跳交谊舞。这就是周强斌的秘书，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从这个方面来说，张元庆甚至能够代表一部分的周强斌。更不要说，周强斌的部分人脉，已经对他打开。 从派系这方面来说，张元庆仅次于周强斌了。 现在常明云让张元庆打一圈，无疑就是将他的地位往下打压了一番。张元庆今后的地位，跟王澈是不分上下了。 第741章 连山水听了这话，笑着起身：“常县长，能否给我一个机会，我可是你的兵，我来替您打一圈。您要是觉得我不够格，那就当我没说。” 关键时刻，连山水站了出来。他不能让张元庆当着自己的面，被贬低到常明云秘书那个层次，给在桌所有人陪酒。 而且从张元庆提拔他开始，连山水到现在没有怎么回报过张元庆，他将自己现在这个行为形容为知恩图报。 常明云深深看了一眼连山水，连山水始终带着笑容：“县长，能否给老下属一个机会。” 赵明此刻也开口，打了一个哈哈：“这说得也是，连乡长可是常县长的兵，要说打一圈，绕过了他，他可受不了。” 今晚请客的人都这么说了，那么常明云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常明云笑着指了一下连山水：“行，就让小连打一圈。如果谁要是喝得不尽兴，我找你麻烦。” “多谢县长给机会。”连山水说着就端起量酒器和小杯子，开始逐个敬酒。 张元庆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一些感慨。其实在常明云说让自己打一圈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常明云就是自己的大腿，不管之前自己有多牛逼，现在该低头还是要低头。 否则，彭泰来那边，自己注定是不能走在一起。常明云这边，自己又得罪了，那就无路可走了。 张元庆却没有想到，连山水为了替自己保留颜面，选择跟在场诸人逐个敬酒。 这一轮敬下来，量酒器都喝了三壶。 等到连山水坐在张元庆的身边，酒味四溢。 张元庆见状，心里说不出的感受，他拿起量酒器说道：“连乡长代表常县长的昔日秘书，替他打了一圈。我们招商局也是县长的直管单位，那也不能装傻。我替县长，再打一圈。” 实际上，连山水已经替张元庆打了一圈，他可以不用再打了。 但是张元庆知道，常明云让自己打一圈，多少是因为自己在车上搬出周强斌压他，令他感到了一些不满。 自己若是不喝的话，常明云心里这根刺就拔不掉。既然如此，自己该表态还是要表态。 张元庆拿起酒杯，笑盈盈去敬酒。 常明云突然开口：“行了，元庆你最近任务也忙。这样吧，你以一杯敬在座其他人，大家共饮此杯。” 常明云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赶忙劝解。 张元庆只能拿着量酒器，一口就将二两的量酒器里面的白酒给喝了下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起身饮了这杯酒。 张元庆喝完这杯酒之后，再没有说话了。 常明云心里的气出了，也不管他，开始聊起了各个县局以及维湾乡的工作。 到了这个环节，喝酒反而是少了，更多是吹捧。用不到张元庆说话，其他人都跟德云社捧哏一样，不会让常明云的话落在地上。 一餐饭，可以说是吃的宾主皆欢。 在酒桌之上，常明云与所有人聊天的过程中，展现了了自己的博学多才。 特别是他对于县里面问题的看法，都有一些精彩的看法。哪怕张元庆得到了郑瑶的助力，都不得不承认，常明云是治理县域的人才。 不过或许正因为他的水平很高，让他有些恃才傲物，有些小看天下英雄了，容不下不同的意见。 张元庆看着常明云，感受最深的一点就是他有一个习惯，就是习惯性的否定。 第742章 例如别人提到什么问题，然后说出自己的看法。常明云经过思考之后，总会予以否定，站在更高的层面给予一定意见。 哪怕有些时候，他给出的意见有些牵强附会，但是其他人哪里敢说不对。 习惯性否定，从侧面来说，就是常明云觉得自己的认知也好、学识也好，都在别人之上。也就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态度。 至于张元庆，到了酒局的后期，基本上已经成为了透明人。常明云更多是与发改局、财政局一把手之间的交流。偶尔也是与赵明产生一些沟通。 至于张元庆，已经相当于可有可无的人了。 直到饭局结束，常明云才跟张元庆说了一句话：“我让王澈送咱俩回去，咱俩再聊一会。” “县长，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去您办公室，听您指导。”张元庆笑着婉拒了。 晚上都吃成这个样子了，张元庆心里已经有数了。 常明云通过实际行动，告诉张元庆，让他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现在周强斌已经不在江北市了，那么张元庆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常明云了。 而常明云这个人控制欲也非常强，如果张元庆能够低头的话，还能在他的圈子里面占据一席之地。如果还抱着以前的想法，或许就连他的圈子都没有容身之处了。 张元庆对此不知道怎么去说，只能虚与委蛇。反正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但是你想要让我在前面给你冲锋陷阵，我也不是傻子。 周强斌能够给我的，你常明云就算跳起来去够，也给不了。 常明云点了点头：“那你再聊一会吧，我先走了。” 常明云说完之后，在王澈的陪同之下先行离开了。 连山水赶忙说道：“张局长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送你过去。” 对于连山水今晚的表现，张元庆的确是很感动，所以也不跟他客气，让他派人送自己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就拿着资料去找常明云。这个资料主要就是庆功会的设计方案，他必须要让这位二把手同意。 没想到的是，张元庆到了之后，等了半个小时王澈才告诉他：“张局长，领导到市里面开会去了，他说这个方案你全权做主，有什么问题再找他协调。” 张元庆苦笑，想想也就是一个月前，自己还在白彭镇干代镇长的时候。想要见常明云，当时还是让关青允来联系的。 王澈给予的回复是，无论什么时候过来，常县长都把时间给腾出来。那个时候，张元庆想要见到常明云，真比吃饭喝水都要简单。 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在这里等预约都等不上。不过这件事或许也不是针对自己，主要是针对这个庆功会，常明云心里还是有意见的。 张元庆始终觉得，常明云这个想法有些偏激和狭隘了。周强斌说了很多次，要团结-斗争-团结。在体制内，团结才是最大的公约数。 常明云却是缺少这方面的觉悟，心胸狭隘了一下。 不过好在，常明云也给了自己全权做主的权限，避免自己为此要多跑几趟。 张元庆转而去找程何水，程何水对他明显比昨天要热情许多：“张局长，你来了正好，我跟你一起去彭书记那边。昨天晚上，我与彭书记已经提了，他对于你的说法有些赞同，让我们今天去办公室再聊。” 第743章 张元庆闻言，跟着程何水一起去了彭泰来的办公室。 张元庆一大早都没有见到常明云，反而见到彭泰来却很容易。 彭泰来对于这一次的庆功会非常关注，其实也能够理解。因为这一次庆功会，可以说是他这个派系腾飞的一个基础。 据张元庆所知，这一次表彰的人，以青水镇委书记俞红丰为首的，大多都是彭泰来的人。所以这也能够理解，为什么当时他坚持要瓜分了张元庆拉来的投资。 说是为了全县的发展，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里面有没有为他自己人铺平道路，谁也说不清了。 在这个想法下，彭泰来自然支持张元庆的权责同体的想法，并且决定要特事特办，将权力下放给了张元庆，让他尽快推进，确保庆功会万无一失。 张元庆既然已经搅和进来了，自然是希望把问题给解决。有了彭泰来的支持，后面的事情就好做了很多。 不过彭泰来显然不会这么轻松放过他：“除了会场的装潢之外，你们筹备组也要想办法，如何打响我们这个庆功会的影响力……” 张元庆一听就知道，彭泰来也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 他真是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想的，非要看着自己被踩着脸才善罢甘休。 张元庆转而说到：“彭书记，我们已经邀请了海云集团在内的一些重要企业家来参加庆功会。招商局对此已经做了安排，在全省商圈之中，展现咱们常溪县的营商新形象。” 反正这个工作之前就已经做了，那么自己正好借着之前的工作，堵住彭泰来的嘴。 彭泰来闻言，点了点头：“这个想法是很不错的，但是还是辐射面太窄了。既然是在全省面前展现咱们常溪县的形象，光靠商圈是不行的。我建议，邀请省媒对咱们这个庆功会进行深度报道……” 张元庆对此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自己在省媒、市媒自然是有关系的。但还是之前那句话，自己凭什么拿着自己的人情给你们增光添色。 更何况，我拿自己的人情打自己的脸，你们是不是想多了。且不说自己这一关过不了，要真是这么干了，常明云岂不是要把自己给搞死？ 张元庆对此也不说话，他觉得自己如果连这点脾气都没有，那还不是成了任人揉捏的货色。 张元庆没有说话，彭泰来继而将压力转到了程何水的身上。 程何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他真想问一问，彭书记你是不是想多了，省媒来报道你一个县级的庆功会，你这是有点骄傲自大了。 可是张元庆不做声，程何水不能不说话，看到彭泰来意见如此坚定，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不过他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程何水是县委宣传部部长，宣传战线的问题，他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彭书记，这件事我去尝试尝试。” 彭泰来笑着说到：“让元庆陪你一起，跟你后面学习学习。” 张元庆立刻就想要脱身：“彭书记，这边项目推进，我走不开身。而且我这个专业，跟宣传还隔着一重山。” 程何水怎么可能放过他：“元庆，项目那边我看小鲍还不错，给年轻人压压担子。咱俩一起去省里，这招商和宣传可不能分家。今后，咱俩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 第744章 张元庆见状只能答应下来，他知道出去之后，自己还要找常明云，跟他汇报情况。 现在常明云对自己已经有了不满，总不能将这个不满升华到矛盾。其实，张元庆后来想想，还是觉得这位常县长看起来颇为自傲，但是驾驭能力实际不足。 对张元庆的时候，就连张元庆自己都能感觉到，常明云的复杂情感。既想要凌驾自己之上，又担心无法控制，所以自从周强斌调去天水市了之后，两人若即若离。 张元庆通过其他渠道得知，自己调离白彭镇的决定，固然是彭泰来等人压迫的结果，也有常明云的默许，甚至提议就是他提出来的。 看似保护，实则是怕失控。 张元庆不由想到一个词，功高盖主。自己锋芒太露了，就会给人一种不好控制的感觉。 怎么处理这样的关系，张元庆也要慢慢摸索。不过有一点是对的，多请示多汇报。 出了彭泰来的办公室之后，张元庆也不避讳，跟程何水约好了出发的时间，立刻就去常明云办公室汇报工作。 常明云去市里开会了，但是王澈还在。张元庆先是跟王澈商量情况，让他帮忙联系常明云，这个姿态已经放得非常低了。 就连王澈都有些不可思议：“张局长，您直接联系常县长就是了。” 说实话，看到张元庆这个样子，王澈并不是感觉到时也命也，反而是觉得胆战心惊。他心里更是觉得，常县长别把这小子逼急了。 要知道就算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常明云有意敲打。可是连山水这个前秘书，立刻站出来挡枪。就连赵明都隐隐替张元庆说话。 可见常明云真还不一定能压得住他，万一张元庆搅和一点事情，以他现在的影响力，真有可能让常明云这边地动山摇。 所以王澈看到张元庆低头，不敢真的装模做样，对他狐假虎威，反而是摆出了更加谦逊的姿态。 张元庆苦笑一声：“常县长不是在开会么，我怕他不方便，所以王主任你辛苦辛苦，先帮我问问。” 王澈见状只能当面发了短信过去。 等了一会，常明云这才打电话过来给张元庆：“元庆啊，不好意思，一大早就出门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跟我说，还让王澈发短信，是不是老哥出门没给你打招呼，你有些生气？” 张元庆听到常明云恢复以前的口吻，他也不敢大意，赶忙将彭泰来的情况都说了。 常明云闻言叹了一口气：“这个老狐狸，穷追猛打。我估计，你是真的掉到坑里去了。他们这是拿着庆功会，打我们的脸。” 提起这件事，常明云都觉得憋屈。因为直到此刻，他一盘算，这一连串的事情中，彭泰来这个老狐狸真是稳扎稳打。看似每次只是占点小上风，最后确实大获全胜。 刚开始张元庆拉投资被抢，何胜叹与张元庆上门讨公道，最终常明云解围，皆大欢喜。彭泰来虽然把投资抢走，但是也没挣到面子。 后来表彰名单，常明云跟他相持不下，最终张元庆用受表彰资格，换取了对白彭镇的支持以及关青允的提拔。 而现在让张元庆操办庆功会，为他人搭台子不说，还要替他们吆喝。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这边得到的，和彭泰来得到的，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 第745章 常明云更为头疼的是，彭泰来对青水镇如此上心，看来青水镇委书记入县委的事情，应该就在眼前了。 青水镇委书记俞红丰进入县委，彭泰来对于当前县委的控制，将会进一步增强，话语权得到进一步提升。此消彼长之下，常明云将会被继续压制。 正因为如此，常明云对这个庆功会，现在是满肚子牢骚。偏偏张元庆又是筹备副组长，他还无法对此刁难。 事已至此，常明云除了骂一句老狐狸之外，别无他法。 或许张元庆说得也对，现在团结大于一切。 “去吧，办得成还是办不成，你都不要管，不能给他们当枪使。” 这是常明云的忠告。 张元庆有些担心，彭泰来他们把自己引到坑里来，会这么简单放过自己？如果自己碰到了一些情况，不得不出手的话，又要怎么办？ 到时候，常明云这边怎么交代？ 张元庆一直避免自己夹在中间，可是事实上他还是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彭泰来他们想要自己做事，常明云想要自己躺平，双方的斗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 叹了一口气，张元庆在王澈办公室里面待了一会。 一直待到与程何水约好的时间，这才下楼去停车场。 张元庆打定主意，这件事不掺和。 所以上车之后，程何水试探了好几次，张元庆都巧妙躲过了。 例如程何水问张元庆认不认识媒体的人，张元庆就说自己认识一个传媒公司。程何水问他有没有跟省委宣传部的人接触过，他就说曾经和周老一起吃过饭。 程何水一听周老，屁都没有了。总不能为了这件小事，去找省委宣传部部长吧。 以程何水的身份地位，去见面的资格都不一定有。就是见到了，意义也不大。 看到张元庆的态度，程何水多少有些感觉，他叹了一口气：“张局长，庆功会是县里现在的大事，我们都责任重大。就像你说得，权责同体，咱们既然进了这个筹备组，就逃脱不了责任。当然我是组长，而且还是宣传战线的，我责任更大。” 程何水明白，这件事自己想要强压给张元庆是不现实的，只能选择打苦情牌。 张元庆不是不想干活，他本来还是一个大局为重的人。不然的话，从欧阳宏交给自己任务开始，自己就会躲开了。 只是现在这个庆功会，牵扯到了彭泰来和常明云之间的争斗。自己哪怕不能帮上常明云，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昨天晚上那顿饭，无疑就是常明云的敲打了。自己如果再冒头，他跟常明云只会越走越远。 想到这里，张元庆也有些黯然。在这机关里面，跟镇子上还真的不一样，勾心斗角太多了，反而不容易做出什么事情。 想想体制内很多人，真的就是终其一生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心理能够不扭曲么。就像欧阳宏、辛昌永，他们只怕肠子都比别人多拐几道弯。 程何水看到张元庆始终不表态，他只能开始用自己的关系找找安北日报那边。 安北日报是省里比较有影响力的媒体，如果这一次庆功会能够得到深度报道的话，那么影响力就真的辐射全省了。 程何水有个同学正是安北日报社通联部副部长，级别和他相仿，不过程何水对他明显客气很多。 第746章 等到一通聊之后，程何水得知自己老同学外出培训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过他这个同学还有些面子，说是过去之后，会有人招待他们，他也会打招呼的。 程何水见状，只能先到省城然后去了报社。 真到被接待的时候，才知道报社只是派来了一个普通业务员跟他们对接。这业务员姓孙，也不知道有没有编制，有可能只有事业编制。 不过面对程何水和张元庆，人家侃侃而谈，既热情有礼又落落大方。这就是在省城，什么正科、副处，或许都没有当一回事。 就是正厅、副厅，都有可能接待过的。 程何水也没有拿乔，一口一个孙主任。在体制内，主任无大小，喊谁都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孙主任，庆功会的事情我已经跟您说清楚了，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咱们县希望咱们报社给予关注，对我们进行一些倾斜。” 程何水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业务员态度很好：“这个事情，领导已经交代过了。按照我们报社的流程来说，我们也做了安排。这件事，你们县里媒体与我们对接。到时候，由当地媒体采集信息，报社这边会选择合适的平台发布。” 一听这个话，程何水心都凉了。 这番话委婉的表示，常溪县这个庆功会不会得到过多的关注。由当地媒体采集的话，这新闻要不然放在网站的犄角旮旯里面，要不然就是报纸上的一个豆腐块。 这与彭泰来的预期，可就差得远了。这个结果按说也合理，只是程何水知道自己交不了差。 程何水露出了愁眉苦脸的表情，又和这个业务员纠缠了一会。但是很快他也放弃了，这个业务员根本做不了主。 程何水打了一个电话给自己老同学，老同学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老程真不是我不帮忙，咱们报社有报社的纪律。你说的那种深度报道，除非是要上面领导点头。” 程何水在老同学话音里面听出了一丝无奈，他估计这位老同学是不是已经靠边站了，手里没有什么权限了。 程何水对此也没有办法，谢绝了业务员餐饮招待的邀请，他准备带着张元庆一起离开。 程何水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市委宣传部，请求相关业务部门给予援助。可是绕了一圈，还是没有办法。 一筹莫展之际，程何水跟张元庆一起往报社外走。 却没有想到，迎面碰到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 那位被称为孙主任的业务员，一看到这个中年人立刻喊了一声吴主管。 中年人神情淡漠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程何水。 业务员帮忙介绍，原来这个中年人是通联部的业务主管。 程何水热情和他交流，对方也只是礼貌的笑笑，说了两句之后就要离开。不过目光一转，意外看到了离得远远，躲在角落的张元庆。 吴主管看到张元庆，先是表情一滞，继而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神情：“张秘书，你怎么来了。” 说着，吴主管大步向前，主动伸出双手跟张元庆握手。 张元庆看到他也有些意外：“吴记者，你现在升职担任主管了？” 这个吴主管不是别人，正是吴文。说起来，吴文升职只怕与那次江北采访被打，然后获得网上热捧有关。 两人说起来还是有恩怨的，张元庆还因为他对林钰心怀不轨，用老牛拍下的视频，逼着他跪在地上吃苹果。 第747章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张元庆认识了郑瑶。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郑瑶可谓是自己的指路明灯。 随着张元庆和吴文各自发展，当初那点纠葛已经不算什么了。 更何况，吴文知道张元庆的关系和能量。 所以他这才非常的热情，张元庆也是客气一下。 吴文握完手之后，赶忙说道：“张科长务必要给我一个面子，今天不急着回去，晚饭我来安排。郑总编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她也是我最尊重的领导。” 吴文以前只能说是归郑瑶管，后来提拔多少也与郑瑶有一定关系。而郑瑶有个干弟弟，报社里面也不是秘密。 只是其他人不知道这个干弟弟是谁，吴文却知道是张元庆。 所以在张元庆的面提到了郑瑶。 张元庆对他没有了之前的讨厌，但是也不愿过多接触：“下次吧，我是陪我们领导来办事的。” 吴文这才想起来程何水，这次面对他程何水，他的笑容就真诚了许多：“程部长，能否给个面子。实际上程部长你真是舍近求远，你说的那个深度报道，还不是张科长一句话的事情。” 吴文也不知道张元庆现在是县招商局的，还认为张元庆是代表市政府来陪程何水办事的。 所以为了给张元庆长脸，一句话就把张元庆给卖了。 张元庆真心呵呵了，我都躲到一边来了，你还把我活活挖出来了。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程何水之前只是隐隐知道张元庆在宣传战线有人，却没想到面子这么大。不仅让这个业务主管热情接待，而且就连他通过关系都办不成的事情，只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 于是，程何水看向张元庆，目光也热切了起来。 张元庆真是杀人的心都有，彭泰来和程何水大概都不清楚的底细，给吴文一下子全部暴露了出来。 偏偏吴文还没有这个自觉，仍然介绍道：“不管是咱们安北日报之前的郑副总编，还是现在的何社长，那对张科长可都是赞不绝口，极为看好。要不然，我替你们将情况往上汇报，问问社长有没有时间，你们上去当面说一下。” 何社长就是何艺伟，安北日报党委书记、社长。之前周传运过生日的时候，张元庆跟他们一起吃过饭。 后来几次来省城，跟着周强斌后面，也有过接触，确实是不陌生。 吴文这么一说，程何水心里跟明镜一样：“元庆，既然如此，就让老哥借借你的面子。” 这番话，已经不是用领导的口吻来说的，分明意思是把张元庆当成朋友关系了。 张元庆哪里能同意，他拍了拍吴文：“吴主管，你可别乱吹，社长这么忙，哪里是我们能见到的。” 张元庆有意用了点力气，吴文被拍的一咧嘴，差点吃不住。他明白，自己这是说错话了，顿时就转变了话锋：“呵呵……说的也是，社长今天不一定有时间。” 程何水却没有那么好糊弄：“没事，今天没时间，明天也许就有时间了。吴主管你们先去忙，我跟元庆出去聊聊。” 吴文见状赶忙带着业务员就走了，程何水和张元庆一起出了门。 程何水知道张元庆抽烟，他虽然不抽但是车子里面一直放着一条香烟，有时候应酬的时候带着。他到车子里面，拿了一包香烟拆开了，发给张元庆。 第748章 他自己虽然不抽，但是也给自己点了一支：“元庆，你可不厚道啊，老哥忙前忙后的，你有这个关系，就帮帮老哥吧。” 张元庆拿着香烟，也没有点：“程部长，你别听他们瞎说，我到哪有这个面子。我一个小小科级干部，放到省城里面，就跟一只蚂蚁差不多。” 程何水知道张元庆这是摆明了要装傻，他只能继续打感情牌，说自己也不容易。如果不把这个事情办好，回去没有办法交差。 程何水年龄也不大，还属于有上升空间的，所以对这些事情很上心。庆功会是他主要负责筹办的，如果能够得到足够的关注，对他个人来说也是一次曝光。 现在有这么好的渠道，程何水自然不愿意放弃。 “说吧，咱们谈谈条件，老哥也不跟你说虚的。之前咱俩有些误会，那个时候跟你也不熟。这件事你要是帮我办了，老哥欠你一个人情。” 程何水见状，只能拿出人情这个支票了。 体制内最值钱的就是人情，最不值钱的也是人情。不过总体来说，程何水的人情还是值钱的。他是县委成员之一，手里也握有一票。 如果今后张元庆想要在县里面发展，程何水这一票关键时刻，或许能够帮得上忙。 可是张元庆主要担心的，还是常明云那边。 所以张元庆看到如此坦诚，也不在藏着掖着，点出了常明云。 程何水立刻就明白什么意思，笑了笑：“行，我打电话请示一下常县长。” 说着，程何水就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就在程何水打完电话之后，紧接着张元庆就接到了电话。 “县长，有什么吩咐？” 张元庆依然态度恭敬。 常明云却呵呵一笑：“你小子，跟我说话别这样，随意一点就好了。刚刚程部长跟我联系了，真没想到，他现在把你当成大救星了。” 常明云显然心情很好，程何水算是彭泰来的人，不过今天却为了这件事，向常明云肯定服软了。 而且两人之间，大概也达成了什么协议，做了一些等价的交换。不然的话，常明云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不过常明云还是很尊重张元庆的意见：“元庆，这个事情办起来有多大难度？” 张元庆如实说道：“难度应该不大，何社长我的确认识，之前也是周市长带我认识的。” 常明云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有些感慨的。张元庆能够认识周强斌，也是一种幸运。而且周强斌也相当宠他，不仅扶持他、提拔他，还给他拓宽人脉。 常明云都不由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做得过分了。张元庆有了周强斌不遗余力的帮助，年纪轻轻已经有了这样的人脉关系，未来的发展成就不可限量。 自己跟他态度，实在不应该过于拔高自己，能够和平相处就很好了。 所以常明云这一次用商量的口吻说：“刚刚程部长跟我聊了很多，我也为你争取了一些有用的帮助。如果这件事不难办，你就帮个忙。你昨晚说得对，这个时候，咱们还是大局为重。” 张元庆真是佩服常明云，果然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昨晚自己说要团结，他还一脸的阴沉，多半觉得自己态度不够恭敬。 现在用上自己了，又说自己昨晚说得对。 还真别说，常明云能够这个年龄凭借着自己担任一县之长，也算是在体制内比较成功了。一般比较成功的人，多半不把面子当一回事。 第749章 张元庆听到常明云这么说，就立刻答应了下来。反正要斗争的也是你，要妥协的也是你，我听你的就成了。 或者你负责斗争，我负责妥协也行。 常明云又宽慰了张元庆两句，这才挂了电话，两人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平起平坐的样子。 这对张元庆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总比夹在中间的好。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主动找到了程何水：“程部长，您看是直接去办公室，还是约何社长出来吃个饭，正好我帮你介绍介绍。” 张元庆是好人做到底，反正事情要办，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介绍程何水跟何艺伟认识。 程何水一听，自然选择后者，能够跟何艺伟牵上线，对他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程何水对张元庆态度更加热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还喊啥程部长，你要是不嫌弃，喊我程哥就行。说来惭愧，在这省城程哥可需要你照应了。” 程何水内心激动，没想到挖到宝了。 周传运那些副部级的大佬，程何水自然高攀不上。所以哪怕知道张元庆有这个关系，他也不是如何的激动。 而何艺伟不同，能够认识这位大佬，对于程何水的帮助是最大的。对于他这样一个县城的副处级干部来说，平时可没有什么机会，能够接触到这些层级的人。 张元庆能够提供这个机会，他自然是分外激动和感动。 张元庆也不含糊，立刻打电话开始联系。 无论是出于周强斌的关系，还是出于周传运的关系，何艺伟跟张元庆算得上是熟悉了。而且张元庆还有一个身份，郑瑶的干弟弟，这个分量足以让他出来吃这一餐饭。 晚上程何水自然要求给他安排，在附近找了一家不错的酒店，定了一个包厢。他也不知道会来多少人，所以就定了一个十人桌子。 等到晚上下班之后，程何水就与张元庆等着。不像张元庆的从容淡定，程何水显得有些着急。 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一行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正是何艺伟，看起来大腹便便，长得很有福相。他还带着两个人，分别是安北日报副社长蒋书友，总编辑刘振。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人是郑瑶离开之后，才提上来的。之前这两人算得上是郑瑶的得力干将，所以走了之后，郑瑶力推两人进入领导班子。 所以虽然两人都是四十多，比郑瑶要大得多，郑瑶却是他们的伯乐。张元庆这边喊吃饭，两个人冲着郑瑶的面子自然要过来一趟。 有时候他们出现，那都是为人家长脸的，否则以他们现在身份，一般人喊吃饭还不乐意出来。 程何水自然上前一一打招呼，虽然知道这些人过来是因为张元庆的面子，但是他也与有荣焉。 等到他们进来之后，程何水还在想，今晚包厢是不是订大了。 结果又来了两个人，何艺伟笑着说到：“今晚元庆请吃饭，这两个人也腆着脸过来。元庆你看看，要是不想见到他们，就让他们离开。成天就知道混吃混喝。” 程何水看到这两人，只觉得有些心跳加速了。这两个人一个是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广电局局长耿立伟，另一个是省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郭辉。 耿立伟过来，多半是冲着周老的面子。毕竟周老是他的顶头上司，而郭辉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周传运的秘书，这两年在省委宣传部风头正劲。 第750章 两人能够过来，证明张元庆在周老这边分量也不轻。张元庆现在每次去省城，都要去拜访拜访周老。周老自然也会经常跟手下提到张元庆。 在他们眼中，张元庆可是前途无量。今晚张元庆为了县里办事请吃饭，他们自然要到场给个面子。 在场之人，起步都是正处。程何水顿时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而张元庆安排众人入座，把程何水安排在主陪的位置上，自己则是坐在一边。 在程何水的眼里，这些大佬跟张元庆相处就跟朋友一样，更是吃惊不已。以至于入座之后，他下意识主动拿起酒瓶要给众人倒酒。 毕竟这个场合，程何水不由自主就把自己归结为服务人员。 张元庆赶忙将他拦住：“领导，您别抢我的活。” 程何水这才觉得自己激动过头了，他尴尬的笑了笑又坐了下来。不过面对这么多大佬，他内心忐忑反而有些如坐针毡。 张元庆给领导们逐个敬酒，这些人他都比较熟，所以言语之间亲昵调侃，也是比较正常。 程何水心里羡慕得紧，他不由想起，之前在会上还曾经攻击过张元庆。现在想想，多么的可笑。 就凭张元庆的这种关系，就算是彭泰来又如何，能够压得住这样一个妖孽？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没啥背景，白手起家的年轻人。 虽然他能够认识这些人，多半是因为担任过周强斌秘书的原因。可是周强斌的秘书又不是就他一个，在张元庆之前和之后，还有几个秘书，却跟张元庆相比都差远了。 所以当领导的秘书，只能说是有了一个给你发挥的平台。你发挥的怎么样，还是要看你自己有什么本事。 以前程何水听了张元庆基层一些事，在他心里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冲动冒进，没大没小。可是接触之后，觉得他对事认真、对人尊重，并不像那种毛头小子。 现在再看，观点一百八十度改变。这个年轻人狂么，一点都不狂。换自己在他这个年龄，有着一群大佬级朋友，我连彭泰来都敢打。 倒完酒之后，众人就聊了起来。 何艺伟倒是主动询问：“跟你姐有没有联系，她在京城过得怎么样，她可是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怎么说我也是老领导，逢年过节也不发个信息。” 张元庆知道何艺伟这种抱怨，还是开玩笑居多。郑瑶什么脾气，他们哪个人不了解，从来不会跟人虚头巴脑。 张元庆倒是逢年过节给她发信息、打电话，她也就是应付两句。只有碰到事情了，这位干姐姐才会跟自己多说一些。 面对何艺伟的调侃，张元庆只能起身端着杯子：“那我先替我姐道个歉，我干完您随意。” 张元庆喝了一小杯，随后耿立伟也调侃起来：“元庆，强斌去了天水市把你一个人丢在江北，现在过得怎么样？没了靠山，估计不好过吧。要不要考虑来宣传部，你跟着我比跟着强斌要好，我这个人从来不始乱终弃。” “您说话要算话，我要是在县里过不下去了，就去找你。” 张元庆顺着他的话开玩笑，酒桌的氛围异常活跃。 在他们聊了一波之后，程何水这才端起酒杯，先去找何艺伟：“何社长，常溪县庆功会的事情，麻烦您了。” “事情我知道了，还是按流程走，明天我让人跟你对接。”何艺伟笑了笑，也非常给面子，没有说推诿的话。 第751章 耿立伟倒是看着程何水，不由露出了一丝思考：“程部长，你之前是不是参加过全省宣传会议，并且作为代表发言的。” 程何水顿时露出了激动的神情：“耿部长，您还记得。” 耿立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的发言材料写得不错，主要是常溪县对宣传工作很重视，说明你这位部长的工作非常扎实。” 程何水立刻端着杯子去敬酒：“都是上级部门指导的好，我刚去常溪县，第一次参加省级宣传培训班，就是您给我们上的课。我还记得，你上课的题目叫做《上接天线下接地气把宣传做到田间地头》，给我工作很大的启发。” 这番话说得很漂亮，耿立伟不由点了点头：“嗯，程部长看来是个有心人。要是你喜欢听我的课，这一次党校学习宣传战线也有一个名额，你可有时间？” 程何水激动地点了点头：“有，感谢耿部长给我学习提高的机会。” 等到喝了一圈入座之后，程何水不由拍了拍张元庆的后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程何水原本是出来办事的，没想到踩狗屎了。 去省委党校学习，对他来说机会难得。通过学习拓展人脉，开阔眼界自不必说。最关键自己引起耿立伟的注意，这才是赚大了。 能够在省委宣传部挂上号，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机遇。在体制内的仕途命运，有时候领导一句话，就能为之改变。这才是体制内，权力最令人着迷的地方。 在关键时候，领导突然想起你，再了解了解情况觉得确实不错，或许一夜之间就步入一条康庄大道。 毕竟在体制内，有才有貌的多得是，还有一些人身体有优势的。你就算真的是卓尔不群，领导不认可都没用。 此刻，事情办得成还是办不成，他都不在意了。甚至在这样的氛围下，他觉得常溪县也不算什么了。这就是眼界，眼界一旦开阔了，人的想法就会改变。 不过程何水看到稳如泰山的张元庆，心里方才有些清醒，不由感到惭愧。看看人家，比自己小一大截，沉稳得不像话，自己这道行还是有所欠缺。 他并不知道，张元庆开场就是王炸。跟了周强斌还没有两天，就认识了周传运这样的副部级大佬。所以再跟其他人接触，自然是波澜不惊了。 吃完饭之后，何艺伟、耿立伟等人谢绝了相送，自行离开了。 程何水这才松了一口气，神采飞扬：“元庆，老哥请你再喝一点，你看什么地方合适？” 张元庆看他在兴头上，于是选择开了一个套间，在套间里面喝。 他现在对于自己喝酒非常注意，就算是喝也要确定周围的安全。这就是吃一堑长一智，被赵心怡教训过之后，他是真的长了记性。 “元庆，从今天开始，常溪县的事情，涉及到你老弟的，那就是我的事。老哥本事不大，不过在常溪县一亩三分地，还是有点面子的。谁不给你面子，那就是不给我面子，就是彭……谁都不好使。” 程何水已经喝高了，在房间里面一边喝一边开始自吹了。果真是，喝酒之前我是常溪县的，喝酒之后常溪县是我的。 张元庆反倒没有多喝，看着程何水喝到酩酊大醉，他也有些头疼。 大概今晚给他冲击略大，导致喝多之后胡言乱语，说了很多县里面的事情。 第752章 张元庆将他拖到房间里面休息，自己这才洗个澡睡觉。 第二天睡醒之后，程何水还在呼呼大睡。张元庆出去跑步，跑完步回来洗澡之后，正要喊程何水起来吃早饭。 没想到程何水忽然从房间出来，神色极为凝重：“元庆，出事了！” 看到程何水的申请，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张元庆一愣：“怎么回事？” 程何水脸色铁青：“出了安全事故，小礼堂改造的时候，有一面墙倒了，据说有十来个人正在墙面和地面作业。现在这些人，全部进了医院。” 十来个人，张元庆也觉得心里一沉。两人二话不说，立刻坐车回常溪县。 这要是出几条人命，那真是好事变坏事，大家都要出问题。 张元庆在车上打电话给鲍爽询问情况，鲍爽急忙解释：“张局长您放心，这些人都是施工公司的，跟我们关系不大。” 一听到这个说法，张元庆怒而将他狠狠批了一顿：“什么叫跟我们关系不大，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还在跟我撇责任？现在是撇责任的时候么，现在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张元庆一顿怒批，骂得鲍爽胆战心惊：“领导……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消消气……” 张元庆压住了心里的暴躁，用冰冷的口吻说道：“首先，给我跟进伤者的治疗情况，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人命给我保住。其次，找常县长协调，让相关部门去给我查现场，看看还有没有隐患。第三时刻关注媒体……” 张元庆慢慢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将应急工作一条条布置下去。争取将问题尽快解决。 张元庆这边电话才挂，程何水那边也打了电话出去了：“给我封锁消息，但凡出现相关信息，都给我想办法消除影响。做好解释工作，拿出一篇通稿，一旦发现事情发酵，随时准备发布。” 两个人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往回赶，不时打电话了解情况，布置工作。 好在到了常溪县地界时，已经八个人脱离危险了。现在还有三个人，受伤比较重，正在抢救。 事情引起了彭泰来、常明云等人的关注，张元庆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正碰到来了解情况的常明云。 在常明云身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他正在拍着胸脯作保证：“常县长您放心，这件事我老彭兜着，决不让县里受到丝毫影响。这些人都是临时工，不会出问题的。不就是钱么，我把他们摆得平平的。” 张元庆不认识这个胖子，还是程何水帮忙介绍，这个胖子叫做彭锐方，正是施工公司老板。 常明云显然给这胖子缠得很烦躁，看到程何水与张元庆来了，他跟彭锐方一指程何水：“程部长是项目负责人，你跟他去对接。” 彭锐方又说了两句，这才到程何水身边。这个胖子还笑呵呵的打招呼。 在这个时候，看到他那油腻的笑脸，想必谁的心情都不好。 张元庆走过来之后，跟常明云点了点头，两人到旁边交流。 常明云的语气有些冷嘲热讽：“这个彭总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是托了谁的关系，拿了我们的项目。” 张元庆一想这个彭锐方的姓氏，再想想县里一把手，这玩意就不好说了。常明云的话里面，明显有所指。 不过毕竟县里还有一个白彭镇，姓彭也很正常。 “这个事情一闹，报道的事情就要黄了，白忙了两天。” 第753章 这个时候正是敏感的时候，万一省媒提前来了解情况，这不就是自曝其短么。如果给上面人认为，常溪县为了搞面子工程，搞出了人命，那可就麻烦了。 常明云对此表现很冷漠：“事情给他们办了，人情就要认，至于成不成是他们自己的原因。这个老板，我找人查查他。” 张元庆知道常明云这段时间被彭泰来压得有点暴躁，一心就想要翻身。 这边刚出事，他就主张要去查，针对性有些强。 虽然这么做，显得有些心胸狭窄了，但是张元庆也不能唱反调：“需不需要市里力量介入？” 查这么一个小老板，动用省里关系就浪费了。市里面，现在有方秋，张元庆还是能够调动一些力量的。 换做以前，张元庆会劝解。可是现在他已经了解了常明云的心胸，所以乖乖跟着他的方向走。 果然得到张元庆的应和，常明云有些开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我来，你负责将这个人踢出项目之外，我看了就不舒服。” 常明云之所以没有让张元庆动市里的关系，主要是他也觉得，这胖子跟彭泰来就算有关系，也不会轻易查出什么东西来。 彭泰来这个老狐狸，要是这么容易被掀翻，就不会压在他头上这么多年。现在让张元庆踢这个胖子出项目，他随后派人去查一查他，主要就是恶心彭泰来。 你不是号称一手遮天么，那就别犯到我手上，犯到我手上我就捏一捏你。 这种行为，有点赌气的感觉。张元庆也明白常明云的无奈，毕竟处于下风，能够小小出口恶气也算不错了。 这就是常明云不如周强斌的地方，两人有一定的相似之处，那就是有着一股斗志，而且也都是想要干事的人。 可是常明云城府方面差的太多，有些事情做得欠缺了一些水平。 如果换做周强斌在常溪县，彭泰来早就靠边站了。就不说彭泰来了，冯毅斐也是一步步爬上去的狠人物，在陆济海在位的时候，冯毅斐那也是已经开始主持工作。 虽然这是有陆济海装苟的成分，可是说明冯毅斐也不是善茬。 但是碰到周强斌之后，他最后不还是靠边站了。 要知道周强斌去江北市的时候，冯毅斐是市长，两人之间就有矛盾。就算是在冯毅斐压制他的阶段，周强斌仍然游刃有余。 等到了后面，两人一起提拔之后，冯毅斐就已经习惯了靠边。这其中的争斗，不显山不露水，甚至都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 这是因为周强斌始终坚持大局，斗争斗在暗处，团结团在明处。到了他这个水平，才能说是掌控全局的人物。 张元庆对此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坚持紧跟常明云步伐就好了。真要是常明云做得太没水平，张元庆会选择让他放弃想法的。 常明云对于张元庆的表现很满意，将这里交给他就走了。 张元庆进去了解了一下情况，正在抢救的三个人，又出来了一个，只剩下两个人了。他松了一口气，如果超过三个人出事，那么这起安全事故谁也拦不住，肯定是要往上报送。 控制在这个范围之内，问题就不会扩大了。 鲍爽也在医院，从出事开始，他就守在这里。看到张元庆回来，他赶忙过来坦承错误：“领导，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第754章 张元庆看他诚恳的样子，心里也消了一些气，不过还是严肃跟他说：“我批评你不是因为发生了事情，也不是想要在你面前装什么领导的架子。你以后跟着我做事，首先要把思想端正了，杜绝那些推诿扯皮的习惯。” 张元庆最看不得的一种作风就是出了事，都还没想到怎么处理，先把锅给扔出去。往往有些事情刚开始就入手处理，也许还是小事，就是在这种甩锅过程中，错过了处理的最佳时机，最终小事变成大事。 有什么事情，先把事情给处理了，然后大家慢慢说责任。我不甩锅，但是别人也别想把锅甩我头上。只要我占理，你敢甩我就敢跟你正面刚枪。 鲍爽也不敢做声，至少对张元庆的批评他是认可的。通过这件事，也让他知道了对方的性格。 张元庆也没有再批评他，毕竟鲍爽甩锅的行为，多少还是受到了招商局风气的影响。有欧阳宏这样的局长，还有一个老油子辛昌永，招商局下面人有样学样也很正常。 从这里去看，张元庆觉得招商局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县安监局和技术监督局的业务骨干去现场了么？” “已经开始调查了。” 鲍爽执行力这一块还是没问题的，在张元庆打完电话之后，就立即主动去找常明云。鲍勇侄子的身份，让他在这些县领导面前，也不怯场。 甚至协调起来安监局和技术监督局，到哪也是能够吃得开。毕竟人的名树的影，鲍勇虽然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什么，可是关系就在那里，其他人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鲍爽自己都觉得奇怪，他看到彭书记、常县长，其实也没有见到张元庆那么紧张。 张元庆身上有着一股气场，鲍爽总是能够若有若无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尤其当与他目光对视的时候，心里就会发怵。 鲍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张元庆骨子里面肯定是一个狠人。 张元庆闻言，脸色好了一些：“等会，咱们一起过去看看他们怎么说。” 张元庆说完赶忙过去慰问了家属，并且作了保证，这件事政府肯定要管到底。这时候彭锐方才跟程何水一起过来，程何水板着脸没有说话。 张元庆先声夺人：“彭总，医药费要先打到医院。医院这个地方，没钱就停药，您别到时候资金周转不过来。” 彭锐方闻言脸色一滞，随后立刻做出保证：“您放心，我已经让人把钱打进医院账户了，专款专用。” “还要做好慰问和赔偿工作，我已经给他们留了号码，这件事我将持续关注。” 张元庆提前给他敲响警钟，防止他为了一己私利，欺压这些受伤的工人。到时候，事情只会更加的麻烦。 彭锐方闻言大概觉得，张元庆的口吻有点大。据他所知，这不就是一个招商局副局长，就是你们局长也没有这么大的口气。 彭锐方看向程何水，程何水冷声说道：“张局长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现在筹备工作，张局长全权做主，这件事也是彭书记定下来的。” “是是是，都按张局长说得办。”彭锐方一看程何水的态度，赶忙服软。 程何水又和张元庆说了两句话，然后先行离开：“我这边还有事情，处理一些后续麻烦。如果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找我。” 第755章 此次省城一行，程何水显然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至少在张元庆面前，那就是一副好大哥的做派。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利益联系，那么敌人也能够变成朋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张元庆也没有觉得程何水这样显得很没有骨气，毕竟打人先挨打，而且道德感太强的人，往往很难接触。 张元庆在这里又等了二十分钟，充分和家属做好了解释工作，确保没有什么后患之后，这才带着鲍爽离开。 期间彭锐方试图跟张元庆拉关系，不过张元庆只是简单应付了一下。在他心里，此次项目已经和彭锐方的公司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不仅是因为常明云打了招呼，更关键的是项目上发生这么严重的安全事件，这其中必然是有着严重的管理问题。跟这样的公司合作，无异于定时炸弹。 张元庆和鲍爽开车前往小礼堂的时候，鲍爽主动提到：“张局长，这个彭锐方和欧阳局长的关系不错，据说当时这个公司就是欧阳局长和辛局长一起考察的。” 这番话也是鲍爽主动投诚，已经说明了，欧阳宏跟辛昌永大概跟这个老板有些不清不楚。他感觉张元庆似乎对这个老板很不满意，所以要提前说明情况，省得开枪打错了人。 张元庆冷笑一声：“就考察这么一个公司，水平真是高。” 听到张元庆这个口吻，鲍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隐隐觉得，张元庆对欧阳宏和辛昌永生出了反感，已经有了亮剑的态度。 鲍爽只能默默替两人祈祷，希望两人别犯傻，再来招惹张元庆，否则他觉得这两人只怕会很惨。 张元庆和鲍爽来到了施工现场，果然看到了有一面外墙倒塌了一半。 安监局和技术监督局相关负责人带了专家过来，已经完成了前期的取证、调查工作。 负责人看到张元庆之后，主动汇报了情况：“锐方公司施工过程中，存在严重的三违行为，还有一些特种作业人员都是无证上岗，安全意识淡薄。当然，客观原因也存在，小礼堂年久失修，本身就有隐患……” 这个负责人说得还是很中肯的，大多数搞安全的人，还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因为他们出具鉴定书以及情况汇报一类的，都要自己签字。一旦涉及到签字，那就是能够追责。 “辛苦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吧。” 张元庆将此次事故的初步意见拿到手之后，转手就交给鲍爽：“立刻终止和锐方公司的合作，后面换一家信誉较好的公司。这件事特事特办，你下午就负责跑这个，给我找一家信得过的企业，而且能够立即动工的。” 鲍爽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通知一下程部长，毕竟……” 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不由自主把程何水给忽视了。不过他知道，程何水基本上和自己站在一起了，自己就是真把他忘了，他也不会当一回事的，反而会觉得自己把他当做了好大哥。 两人现在的关系，已经进入蜜月期。 张元庆也没当一回事：“行，你打个电话跟程部长说一声就行了，这里我来盯着。” 鲍爽这才如释重负，他走到旁边打电话。程何水非常好说话，还直接开口：“现在项目的事情你知会我就行了，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解决的，说一声。其他的，张局长完全可以做主，我绝对支持他的意见。” 第756章 鲍爽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程何水不是彭书记那一派的么，张元庆明显是常县长这边的。按说两人怎么可能这么和谐，多少有点矛盾才对。 怎么一起出去一趟，程何水跟吃错了药一样，跟自己这个领导好得蜜里调油了。而且这态度也明显卑微了很多，什么叫知会你一声就行了？你不是正组长么？ 鲍爽也不明白什么情况，但是对张元庆的敬畏更深一层，抓紧去办事。 张元庆在现场跟着技术监督局相关专家实地查看了一下现场，又对现场隐患进行了一次集体排查。这个小礼堂，还真是千疮百孔的。 就连专家都感慨：“这施工公司胆子是真大，明显很多地方承重出了问题，他还敢直接往上加大量的装饰。还好这面墙现在出了问题，如果是办庆功会的时候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张元庆不由想到一个词叫做团灭，想想正在开会的时候，突然房顶或者墙面坍塌，那真是有一个算一个。想到这里，他不由感觉心里发寒。 这个锐方公司竟然还号称什么专业，简直就是瞎胡搞。 真要给团灭了，那别说省媒报道了，全国性报道都能上。 当然专家这么说，有一定的夸大成分。安全专家总是预估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果真的放任不管，这个最坏结果真的有可能出现。 张元庆将这些意见收集之后，就去了县里直接找到彭泰来。 彭泰来看到结果之后，气得不轻，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过分，这哪里是在给我们办庆功会，我看是在给我们办送别会。开个会，想要把我们都活埋么？这件事，张局长你全权处理，涉及到哪个人，你直接来找我，我办了他。” 张元庆也分不清楚，彭泰来是真的生气，还是借着生气掩盖自己心里的想法。 毕竟彭锐方这个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彭。 好在张元庆不是为了掀老底的：“彭书记，办人不办人，自然会有相关部门去查。我的意见就是要特事特办，立刻换一家公司。” “好，立刻就换，庆功会的时间已经定了，就剩不到一个星期了。张局长，辛苦你了。” 彭泰来这番话，多少有些真感情在里面。 张元庆在这件事中发挥的作用，是大家都能看到的。如果说之前他针对项目施工缓慢搞出那套权责同体，还有点小题大做的话。现在处理这件事，让人能够感觉到他的可靠与不偏不倚。 张元庆并没有蓄意报复或者夹带私货，完全朝着事情办成的角度去思考的，没有借着事情搅浑水，这份态度，哪怕是彭泰来都非常认可。 所以对于张元庆的要求，他自然是完全赞同。 彭泰来也补充了一句：“程部长刚才也来过了，对你的付出做了肯定，这件事办好，我给你请功。” 张元庆点了点头，没有当一回事。 他知道彭泰来现在想要让自己办事，这才说得好听。自己之前招商引资，他都没给自己表彰，还指望他的请功？ 有些领导的承诺听听就好了，画饼和夸奖不过是一些领导让你多做事的手段而已。真要是一心想要栽培，肯定是明面批评，暗地嘉奖，想法子给你捞好处。 就像是青水镇的俞红丰，彭泰来是怎么做的？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他老人家的真实想法。这一次庆功会，说起来就是为俞红丰准备的。 第757章 张元庆不是他这边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两人走不到一起。 所以对于彭泰来的许诺，张元庆只是笑了笑，就连回应的兴趣都没有。眼看没事了，就告退离开。他还急着把新的施工公司给定下来。 彭泰来看着张元庆离开的背影，不由露出了一丝深思，继而是叹了一口气。 张元庆出门就去找鲍爽，这边已经定下来了，至于流程方面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他主要就想确定，新项目的施工公司。 鲍爽通过多方，联系到了一家名叫精工工程的公司，据说在市场上好评不错。 张元庆出门之后，刚刚上车，就接到了欧阳宏的电话。 “张局长，晚上能否拨冗吃个饭？” 欧阳宏笑呵呵的说道。 张元庆听到他的笑声就反感，自己忙成狗了，你这个老东西倒是清闲。而且喊着自己吃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通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张元庆对欧阳宏几乎失去了耐心。 张元庆猜测这家伙应该就是为了锐方公司出头，所以故意说道：“我刚刚找彭书记，更换外包公司的事情，现在要去新的公司看看，不知道啥时回来。” 欧阳宏闻言也波澜不惊：“不着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吃饭。今晚辛局长也在，咱们交流交流。” “好，咱们交流交流。” 张元庆答应下来，他还真想看看这个老家伙搞什么东西。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表情泛冷。 张元庆开车去了精工工程，接待的是一个中年汉子，一头短发。这个中年汉子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叫做潘龙，是个退伍军人。 一听说对方退伍军人的身份，张元庆就有些放心。他虽然没有当过兵，但是对军人还是有着由衷的好感。 当初在大学的时候，也准备入伍，以大学生的身份去历练一番。只是后来很多事情牵扯，再加上和夏瑾瑜谈恋爱，就放弃了这件事。 潘龙虽然退伍多年，举手投足之间，依然没有磨去军人的作风。 张元庆和他聊起了这个项目，潘龙也带着张元庆参观了一下公司内外，还专程去了一趟工地。结果到了工地，张元庆看到街边有卖包子的，肚子顿时就咕咕响，赶忙让鲍爽给自己买几个包子。 早上连早饭都没吃就回到常溪县，后面处理这些事情，一刻也没闲下来。要不是闻到了包子香，他还忘记了吃饭。 鲍爽买了五个大肉包回来，还带来了一瓶水。 张元庆就一边看工地施工情况，一边吃包子。 潘龙看了都忍不住抓了抓头：“张局长，我请您在旁边吃点正经的吧，这里有小饭馆，味道还比较正。您这吃包子，我总觉得招待不周。” “潘总，我不跟你瞎客气，咱们只要把事情给办好了，比什么都好。再说这包子还真不错，比较抗饿。” 张元庆几乎是两口一个包子，鲍爽等人能看出来，他是真的饿了。 鲍爽有些感触：“领导，您还是要照顾好自己，没必要这么拼。” 张元庆却笑着摇了摇头：“行了，别说的我好像夙兴夜寐一样，我也不是那种不体恤自己身体的人。今天要不是锐方公司给我搞这个事情出来，我早上、中午肯定吃得比你们好。” 听到张元庆这么一说，潘龙哈哈笑了出来。他感觉这个青年领导跟自己接触的领导不同，至少不是那么虚头巴脑的。 第758章 跟这种领导合作，比较舒服，不用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张元庆又询问了潘龙他们公司实力，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家公司比起彭锐方的公司要强多了。主要是潘龙这个人也很实在，不像彭锐方那家伙，看着就一脸油滑。 张元庆在握手分别的时候，特别交代：“潘总，明天上午我就希望见到你的施工队进场。至于签字什么的，你来找我。县里要是拖欠你钱，你找我私人偿还给你都行。但是我就两个要求，一是安全，二是质量。” 潘龙连忙答应下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轻松就谈到了生意。 不过潘龙之前听他们说了情况，知道现在承包的是锐方公司，他提醒道：“领导，我看您也是一个实在人，那我就跟您说实话。据我所知，彭锐方在市里面有关系，而且关系不小。您如果动的话，最好和他说清楚。” 潘龙也在这个行业里面混，自然是知道彭锐方的。 潘龙不仅觉得自己惹不起，也觉得张元庆要注意，别踢了铁板。 张元庆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你要是相信我，明天就带人过去。” “我们当兵的说一是一，既然答应了自然会过去。哪怕到时候跑空，就当交个朋友了。” 潘龙对此直言不讳。 张元庆没有过多解释，跟着鲍爽一起上了车。 “领导，现在去哪？”鲍爽已经注意到，时间早就下班了，可是他在张元庆面前不敢提回家的事情。 张元庆却说道：“先把你送回去，我晚上有个饭局。” “领导，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鲍爽有些感动，赶忙推辞。 “少废话，开车吧。” 张元庆呵斥了一句，鲍爽这才乖乖开车到了自己家。他还有些受宠若惊：“领导，您要是吃饭喝酒的话，不方便找代驾就找我。” 张元庆点了点头，这才坐到驾驶座开车去找欧阳宏。 到了饭店门口停了车，欧阳宏的电话打了过来：“张局长，你可不能放我鸽子，我们都已经来了，菜上了没人敢动，就等你了。” 张元庆说了一声来了，然后就冷笑着进入了饭店。 到了包厢将门推开，欧阳宏和辛昌永果然都在，还有一个自然就是彭锐方。 张元庆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局就是为了彭锐方这点破事。 要说愤怒的话，张元庆还谈不上，只是对欧阳宏和辛昌永有些失望。这两个人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跟这两个怂货交手，就连摁死他都觉得没意思。 张元庆皮笑肉不笑：“彭总厉害啊，晚上能把我们招商局主要领导都请到，这个招商局，你是要横着走啊。” 张元庆看似在跟彭锐方说话，不过话里话外就是挤兑欧阳宏和辛昌永了。 彭锐方却站起身，客气说道：“张局长您有所不知，我堂兄和欧阳局长、辛局长都是好朋友，今晚就是朋友在一起聚餐，没有什么意思。” 把自己堂兄带上，自然是希望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张元庆没有问他堂兄是谁，只是呵呵一声：“没有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彭锐方知道张元庆在调侃，倒是没有回答意思意思这种没营养的话了，他走过去将门关上。 桌子上摆了不少菜，确实是一筷子都没有动。 欧阳宏起身：“张局长，今晚就是私人宴请，你可不要误会。彭总的堂兄是江北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 第759章 江北市副局长，张元庆跟赵奕关系不错，也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的副局长。赵奕自然不可能是彭锐方的堂哥，首先年龄就没有他大。 至于他堂哥是谁，张元庆也不想知道。 张元庆找了个位置直接坐了下来：“我跟市局打交道不多，以后说不定欧阳局长和辛局长会经常打交道。” 欧阳宏和辛昌永隐隐感觉，今晚的张元庆状态有些不对。如果说之前几天，张元庆还有些收敛的话，今天晚上阴阳怪气是丝毫没有客气，已经是锋芒毕露了。 辛昌永是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连开口都没有。欧阳宏则是心里有火气，勉强按捺住了。 彭锐方看到张元庆坐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赶忙从旁边拿了一盒茶叶过来：“张局长，第一次见面，不成敬意。这是老家的茶，请您不要嫌弃。” 张元庆拿起那盒茶叶，顿时露出了笑容：“这茶不简单，隔着盒子就能闻到金钱香。” 彭锐方笑容满面：“您是行家，好茶叶就是这个香味。” 他刚说完，张元庆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把茶叶盒打开。只见里面满满放了两沓子人民币，大概有两万，果然是金钱香。 众人都没有想到，张元庆直接拆了包装，把里面的钱给暴露了出来。 彭锐方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这么直白，搞得他很难堪。 欧阳宏和辛昌永的神情，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张元庆却掂量了一下：“两万块钱，不少了，按说能办成不少事。不过我可跟你说清楚，你搞出了安全事故，想要留下来是不行了。” 彭锐方看到张元庆神色如常，愣了半天，方才试探开口：“我还有一家公司，叫做巧功公司。锐方退下来，可以用巧功，肥水不流外人田。” 张元庆点了点头：“不错，彭总果然有头脑，这么去操作还是有一定实现可能的。欧阳局长、辛局长，你们也是这个意思么？” 听到张元庆点到他们，欧阳宏和辛昌永就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两个官场老油子，此时此刻都察觉到了这小子平静外表下的危险。 欧阳宏将自己两人及时撇了出去：“我们只是介绍你们认识，具体什么事情，都是你们两个人谈。今晚就当我们没看到、没听到。” 辛昌永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张局长，我们可啥都不知道。” 张元庆见状对着彭锐方叹了一口气：“彭总你看，这个钱我也想要收，事情我也想要给你办。但是咱们之间没交情，办了不符合我规矩。欧阳局长和辛局长又不愿意替你说话，那我就办不了这个事情。” 彭锐方狐疑地看向欧阳宏与辛昌永：“两位局长大人，你们今天可是说引荐，不能不出力吧。再说，咱们之间的交情，难道不值得你们说一句话。” 彭锐方肯定在两人身上花了钱，所以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不是那么客气。 欧阳宏和辛昌永虽然拿了钱，但是也知道好歹。明显张元庆的状态不对，两个人打死都不开口，就是一心想要把自己给洗出去。 张元庆倒是帮彭锐方出主意：“刚刚彭总提到你堂哥，我也不问你堂哥是谁，你让他打个电话给我，我立马帮你办了。” 彭锐方见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不甘心放弃这个生意，他走出门去给自己堂哥打电话。 第760章 彭锐方出门之后，张元庆就看着欧阳宏和辛昌永两人。两人被他目光看着，浑身的不自在。 辛昌永勉强能够腆着脸，露出一丝笑容：“张局长，您之前是江北市政府的，跟市局应该比较熟吧。” “熟，肯定熟，他们之前有个余局长我非常熟。” 张元庆笑着回应道。 欧阳宏和辛昌永对市局情况不是很了解，自然不知道余局长就是余立秋，被双规的那个。如果知道的话，大概就明白张元庆这笑容里面暗藏的杀机了。 等了一会，两人就看到一脸惨白的彭锐方回来了。 “张……张局长……是我昏了头……”彭锐方说着就想要把钱拿回去。 刚刚跟自己堂哥提了一下张元庆，差点被自己堂哥骂死。特别是自己堂哥说了这位张局长经手的几件事，他也是给吓得不轻。 可以说，副处级在这位科级干部眼里都不算什么。更别说市局了，之前就有一个被他干趴的，现在肥皂都不知道捡了有多少了。 堂哥更是严肃问他，有没有提到自己名字。在得知没有提到名字之后，堂哥就立刻跟他一刀两断，表明两人再没有关系。 彭锐方就是傻子，那也明白，自己堂哥到人家这边连屁都不是。 想到送的两万块钱，彭锐方只觉得是个定时炸弹，所以回来就想要把钱收回去。 张元庆却按着钱没有动：“怎么，拿出来的还想要收回去，我不要面子啊。” 张元庆如同猫戏老鼠一样，让彭锐方无从下手。 “这……这钱……这钱不要了……我无偿赠予给您……”彭锐方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 张元庆将钱往前一推：“这些钱，给我送给受伤最重的几家人，算是我的一份心意。还有所有伤者，都要给我按规定赔偿。” 彭锐方听了之后，却没有立刻就应下来：“张局长，我也是一个生意人。那些人是临时工，什么保障都没有，我要是都掏了，生意还做不做了。您放心，他们不会闹出什么事情的。” 他言下之意就是这些临时工他来搞定，县里面不需要负担责任。与此同时，这些人的赔偿也不用按照规定来。 张元庆却淡淡一笑：“我劝你把钱付了，舍小钱赚大钱，不然从今天开始常溪县你寸步难行。若是你还嫌不够，整个江北市我都让你没有生意做，你信不信？你要是不信，就问你堂哥。” 彭锐方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他实在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但是通过堂哥的表现不难判断，这个青年人不是在唬自己。 思考良久，彭锐方一咬牙：“行，这件事我认栽。” 说完之后，彭锐方起身就离开了，估计连饭钱都没给。 等到彭锐方走了之后，欧阳宏和辛昌永的表情更加尴尬。 张元庆自顾自倒了一杯酒：“这么好的酒，不喝浪费了。我敬你们一杯，这段时间，对我多有照顾。你们是招商局的老前辈，对我有提携之恩。” 欧阳宏和辛昌永不知道张元庆是什么意思，相逢一笑泯恩仇？又觉得不像。 张元庆直勾勾看着两人，辛昌永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欧阳宏犹豫一下，也倒了一杯。 张元庆一饮而尽，两人也把酒给喝了。 “这第二杯还是敬你们，招商局能有今天，你们都不容易。我替招商局如今的局面，敬你们。” 说着张元庆再度一饮而尽，两人见状也跟着又喝了一杯。这两人为了等张元庆，肚子都是空的，两杯酒一下肚，腹内如同火烧。 第761章 这一点，张元庆好多了，他毕竟吃了五个大肉包。 看着两人的脸色通红，张元庆又倒上了第三杯。 欧阳宏实在忍不住了：“张局长，我年纪大了，喝不下去了。要不然，你们年轻人喝，我先走了。” 张元庆笑了笑：“欧阳局长，听说你身体一直不好，招商局的工作太忙了，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吧。反正早一年还是迟一年退，对你没有什么影响。” 欧阳宏闻言，脸色铁青，他听出了张元庆的意思，想让他提前退休。 奇耻大辱，自己作为招商局的一把手，又是招商引资的老杆子，给他一个年轻人挤兑？ 欧阳宏看着张元庆：“张局长，我还能为组织和人民奉献一年，现在退了，对组织来说是损失，我想组织是不会同意的。” 他的意思就是，自己干还是不干，自然有组织，轮得到你说话么？ 张元庆将酒杯拿在手里，他淡淡说道：“建议你好好去了解一下我过去的经历，不要只听人家跟你藏头露尾那几句。这杯敬酒我留在这里，我希望你想通之后，把这杯酒喝了。” 说完张元庆一饮而尽，随后起身：“这餐饭你们结，不要出现在招商局的报销单据上，否则我可不会签这个字。” 说罢，张元庆转身就离开，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两个人。 第二天潘龙带人来了现场，让他吃惊得是，交接过程无比顺利。 他特意去见了彭锐方，彭锐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人也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 潘龙也是实在人，主动提议：“彭总，这个项目我之前不知道是你接手的，招商局一位年轻领导找到我，让我过来接着干。您看这样，这个项目利润归你，我赚点成本。” 彭锐方闻言神色微微一动，可是紧接着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连连摆手：“潘总你可别害我，这个利润我不敢拿。你好好把这个工程收尾，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潘龙看到彭锐方这样，又想起了昨天那个站在工地吃包子的年轻人，他抓了抓头：“彭总您给我透个底，那个年轻人是什么背景，感觉有些不一般。” 虽然两个人是同行，不过潘龙向来做事懂规矩，所以两人也并没有多大的矛盾。反而在一起，还吃过几次饭，双方也有过一些合作。 所以彭锐方如实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什么背景，不过肯定是不简单。老哥我是栽了，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不过我也想通了，这个不怪别人。如果当时我老老实实的做项目，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好在人家没有对我穷追猛打，不然这一次我就要倾家荡产。” 对于细节，彭锐方不敢多说，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到了。他这次项目的利润，减去了其中上下打点，外加后面的赔偿，可以说是亏得裤衩都不剩。 更何况，项目没有做完，他能拿多少钱都说不定，只能看着人家施舍。偏偏这个年轻人，他确实惹不起。 昨晚从饭店出来之后，彭锐方又通过别的渠道找人，那些人只要听说跟他起矛盾是张元庆的，基本上都婉拒了。还有几个，直接就挂了电话。 彭锐方都想不通，常溪县啥时来了一个这么牛逼的人物。 潘龙看到彭锐方讳莫如深，估摸着这个年轻人能量确实不小。为此他倒没有什么恐惧的，反而隐隐有些窃喜。 第762章 从昨天的相处来看，张元庆对他们公司很满意，如果自己能够搭上他的线，公司后面的项目还不好说么。就算不能拿项目，以后背靠大树也好乘凉。 所谓交往交往，只要有交际，那么后面就能够来往。潘龙也能看得出来，张元庆是那种对工作很较真的人，那么就要投其所好，把这个项目打造成样板工程。 潘龙下决心，贴钱都要把这个事情做好。 小礼堂改造如火如荼推进起来，鲍爽在现场就跟监工差不多。 在这个时候，另一个爆炸性新闻从招商局传来。欧阳宏以身体不舒服需要治疗为理由，提前退休了。 报告打到了彭泰来这边，想来老谋深算的彭泰来，也有些吃不准风向。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退居二线。招商局难道没有油水？ 更何况前几天还在一起吃饭，这欧阳宏老小子干了半斤白酒，也没看出来哪里身体不适。他打电话过去给欧阳宏，欧阳宏反正就是卖惨，说什么也上不了班了。 彭泰来又打了一个电话给辛昌永，辛昌永也作证说是欧阳宏身体出了问题，现在医院建议长期调养。 彭泰来知道这都是放屁，说得这老小子多兢兢业业一样，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滑。他天天在岗，会耽误他调养么？ 他在岗位上，比在医院过得都滋润。 彭泰来觉得这事情不对劲，他叫来程何水：“程部长，你找人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招商局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把手怎么要退居二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按说这种事情，应该是找组织部比较好，只是组织部的包容和常明云的关系不错，彭泰来找他来了解情况，只怕给自己的反馈都未必是真实的。 程何水一听招商局，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他出门去了解情况，半个多小时之后就回来了：“我听到的消息，欧阳宏是为了躲避组织检查，所以主动退居二线了。” 程何水其实是直接打电话找张元庆了解的情况，张元庆跟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说了前因后果。 程何水听了之后，暗暗咋舌。这小子做事还真是霸道，硬是压着欧阳宏提前退休。不过这件事说白了，是欧阳宏自身不硬，露出了把柄。 张元庆如果真的找人去查欧阳宏和彭锐方，欧阳宏还能不能安然退休都很难说。 更何况欧阳宏只要找人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张元庆是什么人。县委让他从白彭镇镇长位置调开，就给他十来天的时间了结事情。 结果他可好，直接了结了一个江北副局长。 这种猛人，一般人看到了都害怕。所以彭锐方的堂哥为什么格外防范，就是因为这个。 现在张元庆亮剑，欧阳宏可吃不住。 换做以前，程何水肯定就是如实汇报了。只是现在，他反而觉得张元庆做得对。欧阳宏这种害群之马，提前退休反而对县里来说是大好事。 张元庆的行为，不过就是替天行道。再说他也没做什么，不就是说了几句话，欧阳宏是自己心虚所以不干的。 程何水在汇报中，就把张元庆的身影隐去了，单说了安全事故牵引出锐方公司，彭泰来要找人严查这个事情，欧阳宏因为害怕所以退居二线。 第763章 这几件事，都是真事，而且都能串联在一起。毕竟彭泰来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程何水走了之后，他又联系了鲍勇过来。 鲍勇对这件事已经有所了解，并且如实说了，自己侄子也险些因此被追责，对欧阳宏自然是一肚子意见。 彭泰来一听，自己的老战友都这么说，那就没的说了，只能批准欧阳宏退休的事宜。不过随后他又想到一个难缠的问题：“欧阳宏退了，换谁顶上来？辛昌永么？” 鲍勇都愣了一下，随后对这位彭书记的想法感到有些可怕，张元庆是常务副局长，而且已经是正科了。现在欧阳宏退，他竟然还想要提拔辛昌永，而不是让张元庆顺利接班。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再说辛昌永和欧阳宏加在一起，都压不住张元庆，强行这么提，招商局那边只怕要鸡飞蛋打。 鲍勇立刻将自己撇出事情之外：“彭书记，这件事我不好发表意见，我侄子就在招商局，这个问题我肯定要避嫌。” 鲍勇心里想的是，大爷，你自己玩去吧，别溅我一脸血就行。 这段时间，鲍勇通过自己侄子，知道张元庆不少事情。从侄子对他的推崇来说，他也觉得跟这个年轻人作对不划算。 更何况，自己侄子都是他的人，自己还会打压他么。其实鲍勇也跟自己侄子说过，让他不要跟着张元庆，避免被误伤。 结果鲍爽就是认定了张元庆，而且更是觉得跟着张元庆会有更大的发展。 鲍勇对自己这个侄子向来比较满意，所以看他这么说，自己这边就算帮不上忙，总不能扯后腿吧。 更何况，鲍勇对彭泰来这种明显坐歪屁股的做法感到有些厌恶。做事情还是要讲规矩，你有权任性，连规矩都不讲了，早晚会吃大亏。 所以鲍勇急流勇退，对这件事坚决不掺和。 彭泰来也没有想到，向来站在自己这边的鲍勇，竟然没有响应自己的想法。招商局虽然是市政府管，但是彭泰来主持全面工作，人选问题也有发言权。 人事权是彭泰来主抓的一项权利，他通常是与鲍勇合作。而且招商局一把手也是招商局党组书记，鲍勇也能够有正当理由参与进来。 这件事必然要上县常委会，到时候基本上就是彭泰来的主场。 可是鲍勇的急流勇退，让彭泰来少了一个大助力。而且鲍勇退出的理由，听起来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对于这个并肩作战的战友，彭泰来也给予了理解，所以没有过多的为难。 等到鲍勇离开之后，彭泰来随后又喊来了程何水，也向他暗示了自己的想法。 程何水一口断定：“彭书记，辛昌永的问题我还正准备向你反应呢，欧阳宏和锐方公司那些事情，只怕辛昌永也有份。我估摸着，你这边要是有这个想法，常县长那边肯定会严查辛昌永，到时候公示那一关都通过不了。” 彭泰来皱紧了眉头：“辛昌永也有问题？” “唉，彭书记你又不是不知道，辛昌永这个人没有什么立场和底线，就知道跟着欧阳宏后面瞎混。说起来，提拔他也不少年了，这么多年给欧阳宏压得喘不过来气。你就是把他提拔起来，他能管什么事情？别把他弄得，也跟着欧阳宏后面退居二线了。” 第764章 程何水句句没有提张元庆，但是他就负责替彭泰来搞排除法。 彭泰来之后又提了两个人，程何水都给予了否定，甚至觉得他们一旦来了，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彭书记，大局为重。招商局的工作也很重要，现在咱们还是要求稳。更何况，庆功会那边就要开了，这时候再制造混乱，咱们工作可就没有办法开展了。” 程何水知道庆功会现在对彭泰来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个会议将要为青水镇的俞红丰进入常委铺平道路。如果庆功会泡汤了，他之前付出也就落花流水了。 果然彭泰来神情一紧，继而缓缓点头：“你说得对，这个事情还是要求稳。这样，你把我的意见转给常县长，人选让他尽快确定，到时候我们上会讨论。” 原本得知欧阳宏提前退了，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常明云，没想到就碰到了程何水。 程何水把彭泰来的意见带过来之后，常明云就意识到，这个老家伙竟然对人选放权了。这真是奇怪了，平时这个老家伙把人事权死死抓在手里，今天竟然直接放手，有点不同寻常。 常明云看向程何水，又有所明悟：“程部长，晚上有没有空，我喊元庆出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常明云怀疑，是程何水在其中做了很多工作。 程何水笑着摆了摆手：“现在不宜吃饭，人选反正常县长你们尽快定，让组织部去招商局了解一下就行了。我觉得这个时候，要兵贵神速。毕竟招商工作关乎全县发展大计，容不得半点马虎。” 常明云也点了点头：“我也一直就是这么考虑的，招商工作必须要有精兵强将，要有好的领头羊。在这方面，咱们不能唯年龄论，不能唯经验论，要解放思想，不拘一格降人才。” “我的想法，和常县长是一样的。” 程何水说了之后，又补充一句：“我觉得，鲍书记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据我所知，他由于自己侄子的问题，对这件事明确表示不表态。” 这么一说，常明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那就白混了这么多年了。程何水和自己的想法一样，要选择张元庆顶上一把手，鲍勇这个彭泰来的左膀右臂也退出了表决，彭泰来那边还能有什么？ 常明云起身与程何水握手：“感谢程部长的认可，这件事我立马就办。” 程何水笑了笑就出门了。 常明云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包部长，去一趟招商局。” 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常明云这才挂了电话，心里还有些振奋。张元庆还真是一员猛将，略微一出手，就将原本被彭泰来控制在手上的招商局，给直接抢了过来。 现在常明云隐隐能够明白，当初为什么周强斌对这小子另眼相看了。胆大、心狠、手黑，杀伐果断，刚劲勇猛，手下有这么一员猛将，可敌三军。 张元庆的流程走得很快，他连代理局长都不需要经历的。因为张元庆原本就是正科，可以直接做局长。 只不过任命之前需要公示，公示期在五天。 公示期刚过，任命就下来了。张元庆的办公室，顺理成章从改造的小仓库到了正局长的办公室。 这对于招商局全体人员来说，还是很震撼的。张元庆进来这么短时间内，就实现了逆袭。看来传闻说得都是真的，这是一个异常强势的领导。 第765章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认为张元庆当上这个局长，辛昌永那边多少有些不平，说不定还有一番龙争虎斗。 然而，张元庆的办公室刚搬，第一个过去汇报工作的就是辛昌永。紧随其后的就是办公室、各个股主任。 而随着他们的汇报工作，一些工作纪律也发布了出来。 这一举动，也让所有人立刻明白，在招商局进入张元庆时代之后，只怕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张元庆的强势，是欧阳宏无法比拟的。 张元庆坐在崭新的办公室中，看着面前的窗明几净，心里也有一些感慨。 欧阳宏退了之后，他本不想这么快就搬进来。结果辛昌永带着人，殷勤的将他的办公室搬过来了。 张元庆进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招商局当前的情况做了深入了解，并且将一些规章制度都做了修改。 好在，欧阳宏的前车之鉴，导致新的规章制度之后，全局并没有引起什么波动。大家对于张元庆上位，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了。 不过就在张元庆尝试着理顺招商局的全面工作时，又接到了鲍爽的电话：“张局长，你快到小礼堂来，县委领导全部都来了。” 这段时间，张元庆的精力都在招商局，那边交给了鲍爽。因为潘龙做事的确靠谱，他在前期关注之后，后期没有再将精力投入到那边去了。 突然之间，县委领导全部都来了，让张元庆没有想到。 张元庆出门开车去了小礼堂，此刻的小礼堂再与一个星期之前看，大不一样了。一切都按照图纸的规划，一一布置的完好。 张元庆进去之前，摸了摸旁边的不锈钢架子，所用的材料是316不锈钢。张元庆之前跟技术监督局的专家交流过。他原本不是学理科的，但是也恶补了一些知识。 单纯从材料来说，同样的不锈钢有304的也有316两种型号。从最简单的区分来说，304的不锈钢虽然也称为不锈钢，但是耐腐蚀能力不强。316不锈钢的耐腐蚀性更强。 张元庆检查了一下钢材的使用区别，就知道潘龙他们施工的质量如何。就连钢材都选用了耐腐蚀的材料，这些装饰是能够长久使用的。 看来潘龙做事还是非常靠谱的，鲍爽这段时间汇报的情况，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有了这个底，张元庆就放心进入小礼堂之中。 鲍爽说是县委领导都来了，其实并不准确。所来的领导之中，最主要的还是彭泰来、常明云，其次就是鲍勇、包容、程何水等人。 真正县委班子，比这个人数要多一倍。 不过凭借着彭泰来和常明云共同过来，就足以证明县委对这件事的重视。 张元庆刚刚到达现场，就被喊到了彭泰来这边。 “张局长，刚刚程部长已经说过了现在的情况，我们喊你过来，主要是想要跟你商量，我们要对会场进行整改的事宜。” 彭泰来有条不紊缓缓说道。 张元庆态度诚恳：“彭书记，会场是有不合格项么，怎么突然要进行整改。” 张元庆明明之前才搞过一个权责同体，也就是提出问题的人，要负责整改。彭泰来突然驾到，而且要对会场进行整改，这就让他感到有些不妙了。 原本工期就短，之前锐方公司闹出了麻烦。张元庆本意是不想要动这个方案的，而且之前县委也已经敲定了，说是要节约为主。 第766章 现在各种装饰已经做好了，那对现在的布置来说，就有一些浪费了。 张元庆有些奇怪，不是说要朴素大方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还是常明云主动告诉他：“江北市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林省长要来常溪县，参加这一次的庆功会。所以这一次的庆功会，档次提高了。” 什么？张元庆确实吃惊不小。 省长当中姓林的，就是刚刚从别的省调过来的林峰云。关于这个常务副省长，张元庆之前是有所了解的，正是当前省委班子当中最年轻的那一个。 别看他的排名似乎是低于周传运，可是话语权并不低，而且在体制内年龄是一个宝。这位林省长五十出头，能够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站稳，足可见他的能力、人脉都非同凡响。 张元庆想不通，这样的一个大人物，怎么会来常溪县这样的小地方。 彭泰来却没有给他多想，郑重说道：“修改方案是市里给的，这是希望我们不要走弯路。赵局长，你尽快要把这个事情落实下去。距离庆功会只有两天的时间，要营造隆重的氛围。” 张元庆看了一眼常明云，这一次常明云也不敢再起反调：“张局长，要全力以赴。我们临时让县委办公室和县政府办公室一起参与进来，就是为了要做到尽善尽美。” 听到这两个办公室的加入，张元庆知道县里这一次是认真起来了。对于彭泰来来说，自然是大好事。 他本来就希望通过庆功会给俞红丰提供足够的平台，这一次林省长的到来，会让这个庆功会的分量更重。那么俞红丰在这个场合下露脸，为了他下一步进入常委就铺平道路了。 常明云自然是不忿，可是他再生气也无济于事。现在这个会的档次提高了，让他也不敢在这个会上闹出什么风波。 如果引起了林省长的反感，那么谁都好不了。 “市里面，派哪一位领导过来？”张元庆趁着其他人在探讨方案的时候，到程何水这边偷偷问着。 程何水看了他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侯市长。” 程何水自然明白侯市长对张元庆是有矛盾的，正因为如此，他要提前说清楚。否则筹备的情况有什么不合理，就怕这位侯市长上眼药。 常明云也是为了保护张元庆，主动提出：“既然这个筹备会让两边的办公室都参与进来了，我觉得招商局就不能担负主要责任了。” 常明云想要把张元庆从这个事情上抽出去，省得出什么问题，又要被问责。 张元庆见状，自然乐得退居二线。 彭泰来想了想：“行，招商局辅助筹备，不过张局长不能够撤，还是要以副组长的身份参加其中。这个筹备的前后，张局长都参与进去了，所以如果两边办公室有什么需要协调的，张局长还能够帮到大忙。” 彭泰来自然不会放过张元庆，如果把张元庆放跑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也有人来担当一下。总不能让程何水担当吧，程何水可是他的人。 张元庆刚刚转了一把手，在这个氛围下不能好往后退，所以闻言点了点头：“请各位县领导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加快推进，让林省长来的时候，能够对我们常溪县留下深刻的印象。” 事情变得难办起来，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整改工作，对调度能力要求很强。 第767章 县委办公室和县政府办公室参与进来，无形之中，又增加了一些变数。好在程何水也站了出来：“我作为组长，不能逃避责任，这两天我和张局长一起在这里，保证完成任务。” 程何水站到张元庆这边，大概令很多人都没有想到。 彭泰来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意，不由打量了一下程何水，似乎对他的反常表现感到有些奇怪。 程何水一副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样子，彭泰来很快转移目光离开。 常明云却仿佛知道什么，松了一口气。 有程何水在这里，张元庆的调度就不会出问题。主要还是县委办公室那边，以主任姜红良为代表的，都是跟着彭泰来的老狐狸。 这帮家伙参与进来，没有人镇住他们，那就是祸害。 程何水及时相助，再联系之前程何水挺张元庆担任一把手，从这些表现来看，常明云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他不由感到吃惊，张元庆似乎把这小子拿下了。 这对于常明云来说可谓是意义重大，程何水是县委委员之一，在班子会议上是有发言权的。而且他之前都是为彭泰来冲锋陷阵的主将。 若是张元庆拿下了他，常明云觉得今后常委会，就未必是一家独大了。 只是此刻常明云还没有明白过来，张元庆拿下了程何水，未必就代表他拿下了程何水。 等到彭泰来一行人离开之后，张元庆对程何水感激说道：“多谢程哥。” “哈哈，听你喊我程哥就舒服，走，咱们找人来开个会。” 程何水立刻组织人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县委办公室那边果然是姜红良参加。 张元庆之前就听关青允提过他的名字，知道之前汪司晨就是听他的话，结果把自己坑了。 县政府办公室是王澈，两边的负责人都比较低调。 程何水就直接确定：“两天时间，咱们相当于打一场冲锋战，在场各位我都熟悉。我说一下这两天的纪律，第一条纪律就是要服从筹备组统一规划，任何意见及时讨论，通过之后立即执行。 第二条纪律还是服从，服从筹备组命令，对于筹备工作我全权负责，张局长作为副组长有权调动你们任何人或物。此次庆功会已经上升到政治高度，坚持谁出问题谁负责，并且顶格处理。 第三条纪律还是服从，服从临时规定，从现在开始，一律不准离开现场。有任何问题，必须要向张局长或者我来报告。我就说这三条，有没有谁要补充。” 程何水实际作风还是很强硬的，他在常委会上都敢正面刚常明云，能够成为彭泰来手下一员猛将，可见他不是嘻嘻哈哈的人。 只不过对张元庆特殊一点而已。 人的名树的影，程何水简单强调了纪律之后，目光横扫过去。姜红良等人自然没有啥能补充的，除了表态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程何水见状点了点头：“行，没有补充的，咱们就开始分配任务。张局长，你来按照情况分配。” 张元庆根据当前的整改意见，立即按照片区划分给县委办公室和县政府办公室，剩下的一些工作就由招商局全部承包下来。 会议时间不长，勉强算是一个碰头会。领到任务之后，姜红良和王澈立刻去落实。 张元庆又带着程何水去见了潘龙，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第768章 潘龙憨厚的笑了笑：“张局长，您只要说一声，这个项目不赚钱我都干。您不用担心人员和设备力量方面，我已经从外面又调了一部分人员和设备过来了。” 看到这个憨厚的中年人，张元庆颇有好感，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潘总，我喜欢跟你打交道，以后咱们常来往。” 被张元庆这么轻轻一拍，潘龙骨头都轻了几两。 在程何水亲自督战的前提下，项目推进速度很快。两天时间，完成了整改工作。张元庆不放心，又让县安监局和技术监督局的专家过来看看，排查安全隐患。 潘龙做得工作的确很扎实，安全检查一次性通过。张元庆为此也给予回报，先从其他渠道支用了一笔钱作为工程款的一部分，让潘龙不至于垫资太多。 终于在庆功会的前一天，筹备组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效果也得到了市政府办公室的高度认可。 将筹备工作推进结束，张元庆也因此能够休息了，后面庆功会的全过程，他并不想参加。而且以彭泰来的性格，也不会让自己参加的，肯定怕自己闹出乱子。 只是没有想到，彭泰来给他打了电话：“张局长，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了，但是明天的庆功会你可也是陪同人员。” 张元庆本身就对这个庆功会有所排斥，已经把工作都交给了辛昌永。只是没想到彭泰来又来找自己，还是给了一个美差。 陪同领导虽然辛苦，但却是别人抢都抢不到的好事。接触大领导，那可是机会。 他也想不通，这种陪着领导露脸的事情，彭泰来怎么会找上自己。 张元庆还是先婉拒：“彭书记，不是我逃避责任。主要招商工作我才接触，我觉得这种机会，还是留给辛局长比较合适。” 其实彭泰来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也有些郁闷，省里面传来消息，陪同人员必须要是各单位一把手。陪同的相关单位之中，招商局还是往前排的。 这样一来，辛昌永过去就有些不合适了。 彭泰来倒也没有明说，反而宽慰道：“招商工作要说最熟的就是你了，去年咱们县里面投资的重头戏，可都跟你息息相关。而且你年轻，理念跟得上时代潮流，你过去的话比辛局长更合适。如果有机会，你的这些贡献，我也会对省里、市里说的。” 张元庆搞不清楚彭泰来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这么诚挚邀请，自己也不能驳了面子，答应了下来。 “好，明天一大早，我们在大会议室迎接领导，你提前一点到。” 两人说好了之后，彭泰来这才挂了电话。 张元庆沉思片刻，想到明天的接待，只觉得有些头疼。主要还是侯泉年这个家伙，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他自知以自己的段位，人家应该连踩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可偏偏，这个伪君子不好惹。但凡出了一点偏差，就怕这个家伙小题大做。 只是想到林省长亲临，这个家伙应该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君子好惹，小人难缠。这个侯泉年、彭泰来，都是典型的小人人格。 第二天一大早，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都到了。原本应该要去高速公路迎接，只是省里给了要求，不准任何人迎来送往。 近年来，作风建设进入了新台阶，越是大领导反倒是越低调了。当然完全做到“四不两直”还有点困难，只是一些形式确实被取缔了。 第769章 例如不准打横幅，不准搞电子屏，不准铺红地毯摆花一类的，基本上都得到了贯彻执行。这样一来，给基层减负了不少。 常溪县大会议室又叫百人会议室，实际上容纳人员不过就在八十多左右。 当中是一张椭圆形大桌，靠墙两边各有两排条形桌，由于会议室空间不够，所以这两排座位显得比较狭小。 张元庆身材还没有怎么发福，坐在其中感觉比较合适。旁边财政局在内的几个局长，大腹便便的，就有点挤压了。 着实是平时工作太辛苦，业务太过繁忙，导致这肚子大的吓人。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伴随他们的呼吸，桌子会有规律的微微起伏。说明这几个家伙当中，某人的肚子顶到桌子了。 张元庆被安排在最旁边，而且位置是在林峰云、侯泉年等人的身后，这个位置在开会期间几乎是领导看不见的。 这样也好，张元庆也不想在这个地方有什么露脸的行为。 他们是提前半个小时到场，等到九点半，终于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只听桌子碰撞的声音，所有人纷纷起身。 一行人走进了会议室，为首一人正是林峰云。张元庆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过他的照片，林峰云很有书生气质，发型是标准的三七开，看起来有些儒雅。 由于身材保持得不错，看起来更像是四十多岁，只是花白的头发证明了他的年龄。 林峰云身后就是侯泉年，两人都是面相较为年轻的。 冯毅斐自从担任江北市一把手之后，倒是出面很少，看来是为了退居二线做准备了。 林峰云走进来之后，众人纷纷鼓掌欢迎。 林峰云带着笑容点了点头，他按照席卡入座。这时候，临时客串的服务人员开始倒水。都是办公室的小姑娘，穿着女士西装。 彭泰来、常明云等人则是坐在桌子另一边，形成了相对而坐、面对面交流的局面。 张元庆坐在角落本来就不受重视，侯泉年进来的时候，跟几个人县局一把手点了点头，应该是近期去他那里汇报工作的。 至于张元庆，他连多看一眼都没有。仿佛在他眼里，张元庆与空气差不多。 他懒得看张元庆，张元庆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能够相安无事就是最好。 人到齐之后，会议就开始了。彭泰来介绍了这一次的庆功会的由来，详细谈到了在省、市主要领导的关心支持下，常溪县取得的进展。 张元庆听了汇报，只觉得空的、虚的太多了。从文学造诣来说，这个报告写得很好，只可惜没有什么实用价值。 现在的工作报告，普遍有一种习惯，那就是喜欢词汇堆砌，你说它华丽，他又不是文学性的华丽。但是里面技巧很多，也就是空话、大话较多。 例如对标世界一流之类的，你这产业还没起步呢，就对标一流，不是太扯了么。估计就一个破厂房，都会被写出花来。 只是换句话来说，这也是一种门槛。进入体制内，你必须要跨过这道门槛，从这些字里行间里面，了解到真实情况。 越是到一定层次，越是能够拥有清晰的思路，强大的逻辑。在听这些报告的时候，找准要害位置。否则，你自己都听得云里雾里，那就完蛋了，给人牵着走了。 彭泰来说完之后，就让今天下午拟表彰人员代表发言。这个代表，自然就是俞红丰。 第770章 俞红丰四十出头，两鬓斑白，看起来有些虎背熊腰的。这种看似粗犷的家伙，在作为代表发言时，语言却很细腻。在为自己表功的基础上，赞扬了青水镇全体干部群众。 张元庆听了点了点头，这个人水平还是有的。不管这个稿子是谁写的，他能用这样的稿子，就说明是一个聪明人。 在这种场合，你只要出现了，那就是一种表彰。这个时候，你要是不断给自己加戏，那就有些适得其反了。有时候，反而要藏拙。 这个时候，不应该极力去表现自己，反而要把集体往前托。为什么工作做得好，是因为班子带的好，是因为所有群众做得好。 人家领导会想，为什么这个班子好，这些群众做得好。群众做得好不就是干部带头带的好么，班子团结肯干不就说明这个班长能干么。 体制内，这种含蓄的表达，更容易博人好感。张元庆跟着靳书记写材料的时候，靳书记用一首打油诗来举例子“天下文章数三江，三江文章数吾乡。吾乡文章数吾弟，吾为吾弟改文章。” 好的材料就是这种，我一个字不提我自己多牛逼，但是句句都指向我很牛逼。 果然俞红丰的发言，令林峰云都比较欣赏，还就其中几句话点评了一下。按说俞红丰说完之后，就应该其他代表发言了，张元庆还注意到，何胜叹就在第三个。 但是彭泰来却没有给其他人的发言机会：“其他的交流，我们到下午庆功会上再开展，我们欢迎领导们说几句，侯市长您先说两句？” 说完之后，彭泰来带头鼓掌。 侯泉年作为市级领导，自然也要发言。林峰云的发言，就是要压轴。 侯泉年也是脱稿就来：“刚才听了泰来同志的工作汇报，又听了红丰同志的发言，感到一个词就是振奋。这是我最直观的感受，常溪县的班子是一个能够战斗的班子，常溪县的干部是有干劲的集体……” 侯泉年对常溪县的工作给予肯定，也特别点到了青水镇的发展，表示了高度的关注。 彭泰来和俞红丰听了，心里自然是美滋滋、乐开花。 张元庆无意间看到常明云的脸色和眼神，虽然他隐藏的很好，可是熟悉他的还是能感觉出来他的阴沉。 的确，面前这一波，彭泰来等人都赢麻了，可谓是风头出尽。 而在常明云眼里，这一切荣誉本应该是他和张元庆的。 张元庆的想法却很平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体制内还是不要计较一时之长短。 侯泉年夸完之后，又指出常溪县发展存在的一些问题，然后给予了一些要求。 众人以热烈的掌声，感谢了侯市长的指导。 这个时候，林峰云开始压轴，掌声之后，会议室迅速安静下来，静可闻针。 不过林峰云却没有长篇大论，只是感慨了一句：“我才来安北不久，不过我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到一个地方，一定要深入到区县来看看。前几天江北汇报情况的时候，提到了常溪县这个庆功会，我觉得很好，所以过来看看。 来的路上，看了一些资料，我觉得常溪县大有文章可以做。所以这样的庆功会是一件好事，就是要激励大家敢于做事、勇于承担。刚刚听了青水镇的汇报，我觉得很了不起。这个招商引资的思路很明晰，立足特色搞产业，有点大家的手笔……” 第771章 林峰云说着对俞红丰的做法表示赞扬，令这位镇委书记激动不已。 却没有想到，林峰云话锋一转：“但是你这产业的发展，有几个地方我觉得应该商榷一下……” 林峰云也是搞经济的一把好手，他针对之前俞红丰所说的茶水果旅产业链共同发展，找出了好几个深层次的问题。其中最特殊的问题就是，这些产业如何实现向其他镇辐射，以及如何与县域高质量发展对接。 俞红丰傻眼了，他哪里考虑过这个层次的问题。他的所谓茶水果旅产业链共同发展，根本就是抄张元庆的。 尽管张元庆也是在网上抄的，但是在真正实施过程中，调查了实际情况，后又与郑瑶这样的大师级人物进行了探讨。 可以说产业链立起来只是第一步，后面紧接着就要涉及林峰云提出的两大问题，这不仅是做大做强的问题，还涉及到资源上限在哪，发展的方向在哪。 这些毕竟是张元庆费尽心思、绞尽脑汁才想通的事情，俞红丰照虎画猫，自然没有办法回答真正的内行的问题。 彭泰来打了一个圆场，东扯几句、西扯几句，可是都不在点子上。 其实这个问题由常明云来回答是最好的，他的能力水平能够达到，但是常明云偏偏就不回答。你们不是牛逼么，你们不是庆功么，那就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没有落井下石，就算是有良心了。 林峰云见状，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探讨一下，希望常溪县能够通过这些问题启发思维，真正把产业做起来，把发展质量抓起来。” 林峰云没有高谈阔论，可是他的语言，却让每个人都感到压力。 “那林省长，您是否要去我们的产业现场看看。”彭泰来看到林峰云不说了，赶忙发出邀请，希望能够通过如火如荼的干事现场，挽回一些印象分。 林峰云既然来了，自然不会立马就走，他起身说道：“那我们就去看看。” 侯泉年紧随其后起身，准备向门外走去。 可是侯泉年却发现，林省长起身之后，看向了角落，然后向角落走去。 张元庆正在收拾笔记，本子上记了一些想法，都是跟招商引资工作有关的。猛地一抬头，林峰云竟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张元庆见状，急忙起身：“林省长。” 张元庆站起来，才发现林峰云个子比较高，有一米八左右。好在两人身高相仿，没有很大的差距。 林峰云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张元庆，我们又见面了。” “啊？”张元庆有点傻眼，他抓了抓头，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位省长。 林峰云很亲昵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空咱们聊。” 说罢这才转身离开，剩下整个一个会议室的人，都吃惊的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搞不清楚什么情况，不过面色不变，神情如常。这就是养气功夫了，在这么多事情的历练下，他不动声色已经练得很好了。 所以这一波他是装到了，人家一看他这个表情，肯定认为他是胸有成竹。这令很多人都感觉有些惊讶，没想到张元庆竟然能够搭上这位刚刚来到安北省的常务副省长，这能量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侯泉年的表现最为明显，神色之中闪过了一丝惊疑不定。他深深看了一眼张元庆，也并没有说什么。 第772章 常明云落后其他人一步，走到了张元庆的身边，打量着他。 “常县长，你这是看什么呢？”张元庆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常明云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容，和张元庆并肩而行：“你小子还有多少秘密瞒着老哥的，我说你啊，总是给人惊喜。” 张元庆有些恍然，此刻常明云的口吻和之前一样的亲热。之前费尽心思在张元庆立下的威严，又在此刻瓦解了。 张元庆对此也没有什么好评价的，他笑着摇了摇头：“您可别多想，这位林省长我不是很熟，过来跟我打个招呼，我也没想到。不过越是大领导越亲和，跟基层互动也正常。” 张元庆虽然不认识林峰云，但是林峰云这么和自己说话，说明两人是有交际的。自己如果矢口否认，常明云肯定会觉得自己防着他。 所以只能借口不是很熟，意外打个招呼。 常明云也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能打招呼就不错了，我看林省长抓经济是一把好手，你的很多理念也不俗。如果有机会，跟他汇报汇报工作，说不定能够跟他建立一定的联系。你在这方面，可以说是能力很强了。” 有时候不服不行，有的人就是有领导缘，容易博得领导的喜欢。张元庆就是属于这种，长得帅气英朗，做事敢打敢冲，心胸也有颇有沟壑，再加上有一定的头脑。 当然最关键的是年轻，是他身上很大的一个亮点。 常明云隐隐觉得，林峰云刚刚那亲昵的态度有些不一般，如果张元庆抓住机会，说不定真的能够搭上这根天线。 然而等到两人出去之后，彭泰来秘书张数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张局长，中巴上的位置有限，您还是坐随行的小车吧。” 张数带着彭泰来的意思来了，不让张元庆上中巴，无形之中就是断绝张元庆能够接触林峰云的机会。 常明云脸色一沉：“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县局一把手随行么，怎么连中巴都上不了，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常明云对张元庆还寄予厚望，指望着他能够攀上林省长的高枝。这个彭泰来也太不是东西了，直接把路给堵死了。 张数连连道歉：“县长你先上去吧，这个彭书记也有困难。中巴就那么多位置，几个受表彰代表自然要跟着，领导班子们都在上面，县局一把手就只能坐小车了。” 常明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脾气，就是坐不下，难道就差一个张元庆？ 张元庆却按住了他的肩膀：“县长，大局为重。” 常明云也不知道为何，张元庆的话，令他大脑似乎瞬间就清醒了不少。这个时候闹，只会引起林省长的反感，甚至他想到侯泉年那双眼睛，如果给对方抓到把柄，只怕自己也落不到好。 “行。”常明云憋出一个字，随后就上了中巴。 张元庆则是坐在小车里面跟着，车子里面还有一位，县财政局局长汤舜德。他就是典型的大腹便便，肚子跟身怀六甲一样。 张元庆上车之后，汤舜德嘿了一声：“张局长，你也没上大车啊。” 张元庆跟他不熟，不过财政局长外号财神爷，属于县局之中权力较大的。县财政局排名，比招商局要高得多。 张元庆听他打趣，也是微微一笑：“汤局长都没上去，我哪有那个资格。” “唉，啥局长啊，说白了就是小娘养得。你就说，俞红丰家伙懂个屁，装得跟斯文人一样，就是一个大专毕业的。咱们这个彭书记，就看中他听话。” 第773章 汤舜德说话毫不顾忌，张元庆却没有对此评价。而且据他所知，这位汤局长学历也并不高，只是成人本科而已，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嘲笑别人的。 张元庆对彭泰来自然是有意见的，不过不会对俞红丰这些人也抱有恶意。在体制内真要结仇，目标还是单一一点，不牵扯人家比较好。 还是要做到让反对的人理解你，让理解的人支持你。 否则敌人越来越多，自己心眼越来越小，到处树敌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张元庆也不明白，汤舜德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他是表明自己不是彭书记的人？或者说，单纯挑事？ 张元庆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微微一笑：“汤局长这一句小娘养得，道尽心酸啊。不过跟你们财政局比起来，咱们招商局才是真正小娘养的，很多政策还需要您这位老哥倾斜。” 汤舜德哈哈一笑：“别人说这个话我信，张局长说这个话就矫情了，谁不知道你是个人物。欧阳宏那个老家伙经营招商局多年，被你单手就摁死了。” 张元庆闻言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所谓胜者为王，自己赢了就是赢了，要怪就怪欧阳宏自己不注意，设了一个局，让自己探清了他的底。 有可能是张元庆前面的低调，让两个人有些得意忘形了，最后竟然为一个项目承包方出头。更何况彭锐方当面行贿，就让张元庆找到了问题。 如果欧阳宏不是乖乖自己退，张元庆肯定会想办法动用市纪委的关系，让这个欧阳宏吃不了兜着走。只要能查到问题线索就能够立案，到时候这个老家伙不一定能扛得住。 在体制内如果发起攻击，就要一击必胜。如果慢慢跟他搅和，最后什么事情都能被搅和黄了。 张元庆出手狠准，出手之后又云淡风轻，没有为了自己的事情刻意去跑常明云那边。所以波澜不惊之中，将欧阳宏顺利拿下。 这样的好处就是，避免了剧烈斗争，没有引起县里面的注意。否则一旦两人斗争正激烈，县里面各打五十大板的话，那谁也拿不下谁。 而且也为权力过渡，形成了有效的交接。招商局没有引起一丝波澜，张元庆顺利坐稳一把手。这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欧阳宏为什么突然退，也不知道张元庆用得是什么手段。 体制内对于未知的人和事，其他人不敢乱插手，这就奠定了稳定的基础。 张元庆对自己这一次出手，也是很满意的。只不过，哪怕得意他也不会表现出来。不否认、不承认，让你自己去猜。 汤舜德看到张元庆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不由赞叹一声：“张局长，你是个人才，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支应一声。” 张元庆听出他想要结交的意思，既然如此，他也不会拒绝。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点了点头：“我这个人可是很麻烦的，希望汤老哥到时候别给我烦得翻脸不认人。” 汤舜德闻言笑着说道：“我这个人就不怕麻烦，能惹麻烦的人说明有本事，我喜欢跟有本事的人打交道。” 在两人聊天之中，来到了县里面的产业园。这个产业园是常溪县为数不多能够称得上排面的地方，之前产业园只有几家小企业。 不过前几年，拉来了一家长天科技公司，算是顶梁柱了。去年由于张元庆拉来了美食城项目，为了服务于美食城以及常溪县特产销售，又成立了一家新的公司，负责统一采购。 第774章 林省长在陪同下，先后去了特产采购公司，对这种统一采购的做法给予肯定。随后又去了长天科技公司，这家公司研究的是新能源电池以及一些高端技术。 公司总部在省城，在全省有多家公司。常溪县分公司这边老总叫做王伦，在海外留学回来，看起来其貌不扬，据说是海外博士学历。 林峰云与他聊了一会，表达了对科技公司对标世界一流的期许。 在此期间，侯泉年、彭泰来、常明云等人陪同，再往后就是市里面、县里面随行人员，俞红丰的位置还是比较靠前的。 至于张元庆等人，早就被挡在外面了。 汤舜德挺着大肚子走路也挺辛苦的，擦了擦头上的汗，低声骂道：“草，不让咱们靠近，就别喊咱们来啊。这干得是人事？都特么一群王八蛋。” 张元庆却打量着科技公司，他看那些产品介绍，本能觉得有些夸张了。 张元庆问道：“汤哥，这个科技公司一年给咱们县缴纳多少税？” “缴个鸡……”汤舜德下意识就彪了一句脏话。 随后，又觉得这么说话，对张元庆有些不礼貌，所以又换了口气：“现在科技公司有各种补贴，有时候财政倒挂，毕竟他们这技术还没有量产。 为了产生一点效益，又给了他们一个非金属矿山，主要采集一些石英砂岩、石英岩之类的，产能小的可怜。县里在这个分公司占了股份，现在都盼着他们技术突破，给县里吃口肉。” 言下之意，就是县政府投资了不少，没有看到效益。 张元庆摇了摇头，这种投资说不清一个所以然。只是他觉得这个科技公司，有些古里古怪的。 上午逛了一圈之后，中午在县政府食堂吃饭。 林峰云坚持没有去包厢，而是在大厅和大家一起吃饭。张元庆几乎被安排到了食堂门口。 侯泉年借着中午吃饭的时候，汇报一些江北市现在的工作成绩和面临的困难。难得有机会跟这位常务这么近，自然要争取一些支持。 林峰云应当也不错，对于一些诉求给予满足，所以宾主尽欢。 吃完午饭之后，林峰云去车上休息，并没有去县里准备的宾馆。张元庆等人也不能离开，只能在大会议室里面休息。 下午两点，这才一起去小礼堂参加庆功会。 庆功会上，林峰云和侯泉年等人坐在主席台，会议由彭泰来亲自主持。 除了县里一把手和二把手能够上台，其他班子成员坐在第一排。张元庆这个新任局长，坐得位置靠后，跟乡镇一把手坐在一起。 由于会场全面戒烟，那些一把手抓耳挠腮的，有人手指夹着笔，不时还弹一下。一看就知道，都是老烟杆子。 张元庆烟瘾也大，不过勉强能够控制住。 庆功会主要先是上台表彰，一人发一块牌子。随后就是代表发言。流程都一样，内容不重要，主要是这个形式很重要，证明了省、市、县对招商引资的重视。 俞红丰自然是第一个发言，果然他的发言和上午几乎差不多。张元庆摇了摇头，可见汤舜德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俞红丰肚子里面货有限。 估计这个稿子是俞红丰请了高人写的，不过就写了一篇。这个文笔看起来不像是乡镇水平，就算是放在市里面，那也是比较过硬的笔杆子了。 第775章 俞红丰念完稿子之后，现场纷纷鼓掌。 第二个上台的就明显有差距了，稿子抄袭的痕迹太明显了，有些用词也牵强附会。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严重超时了。彭泰来也没办法，让工作人员倒水的时候，给他一个提醒，这人才匆匆结束了。 两个发言结束之后，就轮到白彭镇了。 看到何胜叹这个小老头精神抖擞的上台，张元庆不由露出了笑容。今天他本来还想找这位老先生聊聊的，却没想到何胜叹一直躲着他。 张元庆也能够理解，何胜叹毕竟是彭泰来的人，跟自己接触太亲密，只怕别人会多想。 何胜叹上台的时候，林峰云还向旁边彭泰来询问：“这位何书记年纪多大了？” 彭泰来笑着介绍：“是咱们县里面的老革命了，还有一年多就要退休。他去年到的白彭镇，手腕很硬，招商也很有办法，白彭镇有个产业带头人，立足乡村把产业做得红红火火。后来又搞了一个旅游开发，吸引了一个大笔投资。” 林峰云颇有些肃然起敬：“这个年纪还有如此干劲，值得我们学习。” 常明云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插话。 这时候，何胜叹开始发言：“感谢领导，感谢各位同仁，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在台上发言。我今天准备了稿子，不过我不打算念这个稿子。年纪大了，搞了一辈子形式，就想要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在场之人闻言，都有些诧异，这个开场白好像有些不一般。 何胜叹说着叹了一口气：“今天让我来领奖，我受之有愧。这并不是一句客气话，而是一句大实话。说起白彭镇招商，我们绕不过一个人，那就是我们镇长张元庆同志。” 此话一出，现场就有些骚乱了。彭泰来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阴沉，他急忙要工作人员过来。 可是林峰云却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给了台下自己秘书一个眼神。秘书见状，拦住了要过来的工作人员。 彭泰来一看，就不敢再做什么小动作了。 何胜叹开始说起了自己去白彭镇的事情，从第一次见面，张元庆在酒桌之上反驳他的保守做法，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到张元庆明着去跑资金，实际上去跑投资，自己在学习会上对他进行打压和刁难。再到两人深夜进行相互批评。 何胜叹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很有感情。让人感觉这些事情，仿佛历历在目。 张元庆也没有想到，何胜叹的感言竟然是为自己唱赞歌。他真是哭笑不得，这小老头果然是个固执的人，他要替自己找回场子。 看着主席台上，脸色铁青的彭泰来，张元庆就知道估计他是恨急了。 何胜叹着重细数了张元庆所做的工作，修路、美食城对接、景点开发的投资。 “其实我们这个班子来自五湖四海，大多都是从别的乡镇调过来的。在磨合期间，张镇长通过自身努力，为我们带了一个好头。现如今白彭镇的发展蒸蒸日上，主路的主要工程已经完工，我们坚信白彭镇会腾飞。而在腾飞的同时，也忘不了每一个为它夯实地基之人……” 何胜叹卡的时间刚刚好，说完之后，鞠躬下台。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心里是暖洋洋的，人生能够碰到这样一个搭档，也算是无悔了。这个老头的确固执，不过他认定的事情，谁也强压不了他。 第776章 难怪今天自己想要找他聊天，他总是躲着自己，他是怕到时候出问题，连累自己。 何胜叹发言结束，全场鸦雀无声，不知道应该鼓掌还是不应该鼓掌。 常明云见状，毫不犹豫带头鼓掌。他这一天被压得不轻，此时此刻还不发泄出来？ 现在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常明云的心理，那就是大快人心。真特么爽。 彭老狗，你也有今天。所谓人贱有天收，今天是天要收你！ 常明云这一鼓掌，其他人跟着纷纷鼓掌。其实在场不少人是知道怎么回事的，的确这事是县里办的不地道，有点欺负人的意思。 人人心里有一杆秤，大家平时不说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既然有人把事情给哄起来了，那么他们也会抓住这个机会。 毕竟说起来，彭泰来是属于被自己人抽了他一个耳光，而且还当着省里、市里的面抽的。 侯泉年紧随其后缓缓鼓掌，一边鼓掌一边点头，似乎对这个发言非常满意。如此一来，掌声就更加热烈了。 彭泰来最终也只能鼓掌，他咬着后槽牙，挤出了一丝笑容。 被人当面打了脸，还要鼓掌赔笑，彭泰来自从主政一方以来，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今天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庆功会仍然在继续，林峰云的表现就有些模糊不清了。等到代表发言之后，就是领导发言。 彭泰来准备的激情澎湃的演讲，最终也是比较简单的结束了。侯泉年的发言依然稳健，丝毫没有受外界影响，仿佛何胜叹的事情没有发生。 林峰云主要围绕县域高质量发展，提出了一些意见，其中有一条意见比较意味深长，那就是营造人人想干事、人人能干事的干事创业氛围。 这一条明显不是林峰云提前准备的，因为这一条意见里面内容较为分散，语言较为朴实。其他的发言，应该是照稿子念的。 毕竟这是一个重要的场合，领导不可能不带稿子。现在是网络时代，万一领导说秃噜皮，那就直接发出去了。 现场环境错综复杂，万一一些基础理论不过关，很有可能被人抓住话柄。 所以一般来说，领导讲话，最重要的就是他临时加进去的内容。这个营造氛围，是否暗指张元庆的事情。 从何胜叹的发言里面，大家都能听出来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张元庆在白彭镇做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何胜叹没有抖出县里抢他投资的事情，毕竟彭泰来也对他不错，他不能这么背刺。可就凭何胜叹说得这些事情，张元庆完全有资格接受表彰的。 这样一个优秀的年轻人，不仅没有资格被表彰，还被调走了。这里面一点问题没有，那是说不过去的。 只是林峰云究竟是怎么想的，其他人都没有办法得知。 会议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林峰云自然要留下来吃饭，在回去的中巴车上，林峰云这才向彭泰来询问：“彭书记，按说你们县里的事情，我不适合过问，更何况张元庆我认识，一旦开口容易给人觉得我照顾熟人的感觉。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就当聊天，跟我说说。” 林峰云的话很客气了，不过他话里面，点出了张元庆是他熟人。这个定义，就让其他人有些心惊肉跳了。 第777章 就连侯泉年，眼皮也跳了跳，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常明云则是内心狂喜，这个张元庆还说不是很熟，人家林省长都把你老底掀了。行啊老弟，你这哪是搭上天线了，你分明已经抓住天线了，都快跟着天线发射出去了。 彭泰来毕竟是县里一把手，更何况林峰云到现在才发问，他早就已经打好腹稿了。 “林省长，其实情况是这样的，我们的做法完全是为了保护张局长。” 说着，彭泰来就颠倒起了黑白，点出了张元庆冲动之下殴打客商，导致不方便表彰。后来刚刚上任不久，又碰到了跪地拦路的事情。 县里面一致认为，张元庆太过年轻，作为镇子里面的主要领导，有时候处理问题不好，会引发矛盾。为了保护他，让他发挥所长，去了招商局。 彭泰来面不改色的说道：“张元庆同志我个人是非常欣赏，当时常县长提议让他去招商局，我给他安排的岗位就是常务副局长，开始接手工作。前不久招商局局长因病退休，我也说要给年轻人机会，他如今也是局里面一把手了。” 常明云也就呵呵了，这老家伙果然会说话，这么说起来，你还是他伯乐了？对于这个问题，他没有跟这个老家伙争。 张元庆既然抱上了这么粗的大腿，那么很多事情自己不需要说明，林省长早晚会知道情况的。 按说林峰云虽然是常务副省长，但是在省委中的排名低于周传运。不过他的年龄摆在这里，再加上常务副省长在很多事情上的话语权都比较重，所以这条大腿远比其他人粗。 常明云甚至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因为张元庆受益。他自身能力不差，而且他虽然是周强斌的人，可是以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加入某一个派系。 再说闫书记也就剩下几年了，林省长可是正当壮年。如果自己能够进入这个阵营，区区一个彭泰来算什么，就是侯泉年自己也敢与之争锋。 常明云内心火热，眼睛都明亮了起来。 林峰云看向了他：“常县长，当时你提议张元庆去招商局工作，应该对他多有关注，他工作怎么样，实话实说。” 常明云心想，你都说了是熟人了，谁还敢说不好。更何况，张元庆跟自己什么交情，怎么会说不好呢。 于是常明云介绍起了张元庆的情况，说得都是很客观的事实。 说完之后，常明云还有些意犹未尽：“张元庆同志能吃苦耐劳，做事有魄力、有闯劲。而且据我所知，当时殴打客商的事情，其根本原因是正当防卫，而且他也是为了替村民主持正义。我听说，后来这位客商自己都认识到了错误，诚恳道歉，还写了情况说明。” “至于跪地拦路的事情，我都替他冤枉。那些事情跟他没有关系，张元庆同志去了镇上，就对全镇进行了调研。可是他调研期间，跪地拦路这些人正在江北市活动，黄龙村现任村官又抱着遮丑的想法，没有人跟他反映情况。 后来这件事发酵，张元庆哪怕要调走了，也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这件事处理了，还抓出了一个大蛀虫。可以说不仅无过，而且有功……” 既然有这个机会，常明云就当面向林省长翻案。 林峰云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第778章 侯泉年知道这个时候不发言就要出问题了，他当即脸色一板，对彭泰来训斥：“彭书记，你们看看，你们做事怎么不考虑清楚。一出事就要处理人，连事情的原因也不了解清楚。元庆同志这样的年轻干部，你们这么处理，不是伤了人家的积极性么。” 训斥了之后，侯泉年一脸惭愧地看向林峰云：“林省长，这件事我也有错。当时跪地拦路的时候，我的确在现场，对于这件事表示了关注。可是回到市里之后，并没有了解实际情况，就在后来的处理意见上批了字。 好在，据我所知，元庆同志只是兼任招商局局长，白彭镇镇长的身份还没有解聘。我觉得，县里应该有所补偿，让元庆同志去白彭镇担任书记。何书记也很优秀，可以去其他乡镇带带新班子。” 侯泉年及时表态，不过他提的提议，就有些别有用心了。 张元庆现在担任招商局一把手，地位不下于白彭镇镇委书记。从局长干回镇子一把手，根本就是无奖无罚，这不是折腾人么。 常明云听了之后，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还真想问问，你所说的补偿是什么。 林峰云微微一笑：“你们县里面的事情，我不好多说，不过晚上吃饭喊他一起。我也想跟他聊聊。” 常明云一听，心中一喜，他知道林峰云不表态，很有可能也是表达对这个提议的不满意。其实常明云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机会实现。 饭局就在县政府食堂的包厢，参加人员并不多。 省里面参加的，主要是林峰云和他的秘书杨天，杨天四十不到，看起来比较稳重，管理省政府办公厅秘书二处。 市里面就是侯泉年作为代表，一些市局陪同人员并没有参与进来。 县里面则是班子成员都在，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俞红丰一个就是张元庆。 两人的身份，都是坐在末席。 不同于张元庆，俞红丰显得有些紧张。 张元庆则是比较坦然，他时不时打量一下林峰云。常明云告诉他，林峰云说是他的熟人，可是张元庆一直记不得，什么时候跟这位林省长打过交道。 不过看这林省长，有些面善之感。 林峰云没有刻意跟张元庆说什么，反而是跟彭泰来这些县领导交流了很多。在这些县领导中，表现最为出色的就是常明云了。 常明云的性格虽然有些问题，可是底子却很好。名校毕业可以说是他很好的一张名片，再加上他个人还是比较肯学肯钻的。 既有眼界，又肯下身体去努力，这样的人哪怕就有一些性格，也是能够包容的。特别现在都注重经济，常明云在经济方面有很多思路。 林峰云和他多聊了几句，侯泉年也对常明云赞不绝口。 张元庆看着侯泉年，亲切跟常明云交谈，觉得这个人心思真的藏得很深。要不是自己被他弄过一次，还真的认为这个人就是一个谦谦君子。 而且侯泉年的理论也很扎实，在林峰云提出的几个问题中，他都能够回答的非常得体。对于理论学习、经济分析，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张元庆甚至觉得，周强斌或许在做事方面心思深沉，有着高超的手段。可是让周强斌坐在这里，未必能够有侯泉年这样的谈吐。 第779章 到最后一些问题探讨，能够插得上话的，也就是侯泉年和常明云，其他班子成员擦了擦额头冷汗，觉得自己这是在考试。 林峰云谈兴很浓，又把话题引到了县域高质量发展上。 “俞镇长，你跟我们谈谈镇子上的工作，不要只听我们空谈误事。青水镇如何在县域高质量发展中，找到自身定位，你能谈谈想法么？” 林峰云温和地看向俞红丰。 这显然触及到了俞红丰的短板，他哪有过这些方面的思考，再加上林省长这么大的领导，给了他十分沉重的压力。 俞红丰绞尽脑汁只能笑着说道：“林省长，我是一个粗人，没有什么好的理论。我就觉得，我们青水镇是常溪县经济实力最强的乡镇，那就要肩负起龙头责任。全镇干部要敢为人先，踏踏实实把事情做好。 对于未来的发展，我们镇子坚持清单式管理，今年已经给各个镇领导下发了任务，坚持人人头上有指标，个个身上有担子……” 俞红丰自知短板在哪里，所以就选了务实这一点，没有非常的冒进。 这么回答，至少算得上是稳扎稳打。 林峰云点了点头：“红丰同志说得非常好，实干精神值得我们学习。青水镇能够发展的这么好，可见红丰同志为班长的镇领导班子，是一个实干的集体。希望红丰同志再接再厉，要做出更大的成绩。” “谢谢林省长，我替全镇干部群众，感谢省长的肯定。” 俞红丰激动不已，起身敬酒。 林峰云喝了，随后又看向张元庆，这是他今晚第一次正面看向他：“元庆同志，咱们熟归熟，可是我也要考教考教你。” 张元庆闻言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他很想问一下，咱们到底是怎么熟了。 不过这个问题问出来，别人肯定认为张元庆在装逼了。 林峰云问得问题也很犀利：“元庆同志，你现在作为招商局局长，考虑的问题也是全县的招商引资，你对于县级招商引资存在的问题有没有了解过。” 这个问题要比俞红丰回答的那个辛辣的多，要知道体制内最难谈的就是谈问题。并不是大多数人看不到问题，而是很多问题是不好说出来的。 而且你说问题，你要往根源去找。这么一找，你就有可能揭自己家老底了。更何况，问题看到的深浅，直接就能让人看出你的水平在哪里。 常明云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由皱紧了眉头。如果这个问题让他回答，他倒是有些思路，可是也没有办法在这方面回答的令人十分满意。 毕竟提的问题太浅薄，显得自己没水平。提的问题太过深刻，就有点夸夸其谈。最怕的就是，提出的问题牵扯太多，那么就是得罪一大批人。这个问题，有点像是送命题。 张元庆怔了怔，没想到林峰云会问这个问题。不过关于这个问题，他早就有所思考。 “其实我这个招商局局长还没上任两天，林省长让我看问题，我就只能纸上谈兵了。我认为，近年来地方招商引资工作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咱们江北市也好、常溪县也好，以及其他的县区也好，做了大量的工作。只是大环境下，有些问题是无法避免的。 一是缺乏专业人才，特别是专业、技能、经验丰富的人才。二是竞争愈发激烈，各地对招商引资愈发重视，导致了竞争压力陡增，甚至存在恶性竞争现象。三是地区福利下降，吸引力日渐下降。四是本地服务存在不平衡，有‘嫌贫爱富’倾向……” 第780章 常明云听着张元庆提出的问题，皱紧的眉头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张元庆的问题深入浅出，而且指出来的都是一些共性问题，既有微观又有宏观。可以说在这个层次，能够看到这个问题，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少常明云来回答的话，也就到这个程度。看来这小子，担任招商局局长之后，是真的一心想要干事的。 林峰云听了之后也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依你看，怎么解决这些问题，有没有一个方向？” 相比较于提出问题，解决问题就更见水平了。就连侯泉年也皱起眉头来，他在想如果是自己回答这个问题，应该如何解决。 当然这种开放性的问题，想怎么回答都行。你就说搞好服务也行，但是水平有所欠缺。你说招揽人才也行，但是要以什么方法招揽，怎么筛选，那就考虑施政者水平了。 张元庆提出的几个问题，除了服务那一块比较好回答之外，其他问题都不是短暂思考能够圆满回答的。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元庆的身上。 面对众人的目光，张元庆却笑了。 张元庆笑得众人一头雾水，林峰云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省长，您这是给我挖坑呢。除了招揽人才和搞好服务这一点，我还能纸上谈兵之外，其他问题不是我这个层次应该回答的。” 张元庆可不想太过冒进，给人显得喜欢出风头。 林峰云却摇了摇头：“我可不是给你挖坑，而是真的想要看看你的想法，大家可以做个探讨。我最讨厌搞因言获罪那一套，不利于沟通交流。今天就当是面对面座谈，畅所欲言。” 林峰云说着，又看向侯泉年和彭泰来：“这一点，侯市长、彭书记赞成吧。” 侯泉年呵呵一笑，温和地看着张元庆：“元庆是咱们江北市政府出去的大才子，至今市里面很多领导，都对元庆赞不绝口。现在又经过了基层的历练，肯定又有进步。我也真的很想听听元庆的高见，说得好我们喝一个，说的不好咱们一笑了之。” 彭泰来跟着后面也宽慰了两句，他们被架在这里，自然不能让张元庆闭嘴。 得到了各个领导的认可，张元庆针对四个问题，提出了四点：“我的想法是人才队伍要做到引进和培养并举，招商竞争工作要招引外地企业与培养本地企业并行，地区产业要做到链式发展，服务能力要强化考核……” 张元庆先是总论，然后是逐一叙述。人才培养比较好理解，他是充分考虑到常溪县这样的县域，没有办法引进大量人才。更何况，体制内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编制给招商局这边。 那么就适度引进一些顶尖人才，同时加强培养本身具有的人才，这样才能迅速壮大人才队伍。更何况，本地人才忠诚度更高，对于本地更加有感情。 关于第二个问题，招商的恶性竞争中，张元庆的看法就是在引进外来企业的同时，要培养好自身的企业。甚至在他的想法中，培养本地企业应该高于引进外地企业。 如今招商引资白热化竞争中，靠不断增加福利，甚至低价卖地这种事，只会最后损伤自身经济发展。甚至你给外来企业太多，一碗水就端不平了，本地企业说不定也会离开到其他地方变成外地企业。 第781章 张元庆觉得要给本地企业和外来企业同等待遇，做到招的进来，留的下来，发展的起来。 这一问题还可以与第三个问题一起思考，张元庆所说的第三点就是链式发展，将本地产业链做起来，这样才有可能对相关产业形成强烈吸引。 不仅能够留得住本地企业，也能够对外地企业形成吸引力。 就拿最不起眼的婚纱礼服来说，很多人认为这是一个小众的产业。不过已经有地方将自身打造成婚纱礼服名城，还有一些乡镇打造了婚纱小镇。就围绕这一产业深挖，本地产业蓬勃发展，相关产业纷纷落户，规模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还有棺材之乡，这还是张元庆在殡仪馆的时候了解到的，真有这个产业集群，产品还远销岛国，赚到的都是外汇。 张元庆的设想，就是常溪县要发展自己绿色生态产业，将乡村振兴的茶水果旅养五条产业发展起来，形成具有特色的产业集群。 至于最后一个嫌贫爱富的服务态度，大家都是体制内的，明白这其中原因是什么。且不说里面的灰色地带，但是在与政府打交道中，大企业还是有相当优势的。 对此只有强化管理，张元庆想到的是修改完善考核办法，充分发挥考核指挥棒作用。这一点，张元庆已经在做了，招商局的管理规定也做了调整，目前运行效果还未得知，预期不会太差。 张元庆说到自己这些想法，都谦虚的说是纸上谈兵。可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他结合常溪县的实际进行过深入思考。 等到张元庆说完之后，全桌人大多数都露出了深思的神情。就连林峰云也是有一些思考，随后郑重看向张元庆：“考虑的有深度，视野也很全面，这么年轻就能达到这个深度，你的老师是谁？” 林峰云见识广泛，自然知道张元庆哪怕就是天赋奇才，也不可能这么年轻能够思考问题这么深入。其中一些问题和解决问题的看法，蕴含着深层次的辩证逻辑，肯定不是靠自己就能够做到的。 张元庆哪有什么老师，他之前学的也不是经济学，如果要说周强斌算是他的老师，郑瑶就更是他的老师了。 周强斌教的主要是为人处世，不过张元庆关于招商引资的这些想法，主要是与郑瑶交流得来的。 张元庆想了想，还是说道：“不知道您认不认识郑瑶？” 林峰云听到这个名字，明显露出了惊讶，随后打量着张元庆：“你跟她什么关系？” 林峰云显然是知道郑瑶的，而且听这个语气，对郑瑶也很了解。其他人就有些纳闷了，除了侯泉年面色一变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郑瑶是谁。 张元庆知道，能够了解郑瑶的，大多身份背景都不一般。就像周强斌，对郑瑶很了解，郑瑶对他也很了解，就是因为两人的身份与其他人不同。 这个林峰云五十出头就担任常务副省长，看来多少也是有背景的。 “算是不打不相识，我跟她学了很多。”张元庆如实说道。 干姐干弟的，多少容易让人误会，所以张元庆就没有说了。 林峰云点了点头：“看来她跟你关系不错。据我所知，这位大才女傲的很，不是很给人面子。就是我见到她，也很头疼。” 第782章 张元庆呵呵一笑，没有回答了。他是知道，别说是林省长，只怕就是闫书记那样的人物，郑瑶在他面前也不会有丝毫客气。 在说完之后，林峰云看向侯泉年：“侯市长，你们江北市人才辈出啊。元庆虽然是我的熟人，但是我也要举贤不避亲，市政府、县政府要对年轻人重用，为敢闯敢干的人打造一个好的平台。” 侯泉年笑了笑：“林省长，您说的是，今天一整天的调研，我也觉得受益匪浅。元庆同志的表现，我也看在眼里。我认为，应该调回市里面重用，放在县镇，还没有完全发挥出他的潜力。 恰好我的市政府一科，正缺一个领导。元庆可以去帮我主持一科工作，我相信等两年，办公室副主任有望。” 侯泉年这一次的说法跟之前不同了，他之前是准备把张元庆送回白彭镇，让他担任一把手。林省长没有说话，显然对这个安排不是很满意。所以他这一次开口，就选择了市里面。 大不了，就让张元庆担任一科科长，这样一来，自己还方便看着他。至于办公室副主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林峰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他笑了笑：“还是在县里面待着，年轻人不适合好高骛远。” 侯泉年闻言，也只能点头。 然而正在此时，常明云终于抓住机会开口了：“其实林省长，元庆同志应该留在县里，不过我觉得组织可以给他加加担子，咱们常溪县县长助理一直缺人，我觉得元庆同志比较合适。” 这个大胆的想法，常明云已经酝酿已久，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了。 县长助理实际上严格来说并不是一个职级，是根据需要特设的一个岗位。主要是协助县长开展行政工作，级别既可以是正科也可以是副处。 如果是张元庆担任的话，那么他级别不会改变仍然是正科，不过今后排名将排在县里面其他正科之前。 因为成为县长助理，就是名副其实的县领导了。可以协调各项重大事务的处理，提供咨询意见并执行县委、县政府的各项决策安排。 形容其为兵头将尾，再合适不过了。 现场之人表情各异，彭泰来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常溪县之前一直没有设县长助理位置，究其原因就是彭泰来压制常明云这边的力量。 一旦张元庆成为了县长助理，那么两人就更加紧密。更何况，张元庆这小子可是相当的难搞，以彭泰来多年的经验，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现在让他再往上，就更是大麻烦。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反对好像也不行。林省长想要重用，又想要让他留在县里。县长助理如果不合适，难道让他担任副县长？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而张元庆也没有想到，常明云竟然这么挺自己。若是真的成功担任县长助理，那么自己就能够接触县政府重大决策过程，开始积累县政府管理经验。 虽然级别没提，却是县里面正科能够达到最高的高度了。 他自然是想要这个位置的，只是他明白，这件事他自己没有发言权。他要想表态，也不适合在这个场合下。 常明云此刻却稳如老狗，他提出来之后，就一句话都不说。这个提议有一定赌的成分，不过赢得几率也非常的大。 第783章 林峰云听了之后，并没有表态。他之前就说了，自己和张元庆是熟人，所以现在县政府要重用张元庆，自己就不能多说。 彭泰来抓了抓本就不多的头发：“常县长你可真会要人，元庆同志现在把招商局工作做得如火如荼，担任县长助理，可是招商这一块的损失。” 彭泰来决定硬着头皮来一个拖刀计，反正只要拖，肯定能够把这件事拖黄。 常明云加上张元庆，这个组合他想想就头皮发麻。 再者说了，林省长也没有发话，那么自己就有操作空间。 对于彭泰来的话，常明云还没有说什么，侯泉年却已经开口了：“泰来同志，不要这么拘泥古板。元庆同志可以兼任嘛，兼任招商局局长。我觉得元庆同志这个助理，主要就是负责招商引资一类的，这一点也要提前说好。” 侯泉年必须要开口，还要抢在其他人之前开口表示支持。因为他深知，林峰云这个人不能得罪。 侯泉年绝不会试图引起这样一位年轻副部级领导的不满，特别是自己身份比较敏感，是闫书记的门徒。但凡一些反常表现，容易被人解读。 若是早早被这位副省长盯上，闫书记一退，自己可就有可能被清算。 所以从一开始，侯泉年就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情绪，伪装的非常好。而对张元庆这个问题，表示同意实际上就是向林峰云表忠心。 为此，哪怕侯泉年对张元庆有意见，这个情况下，他都要搁置起来。他不仅要同意，而且要促成此事。这等于向林峰云作了一个人情，这个人情自然不大，却是能够接触对方的一个契机。 果然侯泉年同意之后，林峰云微微一笑：“你们可不要当着我的面聊，这个你们自己决定吧。年轻人是要加加担子，快马也要加一鞭。” 这话潜台词就是他觉得不错，至于自己决定，你还不知道怎么决定么？除非是彭泰来等人活腻了，不然这个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彭泰来也反应过来：“这个事情，我们一定认真研究。我也觉得优秀的年轻人，就要不拘一格降人才。” 饭局在平和的氛围下结束，张元庆刚刚起身，林峰云又走了过来：“元庆，跟我出去聊几句。” 于是在其他人好奇、不解的目光中，林峰云带着张元庆出去了。 两人出去之后，林峰云问了一些他工作上的事情，张元庆如实汇报。他很奇怪，林峰云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亲近。 只是这个问题，张元庆也不好如实问。人家领导对你有印象，结果你都不认识人家，这不是得罪人么。 直到闲聊结束之后，林峰云准备走了，才对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问题，我有意憋一憋你。行了，下次去省城到家里吃个饭，你姐挺想你的。” 我姐？张元庆想到的就是赵心怡和郑瑶，但是这两个人都跟林峰云没有什么关系。省城还有啥姐？ 突然张元庆脑海里面闪过一个画面，那就是当初自己在寺庙里面，看到林翠柔。当时林翠柔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他当时只看到了侧脸。 那时候由于过于敏感，认为林翠柔已经改嫁了，他心里想到了老领导于是有些不舒服就赶忙找借口走了。 现在想来，林峰云、林翠柔这两人是兄妹？ 第784章 张元庆试探性问道：“林省长，您是林姐的？” “亲哥哥。”林峰云一本正经的回答。 张元庆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想起那次碰面，自己的表现可就太过孩子气了。 当时林翠柔应该是一片好心，想要将自己介绍给她哥哥认识。毕竟林峰云在其他省，那也是进了常委班子的副省长。 结果张元庆孩子气的行为，人家送上门的人脉，都给自己硬躲了过去。 张元庆难得有些脸红：“下次……下次有空我去省城……一定看看我姐。” 想到误会了林翠柔，张元庆也是有些无地自容。 林峰云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哈哈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就准备上车离开了。 张元庆将林峰云送到了车边，看着他上了车。想到今天一天被困扰的问题，竟然是这样一个答案，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其他领导也纷纷上车，杨天在上车之前，凑到张元庆身边：“张县长，有空去省城，咱们交流交流。” 张元庆赶忙说道：“杨秘书您可别瞎喊，我什么都不是。不过交流可以，我去省城向您多学习。” 两人一边说，一边交换了号码，杨天在张元庆肩膀上也拍了拍，笑着上车了。 随着车队离开，年后第一件大事就结束了。 彭泰来难得走了过来，对张元庆说了一句辛苦，然后就坐自己车离开了。 他这一离开，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一场盛会散场，张元庆看着昏暗的街道，觉得有些萧瑟。不过他在疲劳的同时，又有一些说不出的充实。 庆功会结束之后没几天，关于张元庆的公示又出了。免去张元庆白彭镇镇长职务，任命为县长助理。 这下子就热闹了，公示一出，张元庆就接到了不少电话。甚至就连张路安都给他打了电话，对他成为县领导一员表示恭喜。 唯独没有等到周强斌的电话，估计消息传递到他那里还有一段时间。 常明云安排也很仔细，在公示出来之前，就把他带出去调研。名为调研，实际上是躲开一些麻烦。 调研结束，公示期也就差不多要结束了。 而张元庆一上班，鲍爽就跑过来恭喜：“局长，您这一下子就成县长了。” 张元庆摆了摆手：“别瞎说，什么县长，是县长助理，就是一个名头，拿着一份工资干两份活。” 这个县长助理虽然算是县领导范围，不过说起来还是正科级别，等同于县长的高级助手，部分待遇会有些许提升。 “领导你就别骗我了，我叔叔跟我说，县长助理往往就是为了转副县长做准备的。常溪县的县长助理一直空缺，您现在占据这个有利地形，下一步肯定是顺风顺水。” 鲍爽也是非常的羡慕，差不多的年龄，人家已经是县局一把手，又顶上了县长助理的名头。 这样一来，俞红丰无疑被压住了。谁都没有想到，彭泰来处心积虑，要为俞红丰入常打造一条大道。 结果半路杀出个张元庆，把他的算盘给全部打乱了。原本庆功会结束之后，彭泰来还想要拖一段时间，在这个期间，再为俞红丰尝试尝试。 常明云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第二天就在会上提出这个事情。毕竟县长助理这个事情，县政府就能够决定。 他们决定之后，将决定报给县委过会。常明云特事特办，以最快速度完成了前期工作。 第785章 彭泰来都找不到借口推脱，他也想让左膀右臂出来拦一栏。只是人家是左膀右臂，而不是傻臂。这个事情跟林省长有关，侯市长也发话了，现在拦不是找死么。 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彭泰来能护得住谁？ 彭泰来没有办法往后拖，最终选择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尽快把这件事定下来了。 张元庆一定下来县长助理的事情，风头顿时盖过了俞红丰。这为俞红丰入常，就制造了巨大的阻碍。 更何况，张元庆只是成为县长助理，俞红丰要直接入常，这可就太令人眼红了。 原本俞红丰的工作只能说稳扎稳打，没有什么大错，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成绩。去年招商翻身仗，也是抢了张元庆的劳动果实。 像是汤舜德这些老机关，对于彭泰来如此明目张胆提拔俞红丰，肯定是一肚子意见。 只是大家都是人精，谁也不主动开口，可是被动抵抗还是有的。总之张元庆提拔到县长助理之后，各个局里面对于俞红丰的非议就更多了。 嘲讽者有之，嬉笑者有之，还有心怀鬼胎者恶意造谣。 张元庆倒是对自己和俞红丰的竞争，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俞红丰入常，除非是市里面力量参与进来，否则彭泰来想要如愿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听到鲍爽说他叔叔，张元庆不由心思一动：“有空去拜访拜访你叔叔，不知道你叔叔有没有时间。” 对于鲍勇，张元庆之前知道，他对彭泰来言听计从。可是这两次，关于自己的事情，鲍勇似乎都有手下留情的举动。 张元庆知道，这是对方在传达善意，毕竟他侄子就在自己手下。 趁着这一次提拔助理，他觉得可以与鲍勇接触接触。多一名常委的帮助，自己后面的路会更加好走。 “有啊，那就太有了。我叔叔一直在家提到你，我知道你忙，所以一直没提这个事情。要不然，就今晚我做东，请您和我叔叔吃个饭。地方不在饭店，就在我家里。” 鲍爽立刻打蛇随棍，就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张元庆同意之后，中午下班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租房。 房子是杨絮父母选的，而且直接交了一年的房租。这令张元庆都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和杨絮还没有结婚，现在自己跟凤凰男一样，老俩口什么都包办了。 而且未婚先同居，令张元庆总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不过进了租房，这里面的布置都是杨絮带着殷桃一起来布置的。一种温馨的感觉，油然而生。 回到家，张元庆打了一个电话给杨絮：“这个星期回不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江北找你了。” “回啊，今天晚上就回去。晚上殷桃跟我一起回去，反正空着一个客卧，让她也去休息。明后天我答应带她在常溪县周边玩一玩。” 听说杨絮要带殷桃过来，张元庆有点郁闷：“她过来，咱们有点不方便吧。” 杨絮吐槽道：“房子隔音我都重新做了，还有什么不方便，你想要把车开报废啊。” 张元庆想到杨絮的新能源汽车，心里就痒痒的：“那你们晚上在哪吃，我有个应酬，回来的较迟。” 杨絮说是要带殷桃回家吃饭，张元庆也没有在意。 挂了电话之后，在家里睡了一觉。至于下午，他已经请假了。仅仅是今天上午，去他办公室和宿舍的人太多了，有的是来汇报工作，有的则是纯粹攀关系。 第786章 张元庆也是疲于应付，今天下午专门给自己放个假，同时留出时间思考下一步工作。 今天是公示期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就要正式成为县长助理了，张元庆可不想混日子过，还是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 所以下午睡了一觉之后，就将手机设为免打扰模式，开始认真思考下一步工作。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五点多钟，直到鲍爽电话打进来，他才从工作思路中回过神来。 “领导，晚上除了我叔叔之外，还有他的一位老部下要过来，这人您也认识，您看看行不行？” 鲍爽有些尴尬的问道。 原本说好了三人吃饭，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鲍爽觉得自己叔叔这事有些不地道。 张元庆却笑了笑：“既然是你请客，那就你说了算。来的人是谁？” 鲍爽犹豫一下说道：“白彭镇肖薇。” 张元庆心想这何止是鲍勇的老部下，严格说起来，也算是自己老部下了。一直知道肖薇有门路，却没想到门路竟然是鲍勇。 只是鲍勇和自己老部下吃饭，喊自己过去是什么意思？ 张元庆并没有拒绝，毕竟自己要摆正位置。自己这个小小助理，到他面前还差得远。 问清地点之后，张元庆就打车过去了。 鲍爽家所在的小区，正是常溪县最高档的小区之一，可见他家里经济条件不差。而且他家住在顶楼，是复式楼层。 张元庆拎了两瓶中档酒，毕竟是第一次上门，总不好空着过来。 刚一敲门，穿着围裙的鲍爽就把门打开了，看到张元庆拎着东西，他赶忙上前：“领导，这不合适。” 张元庆笑着进去，将酒靠墙放下：“第一次来你家，总不能腆着一个脸蹭饭吧。” 张元庆进去的时候，正看到鲍勇和肖薇坐在沙发上聊天。 肖薇和一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那里。今天她的打扮，倒是很休闲，一件米黄色修身大衣，里面是白色的毛线衣，下面是紧身牛仔裤，勾勒出两条笔直的长腿。 鲍勇则是靠在那里，手里还夹着香烟，很舒适的样子。 张元庆进来之后，鲍勇缓缓扭头看过来，身子未动但是胖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亲和的笑容：“张县长来了？” 张元庆闻言，露出了一丝苦笑：“鲍书记，别人开我玩笑就算了，您怎么也开我玩笑。” 鲍勇这才坐直了身子：“这不是早晚的事情么，来坐。” 张元庆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鲍爽已经拿着一个新杯子泡茶过来：“领导，您在这坐一会，还有几个菜就结束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鲍爽刚起身离开，鲍勇就将香烟递了过来：“来一支？” 张元庆双手接过，肖薇拿起打火机就过来了。 “肖姐您可别跟我客气，我自己来。”张元庆自己拿着打火机点上。 肖薇微微一笑，坐回了鲍勇身边：“张县长倒是跟我生分了。” 喊县长助理为县长，这也是常有的事情。毕竟体制内，什么都要往大了喊。 张元庆自知自己还在公示期，所以不敢承认：“肖姐你还是喊我小张吧，我现在就连助理都不是。” 听到他这么说，鲍勇摇了摇头：“公示期今天结束，根据目前情况，公示期已经圆满度过了。毕竟是组织上的决定，大多数人还是懂大局的。明天就要下文了，你也不要太过紧张。” 这个话从鲍勇嘴巴里面说出来，那就说明的确没有问题了。 第787章 张元庆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得罪的人可不少，如果有人想要在公示期内搞事情，多少也是一个麻烦。例如撺掇十几个人一起举报，自己还要面对纪委的调查。 虽然张元庆自知，自己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一不贪财二不好色，这两方面清清白白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任命前被纪委了解情况，多少还是有些恶心的。 张元庆诚恳说道：“我本人的些许进步，还是在鲍书记等领导培养下取得的。感谢鲍书记的关心关怀。” 鲍勇看到张元庆如此识趣，呵呵一笑：“我可不敢贪功，但是你这个助理过会的时候，我是投赞成票的。我认为，像你这样敢闯敢拼的年轻人，参与到县里面来是一件好事，可以给我们注入活力……” 鲍勇对张元庆一番夸奖，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鲍书记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们的关心和支持。” 这么说话有些假惺惺的，但是张元庆知道这些话必须要说。常溪县这边，自己的确有常明云这个靠山，可是仅仅凭借着常明云还不行。 常明云在县常委班子里面的力量较为薄弱，叶俊和他的理念不完全一致，包容也只是原则上支持。 现在程何水跟自己走得近，无形之中让自己在县里面有了一席之地。 所以鲍勇很重要，特别是鲍勇能够影响到彭泰来。他在彭泰来那边的发言权挺高，自己和他交好，好处很多。真有什么麻烦，他能够替自己挡一挡。 张元庆现如今知道跟什么人说什么话，真要是什么人都刚，那还怎么向上混。尤其给人留下好斗的形象，不利于自己的进步。 鲍勇对张元庆的态度很满意，继续问道：“有没有想过，下一步怎么干？应该有工作思路了吧。” 张元庆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介绍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那就是邀请省内知名商人来常溪县调研座谈，替常溪县招商引资工作把脉问诊。 之前准备邀请这些知名商人来参加庆功会的，不过因为安全事故的原因，就延缓了这件事。 后来林峰云要来，县里也改变主意，没有让这些商人来观礼。这是考虑到商人的参加，知名商人倒还好，那些小商人就显得嘈杂了。 万一趁着这个机会，对林峰云穷追猛打，岂不是让省领导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之前就曾经发生过，有商人在活动现场，向高层领导告状的事情。结果把一个好好的活动，给搞成上访大会。 张元庆觉得反正都已经邀请了，不如借着机会，邀请他们来做客。不仅和各路商人打好关系，也能够通过商人的视角，找准常溪县当前营商环境存在的问题。 之前在与林峰云交流之中，张元庆提出了四个问题。其中服务方面的问题，张元庆提出的答案是强化管理，发挥考核指挥棒的作用。 这事说起来简单，具体怎么弄，在网上借鉴借鉴别人的经验固然是可以的，但是方案也需要论证。 这些知名商人对这方面的了解，可谓是专家，到时候能够优化完善方案。而且关于链式发展，商人的想法也许更加贴近于市场。 最关键的一方面，是张元庆刚刚上任，总要搞出一点影响。这次座谈会如果开得好，那么也是向县里面展示了自己在商圈的影响力，有利于自己站稳脚跟。 第788章 鲍勇也是一个老杆子了，很快就领略到张元庆这么的意义。不由点了点头：“还是年轻人有想法啊，肖薇啊，你要向张县长多学习。” 说着，鲍勇又看向张元庆：“肖薇跟你也熟，我也不跟你说客套话，她曾经是我的学生，当年也是我带进体制内的。这么多年勤勤恳恳，还需要张县长多帮衬帮衬。” 张元庆一听就明白，鲍勇今晚喊肖薇过来，看来是需要自己帮忙。 张元庆立刻就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随着自己卸任白彭镇镇长，那边暂时由何胜叹一肩挑。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何胜叹去白彭镇本来就是传帮带的，让他一肩挑岂不是失去了这层意义。 难道肖薇想要往上一步，做白彭镇的代镇长？ 张元庆应和了一声：“肖姐我很熟悉，能力素质都不是一般的强，我反而要向她学习。” 鲍勇摆了摆手：“你就别说这种话了，肖薇的确有能力有素质，不过女性身份多少还是一种制约。例如这一次白彭镇代镇长的竞选，孙希文可是一个劲敌。” 这么一说，已经不能说是暗示了，这是明示了。 果然是这件事，张元庆心里叹了一口气，鲍勇真会给自己出难题。 白彭镇的事情，张元庆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这一点，几乎不是秘密了。何胜叹与张元庆的关系，可以说是肝胆相照。 而班子里面其他人，原本就在张元庆的掌控之中。现在张元庆更往上一步，对他们的影响自然会更大。如果他力挺肖薇，那么肖薇往上一步的群众基础就有了。 至于组织怎么定，鲍勇当然会搞定。以他的身份地位，推荐一个镇长的能量还是有的。 可是张元庆如果介入进去，孙希文那边可就有些麻烦。自己在干镇长的时候，孙希文大力支持过的。 尽管有张元庆威逼利诱在前，但是人家后面也是死心塌地当狗。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己支持肖薇，那么就很难说服他。更何况，这种行为，也会让一些原本想要结交自己的人，对自己生出轻视与疏远。 鲍勇让自己出面，大概也是觉得孙希文已经水到渠成的事情，硬是操作的话，只怕会有麻烦。 更何况，肖薇背后有鲍勇，孙希文背后难道就没人了？ 当初孙希文为了交投名状，可是把两名副科调整出去了。这个能量，证明他背后的人也不简单。 张元庆并没有急于表态，鲍勇见状就把话题扯开。 鲍爽将菜端上桌之后，招呼鲍勇和张元庆、肖薇等人上桌。 四个人坐在方桌四周，正好是一人一个方向。 晚上自然也要喝酒，肖薇很热情的搞着服务，替众人倒酒发烟。 张元庆这时候，才提出了孙希文的事情：“鲍书记，孙书记也是基层历练的老革命了，而且能力、水平都不错，这一次代镇长我估计他是势在必得。” 张元庆这个人还是讲感情的，人家帮助过自己，那么自己也要念着人家的好。牺牲自己人的利益，为了结交鲍勇，这个买卖不是很划算。 对于张元庆的话，鲍勇似乎早有准备，他端起杯子和张元庆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孙希文同志个人能力不错，资格也不错，按说应该是他。可是现在的白彭镇，我觉得还是需要老带小，年轻人有冲劲。 第789章 孙希文同志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我觉得他适合来县委办公室或者县政府办公室担任副主任，过渡一下再担任正主任。虽然要等几年，但是能够增长见识，开阔眼界。” 张元庆这才明白，鲍勇的真实打算。如果这么安排的话，对于孙希文来说也算是有个交代。 鲍勇既然能够提出来，那么就说明他能够帮得上忙。只要孙希文愿意，可以先调到县里面来，这样一来，肖薇上位就是顺理成章了。 看来能够到县常委这个层次，水平还是有的，权衡利弊这方面的确目光长远。 张元庆想到的就是县委办公室，现在县委办公室姜红良年龄也差不多了，孙希文过来等不了多久。 至于鲍勇为什么不让肖薇来县里，肯定是有他的打算。他是希望肖薇能够攒够基层的履历，转为正科之后，更好的安排下一步。 正科两三年的时间，顺理成章接班何胜叹书记的位置，再有两三年的时间，过渡到县局一把手。如果有机会，甚至有可能在县里入常。 对于肖薇来说，入常就算是她体制内生涯的巅峰了。当然如果四十岁以前能够入常，或许又有新的机遇。 鲍勇对自己这个学生，的确是够好的。 张元庆不好猜测两人的关系，体制内有时候涉及到男女的时候，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就像马青源和王妍，张元庆就因为救了王妍，马青源对他是感激非常。后来将自己介绍冯毅斐，并且对自己赞不绝口，为自己背书。 所以这两人真就是同学关系？张元庆宁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这方面太聪明了，会让别人忌惮的。 鲍勇看向张元庆温和的说道：“孙希文同志那边，我听说张县长的话还是有分量的，不知道能否让他考虑考虑。” 张元庆反复思考之后，觉得孙希文选择来县里，对自己也是一件好事。对于他本人来说，办公室副主任也算是进步了。 张元庆没有将话说满，而是郑重表态：“鲍书记放心，我会去找他说一说的。我相信，他也会认真考虑的。如果他同意的话，鲍书记还是要与他见一面的。” 鲍勇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肖薇脸上也露出了感激的神情：“张县长，谢谢您帮忙。” 肖薇说着就站起身敬酒，她今晚喝了不少，脸上红彤彤的。 鲍勇也笑了，他陪着张元庆又喝了几杯。至于鲍爽的事情，他没有再提了。想必对于鲍爽后期的发展，他自己会有安排的。 张元庆对鲍爽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如果能够保持这个干劲，提副科是早晚的事情。 一餐饭吃完之后，鲍勇率先离开，肖薇赶忙起身要送他。看到两人一起出门，张元庆只觉得两人动作格外默契。 张元庆赶忙将目光移开，又和鲍爽聊了一会，主要是谈商人座谈会的事情。 鲍爽工作热情很高，提出了不少好的建议。 张元庆估计鲍勇和肖薇已经离开小区了，这才起身回家。 回到了租房，张元庆看到鞋柜上两双女鞋，那双女士马丁靴肯定是杨絮的，而另外一双板鞋应该是殷桃的。 张元庆回来的时候，二女都在房间里面了。 张元庆去了房间，果然看到杨絮正坐在床上刷手机。她已经洗好澡，穿了一套长款睡衣。 第790章 “来，给我抱抱。”张元庆上去就将她抱在怀里。 杨絮乖巧的搂着他的脖子，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你这一身酒味，难闻死了，快去洗个澡吧。” 张元庆在她白皙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起身去洗澡。等洗完再进房间的时候，房间的灯光非常的昏暗，几乎只能看清影子。 这个灯也是杨絮挑选的，说是什么氛围灯。还别说，朦朦胧胧的，的确有些如梦如幻的感觉。 张元庆钻进被子，将杨絮搂在怀里。 “小妖精，想不想我？” 杨絮没有说话，唯有热吻。昏暗中，张元庆只觉得她的心跳很快，分不清是激动还是紧张……或是害怕…… 第二天是周六，张元庆和杨絮、殷桃一起去找杨絮父母。 杨诚和许晴云一大早就在家等着，八点钟张元庆等人上门，恰好吃早饭。 “妹夫，听说你现在又升了，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扶贫队队长到镇长现在又到县长，坐火箭呀。” 许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对张元庆格外的殷勤。 张元庆现在也是习惯了跟各类人打交道，许家人的确势利了一点，不过也没有出现那种为了驾驶证扣分就打自己电话的情况。 毕竟是做生意起家，用到人情关系的时候也非常聪明。有几次打电话找上来，都是有正当理由的，张元庆也给予了应有的关照。 至于有几次无理要求，张元庆也拿出了做思想工作的架势，跟他一一说清楚。在不伤感情的前提下，让他们知道这么做是不行的。 这样一来，许家人对张元庆这个亲戚，那是更加的在乎。不管办成办不成，都要说一声好。 所以张元庆在公示为县长助理之后，许家人也纷纷打电话来道喜。 此刻许林估计是知道张元庆今早过来，特意在这里等着。 张元庆笑了笑：“你可别瞎说啊，我级别一直没动，就是工作岗位变动而已。还有县长助理任命都没下，你这边就给我定下来了？不怕我令你大失所望啊。” 许林嘿了一声：“这话说得，我就不信了，我妹夫这么优秀，还不芝麻开花节节高。” 张元庆转开话题，开口关心许林的生意，而那边杨絮和殷桃则是陪在杨诚和许晴云身边。 张元庆无意间看到，杨诚和许晴云对殷桃很亲近，对她的态度比对杨絮还要亲热。这倒是让他没有想到，殷桃的人缘这么好。 无论是自己父母还是杨絮父母，好像都特别喜欢她。 吃完早饭之后，杨家和许家亲戚陆续过来，张元庆今天早上就是拿出精力陪他们的。 至于杨絮和殷桃，早就溜出去玩了。两人现在跟亲姐妹一样，几乎是形影不离。 张元庆陪着亲戚聊到了中午，有些人中途回去了，还有一些人则是留在这里等着中饭。 午饭安排在饭店，满满当当两桌人。这些都是杨诚操办的，一直以来，张元庆和杨絮在一起，没有共同在亲戚面前露过面。 今天这一餐，就等同于订婚宴一样，让亲戚们知道两个人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就差正规程序了。张元庆和杨絮一一敬酒，不过杨絮杯子里面换的水。 期间不少人问两人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办席子。杨絮都一一应付了过去，总之就是想要让张元庆无牵无挂的奋斗两年。 第791章 这令张元庆也有些摸不清楚她的想法，按说之前自己在白彭镇，两人还能说是两地分居。现在自己就在常溪县，杨絮在江北市，距离已经没有那么远了。 如果害怕两地分居，张元庆也能够通过其他关系，把杨絮调回常溪县，到时候两人一起过日子不是很好么。 偏偏杨絮就是对领证以及结婚的事情，左右搪塞。 张元庆也很无奈，如果说杨絮对自己没有那个心思是不可能的。无论生活方面还是各个方面，她非常迎合，甚至喜欢张元庆隐隐作祟的大男子，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是做不得假的。 而且杨絮现在一家人，对自己就跟姑爷没有什么区别，这其实对女方来说是很吃亏的。就例如今天这餐饭一吃，基本上杨絮就算是张元庆的人了。 如果张元庆变成渣男，踹了杨絮，对于杨絮来说肯定是流言蜚语。所以这么看，也不可能是她想要吊着自己。 张元庆敬完酒回到自己位置上，杨絮还拉着他的手：“怎么，有些不高兴？” 张元庆无奈的看着她：“官场得意，情场失意。” 杨絮微微一笑，已颇有风情：“向来号称情场铁血杀手的张大帅哥，竟然还会失意？” 笑完之后，杨絮轻声说道：“咱们现在和结婚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我们之间就缺那张结婚证么？你现在还年轻，没有那张证，对你反而是一种保护。若是有什么问题，能够规避责任。” 张元庆皱眉：“我能有什么问题，你难道不知道我，我是那种随便的人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在纪委看到的案宗，比你想象的要可怕。而且你这个年纪，最容易被人攻击的，就是私生活这一块。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万一给人钻了空子，你怎么办？” 杨絮说得非常真诚。 张元庆听她这么一说，想到了之前江北发生的一个案子，也涉及到了一位年轻干部。被人做局仙人跳，后来还是他老婆聪明，找人办了离婚证，并且时间改前。 这样一来，这位年轻干部等于犯事的时候是单身，最终处理意见轻了很多。 现实永远比戏剧还要夸张，一些真实事情的光怪陆离，远超想象。 杨絮握着他的手：“我希望你更上一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了，咱们放心的在一起。” 张元庆闻言，也没有办法强求。杨絮的确已经把最好的给自己了，她也为了自己考虑，自己还能怎么说呢。 中午回去，殷桃留在杨诚这边，夫妻俩竟然也认了她做干女儿。按照他们这边的习俗，认了干女儿是要买衣服，送金送银的。 杨诚夫妻在这件事很认真，说是一样都不能亏待殷桃。 看到殷桃幸福的样子，张元庆也有些感动。这个女孩太苦了，身边一个血亲都没有，哪怕离婚了，还留在他们张家照顾张元庆父母，无非就是想要有一个家庭的温暖。 现在看到她也得到了杨絮家的喜爱，也为她感到高兴。 张元庆则是和杨絮回出租屋温存。 两天的周末，张元庆难得放松了一下。随着杨絮和殷桃离开，他又回归了孤家寡人的状态。 周一一大早，张元庆的任命终于下来了。正如鲍勇所说，张元庆顺利戴上了县长助理的帽子。 而在张元庆任命下达的同一天，他向裴碌等省内知名商人发出邀请，说是举办县域高质量发展论坛。 第792章 邀请发出之后，连同裴碌在内的多家企业负责人纷纷响应，企业家共有二十名，其中公司市值超百亿以上企业家共有五名。这个分量，对于一个县区来说可是相当不轻了。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省商业联合会也明确表示，将要派代表参加。 果然出手就是王炸，立刻令全县都为之一振，也让全县上下看到了张元庆的能量如何。 张元庆为自己的任职，打响了第一炮。 县域高质量发展论坛在县里小礼堂举行，一点都没有浪费庆功会的布置。 关于这个论坛的前后计划以及各种安排，是张元庆利用出去调研时间来设计的。具体落实，依然是鲍爽。 这次动静不比上一次庆功会要小，可以说这种高规格的论坛，常溪县之前从来没有举办过。 会议由张元庆主持，彭泰来、常明云都参加了这个论坛。安北日报派专门记者来采访报道。 不管是对张元庆有什么想法，彭泰来跟常明云一起参会的时候，还是精神抖擞的。 他负责开幕致辞，面对商圈的这些知名人物，令他有些意气风发。言语之中，也多了一些恳切。大多数都是脱稿发言，说明还是有些感慨的。 毕竟在常溪县这么多年，对于这个地方也有感情的。曾几何时，他也是殚精竭虑，一心想要把地方带动起来。 只是年纪大了，再加上个人能力有所欠缺，逐渐雄心壮志也变得颓废了很多。为了控制局面，自然要按照惯常做法，打压异己。 只不过他有点倒霉，他想要打压的异己，都没有那么好打压。常明云有能力有脾气，张元庆这个后起之秀，势头也势不可挡。 这段时间，彭泰来的心态也调整过来，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只要自己牵着牛耳，天就蹦不下来。 心态放开，彭泰来显得游刃有余，致辞之中也是妙语连珠。 常明云则是负责为这些商业大佬介绍常溪县的情况，上午的开幕稍显正式，不过看到观众席，这些商圈大佬们，都是歪歪斜斜坐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也没办法，他们又不受你管，能来就很不错了。反倒是县政府求着他们，万一哪位大佬感兴趣，手指缝漏一点，都够他们发展了。 等到上午的开幕结束之后，中午在常溪县大饭店吃自助餐。彭泰来和常明云都分别来了，跟裴碌等人交流了一会。 张元庆检查了一下菜品，用的都是常溪县的特产，总的来说算是节约了。 就是这样，两天的花销加起来还是有些令人肉疼。只是做大事的人，不能在这些事情上太过斤斤计较。真要是搞个烧饼宴或者弄个全素席，钱是省下来了，但是人也得罪了。 正在张元庆检查菜品的时候，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主动握手：“张县长，久闻大名。” 张元庆对于邀请来的人都做过了解，自然知道这位就是省商联会荣誉会长杨念晴。 省商联会是一个社会团体，不过在商圈里面也有一定的知名度。这个商会共有五个荣誉会长，杨念晴就是其中之一。 张元庆赶忙与其握手：“杨会长，感谢您大驾光临，您这一来，让我们蓬荜生辉。” “是感谢你们给我们商会这个机会，让我们实地走访，能够了解现在县区的具体情况。而且杨天可是跟我说了，张县长所在的地方，肯定是明星荟萃，我一来果然不寻常。” 第793章 杨念晴在说话的时候，点出了林省长的秘书杨天。 他称呼杨天直呼其名，再加上两人同姓，自然是有联系的。 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省商联会突然加入，原来是杨天的面子。看来等会抽空，还要打电话表示感谢。 杨念晴不仅是省商联会会长，他的真正身份是省内著名的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只是因为近几年房地产行业不景气，这个身份的含金量低了一些。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要按照体量来算，裴碌跟他比也差得远。只不过体量大，债务也大。 张元庆可没敢跟他提什么投资的事情，随着国内几家大房地产公司暴雷，这一块他不想要招惹。 虽然没有提投资，但是聊到了产业发展，杨念晴的眼界还是有的，让张元庆趁着房地产低潮的时候，进行保障性住房改造，或许能够搭上政策的东风。 这种问题，张元庆知道以自己那点浅薄见解，还是很难与之探讨的。只是没关系，郑瑶那个超级大脑不用白不用，有空就打电话过去问问她。 其实每次找郑瑶的时候，自己这位干姐也很喜欢跟自己探讨问题。大概是做学术的人，也是寂寞的。张元庆很多一线问题，对她深入思考一些高层面的问题有一定的启发作用。 一顿饭吃下来，张元庆和杨念晴彼此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中午稍作休息，下午三点大巴车带着参会人员去产业园。这条参观路线，跟林省长来参观的路线差不多，多加了一个就是去青水镇参观。 青水镇是常溪县经济发展最好的小镇，自然是有他的优势。不管这些商圈人是来看风景，还是真的了解常溪县的营商环境，都能够在这小镇上走走。 裴碌抽空和张元庆碰了一个面：“这个小镇的负责人，对你似乎有些敌意，这么大的活动都不露面？” 今天下午带队的是张元庆，在产业园的时候倒还好，来到青水镇接待的是镇长扬荣。这就有些玩味了，按说这么大的活动，一把手就算有事也应该抽出时间出来见个面。 结果这个镇委书记就是没出现，让二把手出面。 张元庆想到了俞红丰，他本意也不想跟这个人结仇。可是目前来看，这个仇还没有办法化解。 “裴总，你这够敏感的，放心吧，就是一些小误会。” 张元庆不想谈这种事情，就把话题扯开：“裴总经过一天的了解，可有什么想法，要好好整理一下，明天我指着你帮我撑门面呢。” 裴碌嘿嘿一笑：“你是真让我提，还是走个过场？” 张元庆倒是很认真：“当然是真提，不过如果有什么严重问题，你可以私下跟我聊一聊。” 张元庆也不敢让他真的随便发挥，万一在会上提出了太过严重的事情，影响就闹开了。 裴碌说到严重问题，他倒是露出了一丝严肃：“刚刚看了你们的产业园，我感觉有些怪怪的。你们这个产业园，有点挂羊头卖狗肉的意思。” 这时候杨念晴也走了过来，大概看到两人聊得不错，也参与了进来：“说到那个园区我也觉得奇怪，里面那个长天科技在省内很有名么，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张元庆听到两个人都提到了这个长天科技公司，留了一个心眼，心想让鲍爽有空查一查这个公司的底细。 第794章 其实对这个公司，张元庆觉得确实有些古怪，据他所知，这家公司已经研究了好几年了，一直都没有量产产品。不过人家的科技研究成果是真实的，都是可以查的。 杨念晴笑着解释：“现在搞科技公司冒出了一批年轻人，我们没有听说过也很正常。听说这个公司很多都是海归身份，名校毕业是做不了假的。” 裴碌摇了摇头：“鬼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集团之前招过一些所谓海龟，还是有些水土不服。后来我查了一下，有些人在国内连大学都考不上，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去的国外留学。回来之后，就要拿着这个学历变现……” “也不完全是这样，你说的只是少数现象，留学归来的还是有不少能人。要是说水土不服，应该还是我们思想保守了。” 杨念晴倒是对海外归来人才是抱有期待的，他手下其中一个顾问就是海归身份，在房地产崩盘之前，就带着他的公司转型。否则现在，他早就倾家荡产了。 两个人都是做生意有所成就的人物，虽然理念不一，可是相互交流之中，令张元庆了解到不少市场的情况。 两人因为各种原因，对张元庆几乎不设防，畅所欲言。两人提到了现在的一些现象，都是很有教育意义的。 例如现在比较流行的新理念，羊毛出在猪身上，让狗去买单。听着花里胡哨的，实际上就是经过一系列的包装，根本核心意义就是空手套白狼。 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在扯淡。 杨念晴感慨了一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经济发展如果不控制，就会变成少数人的狂欢，发挥政府监督的意义就在此。” 张元庆想到了耀阳集团，几乎就是明目张胆的形成了利益集体，何其的可怕。即使在耀阳集团垮台之后，周强斌用了一年的时间，动了一场大手术才可以说勉强维持。 在这个问题上，就算张元庆站在客观的角度，也对周强斌是充满佩服的。固然他也是为了自己，但是终究没有辜负“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八个字。 下午在青水镇逛完了之后，张元庆原本带队想要在这里吃个饭。可是青水镇的态度，确实令人不喜。 张元庆临时改变主意，带队回到常溪县，继续吃自助餐。不过花样上，换了不少，保证让这些人满意。 在经过一天的交流互动、实地调研，第二天召开总结座谈会。在会上，每一位受邀来的商界代表逐一发言，对常溪县营商环境建言献策。 这一过程，彭泰来和常明云也全程参加。在总结座谈会上，的确能够听到不少真知灼见。 特别是杨念晴和裴碌带头做了一些深刻的发言之后，其他人也都纷纷拿出了看家本领。 张元庆逐一进行记录，并且分门别类梳理好。 大会结束之后，彭泰来作为常溪县的负责人接受了省媒的深度采访。常明云倒是想要接受这个采访，不过知道这事抢不过。所以只能安慰自己，这是集体荣誉。 张元庆可不在乎这个，他巴不得彭泰来等人出出风头，让自己有时间来做点实事。 在这一次县域高质量发展论坛举办结束之后，张元庆领头对相关内容做了转化。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拿出了一个营商环境考核办法。 第795章 这一套办法，是张元庆结合常溪县现状，根据此次论坛的成果整理出来的一个完整详细的考核办法。 考核办法也借鉴了原本常溪县的办法，将范围进一步扩大，囊括了几乎整个常溪县各个部门和乡镇。 这是张元庆借鉴了如今比较流行的“大营商观”，他的目的是重塑常溪县营商环境建设的标准和路径。 这是一个大课题，张元庆当然知道自身的实力是不足的。不过刘邦打天下，也不是靠自己一个人打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更是专程找到了当初来常溪县授课的邢东辉。这位老教授曾经在县委党校讲得县域高质量发展那堂课，令他受益匪浅。 所以在推出这个考核办法之前，他专程去找了这位老教授。直到他去找这位老教授的时候，才知道这老教授多么难约。 而且老教授的行踪不定，有时候在大城市，有时候又在一些小乡镇。张元庆都不知道，这个明明退休的老人，哪来这么大的劲。 两人打电话动辄一个小时，期间见面见了三次。 每一次见面，都给张元庆很大的启发。后来咨询过郑瑶，郑瑶听到邢东辉的名字，只是跟张元庆说了一句话，有这样一位智囊帮你，真是你命好。只不过，杀鸡用牛刀了。 等到考核办法真正编成之后，郑瑶又把这个办法要过去，帮他找专家进行评估，后期又对考核办法进行改进，保证了有持续优化的可能。 所以当张元庆将考核办法给常明云的时候，常明云看得也有些入迷。他是懂经济的，而且有着名校的基础。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套考核办法，常明云是充分认可的。 “元庆啊，你辛苦了。这套办法如果能够施行下去，对于常溪县来说是，很有可能就是脱胎换骨。” 常明云看了之后，可以说是赞不绝口。而且他也想到，如果这套方案施行，对县政府来说是一件好事。 或许也是常明云主持的政府工作，对各部门渗透影响力的一个重要契机。运作的好，能够突破彭泰来对他的封锁，所以站在他的立场，是百分百支持。 张元庆也松了一口气：“县长，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虽然知道要对现有考核办法进行改进，但是真正去尝试做的时候，才发现这里面的困难。如果得到县政府的支持，那么对常溪县来说，肯定是能够推行下去的。” 常明云点了点头，然后又叹了一口气：“东西是好东西，但是想要推行，触及到的利益太大了。你真是给我出难题，我倒是想要推行，彭泰来那边不一定让我们推行。” 常明云提到彭泰来，不由有些咬牙切齿。最近一段时间，彭泰来对他围追堵截，令他感到非常不爽。 而且常明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程何水这个家伙，本以为省城之行已经拿下了他。毕竟程何水承诺，欠他一个人情。 结果在常明云被围追堵截时，程何水也就出手过一次，打了一个圆场。后来彭泰来再动手的时候，程何水也就置之不理了。 气得常明云大骂，这个王八蛋，自己打了一个电话的人情，就够你打个圆场？这也太精明了吧。 现在常明云孤木难支，他也想要做出一些政绩。却深感无力。 第796章 “其实这个方案水平很高，能不能给林省长看看？” 常明云立刻把主意打到了林省长的身上，如果林省长首肯的话，那么就能强压彭泰来同意。 张元庆闻言，只觉得常明云是出馊主意。这个方案如果不能得到常委班子的普遍认可，光靠外力来推动，下场必然是失败。 再者说，推行一个本县的办法都要林省长出手，自己岂不是向所有人表明自己能力很一般了。 张元庆思考了片刻之后说道：“让我去找彭书记试试，我对这个考核办法很有信心。” 常明云见状，苦笑一声，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自己对考核办法也很有信心，可是自己对彭泰来这个老家伙不是很有信心，他能眼睁睁看着县政府这边搞出这么大的功绩？ 眼看张元庆不愿意按自己指的方向去做，常明云也露出了一丝无奈。 张元庆也知道彭泰来这座大山挡着，很多事情是办不了的。更何况，这个办法牵扯利益很大，以他快要退休一心求稳，未必会同意。 只是让他去找林峰云，实在是杀鸡用牛刀，凸显自己太过无能了。 这种县级的纷争，最多也就是到市里，捅到省里面去，显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至于彭泰来，张元庆觉得可以尝试攻关。 张元庆的性格就是如此，一旦确定要做什么事情，一定会去尝试。就像当初说服何胜叹一样，不去走那一步，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张元庆为此也做了准备，再度让鲍爽约了一个饭，他要见鲍勇。 在这一个月中，肖薇如愿以偿当上了代镇长。孙希文调到了县委办公室担任副主任。 孙希文答应的非常干脆，这是因为张元庆也实现了诺言，让他的儿子正式成为了省委宣传部的定向选调生。 用自己的前程换儿子的前程，孙希文发自内心的欢喜，并且对张元庆感恩戴德。 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张元庆和鲍勇之间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联系。 所以这餐饭非常顺利，在约见的当天晚上，张元庆就去了鲍勇的家里。 鲍勇一个人在家，张元庆了解到，他妻子早逝。后来再婚娶了一个，又因为一些原因离婚了。 所以到了他家，感觉有些冷清的感觉。至于他有没有儿子或者女儿，张元庆就不清楚了。因为在他家里，也没有看到全家福一类的东西。 张元庆是在鲍爽陪同过来的，鲍爽一来就开始做晚饭，显然是经常过来。或许这也是为什么，鲍勇对这个亲侄子这么好的原因。 张元庆将考核办法给了鲍勇，鲍勇认真翻阅了起来，期间不发一言。 等到鲍爽将晚饭烧好，鲍勇这才囫囵吞枣般将考核办法完整地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鲍勇不由感慨一声：“大营商观我也听说过，在市委党校学习期间，有专家专门说过这个。现在的确有成功案例，不过可借鉴的太少了，制定考核办法只能说是大营商观的第一步，真正要从制度推行到所有干部观念的改变，切实提高服务能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张元庆沉重地点了点头：“鲍书记，路虽远行则将至，我坚信如果能够将这个办法施行，常溪县营商环境，能够得到很大的提升，对经济发展有很大的助力。 第797章 在如今各地的营商环境塑造中，服务能力绝对是一个重要指标。全面提升服务能力迫在眉睫，这不是一两个部门能够实现的。建立一个统一的考核办法的确是第一步，不过也是基础。基础打好了，后面就有可能把所有力量逐渐统筹起来。” 张元庆细数自己近期收集材料中，对现在各地营商环境塑造的了解，例如一些富裕省份，开始搞流程简化、服务方式便捷化、服务质量规范化等。 在这些行动中能够感受到，很多地方对于服务能力优化的重要性。 鲍勇叹了一口气：“你说这个我相信，之前市里面组织各个县代表去沿海城市学习。看到那边的办事效率，跟咱们比起来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可是我们回来之后，更多人并没有对比人家优化效率、强化作风之间差距，反而提到人家的收入，眼红的厉害……” 听到鲍勇如此坦诚说到这些问题，张元庆知道县里面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过提到改革，都是心有顾虑的。 两人坐在饭桌上，鲍勇又问了一些，张元庆想要如何推行这一办法的思路，两人彼此又交换了一些意见。 等到聊得差不多了，鲍勇点了点头：“元庆，你的心意我理解了。看来鲍爽说得没有错，你是个一心想要做事的人。” 张元庆也适时说道：“如果这个事情能够推行，我想要成立一个临时办公室，专门推行这件事。鲍爽可以抽出来，担任这个办公室主要成员积累经验。招商局的工作，我终究是要慢慢丢掉的，到时候鲍爽担任副局长，主抓这一块是没问题的。” 鲍勇神色一动，鲍爽则是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如果换做其他人说，可信度还是存疑的。但是张元庆如果这么说，实现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今的县政府说白了，就是彭泰来和常明云之争。鲍爽想要往上，走自己叔叔这边，必然要常明云的同意。 以现在两者的关系，常明云肯定不会同意的。招商局归县政府管辖，常明云有否定的权力。 但是如果自己提拔，是张元庆提议的，常明云多半是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鲍勇听到张元庆拿出了这个条件，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自己提不是很合适，张元庆来提就再合适不过了。 鲍勇点了点头：“这件事交给我，我有七成把握能够推行这件事。不过彭书记那边会不会搞幺蛾子，我也摸不准，你要做好全面的准备。我听说程部长跟你走得很近，你能否取得他的支持？” 与程何水的关系，张元庆还是处于保密的。只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庆功会举办之后没多久，程何水就去参加省委党校培训。 能够参加省委党校培训，程何水这一波让不少人羡慕不已。有人就开始摸他的底，这些人一个个神通广大，自然有人怀疑到了张元庆的身上。 之前程何水似有似无的为张元庆站台，自然值得怀疑其动机。 对此，张元庆从来没有过任何回应，他也相信程何水不会将真正原因透露出去的。所以这种事情，只能装傻。 毕竟别人不知道，才有可能发挥作用。要是什么底牌都给人家摸出来了，自己还怎么玩。 第798章 现在鲍勇问出来，张元庆也没有正面回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程部长那边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想办法去说服。” 鲍勇点了点头，然后又翻开考核办法看了一会，之后不由感慨了一句：“后生可畏啊，如果我再年轻个十岁，或许……” 鲍勇欲言又止，然后指了一下鲍爽：“站起来敬你领导一杯，如果你能够学到一星半点，今后受用无穷。” 鲍爽赶忙起身敬酒，张元庆没有跟他多客气，拿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 吃完饭，张元庆和鲍勇又聊了一会。鲍勇留下了那份考核办法，并且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有时候妥协是为了进步，甚至有时候妥协也是为了斗争，在妥协中斗争，在斗争中妥协，这是一种智慧。” 张元庆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鲍勇就拿着考核办法去找彭泰来了。 最近一段时间，彭泰来的状态与以前有些不同，有点重回青春的感觉。有人猜测，是高质量发展论坛的充分曝光，或许让彭泰来受到了上面的关注，事业生涯有可能枯木逢春。 鲍勇对此心中有数，他来的时候，皱着眉头：“彭书记，这个张元庆又在搞什么鬼东西！” 鲍勇将大营商考核办法往彭泰来桌子上一扔，态度有些粗暴。 彭泰来皱了皱眉头，也没有多说，将东西拿起来看了看。他对经济工作的理解不够深入，不过这里面涉及到的一些管理理念，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这个东西是张元庆弄得，他有这个水平？” 彭泰来知道张元庆这个小子很能捣鼓东西，但是这样一个完整周全的考核办法，从这小子上任县长助理到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多月，就能把这东西弄出来了？ 鲍勇叹了一口气：“这小子有点鬼门道，这还是鲍爽拿给我的。自从他干了招商局一把手之后，鲍爽这孩子给他看得死死的。要不是阿爽觉得这事关重大，连夜跟我说，并且拿回了方案，我们可就被动了。” 彭泰来对此微微一笑，宽慰他：“这方案难道还能不通过我们就施行？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而且这个方案，我还不一定给他通过，这小子有时候欠敲打，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跟我汇报，就敢搞这么大的动作。” 彭泰来说着，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色。到了他这个年龄，对于规矩二字看得很重。张元庆这种行为，无疑就是没有规矩。 甚至更深层次，彭泰来觉得这是在挑战自己。背后有没有常明云，有没有别的人支持？ 彭泰来的目光阴沉了起来。 鲍勇适时反问了一句：“彭书记那你想想，他们敢搞这么大动作，难道没有依仗么。我觉得这件事要深挖的话，肯定不简单。据说张元庆为了这个方案，花费不少，自己还往里面垫钱出去找专家。为什么他垫钱，我觉得肯定有阴谋。” 鲍勇言之凿凿：“但凡有什么事情值得人去投入利益的，肯定为了赚取更大的利益。庆功会的事情，您忘记了，这小子上面可有人！” 这么一说，彭泰来陡然一惊。 鲍勇继续说着：“现在这个方案在他们手上，通过了就是他们的功劳，如果不通过。他们会不会捅出去，要是他们直接找到省里……这个方案我问了阿爽，阿爽说含金量可是非常高！” 第799章 鲍勇越说越激动，几乎拍着桌子骂道：“这帮小兔崽子那是想要造反，我的意见必须严肃处理，要问责张元庆，要把这个方案狠狠按死。这一次，我当先锋。不能给他们冒这个头，否则以后常溪县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彭泰来给鲍勇这个激动的样子都给弄得有点心虚，赶忙开口宽慰：“鲍书记，你冷静冷静，事情没到这个程度。有我们在，这群小崽子翻不了天。我知道你发现这个情况很气愤，但是要稳住。” 这就是人的正常心理，当你情绪极端的时候，例如跟人发生矛盾，想要打人的时候。旁边有个人比你更极端，去商店买西瓜刀要血洗整条街，你一想到这个后果，立马也就冷静了。或许就从这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死死把人劝住。 彭泰来的想法的确比较狭隘，可是鲍勇比他更加狭隘，甚至要把这个事情闹到不可开交，闹到省里面去，那么害怕的就是彭泰来了。 真要闹成那样，谁能得到好？ 鲍勇却还在坚持：“彭书记，不是我激动，而是歪风邪气不可长。这个张元庆，我原本认为我侄子在他手下，还能够监督他。结果这可好，差点搞出这么大事，我到现在才知道。昨晚我把阿爽一顿骂，恨不得掐死这个没用的东西。” 彭泰来皱眉说道：“言重了，老鲍。鲍爽这孩子不错，他及时传递消息，应该要感谢他。不然真像你说得那样，给他们把事情闹开，我们怎么办。依我看，这孩子靠谱，心是在我们这边的，你不要把孩子心搞冷了。” 鲍勇叹了一口气，显然给这个方案弄得很是焦头烂额。 彭泰来又看了看这份考核办法，联想到上一次，张元庆在林省长面前侃侃而谈。这小子做事还真是讲到做到。 原本认为他是夸夸其谈，没想到人家是实干家，说干就干。如果这方案真的被捅上去，到时候自己这边也不好解释。 彭泰来想了想：“你先回去，我等会给你一个答复。” 鲍勇沉重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还沉着脸，一路走回办公室之后，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想了想，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老程，过来坐坐吧，咱们聊聊天。” 刚从党校回来没两天的程何水走进鲍勇办公室，这位宣传部长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可见这一次学习，收获颇丰。 人有的时候一个机遇，就有可能改变命运。别小看一次党校学习，一个月的时间，认识的人接触的层面，都大不一样。 鲍勇想到了张元庆，这小子是个福星啊。 “老程，恭喜恭喜。” 鲍勇见状露出了一丝笑意。 程何水故作惊讶：“鲍书记，喜从何来啊。” 鲍勇指了一下座位，程何水坐在他的对面。 鲍勇摸出了香烟，不过看到程何水想起来对方不抽烟。却没想到，程何水也掏出了一包香烟，给鲍勇发了一支。 “在党校学习，都是老烟杆子，原本我不怎么抽，一阵熏陶之后，现在也习惯了。” 两人吞云吐雾之中，其实在相互打量。 鲍勇淡淡将今天上午的事情，跟程何水说了，口吻很冷静，既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程何水听了之后，叹息一声：“县里面看来不平静了。” “老程，这县里面是平静了好，还是不平静好？” 第800章 鲍勇忽然发问，意思自然还是试探。 程何水面色不动，微微一笑：“静有静的好，不静有不静的好。” 两人都是滴水不漏之人。 鲍勇基本上确定，程何水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何。 昨天晚上张元庆才从自己家离开，今天上午程何水显然已经知道这回事了。这说明，传闻不是假的，老程看来已经站在那小子后面。 鲍勇细细想来，只觉得有些吃惊。这还是一个正科的小子，现在背后站着常明云、程何水，就连自己也阴差阳错要为他站台。 包容虽然跟这小子的关系不大，但是据说对他也极有好感。 这还是鲍勇比较敏锐，隐隐才发现张元庆竟然已经占据半壁江山了。 原本常溪县县委班子一共十一名常委，减去常年什么都不表态的人武部部长，很多意见都是十名常委之间的战斗。 而且前不久一位县委委员、副县长退休了，十名常委只有九名。在这其中，张元庆掌握四票，剩下的几票，像是常务副县长叶俊，虽有反骨却暂时隐忍着，还有见风使舵的狗东西林青。 除去这些变数之外，张元庆的影响力可谓是惊人。 值得玩味的是，彭泰来主张让俞红丰补位进入常委的报告，并没有获得上级的批复。 按说一个常委不过就是副处级，市里面就能够说了算。可是迟迟没有见市里面有动作，说明俞红丰的资历还是不够，上面不是很能看得上。 鲍勇又想到了张元庆，越想越觉得可怕，若是常溪县这个副县长的位置再拖一年，只怕别人想都别想了。 不过鲍勇却又觉得不大可能，张元庆提了正科才一年，这时候要入处级太过惊世骇俗了。除非是省里面给予大力支持，那也要省里面处于山峰的几个人都点头才行。 一个区区副处，惊动到山顶上的几位，想想也不大可能。 鲍勇又将目光放在了程何水的身上，对方比自己年龄短一大截，可谓正当壮年，不过论起养气功夫，两人都是相仿的。 任凭鲍勇怎么试探，程何水都是滴水不漏。 鲍勇笑了，有时候不表态也就是表态，不反对就是支持。 一支香烟抽完，鲍勇直起身子感慨了一句：“常溪县太小了，有时候想想何必呢。”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所指什么方向。却偏偏程何水能够理解，他点了点头：“鲍书记，常溪县有所发展，对我们都是好事。有时候跳出自身层次看一看，才发现有更广阔的天地。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好！”鲍勇点头应了一声。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 而在此时，彭泰来也和侯泉年联系上了。 侯泉年听了之后，只有一句话，要他立刻把考核办法发过去。 直到下午，侯泉年才回了电话：“我给了你几条修改意见，再完善完善。” 彭泰来听了一头雾水，可是对方说完之后已经挂了电话。 彭泰来自然已经记录了下来，这么多年的书记，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侯泉年所提的意见，有些可有可无。 彭泰来不知道自己是年纪大了还是真的自身能力局限，现在有时候看这些年轻领导做事，自己都有些看不懂了。 “老程，过来一趟。” 原本彭泰来有事情第一个会找鲍勇商量，不过早上鲍勇的反应吓到他了。 第801章 这个老鲍大概关心则乱，涉及到了自己侄子，导致有些过于激动。所以彭泰来选择将程何水喊了过来。 程何水来了之后，此刻脸色如常，平静无波。 “彭书记，有什么吩咐？” 程何水来了之后，就被邀请坐下。他坐下之后，淡淡看着面前这位老领导。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对方年龄确实大了。曾几何时，程何水也是仰望着他，在他的关注下成长。 而如今的程何水，看到他，仿佛一夜之间感到对面之人，并不是一个手握一方的小诸侯，而只是一个快要退休的老者。 彭泰来沉思着，将今天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你觉得侯市长是什么意思？” 彭泰来自然要以侯泉年的意思为主，只是这个侯泉年的风格，就是从来不正面表态。这或许就是他的领导艺术，总是能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反正说一句话，让你去猜。做对了那就领导说对了，做错了那就是你错了。 彭泰来这个年纪了，只觉得大脑都快不够用了。 程何水听了之后，当即说道：“彭书记，侯市长的意思肯定是支持方案，否则他提完善意见干嘛。” 彭泰来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只是他专门提了这几条意见，我觉得应该还有点别的意思在里面。” 程何水看了一下几条修改意见，随后微微一笑，又拿出了方案，翻开扉页之后说道：“侯市长的意思是这里，这种话总是不好说出来的。” 彭泰来一看扉页后面的编制人员名单，顿时灵感一闪而过，失声而笑：“老程啊老程，还真有你的。我明白侯市长的意思。” 程何水点出问题所在之后，知道彭泰来要自己消化一下，笑着起身离开。 彭泰来则是看着编制人员名单，他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热切。 他觉得还是老话说得好，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可图，那么格局自然打开。 …… 张元庆接到彭泰来电话的时候，还在县长办公会上。 办公会上，县政府七名正规领导都在，县长常明云，常务副县长叶俊，除此之外还有韩隆在内的五名副县长。 张元庆则是属于七人之外非编制领导了，虽然是正科级，却在会上有发言权。 至于同样是正科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胡昌国，就只能列席负责记录。 常明云正在说话，张元庆的手机震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张元庆一看彭泰来的名字，心里有数，他起身到常明云身边请假。 常明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张元庆赶忙走出去，他知道鲍勇应该是把事情做成了。 可是没想到，刚一接到电话，彭泰来劈头盖脸就冷斥一声：“张局长，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一件事我想要听你解释！” 张元庆只觉得奇怪，怎么彭泰来是这么一个态度。 不过现在容不得他多想，张元庆已经跟常明云请过假了，所以就去了彭泰来的办公室。 在进去之前，张数就在楼下等着了，看到张元庆之后，贴心提醒：“张县长，下午彭书记似乎脸色很难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就是一个聪明的秘书，他不知道一些事情发生是为什么，但是会提前给人一点提醒。如此一来，无论结果如何，人家都会对他有一些感激。 张元庆也懂其中的道理，他微微一笑：“感谢张秘书，以后有什么事情找我，直接打我电话。” 第802章 其实张元庆不需要人家提醒，但是这个时候面对人家的好意，那么也是一个结交的机会。如果表现的太过无所谓，反而让人认为你这个人高傲到不好接触。 果然张元庆这么一说，张数就连连摆手：“张县长，看您说的，我只是尽力帮点忙，千万不要这么客气。” 张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大步走进了彭泰来。 正如鲍勇所想的那样，张元庆并不怵对方，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装出一副样子来，这样也能够让人放松对他的警惕。 看到张元庆立刻过来了，彭泰来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说了一声坐，然后就开始整理文件。 如果是不懂其中的原因的人，或许会被他唬到。张元庆早就知道他这一套，所以就在那里坐着，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转了半天也没有抽。 彭泰来故意整理了一会文件，看到张元庆的样子，不由觉得自己这个动作似乎有些刻意了，所以停下了整理动作。 彭泰来从口袋夜里面也拿出了香烟，给张元庆扔了一支。 香烟掉落在桌子上，滚到了张元庆的面前，距离不远不近。 张元庆将自己的香烟夹在耳朵上，拿起桌上的香烟点上了。 这个时候，彭泰来才开始出声：“张县长，我知道咱们之间或许有误会，但是作为党的干部，你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同时也要遵守党的纪律，任何重大的决策，在没有通过县委常委会的前提下，你应该履行知晓的义务。” 张元庆听了之后，大概明白，是自己那个方案已经到了彭泰来的手里。只是这个时候，他不知道是怎么到了对方的手里。 面对对方的怒火，张元庆皱起了眉头：“彭书记，你所说的是什么事情，能否直接明示。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听你打哑谜。” 这番话已经是很不客气了，张元庆知道自身的定位，如果自己太好说话了，反而对方会有所怀疑。 以张元庆自身的定位，说出现在这番话，是理所应当的。 彭泰来对此似乎是早有准备，他直截了当问道：“大营商考核办法是怎么回事，我今天听说你的报销已经超过了标准，仔细一问，才知道你在搞这么大的动作。我请问你，我这个县委书记，你有没有放在眼里？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不需要跟我报备一下么。” 干了这么多年，彭泰来自然不会让张元庆怀疑到鲍爽的头上。这也是一个老杆子的智慧，如果一开口就把自己这边人给卖了，那么以后只会让别人不敢向自己这边告状。 所以彭泰来以报销为突破口，质问张元庆，让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消息来源是什么地方。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彭书记，你所说的是我正在进行的大营销考核办法么，这个办法正在推进，目前只有草案。您这么大发雷霆，让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难道我草案还要先向您汇报？” 彭泰来看他的表现，不仅没生气，反而心中放心了一下，看来这个家伙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拿到了他考核办法的原本。 不过他作为权衡班子多年的人物，自然是面不改色：“真的只是草案么，张县长，你看看这个。” 彭泰来将方案往前一推，张元庆自然看到了这一份方案，而且就是自己给鲍勇的方案。 第803章 张元庆看到这份方案，不由沉吟起来。鲍勇没有事前给他打招呼，所以他并不知道对方是服么意思，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汇报的。 正在张元庆沉默不语的时候，彭泰来认为他已经被自己所掌握的消息所震撼了，这才淡淡说道：“知不知道这份文件我从哪里拿到的？” 张元庆没有说话，彭泰来继续说道：“这份文件是我从侯市长那边拿来的，你说说你，搞这么大的动作，结果市里面、县委都不知道，你是想要做什么？” 听到彭泰来这么说，张元庆隐隐猜到了鲍勇的做法。他心里感慨，鲍勇这个人做事，比常明云要有手段的多。 想必这份文件，鲍勇以另外一种方式透露给彭泰来的，以此刺激对方。 如果换做是常明云，肯定就是在会议中提出来，然后跟对方开始梭哈。最终谁的牌面大，谁才能够说话了。 常明云最大的问题就是如此，做事情缺少手段，光有一股子书生气。 鲍勇则不同，他看似莽撞，经常作为彭泰来的急先锋形象出现，但是暗地里面，这个人的城府要比常明云深不可测的多。 张元庆立刻明白鲍勇布这个局的意义，所以顺着话说道：“彭书记，这个方案还是一个草案，我不知道怎么流露出去的。之前找了一些专家测评，有可能在这里出了问题。我怎么可能会瞒着县委办事，只是因为这个方案还不够完全，这才没有汇报。” 彭泰来听了张元庆的话，这才点了点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我生气主要是你提前不跟我说清楚情况。你说说，市里面问我这个事情的时候，我怎么回答？” 张元庆想到鲍勇跟自己说得那句，妥协中斗争，他想了想认了错：“彭书记，我并不知道这个情况，这个方案到目前为止，我都是保密状态的。” 彭泰来放缓口吻：“我也知道你一心想要干事，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好在我给你找到了补救的方法。” 说着彭泰来拿出了实行方案，张元庆拿过来一看，只想到了四个字，既当又立。 张元庆看到的方案，首先编制人员名单之中，除了邢东辉这些专家之外，第一位就是侯泉年。 排在第二位的就是彭泰来，第三位的是常明云。张元庆的排名，从原本的第三位排到了第十位。 也就是张元庆用尽全心做得这个方案，他勉强拥有一个署名权，而且名字在编制人员的最末位。 这只是彭泰来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这个方案落实之后，县委县政府会形成专门的大营商工作领导小组，张元庆就连领导小组的办公室负责人的位置都保不齐。 正因为如此，张元庆才想到了既当又立四个字。搞了半天，彭泰来并不是想要阻碍这个方案，而是想要让这个方案正常进行，但是他们的利益必须要考虑进去。 如果只是考虑进去可以了解，但是拿着吃着，还把饭碗给踹了，这个吃相太难看了。关键干了这么难看的事情，他还假惺惺帮你解决问题。这就是典型的既当又立。 张元庆见状哭笑不得，彭泰来的确把算计两个字，运用到了极致了。 张元庆看了半晌之后，他将方案放了下来：“彭书记，你说了这么多，就以这个打发我？如果这样的话，我可以要求第一著作人撤回这个方案，我会将这个方案无偿捐献给天水市。相信我的一切开销，都会有人报销的。” 第804章 无论如何，这个考核办法是张元庆的心血。彭泰来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 彭泰来之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先是批评自己，然后再把自己弄过来威逼利诱。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张元庆妥协。 这个方法，跟县委拟表彰名单的何其的相似，以及之前张元庆拉来投资被抢走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手法么。 这就是彭泰来的手段，说白了就是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欺软怕硬之辈。张元庆如果妥协的话，这个方案就能够就此通过，但是他只是为了这个方案通过么。 张元庆还没有大度到这个程度，他承认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之所以努力工作，就是为了积攒自己的履历，为了以后顺利进入副处铺平道路，为了能够爬的更高。 造福一方和实现自我价值结合，这有什么错？ 如果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被人家抢了果子。张元庆真的能够一忍再忍？那就不是他了。 张元庆看到侯泉年已经上了编制人员名单，那足以证明，侯泉年是认可这个方案的，并且希望他自己能够进入这个方案的编制人员名单。 这令张元庆对自己编制的这个方案更加有信心，不愧是邢东辉和郑瑶共同参与进来，搞出来的东西。就连侯泉年都想要分一杯羹。 既然侯泉年参与进来，想要分一杯羹，那反而好办了。 如果这个方案，侯泉年并不知道的话，彭泰来肯定会有一个想法，如果拿不到足够的利益，宁愿不做，大家都别占便宜。 现在这个方案，侯泉年盯上了，那么张元庆就有把握跟彭泰来好好撕扯撕扯。大不了一拍两散，今天就损人不利己了。 不过两人的损失可就不同了，张元庆最多就是损失一个做事、积攒履历的机会。彭泰来不仅损失了机会，而且要得罪侯泉年。 试想，侯泉年如果发现无法占据其劳动成果，而且方案竟然被无偿送给了天水市。那是一个什么概念，可以说彭泰来必死无疑。 实际上，只有当张元庆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猜测，是不是当前这个局面，也在鲍勇的预计之中。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阴了。很有可能，他在去找彭泰来的时候，已经把各方的反应，都算在内。甚至有可能，就连张元庆现在做出的选择，都在对方的计算范围之内。 这才叫体制内的高手，算事如下棋，走一步看三步。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张元庆占据有利地形。 张元庆用出釜底抽薪之后，果然彭泰来也承受不住了。 彭泰来眉头一皱，色厉内荏冷喝一声：“张局长，你这是什么态度！” 今天彭泰来喊了两次张局长，第一次是打电话的时候，还有就是现在。剩下都喊张县长，他喊张局长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为了发火做铺垫。 而且话音里面，有可能还有一些威胁的意思。大概是点张元庆，他到底是县长助理还是招商局局长，都是他说了算。 张元庆冷笑一声：“彭书记，我反倒是想要问问你，你是什么态度！” 张元庆想通了前因后果之后，更加不给对方面子了。他心想，你恐怕不知道什么叫做，零零后整顿职场。 虽然张元庆不是零零后，但是也容忍不了，这个家伙的自以为是。 第805章 还认为我们跟你以前碰到的人一样，你怎么说就怎么干？还是说，认为你发一顿火，就能够做到驾驭住场面？ 张元庆认可妥协与斗争的辩证关系，但是绝不会一味妥协。 张元庆在这一刻，真的没有把彭泰来放在眼里。而且发自内心，觉得他太过浅薄，无论是能力还是眼界、魄力，距离一个县城的一把手，还是差得太远了。 当这种想法产生之后，张元庆态度更加生硬了起来。 彭泰来看到张元庆的态度，心里又有了一定的计较。 果然，彭泰来神色微微一变，他随后压制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张县长，咱们还是直话直说，我也很欣赏你这一点，有什么话都不藏着掖着。那咱们开诚布公，这个方案把你排除在外了，是不是有些委屈？” 张元庆也不否认：“彭书记，希望你也能够理解，这个方案是我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花费了很长时间取得的成果。这里面我用的人脉、人情，都要计算进去。 我可以说，没有我的话，就没有这个方案。在编制人员方面，把我排到第四我还勉强能够接受。至于领导小组，能把我排进副组长是最好，排不进也要给我一个小组成员身份。还有领导小组办公室负责人应该非我莫属。 我要是连这么一点权限都没有，那么就证明这个方案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了。若是没有关系，我不如拿着这个方案，去一些适合的地方。我相信，这里面的含金量，还是有人能够理解的。” 张元庆知道机不可失，所以根本没有放弃跟他讲硬道理。既然是硬道理，那就要硬着说。 彭泰来心里是憋着火的，他本以为自己这么一番操作能够拿下对方。可是在与张元庆打交道的过程中，他觉得是一次比一次难以打交道。 还记得第一次打交道的时候，抢了张元庆的投资，结果张元庆与何胜叹一起来硬刚。那一次中，硬刚的主要成分还是何胜叹。 第二次就是张元庆跟彭泰来为了退出拟表彰名单的事情，张元庆已经展现出来不俗的斗争能力。凭借着退出拟表彰名单的条件，一边让何胜叹成功进入，另一边让关青允成功提为副科。 现在第三次交锋，张元庆已经是寸步不让了，而他开出的条件，也非常的精准。彭泰来能够容忍的上限，就是张元庆在编制人员第四位，同时担任大营商考核领导小组的办公室负责人。 彭泰来本以为自己前期打压，能做让他低头。最后对方委委屈屈的，自己再给点好处。 然而，张元庆丝毫不让。 彭泰来抽了一口香烟，淡淡说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我再思考思考。张县长，作为县领导，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个道理，要以大局为重。” 张元庆也郑重看向彭泰来：“彭书记，希望您清楚一件事，大局是大家的大局，而不是某些人的大局。作为年轻人，我有些不懂事，咱们有句俗话叫做给多少钱，干多少活。 当然如果你一味强调奉献也没有错，只是人心冷了事情就没法干了。一碗水端不平，迟早是要洒掉的。” 张元庆说完就告退，不理会彭泰来难看的脸色。 正如鲍勇猜测的那样，张元庆现在有说话的底气了。既然如此，他何必要打碎牙往肚子里面咽。 第806章 甚至彭泰来若是真是大脑给驴踢了，要跟自己干，张元庆会立刻带着方案去天水市。 等到那个时候，谁死还真讲不清了。张元庆无非背点名声，换个地方从头开始。 张元庆相信，彭泰来不敢乱来。主要是他自己将自己脖子已经套进绳索了。 张元庆出来的时候，鲍勇正好从对面过来。 “鲍书记！”张元庆神色如常打了一个招呼。 鲍勇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回到了办公室。 张元庆自从和这个副书记接触以来，觉得这个家伙是个人物，以前认为他不过就是彭泰来一个马前卒。现在才知道，人家是真正以棋子的身份，主宰棋盘的存在。 张元庆回到了县政府会议室，常明云正在发言。 看到张元庆进来入座，常明云点了点头，继续发言：“要全面落实上级强监管严监管要求。坚决做到长牙带刺、有棱有角，敢于斗争、敢于碰硬，做到一贯到底、一严到底、一查到底。 要坚持问题导向，抓住主要矛盾，把握实质风险，严肃查处关键事、关键人、关键行为，真正把板子打准、打痛……” 自从耀阳集团事情之后，不仅是江北市，安北省全省上下对于防范重大风险，特别是经济领域的风险加强了监管。 常明云虽然说得起劲，几名副县长显然都有些不以为然。常务副县长叶俊看似在写写画画，张元庆刚刚从他身边路过，看到他写得跟会议内容丝毫无关。 毕竟在常溪县这个地方讲经营风险，还有些为时过早。现在招商引资还是头疼的问题，到哪有什么值得风险的地方。 不过其他副县长不敢像叶俊这样丝毫不在意，例如副县长韩隆，他在常明云说完之后，也开始发言：“常县长说得很有道理，我觉得这项学习应该上升到常委的层次，坚持同责共担、同题共答、同向发力，因地制宜、分类施策打好经济风险监管的攻坚战和持久战……” 韩隆现在的表现，充分说明了无利不起早。由于之前一位常委副县长汤学军退休，现在县委空出了一个位置。 原本五名副县长，都知道彭泰来早就盯上了，一心想要把位置留给俞红丰，很多人对此属于敢怒不敢言。 没想到俞红丰不争气，没有得到市里面的认可。 这样一来，其他人就有机会了。毕竟俞红丰担任常委，县里面等于多一个副处编制，他们进常委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韩隆等人态度都积极了很多。 张元庆没有参与发言，这主要是学习上级文件精神，他思考更多的是如何将大营商工作推行下去。至于那个常委，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他的。 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跟着常明云去了办公室：“刚刚彭书记找我，他同意推行这件事，不过代价我接受不了。” 张元庆将情况跟常明云说了一遍，常明云听了自然也是一肚子意见：“这彭老狗真不是东西，好处他全占，还留出位置讨好上面。借花献佛没问题，但是也不能明抢吧。” 张元庆冷笑一声：“他还给您留了一个位置，算是给我们县政府这边一个薄面。” “他不留还好，留了我就更上火了。就留我一个人，让其他人怎么看我？这件事你做得非常好，那几句话说到我心坎里面了，这件事我注定要跟他好好掰扯。” 第807章 常明云自然摩拳擦掌，要好好跟彭泰来碰一碰。他的斗志高涨，不像他表面那么斯文，反而有些好斗。 张元庆皱着眉头：“我就怕给他这么磨，黄花菜都要凉了。我建议您正面去找他，我把我的底线条件交给你，这样您去谈的时候，就有一定的余地。” 常明云一听，有点吃惊：“都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能退？”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冒尖不是什么好事。编制人员名单，除了邢东辉等教授之外，目前侯市长排第一，彭书记和您分别是第二和第三。我说了要排第四，实际上排在第十我也无所谓，只要有我名字就行了。 至于领导小组，我可以不在领导人员名单里面，但是叶县长要在其中，并且叶县长作为办公室负责人，我作为办公室副手。” 这确实是张元庆的底线了，叶俊虽然人人都能看出有反骨，目前还是跟常明云一伙的，证明这个人有大局观。 这一次常明云给他送个大礼，叶俊多少会有些触动的。而他负责领导小组办公室，实际上就是主要推动这件事的负责领导，他的公务繁忙，很多事情自然还是在自己的手上。 一般所谓某项工作的领导小组，正副组长如果是一二把手，基本上两人都不会插手具体事务。真正经办的，还是办公室负责人及成员。 正副组长也就听听汇报，对工作进行指导。这个是无可厚非的，就算彭泰来和常明云不担任正副组长，有事不还是要找两人汇报。 常溪县不比当初在江北市，在江北市成立的几个工作组，都是针对某个具体事物，张元庆的级别能够担任副组长可以说是领导非常信任，而他当时代表的是周强斌。 现在在常溪县，张元庆别说代表常明云了，他现在谁都代表不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够参与进去，并且具体推进。 常明云颇有些感动，张元庆处处为他着想，基本上把主动权都交给他了。 常明云一时之间，有些感触，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元庆，你做事没的说。你既然信任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该争取的肯定帮你争取。” 两人之前或许有过一些不愉快，但是常明云也是从此刻，打内心开始认可张元庆。哪怕没有周强斌那层关系，他也是由衷感到，这个年轻人真不错。有干劲、会来事，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之前常明云对张元庆的态度是复杂的，既有对周强斌的敬畏，又有对这个年轻人的防备。 所以周强斌离开之后，常明云总是害怕张元庆犯事，闹出了不可收拾的局面，拖自己后腿，所以对他盯得非常紧。 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常明云觉得张元庆虽然有时很冲动，而且性格刚强。但是张元庆很少会让自己为难，所做的事情，都是有理有据的，每次考虑问题也站在自己这边。 这个年轻人经常会把利益的事情挂在嘴边，不像别人那样虚伪。可是真正需要服从大局的时候，每一次都是毫无例外的服从。 常明云也能理解周强斌为什么会喜欢这小子了，做人做事的确没的说。 张元庆很识相，听到常明云为自己争取，他点头说道：“多谢常县长。” 第808章 将事情汇报结束，张元庆回招商局。他在县政府里面也有办公室，只不过他不经常在这边。 别的县长助理，一般就相当于县长的秘书差不多，很多事情要跟着县长鞍前马后。他这个县长助理倒是不需要，反正这边有王澈。 其他的事情，也有副县长或者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张元庆不用事必躬亲。 张元庆回到招商局，看到他的人纷纷停下脚步打招呼。 张元庆微微点头，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他刚一回来，鲍爽就走了进来，熟练地开始洗杯子泡茶。 “领导，考核方案的事情怎么样了？” 鲍爽自从听说张元庆要提拔他，他对这件事非常上心，就想要在这里面立下一些功劳，借此铺平往上的道路。 张元庆好笑地看着他：“你怎么不问你叔叔，我感觉一切都在你叔叔的掌握之中。”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张元庆对鲍勇有些佩服。 鲍爽咧了咧嘴：“我可不敢随便问我叔叔关于工作上的事情，他说话有时候故意会故意考我。三年前他就跟我说过，我不适合走他那条路。” 张元庆点了点头，鲍勇这种路比较符合一些城府深沉之人。鲍爽的性格倒是很对自己的胃口，做事非常爽利，而且不像关青允那种骨子里面带奴性的，做出一些让自己难以理解的事情。 “条条大路通罗马，现在这个时代，他是做事也会有前途。不过要注意方式方法。” 张元庆淡淡点评了一句，对于鲍勇这种人，他虽然猜不透对方的所思所想，可是只要做好自己，双方还是能够联手的。 正在聊天中，鲍爽接了一个电话，他回来之后说道：“领导，我要去一趟彭书记办公室，我叔叔喊我过去。” 张元庆大概能够猜到，鲍勇这是要为自己的侄子铺路了。 既然到了能铺路的时候，说明考核方案的事情，应该差不多了。 如果事情做成了，常明云应该会联系自己。结果等到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没有等到常明云的电话，而是等到了叶俊的电话。 张元庆有些疑惑：“叶县长，有什么吩咐么？” 叶俊在那边笑了笑：“我哪敢吩咐你，张县长晚上有没有时间，咱们找个地方吃个饭。” 张元庆估摸着他已经得到风声了，所以晚上打电话过来示好。 现在大家都在县政府工作，张元庆比他们还要低半级，自然要结交一番。只是叶俊这个人，他和鲍勇不同。 鲍勇是你看起来，好像知道他是什么一个人，但是你了解的只是假象而已。叶俊是看起来就略显深沉，把自己藏了起来。 张元庆也看不透他，只是觉得常明云这边能够足以一用的，也就是叶俊了。 程何水虽然和张元庆关系也不错，但是这位程部长不适合继续跟自己共事了，否则两人的关系藏不住。 张元庆现在也明白藏拙，自己这点关系，真拿到台面上不算什么。不过藏好了，关键时刻能够保住自己。 和叶俊约好地方之后，张元庆将近期招商局的情况了解了一下。期间，辛昌永进来汇报工作，他现在对张元庆毕恭毕敬。 “辛局长，招商局的工作还是要靠你维持，你的辛苦大家有目共睹。天道酬勤，一切付出都会有回报的。” 张元庆这段时间，一直对辛昌永属于比较冷。因为他知道，这个家伙阴得很。对于这种小人，既要强势到他害怕，也不能让他过于恐惧，导致不择手段。 第809章 辛昌永闻言，赶忙表忠心：“张县长，您放心把后方交给我，我一定按照你的要求，将工作做好。” 张元庆微微点头：“如果有任何困难，直接联系我，希望咱们能够精诚团结，共同取得进步。” 听出张元庆有放权的意思，辛昌永赶忙做出保证。 不过张元庆看着他浮夸的表现，反而心中有些不快。辛昌永的服从，还只是表面的服从。你认为他诚惶诚恐，说不定心里还在冷笑。 将辛昌永打发出去之后，张元庆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继而摇了摇头，做事留一线，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戾气太重，总归是让更多人忌惮。 下班之后，张元庆选择打车去了酒店。 叶俊挑的是个中档的土菜馆，张元庆进了包厢之后，看到叶俊已经来了。除了叶俊之外，还有县委组织部部长包容以及副县长陈奎松。 张元庆看到这两人，确实有些没有想到。 张元庆客气说道：“包部长、陈县长。” 包容张元庆是认识的，两人在果子村的时候就打过交道。张元庆也是通过他，隔空干了汪司晨一手，导致他想要担任镇委书记没有成功。 而在县委会议上，包容是和常明云走得比较近的，两人经常共进共退。 至于陈奎松是副县长兼县公安局长，在常溪县这个地界也是非常有名的。他排名在副县长之中并不高，可是权限非同小可。 张元庆意外的发现，他们在一起聚餐，常明云竟然不在。 叶俊、陈奎松是常明云的副手，包容是他的共同战斗的战友，他们都来了，这位常县长竟然没来。 如果常明云不是有事的话，那就是叶俊没有喊他。 张元庆没有扫兴的去问这个事情，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成年人的世界不像小孩子一样，你朋友的朋友不一定就是你的朋友，你朋友的敌人也不是你的敌人。 “张县长快点入座，三缺一。” 陈奎松长了一张圆脸，留着一个圆寸的发型，看起来比较随和。他招呼着张元庆，一起坐下来打牌。 张元庆入座之后，陈奎松又一人发了一支香烟。 在体制内，大多数都是老烟枪。即使不抽烟的，有的在特殊场合都会来两口。 张元庆和包容坐对家，包容开着玩笑：“我打牌可不行，张县长你要带带我。” “包部长谦虚了，估计要包部长带带我。” 张元庆打牌输多赢少，主要还是对这方面不是很感兴趣。结果今天不一样，他和包部长两人大杀四方。 张元庆开始还认为自己运气不错，后来大概猜到，叶俊和陈奎松应该在偷偷放水。 等到一轮打完之后，恰好已经上菜。 叶俊让张元庆和陈奎松坐在包容的左右手，而他则是坐在了包容对面。 好在也就四个人，比较方便安排座位。 “本来今晚还邀请了常县长，但是他跟彭书记一起出门了，大概是到市里面去。” 叶俊特意解释了一下，张元庆估计这就是解释给自己听的。因为常县长下午出门，晚上难道还能在那边过夜？ 完全可以大家一边打牌一边等着，或者改到明天再吃饭也是一样。不喊的原因，就是不想喊。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叶俊跟常明云应当是有矛盾的。 这也很正常，常明云的能力很强，但是脾气也很硬。尤其他心眼不大，张元庆也是领教过的。 第810章 跟着这么一个个性鲜明的领导，要不然就是个性相投，两人自然是越来越好。要不然就是性格不同，那么就要有一方被压制住。 叶俊显然就是那个被压制住的，时间长了自然是会反感的。从叶俊晚上吃饭，能够单独喊出包容和陈奎松。 这无疑在表明，这两人与叶俊更加亲近。 张元庆不由感慨，难怪感觉常明云长期被压制，事事不顺。外有彭泰来这种强敌压制，内部还有叶俊隐隐能够分庭抗礼，他不被压制就是怪事了。 张元庆始终保持笑容，陈奎松却接过话头：“据说常县长这一次为了咱们县政府据理力争，彭书记都有些吃不住了。拉着一起去找侯市长，这可是咱们县政府好几个月，第一次打个翻身仗。” 陈奎松看似是表扬常明云这一次的英勇，不过语气里面，还是有些讽刺的意思。 叶俊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常县长也很不容易，不过这一次还是要感谢咱们张县长。一份大营商工作考核办法，可是走在了整个江北市的第一方阵了。” 叶俊知道这个方案的分量，他也明白，自己能够担任领导小组办公室负责人，那么自己的名字也会出现在编制人员名单上，哪怕靠后一点那也是白捡的功劳。 常明云的确给力，跟彭泰来极限拉扯之下，县政府还是勉强能够起到主导地位的。这件事非同小可，很有可能对常溪县未来格局产生一定的影响。 只不过叶俊通过别的渠道明白，之所以这一次彭泰来会被常明云极限拉扯，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张元庆已经提前用过了釜底抽薪。 之后，张元庆又将退让的余地留给了常明云，这让常明云手握谈判的资本。若没有这个助力，常明云哪里能够轻易占得了上风。 正因为如此，叶俊对张元庆很感兴趣，晚上特意邀请他来参加这个饭局。 张元庆呵呵一笑：“叶县长真的是褒奖了，那个方案是我起草的，不过成品跟我起草的差距很大，都是专家的功劳。” 包容此刻举起杯子：“张县长谦虚的性格值得学习，既不卑不亢，又低调做事。咱们第一杯，敬咱们张县长。” 张元庆赶忙起身，这才将白酒饮下。 “这个方案，我已经通过别人得到消息，市里面已经给了确定意见，推行就在眼前了。张县长，你的合理诉求也基本上通过了。 不过市里面对这件事很重视，要求早提推动、早日对这个方案的推行，有没有什么想法？” 叶俊毫不讳言自己从别的渠道得到了消息，这也是说明他的关系不在县里，而是在市里面。 张元庆对于开展工作，初步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要分为三个阶段，动员宣传、试点推行、完善运行及跟踪监督……” 毕竟想要推行一个办法，要落到实效，不可能发一个文件下去就完了。要开启动会，对办法进行宣传、宣讲、宣贯，只有前期将宣传发动做足了，才能够为后面的推行夯实基础。 宣传发动做足功夫，就可以推行办法。在推行过程中，还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优化调整，以及跟踪监督。 张元庆说着，不由感慨道：“制度的生命力在于执行，方案我是很有信心的，邢老等人提炼的指标环环相扣，一旦推行下去，执行得当的话，能够迅速打开局面。可若是执行出了问题，再好的方案都是狗屁。” 第811章 叶俊开着玩笑：“既然你老弟安排我来担任这个办公室负责人，那么我会尽力替你冲在前面。更何况，包老哥不是在这里么，我就不相信，组织部的名头不吓人。” 从语气上看，叶俊和包容的关系应该很亲近的。而且他的话点明了，已经知道张元庆向常明云推荐他来做办公室负责人的事情。 这就是人情世故，有些话不必说出来，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 张元庆看向包容，在县委班子里面，包容的排名高于叶俊。这两人给予大力支持，为张元庆推行这件事，算是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包容对于叶俊所说的话，表示认可：“叶县长既然做了要求，我必须要贯彻执行。” 饭桌之上，包容话不多但是释放了足够的善意。叶俊与往日沉闷不同，嬉笑调侃，看起来比较随意。 陈奎松在三人之中，是最为直白的，他跟张元庆干了好几杯，随后又隐隐提到赵奕，意思他跟赵奕关系也不错。 张元庆心领神会，跟他说了句，下次自己请客，喊赵奕过来聚一聚。 晚饭吃完之后，又打了一会牌，众人这才各回各家。 张元庆回到家，刚刚洗了一个澡，出来就看到手机响个不停。 走过去这才看到是常明云的电话，张元庆刚刚接通，就听到了常明云爽朗的笑声，显然是带来了好消息。 果然常明云笑着说道：“事情成了，侯市长也觉得你的要求合理。编制人员你排第六位，大营商工作领导小组，和你预期一样，你担任办公室副手，负责人是叶俊。 我刚刚和叶俊联系过了，他表示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你们两个人找时间碰一碰，你放心，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给你支持的。” 张元庆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常明云还没想到，叶俊已经私下和自己联系过了。而且叶俊的消息更快。常明云在他们眼里，只怕从一个棋手变成棋子了。 反过来想想，彭泰来那边不也是如此么？鲍勇等人各怀鬼胎，彭泰来的反应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因为个性鲜明的领导，容易被下级摸透，那么就能够通过别的方面影响你。 所以体制内的确有上下级，可是一切作用都是有反作用力。上级能制下级，下级能够反制上级。 都说官场有屠龙术，这就是真实例子。只是当局者迷，至少常明云还认为自己主持大局。 张元庆对此不好点评，更加不能点破。一旦点破了，自己就落了下乘。 毕竟这一次博弈的结果，对自己是有利的。编制人员排第几，实际上是他放出去的迷雾弹。他真正想要争取的，就是办公室一个重量级的身份。 编制人员必须要有名字，办公室必须要有身份，自己到时候推进工作的时候，才能够有话语权，这两个是相辅相成的。 张元庆底线是排在第十，能够到第六，常明云肯定是出力了。 张元庆说了一句谢了。 “工作尽快开展吧，在这个期间，叶俊会全力帮你打开局面。这段时间我不在县里，侯市长带我去外地考察工作。” 常明云又补充了一句。 张元庆皱眉询问：“领导，侯市长怎么这么好心，带你出去考察工作，他不应该带彭书记么？” 毕竟侯泉年显然对彭泰来更加欣赏，常明云在他眼里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第812章 常明云冷笑了一声：“咱们这位彭书记，他懂什么经济，带他出去就是浪费资源。这一次我们与全国性的大型企业交流，看看能否为常溪县拉来一大助力。你搞好大营商，我拉来大投资，今年常溪县的主要任务就在咱俩身上了。” 这次大营商工作的推进，让常明云又重燃了斗志，想要施展拳脚，打出一番天地。 张元庆对此也表示支持，毕竟自己大营商工作的实际成效，还是要以招商引资的效果来衡量的。 种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如果凤凰都不来，你这个梧桐树就是白种了。 第二天，县委会上，一致通过了大营商工作考核方案，会上成立了领导小组，对于其中设置都是纷纷同意。 这就是会前碰头的好处，其实很多会基本上会前已经把意见统一了。这样一来，避免了在会上发生争执，彼此争得脸红脖子粗。 值得一提的是，鲍爽以及几名股长都作为人才储备也过会了。这也就意味着，这几个人在没有出事的前提下，将要比同部门其他人优先提拔。 这也充分说明，鲍勇选的时机很好。 张元庆得到会议结果之后，不由松了一口气。随着这件事的尘埃落定，他的注意力只要放在干事上就行了。 常明云打电话过来，好好勉励了一番。 当天下午，常明云就去江北市出差，参加江北市的考察团，去沿海一带学习取经。 结果当天晚上，张元庆又接到了叶俊的电话：“我收到县委通知，让我明天去参加市委党校组织的培训，为期一个月。” 张元庆心里顿时突了一声，他没有想到，叶俊怎么突然要去学习，之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我听说之前应该是要求县委领导派一个人，原本是彭泰来自己要去的，怎么突然名额到了我头上。” 叶俊语气中有些怀疑。 张元庆不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包部长不会也要出门吧。” 叶俊叹了一口气：“如果我不在家的话，包部长不好插手考核方案推行工作。张县长，请你理解。” 张元庆这才回想起来，包容并不在此次方案的领导小组成员之中。如果常明云和叶俊不在，他不好直接去找包容。 如果有问题的话，常明云和叶俊无法遥控，那就只能去找彭泰来协调处理。 其实不仅是包容，就是鲍勇和程何水也是如此。他们暗中能够支持自己，能在明面上跳出来的，只有程何水能够做到。 鲍勇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为了现在自己帮忙那点事情，就不顾一切跟彭泰来作对的。 张元庆等于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孤家寡人了。这个局面不用说也知道，有人想要给张元庆挖坑。 叶俊也是想到这个，他皱眉给出了一个方案：“我建议方案继续完善，把这个月拖过去，彭泰来很有可能在挖坑。” 叶俊能够跟自己说这么多，张元庆颇有些感动。 不过张元庆也隐隐感觉到，叶俊这么做，很有可能是想要让自己偏向他那边。从昨晚的饭局来看，叶俊所图不小。 很有可能常明云已经不在他眼里了，这种人要不然不发作，一旦给他抓住机会，常明云很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被淘汰出局。 张元庆心里叹息一声，不过表面上还是很感激：“叶县长您放心，这些事情我会见招拆招的。方案已经过会了，现在再提完善应该有点困难，但是我准备开一个启动会，先做好准备工作，不急着立刻推行。” 第813章 张元庆知道，这个方案涉及到的利益很大，如果贸然推行，很有可能引起一些不好的反应。 自古以来，改革成功者，大多都是自上而下，通过上层权力去推行下去。自下而上的话，很难获得成功。 所以在自己这边力量不够的前提下，又无法向上借力的话，张元庆现在不宜轻举妄动。 叶俊知道张元庆有自己的想法，嗯了一声，宽慰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张元庆第二天就去找彭泰来，想要邀请对方参加大营商工作启动会。 这个启动会也是常溪县今年的一件大事，一把手和二把手应当有人参加坐镇才对。常明云不在家，这个坐镇的人应该是彭泰来。 可是去了彭泰来的办公室，却发现他已经到市里面开会去了。 张元庆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彭泰来故意的。 张元庆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他不相信彭泰来不至于不接自己电话。 彭泰来果然接了电话，语气和缓：“张县长，有什么事？” 张元庆将想要邀请他参加庆功会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还没有说完，彭泰来就打断了：“行了，这件事你自己定吧。我肯定参加不了，你问问鲍书记或者包部长、程部长他们。” 彭泰来说完之后，又补充：“尽快把工作推动起来，市里面对这件事很关心，你现在主要精力就放在这边，一个星期内完成启动，半个月内必须要推动下去，县里面都很忙，你现在要顶起来。” 说完之后，彭泰来就挂了电话。 张元庆站在彭泰来办公室门口良久，隐隐琢磨这件事。 张元庆想到了鲍勇，正好彭泰来说让自己邀请对方出席。他转而去了鲍勇的办公室，敲门进去之后，鲍勇正在喝茶看文件。 看到张元庆进来，他抬头淡淡说道：“张助理，什么事？” 县长助理正规称呼就是喊助理，不过张元庆干了一个多月了，人家提到他不是往大了喊，喊张县长，要不然就是喊张局长。 反而喊张助理的人很少，就像叶俊这种常务副县长，人家要不然喊县长要不然喊常务，喊叶副县长的毕竟是少数。 鲍勇喊助理，自然是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在单位，他仍然扮演着彭泰来急先锋的身份。 张元庆也是按照正常流程，邀请他参加庆功会。 鲍勇沉吟片刻，忽然说道：“你把门关一下。” 张元庆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对方是要说一些不方便给别人知道的话。他赶忙转身过去关门，关了门坐回来的时候，鲍勇发了一支烟。 随后，鲍勇沉吟片刻说道：“这个领导小组办公室副手可不好当，你确定要开这个启动会？” 张元庆愣了一下：“现在不开不行，方案已经通过了，如果迟迟不启动，市里、县里都交代不过去。” “工作可以干，但是要注意方法。有时候，急流勇退不失为保护自己的一个办法。” 鲍勇意有所指的说道。 急流勇退四个字，让张元庆皱起了眉头：“鲍书记，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鲍勇叹了一口气：“这个方案必然会在常溪县推行，但是执行者你来当并不合适。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 张元庆不由想笑，为什么自己执行不合适。方案是自己酝酿出来的，为了推行这个方案，也放弃了很多，现在丢给别人去执行？ 第814章 那自己在做什么，为他人做嫁衣？ 鲍勇直视着张元庆，语气凝重：“我知道方案是你制定的，但是或许你也不清楚这方案的分量。彭泰来怎么可能会将这么重要的方案，给一个不放心的人推行。 更何况考核办法在手，能够对各个单位以及各大乡镇产生很大的影响，可以说谁要是能够把这件事做好，谁就将获得一份很厚的资历。” 鲍勇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彭泰来之所以将常明云和叶俊调走，就是让张元庆没有依靠。之后，也许还会想办法对他进行掣肘。 就算没有掣肘，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就对你施加压力，那也承受不住。除非有信心，压住所有人。 只要张元庆打不开局面，那么这个事情就会丢给其他人来做。 张元庆有些头疼，这就是一把手难缠的地方，只要不符合他心意，他就有的是办法把你挤兑到不行。一边让自己加快推进，一边故意撤走自己的助力，这也是一种手段。 鲍勇所说的急流勇退，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不如趁着这个时候不干了，把选择权还给彭泰来。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努力基本上就白费了。 张元庆不由感到一丝无奈：“鲍书记，您觉得单从能力来说，有谁比我更适合来执行这个方案的么？” 鲍勇点了点头：“论对方案的了解，论执行能力，在咱们常溪县的干部队伍中，能够超过你的不多。但是有的时候，能力不是必要的，选择大于能力！” 一句选择大于能力，说明了这件事的根源在哪里。张元庆主要选择的是常明云，他是常明云的人，那么他的能力再强，都会被彭泰来针对。 换言之，如果另一个人得到了彭泰来的支持，那么就算能力不足，也会得到相应的助力。那么对于别人来说，非常难办的事情，他可以轻松的解决。 这就是借力，诸葛亮借东风能够火攻曹营。司马懿借大雨，能够死里逃生。 所以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能力还重要么？ 如果按以前的脾气，张元庆肯定一拍桌子，大不了不干了。或者硬着头皮硬刚。 可是最近这两年的经历，对张元庆的性格塑造又有一些新的影响。他知道耍脾气是不行的，至少在你没有达到一定地位的时候，没有人会惯着你的脾气。 张元庆问道：“鲍书记，如果你来猜的话，彭书记会让谁来顶替这个工作？” 鲍勇脸上闪过了一丝古怪的神情，不过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张元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想，只是再度叹了一口气：“我再想想。” 张元庆起身之后，鲍勇再度宽慰了一句：“元庆，在斗争中妥协，在妥协中斗争，这是无法避免的。就如同波浪一样时高时低，只要是在前进就好了。” 张元庆的确有些意动，只是想到放弃这个身份，他就觉得不甘心。放弃了之后，自己怎么向常明云交代，怎么向郑瑶交代？ 张元庆有些失落的回到了招商局的办公室，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面。 等到下班的时候，鲍爽走进来汇报工作，看到沉默不语的张元庆不由一愣：“领导，已经下班了，您不回去吃饭么？” 张元庆抬头看到鲍爽，正想要说什么，可是忽然脑海里面灵感一闪而过。 第815章 张元庆脸上闪过了一丝厉色，随后微微一笑：“确实有些饿了，有没有什么地方方便推荐，咱们两个喝一杯。” “要不然去我家，我家里没人。”鲍爽倒是很热情。 张元庆点头同意，等到鲍爽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脸上一片冰冷。因为他刚刚才发现，自己差点着了鲍勇的道。 让我急流勇退，然后扶鲍爽上去。这个老狐狸，果真是狡诈到了极致。 张元庆看到鲍爽的时候，一下子将鲍勇的布局给联系了起来。 这个家伙帮助自己把方案通过了，与此同时也让鲍爽成为了后备干部。张元庆投桃报李，想办法让鲍爽也进了大营商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成员。 而鲍勇通过方案的手法有些极端，让彭泰来对自己产生了很强的敌意。甚至有可能临时调开常明云和叶俊，就是为了针对自己，想要让自己干不下去。 在自己觉得不对劲的时候，鲍勇又劝自己急流勇退。 如果自己急流勇退的话，谁能担的起来这件事，首先这个人起码要是办公室成员，其次对招商工作有一定理解，特别是要熟悉这一套方案，拿到手就能够操作。 鲍爽的资历的确轻了，但是他担任招商局综合股股长也有几年了，之前筹备庆功会期间，表现了不俗的能力。最主要的是，他是鲍勇的侄子，彭泰来肯定会放心的。 而鲍爽又是自己的左右手，如果推他出来的话，常明云也不会过多反对，甚至还有可能认为是自己的意思，暗中支持。 至于自己如果不是想通了这一层，估计也会稀里糊涂把鲍爽扶起来，帮助他完成这件事。 真是一个好布局，一环套一环，身在局中，自然什么都看不清，稀里糊涂被推着往前走。 只是鲍勇有点小看了张元庆，特别是张元庆是在周强斌身边历练过的，后来又得到郑瑶多次提点。 而且在之前鲍勇操作这件事的时候，张元庆就意识到了鲍勇是个老银币，心里多少有些戒备。 就连彭泰来这种老江湖，都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自己这个毛头小子，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 正是这些原因，让张元庆猛然反应过来，只是想通了之后，仍感到后背发凉。 鲍爽收拾好了之后，进来邀请张元庆坐他车。 张元庆看着他，目光有些森然。鲍爽有些不自在：“领导，怎么了？” “没什么？”张元庆淡淡一笑，然后起身跟他一起上车。 鲍爽开车去了他自己家，张元庆并没有让他烧菜，而是让他打电话给附近小饭店，炒了几个菜，顺带送了两瓶酒来。 张元庆现在对于酒非常注意，不是自己真正信得过的人拿来的酒，他都不敢随便喝。 等到菜和酒送来之后，张元庆笑着说：“难得咱们两个单独喝酒，先碰一杯。” 一口菜没吃的情况下，两人各自喝了二两。 “最近局里面的工作怎么样？” 张元庆随意的问道。 鲍爽立刻开始汇报近期工作，他的工作热情非常高涨，只是张元庆不知道这是他的真实表现，还只是一个表面现象。 张元庆点了点头，对局子里面的工作表示认可，随后开口说道：“鲍爽，你做事情很有个性嘛！” 鲍爽听到这个评价，不由愣了一下。因为在体制内，领导说下属很有个性，似乎并不是褒义词。很有个性也就是意味着这个人做事有些张扬。 第816章 鲍爽毕竟自幼在鲍勇身边长大，对于这些词汇是非常敏感的。 他不由开始回顾自己刚才汇报的工作，是不是太过表现自己了，这么一想就有些发虚。 张元庆又端起了一杯酒：“只是你有些方面很成熟，有些方面又很稚嫩，进步的空间很大。” 这一句毫无疑问，就是批评了。如果把张元庆这句话给翻译一下，那就是你在一些事情上心机深沉，在有些事情上不懂规矩。至于进步空间很大，就是说你距离要求还差得远。 这两句批评，对于下属来说都不轻。鲍爽不由额头渗汗，张元庆这是对自己全盘否定了。 鲍爽不知道为什么张元庆突然对自己进行否定，这让他有些不安：“领……领导，最近工作我或许有些骄傲自满情绪，请您直接批评，我一定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张元庆适时点了一支香烟，然后目光凌厉地放在他身上：“鲍爽，你做得很好。正好有件事我想要跟你商量商量……” 张元庆说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然后又点到了鲍勇劝自己急流勇退的事情。 张元庆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我觉得鲍书记说得很有道理，有时候急流勇退也是保护自己。我在想，我从大营商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手退下来，换你来顶上吧，毕竟你比我适合！” 听到张元庆说到这里，鲍爽要是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那就白活了。 鲍爽赶忙解释：“领导，您听我说，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或许……或许是我叔叔有这个意思，但是我肯定没有听说过这件事，而且这个事情我绝不会参与。” 张元庆笑容又温和了起来：“年轻人想进步是好事，我作为你的领导，看到你进步也很欣慰。不要有心里负担，这件事我也会帮你的。” 鲍爽一脸苦笑：“领导，您别这样，您这么说话我害怕。您要是有气，就骂我两句。但是我阿爽，绝对没有想过对您不利的事情。跟着您这段时间，我学到很多，也成长了很多。我还想跟着您继续学习，继续进步。” 鲍爽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他对张元庆是既有敬畏又有佩服。跟着张元庆也见了很多世面，他明白面前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人，自己绝不敢站在他的对立面。 欧阳宏就是因为小看了对方，结果一夜之间被逼退休。时至今日，辛昌永或许心里不服，但是他敢表现出来么。 据说前不久一次私人聚餐上，有人煽风点火说张元庆的问题，结果辛昌永严厉批评了说话的人，甚至逼得那人离席。 辛昌永是真的害怕，所以哪怕是装得，他也不敢再引起张元庆的注意了。 鲍爽清楚自己的分量，就算是自己背后有个县委副书记的叔叔，也不够张元庆看的。 今晚跟自己吃饭，已经算是给面子了，敲打敲打自己。 鲍爽举杯子起身向张元庆敬酒，张元庆拿着酒杯在手里转了转，随后淡淡一笑：“刚刚听你说，局里面的事情挺忙的，领导小组办公室的事情，我也不忍心再压给你了。我看，你打个报告，退出领导小组办公室吧。” 鲍爽闻言，苦笑了一声，随后立刻答应下来：“领导您说得对，明天我就打报告，退出办公室成员名单，这个报告我自己送上去。” 第817章 张元庆补充道：“彭书记不在家，记得让鲍书记签字。” 鲍爽明白张元庆的意思，嗯了一声，然后将这苦涩的白酒一饮而尽。张元庆这才慢慢饮下了这一杯。 第二天一大早，鲍勇就收到了鲍爽的报告。 鲍爽平时还是比较注意形象的，不过此刻发型有些乱糟糟的。 “叔叔，您把这个批了吧。” 鲍爽固然有一肚子委屈，可是不也敢跟自己叔叔说。他生怕自己这位叔叔一怒之下，跟张元庆较真起来，那就好玩了，两个人隔空出招，自己在中间估计会被夹死。 鲍勇看到这个报告之后，沉默片刻，随即感慨一声：“还是小看了这个小子，我布局了这么久，他不仅看出来了，而且反将一军，让我别无选择，只能选择支持他。” 鲍爽摇了摇头：“叔叔，我说一句话您别生气，张县长是属于能力、智商都在线的，不是彭泰来那种老糊涂。而且他睚眦必报，谁算计他，他肯定会报复回来的。 我曾经听他说过，他在江北市的时候遭遇到绑架，结果他被解救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武器，硬是把那个逃跑的绑架犯找到，将他打成了残废。我是真的怕他，您就别添乱了。” 鲍勇微微一笑：“他不是报复回来了么，你放心，你递交了这个报告，他的气就消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看到好的机会，为你争取争取，也是人之常情。” “那您做这事之前，也不跟我商量商量，我是一头雾水。” 鲍爽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鲍勇却淡淡说道：“我要是跟你商量了，你觉得你现在只是递交一份退出报告的事情么？不告诉你，才是保护你。” 鲍爽想了想，就闭上了嘴巴。叔叔做事，比他想得要深远的多。 “放心吧，我会全力支持张元庆的，相信彭书记知道这个报告，也会重新考虑考虑。张元庆这一招好啊，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鲍勇眯着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眼神。 鲍爽抓了抓头，敢情你们大神斗法，我就是那只鸡？ …… 在方案通过的三天之后，也就是周五上午，常溪县大营商工作启动会正式召开。参会领导之中，县委领导是鲍勇、包容，县政府领导是韩隆、陈奎松以及张元庆这个县长助理。 一共五个人坐在主席台上，下面就是来自各机关以及乡镇干部。 初春季节，已经有些热了，不过又没有到开空调的时候。张元庆也觉得有些闷热，不过看了看下面的人，还有一些人没有到齐。 明明会议要求，必须要各单位一把手九点前到。可是现在已经快要到九点了，还有好几家单位没有人来，有些单位则是二把手或者业务骨干代替开会。 会场不少单位看出了情况，会场环境始终嘈杂，一些人议论纷纷。 所谓上行下效，张元庆这个县长助理首次召集开会，结果县里一把手、二把手都没有到场。不管什么原因，可见重视程度如何。 一些县局、乡镇一把手看到这个情况，心里都冷笑。 正如很多乡科级干部看不惯俞红丰一样，觉得这家伙没啥过人能力，结果彭泰来硬是往上提拔。这谁能看得过去，自然纷纷表示不满。 现在看到张元庆这个县长助理人五人六的，他们自然也心里不平。在他们眼里，就这个年龄，有个屁的工作能力和工作经验，凭什么凌驾在所有乡科级领导头上。 第818章 兵头将尾？放你的屁，县长助理就是一个破头衔，你啥都不是！ 体制内就是这样一个放大镜，在这个放大镜下，气人有笑人无的事情多得去了。 张元庆现在的确很出彩，正因为出彩所以遭人嫉恨。更何况，彭泰来对张元庆的态度，根本就不是秘密了。 在众人眼中，张元庆哪怕能够上达天听那又如何，你就是强龙，也不能压地头蛇吧。 所以就出现了，几个刺头闹事，其他人看笑话的事情发生。 张元庆神色不动，他看了一眼时间，九点整。 “时间到了，开会！” 此次会议由张元庆主持，他沉声开口，现场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但是窸窸窣窣，仍然有声音此起彼伏。 张元庆拿出了一张表：“现在检查到会情况。” 原本会议是没有这项流程的，张元庆看来早有准备，临时增加了这一项内容。 说着，张元庆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念。 随着他开始念部门和乡镇的名字，下面顿时鸦雀无声。但是每一个被喊到的，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要汇报到会情况。 这就是纪律，毕竟还是有鲍勇和包容在上面坐着的，你要真是一点规矩都不讲，那就是自己找麻烦。 在众多部门之中，张元庆没有想到财政局的汤舜德就是典型的让副手来参会的例子。 想起了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张元庆眼中闪过了一丝阴冷。上一次庆功会的时候，两人还算是相谈甚欢，没想到第一个不给面子的就是他。 除了财政局汤舜德之外，还有教育局的局长也是让副手来的，不过这个局长很聪明，履行了请假手续。 县公安局倒是来了，不仅陈奎松这个副县长作为代表参会，而且副县长也参加会议。 至于到乡镇的时候，九大乡镇五个街道，街道负责人都来了，乡镇只有六个是一把手来的，两个让其他人出席履行请假手续。 在这中间，还有一个青水镇，是一个代表都没有参加，而且没有履行请假手续。 张元庆念到青水镇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现在向大会报告，应到35人，实到34人。青水镇既无代表又没有履行请假手续，财政局派代表参加但是一把手未履行请假手续，另有两家乡镇请假手续不规范。” 别看全场三十多人，大多数人都看不上张元庆，可是真正出头鸟就那么几个。很多人认为，张元庆会直接吃这个哑巴亏。 谁让你资历浅，这些乡镇和部门一把手，哪个不是你前辈。想要做什么事情，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你能行？ 没想到，张元庆就是这么刚。他等于当着全县部门的面，展现了自己强硬的一面。 鲍勇皱着眉头，他直接开口：“包部长，会后请联系相关单位负责人查明情况，并让相关负责人来我办公室说明情况。” 随着鲍勇这么一说，事情就上纲上线了。包容拿起本子，将这几家单位给记了下来。 现场人一看，有些心惊肉跳。被组织部部长小本子记下来，这可是上了黑名单了。这个恶劣影响，想要消除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众人再看向张元庆，只见他表情冷漠，冰冷的眼神看过去，确实有些吓人。一些看热闹的人，不由心中微微一紧，不敢再小看这个青年人，人家可不是软柿子。 第819章 启动会开始之后，流程只有三个，一个是由包容开场，负责讲明白此次启动会的目的和意义。第二个就是由张元庆这个参与制定的重要一员，开始诠释此次大营商考核办法具体内容。第三个就是由鲍勇来做最后总结发言。 有些人觉得这种会议是形式，长篇大论的没有新意。可是有些形式是必须要走的，否则都不把这件事当回事，谁会去执行？还不是你怎么说，他就怎么干。 由于开场张元庆点名的严肃，让参会人员收起了轻视之心。至少没有按规矩的那些人，已经上了组织部长的本子，等于吃了亏了。 杀鸡儆猴，其他人多多少少老实了一点。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些人既然敢不来，肯定都是硬茬子。张元庆这么搞他们，他们肯定会有反击的。只是目前，好汉不吃眼前亏，在强压之下，大多数人还是乖乖服从的。 有些人还拿出本子，认认真真的记录着。 会议前两个流程进行完之后，到了鲍勇最终总结讲话。 鲍勇是有稿子的，他完全是照稿子念，而且念得速度也比较快，可见他心情也不是很好。固然这些人是在挑衅张元庆，但是也没有把他这个副书记放在眼里。 所以强调要在推行过程中加强组织性、纪律性这一段时，他加重了语气，并且表示将会以严厉的态势追查推行考核方案中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行为。 这是为全体干部敲响警钟，显然有些人是听进去了。 按说鲍勇总结完毕之后，会议就结束了。 鲍勇说完之后，习惯性的问了问左右：“各位领导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包容等人脸色严峻，纷纷摇头。 张元庆却开口：“鲍书记，请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还有几句话想要说。” 鲍勇见状，微微皱眉随后就让他开口。 张元庆目光看向全场，然后冷冷说道：“经过这个启动会，大家应该明白，大营商考核办法推行的重要性。这个方案历经一个月的时间，共有多名专家参与讨论。编制人员之中，含有侯市长、彭书记、常县长、鲍书记等领导。 可见这件工作的重要性，得到了市、县的认可，也灌注了很大的心血。而法规制度的生命力在于执行，贯彻执行法规制度关键在真抓，靠的是严管。” 张元庆也拔高了站位，站在政策的制高点：“我个人荣辱无所谓，但是任何人有违此次考核办法的严肃性、正规性，我将代表工作领导小组进行严惩。我们常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希望大家对照这八个字好好想想。 我们每一位在职同志为组织为人民工作的时间是有限的、宝贵的，我也常常自勉要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做好每一项工作，坚持每天向黎明致敬！推行这项工作不易，我将与大家一道努力。如果有谁掉队，组织会拉他一把。如果有谁拖后腿，组织的铁拳会落在他身上！” 张元庆补充的这几句，分量都非常重。而且他的话一开口，就表明了他的态度。至少今天公然违反纪律的几个人，他是不会放过的。 只是很多人都想不通，现在的张元庆怎么敢于说这种话。他不就是有省领导的喜欢么，可是总不能找省领导对这些科级干部一一下手吧。 第820章 鲍勇也频频看向张元庆，大概有些吃惊于张元庆的强硬。 张元庆五分钟发言结束之后，会议正式结束。 “张县长，组织部将会对这些干部进行问责，不过我建议还是大事化小。” 会议一结束，鲍勇就收拾了东西离开。包容找上了张元庆，对他的强硬也有些担忧。 其实问责这两个词用在这方面都稍显重了，就算没有来开会，人家只要有正当理由，最终还是不了了之的。 总不能没来开会，你就把人家开了吧。这又不是古代，能够搞什么军法如山。 张元庆沉着脸：“包部长，不是我在小题大做，而是如果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遭遇种种问题不处理，到后面就不会有人将这个考核办法当一回事。” 包容叹息了一声，觉得张元庆有些理想化了。 包容劝了一句：“张县长，所谓管理既是科学又是艺术，在体制内就更是如此。我建议，逐个找他们进行交流，尽量把重要性讲清楚，不宜制造矛盾，一旦形成某种对立，后面会麻烦无穷。” 包容这么说，也是为了张元庆好。他从组织的角度，最多也就是打电话批评两句。可是对汤舜德以及俞红丰来说，组织部的批评，他们也未必放在眼里。 他们除了对彭泰来、常明云有所敬畏之外，就是组织部也不可能为了一些小事，直接把他们从岗位调离吧。 在会上记录也好，说一些敲打的话也好，都是一种手段，并不能真正形成一种惩处的力量。 张元庆这么做，容易树敌。在没有把握，一手将其拍倒的前提下，还是要隐忍为主。 其实包容还有一个最主要的问题没说，那就是张元庆并没有上层足够力量的支持。甚至彭泰来还有换将的想法，这时候张元庆在他身上借不到力。 如果张元庆把事情捅到彭泰来那边，很有可能就是各打五十大板，最终不了了之。所以刚开始也许还能镇得住人，后面一旦别人都不将你当一回事了，你也无计可施。 毕竟张元庆的身份就在这里，哪怕有些名声在外，也不足以镇住这么多老江湖。 张元庆点了点头：“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我的路走不通，我会想办法先脱身的。” 包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要干事的心是好的，不过不要学常县长的风格，真有什么事情跟叶县长多交流交流，他会给你一些真知灼见的。” 这番话从包容的嘴里说出来，张元庆真有些不习惯。原本他认为，县里面只有彭泰来和常明云两股力量。 现在看来，常溪县这个班子，最大问题就是各怀心思、各怀鬼胎。这些人的心思，几乎没有完全放在工作上。 在这种环境下，想要做出一番事业，难度是相当的大。 张元庆拿着东西回到办公室，刚刚坐下就接到了汤舜德的电话。 “张县长，你这也太不顾老哥死活了，我那不是派了副手过去了么，你怎么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你就是烧也不能烧到老哥身上是吧。” 汤舜德充分展现老油条的本色，他作为财政局局长，大多数人还是要给他面子的。再加上他本来就皮厚，跟你后面磨，软硬兼施让你没有脾气。 汤舜德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跟包部长解释一下，就说请假手续到你那边了，这点小事，心领神会就过去了，晚上老哥喊你吃饭。” 第821章 张元庆闻言心里冷笑，真把自己当零零后了，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张元庆笑了一声：“汤局长，包部长说了大事化小，你也别担心，最多就是通报批评一下，您那边找人写份检讨书。这能有多大事呢，不行检讨书我找人帮你们写，你负责盖个章就行了。权当支持老弟工作，老弟找时间安排吃个饭，汇报您老哥的支持。” 你皮厚我也不要脸，反正你说没多大事，我也觉得没多大事。 张元庆坚信一件事，只要我没有底线，我谁都不怕。 汤舜德也没有想到，张元庆这么年轻就领悟了不要脸的真谛了。只要我没有道德，你的道德就不能绑架我。 一时之间，语言都有一些卡壳。 张元庆好整以暇给他整理语言的时间，汤舜德立刻反应过来：“元庆，这就没意思了。咱们以后工作相互帮衬、肝胆相照，就当老哥欠你一个人情行不行？” 张元庆心想，你逼都装完了，现在开始认怂。在自己面前认怂，在其他人面前装逼，合着我就该给你踩着？ “老哥，我也没办法。我知道您肯定跟我是一条心的，主要就是有些捣蛋分子。所以这一次我要重拳出击，让组织的铁拳把他们打到吐血。您恰好碰到了，要不然您先认栽，后面我想办法补偿你。这个考核办法，到时候我优先给你们财政局一点奖励。” 张元庆完全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你说认我一个人情，我就说给你做点奖励，反正咬死了就是不松口。 汤舜德明白过来，张元庆这个人估计是讲不通了。 他语气也冷了下来：“这就有点没意思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要真搞得这么僵，总有你求到我们财政局的时候，到时候别怪老哥给你一点难看。” 张元庆呵呵一笑：“老哥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打开录音录下来，县政府大楼纪委办公室我也挺熟的，再不行我在市里还有点关系。副处级，我都举报好几个了。” 汤舜德那边顿时没了声音，片刻之后，那边传来了电话忙音，显然是挂了电话。 张元庆将手机收了起来，露出了一丝冷笑，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啊。 等挂了这边电话，又来几个电话，大致是劝和的。张元庆在机关里面待过，知道这些人看似是劝和，实际上你真顺着他们的话，把这件事了了，反而会被宣扬出去。 既然在会上刚了，那就刚到底。张元庆连彭泰来都能刚，他不相信还有谁自己不敢刚的。 慈不掌兵，义不敛财。张元庆从把鲍爽踢出办公室成员之后，就明白这个道理。这个地方都是各怀鬼胎的，你按着他们的路子走，必死无疑。 或者最终把自己给踢出局了，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要有所发展，必须要按着自己的路走。正如周强斌那样，认准一条路，便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等到下午的时候，张元庆见到了青水镇镇长扬荣。 扬荣格外的谦和，亲自上门道歉。 张元庆跟着他后面笑了笑：“看来俞书记有点忙，就连说明情况都要扬镇长代劳。” 今天就连汤舜德都打来了电话，另外两个乡镇一把手都是上门说明情况。毕竟组织部给他们打了电话，唯独青水镇果然是大户人家，一直死咬牙挺着不找自己。 第822章 好不容易来找自己了，还是扬荣来上门。 原本张元庆的本意是不想跟俞红丰为难，不过俞红丰偏要跟自己较劲。那次带着各个商界人士去青水镇，这家伙就没有出现。 今天开会，更是连假都不请，就是不来。可是这个人的分量，比汤舜德都要重得多。 谁都知道俞红丰是彭泰来的爱将，如果两人闹开了，张元庆也落不到好。正因为知道这一点，俞红丰的态度直到现在都很强硬。 扬荣年轻得多，他当然不想得罪张元庆，所以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最近镇子上几个项目出了点问题，俞书记没日没夜的跟进。这两天正是关键时刻，所以把开会的事情忘了。刚刚组织部那边已经严厉批评了，俞书记也让我过来诚恳道歉。” 张元庆看他这个诚恳的样子，知道多半是装得，这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只是张元庆觉得好笑，你们还给我台阶下，你们给的台阶是我想要下的台阶么。还是你们觉得，不给我台阶，我就下不来？ 青水镇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张元庆意识到，这帮家伙就是最大的刺头。 张元庆没有发火，也没有借机闹大。他嗯了一声，然后语气放缓：“我知道，青水镇是咱们经济大镇，是九镇之首，工作自然忙一些。不过正因为你们经济之首，更要担当起龙头的作用。 你们上午的会没有开，我整理了一个小册子给你们，里面是对此次考核办法的深度解释。希望你们拿着小册子，尽快完成考核办法对接，率先将考核办法给落实下去。” 张元庆说着又拿出了一张表，让青水镇根据表格内容，尽快完成相关制度的优化。 小册子加上表格，正是大营商工作考核办法的基础内容。由于考核办法想要落实，必须要根据自身情况拿出方案来，不可能照搬全抄的。 张元庆将这些拿出来，就是想要让青水镇率先拿出方案，在所有乡镇和部门面前做出表率。 扬荣见状，脸色微微一变。他心里发苦，俞红丰现在对张元庆一肚子意见，怎么可能率先响应。 如果俞红丰率先响应了，岂不是在全县面前向张元庆低头了么。 看来这位年纪轻轻的县长助理，给台阶不下，有点不识时务了。 他却不知道，张元庆想的是，我这是给你们递个台阶，希望你们顺着台阶下来。不然再往上，就不敢保证你跌得有多惨了。 扬荣心思微微一动：“张县长，这个落实方案，什么时候上交？” 张元庆知道他的心思，是想要跟自己玩拖刀计，拖到最后有别的单位上交，甚至是拖到最后一批上交。 张元庆并没有给他们拖的机会：“我是希望青水镇是第一个上交的，这也是让县里面看到你们的态度。这样吧，下个星期二我希望看到你们的方案。周末加个班，辛苦一下。” 扬荣刚想要推搪，张元庆却起身笑着说道：“扬镇长尽管把我的意思带给俞书记，我想俞书记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肯定是能够理解的。” 扬荣真心想要呵呵了，你最好能够当着俞红丰的面说，看他扎不扎你就完了，还通情达理？ 庆功会上，俞红丰出尽风头，原本正是他更上一步的时候，结果张元庆这个小子作妖。 第823章 其实很多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俞红丰的能力是比较一般的，可以说是一个守成之人，而并不是一个开拓进取之闯将。 市里面看不上俞红丰，也是情有可原的。哪怕有侯泉年的力挺，冯毅斐他们又不是傻子，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只是现在俞红丰就恨上了张元庆，咬牙切齿的那种愤恨。 张元庆现在让他配合工作，在扬荣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扬荣也不说，反正你们两个想要碰一碰那就碰一碰吧。他只能满口答应，说是把信息带给俞书记。 说完之后，扬荣就告退了。他也没有提，请张元庆吃饭赔罪的事情，张元庆也没有留他吃饭联络感情。 随着扬荣离开，张元庆收拾东西就开车前往江北市。自从上次杨絮回来之后，现在每到周末就让张元庆去找她。 除了几次加班之外，张元庆基本上每个周末都要回江北市，两人在一起的相处模式，真的跟过日子一样。 就连张元庆加班没有回去的那几次，杨絮跟殷桃两人还去张元庆家里一趟，看望张元庆父母，并且留在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连徐家村很多人都知道，张元庆娶了一个县城里面的漂亮姑娘。 至于人家问为什么没有办婚礼，张元庆父母就以现在新时代年轻人移风易俗，只是领了证但是不办酒席了。 这也是老俩口为了杨絮好，害怕人家说这个姑娘没结婚就上赶着跟男的在一起，影响她的名声。 张元庆在江北这两天，期间去见过一次方秋。这也是方秋约了很久了，他也一直没有时间。 这个周末事情不多，方秋将赵奕也喊来了，三个人一起吃饭。 论现在级别来说，赵奕的级别最高。可偏偏他还要跟这两个年轻人客客气气的，方秋现在是位低权重，张元庆显然就是未来的后起之秀。 甚至赵奕觉得能够跟这两人在一起吃饭，还有些荣幸的感觉。 “元庆，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晚上好好喝两杯。” 方秋现在春风得意，不过对张元庆还是非常尊敬的。否则现在就是县长、副县长，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张元庆看他这个状态，不由想到自己当时给周强斌当秘书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副科，后来转成了正科，可是狐假虎威之下，也颇有一种登高看远的优越感。 张元庆和两人碰了一杯，对两人记挂自己表示感谢：“我现在是基层来的，很多事情靠你们帮忙，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全在酒里。” 张元庆姿态摆得很低，不过两人都是哈哈一笑。 赵奕摇了摇头：“你可别说什么基层了，现在谁不知道，你的关系都已经通到了省里面。我们还在猜测，你有没有机会破格提拔。” 破格提拔？张元庆想到这个问题，就不由苦笑了一声。 破格提拔的难度是很大的，而且破格提拔必须要有过硬的东西。 周强斌破格提拔自己转正科的时候，为了避免有麻烦，都采取市委会议讨论的方式通过。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留下太多的隐患。 现在自己已经担任一年多的正科，按照提拔到副处的要求，就算满打满算也还要一年多。 更何况，自己再往上就是副县长或者副书记，自己必须要在正职岗位有一定的年限，才能算是有足够的履历。 第824章 更何况，最关键的就是要有位子。 现在的常溪县到哪有这个位子等着自己，唯独那个常委副县长，还有其他副县长盯着呢。 张元庆没有将他们的话当一回事，也就是一笑而过。 方秋却正色说道：“元庆，赵哥所说的话，你要提前考虑了。据我所知，你们常溪县现在还缺一个常委副县长，这个名额不大可能在几位副县长身上产生。市委对常溪县这一届班子，工作不是很满意。”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知道市委为什么看不上这个班子。主要还是搞经济不行，搞经济不行就算了，又出了楚承这种一个班子都塌方的恶劣事件。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张元庆自己的功劳。当然常溪县本身底子不强，再加上彭泰来和常明云常年争斗，这都是很重要的原因。 市委对常溪县的领导班子表示不满意的话，的确不会让他们按部就班的提拔的。这也能理解，为什么俞红丰也没有被看上，大概也是这几年的工作，太过按部就班了，距离市委的要求有距离。 如果从这方面来说，张元庆的确和他们不同。现在如果能够做出成绩的话，未必没有机会冲一冲。 张元庆沉吟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倒不是我过于自谦，只是这种空出了一个常委的位子，一大群人盯着。越是这个时候，想要通过破格提拔的方式占据一席之地，可能性微乎其微。” 张元庆太明白了，这种群狼环伺之下，想要咬到一口肉何其艰难。甚至有可能，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这种险没有必要冒。 方秋却笑了一声：“谁说只有一个位子，彭书记最近往市里面跑得这么勤，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 张元庆闻言一愣，他知道方秋现在应该是三人之中消息最为灵敏的。他这么一说，难道是彭泰来想要调离常溪县？ 张元庆看向方秋：“别跟我卖关子，彭书记这边是准备去哪里？” 方秋笑了笑：“元庆你不是明知故问么，彭书记快要到站了，现在不就是想要运作去市人大或者市政协，挂个副职，以副厅级别退休么。” 这倒也是情理之中，以彭泰来的年龄，不大可能去干副市长或者副厅级的实职岗位。想要提拔半级，也只有市人大和市政协比较好了。 张元庆这又想起来，为什么彭泰来想要拉俞红丰起来。大概是为了平衡当前的县委力量，防止自己走了之后，洪水滔天。 张元庆之前就听说过，有的领导退休之前就舍不得离开岗位，死活不愿走。后来退休之后，还天天过来上班，实际上就是因为干了不少亏心事，防止被人给翻旧账。 而现在大多数领导有点手段的，都是临退休之前，找好下一任。不遗余力的将这个人培养起来，接任自己的位置。 这样一来，无论前人丢了什么烂摊子给他，下一任只能想办法将这个烂摊子接住，然后慢慢把问题解决掉。 彭泰来想要拉俞红丰起来，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张元庆将这些事情链接起来之后，不由淡淡说道：“这个彭书记，还真是想得够深的。” “到了这个年龄，哪里还有什么凌云壮志，这辈子能够提个副厅，已经是达到巅峰了。” 方秋提到彭泰来，一脸的不屑。 第825章 张元庆看他这个样子，也是哑然失笑。如果不是方秋现在已经担任了冯毅斐的秘书，只怕这辈子想要碰到副处都是一个莫大的挑战。 现在在他的眼里，副厅都好像不放在眼里了。 张元庆跟他的关系自然不错，所以还是出言提醒：“方秘书，口气可不要太大了。谨言慎行，不要走我的老路。” 方秋闻言，神情一肃，继而嘿嘿一笑：“放心，我还是知道好歹的。” 赵奕在一旁看着，心里已经明了。很多人都说方秋成为冯毅斐的秘书是走了大运，看来这个大运跟张元庆是息息相关的。 因为方秋对张元庆的态度，明显还是有点讨好的成分在里面的。如果说是之前工作组的情分，那么赵奕当时在工作组里面，也算是一个小领导，可是方秋对自己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赵奕基本上猜到，张元庆应该是方秋的那个贵人，不然方秋不可能对他这么毕恭毕敬。 这也从侧面说明，张元庆虽然现在还在县城里面，但是在江北市的影响力从未减弱过。甚至是周强斌调走之后，仍然能够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吃饭结束之后，张元庆就回去了。不过彭泰来正在谋求调走的事情，还是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如果彭泰来真的如愿调走的话，常委班子就缺了两个位置。俞红丰有希望冲刺常委，那么自己也有希望冲刺。 只是张元庆想要冲刺的话，还是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在江北休息了两天之后，工作日张元庆准时回到了工作岗位。他开始针对各个岗位，下发任务，让各单位及时上交工作方案，为下一步考核方案奠定了基础。 不过任务下达之后，这些单位宛若石头砸在了水波里面，丝毫没有涟漪。这个情况，说明很多人都是抱着观望的角度，谁都不愿意冲在最前面。 等到周二的时候，张元庆和青水镇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所以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扬荣：“扬镇长，不知道青水镇的方案有没有商讨好。或者有什么地方不理解的，咱们可以交流交流。” 扬荣大概是已经得到了俞红丰的准确消息：“张县长，我们青水镇经过讨论，觉得这个方案不是很适合咱们镇子的情况。如果强行拿出方案的话，不是我们实事求是的工作态度。” 张元庆闻言淡淡一笑：“这么说，青水镇是没有打算落实县里面出台的这个大营商工作考核方案，是这个意思么？” 扬荣自然也不会将这个事情说满：“张县长你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觉得这个方案要结合青水镇的实际情况来实施，还是要结合各地的实际情况。青水镇现在有一套自己的办法，而且运行效果不错，实在不适合临时再进行修改。” 张元庆思考了片刻，这才开口：“扬镇长，我觉得要不然这样，近期县里面对于各大乡镇的经济工作高度重视，我带着记者去青水镇采访。不知道俞书记能够给县里面一个面子，咱们有事好好商量？” 扬荣听到张元庆这个提议，下意识就觉得对方已经服软了。想要借着来青水镇采访，能够见到俞红丰。 只是现在，俞红丰坚持不愿意见他。所以扬荣也不敢把话说满：“我立刻找书记汇报一下，明天上午给你回话。” 第826章 此事非同小可，扬荣自己把握不住，就找到了俞红丰。 俞红丰丝毫没有将张元庆的提议放在眼里：“放心吧，这个小子不过就是想要巴结我们，然后换取跟我们的交流。毕竟他这个所谓的大营商考核办法，只要我们青水镇不同意，想要推行下去都是空中楼阁。” 俞红丰对于青水镇是非常的有信心，这个九镇之首经过自己多年的经营，绝对是常溪县经济发展的重中之重。 张元庆想要搞招商引资也好，想要高质量发展也好，都绕不开青水镇。而青水镇只要是自己坐镇，那么就没有张元庆的一席之地。 扬荣听到俞红丰的话，不由皱着眉头：“书记，我觉得咱们还是找时间交流一下。我觉得这位县长助理，有些不一般。我在他面前，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而俞红丰却摇了摇头：“扬镇长，如果张元庆带着采访组来，就由你来接待。只要你在这个地方应付就行了，张元庆看不到我，那么会想出更多的办法来接触我的。而我，还真不乐意给他这个面子。” 扬荣却微微皱眉，他觉得俞红丰有些自以为是了。张元庆那个人，自己虽然是第一次跟他打交道，但是隐隐能够感觉到，这个青年人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可怕。 扬荣苦劝不下，只能留了一个心眼，通知各单位严阵以待。 将准备工作做足了之后，他才回复张元庆：“张县长，俞书记对于采访非常欢迎，只是他本人还在忙于事务，让我跟你对接。” 张元庆笑了笑：“放心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在青水镇要待两天的时间，相信在我锲而不舍之下，俞书记肯定会被我打动的。” 听到张元庆这么幼稚的想法，扬荣也险些笑了。这个县长助理，怎么有点傻的可爱。不过对方愿意犯傻，扬荣自然也不拦着。 张元庆这边挂了电话之后，立刻打电话给程何水。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采访组去了青水镇。 扬荣自然是亲自接待，看到张元庆带来的阵势，还有些吃惊。这个张元庆真舍得下血本，仅仅摄影记者就带了两个，还有两个文字报道记者。 这是把县里面的宣传力量，抽出一半过来了。 扬荣赶紧上前握手：“欢迎欢迎，张县长您真是太客气了，还亲自过来了。各位记者同志们好，大家先去休息休息。” 对宣传人员，不管什么部门、乡镇还是非常欢迎的。毕竟这些人妙笔生花，很多工作都要靠宣传出来。 大多数干得比较出彩的，在宣传工作上都会下点功夫。这叫又说又练真把式，如果宣传做得不好，那就是光练不说傻把式了。 扬荣带着众人去了会议室，中途张元庆问道：“俞书记还在外面忙么？” 扬荣点了点头，实际上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张元庆带了这么多记者，准备宣传青水镇，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了。 如果换他是俞红丰，只怕已经乖乖见面，两人谈一谈了。如果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好谈的，那么就会婉拒县里面的宣传。 毕竟你拿了人家的好处，总不能连面都不见吧。可是俞红丰是打定了主意，好处也要拿，但是面就是不见。这不是耍流氓么。 扬荣也没有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张县长，您放心，俞书记这边我盯着，只要他有空，我就让他留出时间。” 第827章 扬荣也觉得自己挺无耻的，给张元庆也画起了饼。他心想，反正我尽力就好，能不能成我也没有办法保证。再者说，你这上赶着过来讨好俞红丰，这不是让俞红丰架子越来越大么？ 扬荣反正看不懂张元庆的行为，他只能认真应对。 去了会议室之后，扬荣安排人开始宣传起了青水镇的工作。期间，扬荣也谈了一些青水镇创新做法。 张元庆看他脱稿发言，所说的内容，还是有干货的。而且这个语言风格，与俞红丰之前在庆功会上的发言稿差不多。 在采访期间，张元庆好奇问道：“扬镇长，你们俞书记在庆功会上的发言稿，是你执笔的么？” 扬荣不敢居功，而是笑了笑：“只能说是我起草的，主要的方向还是俞书记给的。” 这个扬荣多半是从俞红丰手上提起来的，所以对这位书记唯唯诺诺。能够提拔他起来，多半是文笔还不错。 从市政府办公室下来，张元庆对这些写大材料的人，还是高看一眼。近年来，很多笔杆子从幕后到前台，因为大凡懂政治的大人物逐渐都了解到，笔杆子的重要性。 不要认为只是华夏如此，灯塔国也是如此，总统撰稿人都是五到八个人，甚至国外有媒体评论：“谁给总统撰写演讲稿，谁就是实际管理国家的人。” 不过现在在一线，笔杆子地位比较尴尬。在市级甚至省级，能写材料的人，都是深度理解领导意图的谋士类人物，他们写材料只是技能之一。 而在乡镇级、县级写材料的人只是单纯的把材料写好，只是个写手，不是谋士，所以也得不到重用。领导口口声声重视文稿，遇到提拔时又选择性“失明”了。 扬荣这种能够做到镇长，他想必对俞红丰感激涕零，所以哪怕在这里做夹心饼干也一句怨言没有。 “扬镇长，有空可以多发一些文章去省报，针对一线的评论，要署自己的名字。” 张元庆给他一个指点，他很相信自己的眼光，扬荣这种人才如果挖掘起来，未来发展不可限量。 扬荣闻言有些尴尬：“省报的平台太高了，再说评论性的文章，那都是要俞书记把关的。” 张元庆闻言摇了摇头，他明白扬荣的意思。他想要发文去省报，可是没有什么渠道。而且他如果发文的话，要给俞红丰去看，那么按照规矩来说，领导是要放在第一作者的。 对于扬荣这个样子，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也难怪基层笔杆子不受重视，自己本身就有些气短。自己不重视自己，那么谁也帮不了你。 张元庆淡淡说道：“如果有什么好的文章，我倒是可以帮忙。但是如果你自己不是第一作者，我劝你还是算了。弄虚作假到省报，那是害人害己。” 说完之后，张元庆就不再理会扬荣了。想要成事，没有一定的魄力是不行的。有时候机会就在你面前，你自己不敢碰，那就活该你起不来。 扬荣看到张元庆说了两句就不说了，心里其实也是猫抓的一样。但凡像他这样的笔杆子，哪里不知道省报发大篇幅文章的意义。 自己却亲手葬送这个机会，就有点难受了。 扬荣几次想要开口，跟张元庆接着聊省报的事情，但是张元庆已经没有什么心思跟他说话了，现场交流已经结束。 第828章 青水镇所做的工作，基本上汇报完了。 张元庆点出了一个营商，从目前汇报材料来看，青水镇的营商环境还是比较不错的。这也是俞红丰敢于跟张元庆硬着来的原因。 对此张元庆表现很正常，还带着记者团去了青水镇的办事大厅。扬荣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所以不和谐的情况根本不会发生的。 看到记者们兢兢业业的采访，扬荣也松了一口气。 “下午召开一个全镇企业家座谈会，方便记者们更加深入了解情况。放心，我们计划将这个报道做成系列采访，到时候你们都有露脸的机会。” 张元庆跟青水镇陪同的镇领导们聊了起来，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特别是当张元庆表示，新闻已经联系到了市级媒体，将有机会全市报送的时候，众人都有了一些期待。 此刻的张元庆也是满脸笑容，不过笑容中的危险他们察觉不到。 中午随便吃了一点，青水镇的干部们都很热情，还有人拿出了珍藏的酒。 “酒就不喝了，下午还要工作。但是晚上估计主要采访就结束了，到时候可以放开了喝。” 张元庆和记者们一起吃完饭就休息，到了下午两点多，召开全镇企业家座谈会。 应他的要求，全镇只要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企业家都来了。说是企业家，按照本地来说，就是一些小老板，满打满算也就是十个人。 其中还有一些企业，是张元庆之前在省城招商引资邀请过来的。例如吴氏食品厂的老板吴文虎，天一中药厂老板书晖。 这两人看到张元庆的时候，表情各异，反而有所收敛。按说他们在现场应该是体量最大的，但是张元庆在商圈的名头已经打响了。他们都是省城过来的，自然听说过。 等到众人落座之后，记者就开始在一边拍摄。还有一台摄像机，全程录像，场面搞得非常正规。 张元庆入座之后，就开始介绍自己的此行的目的，主要就是宣传青水镇在招商引资、营商环境塑造以及为企服务方面的优秀经验。 扬荣先是介绍起来，青水镇近年来的各项工作，还专门点到了去年对接各个企业，付出的努力。 他说的正起劲，张元庆却开口：“扬镇长，咱们这一次过来，主要还是想要听企业家们都说说，咱们自己控制一点时间。你这边能不能有数据来直观表达，过去青水镇所做的一些工作和成效，以数据的形式表达出来。” 扬荣愣了一下，好在数据他也有准备。只是用数据来说，他那颇为感人的发言就派不上用场了。 好在去年青水镇承接了几项投资，让数据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张元庆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扬镇长，咱们营商环境这一块做了哪些有特色的服务。” 扬荣赶忙将一些做法提炼出来，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临时发挥的。这是为了面子上的好看，有些说法都有些牵强附会。 张元庆连环追问：“咱们招商引资工作，是怎么走出去、怎么引进来、怎么留得住的。” 扬荣额头已经有些冷汗了，张元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问得问题都是青水镇比较薄弱的地方。他有一些说法，被他这么一戳，就有些站不住了。 在一问一答之中，已经暴露出青水镇之所以是经济排名第一的镇子，主要的原因就是底子好。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有几任领导做的不错，打下了厚实的家底。 第829章 正因为发展起来了，县里面就会向青水镇倾斜。像是修桥补路什么的，都会青水镇优先。后面青水镇自然而然就成了跳板，一些即将提拔的领导，放在这里待一届就能够提拔。 彭泰来、鲍勇都在青水镇待过的，这个镇子号称是常溪县的黄埔军校，县干部的摇篮。 在这种走马观花之下，真正有想法在这个基础上做出一番事业的人很少。大多数都是想要守着，静静等着提拔。 俞红丰这个镇委书记应该也是这个想法，基本上没有什么建树。这些事情是隐瞒不住的，哪怕扬荣的水平不错，也不能无中生有。 期间好在其他镇领导救援，才让扬荣勉强应付了下来。 张元庆也没有穷追猛打，问完一连串的问题之后，他转而面向那些企业家：“刚刚扬镇长做了不错的发言，让我们对青水镇的工作，有了初步的了解。大家畅所欲言，谈谈青水镇有什么优秀经验，大家在青水镇经商的感受以及青水镇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里的企业家，所谓的企业，有的就是作坊式的工厂。就是一个楼房，楼下是工厂，楼上是睡觉的地方。 这种企业家，在政府面前自然直不起腰来，体量太小了。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唯唯诺诺的。一看这个场合，立刻都说镇领导关心厚爱，大家发展的都不错。 张元庆饶有兴致地问他们：“既然发展得不错，应该营业收入连年增长的吧。你们现在每年大概增长多少？” 被问到的小老板，脸上有些尴尬：“这几年行情不好，所以大家的生意都有点难。” 张元庆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这几年的行情确实不好，尤其口罩这几年，大家都承受了不少压力。在这几年，镇政府有没有一些政策性的帮扶，让你们获利，开展了哪些实际帮扶。” 这么一问，大家又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到哪有什么帮扶啊，反倒是找他们打了秋风。这个话，他们是心里想但是不敢说。 扬荣正想要把这个话接过去，张元庆却提醒：“扬镇长，咱们现在都倡导畅所欲言，座谈会既然坐下来谈，那么大家就是平起平坐，作为政府可不能总是以主导地位自居。” 一番话，说得扬荣无话可说。 张元庆又询问这些企业家：“作为本土企业，咱们有哪些优惠政策，对口服务上有没有优势？” 这个问题，就扎心了。张元庆研究过青水镇的情况，是典型的“嫌贫爱富”式的服务，对于大企业、大资本是非常青睐的。 特别是在招商引资中，给出的福利待遇远远超过本土企业。这也不是青水镇，现在一些地方仍然有着这样的问题。一心就想要拉资本进来，却忽视了本土的企业发展。 果然张元庆这么一问，其中有个叫做贺春就发声了。贺春是手工艺品厂老板，他这个手工艺品厂，由于搭上了网商的红利，这几年越做越大，在本土企业中可以说是最好的一个了。 只有底子雄厚了，自然说话也有了底气：“张县长，您说的这个本土企业优惠政策，我们可不敢奢望。但凡能够和引进企业相等待遇，我们这些二等公民就觉得不错了。” 这句话，自然是讽刺青水镇，过度追捧外来企业。作为本土企业代表，贺春自然早就心里有火，张元庆连续追问，更是激发了他的火气。 第830章 情绪一激动，一些话自然是憋不住了。 张元庆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起来，他不仅不拦着，反而煽风点火：“贺总，我之前听汇报的时候，可记得有一句，外来企业与本地企业齐头并进，现在听你这个意思，水好像没端平？” 在张元庆的推波助澜之下，贺春勉强保持隐忍：“张县长，你只要查查看，就能知道咱们镇的招商引资政策。作为本土企业，我觉得不公平。这一点，吴老板、书老板应该是感受到了咱们镇的热情，知道什么叫做人上人。” 贺春忍住了没有向青水镇政府攻击，但是对两个外来企业就不客气了，冷嘲热讽了起来。 开食品厂的吴文虎倒是沉得住气，反而是天一中药厂的书晖眉头一皱：“贺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来这里投资，也是你们镇子邀请来的。现在来了之后，我还一肚子火呢，你朝我们阴阳怪气什么？” 张元庆眼睛一亮，露出了一丝莫测的神情。 扬荣看到张元庆的笑容，这一刻方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来宣传的，分明是来找茬的。 扬荣赶忙试图平息双方冲突：“贺总、书总都少说两句，这边还在拍摄，有什么问题我们私下里说。” 张元庆顺着扬荣的话：“今天主要是来拍摄青水镇的真实情况，有些事情毕竟还是存在着各种误会。毕竟嘛，有些话是气话，做不得真。当然，如果真有什么需要解决的，现在也是一个机会，只要你们不是空口白牙过过嘴瘾，真有问题大家坦然面对，一起解决嘛。” 张元庆继续往别的路子上引导，让他们知道，自己来是能够解决问题的。你们自己不要解决，那就别怪我了。 贺春对于这样的话，不是很信。他是本土企业，还是要仰仗镇政府多一点，所以没有再说话。 但是书晖就不同了，他皱着眉头：“张县长，你能帮忙解决问题？” 张元庆看着他道：“只要你说出来，解决不了问题你找我，直接写举报信告我。” 扬荣赶忙起身：“书总，问题我们镇政府来解决，现在还在拍……” 书晖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听到这么说，就更加生气了：“我管你马拍不拍摄，不是实话实说么，我看这个张县长比你们实在。张县长，我要反映实在问题。” 张元庆闻言，微微一笑：“既然要说，那就敞开了说。不过要说得有理有据，否则我可不知道你是反映问题，还是为了节目效果了。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停止拍摄。” 张元庆就是想要了解最真实的情况。 书晖冷哼一声，根本不顾扬荣的阻拦：“张县长，有些话我敢说，就怕你们不敢拍。” 张元庆对此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有什么不敢拍的，只要你们敢说，我肯定都会记录下来。遮遮掩掩的，反而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是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我敢保证会带到县里面去，甚至市里面去。” 扬荣还想要说什么，张元庆拦住了他：“扬镇长，让他去说，我就不相信，青水镇的工作这么好，还有什么值得诟病的事情。” 扬荣见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心想，你这个损色就是在等这个吧。 他想要阻拦，可是处处都被张元庆抢得先机，让他的话找不到一个借口出说出来。 书晖对此也不客气，说了自从进来投资之后，碰到的问题。他开得厂是中药厂，所做的事情，就是提炼一些中草药精油等产品。这种产品的生产，必然会造成环境的一些污染。 第831章 正因为如此，就想要找一个地方能够方便生产。在这生产许可上，需要当地政府帮忙。 没想到的是，当时答应建厂的时候，青水镇的确给了不少的帮扶条件，而且说肯定能够办成一系列条件。当他们选择投资的时候，青水镇有人专门帮他们去办手续。 后来青水镇说手续已经办成了，令他们尽快去建厂。谁也没有想到，厂区用地因为要装设备，所以之前先打桩。 结果几十万都已经花下去了，桩也打好了，他们才知道青水镇的手续根本没办好。因为环评没有通过，导致项目始终被卡着。现在已经过去快半年了，他这个天一中药厂，一直都没有办法正常生产。 张元庆算了算时间，这个项目是元旦前引入的，现在也就是过去了四个多月，的确将近半年了。几十万的资金花出去之后，对于小企业来说自然压力很大。 书晖是一肚子的意见：“我就想问问，你们当时为什么跟我们说手续已经办成了。明明环保这边的环评要通过市里面，结果你们在什么园区就搞了一个文件，说是环评已经通过了。如果不是因为相信你们，我怎么可能直接打桩。” 张元庆自然知道为什么，因为俞红丰想要做业绩，要拿下这个投资，在庆功会上大放异彩。这胆子是真大，不惜拿政府信誉来背书，先把投资给吃下来。 他也不怕通过这种手段往上爬，后期暴雷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扬荣见状，直接去找记者：“这一段能不能不要拍了，等到问题解决之后，再拍摄采访。给我们二十分钟的时间，我们肯定能够处理这个问题。” 记者只是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扬镇长，我们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既然说了是来拍摄采访的，那么我们就要完整的记录下来的。如果你们觉得有什么内容，不适合这么采访拍摄，你们就去找我们领导。” 记者怎么可能听他们的，他们跟着张元庆来之前，就是等这个时候。 他们来，就是为了劲爆的新闻。目前来看，青水镇的新闻果然比较劲爆。 张元庆继续煽动双方对立，他对贺春解释道：“贺总你也看到，外面来的企业是什么待遇，他们才叫二等公民。我看青水镇对本土企业，应该是非常扶持的。” 贺春隐隐猜到张元庆是来做什么的，应该是专门干青水镇的。他不敢说青水镇，但是敢于怼外来企业。 “张县长，你有所不知，他们来青水镇建厂，条件已经非常好了。之所以环评过不了，主要是因为他们的污染没有办法处理。而且他们来了之后，我们这些小企业，都要为他们让路。我看他这个所谓中药厂，最好还是别进来。” 贺春充分发挥了什么叫做一致对外，大概是受了外地企业的气，矛头就是对准外地企业。 这下子，就连吴文虎都坐不住了：“难怪你们青水镇发展不起来，招商的时候说一套，现在干的又是一套，还处处排挤我们，早知道这个情况，请我来我也不来。” 原本祥和的局面被打破，这种事情一旦开头，就停不下来。 张元庆也不做声，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看了一眼摄像机，全程拍摄着，他知道青水镇是露大脸了。 第832章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看来青水镇的问题不少啊。” 书晖则不管这些问题，他怒火已经激发出来：“如果这个问题再不解决，我一定要把青水镇告到法院。这几十万必须要赔给我们。” 扬荣傻眼了，怎么开座谈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现在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民意如水，让人根本挡不住。 张元庆点了点头：“书总这么说，也是合理诉求。书总将材料能否给我看看，宽限几天的时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如果我帮不上忙，你再告青水镇也不迟。” “张县长，我知道您有能力。当初我来常溪县投资，就是看在您务实而且做事有章法，对您信任。后来县里面不干人事，把我们搞到了青水镇，结果就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书晖是一肚子的意见，而且他说的也不是假话。他知道自己这个中药材提炼厂比较麻烦，涉及到了污染，省城那边肯定是不给开的。 张元庆在招商期间，他接触之后，之所以选择过来，就是看中了张元庆的人脉关系。 结果来了之后，青水镇对接。而且当时青水镇的领导，信誓旦旦说是能够将这个问题解决。 书晖也从侧面了解过，这个俞红丰似乎也非常牛，马上就要提拔进入县委了。这么一说，这个俞红丰的关系也不差。 他们虽然是商人，但是也明白，能够提拔到副处，证明人脉关系还是比较牛的。张元庆不过就是一个正科，这边马上就要成为副处了，更何况话说得那么满，那他自然就选择了青水镇。 现在才发现，什么狗屁副处都是骗人的。看见人家张元庆风生水起到县里面去了，这俞红丰天天也看不到人。 书晖也是省城来的，见过大世面的。他可不怕小小镇政府，这个问题不解决，他下一步就要闹到县里、市里，不行就跟他们打官司。 张元庆倒是没有继续激化矛盾了，反正想要的问题已经拿到手了，所以他点了点头：“书总，你既然这么说，这个事情我更要管了。您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管到底的。” “感谢张县长。”书晖得到了张元庆的保证，放下心来，坐了回去。 吴文虎一看这个情况，他也赶忙开口：“张县长，我当时也是冲着你来常溪县的，你也不能不管我。” 张元庆点了点头：“吴总你放心，有什么问题跟我说，摄像头都记录下来了，不管你们本地的也好，外地的也好，我来的这一趟，就是想要了解问题然后解决问题的。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畅所欲言。” 这么一说，就连贺春都开始有些意动了。吴文虎提到问题之后，贺春也忍不住说了两个问题。 他发现张元庆很重视，而且对于招商政策非常熟悉。自己所说的几个问题，在他那里都不是问题，轻易给自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并且明确到哪个部门经办。 张元庆可不是花架子，为了编制考核办法，将全县相关工作跟营商相关的都作了深入了解。包括一些政策怎么落实，哪些地方是政府做得不到位的，哪些地方是没有找对正确方向的。 张元庆坚持有一说一，如此一来，赢得了不少好感。 于是反映问题的越来越多，后面几个小时，基本上就是张元庆在与他们探讨问题。青水镇的人都傻眼了，他们这才明白过来，这哪里是过来宣传他们的，分明就是揭他们老底的。 第833章 而且人家有备而来，就说这些企业家们反映的问题，他们根本接不住。有些问题，要是换做他们的话，等我回去了解一下政策，过两天给你一个全面回复。 可是人家张元庆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在那里能够将问题解释得清清楚楚。 就这个业务素质，你不服不行。人家县长助理兼招商局局长，这个招商工作基本功非常扎实。 等到一场座谈会下来，这些企业家还要拉着张元庆去吃饭。 张元庆想了想，带着记者跟他们走了。 扬荣哪里能让他们走，扬荣赶忙和张元庆说到：“张县长，晚上我们做东，想要请您吃个饭。还有我们俞书记，俞书记今晚想要跟您见一面。” 消失几天的俞书记，终于要出面了。张元庆呵呵一笑。 “哦，吃饭就免了吧，我跟这些企业家们投缘，晚上还要给他们做好服务。至于俞书记，你让他等着，等我吃完饭如果有时间的话，那么再见面吧。” 张元庆说完就带人离开了，他现在可不着急了。他知道，俞红丰会着急的。 扬荣中途就给俞红丰发去了消息，可以说俞红丰的心态是愤怒中夹杂着不安。他没想到，竟然被张元庆当面摆了一道。 而且这个事情可不小，青水镇号称九镇之首，结果被爆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俞红丰这个镇委书记，肯定是要倒霉的。 更何况，这些问题都被拍了下来。如果张元庆这小子，真要搞一个反面报道，俞红丰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就算不搞反面报道，拿着这个材料去找县里面，俞红丰也吃不了兜着走。 俞红丰当即给扬荣一个命令，要把张元庆给留下来，最好能把摄像机拍下来的内容给搞掉。 扬荣听了之后直咧嘴，你还想暴力砸毁人家机器么？这都什么时代了，之前江北市因为殴打省媒记者，闹得多大风雨？ 大人，时代变了。更何况，张元庆可不是吃素的，他就跟在那里。想要以蛮横的手段将东西拿过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要真敢动手，他肯定敢找警察过来把你当黑恶分子抓走。 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张元庆同意点头。换言之，俞红丰必须要低头。 这让俞红丰情何以堪，前一天他还老神在在的，觉得张元庆现在想要讨好自己。今天就被打脸打得抬不起头来，这突然的反差，令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扬荣提议吃饭，就是想要给俞红丰一点面子，到时候在桌子上面好好聊。 张元庆自然不会给他这个面子，跟着企业家们去聚餐了。 扬荣无奈之下，打了一个电话给俞红丰：“俞书记，张县长跟企业家们去吃饭了，我提了你要见他的事情。他说吃完饭再看时间。” “这个小兔崽子现在还拿乔了，真特么不是东西！”俞红丰忍不住骂了起来。 扬荣哭笑不得，到底是谁先拿乔的。 扬荣虽然觉得张元庆干事太过阴损，但是也发自内心认为这是俞红丰自找的。 谁都知道张元庆难搞，庆功会上俞红丰就吃了亏，这个时候应该自觉一点才对。偏偏俞红丰就认为张元庆是好惹的，跟他硬顶。 其实这也不怪俞红丰会产生这种错觉，任何体制内的老油子，看到张元庆的时候，都会觉得这个家伙很好欺负的样子。 第834章 年龄比较小，而且平时做事也非常的谦虚。以至于很多人都会怀疑，他那些事迹里面，是不是掺杂了太多的水分。 只有真正碰过，才知道这个家伙手段之邪，出手之准，心底之黑。就带着记者过来，当面掏你黑料的做法，真是不服不行。 现在扬荣也回过神了，为什么张元庆要带那么多记者过来，就是要带着放大镜过来，把你青水镇的一切都给放大。 这样一来，想要找到矛盾就太简单了。 扬荣叹了一口气：“俞书记，咱们还是想办法，不行就低头吧。” 俞红丰气得直骂娘，骂了半天才说道：“我们去招待所守着他。” 形势比人强，俞红丰除非是不干了，不然这件事上他只能低头。但是他也觉得不能低头太过，否则还不给人踩在自己头上？ 他想要给彭泰来打电话，看看能不能从上方施压，可是想了想，又觉得小题大做了。 两人在招待所集合，他们没有带其他人。实在这事过于丢脸，俞红丰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俞书记、扬镇长，您们吃了没有，大晚上的是在等记者采访么？咱们青水镇可是露脸了。” 招待所的负责人看到俞红丰和扬荣，立刻过来拍马屁。因为早上采访报道组声势浩大，所以镇子上的人都知道，青水镇这一次露大脸了。 不过他却不知道，此刻是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俞红丰的脸色直接就黑了，扬荣赶紧把他打发走：“你忙你的去，别管我们两个人。” 把人赶走之后，扬荣这才发现，两个人连杯水都没有，只能又自己跑去拿一次性杯子倒了两杯水。 扬荣问道：“俞书记，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人做好了送过来。” 俞红丰没好气道：“我现在就想吃人，活吞了那个小子。你说说，他怎么能这么阴，完全是不讲规矩。” 扬荣露出了一脸无奈：“俞书记，我之前说过，这位张县长我跟他接触之后，就觉得看不透他。我听说过他一些事情，以前觉得有点水分，现在想来恐怕都是真的。 就说他在白彭镇的时候，发现有个副镇长搞他，他联合其他人把那个副镇长逼到辞职。就这个么狠劲，一般人都比不上，这种人不宜得罪。” 对于张元庆的事情，俞红丰也是听说过的。他们同样都在乡镇干过，但是张元庆的风头的确很盛。 俞红丰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被调到青水镇之后，也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将这个地方的人拧成了一股绳。 只不过俞红丰用了三年时间，才做到了这一切。张元庆在白彭镇不过半年，头上还有一个老书记压着，结果如鱼得水，其手段的确不可小觑。 俞红丰也明白，怪只能怪自己轻敌了。 两人等到了九点多，才看到几辆车停在招待所，陆陆续续几名记者下来了。 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到张元庆，扬荣认识带头的记者，赶忙上前打招呼：“赵主任，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张县长没有跟你们一起么？” 所谓的赵主任是电视台的业务组长，不过主任一词无大小，怎么喊都不为过。如果是看到某单位一把手，喊书记肯定是没问题的。 毕竟就算是市长，也担任着党组书记的职务。 扬荣客气，赵主任自然也不好黑着脸，他赶紧应了一声：“张县长晚上不回来休息，招待所的房间不够，他带了我们两名同事，去宾馆休息了。” 第835章 扬荣和俞红丰对视一眼，都没想到张元庆玩这一套。 俞红丰却灵机一动：“赵主任，关于摄像的事情，我想跟你们谈谈。今天下午的座谈会，实在不宜报道，影像资料能否先给我们。我跟你们电视台台长，也是认识的。” 扬荣一拍大腿，俞书记这脑子转的是真快，射人先射马嘛，只要射在关键位置上，不就解决关键问题了么。 问题的关键，就是找到关键的问题。这记者不就是关键问题么，私下找他们把东西拿出来，张元庆那边也不好过多为难自己这边了。 却没有想到，赵主任耸了耸肩膀：“影像资料在机器里面，张县长带的两个同事就是负责摄像的同事，机器应该一起带到宾馆了。而且张县长带着笔记本电脑，现在估计影像资料已经拷贝到电脑了。” 说完之后，赵主任带人去休息了。 俞红丰和扬荣就是咬牙切齿都没用，张元庆做事滴水不漏，现在想要找记者解决问题是不可能了。就是把机器砸了，人家把东西传到什么云空间，除非你是什么黑客。 俞红丰除了长得有点黑，跟黑客还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张元庆，果然够阴的。 扬荣只能打电话给张元庆，想要去见他。 张元庆倒是接了电话：“谁啊。” 这拿乔的姿态，已经显露无疑了。明明两人都加过手机号码了，肯定是有备注的。偏偏人家就这么问，一副跟你不熟的样子。 扬荣放低姿态：“张县长，我是扬荣。您现在在哪个宾馆，我们去找您。咱们俞书记想要拜访一下您，有些误会咱们说清楚。” 张元庆打了一个哈欠：“太迟了，我实在困得不行。这样吧，明天早上你们来找我。” 说完之后，张元庆就挂了电话。他这个人是有仇必报，你俞红丰一门心思吊着我的时候什么姿态，我现在就要什么姿态。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开会的时候，你打我的脸，我现在不仅要扇回来，还要来回扇。 扬荣赶忙再打一个电话过去，那边已经关机了。 扬荣转过头，看向俞红丰。俞红丰额头青筋都暴起了，强压着愤怒：“走，明天早上再去找他。”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早早睡醒，锻炼了之后，回到房间洗个澡开始翻阅资料。 他特意关了手机，让其他人联系不到自己。 资料是书晖给自己的整套复印资料，从资料上看，书晖的中药材提炼厂实际上是达到安全环保标准的。 只是近年来，环保态势严峻，上层决定重拳出击，像是和化工稍微沾边的，都受到了寒风吹袭。这样一来，有一点好处，就是一些低端的、廉价的化工产业，被迫转型了。 可是有些地方过度执行政策，就显得比较极端了。但凡沾到化工的，仿佛一夜之间就有了原罪，今天查明天查，今天改明天改，导致部分行业寸步难行。 书晖的企业就是这个类型，明明各方面都合规，但是就这个环评非常难通过。现在地桩都打过了，如果不给他建厂，这几十万的损失必须要有一个说法。 张元庆结合常溪县的实际情况，觉得这个项目是可以建的。甚至这个产业有可能会作为常溪县茶水果旅养产业之外的一个补充。 因为这个产业主要是提取中药的成分，常溪县恰好也有种植中药的地理环境。要是能够深挖的话，部分山区地方不适合种植特产的，完全可以种植中药。 第836章 而且神仙尿也是有噱头的，要是能够跟这个产业结合，制作成什么调理身体的营养水，或者女士使用的一些化妆品，完全是有市场前景的。 张元庆越看越觉得捡到宝了，至于环评通过的事情，他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找林省长或者周老，有这样的副部级大佬助力，只要是合规合法那么就能特事特办。 等到将资料看完，张元庆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他这才出门吃饭，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俞红丰和扬荣。 两人站在门口，地上是一堆烟头。估计来了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也有可能七点就过来了，等了一个多小时。 “张县长，打了您电话您没有接，我们都担心死了。” 扬荣也不怕恶心，上来不说自己的事情，先是送上了自己的关心。 张元庆这才一副诧异的样子，从口袋里面掏出了手机：“哎呀，怎么好好的突然关机了。真是不好意思，来，我请二位吃个早饭。” 扬荣赶忙说道：“哪里能让你请，到我们的地盘上，我们请张县长吃点青水镇的特色早饭。” 说着扬荣做主带着张元庆去了一家有些年头的面馆，跟老板说上三碗肉丝米面。 看得出来，俞红丰和扬荣经常过来。不仅能说明两人的关系不错，而且证明这两人也是接地气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作风。 这里的米面，是用大米做成的面，非常的劲道而且吃起来不腻。面汤用的是鸡汤，味道非常鲜美。 张元庆昨晚跟书晖他们喝了一些酒，早上正觉得干渴，一碗米面下肚感觉浑身通透。 在吃面条的期间，俞红丰和扬荣反而一句话不说，陪着他慢慢吃面条。毕竟旁边人多嘴杂，两人也不想那点事抖落的给人家都知道。 扬荣大概装孙子装惯了，吃面条还在一边递纸巾，小心伺候着。 俞红丰闷头就吃，他怕自己看到张元庆这幅做派，就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在他眼里，哪怕张元庆就是慢条斯理的吃米面，都给他一种小人得志的做派。 吃完早饭之后，张元庆带着他们去了宾馆的房间。小镇上的宾馆比较简陋，张元庆等人借用了宾馆一个空房间。 宾馆有的房间专门作为棋牌室使用，这也是小镇宾馆日常主要的收入来源。 三人进了房间麻将桌坐下，张元庆看了一眼自动麻将桌，不由摇了摇头：“青水镇已经是九镇之首了，可是据我了解的情况，还是有不少闲散劳动力，说明这里发展还不够充分。” 俞红丰听他这个口吻，实在有些受不了，他冷着脸说道：“张县长，之前的事情是我多有得罪，你说说怎么才能放我们一马吧。” 俞红丰不想跟张元庆玩弯弯绕，索性直接坦诚出来。 张元庆听了之后，却叹了一口气：“俞书记，你说话好像是我在为难你们一样。这说明你们还没有意识到，青水镇的问题在哪。” 俞红丰想要单刀直入，但是张元庆却偏偏不如他意。俞红丰对此也无计可施，扬荣见状只能开口：“您说的是，青水镇在服务各个微小型企业中，的确有着工作不到位，服务不够具体，作风改进浮于表面等情况。 也非常感谢张县长替我们找到了问题的所在，不过还请张县长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昨天拍的那些，能否交给我们青水镇来处理。” 第837章 相比较于俞红丰，扬荣说话非常得体，而且态度也是比较诚恳的。 俞红丰看扬荣一套又一套的，撇了撇嘴没有继续说话。在他看来，这些就是虚头巴脑的。 张元庆见状，却摇了摇头：“我看你们认识的不够具体，青水镇不仅是服务企业过程中存在问题，我觉得你们还存在着盲目拉投资、上项目，服务上嫌贫爱富、一碗水端不平，理念上思想陈旧、僵化，作风上人浮于事……” 张元庆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戳破了青水镇的遮羞布，将问题全部都说了出来。这些问题，都是他在昨天座谈上了解到的。 张元庆总结了一句：“总而言之，你们领导班子不作为、乱作为，说严重一点就是只要政绩不要发展，思想观念错误、政绩观颠倒，典型的当官不为民做主！” 一番话骂得俞红丰脸色涨红，扬荣也是难看至极。 俞红丰的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你给我适可而止，不要认为我犯到你手里，你就能如何。咱们去找彭书记，好好评评理。” 听到俞红丰这么说，扬荣不由哀叹一声，自己这个班长竟然被一个年轻人激成这样，说明水平还是差了不止一线。 现在就把彭书记搬出来，显然是没有用的。 果不其然，张元庆也笑了：“好啊，既然要找彭书记，咱们就去。不仅要找彭书记，我还要去找侯市长、林省长，咱们一直往上找，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能治得了你！你信不信，彭书记未必能责罚我什么，但是对于你这种不作为、乱作为干部，我想市里面应该会有看法的！” 一番话不卑不亢，硬是说得俞红丰不敢发作。 俞红丰搬出彭泰来，希望能够压制张元庆的气焰。却发现，自己的底牌跟人家比起来差得远。 庆功会两人都是坐在一起吃饭的，林省长对张元庆的态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也正是因为这个情况，俞红丰才对张元庆非常记恨。 觉得如果不是张元庆的话，那天晚上他才是受到领导关注的那个人，甚至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县常委了。 只是他再记恨也没有用，双方的能量不成正比。他也相信，张元庆真就拿着材料一路往上，自己这个镇委书记怕是都坐不稳。 可是他也是好面子的人，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台阶下来。 扬荣适时开口：“张县长，我们没有那个意思。这件事，我们认打认罚，也请您手下留情。” 俞红丰也借机坐了下来，张元庆见状，正色说道：“我承认，带着记者过来，就是想要看看你们青水镇有哪些问题。而且在来之前，我就敢断定，你们青水镇肯定问题不少。 也许你们要问，哪个乡镇没有问题。正是因为你们这种麻痹思想，才会让小问题变成大问题。别的不说，就说中药材提炼厂项目，现在人家要告你们，就算我不来，人家告你们，你们就逃脱责任？” 一句话，问得两人都没有脾气。 扬荣诚恳说道：“当时我们错估了形势，认为对方资质合格，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没有想到，现在环保查的这么严，环评总是通不过。后来俞书记亲自带队，去省里面、市里面跑，主要还是卡在省里面。” 张元庆冷笑着：“好一个说辞，那我问你们，为什么在没有任何把握的前提下，让人家打桩建厂？你们为了拉投资，可是给人家打包票了！后来又用产业园区的批复背书，让人家真金白银把钱砸出去了，这个事情是我找出来的，还是本身就存在的？” 第838章 扬荣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件事，因为这件事的真实原因就是为了做政绩。当时市里面对这些投资非常有期待，彭书记也打了电话，让他们务必要做出成绩。 结果他们就做了这些事情，实际上让产业园区批复的主意，也是在上面领导提示下，他们才去做的。可是现在出了问题，他们自然不能把责任推上去，只能砸在自己脑瓜子上了。 张元庆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到底为了什么，咱们心知肚明。还有你们本土企业的发展，你们自己怕是都不知道有多少问题。就说手工艺品厂，给你们政府捐了多少钱，但是你们政策倾斜了么？ 饭恐怕吃了不少，礼物也收了不少，事情是一点没办。以前是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现在是门好进、脸好看、事难办，这些问题，难道不值得去反思？” 两人虽然被张元庆这么压着说，但是也没有什么脾气。至少他们两个人不敢理直气壮的说，这些事情子虚乌有。 实际上两人都算是实干家，在青水镇的评价都不错。至少两人不像楚承那样手脚黑的不像话，否则也不会被调到青水镇这个关键地方来。 扬荣硬着头皮开口：“实际上这些问题都是老问题，俞书记来了之后，身体力行，将这些风气刹住了不少。可是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 说着扬荣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张元庆会提到这方面的问题，其最终目的还是要推行县里面出台的大营商工作考核办法。 张元庆看到两人已经意识到了，他也不隐藏，将那一套考核办法拿了出来：“我知道你们想要管，但是管不好。问题在哪里，我觉得有两方面，一方面是你们自身水平不高，第二方面是无法可依，导致没有一个标准。” 张元庆说着，指着大营商工作考核办法：“这套办法我不敢居功，这个是专家教授的智慧结晶，是省内多名企业家的宝贵建议，是市级县级领导们的英明决策。你们摸着良心讲，这套办法是不是当前解决这些问题的良方？” 俞红丰和扬荣面面相觑，张元庆最终把话绕到了这里，两人都明白，张元庆就是要他们认可这套方案，并且带头执行这套方案。 “俞书记、扬镇长，论起工作经验，你们是我的前辈。可是现在时代在发展，很多事情不是光靠经验就能解决问题了。咱们常溪县要大发展，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要改变观念，转变思路，身体力行地推动地区经济的发展。 县里面发展好了，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咱们不也落得实惠么？我说一句自私的话，谁不想升官，可是要有正确的政绩观。我一直坚信八个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句话我反复提醒自己，既然在这个位置，就要干好事情。有为才有位，有位更有为！” 张元庆直视着两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跟他们说着。 俞红丰和扬荣被说得，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自惭形秽。 你说张元庆唱高调也好，你说他摆架子也好，可是这个年轻人的站位很高，说得道理能让人信服。 就连俞红丰都被说得，有些无言以对。而且那番话，对他也是有触动的。如果他和楚承一样，那么自然不会将这些话听到心里。 第839章 正因为他也是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人，这几年也致力于青水镇的发展。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可是今天，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给上了一课。 扬荣正要开口，俞红丰这一次却没有让这位镇长替自己挡在前面，他对张元庆说道：“张县长今天的话，我受教了。这套方案，我会让让人评估，尽快拿出实施方案。” 俞红丰选择低头了，本来就是形势比人强，现在又被上了一课，他也不好再摆姿态了。 张元庆露出了笑容：“俞书记，推行这套方案，还需要青水镇处处作为表率。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之下，青水镇作为九镇之首，一定会一直走在最前面。咱们精诚合作，以青水镇为试点，大胆改革。不久的未来，青水镇不仅是常溪县第一镇，还会是江北市第一镇！” 张元庆说着主动伸出手，俞红丰犹豫了一下，随后伸出粗糙的手掌，两只有力的手掌握在了一起。 从宾馆里面出来之后，俞红丰还有些恍惚。脑海里面浮现起，刚才那张年轻的笑脸，不由摇了摇头：“这个年轻人，未来不可限量。” 俞红丰知道自己是一个固执的人，可是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自己的固执都被打破了。 扬荣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支录音笔，也露出了一丝苦笑：“俞书记，这录音……” 两人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那就是带着一支录音笔。如果张元庆借机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那么就会成为他们手上有力的武器。 可惜事实上，他们小看了张元庆这个年轻人。张元庆处处从大局入手，句句都是高站位。一个字没有提双方的恩怨，完全是为了推行这套考核办法。 这段录音放出去，不仅起不到攻击的效果，只怕人家会认为，他们两个人是张元庆的托儿。 俞红丰也露出了一丝佩服：“这段录音留着吧，时刻提醒我们自己。真没想到，活了这么大年纪，被一个小年轻教训了。偏偏他教训的，还有那么一点道理，让我汗颜啊。” 扬荣皱着眉头：“说不定他知道我们录音，故意说这些……” 俞红丰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要承认，这小子比我强。而且我之前的观念，确实有问题。有错就改，没有什么。如果一味地偏激思考问题，那是误入歧途。” 扬荣点了点头，他知道俞红丰确实被打动了。从本质上来说，这位老班长还是不错的。 两天之后，县政府发工作简报，里面改革发展那一栏中，第一条简报就是青水镇率先响应县出台的大营商工作考核办法，拿出了工作方案，掀起了落实考核办法的工作热潮。 这个简报可以说是令很多人大跌眼镜，谁也没想到，俞红丰竟然就这么认栽了。要知道在之前的启动会上，其他人要不然是让二把手出席，要不然就是请假手续不正规。 只有青水镇的俞红丰是硬着顶，既没有派代表参加，也没有请假。所以张元庆跑去青水镇，很多人都觉得是有热闹看了，这两个人在一起必然是龙争虎斗。 这才几天的时间，青水镇就直接认输，俞红丰甚至带头支持这项政策的落实。 不仅如此，县电视台还拍了一条深度新闻《一马当先青水镇自我加压率先落实办法优环境》。在这条新闻里面，拍摄了自从县里面下文之后，青水镇立刻开展了学习，并且召开了企业家座谈会，虚心接受来自各方的批评。 第840章 那些之前拍摄的画面是一点都没有糟践，除了企业家纷纷吐槽青水镇的那一幕之外，那些正面的报道画面都在里面。 这就是春秋笔法，这个新闻一发出去，至少俞红丰等人松了一口气。虽然有点没面子，但是面子值几个钱？真要是一拍两散，大家都要倒霉。 而在俞红丰栽了之后，张元庆再次接到了汤舜德的电话：“张县长，老哥真的知道错了，你们这个考核工作也需要咱们财政部门支持对不对？” 张元庆淡淡回应：“汤局长，你在威胁我？” 汤舜德心里一抖，赶忙解释：“不是威胁，我现在哪里敢威胁你。张县长，这个检讨书实在老哥写不下去，以后老哥看到你就敬让三分怎么样？” 张元庆没好气道：“别跟我扯这个，你当我毛头小子糊弄呢？这样，你们财政局给我紧随其后，落实县里面的考核方案，而且你要邀请招商局的鲍爽过去，给你们专门上课。这件事，你自己想办法上简报。” 汤舜德一听，自然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他现在打心眼里有些发怵，俞红丰突然低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毕竟俞红丰背后可是有着彭泰来的支持，而且资格也比较老，在青水镇这个风水宝地多年，已经积攒了相当的人脉。 结果看到他出现在视频画面上，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受采访，为张元庆的这个考核办法鼓与呼，但凡知道内情的，都觉得这就是虾仁猪心啊。 汤舜德几乎用了自己的所有关系，到处打听青水镇的事情，不过消息全部都被封锁了。只知道，张元庆带着电视台记者过去，然后就拍了这么一个片子。 铁头娃俞红丰为何突然之间乖乖配合拍视频、落实方案，据说拍视频的讲话稿，还是扬荣亲自起草的。 正因为没有办法搞清楚其中发生什么，所以汤舜德才更加忌惮张元庆的手段。甚至类推一下，自己还不如俞红丰，这要是给他瞄准了，那不是要更加丢人。 汤舜德虽然不情愿，可是在张元庆说最后给他一次机会的时候，他决心要抓住这个机会。 汤舜德一咬牙：“行，我这就去安排。” 等到挂了汤舜德的电话不久，张元庆又接到了几个乡镇一把手的道歉。他们就是请假不规范的那些人，张元庆之前在会上就通报过他们。 会后这些人也就打个电话意思一下，态度也不是很端正。他们打电话，还是迫于组织部包部长。所以对于张元庆跟他们说的事情，都没有放在眼里。 这一次打电话，态度都比之前诚恳多了。 张元庆对他们就一句话：“这个星期之内，给我把考核办法落实了，拿出本乡镇应有的态度，大张旗鼓的给我向前推进。谁的动作慢，我就会过去帮他推进。” 这些乡镇一把手心里也犯嘀咕，不敢再拖，纷纷开始推进各项工作。而张元庆就在青水镇里面待着，协助俞红丰等人推进各项工作，同时也是帮这些企业解决实际问题。 张元庆要把青水镇作为样板，让其他的乡镇有一个参照的标准。 各项制度的落实，考核标准的设定，以及推进过程中各种难题的解决。张元庆全程参与其中，在此过程中，俞红丰和扬荣也见识到这个年轻人的干劲，对他非常佩服。 第841章 而在县里面接到消息的彭泰来，看着简报上一个个乡镇踊跃开始落实大营商工作考核办法的消息，一时之间也摸不着头脑。 彭泰来电话打了两遍，俞红丰那边才接了电话：“彭书记什么事？我这边正在搞宣讲会，张县长在给全镇干部上课。” 彭泰来眉头一皱，这还上起了课。他装作不经意的询问：“听说你和张县长有点矛盾，是什么情况？” 俞红丰知道彭泰来现在打电话过来，问得自然不是矛盾。两个人闹矛盾的事情早就有了，彭泰来真要是关心早就介入了。 现在才来问，意思很明显，并不是想要问矛盾怎么又得，而是问你们矛盾怎么突然没了。只是彭泰来是老江湖了，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俞红丰心里明白，不过只能装糊涂。他总不能说，自己给人家坑了，抓住了把柄。后面谈判过程中，下套未完成，还被人家说服了。 这种事情说出去，反而显得自己无能。他呵呵一笑：“书记您放心，都是误会。现在我跟张县长相处不错，肯定会把大营商工作搞得红红火火，绝不辜负县里面的期待。” 反正往大局上扯就对了，至于细节问题，恕难奉告。 彭泰来恩了一声：“要注意工作方法，团结为主，不过也不能过于软弱。” 俞红丰呵呵笑着应和，心里想的是，我倒是不想软弱，可实在干不过人家。 就在俞红丰推动大营商工作考核办法期间，张元庆替青水镇将中药厂的环评往前推动，目前已经取得了好的效果。还有一些其他问题，张元庆解决了不少。 你明知他是打个嘴巴再给颗甜枣，但是甜枣是真甜，打也是往死里打。俞红丰丢了面子拿了实惠，他也只能认栽。 面对彭泰来似有意似无意的话，俞红丰不敢接。 彭泰来也没有为难他，看他确实没胆子了，于是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彭泰来又打电话给程何水，询问拍摄过程的问题。他直觉问题出在这里，他也很好奇张元庆用了哪些手段。 显而易见的是，程何水什么也没透露，就说记者也不清楚，只知道双方私下谈了谈。 程何水故意纳闷问：“是不是他们谈了什么条件？红丰同志我比较了解，应该是属于比较强硬的一把手，不会无缘无故妥协的。不行我打电话问问红丰同志？” 彭泰来心想，要是能问出来我还需要你问。他又翻了翻简报，只觉得有些烦躁。这小子真特么邪。 彭泰来隐隐感觉，常溪县这里因为这个小子的加入，多了些不稳定因素。而自己现在又是关键时期，还是装傻算了。 而在青水镇，张元庆刚刚给全镇干部解释了考核办法落实的一些问题。这一个星期，基本上问题已经理顺了，俞红丰和扬荣真要是动起来，执行能力比较强。 在张元庆的协助下，俞红丰展现了雷厉风行的作风。 这让张元庆觉得俞红丰能够成为彭泰来的爱将也是有原因的，谁不喜欢有一个执行力强的下属。 那种满肚子鬼主意的，像是姜红良那种人，如果忠心耿耿的话，可以作为心腹但是做不了好的下属。 “张县长辛苦了，我相信这么一来，考核办法落实下去不成问题。下一步，就是做好回头看，对方案落实进行常态化检查。” 第842章 俞红丰现在对张元庆的态度也变了，打不过就加入。他知道现在全县很多人都在看自己笑话，自己只能争取把事情做好，尽量把坏事变成好事。 体制内最害怕的就是赌气，有些事情必须要自我调解。动辄就跟人家钻牛角尖，那是一种不成熟的体现。能够把坏事变成好事，也能够挽回一些脸面。 更何况，张元庆也的确付出了很大的精力。就说中药厂，一旦成功解决问题开始生产，青水镇的经济将会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张元庆点了点头：“青水镇这一次的确是走在前面，这里的底子很好，不过问题也不少。在解决问题过程中，能够总结很多经验。只要加强监督，青水镇营商环境会进一步提升，而且也能促进本地企业获得成长。” 说到这里，张元庆提醒了一句：“俞书记，还是要对本土企业多一点关心，他们与地方结合更加紧密，而且也更加好管理。我举个例子，像是工艺品厂如果能够增加产量，或者再盖一个新厂，不就等于你们引进资金了么。” 俞红丰对此笑了笑，没有加以评论。 张元庆知道这个俞红丰的理念，还是有些僵化。开玩笑叫做嫌贫爱富，较真的话就是管理做不到公平公正，偏向性太明显了。 大家都是平级，张元庆不认为自己能够推行考核方案，就能够凌驾在对方之上。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们支持的。 所以人家不重视，自己也没有办法。 中午在青水镇吃了饭，张元庆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俞红丰和扬荣代表班子，向张元庆表示感谢。吴文虎和书晖也参加了，两人对张元庆非常感谢。 特别是书晖，张元庆帮他把环评搞下来，他现在是充满干劲。 “书总，中药材种植基地的事情你可以考虑，我建议搞成一个帮扶项目。吸纳一些困难户，或者让一些村集体来承包，这样你也能够得到政策支持。前期资金，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搞些贷款。” 书晖找张元庆敬酒的时候，张元庆顺带着想到了中药材产业化发展。他经过几天的思考，越来越觉得有搞头。 书晖被说得也有些意动，更何况对方答应帮自己跑贷款，他就更加有想法了：“张县长我听您的，你说能弄我就弄。” “书总好气魄，这种帮扶产业的资金比较好跑，之前就有相关政策扶持农业金融……” 张元庆说着又回到了自己的老本行，普及现在农村金融的普惠政策。 经过他这么一说，就连吴文虎也有些意动：“书总，这个项目如果缺资金的话，咱们可以一起做。近年来，我也准备转型，从休闲食品向养身食品转，这中药材我也能够用到。” 两人一拍即合，项目当即就谈成了。 俞红丰和扬荣对视一眼，看看人家，随手就是一个项目。这个不服不行，能力就在这里摆着。 张元庆等于临走之前，又送了青水镇一份大礼。俞红丰也好，扬荣也好，全体班子共同起身，敬了张元庆一杯。 此时此刻，没有人再把他当成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隐隐已经有了县领导的架势。 吃过饭之后，连山水的车已经在青水镇等着了。 张元庆下一站就是去维湾乡，应赵明的邀请，去给他们宣讲此次大营商工作考核办法。 第843章 俞红丰等人一路将张元庆送下来，态度都是比较恭敬的。 张元庆坐上车之后，连山水将车开出青水镇这才竖起大拇指：“张县长，可真有你的。这条老鱼硬是给你炖了。大家都在传，您手段高明，让他自己打自己脸，而且还开开心心的打。” 关于此次推行考核办法的过程，连山水看得也是心惊肉跳。那次启动会，张元庆被这些人暗中挤兑，县里面也没有给予充分的支持，换做是他只有急流勇退的份。 没想到几天的时间，形势就发生了逆转。 赵明跟连山水吃饭的时候，还感慨了一句：“张元庆是个人物，常溪县这个小池子，迟早装不下他。” 连山水也深有感触，如今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 张元庆是典型的越挫越勇，经历已经堪称传奇了。可是不得不承认，人家不是完全靠着人脉关系就爬起来的。 干工作的劲头，的确是没的说。哪怕是重重阻碍，他都是做一件成一件，这就是本事了。 张元庆对此倒没觉得有什么骄傲的，摇了摇头：“都是为了工作，这位俞书记是想要做事的。只要大家都是想要做事的，那么就能够求大同存小异。团结-斗争-团结，最终还是要以团结为主。” 如果是之前在江北的脾气，张元庆说不得就要硬干。越是随着经历的越多，他越发现斗争的目的是为了团结。如果自己一直斗天斗地斗空气，迟早会被踢出这个圈子。 连山水暗暗点头，张元庆这一年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他迅速变得成熟起来。虽然那股狠劲还在，却能够收着力道。 再加上张元庆有着良好的平台，假以时日起码能够达到周强斌现在的高度。 连山水将张元庆送到了维湾乡，赵明非常重视，邀请张元庆先去乡政府。 因为预约的时间是明天上午，张元庆中午又喝了点酒。这个状态，他当然不会去乡政府，万一给人看到了不好。 张元庆选择去了招待所，赵明介绍维湾乡领导班子跟他认识。 “张县长，欢迎你回家。”赵明虽然是正科，可是在张元庆面前，显得就非常卑微了。 之前张元庆是副科的时候，赵明就亲眼看到过，他坐在周强斌一边，隐隐还压了常明云一头。现在张元庆成了县领导，他理所应当更加低调一点。 对于维湾乡的人，张元庆自然是亲近一些。毕竟自己家就在这里，之前自己被人网暴的时候，也是赵明等人帮忙保护了他的父母。 这份人情，张元庆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哪怕中午没有午睡，也要强撑着精神跟他们聊了两个小时。 晚饭就在乡政府食堂的包厢里面吃的，期间张元庆对于大营商工作考核办法做了一些解读。有了青水镇的经验之后，张元庆更加大胆的推行了这套方法。 张元庆尤其对于用考核办法督促干部转变观念，做了深入解读。他的口才向来还行，再加上赵明等人对他的确很佩服，所以在理解这套考核办法上，众人是没有什么阻碍的。 到了第二天上午，维湾乡大营商工作启动会正式召开，张元庆列席参加，并且作宣讲。 参加会议的不仅有乡镇的干部，还有很多村干部都来了。张元庆坐在主席台最中间，俨然已经是大人物的感觉。 第844章 张元庆在上台之后，迎接了掌声之后，却没有想到，在后面几排看到了熟面孔，竟然是自己的父母，他们坐在徐家村群众那一块。 张元庆随后就明白过来，因为自己来宣讲，赵明等人把自己父母请过来，也让自己父母看看自己如今的成就。 赵明做事，可以说是投其所好，让你又很难讨厌。 张元庆扭头看了一眼赵明以及连山水，两人都是讨好一般的笑了笑。 张元庆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看到父母一脸骄傲的坐在那里，他心里还是有所触动的。 他从来不忌讳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因为正是自己作为农民的父母，把自己拉扯大了，并且让自己有了今天。 不过由于父母性格的问题，之前张元庆获得优秀学生代表也好，获取奖学金也好，父母很少去学校观礼。因为父母比较内向，而且也总觉得自己农民的身份，怕去了让大儿子被人看不起。 现如今，老俩口坐在台下，看着自己的儿子坐在主席台中间，父亲张善民倒是很坚强，虽然神情很激动，不过勉强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母亲夏小兰就不行了，在那里已经泪眼婆娑了。 “现在有请咱们张县长给我们做宣讲，在座不少人应该知道，咱们张县长是我们维湾乡走出去的，是我们维湾乡的骄傲。咱们鼓掌欢迎张县长为我们上课。” 会议前面议程结束之后，主持的赵明带头鼓掌。 会场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 此时此刻，张元庆能够体会到项羽曾经说过的，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让从来没有虚荣之心的张元庆，第一次感受到虚荣心被满足的感觉。 向来嘴巴上从来不输人的张元庆，此刻竟然有片刻凝噎。不过他也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说上课不敢当，只是没想到赵书记今天整了这么大的阵仗，和我预期有些不同，这是想要看我在父老乡亲面前出丑啊。” 张元庆调侃了一句，不少人识趣的笑了起来。 缓解了之前的紧张氛围，张元庆这才开始说起了大营商工作考核办法：“大营商工作虽然挂了一个商字，但并不是只是为了商人服务。大营商工作，和咱们息息相关。 这大营商工作看似是全面提升营商环境建设水平，实际上也要加大法治环境、政务环境、市场环境等建设力度，目的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新动力，实现经营主体和群众的获得感、满意度……” 当张元庆开始进入状态的时候，开始阐述起了这一套考核办法的意义。台下之人，有的缓缓点头，有的奋笔疾书，大家的注意力还是比较集中的。 村民们倒没有听懂，只是觉得台上这个青年人很厉害的样子。 张元庆解释道：“布置这一项工作，最终目的就是实现地区经济发展，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让我们常溪县的人活得更有尊严……” 张元庆用一些老百姓都能听懂的语言开始讲述，显然这么一说，很多人都觉得很振奋。 正在张元庆开始上课的时候，一个老者悄无声息走了进来，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煞有介事的听着。 不过老者穿着普通，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由于是启动会，张元庆不需要面面俱到，他就找这套方法中比较重要的部分开始讲述。 第845章 他连稿子都不需要，完全都是临场发挥。对于如何使用这套方法，他也做了深入浅出的介绍。 连山水坐在主席台上，认真记录。他就是负责乡村振兴的，感觉这方案之中很多工作，对他都有一些借鉴的意义。 两个小时的宣讲，等到张元庆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又颇有一些深情的说道：“希望全镇干部要树牢‘实干实绩’的鲜明导向，认认真真把各项工作往实里抓、往细里做，确保取得实效，不辜负人民群众所思所盼！” 参会所有人纷纷致以热烈的掌声。 宣讲会一结束，张元庆准备就去找自己父母。没想到老俩口摆了摆手，就跟着其他人离开了。 张元庆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父母不习惯在这个场合跟自己碰面。不过从父母欣慰的眼神中，他能够感到老俩口的喜悦。 赵明等人纷纷围了过来，对张元庆的宣讲赞不绝口。 张元庆笑着应和，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观众席最后一排，一个身穿布衣的老者。 “邢老！”张元庆不敢相信地走过去，发现果然是邢东辉。 邢东辉穿着布衣布鞋，就跟乡下的小老头一样。 说起这个方案，张元庆最为感谢地就是两个人，一个是邢东辉另一个就是郑瑶。 看到邢老，张元庆如同学生一样，恭敬上前问好：“邢老，您怎么突然来了。刚刚宣讲会，您坐在下面？那我可是班门弄斧了。” 邢东辉笑着点了点头：“我是打电话给你们县里，知道你今天在维湾乡搞宣讲，所以我过来看看。说得很不错，现在进步不小。” 张元庆也是在接触过程中，感觉这位邢老非常不简单。单就这个方案来说，里面很多设计的精巧，只有深入了解才能明白其中的奥妙。 正因为如此，张元庆对这位邢老非常敬重。 赵明等人过来，张元庆赶忙给他们介绍：“这位是邢老，就是这套方案的主要编制人，咱们现在有这么好的方案，正是邢老给我们打好的基础。”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竟然是这套工作方案的主要编制者。众人纷纷肃然起敬，能有这个水平的专家，肯定是不一般。 邢东辉点了点头，不过跟其他人的话倒是不多，只是对张元庆说道：“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张元庆见状，赶忙跟赵明等人说了一声，然后陪着邢老出去。 两人出去了之后，邢东辉这才带着赞许口吻道：“这个方案推行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本以为你想要推行这个方案，会碰到一些麻烦，所以专程过来找你，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来了之后，听说了你不少事情，做得很不错。” 张元庆奇怪，邢东辉是听谁说了不少事情？后来想到那次在县委党校上课，邢东辉就是鲍勇邀请过来的。 估计邢东辉是通过鲍勇，知道了这次推行方案的风波。 也不知道鲍勇有没有添油加醋，张元庆只得谦虚的说道：“您老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这一套方案将会推动常溪县营商环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邢东辉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方案最终还是需要执行，你一心一意在推行这套方案，其实是做了最重要的事情。认准目标之后，不遗余力的完成，很不容易。 第846章 闻言不惊不喜者，可当大事。听谤不怨不怒者，可处大用。你小子能够在困难重重之中，找准契机推行改革，就这份决心、毅力、眼光，有宰相之才。” 这个口吻就很大了。 听到宰相之才四个字，张元庆就不由想到自己跟郑瑶吹得那个牛批，宰相必起于州部。现在有了基层的经历，他很少再说这种豪言壮语了。 张元庆呵呵一笑：“您老真是过奖了，什么宰相之才，说得太大了。我现在连兵头将尾都算不上。” 现在的张元庆不过就是一个县长助理，说是兵头将尾，实际上在这个县里来说，也不算什么玩意。他现在是有自知之明，自己现在就算是距离全市的栋梁之材，都有很大的差距。 邢东辉闻言却微微一笑：“你啊，不要妄自菲薄。我听说你现在这个处境，多少有些尴尬。想不想挪个地方？” 张元庆闻言皱了皱眉头，如果这个话是市领导或者省领导跟自己说，还比较正常。 他一直都没有看透，邢东辉到底是一个什么身份。从郑瑶的推崇来说，这个人的社会地位应该很高。但是他在网上查过，并没有这个人过多的资料，只能查到他在某名校担任过教授。 虽然这个名校是副部级单位，但是教授属于教师，并没有行政级别。当然邢东辉还有一些其他头衔，就是一些学术协会的会长什么的。 这些学术协会都是民间组织，就更加没有级别了。 一个没有级别的专家，问自己想不想挪个地方，总觉得有些无厘头。可是看这位邢老的表情，又不像是调侃。 张元庆抓了抓头，试探性的问道：“邢老，您专程过来，不仅是来看我的吧，还准备拉我一把？” 邢东辉认真说道：“我在组建一个学会，需要具有基层工作经验，理论实践丰富的人才。我觉得你很不错，可以进入这个学会。既可以接触更多人和事，而且也能够在学会里面继续深造、学习。” 张元庆一听什么学会，就不由有些失望。自己现在跑去什么学会，那不是瞎耽误工夫么？自己又不是想要专门钻学问，自己最终目的还是想要能够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或许这个学会里面，有可能存在一些大牛的人物，能够帮助自己拓宽人脉。但是张元庆却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工作，只怕没有精力参与其中。 所以听到邢东辉这么说，他面露难色：“邢老，我大概不是很适合，再说我这边工作这么忙，让我兼职搞学会的事情，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番话，基本上就是婉拒了。他尊敬邢老归尊敬，但是没必要为此耽误自己的工作。 邢老似乎明白他的担心，笑了笑：“不是让你兼职而是专职，我们这个学会是有编制的。跟我后面干，一年以内提拔副处没有问题。” 张元庆闻言更觉得他吹牛逼了，副处还能这么好提拔？ 张元庆现在正科才一年，就算到今年年底，也是两年不到。 在这个时候，提拔自己到副处级，这种破格提拔可是非常难办的。除非在一些特殊的系统内，才能有可能实现这样的破格提拔。 邢老所说的这个学会，他感觉有些理解不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学会里面竟然还有编制的。要不是跟邢老接触多，他真觉得这个老头子有点痴呆。 第847章 邢东辉见张元庆不是很相信，他诚恳说道：“你要是不相信，你答应下来，别的程序我帮你走。我这一次做得事情很重要，的确需要有一个非常得力的帮手。” 听到邢东辉言辞恳切，张元庆也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才认真回复：“邢老，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搞学术真的不适合我，这次这个方案，实际上后期的完善也不是我的功劳，那是我姐姐郑瑶帮我的。 我这个人适合干些实在的事情，例如推行方案，或者去落实某一项政策。而且我也觉得我基层经验不够，现在才哪到哪，就连独当一面都很困难。” 张元庆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邢东辉这个老爷子做事还是很靠谱的，他既然敢这么说，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底子。 只是张元庆固然也是学霸出身，但是他学习是为了学以致用，为了能够做出一些事情。他现在也基本上是缺什么学什么，而没有想过专门往里面多钻一点。 听到张元庆拒绝，邢老点了点头：“行，人各有志，你不愿意就算了。” 看到邢老有些失望，张元庆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您这个学会缺人的话，我有一个人推荐，那就是我姐郑瑶。我有很多东西，都是跟她后面学的。” 听到郑瑶这个名字，邢东辉神情很平静：“我听说过她，是个才女。不过她基层经验不够丰富，而且性格上有些偏激。” 张元庆无语了，你可知道我姐什么级别，你还一脸瞧不上的样子。 张元庆自然要帮自己的干姐姐说两句话：“老爷子，想要知道一个人，您不能听别人这么说。我觉得我姐挺好的，她只是不愿意跟一些人虚与委蛇而已，至于说她基层经验，我觉得比我了解的深多了。” 这倒不是张元庆完全为自己干姐说话，他与郑瑶交流过程中，从来没有觉得她的基层经验薄弱。自己很多事情，都是靠她指点的。 包括之前在白彭镇，若不是她的指点，张元庆还在为怎么处理何胜叹的关系而头疼。包括周强斌也对郑瑶很推崇，说过她悟性很高，看问题的角度比他还要精准。 至于说为人处世，郑瑶并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喜欢搞那一套形式而已。 张元庆跟邢老说了一些自己干姐给自己的指点，然后总结了一句：“我姐这个人的确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我觉得她只是有些高傲而已，能力是没的说的。这次方案的完善，也是她帮的忙，至少您老原本方案中一些问题，她能够发现并且完善，难道这还不算有能力？” 邢东辉听着张元庆的话，露出了一丝深思：“你说得也对，我是听了她一些事情，还没有接触过。有时间，我去接触一下。” 张元庆对此没有放在心上，心想你接触也不一定那么好接触。自己干姐姐可是副厅，现在又在京城。 虽然自己不知道她在什么单位，但是邢老想要接触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就显得有些不尊重这位老爷子了。 张元庆转移了话题：“邢老，既然来了维湾乡，今天晚上就去我家里吃个饭。我还准备宴请维湾乡的领导，一起热闹热闹。” 邢老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我这两天还比较忙，正准备去一趟京城。” 第848章 “忙也要吃饭，我陪你去我家附近逛一逛，就当放松了。您老喜不喜欢钓鱼，我家里还有鱼竿，我爸专门手工制作的。” 张元庆提到自己父亲的手艺，还是比较自豪的。 邢老见状，露出了笑容：“行，那就去逛逛，劳逸结合。” 张元庆也没有多想，就当花时间陪老爷子开心开心，算是感谢他在考核方案给自己的帮助了。 两人说完之后，张元庆跟赵明等人打了招呼，让他们晚上去自己家吃饭。随后就让连山水开车，带他和邢老去了徐家村。 回到家里，张元庆将自己父亲做得鱼竿拿了出来。这种手工鱼竿不像是市场上卖的那种碳素鱼竿一样轻便、精巧，不过专门搭配了架子使用，还是比较有意思的。 在陪邢老钓鱼的过程中，张元庆跟他详细讲述了在青水镇总结的一些推广经验。 老爷子时不时点个头，一边钓鱼一边时不时点评一两句，说的话虽然不多，但是都比较关键的问题。从老爷子的谈吐来看，张元庆能够觉察到这是一个高人。 之前郑瑶隐隐也跟他说过，邢老的身份不简单，她也没有说哪里不简单。张元庆旁敲侧击半天，反正什么收获都没有。 通过钓鱼消磨了下午的时间，两人也收获了一些。将小鱼都放了，把三条大鱼带回家。这个时候，赵明等人都来了。 这些乡镇领导过来，自然引起了村子里面不小的动静。 不过赵明等人可没有什么架子，其中像是连山水这些年轻一点的干部，早就撸起袖子在家里忙活了起来。 张元庆进门就看到门边摆放的一些慰问品，好在不是什么烟酒。这令他也比较放心。 晚饭摆了一个大圆桌，恰好十来个人都能够坐下来。 众人自然对张元庆好一番吹捧，张元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顺着他们的话夸夸其谈，只是对他们提出的一些问题，做了一些解答。 邢老和张元庆父母坐在一起，老俩口对这位气质不凡的老人比较尊敬：“邢老，我们夫妻俩敬你一杯，感谢您帮助我们家元庆。” 邢老闻言微微一笑，拿起酒杯与老俩口碰了碰：“你们别跟我客气，就喊我一声老哥。说起来，我可羡慕你们，你们培养了一个好儿子。” 为人父母最喜欢听得就是这个了，老俩口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还希望邢老哥多多帮助，元庆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而且非常自立自强。” 张善民不善言辞，夏小兰壮着胆子，在邢老面前说了自己儿子的成长经历。能够感觉到，老俩口都以自己这个儿子为荣。 邢老听夏小兰说张元庆的一些光荣往事，感觉对这个年轻人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能够从小就是父母的骄傲，而且一直艰苦努力，的确不容易。 邢老点了点头，感慨了一声：“生子当如张元庆啊。” 老俩口听这话怪怪的，要不是邢老年龄在这，还觉得他是在占便宜呢。 张元庆和赵明等人坐在一起，酒过三巡之后，赵明这才开口：“张县长，其实这次喊您过来，不仅是给我们上课答疑解惑。主要也是想要请您帮忙，帮我们找找致富之路。” 连山水感慨了一声：“张县长，你现在可是名声在外。特别是在招商引资这方面，可以说是化腐朽为神奇。维湾乡现在很难，我们班子想要做事，可是没有一个好的思路。” 第849章 维湾乡是常溪县九大乡镇之中，为数不多挂乡这个编制的。很多人说乡镇的时候，放在一起说，认为两者差不多。 在体制内，乡镇也确实都是乡科级，从这方面看是平级的。 但是乡的话，人口规模小而且经济弱。镇属于城市型行政区，乡是农村型行政区，由多个农村组成，以农业人口为主。 而且不像青水镇、白彭镇能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维湾乡这边，唯一流过的河，还是青水镇的“洗脚水”。 而且维湾乡没有什么特色产业，之前曾经靠着上面的拨款，搞了一个黄牛养殖产业，也没有产生什么效益。 好不容易拉来一个制衣厂，恰好这几年经济下行，制衣厂的效益不行，后来口罩三年期间，制衣厂难以为继。还是乡政府想办法收了下来，改成了口罩厂，还能增加一些效益。 后来口罩三年一过，经济下行压力加大，这个厂子也倒了。 张元庆知道，赵明等人喊自己过来，估计主要就是想要自己给他们出个主意。 面对这个地方，张元庆想要发展，一时之间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思路。 张元庆不由看向了邢老，不过邢老显然没有什么兴趣。他想想也是，对方是大才，让他劳神这些事情，现在也不是时候。 “这样吧，维湾乡的事情就是我家乡的事情，我肯定会想办法的。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好好思考一下。在此期间，我联系一下海云集团，看看能否对口帮扶，给乡里面改善改善条件。” 张元庆觉得维湾乡这个情况，需要周围乡镇的辐射，才有可能带动这个地方的经济。常溪县现在的产业还没有形成有效联系，很难起到带动作用。 不过维湾乡是自己的家乡，现在有机会为家乡人做点事情，他自然要想方设法。 听到张元庆愿意帮忙，赵明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别的不说，就是让海云集团对口帮扶，也能为他们带来一些资金。 现在各地财政压力都大，给口汤喝都是好的。 等到吃过饭了，张元庆将赵明等人送出门。 他主动来请教邢老，邢老听了维湾乡的条件，也皱着眉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觉得你说的周边乡镇带动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怎么带动，还要从常溪县现在茶水果旅养五大产业链去着手。” 张元庆沉重的点了点头：“常溪县的底子还是薄弱的，而且当前班子整体心思还没有完全放在发展上……” 说到这里，张元庆才反应过来，自己当着邢老的面说常溪县班子的问题有些不妥。 他这个抱怨，也是无意识的。这段时间，他也了解到常溪县真正有特色的乡镇不多，大多数还是和维湾乡这种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资源禀赋。 想要发展起来，还是需要常溪县整体发展才能够带动。只是现在这个县里面的情况也复杂的很，彭泰来等人也好，鲍勇等人也好，聚焦点都是在班子内耗上。 常明云倒是想要做事，只是他在班子获得的支持并不大，更何况叶俊等人还在虎视眈眈。 所以想到维湾乡的情况，他忍不住吐槽班子的情况。话说了一半，他及时止住了。 好在邢老仿佛没有听到，他看了一下时间：“我要走了，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聊吧。” 第850章 张元庆赶忙起身去送他，一路把他送到了门口，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等着。 邢老还没有过去，车上就走下来一个司机，戴着白色的手套，主动迎了过来。 这个司机留着短寸，张元庆在他身上能够感受到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气息。上次看到这种气质，应该是在安士齐派来的小侯等人身上感受过。 “回去吧，有空我会来找你的。还有学会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如果改变主意，随时能够来找我。” 邢老说着笑了笑，然后转身上车。 张元庆只觉得，这个邢老也许是一个迷。 他回去之后打电话给鲍勇问了问，结果鲍勇什么都不知道。 鲍勇说他也只是在省委党校看到邢老上过课，并且留过联系方式。那次县委党校上课完全是偶然，了解到这位老教授在附近，于是发出了邀请。 邢老也没有什么架子，听说给乡镇干部上课就过来。至于邢老什么身份，他比张元庆知道的并不多。 至于这次突然来到维湾乡，鲍勇是一点都不知道。 反倒是几天之后，郑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开门见山问道：“你向邢老推荐了我？” 张元庆对此不敢居功：“只是邢老说到了你，我实话实说了而已。” “邢老邀请你参加学会，你没有参加？” 郑瑶问这一句话的时候，语言中充满着不可思议？ 张元庆苦笑了一声：“姐，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这邢老什么身份，我是不是错过了一个大机会。” 郑瑶呵了一声：“我还是不跟你说了，我听说邢老说要破格提拔你，你都不愿意。也不知道说你执着好，还是说你傻好。” 张元庆挠了挠头：“邢老可是说了，让我再考虑考虑，说明还有机会。你跟我说说情况，说不定我就心动了。” 这话说得有些无耻，不过张元庆在这方面向来皮厚。 郑瑶却没有说：“邢老不说自然有他的考量，你就不要再打听了。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可以挂名在学会里面，把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工作上，这边也给你留条路。” 听到郑瑶这么一说，张元庆自然知道要抓住机会，立刻就答应了下来：“我随后就打电话联系邢老。” “不用了，托你的福，我现在是学会的负责人之一，挂名的事情我来办。而且这件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就不跟你客套了，反正你也经常麻烦我。” 郑瑶说着不由笑了一声，两人现在人情交织，也很难分得清了。 上半年经济工作座谈会上，各县区的经济工作成果已经展现出来。彭泰来和常明云一同过来参加的，旁边还有人打趣。 “听说常溪县今年上半年不错，看来庆功会开的有效果，开个会你们一二把手都跑来了，准备领奖啊。” 说话的是鸿为县一把手，脸上笑得满是褶子。 众所周知，原先市政府秘书长马青源调至鸿为县担任代县长，如今代字已经拿去了。有了这么一尊大神加入，鸿为县的工作立刻打开了拳脚。 谁不知道，这位鸿为县一把手对外放出风声，要在江北市四区三县之中争一流。现在这笑脸盈盈的，自然是心里有底。 彭泰来呵呵一笑，稳如老狗：“我们常溪县不挨板子就谢天谢地了，不如你们的发展好。听说你们的产业园区搞得不错，科技含量很足。” 第851章 “哪里哪里，就是噱头。” 鸿为县一把手哈哈一笑，谦虚的话在他嘴里都觉得不谦虚。 新站区一把手淡淡说道：“鸿为县的科技含量是很足，上接天线。” 众人都明白，新站区的一把手为什么发牢骚。就是因为马青源去鸿为县之后，将一项原本落户新站区的投资，生生拉到了鸿为县去了。 新站区原本也是号称江北之星，历年来灌注了江北市不少心血，一直都是被当做亲儿子养。如今马青源去了鸿为县，新站区这个亲儿子身份有点坐不住了。 “捡点剩饭吃，比不上你们。听说常溪县搞了一个大营商工作，前段时间报道不少，日后常溪县发展指日可待了。” 鸿为县一把手，不敢太过冒头，赶忙又抬出了常溪县。 彭泰来轻轻一笑：“我们都是花架子。” 常明云看着彭泰来跟这些人周旋，他心里有数。今年上半年经济回暖，不少县区表现亮眼。这让被压了几年的各县区，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今年一开年，常溪县庆功会搞得让不少单位眼红。现在半年经济工作会议，都想要探探常溪县的底子。 彭泰来稳坐钓鱼台，反正就是主打一个低调。其他人也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家上半年不行，但是嘴角根本压不住的上扬。 常明云也在盘算，常溪县这次垫底的可能性不大了，大概能够排到中游。至于能不能冒尖，就要看情况了。 会议即将开始，有工作人员已经把领导平时用的茶杯放在他们的桌签旁。众人安静了下来，知道领导要过来了。 等了一会，会议室的门推开，冯毅斐、侯泉年、张路安等领导聊着天走了进来，这几位领导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这些县区一把手、二把手一看这个春风拂面的笑容，就不由松了一口气。 “现在开会，请路安同志汇报一下上半年经济工作情况。” 因为是经济工作会议，所以侯泉年主持会议，张路安这个常务副市长作工作汇报。 张路安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今年上班的经济发展工作总结。抛去套话不谈，今年上半年的经济数据非常给力，gdp破一千五百亿，增长幅度达5.5%，增速在全省地级市中属于中等偏上。 果然对于江北市来说，今年日子好过了。特别是耀阳集团暴雷后形成的影响，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既然数据通报了，那么各单位的通报就要开始了。 侯泉年自己逐一点评，gdp总量位于首位的自然是新站区。江北市亲儿子的称呼，那可不是白来的。因为有着高铁站等天然优势，还有新兴产业率先落户的政策，令他们雄踞全市不在话下。 不过也有人发现，在经济回暖的大前提下，新站区的增长显得有些乏力，已经开始吃老本了。 这个江北之星，看样子也风光不了几年了。鸿为县的表现也很亮眼，财政收入越超往年。 看来马青源是有两把刷子的，他一去鸿为县就提倡要勤俭办公，并且进一步审计全县的各项工程、项目。 再加上引进了几个项目，争取了一些政策。在实现鸿为县经济总量提高的同时，大幅度提高了财政收入。 财政收入提高了，也就意味着鸿为县有钱了。有了钱，鸿为县的发展可就有了底气。也难怪鸿为县这一把手，笑得满脸褶子。 第852章 第三个就是gdp增速这一块，常溪县意外杀入榜首。竟然压住了鸿为县，成为全市增速第一名。 众所周知，常溪县多个项目同时入驻，为gdp增长带来了一股强大助力。而且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五一假期期间，白彭镇的景点火了。 开发景区的欣兰资本搞了一个特产节，并且大肆进行宣传，以非常优惠的特产价格，将游客吸引了过去。虽然只是在省内小火了一把，但是带来的旅游业收入相当惊人。 旅游业收入占据了常溪县总gdp五分之一，不过都能看到，这一块的增长潜力吓人。 彭泰来和常明云听到常溪县的名字，顿时喜上眉梢。他们来之前，就瞄准了这个增速第一。实际上他们是准备看看，能否占据增速第一和财政收入第一这两个第一。 不过马青源确实厉害，他是开源节流两手抓两手硬，据说在他审计期间，有人主动坦白交代，追回了不少钱。只是这个事情，纪委没有介入，也没有任何通报，都是小道消息。 双料第一没有拿到，但是常溪县也算是打了一个翻身仗。 侯泉年通报结束之后，带头向三个县区鼓掌致敬。 侯泉年鼓掌之后说道：“对于表现突出的，市政府将给予财政奖励并且通报表扬。同时，市政府决定表彰一批先进个人。” 众人一听，还有个人表彰，一个个都觉得有些意外。这在以前，那都是没有的。新站区区长自然位列其中，鸿为县的马青源也因为表现优异上榜。 可是念到常溪县的时候，让所有人意外的一个名字上榜了“张元庆”。 常明云原本还是笑脸盈盈，可是瞬间笑容就有些僵住了。 其他两个县区都是区长、县长上榜，可是偏偏常溪县这边一反常态，让张元庆这个县长助理上榜了。 名单宣布之后，所有人鼓掌。常明云将手抬起，拍了两下之后，面无表情的又放下了。 彭泰来依然是老神在在。 名单既然能够宣布出来，说明已经过会了。这个时候，不管什么意见，都没有什么用了。 宣布完名单之后，冯毅斐最后总结讲话，他在讲话里面对每一个县区总结的好的做法，都做了点评。着重提到了常溪县大营商工作考核办法，希望其他县区可以考虑学习。 “侯市长，这个考核办法你也参与其中，应该更加明白方案的科学性，希望你多做推广。” 冯毅斐说话中，点了侯泉年。 侯泉年却笑了笑，开口道：“这个方案，主要完成人和落实人是常溪县县长助理张元庆。对于张元庆同志的情况，常县长应该更加了解吧。” 话题转到了常明云这里，他也一本正经介绍起来：“张元庆同志是一个很有干劲的年轻人，除了这套方案之外，还做了不少实事。例如白彭镇的景区开发，就是在他力推之下完成的，今年五一小长假可谓大放异彩，有望让昔日贫困乡镇焕发新生机。” 常明云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些，毕竟在这个场合，他肯定要力捧自己的手下。只是这些话，今天说出来，心里有些不得劲。 侯泉年点了点头：“一个正科级的县长助理，立足自身岗位能够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我觉得是值得赞扬的。我提议要对张元庆同志的事迹进行挖掘，向省媒乃至于央媒推广，展现我们江北市基层干部的新形象。” 第853章 常明云听到侯泉年这么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没想到彭泰来也紧随其后：“感谢市委、市政府的厚爱，我也觉得应该树立一些基层实干干部的标杆。张元庆同志，一定是个非常好的对象。” 常明云看向冯毅斐，只见这位江北市老班长露出了一丝凝重。他这才反应过来，侯泉年他们是要捧杀张元庆。 一个区区正科级的基层干部，收到市里面表彰还能说得过去。这要是作为什么事迹，这让其他县区的人怎么看。 在体制内，最忌讳的就是风头太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帮家伙把张元庆捧得太高了。以他现在的年龄，不适合展示太多。 常明云原本还有些心里不舒服，转瞬又为张元庆担心起来。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常明云想要打电话给张元庆。 而彭泰来则是拉着他去侯市长和冯书记那里汇报工作，常溪县这次露了脸，应该要趁着这个机会多刷刷存在感。 要是有幸能够喊冯毅斐或者侯泉年吃个饭，就能够给领导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常明云知道彭泰来这个老东西，是为了自己下一步提半级在努力。最近一段时间，他要走的消息已经传得到处都是。 难得露脸，自然要在领导面前刷好感了。 常明云跟着他后面跑，没有办法通知张元庆。 彭泰来更是字字珠心：“常县长，下次来开会要把张元庆同志带着，他现在名头正盛，估计用不了多久，提到常溪县就会想到他。” 常明云一听，明知道对方是在挑拨，但是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这个张元庆锋芒毕露，让他吃点亏估计也是好的。 体制内绝大数领导，怕是都很难接受风头被属下给遮住了。 好在鸿为县的消息更快，马青源是接到了冯毅斐的电话，立刻感觉不对劲，就联系了张元庆。 张元庆刚开始听说自己获得表彰，他第一反应就是苍天有眼，侯泉年、彭泰来这些人终于干点人事了。 自己辛辛苦苦大半年，好不容易干出了成绩，怎么着也要表示一下吧。 可是随后知道，跟自己一起表彰的分别是马青源和新站区二把手，他就觉得不妙了。早上常明云和彭泰来一起屁颠屁颠去了市里面，结果别人家都是二把手被表彰，只有常溪县这边是二把手的手下被表彰。 换做别人倒没什么事情，例如周强斌这样有肚量的领导，他也许还乐见其成。常明云可没有那样的心胸，两人近期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只怕又要出现一些问题了。 再听说深度报道的事情，张元庆苦笑一声：“马县长，您说这又是谁要搞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捧杀起来了。冯书记那边，能不能帮我说一下，把这个事情控制控制。” 张元庆觉得，这要是报道出去了，自己平白无故不知道要遭多少嫉恨。 马青源替他分析了起来：“我觉得，侯泉年也不是为了搞你。你们两人的差距，还不值得他盯着你搞。只是他想要借机推广大营商工作考核方案，毕竟他的名字还在上面。通过你，打响考核方案的名气，也是为他自己做功绩。 其次，侯泉年这么做，也是为了讨好林省长。这一点是我的猜测，现在林省长在省委风头很盛，侯泉年想要借着捧你，进入林省长的视野。至于你是被捧上去，还是被捧杀，他是不管的。” 第854章 张元庆摇了摇头，这帮家伙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 “我听说你在宣传战线还是有朋友的，不行让你朋友打个招呼，先把这个报道往后推。” 马青源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这个报道是市委要求弄得，市里面相关媒体肯定会及时介入。这个时候，你就是阻拦也不好阻拦。 往后推，或许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就怕侯泉年盯着。 张元庆对此也只能见招拆招了，挂了电话之后，他就打了一个电话给何艺伟，说了这件事。 何艺伟满口答应帮忙。 张元庆听到他做了担保，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等到晚上彭泰来和常明云回来，张元庆准备去见常明云。关于这个表彰的事情，自己好歹也要表明态度。 常明云接到电话之后，语气和以前差不多，但是听到张元庆要去见他，他却回绝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今天我确实有点累了。” 张元庆已经听出了对方的态度，不由叹了一口气，就你这个心胸能成什么事情？ 常明云三番两次表现出这种狭隘的心胸，令张元庆确实有些不舒服，索性你不见我就拉倒吧。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不伺候你了。 张元庆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那边的常明云听到电话里面的忙音，都有片刻失神。 张元庆对常明云有些失望，如果之前周强斌离开，自己的表现让他觉得不成熟，对自己进行一些控制，那么也是能够理解的。 现在人家捧杀的局都这么明显了，你特么难道看不出来？都看出来，你还在这跟我摆什么脸子。大家不想着解决问题，你反而给我脸色看？ 还没怎么样呢，谁都没捞到实惠，有必要这样么？ 常明云这种人要是放在古代，就是典型二桃杀三士中的三士。 张元庆确实来了脾气，索性不再理会他的情绪。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他一时之间，很想打个电话给周强斌。也不知道这位老领导现在怎么样了，天水市那边又是一个什么情况。 拿起手机半天，张元庆也没有打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也没有去找常明云，而是在招商局会议室里面主持召开学习会。 正在张元庆领学的时候，他接到了市委办公室的电话：“张县长，市委组织部的人来县里谈话，您也是谈话人员之一，请您尽快过来。” 好端端谈什么话？张元庆将学习任务交给了辛昌永，起身就赶往县大院。 到了会议室的时候，他看到了程何水刚从里面走出来，其他人走了进去。 还没有轮到张元庆，他趁机询问程何水：“程部长，你这是产房传喜讯——要升啦。怎么搞这么大的阵仗，市委组织部都整来了？” 程何水没好气道：“去你的，就这么开老哥玩笑么。要是老哥的事情，你只怕早就知道了。” 其实张元庆之前也听说过程何水被省委宣传部看上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重用，或者怎么重用。这位县委宣传部部长，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只是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不是他的戏了。 程何水看人多嘴杂也不好多说，转身就离开了。 轮到张元庆进去的时候，没想到看到了熟人郭申石。说起来是熟人，实际上对这个家伙，张元庆是记忆犹新。 第855章 当初送自己去白彭镇的就是他，结果这家伙把自己送过去，开完会就跑了，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己留。 现在再见面，郭申石这个常务副部长纹丝未动，并没有因为主持工作就有机会往上一步。而张元庆的境况已经今非昔比了，从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变成了现在风头正劲的县长助理。 张元庆入座之后，郭申石按照程序询问：“请问你怎么看待常溪县委书记彭泰来同志，该同志工作中有哪些优缺点。” 张元庆这才明白，市委组织部过来是问彭泰来的情况。看来方秋说得事情是有谱的，彭泰来的确是准备要提了。 以他这个年龄，应该是去市人大或者政协谋求一个副职。 毕竟提了半级，对于退休待遇来说，就大不一样了。体制内大多数到这个年龄，唯一希望也就是这个了。 张元庆虽然对彭泰来不感冒，却也知道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他想了想回答道：“彭泰来同志是咱们常溪县的大班长，政治素养高，大局意识强，对班子内部严格管理，团结民主。工作上，政治坚定、作风扎实、思路清晰。” 郭申石突然问道：“有人反映该同志有封建大家长作风，有立山头的表现，你是怎么看的？” 张元庆听了这话，只觉得一愣。这个属于有引导性的问话了，按说这个话不应该在郭申石的嘴巴里说出来。 这会给谈话的人一种暗示，就是市里面对彭泰来不看好。 张元庆打量着郭申石，这个人表情如同岩石一样的冰冷，你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突发奇想，故意说这番话坑自己，还是真的意有所指。 不过无论如何，张元庆不会轻易开这个口：“彭泰来同志是老班长了，说是我们常溪县的大家长不为过。不过这个大家长不是封建大家长，而是团结带领干部群众，特别是年轻干部群众干事创业的兄长、长辈。” 郭申石继续问道：“有人说你和彭泰来同志产生了多次争执，根源在于他处理事情不公平，作为当事人，你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个问题，张元庆隐隐觉得，这次彭泰来的提拔似乎有些问题。因为如果是单纯提拔的话，这种谈话是例行公事，基本上就是一个形式。 郭申石敢于一再发问，说明彭泰来这边大概也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毕竟郭申石身边还坐着两个人，张元庆不知道是组织部新来的还是其他部门的。 所以两人的说话，都会被记录在案。郭申石接连问出这种奇怪问题，隐隐有些把矛头对准了彭泰来和自己。 张元庆看不懂，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深层次的意思。 张元庆坚持自己的态度：“我与彭泰来同志的确有过争执，不过我们之间的争执，主要是因为工作。说是争执，其实只能说是意见不一致。在我看来，都属于正常的工作讨论范畴。” “是么，有人反映他对你有打压的行为，包括庆功会剥夺你被表彰资格。这些事情，难道也是正常的工作讨论范畴么？” 郭申石好像一心想要问出一个所以然，对彭泰来和他的矛盾紧追不舍。这给张元庆一种感觉，对方并不是组织部的，而像是纪委的。 张元庆皱紧眉头：“我不知道反映的这个人是什么意思，矛头为什么对准了我与彭泰来同志。庆功会没有进入表彰名单，这是县委统一讨论出来的，这并不是彭泰来同志一个人的决定，集体决策自然有其原因。 第856章 我本人虽然因此失去了表彰，但是我心服口服。至于说彭书记对我打压，我个人觉得是子虚乌有。常溪县并不存在一言堂，所以也没有打压还是不打压。” 在此时此刻，张元庆必须要维护班子。正如周强斌所说的，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 真要斗可以私底下斗，放在这个地方斗，那就过线了。 张元庆说完之后，看到郭申石深沉的目光看了过来，他毫无波澜的与之对视。他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中似乎饱含着莫名的深意。 郭申石之后又开口试探了几次，甚至张元庆感觉到，对方暗示自己松口。 原本张元庆就不会说这番话，更不要说郭申石的暗示。这个家伙，能有什么好心思眼。以两人对立的情绪来说，对方只会给自己挖坑。 张元庆死活不松口，郭申石只能冷哼一声：“行了，谈话结束，你可以出去了。对于我们的谈话内容，请你保密。” 张元庆点了点头就出门了，他出门的时候，看到了王澈。 他估计王澈是来找自己的，所以走了过去。 果然王澈笑着说道：“县长正在等您呢。” 张元庆跟着他去了县长办公室，常明云平时都在看文件，可是今天则是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张元庆进来之后，王澈就出去了。 常明云转过身来，一脸笑容，隐隐似乎有些得意：“元庆，快坐。” 此刻的常明云，似乎忘记了昨天的不快。不过他越是这样，张元庆越是知道这家伙心里扎了刺。 张元庆坐在常明云办公桌对面，常明云走回来却没有坐，而是绕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听说电视台的采访记者这两天就要过来，你可要成为名人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常县长，您应该知道这个名人可不好当。以我现在的级别和年龄，被架得越高，就有可能摔得越狠。我也不知道是得罪哪路神仙，这是要整我啊。” 常明云闻言，也颇为认同：“我昨天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担忧。只是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把坏事变成好事。而且你自身素质过硬，这一关应该不难过。” 张元庆嗯了一声，此时也只能乐观一点了。 常明云拖了一把椅子过来，他就坐在张元庆的旁边：“刚刚你应该经过问话了吧，有没有感觉这一次谈话有点不一样。” 张元庆意识到，常明云在谈话中，应该也被问到了一些比较敏锐的问题。 从他这个状态来看，很有可能说了一些不该说的。 张元庆一时没有回话，常明云说道：“我估计彭泰来应该是摊上事了，否则问话不会是这样的。我特别注意了一下，每个人进去的时间都超过二十分钟，这是肯定不正常的。” 听到常明云这么说，张元庆也有同样的猜测。 “彭泰来这个老家伙，别看年纪一大把，毛都没几根了。据说他还有个老婆在国外，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常明云幸灾乐祸的说着。 张元庆听了直皱眉，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除非是有什么证据。他能看出来，常明云有些过于兴奋。 大概是意识到彭泰来要倒霉了，常明云情绪很高涨，甚至有些得意忘形的样子。 张元庆摇了摇头问道：“常县长，您是怎么和组织部人谈话的？说了你与彭书记之间的矛盾？” 第857章 常明云露出了一丝冷笑：“我是实话实说，彭泰来做得那些糟烂事，既然组织问了，我就跟组织坦白。咱们是新时代的好干部，对组织忠诚嘛。” 张元庆心里叹息，常明云这个格局的确是小了一点。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次他与何胜叹硬刚彭泰来一行人时，双方僵持不下，常明云出面一举解决双方争端。 那个时候的常明云，何等的聪明睿智，处理问题手段之精巧，令张元庆都心生佩服。 他也想到，周强斌出事的时候，自己不成熟的找他去江北市，常明云断然拒绝自己的提议。那时候的他，虽然有点人情凉薄，却也显得有几分远见。 可是这段时间接触以来，张元庆觉得常明云也许学识很高，可是格局欠缺了不少。 难怪周强斌也不是那么重视他，与他并没有密切交往。 常明云看张元庆不说话，还认为他在想其中的事情。于是掏出香烟，自己点了一根，给他也散了一根：“你在江北市应该还有一些关系，这个或许就是我们一个机会。如果能够争取一些支持，或许就能够把彭老狗给彻底打翻。” 这个时候，常明云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常明云是希望张元庆能够动用自己的人脉，对彭泰来进行痛打落水狗。 张元庆听了他的想法，不由感到荒谬，于是耐着性子解释：“常县长，现在不适合做这种事情。事情还没有明确之前，不适合轻举妄动。更何况，彭泰来背后有侯泉年，不会那么轻易倒霉的。” 常明云听到张元庆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不由脸上闪过了一丝阴郁：“元庆，在体制内做事，不能太过担心。不是有句俗语，有枣没枣打几杆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抓住的话，机会可就没了。” 说着，常明云又煽动起了张元庆的情绪：“彭老狗这人只要还在，咱们都会被压着。就说说你，之前在白彭镇干得好好的，就是他坚持要问责，把你整到了县里面来。还有庆功会的事情，我现在想起来都替你不值。 包括这一次考核办法从出台到落实，哪一步不是给你在挖坑。甚至不惜把我们都调开，让你往坑里面跳。虽然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咱们非要等十年？” 常明云的煽动，不仅没有让张元庆感到愤怒，反而对他这个行为感觉到反感。 张元庆是不相信，彭泰来经营多年，会这么轻易就倒掉的。除非是省一级的纪委力量介入，才有可能摧枯拉朽般，将一个地方的一把手给轻易摆平。 毕竟到了县一级，远不是楚承那种，明眼人都能看出问题，碰到较真的就能够将其搞定了。 常明云不知道是想不到这一块，还是一心想要引导自己动手。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真要出了事，大可以说我让你动手你就动手啊，你这孩子咋这么实诚之类的风凉话。 别认为这个体制内，大家冠冕堂皇、人五人六的，就是如何了。自古以来，文官绣禽，武官绣兽，在这里面混得大多都是衣冠禽兽。 张元庆不得不防，他尝试跟常明云讲道理，可是对方显然不想听道理。 对此，张元庆只能打算虚与委蛇，表面答应了下来。 却没有想到，常明云又拿出了一份材料：“这里有些东西，你拿去看看，到时候方便你发挥。” 第858章 张元庆接过材料一看，只觉得常明云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这里面的材料，基本上都是拼凑起来的。张元庆也经历过不少事情了，还在扫黑办里面干过的。他对搞其中的材料，也有一定的了解。 常明云这份材料，张元庆觉得不仅没啥用，而且很容易引火上身。 常明云还在那里建议，希望张元庆将材料递给市纪委的人。 “常县长，其实我可以牵线，省纪委那边我有一个熟人，嫉恶如仇。只是我的能量不够，您如果出面的话，他一定会重视的。而他一旦动手，彭泰来但凡有问题，多半是跑不掉。” 张元庆没有再虚与委蛇了，他知道常明云这是一心想要自己去往坑里跳。 张元庆虽然冲动，但不是白痴。体制内大家的消息都是互通的，自己想要递材料出去，并且让人重视的话，肯定不能只是匿名把东西寄出去。 对于匿名的材料，任何一个部门都可以拒绝受理的。可若是实名，或者用别的手段递出去，那么自己的行为就会被发现。 别说自己隐藏的有多好，只要人家把事件一联系，就能猜到一个大概。到时候，彭泰来被干翻了倒还好，如果没有被干翻，自己就和彭泰来结成死仇了。 彭泰来肯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报复到自己的身上，必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这是合情合理的表现，如果人家搞材料整自己，那自己也会下死手，与对方拼刺刀。 就如同当初在白彭镇，许阳对自己进行背刺。张元庆查出来之后，立刻以极为强势的手段，将他给逼出白彭镇。 许阳那是自己辞职了，如果他没有辞职的话，张元庆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必须要让他在常溪县都待不住。 一旦出手，就要必杀。否则就不要出手，为自己招惹一堆麻烦。 特别是人家对你出手，你要没有必杀的反击，那么等待你的就是源源不断的麻烦。 而彭泰来的麻烦之处在于，他经营常溪县多年，自己就算搞材料将他弄了，也等于得罪了他那边的人。往上的话，也等于得罪了侯泉年。 特别是搞一把手，以后张元庆到哪都会被忌惮。他当年搞陆济海的时候，也是借助上层力量将他调走。后来陆济海自己出了问题，导致最终的下场。 就是到现在为止，除了仅限的几个人之外，没有几个人知道张元庆在这件事上出了力。就算是知道，也不可能相信的。 毕竟蚂蚁把大象绊倒，实在太过传奇了。 现在张元庆搞彭泰来被人知道，后面去哪里，人家上司都会因此而忌惮自己。除非是两人矛盾已经无法缓解了，不然走这种举报之路，既不稳妥也不明智。 常明云逼着张元庆做这把刀，张元庆一招移花接木，将问题转嫁回了常明云的身上。 你不是想要搞么，我把渠道介绍给你，甚至帮你牵线搭桥。你要真想搞，那就干脆自己上。 张元庆盯着常明云，常明云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可见，这些道理常明云是知道的，他自己不愿意去做这种脏活，就让自己去做。张元庆估计，多半还是昨天那个表彰让他有些不舒服。 所以他今天临时起意搞这么一出，拿着以前他自己整理的材料，要让张元庆给他当枪使。他自己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第859章 也或者，这就是常明云对自己的试探。 常明云叹了一口气，热情的态度瞬间冷淡了下来：“行吧，如果我有需要，会找你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他虽然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常明云一直盯着自己。 从常明云这边出来之后，叶俊恰好迎面走过来。 叶俊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凑近了说道：“最近县里面不安生，要注意保护自己。” “谢谢叶县长提醒。”张元庆面无表情的说道。 叶俊微微一笑，往前走回到办公室。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常明云是在玩明的，这个叶俊是在玩阴的。他就在常明云办公室门口跟自己凑近了说话，以常明云的心胸，知道这件事多半又要猜忌自己。 一帮子银币，这个心思放在工作上，常溪县早踏马赶超新站区，走出江北，争霸安北了。 张元庆吐槽完之后，直接回到了招商局。这个时候学习会还在开，张元庆进来的时候，鲍爽正在做发言。 现如今的鲍爽，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和气质了。就是辛昌永到他面前，明显缺少一股干事的劲头。 自从上次鲍爽主动退出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之后，张元庆就没有过于为难他，有什么事情还是照常安排他去做。没有之前那么亲近，却也没有故意疏远。 年轻人有野心正常，但是脑子要跟野心匹配。鲍爽肯定是有野心的，好在他也是有脑子的。这样的年轻人能够走得远。 换言之，如果上次鲍爽不愿退出，想要跟自己掰掰手腕，现在只怕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如果没有金刚手段，就不要有菩萨心肠，这是张元庆一直以来都告诫自己的话。 由于心里有事，所以张元庆也没有做总结，只是提醒招商局的相关干部，在接下来工作中要严守纪律，立足岗位尽职尽责。 张元庆觉得，彭泰来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常溪县现在逐渐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在这种情况下，谨言慎行才能够避免被卷进去。 结束学习会后，张元庆回到办公室。 他打了一个电话给何艺伟，询问采访的事情，有没有被压住。 没想到，昨天满口答应的何艺伟，也有些尴尬：“元庆，不是老哥不给你帮忙，实在是侯市长那边盯得很紧。今天上午，侯市长还打电话过来，让我这边要转载宣传。” 张元庆没想到何艺伟也压不住这个事情，他不由调侃一声：“您堂堂安北日报的一把手，还怕他一个地级市市长么？大家都是正厅，谁怕谁啊。您这一点，跟我姐比起来可差远了。” 两个人经过这几次接触之后，已经比较熟悉了。而且何艺伟这个人比较有趣，跟张元庆说话有时候也是挺没谱的。 果然张元庆的调侃，何艺伟也没有当一回事，他煞有介事的为自己辩白：“我要有你姐的能量，我早就升上去了。” 很显然，何艺伟虽然也是正厅，但是比起侯泉年还是有差距的。毕竟侯泉年可是闫书记那一系的东宫。 侯泉年的关系底蕴，并不比周强斌差。 周强斌的关系，主要有上一代的关系，还有周传运的关系。反而闫文志那边，侯泉年还是稳坐钓鱼台的。 何艺伟是周传运这一系的，而且他还不算是周传运这一系中扛鼎之人，侯泉年找到他，他这个面子要给。 第860章 张元庆没想到侯泉年决心这么大，竟然亲自打电话，要把自己往省媒上推。 最近这段时间，事情是一件接一件的来了。常溪县还是一片漩涡的时候，自己这边又被架得高高的。 张元庆觉得马青源的分析只是表面，这里面是不是有谁要搞什么事情？ 连侯泉年都参与其中，就不能小觑了。张元庆自知，以自己这点浅薄的政治智慧，未必能够看得透这里面的弯弯绕。 在这个时候，还是隔岸观火为上，最好能够躲开，也只有常明云这个家伙上赶着往里面冲。或许每个人思考都不一样，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大有人在。 只是往往你把成功与否交给命运的时候，大多结局都比较惨。现实生活毕竟不是电视剧，什么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必须要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做好防范才行。 何艺伟知道张元庆有点头疼，他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你反正是有实际贡献的，这个报道我尽量控制一点，把电视台内容控制控制，版面向后放一放，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张元庆嗯了一声：“多谢了，下次去省城请你吃饭。” “拉倒吧，我最近可没有时间，马上就要高考了。” 何艺伟说着感慨了两句小孩学习，这才挂了电话。 张元庆一听高考，立刻想起来周依依的事情。这都快高考了，自己说什么也要找时间去一趟省城。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思考常溪县的问题只觉得头疼。 上午没有听到其他人传出什么事情，等到下午的时候，鲍爽过来汇报，说是已经有人在传彭泰来有可能要倒霉了。 这一次组织部来了解情况，似乎是收到了什么举报，上面也对彭泰来的工作有所不满。 鲍爽果然主动汇报，张元庆反问一句：“你叔叔怎么看？” 鲍爽如实说道：“我已经问过我叔叔了，我叔叔就跟我说不信谣不传谣。” 张元庆险些笑了，鲍勇还真是人才，还挺会整词。 “行了，听你叔叔的，这件事假装不知道。如果有人跟你聊这个事情，你也就说不知道。现在是敏感时候，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鲍爽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彭泰来这个事情太突然，而且为什么是组织部下来了解情况，如果是彭泰来的问题，那么应该是纪委来了解情况才对。 关于这些问题只要没有搞清楚，现在还是要离得远一点，防止溅了自己一身血。 鲍爽走了之后，张元庆也有些无奈。 没想到，张元庆意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张路安打过来的。 张路安笑着说道：“宗家，现在日子不好过吧。” 张元庆听到张路安调侃的声音，心里不由自主就放松了下来：“张市长怎么有空，专门打电话调侃我这个小助理。” “你可不小了，我看你快要成为江北市的大明星了。不过这个时候挑选的不好，前一脚成为江北市经济发展的基层明星标杆，下一步你们常溪县领导班子就倒霉了，只怕好事就变坏事了。” 张路安虽然是调侃，但是明显是在透露信息给张元庆。 张元庆神情一紧：“张市长，您能不能详细一点指教。” “我准备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去常溪县调研，真正的四不两直。你要是来陪同调研，我就跟你好好说说。你要是不来，我可不能跟你说。” 第861章 张路安依然是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张元庆一听，就明白过来，张路安这是要来帮自己。自己如果跟他一起去调研，那么至少能够暂时躲开采访。 自己跟张市长后面忙工作，采访团队好歹也要等几天啊。 而且现在县里面的情况确实说不清，自己在这边待着不如抽身离开。 张元庆感激地说道：“张市长，谢谢您。” “少废话，我帮你请假，你陪我在常溪县逛逛。要是问，那就是明察暗访。明天一大早，你开车来常溪县的公交车站接我。” 张路安笑呵呵，一点架子都没有。 张元庆吃了一惊：“张市长，我去江北市接你去，你坐什么公交车啊。” 虽然现在江北市的市区和常溪县开通了公交车，不过那可是一路颠簸一个小时，张元庆自然要去接他。大不了起早点，七点钟就出现在张路安家门口。 “你别说了，我自有安排。再说坐公交车好，能够听到一些真实情况。” 张路安说完之后，让张元庆准备好出门的用品，这才挂了电话。 患难见真情，张路安有可能的确要调研，不过他选择带着自己，肯定是知道或者猜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如果不离开常溪县，常明云这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常明云只是表现最明显的一个，像是叶俊、包容则是隐藏的一边。 更不要说老银币鲍勇了，这家伙算计起来的时候，连他自己侄子都不放过。这些人到底是推波助澜，还是不动如山，没有人敢打这个包票。 张元庆觉得，这些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就像当初周强斌被省纪委谈话，那些隐藏的家伙们，一个个不都疯了一样。 甚至周依依被绑架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查出一个所以然。可想而知，里面的水有多深。 大概到晚上的时候，张元庆又接到了彭泰来的电话。 “张县长，辛苦你出趟门，陪张市长去走访调研。给你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你就听张市长的吩咐吧。” 彭泰来的声音如常，可是藏着一丝疲惫。 想想前天准备去市里面开会时的精神抖擞，这位常溪县的老班长，现在肯定已经知道消息了，只怕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张元庆也不知道说什么，若是彭泰来就此出事，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更何况两人本来就是对立，所以此刻也不会假惺惺和他说什么。 却没有想到，张元庆答应了之后准备挂电话了，那边彭泰来突然又开口：“张县长，多谢。” 张元庆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彭泰来会跟自己说这个话。 随后他就明白过来，今天自己在谈话中说的话，可能有人传给彭泰来了。或者是自己拒绝常明云的事情，传到了他的耳中。 在这个圈子里面，几乎没有秘密。曾经张元庆听一位体制内的老前辈夸张的说过，说他在家跟他老婆在床上说一句话，有可能第二天整个机关都知道了。 这话自然是有夸张成分，但是不无道理。一旦有些话说出去了，听到的人有可能就会告诉他认为靠谱的人。于是一个传一个，最后很快形成指数级的扩散。 张元庆觉得彭泰来跟自己说感谢，最有可能还是自己在谈话室的表现，给他知道了。如果这么一想，那么常明云的表现，彭泰来自然也知道了。 第862章 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大梁子算是结下了。 不过这种事情，张元庆就不好问了。 面对彭泰来的道谢，张元庆只是淡淡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当时那个情况，哪怕不是彭泰来，换一个班子成员，他也会那么说得。他说的也的确是实话，他与彭泰来的矛盾，就是工作矛盾而已，还没有上升到死仇。 而彭泰来所做的决定，也是在会议上讨论的。这种事情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只能凭借自己的手段、本事想办法把自己面子拿回来。 不能为了那个矛盾，不惜把常溪县的水搅浑，导致大家乱成一团。现在的常溪县还是在发展的，大家光顾着斗争，最终发展的好形势也会不了了之。 这个才是大局观。 当然如果彭泰来真的为非作歹，被张元庆抓住了把柄，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个家伙给绳之以法。 总之还是该团结的时候就要团结，该斗争的时候再斗争。至于怎么找到合适的时机，要看你自身的火候。 彭泰来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挂了电话。 张元庆也默默挂了电话，点了一支香烟看着窗外，不由想起了一句颇有江湖味道的话：“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浮沉，又有几人能够笑傲红尘。 …… 第二天，张元庆吃了早饭就开车去了公交车站。 前几年推行城乡公交的时候，常溪县和江北市区这条线由原先的短途汽车改成了清一色的城乡公交。 不过原本的短途汽车站还存在，张元庆就将车停在空闲下来的短途汽车站。 下了车，张元庆一边散步一边等着张路安。 等了半个多小时之后，这才在一辆公交车上看到了张路安。 张路安戴了一个黑色的鸭舌网帽，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这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此刻格外的接地气。 张元庆看了之后，有些啧啧惊叹：“张市长，你这哪是走访调研，我看是微服私访。” 作为一个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这个打扮可不多见。 张路安却笑着说道：“这次调研机会是我自己争取的，利用我休年休假的时间，真正去基层看一看。平时所谓的调研，走马观花，很多情况了解的不够彻底。” 听到张路安这么一说，张元庆确实有些佩服。经常写材料的时候，很多领导都会写，身入一线、心入一线、情入一线，可是真正能够放下架子去一线走一走的又有几个人。 有的领导难得听到下面人说几句实话，只怕眉头直皱，心里还要骂一句刁民。 张路安能够专门抽出时间，如此朴素的去一线调研，值得学习。 张元庆竖起大拇指：“张市长真是我辈楷模。” “拉倒吧，快点上车，我们去第一站白彭镇。” 张路安说着就上了张元庆的副驾驶，张元庆上车之后，好奇的问道：“第一站怎么想起来去白彭镇，来到常溪县，不应该去青水镇看看么？” 张路安进了车，这才把帽子摘了下来。半年不见，他的头发又稀疏了不少。就这一些并不茂盛的秀发，明显还有一些种植过的痕迹，让人想到了沙漠里顽强生长的小树。 张路安掏出手帕，在头上脸上擦了擦，这才解释：“今年白彭镇的旅游经济发展不错，我想要过去取取经。其实我觉得，这给我们江北市的经济发展打开了一个思路。咱们江北市有山有水有风景，旅游资源还是很丰富的。如果能够合理开发，这不就是绿色gdp么。” 第863章 张路安现在是常务副市长，主抓还是经济这一块的工作。张元庆能够感受到，张路安对经济发展，并没有完全依靠工业拉动。 甚至在提到江北市发展旅游城市时，张路安显然很是意动。 张元庆跟周强斌的时候，能够感受到他的想法还是比较传统的工业立市。他曾经总结过，江北市的情况发展战略，应该是“工业立市，产业强市”。 后期周强斌暂代二把手的时候，出台了稳增长22条、园区发展12条，都是围绕产业发展做出的构思。 今年江北市的经济工作能够有所好转，与去年周强斌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张元庆受到他的影响较多，所以在白彭镇、青水镇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想到产业发展。 张路安的施政想法显然有所不同，他提出的是“制造立市、文旅兴城”，不过他的重点还是聚焦在旅游这一块。 张路安侃侃而谈：“构成旅游市场的要素主要有三个，一是旅游市场主体即旅游者；二是旅游市场客体即旅游资源；三是旅游业，即向旅游者提供直接或间接旅游服务的行业。江北市现在有构建这个大市场的基础，唯独薄弱的就是旅游业的发展形成了制约……” 不得不承认，张路安的水平也不亚于周强斌，至少在大战略规划上，两人想法各有不同，却都开辟了自己的一条道路。 所以之前张路安与周强斌，两人的矛盾不仅是在对江北市治理方面，就连发展方向上也有着分歧。 这也是两人，最后走向不同路的一个原因吧。 张元庆也很难去评价，这两人孰高孰低，对自己而言，都是值得学习的。 车子快到白彭镇的时候，张元庆这才联系了关青允。 结果十分钟之后，车子刚刚到白彭镇政府，就看到大多数镇干部都已经等在门口了。 正在侃侃而谈的张路安都有些吃惊：“你这号召力，有点强啊。” 张元庆也没想到，自己离开这么久了，大家反应还这么热情。 两人一起下了车，何胜叹率先走了过来：“张县长，欢迎回家。” “何书记。”张元庆看到这个亲切的小老头，不由上前和他主动握手。 要说起来，自己这个县长助理的头衔，还要感谢这个倔强的小老头，在庆功会为自己开口。 事后张元庆想要向何胜叹表示感谢，但是有些话通过电话说出来，难免有些不适合。此刻再见到，又觉得语言太过单薄。 何胜叹是张元庆在体制内，遇到的难得的好人。 “一直在等你回来看看，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上半年大家干得都不错，觉得你应该会回来一趟。你要是不来，我们就准备去邀请你了。” 何胜叹微微一笑，语气就像是家里的长辈对远行回来的孩子一样。 张元庆抬头一看，肖薇带着其他人都看着自己。这一刻，他心里还是有所触动的。又有一些惭愧，去了常溪县那么久，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张路安倒也没有打扰，他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由点了点头，这个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 与何胜叹交流两句，张元庆这才想起来张路安，赶忙跟把张路安介绍过来。 实际上，在张元庆与何胜叹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看了过来。毕竟张元庆开车，这个人坐在副驾驶，证明身份应该不低。 第864章 不过张路安平时也比较低调，因为无论是周强斌当市政府一把手的时候，还是侯泉年当市政府一把手的时候，这两个人都是出尽风头的人。 跟这两个人搭档，张路安的存在感低得多。只是再低，像是肖薇这些极为关注上层情况的人，都觉得这个戴着帽子的小老头，有些面善。 张元庆一介绍，众人被吓了一跳，堂堂常务副市长竟然来到白彭镇，这真是蓬荜生辉了。 何胜叹与肖薇作为一把手和二把手，赶忙上前问好。 张路安与他们一一握手，非常的亲切：“你们不要客气，我到这里来主要就是学习的。看看咱们网红小镇，到底有多红。” 五一小火了一下之后，白彭镇也有了一些热度，不过还没有完全达到网红小镇的地步。 何胜叹等人赶忙想要把这位常务副市长请到会议室，听他们汇报工作。 张路安却摆了摆手：“我都说了，别搞这些虚的，直接去主路上看看。听说主路已经通车了，要不是这条路，五一怕是也没有这么好的成绩。” 张路安既然轻车简从，就是为了多走走。如果一来，就听汇报，那就没有意思了。 “你们就按张市长说得做吧，先去主路。其他人也不用跟着了，我们吃饭的时候再叙，何书记与肖镇长一起陪着吧。” 张元庆开口将人员安排了下来，何胜叹和肖薇作为一把手和二把手，自然要跟着。其他人再过来，就不是很合适了，违背了张路安轻车简从的初衷。 不过看到人群中关青允，他那副激动的样子，让张元庆多少有些触动。 张元庆这个人很念旧情，虽然关青允有些极端的性格，让他不敢过于亲近，可是白彭镇这半年能够取得这些成就，跟关青允也是做出极大贡献的。 而且关青允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即便张元庆去了县里，他逢年过节还想着来拜访自己。 所以张元庆又招了招手：“关镇长、罗主任，你们也一起过来吧。我们看完主路之后，就要看智慧农业项目，你们两个人要做好解说。” 关青允和罗韩城立马跟了过来，能够近距离接触常务副市长，对两人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 何胜叹却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一大把年纪还跟你们去爬山，身体熬不住。肖镇长作为代表吧。” 张元庆想了下，就明白这位老爷子的想法。何胜叹是觉得自己还有一年就要退了，这个时候跟领导接触没有什么意义，不如顺水推舟将肖薇推出来。 不过这也证明，何胜叹是比较认可肖薇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肖薇的提拔跟自己有一定的关系，他也了解过这个女人的能力比较强。而且她做事也比较稳，白彭镇的的发展，她也有一些贡献的。 一行人两辆车，开到了白彭镇的主路。 曾经坎坷崎岖的路已经变成了平整柏油路，黑色的柏油路上车来车往，有私家车也有货车，很难想象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一条只能步行和三轮车骑行的破水泥路。 昔日四处扬尘的环境不再，这条白彭镇的大动脉，展现着勃勃生机。 肖薇在路上就介绍了这条路的由来，对于张元庆做出的贡献，着重说了不少。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知道水涨船高的道理。 第865章 张路安能够就带着张元庆一个人过来，证明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肖薇在夸张元庆的时候，也能够博取张路安的好感。 果然张路安拿着张元庆打趣了几句，证明他与张元庆的关系很好。 关青允和罗韩城对视一眼，心里都感慨张元庆牛逼之处。哪怕就是关青允早就知道，张元庆人脉都铺到了省里。 可是亲眼看到常务副市长跟他忘年交一样，还是有些佩服的。 看完主路之后，张路安一行又去了智慧农业项目。不过可以感觉到，相比较于旅游业以外的项目，张路安并不是很感兴趣。 看来他下来的目的就很明显，主要还是围绕旅游业。 只是在智慧农业项目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随后只见一个短发女人从车上下来，穿着女性西服，显得非常干练。 “蒋总！”张元庆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蒋莹。 蒋莹走过来，跟张元庆握手：“张县长，没想到你大驾光临。一直准备去拜访你的，既然来了，一定要去景区转转。” 张元庆自然是满口答应，本来张路安就对旅游业感兴趣，下一站肯定就是景区了。 张路安看到蒋莹不由眼前一亮，蒋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身上女强人的气质，还是非常吸引人的。 张元庆给蒋莹介绍张路安，蒋莹礼貌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少热情。 张路安有些诧异，这女人还挺有性格的。不过等到张元庆介绍蒋莹就是欣兰投资的负责人时，这才明白过来，对方的确有牛逼的资本。 别的不说，就这个女人的姑姑，看到省级领导只怕也是平等处之。 众人来到景区，这个地方的改变也非常大。农家乐、度假村都是按照地势而建，非常的有特色。 一些旅游设施，也已经完备了起来。 今年五一的小火一把，令蒋莹对景区开发信心大增。她现在围绕暑假、十一开始布局，泉水spa、丛林探险、神仙洞历史考察都在有条不紊推进中。 蒋莹站在张元庆身边，介绍开发这些景区的理念：“我们的理念是坚持以文塑旅、以旅彰文，推进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发展。景区的核心就是文化，我们致力于挖掘白彭镇特有的文化底蕴，以文化来吸引更多的游客过来观光。” 蒋莹的团队已经充分收集了白彭镇关于神仙洞、神仙尿以及一些传奇故事，准备以此作为白彭镇旅游的内核，形成特有的文化体系。 张元庆听了也点了点头，蒋莹不愧是投资方面的人才，目光非常长远。并不是单纯的就打造景区而打造景区，盲目推动景区创建a级景区等虚名。 文化与旅游深度融合的战略，正是上面一直提倡的。 蒋莹介绍中，张路安确实以听为主。介绍完之后，蒋莹说道：“张市长，你可以随便看看，景区现在正在修建，要注意安全。” 张路安听了之后，就知道蒋莹没什么兴趣陪着自己了。看到蒋莹邀请张元庆去其他地方转转，他顿时心领神会。 张路安摸了摸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心里感慨一声，英俊的外表是女人世界的通行证。 这个蒋莹对自己都不假辞色，偏偏跟张元庆这么熟络，不用说也知道是馋人家的身子。他对此也没当一回事，张元庆反正也是单身，正要是给人家馋到了，也算为地区经济发展做贡献了。 第866章 好在肖薇有眼力劲，主动请缨带着张路安去逛景区。 张元庆原本准备跟着张路安，张路安却说道：“张县长，你忙你的去。肖镇长陪着我就行了。” 于是蒋莹陪着张元庆前往农家乐等地，肖薇和关青允、罗韩城陪着张路安。 蒋莹看到肖薇主动搀扶着张路安，不经意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屑。 张元庆见状，估计蒋莹跟肖薇之间，应该是有什么矛盾。不过女人之间，难免有些摩擦也不好说。 张元庆想了想还是上车之后问道：“镇子对景区支持力度怎么样？” 蒋莹对于这点还是认可的：“何书记在这方面自然不用多说，你之前制定的方案，他是非常支持的。要不是他老人家给了大力支持，项目也不可能赶在五一之前就能够发挥作用。 原本我们预计，景区开发到实现效益需要等到十一。结果主路提前修缮完毕，再加上很多手续给我们特事特办，免了很多麻烦。” 何胜叹这位老书记虽然固执，但是他认定的事情就会想办法推进。再加上他威望高，人脉也不差，所以张元庆估计自己走后，这位老爷子还是撑起了场面。 “现在肖镇长上任，对于项目应该也是非常支持吧。” 张元庆有意提到了肖薇，就想要看看蒋莹的反应。 蒋莹带着张元庆来到了农家乐，现在是淡季，到处都是打扫、修理设施的人。 听到肖薇，蒋莹呵呵一笑：“跟她交流不多，不过说起来，她开始我们度假村的大客户。隔三差五，就带个老头来玩，我还认为是她爸呢。” 蒋莹是兰姐的侄女，也是欣兰投资的负责人，兰姐的层次高于吴华。蒋莹背靠大树，跟吴华应该是层次相仿。 要知道吴华那个家伙嚣张起来，周强斌也没有放在眼里，身边小弟都是省内知名投资大佬的继承人。 所以别说肖薇这样的镇领导，就是侯泉年这样的未来之星，她也未必就看得上。 蒋莹显然是看不上肖薇这种女人，言语之中都是讽刺的味道。 张元庆对此也不好多说，他知道蒋莹这么说，肖薇带来的人多少有点不干不净。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只要能踏实干事就行了。” 这个圈子，有些事情，不见心不烦。 蒋莹却摇了摇头：“我本来也没把她当回事，结果这女人还想要拉我下水。还曾经试探我的情况，后来有一次带来一个胖胖的圆脸老头，她竟然让我跟那老头喝酒。 我当时要不是为了生意，我直接把酒泼到他们两人脸上去。后面跟他们聊了聊我姑姑，两人晚上都不敢在我度假村里面住了。” 张元庆皱起眉头，觉得这就有点恶心了。而且听到蒋莹说圆脸老头，他本能就想到了鲍勇。 这肖薇把主意打到蒋莹身上，确实有些不知死活。大概是蒋莹跟自己相处的时候比较低调，被他们错误认为她的背景不深，暴露了丑陋的嘴脸。 结果两个人踢到了铁板，怕是当时确实被吓到了。 只是对于肖薇这种行为，张元庆有些不爽。蒋莹就算背景不深，那也是自己从外面招商引资拉进来的，就冲着自己的面子，他们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对方身上。 自己辛辛苦苦招商引资，结果他们不想着把项目做起来，反而馋人家的身子，这是什么神操作？ 第867章 “蒋总对不住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如果后面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我，只要是你占理，我绝对站在你这边。” 张元庆郑重承诺道。 既然投资是自己拉来的，那么自己就要对其负责。 蒋莹闻言微微一笑，似乎非常满意张元庆的态度。 带着张元庆逛了一圈之后，又看到四周没人低声说道：“这个肖薇门路不浅，而且每次来也非常小心。不过她恶心了我之后，就换了地方。有一次我在景区里面看到她跟一个老头，于是顺手拍了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张元庆没有说话，蒋莹掏出手机，给他看了一下照片。 张元庆瞥了一眼，虽然照片里面的那个“老头”换了着装，而且还化了妆。但是他立刻认出来，那个所谓的老头，竟然是彭泰来。 张元庆没想到会看到彭泰来，他一直认为肖薇跟鲍勇关系比较亲密，没想到她还跟彭泰来还有这么深刻的交流。 张元庆好奇问道：“之前敬酒的老头，是这个老头么？” 蒋莹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是个圆脸的。” 张元庆用手机翻新闻，找到有张县里鲍勇的照片。结果蒋莹看了摇了摇头，跟她见到的老头又不一样。 张元庆有些感慨，这肖薇道行还有点深，估计能带老年团了。不过凭她姿色，车况条件也不错，糊弄几个“年富力强”的领导，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彭泰来都能入她的套，那就不简单了。这个肖薇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有这么大的能耐。 张元庆想了想又劝告蒋莹：“蒋总，如果这个肖薇真是这样，你也不宜得罪她，保持距离就行了。” 张元庆也是为了蒋莹着想，他知道蒋莹和吴华一样，都是有着背景的，但是在这小地方，有时候容易阴沟翻船。想想之前楚承胆子多大，扶贫女干部他也敢暗中下手。这就是无知者无畏。 肖薇能想的起来拉蒋莹下水，真要是碰到一个胆子大的，真就是做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你把他千刀万剐也无法弥补。 张元庆不也曾经落过吴华的面子，所以有时候，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蒋莹听到张元庆的关心，嘴角微微一掀：“君子我不怕，小人我不惹。” 这话据说出自于杜月笙，确实有一定的智慧。 张元庆又询问了她此次五一整体盈利情况，他说的整体自然包括餐饮以及一些隐性收入。蒋莹之前汇报的时候，就说了些门票收入以及一些特产销售收入。 张元庆知道蒋莹这种有整体团队协助的，不会只关注这种小盘子。他们的法子多的是，包括此次五一盛况，据他所知还开通了直播，拉动了一些广告赞助。 又联系了一些网红，搞了一批网上经济。此次宣传白彭镇团队，和之前几大网红点宣传团队都是一批。 这些人有的是点石成金的法子，只是你不是他们圈子的，没人会跟你说他们赚钱的秘密。 哪怕张路安在这里，蒋莹也不会说实话的。只是就剩两人的时候，张元庆勉强算圈子的人，蒋莹方才说了实话。 具体数字不好明说，可是大概盈利程度，她透了一些底，这一波旅游热潮坚定了欣兰投资的信心。 蒋莹决定要铺开摊子，这也令张元庆颇为欣慰。他也深入思考，只要营商环境进一步转变，常溪县是有文章可以做的。 第868章 现在的张元庆已经考虑的不只是白彭镇了，而是常溪县全面布局。 张元庆说道：“蒋总你可以考虑考虑，成功的方法能否复制。后面跟着我们一起去调研，多转转。” 蒋莹皱着眉头：“跟你们那个领导么？” 蒋莹不是很喜欢和体制内的人打交道，她第一笔投资就是给某个地方负责人骗过的，对方出尔反尔，导致她投资失败，亏了不少钱，最后只能打官司。 后来经历多了，就知道怎么跟当地政府打交道了，反正你要搞事就往大了整。她也曾在一地方投资物流仓库，后来被人要挟索贿，于是派人记录索贿视频，硬是把当地政府整得最后赔钱了事。 蒋莹不是很能看得上体制内的人，只是因为赵心怡的关系，所以对张元庆有所亲近而已。 张元庆能感受到她对体制内人的反感，对此也不好多说。体制内鱼龙混杂，哪怕就是同一个人也极为复杂。不过在这片土地上，哪怕就是国外，政商也是很难分开的。 好在兰姐家大业大，蒋莹就算高傲点也没关系，反正是人家求她的多。 果然蒋莹想了想说道：“下次你一个人过来，咱们去调研吧。跟其他人我提不起来兴趣。” 张元庆见状也只能答应，他觉得欣兰投资首战胜利之后，后期可以加强合作，更加充分参与进常溪县的发展。张元庆坚信，地方与企业是水和鱼的关系，双方互惠互利，可以共同发展。 两人从度假村而下，正看到张路安一行，肖薇搀扶着张路安，两人皆是笑容满面。后面跟着的就是关青允与罗韩城，两人离得远远的，都没有靠近。 张元庆等人走过来，张路安似乎很振奋，他对众人说道：“旅游已经成为城乡居民美好生活的刚性需求，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旅游市场的长期繁荣和旅游产业的高质量发展。” 张路安看向蒋莹：“蒋总，下一步要加强旅游与互联网之间的联系，以互联网加模式，推动旅游业发展。我在想，后疫情时代并不代表一切回归过去与传统，疫情期间社会也有进步和发展，特别是网络技术。 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将促进新的技术继续发展。旅游业也是如此，要紧密结合新技术。传统与新技术结合，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蒋莹听了张路安的话，不由点了点头。虽然她有专业团队，但是张路安对发展的看法，高度更高。因为他本身就是政策的制定者之一，对一地有着很大的影响。 这就是体制内和体制外最大的不同，其中的差距，不是学过几本经济学就能够弥补的。 从景区出来，张元庆本想去一趟果子村。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在白彭镇已经出了很大的风头，再带着张路安去果子村，怕这位领导会多想。 蒋莹虽然没有答应跟着一起去调研，却主动请张路安以及白彭镇领导班子在农家乐里面吃点特色土菜。 说是特色土菜，不过档次肯定是够的。 张路安欣然接受，他对欣兰投资非常感兴趣。这个团队出手不一般，不愧是兰姐那个等量级的子公司。 这也让他对蒋莹多了一分结交的心思，只可惜蒋莹都是点到为止，表面客气而已。 对此张路安也没有办法，晚上吃饭的时候，蒋莹干脆就坐在张元庆的身边。 第869章 按说这场饭局应该以张路安为主线，张元庆和蒋莹一左一右。偏偏蒋莹这个主人坐在张元庆下手，显得张元庆那边才是主位。 何胜叹坐在张路安旁边，看到蒋莹这表现都不由微微皱眉，感觉有点太不给领导面子了，更加没把白彭镇放在眼里。 张元庆知道蒋莹的能量，所以装傻不说话了。怎么说都得罪人，不过得罪了蒋莹可不妙。她可是一个大金主，后期很多工作需要她帮助。与之相比，张路安那边只能解释解释了。 张路安反正看似也不在意，依然对白彭镇的工作给予肯定。他跟众人聊了很多，例如去年很火的某地烧烤以及才过去不久，吸引南方小土豆的冰雪大世界。 张路安通过热点事件，找出旅游经济蕴藏的巨大潜力。如果引爆这一巨大潜力，将会为当地发展积攒一笔厚厚的资本。 张元庆觉得张路安的想法应该由来已久了，对这个问题进行过深入思考。而且他敢于提出这些，就证明他的想法得到了上层的支持。 这令他不由想到之前张路安和周强斌分歧的时候，他托张元庆在中间传话。当时张元庆觉得张路安是以卵击石，还劝他能否调离江北市。 当时张路安就跟他说了一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张元庆还想不通，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结合后面周强斌与侯泉年换防，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张路安早有启示。 周强斌调离江北市，这里面有没有他的推波助澜，谁也不敢说。 毕竟侯泉年之前也是天水市的，如果内外响应，很有可能会发挥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果这里面有张路安的影子，这也说明张路安远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只是他不仅隐忍，而且性格也更加坚韧。 或许蒋莹的姿态引起何胜叹的不满，在酒局之后不久，何胜叹主动说道：“蒋总，今天张市长过来给你们加油助威，又出谋划策，您怎么说也要敬张市长一杯吧。” 张元庆估计蒋莹这个有些高傲的姿态，肯定会引起这些体制内老杆子的不满。他本以为会出言调侃的，可能是肖薇或者其他急着巴结张路安的人。 若是其他人开口，张元庆肯定会拿大营商那套来不轻不重教育一番。让他们知道，不要把那些臭规矩搞到营商工作中。 目前常溪县就存在一些情况，一些人认为自己掌握一些小权，人家来办事不把规矩做到位，就觉得不爽。然后说是公事公办，实际上就是消极怠工。 张元庆之前碰到人家说公事公办的时候，他都觉得这些人怕不是对公事公办有啥误解。他们要真做到了公事公办，人家估计都要烧高香了。 可是何胜叹出言说话，张元庆不好用大道理压这个老人家。两人的关系在这里，而且何胜叹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情。若是自己不知好歹连他面子都不顾及的话，就会冷了人家的心。 这估计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更何况何胜叹的老理念，的确不能理解，蒋莹在地方做生意，凭啥这么牛气。她不把张路安放在眼里，变相就是让白彭镇难堪。 何胜叹作为白彭镇一把手，自然看不惯要说两句。 第870章 蒋莹闻言没说什么，反倒是张路安主动说道：“老何，说得什么话，亏得你们常溪县推动大营商工作，你们也是积极响应的。为企业优环境，为群众办实事，这是我们应该的。要说敬酒的话，也应该我敬蒋总一杯。毕竟我们是服务者。” 众人一听，这可不能冷场，纷纷说道：“蒋总，张市长这服务态度，我们看了都自愧不如。无论如何，这杯酒要喝吧。” 蒋莹微微一笑，端起了手里的茉莉花茶：“大家说得对，我以茶代酒，敬张市长一杯。” 这个以茶代酒立刻就让现场有些冷场，张元庆见状只能起身：“今天蒋总跟我说了，身体不适，托我晚上救场。我这个人向来急公好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今晚蒋总以茶代酒，我以酒相陪，蒋总和谁喝，我就陪谁酒。” 说罢，张元庆站在蒋总身边，给张路安敬酒。 张路安看两人站在一起，笑容有些玩味：“这是英雄救美女啊，还别说真有点郎才女貌。” 说完之后，张路安小杯一口饮下，意思是认可张元庆的救场。 蒋莹和张元庆一同喝了杯中的茶与酒。 张元庆出来救场，其他人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面子，没有跟着后面起哄了。不过其中不不乏眼神暧昧的。 毕竟两人年龄相仿，而且颜值也都不差。一个有才一个有财，也很般配。就是不知道是张元庆硬巴结，还是蒋莹慧眼识英雄了。 张元庆又主动敬何胜叹：“老班长，见谅见谅，我陪你喝一杯，以后多关照。” 这自然是说关照蒋莹，这也等于是说蒋莹跟他关系比较亲密。这也是相当于一种借力，以后蒋莹再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用到张元庆的一些关系。 在白彭镇这一块，张元庆的关系还是值钱的。 何胜叹含笑看着两人，随后点了点头：“以后我还要你们二位关照呢，退休之后，还准备来应聘个保安，希望张县长到时候要美言两句。” 何胜叹属于典型的顺毛驴，一旦逆着毛就跟你犟脾气。大概也就张元庆逆过他的毛，并且还维持了不错的关系。 张元庆不惜借力的前提下，何胜叹自然也给足了面子。 蒋莹就是再自视甚高，也知道张元庆在帮自己圆场子，她端着杯子跟着张元庆一一敬酒。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有时候顺着台阶就下来，避免连台阶都没有。 而且张元庆既然暗示两人暧昧，蒋莹索性也放开了，两人搞得跟新婚夫妇一样，逐个敬酒。 肖薇看到这个情况，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恍然，随后跟两人碰杯的时候，她显得格外殷勤。 敬了一圈再落座，张路安的目光就不再放在蒋莹的身上。尽管他想要结交这位欣兰投资的负责人，但是此刻也明白，这个负责人自己已经很难接触了。 这令他有些失落，毕竟通过欣兰投资要是能够搭上蒋玉兰的线，对他工作是有很大助力的。 而周强斌通过赵心怡，就是接触到了这位江湖人称的兰姐。据说现在在天水市，他也凭借这个关系，逐渐打开了局面。 只是想要进入这个圈子，的确不是空有级别就能够做到的，需要多年的运营。 张路安也只是能够跟蒋莹互换名片，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就这个，还是看在张元庆的面子上。 第871章 吃完饭之后，蒋莹倒是挽留他们在度假村里面休息。不过张路安还是比较注意影响的，跟张元庆两个人前往招待所。 关青允晚上没有喝酒，替张元庆开车。 张路安在车上突然叹息了一声：“元庆，到我手下来吧。我身边缺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听到张路安的话，张元庆也有些愣神。他没有想到，张路安会主动招揽自己。 因为张元庆的身上，有着周强斌的标签。在体制内，尤其是在周强斌没有倒下之前，其他人基本上不会伸手。 除非是张元庆自己投靠别人，不过这种人，人家用起来心里也是充满顾忌的。 张路安能够不顾这个，主动要用自己，的确是很难得的。 张路安说道：“来了一趟白彭镇，我更加坚信文旅强市有大文章可以做。我想要以常溪县作为一颗重要棋子，盘活整个江北市。这篇文章不好写，我一个人也很难做到，需要有人来帮我。” 正在开车的关青允自然假装什么都听不到，不过内心还是震惊的。常务副市长主动招贤纳士，足可见张元庆的排面。 就这样，张元庆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放在秘书的位置上，而是将你当做并肩作战的战友。以前周强斌能够给你的，我都能够给你。而且以你现在的级别，可以担任更加重要的位置。” 这番话，也是张路安能够给出的最好条件。 张元庆确实很犹豫，他既感激张路安对自己的看好，但是又觉得自己无法答应。 曾经张元庆很感激周强斌为自己撑起一片天，而现在他更加感激，周强斌让他一步步学会独立起来，开始学会靠着自己坚强。 想当初靳书记离开的时候，张元庆是彷徨失措，就连秦林宇都能让他轻易入套，被发配到殡仪馆。 而一年之后，周强斌离开江北市，张元庆靠着自己在常溪县转战四方，如今也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人生在世只能依靠自己。 这里面固然有张元庆自身的成长，可是没有碰到一个这样的贵人谆谆教导，想要这么快速度成长，也是很难的。 特别是在此期间，周强斌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以及无私帮助。就说自己在果子村的时候，为了让自己平稳到白彭镇任职，赵心怡亲自驾车赶往果子村，直到张元庆当稳了白彭镇代镇长，这才离开。 张元庆的骨子里面，还是有些江湖气的。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感谢张市长的厚爱，您既然要在常溪县做这么多事，我在您身边还是在常溪县都没有什么区别。我会立足岗位尽力做事，在您写好这篇大文章的时候，也写好我那一亩三分地的小文章。” 张路安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了。有些话，他此时不好说。不过张元庆的拒绝，让他也明白，张元庆坚定站在周强斌那边。 这就没有办法了，就和男人女人谈恋爱一样，有时候合适的时间碰到合适的人非常重要。 更何况，现在周强斌虽然不在江北市，不过他在天水市的身份地位高于自己，张元庆的选择也是情有可原。 随后两人岔开了话题，直到进入招待所分别休息。 在张元庆进入房间之后，还接到了关青允的电话：“领导，您能否抽空去我家坐坐。大半年没见了，就想私下里跟您聊聊。” 第872章 张元庆本能想要拒绝，毕竟在他家差点吃了亏。 可是想到自己在白彭镇期间，关青允不遗余力的支持，而且也是相当贴心的老部下了。今年过节，就在自己出租屋前等了一整天，就为了送一些土特产，跟自己说两句话。 现在不见面，只怕会对他打击不小。 所以张元庆沉吟片刻，才应了一声：“行，你家里没人吧。” “我家里就我和燕子，我妈带小孩去鸿为县那边了。我让燕子整几个小菜，随便吃点喝点？” 关青允赶忙说道。 听到这个阵型，张元庆有些发虚：“青允啊，要不然还是改日吧。” 关青允大概知道张元庆担心什么，立马对天发誓，说了很多狠话，保证自己不会再做糊涂事了，并且对曾经的想法表示极为忏悔。 张元庆见状，于是点了点头。他之所以敢去，也是相信之前那一次关青允和赵琤燕只是鬼迷心窍而已，也不是想要对自己不利。 毕竟后来张元庆暗中查过，关青允家里没有什么摄像头、录音笔之类的。如果是想要玩仙人跳，那总要有所凭据。 而且张元庆现在没有喝多，距离喝醉的量，还差得远。 也是自从关青允家那次事件，张元庆很少会喝过量。 张元庆坐关青允的车，到了他的家里。 果不其然，家里只有赵琤燕。这个天气比较炎热了，她穿了一件白色印有小熊的短袖t恤，一条牛仔短裤，露出两条大白腿。 说是少妇，身材却和小姑娘没有多大区别。 “张县长，好久没见。”赵琤燕倒没有太过夸张的动作，只是上前主动拉着张元庆的胳膊，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这个程度，说是亲近一点也不为过。 张元庆松了一口气，还真怕她上来就是一个拥抱。毕竟夏天衣服不多，别给她整出啥反应来，反而闹出什么误会。 关青允赶忙说道：“燕子在家烧了几道小菜，您晚上就顾着喝酒，这样对胃不好。” 张元庆一看，菜都是热腾腾的，从菜肴形式上来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三人入座之后，赵琤燕主动在一边服务，还准备给张元庆倒酒。 张元庆哪里敢在他家喝酒，他真相信，关青允这家伙敢于为了自己的前途，把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送到自己床上。 这种行为，在张元庆看来那简直就是无底线到可怕。可是偏偏关青允这个人，又是一个能够做事的人。如果用得好，他也是一把利刃。 这就是人的复杂性，如果单纯用价值观来选择用还是不用这个人，在体制内是不适用的。虽然组织选拔，总是说到以德为先，然而道德这个东西，很难用绩效来衡量。 相反真正做成事的那些能臣、干将，总有或大或小的问题。 张元庆拒绝喝酒，而是选择喝茶。关青允夫妻也没有强求，反而赵琤燕起身，走到张元庆的身后：“张县长，我给您按按肩膀，您现在可比以前辛苦了，看看您这头上还有白头发了。” 张元庆感觉到她贴在自己的身后，无奈叹了一口气：“燕子，没必要。你坐好了，咱们聊聊天。” 这对夫妻的热情，还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关青允还笑呵呵的：“张县长，燕子这手艺可是越发纯熟了，再说帮你放松放松，也没有啥意思。” 张元庆感觉除了贴身上有点不习惯之外，赵琤燕的动作的确没有越轨的地方，完全是正规的手法。 第873章 张元庆不由想到了林钰的按摩，林钰也是和自己接触之后，就开始学习按摩的。他有些想不通，难道自己这个体质，让人看了就有按摩的欲望？ 想到这对夫妻的价值观，张元庆也不好多说。你接受他们认为的讨好，才能让他们觉得你是认可他们的。 但是这又要坚守底线，否则你的世界观就被他们带偏了。 张元庆放松下来，夸赞了一句：“燕子的手艺有提升。” 赵琤燕顿时笑面如花：“谢谢张县长，我再接再厉。” 关青允也放松下来，他给张元庆倒了两杯茶，闲谈起来。不过两句之后，他突然把话题转到了现在彭泰来的事情上去了。 对于这个问题，张元庆自己都没有看透，所以也不想装神弄鬼，比较坦诚的开口：“现在县里面的局势云谲波诡，一时之间，我也无法看清楚情况，所以这才跟着张市长出来的。”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关青允犹豫了一番，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他这个样子，张元庆猜到他心里有话，只是不敢说出来。 张元庆也不催他，喝了一口绿茶，跟赵琤燕聊了起来。问她书店怎么个情况，言语之中非常亲昵。 果然关青允见状，这才下定了决心开口：“张县长，据我所知，这次彭泰来的麻烦是真的。而且布局的人，就是副书记鲍勇。” 张元庆闻言，着实吃了一惊。首先是吃惊这个消息竟然能够从关青允口中得到，白彭镇距离常溪县这么远，他消息来源是什么？ 其次是张元庆经他这么一说，又觉得非常合理。他联想到蒋莹跟自己说的，肖薇和彭泰来的事情。 明明肖薇号称是鲍勇的学生，怎么会跟彭泰来一起。特别是彭泰来和鲍勇也算是关系亲密，两人可谓并肩作战，只是关系再好不可能连这个都分享。 那么联系蒋莹说从来没有在白彭镇见过鲍勇和肖薇，那就能够理解了。鲍勇这家伙，很有可能在挖坑给彭泰来等人。 如果一切属实，鲍勇这个人太阴了。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盟友，他这种人也不需要什么盟友。 只要利益能够得到，就会不惜一切手段。 这令张元庆想到曾经王耀阳这些人，不就是试过以柳婷来对付自己么。 张元庆对这些老银币，从骨子里面都会感到寒意。甚至他觉得这些人，很难称之为人了。这帮家伙，跟鬼一样。 张元庆皱着眉头：“你是听谁说的？” 这个消息来源非常重要，如果不靠谱的话，那一切都是扯淡。 关青允说道：“是姜红良，之前跟您提过这个人，这个家伙也是一个老阴货。之前您让我跟他保持联系，我也保持了联系，一直防备着他。这次消息，是他主动透露的。” 赵琤燕细心的给张元庆按着太阳穴，张元庆沉吟起来。如果是姜红良的话，消息的准确性应该是不差的。 姜红良这个家伙在常溪县县委办公室主任多年，小聪明这一块虽然过度了，但是信息收集肯定超过其他人。 张元庆反问一句：“他给这么重要的消息，肯定也是知道咱俩的联系，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跟你说这个话，是想要获得什么，还是想要通过这个消息实现什么目的？” 关青允显然也是心思眼转过几遍了：“他个人是说看好您的发展，想要在您这里挂个号。但是我觉得，他是一心想要把事情闹大一点。一直以来，彭泰来的存在，变相稳定了班子。 第874章 可若是彭泰来倒下，班子立刻四分五裂。以常明云的性格，必然要趁机搞事情。到时候，激烈斗争之下，姜红良会有机会。” 张元庆有些吃惊地看向关青允，他现在竟然对县里面的局势这么了解。 关青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您去了县里之后，我对县里面的信息就关注了很多。不过有些消息没有什么用，我也不好意思跟您说。” 张元庆微微有些动容，虽然对关青允价值观不能理解，可是他是真的一颗真心对自己的。怪只能怪这个环境，将一些人给扭曲了。 “青允，你要好好干，正能量一点。如果我有机会，我不会忘记你的。但是糊涂事也不能干了，你和燕子两个人好好过日子。有空去县里面，就去找我。我这个人很念旧，只要得到我认可的人，我都不会忘记的。” 张元庆知道这么说，容易给人一种感觉是在开空头支票，但是他现在给不了什么实在的承诺。 而且很多知道张元庆的人，都能明白他说这番话的重量。 关青允也很激动，他起身说道：“领导您放心，我再也不犯浑了。其实有些话我是真的想要解释，那次在县里面，我怀疑您找了不该找的女人，觉得您身边缺了一个……” 虽然这番话说出来有些羞于启齿，但是关青允知道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他坦诚了之所以下定决心让燕子献身，主要是因为那次在县里面，怀疑张元庆找了付费服务。觉得张元庆这么一个单身汉，而且身体这么好，或许有这方面的需要。 而他觉得能够替张元庆找到安全的解决办法，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是想要保护张元庆。 关青允表达忠心：“领导，我绝没有一丝一毫加害您的想法。我们一家人都感谢您的栽培。” 张元庆听了之后，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敢回头看赵琤燕，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关青允是一个忠诚的人，但是他的忠诚让人感觉沉重到不敢去触碰。 “青允，堂堂正正做人，说实话你的这种想法我有些害怕。我希望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通过自身的努力，获得别人的认可。你对我的帮助我记在心里，咱们虽然保持着君子之交，可是也不可能淡如水的，这一点你放心。” 张元庆不得不多说两句，他甚至害怕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别哪天给自己下药。 张元庆觉得有些话是要和他说清楚一点，不然有可能哪天会错意，真就什么事情都敢做。 他知道，关青允对自己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自己提拔了他，多年被人踩踏，楚承那种人渣一把手又欺压着他，突然之间翻身，很容易产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另一方面，自己带着他去过省城，关青允见识过自己的人脉，对自己大概有着盲目的推崇。 张元庆语气真诚地对他说：“青允，人生在世，唯有自己是自己的靠山。这个道理，也是我近一年才领悟到的。考虑问题不要太过偏激。” 关青允大概是听懂了，他重重一点头：“领导您放心，我知道以前的想法不对，今后我会一点点修正自己错误的观念。学着和您一样，堂堂正正做人。” 张元庆看他郑重其事的说，随后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临离开前，他鼓起勇气转身对赵琤燕微微一笑：“燕子这手法的确有进步。” 第875章 赵琤燕害怕在张元庆眼神里面看到厌恶、冷漠等情绪，可是事实上张元庆目光平和，好似这一些事情说开了就没有什么好躲闪的了。 赵琤燕感激的点了点头：“张县长，我继续努力，您要是不急着回去，明天我带点精油，给您做个护理。” “改日吧……”张元庆意思是改天，不过现在改日这个词，说出来都觉得怪怪的。 “下次有机会吧，我先走了。” 张元庆表现得非常大气，可是直到出门，他连绿茶都没有喝过。实在是吃一堑长一智，他心里还是有防备的，但是有些事情不装一装的话，不足以收买人心。 关青允能够想办法把重要消息传递给自己，自己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关青允开车送张元庆回招待所的时候，他还表示，想办法让关青允在一年以来内入镇委委员。 在这一点上，张元庆和彭泰来等人不同，不是那种动辄大局为重，然后画一个饼就让他们吃一个够。画饼这种事情，干多了也没啥人品的。 张元庆第二天就跟着张路安一起去了青水镇，然后又转道去了维湾乡。 其他乡镇待得时间都不长，有的就是半天时间。甚至有些地方，都没有惊动当地政府，就是两人去转了一下。 张元庆这也明白，张路安为什么去白彭镇让自己通知何胜叹等人，并且何胜叹等人没有陪同调研，他还邀请晚上一起吃饭，是为了给自己面子。 其他乡镇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去转的时候，都是接触最基层的情况。自然听到了很多，平时听汇报听不到的事情。 张元庆对此也无话可说，有时候朝中有人好做官。张路安就算是调研一些地方的情况，既然让张元庆跟着一起，那么和张元庆利益相关的，都不会查得太深。 而张元庆也通过这一次真正的明察暗访，了解到常溪县一些问题。 在调查了三天之后，基本上完成了任务。张路安却又带着张元庆去了常溪县的常山之中，说是拜访他一位老朋友。 这个常山可不是常山赵子龙的常山，两个地方没有任何关系。常山是常溪县的一座连绵大山的统称，曾经常溪县常说靠山吃山，就是靠得这个山。 以前这里面基本上都是林场，很多外地人过来圈地砍伐。后来随着上面严查，抓了不少人。非法砍伐被遏制住了，于是常山就冷落了下来。 不过这个常山被传为洞天福地之一，里面还有不少修行者，经常有附近的信徒过来供养山中的修行者。 张元庆没想到，张路安这么大的领导，竟然会来这个地方。 跟着张路安上山，找到了一个破落的道观。这个道观和经常电视里面看到闹鬼的那种道观不同，布局相当的完善。 虽然年久失修，但是仍然有着山门、配殿、主殿等地。当然这里并不如那些名山一般，各个建筑精妙无比，看起来跟一个微缩的寺庙相仿。 张元庆看到这个地方，不由有些诧异：“张市长，这个地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张路安笑了笑：“这个地方也是我有一位老友到这里我才知道的，带你进去看看我的老朋友。” 张路安带着张元庆进去，这里面很少能够看到道士，看到一两个道士也都是非常的朴素。可见在这深山之中，香火并不如何的旺盛。 第876章 对于张路安跟这些宗教人士的关系，张元庆也不觉得如何好奇。周强斌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女儿周依依还信佛呢。 周依依信佛是跟她的母亲学得，那么周强斌信不信这就很难说了。 作为一名干部来说，肯定是无神论者，但是你拦不住他对一些信仰感兴趣。甚至有些人亏心事干多了，还隐姓埋名供养菩萨的呢。 张路安带着张元庆去了客堂，在这个地方有一位道士等待。道士一身白衣，不过他的衣服是蜈蚣服，也就是纽扣都跟蜈蚣形式一样的，看起来稍显随意了一些。 张路安带着张元庆进来之后，给张元庆介绍：“这是我的老朋友，亿诚真人，以前是我同学，进入少年班。后来信道了，成了一名道士。现在这个道观归他管。” 说着，张路安低声说道：“这个地方我已经看上了，如果以后能够开发成景区，那就有故事可以说了。据他们所说，这个地方曾经是吕祖修炼的地方之一。你可知道什么地方的钱最好赚？” 张元庆心领神会：“宗教圣地？” 张路安顿时露出了一丝孺子可教也的笑容，对他这个回答非常满意：“这个地方如果开发出来，再加上你们白彭镇的景区，还有常溪县的其他景区，恰好能够形成一个系统性的景区。甚至有可能发展成为老君山一样的地方。” 听到他这么说，张元庆是真的服了。原本还以为这个家伙有着道家的信仰，现在看来完全是不用担心了，搞了半天是想要开发人家的道馆。 这位常务副市长在做事的时候，还有几分可爱的。 “当然开发这种地方，要顺其自然，主要喊你过来散散心。你不是想要知道常溪县的情况么，晚上吃斋饭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张路安带着张元庆过去，拜访他的这位老同学。 不得不说，这位亿诚真人说是跟张路安同学，但是看起来要年轻的多。张路安由于“发型”问题，看起来比较显老，与实际年龄比较相符。 这位真人就看起来比较年轻了，说是四十岁也会有人相信的。 这个很好理解，张路安在体制内，勾心斗角、两面三刀之下，别说养身了。就是天天晚上喝酒，到了这个年龄能够保持正常的身体状态都难。 他这个同学，少年班出身后来就是学道了，想要考一个道士证还是比较简单的，进入什么协会里面，混个编制也不是难事。 说起来荒谬，就是到了出家人这个层次，也分为有编制和没有编制的区别。只是道士的这个编制跟体制内的编制是两码事，有些人还说道士、和尚有些跟公务员一样，基本上就是扯淡了。 像是一些协会，最多就是获得一些拨款，想要旱涝保收还是比较困难的。 所以哪怕这位真人曾经也是天之骄子，现在看到张路安也应该客气三分。 只是张路安倒是没有摆什么架子，带着张元庆一起坐下来喝茶。 茶是山间的野茶，而且没有经过专业的炒制，青气味非常重。 张元庆小时候就是在农村长大的，喝这种茶也能够喝得下去。 张路安也不嫌弃，喝了一大口：“还是你舒服啊，天天在这里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在你这里住两天，你不嫌烦吧。” 第877章 张元庆看到张路安这个态度，倒也比较自在。张元庆对这些信仰没有什么感觉，从口袋里面掏出了香烟，给张路安发了一支，想了想又给这位亿诚真人发了一支。 亿诚真人见状，微微一笑，接过了香烟，却没有抽而是拿在手上：“这位是你朋友？” 两人显然比较熟悉，张路安之前应该就来过，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与朋友相处差不多。 张路安点了点头：“忘年交，比我们年龄要小得多了，叫做张元庆，算是你们常溪县的父母官。恰好路过常山，我想怎么也要过来看看你，关于这个地方开发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这个道观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属于协会官方的。不过亿诚真人就是这里的管理人，想要开发这个地方，肯定要争取对方的同意。 听到张路安说这个事情，亿诚真人淡淡说道：“时机未到，这个地方还需要等一个有缘人。” 张路安对此摇了摇头，没有再提这个事情。两个人聊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张元庆看到两人也不抽烟，起身跑出去抽烟了。 张元庆却不知道，当他出去之后，张路安神色一肃，颇为恭敬地看向了亿诚真人：“这次来找你有两件事，一件事与我有关，一件事与其他人有关。” 从张路安此刻的神色来看，根本不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对于道家学说抱之可有可无的态度。 这也说明，之前有些状态，是装给其他人看的。 亿诚真人听了这个话，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点了点头：“你自己的事情，是不是还想要问问你的官运？” 张路安叹了一口气：“到了我这个年龄，还愿意折腾的话，怎么可能是无欲无求。在我们这个环境下，自然都是很想进步。当年你指点我一些事情，对我受益匪浅。如今我又到了一个选择的关口，我想要听你说说情况。” 亿诚真人淡淡说道：“早已跟你说过，你这辈子没有逐鹿的资格，你不是也不信命么？何苦总是去问，问来问去答案都是一样。内不动心，无心则不会被五欲名利所诱惑。能够安天命，则无事不安。” 张路安见此，只是摇了摇头：“安天命的话，我就不会这么折腾了。” “顺其自然，不必强求。”亿诚真人对此毫无波澜，也没有说任何的客套话。 这番话的潜台词就是告诉他，你基本上没有什么希望了，不要浪费时间了。这个评价对于张路安来说，并不友好。 张路安凝视他半晌，这才缓缓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要问问你。” 张路安还没有说，亿诚真人就主动说道：“你是想要问你带来的那个年轻人，你怎么突然对这个年轻人感兴趣了。这么多年，能够入你法眼的人可不多。特别是专程带过来见我，这个人跟你有什么联系？” 张路安坦诚说道：“这个年轻人我很欣赏，只不过跟我不同心。我想要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命数，究竟是什么样的。” 亿诚真人闻言，呵呵一笑：“你这个人，若是这个年轻人不行，你会带过来见我么？若是可以，你又何必见我。你这辈子优柔寡断的，的确难成大器。” 这个评价已经相当的辛辣，可以说丝毫面子都不给了。按说一个是破落道观的道士，另一个是常务副市长，两人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偏偏两人相处之中，这位真人丝毫面子都不给张路安。 第878章 张路安对此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回应。 他知道自己这个同学的本事，自己当年也是托了他的一些指点。看似是一个出家人，实际上仍然身在红尘三千丈。 原本将张元庆带过来，是想要推荐张元庆给自己这位同学认识。可是显然自己这位同学，还是这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一点天机都不跟自己说。 这个时候，张元庆抽完香烟走了进来。他乖乖坐在张路安的身边，不过态度基本上都是漫不经心。 亿诚真人看到张元庆进来，却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主动开口：“这位居士，看了一圈，觉得我这个道观怎么样？” 张元庆对他的询问，只觉得奇怪，两个人好端端的聊天，怎么聊到自己身上了。 他对此淡淡回应：“还不错，修缮修缮，日后也许能够吸引不少香客。” 亿诚真人对此哑然失笑，张路安也笑了起来。张元庆看两人笑了，估计自己说话有点俗了，也跟着笑了两声，没有在意。 却没有想到，亿诚真人评价了四个字：“梦中如觉。” 莫名吐出这四个字，张元庆只觉得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对方打什么哑谜。张路安闻言，却露出了一丝了然之色。 亿诚真人说完之后，只是微微一笑，让张元庆喝茶。 张元庆喝了茶，继续听两人闲聊。这两人也很奇怪，有外人在的时候，聊得都是正常内容。张元庆出去抽烟或者溜达一圈的时候，两人又自然转换话题。 实际上两人只要开口，张元庆就会自觉走到一边去。偏偏两人也不开口，好似聊什么都随缘。 中午在道观里面吃的斋饭，令张元庆有些食欲大开。一些蘑菇及素菜，烧得色香味俱全。特别是野菜，不少就连张元庆都不认识。 张元庆倒是觉得，哪天喊老牛过来，这家伙动辄喜欢搞绿叶菜吃。真不愧名字里面带一个牛，让他来这里吃斋饭，估计吃得很香。 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元庆问了张路安：“那个梦中如觉是什么意思？” 张路安笑了笑：“这是出自于四字断终生，大概意思是说你这个人有佛缘，既能渡人又能自我觉悟。正如大梦一场，醒来时就到了彼岸。” 张元庆呵呵一笑：“上个说我跟佛有缘的人，还是一个和尚。没想到就连道士都说我与佛有缘，看来这是双重认定啊。 对于这些玄妙的东西，张元庆是从来都不相信，瞎扯淡的东西。他觉得这种万一，有的就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就看你自己信不信了。 张元庆要是能信这个就有鬼了，他却没有看到，自己低头吃饭的时候，张路安眼神的复杂。 吃完斋饭，张路安与张元庆在常山上散步。 张路安终于开始提常溪县的局势，他以四个字形容叫做：“是非之地。” 说到这里，张路安感慨了一句：“其实常溪县的局势，多少受到了侯泉年的影响。侯泉年和周强斌的竞争，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以前是周强斌咄咄逼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一直要压侯泉年一头。 然而这两年，侯泉年一直在反击。这一次两人换防，正是因为反击的原因。侯泉年让周强斌看到了他的能量。成王败寇，两人这一战结束，侯泉年奠定了自身的影响，周强斌得到了实惠。” 时隔半年的时间，张元庆才能够通过张路安了解其中的情况。他虽然因为被周强斌调出来，没有经历过这其中的凶险，此刻听张路安寥寥几句，便能想到两人交锋的各种错综复杂。 第879章 体制内的交锋，并没有刀光剑影，因为很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中发生的。有时候除了交锋双方，其他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许两个人的较劲早就开始了，只不过自己没有到那个资格接触而已。例如周强斌被省纪委调查，这里面有没有侯泉年的能量，谁也说不准。 张元庆好奇问道：“可是现在常溪县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市长和周市长已经交过手了，现在不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么？” 张路安对此也表示无奈：“这还是跟江北市有关，侯泉年是准备来摘桃子的。江北最大的毒刺被拔除，周强斌的作用就不怎么明显了，侯泉年动了换防的心思。天水市虽说和江北市都是地级市，可是经济体量不同。明眼人都能看出，现在江北市能够做出亮眼成绩。 闫书记对周强斌近些年不少工作持不同意见，而且周强斌手腕太狠，引起了江北的反弹。这些人的背后，自然也是有高人的。 据我所知，不少人向闫书记施压。于是双方相合，闫书记选择换将。侯泉年来了之后，本以为接盘了一个好地方，却没想到情况有些不同。周强斌强压之下，本地派还有一些余孽，于是他索性就要搞乱，实现重新洗牌。” 这其中涉及多方考量，甚至不是张路安能够一下子说清楚的，只能说他将自己了解的情况，结合了自身一些推测。尽可能的将部分真实情况，告诉了张元庆。 包括侯泉年想要搞乱，实现重新洗牌，也是通过他对对方的了解，以及当前的一些手法推测出来的。 张元庆皱起眉头：“周市长的思路我能理解，属于坚壁清野政策，通过理顺各项工作，要把江北本地派余孽一一理出来然后加以处理。侯市长的想法让我有些想不通，什么叫搞乱实现洗牌？他要打破现在江北的秩序。” 张路安叹了一口气：“这两人不愧是师兄弟，一个是手腕很辣，一旦出手绝不留手，把江北杀得人仰马翻。一个是心思更狠，根本不顾后果。常溪县只是他的试点，彭泰来也只是他的棋子。现在常溪县的混乱，不仅有自身的混乱，还有外界力量的干预。所以说这里必将成为一潭浑水。” 张路安说到这里也露出了很多无奈，张元庆知道他是一个保守派，主张以柔和手法实现目的。周强斌和侯泉年不一样，他们实现目标，不惜用尽一切手段。 偏偏上层领导喜欢的还是周强斌或者侯泉年这种，对于张路安这种怀柔派是不欣赏的。毕竟他这种春风化雨的做事理念，贯彻落实上级想法动作不够有力。 张元庆其实也不欣赏张路安这种怀柔派，这种人可以做一个老好人，可是想要推行工作也好，实施从严管理也好，都不可能有所建树的。 跟着这样的领导，也很难做出什么成绩。在体制内，不缺乏这种人，人家碰到问题迎难而上，他们是带着队伍迎难而让，把问题让过去，延迟解决。 而等到问题爆发，很少会在他的任期内。这种领导往往还很受欢迎，大家跟着你后面躺平，谁不喜欢躺平。 张元庆之所以没有同意跟着张路安，不仅因为自己身上有着周强斌的标签，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知道张路安有才，但做事风格自己不敢苟同。 第880章 而张路安也说了常溪县现在有人一心要搞乱，自己不离开的话，如何摆脱这些麻烦。 张路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你请了十天的假，明天开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能给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假期结束之后，如果愿意回到市里就来这个地方找我，如果有别的想法就不用过来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回到了道观。 张路安去找他同学聊天去了，张元庆躺在准备好的房间休息。 躺在床上正在想常溪县的事情，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号码，只觉得热血上涌，非常激动。 号码正是周强斌的，这是半年来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 “领导……”张元庆一时之间接了电话，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周强斌爽朗的声音响起：“你小子，我等了你两天，都没看你给我打电话。现在当县长了，架子是大了不小啊。” 张元庆知道周强斌跟自己开玩笑，他也笑着说道：“领导，你就是不打电话，我也准备明天去省城。这两天依依高考，我不敢过去打扰，只想她考完最后一场去接她。” 周强斌嗯了一声：“还算你有良心，我也是提醒你明天下午去考场帮我守着，她那些同学、朋友中有几个心思太重，她跑出去放松我没意见，但是我不是很放心这些人。” 张元庆想想也是，高考一结束，的确有时候兴奋过头不像话。就连张元庆当年高考结束，都跟几个朋友大醉一场，半个星期都没回家。 周依依平时肯定很懂事，可万一高考结束给人家带着到处跑，去一些不正经的地方瞎闹，真弄出什么事情那就是乐极生悲了。 不过周强斌的身份，注定不能陪着周依依去疯玩，这就想到了张元庆。 张元庆自然是当仁不让，立刻答应下来。 周强斌特别打个招呼：“你多请几天假，这段时间我也请假在省城。” 张元庆自然满口答应，现在确实很多事情想要请教自己这位老领导。而且张路安给自己请的假，正好还剩几天。 两人说好之后，张元庆休息了一会想起来要和张路安说一声。无论如何也是人家帮自己请的假，虽然他说自己可以自由活动，但是去哪里一定要报备一声。 张元庆爬起来去了张路安的房间，却没有看到他。走到主殿的时候，正看到有个人虔诚上香跪伏在三清像前。仔细一看，正是张路安。 此刻的张路安丝毫没有在人前那种毫不在乎的样子，动作如同一个资深信徒。 张元庆看到这一幕悄悄退了出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时候假装不知道的好。 …… 第二天，张元庆开车前往省城。经过江北市的时候，去找杨絮吃了个饭。 在家里休息一下，下午自己开车前往省城。等到了周依依考场外，这里到处都是家长。不少女家长都穿着旗袍，男家长有的穿着黄色的马褂。 一问才知道是旗开得胜和马到成功的意思，还有人在旁边兜售，张元庆也忍不住买了一条灰色夹着黄点的领带，寓意走向辉煌。 那个明显很劣质的领带，要了张元庆两百多。 其实还有绿色的领带，意思是一路绿灯。不过他对绿色比较过敏，总觉得身上带着绿色不是很舒服。 第881章 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有人提前交卷出来了。有些记者就在外面等着，准备采访第一个交卷的学生。 张元庆看了一下，是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一个男生，从他侃侃而谈来说，不管他考得怎么样，这份自信都是差不错的。 随着第一个人提前交卷，其他人也陆续交卷出来。有的抱着自己家人痛哭的，有的跪地谢父母的。 这令张元庆都忍不住想到了自己高考的时候，当年他考试的时候，是在县里面考的。天气非常炎热，他所在那个学校也没有空调，只有电风扇。 于是他在胳膊上绑着毛巾，一边写一边擦汗。等到走出考场的时候，家里人也没有过来接。因为从小张元庆就是家里顶梁柱一样的存在，在家人眼中他就是最坚强的那一个。实际上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来说，从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考场走出来时，心情还是很复杂的。 正如此时，有的孩子出来之后失声痛哭，有的是兴奋不已，还有的是显得非常疲劳，以至于还有懊悔的，反正不一而足。 终于张元庆看到了周依依，周依依显得非常平静，她走出来的时候还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半年没有见，周依依也出落得更加水灵了。张元庆正要往那边凑，却发现好几个人早就在等她了，有男有女。 看年龄应该是她的同学或者朋友，应该早就说好了在外面等她。 周依依看到他们，也绽放了笑容。 张元庆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去。 周依依看到张元庆打着灰色的领带走出来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叔？” 张元庆微微一笑，然后从身后拿了一朵玫瑰花：“送给周依依大美女，恭喜你取得人生阶段性胜利，即将迎来新征程。” 之所以送玫瑰花，张元庆也是有寓意的。因为他觉得，只有这一天才是真正的成人礼。经历了人生中这么重要的一场考试之后，周依依算是一个小大人了。 这个时候送一朵玫瑰花，还是比较应景的。 周依依激动的上前，一把抱住了张元庆：“叔，我还当你忘了我高考呢。” “说起来还是怪你，我忘了你不会提醒我么。我看你啊，已经不把叔放在眼里了。” 张元庆也是皮厚，将周强斌调侃他的话，转化一种形式还给了周依依。 周依依可不吃这套：“少给我pua，你要是不来你就死定了，我肯定要去找你的。到时候，就不是一朵玫瑰花能打发的。不过叔儿，你可真是小气，哪有送玫瑰花就送一朵的。” 张元庆倒是无所谓：“心意到了就行了，我送玫瑰花没超过三朵的。” 这倒不是他吹牛，主要还是太穷了。 这时候周依依的同学们也聚了过来，周依依拽着张元庆的领带，自豪地说道：“这是我叔叔，你们喊叔叔就行了。” 众人纷纷喊叔叔，张元庆也应了下来。他能够看到，这群同学之中好几个男的，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张元庆见状也觉得好笑，看来周强斌的担心不无道理。周依依这个年龄，有了这样的才学和相貌，的确是优质中的优质了。这就像是水灵灵的大白菜，家里自然担心给野猪糟践了。 一群同学吵着要聚餐，张元庆也早就做好被宰的准备了。今天是周依依很重要的一天，自己可不能太过小气。 第882章 所以张元庆大手一挥：“今晚一切消费，叔叔我买单。” 就凭这个，一瞬间打入到了周依依这帮朋友的内部。 一帮学生自然不会去什么非常高档的地方，只是找了一家火锅店。 不过这个火锅倒也不便宜，牛肉、羊肉的价格远远高于普通的火锅店，食材的品质也非常不错。 晚上所有的同学都在一起喝酒，有的喝红酒有的喝啤酒。好在张元庆在这个地方，他们也没有过于放肆。 周依依坐在张元庆的身边，选择喝红酒。她知道张元庆在身边，那么就是父亲给自己放开禁令了，晚上自己就算喝多了也没事。 十八岁的孩子，你要说他们从来没有喝过酒，可能性也不大。只是估计没有放纵过，偶尔尝尝味道。 张元庆跟着他们后面，喝了一些啤酒。这些人轮流敬他，对于他这个酒精沙场的人来说，喝啤酒基本上已经到了随便喝的地步。 吃完之后，聊了一会，他们又要去清吧去玩。而且已经有人暗中撺掇周依依，让她把张元庆甩开，就他们同学一起去玩。不然长辈在这里，她们玩不开。 撺掇她的，都是一些女同学。张元庆估摸着后面应该有事，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事。 周依依走过来低声说道：“叔，你暗中跟着呗，不然我多少也有些没面子。” “行，今晚你到哪我到哪。你放心玩，我一直跟着，充当一会保护公主的骑士。”张元庆没有在意被赶走，不过他会紧紧跟着。 张元庆早早就在周依依的手机上装了定位的软件，自己可以随时定位她。周依依当他面将软件打开，自从上次她碰到危险之后，她对自己的安全也非常重视。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结完账假装离开。不过远远的看着，果然一群人去了附近一个清吧。 清吧虽然是酒吧的一种，但是两者区别还是很大的。这里没有什么舞池，也没有大家在一起跳舞的地方，也就是相当于一个环境比较清净的小酒馆。 周依依之前应该是来过，但是不常来。以周强斌对她的管束，偶尔来一次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在这里也就是玩玩骰子，相互聊聊天喝点啤酒。 不过这里的消费可不低，比起吃火锅贵多了。能够跟周依依玩到一起的，肯定也不是缺钱的人家。 一会时间，八个人就消费了两筐啤酒。张元庆就在不远处，定了一个包厢看着。期间上厕所的时候，倒也有人找他要过号码。 这倒不是张元庆多有魅力，今天这里到处都有来释放的学生，空气中都是荷尔蒙的味道。 张元庆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基本上都是劝说两句就走，还被人比中指骂了一句傻叉。 没想到，周依依等人喝得差不多，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清吧的灯光暗淡了一些，舞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个男孩捧着蜡烛在唱歌。 男孩唱的是《天使》，就是那个唱歌把话筒都甩出嘴巴范围还能唱出高音的那个乐队的歌。 这首歌对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应该算是老歌了。不过男孩唱得很好。 男孩唱完之后，一只手捧着蜡烛，一只手拿着麦克风向观众席走去。没想到，最后走向了周依依。男孩长得挺干净的，尤其是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面部很有立体感。 第883章 特别是穿着白色的衬衫，给人一种非常纯洁的感觉。 张元庆一拍脑门，真是操蛋。他赶忙走过去，正看到男孩已经走到了周依依身边。 男孩拿着话筒深情的说道：“依依，你就是我的天使。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守护你。从今天开始，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天堂就是我的天堂。” 男孩放下蜡烛，从背后又拿出了一捧玫瑰花。周围人纷纷喝彩，尤其周依依身边的那些同学们，也都拍手叫好。 张元庆已经快要走过去了，却又有些犹豫。这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啊。这时候自己过去棒打鸳鸯，多少有点显得可恶了。 万一人家两口子郎情妾意呢，那自己过去不是显得多余。周强斌让自己保护他女儿别闹出事，可没让自己拦着周依依不能谈恋爱。 就这个犹豫的工夫，周依依已经推开玫瑰花，很直接的拒绝了对方的表白。 “不好意思，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你有这个心思，还是找别人吧。” 周依依非常冷淡的拒绝，然后就连酒都不喝了，不顾其他同学劝阻选择了直接离开，丢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张元庆看了一眼表白失败的男孩，只见男孩脸上闪过了一丝扭曲，随后面无表情地把花和蜡烛收拾了起来。 这个小子也是个奇人，这么精心布置的表白被拒绝了，竟然没有丝毫的气馁。 张元庆也没有管他，赶忙付账追了出去。 没成想，出去之后，正看到周依依在等着自己。 “叔，就你这样还保护我，我要是喝上头了，真答应下来，我看你怎么跟我爸交代。” 周依依摇了摇头，一点也看不出来喝了不少酒的样子。 这丫头还真是跟人精一样，之前貌似喝得上头的样子，大概也是装出来的。 张元庆估摸着，这个年龄能够玩得过她的同龄人，也没有几个。果真不愧是周强斌的女儿，城府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 张元庆过去揉了揉她的头：“我不是怕误了你好事么，你都成年了，想要谈恋爱谁还能拦着。我也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曾经为了谈恋爱，不是连脸都不要了么。” 这个年龄谈恋爱，张元庆觉得还是很值得回味的。 听到谈恋爱三个字，周依依也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要谈恋爱，不过啊，在省城这个地方还是算了。知道刚才那个人为什么跟我表白么？他算是我们这一届的校草了，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是学习成绩不错。 也不知道在哪听说，我爸是个官员，就惦记上我了。特别是今年我爸当市长了，天天想着法子接近我。今晚不用说我也知道，估计把我身边几个同学买通了，专程挑今天跟我表白。这下好了，原本准备晚上轻松轻松，给他都毁了。” 张元庆听了也有些目瞪口呆，这凤凰男果然不分年龄。这才十八岁，就一心想着攀高枝了。 跟这个孩子相比，自己十八岁的时候，还想着征服世界呢。 周依依摇了摇头：“叔叔，时代变了，想走捷径的比你想象的要多。我之前有个表姐，就是被人盯上了。大学四年嘘寒问暖，硬是把她拿下了。这些凤凰男也相当可怕，他会记住你喜欢吃的东西、你的习惯、你的生日，让你认为碰到了一个童话般的男主角。 第884章 于是有一天，他开始收获了，那么就会无情地在你身上抽血。通过各种pua，从你身上抽取金钱、资源，直到你有一天什么都不值得对方抽取了，于是你比垃圾都不如了。” 张元庆听了之后，不由想到了过去的自己。 周依依看到张元庆的神情，大概猜到了他所想，不由微微一笑：“叔，你可不是凤凰男。夏家当年对你那样，只能说是他们短视。婚姻有时候就是一场豪赌，他们连上桌的勇气都不敢。不过到了一定的层次，的确害怕碰到这种人，一个人就能把三代人的积累都吃光搬走。” 张元庆带着周依依回去，周依依路上跟他说了一些身边的经历，就连他都觉得心里发冷。 网上还流传了一个叫做凤凰男指南，就是上岸的一些凤凰男，开始科普一些知识给其他的后来者。其中就包括要隐藏自己，穿一些商务的衣服，买一辆国外品牌的代步车，然后就是物色优质剩女。 一旦都达上了，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的去追求，得手之后就想办法让女孩子怀孕。生完一胎再生二胎，这个时候就是原形毕露了。 重男轻女也好，伏弟魔也好，总之各种作妖层出不穷。这个时候，女方家已经没有办法把他剔除出去，他就是一直要把女方吃干抹净为止。 当然如果女方家中，有一个比较强势的男性长辈，还能够控制得住对方。一旦男性长辈不在了，那么这个家族都没有办法让他有所忌惮了。 周依依说道：“我倒是不怕，碰到一些想要抄捷径的，想要抄捷径说明他还想要上进。可一旦碰到了一个认为进入我们这个家里，就可以作威作福的，那么很有可能我爸都要受连累。” 张元庆闻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没想到现在的套路都已经这么深了。难怪周依依如此清醒。 他对此也不好评价，他原本是自由恋爱的倡导者。正如当年他与夏瑾瑜，要不是夏家人的阻拦，两个人现在怕是已经结婚了。 现在听到周依依的话，张元庆甚至觉得，自己都有可能被对方列入了凤凰男的行列了。 “行了，既然喝得差不多了，那就回家吧。以后什么时候想要喝，你跟我慢慢喝。这点不是叔叔跟你吹，我能把你喝到吐。” 张元庆对于自己的酒量，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周依依调侃道：“叔，酒量不是吹得，哪天我们两个找时间随便喝，我把你喝到断片。” 张元庆对此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能够把自己喝到断片，就凭这么一个小姑娘是完全不可能的。 “要不要再去找朋友们玩玩？”张元庆倒是开明，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周依依摇了摇头：“终究是形同陌路的，还是算了，陪我去看会电影吧。这一年，天天扑在书本里面，很难想象看电影这种奢侈的事情。” 张元庆表示充分理解，高三这个阶段，但凡是一心想要考好的学生，都明白其中的艰辛。人几乎就成为了机器，毕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每天作息时间，都是省出来的。要说看电影这种，几个小时坐在那里消磨，想想都都不可能。 张元庆打车带着周依依去看电影，选了一部喜剧，周依依索性就把头靠在张元庆的肩膀上，彻底放松了下来。 第885章 两个小时的电影看完，时间也不早了。 虽然周强斌一直没有打电话来询问，张元庆估计这位老领导也着急了。于是又打车，带着周依依回到家。 把周依依送到房间门口，张元庆摸了摸她的头：“好了，该玩的也玩了，暑假我建议你不要太疯了，要尽快习惯新的学习模式。不仅要以书本为师，也要以人为师，以事为师。” 周依依将他手打开，然后勾了勾手指头：“叔，你过来，我跟你说话。” 张元庆弯腰凑过去，却没有想到，这疯丫头将他脖子一抱，就亲了上去。 张元庆彻底呆住了，直到周依依松开手，这才反应过来。 还没等他说什么，周依依笑了一声就赶忙进了房间将门关上。 “这……”张元庆摸了摸自己的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张元庆有些心虚的转过身，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楼下周强斌叼着一支香烟在抽烟。看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来上厕所的，反正刚才的一幕，正入眼帘。 看他略显呆滞的表情，显然有些受到了冲击。 这……张元庆额头顿时就渗出了冷汗，这可完犊子了。这怎么解释？老领导让自己帮他看着女儿，搞了半天，这个行为就跟监守自盗差不多。 张元庆赶忙从楼上下去，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周强斌挥了挥手：“少废话，我看了心堵，听了就心更堵了。你跟我来书房。” 张元庆苦笑着跟着周强斌去了书房，他心想还好是去书房，不是把自己一脚给踹出家门。 跟做错了事情一样，张元庆跟着去了书房。 “给我泡杯茶，你自己也泡一杯。你说说，让我说你什么好，就不能让我眼不见心不烦。” 周强斌没好气的吐槽道。 张元庆赶忙赔罪：“领导，依依就把我当叔叔或者哥哥，刚刚在开玩笑。她跟我疯惯了，以后我跟她保持距离。” 周强斌冷笑一声：“拉倒吧，还是该怎么处就怎么处。本来是没问题的，你要是刻意拉开距离，以我对这个丫头的了解，反而容易整出事情。行了，这种事情我眼不见心不烦。” 看到自己家的大白菜主动拱猪，周强斌的心情多少是有些沉重和复杂。 不过他也没有迁怒张元庆，他明白还是周依依身边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张元庆不仅值得信赖，而且还救过依依，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这种事情堵不如疏，最好还是别掺和了。 这番话反倒是说得张元庆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保证以后肯定会保持距离。 不过想想以后，周依依上了大学，有些懵懂的感觉也就扼杀在摇篮中了。大学的精彩世界，能够改变很多。 周强斌随后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常溪县：“侯泉年那个家伙，是不是又出邪招了。我看你们那边也不太平，从目前的风吹草动来看，有他出手的痕迹。” 张元庆跟周强斌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将张路安跟自己所说的话，基本上都转述给了自己这个老领导。 周强斌闻言冷笑一声：“乱中取胜，也就是这个家伙能够干得出这种事情。他太相信自己的掌控能力，有些自以为是了。毕竟人家是东宫，总是以闫书记门徒自居，身边跟着一群捧臭脚的，时间长了，就是菜鸡都觉得自己是猛虎。” 周强斌对侯泉年的评价，自然不会太高。而且虽然这一次换防，看似周强斌大意失荆州，实际上他也获得了及时兑现，未必就是输了。 第886章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领导，我觉得侯泉年的这个做法，也不能说是错的。只不过有些过于天真了，按照他这么来，江北市一旦乱起来，到底是谁取胜都很难说了。” 现在的江北市，多方势力交织，那些高高在上的棋手，都是将这个地方作为一个小型战场，纷纷落子。 这个地方的复杂性以及未来的潜力，都是多方势力角逐的必争之地。 曾几何时，周强斌觉得这里会是他的龙兴之地，于是灌注了极大的精力。现在的侯泉年也是这么想的，想要把这个地方死死攥在自己的手中。 周强斌看向张元庆：“你是怎么想的，张路安的说法不无道理，如果你想要躲开，有很多机会。天水市这边，我也可以给你一个位子。” 张元庆如实回答：“领导，如果是半年前，我肯定毫不犹豫就离开了。但是现在的常溪县，我舍不得离开。大营商工作推行下去，还没有看到成效。这个地方的发展，正在筹备之中。 我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也是想要把这个地方发展起来，让我能够在其中获得足够的成长。破局的方法虽然没有想到，我觉得早晚是可以想到的。” 周强斌却是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当初从江北走的时候，我没有跟你再联系，就是想要看看你到底会走到什么地步。如果你还是想着靠别人，终究没有什么大出息。你这半年的进步，出乎我意料之外。” 说着，周强斌捧着绿茶神情又有一些萧索。 张元庆不由问道：“领导，你在天水市怎么样。听说那个地方是侯泉年的地盘，工作是不是有些难以开展。” 周强斌点了点头：“侯泉年这个人别看没有多大的本事，但是他名声在外。有着那个老头子的全力支持，天水市被他拿下是很正常的。正因为他的影响力渗透了很久，一时之间想要打开局面还是比较困难的。 而且天水市和江北市不同，不好以同样的方式打开局面。这里的工作，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理顺。” 说着周强斌看了一眼张元庆，有些欲言又止。 张元庆立刻心领神会，主动询问：“领导，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够帮忙的，您尽管吩咐。” 张元庆说话的时候，神情格外真诚。 周强斌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听说你跟林省长的关系不错，能否帮我牵线搭桥。我想要和林省长在私下见一个面，一个小时就够了。” 张元庆听到这个请求，就知道周强斌在天水市的处境，比自己想象的要艰难的多。 否则以周强斌这种骄傲的性格，不可能主动找自己的。 对于这件事，张元庆毫不犹豫应了下来：“领导您放心，我明天就去拜访林姐，看看她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周强斌既然知道林峰云和自己关系不错，以他性格，肯定查清楚了其中的牵扯。 更何况，林翠柔和林峰云的关系稍微查查就知道了。周强斌既然找到了张元庆，那么自然就明白张元庆是能够做到这件事的。 听到张元庆一点推辞都没有就答应了下来，周强斌点了点头：“无论事情成不成，都感谢你。” 张元庆赶忙说道：“领导，您可千万别跟我说感谢的话，我能够有今天都是以你一手栽培的。” 第887章 对张元庆这番话，周强斌却摇了摇头：“你这个人就是太过感情用事了，你能够有今天，是你自己拼出来的。哪怕就是我对你的栽培，也是因为你有可利用的地方。 在体制内做事，有时候心狠一点不是坏事。哪怕是我，真到了什么时候，很有可能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要是不避开，倒霉的是你自己。” 这番话也是周强斌的肺腑之言，他指出了张元庆的软肋。 张元庆却笑了笑，有的软肋他是能够避免的，但是有的软肋，他却知道自己很难避免。 …… 第二天，张元庆就联系了林翠柔。 号码自然是之前就留的，张元庆一直没有联系过。那次林峰云去常溪县之后离开，他也没有急着联系这位姐姐。 林翠柔虽然比靳书记小十岁，不过两人是原配关系。 张元庆之前接触中，就知道林翠柔由于身体原因不能生育，所以她和靳书记之间的感情也颇为坎坷。 林翠柔二十出头的时候，就认识了三十出头的靳承志。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两个人分分合合，直到林翠柔快三十岁的时候，两个人才彻底领证在一起。所以夫妻俩的关系很好，两个人对张元庆也是没的说。 一直以来没有联系，也是张元庆害怕触动了林翠柔的心事，让他想到了已经离开的靳书记。 所以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张元庆也有一些担心。 好在林翠柔一接到张元庆的电话，完全表示出了欣喜：“你这小子，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怎么着，现在在省城？” 张元庆赶忙连连赔罪，然后提到了想要去看她的事情。 林翠柔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自己家里的住址告诉了他，并且邀请他过来吃午饭。 这让准备请她帮忙的张元庆，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位林姐对自己，还真是一点都不设防。 张元庆带着一些愧疚，带了一些常溪县的土特产就去林翠柔那边。 这倒不是他小气了，而是实在不知道给对方带什么东西。在他的印象里面，林翠柔对什么事情的态度都是淡淡的。她就是那种恬静的性格，跟靳书记一样，是个不把外物放在眼里之人。 带一些土特产，也只是表达意思。 打了一个车去了省城的一个较为偏远的小区，不过这个小区的安全性很好，虽然远离市区一看里面的布置就知道这里想要混进去都不容易。 张元庆在保安室打了林翠柔的电话之后，这才被允许进入。 找到了林翠柔所住的地方，张元庆深吸一口气，这才敲门。 敲门没有两下，林翠柔就开了门。她穿着家居服，围着一个围裙，完全一个秀丽的家庭主妇的打扮。 “快进来吧。” 林翠柔将张元庆请了进来，而厨房那边已经能够闻到菜香味。 “很长时间没有尝过姐姐手艺了吧，快点进来坐吧。” 林翠柔说着又看到张元庆拎进来的土特产，她笑着摇了摇头：“你跟我还来这一套，以前在江北的时候，你到我那边吃饭，不都是甩着一双手就来了？” 时过境迁，张元庆才觉得自己当时跟着靳书记的时候，虽然是很快乐的一段时间，但是也是最没有规矩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张元庆才入职场几年，碰到领导将自己当做弟弟一样的照顾，有时候也是心安理得。很多规矩，都没有放在眼里。 第888章 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很惭愧的。 “林姐，还不是那个时候你们惯出来的，我这一年可是吃了不少亏。现在也懂事了，也知道好歹了。厨房那边在烧什么，我也去帮忙。” 如今的张元庆懂事多了，把土特产一放，然后就主动去厨房帮忙。 林翠柔对此也没有客气，让张元庆给她打下手，而她则是专心烧菜。 林翠柔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不过其中一个房间应该是改成了杂物间。真正休息的就是一个主卧，厨房的空间也很大。 张元庆将自己带过来的一些土特产，当场就处理了，然后做了两道菜。 林翠柔烧了三道菜，都是之前在江北的时候，张元庆最喜欢吃得几道菜。西湖牛肉羹、红烧大黄鱼以及宫保鸡丁。 在此期间，张元庆多次想要提周强斌的事情，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张不开嘴。他觉得只能过会吃饭的时候，再想办法提出来。看到林翠柔对自己的这个态度，事情应该不难办。 刚刚把饭菜烧得差不多，没有想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张元庆还有些奇怪，林翠柔这边又来了客人么？ 等到张元庆去那边把门打开，却没有想到正看到穿着行政夹克的林峰云。 “林省长！”张元庆没想到林省长中午竟然跑过来，赶忙将其请了进来。 林翠柔倒是表现很正常，说明林峰云的到来，应该就是她邀请的。 张元庆抓了抓头，看向了林翠柔，发现她只是轻轻一笑。显然她应该猜到，张元庆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找到自己是有事相求。能够求到她的事情，多半都是与林峰云有关。 因此林翠柔在邀请张元庆过来吃午饭的时候，早上就打电话让林峰云抽空过来。如果张元庆真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那么在不违反规定的前提下，她自然是希望自己哥哥要给一点照顾。 这就是好人有好报了，张元庆在靳书记临终前所做的事情，林翠柔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林峰云在张元庆面前也没有什么架子，而是打趣了一句：“闻着味道就过来了，没想到是你们两个大厨亲自出手。” 林峰云到来的时间恰到好处，正好是开饭的时候。 三人坐下来之后，林翠柔给张元庆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元庆，尝尝这个西湖牛肉羹，看看姐姐的手艺有没有退步。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一道菜。” 张元庆浅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冲击着自己的味蕾。很多往事，也因此一一浮现在了眼前。 “谢谢姐。” 张元庆吃着西湖牛肉羹，真心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林翠柔摇了摇头：“你跟我就不要说这个谢了，如果还记得我，有空就来看看我这个小老太婆。我在省城这边没有多少朋友，平时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做什么。” 其实林翠柔很年轻，三十出头的年龄。说是二十多岁也有人信，不过遭遇丈夫离世之后，心态有些老了。 张元庆连忙说着一定。 林峰云缓缓吃着桌子上的菜，半真半假的说道：“听你姐这么说，有没有想法来省城。以你对经济发展工作的理解，无论在什么岗位上，很快就能够出人头地了。而且来省城，平时就能够经常来看望看望你姐。” 张元庆苦笑一声，他或许早晚有一天要来省城。只不过，不是以现在的这个身份来省城。 第889章 科级放在乡镇里面，还能大小算是一个领导。放在一个县里面，除了处级的大佬之外，正科也能勉强算是中层。 可若是调到省城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也许有着林峰云的帮助，也能够有很多的机会。只不过，现在的林峰云，虽然在常委会上有发言的权力，但是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科级发出什么声音。 张元庆将其婉拒了，直到吃饭结束了，他这才不好意思地询问林峰云：“林省长，我今天主要是来拜访林姐，同时还有一件事情，我本来准备通过我姐传达，现在您就在这里，我就实话实说了。我想要牵个线，引荐一个人跟您见一面。” 林峰云闻言，微微一笑：“行啊，什么人你可以跟我说说。至于时间，你要找杨天确定好我的行程。” 林峰云是一点犹豫都没有，这说明他也把张元庆看做自己人，对他有些另眼相待。 张元庆也识趣，中午反正不能够喝酒，他与林峰云一同喝了一些绿茶。 在喝茶的时候，张元庆这才提到了周强斌。 听到周强斌的名字，林峰云微微一皱，随后恍然大悟。严格说起来，林峰云和周强斌等于是没有怎么碰到面。 林峰云来当常务副省长的时候，周强斌已经被调到了天水市去了。两个人就相当于有些擦肩而过了。 林峰云没有亲眼见过周强斌，只是之前在一些其他人的口中，周强斌的评价并不高。 张元庆一看林峰云沉吟不语，心里就突了一下。他能够感觉到，林省长对自己老领导不是很感冒。 张元庆犹豫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林省长，周市长是我的老领导，我能有今天，全赖老领导的照顾扶持。我知道我领导这个人，性格比较强硬，得罪了不少人。但是也侧面反映，我领导敢抓善管不怕得罪人。” 对于周强斌，张元庆自然是非常推崇。碰到能够为自己老领导争取的，他也绝对要争取。 “举贤不避亲，你一口一个老领导，还敢在我面前说这么多，说明你问心无愧。不过人都是有复杂性的，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既然说接触，那就接触一下。” 林峰云这么说，也就表示将要以公正平和的态度，面对周强斌。 这就是张元庆需要的，否则如果见面之前，林峰云就对周强斌有不好的感觉，那么第一印象肯定会影响到两人的会面。 张元庆又陪着林峰云聊了一会，林峰云说道：“我到上班时间了，你去哪里，我让车送你。” 林翠柔也推了他一把：“你们两个一起出门吧，家里我来收拾。” 张元庆知道，这是林翠柔让自己跟林峰云多接触接触。毕竟对他来说，多接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元庆于是跟着林峰云一起下了楼，楼下已经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等着了。走过去一看，开车的竟然不是司机，而是杨天。 这也证明，林峰云对自己妹妹的保护，过来一趟只愿意让自己的秘书送。 杨天看到张元庆陪着林峰云下来，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露出笑容：“张县长，又见面了。” 张元庆赶忙客气打招呼，下意识准备坐在副驾驶，不过林峰云拖着他坐在了后座。 上车之后，林峰云感慨了一句：“我从小最疼我这个妹妹，但是她命苦，自小就是药罐子。后来好不容易长成大姑娘，身上又查出了毛病。好在出现一个靳承志，两人算是过上了圆满生活。现在……唉……天天看她一个人在家，我也着急。” 第890章 张元庆知道林峰云意有所指，所以主动开口：“林省长您放心，林姐是我很敬重的一位姐姐，以前给我的帮助也很大，以后我有空就过来探望她。” 林峰云点了点头：“我能够看出来，我妹妹打心眼里喜欢你，把你当弟弟看。我工作上比较忙，只能劳烦你多跑跑了。至于有什么事情找我，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张元庆闻言就觉得怪怪的，他无奈说道：“林省长，无论您帮不帮我，翠柔姐都是我姐。我敬重她、亲近她，是因为她对我有恩。所以这是两件事，您就算不是林姐的哥哥，如果我有事需要找您，也会厚着脸皮找过去的。” 林峰云闻言呵呵一笑：“这倒是，是我说错话了。” 开车的杨天听了这话不敢有丝毫表情，实际上心里是羡慕得紧。他知道这位年轻的常务副省长对自己妹妹是很宠爱的，他们作为属下自然投其所好。 只不过林翠柔对其他人交流都是很平淡的，你要是过于殷勤，反而容易引起对方的防备。 林峰云也不给圈子里面的人，打扰自己妹妹，一切都依着她。 张元庆能有这个机会，杨天自然内心感慨一句，同人不同命。 车子先将林峰云送到省政府，张元庆主动下车给他开门。 林峰云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跟杨天交代了一下，让他与张元庆对接，商量一个方便的私下时间。 杨天明白私下见面的分量，所以上车之后，对张元庆竖起大拇指：“兄弟你厉害啊，这是要替谁引路，能让林省长同意抽出私人时间，看来你要引荐这个人，很有可能愿望达成。” 张元庆如实说了周强斌，并且说了他是自己老领导的身份。 杨天听了之后，不由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元庆老弟，你还是太单纯了。周强斌这个人，名声可不好。他的老同事、老下属乃至于老领导，都不待见他，骂他是个小人。这种人，你跟着他后面，多半会被他利用。” 张元庆早上从林省长那里，就感觉到对自己老领导似乎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听到杨天这么说，就令他感觉奇怪了，自己这个老领导是得罪了谁，被人这么诋毁。 张元庆正色说：“杨哥，我跟你说实话，周市长是我的老领导，我跟他之前是朝夕相处。如果说他容易得罪人我相信，说他心思深沉我也信，但是我坚信他这个人是没问题的。 作为一名官员来说，他也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作为我的领导，他也做到了提拔我、培养我。作为忘年交来说，他给了我很多帮助。每个人都是复杂的，有人骂他也会有人夸他，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我看还是要接触了才知道。” 因为事关自己老领导，张元庆不能不说话。正如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可以不用做，装傻也就过去了。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张元庆也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自己没有办法改正其他人的看法，但是至少自己知道了，就要据理力争。或许杨天是好意提醒，可是自己也不能就顺着他话说。 杨天没有想到，张元庆回答的这么坚决，一时也有些尴尬：“元庆兄弟不好意思，我就是听了一些传言。看来这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恶意造谣。” 张元庆听到杨天这个口气，估计自己这么斩钉截铁的话，令他有些不舒服。只能语气放缓：“杨哥，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周市长的事情我敢打包票，确实是别有用心之人在针对他。毕竟这个体制内，要想不得罪人，除非是不干活。” 第891章 张元庆说起来也非常的无奈，他也明白，周强斌被针对远不止是做事得罪人那么简单。他隐隐感觉，是有人在对他动手了。 可惜这种事情，张元庆只能干着急。毕竟他在省里面的关系，也就是认识几个大佬。 在想到这些大佬的时候，张元庆突然想到了周传运。不由得心思一动，省里面出现了周强斌的这些谣言，周老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周强斌哪怕没有闫书记的靠山，他也有周老的倾力帮助。更何况，周老就是宣传出身，应该知道众口铄金的道理。 难不成，周老也对周强斌有意见了？ 坐车回到周强斌的家里，在路上就把时间定了下来。因为后天休息，杨天不仅帮他预定了后天下午。而且他还告诉张元庆，林峰云休息的时候，有时候喜欢去钓鱼。 张元庆心领神会，表示一定找个地方给两位领导安排钓鱼。 钓鱼就太好了，两个人坐在一起，有事的时候就说事，没有事的时候就聊鱼。这样一来，相处时间肯定是超过一个小时的。 张元庆对杨天千恩万谢：“谢谢杨哥帮忙，还有上次杨会长专门去常溪县站台，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今晚您有没有空，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两杯？” 杨天看到张元庆这个态度，心里也是很满意。说明自己的安排，人家领了情。他自然不好办了事，就让对方请吃饭，显得自己档次太低了。 而且作为林峰云的秘书，杨天想要吃饭，还真是能够吃365天，人都不重样的。 所以杨天笑着说道：“今天时间不凑巧，这样吧，下次我喊你。” 张元庆自然明白，你不能真的等人家下一次有机会。请人吃饭就跟请女朋友看电影一样，人家说下次你就下次，那你诚意在哪里。 张元庆赶忙说道：“您别说下次啊，这样吧，明天行不行，要不然就是后天。反正您给我一个准信，弟弟是真心想要跟您交流交流。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您老哥我就觉得亲切、投缘。我这个人一直没什么哥哥，从小就想要有个哥哥……” 如果给冯毅斐、郑瑶等人听到，估计肯定要骂他一句无耻。这句话，还真是万金油，碰到拉关系的时候，高低都要整一句。 在张元庆的坚持之下，杨天这才松了口：“行吧，那就后天，我这边有几个朋友……” “人由您来定，我这边就我一个，您那边帮忙多约几个朋友。” 张元庆懂规矩，自然不会带人的。这也是人家赏识你，愿意带几个朋友给你认识，无形之中给你扩充人脉。 你要是再带几个朋友过去，那好了，讲不清是谁请谁了。 两个人约好了后天，张元庆这才千恩万谢的下了车。两人之前因为周强斌闹出的一丝不快，也就烟消云散。 张元庆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好看到赵心怡跟周依依两人在聊着什么。周依依就穿着一件睡衣，显然是才睡醒的样子。 “叔儿，你跑哪去了。”周依依看到张元庆进来，就把自己后妈丢一边去了。 张元庆看到她都有点害怕，赶忙往旁边闪了闪：“你这都放假了，也不出去玩，在家里整什么幺蛾子。” 周依依看他闪躲的姿势有点幽怨：“我不是等着你带我出去么，我一个人可不敢出门，而且我爸也不给我出去。” 第892章 张元庆听了也有点头疼，这要是天天都要自己陪，自己哪有那个时间。不行把她带到常溪县，在那边玩一段时间？ 好在赵心怡出来救场：“你别听她的，我跟她商量好了，明天开始去我那个杂志社打工。她也成年了，应该要接触社会了。” 周依依自然不愿意，赖在张元庆身边：“叔儿，你救救我。我不想去打工，再说那个杂志社我不喜欢。” 张元庆一想到杂志社，就不由想到那些男模，令他心里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虽然赵心怡一直都说，她没有对不起周强斌过。 可是张元庆觉得那些男模不好解释，所以他也不想周依依接触那样的环境。 只是这种话不好明说，张元庆想了想，给了一个折中的主意：“这样吧，你先去杂志社打工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来常溪县玩。虽然常溪县人生地不熟的，但是那边我有亲戚在那边。你去玩一段时间，玩腻了再回来。” 去常溪县的话，张元庆不仅能够照顾到，而且那边杨絮父母、亲戚都在那里，只要说是自己的亲戚小孩，他们肯定会照顾的。 张元庆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周依依的响应。她一口就答应下来：“行，我到时候就去常溪县。反正我在你那边，我爸肯定放心。” 张元庆不由想到昨晚周强斌一脸呆滞的神情，不由直抓头，你爸放心就是怪事。刚刚光想着给她找个地方玩，忘记了这一茬。 昨晚还答应周强斌，要和周依依保持距离。这要是去了常溪县，两个人同吃同住的，估计周强斌天天晚上都不一定能睡得着。 所以张元庆说了一句，你自己去跟你爸说，然后就赶忙上楼去书房找周强斌。 张元庆进来的时候，周强斌正在看报纸。他最佩服自己老领导的，就是这份淡定从容。 虽然周强斌没有说，但是张元庆知道，这一次私下会见林峰云，应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很有可能关乎他后期的重要布局。 自己去的时候都有些忐忑，而老领导在这里稳坐钓鱼台。 自己什么时候达到他这份养气功夫，那该有什么样的境界。 张元庆进去之后，周强斌就察觉到了。他微微抬头，看向他：“怎么样？” 张元庆微微一笑，把跟杨天定下来的时间给说了。 一听是下午一起去钓鱼，周强斌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他起身走了过来：“元庆，感谢你。我在天水市，就缺你这神之一手，一下子满盘皆活。” 张元庆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如实说了：“可是我在林省长还有他秘书那里，听到了您一些不好的传言。您要做好心理准备，估计谈话不会那么顺利。” 听到自己被传谣言，周强斌深深叹了一口气：“行，我知道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在江北留下来的债，最终还是要归结到我身上。” 张元庆明白过来，果然是因为江北那些事情。周强斌在江北可谓掀起腥风血雨，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他在动手的时候，肯定会有人打电话说情。以自己老领导的性格，自然一概不理。这些人当时动不了自己的老领导，那么自然是事后找他麻烦。 张元庆奇怪问道：“周老呢，他为什么不管这个事情？” 提起周老，周强斌脸色有些阴郁：“周老病了。” 第893章 张元庆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很吃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要知道，就在前几天，张元庆还是跟张路安在一起。按说自己不知道的话，张路安这个老下属也应该知道的。 周强斌却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周老的病，他自己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张元庆顿时想通了，到了周老那个身份，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周强斌所说的病了，肯定不是小病，若是小病的话，也不耽误为周强斌说话。 这个病肯定不轻，甚至到了无法上班的地步。一旦消息传出去，那么肯定会有人想办法运作，让周老退居二线。 而周老一旦退居二线，那么他这一系的人，就不大好了。因为周老这一系的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能够挑起大梁的。 如果说有的话，周强斌是最接近的一个。所以他要面临的压力更大，周老既然在体制内坐到这个位置，肯定是有对手的。 他们动不了周老，还动不了周强斌么？所以这个谣言事件，不仅是江北的那些债，深层次去看，应当是有些人在推波助澜，试探周老的情况。 还有可能，闫书记那一系的一些人，趁机兴风作浪。 张元庆参不透这背后的深意，不过知道周强斌现在的艰难。他现在务必要争取一位大佬的支持，这样他在天水市的各项工作就能够推行下去。 闫书记对他的态度，众所周知。周强斌能够在江北大展拳脚，背后多半还是周老的支持，让他可以放心无忌。再加上江北当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要暴雷。 毕竟就那个顺口溜，省里面那些大佬不会没有听到过。这要是放任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省里都兜不住这个事情。 正因为多方面的因素之下，周强斌才能够大开杀戒，虽说引爆了雷，却也让江北没有出大问题。 现在去了天水市就不一样了，方方面面的关系束缚着他，那些侯泉年的老下属们又阳奉阴违，他想要做点事情也很难。 虽说是一个二把手，手上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对抗一把手，甚至话语权连排名靠后的几个人都算不上。 人家都说朝中无人难做官，就是这个道理。看看侯泉年，到了江北市，顺风顺水。哪怕他在那里作妖，冯毅斐这个一把手也就只能看着。 这是因为，侯泉年是闫文志的门徒，甚至可以说是爱徒。他们那一系的人自然都要捧着他，冯毅斐哪怕不是那一系的，他也忌惮闫文志的影响力。 那毕竟是省里一把，或许跟你谈笑之间，就能让你灰飞烟灭。 你说狗仗人势也好，你说狐假虎威也罢，侯泉年只要在省内，那就基本上不会做得太差的。 周强斌则不行，闫文志对他的打压，几乎已经放在明面了，现在周老的生病，对他无疑是个巨大打击。 张元庆想到了周老的病情，不由有些担心：“周老现在在哪，我能不能见见他？” 想起这个忠厚长者，张元庆心里就有些难受。自己这一路走来，周老也给了自己很大的帮助。 宣传战线的人脉就是对方赋予的，包括何艺伟这些人，也都是看在周老的面子上，跟自己结下了不错的友谊。 张元庆每次来省城，周老都会抽出时间来见自己。跟他每次聊天，都让张元庆收获不小。 第894章 现在听说这位老人家病了，张元庆还是想要看望他的。 周强斌知道张元庆本性是知恩图报，而且为人也靠得住，所以答应了下来：“这样吧，我等会帮你联系，让你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去见周老。” “好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的退了出去。 回到房间没一会，周依依又拉着他出去玩。张元庆心情有些沉重，也没有出去玩的心思。 周依依见状，在房间里面陪了他一会，这才自己一个人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就接到了周强斌的信息，说是可以去见周老。 周老现在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私人疗养院。这个疗养院还是周强斌替他找的，里面的人都非常靠谱。 若非张元庆是周强斌的心腹，都没有机会进入的。也正是这个疗养院，让周老暂时还能够隐藏自己的病情。 不过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怀疑周老身体出问题了，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有抓到把柄。 张元庆进入疗养院之前，经过严密的检查。确认无误之后，他这才进入其中。 在看到周老的时候，张元庆不由眼睛微微一红。 周老跟上一次见面，差别很大。原本周老就比较瘦，现在几乎是皮包骨头了。不过他还很乐观，笑眯眯的：“好小子，亏得你来看我，不然我一个人在这里急死了。会不会下棋，咱们来一盘。” 周老的面前摆放着中国象棋，张元庆赶忙坐在了对面。这个时候，周老的夫人也走出来，给张元庆倒了一杯茶。 相比较于周老的轻松愉快，他的夫人神情就显得阴郁了。 周老患的是绝症，基本上没有什么可救治的方法。这半年，周强斌等人请来了不少专家，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周老性格豁达，他也不愿意这辈子挂着点滴，拿着氧气罩来续命。最终大家都选择尊重他的意思，给他找一个地方疗养。 而周老现在隐藏着自己的情况，也是为了让周强斌等人，还能想办法缓缓。 在下棋的时候，周老没有提自己的病情，反而很关心张元庆现在的发展情况。 听说常溪县的情况之后，周老不由感慨了一句：“有时候池水搅浑了，也有搅浑的好处。只有水浑了，大鱼才有可能出来。只可惜，元庆你资历还不够。” 张元庆明白，周老所说的资历就是自己提正科太短了。虽然也做了一些事情，但是年限没有到毕竟是硬杠杠。 想要打破这个硬杠杠，可没有那么容易。 张元庆点了点头：“周老您放心，我会努力做事，不会被这些所影响。” 周老轻轻说道：“真想再活两年，看看你们的成长。” 一句话，就让张元庆险些落泪。 周老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很有可能活不过今年。 张元庆这个人向来情感淡薄，属于天生心狠的那种人。面对这样的场景，也难免心酸。更何况，直到此时，周老关心的还是手下这些人。 其实以他这个身体状态，现在还能走得动。完全可以临走之前，去各地看看。退居二线就退居，挂个闲职到处转转。 说不定心情开朗，还能够对病情有所缓解。如果惜命的话，去国外寻名医治疗，就算不能治好，也能够稳定病情，再活个几年。 周老却选择在这疗养院中保守治疗，替手下人再守一段时间。其他人张元庆不清楚，至少周强斌就是其中受益者之一。 第895章 看看现在省里面的架势，分明是要对周强斌下手。要是周老现在就退居二线，周强斌很有可能立刻被查，然后直接拿他祭旗。 这就是体制内的残酷，平时都是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实际上，一旦有机会下死手的时候，没有人会手软。 张元庆强忍着心酸说道：“周老，一定会没事的，您会长长久久。” 周老却呵呵一笑：“没有人会长长久久，历史上多少风流人物，不还是败给了岁月。我这一辈子做过坏事也做过好事，总的来说勉强是无愧于心，这样就够了。” 张元庆明白能在这个圈子里面混迹一生，做到无愧于心太难了。有些事情，或许当时看是正确的，过一段时间再看，又觉得有所欠缺。 周老能够如此说，证明他这一生还是比较正派的。 “强斌是你的老领导，但是我却知道，你是他的贵人。你小子未来潜力不可估量，你要相信强斌，继续帮助他。” 周老这隐隐已经有了托付的意思，果然在他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周强斌。可见，两人的感情是很深的。 不过面对周老的托付，张元庆苦笑了一声：“周老您就别调侃我了，我哪里是什么贵人，我就是一个小喽啰。而且我是周市长一手带出来的，如果周市长有什么需要，我一定无条件支持。” 周老点了点头：“强斌得罪了很多人，但是他用你是用对了。这一次林峰云那边，也是你在帮他走动。他就是太犟了，眼里揉不得沙子。但是他做得都是好事，这一点比一些玩政绩的要强得多。这几年，是他的生死关。” 张元庆沉重点了点头，闫书记的打压，其他人的冷枪，周强斌这一条路太过艰难了。有时候想想，正因为这条艰难的路，铸就了他坚韧的性格。 周老忽然问道：“强斌的丫头也大了，你觉得依依怎么样？” “依依，挺好的啊。” 张元庆下意识回答了一句，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周老问得不是这孩子怎么样，而是张元庆觉得怎么样。周老想要给两人牵线。 张元庆赶忙说道：“周老，您这不是开玩笑么，我是依依的叔叔，而且差着七岁呢。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即将要结婚。” 周老呵呵一笑：“我就问问，七岁也不是问题。如果你们两个人亲上加亲……” 张元庆赶忙摆手打断：“周老，您千万别开这种玩笑。最近一些事情，我还觉得挺尴尬的，您要是提这个事情，我领导能掐死我。” 周老看到张元庆的态度很坚决，于是无奈笑了声：“好吧，不说就不说了。” 两人随后东扯西扯，下了两盘棋，都是周老压倒性胜利。 “跟你小子下棋没意思，我准备休息了，你出门帮我迎一个人进来你再走。” 周老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劳。他的精神状态，明显有点跟不上了。 张元庆赶忙起身，去门外等着。没想到看到一个，应该早就见到，但是一直没有见到的人——宋联雄。 张元庆之前在扫黑办的时候，电话与宋联雄联系过。后来挂了一个特别顾问，大多数时候都是与安士齐联系，有时候与舒诚释联系。 这种正面碰面，还是第一次。宋联雄比照片看起来要显得威武，毕竟是公安干线干上来的。 宋联雄看到张元庆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显然他是认识张元庆的。虽然两人没有碰面，但是他也对张元庆的情况做过了解。 第896章 张元庆抢先一步上前：“宋省长好。” “张元庆！一直想要见你，但是没有什么机会。” 宋联雄表现的很亲热，主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元庆笑了笑，体制内大多数都是官面上的话，你也不用当真。领导真的欣赏你，怎么可能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就是再忙也能抽出一顿饭时间，大家碰一碰不也行么。 所谓的没有时间，也不是什么太忙，就是对你还没有到花费精力认识的地步。 事实上，张元庆也明白自己之前的一些行动显得过于鲁莽。哪怕是现在的自己，回头看去都觉得有些举动显得稚嫩了。 引不起人家领导的注意，也很正常。 张元庆说了一声感谢，然后将宋联雄迎入了疗养院里面。 看到周传运的时候，宋联雄也微微动容，然后大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老周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都这个程度，你就打算在这里躲着？” 周传运没有先回答，而是对张元庆点了点头：“你辛苦了，先回去吧。这段时间我事情有点忙，等我什么时候想要你过来下棋了，再给你打电话。” 张元庆隐隐觉得，周老这是要交代后事了。至于宋省长的到来，很有可能是周老在为周强斌这些人找一条后路。 这也是周传运能够尽到最大的力了，毕竟宋联雄虽然没有入常委，可是他的身份很重要。之前有部很火的剧，里面有个叫做祁同伟的领导，身份和宋联雄差不多，不过宋联雄挂个副省长。 所以宋联雄高于祁同伟，虽然没有入常委，可是权力也不小。真有他的庇护，周强斌等人就有了一个保障。 张元庆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不是自己能知道的。所以他向周老告别，转身离开。 等到张元庆离开，宋联雄还在盯着他的背影。 周老见状，眼前一亮：“老宋，你看这孩子咋样？” 宋联雄收回目光，想了想方才微微一笑：“对我胃口。” 周老想了想，又叹了一口气：“既然你看这孩子不错，强斌也一道跟着你吧。有你的照应，他能够走得更远。” 宋联雄却坚决摇了摇头：“你手下当中，张路安我倒是觉得不错，至于周强斌我不是很喜欢。其实我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在周强斌身上灌注那么大的精力。他的年龄比侯泉年要大，而且上面那位死死盯着，你就这么相信他能够突围？” 得到宋联雄的拒绝，周老也没有办法，面对对方的问题，他正色说道：“我们机关算尽一辈子，总想要留一点东西下来。强斌是真的在做事，他能成的话，能够造福安北。安北省需要他这样的人存在。” 宋联雄皱紧了眉头：“就因为这个？” 他的语气里面充满了不敢置信，周老就为了这么简单的原因，选择一直扶持周强斌，换做别人也不敢相信。虽然他们嘴巴上一心为公，可是能够做到一心为公的又有几人？ 周老无奈地说道：“咱们能够做到这个位置，想要为老百姓做事，还觉得奇怪么？” 宋联雄从周老的眼睛里面，只能看到一片清澈。联想这么多年周老的所作所为，虽然护佑的人很多，但是从来不朋党、不霸权。 现在临死之言，更是发自肺腑。 宋联雄叹了一口气：“老周，我一直都很敬佩你。不过我以前觉得你多少有些伪君子，现在相信你是一个真君子。冲着你的面子，我可以帮周强斌一次。” 第897章 作为副部级大佬，愿意出手一次，这份人情可不小了。 周老很感动，连连说道：“好的，谢谢你老宋。” 宋联雄又陪他聊了一会，两人既有友谊，也有矛盾。不过此时，什么矛盾都烟消云散了。 周老有些犯困了，宋联雄赶忙起身让他休息，看着虚弱到无法起身的周老，他只觉得胸口一闷。任你英雄再世，终究人间正道是沧桑。 …… 钓鱼的地方是张元庆找了很多人打听才找到的，他自己提前去了一趟，把准备工作做得很齐全。 正因为准备的非常好，当张元庆带着众人穿过了天湖山山脚下的一个土坡，看到白沙坝的时候，众人只觉得心旷神怡。 这个地方开车不容易来，张元庆找赵心怡的富婆朋友，借了两辆马力大的越野车。 否则就这个土坡，一旦爬不上来，那么就只能步行往上，特别费工夫。 正因为有这样的门槛，所以这里面人迹罕至。 张元庆将买来的鱼竿找出来，给两位大佬都架了起来。后面的谈话过程，就是不是张元庆和杨天能够听得了。 张元庆从车子后备箱拿出了冰镇的可乐，给杨天发了一罐。两人站在远处，欣赏美景，喝着冰可乐，一种惬意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地方真不错，我跟着林省长也去过不少钓鱼的好去处，这么环境优越的好地方，确实已经很少了。” 杨天对张元庆这个年轻人又有了几分好感，做事情比较周全，怎么都是一种加分项。 张元庆笑了笑：“杨哥，听说你对香茶感兴趣，我老家那边有一款香茶不错。是我一个表妹亲手制作的，味道非常不错，之前周老也喝过，赞不绝口，我放了两斤在您后备箱。” 杨天有些惊讶于这个年轻人的懂事，因为在传言中，都说这个年轻人刚的很，被他拉下马的人都能够凑两局麻将了。 可是真正接触起来，却发现这年轻人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棱角、有性格。反而非常的谦虚有礼，大概是没有碰到他底线之前，他都宛若温玉公子吧。 杨天也没有拒绝，笑着点头：“行啊，那就多谢了。我还真喜欢茶，香茶是我喜欢的茶叶中最喜欢的。你老弟这么诚心推荐，一定没问题，我却之不恭了。” 张元庆笑着摆了摆手，通过香茶为引，就跟杨天聊了起来。 张元庆自然想要和他打好关系，因为杨天这种秘书，不经意间就能够改变领导的一些想法。 正如张元庆和周强斌在一起的时候，有些事情，周强斌正在犹豫的时候，会下意识问问他有什么看法，这是最直接的影响。 还有一种就是间接的影响。就是秘书与领导交流，那么你的一些看法、观点会潜移默化到领导身上。 所以有时候，领导秘书这个岗位以及领导司机，那都是不能够得罪的存在。真要得罪了，就要想着法子去化解。 只有一种除外，那就是领导对你更亲近。这也是为什么杨天主动跟张元庆搞好关系的原因，两个人属于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所以相互有意结交的前提下，两人聊的很热闹。 在聊天的过程中，张元庆时不时过去服务一下，隐约能够听到两人在谈安北的局势。 周强斌一边说话，一边感受到鱼上钩了，立刻开始溜鱼。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你根本不知道他在两天前还不会钓鱼。 第898章 就在前天定下来钓鱼之后，周强斌在家练习了一整天。对于能够碰到的一些情况，都做了一些演练。 在他充满技巧性的溜鱼之后，终于水里面的鱼快要筋疲力尽了，他将竿子往上挺，终于一条约有五斤重的鲤鱼被钓出了水面。 “哈哈，好！”林峰云见状，当即伸出大拇指，“你行啊周市长，这个水平可不像是第一次钓鱼的。你这技术，比我技术要好。” 周强斌自然要谦虚：“林省长，您过谦了。我只是运气好而已，真的论实力，确实不够看的。” 林峰云却点了点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不过保持谦虚是对的。钓鱼这个事情，就是讲究修身养性。 你看似我们人比鱼大那么多，可是你在水里可对付不了这玩意。反而是用鱼竿和线，鱼竿这么纤细，线更是如同蚕丝，这两样合在一起就能够将水里狡猾的鱼给钓出来。从这可以看出，以弱胜强并不少见。” 周强斌说道：“林省长，鱼竿和丝线还是要靠人来控制。后面没有拽着丝线的人，鱼竿和丝线也没有办法胜过鱼。因为鱼竿和丝线是死物，到别人手上才是活物。” 张元庆正在那里做着手头的活，同时也竖着耳朵在听。不知道林省长是否愿意做这个钓鱼之人，把鱼钩深入天水市之中。 良久，林峰云感慨一句：“有些地方水深了，钓鱼也是一种危险……” 周强斌神色不变，但是嘴角已经有了一丝苦涩。的确这个拒绝，他早就已经猜到。对方能够给自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已经很不错了，此刻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没想到，林峰云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水深的地方，才能够出大鱼。” 听到林峰云这么说，周强斌依然沉得住气，张元庆却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也不知道周强斌怎么说的，竟然真的说服了这位大佬。 如此一来，周强斌背后可就有了强力支持，天水市那边想要稳住应该是没问题了。 张元庆听到这个消息，赶紧走到一边，让两人继续谈。 等了一会，张元庆看到林峰云起身，鱼竿之类的还放在原处。知道他应该是要去上厕所，正要过去，杨天早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作为大领导的秘书，就跟背后长眼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领导的一举一动他都不会放过。 张元庆知道旁边就有一个树林，于是跟杨天说了。 杨天带着林峰云去了树林，而他则是跑到周强斌身边：“领导，事情算成了么？” 周强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成了一半，不过处境比起之前好多了。这次还要多亏你，有些事情咱们就不用说了，感谢的话在心里。” 张元庆抓了抓头，憨厚的笑了笑。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远处听到了有谁喊了一声，好像在土坡的另一边。 张元庆和周强斌立刻反应过来，把鱼竿一丢就往那边跑。张元庆由于去车子里面拿甩棍，耽误了一点时间。 这个地方人迹罕至，虽然风景不错，但是也不能忽视安全问题。这两辆车是富婆姐姐开的，车子上都放有甩棍、辣椒水、带刺戒指一类的防身物品。 对于张元庆来说，一根甩棍就差不多了。他冲上山坡，这才看到原来是林峰云跟一家人在说话。那家人的男主人有些大惊小怪的，态度非常的亲热。 第899章 周强斌已经看到那个人，也走了过去。那个人看到周强斌也很熟悉，非常热情的过来握手：“周市长，没想到是您。您这是，和林省长一起过来旅游么？” 周强斌看到这个人，神情淡然，他下意识想要回头看向张元庆，却又害怕动作太明显，让彼此有些尴尬。 眼前这个男人正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夏辉毫，而他身边的那位美妇就是他的妻子梁鹤馨。而在两人之外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人，是夏辉毫的女儿夏瑾瑜，也就是张元庆的前女友。 周强斌作为张元庆的老领导，自然对他的情况非常了解，甚至周依依也对此比较了解。 只能说这一切都太巧了，昔日前女友一家都在这里，而张元庆已经不是那个穷小子了。 面对夏辉毫的热情，周强斌神情淡然，微微点了点头：“我陪林省长钓钓鱼。” “原来林省长喜欢钓鱼啊，真是好雅兴。不知道你们在哪里钓，要是竿子多的话，能够给我过过手瘾么。” 夏辉毫眼看林省长在这里，自然是不想离开了。所以哪怕林省长态度比较平淡，他还是尝试能否融入进去。 更何况，周强斌都能够跟林省长结识，他觉得自己的优势更大才对。 林峰云显然对他这种过度热情不是很感冒，偏偏他往前凑，还把自己老婆女儿介绍了一遍。 “我们这边钓鱼快结束了，下次再一起约吧。” 林峰云说着，正好看到了张元庆，然后伸手招了一下：“元庆，过来一下，把我竿子送一副给夏部长。” 元庆这个名字一出，夏辉毫一大家子都是一惊。等到他们扭头看过去，正看到一个英武男子走了过来，正是曾经的穷小子张元庆。 现在的张元庆和以前大有不同，不仅面部更加有棱角，而且身上带着一股藏而不露的锋利气质。眼神顾盼之间，有寒意乍现。 现在的张元庆虽然只是一个正科，却也是地方官员了，自然与过去大有不同。 甚至夏辉毫一大家子，短时间都没有认出他来。 张元庆走过来之后，客气说道：“夏部长好。” 张元庆神情自然，仿佛就是看到一个陌生人而已。 夏辉毫有些掩饰不住的尴尬和惊疑，他指着张元庆问向林峰云：“林省长，这位小伙子，是您什么人？” 林峰云宠溺的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元庆是我的远房表弟，现在在常溪县担任县长助理，下次见到多照顾照顾。” “啊，好的好的……令弟弟真是英武不凡……” 夏辉毫尴尬至极，不过却只能点头打招呼。 周强斌看到这好玩的一幕，不由对张元庆说道：“你在这里陪林省长，我去拿竿子。” 周强斌这个正厅，竟然主动去跑腿，帮张元庆跑腿。这给夏辉毫等人，又是强烈的冲击。 夏瑾瑜死死盯着张元庆，只是张元庆神情正常，没有一丝一毫多看她一眼。 上次见面之后，张元庆就已经死心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早已放下了当年懵懂的感情。 更不要说现在跟杨絮在一起，自己已经很幸福了。跟夏瑾瑜比起来，杨絮才是自己的良配。 林峰云跟这个人没什么好聊的，所以客套两句之后：“夏部长，你们在这里继续玩，我们先走了。” “好的，林省长您慢走。” 夏辉毫连连点头，就看着林峰云和张元庆、杨天一起翻过了土坡。 第900章 在走路的过程中，能够看到林峰云和张元庆走在一起讲话，杨天这个省长秘书也只是在一边陪着。充分证明了张元庆的地位，远比高他一个级别的杨天要高。 夏辉毫站在那里，说不出的尴尬。 “走吧，我们回去了。” 虽然张元庆什么都没有表示，可是夏辉毫却觉得难受的紧。实际上之前他就听说过一些风声，说是张元庆这个小子现在风生水起了，周传运周老都对他刮目相看。 就连省委组织部部长徐前进，也曾经跟人家吃饭的时候，提到过张元庆这个人。不过终究是没有亲眼见到，现在看到他与林省长谈笑风生，而林省长就连搭理他们的兴趣都没有。 现在方才看出，双方的差距在哪。 马达声响起，夏辉毫等人突然看到两辆威武的越野车翻过土丘，夹杂着与生俱来的霸气而下。 夏辉毫看在眼里大惊失色，生怕被对方撞到了。 没想到林省长那辆车，直接开了过去。而张元庆那辆车停在了夏家三人面前，张元庆将车窗打开，然后把钓鱼竿往地上一扔。 “夏部长，这竿子是林省长用过的，算是送给你了。” 张元庆说完之后，冷笑一声关上车窗开车离开。他的确是放下了，但是不代表不会嘲讽他们。张元庆这个人，还没有那么大度。 张元庆扔完鱼竿，只觉得意念通达。 想当年，自己去夏家的时候，这两位那是趾高气昂。而现在夏辉毫脸色难看至极，梁鹤馨面部都扭曲了。 却偏偏两人都不敢说什么，因为张元庆现在毕竟还挂着一个林省长表弟的身份，你们敢怎么样？ “小人得志的东西！” 直到车子离开，夏辉毫方才想起什么，咬牙骂道。 梁鹤馨也是满脸的不屑：“一个小小的县长助理，摆得什么谱，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 两个人说完之后，看到一言不发的夏瑾瑜，显然对她的沉默有些不满。 梁鹤馨皱眉说道：“你看看，就这种人，当初你们两个分开是对的，品德太坏。” 夏瑾瑜听到自己母亲这么说，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妈，你刚刚怎么不敢说呢？当着人家的面，再像几年前那样指着他鼻子骂啊。” 梁鹤馨闻言，当即尴尬了起来。她哪里知道，这才几年的时间，这个当年被他们指着鼻子骂泥腿子的年轻人，已经发展到了哪怕对他们无礼，他们也不敢当面发作的地步。 的确这个年轻人的级别现在还不够高，可是看看他打交道的人物，就知道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夏辉毫正想说什么，夏瑾瑜却及时补充道：“爸，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张元庆这个人我很清楚，睚眦必报。你要是忍气吞声也就算了。 如果你要敢在后面有什么针对的行为，让他想起了那段时间的遭遇，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不择一切手段跟你杠上了。我也听说他近期一些事情，听说江北原先一把手的落马都跟他有关系。这种传言，还是宁可信其有。” 夏辉毫闻言，沉着脸捡起了鱼竿，然后黑着脸说道：“走，回家。” 这下子，一大家子游玩的兴趣都没有了，更不要说钓鱼了。 …… 从省城回来之后，张元庆的个人采访被取消了。 也不知道周强斌用了什么手段，反正侯泉年没有再提这个事情，市电视台也取消了采访计划。 第901章 这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张元庆不会因此成为靶子。 至于县里面仍然是暗潮汹涌，关于彭泰来的绯闻也传得到处都是。张元庆隐隐觉得，常明云坐不住已经出手了。 对于这些情况，张元庆只能什么都假装不知道。他抓住时间，就去各个县以及单位抓大营商工作。 招商引资这边，鲍爽比其他人都要积极的多。七月和八月，他都凭借自己的本事拉来了两个大项目，凭借着这股冲劲，在张元庆提名之下，他也正式成为招商局副局长，跨入领导级别。 不仅如此，张元庆将鲍爽提为副局长，也是作为此次大营商工作一个典型案例来宣传。 随着大营商工作的严格考核落实，外加正当的宣传之下，常溪县的营商环境确实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再加上彭泰来有意想要以别的工作转移视线，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高度重视招商引资工作。动辄出席这个活动，要不然就是别的项目动工仪式上剪彩。 在彭泰来的大力支持下，大营商工作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十月又是一波旅游高潮，白彭镇gdp数据一度达到了青水镇的水平。蒋莹那边特意打了一个电话给张元庆，表示对这笔投资的满意。 张元庆也不怕她多赚钱，只有让人赚钱了，人家才会继续向这边投资。 而张元庆也在张路安的启发下，开始思考全域旅游开发的事情。因为一旦全域旅游打开，那么就连维湾乡那边，也能够受益到。 只是想要全域开发，仅仅凭借蒋莹的欣兰投资，还是差得远。 正在张元庆开始规划从什么地方筹措资金，打造常溪县全域旅游事宜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招商局被投诉，并且投资商要因此撤资离开常溪县。 正在常溪县大营商工作如火如荼的时候，而且又是大营商工作的重点单位招商局，竟然发生了被举报的事情，这不仅对大营商工作是一种抹黑，更是影响到了张元庆。 张元庆闻言之后，也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原本正在镇上调研，立刻开车回到了招商局，紧急开会。 鲍爽和辛昌永早早就在会场等着，都准备了充分的资料。 张元庆进来之后，坐在主位之上，然后淡淡说道：“辛局长，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投诉单位是哪家企业？” 辛昌永看了一眼鲍爽，然后沉声说道：“是长天科技公司，投诉的人，就是这个分公司的一把手。他对我们招商局意见很大，说是我们很多政策没有给他兑现，而且管理服务中官僚作风严重，所以才进行举报的。” 张元庆听了之后，皱紧了眉头。长天科技公司在常溪县的名头不小，上次林峰云过来，还特意过去看了看。 如果是这样一个企业跟招商局干上了，那招商局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了。 张元庆扭头看向鲍爽：“有没有什么补充情况？” 综合服务还是鲍爽管理的，所以他必须要对现在的问题有所解释才行：“张县长，这件事我经过了解，我们在服务过程中，并没有什么官僚主义的情况。相反我们有一位女同志，还说在对接中，长天科技公司这位老总王伦态度粗暴，甚至还有一些近乎猥亵行为。” 第902章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张元庆也明白鲍爽上位之后，他与辛昌永之间难免不会发生矛盾。 有时候，一些矛盾的演化，就会形成各种问题。张元庆目光扫过两人，两人乖乖坐在那里不敢做声。 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他们体会到了张元庆的雷厉风行和手腕之后，没有敢与之对抗的心思。 张元庆对鲍爽说道：“你说我们有女同志近乎被猥亵是什么情况，这家公司老总应该不会这么没品吧。而且这个情况，也有些所答非问。我想要知道，真正的矛盾是在哪里？” 张元庆不大相信，这企业老总会非礼招商局的办事员。到了这个老总的层次，想要什么女人不都是花钱的事情么，至于对政府工作人员下手么？ 多半还是双方有矛盾，导致了相互指责。 张元庆这番话，显然是对鲍爽了解的情况有些不相信。 鲍爽还想要辩解，张元庆却斩钉截铁道：“若是王伦真有猥亵或者做了什么为难咱们女同事的事情，我建议直接报警。咱们走法律途径，解决这个问题。你可以把我的意思带给这位女同事，无论何时招商局肯定为她撑腰。” 鲍爽还有些不服气，补充了一句：“好，张县长，这句话我一定带到。” 张元庆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问向辛昌永：“辛局长，长天科技那边说很多政策没有兑现，到底是哪些政策？” 辛昌永露出为难的神情：“这几年，咱们县里面的招商政策改动不小，要问我具体哪些政策没有兑现，我也不好说。我也问过长天科技的王总，他根本不想跟我谈，而是希望能够跟管事的谈。” 说着，辛昌永又补充了一句：“他也说了，如果招商局这边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他就会撤回举报，并且给咱们一幅锦旗。” 张元庆闻言笑了笑：“我们招商局稀罕他那个锦旗？帮我约一下王总，最好就是今天下午能够见到他。” 说是这么说，张元庆也知道这个老总是个人物。先是举报，然后又提出锦旗的事情。反正就是拿到了好处，那么他负责消弭影响。既然这样，那就还能谈。 辛昌永答应了下来，会议就算结束了。 对于鲍爽想要解释的事情，张元庆再度补充一句：“好好了解完情况，再来跟我说。” 张元庆回到局长办公室，当即把近几年的招商政策翻了出来。要是把所有的文字都看一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推行大营商工作之前，有些临时规定相互之间都有一些衔接不准确。张元庆将每一条规定的要点勾出来，然后融合了一下。 他总结了一件事，常溪县之前的规定，基本上都是跟风的。也是就是市里面下达一个文件，立刻就跟进搞一个差不多的东西出来。 就别说那些企业，具体经办人员估计都很难如数家珍的全部说出来。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只要文件有的，那么兑现起来难度也不大。只是这个长天科技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出要求，并且说出撤资这些话。 张元庆想起这家企业，就不由联想到一些诡异之处。 不过在网上查了查，长天科技在省内的知名度也是相当高的了。而且这家企业的多项技术，的确非同小可。 第903章 正在张元庆思考的时候，鲍爽走了进来。 张元庆抬头漠然看着他，鲍爽一脸惭愧：“刚刚那位女同事承认了错误，说是王伦言语粗暴，她受了委屈……不过没有猥亵的行为……” 张元庆冷笑一声，有些事情都是常理能够想通的。王伦就是再嚣张，也绝不敢猥亵政府工作人员，除非他是这个地方的土霸王。 这件事本就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鲍爽想不通？ 张元庆做得也很绝，说是要报警。如果这个女工作人员真的有被猥亵过，那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然要讨一个公道。 真要是王伦做出这种事情，反而问题就好解决了。他就是再举报，那也是恶人先告状。应该是报警之后，逼得王伦主动和解了。 而事实上，猥亵的事情应该是子虚乌有，这名工作人员多半是想要倒打一耙，证明自己这边的清白。 却没有想到，自己要把事情闹大。她于是害怕了，到时候什么都查明白了，那她很有可能就要丢掉工作。所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及时坦白了。 张元庆淡淡看着他：“那我再问问你，他们有没有官僚主义？你有没有仔细去查过。还是说，你仅仅听下面人说完，就一口咬定没有？” 鲍爽被怼得脸色通红，却又无话可说。 张元庆这才叹了一口气：“阿爽，你刚刚提了上来，面对以前的老部下、老同事，心里肯定是有感情的。你还年轻，有时候意气用事也实属正常。但是做事格局要大，站位要高。 特别是在处理一些矛盾的时候，要本着兼听则明的态度，实事求是的去了解情况。否则你想要干什么，搞小圈子还是想要搞小团体？” 张元庆这番话也很重了，他自己也是从一无所有过来的。知道但凡是人，一旦上位之后，都会忍不住想要给身边人一些福利、好处，以此实现自身地位的彰显。 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这个道理，身边但凡有人上去了，肯定觉得你要关照我啊。所以有时候，做事情就显得不那么规矩了。 时间长了，双方形成了一种小圈子，那就麻烦了。小圈子的中心人物洋洋得意，其他人则是有恃无恐，在单位里面自成一派。 张元庆最为厌恶的就是这种小圈子，因为真到了一定程度，甚至会影响这个单位的运行。 鲍爽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小圈子的雏形。他本就是综合服务股的股长，升上来之后，又分管综合服务股等，他就不由自主对综合服务股偏听偏信。 他也不想想，他现在这个级别，就是想要高小圈子，那也太早了。 所以当着辛昌永的面，张元庆只是点到为止，但是私下里面碰面，张元庆毫不留情地将他说了一顿。 鲍爽惭愧地说道：“张县长，是我工作我没有到位，存在骄傲自满的现象。工作态度也有问题，您批评的对。对于此次事件，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敢于承担责任，这也是一种态度。 张元庆倒也没有为难他：“我说你并不是因为出了事所以说你，而是你处理事情的方法不正确。如果你秉承一套错误的方法做事，那么早晚会出更大的篓子。 你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我提名上来的，我不希望你在我手下犯什么致命的错误。如果你真的在我手下犯错，那么我只会用更加果断的方式处理你。” 第904章 鲍爽听了心中一惊，他知道张元庆的手腕有多狠。且看辛昌永到现在都不敢出幺蛾子，就知道张元庆的威压了。 “张县长您放心，我一定会用实际行动表明我的悔改。” 鲍爽赶忙做出保证，他也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在张元庆手下，远远没有到可以放轻松的地步，一着不慎，说不定就无法翻身了。 张元庆这才点了点头：“你先回去，给我好好查查局里面工作作风问题。最好找几个股都问清楚，拿一个方案给我。” 鲍爽连忙答应下来，只是心里苦笑。让自己查作风问题，这下子自己想要当好人都当不成了。 一旦查出来之后，就意味着要落实整改。估计局里面上下，能把自己给骂翻了。只是没办法，这就是张元庆的手段。 你不是想要包庇自己人么，现在就要让你揭底。当然你可以不揭，那么三番两次之下，就别怪我动手了。 将鲍爽打发出去之后，张元庆这才摇了摇头。 原本鲍爽扶持上来之后，他属于进取派和辛昌永这样的保守派应该是相互牵制，这种情况下，有利于张元庆去管理。 可是没想到，鲍爽也有着自己的问题，他作为年轻领导上位，根基不稳，手段上也欠缺了不少。既不能御下，性格上又有些不够果断。 像他这样的，后面要是跟辛昌永之间有些矛盾，肯定被对方玩得死死的。 张元庆所做的就是尽量多说一点，主要还是看他自己的悟性。若是悟性不够，那么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鲍爽走了之后没多久，辛昌永就过来汇报，说是王伦同意下午见面，不过时间在四点钟。 张元庆算了一下这个时间节点，大概猜到了这个王伦的意思。 在此期间，彭泰来打电话过问了一次，言语之中有些严厉。 虽然自从上次组织部问话事件之中，彭泰来和张元庆的关系看似缓和了一些。但是两个人肯定是走不到一起的。 彭泰来知道现在谁才能帮到他，那就是侯泉年。常溪县的事情，等于就是侯泉年搞乱的。 这一点以彭泰来的政治智慧不难猜出来，只是你既然进入了这个阵营，那么你就是这个阵营的棋子。除了感慨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放在古代，那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侯泉年搞乱局面，殃及到了他，他也只能捏着鼻子不做声。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敢动跳阵营的想法。 真要是那么做了，下场很有可能就是死得更惨。彭泰来只能希望，侯泉年在动手的时候，为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所以彭泰来和张元庆从根本来说，仍然是对立的。那一丝缓和，无非就是让这个对立不再那么尖锐。 可是招商局闹出这个事情，彭泰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不希望看到的。 “张县长，希望你好好处理这件事。大营商工作是你一手推动的，有时候刀刃向内，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不希望，你把这个刀刃对准了自己。” 彭泰来这么说，无异于警告张元庆，要是事情处理不好，就要小心自己的位子了。 这句话自然是威胁居多，毕竟张元庆这个县长助理也有林省长的支持。但是被这么敲打，张元庆也不好受。 第905章 更何况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就不止一个彭泰来要搞事情了，常明云那边也有可能袖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元庆在组织部问话环节所说的那些话，被人传了出去。 有些人自然觉得，张元庆这个人大局观很强，关键时刻能够站稳站位。可是有些人就觉得张元庆两面三刀了，你明明是常明云的人，那么在这个时候，就应该跟着常明云的步调。 总的来说，还是觉得张元庆这个人两面三刀的人居多。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常明云的耳朵里，再联想到张元庆不愿意借力给他，双方的矛盾就更深了。 想到这位常县长，张元庆也是无可奈何。双方处事的态度是不一样，迟早尿不到一壶去。 面对彭泰来的诘责，张元庆诚恳接受，并且保证今天晚上一定向县里面做一个全面的回复。 得到张元庆的答复，彭泰来就挂了电话。大概等到下午时候，才接到了叶俊的电话。 叶俊的态度和彭泰来自然截然相反，他现在一心拉拢张元庆，所以自然各种宽慰。并且说他有关系能够找到了长天科技，相信能够将这件事给处理好的。 张元庆就有点奇怪了：“叶县长，您这边有什么关系能够找到长天科技，我听说这个王总好像连我们县里面的面子都不理会啊。” 叶俊呵呵一笑：“也不瞒你，我跟大风集团的几个负责人熟悉，长天科技跟他们有业务往来。如果事情麻烦的话，我还是能够帮你协调一下的。” 张元庆赶忙道谢，不过想到了大风集团，自然就想到了韩逸风。他倒没有想到，长天科技跟韩逸风能够扯上关系。 一说跟大风集团有关，张元庆也不由慎重了一些，只是感谢，并没有让叶俊急着协调。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又打电话给裴碌了解了一些长天科技的情况。 裴碌直接说跟这个企业不熟悉，如果要查的话，估计要花点本钱。这么说，无疑是想要让张元庆欠他一个人情。 张元庆跟他在一起，反正都是清清白白。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情，欠了也就欠了。 做了这些之后，张元庆下午去了长天科技。 由于长天科技这边，一直都是辛昌永在负责，所以下午来的时候，自然要把辛昌永带着。 没有想到，辛昌永这个家伙，竟然借病请假了。 看到这个家伙不敢来，张元庆就知道里面有鬼。不过他艺高人胆大，也不忌讳这些问题。 到了长天科技之后，被人引入了王伦的办公室。 只是王伦推说在开会并没有来，一听就知道这是借口了。 你说人家没有诚意，人家让你在办公室等着。但是你要说真心想要谈，也不至于把自己晾在这里。 张元庆心态好，反正没事干，就打量了一下王伦的办公室设置。 办公室里面摆放着书架，上面还有不少科技类的书籍，但是一看就是样子货，基本上都没有怎么翻过。特别一些英文著作，看起来跟新的差不多。 在办公室摆书，基本上都是附庸风雅的行为，因为有谁闲着没事干在办公室里面看书。 还有一面荣誉墙，从国内到国外的奖项都放在这里。张元庆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国外奖项，逐个都看了一遍，感觉有些怪怪的。 第906章 王伦的桌子上放了不少合影，张元庆看了一圈没有在意。不过忽然目光一凝，只见有一张合影，王伦的身边站着一个俏丽的女人。 女人穿着时髦、笑容灿烂，一双狐媚子一般的眼睛，极为勾人。 那个女人，正是曾经的耀阳集团董事长黄月清。 黄月清和这个王伦的合影，让张元庆脑海里面，不由闪过了一丝惊讶。这个长天科技，关系还真是有些复杂。估计其背后的背景，也不简单。 像这样的人，估计不大好搞定。 张元庆正在打量着照片，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张元庆转过身来，正看到王伦。王伦个子不高，而且也有些其貌不扬。 他看到张元庆笑容倒是很爽朗，大步走来：“张县长好。” 从他的称呼上能够看出，对方对体制内还是比较了解的。因为体制外的人，喊县长助理的时候，大多都是喊助理。 像是张元庆这种招商局局长兼县长助理的，人家肯定是喊局长。因为局长一听就比助理大。 只有对体制内有些了解的，才会喊县长。 张元庆与王伦握手：“王总好，不好意思，咱们招商局管理不严，给你添麻烦了。今天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来解决问题。” 王伦邀请张元庆坐在会客的沙发上，两人一同坐下之后，王伦的秘书走进来，给两人倒茶。 秘书是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孩，看起来才毕业不久，生的也非常标致。 秘书先是给两人倒了咖啡，然后又点了两支古巴雪茄。 张元庆觉得有些玩味，按说无论如何，都要问一问客人你喝咖啡还是喝绿茶，抽香烟还是抽雪茄。偏偏连问都不问，就直接给人点上了。 这仿佛就是告诉客人，就这些，你喝也得喝，不喝就渴着吧。这个态度，可不是待客之道，反倒像是宣示主权。 “来，张县长请。” 王伦大手张开，让张元庆先尝尝雪茄的味道。 张元庆抽不惯这个，不过也没办法，深吸一口，只觉得劲很大，险些就要喷出来。 王伦呵呵一笑：“张县长第一次抽雪茄吧，这个雪茄有讲究，首先点烟的时候不能用煤油打火机，这样会让雪茄的味道变怪。其次抽烟的时候，第一口轻吸后要喷出。 第二口才能够轻轻吸到嘴里，切忌雪茄不过肺，可不能吸到肺里面去了。应该让它留在口腔中细细品味，在舌头中流转，最后再从口中吐出来。这样可以品尝到丰富的滋味。” 张元庆以前只知道喝红酒有很多讲究，没想到雪茄还有这些讲究。 不过张元庆觉得，这种穷讲究还是闲着蛋疼的人研究出来的。不过这要是放在所谓的上流社会，就很喜欢这些东西。 毕竟正常人天天忙碌来忙碌去，哪有时间钻研这些所谓有格调的玩意。也就这些所谓的上流，才有这么多闲工夫。 张元庆说了一声受教，然后就把雪茄放在一边。 他知道王伦故意在这里显摆，也不知道嘲笑自己是土豹子，还是故意在这里搞这幅腔调怼自己。 他也无所谓，在体制内混迹这么多年，现在不敢说宠辱不惊，不过这些手段还是刺激不到自己。 看到张元庆不喜不悲，王伦神色微微一动，他立刻转换话题：“张县长来应该是为咱们长天科技解决问题的，就是不知道张县长准备怎么解决问题。” 第907章 张元庆微微一笑，他来了之后，有意没有提这个事情。就是想要看看，这个王伦能不能坐得住。他要是不着急，自己也不着急，反正云里雾里聊就是了。 你想跟我聊雪茄，咱们就聊雪茄，你想要聊咖啡我们就谈咖啡。今天反正就这么耗着，上面真给自己打电话施压，那就说正在谈。 若是没有这个心理上的优势，很多事情就会露怯，到时候给人家抓住，那就是一顿猛宰。 其实来之前，张元庆已经猜到了长天科技为什么选择下午四点见面。王伦对体制内这一套很熟悉，知道出了问题之后，肯定要尽快给上级汇报情况。 一般情况下，当天的事情当天肯定要汇报。 体制内朝九晚五，为了最大程度化解问题，或者淡化上级对这件事的不利印象。很多人都要抓紧时间，在下班前就把问题解决。 这样一来，还给领导带来一种做事雷厉风行的好感。他哪里知道，他的对手是张元庆。 张元庆虽然是县长助理，可是并不像其他科级干部一样胆战心惊，也没有年轻领导那种急于出头的想法。 给王伦的感觉，就是对方很稳，而且让自己看不透他的想法。 所以王伦还是主动开口，在他心里，哪怕失了先机也没有关系。反正自己拿住了他们的七寸。 两人各自都心中有底，所以谈起来也是和颜悦色。 张元庆缓缓说道：“既然来解决问题，那么自然有什么问题就解决问题。如果我个人解决不了，我也会协调解决。总之一句话，大家有话好好谈。” 王伦皱着眉头：“张县长风评中也是一位实干家，怎么说话万金油。我就两个诉求，第一个诉求是落实当初承诺的一系列政策，第二个诉求就是你们招商局要好好整治你们的官僚作风，下次少在我们企业家面前耀武扬威。” 王伦的话已经很不客气了，换做以前张元庆脾气暴的时候，难免要反讽两句。 可是今天，张元庆说话慢条斯理的，一副老油子的味道：“王总您批评的对，这个官僚作风、形式主义，都是要不得的。我早上对分管领导进行了严肃批评，相关办事人员也将加强管理。 马上我们招商局要出台一个管理办法，到时候还需要王总帮忙给我们提提建议。我们招商局保证，绝对让所有企业家享受到优质的服务。” 张元庆洋洋洒洒讲了一大堆，完全没有涉及到落实政策的事情。 王伦听了之后心中冷笑，他认为张元庆也是一个不懂政策的草包，根本不敢谈政策。 于是王伦拿出了一张清单，上面详细写着长天科技应该拿到的一些政策。密密麻麻算下来，竟然高达上亿资金。 里面还有一些什么拖欠，数额都大的惊人。 王伦叹了一口气：“近两年来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企业日子也不好过。你们兑现的政策，对于政府来说也没几个钱，对我们来说都是救命钱。” 张元庆点了点头，接过了清单：“王总您放心，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诉求，我们都是支持的。” 王伦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了一句：“按你这么说，我们还有不合理的诉求么？我们长天科技公司可不是那种普通企业，不合理的诉求，我们都不会提。” 第908章 张元庆有条不紊的指出第一条：“这一条，你们使用的条例是三年前的条例，但是你们使用了三年前的条例后，你看看你们第五条又使用了两年前的条例。分明这两种条例不能一起使用，这在当时文件上是注明的……” “第三条，你使用的办法没有错，但是你没有注意这个办法是有上限的，上限50万，你这搞出个100多万，这明显引用条例不清晰……” 张元庆一条条的说着，显然早有准备，将王伦精心准备的清单给驳斥得一文不值。 王伦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算计得非常精明。从时间的把握，还有前期举报的施压，连带对接之中，对方会有哪些反应都计算在内。 特别是研究的这个清单，王伦是找了好几个人，反复雕琢而成的。可以说是找漏洞、缺项，然后自由发挥的。 王伦当时要求就是，使用这些条例越复杂越好，让对方根本分不清真假，至少短时间内找不到反驳的办法。 这样一来，王伦就占据了谈判的主动，才方便在常溪县的身上刮下一层肉来。 王伦没想到，还真有张元庆这种怪胎，他将近年来的相关政策都记了下来。就算没有记住的，也能记下一些关键。 于是王伦胡编乱造的这些，很容易就被驳斥了。至少清单二十条政策之中，有五条是引用不正确，接近十条是故意突破上限，把政策给予的补助给翻倍了。 剩下的一些，都有这些或者那些问题。存在问题，也就是意味着可以相互掰扯。唯独不好掰扯的就是那些拖欠款的事情，这些事情不是张元庆经手的，所以他也可以不认。 王伦脸色阴沉着，他看了一下时间，时间已经超过了五点。看来这个家伙，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有些失算，于是粗鲁打断，然后说道：“够了，张县长没想到你们作为政府部门，只会挖字眼、找推脱，如果都像你们这样玩文字游戏，谈什么营商环境。” 王伦扣帽子的水平也不差，上来就是站在大局的角度给你扣帽子。 他也不提自己胡乱套政策的事情，反而说你营商环境不行。 张元庆也不生气，诚恳地说道：“王总不要生气，我只是说要用对政策，并没有说您要求落实政策是不正确的。只是这件事咱们要从长计议、 别的不说，咱们县拖欠的资金那是货真价实的，一定要想办法还了。我做个担保，就是咱们政府到银行贷款，都要还了长天科技的钱，这可不是小数目。” 张元庆这么一说，王伦的表情也从生气变成了理解，几乎赶得上川剧变脸大师了。 张元庆拉着他的手保证：“王总，咱们地方和企业就是水与鱼的关系，咱们和谐共生，共同发展。我一直说要扶持本地企业，既然扶持嘛，该给多少就给多少，真多给一点也正常，只是很多事情我没有那么大的权限，容我回去汇报一下，您看如何？” 王伦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认可：“张县长果然是一心为了常溪县发展的实干家，只是我这边缺钱缺的厉害，您看能否尽快帮我们渡过难关。” “好说好说，反正都是对公账户，走得很快。” 张元庆和他都是笑容浅浅，言语之间也是疯狂的试探。 第909章 等到张元庆走了之后，王伦露出了一丝阴沉，他感觉这个年轻人不好对付。 而张元庆走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裴碌：“裴总，查得怎么样了？” “这个长天科技的确有些不对劲，我找了商界的几个朋友问了问，都不清楚是什么底细。近些年，的确一些科技企业崛起了，但是往上追溯都能够追到源头。这个长天科技，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而且据我们所知，这个企业并不像是一般的科技企业，他们一些对外公布的资料来看，经营很成问题。研发比例，远远小于同行业厂家。” 张元庆也基本上确定长天科技有问题了，刚刚在王伦的办公室里面，那些国际荣誉好几块牌子上的英文拼写都是错的。 想一想这也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在国内的话，就相当于安北省给你一块奖牌，结果里面有一个错别字。你这不是开玩笑么，就是村子里面发个荣誉也不会整得这么没水平的。 再联想到这个长天科技分公司的老总王伦，号称是海龟，你就是英语过四级也犯不了这种错误。他还跟黄月清等人认识，就让他生出更大的不安。 这个长天科技绝对有问题，张元庆让裴碌继续查，并且将现在的材料，全部都给自己。 张元庆拿到这个材料之后，立刻又打电话给赵奕。 “赵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这个忙很危险，但是有可能涉及到全省。一旦破获的话，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利益。” 张元庆知道能让人不顾危险的，就是要有更大的利益。 赵奕这个人也是有冒险精神的，无论是之前查余立秋差点被干掉了，还是后面跟自己在白彭镇，差点被撸掉。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张元庆要他帮忙查查法院那边流程情况，他还是义无反顾。所以两个人也有了默契，张元庆也将赵奕当做可以过命的同袍。 只要双方利益不冲突的前提下，可以放心的。 赵奕呵呵笑了一声：“我这才提副处一年，可要到明年才能提正职，你这功劳是不是提前来了。” 张元庆知道对方这么说，就是答应下来了，他于是将长天科技的情况说了一遍。 张元庆介绍完情况之后，严肃解释：“我怀疑这个企业和耀阳集团差不多，我建议你一旦查出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就要向宋省长汇报。而且在调查期间，要确保自己的安全，还有家人的安全。” 张元庆必须要把危险说在前面，哪怕说完之后，赵奕不敢干了，他也不希望，在查这些案子的时候，让自己一位过命的朋友折在里面。 毕竟造成错误的不是他们，没有必要让自己人来买单。 赵奕也明白了其中的凶险，如果张元庆的猜测一切成真的话，这将是一件足以震惊全国的大案。 上次赵奕查白彭镇的时候，主要就是想要查那位扶贫女干部的事情。后来随着楚承突然离开，导致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最关键，受害者也远走他乡了。导致赵奕没有机会抓住那个大案，甚至差一点被自媒体折进去了。 现在眼前这个大案，凶险和利益是正比的。张元庆所说的话，不得不去考虑。 “元庆，这都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去拼的事情，我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但是如果我有什么事情，替我照顾好家人。” 第910章 赵奕看样子是发了狠心，一心想要搏一个更加远大的前途。 张元庆听他这么说，也有些害怕：“赵哥，如果没有把握，随时可以放弃。我不希望看到你像上次那么危险，而且你碰到危险，我这一次也没有什么力量能保护你。” “嘿嘿，上次是失手。这次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赵奕显然被这个大案给吸引了，主动打包票起来。 他这么一说，张元庆就更加担心了。 往往在电视剧上，越是这么说没事的，越是不容易有好下场。 所以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又很后悔。他明白赵奕拼命三郎的性格，在扫黑办的时候，为了余立秋的案子，真的差点被人沉江了。 要不是张元庆坚持要追查他的下落，那再见面的时候，便是浮尸了。 后来赵奕获得了全省公安系统特级优秀个人，凭此提拔为副处。这都是拿命拼的。 这次追查长天科技，这个长天科技的势力不一定比耀阳集团要弱，所以张元庆还是非常担心。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又打电话给安士齐。结果这个家伙的手机，根本没有打通。 张元庆回去之后，想了想又给郑瑶打了电话，说是想要安士齐的联系方式。 平时虽然刻薄，但还是比较好说话的郑瑶，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把电话挂了。 张元庆没办法，又留了一条短信给周强斌，不过他觉得希望渺茫。安士齐这种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万一出去执行什么任务，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见到。 当天晚上，因为忧心这个事情，张元庆并没有给彭泰来回应事情的进展。第二天一大早，他才来到彭泰来的办公室，当面汇报这一情况。 张元庆并没有如实汇报，只是说长天科技这边有问题，想要在常溪县政府身上占便宜。很多政策，都是他们钻漏洞找出来的。 如果说靠谱一点的，那就是曾经几笔借款。 张元庆说着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通，政府怎么会欠他们的钱。后来我回去了解了一下，原来是之前把那几座小矿山给他们的时候，县政府还签订了协议，说是共同开发。 结果这个长天科技将小矿整合至今，这几座矿竟然一直都是赔钱的。所以前期治理的费用，还要县政府出一半。彭书记，你就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彭泰来一听这件事，不由皱着眉头似有所思：“张县长，这个事情我清楚，这个矿是配给他们的。但是当时矿上的情况很差，需要治理之后，才能重新开采。开采出来的价值也不高，我们找第三方测过了。” 张元庆听了就觉得好笑，找第三方测过了，就能确保没问题了。就是第三方，他也是帮着钱在说话。 更何况，那么一座矿山，开采几年不赚钱，这话你信么？张元庆反正是不信的。 张元庆知道现在有座矿山，别问什么矿，只要能把石头炸出来，那都是钱。偏偏到这边，小矿山又不赚钱了。 张元庆皱眉说道：“那就把这个钱认了？如果县里面开个会，给我拿个意见，那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件事，我觉得就不合理，做生意有亏有赚。总不能赚的时候，你全端走了，亏的时候就政府买单吧。还有这种好事？” 张元庆知道里面有猫腻，他故意绕开这个猫腻，就单纯说赖账的事情。给人一种感觉，他就是想要替县政府赖账。 第911章 彭泰来听了直皱眉，这个事情他怎么可能开会把钱认了。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自己，万一因为这个事情让县里大出血，保不齐就有人要出幺蛾子了。 更何况长天科技是他引进进来的，那么他就更加不能开口了。 彭泰来缓缓说道：“这个事情再议吧，但是你要把企业盯好了，别到时候飞了，你可跑不掉。” 其实到现在为止，这个事情已经跟招商局没有多大关系了，大不了就是把一些政策落实下去。那些政策多半都是强词夺理整来的，讨价还价之下，几十万就能搞得定。 主要的是几笔拖欠，加起来有几千万。张元庆相信，不会有人敢出这个头。当然他如果出这个头，从大营商工作的角度来想办法凑这个钱，多半能够凑出一个大概。 可是张元庆现在不会干这个事情的，他要做的就是把长天科技公司给拖着。拖上一个月，很多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在此期间，张元庆自然不会主动帮忙解决问题，反而会将水搅浑。 只是在几天之后，张元庆接到了常明云的电话。 自从上次自己在问话中说出的话被泄露出去之后，常明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找张元庆了。 大概他在等张元庆主动去找他，在他的心里，多半觉得张元庆已经背叛了他。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张元庆都觉得很无厘头。其实他觉得，常明云真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周强斌去省城，都不通知他了。 常明云明明有才华，要说城府能够隐忍这么多年，肯定是有城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忍耐到了极限，还是在斗争中真的看到了希望。 张元庆觉得常明云的状态是不对的，所以他也敬而远之。 去了常明云的办公室，张元庆这个名义上的县长助理，也没有特别主动，只是拿出了客气、谦逊的态度。 常明云沉着脸：“张县长，长天科技的王总已经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说你明明答应要帮他解决问题，现在推三阻四。到底什么问题，连你这个推动大营商工作的大能人都被难住了？” 张元庆听着常明云洋腔怪调的，心里已然没有第一次被他打压的生气了。其实他反而觉得常明云很可悲，他被叶俊等人围着，已经看不清很多事情了。 这个大概就是捧杀吧，当你觉得你眼神都能杀死人的时候，你不会觉得别人是装的，只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很牛逼。 再加上常明云这个人，本来就有些恃才傲物。只怕在才华方面，就是周强斌都入不了他眼。但是他在体制内的为人处世，只能说是学到一点皮毛而已。 身边又是一群地狱级难度的银币，鲍勇、叶俊等人，对手又是老狐狸彭泰来。常明云在这种环境时间长了，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现在常明云敲打张元庆，还是觉得自己掌握着绝对优势的。 张元庆对此也不好说什么，老老实实认错，然后为自己解释了起来。 “关于政策落实的问题，其实我已经解决差不多了。五十万的资金，将会从明天开始分三次打到对方的对公账户。可是拖欠资金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张元庆反正秉承着没人背锅，我也甩锅的想法，不可能把锅往自己头上扣的。 第912章 却没有想到，常明云听了这事，当即说道：“你做不了主，那就让我来做主。欠账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 张元庆傻眼了，他做梦也没有想过，挖了一个坑，彭泰来不往里面跳，常明云是抢着跳啊。 张元庆知道对于常溪县来说，拖欠长天科技的事情也不是大事。只不过明知有坑，再往里面跳那就是有病了。 张元庆赶忙劝道：“常县长，您可要想好了，这个事情我找到了彭书记，他都没有拍板这个事情。为什么，这个账根本就是有问题的。咱们谁要是认，谁就倒这个霉。你想想，手里握着几个小矿山，这个长天科技怎么可能亏钱？” 如果彭泰来坚持要付这个钱，张元庆是没有意见的。反正你都不怕死了，我还能怕埋。 所以张元庆第一时间找彭泰来汇报事情的时候，把问题就抛了出来。 彭泰来不愧是老狐狸，根本就不接这个招。 其实彭泰来也未必就意识到了长天科技有问题，但是他生来谨慎。这种大出血的事情，就算他想要促成，也不可能从他嘴巴里面冒出来的。 正如很多决策，彭泰来都是和鲍勇和程何水先通气，两人充当急先锋。 常明云就是不懂保护自己的道理，常常是亲自下场。 现在这个事情，掺和进来的风险很大，他偏偏就是敢插手。 张元庆在劝说中，已经隐隐点出了其中的问题。 常明云也不傻，他也是高材生出身，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他反应也很快：“如果这个钱有问题，咱们可以先打到专用账户，然后再让审计去查。如果他们真的盈利了，那么这笔钱不仅不应该给，反而应该要找他们索赔。 只是现在不给这个钱，长天科技就说不干了，要撤资。这样一来，过错方就是我们。为了这些钱，我们大营商工作成果就有可能毁于一旦。” 常明云的确是从业务角度来思考问题的，他想得也有道理，一码归一码。欠债还钱是对的，还完之后再亲兄弟明算账也能说得过去。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长天科技不是骗子公司。张元庆现在就是怀疑，长天科技根本就是另一个形态的耀阳集团。 不过这种话现在说出去，彭泰来和常明云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现在要是说出去打草惊蛇，不仅竹篮打水，而且正在追查的裴碌和赵奕都会有危险。 张元庆只能从赖账这边来开口，显然跟之前自己的大营商工作是站不住脚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常明云的做法或许更加明智。 所以他教训了张元庆几句：“看问题还是要看长远，大营商工作最重要的是什么，我觉得就是咱们政府的信誉。现在把钱先交了，然后再想办法查这个事情，谁都挑不出这个理。” 常明云说着还摇了摇头，感慨张元庆怎么突然之间目光如此短浅。 张元庆却苦笑，常明云是没有见过，什么叫做一夜之间资金蒸发。 他到现在都记得，当年王耀阳打电话狠狠威胁自己之后，随后就人间蒸发，并且带着大笔的钱不见了。 直到现在为止，那么一大笔钱怎么不见的，一年时间了也没有追出一个所以然。这一年的时间，钱估计早就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了。 第913章 现在上面搞数字货币，其意义也是如此。以后大家用数字货币了，每一块钱从哪来到哪去，都不用你说明的，来源追踪非常好查。 之所以搞这种，估计也是专门查这些违反、非法的金融诈骗般的行为。 毕竟现在还不是数字货币发达的时代，张元庆觉得这笔钱砸进去，有可能就砸到水里去了。 常明云却非常自信，觉得维护大营商工作要紧。因为今年大营商工作，也是县政府部门的一个重要工作。 常明云还指望这个工作，给他的工作业绩增光添彩。所以在长天科技这件事上，非常的看重。 更何况，十月份常溪县的经济再一步好转，很快就要到年底了。 1月份又是经济赛马的时候，长天科技这边若是突然撤资，再加上爆出常溪县拖欠资金的丑闻，他这个县长是要背锅的。 张元庆坚持自己的意见：“常县长，这件事如果你要是愿意去做，那么你另请高明吧。这件事我是不会去做的，这笔钱给出去了，我觉得窝囊。而且您想想，为什么彭书记都不同意，还不是觉得这钱给出去了，还是有风险的。” 常明云听到张元庆反复提到彭泰来，不由有些恼火：“这也怕那也怕，那还干什么工作。张元庆我记得你也是很有冲劲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张元庆也皱起了眉头：“常县长，我也觉得你是一个很睿智的人，怎么会听一个企业忽悠。再说这个长天科技对咱们常溪县有什么发展助力，我看就是一个典型的蛀虫。这种企业，一分钱我都不想给他。” 张元庆说着，又想到了周强斌，一咬牙准备拿周强斌来压常明云。这一招虽然恶心，但确实是奏效的。 至少让常明云这个一根筋，在这个时候能够强行拐弯。只要把这段时间挨过去了，长天科技要真是有问题，暴雷了之后，常明云只会感谢自己。 张元庆准备用出这恶心一招的时候，常明云主动开口：“够了，张县长你的想法我已经清楚了。既然如此，你先出去吧，我再好好想想。” 张元庆眨了眨眼睛，没有想到常明云真的被自己给说通了。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家伙竟然也有被说通的一天。 张元庆放缓了语气：“常县长我不是想要顶撞您，但是这家企业真的要小心，一旦沾上手很有可能就脱不下手。您放心，我这边是有分寸的。” 常明云嗯了一声，神情冷淡地如同面对陌生人。 张元庆见他这样，只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原本以为彭泰来这边不敢动，常明云这边也被说服了，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只要熬过眼前一段时间，是非恩怨都能够一目了然。 却没有来此张元庆第二天接到了王伦的电话，听到王伦跟自己说得那些话，张元庆整个人差点炸了。 第一反应就是，常明云我干你个大爷！ 王伦上来就把张元庆一顿臭骂，骂完之后，才恶狠狠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张县长你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也特么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当面跟我说帮我们办事，后背就拆我们的台。 这就是你们招商局的态度？你们就是这么搞服务的。你要是想查我们尽管来查，这个投资我们撤定了。” 第914章 张元庆当即就知道，自己所说的话被人给卖了。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常明云干得好事情。这个家伙是疯了，自己好心怕他踩坑，结果他把自己给推到坑里面去了。 张元庆也没有跟王伦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张元庆是实在没有想到，常明云跟自己来这一套。这是想要把撤资的锅，直接扣在自己的头上。 原本这件事很好解决，张元庆只要拖够了时间，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他就会主动解决了。到时候反正来回打的是自己的脸，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彭泰来就是够聪明，感觉这里面的水比较浑，就不会轻易涉足进来。 常明云有些太自以为是了，尤其是觉得张元庆现在不听他的话，所以兵行险招，决定要狠狠敲打一下张元庆，实在不行就壮士断腕。 张元庆大概能够猜测到常明云的心理，一直以来，常明云都觉得他掌控着大局，跟彭泰来平分秋色。叶俊等人，都跟自己共进共退，而且似乎对他言听计从。 所以常明云的控制欲实际上很强，而且在一些事情上非常的偏执。碰到张元庆，他从开始的试探，到中途的合作，到现在的决裂，完全是他自己一手导致的。 张元庆心想，你这还没有干一把手呢，你要是干一把手，你岂不是就要当第二个楚承，想要一手遮天？ 既然常明云想要借着这个事情闹大，让自己背锅，张元庆也不客气了。 张元庆打了几个电话出去，然后就再也不理会其他人。 长天科技要撤资的消息，终于闹了出来。 在常溪县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毕竟长天科技公司当年落户的时候动静也很大。这么多年，经常又折腾一点动静，给人一种常溪县顶梁柱的感觉。 现在这么有影响力的企业离开，不是常溪县能够压得住的，影响力甚至在向市里面扩散。 而常明云首先在县政府班子会议上，公开表示对张元庆的不满，叶俊等人都是面面相觑。因为谁都知道，张元庆是常明云的人。 却没有想到，常明云现在要拿着他祭旗。县政府班子会议碰头中，叶俊作为县政府的二把手也表达了模棱两可的态度。 大概意思就是，该谁担责就要谁担责，该谁受罚那就要谁受罚。 常明云整合意见之后，下午就捅到了常委会上。 这一次常明云是势在必得，他必须要把张元庆给治过来。如果手下人都像这个小子一样的有个性，那么县政府班子就没有办法带了。 攘外必先安内，常明云在常委会上准备首先提出了撤资的问题，并且要求追责。 他其实也很有套路的，早上碰头是告诉县政府班子，他跟张元庆掰了。他自信以自己的威望，班子里面其他人，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既然明白意思了，那就知道怎么做。 而且常明云也觉得，在目前常溪县党委班子中，也只有自己是张元庆的大腿。失去了自己，张元庆将一无所有。 常明云冷漠的以食指轻轻扣着桌面，仿佛倒计时一样的沉重。 常明云知道这么做，或许有可能得罪周强斌甚至是林峰云。但是他如果害怕得罪人就不敢动手，以后说不得还要反过来受制于张元庆这样的毛头小子。 第915章 正在常明云想着这些事情，彭泰来带人走了进来。 这是常明云第一次看到彭泰来如此顺眼，长天科技公司撤资，县里面肯定需要一个替罪羊。还有什么替罪羊是比张元庆更合适的呢。 以彭泰来与张元庆派系对立来说，彭泰来必然要同意自己的意见。自己这边可谓是挥泪斩马谡，彭泰来则是顺水推舟，两人一拍即合之下，事情已经没有转机了。 想到与张元庆接触以来，常明云也有些许的惋惜。张元庆这个人，能力是有，只可惜太有个性。这就像一把刀，虽然锋利，但是总伤害主人，就要考虑回炉重炼了。 彭泰来进来之后，常委会正式开始。 还没有等到常明云主动提，彭泰来就面无表情说道：“关于近期长天科技公司撤资的事情，大家怎么看？” 彭泰来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常明云也冷静下来。 他也知道，自己主动去提不是很合适，毕竟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张元庆是自己的人。自己太过积极，反倒让人感觉自己没有什么胸怀。 所以常明云看了一眼叶俊，在常委会上，常明云两大左膀右臂，一个就是叶俊另一个就是包容。 叶俊毕竟是常务副县长，所以这种脏活，他去干比较合适。 至于包容，他不是县政府班子的，而且作为组织部部长，影响力也不小，可以算得上是盟友。 叶俊接到了常明云的信号，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现在全县正在搞大营商工作，可谓发展势头如火如荼，在这个紧要关头，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我想造成这件事发生的人，肯定是别有用心之人。建议严惩。” 叶俊说得比较模糊，但是却把事情的严重性给说了出来。 彭泰来听出这话里面有些暧昧之处，他嗯了一声：“造成这件事发生的人，又是谁？” 叶俊没有说，常明云见状露出了痛心的样子：“叶县长所说这件事，我也深刻反思，因为造成这件事发生的主要责任人，正是我一手提上来的张元庆同志。” 在场除了包容和叶俊提前就得到消息之外，其他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没想到，常明云竟然会朝着自己的得力干将出手。 鲍勇沉默不语，程何水则是露出了一丝冷笑。像是林青这些人，根本不清楚其中的事情，只觉得摸不着头脑。 不过也有一些人反应很快，不由想到几个月前市里面对张元庆的褒奖。 作为一名县长助理，风头比县长还要盛，可谓功高盖主，必杀！ 彭泰来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真是没有想到，狗咬狗啊。常明云这个家伙，还真是处处给人惊喜。 彭泰来在心里感慨一声，量小非君子啊。这个常明云就是气量太小了，若非如此，就凭他名校的光环外加能力的确出众，这么多年根本不会被自己一直压着的。 现在手上有神兵利器，可惜自己使唤不动，就想着废掉。 既然如此，彭泰来也乐得助其一臂之力。 彭泰来沉吟片刻，看了一眼鲍勇。 鲍勇一改往日的冲动，而是沉吟片刻：“我个人觉得，常县长这话有失偏颇。刚刚叶县长说到大营商工作，我对这个工作还有过深入了解，那就是以营商工作为中心，其他部门共同服务于大营商。 第916章 张县长是招商局局长没有错，但是长天科技公司撤资的事情，据我所知跟招商局的关系不大。要说起来，还是咱们县政府欠了人家钱。张元庆同志据理力争，是为了争取这笔钱，说他导致人家撤资，未免言过其实。” 彭泰来和常明云都愣住了，大概也就是将近一年前，在讨论跪地拦路事件中，鲍勇对张元庆的攻击可谓历历在目。 这才一年时间过去，鲍勇的态度竟然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彭泰来突然想到了，之前张元庆提名鲍爽副科的事情。他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就凭这件小事，鲍勇也不至于站在张元庆那边。 彭泰来和鲍勇之间可以说是一直的攻守同盟，他也自认为对鲍勇非常了解。 张元庆在这件事上，只是提了一个名，完全是顺水人情，根本不可能让鲍勇因此对他觉得欠下人情，也不值得鲍勇为他在常委会上出手。 那就说明，两人之前就有交流，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彭泰来看到自己的左膀右臂中的一个这么说，就没有急着发言了。 程何水也不再隐藏，对常明云进行辩驳：“我个人认为，常县长的话有些武断了。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大家都有责任。怎么也怪不到招商局，而且张元庆同志一直在努力奔走，试图找到折中的法子。 真正导致长天科技公司老总愤怒要撤资，完全是有人在拆台。叶县长，你说别有用心之人，我看拆台的人才是别有用心。” 常明云没想到，程何水这个家伙竟然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他当即就有些生气，这个出尔反尔的东西，当初还口口声声说欠自己一个人情，这都一年了也没有看到人情怎么偿还。 随后常明云就反应过来，程何水这个家伙不是不记得欠自己人情的事情，而是他把人情直接放在了张元庆的身上。 张元庆的身后有着宣传战线的资源，还有省媒的资源，这个程何水跟着后面肯定就像狗看到shi一样，还顾得上别人？ 常明云沉着脸没有说话，而叶俊也缓缓开口：“程部长说得有道理，我们也正在追查这个拆台的人。我个人也觉得，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于张元庆同志。张元庆同志可谓是招商工作中的小黄牛，年纪不大，但是任劳任怨。 这件事他本来没有必要蹚浑水的，却毅然接了下来。据我所知，他掌握情况之后，也和彭书记、常县长汇报了。两位意见不一致，按说今天这个县委会就应该讨论这个问题。 却没有想到，他在前面周旋，却被人在后面直接拆了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家都有责任。可是这个拆台之人，显然别有用心，缺乏了根本的站位。” 常明云没有转头，他眯着眼睛，掩饰自己惊慌和难以置信的眼神。叶俊竟然反水了。 自从常明云和叶俊搭班子一来，常明云觉得自己对他恩威并施，早已让他俯首帖耳。在很多场合，叶俊几乎都不发一言，完全围绕自己的意见为主。 甚至在县委会上，两人也是共进共退。常明云万万没有想到，叶俊轻轻松松的就在自己的眼前反水了。 现场局势彻底乱了，程何水也没有想到，叶俊竟然直接反水了，突然站到了他这边，并且一致将矛头对准了常明云。 第917章 现在的情况是，大家搞不懂常明云为什么要搞张元庆，也搞不懂鲍勇为什么要保张元庆，最搞不懂就是叶俊为什么要搞常明云。 就连彭泰来都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理清楚其中的情况。 包容清了清嗓子，也说道：“咱们大营商工作，归根究底还是要改进工作作风。现在这种谁干事谁倒霉，遇到事情就甩锅的行为，我也表示不能理解。关于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了解清楚内情，尽量化解。” 显然包容的意思的也不是追责张元庆，常明云两大帮手同时反水。就在此时此刻，预示着常明云的威信在常溪县降到了最低。 甚至他自己都不一定能搞清楚，他输在了什么地方。 而彭泰来第一次觉得常委班子如此陌生，看到常明云颜面尽失，他也是第一次没有感到任何的高兴。 他看向鲍勇，又看向程何水，于是决定不发一言。 鲍勇补充了几句，也是赞同了包容的意见。 包容诧异的看了一眼鲍勇，没想到鲍勇赞同了自己这边。 在他们的下场之下，像是林青这种墙头草，自然就要往一边倒了。 “大家说得很有道理，我是关心则乱。这件事我觉得应该要从两方面来解决，一方面是尽快了解企业诉求，并且争取与企业和解。另一方面，我建议要查清楚，是谁吃着县里面的饭，又砸着县里面的碗。破坏团结之人，谁都容不下去。” 常明云反应还是很快的，立刻调转了话锋。这是他能够为自己找到的唯一体面，毕竟在座之人，没有一个像是会给他台阶下的人。 人家不给台阶，自己就要找台阶下来。 县委会匆匆召开，又匆匆结束。常明云仍然风轻云淡，不过他起身往外走的时候，险些被门槛给拌了一下。 走了这么多年的路，竟然让他险些老马失蹄。常明云勉强稳住身形，赶忙回到了县长办公室。 进入县长办公室之后，常明云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他拿起电话就想要拨号码出去，可是想了半天还是放下了话筒。 或许到此刻，常明云才明白自己真实处境是什么样子的。而他也明白，张元庆从来就不是他的附属。 常溪县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寂静，对于长天科技的事情，突然之间没有人提起了。 特别是涉及到长天科技的那次常委会，没有人提，就好像根本没有开过一样。特别是知道情况的，大多都是三缄其口。 因为在这场常委会上，无论是彭泰来还是常明云，都因为这场常委会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这就好像之前你蒙着眼睛走在大路上，有人在前面牵引着你。 突然你打开蒙着眼睛的布一看，你根本不是走在大路上，而是走在一根钢丝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他们的感觉就是如此，完全被变幻的形势给搞蒙了。 别说他们了，就连身在其中的叶俊、包容、鲍勇、程何水等人，都对彼此的立场感到意外。他们都有帮助张元庆的理由，却想不通其他人为什么要帮张元庆。 正是这种云里雾里之中，再加上现在常溪县的形势本就不大乐观，所以关于这场会议，大家干脆都不提了。 只是这些常溪县班子成员，都不得不承认，他们要对张元庆高看一眼。 第918章 张元庆对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意外，叶俊和包容想要拉拢自己，肯定会帮助自己的。 鲍勇一方面是因为肖薇的事情，对自己投桃报李。 另一方面，张元庆曾经逼着鲍爽退出领导小组办公室，就是向鲍勇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如果大家你好我好，张元庆会顺水人情照顾鲍爽。 如果鲍勇跟他两面三刀，那么张元庆一旦出手就不会留手。 这是两人彼此的默契，别人自然很难参透这一层关系。 至于张元庆和程何水就很简单了，完全就是因为省委宣传部的关系。至少目前，程何水肯定是坚定站在自己这边的。 因为周老的事情，还没有传出来。这位老人家近半年出面过几次，还在硬挺着。除了省委几个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周老的事情。 程何水奔着这个关系，自然要对张元庆高看一眼。再者说，这半年，程何水也获得了不少好处，所以在张元庆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是不会吝啬的。 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下，张元庆属于猥琐发育。只是这一次要不是常明云的话，他还能够一直把关系隐藏得很好。 现在提前暴露出来，张元庆也没有办法。这种关系曝光使用之后，下一次也未必还有作用了。 只是其他人不知道这其中的情况，那些县里面的正科级干部们，听了一些只言片语，越发的敬畏起了张元庆。 就连招商局里面，辛昌永更加听话了，鲍爽也更加规矩了。人的名，树的影，有时候一些事情很难解释的。 在这个情况下，王伦再次约见张元庆。 张元庆则是要求在澡堂见面，王伦一听这个地方，先是有些吃惊，随后若有所思得答应了下来。 所谓的澡堂，就是一个大浴室。地方是县公安局局长陈奎松帮忙找的，地方比较偏僻，平时白天也没有什么人，恰好可以谈事情。 至于为什么在澡堂，就是为了双方什么东西都带不了，所说的话也没有办法被录音笔一类的东西录下来。 一般来说，张元庆这种手里掌握实权的人，喊一个生意人过来，意思就很明显了，多半是涉及到权财交易或者权色交易。 总之就是为了将权力变现。 正因为如此，王伦才答应下来，并且赶了过来。 到了地方之后，王伦看了一下，的确没有什么人。老板是一个老头子，在换衣室的时候，递给他一条一次性泳裤，是用来专门泡澡的。 王伦穿泳裤的时候，肚子赘肉层层叠叠，让他弯腰都不是那么方便。 王伦穿好一次性泳裤，有些别扭的进入了浴池。其实正常人进来，哪有穿这个的，肯定会觉得束缚了。 走进了浴池，果然在水汽之中，看到了张元庆靠在浴池旁边，毛巾就敷在脑门上，很享受的样子。 王伦进入水中的时候，张元庆这才睁开了眼睛。 “张县长真是好雅兴，公务这么繁忙的前提下，还能在这里悠哉悠哉的泡着浴池，真是佩服。” 王伦冷着脸，语言之中带着一点讽刺。 张元庆感慨了一句：“王总，你们这些外海归来的精英不懂，我们哪里是什么县长，就是公仆而已。不过我们在干好公仆工作的时候，也要保证好身体，所以要劳逸结合，更好的为群众服务嘛。” 第919章 张元庆说话一嘴官油子味道，王伦根本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 张元庆坐正了身子，一边用热水擦着身子，一边问道：“王总，我觉得你对我有些误会。其实我还是一心想要为企业办事的，毕竟做好了也算我的功绩。不过你们要在常溪县身上割下这么一大块肥肉，说实话，我看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王伦皱紧眉头，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元庆补充道：“王总大概不知道，你别看人家都喊我县长，我实际就是一个正科。一年拿不到几个钱，跟你们大老板完全没得比。” 张元庆说着唉声叹气的，王伦顿时明白过来，对方原来是想要找自己索贿。 实际上来之前，王伦就有一些猜测，只是没有想到，张元庆会说得这么直白。 其实这番话，自然是张元庆为了迷惑王伦的。由于之前常明云的猪队友操作，张元庆害怕打草惊蛇。 而且张元庆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和耀阳集团的王耀阳一样，有着一夜之间搬空公司的本事。 一旦让他们觉得，自己在针对他们。那么很有可能引起警觉，并且立刻启动撤退的程序。自己再想要找到他们，那就几乎是不可能了。 所以张元庆故意约在这个地方见面，假装找他们要钱，其实就是为了安抚和麻痹他们。 这样一来，他们为了即将到手的几千万，也不会立刻撤退。现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要争取，就等着赵奕那边取得进展。 果然王伦听到张元庆这么说，心里冷笑，但是表面则是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张县长，我大概听出你的意思了，你这个事情，似乎不合法吧。” 张元庆知道对方心动了，他呵呵一笑：“咱们不说合不合法，至少这个事情合情合理。我们也要养家糊口，赚点辛苦钱也不过分。而且我胃口不大，拿点油水给我润润嘴就行了。” “您要多少？”王伦看到对方如此直白，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截了当的问道。 张元庆沉吟片刻：“咱们做事就讲个规矩，我也不跟你说什么比例。常溪县的拖欠资金我负责要过来，至于招商局政策拖欠的资金，也就是几十万，王总您也看不上这个钱。” 王伦听了倒是没有皱眉，这个钱确实不多。跟几千万的拖欠资金比起来，差得远。只是这个家伙要钱要得太直白，让他有些顾虑。 而且这个钱怎么给他，也很难说。 张元庆给他想了一个好办法：“这两天我会让招商局，想办法将政策欠缺的钱，分三次打到你们的对公账户。你们拿到钱之后，以现金的形式给我。 我呢，拿到钱就会办事。想办法将这笔拖欠资金给你们解决了，你应该相信我的能量。现在我不点头，就没人能帮你们要到这笔钱。” 王伦看着这个语气狂妄的家伙，不过心里也明白，对方虽然是坐井观天，但是常溪县这一片小小的天空下，的确有自傲的资本。 王伦原本已经找到了常明云，忽悠对方为自己呼吁。现如今，常明云阴沟里面翻船，自己都联系不上了。 找人打听了一下，知情的人对这件事都是三缄其口。可见，张元庆这个家伙有多邪。 如今所有的希望，只能放在张元庆的身上。 几十万而已，跟收获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更何况，就这几十万也是常溪县先打给自己，自己再取出来给他。 第920章 只不过对公账户取出来痕迹明显了一点，王伦可以从公司直接拿几十万现金，反正对于他们来说不叫事。 “行，这件事我答应了。”王伦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张元庆笑着起身，伸手跟王伦握手：“王总，合作愉快。” 王伦皱着眉头，缓缓伸出手和张元庆相握。 张元庆看他身上虽然没有纹身，可是就在手腕位置有个梅花形烙印，是用烟头烫出来的。 他心里冷笑，这个家伙多半就是什么小混混，被包装了一下。 握手之后，王伦就转身走了。 他走了之后，张元庆泡了一会，这才起身出门。在穿衣服的时候，陈奎松却意外进来了。 张元庆穿完衣服，正在发信息让鲍爽给长天科技分三次打钱，发完信息之后，看到陈奎松愣了一下。 “陈县长，你怎么来了？” 张元庆赶忙走过去，论起来陈奎松才是真正的副县长，自己这个所谓的县长，注水太多。 陈奎松脸色有些古怪：“张县长有件事我想要问问你，赵奕是不是出问题了？” 听到赵奕有事，张元庆一愣，立刻反问：“怎么回事？” 陈奎松犹豫了一番，这才提到：“昨天晚上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然后说如果今天中午他没有给我回电话，让我来找你。” 陈奎松凭借在公安口子多年，敏锐的感觉到赵奕那边应该有事。而且这个事，很有可能跟张元庆近期的表现有关。 虽然陈奎松现在是副处，挂着一个副县长，但是他一点不敢小看张元庆。 张元庆听了这话，立刻打电话给赵奕，却没有打通。 张元庆挂了电话，然后肃然看向陈奎松：“陈县长，能否派几个你信得过的人，跟我一起去赵奕的家里。有一些事不方便给其他人知道，但是十万火急。” 听到张元庆的话，陈奎松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下来：“我亲自带队，现在就去。” 张元庆感激的点了点头：“陈县长，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言重了，赵奕也是我战友和兄弟。” 陈奎松找了三个人，都没有穿警服，便衣出行。张元庆看了一下体格，绝对是精英等级。 五个人一辆车，立刻开往赵奕家中。 在路上，张元庆联系上了方秋，让他现在想办法打听到赵奕的下落。 直到快到江北的时候，方秋才回了话，赵奕一大早被市纪委的人带走谈话了。至于好好的，为什么会被纪委带走，就连方秋也没有问出一个所以然。 听说赵奕是被市纪委带走的，张元庆松了一口气。 张元庆和陈奎松来到赵奕家小区，走进楼道的时候，张元庆闻到一股很刺鼻的味道。 陈奎松脸色一变，赶忙向后退去：“张县长别急着进去，这里面给人泼了汽油。这个汽油加了特殊溶剂，用刺鼻的味道掩盖了原本的味道。” 张元庆一听这个情况，心都拎了起来。 陈奎松立刻吩咐三名手下行动起来，一名去找附近的沙土洒在地上，并且找来了两瓶干粉灭火器。 剩下两个人一个负责盯着附近，另一个则是在周围快速转了一圈，寻找可疑人员。 可疑人员没有找到，张元庆拿着一瓶干粉灭火器，当先冲到了赵奕家的楼层。 刺鼻的味道到处都是，张元庆赶忙敲响赵奕家的门。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 第921章 这个女人应该是赵奕的老婆，她的声音很警惕。张元庆赶忙后退，让对方通过猫眼可以看到自己。 “嫂子，我是张元庆，赵哥应该跟您说过我。”张元庆站在门外，有条不紊的说道。 听到张元庆的名字，里面的人停顿了一会，这才缓缓打开门。不过一开门，看到还有一个陈奎松，她立刻将门链挂上。 陈奎松赶忙自我介绍：“弟妹你应该见过我，我是老赵的战友，常溪县公安局局长，陈奎松。” 这么一说，女人方才松了一口气。她将门链取下，让两人赶忙进来。 等到两人进去之后，女人也不敢关门，她抓着张元庆的胳膊，胆战心惊地问道：“张先生，我家老赵到底怎么了？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今天一天家里附近都有人在转，我已经一天都不敢出门了。” 张元庆安慰道：“嫂子你放心，赵哥现在是在市纪委了解情况，你应该知道赵哥这个人，小错误或许有，大错误不会犯的。在那里，只是被人诬陷了而已。” 女人一听说在纪委，确实脸色缓和了一些。毕竟在她最坏的估计里面，老赵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真要是在纪委，哪怕就是查出啥问题，大不了不干了，也省得整天提心吊胆。 将赵奕的老婆安抚下来之后，张元庆又询问这几天赵奕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张元庆基本上可以确定，赵奕在调查长天科技的过程中，应该是被人发现了。而且他的手上，应该是掌握了什么东西，才会被人这么针对。 一方面让纪委控制住他，其他人则是故意来恐吓他的家人。 赵奕的老婆叫做何子悦，属于家庭妇女。她对赵奕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 这时候，陈奎松的人来向他汇报情况，大概是在附近发现了什么特殊情况。不过这些事情，不好当着何子悦的面说。 陈奎松和张元庆点了个头，就出去了。 等到陈奎松出去之后，何子悦再度将张元庆的胳膊抓住：“张县长，老赵跟我说过你。我家楼上有个小阁楼，里面放着老赵的东西。这些东西，老赵说不能给别人看到，只有私下看到你，才能跟你说。” 张元庆一听，赶忙说道：“带我去看看。” 可是正要往上走，又停了下来：“不行嫂子，不是我信不过你。但是拿这些东西，必须要有一个见证人，等到陈县长回来，我和他可以一起去拿。” 张元庆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冲动青年了，现在考虑问题也不会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万一他与何子悦一起上去，出了任何意外都不好解释。 或者说拿到了什么东西，结果被人家栽赃了，那也是一件麻烦事。 何子悦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青年人戒备心这么强。不过她把话传达到了，就放下心了。 等到陈奎松回来的时候，他跟张元庆说道：“张县长，这个地方应该被人盯上了，这个房子不能再住了。要不然去常溪县？” 何子悦却不敢同意，她现在不敢跟任何人走。赵奕在工作中也得罪了不少人，万一她被人带走了，后果不堪设想。 张元庆决定先上阁楼看看，这里面的情况到时候再说。 张元庆和陈奎松一起上了阁楼，找到了赵奕留下的密码箱。 陈奎松本想把密码箱带走，回到常溪县再看。但是张元庆显然等不了了，多番尝试之下，发现密码就是自己手机号码后八位。 第922章 这也说明，密码箱就是为张元庆准备的。 打开之后，张元庆看向陈奎松：“陈县长，请您监视我，这里面的内容我想要一个人打开看。但是您负责监视我，在不看到材料的前提下，确保我没有对材料做手脚。” 陈奎松已经隐隐感觉到，张元庆正在查的这个事情不简单。他向后退了六步左右，确保不会看到材料内容这才点了点头。 张元庆翻开那些材料，果然都是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 距离赵奕开展调查有半个月的时间，赵奕果然已经找到了一些突破口。 拿到这些材料之后，张元庆不再犹豫，立刻打电话给舒诚释：“舒秘书长，我有一件事要找宋省长，我现在有两点诉求。一是派专人过来保护一个重要的人，另一个就是当面向宋省长汇报工作。” 舒诚释和张元庆是打过交道的，知道张元庆这个人还是比较靠谱的，而且也是有眼界的。他一旦这么说，那就说明事情应该不小。 “你先告诉我地址，我立刻找人过去。至于宋省长，取决于你事情的重要性。” 舒诚释并不大清楚张元庆的事情有多严重，如果真的非常紧要，那么立刻就能见面。 张元庆说道：“万分紧急，可以说是人命关天。” “我派人去接你们，来到省城之后，我立刻给你们安排时间见宋省长。” 舒诚释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之后，张元庆和陈奎松一起回到了客厅。 陈奎松让他的手下在四周做好防备工作，顺道买了一些菜回来。 何子悦一天都不敢出门，家里冰箱里面也没有什么储备。可见赵奕出事，她是一点心理预期都没有。 等到一个多小时之后，舒诚释所说的人才赶来了。 陈奎松一看来的人，赶忙站了起来，喊了一声领导。 原来来的人，是省城市委常委、公安局局长余磊。 由于挂了一个市委常委，这位余磊也是副厅级的领导，比陈奎松要大一个大级别。而且省城公安局的特殊意义，陈奎松看到之后，自然要敬让三分。 余磊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张元庆：“张县长，车子就在门外，这里交给我们保护。宋省长在省城等着你们。” 张元庆感激的点了点头，他原本不想把场面搞得这么大。但是赵奕老婆的安危，他必须要记挂在心上。 看到省城公安局局长亲临，张元庆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这么重量级的人物到来，也充分说明舒诚释对自己的重视。 张元庆想了想，把陈奎松带着一起前往省城。从公事的角度来说，毕竟自己让陈奎松一直在监督自己。 现在一起过去，能证明材料的来源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至于私心来说，陈奎松在这件事上是出了力的。更何况这是在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前提下，无条件相信自己。 现在去面见大领导，于情于理也要把人带上。正如张作霖所说的，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世故。 果然得知要去见宋省长，陈奎松激动不已，很感激的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刚刚坐上车，腰杆就挺直了。 张元庆也不管他，他死死攥着赵奕几乎拿命拼来的资料，用手机将里面的内容都扫描了下来，并且全部传到了自己的云平台。 第923章 在扫描的过程中，张元庆对里面的部分内容又做了熟悉。真是越看越心惊，真有一些人胆大包天，什么钱都敢骗。 不过能够施展这么大的骗局，其背后的势力也不敢想象。 若是能够成功阻止这一起事件，张元庆知道自己所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一场泼天的富贵。说不定，能够因此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若是通过自己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么就会引起省内的重大震动。到那个时候，安北省说不定都要乱了。 此时此刻，就连张元庆都不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跟着车来到了省城，舒诚释第一时间接待了张元庆和陈奎松。 “这个事情，我能先了解一下么？” 舒诚释问出这番话很谨慎，按说以他的身份地位，在很多场合可以代表宋省长过问一些事情。 这也是一种潜在的规则。 不过这也是有一定权限的，有些事情不能过问，那么就坚决不能过问。 舒诚释也是看自己能不能提前知晓，好给领导一些准备。 张元庆摇了摇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包括我身边这位陈局长，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让他全程监督我，也是为了确保消息不会在我这里泄露出去。” 听到这么严重，舒诚释不再多问，只是留了一句话：“半个小时之后，宋省长有时间。” 在这半个小时内，舒诚释也不再找张元庆说话，反而跟陈奎松聊了起来。 陈奎松跟省领导距离这么近，还有些不习惯。不过聊了一会之后，慢慢就放松下来。 舒诚释对于公安系统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他相当于宋省长的大秘，虽然工作重点主要还是在省政府，不过其他工作都要懂得。 张元庆沉默不语，手里握着材料。他不能假手于人，这些材料，现在不仅关乎这个重大的诈骗案，而且关乎赵奕的安危。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宋联雄就出现了。 他看了一眼张元庆，然后进了办公室。张元庆立刻领会，跟了进去，并且将门关上。 宋联雄刚刚坐在位置上，张元庆就把材料拿了出来：“宋省长，我要实名举报长天科技公司，在我省重大诈骗行为。” 宋联雄刚刚坐下拿起茶杯，听了这话，手不由一抖，茶水洒了一些出来。 张元庆说道：“长天科技公司在我省共有分公司八家，总部设在省城。该公司发展已有五年，在各地骗取了大量的政策扶持，银行贷款的数额现在不可计量。 经过我们调查，该公司根本无核心技术，属于恶意骗取资金。而且如今该公司正有意向，将资金抽往国外。该公司部分核心成员，已不在国内……” 原本长天科技公司有问题，只是张元庆的推测。毕竟一个拥有多项核心技术的公司，怎么会在常溪县设立分公司。 后来在网上查了一番，发现这家公司的多家分公司，全部设在像是常溪县这种经济发展落后的县城。 这些县城有几个比较一致的特点，那就是自然资源丰富，尤其是拥有一些矿山一类的资源。同时这几个地方，因为经济落后，所以管理水平较差，管理有漏洞可钻。 长天科技公司都是以投资的形式进入这些地方，成为这些地方的门面工程。实际上，这些分公司里面，除了一两个号称国外归来的海龟博士之外，其他普通职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工作是啥？ 第924章 一家科技公司除了会做账、挖矿、卖资源、做ppt之外，竟然没有专门的实验人员、技术研发团队。估计他们最核心的技术，就是做ppt骗人以及做假账套钱。 这若是在一些经济发达的地区，肯定早就被拆穿了。而经济落后的地区，由于整体领导水平不高，而且对这些大企业有着莫名的信任，导致人家有漏洞可钻。 张元庆掌握的材料，一部分是赵奕查出来的。赵奕通过私下接触了一些长天科技公司普通职工和骨干人员，了解到了一些公司的基本情况。再找人查了长天科技公司的账目，以及经手的一些项目，了解的情况都是触目惊心。 他掌握材料的另一部分是裴碌花了不小价钱弄来的，他之所以这么出力，是因为长天科技公司与大风集团以及耀阳集团都有联系。 这两个集团，对海云集团来说，一个是新仇一个是旧恨。 旧恨已经灰飞烟灭了，新仇那么肯定是抓住机会就要干他。 张元庆一边说一边展示已经搜集到的证据材料，宋联雄接过来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虽然这位副部级大佬神情讳莫如深，但是张元庆能够从他额头不时暴起的青筋，感受到他压抑的愤怒。 自耀阳集团一夜之间将资金全部抽离江北之后，长天科技公司绝对是不亚于耀阳集团的另一桩大案，而且影响更加恶劣。 耀阳集团的影响只是在江北市，长天科技公司的八个分公司，分布在安北省各个地方。一旦它们暴雷的话，将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 将安北省比作一个大坝的话，耀阳集团相当于在一个地方集中爆破，产生的威力震天动地，破坏力看似很大，只要集中资源进行修补，能够迅速将这个地方糊弄起来。 长天科技公司就相当于潜伏在大坝的内部，同时多个地方小型爆破。看似每一处都不是那么可怕，但是一旦产生了连锁反应，那么整个大坝就会轰然决堤。 宋联雄看了良久之后，方才放下了材料，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省长，我有一件急事要汇报，请您立刻回到办公室，我建议最好通知林省长，事情非常紧急。” 宋联雄挂了电话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张元庆：“希望还能来得及，无论如何，这次你立了大功。” “宋省长，我还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为了调查长天科技公司，江北市公安局副局长赵奕被人诬告，现在还在市纪委。我希望您能够施加影响，让市纪委停止询问。” 张元庆知道赵奕这个事情不能再给他们查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赵奕根子上，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体制内的人，有谁禁得起查？只是事情有大有小而已。还有一些事情，就看你有没有上纲上线。 若是上纲上线的话，大多数人都要栽的。 赵奕如果真有问题，那么以后被抓起来被枪毙，都跟张元庆没有关系。只是这一次，他决不能让赵奕因为办自己的事情而倒霉。 张元庆看宋联雄有些犹豫，赶忙说道：“宋省长，这位赵局长是一员虎将，之前扫黑办也是立下汗马功劳，险些被人沉江了。这样的人，可不能因为查案子折了。” 宋联雄闻言，点了点头拿起手机打一个电话出去。打完电话之后，又对张元庆说道：“等会，你跟我一起去见省长。” 第925章 张元庆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能够面见省长的机会。 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跟着宋联雄就去了省长的办公室。 等到他们到的时候，省长李泰，常务副省长林峰云都已经在这里等待了。 “省长、林省长，具体事情让元庆同志跟你们介绍吧。” 宋联雄把张元庆推了出来。 林峰云看到张元庆有些惊讶，不过只是面色微微一动，却没有说话。他自然不会在这个环境下，与张元庆寒暄的。 李泰并不认识张元庆，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示意他可以开口了。 张元庆将自己了解的情况，有条不紊的说了出来。 李泰听了之后，经历了前期的震惊之后，立刻说道：“老宋，这件事要先斩后奏，立刻立案，查明真相。把长天科技公司的所有账户全部封住，资金不得有一丝一毫离开安北省。如果需要上级部门协助，我负责协调。林省长，咱们去闫书记，你把材料带上。” 李泰展现了雷厉风行的架势，在他这个年龄，虽然是二把手，但是很多事情上比较独立自主。 一般情况下，老配少的话，还会存在一把手带着二把手，一把手的话语权也会重很多。安北省这种，两个老茬子在一起，是比较少见的。 两个老茬子在一起，往往是各管一块，相互之间会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不过说得好听一点，那就是相互配合的非常默契。 李泰从张元庆身边经过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元庆是吧，你很不错，现在在常溪县担任什么职务？” 张元庆赶忙回答：“常溪县招商局长兼县长助理。” “你很不错，这次你要记首功。”李泰说完之后，又对林峰云说道，“这件事你帮我记一下，可不要忘了人家小同志，为了这些事情，真是豁出了命。还有那个江北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赵奕，保护好他以及他家人的安全。” 林峰云郑重点了点头：“省长您放心，我都记着呢。” 李泰又交代了宋联雄两句，这才带着林峰云往外走。 李泰和林峰云一起走出去，他走在路上就打了电话联系闫文志。 挂了电话之后，李泰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安北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一连串的事情，搞得上面都有些想法了。林省长啊，以后这里还是要靠你顶起一片天。” 林峰云苦笑一声：“省长，您和闫书记年富力强，我们还需要您带着。” 李泰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你就少跟我装糊涂了，我们两个老家伙，肯定有一个要为你让路。这个就是自然规律，跟人体新陈代谢一样。” 林峰云却巧妙扯开话题：“自然规律就是一切人与事都在变化之中，没有一成不变的稳定。” “你说的倒也是，一切都在变化之中，就连所谓的稳定也是在变化之中。就如同现在的安北，我们想要让它稳定，不仅要维持表面稳定，还要清除暗藏的隐患。大好局面，是通过斗争换取的。” 李泰一边说一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我觉得现在的安北领导队伍，普遍缺乏了一点斗争精神。” 林峰云嗯了一声，突然开口：“我觉得天水市市长周强斌，是个有冲劲、想干事的好干部。就是手腕子有点辣，比较容易得罪人。” 李泰听了之后微微一顿，不过并没有回应。他知道林峰云是趁机在向自己推荐人，因为手腕辣、得罪人，在他们心里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第926章 对于周强斌，李泰也是有耳闻的。暂时这个人，还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李泰扯开话题，突然说道：“刚刚那个小伙子叫张元庆是吧，我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林峰云自然知道，李泰为什么会听张元庆的名字耳熟，自然是之前新媒体炒作的时候，搞得名声太响了。 一般人最容易被人关注的新闻，那都是要有点娱乐性。张元庆那一系列新闻，又是跟上司老婆闹绯闻，又是涉嫌打人之类的，总之吸引人的爆点很多。 不过林峰云自然不会说这些，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张元庆因为做事被人恶意网暴，以及之前扫黑办做了一些工作。 林峰云还说道：“这个小同志不仅在扫黑办干得不错，搞经济也是把好手，今年说动了邢老为他们弄了一个大营商工作，还是比较有亮点的。” “对了，你今年去过常溪县参加庆功会对吧。” 李泰听到林峰云对这个年轻人这么熟悉，想起了年初的事情。 没想到，林峰云对这个年轻人比较关注，他于是顺水推舟：“既然年轻人不错，又这么认真负责，敢于斗争。我个人认为，组织上要考虑给他加加担子。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林峰云微微一笑：“好的省长，我记下了。等我收集了材料，送给组织部门看看。” 林峰云知道，就这一句不拘一格降人才，张元庆很有可能要少奋斗五年。 这就是上达天听的好处，当然也必须你要做出切实的功绩才行。 一场风暴从当天晚上就掀起了，省委要求多方组成专案组，严查长天科技公司。第一个被抓捕的就是位于常溪县的分公司负责人，王伦当时正在与辛昌永吃饭。 于是，两个人一起打包带走。 而江北市接到电话，立刻释放了被询问一天的赵奕。迎接赵奕的就是省城公安局局长，邀请他一起参加专案组。 赵奕穿回警服，整个人方才找回了一点安全感。今天一天的经历，那都是恍然若梦。幸好他坚信张元庆不会坐视不管的，本以为要挨个三五天。 事实上，张元庆比他想象的要靠谱很多，当天晚上就把他给救了出来，并且给他参与专案组的机会。 这次事情，张元庆拿头功，他起码也要拿二功，并且引起公安系统的大佬们的注视。这一波，血赚！ 而在这风暴之下，还有一些受到影响的事情，根本不为人所知。例如正准备进入江北发展的大风集团，突然被调查了。 虽然凭借着韩逸风的关系，大风集团被调查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但是就在被调查的第三天，侯泉年出面终止了与大风集团的所有合作。 韩逸风经营长达近一年的江北布局，直接被废了。 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虽然被淡化处理了，但是影响之广远远超过了之前的耀阳集团。 耀阳集团因为已经暴雷了，而且江北以空前的团结，抵御了危机。陆济海提前被双开，导致了没有人背锅。 更何况，安北省也想要盖一张遮羞布，不想被人这么死死盯着。 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由于发现的早。至少大部分资金全部封住了，挽回了巨大的损失。要知道这部分钱里面，几乎一大半都是银行贷款。 谁都没有想到，就这个看起来普通的科技公司，每一个分公司以资产的形式、信用的形式，贷上加贷。 第927章 这要是给他们跑了，整个安北省的金融都要受到波及。 而这件事一出，全省范围内迎来了最严厉的一次审计。全省范围内多家公司，连同国有企业在内，都被这一波审计划分范围在内。 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省委常委会上对这件事做了总结。 宋联雄负责汇报，由于他并不是常委，只能参加这个会负责说明情况，并没有表决权。 在场各位省委大佬虽然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但是随着宋联雄讲述这件事，很多人仍然心有余悸。 若是在发生耀阳集团的事情一年之后，再度发生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只怕江北市要地动山摇了。 宋联雄特别解释：“根据我们后期的调查，在我们接到举报开始处理的时候，长天科技公司已经开始在转移资产了。如果不是我们发现的及时，用不了三个月，长天科技所有资金会如同耀阳集团一样，突然之间消失无影无踪。” 宋联雄介绍完情况之后，坐回了列席的位置。 在场之人闻言，良久沉默，大概还在心有余悸之中。 闫文志戴着眼镜，目光从材料中移开，他将老花镜放下。 “骇人听闻啊，这件事我作为一把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长天科技公司当初在安北省开花结果，说起来他们主要领导还来过我办公室。真是为之汗颜。” 闫文志上来就主动揽去了责任，这是他作为安北省一把手，比较有领导魅力的地方。那就是他从来不会当众推卸责任，功过是非也从来不巧言善辩。有担当、敢担当。 所以闫文志浮沉多年，无论是他的盟友还是对手，都是比较敬重他的。他能够后来居上，主政安北，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当然手段也是必须得。 没有金刚手段，光是能够承担责任，那也没有什么用。体制内的背锅侠多了去了，大多数就连科级都没办法解决。 闫文志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对李泰说道：“这件事，李省长当机立断是对的。因为往后拖延一秒，损失就会无限扩大。还有宋省长，以高度的责任心，从一开始就给予了充分的重视。这也为解决这个隐患，做出了巨大贡献。” 闫文志作为一把手，原本按照惯例最后一个发言，这样也方便掌握主动。 只是在这件事上，闫文志明白不能装聋作哑，要立刻表明态度，定下基调。该承担的责任就要承担，该虚心低头的就要虚心低头。 闫文志和李泰之间，一直是难分伯仲。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年龄相仿，级别又相当的情况下，可谓是一座山的两个山头，旗鼓相当。 这一次李泰先斩后奏，确实把问题给解决了。闫文志当面表示推崇和表扬，实际上就是表明自己低头的态度，并且递交了话语权。 毕竟，出来混的，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长天科技公司在他们眼皮子下发展至今，闫文志是主抓整体工作的，他很难推卸责任。李泰当然更有责任，不过他是问题解决方，责任就不好往他身上归类了。 闫文志主政以来，很少当众低头，这一次让大家都是开了眼。 李泰也没有乘胜追击，他表现了该有的涵养：“闫书记言重了，我们都有责任。不过我认为，责任在咱们这一层，也更在基层。通过这件事，充分表明我们省一些基层干部，是只要面子不要里子，只要官声不要成绩。 第928章 长天科技公司这个事情很难发现么，我想未必。在这其中，肯定有一批基层干部，他们是察觉到了问题，但是捂着、盖着。还有一些人，甚至为了捞取形象功绩不择手段，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相比较于这件事，我觉得这样的工作作风才是更大的危害。” 闫文志选择低头，那么话语权就到了李泰的手上。 李泰于是直接给这件事定了性，并且将责任方向和范围给定了下来。这本来是闫文志才能够开口的事情，不过因为主导权的变化，李泰也就顺理成章主导起这件事。 众人听到李泰的话，不由暗暗感慨一声，这位老杆子看来是想要大开杀戒了。 闫文志微微皱眉，他隐约猜到李泰后面想要做什么。这么多年的搭档了，稍微一搭脉就知道他要开什么方子。 只可惜他现在不好再开口说什么，因为他失去了先机。如果这一问题，是闫文志这边先发现先解决的，那么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高手过招，就是这么微妙。特别是到了这个层次，没有谁是占据完全主导权的，必须要因势利导。你明明已经弱势了，还敢试图掌控方向，就会被狠狠摔下车。 闫文志不由想到了张元庆，这个级别只到正科的小子，真是每一年都能闹出一点动静出来。 他真心想不通，这小子是怎么走了狗屎运，发现这一问题的。尽管他也理智的知道，能够发现这一问题，绝不是运气好三个字能形容的。 只是想到这个小子，闫文志就有些不舒服。他不由又看了一眼林峰云。 联想到近期天水市的异动，周强斌突然之间如有神助，再现铁腕手段，压住了一个班子不敢透气。在这异动的背后，似乎就是这位常务副省长的影子。 周强斌、张元庆，这两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子狼性。一个是狡诈凶狠，一个是敢于搏命。闫文志这一辈子，最喜欢的生物莫过于狼。 可是闫文志又极为讨厌有些人过于像狼，因为狼不是狗，狗是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会忠心耿耿，狼是没有肉吃那么谁都会吃。因此狗有主，狼无主。 闫文志默不作声，李泰抓住时机提出了干部调整的建议。所涉及的干部，正是八个分公司所在的县。 “我建议去组织部门派专人去考察，这八个地方确实不合适的一把手进行调整，对班子也进行调整。” 李泰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李泰要大开杀戒，还好追责只追到了县里面，没有上升到市级，说明李泰本意是不想把事情搞大。 闫文志也点了点头：“我赞成李省长的意见。” 一二把手一敲定，这事基本上就定下来。 李泰继续说道：“我还建议对此次事件中，立了功绩的人表彰。在这里面，我要提一个年轻人叫做张元庆。这件事的发现和他有很大的关系，也是他主动找到省里，才化解了危机。我建议组织部门考察的时候，深入了解一下情况。前进同志，您看呢？” 这是张元庆的名字，第一次进入全体大员的耳中。毕竟能让李泰单独提出名字，那可不一般。 很多人大脑立刻运转起来，在猜测这个叫做张元庆的人是什么级别，跟李泰有什么关系。 第929章 徐前进闻言，适时发声：“李省长，这位张元庆同志的情况我之前有所了解，正科勉强两年不到。” 徐前进说得时候，看了一眼林峰云。 徐前进的确见过张元庆，那是他去江北市宣读周强斌任命的时候，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见过一次。并且还知道，张元庆跟他手下夏辉毫有渊源。 不过张元庆这种正科级，他怎么会记得对方正科未两年？自然是在会前，张元庆的材料已经被送过去了。 送去材料的人，正是林峰云。 徐前进看这一眼，虽然没有明说，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作为组织部部长，徐前进向来不偏不倚，自身定位很精准。 其他常委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个张元庆是林峰云的人。只是想不通，林峰云怎么会关注一个区区正科。 林峰云见状，也主动开口：“这位张元庆同志，我个人是比较熟悉的。这个熟悉，既有私人关系的熟悉，也有公事了解到的熟悉。” 林峰云毫不讳言地提到了张元庆是自己妹夫靳承志曾经秘书，并且这个年轻人重情重义送了他妹夫最后一程。 林峰云知道，有些话说明了反而是一件好事。你自己说出来了，别人就没有办法用这个话来拿你。 再说这件事上，林峰云属于心底无私天地宽。他本就跟张元庆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之所以想要帮一把，也完全看这个年轻人是个可塑之才。 更何况，长天科技公司这件事上，张元庆立下的功劳是毋庸置疑的，破格提拔的话，也不是不行。 若不是破格提拔的话，根本都不用拿在这样高端的会议上探讨，江北市就能够决定。毕竟副处只是市管干部，没到省管的地步。 林峰云将私人关系说完，又说了张元庆在工作上的表现，可以说是亮点很突出。无论是乡村振兴工作，还是在白彭镇的招商引资，以及常溪县目前的几项工作，都算是做出了成绩。 林峰云说完之后，就不再就此发言。 众人见状也陷入了沉思，林峰云自从来到安北之后，也有一年时间了。这一年的时间中，他基本上跟着李泰的后面同进同退，将副手职责诠释的淋漓尽致。 今天应该是林峰云第一次在会上主动发言，于情于理都要给这个面子。所以大多数人，保持着沉默，等着一把手、二把手或者专职副书记发话。 李泰也不说话，而是看向闫文志。 李泰也挺欣赏这个年轻人，再加上林峰云对自己工作很支持，他既然提出来了，自己当然要说一说。不过区区正科，就算提为副处，也不值得他反复去说。 在他看来，这个事情也没有什么为难的。闫文志点个头，组织部门下去了解情况的时候，顺带着把这件事给办了就行。 没有想到，闫文志听到张元庆这个名字之后，虽然没有什么表现。但是等到林峰云说完，他点了点头：“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这是我们一贯的标准。不过程序还是程序，可以列为后备考察人才，让组织部门先去了解。 真如果优秀的话，破格提拔不为过。若是需要历练，那就放在下面再历练历练，毕竟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等到组织部门了解完情况之后，我们省委开个全体会议，把近期人事问题一起做个决策。” 第930章 闫文志这么一说，等于就把事情搁置了。而且他提到一个省委全体会议，就有些玩味了。 周传运的事情基本上，省委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包括这一次会议，周传运并没有来。很多人都隐隐知道，周传运大概命不久矣。 现在周传运仍然在疗养，却没有交出省委宣传部部长的位子。知情人也觉得可怜，没有死死相逼。 闫文志这番话，是否在顺势敲打周传运呢？或者是借着周传运说事，借力打力，把会议导向给带偏。 李泰自然不会多说，他能够提到这件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为了一个区区副处，他也不会跟闫文志说什么相左的意见。 实在是张元庆这个级别，在他们眼里太轻了，轻如一张纸一样。 林峰云则是微微皱眉，按说自己主动开口，而且所说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应该很好通过的。 但是这个闫文志是不是控制欲太强了，就连这种小事，也要故意拦自己一下？ 还是说，闫文志看出来自己是在试水，他故意表明一个态度，也就是只要涉及到人事的事情，要不然他来说，要不然就是李泰来说，自己没有插嘴的资格？ 在别人眼里，林峰云是未来省委的支柱，可是闫文志却要他做一个举手的常委。这位一把手，果然是高山一座，让人不敢攀登。 闫文志一句话，让各方都想到了不同的事情，但是都感受到他的意见。 一旦他决定要搁置，李泰又不提出相左意见，那么这件事基本上就是黄了。 在场之人中，唯有对张元庆最为了解的宋联雄暗暗感到可惜。这个功劳来的不是时候，如果不能为他博取一个破格提拔，那么就等于白干了。 宋联雄知道常溪县那边现在还缺领导编制，等个一年以后，编制都满了，那他就有的等了。 这小子可惜了，生不逢时。 张元庆是接到石再文的电话，才了解到省委的一些情况。 无论是林峰云还是宋联雄，他们都就算参与省委会，知道其中结果，也不会专门打这个电话给自己。 以他们的段位，没有必要向自己解释什么。张元庆也不好去问，太过急功近利，反倒显得自己沉不住气。 哪怕林峰云明确表示跟自己亲近，但是也不代表像周强斌那样欣赏自己，无条件相信自己。所以张元庆除了周强斌的事情之外，从来没有主动联系林峰云。 得知自己破格提拔被搁置，张元庆只觉得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底子不硬，又是跟着周强斌的身后。 意料之外，没想到闫文志对自己这个小人物都仍然记在心里。 在闫文志的眼中，周强斌属于典型的听调不听宣的主。就如同唐朝李世民，虽然有能力，但是不受皇帝待见。 侯泉年就是李建成，属于早就定下来的太子。 闫文志对周强斌的打压，也是害怕碰到了玄武门之变。如果周强斌愿意低头，退让三分的话，或许两人之间的矛盾就没有了。 偏偏周强斌不愿意低这个头，近期在天水市雄风再起，就是一个证明。侯泉年那点家底，现在被周强斌消化吸收了不少。 张元庆关注过天水市的新闻，近期周市长的新闻分量明显超过了书记。这说明，周强斌如同江北一样，已经开始掌握班子了。 第931章 至于自己这边，只能按部就班。 张元庆感谢了石再文一句，并且说道：“石哥啥时回江北，让方姐烧两个拿手好菜，咱们喝两杯。” 张元庆其实蛮感谢方琦玉和石再文这两口子，两口子有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透露给自己。有些事情，早点知道比晚点知道，效果就不一样了。 例如这一次，提前知道了结果，等到人家来了解情况的时候，自己就不会抱有太大的期待了。 石再文也能感受到张元庆的失落，他安慰了两句：“元庆，你看石哥我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副处，你还年轻着呢。更何况有志不在年高，也不在级别。你在现在的位置上，也能做出一番事业。” 张元庆明白这是石再文安慰自己，实际上在体制内谁都知道，越是往上爬才越感觉自己的渺小。于是就会渴望有更高的平台，来施展自己的才华。 如果张元庆现在是副县长，那么所能做得工作更多，动用的力量更大。他可以直接参与进县政府的治理，施展自己的抱负。 而自己挂着一个县长助理，所有的工作还是要假托他人来实施。而如今，常明云虽然消沉下去，但是两人的关系彻底掰了。 张元庆既然发出了反击，那么他就绝不会主动去找常明云和好。常明云也没有办法跟自己求和，否则他这二把手将形同虚设。 造成今天的局面，张元庆坚持认为常明云占据主要责任。现如今大家都是势如骑虎，都被架住了。 张元庆应付了石再文几句，顺道关心了一下他想要前往基层任职的事情。 之前石再文是看好张元庆有周传运的关系，想要通过周老空降到一线。现如今以石再文的敏锐，大概也知道周老快不行了。 好在张元庆又搭上了林峰云的线，而且在话语权来说，常务副省长的话语权要高一些。所以石再文现在要是想下来，也是一个好机会。 没想到石再文却说再看，张元庆明白，这位石哥在本部门有可能已经快要看到机会了。 想想也是，他的路子可也相当广。之前搭上了徐卓飞，变相等于搭上了徐书记。那可是省里面的三把手，足以证明这位石哥的能力也非同小可。 他现在想要留在省政府，估摸着是有机会能够再拔半级。如果以正处级别再到地方，至少能搏一个基层一把手。 在体制内，能人是很多的，不显山不露水。反倒是张元庆这种，有一点关系就被人都知道的，属实是不多见。 聊了一会之后，张元庆这才挂了电话。有些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他起身准备洗洗睡了。 正要躺到床上的时候，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张元庆将号码一看，立刻坐了起来。 周老的电话。 张元庆急忙接通，那边传来周老沙哑的声音：“元庆？晚上有时间来一趟疗养院吧。” “好，周老我立马就去。” 张元庆说着心里觉得发酸，他知道这是周老要见自己最后一面。 其实在半个多月前，张元庆就听周强斌说了，周老已经不行了，他现在每天就见一个人。大概是有很多事情想要找到人，交代后事。 在交代后事的人中，周强斌肯定是排在前的。 张元庆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见周老最后一面。毕竟周老的门徒还是不少的，像是张路安他们都在其中。 第932章 张元庆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要不是因为周强斌的关系，都很难认识周老。 周老人生中最后这一段时间是很宝贵的，抽不出空见张元庆，也是实属正常。 却没有想到，今天晚上周老要见他。 张元庆赶忙开车，连夜赶到了省城的疗养院。 这一次见到周老，倒没有看到他非常脆弱的样子，周老脸色红润，精神头好像也很不错。 张元庆感觉有些吃惊，难道周老找到了什么良医？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良医治疗得好，周老也不可能仍然如此清瘦。 “来，元庆坐坐吧。这段日子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明天我就要搬出疗养院了。” 周传运仿佛放下了心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张元庆愣了一下：“您搬出疗养院准备去哪？” 周传运微微一笑：“准备回老家，家里人已经提前回去打扫房间了。这两天疼得睡不着觉，必须要吃大量止痛药，我估计时间快到了。” 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周老看起来面色不错。原来是吃大量止痛药导致的，这个止痛药肯定不是普通人吃的那种，应当是绝症病人最后为了摆脱痛苦吃得极强镇痛药剂。 到这个时候，基本上就剩下最后一程了。 张元庆心情极为复杂的坐了下来，周老点了点头：“喊你过来，是听说你干了一件大事。我听了之后很高兴，就想跟你聊聊。” 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能见到周老最后一面，还是因为长天科技公司这一次事情，给自己加了分。否则的话，无论是自身的级别还是关系远近，估计很难见这最后一面。 张元庆坐在周传运身边，周老欣赏的拍了拍他的手：“元庆啊，以前我觉得你像你老领导，所以对你有几分偏爱。可是现在看，你比你老领导周强斌还要强。” 这番话也是事实，周老之前对张元庆的偏爱，无非是觉得他又是一个周强斌。 虽然闫文志等省领导并不喜欢周强斌，因为觉得这个家伙不听话，太过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周传运却一直都很支持他，为了帮他甚至将张路安从天水市弄到了江北市。 只是最终，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而张元庆因为周强斌的关系，在周传运看来，就是相当于徒孙一样的人物。都说隔辈亲，周老对张元庆的喜欢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可是张元庆在长天科技公司这件事的表现，周老非常欣赏，甚至对他的评价是超过了周强斌。 张元庆不敢居功：“这件事，其实很大一部分功劳是江北市公安局副局长赵奕的。要是没有他拼了命，我也没有办法拿到这么详实的材料。还有海云集团老总裴碌，他花了不小的成本帮我办了这个事。” 张元庆知道自己的短板，真让他去查案子，或者搞什么刑侦，那是必死无疑。他敏锐性很强，而且由于接触了郑瑶这些人之后，眼界也比常人宽泛一些。 但是论起专业，张元庆根本比不上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公安。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张元庆只觉得自己是因缘际会而已。 周传运却笑了笑：“刘邦也不会打仗，韩信还不是愿意跟着他干。为什么最后刘邦当皇帝，因为他是棋手。你现在，已经有做棋手的资格了。你老领导大概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是很懂事，跟你比差远了。” 第933章 说着，周传运开始谈起了周强斌的经历。 之前张元庆只是从周强斌他自己只言片语中，知道一些情况。周传运今天却很坦然说了周强斌的经历，也点出了他与周强斌的关系。 周传运当年籍籍无名的时候，就是因为碰到了伯乐，才有了施展包袱的机会。他最早就是周强斌父亲的秘书，后来一步步走来，开始独当一面。 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周强斌父亲一夜之间突然被查，又在紧要关头意外身亡。导致曾经作为贵公子的周强斌，成为了过街老鼠。 周传运叹息着：“说起来，那个时候的强斌也可怜，人家把他赶出了省委家属大院，甚至连父亲遗物收拾的机会都没有。他又被几个老家伙死死盯着，当时很多人想把他逼到国外，最起码也是逼出安北省。甚至说严重一点，有些人不想让他活着。 我为了报他父亲的知遇之恩，这才收留了他。当时他也是从我秘书开始的，后来我一步步进入省委大院，他的情况才好一点。因为这段经历，强斌嫉恶如仇，做事手段狠辣。” 张元庆叹息了一声，这就是环境塑造性格。正如自己的环境，塑造了自己一样。 周传运说道：“在我带过的几个孩子中，强斌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他的确有自己的毛病，但是绝对是做大事的人。如果我还能多活几年，强斌肯定会有一番作为，成为比肩他父亲一样的存在，这也是他的梦想。只可惜，我已经护不了他了。” 张元庆听了也颇为感动，周老或许一开始是为了报答知遇之恩。可是到了现在，基本上把周强斌当成自己孩子一样了，对他无私奉献。 上次张元庆过来，周传运提得最多的，还是让他要好好辅佐周强斌。 人这一辈子，能够碰到这样一个好领导，的确三生有幸。 张元庆赶忙准备如上次一样，承诺一定会想方设法帮助自己老领导的。 不过周老摆了摆手：“行了，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些经历，请你理解。到了我这个时候，脑海里面总是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并没有暗示你什么意思。咱们爷俩聊天，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也不跟你打哑谜。” 张元庆点了点头。 周老又把话题转到了张元庆的身上：“这一次破格提拔受阻，你有什么想法？” “有些失落，有些不甘。不过仅此而已，组织有组织的想法，我作为组织的一员，肯定是无条件服从。而且这一次，能够让咱们安北省避免巨大损失，这也已经很好了。” 张元庆实话实说。 周老欣慰地点了点头：“元庆，你有这个想法，证明大局观很强。咱们的干部，有些就是太过计较于自己的个人得失。甚至把自己的利益，看做比组织的利益都要高。这种观念我是不敢苟同的，没有大局的人，注定没有登顶的资格。” 周老开始聊起了自己的过往，此时的他，如同一个絮叨的家里老人一样。一会想起这个，就说一些，想起那个又说一些。 在这些经历之中，张元庆也逐渐感悟到周老的一些人生智慧。 张元庆不知道周老是不是因为吃了药，导致神情兴奋，一直都没有提睡觉的事情。 张元庆虽然也犯困，不过硬是忍住了。但是到后半夜，周老的回忆越来越零碎，让他也听了头脑发昏。他还是一个盹，就靠在床边睡着了。 第934章 等到身上一个激灵睡醒，他发现自己就靠在床边，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而张元庆的身上，披着一层薄被。 张元庆赶忙起身，看到周老就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此刻的他脸上没有昨晚的那么红润，更趋近于平常的脸色。 “醒了？”周老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向他，“生物钟还挺准的，七点钟就醒了。” 张元庆赶忙道歉：“周老不好意思，昨晚我睡着了。” 周老温和地笑着：“困了就睡觉，这有什么好道歉。既然醒了，咱们就走吧，你送我去省委大院。” 张元庆一愣，没想到周老要去省委大院。 周老淡淡说道：“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去工作岗位了，今天之后，省委就没有我这号人物了。” 张元庆明白过来，周老难怪昨晚那么多感慨。原来他今天要去递交病历，正式退居二线。 张元庆赶忙出门准备开车，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一副才写好的毛笔字。是一副《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张元庆看到最后一句，写得极为有力，文字仿佛要穿透纸背。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张元庆一时之间，回想起昨晚周老所说他这一生经历，只觉得眼睛有些发热。英雄白发、美人迟暮，人生憾事也！ 张元庆将周老送往省委的途中，周老一直陷入沉思，时不时看到一些熟悉的景色，会跟张元庆讲两句。 这个城市，他已经熟悉到每一栋大楼，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回忆。 终于到了省委大院，周老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不用等我了，我出来的时候，我儿子会来接我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下车目送周老走进了省委大院。 周传运走进大楼，看到他的人都很惊讶，纷纷跟他打招呼。 周传运在省委大院的名声极好，有人称他是一员儒将，虽然做事认真，却很少苛责手下。很多人对他有着天然的亲近。 周传运微笑着一路到了闫文志的办公室，闫书记秘书看到他也是吃了一惊，赶忙过来：“周部长您好。” “我要见闫书记，有事情向他汇报。” 周传运淡淡说道。 秘书不敢阻拦：“领导在里面，我先去帮您开门。” 秘书转身就往里面去，所谓开门，实际上是提前进去通报一下。 按说别人应该在门口等一会再进去，周传运却径直跟着后面走进了闫文志的办公室，所以秘书刚推开门没来得及多说，周传运已经进来了。 闫文志抬头，看到几乎脱相的周传运，神情也微微一动。 “老班长，好久没见了。”周传运的笑容依然温和，走过来的时候，拍了拍秘书的肩膀，“我和老班长说两句话。” 秘书见状急忙看向闫文志，闫文志点了点头，秘书这才出门。 他隐隐感觉，今天的周传运有些不一样，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周传运走到了闫文志的对面位置坐下，然后看着对方。 闫文志的神情又平静了下来，他缓缓叹了一口气：“我当你要等到年后再来见我呢。你说说，有什么事情非要躲着么？你是信不过组织，还是信不过我？” 周传运却客气的说：“有些事情没处理好，也不忍心麻烦你。闫书记，咱们最早搭班子的时候，你还是省城的市长，我当时是市委秘书长。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你距离退休估计还有一届，我却连这一届都干不完了，我不能再跟你一起战斗了。” 第935章 闫文志毕竟也到了年纪，听到周传运说起往事，眼神中的冷漠也有一些消融。 闫文志淡淡说道：“你啊，干工作太拼，一直不注意身体。早跟你说了，一年两次体检，你有时候嫌麻烦，也不过去。这半年，你若真是踏踏实实治疗，我也不会逼你。你说你何苦，就这么拖着，把自己身体拖到这个地步。” 两个人知根知底，闫文志也没有说一些装模做样的话。很显然，周传运的情况，他一清二楚。包括这个老伙伴，为什么要躲着、拖着，目的是什么他也明白。 正是因为知己知彼，闫文志前一天，在会上提到了人事问题需要开省委常委全体会议的时候，他就知道周传运会出来了。 因为这是周传运最后为他那一系的人，争取利益的最后机会。不过他一旦露面，那就意味着要交出省委的重要位置。 这是两人多年以来搭班子的一种心领神会的默契，双方知道彼此的底线在什么地方，不会真的闹到不可开交。 就像周传运躲在疗养院，知道闫文志不可能向上面汇报他情况，让他无法体面退休一样。 闫文志也知道，周传运在达到目的的前提下，会给予自己最后的支持。 周传运这个级别，病情一旦曝光，上级组织会派人来询问的。到那个时候，他的一些话，上面会非常重视。 毕竟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这么多年的经验，也会让他的话语比往常更重。 闫文志所需要的，就是周传运帮他递一些话给上级组织。或许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就能因此而解决。 这里面涉及一些深层次的事情，没到他们这个级别，很难理解。 因此闫文志给了周传运的体面，知道他拖着病情不暴露，是为了替周强斌在内的一些人再守半年。而这半年，闫文志的一些计划，就只能搁置。 不仅如此，闫文志还提出了人事问题这一诱饵。周传运现在露面，就算是吃了饵，答应这一场交易了。 闫文志问道：“你还有什么想法，今天一并跟我说了吧。” 周传运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提及这一次人事调动中，他的一些想法。 闫文志对于周传运提出的想法，再一一进行点评。这种事情，不是一句话就能够谈成的。有点像是做生意，一边开价一边还价。 不过周传运提了好几个人事建议，包括何艺伟这些老部下的调动，闫文志都算是给予了支持。 等到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周传运揉了揉眉心，忽然说道：“老班长，还有一件小事，希望你高抬贵手。” “张元庆？”周传运还没有开口，闫文志就提到了这个名字。 毕竟张元庆的事情太小了，小到不值得去做一场交易。可是这个问题，闫文志也知道周传运很有可能会提。 周传运微微一笑：“一个区区县城的一个正科，你老人家也难为还记得他名字。” “我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同志，你还会浪费时间跟我提。说实话，这个年轻人我并不喜欢。不过我也没有想到，老李为了他开口，林峰云同志为了他也在会上开口，你也会专门提及。看来这个年轻人，的确有我所不知道的能力。” 闫文志不假于色的说道。 周传运苦笑一声：“是个想做事的年轻人，我的确对他有好感。老闫，咱们都已经老了。事情总要交给年轻人去的，有些好苗子，现在松松手，日后或许就从小树苗成长为栋梁之材。” 第936章 闫文志面无表情：“你虽然说得对，但我也害怕，拔苗助长的话，反倒是让他长歪了。” 周传运微微皱眉，大概明白了闫文志的态度。 周传运缓缓叹息一声：“老班长，咱们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了，这也是咱们最后一次的交道了。就当我的一点小请求，你看怎么样？” 闫文志深深地看着周传运，并没有说话。 周传运见状，点了点头，费力的起身。 “我送你吧。”闫文志跟着他一起起身，要过去扶着周传运。 在扶着周传运胳膊的时候，他心中一惊，这身上哪里还有皮肉，几乎就剩下骨头了。这身体状况，令人心头酸楚。 “老班长，估计我快要下去见一些老战友了。” 周传运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 闫文志心中百感交集，最终还是说了一声保重，然后将他送到了办公室外。 周传运自己一个人下了楼，闫文志回到办公室，不由走到窗边看向省委大院门外，想要等着目送老战友最后的背影。 没想到，正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在省委大院门口等着。而另一辆轿车停在他的身边，一个面相与周传运有八分相似的中年人站在那里。 中年人与青年人交谈在一起，看起来有几分和谐。 闫文志却是认识，那个与周传运八分相似的正是周传运的儿子。 至于那个年轻人，正是张元庆。 闫文志皱紧了眉头，随后转过身来不再看过去，心里只有四个字，阴魂不散。 原本张元庆将周老送到省委大院之后，就准备离开的。 却没有想到，周老的儿子早就在这等着了。看到自己将周老送过来，他主动开车停在自己身边，并且和自己打招呼。 周传运的儿子叫做周文盛，如同周老一样显得很儒雅，满脸书卷气。 虽然周文盛打扮的如同一位学者，但是身上那股商人的气息是隐藏不住的。 对于周文盛，周强斌他们提到的都很少，只知道常年不在家。年少的时候，就去沿海打拼去了，现在也居住在外地。 父子俩的感情，张元庆也不太清楚，也不想打听。想来以周老的性格，与自己儿子的相处定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周文盛得知张元庆昨晚陪了老爷子一晚上，早上又把老爷子送过来，所以和他聊了一会。还关心了他的情况。 张元庆对于自己的情况也不隐瞒，包括和周老的关系，也如实说了。 周文盛听说张元庆曾经是周强斌的秘书，不由笑着说道：“那倒是难怪，我在你身上，能够看到强斌兄的感觉。” 张元庆有些诧异：“什么感觉？” 周文盛直视张元庆说道：“眼神，你的眼神跟强斌兄很相似，透着一股狠劲。只不过他现在年龄大了，隐藏的也很好了。你还欠点火候，可以多读一些国学经典，不需要读懂，有事无事翻来看看，慢慢领悟句子含义，对于养性很有作用。” 周文盛给人一种很博学的感觉，气质偏向华夏的传统文化，给人一种春风拂面之感。 张元庆听了之后若有所思：“谢谢周先生，我会买些国学经典，放在书房里学习的。说来惭愧，我虽然是文职，不过对这些接触很少。最近看经济学的居多，也都只懂一些皮毛。您能否介绍一些书？” 周文盛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名片以及一根钢笔，在名片上写了几个书名送给了张元庆。 第937章 张元庆看了一下其中有两本是《中庸》《论语》，说起来念书的时候应该是学过其中的篇章。他还真没有找出来，认真看过。 张元庆认真将名片放在了自己的钱包里面，他近来对于自己性格修养方面，的确觉得要花费一番功夫了。越是到一定位置，越是觉得脾气是最没用的。 怒发冲冠固然可以逞匹夫之勇，然而往往容易好心办坏事。 两人聊了一会之后，正看到周传运从省委大院走出来。 周文盛急忙迎了过去，然后将自己的父亲扶着走了过来。 “你这孩子，还没走呢？”周传运看到张元庆，微微一笑走了过来。 周文盛在一边解释：“刚刚这位小兄弟准备要走的，是我在那边看到了你从他车上下来，所以拉着他聊了一会。” 周传运点了点头：“我倒不知道你来了，不然肯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你们两个留个联系方式，以后若是凑巧碰到，也算是相识。” 周文盛说道：“已经留了名片了，以后若是元庆小友去沿海，可以直接打我电话。爸，咱们先回家吧。” 周传运和张元庆告别，并且又叮嘱了一句：“我记得，咱爷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被送到殡仪馆调研的时候，领悟了一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如今这句话，我还是送给你。” 张元庆郑重点了点头。 周传运这才跟着周文盛一起离开。 在周文盛的车上，周传运的精神明显疲劳了很多。 “爸，回家休息休息吧，调养调养精神。” 周文盛看到他的状态，不由关心的说道。 周传运却摇了摇头：“在此之前，去一趟徐部长家里，他应该在家等我。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他关照一下。” “爸，你也不看看自己身体状态，现在还是照顾好自己吧。你这辈子，一直想着照顾这个照顾那个，就没想过怎么照顾自己。” 周文盛看他这么拼，不由劝了两句。 周传运却幽幽说道：“能发一份热，还是要发一份热。能发一分残光，就发一分残光。有可能我的一两句话，能够替孩子们拓宽一点路，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坎坷。过了这段时间，再想坐起来都难了。” 周文盛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格，他是劝不了的。 …… 张元庆回到了常溪县，情绪始终有些低落。 中途张元庆接到了张路安的电话，是询问周老情况的。 通过张路安的这个电话，张元庆也了解到，这一次周老临终前所见的人中，并没有张路安。 张元庆大概能够猜到，因为张路安调去江北市，原本周老希望他能够辅助周强斌的。 结果张路安并没有起到辅助的作用，后来侯泉年过来，多少跟他也有一些关系。老爷子嘴巴上没有怪过他，但是心里对他还是有意见的。 在这件事上，张元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张路安了。有些选择，不是当下就能够验证出来，正确与否的。 张路安想要走一条自己的路，那么就要接受与之俱来的代价。 不过张路安虽然不认可周强斌，不代表他对周老没有感情。毕竟是他的老领导，曾经在工作生活上给予他巨大帮助的。 现在得知老领导的情况不怎么样，张路安也为此非常唏嘘。 在问完周老的情况之后，张路安又提到了关于张元庆破格提拔的事情。他提醒了一句：“元庆，虽然你破格提拔的事情，没有在会上通过，但是也没有人反对。所以你还是有机会的，你也不要太过失落。” 第938章 张元庆点了点头：“周老告诉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请张市长放心，我会一如既往的将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不会耽误现在的发展任务。” 张路安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工作是要做好，但是一些方向性的问题你需要提前考虑。你有没有想过，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涉及到该公司的县城也是要有人为此买单的，常溪县就是其中之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劝你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调查组肯定会来常溪县了解情况，如果彭泰来和常明云有其中一人下去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班子缺员严重。你破格提拔的事情，或许还是有希望的。” 张路安的话，仔细一品，令人心里生寒。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乱中取胜！张元庆突然想到之前张路安说侯泉年的手段。 张元庆隐隐感觉，张路安这一招无理手，看似能够打乱布局，从中获取利益，不过却与张元庆的理念相悖。 张元庆不由叹了一口气，张路安接受不了周强斌那种正面强压，正面突破。反而隐隐对侯泉年这种暗中手段非常欣赏和推崇。 这只能说，和每个人的性格有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些人将不敢得罪人、语言洋腔怪调、说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这种事情，作为一种高情商的表现，并且加以鼓吹。 特别是一些人过度神化某些管理手段、个人英雄，把一些事情吹捧的不符合常理。 张元庆总是感觉，他们这是舍本逐末。搞好管理，不去想着怎么做事公平公正，偏偏执着于厚黑学、官场虚礼。 等到大家都捧着厚黑学为必胜典籍的时候，又有谁会死心塌地的做实事。 这些话，张元庆只是心中叹息，他知道说出来张路安只怕也会不以为然。 难怪周老不愿意见他，周老欣赏的都是实干家。像是周强斌这种敢于做事的，像是郑瑶那种拥有才华不怕得罪人的。 张路安或许以前也曾经是个实干家，可是在天水市那么多年，大概是受够了冷遇，这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周老大概察觉到了张路安的变化，所以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只不过无论如何，张路安对自己的关心并不是假的。 张元庆说道：“谢谢张市长，您放心，我会考虑好自己该怎么做的。” 张元庆虽然不理解张路安的行为，可是他对对方的指点也要表示感谢。 “嗯，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联系我。我希望你知道，周老是周老、强斌是强斌，你是你、我是我，在体制内并没有真正的敌人和真正的朋友。正如我们所学的矛盾论，矛盾永远是在转化之中。” 张路安大概担心，张元庆因为周老和周强斌的态度，而对他有看法，所以特别跟他说了一下。 张元庆笑了笑：“张市长，我知道您说得是什么意思，在我心中，您永远是一个可爱可敬的老大哥、好领导。” “哈哈，你小子会说话。” 张路安笑着说完，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张元庆摇了摇头，随后想到常溪县现在的情况，他有些担忧。 大概是这段时间，周老对他的影响，张元庆发现自己看问题的角度从自己身上，逐渐转到了常溪县整体角度去思考。 第939章 如果从整体角度去看，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如果这个时候，调查组来常溪县了解情况，最危险的就是彭泰来了。 原本彭泰来就一身是债，现在又有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他的麻烦只会更大。因为当初，长天科技公司就是在彭泰来手上引进的。 这件事，无论如何责任都要算他一份。 可若是彭泰来要出事，目前常溪县没有人可以独当一面。而鲍勇这些人，也绝不可能接受外面空降人员下来。 那么很有可能常溪县要乱战一番，到时候什么大营商工作，什么发展，估计都统统放在一边。 张元庆越是接触常溪县，越是觉得制约这个地方发展的，并不是资源禀赋，也不是薄弱的底子。这些客观条件，都是能够通过引入资金改善的。 常溪县真正的问题，说到底还是人的问题。这里的人事关系过于复杂，很多人的心思都留在斗智斗勇上。 否则的话，彭泰来的老谋深算搭配常明云的敢打敢冲，两个人精诚合作之下，常溪县真是一年一个小变化，五年就有大变化。 难怪组织一直强调要团结，按他们这种斗法，哪还有心思做事。 张元庆可惜就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目前这个情况，也只能自保。 原本准备独善其身，张元庆却没有想到，在调查组来之前，他反倒成了香饽饽。鲍勇、叶俊、包容、程何水纷纷开始拉拢他。 虽然张元庆隐瞒了自己的信息，没有让别人知道是自己揭露长天科技公司骗局。可是常溪县里面，哪个不是人精。 陈奎松被抽调成为了专案组成员，至今还在省厅那边查相关案件。而其他涉及到长天科技公司分公司的县城，好几个公安局长都差点被立案调查。 两相一对比，再联系张元庆不择一切手段坚持不兑现政策给常溪县的长天科技分公司，甚至在常明云逼他的时候，他不惜反目成仇。 很多事情只要有点蛛丝马迹，其他人可不是傻子，立刻就能推测出前因后果来。 而张元庆如果是揭露这件事的重要人物，那么调查组来常溪县，肯定会听张元庆的意见。 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活跃了起来。张元庆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很多人哪怕就是不想从张元庆身上获取什么利益，也不想得罪张元庆。 这倒是张元庆没有想到的，例如财政局的汤舜德，现在一天跑八遍招商局，美其名曰工作联系。天天张县长前、张县长后，俨然是他的舔狗一样。 在这些人中，最为冷静的反而是彭泰来和常明云。这两个人，都不可能弯下腰来拉拢张元庆的。 最关键的是两个人的责任不可推卸，他们反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而在元旦刚过之后，调查组来到了常溪县。其实全年常溪县的经济工作非常扎实，发展也取得了不错的进展。 可惜全县，现在没有人关心经济工作。他们都在看，这一次调查组主要目的是什么。 调查组一到常溪县就分为两个小组，一个小组由省纪委组织带头，另一个小组是由组织部带头。 一看这个阵容，很多人都明白了。省纪委带头的，自然是来查案子的。组织部带头的，自然是来考察常溪县领导干部的。 第940章 如果把常溪县比作公交车，省纪委来人是把一些人从位子上拖下去的，组织部来人就是把一些人扶上座位的。 两个小组，可谓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张元庆在被考察人员中，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当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马越喊自己谈话的时候，张元庆也并不意外。 张元庆进入谈话室的时候，他感觉马越打量了一下自己。 马越看到张元庆的第一眼，就感觉对方过于年轻了。不过长得倒是比较顺眼，棱角分明。 看了一下资料今年二十六岁，就要作为副处级干部考察。这要是破格提拔，后面岂不是三十岁前有望成为正处，三十五岁甚至是副厅。 这个年龄能够到这个级别，马越都怀疑这个家伙的血液是不是特别的红。 马越作为干部二处处长，也不过就是正处级别。而他的年龄，都要达到四十岁了。这在同龄人中，已经是佼佼者，经常被人称之为年轻骨干。 可是看到眼前这个小子，马越不得不感慨，人比人气死人。 马越一板一眼地了解张元庆的情况，张元庆也明白对方是走个形式。 自己这个破格提拔，被闫文志变相否了，那么除非闫文志自己再重新提自己的事情，其他人不会再在这件事上多言的。 这也是因为林峰云现在根基太浅，否则他都开口了，按说就连闫文志都要给个面子才对。 至于李省长能够开口，已经很不错了。双方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完全是看在张元庆功劳的面子上，帮忙吆喝一声。 知道自己破格提拔没有什么希望，张元庆也就平常心，回答问题也是中规中矩。就常溪县现在的问题，也敢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马越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这个年轻人，还是有真才实学的。特别是他在了解材料中，发现张元庆家里情况简单，就是普通农村农民的儿子，更觉得有好感。 马越在询问问题中，有意问了一些农村的问题。可以看得出，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的确是农村出来的。 一个出身农门的小子，能够一路走到这个地步，马越发自内心感到欣赏。而且工作也有想法，可以看得出来，干劲非常足。 这样的年轻人，谁看了不喜欢。 等到问题问完了之后，马越补充了一个问题：“对于此次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我们知道是你一手发现和揭发的。在此过程中，我想要问问，常溪县这边领导班子有没有不妥的地方。或者在长天科技公司发展过程中，有没有存在一些违法乱纪行为。” 张元庆没有想到，马越会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已经不是考察干部的问题了，而是对长天科技公司此次事件，常溪县各个领导在其中有无发挥作用的问题。 看来这两个分组，虽然是由省纪委和省委组织部分别牵头，但是查清楚长天科技公司责任问题以及考察储备干部，这两件事是不冲突的。 或者说，这两件事是同步推行的。 张元庆虽然没有准备，不过也没有显得慌乱。 张元庆整理了一下语言：“长天科技公司这件事涉及到全省八个县城，其中还有县级市。我觉得，这八个地区存在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县域经济落后，该地区领导班子，都有强烈的发展的想法。” 第941章 马越听到这个说法，觉得有点意思：“你觉得，包括常溪县在内的县城，都是为了发展，所以中了长天科技公司这种圈套？” 张元庆点了点头：“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思考，我认为在提到长天科技公司这种范围的诈骗时，我们要考虑结合实际情况。八个县城都是属于较为贫困地区，同时也要考虑到长天科技公司是精心策划的，是长久谋划的。 而且近年来，不仅是全省，全国范围内对招商引资的重视的确上去了。但是如何规范招商引资，却又缺少指导。导致了一些地方，本着发展本地的美好愿望，跌落了一些陷阱之中。” 马越听了之后，确实觉得意外。 张元庆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令他有些想不通。现在常溪县越乱，对这个年轻人来说应该是越有利的。 可是这个年轻人，却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故意兴风作浪。反而从另一个角度，提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看法。 马越淡淡说道：“那你觉得，这些地区的领导并没有责任？” 张元庆摇了摇头：“责任是肯定有的，但是我个人认为，这个责任不仅是地方的责任。咱们体制内有个问题，那就是干事的容易出事，不干事的不出事，干事的不如不干事的。马处长，也许我说的有些极端了。 但是现在确实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事情做成无功，事情做错有过。我觉得应该把犯错的领导仔细辨认，他们是处于发展去做这件事，还是处于私利去做这件事。他们在做的过程中，究竟有没有意识到其中存在的问题……” 马越听了这个话，有些受到震撼。他作为组织部的处长，自然接触了很多地方，这个问题的确是存在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张元庆这个级别，就敢于将这个问题揭露出来。 马越若有所思，他觉得张元庆说得是有一定道理的。这八个地区，不可能都是一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主。 像是彭泰来，这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怎么可能知道有问题，偏偏要上。已经有相关单位查过的他的账目，至少跟长天科技这一块，他手脚是干净的。 试想一下，就连这样的老狐狸，都被这个企业给坑了，那么这个企业的隐藏性是极强的。从这个角度去看，张元庆所说的不无道理。 马越皱着眉头问道：“要是按你这么说，想要查清楚，需要花费的精力就很大了。我们怎么能断定，当地引进长天科技公司的时候，到底是想要发展，还是想要私利呢？” 张元庆解释道：“我觉得，咱们在查这些事情的时候，应该如同司法一样，秉承无罪推演。只要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存在着非法交易，甚至是权利变现问题，那么就不能因此过度责罚当地政府。法律都倡导无罪推演，咱们培养一个干部花费这么大精力，就更不应该轻易否定。” 张元庆说这番话或许会得罪一些人，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此去发言。现在有些地方为了斗而斗，甚至去曲解别人的行为，这在他看来是不应该的。 至少在常溪县这里，张元庆希望尽自己的力量，不要让这个地方乱起来。 稳定是一个地区最希望得到的，老百姓们是希望有一个团结的班子带领他们走向更加美好的生活。这才是大家主要奋斗的方向，而不是彼此攻伐。 第942章 大家应该把精力统一到发展上来，所以需要有人出来说这些话。张元庆并没有想着捞取什么好处，只是觉得应该要为这个地方的稳定，去发出自己的声音而已。 毕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谁赢谁输，老百姓可不管你。 之前张元庆就有这个想法，他觉得常溪县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斗争。 这个地方，不是说你打下去一批人，然后拉上来一批人，就能够解决现行问题。更何况，很多人未必那么容易让你打下去。 别的不说，就说鲍勇、叶俊，他们有没有问题？如果从私德来说，肯定不是一个好干部标准，甚至未必达到很多人心目中干部标准。 但是他们有问题么，或许有，或许没有，想要查清楚很难，甚至有可能牵扯众多。而他们的存在，能够让常溪县政令畅通，能够震慑上下办事的人，推行政策达到效果。 这就是周老教张元庆的大局观，周老以他自身多年的经历告诉他，体制内并非只有黑白，大局观就是你要海纳百川。 在这百川之中，既有清澈小溪，也有浑浊的洪流，要将他们容纳进去，然后再加以沉淀、流动、化解，最终团结到共同的事业上来。 周老是张元庆最为尊敬的前辈之一，所以周老所说的那些话，他也很信服。 在运用周老智慧考虑常溪县这一问题的时候，张元庆并没有像张路安所说的，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将这里搅浑。 当然张元庆也没有特意为了任何一个人开脱，正如他说的，大家要听从证据的。如果有证据证明他们犯罪了，那就应该抓起来，这是他的想法。 马越倒没有想到，这小小科级干部，竟然能有这样的胸怀和气度。 “好的，了解完情况了，你可以回去了。请你对今天的谈话保密。” 马越例行公事的说着。 张元庆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谈话室。 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鲍爽也来了。他并不是被考察人员，而是谈话人员。估计他来了，主要是谈话组想要了解自己的具体情况。 别看只是例行公事，不过表面工夫还是要做足了。 鲍爽正想要上前说什么，张元庆却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鲍爽见状，只能进去了。 张元庆回到了招商局的办公室之后，立刻就接到了叶俊的电话。 “元庆，你这一次破格提拔可是有希望了。我接到通知，下午要去那边谈话。如果问到你，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叶俊开门见山，向张元庆表达了支持。 这种话，张元庆觉得听听就好了。他知道，叶俊打电话过来肯定不是说这个事情的。 张元庆表示感谢之后，叶俊又问道：“你上午谈话的时候，问了哪些问题，有没有这一次县委常委提名的事情。” 张元庆知道叶俊在着急什么事情，自从他在会上反水常明云之后，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县委常委空缺名额上面。 由于俞红丰入常失败，那么常委很有可能在县政府几名副县长中诞生。如今县政府副县长，除了叶俊这个常务副县长之外共有五名，之前是有六名，有一位常委副县长退休了。 这五名之中，陈奎松是不可能入常委的，除非林青将政法委书记给让出来。那么五名之中，只有韩隆在内的四人有机会。 第943章 韩隆这个人是紧随常明云步伐的，他和叶俊之间理念也不是很一致。而叶俊除了陈奎松之外，应当掌控了两名以上的副县长的支持。 叶俊自然不希望入常委的那个是韩隆，否则常明云联手韩隆的话，自己以后很有可能在常委会上落单。 正因为如此，叶俊对这次组织部来考察干部，非常关心入常的人选。 张元庆如实说道：“叶县长，组织部的人并没有问我这方面的问题，他们主要是问了我个人的情况。至于我的事情，您也不要太过上心，只要正常谈就行了。” 前几天周老专门让自己送他去省委大院，张元庆估摸着周老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去陪护他一晚上，就是为了第二天送他去单位的。 周老做事，张元庆心里清楚，每一步肯定都是有深意的。他让自己送，很有可能是想要帮自己一把。 只不过后来周老下来，并没有再提这件事。张元庆又委托石再文打听了消息，也没有新的消息。 张元庆估摸着，闫文志并没有同意这件事。当然对于这个结果，张元庆还是那句话，并不意外。总不能你做了一些工作，就必须要如何如何了。 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前面种了种子，后面立刻就能够结果。 正因为有预期了，张元庆这才保持了一个平常心。 叶俊没有听到想要知道的消息，也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安慰了张元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张元庆想要沉下心处理一些工作，鲍爽又回来了，立刻找他汇报工作。 张元庆苦笑一声：“行了，你跟组织的谈话，不用跟我汇报。我的宗旨就是实事求是，无论我做得好不好，你如何去说都不要紧。” 鲍爽憨笑一声：“您怎么会做得不好，您的工作态度和作风，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张元庆摆了摆手：“行了，最近这段时间，给这些事情整的心神不宁，我们还是把精力完全放在工作上吧。” 鲍爽点了点头退了出去，他对张元庆这种宠辱不惊的态度，还是非常佩服的。 他想到自己当时要提副科的时候，那可是激动的两个月都很难平复自己的心情。看见自己领导这风范，破格提拔仿佛可有可无一样。 其实他哪里知道，张元庆早就着急过了，也找人打听过消息了。只是因为没有什么希望了，所以才表现的非常平静。 张元庆上午处理公务，到了下午的时候，他也没有接到纪委那边请自己过去谈话。本以为，纪委那边不会再找自己。 却没有想到，下午临时接到电话，省纪委干部要来招商局调研。 张元庆一听这个情况，立刻就打电话联系常明云的秘书。毕竟省纪委同志过来，自己接待的话级别不够，起码要常明云或者彭泰来来接待。实在不行的话，叶俊也要出面的。 却没有想到，他们要不然在谈话，要不然就是准备要谈话，没有一个人能够抽出空来。 常明云和彭泰来都是秘书回的电话，可想而知，之前那场常委会的遗留影响仍然存在。 其实随着事情水落石出，张元庆当时的苦心，很多人应该都明白。但饶是如此，常委会众多常委联手忤逆了彭泰来和常明云的意思，大概给两人心里扎下了深深的刺。 第944章 甚至等到两个人缓过劲来，会不会联手对付自己这个肉中钉，就连张元庆都讲不清。 任何一个地方，一把手、二把手都要强调自身的权威性。民主集中制，并不是大家所想的你一句我一句，总要有人定方向的。 那一次会议，张元庆的事情如同一个导火索，让两人发现常溪县这辆公交车上，方向盘两人都快要把不住了。现在能够对张元庆有好感就是怪事了。 对于两人这么看自己，张元庆也很无奈。大概只有他清楚，真正造成这种情况，还是鲍勇、叶俊之流，本就不是彭泰来、常明云他们能控制的。 以前只是大家相互利用，现在两人都分别有自立门户的想法。那么往日温情脉脉的面具，自然撕破了。 张元庆属于倒了霉的那种，干了好事，反而被记恨上了。 对此张元庆也没有办法，毕竟就算再来一次，他也别无选择。 既然没有县里面的大领导陪同，张元庆只能自己去接待了。 张元庆带着鲍爽还有办公室主任在招商局门口提前等着，他在门口还有些奇怪：“没有说省纪委哪位领导过来么？” 省纪委是直接打电话给招商局办公室的，办公室主任武青空汇报给张元庆的。 武青空是一位非常干练的女同志，四十多岁。 张元庆跟她有过几次接触，印象都挺不错的。武青空不仅做事踏实，而且因为快要退休了，对待后辈也是比较扶持的。 不然鲍爽当时无论是成为后备干部，还是后来提拔副科，她要是横插一杠，都会让鲍爽头疼。 毕竟办公室主任虽然也是股级，按说是排在其他几位股级主任之前的。 正因为她的成全，主动退让，才让鲍爽有了机会提为副科。所以鲍爽在这位主任面前，也一直很低调。 武青空听到张元庆提问，她也是苦笑了一声：“领导，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办公室主任，对方如果说了来什么领导，我肯定不会连这个都不记下来的。确实没有提哪位领导，这让我也很奇怪。” 张元庆对武青空的专业素养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有些奇怪，这来的领导就通知了一声，这是准备轻车简从，还是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约定的三点钟刚一到，远远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由远而近。轿车侧面有公务用车的字样。 等到轿车停在招商局门口，有办事员从副驾驶跑下来，准备给后座开门。不过后座这个领导没有那么大的谱，直接将门推开走了下来。 “朱主任！”张元庆一看到这位领导，立刻就认了出来，来人正是省纪委第十审查调查室主任朱华诚。 说起来，张元庆也是因为周强斌才和他认识的。不过在交往中，张元庆对这位朱主任是非常感激的。 朱华诚不仅办了白彭镇的案子，将楚承这些人一网打尽。除了救孩子而亡的楚承之外，其他贪腐分子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张元庆对朱华诚更加感激的是，他冲着果子园村民的淳朴，替白彭镇奔走，将赃款退回了一部分到常溪县。 虽然彭泰来这个家伙不干人事，拿去了一大半部分，可是后来也有一些资金落到了白彭镇。这为白彭镇修路，也提供了助力。 还有后面不少事情，张元庆都是直接找这位嫉恶如仇的朱主任。朱主任在这一块，给予了自己很大的支持。 第945章 中途张元庆去省城，也都会去拜访朱华诚。 现在看到他，立刻上去将他的手握住：“您怎么来了，连个电话都不打，是准备四不两直么？” 朱华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们是来查长天科技公司案件的。这件事上，你们招商局可是露了大脸，于情于理也要过来了解了解情况。” 张元庆向鲍爽、武青空等人，介绍了朱华诚的身份。 一听说对方是审查调查室主任，鲍爽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这可是副厅级的干部。这比他们常溪县一把手彭泰来，都要高半级。 而且省纪委的身份，这位朱主任就是去市政府，怕是冯毅斐看到他，都要礼敬三分。 却没有想到，张元庆和这位朱主任关系似乎很不一般。 张元庆可不忌惮朱华诚的身份，他将众人领去了会议室。 “朱主任，难得你过来一趟，下午就在咱们招商局调研工作，晚上也别走了，我私人请你吃饭。” 张元庆对朱华诚的确非常感激，还没有谈工作，就想要留他晚上吃个饭。 鲍爽等人也是面面相觑，这上来就邀请省纪委的人吃饭，自己这个领导还真是跟谁都敢客气。换做别人，只怕恨不得送走这些瘟神。 朱华诚严肃说道：“我来查案子的，你私人宴请不合纪律。”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又不是被调查对象，我可是辅助你们的工作人员。再说我私人请客，也完全冲着朋友的身份。” 朱华诚知道张元庆也是真诚邀请，他对此不置可否：“到时候再说吧，我先来找你了解长天科技公司的情况。关于情况汇报，我是早就了解了，现在是想要听你以及招商局之前接触的办事员，了解一些材料没有写的事情。” 张元庆对此也表示支持，于是就让鲍爽将之前对接长天科技公司的办事员也参与进来。 朱华诚一丝不苟了解着在出事之前，长天科技公司的相关对接情况。从他这个样子来看，应该是掌握了一些什么方面的材料。 这些情况，张元庆可不敢问。有可能问了，就触犯纪律了。 他虽然跟朱华诚的关系不错，但是这位爷可不是讲人情的。用周强斌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办案狂人。一旦碰到了什么案子，那么肯定会如同鲨鱼闻到了血腥，不择手段的追查下去。 张元庆看到朱华诚亲自过来调查，心里清楚，看来省里面的态度很明确了，必须要处理人。 朱华诚肯定不止来常溪县这一个地方，其他地方应该都会去。但凡他去过的地方，肯定都是有线索的。 有他专门来查，常溪县这一次想要安稳度过可能性不大了。这位爷就是宝刀，一旦出鞘的话，不见血是不回鞘的。 朱华诚做事一丝不苟，在问话环节就如同无情的机器。 招商局了解完情况之后，他让张元庆陪同去了一趟产业园。原本这个产业园就没有几家产业，现在就更加的荒凉了，随着长天科技公司的倒闭，这里连个支柱都没有。 朱华诚看到这一幕，不由叹息一声：“都是民脂民膏，成了官声官绩和领导班子的面子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近年来，各地都在上产业园，这份心是好的，为了实现产业集聚。只是为了集聚而集聚，就失去了意义。” 第946章 “你当初在白彭镇的时候，不是满肚子产业发展的计划，怎么到了县里面，反而没有打开什么拳脚？面对这种空空的产业园，我看你就轻飘飘几句话，有用么？” 像是朱华诚这种人，说话做事难免有些刻薄。他大概听到张元庆的话，不仅没有觉得他说得对，反而觉得他这语气有些旁观者的味道。 张元庆也不觉得哪里不对，他淡淡回应：“事情是要一点一点做得，饭也要一口一口吃。常溪县的大营商工作已经铺开了，我相信在全员考核落实下去之后，常溪县营商软环境会越来越好。 种下了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是我的第一步计划。从明年开始，我的目标是围绕常溪县产业开始招商引资。实际上，这一年时间，我们也做了很多事情，方向也更加明确了……” 张元庆对于常溪县发展，显然已经心中有计划了。 朱华诚听到他这些想法，只觉得比较实在。这让他暗暗点头，这个小子是个干实事的人，并没有因为职位的变化，产生一些影响。 不过现在张元庆的想法相对于白彭镇来说，站位要高上不少。这也正常，白彭镇那样的小镇，只要几条产业，甚至几家公司的投资，就有可能迎来质的飞跃。 但是常溪县不一样，需要的是更大规模的产业发展。所以准备的时间要更充分，做得事情需要更多。 张元庆说道：“我计划用五年时间，为常溪县经济发展夯实基础。如果再给我五年时间，我相信常溪县的未来，将会成为江北市四区三县的发展明星！” 朱华诚皱着眉头：“十年时间，打造一个发展明星，你觉得你十年还能在常溪县么？以你的发展，三年时间有可能就离开了这里，剩下的七年谁来做？你不觉得你的计划，有些不切实际了么？” 张元庆诚恳说道：“事业是一代一代人做的，功成必定有我，但是功成不必在我。以我现在的职位，也只能立足自身，想法子将基础打得牢一点，方向定的再准确一点。可是很多事情，我也需要上级的支持。” 这也是张元庆无奈的地方，他倒不是抱怨自己的位置低。而是发自内心感觉到，越是想要做事的时候，越是觉得自己的能量不够。 就像推行大营商工作，那也是经过斗争的。期间，为了让这件事成行，也是动用了鲍勇的关系，甚至还要斗智斗勇。 朱华诚淡淡一笑：“说白了，你就是觉得自己的职位低了。” 张元庆坦然说道：“想要把事情做得又快又好，手里如果不握有一定的权力，必然效率会缓慢一些，这是事实。” “那你看，你如果能干上副县长，是不是能把十年计划缩短成五年计划？” 朱华诚的问题依然很犀利。 张元庆沉思片刻：“如果我能担任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十年计划有可能会缩短到八年。缩短的这两年，是一些流程上省下来的。要说缩短一半，需要更大的权限，起码要入常委。” 朱华诚好笑地看着他：“那如果让你担任一把手呢？” 张元庆却依然认真回答：“三年到五年，常溪县肯定会有一个大变样。不过这有一个前提，常溪县班子成员不能大变动，要放手给我干。” 朱华诚摇了摇头：“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再想一把手的事情。别说一把手，等你什么时候担任县长的时候，那都是省管干部了。” 第947章 张元庆嘿嘿一笑：“我也没说，不干一把手就不做事。我说得都是大实话，没有权限的情况下，事情就会做得缓慢一点，不过我仍然会努力向前推进，争取早日做出一番成绩。” 两人沿着产业园一边走路一边说话，绕了一圈准备出来的时候，朱华诚方才开口：“在体制内想要打破程序更进一步，是非常困难的。更何况，你也不要认为只有你能干事。难道常溪县离开你就不发展了？ 你既然知道，一把手对发展当地至关重要。你有好的想法，为什么不能跟你们一把手好好聊聊，让他全力支持你。难道非要你自己干一把手，才能去打开拳脚做事？” 朱华诚虽然觉得张元庆不错，但是还是该敲打的时候要敲打。少年得志的人，容易飘飘然不知所以。 在朱华诚的职业生涯中，很多年轻干部提拔太过容易，导致基础不牢，做事情飘在水面上。他可不希望，这个和自己一样跳出农门的小子，最终走向了歪路。 张元庆也虚心受教，不过想到一把手也就是彭泰来，今后有可能是常明云，心中叹息一声。要是这两人都把心思放在发展上，或许自己就不会说十年了。 朱华诚捕捉他面部表情细微变化，故意提道：“你觉得彭泰来、常明云作为常溪县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履职能力如何，在长天科技公司这件事上，两人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张元庆听到这个问题，不由沉默了下来。 朱华诚表面是来查长天科技公司的，但是看他这个意思，是准备来查彭泰来和常明云的。 这令张元庆感到头疼，他只能如实说道：“朱主任，这个问题还是你自己去了解吧，这两个人在工作上与我有些争执，所以我不适合对此评价。 更何况这两人的具体情况，我了解得不多。我只是觉得，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不能完全将责任怪在两人身上。” “你觉得，在这件事上，他们作为一把手还是二把手没有责任？” 朱华诚说话的时候，语气彻底冷了下去。他本以为，张元庆会支持他，可是他明显看出张元庆在这件事上有退缩的情绪。 张元庆也能感到，朱华诚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满。 张元庆坚持自己的看法，委婉说道：“肯定是有责任的，不过更多是决策的责任。以我对两人的了解，都不可能将手伸到这里面来的。所以如果追究责任，那就要追究整个班子。” “班子的责任，板子还不是要打在他们头上？” 朱华诚冷酷的说道。 张元庆明白，这种领导责任可大可小。这里面的可操作范围太广了，可以给你一个诫勉谈话，也可以直接把你调离原岗位，甚至能够降职。 以朱华诚的性格，自然恨不得将人给办了。 朱华诚看向张元庆：“我听说，常明云曾经召开县委会，主张要对长天科技公司要求的拖欠资金补上，并且对你进行追责。这个行为，你也觉得没有责任？” 张元庆没想到，上一次县委会的事情，都被翻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来不仅彭泰来现在要麻烦了，常明云只怕也要麻烦了。被朱华诚这样的人盯上，那真是生死有命了。 不过张元庆还是如实说道：“当时常县长的行为是能够理解的，他也是处于公事公办的角度。当然他对我这个人有看法，所以行为偏激了一些。但是他当时补资金的举动，是为了彰显常溪县的政府信誉。 第948章 他也曾跟我说过，资金补上之后，他会立刻让审计去查长天科技公司。只是我已经在调查长天科技公司了，他并不知道而已。” 朱华诚听到张元庆还在帮县里人说话，显得有些生气：“张元庆，你小子一年时间怎么变了这么多。当年你在果子村的时候，敢于和一手遮天的楚承斗。现在明明这些事情就在你眼前，你却在这里唯唯诺诺？” 朱华诚实际上也是暗示张元庆出手，他相信这小子如果出手的话，手里肯定会有干货的。 而这一次，八个县区被骗，省里面一定是想要严惩的。最好是抓出一些典型案例出来。 朱华诚想要在常溪县这边开个口子，一旦抓出一些典型，省里面会给予更大的支持，那么八个县区他会逐个击破。 能把这个大案办出惊天动地的效果，成为警示后来者的案例，朱华诚再往前一步应该不成问题了。 “朱主任，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该是什么责任就是什么责任，我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咱们用事实说话，这也是组织一直以来的原则。” 张元庆能够感受到朱华诚的意思，有时候体制内就是这个情况，当摊上事的时候，没有谁管你无辜还是不无辜。 如果把你干掉，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那么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彭泰来和常明云，肯定要倒一个，甚至有可能两个人都要倒霉。张元庆无力改写这样的结局，但是只能做到自己无愧于心。 朱华诚看到他的态度，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 朱华诚走出产业园之后，还是骂了一句：“你小子是真倔，跟一条犟驴子一样。” 张元庆苦笑，一路把他送到车子边。看着朱华诚上车，他知道自己把这位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领导给彻底得罪了。 朱华诚上车之后，车子并没有开走，等了一会，车窗打开，朱华诚看着他：“你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啊，不是晚上要请我吃饭么？” 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笑着上了车。 …… 轰轰烈烈的调查，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 等到调查组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常溪县也进入了短暂的平静期。 而在省里，一场常委会随之召开。 李泰立场非常坚定，对于涉及到长天科技公司诈骗案的八个县区，大多数都追责。尤其是有两个县区涉及数额巨大，他们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不仅被调离了工作，而且省纪委介入检查。 这两个县区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很有可能都要栽了。 剩下的六个县区，都吃了处分，主要都是一把手吃了亏。常溪县的彭泰来也在处分之中，被降职调到了江北市关工委里面工作。 关工委全称叫做，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而市关工委是正处级单位，彭泰来去担任一个副职，只有副处待遇。而且关工委虽然挂在市教育局，不过基本上没有什么实权了。 能有这个结局，已经算是很好了。毕竟长天科技公司这种骗局，说到底还是县委没有发挥明方向、管大局的作用，作为班长，责任是跑不掉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彭泰来这些人倒下，那么一些人自然要得到重用。这一次八个县区，空出了七个正处的位置。 县区一把手或二把手，那都是省管干部，所以省委组织部负责考察相关干部。 第949章 徐前进将受到考察的干部一一介绍，基本上就是一个位置都有两三个候选人，准备的非常充分。 除了个别一线领导干部，其他的领导干部，省领导们也不认识。所以在任用方面，市里面的意见也是非常重要的。 大多数位置，基本上都按照当地市委意见办了。 在将这些县区空缺商讨一个大概之后，徐前进这才拿出了另外一份材料：“还有部分材料是对此次长天科技公司诈骗案中，主要立功表现的几人的材料。” 此次立功表现最突出的就是两个人，张元庆和赵奕。而且这两人都是刚刚提拔不久，其中赵奕即将满两年了，所以他这个正处应该是有望了。 张元庆提副处，那就很微妙了。之前李泰提过一次，闫文志以拖刀计向后拖了。 所以这一次提到张元庆，李泰没有开口。 而林峰云上次也说了好话，并且还说了张元庆跟他私人关系不错，所以这件事他也不好开口。 若是没有开口，这件事一滑就滑过去了。 却没有想到，徐前进在介绍完张元庆的情况之后，他又说道：“在考察中，我们干部二处处长马越专门提了一件事，觉得张元庆同志有大局观，政治站位高，作风正派。” 这个评价对于一个正科级的人员来说，算是很高的评价了。徐前进在转述这个评价的时候，其实也是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支持张元庆的破格提拔。 上一次提到张元庆的时候，徐前进是没有说话的。可是这一次，他在评价之中，转述马越的话，他转述出来，说明这个评价他也是认可的。 他这三句话的分量都不轻，有大局观证明张元庆这个人维护团结、维护稳定。若是能够得到提拔，有利于现在常溪县的稳定形势。 政治站位高说明信念坚定，积极向省里、市里靠拢，是符合省里用人标准的。提拔起来之后，能够树立良好的导向。 作风正派，那就是不贪不占，在经济上没有问题，提拔起来没有隐患。 徐前进相当于为张元庆背书，他能这么做，自然是周老的交代。 徐前进和周老年龄相仿，两个人在班子里面的关系也比较近，周老临走之前，专程交代了一些事，其中就有张元庆提拔的事情。 其他人目光或多或少放在闫文志的身上，李泰不愿说，林峰云不想说，不过有老徐起了头，那么行不行的，也就是看闫文志的意思了。 闫文志并没有直接说行还是不行，而是看向了省委之中另一位徐姓常委：“徐书记，你是专职副书记，用人的事情你也要多关心关心，你觉得这件事如何？” 被点到名的是徐庶，省委专职副书记。他的儿子，正是徐卓飞，不过父子俩早就断绝关系了，并且是做过公证的。 只是这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反正无人知晓。反正徐庶曾经为了他儿子的事情，也专程去上级汇报过，后来得到了大领导的同情。 徐庶平时在常委会上的发言也不多，今天闫文志让他发言，大概是觉得由自己回绝，会让林峰云面子上不好过去。 上次会上，林峰云点出了自己和张元庆的关系不错，表面是撇清关系，实际上也表明了他支持的态度。 闫文志一招拖刀计，看似是让人去了解情况，实际上话里话外已经否定了。既然已经否定了，这一次原本不需要再表态了。 第950章 却没想到，徐前进提出这件事的时候，又表明了对张元庆的支持。这就让闫文志要深入考虑一下了，他如果再这么反对，无疑不仅得罪了林峰云，也得罪了徐前进。 在常委会上，得罪这么多人，那么后面闫文志如果有什么人想要提，只怕也会遭到他们的反对。 闫文志老谋深算，自然不会一味得罪人。闫文志让徐庶来说话，也是暗示其他人，自己放弃对这件事表决，所以大家说了算。 这样一来，现在比较重要的就是徐庶的态度。 林峰云微微皱眉，他对徐庶这个人看不透。但是听说过，这个人之前当过省会城市市委书记，他很少表现自己，属于心思深不可测的那种，而且为人冷厉，不好相处。 甚至有人说，这个徐庶不适合当专职副书记，比较适合当纪委书记。他可不怕得罪人，所以闫文志让徐庶来发言，林峰云觉得比较担心。 徐庶作为专职副书记，平时还是跟着闫文志后面走的，让他表态的话，估计张元庆这事就比较悬了。 林峰云对此也看得很淡，他也觉得，反正张元庆还年轻，而且一个副处的级别，早晚都会拿在手中的。如果是副厅的话，那么他还真的会帮张元庆想办法争取的。 徐庶生的比较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也是腰背挺直，气质之中有军人的风范。 被点名后，徐庶淡淡看了一眼闫文志，随后点了点头：“闫书记说的是，其实这个张元庆同志的事情，放在咱们省委常委会来讨论不是很合适。他的工作情况，江北市那边应该心里有数的。徐部长，你们有没有问过江北市市委怎么看的？” 徐庶并没有立马做表决，而是让徐前进先拿出江北市对张元庆的评价。 徐前进自然不会犯低级错误，立刻拿出了江北市对张元庆的评价，可以说评价也是比较不错的。无论是冯毅斐还是侯泉年，都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对张元庆进行恶意打压。 冯毅斐对张元庆是欣赏居多，侯泉年则是冲着林峰云的面子，也会为张元庆说两句好话的。 徐庶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这位张元庆同志搞经济是把好手，我觉得还是尊重江北市市委的意见，对这位张元庆同志进行提拔任用，担任分管经济工作的副县长。” 闫文志有些意外，徐庶绕了一个圈子，最终选择支持张元庆破格提拔。他有点好奇地打量着徐庶，暗暗猜测，他点头同意的背后，是不是常委里面哪一位出了力。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区区一个正科级别提副处，除了周传运之外，没有谁放在眼里。就算是周传运表示关心，也只是顺带着提出来的。 应该不会有哪一位闲着蛋疼，为了这件小事还要多费功夫。 正如此时，看到徐庶同意，闫文志也没有再死死拦着。他不喜欢张元庆是事实，可是也不会专门出言反对。他如果那么做了，就是自降身份。 闫文志笑了笑，又问向林峰云：“林省长，上次你说这张元庆同志跟你私交不错。我觉得，有你这样的标杆式人物在身边，这年轻人未来可期。像我这样的夕阳，还是不能挡朝阳，应该给予支持。” 第951章 其实徐庶选择支持之后，闫文志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闫文志非要扯上林峰云，大概意思是为了做个顺水人情，意思是看在林峰云的面子上，自己才支持的。 林峰云表面是微笑，心里则是冷笑。这个闫文志还真是算计到家了，这种顺水人情还要专门说出来。 不过这夕阳不挡朝阳的言论，也颇有一番深意，大概是暗指林峰云将要成为安北省的朝阳。 林峰云对这种说不清是恭维还是嘲讽的话，表现得非常淡然。 只不过对闫文志的顺水人情，林峰云多少还要表示一下：“感谢闫书记的支持，我也觉得，年轻人还是要扶一把。到了更高的平台，才能更好的培养。培养年轻人，要做出实际行动，不能总是挂在嘴上。” 众人都听得出来，林峰云表面是感谢闫文志的行为，但是话里有话，软软刺了一下闫文志。 做人不能没有一点脾气，为了张元庆的事情，上次林峰云都开了口，闫文志却为了这点小事没给林峰云面子。 这件事，林峰云不可能没有意见的。只不过他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他自己都说跟张元庆私交不错，说多了就有点帮亲不帮理了。 现在闫文志想要拿着顺水人情讨好林峰云，意图将上次的事情一笔勾销。林峰云显然不会让他这么简单如愿的。 林峰云也要让别人知道，他也是有棱角的。否则以后，还有谁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闫文志微微一笑，没有接这句话。 李泰也不做声，他对上次闫文志没给自己面子，也多少有点意见。 好在徐前进见状，适时插入下一条人事议案。 …… 消息是市委组织部部长文寄才和常务副部长郭申石一起带过来的，开了一个会宣布了命令。 文寄才原本是江北市市委秘书长，张元庆跟靳书记的时候，就是在市委办公室。所以说，文寄才也算是他的老领导。 王义明被调到省国资委之后，市委组织部部长的位置，一直处于多方交战。不说别人，郭申石肯定是虎视眈眈。 他这个常务副部长跟着王义明多年，一直等着王义明啥时候接任专职副书记，他就有希望顺利接住这个部长的位置。 不过王义明被调走之后，这家伙还一副王义明狗腿子的样子，大概是希望本地派能够重用他。只可惜，他这点政治智商实在不够用，没有被人看上。 他想要成为第二个王义明，估计还差得远。 最终组织部部长由文寄才这个市委秘书长占据了，这也是多方协调、妥协的结果。在这背后，文寄才背后肯定也有人出了力，否则这么重要的位置，不好弄的。 从市委秘书长到组织部部长，虽然文寄才还是副厅，不过已经算重用了。 文寄才看起来年轻了几岁，听到人家喊文部长的时候，笑容也多了一些。 不过文寄才在宣布张元庆任命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触的。这个看起来仍显青涩的小子，从当初一个副科，用了区区几年时间，完成了别人十年都走不完的路。 而且现在明明才二十七岁，看起来已经有了一些领导干部的风范了。 至于彭泰来显得非常安静，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找一个闲职可以静静退休，等于是有了一条生路。 第952章 在体制内，抓到风口起飞的有很多，安全落地的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彭泰来在任命结束之后，也没有跟班子说什么告别的话。尘埃落定之后，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昔日那些战友的真正嘴脸。 只是这又如何，成王败寇而已。 至于常明云，现在完全看不出昔日的意气风发。他代表班子，对彭泰来昔日的贡献点了两句。毕竟彭泰来不是提拔而是被降职，不适合多说。 对张元庆则稍显热情，用了充分肯定、完全赞同、全力支持、殷切希望这四个词作为讲话的重点。 从这个发言来看，似乎他对之前张元庆与他的不愉快，已经彻底放下了。对于张元庆的提拔，表达了喜悦之情。 只是这一份热情，显得有些虚假。常明云不是一个能够演戏的人，他只不过是做给市委领导看的而已。 在提到未来工作的时候，常明云专门指出要服从大局、发挥积极作用等。 这个服从大局，自然就是要服从他。至于发挥积极作用，应当也是暗指之前张元庆的行为，分明就是在起到反作用。 张元庆对此自然要说两句，他在讲话中对省委、市委的信任表示感谢，对于未来的工作，表达了坚定的信心。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也没有人提聚餐的事情。 张元庆倒是陪着文寄才和郭申石，在常溪县政府转了转，在他新办公室里面，聊了一会。 看到张元庆跟文寄才聊得挺好，郭申石有些尴尬。他也试图跟张元庆说两句，不过对方对他的态度只能用冷漠来表示。 谁让当初郭申石跟自己装逼，特别上次，郭申石代表组织部来问彭泰来的情况，还给自己在挖坑。 对这种人，张元庆能跟他客气就是怪事。他到今天，也不怕得罪什么人。 郭申石也没有想到，这小子提拔起来这么快。如今两人之间，也只差半级了。 文寄才也假装看不见两人的不和，实际上他对郭申石也有一些意见。这个家伙，谁都知道是王义明的铁杆狗腿。 既然给你机会当人你不要，那么你就别当人了。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郭申石就坐在那里跟傻子一样坐了一个多小时。 张元庆原本还想约文寄才晚上吃个饭，可是文寄才知道今天不适合留在这里吃饭。 张元庆送两人上了车，等到两人开车离开之后，他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新办公室里面。 张元庆还没坐一会，鲍爽带着武青空过来道喜。 鲍爽自然是想要请张元庆吃个饭，庆祝一下。 张元庆赶忙摆手：“还在公示呢，你们就别瞎客气了。等到公示结束之后，我到时候请你们吃饭。” 好说歹说，张元庆将两人打发走了。 等到两人前脚离开，后面张元庆又接到了彭泰来的电话。 “张县长，晚上我私人请你吃个饭，能否赏个脸？” 彭泰来竟然来约饭，张元庆不由感到有些犹豫。他和彭泰来的关系，只能说是一般，现如今对方又被降职。 对方现在约饭，让张元庆摸不着头脑。 两个人在任内，可以说是对手了。现在卸任之后，想要做成朋友，估计也比较难。 张元庆沉吟不语，对方自然明白他在顾虑什么。 彭泰来苦笑一声：“晚上吃饭，你可以带个人过来。放心，我就是单纯的感谢你。而且我在常溪县也干了这么多年，按说要走了，也该请同事们吃个饭。只是现在，其他人我也不敢请。” 第953章 张元庆听说能够带人过去，心里的警惕也放松了一些，于是答应了下来。 吃个饭而已，张元庆也不相信彭泰来能把自己怎么样。 晚饭是在彭泰来租住的房子里面吃的，张元庆带来了孙希文。 现在的孙希文是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当时把他调到县里面来，主要是为了给肖薇让路。 孙希文来了之后，不显山不露水的，平时跟张元庆明面上不怎么走动。实际上，两人一直都有联系。 孙希文的儿子如今在省委宣传部里面当定向选调生，虽然周老已经正式退出了省委宣传部部长的位置，但是他的门生还留在宣传部里面。 孙希文的儿子以后想要有什么发展，张元庆现在还是有用的。 张元庆明白，只要自己有用，孙希文就会一直听话。 今晚到彭泰来这边吃饭，张元庆也害怕被对方设局。毕竟自己还在公示期间，如果被人家整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不过彭泰来喊吃饭，于情于理也是要来一趟的。 当张元庆和孙希文到了地方之后，彭泰来果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彭泰来不知道在哪张罗了一些菜，分量反正是挺足的。 两人进来之后，彭泰来安排两人入座，并且当他们的面开了一瓶老酒。 孙希文主动接过酒开始倒，老酒的年份应该在十年以上，味道已经微微发酸。 彭泰来举杯说道：“元庆，我有几句感谢的话想要跟你说。第一个感谢，是感谢在调查期间，你对我以德报怨。” 张元庆举起杯子，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有什么以德报怨。实际上，他也就是没有落井下石而已。无论是之前市委组织部来问话的时候，还是后来长天科技公司暴雷之后，省委派人来了解情况。 长天科技公司暴雷，张元庆可谓是参与其中，所以他的话，组织还是非常信任的。如果张元庆当时一心想要对付彭泰来的话，彭泰来不可能安然离开的。 彭泰来的感谢，主要还是冲着张元庆没有动手。 毕竟如果换一个人，不一定有张元庆这么大的忍耐性。两人从立场上来说，那是针锋相对，更何况彭泰来也多次出手打压过对方。 就连彭泰来都没有想到，张元庆反而是呼吁稳定的人。 张元庆淡淡说道：“彭书记不必客气，其实我没有以德报怨，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常溪县现在不需要斗争，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局面。咱们发展已经落后别人很多了，大家在这里乱斗，完全没有意义。” 彭泰来深深叹了一口气：“元庆，你的理念是对的。可笑的是我们这群肉食者，一个个人五人六的高高在上，却从来不想着为地方做事，反而为了自己那点私利斗。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惭愧。” 落了一个现在的结局，让彭泰来生出了很多感慨。他这段时间，最为焦躁的时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他也害怕，突然被纪委控制起来，然后开始漫长的被调查。 在夜不能寐的恐慌中，很多过去的错误都让他感到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幸好命运没有把他完全毁掉。 彭泰来举起杯子：“第二杯，我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今晚来送我。在常溪县这么多年，落了现在的下场我罪有应得。不过你来送我，我还是非常感激的。” 第954章 张元庆点了点头：“都是同事一场，其他人不是不来，而是现在不方便而已。” 彭泰来对此只是释怀一笑，显然没有将这些事情再放在心里了。他等于是提前养老了，往日种种自然不会再提了。 连续喝了两杯，彭泰来又举起小杯子：“第三杯喝完，我们来聊一聊常溪县的事情。有些事情我想要找人交代一下，但是不知道跟谁交代。 现如今，你作为副县长，有些情况提前知道比较好。我的这些东西拿出来，有可能贻笑大方。你就当陪我聊聊天，说对了还是说错了，你都不要放在心里。” 张元庆知道，彭泰来吃饭不会简单吃饭而已。现在看来，彭泰来是准备投桃报李，结合他多年的经验，跟自己说一些常溪县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这些事情，那是花钱都买不来的经验。还有很多事情，不是仅仅调研就能够知道的。 张元庆喝了酒之后，认真听彭泰来开始讲述常溪县很多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彭泰来是真心在教，各个局一把手的秉性如何，优缺点又在什么地方，如何能够方便拿住对方。 彭泰来这个老狐狸，把自己的压箱底都拿了出来。他是为了回报张元庆的不杀之恩，这才会拿出这些好东西。 别说张元庆了，就连孙希文听了都大受震撼。 彭泰来端着酒杯，眼中有三分迷蒙：“元庆，你记住，体制内没有完人。贪者嗜利，要以利切入；弱者嗜尊，以谦切入；强着嗜强，以势切入；迟者嗜晰，以简切入；勇者嗜直，以耿切入；岁者嗜捧，以礼切入…… 例如财政局汤舜德，此人你别看他混不吝的样子，这家伙论身份地位，心里是个要强之人。对付这种人，你要比他更强，他就会服你。俞红丰不同，他重眼前之利，你就要以诱饵带他共同向目标而行……” 彭泰来拿出了一个小本子：“这个本子，记录了我一些心得。现在我要离开常溪县了，你拿回去看看，五年以内对你有大用。” 张元庆伸手将本子接了过来，他翻了两页，险些把本子掉在地上。这本子哪里写得是心得体会，里面分明是常溪县重要岗位干部的资料。 这个资料和档案的资料不一样，写得内容极为可怕，就以汤舜德为例，上面写着他背景是谁，妻子工作是什么，小孩在哪里上学。 一旦掌握这个消息，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就如同没有秘密一样。 这本子里面的材料，再配合彭泰来刚刚教的那一套驭人之术，的确是一份大礼了。 彭泰来当着孙希文的面不能明说，所以只说是他的心得。张元庆将本子收了起来，没有说什么。 彭泰来已经有了三分醉意，他笑着说道：“所谓管理，既是科学又是艺术。在我理解，无非就是一群人驾驭另一群人乃至于一个人驾驭一个班子……我这一生，都在追求这个。你说糟粕也好，你说误正事也好，这点东西若是有用，你全部拿去。 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你，等会吃完饭，我拿给你。怎么处理，你自己说了算。不过除了你之外，其他人不能看。” 到目前为止，彭泰来送出的东西，都让张元庆感到震惊。 张元庆搞不懂，哪怕就是为了感激，彭泰来也不至于送出他这些年的心血。因为很多东西，根本不适合拿出来给别人知道。 第955章 彭泰来笑着说道：“我的政治生涯基本上结束了，还有很多东西，会随着我一起离开常溪县。给你的东西，都是我觉得能够帮助你的。张元庆，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么？” 张元庆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他如果自我评估一下，最大的问题应该在于性格上的冲动，还有就是经验不够丰富。 彭泰来摇了摇头：“你最大的问题在于，你还不够狠。想要在体制内走得远一点，要有不择手段的决心。你要狠！在官场上混，你要是想当老好人，最终就是可有可无的角色。你要做到哪怕是恨你的人，都要怕你！”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他想到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站在大局的角度，对彭泰来和常明云没有赶尽杀绝。难道自己做错了？ 彭泰来看到张元庆心有所思，这才补充道：“虽然你心狠，但是你没有做到手辣。等你到了一定层次之后，你就会发现，胜败往往就是毫厘之差。 有时候争取这毫厘之差，要利用一切手段去完成。这就如同两军对垒，招降纳叛、拉拢分化、联结盟友、合纵连横。体制内的争斗，说白了就是人的争斗。你掌握人心，就掌握局面。” 张元庆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消化彭泰来说得这些话。他一会想到周老跟自己说的，要胸怀大局，一会又觉得彭泰来话里的意思发人深省。 彭泰来淡淡说道：“如果换我在你这个位置，或许也会选择站在大局角度这么做，但是既然做了，你为什么不用这个去换取利益？在别人没有请求你的时候，你主动去帮助别人，这是官场大忌。若是我能缓过来，你觉得我会对你感恩戴德？” 张元庆听到这里，方才悚然一惊。 彭泰来用极其冷漠的口吻说道：“不可能的，我会觉得你是一个君子。不过正因为你是君子，君子可欺之以方。何胜叹就因为这个，被我欺负了一辈子。” 这番话的确已经是冷酷无情了，张元庆知道彭泰来这番话不是无稽之谈。他也反思了自己的问题，当时还是太过理想化了。 张元庆光是从大局角度去思考，常溪县需要更加稳定的环境。自己的心思是好的，但是这番好心有可能会让自己出局。 如果按照彭泰来教他的方法，那么他完全可以在两人之中选一个，反正彭泰来和常明云只留一个人下来就够了。那么自己就要利用这两人的竞争关系，为自己谋求利益。 哪怕自己本意不想谋求这个利益，但是自己也要出手争取。赶走一个，压制一个，再以常溪县稳定为条件，为自己谋求晋升。 最终结果，或许是皆大欢喜。 张元庆想到了张路安所说的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争，那么就会有人逼着你争，你如果还不争，那就是出局的下场。 张元庆想到这里，不由叹息了一声：“彭书记，感谢你跟我说这么多，字字肺腑之言。” 彭泰来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也不要跟我说感谢的话，因为我的话，有可能也是为了利用你达到一定的目的。” 彭泰来的语言都带着寒意，让张元庆再一次正视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一餐吃完之后，张元庆让孙希文出去等我。彭泰来说要单独给自己东西，他知道肯定是跟常溪县有关的。 第956章 孙希文也是有些精神恍惚的出去了，他这么多年也接触了一些体制内的东西。不过他一直在乡镇里面生存，可以说那里也很复杂，却没有这么复杂。 孙希文哪怕就是旁听了一些，都会忍不住想到人生险恶四个字。 至于后面两个人再交接什么东西，孙希文都不觉得奇怪了。 等到孙希文出去之后，彭泰来这才拿了一份带着封条的大信封出来。 张元庆皱着眉头：“这是什么？” 彭泰来递过去之后，他捏了一下：“你放心，里面肯定不是钱。这里面是资料，是一个人的黑材料。你猜是谁的？” 张元庆第一个猜测的人选就是常明云，这一次常明云没有被处理，只是被约谈了。彭泰来心里不平衡，整出了常明云的材料也正常。 更何况，之前彭泰来被查的时候，常明云是最为踊跃的。在体制内这个地方，当你想要搞别人的时候，别人自然也会搞你。 可是张元庆想了想，又觉得如果这份材料是常明云的，那么彭泰来不会给自己，而是早就抛出去了。 正如张元庆在江北市的时候，为了帮助周强斌使用了围魏救赵，把陆济海树成了靶子。结果果然解救了周强斌。 彭泰来如果搞到了常明云的黑材料，那么一定不会留到现在，肯定早就扔出去，把常明云给干倒再说。那样一来，彭泰来的政治生涯就有生还希望。 既然不是常明云的，那么会是谁的。 张元庆脑海里面突然闪过一个人，不过他觉得有些不敢置信：“鲍书记的？” 彭泰来露出了笑容：“孺子可教，这份材料就是鲍勇的。这一次我被赶出常溪县，他使了很大力。按照我的性格，自然是要反击。只不过等我把材料收集好之后，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如果我是被双开，那我一定会拉着他一起垫背。可是如今降职调离，那就没有必要干到那一步。这份材料反正也整理好了，就送给你了，任你处置。” 张元庆不知道该不该接过这份材料，他显得有些犹豫。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份材料是彭泰来给的馅饼还是陷阱。 彭泰来将材料往旁边一扔：“我劝你拿了材料，了解一下情况。鲍勇这个人，阴险程度超过我。你如今已经是常溪县领导班子中的一员，没点防身手段是不行的。当然你也可以用其作为投名状，路就看你自己走了。” 彭泰来说完之后，转身就回了房间，没有打算送张元庆。 彭泰来在房间抽了一支香烟，才听到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他将香烟熄灭，然后走了出来。 张元庆已经不在了，他看了一下被扔在沙发上的材料已经没有了。证明材料已经被张元庆带走了。 彭泰来微微一笑，此间事了，他要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过年前，张元庆的公示圆满结束，他也正式迈入了副处级别，这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 张元庆在回到江北市的第一时间，就去赴了一场饭局，去了石再文的家中。 今晚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石再文夫妻的朋友，那就是徐卓飞。 徐卓飞看到张元庆也很热情，上来就是一个拥抱：“咱们常溪县副县长来了，给我沾沾喜气。” 张元庆任由他抱了一下，跟他开玩笑着说道：“徐哥，这快一年没见，你现在是饥不择食啦。” 第957章 饥不择食四个字，张元庆用得是颇有深意。他也不清楚，徐卓飞现在是兰姐的小狼狗还是小跟班。反正这家伙，挺能豁出去的。基本上，兰姐到哪他就到哪。 按说徐卓飞这个样子，以张元庆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交往的。 只是之前省委会上，徐庶为张元庆说话，这个情谊他是要领的。其实想想也知道，徐庶为自己说话，还不是冲着自己和徐卓飞的关系。 实际上在那次省委会之前，徐卓飞就联系了张元庆。他提前询问了张元庆需不需要帮助。 张元庆其实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他也听说过，徐庶早就跟他这个儿子断绝父子关系了。当初徐卓飞想要混进赵心怡的生日宴，也是通过张元庆才能进去的。 在张元庆看来，徐卓飞不说也许还好，说了的话说不定还会起到反面作用。 没想到，后来起到关键作用的，正是这位专职副书记。这也从侧面证明，徐庶和徐卓飞这个所谓的断绝父子关系，多半还是障眼法。 这些情况，张元庆也没有打算深入了解，他反正知道自己欠了徐卓飞一个比较重要的人情就行了。 石再文也上前表示恭喜：“元庆，恭喜你啊，二十八岁的副处级，未来不可限量了。” 石再文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吃味的。他花了不少年的时间，而且还是在省委部门，可以说起步比同龄人高得多。 结果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三十多岁了才一个副处级而已。张元庆这么年轻，破格提拔为副处级，这是他羡慕不来的。 二十八岁副处级，石再文看来，张元庆未来的成长空间完全打开了。看他这个情况，三十五岁之前，进入副厅也是大有希望。 年轻人一旦进入了快车道，那么后面只会越来越快。毕竟这个年纪这个级别，别说是市里面，就是省里面都会给予高度关注的。 对于石再文的羡慕，张元庆只是说了一句运气好。现在的他，早就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候。 他坐下来，主要是陪着徐卓飞聊了一会。 徐卓飞自从搭上了兰姐之后，现在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他现在随着兰姐等人，将投资的目标放在了天水市。 张元庆自然明白，这些人将投资放在了天水市，肯定是看中了周强斌。 张元庆很奇怪，周强斌通过赵心怡掌握了商界不少人脉，但是赵心怡如何跟这些商界女富豪们搭上关系的，他也很不解。 毕竟赵心怡也不是生意人，虽然有一些商业天赋，但是也没怎么在商界闯荡过。她不过就是杂志社的总编而已，到底怎么跟商界保持这么良好关系？ 徐卓飞显然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张元庆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 石再文夫妻正在烧饭，客厅里面只有两人。 所以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徐卓飞没有丝毫隐瞒，他直白的告诉张元庆，赵心怡为什么能够跟商界女性大佬们保持关系。 之前张元庆就曾看到过赵心怡手下是有男模，这些男模，不是她自己为了个人享受的，而是专门豢养这些男模，给这些商界女性大佬们享受的。 为了确保安全，这些男模不仅是赵心怡亲自挑选，而且全程安全问题都由她来把关。 第958章 张元庆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有一次看到赵心怡的车子停在了宾馆门口，周强斌仿佛完全看不见一样。 原来周强斌只怕早就明白，赵心怡做得这些事情了。按照徐卓飞所说的，赵心怡之所以用这些手段网罗商界人士，主要还是为了周强斌。 张元庆听到这里，就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觉。他不由想到彭泰来所说的不择手段，很多事情并不能用黑白来判断。 “一将功成万骨枯，有时候想要做成一些事情，不可能身上那么干净的。” 徐卓飞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显得很正常。 张元庆对此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他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难道不怕有隐患么？” 徐卓飞却摇了摇头：“你只要想成事，那么肯定会有风险的。你认为那些所谓的上流都是什么好东西？赵心怡能够有这个机会，趁机组织起了怡兰会，这个机遇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说着，徐卓飞颇有深意的看着张元庆：“你现在到了如今的平台，再往上寸进一步都难上加难，你也要好好想想，是不是应该找个贤内助。我看周强斌的女儿挺不错的，这小女孩有灵性……” 张元庆听他这么说，就觉得头疼。 “怎么你也说这种话？心怡姐是我干姐，依依是我侄女。而且我也有女朋友了，这两年就准备结婚。” 张元庆这么说，也是表明自己对周依依没有那个兴趣。 徐卓飞摇了摇头：“你啊，还是好好考虑你婚姻的事情。结婚不亚于第二次投胎，至于什么叔叔、侄女，你俩就差7岁，赵心怡是你干姐又不是你亲姐。换句话说，你跟周强斌亲上加亲，对你们两个都是好事。” 张元庆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想想都觉得这事很犯罪。周依依现在还在上学，而自己这么一把年纪，为了前途把主意打到她头上，那真是有些无耻了。 徐卓飞大概能看得出来，张元庆对这种事情的抵触，他叹了一口气：“你啊，道德感太强了，这是你最大的软肋。” 说罢，徐卓飞没有再提这件事。 而在此时，敲门声响起。张元庆走过去开门，却没想到来的人是蒋莹。 “张县长，恭喜恭喜。” 蒋莹看到张元庆倒是很热情，主动伸手恭喜他升迁。 张元庆笑着表示感谢，握了手之后，他把蒋莹带了进来。 徐卓飞看到蒋莹，也非常的热情：“我还当你不来呢，没想到一提到咱们张县长，你这立马就在百忙之中抽出空过来了。” 徐卓飞这番话，就有些拿两人开玩笑了。 没想到，蒋莹也不生气，淡淡一笑：“徐哥这个话就有点张冠李戴了，最近为了一笔投资，正好在江北市。晚上徐哥邀请，我自然就过来了。没想到，咱们张县长也大驾光临了。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我冲着张县长过来的呢？” 徐卓飞闻言哈哈一笑，他赶忙吆喝一声：“老石，快点把我准备的那些食材全部料理了。蒋总大驾光临，可不能让她小看了。” 石再文和方琦玉都应了一声，厨房里面乒乒乓乓的很是热闹。 三人又坐了下来，徐卓飞坐在单人沙发上，张元庆和蒋莹只能坐在大沙发上。 徐卓飞对蒋莹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在劝咱们张县长，到了这个年龄应该要结婚了。在体制内三十岁不结婚，别人看你可就戴着有色眼镜了。蒋总，你说是不是？” 第959章 蒋莹却看向张元庆：“张县长至今还单身么？总不至于身边，连一个能结婚的对象都没有吧。” 张元庆看到两人围着自己结婚的事情说，他如实说道：“我有女朋友了，就不劳徐哥你烦神了。改天有时间，我喊她出来吃个饭，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徐卓飞笑容就有些诡异了。 蒋莹的神色微微一动，脸上的笑容似乎淡去了一些。 好在这个时候，石再文夫妻开始上菜了。 第一道菜，就是张元庆都没有在实际生活中见过的海鲜，一只蒸好的帝王蟹。 看到这个档次，张元庆都隐隐有些吃惊。就眼前这个品相的帝王蟹，怎么看也要一千多块钱一只。更不要说，随后又上了两只，有小孩手臂大小的波龙。 徐卓飞介绍起来，这两道菜都是他从沿海带过来的。从他这个大手大脚的样子来看，今年应该是赚了不少钱。 徐卓飞在做生意这一块，有些亦正亦邪的味道。 这家伙也不做什么实体，就是属于跟着大户后面跟庄。他现在巴结上了兰姐，就如同跟着聚宝盆后面，现在算是在省内都是小有名气了。 除了这些菜之外，剩下的都是石再文夫妻俩准备的了。 蒋莹则是一直坐在张元庆的身边，两人聊了一些关于常溪县全县旅游开发的问题。 张元庆正在给蒋莹说这些事情，徐卓飞则是又主动说道：“元庆，你跟咱们蒋总也算是合作愉快。今天晚上，可要跟蒋总多喝两杯。”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是将蒋莹当做自己的一个朋友了。 可是吃饭的时候，徐卓飞又将蒋莹安排在张元庆的身边，而且他言语之中，总是拿张元庆和蒋莹在一起开玩笑。 张元庆刚开始自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徐卓飞竟然是在给自己和蒋莹牵线。这令他都觉得好笑。 蒋莹可是现在欣兰投资的负责人，而且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兰姐的侄女。徐卓飞希望两个人之间擦出火花，这不是开玩笑么。 张元庆没有放在心里，然而蒋莹却跟张元庆的关系表现得很近。吃饭的时候，蒋莹坐在张元庆的身边，主动为他倒酒。 石再文和方琦玉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暗暗感慨，还别说，长得帅就是生产力。上一次在他们家吃饭的时候，他们是希望钟颖能够跟张元庆成就好事。 而且从钟颖那个态度来看，对张元庆明显是早就记挂在心了。 石再文虽然当时没有说明钟颖的身份，但是通过后来的了解，他也明白过来，钟颖跟宋联雄应该是有着亲戚之间的关系。 只可惜钟颖明显对张元庆有意思，但是张元庆表现的很平淡。后来钟颖离开了江北市，两人还觉得张元庆这是错失良机。 现在又看到张元庆跟蒋莹关系莫逆，就顺水推舟开起了两个人的玩笑。在他们眼里，蒋莹比钟颖可要有吸引力多了。 钟颖虽然有着宋联雄这样的实在亲戚，但是宋联雄是副省长，却不是省委常委。只能说，张元庆通过钟颖能够走进宋家的范围。 可是以张元庆现在来说，已经跟林峰云搭上了关系，那么钟颖这一层关系就显得可有可无。 蒋莹则不一样，她的背后是大名鼎鼎的蒋玉兰，如果张元庆能够搭上对方的关系，那么就会有商界的一位大佬支持。 第960章 在蒋玉兰的支持之下，张元庆绝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很快打开局面。 现在省内对于抓经济工作的人才非常看好，张元庆能在商界有过硬的人脉，想要成为副厅或者正厅，都是手到擒来的。 这一点，从周强斌的身上就能够看到。耀阳集团暴雷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是轻松能够解决，依靠的还是赵心怡为他打下的关系。 而周强斌正是因为解决了这一系列问题，所以哪怕闫文志对他进行打压，也不敢直接剥夺他所有成果，只能用天水市的市长来交换。 张元庆如果跟蒋莹一起，那么未来肯定不可限量。 张元庆也大概感觉到一桌人上的心思，他对此也不知道怎么说，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换句话说，张元庆这个人对感情还是非常认真的。他在心里觉得杨絮是自己的良配之后，就不会再对别人动什么心思。 否则，之前周老提到周依依的时候，他就不会无动于衷。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同意了，都不用周老说什么，自己老领导周强斌巴不得促成这件事。 所以对于众人的玩笑，张元庆就一笑了之，然后提及了自己女朋友。他还发了一条短信，让杨絮等会忙好了过来。 一旦杨絮过来了，大家了解到了自己真的有一个未婚妻，也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只不过，张元庆的消息发出去之后，杨絮一直都没有回他，这让他有些郁闷。 没想到等到一餐饭吃完之后，张元庆跟徐卓飞和蒋莹等人下楼，方才看到寒风之中，杨絮站在车外等着自己。 原来杨絮不是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接开车在楼下等着。 徐卓飞等人都是一愣，张元庆赶忙将杨絮拉过来，向众人骄傲的介绍：“徐哥、蒋总、石哥，这是我的女朋友杨絮。” 张元庆其实不是不明白，自己如果能够跟蒋莹走在一起，对自己的未来好处多多。 可是张元庆绝对不可能走这条路的，他的性格使然，让他在这方面低头比打断他的骨头都难。 更何况当凤凰男，几个有好下场的。 张元庆当着他们面介绍杨絮的时候，徐卓飞倒是立刻转变态度，热情的说道：“张县长你可是有福，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以后结婚一定要请我喝喜酒。” 光看他这个态度，很难想象，他在一个多小时之前，还在劝张元庆考虑周依依或者蒋莹。 石再文和方琦玉就会做人了，他们一副很熟悉的样子。方琦玉还主动拿了一份见面礼，是一条古法手链。看手法，就应该挺值钱的。 蒋莹则是表现的很平静，她主动上前跟杨絮打招呼，然后开玩笑地说道：“刚刚张县长说他有女朋友，我还认为吹牛的。没想到，他这么较真，还真把你喊过来了。这可让我就难受了，我都盯了他很久了，一直想要下手，现在没机会了。” 杨絮笑了笑：“那你可是来迟了，我盯了他好多年了。好不容易守到了机会，精准把他弄到手。现在估计就是抢都抢不走了。” 蒋莹闻言神色微微一动，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这么说，也是给我希望了。我如果守着，是不是也能够守到机会。” 在场之人闻言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蒋莹这番话显得不像一个公司总裁说的话，反倒是有些恋爱脑了。 第961章 杨絮思考了片刻，认真回答：“那我可给不了你答案，毕竟还没结婚，一切皆有可能。” 蒋莹闻言有些惊讶，随后微微一笑：“我希望你别给我这个机会。” 二女说着相视一笑，蒋莹颇有风度的退了回去。 张元庆见状跟众人打了一个招呼，就跟着杨絮一起离开。 车子远离了小区，杨絮还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元庆：“行啊，咱们张大县长的魅力真是没的说，欣兰投资的总裁，眼巴巴的盯着你。这是想要找我宣战啊。” 张元庆苦笑一声，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其实他跟蒋莹还真没什么，但是今晚瞎子都能够看出来，徐卓飞等人是想要撮合自己和蒋莹。 这种事情，张元庆也清醒的很。之所以喊杨絮过来，就是为了打消他们不切实际的想法。 所以面对杨絮的调侃，张元庆问心无愧：“行了，你要是不放心，快点跟我把证领了吧。真等我结了婚，这些麻烦也就没有了。” 杨絮闻言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她对张元庆的了解，远超张元庆对她的了解。正因为如此，她知道这个男人感情方面和他的性格一样，坚毅无比。一旦认定了一个人，那么就是这个人。 杨絮嗯了一声：“很快了，我手头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解决，只要解决了这些问题，咱们就领证。你现在不过就是副处级，等你到副厅了，咱们就结婚。”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我第一次听说，结婚和级别还有关系。是不是到不了副厅，我还没有资格娶你？” 张元庆始终不明白，杨絮为什么对领证这些事情这么拖延。 杨絮摇了摇头：“我想要给你留一个选择，也许有一天，你会觉得我并不好，对我厌烦了。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接纳我的一切，我也能够接纳你的一切，那么咱们就能够走到一起。在那之前，我不想让婚姻束缚你。” 对于杨絮所说的束缚，张元庆觉得很郁闷，他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好束缚的。自己又不是楚承那种人，对于女色有着特别的执着。 张元庆在感情方面还是非常专一的，只是杨絮似乎还有着什么顾虑。 车子到了家，张元庆和杨絮一起进了家门。没有想到，刚一进家门，就看到了客厅的殷桃。 殷桃看到两人一起回来，赶忙给他们拿拖鞋：“哥，嫂子，你们回来了。” 张元庆有些奇怪，之前他每次回来，殷桃都以不方便为由，回到她的出租屋。可是今天，自己明明说了会回来，怎么她还在家里。 杨絮见状解释起来：“殷桃以后就住在咱们家了，她那个出租屋我已经退掉了。反正你一年回不来几趟，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总不能让我天天一个人在家。再说我一个人在家，你放心？” 殷桃显得有些局促：“如果哥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就在旁边租个房子。” 张元庆看到杨絮都这么说了，自然没有当一回事：“租个房子也是浪费钱，平时你们两个人做个伴也挺好的。” 张元庆对殷桃也比较关心，由于张怀庆这个小王八蛋，自从离开江北之后，从来不主动联系他。 这两年，张元庆只能通过父母了解到自己这个弟弟的情况，他尝试联系过几次，张怀庆却一直躲着他。 所以对殷桃的时候，张元庆有时候不经意间将对自己弟弟的感情和关心，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第962章 看到殷桃现在过得也不错，张元庆也为她感到高兴。 坐在沙发上，张元庆跟她聊了几句，关心她现在的工作和生活状态。 张元庆现在芝麻开花节节高，殷桃的日子自然没的说。裴碌是一个聪明人，已经把殷桃提拔为海云集团的一个中层，无论是收入还是社会地位都有很大的改变。 当然殷桃也是一个好学之人，在杨絮的支持下，她已经拿到了成人大专学历，现在正在自考本科。 张元庆听她的进步，也不由点了点头。正在聊天的时候，杨絮端了一杯药酒过来。 张元庆一看那个药酒，就有些皱眉：“我的年龄，应该不用喝这些吧。” 在这方面，张元庆可不是吹牛。他哪次回来，杨絮不都是第二天走路都不方便。他可不需要在这方面过多的补。 杨絮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是帮你调解身体疲劳的，你别认为补酒都是补肾的。你喝了这个酒，晚上休息会非常好，能够调理你身体的各方面机能。” 听到杨絮这么说，张元庆只能皱着眉将药酒给喝了。 刚刚喝完，就被杨絮催着去洗澡。张元庆闻言，只能去洗澡。结果被热水一冲，他就觉得酒劲上涌，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 张元庆走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有人了。他甩了甩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杨絮已经躺在床上等着呢，光线也调的很暗。张元庆闻到了她身上洗发水的香味，情不自禁搂住了对方。 不过他心里还有些奇怪，杨絮明明跟自己一起回来的，都没有洗澡，怎么身上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如此浓郁。 只是没有等他多想，因为对方也搂住了他。好似一条美女蛇，将他拖进了被窝。寒冷的夜晚，两个人有说不尽的情话。 早晨睡醒的时候，张元庆温柔地看向杨絮。 杨絮缠着他，缩在他的怀里。张元庆却发现，她的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张元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梦到了什么，静静等着她缓缓醒来，这才拧了一下她的鼻子：“做噩梦了？” 杨絮诧异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感受到脸上湿漉漉的，不由笑了笑没有回话。两个人一起起床，出来的时候，殷桃已经做好早饭了。 “哥、嫂子，吃早饭了。” 张元庆看了一下，早饭做得色香味俱全。他和杨絮洗漱一番之后，三个人一起吃早饭。 殷桃似乎才洗过澡的，身上有着沐浴露的芳香。 吃完饭之后，杨絮提醒张元庆早上要去牛胜强家拜年。 这两年，张元庆因为工作重心都在常溪县，所以每次回来都要抽空去看望牛胜强和林钰。 想到牛胜强，张元庆不由想到他的儿子，牛弘毅。 每次回来，他都忍不住要去看望看望那个小家伙。这小家伙很可爱，而且跟张元庆也比较投缘。在牛胜强的建议下，张元庆已经将其认为干儿子了。 想到那小子，张元庆吃完早饭，带着东西就过去了。 到了牛胜强的家里，依然是林钰开的门。 如今的林钰更显少妇丰韵，头发盘了起来，显得格外清丽。 “嫂子，牛哥和小牛呢？”张元庆进了屋子之后，没有看到大小牛，于是问道。 林钰提起这父子俩，不由摇了摇头：“一大早，你牛哥就带着小牛去菜市场买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牛哥这个人，现在有了儿子，天天带在身边，晚上睡觉都是他陪着。” 第963章 张元庆自然是知道牛胜强这个家伙，也许这个儿子对他而言来之不易，从牛弘毅出生开始，就由他一手带着的。 张元庆也曾经提醒他，对孩子不能太过溺爱。不过以牛胜强的性格，估计很难不溺爱这个孩子。 好在林钰还是比较理智的，在她管教之下，小牛倒也没有变成熊孩子。 林钰让张元庆坐在沙发上，突然看到他的头发，不由伸手过去，摘了一根白头发下来：“你这两年可变化很多，头上都有白头发了。” 林钰顺势坐在他身边，帮他翻找着白头发。 张元庆也没有多想，看着她摘下来的几根白头发，也不由感慨一声：“县里面的事情多，有些劳心劳神了。我估计到三十多岁，我这头发就要白一半以上。” 林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叹息了一声：“平时要多注意休息，工作是干不完的，要把身体放在第一位。”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天，这个时候，房门打开，牛胜强带着牛弘毅一起回来了。 牛胜强看到张元庆和林钰比肩坐在沙发上聊天，赶忙放下怀里的牛弘毅：“你干爸来了，快去打个招呼，找你干爸要红包。” 牛弘毅一岁多，现在勉强能够步行。他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咿咿呀呀喊着：“爸爸……妈妈……恭喜发财……” 张元庆看到这小子，心情就不由大好。牛弘毅现在会说的话不多，也不会喊干爸，每次看到张元庆也喊爸爸。 张元庆将这孩子抱在怀里，小牛跟他关系非常好，在未满一岁的时候，有时候哭闹，张元庆每次来抱到怀里，这小子就不哭了。 所以张元庆觉得自己跟这小子有缘，对他也是非常宠爱。 红包他早就准备好了，塞到了牛弘毅的手上，看着牛弘毅的眉眼，不由开起了玩笑：“你这小子，眉清目秀的，倒是越来越跟你干爸有点像了。这要是带出去，说是我儿子，别人都会信。” 牛胜强听了，憨笑一声，抓了抓头。 林钰在一边笑着一边打了一个圆场：“人家老人可说了，孩子跟谁亲近就会像谁。小牛这眉眼倒确实跟你有点像，不过这嘴巴、鼻子都像我。幸好没有随他爸，他爸可没有什么五官好看的地方。” 牛胜强也不在意，哈哈一笑，走过来又把自己儿子抱了回去：“像他干爸也好，以后当大官。” 张元庆摇了摇头：“拉倒吧，我算什么大官。放在古代，七品县太爷那样的芝麻大官都不算。我看这孩子，以后也别走仕途，最好还是像他妈妈当老师。” 牛胜强笑着又抱小孩到一边逗弄去了，在他眼里，估计就自己儿子，别人都装不下。 林钰对张元庆说道：“你别搭理他，他现在就是儿子迷，天天除了上班回来就把他儿子抱在手里。” 张元庆也看出来，他提醒道：“按照牛哥这么宠，以后可要看得紧一点。我看啊，以后再大一点，平时在江北这边读书，到了寒暑假就送到我那边去，我来好好教教他。给我带几个月，保准他乖乖念书。” 林钰也没有询问牛胜强的意见，就答应了下来：“行，不过要是去你那边，我可要跟着。就让你牛哥一个人在家，急死他。” 张元庆估计以牛胜强这个性格，一年看不到老婆都没啥感觉，一天看不到自己儿子恐怕都受不了，这比割了他心头肉都难。 第964章 两人一边看着牛胜强逗弄小孩，一边聊着一些近期发生的事情。张元庆也关心了林钰现在的工作，得知她在学校的发展不错，他也打心眼为自己这个嫂子高兴。 中午就由林钰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她还弄了一瓶酒出来，让牛胜强陪着张元庆喝点。 不过张元庆也不敢喝多，因为晚上可能还有事情。对此，牛胜强劝了几句，看他有事就没有强求他多喝了。 只是牛胜强饭刚刚吃了几口，就开始给自己儿子喂饭。 牛胜强就是典型的超级奶爸，张元庆看他一脸幸福的样子，也为他感到高兴。 下午张元庆果然接到了马青源的电话，让他晚上过去吃饭。 其实张元庆早就猜到，这一次回到江北市，马青源肯定要请自己吃饭。就是不知道，今天晚上去吃饭的时候，冯毅斐会不会来。 别看马青源在鸿为县，但是他跟冯毅斐的联系，肯定比张元庆与周强斌之间联系还要紧密。 而马青源这个县长，最近有些蠢蠢欲动，瞄准着常溪县县委书记的位子。 得知张元庆晚上要出门，牛胜强赶忙过来叮嘱：“元庆，你可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你在外面喝酒一定要注意情况。到了量，就不能再喝了。” 林钰听了这话，也是点了点头：“啥时候郁闷了，想要喝酒了，就喊你牛哥。你牛哥会保护你的。”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他们夫妻俩对自己的关心，之前好几次他回来找牛胜强喝酒，夫妻俩都非常关心他。 随着在体制内打滚，见惯了落井下石、两面三刀，反而这种淳朴的感情令他感动。 张元庆有午睡的习惯，在牛胜强家客房睡了一会。现在牛胜强家，林钰独自一间房，牛胜强和牛弘毅一间房，剩下的就是客房。 张元庆每次来吃饭，有时候时间迟了就在客房里面休息。他到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差不多。 休息好了之后，张元庆前去赴约。 没想到，张元庆到了的时候，冯毅斐已经来了，给自己开门的是方秋。 “张县长。”方秋看到张元庆，立刻露出了笑容。 哪怕现在的方秋，已经完全适应冯毅斐秘书职责，但是看到张元庆的时候，还是发自内心的谦恭。 这也是他知恩图报的表现，冯毅斐对他比较满意，也是因为他时刻怀有感恩之心。 张元庆进来之后，看到马青源家里临时弄了一个小牌桌，冯毅斐坐在对门的位置：“元庆，快来吧，就等你了。过年咱们放松放松，打两牌。” 原本牌桌就有四个人，冯毅斐、马青源、方秋，还有一个小伙子张元庆不认识。想来，应该是马青源的秘书。 小伙子二十五岁左右，手脚很勤快，就是有点底气不足，所以动作有些手忙脚乱的。 不过张元庆倒是多看了他两眼，专门问了一下他的名字。因为这青涩的表现，让他想起了自己才开始给靳书记当秘书的样子。 小伙子叫褚英，他看到张元庆主动问自己名字，感受到这位领导的尊重，感激地看向他。 张元庆在心中感慨，当年自己不也是这样么，对别的领导一些善意行为，发自内心感激、感动。现如今，自己举手投足一个动作，就足以令一些人铭记很久。 这就是体制内等级的魅力，达到一定级别之后，身上就有着光环。 第965章 打牌打得仍然是安北省流行的掼蛋，张元庆和方秋一家，冯毅斐和马青源一家。 张元庆和方秋一队，自然是输多赢少。方秋这家伙，动辄关键时刻放水，张元庆对他这个举动也很无奈，看破不说破。 褚英在一边端茶倒水，在给方秋续水的时候，亲眼看到他将四个头拆成了两个小对子，深受震撼。原来牌还可以这么打。 打掼蛋的时候，时间流逝很快。 打完牌就直接吃饭，冯毅斐对张元庆此次成功破格提拔表示祝贺：“元庆，既然已经成为常溪县的副县长，那么就要把自己一亩三分地管好。特别是做官和做人一个道理，认真之外还要有仁恕之心，不可把事情做绝。” 张元庆听了此话，点了点头。认真是做成事情的基础，至于说仁恕之心，应当不是妇人之仁。而是在关键时刻，要给人留一条活路。 他这番话，也算是对张元庆的之前的表现表示认可。侯泉年想要借着彭泰来搞乱常溪县，张元庆却一直站在大局方面稳定。 虽然细节方面，彭泰来指出了很多错误，但是张元庆知道自己做这件事的方向是对的。 至少这一行为，得到了冯毅斐的认可。冯毅斐可以说代表了大多数人，希望能够稳定下来，大家齐头并进去发展。 从这方面来看，侯泉年这些举动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想必，冯毅斐对此也看不惯。 冯毅斐又指点了马青源两句，对他今年的工作做了一个评价，最后反而询问张元庆：“元庆，你觉得咱们马县长的工作做得如何？” 张元庆一听，自然要说好话：“马哥的水平，我真是拜服。现在谁不知道鸿为鸿为，大有可为。特别是马哥打造绿色工业、高山农业、乡村文旅三个一流，可谓给鸿为县定下了发展方向，展现了敢为人先的气魄。” 马青源闻言，微微一笑。心里却对张元庆是服气的，这家伙不仅把眼光放在常溪县的发展上，周边县的情况，他都了如指掌。 这三个一流，是马青源今年才提出来的，一些鸿为县的干部都不一定完全了解，这家伙已经开始研究了。 冯毅斐点了点头：“我倒觉得，你们两个在一起共事挺不错的。青源适合坐镇，元庆适合开疆拓土。你们两个人若是能够走到一起，或许能够成就一番事业来。” 张元庆心里跟明镜一样，之前马青源就曾经打电话询问过自己常溪县的具体情况。 如今的张元庆在这方面非常敏感，他立刻就察觉出，马青源是盯上了常溪县县委书记的位置。 彭泰来被调走之后，县委书记一直没有定下来。因为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所以定下来非常谨慎。 原本省委组织部下来考察干部，就考察了常明云。按说，常明云多年的县长，也有资格接任县委书记了。 县委书记也是正处，说起来级别与县长一样。不过毕竟是一把手，意义完全不同。 常明云大概心里也有过憧憬，不过冯毅斐能够现在推出马青源，也足以证明，常明云没戏了。 想想也是，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常明云毫发无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还想要担任一把手，估计是很大难度。除非上达天听，真有亮点工作。 现在马青源想要进入常溪县，专门和张元庆说一声，应该是提前预热一下。 第966章 张元庆自然表示支持：“跟马哥一起，我能学到很多，一直希望有个机会能够共事。” 冯毅斐点了点头：“听说常溪县那边人事有些复杂，元庆刚刚晋升副县长，要想办法维护好稳定和谐的氛围。” 这是让张元庆提前把常溪县这边一些隐患搞定，让马青源过来的时候，不至于出现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这种情况。 张元庆情知，这个忙他一定要帮。 无论是冲着冯毅斐，还是冲着与马青源的关系，他要付出一份力。 所以，张元庆做出了郑重承诺：“冯书记、马哥你们放心，常溪县总的形势是好的，发展的意愿是强烈的。” 冯毅斐闻言露出了笑容，他相信这小子的能力。既然答应下来，肯定能够为马青源扫清一些障碍。而马青源去常溪县，也为张元庆带来一个机遇。 毕竟，常明云估计要有大麻烦了。 马青源也松了一口气，他对常溪县的情况，算是洞若观火。 无论是彭泰来还是常明云，都没有人能压得住这个小子。现在他又晋升了副县长，手中的权限进一步扩大。 在马青源看来，张元庆入常应该是没多少问题了。那么马青源入主常溪县之后，张元庆顺利入常，对他而言就是一大助力了。 而张元庆愿意替他扫清障碍，只要做出了这个承诺，马青源去了之后，就能够利用张元庆制衡其他势力。如此一来，他也能够在常溪县快速打开局面。 有时候棋盘之上，一颗棋子用活了，那么就能让棋盘形势发生巨大变化。 吃完饭之后，冯毅斐带着方秋离开了。 马青源兴致很高，他拉着张元庆下棋。 张元庆的棋艺一般，两个人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只不过他经常妙手偶得，让马青源赢得不是那么轻松。 “元庆，我听说你之前跟常明云的关系不错，为什么后来分道扬镳了？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愉快了。” 马青源突然问到了常明云的情况。 张元庆皱了皱眉头，马青源这么单刀直入的询问让他有些不习惯。不过他也明白，马青源对于自己有些不放心。 因为自己能够跟常明云分道扬镳，那么以后说不定就会和他分道扬镳。马青源不得不考虑，自己的不可控制性。 为什么在体制内，很多领导都想要用自己身边的人。因为身边的人，秉性如何，有多大能耐，心里都是有数的。 如果身边没有什么人，那么很多领导就会选择一些唯命是从，方便管理的人。 真正拥有大才，胸怀屠龙之技的，很多领导并不敢委以重任，因为这些人有自己的想法。张元庆就是这个情况，他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理念。 张元庆有可能会因为理念相合，联手跟你一起做事。也会因为理念不合，选择自己走自己的路。马青源想要在一个地方坐稳一把手，对张元庆自然是有些担心的。 马青源提常明云，这对张元庆来说是不好回答的。他如果说常明云不行，那就变相在骂现在的领导，这样一来给人一种人品堪忧的感觉。 如果张元庆说自己不行，那就是自曝其短。 张元庆只是有片刻失神，随后笑着说道：“马哥，您这都是在哪听到的消息，常县长跟我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第967章 他对我的工作是比较支持的，只是因为长天科技公司事情有一些争执而已，那都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我心中常县长仍然是值得尊敬的领导。” 马青源呵呵一笑：“我可听说，常县长这个人不好相处。上次为了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他自己都没有查清楚，就要在常委会对你进行问责。也是因为这件事，导致省里面对他颇有微词，说他有些恃才傲物和小心眼了。” 张元庆一听就明白，果然是因为这件事。那次朱华诚过来的时候，就点出了常明云在这件事上的失误。 在张元庆看来，常明云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一心想着压制自己。可是他也不想想，自己做事很少留下把柄，为什么会违反大营商工作，针对长天科技公司呢？ 常明云还是因为之前彭泰来倒霉的时候，张元庆没有选择助他一臂之力，让他觉得这小子有反骨。 后来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常明云又有些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能够控制大局，对张元庆的方式方法并不认可。 结果激进的手法，反而为自己招惹了祸端。这一次无缘县委书记的位置，应该是他的事情被抖出去了。只怕，现在这位常县长想到自己，都会气得牙痒痒，觉得自己给他挖坑。 这种事情，就算是解释都无法解释。 张元庆知道自己肯定是上了常县长的黑名单了，不过心里虽然有吐槽，却不适合说出来。 张元庆想了想回答：“马哥，常县长这个人专业能力很强，抓经济也是一把好手。之前的事情，主要是他对我个人有些误会。不过我破格提拔这件事，他是非常支持的。如今大营商工作，常县长也抓得非常好，将常溪县的底子打得不错。” “是么，天下事就怕认真二字。” 马青源微微一笑，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了。 张元庆觉得马青源话里有话，天下事就怕认真，是说常明云因为认真所以取得了现在的成绩。还是说，如果常明云被针对的话，一旦认真针对起来，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张元庆还认为，马青源在拿着常明云的事情在试探自己。现在看来，马青源很有可能提醒自己，让自己跟常明云要划清界限，这家伙有可能要倒霉了。 张元庆不由叹息一声，难怪马青源还没来，就对常溪县的情况有些担心。现在看来，这个地方的人都是不愿意消停的。 彭泰来已经被处理了，调出了常溪县，现在这些人怎么又瞄上了常明云。 张元庆对此也是爱莫能助，常明云到今天，也是自己咎由自取。体制内的斗争，可不是请客吃饭，跟你说什么谦让。一旦展露獠牙的时候，就是要你命的时候。 如此想来，上次鲍勇等人在县委会上剑指常明云之后，后面的事情就理所应当了。 从马青源家回去，张元庆还在对常溪县下一步工作有些担心。 果不其然，年后刚上班没两天，市纪委来到了常溪县，常明云正式被调查。调查的原因是有多起实名举报，都是针对他的。 不仅是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还涉及到了多起县政府的决策失误。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常明云的事情，立刻引起了整个常溪县的波动。 第968章 张元庆并没有将自己当做局外人，更何况他知道冯毅斐和马青源在盯着自己呢，自己必须展现应有的控制力。所以，他第一时间通过鲍爽约见鲍勇。 彭泰来临走之前说过，他之所以败走麦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鲍勇。这一次常明云的事情，张元庆不知道是谁在主使，但是鲍勇这个人肯定跑不掉。毕竟他是专职副书记，一旦一把手、二把手被弄走了，他总有机会往上一步的。 鲍勇这种人，绝对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那种典型。张元庆决定要找他谈谈，让常溪县重新恢复稳定。 吃饭的地方被定在一个小饭店，地方是鲍爽定的，不过他并没有过来。 小饭店有个单独包厢，比较适合谈事情。 鲍勇一下班就赶了过来，他静静在里面喝茶等着张元庆的到来。自从彭泰来离开之后，他基本上都是深入简出。 今天之所以赶出来，主要还是有些奇怪，张元庆怎么会主动联系他。难道是认为，现在晋升为副县长之后，就有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资格了？ 鲍勇看似莽撞，实际上心思深沉。别人很难从他的表现，看出他到底藏着什么。就连老狐狸彭泰来，也是如此。 所以面对张元庆，虽然这小子的门路有点野，但是他也一直觉得在控制范围之内。至于，对方为什么喊自己今晚吃饭，鲍勇有几方面的预测。 到了张元庆约定的时间，他进来的时候，看到鲍勇已经在缓缓喝茶了。他有些意外，对方竟然提前了十多分钟来到了这里。 张元庆赶忙笑着道歉：“鲍书记，真不好意思，我喊您吃饭，结果还让您在这里等着。” 张元庆坐下的时候，鲍勇已经倒好了一杯茶：“这个饭店，我有时候和阿爽一起来吃饭，跟他聊一些情况。这小子不争气，每次来就光顾着吃饭。他哪里知道，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关键看跟什么人一起吃。” 张元庆一边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一边笑着应承：“鲍书记说得对，阿爽是有些不知道珍惜。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鲍书记当然不能说老，不过也是咱们常溪县的参天大树，很多事情需要您撑着。” 从张元庆谦逊的态度来看，鲍勇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企图。 原本鲍勇是认为，张元庆要找自己谈他入常的事情。 张元庆刚刚破格提拔，现在急着入常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常委会的位置就那么多，如果错过了这一班，后面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鲍勇对此也有想法，张元庆想要那么容易进入，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看到张元庆这个态度，又没有从他身上看出有什么迫切的想法。 鲍勇笑着跟他扯了起来，直到上菜之后，两人还是在绕着常溪县的工作畅聊。 鲍勇一时之间，也看不透张元庆的想法，于是主动开口：“张县长专程喊我出来，总不至于就是交流工作吧。有什么事情可以明说了，我晚上还要急着回去处理一些文件。” 张元庆看到鲍勇主动提，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才缓缓拿出了一份密封的材料。 鲍勇看到密封的材料不由眼神微微一动，材料是用大信封装着的，上面还有密封的印记，看起来没有破坏过。特别是材料上的字，鲍勇能够认得出来是彭泰来的字迹。 第969章 张元庆拿着这份密封材料说道：“在过年前，彭书记临走的时候，他喊我去他家里吃饭。在吃完饭之后，彭书记给了我一份这个密封材料。他告诉我，这份材料是关于鲍书记您的。我也不知道这材料里面有什么，您知不知道？” 鲍勇眼皮一跳，他虽然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眼睛仿佛瞬间深邃了起来。 张元庆不再说话，他将密封材料放在了桌子上。手指缓慢的叩击着桌面。 等了足足有十几秒，鲍勇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张县长，有什么材料，你打开一看不就知道了么？我这个人，身正不怕影子斜，真有什么问题，就请组织上处理我。” 鲍勇心理素质极强，除了刚开始错愕之外，很快就恢复稳如老狗的状态。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鲍书记，之前省纪委第十审查调查室主任朱华诚来常溪县，您们应该是知道的。他当时问了我很多常溪县领导班子的问题，我坚持认为，咱们的班子是一个团结的班子，是一个想要做事的班子。 以前我的老领导教我，不利于团结的事情不要做，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我深以为然，咱们常溪县想要做事，必须要一个团结的班子，这样才能更好开展各项工作。” 鲍勇收起了笑容，凝视着张元庆。他听得出来张元庆的诉求，是让自己不要搞事了。而他特意提到了朱华诚，其中有没有威慑的意思，就要看自己琢磨了。 张元庆将材料往前一推，推到了鲍勇的面前：“这份材料，彭书记告诉我只有一份，里面的都是原件。不过这都是彭书记说的，我也不清楚。或许这位老领导是在考验我，里面就几张白纸而已。” 鲍勇目光不由自主放在了密封材料上，他淡淡说道：“这么薄薄的一份材料，有可能是几张白纸，也有可能是一根能够套住脖子的绳索。咱们这位老班长做事，有时候我也看不透。” “我想，彭书记他老人家还是想要考验我。他跟您是多年的盟友，怎么会收集这样的材料呢？所以拿到手至今，我都没有打开过，就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转交给您。怎么处理，您看着办吧。” 张元庆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张元庆始终看着鲍勇的眼睛，让他的眼神无法逃避。 张元庆这是兵行险招，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这份材料，他是的确没有看。因为现在他需要鲍勇这样的老杆子坐镇。 他算是看出来了，常溪县就跟一个马蜂窝一样。哪里戳个洞，那么整个窝都乱了。 如果彭泰来能够留下来，凭着他多年经验，能够压制住这些人。常明云就欠缺一些，不过毕竟有多年工作经验，虽然叶俊等人虎视眈眈，但是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就怕这些老杆子全抽走，那就完蛋了。马青源就算来了，也压不住这个乱局。张元庆想要通过这份材料，让鲍勇跟自己达成同盟。 至少在眼下，两人能够联手让常溪县恢复稳定。常明云现在多半是好不了，鲍勇必须要担起定海神针的作用。 这也是张元庆为马青源前来平稳过度打基础。 鲍勇拿起了那份密封文件，他端详了片刻，又凝视着张元庆：“难道你就不好奇，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么？” 第970章 鲍勇检查了一下，封条以及各方面的印记，都能够证明没有打开过。当然也有可能对方手段高明，打开了之后，原封不动贴回去，甚至打开看过，然后又换了一个信封密封也有可能。 所以现在张元庆说没看过，到底有没有水分，谁也不知道。 “鲍书记，有时候好奇心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破坏团结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之前朱主任曾经问过我，如果我能往上半步，多久能够让常溪县发展达到全市一流县区的水准。 我当时打过包票，说如果我能做副县长，八年时间让常溪县得到很大的发展。朱主任批评我，有些自以为是了，难道常溪县就我一个人做事么？我后来想想，觉得他说的是有道理的。一个地区的发展，绝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而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张元庆说着，真诚地看向鲍勇：“鲍书记，您是咱们常溪县的参天大树。我希望能够在您的领导下，把常溪县发展起来。” 鲍勇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很会说话。那一句在自己的领导下，把常溪县发展起来，似乎是颇有深意。 鲍勇闻言，神色微微一动，半晌之后，他拿出打火机，当面将这份材料给烧了。 张元庆赶忙打开窗户，好让烟气能够散出去。鲍勇将烧着的材料扔在地上，根本连一眼都没看，直到材料慢慢化为灰烬。 等到材料烧完，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也是鲍勇表达一个态度，那就是无论这里面有没有东西，有什么东西，这个人情他认了。 鲍勇这才缓缓开口：“张元庆，你是个人物。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你放心，不利于团结的事情，我也不会做。不利于团结的话，我也不会说的。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张元庆明白，鲍勇这是向他保证，常明云这件事就此了结，他是不会再插手了。 而随着鲍勇的收手，很多问题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张元庆觉得彭泰来说得对，有时候不能表现的过于君子。毕竟君子可欺之以方，自己可不想做被人欺负的那个。 所以张元庆微微一笑：“您这边肯定没问题的，但是现在县政府班子缺了主心骨。我想要请您出面，也跟他们说说这团结的大道理。” 张元庆的意思是让鲍勇出面，镇住叶俊等人。而现在，县政府这边，镇住其他人也是为张元庆创造机会。 通过张元庆出手，让县政府稳定下来，这也是彰显他能量的时候。这为他后期入常，可以奠定一个基础。 “团结的方式有很多种，就是不知道张县长想怎么团结？” 鲍勇淡淡询问。 张元庆看着他说道：“鲍书记，我想要团结在您的身边。” 两人都是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鲍勇笑了，他知道张元庆的意思是让他出手，让叶俊等人放弃坏心思，同时为他造势，能够顺利入常。 而作为交换，张元庆愿意跟他结盟，并且力推他往上一步。如此一来，两个人互惠互利。至于这份材料，权当是一份投名状了。 之前张元庆口口声声大局，鲍勇不为所动。可是现在张元庆主动提出想要入常，鲍勇反而感到高兴。 如果一个人无欲无求，或者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那是相当可怕的。 第971章 鲍勇从来不和没有弱点的人合作，因为这种人根本无法驾驭。 鲍勇举起酒杯：“与张县长喝酒很愉快。” “那就常来常往。”张元庆举杯相碰，两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吃完饭之后，鲍勇先行离开，张元庆坐在房间里面等了一会。纸张燃烧的味道，还充斥在房间里面，张元庆将灰烬碾碎，确保里面没有别的东西了，这才起身离开。 …… 第二天上午，鲍勇到了单位之后，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包容：“包部长，如果有时间，能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包容接到鲍勇的电话，不由有些凝重。毕竟他对这个老银币是很忌惮的，哪怕是叶俊到这个老银币面前，都要欠几个档次。 特别是包容通过别的渠道，得知彭泰来的离开，几乎就是鲍勇一手策划的，更加对这种城府极深的小人有些忌惮。 君子好惹，小人难缠。包容来到了鲍勇的办公室，看到他那张胖胖的圆脸，总是会下意识放松警惕。 鲍勇给人的形象，从来与高深没有什么联系。他在彭泰来面前是个冲锋在前的状态，很多问题动辄先声夺人。 如此一来，就给彭泰来一种特别的依赖。很多事情，彭泰来都会找鲍勇协商，而且每次都能达到自己的预期效果。 而彭泰来惹上麻烦开始，鲍勇始终不显山不露水。甚至可以说，要不是那次常委会，鲍勇等在内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出面保张元庆，让彭泰来感觉到了不对劲。 只怕彭泰来就是离开常溪县，都未必知道鲍勇会对他出手，而且是下死手。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家伙，就连包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刚开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想而知，鲍勇藏得有多深。 鲍勇看到包容之后，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 “包部长，之所以喊你过来，主要是觉得近期彭书记调离，常县长又接受调查。这个时候，咱们要怎么办，程部长那边我已经聊过了，现在想要和你聊聊，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鲍勇缓缓的说着，一副一心为公的样子。 包容心里有些警惕，不知道对方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包容想了想说道：“现在咱们常溪县群龙无首，鲍书记您是掌舵人，我们自然听您的。” 鲍勇呵呵一笑：“我就是年纪大了些，担不起掌舵人三个字。我这里有些东西，你回去看看。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常溪县要稳定，咱们班子要团结，事业还要发展。你觉得呢，包部长？” 鲍勇拿了一份材料出来，递给包容之后就立刻送客：“好了，我等会还有一个会，包部长你拿回去看吧。” 包容拿到材料之后，瞥到了一个名字，那就是叶俊。 这是叶俊的材料，可是鲍勇却把这个材料给自己了。这个老狐狸，是敲山震虎的意思？ 包容缓缓起身，在鲍勇注视下离开。鲍勇的目光在他背后，让他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包容回到办公室之后，立刻关上门，然后打开了材料。看完之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等了一会，他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通了之后，他淡淡说道：“老叶，到此为止吧，不要伤人伤己。” 那边停顿了一会，然后闷闷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包容又翻了翻材料，心里一阵阵的发冷。鲍勇这个人，一辈子都不能与之为敌。除非你有把握一举弄死他。 第972章 …… 张元庆正在办公室，他接到了鲍勇的电话。 “你如果想要护着常明云，还是要从他家人入手。有些时候，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张元庆听了之后，立刻明白过来，立刻就打电话出去给陈奎松：“陈县长，喊两个人跟我一起。” 陈奎松问都没问，立刻就答应下来。 张元庆立刻起身，前往常明云的家。 好在之前去过几次，张元庆知道他家在哪。 常明云的妻子叫做范慧欣，张元庆还记得什么样子。 张元庆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陈奎松喊来的两个人已经等在这里了。这两人正是上次去江北的三个人中的两个。 两人看到张元庆也很客气，纷纷上前喊了张县长。 现在的张元庆跟上次比，身份大不一样了。之前虽然也喊张县长，但是意义是不一样的。 张元庆也深知和他们的打交道方式，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们了。上次的事情，还没有感谢你们呢。我跟你们陈县长说，有空喊你们三个人吃个饭，我陪你们喝几杯。” 其实这两人的年龄，都要大于张元庆，不过随着身份地位的不同，他再说这些话，就令两人深受感动了。 张元庆带着他们进入了小区，刚刚到了常明云的楼下，就看到范慧欣跟一个中年胖子走了下来。 这个中年胖子，张元庆自然认识，正是彭锐方。他是锐方公司的老板，之前承包过常溪县小礼堂改造的工程，结果发生了安全事故。 当时张元庆把他踢出承包工程，他还特意找了欧阳宏等人来说情。张元庆还记得，他堂哥是江北市市局的。 其实姓彭，又是副局长，张元庆都不用查也知道是谁。不过他故意假装不知道，这也是该装傻的时候就要装傻。 只是看到彭锐方带着范慧欣一起下楼，张元庆本能觉得不对劲，直接带人拦住了他们。 “嫂子，你去哪里？” 张元庆开门见山问道，现在常明云正在被调查，这个彭胖子出现带着范慧欣从家里离开，怎么看都很可疑。 没想到，范慧欣看到张元庆反而很紧张：“我没有什么事情，我和彭老板一起出去一趟。这几天都不敢出门，彭老板主动过来帮忙，带我去一趟菜市场买菜。” 张元庆闻言，看向彭锐方：“彭总，你跟我嫂子这么熟，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呢？以前还多有得罪。” 张元庆的声音不阴不阳，不过他目光凌厉。 彭锐方看到张元庆就害怕，更何况，张元庆带了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善类。他急忙解释：“张县长，我恰好住在这个小区，也是意外跟范姐认识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远亲不如近邻，常县长这两天有些事情回不了家，还要感谢彭总出手相助。不过我都来了，就不用你再烦神了。” “是是是，张县长来了，我就不用瞎操心了。”彭锐方连连说着，就后退着离开。 范慧欣显然还想喊住彭锐方，她这个举动，表明了对张元庆不放心。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从对方这个表现，就能够看出常明云在家里肯定也说了自己的坏话。 所以对范慧欣的担心，张元庆指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范姐你放心，我身边的人都是常溪县公安局的，你可以把两人的警号记下来。 还有我个人，虽然和常县长有些矛盾，但是归根结底我们是一路的。你放心，这两天我会派人来保护你，直到常县长回来。” 第973章 范慧欣依然戒心很强：“你们都是男的，说什么保护我不是很合适。张县长你还是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 张元庆见状，打了一个电话给杨絮。准备想要让杨絮来保护范慧欣，可是后来又觉得让自己女朋友过来不合适。 杨絮毕竟是江北市纪委的，她一旦参与进来，还有些麻烦。所以想了想，张元庆又打电话给殷桃，让她过来跟着范慧欣。 这样一来，范慧欣无论碰到什么事情，自己第一时间就能够知道，并且能够施以援手。 将电话打完之后，张元庆诚恳对范慧欣说道：“范姐，我也不是希望你相信我，但是你要相信常县长。现在这个时候，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不乱说话，不乱做事，一切都会化险为夷的。” 范慧欣看着他，神色微微一动：“你说老常会没事的，只要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张元庆坚定的回答：“是，按说您也应该了解，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容易忙中出错。我们都应该相信常县长。 我跟常县长接触以来，知道他做事风格很硬，而且生活中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一个人只要不碰色，不碰钱，那么就不会出大问题。您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果然这番话，对范慧欣是一种安慰。 范慧欣点了点头：“那我回家，就在家里等老常回来。如果老常能够安然回来，我一定会让他去亲自感谢你的。” 张元庆苦笑一声：“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就不用跟常县长说了。我只是希望你们安然无事，毕竟常县长对我也有知遇之恩。” 按说张元庆之所以掺和这件事，主要是因为冯毅斐打了招呼，希望常溪县能够平稳有序，这样马青源能够更好的介入进来。 从这个角度来说，常明云是死是活，跟他的关系不大。他只要控制住，让这件事不要扩大就好了。 而他之所以过来，就是因为常明云哪怕做事偏激，后期更是与张元庆有了很深的矛盾。但是在张元庆来常溪县之后，前期常明云还是出了力的。 更何况，常明云也是周强斌认可的人，算是周强斌这一系的。自己作为周强斌的心腹，这个时候也要替他帮帮常明云。 哪怕对方不领这个情，不过千金买马骨，有些事情做出来的意义大于事情本身。 张元庆一番陈述之后，范慧欣虽然心里还有顾虑，但是她也觉得张元庆说得对，开始足不出户。 果然如同张元庆的预测，一个星期之后，常明云结束了被纪委询问。总体来说，他算是已经过关了。 只不过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本人也心灰意冷。所以在组织提出给他换一个地方的时候，他也欣然同意。 最终，常明云也被调离常溪县，前往天湖区担任区长。 相比较于彭泰来的降职调离，常明云最终凭借着平日里的过硬表现，只是调换地方。想必常溪县这个伤心地，他以后都不想再回忆了。 其实对他本人来说，这是已经最好的结果了。要不是张元庆积极运作，他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从这其中，也能够看出鲍勇的厉害。这家伙跟曹操一样，要不然是治世之能臣，要不然就是乱世之枭雄。 只是从常明云结束谈话，然后到调离常溪县，他都没有联系过张元庆。期间两人有过碰面，他表现也非常冷漠。 第974章 对此，张元庆也没有说什么。常明云和彭泰来一样，属于败走麦城。无论他甘心还是不甘心，终究是被淘汰了。而自己只要做到了无愧于心，也不管他领不领自己的人情。 期间周强斌打电话过来询问过事情，对于张元庆及时出手表示认可。常明云是他的人，如果真的出事了，他脸上也无光。 通过这一次的事情，张元庆和陈奎松走得近了。 在陈奎松结束任务回到江北市的时候，张元庆按照之前所说的，组了一个饭局，邀请了方秋和赵奕。 如今的赵奕可不简单，凭借着出生入死的功劳，他正式得到了宋省长的关注，关系调到了省城，担任省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并且进入了省城市公安局的党委班子。 虽然赵奕现在还是副处级，但是他转正处应该就是下半年的事情了。 陈奎松没有什么太大的功劳，想要借此晋级也很难。不过他所幸是参加了此次长天科技公司诈骗案的专案组，也是得到了省里面的关注。 陈奎松的专业素养不差，得到了省厅的关注，日后省内调动，也能算是挂上号了。 方秋也终于如愿成为正科，在仕途上向前踏了一步。而且方秋的潜力很大，冯书记退休之前，给他提到副处也是大有可能的。 可以说四个人各得其所，未来的发展都比较可期。 而且四人之中，无论是方秋、赵奕、陈奎松，都对张元庆是比较感激的。他们如今的成绩，或多或少都跟张元庆有一定的关系。 张元庆对此也没有居功自傲，他知道想要保持久远的关系，还是要互惠互利，大家形成一个利益集体才行。 所谓的恩义，往往只是人设的需要，或者是表面文章。就像古代学子高中后，会喊考官为座师，甚至私下里称呼为恩师。 那无非就是为了依附，硬套上的关系。有了这层关系，就能够方便结交，彼此也能够放心的相互利用而已。 方秋向张元庆道喜：“今年过年都没有机会聚在一起，今天聚会，我借机向元庆道喜。” 方秋年龄比张元庆大，如今两人亲近之后，喊张县长就生疏了。所以他也喊一声元庆，表明两人较近的关系。 陈奎松紧随其后：“说的是，咱们共同喝一杯。” 陈奎松在三人之中，按说级别不低。 虽然和张元庆一样是副县长，不过陈奎松的资历要老一点。更何况，他主要是兼着县公安局局长的职务，这放在任何地方，那都是要被拉拢的对象。 之前陈奎松就是跟叶俊关系很近，当时张元庆一看，陈奎松都在叶俊这边，说明叶俊已经占据县政府这边上风了。 不过在这一次聚会上，方秋自然是主位，张元庆原本想要坐在末位，却被赵奕和陈奎松硬是拉到了方秋的下手。 所以不知道的，看这个座位排次，肯定认为坐错了。方秋一个正科坐主位，张元庆资历最浅的副处坐在二位。 实际上看似不合理，都是有一定道理的。方秋如今是冯书记的秘书，真正的宰相门前七品官。 之前就有人开玩笑，领导秘书那是领导在的时候是秘书，领导不在的时候你还拿他当秘书，就别怪人家不把你当人了。 在方秋面前，就连陈奎松这个老牌副处，也是赔着小心。 第975章 四人喝了一杯，张元庆笑了笑：“要说恭喜，还是恭喜方科长，现在是秘书一科科长，向上通道可是已经打开了。下一步，可就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 冯毅斐这一届还有三年多，方秋坐到副主任位置恰好是够了。随着冯毅斐退下去，方秋再下放到地方，比起如今的马青源也许差点，不过也算是达到了很多普通人仰望的地步了。 体制内多少人，就连副科都无法进入，捞个主任科员享受正科、副科待遇而已。想要转为行政编制，却千难万难。 方秋有自知之明，自知自己潜力有限，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 方秋摆摆手：“元庆你就别谦虚了，现在谁不知道，你是常溪县的定海神针。这一次常县长的事情，要不是你在奔走，他也没有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我听说，他临走之前，在向组织汇报工作的时候，对你大加赞赏，并且承认之前工作中对你有过误解，觉得你应该入常，为常溪县做更大贡献。” 由于常明云一直到走，都没有跟自己联系过。张元庆还认为他依然对自己有所误解，所以也没有再想过他的事情。 却没有想到，常明云临走之前，还做了这么一件大事。 张元庆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位常县长还是太骄傲了。他能够向组织推荐自己，说明他知道自己错了。不过他这个人，就算是错了也不会低头的。 所以哪怕背后向组织大力推荐自己，当面仍然跟自己非常冷漠。 其实想想他也是人才，而且作风也很过硬，称得上是一个好干部。只可惜，环境就是这么污浊，他的智慧又不足以让他应付这样的环境，所以就迎来了挫败。 陈奎松闻言也是叹息了一声，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评价常明云这个人。 张元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县长人选，有没有定下来是外调还是本地提拔。” 常明云被调离，张元庆知道很多人都盯着。其中就有鲍勇这个专职副书记。若是此次不能让他如愿，只怕马青源来常溪县，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张元庆对鲍勇此人，还是心存忌惮的。 可是让张元庆没有想到的是，方秋还有另一条信息让他听了更是吃惊。 张元庆之前和鲍勇说过，跟他结盟之后，将力推他上位。因为他觉得，目前常溪县，没有谁是这个老银币的对手。 叶俊也算是银币一枚了，能够在常明云的眼皮子底下，搞起风雨。隐忍多年，都没有让人看出他有什么问题。 可是叶俊碰到了鲍勇，两人稍微碰碰，段位就彰显出来了。毕竟银币这种事情，不像是玩游戏你有啥武力值，你八千他一万，差距一眼就能看出来。 两个银币在一起，主要就看结果。鲍勇一出手，叶俊立刻偃旗息鼓，这就证明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既然如此，张元庆打不过就加入，这也是体制内的惯常手段。 所以站在常溪县现有情况来看，县委书记基本上确定是马青源了，那么县长应该不会是外调了。一把手、二把手都外调，将会挫伤原有班子及旗下干部的积极性。 却没有想到，张元庆刚刚提出这个想法，方秋就摇了摇头：“马哥想要前去常溪县，但是没有经过上面同意。大概是常溪县一把手、二把手接连出事，导致上面有些不满，所以这一次是上面直接指定的。” 第976章 这种事情确实不多见，虽然说县级一把手、二把手都是省管领导。但是很多时候，都是以市级意见为主。 除非市里面推荐的人选太差了，导致省里面直接不予批准。包括这一次情况，常溪县接连一把手、二把手都出事，让省里也有了意见。 既然你自己选的人不行，那么我们就越俎代庖了。 想必不仅是常溪县这边，此次长天科技公司事件，有两个县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一起出问题。这两个县的人事任命权，省里肯定也一并收上去了。 张元庆闻言，不知道为何想到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此次事件之中，获利者大多都是踩着别人实现了往上爬。 张元庆和赵奕自然是获利者之一，还有一些因此提拔的获利者。他们提拔的背后，是另外一些人被问责。 其中不乏被查，因此喜获银手镯的。只是从另一个角度去想，这些人也是咎由自取。 若非张元庆和赵奕及时阻止了一场巨大骗局，那么后果将会更加可怕。安北省高层颜面尽失，到时候就不是八个县区一把手、二把手要倒霉了。 一旦这把火烧到了市里面，那就是山崩地裂了。从这方面来说，大多数人还是感谢张元庆和赵奕这种行为的。 两人也算是出了不小的名气。 陈奎松好奇询问：“指定的是谁，是咱们江北市的领导么？” 张元庆也比较关心这个问题，是从省部空降一个，还是其他县区调一个过来。 方秋说道：“我听说，暂定的人选是新站区区长吕达，这个人原本就是省里面空降下来的。所以省里面对他比较熟悉，这一次指定他来常溪县当书记。” 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常明云想要从县长转为县委书记，就是跨不过去，还差点出事。这位吕书记直接得到省里面的指定，这么一指定，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省里面都指定了，市里面开会也就剩下举手通过了。甚至这个会都不一定需要表决，通报一下就行了。 毕竟你下级难道还能表决上级的意见么。 方秋继续说道：“吕书记这边是确定了，但是常溪县县长没有指定，估计会暂时空缺。市里面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向上提议了。” 这样一来，算是喜忧参半。吕达来常溪县，对于鲍勇等人来说是一个沉重打击。空出了两个位置，结果空降一个。 而且空降的这个有着省里面的背景，这不是一般能量能够撼动的。 这样来说，也是一个好事。因为吕达有能力镇得住场子，张元庆也了解过，这个人比常明云年龄大一些，在新站区做出了不少成绩。 现在又得到了省里面的重视，来常溪县担任一把手，想必后面说不定两年一跳，直接进入市政府。 鲍勇等人再傻，不会跟这个人去硬碰硬的。 从这方面来说，省里面的想法是对的。不过另一方面，这个县长的位置空缺，就有点微妙了。 鲍勇、叶俊两个人肯定死死盯着这个位置，这两人一个是豺狼一个是虎豹，那绝对是有的打。 张元庆摇了摇头，这些问题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之前他插手常溪县的事情，是为了跟冯毅斐的约定，也是向县政府班子展现自己的能量，让叶俊等人不敢小觑自己。 第977章 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了，马青源也没有来，那么后期这两个人再怎么闹，那都是他们的事情了。反正你们闹你们，别殃及到我，谁碰我衣服角，我都要弄死他。 这就是张元庆的强硬态度。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主动送方秋回家。 回去路上方秋感慨万千，他不时提起过去。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自己与张元庆共事，在调查组的时候。 张元庆想起那段时光，也是有些恍然。虽然只是两年多前的事情，却从心境上看，仿佛过去了很久。 “元庆，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对我有了熟悉，并且对我工作认可。后来向冯书记推荐的时候，才毫不犹豫推荐了我。” 方秋扭过头，笑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如实说道：“那个时候，你出自组织部，明明知道耀阳集团跟王义明的儿子王耀阳有关系，却坚持跟着后面严查，我觉得你这个人有骨气。 不过给冯书记推荐的时候，我主要是不敢推荐自己身边人过去，怕引起冯书记的误会。综合来说，还是推荐了你。所以你也不要老是记挂这件事，因缘际会之外，还是你自身素质过硬。” 张元庆如实说，也是不想两人之间掺杂太多的所谓情义。有的人情说出来就不值钱了，大家心里有数就行。否则一直背负着，反倒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方秋点了点头，感慨了一句：“是啊，人生际遇真是说不清的。但是我有一点可以肯定，元庆你不是池中之物。冯书记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对你很欣赏。你这一次想要入常，可以走走冯书记的关系。这件事，你要主动一点。” 张元庆抓了抓头，方秋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性格，你看似低调实际上骨子里面傲着呢。遇到事情，也不是能够低头的性格。但是在体制内，不求人是不可能的。 你不低这个头，冯书记不会主动帮你的，哪怕他再欣赏你。而且从来不求人，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习惯。有时候，你求我，我求你，关系就建立起来了。帮过你的人还会帮你，你帮过的人未必会回报你。” 方秋跟着冯毅斐一年多，果然见识都不一样了。这就是位置带来的视野。 张元庆也在琢磨，上次他找鲍勇谈判的时候，的确当他低头求他想办法让自己入常的时候，对方的笑容方才真诚了起来。 彭泰来也跟自己说了，不能表现的太过君子。 或许是之前一直和周老这样的人物接触，对方心怀国之大者的情怀，感染着自己。 后面又碰到了周强斌这样领导，把什么问题都考虑在前面，自己只要埋头干活就行。 因此，张元庆到今天似乎也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求过别人帮什么忙。看来这也是自己的短板，这样一来，反而显得跟环境格格不入了。 方秋的提醒，对张元庆来说是恰到好处。 “方主任，我要感谢你，你放心，后面的路我知道怎么走了。” 张元庆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所以立刻向方秋表示感谢。然后说道：“如果后面我有什么事情，希望找到了冯书记，方主任要帮帮我。” 方秋闻言笑了笑，他明白张元庆已经想通了。 …… 在常明云调离三天之后，市委组织部部长文寄才带着吕达到了常溪县。 张元庆之前是听说过吕达的，知道他在新站区的时候，属于比较强势的那种领导。而且在担任区长期间，就连区委书记都要靠边站。 第978章 这个作风，还真有点周强斌的意思。两个人都是属于强势领导，改革发展工作中的闯将和猛将。 在干部大会上，张元庆看到了吕达。文寄才向常溪县全体干部介绍了吕达，吕达五十不到，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小老头，抬头纹很明显，为他带来了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吕达最早是省委办公厅人事处处长，从省委办公室下放到江北市新站区担任区长，而他恰好去新站区的时候，新站区正是崛起之时。 吕达善于抓住机遇，并且在省里面有相当的人脉，如今新站区能够达到现在这个江北市明珠的程度，也说明他的能力。 吕达在发言的时候，一共说了五个方面。分别是旗帜鲜明讲政治、攻坚克难勇担当、务实苦干惠民生、团结干事共创业、清正廉洁做表率。 张元庆分析了一下，他这个讲话都是似有所指。讲政治，自然是要服从上级，证明了吕达对省级和市级的态度。 至于勇担当、惠民生、共创业、做表率，对照常溪县现在的状况，都是比较切实的。 从他的发言，就能够看出来，他定位非常明确。主动要求刀刃向内，要改变常溪县现状的决心。 张元庆期间看了一眼鲍勇，这位专职副书记果然如同他所想的那样古井无波。 张元庆只能随着讲话结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等到迎接结束之后，会议结束，常溪县领导班子自然要派代表请文寄才吃饭。这方面，也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鲍勇作为现在班子的代表当仁不让，主动发出了邀请。 文寄才没有丝毫犹豫就参加了，这个月他来常溪县几趟，按说参加一次领导班子的聚餐是正常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吕达表现的比较沉默，并没有过多的表现自己。甚至在他敬酒的时候，他对常溪县原有的领导班子，表示了肯定。并且向鲍勇等人，释放了善意。 从这一点来看，吕达并没有表现的传说中的那样强硬。 张元庆还没有入常，只能说是领导班子成员之一。以吕达那个段位，自然很难注意到自己。 却没有想到，在和自己喝酒的时候，吕达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吕达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似有深意。而他这个举动，鲍勇等人自然都看在眼里。 张元庆也没有必要跟谁解释什么，他坐下来之后，在想吕达的具体意思。 中午吃饭结束之后，张元庆作为曾经的市委办公室的成员，自然要一起送文寄才离开。 文寄才上了车，前往江北市而去。 随着文寄才离开，这一次的任命也就是到此为止了。张元庆正要离开，吕达却主动找到了他：“张县长，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走一会。” 张元庆有些诧异，不过他赶忙答应了下来。因为在未来的几年之内，吕达肯定是常溪县的掌舵人。如果能够有机会和对方交流，对自己日后的工作也大有裨益。 张元庆跟着他一起绕着县政府散步，吕达主动了解张元庆的情况，表现得很是热情。 在送吕达去休息的宿舍中时，吕达又主动说道：“张县长，我准备利用半个月的时间，对常溪县各大乡镇进行一个走访调研。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过去。很多工作，自己不了解的话，就没有办法决策。” 第979章 张元庆听到这个请求，都觉得有些诧异。吕达想要了解各个乡村的情况，那是正常的。一个领导到一个新地方，如果说都不下去走走，那肯定干不成什么工作。 不过按照之前的一把手惯例，去一线走访的话，陪同人员都是很讲究的。以张元庆现在的定位，在领导班子中只能排末尾。 张元庆可以确定，这是吕达在向自己释放善意了。对方愿意主动接触自己。 这也说明吕达想要在常溪县搭台唱戏，身边却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他第一个找到了张元庆，是想要快速形成关系，最好能够共进共退。 或许是有哪位领导推荐了自己，也或许是之前那次被评上标兵，吸引了这位搞经济工作能手的注意。 张元庆自然没有拒绝：“吕书记，你什么时候想要去一线，我肯定跟着后面搞好服务。我也希望，吕书记能够给我们常溪县带来发家致富的良方。” 吕达也是来者不拒：“那就说定了，明天上午咱们一起过去。还有相关的职能部门，派个代表陪同。虽然现在常说四不两直，但是就两个人过去，岂不是成了旅游。” 张元庆笑了笑，不由感觉吕达这个人，有点意思。 中午吃饭也没有喝酒，张元庆直接到办公室去休息。 由于招商局局长的职务还没有免去，张元庆在这边还有办公室，不过难得去一趟而已。 中午，他跑到招商局办公室休息。休息时，想到吕达对自己的态度，他不由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强斌。 一直以来，张元庆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周强斌，总是担心打扰对方。有时候碰到问题，问郑瑶的多。 后来经过与方秋的聊天，张元庆知道自己内心深处还是存在不想求人的思想。总觉得找领导，麻烦领导，就有些不好意思。 方秋说得对，有时候就要主动求助，低下头来求人。帮你的人，会一直帮你，只要你自己别犯浑。 果然电话接通之后，周强斌很高兴：“碰到什么事情了，难得看你主动打我电话。” 张元庆主要是询问吕达的情况，因为算算时间，吕达在省委办公厅担任人事处处长的时候，周强斌那时候应该是闫书记的秘书，肯定也归属办公厅，两人应该有交往。 周强斌提到吕达这个人，沉吟了片刻：“这个人不好评价，他因为是做人事工作的，所以平时口风很紧，很少表现自己。但是他风格很硬朗，为了一些问题，甚至敢于跟领导顶撞。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正处级别上一直卡着的原因，据说他很年轻的时候就达到了正处级，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十年没提拔，这才放到了地方。但是他因为搞人事工作，办公厅人脉很熟。” 张元庆嗯了一声，然后提到吕达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 周强斌说道：“如果换我是吕达，我也会考虑拉拢你。因为你是破格提拔，说明各方面素质过关，而你现在没有入常，是比较好收买的时候。最关键是你相对来说背景干净，跟本地利益没有纠缠太深，让你负责冲锋陷阵，没有太大顾虑。” 听到周强斌这么一说，张元庆觉得吕达的行为就合理了。没想到，自己也是奇货可居了。 周强斌却提醒道：“你现在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希望你还是做一把刀。所以凡事还是要多想想，前段时间你的表现可圈可点，你已经拥有一定权力能够为县里面一些事情斡旋了。 第980章 这时候，你已经不是你一个人，还有一些与你共进共退的人，他们都绑在你的战车之上。如果你还和跟着我那时候一样，不要命的往前冲，那么你这一辈子只能做一把刀而不能做执刀者。” 张元庆嗯了一声：“领导您放心，我做事情之前会三思的。” 周强斌继续说道：“送你四个字权衡利弊。这个名利场，但凡价格合适了，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换的。你不能太过轻贱自己，也不能太过高看自己，其中火候要靠自己把握。” 张元庆应了下来，对于周强斌的教导，他非常珍惜。 两人又聊了一会，周强斌提醒他：“你最近不忙，要回去看看你姐和依依。特别是依依，她现在上大学了，世界太过精彩，没个人看着我又不放心。我是这么想的，依依以后寒暑假就在常溪县那边待着，如果不方便，我替她在那边租个房子。” 张元庆下意识说道：“我在这边租了一个房子，如果依依……” 说到一半，张元庆就后悔了。这要是寒暑假跟自己住在一起，可就不方便了。依依也是大姑娘了，住在一起，估计杨絮也不同意。 却没想到，张元庆都已经收住了话头，周强斌却说道：“那就太好了，你负责把她看着，就这么说定了。反正距离暑假也快了。” 周强斌说着高兴挂了电话。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赶忙给杨絮打一个电话。 本以为杨絮多少要抱怨两句，却没想到，杨絮非常理解：“这不是好事么，周市长女儿过来，我们好好招待就是了。到时候你没时间，我就过去帮忙照顾着。以后说不得，还需要周市长帮忙呢。” 杨絮完全从工作角度考虑的，张元庆有些犹豫：“我就怕住在一起不方便，毕竟依依现在到了年龄了。我跟她毕竟年龄差距不大……” 杨絮不由笑了出来：“你真认为自己万人迷，人家小姑娘在学校什么帅哥看不到。你这都快奔三了，人家看中你什么？你只要自己心里没鬼就行了。” 这么一说，张元庆也打开了心结：“说的也对，心底无私天地宽。只要问心无愧，怕什么闲言碎语呢。” 杨絮笑着说道：“行了，你这一块我是非常放心的。不过到时候你要是不方便，我就让殷桃有事没事就回去一趟。她现在买了车，也是一辆新能源，回去一趟也容易。” 听到杨絮这么安排，张元庆也放下心了。他现在越是在体制内打滚，越是很难对其他人有什么信任。 不过杨絮作为自己未来的妻子，张元庆对她的很多决定都是非常信任的。 …… 吕达上任第二天，就召开了全县干部座谈会。主要是跟九镇以及其他县局领导聊聊，了解一些大概的情况。 这个任务交给了张元庆，由他来组织人员开会。 还别说，这个任务给张元庆就给对了。 张元庆通知发到位，基本上都是提前来了。毕竟他当初在县长助理的时候，立下的余威还在。更何况，吕达第一次来，也不会有哪个人敢顶风作案。 这些人都是人精，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随便试探的。 会议室是重新整改的圆桌会议室，号称百人会议室，布置简单且严肃，在会议室一面墙上贴了几个鲜红大字：“会议的结果是行动。” 这几个字是张元庆主张贴上去的，他觉得很满意。 第981章 吕达进来的时候，还对这个会议室装潢表示肯定。 张元庆看他笑眯眯的，认为他今天心情应该很不错。可是开会之后，对他的作风又有了新的了解。 原因是一个乡镇一把手在汇报工作中，吕达突然插入一个问题，询问他乡镇的具体数据。例如全年gdp多少，现在常住人口多少，工业总产值是多少。 这些问题不难，因为有些数据像是gdp天天汇报工作挂在嘴上，自然清楚。但是有些数据，那就要看平时基本功扎不扎实了。 结果这个乡镇一把手，虽然基本功不扎实，但是心理素质比较好，根据大致情况，随便报了一个虚数。 结果这个数字，跟他其他的数字没有对上，被吕达当场揭穿了。 顿时这个乡镇一把手，就汗流浃背了。 别说这个一把手了，其他人也是感觉后背发凉。在这个场合被问住了，真可谓颜面尽失。 张元庆却是暗中点头，都说这个吕达作风硬朗，果然是有点不同凡响。第一次会议，就敢给所有人留下了凌厉的感觉。 虽然空调开得并不是很大，但是很多人额头都冒汗了。 吕达一个个的问，对这些人来说，就跟过关一样。有的心理素质差一点的，直接就被问住了。 每当有人被问住，吕达就会淡淡说一句：“作为一把手，如果连基本数据都记不住，我怀疑你们之前汇报的工作，是不是粉饰太平？这个工作作风，我对你们工作比较堪忧。” 不要说别人，向来工作较为扎实的俞红丰，都被问出了冷汗。好在他的确认真负责，所有的数据逻辑都能够对上。 另一个完美过关的人，张元庆都没有想到，竟然是汤舜德。这个家伙别看大腹便便，平时又是一副老油子的样子，但是工作基础格外扎实。 财政局涉及到的数据很多，吕达询问到的，他基本上都是对答如流。 别看他脑门冒汗，却算是在场之人，回答较为得体的之一。就连吕达都点了点头：“汤局长不愧是咱们县的财神爷，有你这样的财神爷管账，我们做事放心。” 张元庆看着这个一脸憨笑的胖子，他也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选手。 吕达自然不会问张元庆的问题，毕竟张元庆是县领导，真有什么矛盾，那也应该在私下解决。真若是考校，也不适合在这个场合。 如果一旦吕达问什么问题，张元庆回答不出来，那就尴尬了。县领导的威严丧失殆尽不说，两人就算是彻底结仇了。 现在吕达的地位不稳，不可能干这种事情的。 询问结束之后，吕达一方面肯定了常溪县之前的工作，同时对下一阶段的工作提出了殷切期望。 张元庆看着这些面露紧张的各乡镇、县局一把手们，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吕达的厉害之处。敢于第一次见面就敲打各单位一把手，没有金刚钻是不行的。 不要认为他就单纯的问问题，实际上这必须要求他对一线工作非常了解。否则的话，凭几个数据就能够找出这些人话里的逻辑问题，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弄虚作假，谁都有一手。能成为乡镇及县局一把手，也是见过世面的，能够被吕达问到哑口无言，证明吕达的段位远高于他们。 第982章 要知道吕达还是从省委办公厅空降下来的，并不是彭泰来这种一步步爬上去的。能够对基层工作这么了解，这证明吕达为此下过苦功夫。 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估计没有人敢小看这位吕书记了。 而会议结束之后，吕达却表示明天第一站就要去白彭镇。 刚才在会议中，白彭镇来的是肖薇。现在何胜叹已经快要到站了，只是县里顾不上他，所以这位老人家大概率是在任上退休。 刚才肖薇在会上的表现，比起俞红丰来说都有些差距。不过她小聪明很多，而且又有女性优势，用自嘲的方式勉强算是过关了。 没想到，吕达第一站却要去白彭镇。张元庆估计，这大概率不是因为肖薇的表现，而是冲着自己在白彭镇工作过，所以他前往白彭镇，想要看看自己曾经的工作成绩。 这也算是变相考察自己了。 张元庆对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立刻联系了何胜叹和肖薇。 第二天，吕达和张元庆一行前往白彭镇。这次陪同的是招商局副局长鲍爽以及财政局局长汤舜德。 鲍爽是张元庆要求带着的，招商局仍然在张元庆的分管范围内，他也想带着鲍爽多接触接触领导，为他后期工作做个铺垫。 汤舜德则是吕达要求带着的，从这胖子满脸的笑容来看，宛若遇见了第二春。 张元庆对汤舜德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人确实有些本事。别看那一次张元庆立威中，他及时认怂了。 不过想想，汤舜德能在彭泰来手里干这么多年县局一把手，把自己一亩三分地守得好好的，就足以证明有一定的手腕。 到了白彭镇之后，自然要看张元庆曾经推进的项目。肖薇也是一个聪明人，看得出来吕达对张元庆比较看好，所以投桃报李，夸赞了张元庆为白彭镇所做的工作。 何胜叹则是站得远远的，吕达倒是对他有些感兴趣，和他聊了两句。不过看到这老头态度一般，就不再搭理了。 张元庆当然知道何胜叹这个倔老头什么意思，他本就要退休了，再加上也是彭泰来的人，所以自然跟谁都划清界限，不愿意连累别人。 至于吕达对他的态度，他根本看不上。 等到吕达在智慧农业实验基地参观的时候，张元庆这才找到机会跟何胜叹聊天：“何老，好端端给吕书记甩什么脸子，都快退休的人了，怎么还这个脾气。” 原本认为何胜叹这个态度，是因为彭泰来。 却没有想到，何胜叹皱着眉头：“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吕书记，感觉假惺惺的。” 张元庆摇了摇头：“人家是领导，端着不也正常，以前彭书记不也端着么。” “我看这个领导的心机，不比彭书记要差。你跟他相处，还是要注意一点分寸。别成了韩信。” 何胜叹显然是发自内心不喜欢吕达。 他让张元庆不要当功高盖主的韩信，潜台词是吕达这个人，就像历史上流氓皇帝刘邦。 刘邦和朱元璋，都是历史上有名的诛杀功臣的大人物。 张元庆闻言，倒是认真点了点头：“行，我反正就踏实干活。” “不过也是，你小子这性格也不大可能是韩信。这几年进步很快，你在县里很多事情，我都看不懂了。等你成了气候，只怕没人能降得住你。” 第983章 何胜叹倒是对张元庆评价很高。 张元庆看到吕达从智慧农业基地里面走出来，于是主动迎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看到肖薇又和吕达走得很近，吕达向来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他不由自主放慢脚步。 而关青允站在吕达的另一侧，态度恭谨的说着什么，也让吕达微微点头。 看到张元庆在外面等着，肖薇这才拉开了距离。 吕达走出来，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张县长这番手笔可是不同凡响，我问你，这智慧农业基地后期准备怎么发展？” 这吕达竟然又考校起了自己，张元庆知道这是对方想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真才实学。 张元庆说道：“智慧农业在我看来，应当是大势所趋。该行业将信息技术、生物技术、现代工程装备技术、现代经营管理知识与农学有机融合，是新技术赋能传统行业的典型。常溪县严格来说，也是一个农业为主的县，正是推广智慧农业技术的极好平台……” 张元庆从智慧农业的发展趋势开始说起，并且将常溪县在农业方面的发展结合起来，对现在智慧农业发展的规模、效果一一介绍。 “目前白彭镇这一基地，可实现一定程度的自动化，人均总产值同比增长5%，今年有望增长达8%。这一增速，远远超过全国平均增长水平。当前全国较先进地区，增长也不过就是5%。 下一步，我觉得白彭镇智慧农业实验将要围绕一些特色中药材，将其作为一个突破口。青水镇那边的药材提炼厂正在扩产，两者一旦结合的话，将能够形成产业链增长。同时传统特产是基本盘，在品质进一步提升、可控的基础上，可以借助当前直播平台进行网络销售……” 张元庆之所以张口就来，主要还是经过深入的思考。近期常溪县这么纷杂的事情，并没有让他放下了县里面的产业发展。 青水镇中药材提炼厂自从通过省里面的批复之后，迅速发展了起来。一年之内已经建了两条生产线了。 附近几个乡镇，都开始利用一些山地开始种植中药材。这种规模种植已达3500亩，分布在18个行政村之中，年产各类中药材总量约1500吨，总产值达2000多万。 这还只是第一期，随着周边逐渐铺开，张元庆准备打造龙头企业、专业合作社、家庭农场、种植大户、智慧基地多头并进，这就需要中药材提炼厂进一步扩张。 按照张元庆的计划，明年规模种植将要达到1万余亩，三年内将要达到3万至5万亩，到时候产值有望达数亿。这一产业，将会成为常溪县gdp增长的一个重要支撑点。 这只是中药材，特产产业如果将智慧农业铺开，未来几年也会得到爆发式增长。特别是现在助农产业在网上爆火，销售面进一步扩展。 唯一麻烦的就是品控这一块，传统作业较难对品质进行控制。这不是说传统作业品质就不好，而是传统作业很难将品质统一。 智慧农业的引入，能够解决这一问题，能够分出相应规格进行销售。而且智慧农业将会让原本的农业产值增加，肯定是一年一个台阶。 现如今常溪县gdp增长迅速，已经由曾经的倒数第一，增长为江北市四县三区中有望竞争前四强的存在。 第984章 张元庆兴致勃勃介绍：“智慧农业的发展，我觉得三年之内，咱们常溪县进入前四强是没有问题的。” 吕达听完之后，率先给张元庆鼓掌。肖薇等人看到张元庆侃侃而谈，也觉得有些佩服。别看对方年纪轻轻破格提拔为副处级别，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吕达感慨了一句：“凡贵通者，贵其能用之也。” 吕达将张元庆比作通才，这个评价相当高了。 张元庆自然不敢如此自居，主动说道：“这些并非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智慧农业如今是在白彭镇各位同仁手上发展起来了，我当时也只是引进而已。而中药材提炼厂是青水镇同仁引来的，至于产业链规划，是招商局同事们辛苦的结果。我不过是总结了一下。” 到了他现在这个层次，没有必要跟下面的人抢功。虽然这些工作都是张元庆主导的，他也没有事必躬亲。 吕达点了点头：“走，我们再去看看旅游景点。” 此刻天已经快要黑了，张元庆心想，正好去景点的话，让那边可以安排一下。到时候就在度假村里面住，估计吕达也不会拒绝。 众人赶到了景区，参观完景区之后，张元庆提议去吃个饭。 吕达却拒绝了这一提议，反而说道：“我听说张县长曾经负责乡村振兴的村子，就在前面。都到这里了，不如我们晚上去村子休息。” 张元庆闻言都有些诧异，这是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大晚上的到村子里面，这么一大帮人，吃什么喝什么？到时候在哪里休息都很麻烦。 张元庆委婉建议：“咱们这么多人，晚上去村子之后，有些不方便。不如晚上在景区这边休息，明天一大早过去。” 吕达笑了笑：“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们两个一起去。明天早上再来景区集合。” 张元庆有些吃惊：“吕书记，你意思是就咱们两个过去么？” 吕达点了点头：“天还没黑，咱们开车正好能过去。晚上就在村子，随便在哪对付一宿，明天一早再回来。” 看到吕达这么说，张元庆也不拒绝，当即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是说好了，肖薇可不愿意。这两位领导，要是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出事，那自己就难辞其咎了。她一咬牙，拖上了关青允跟着。 吕达这一次倒是没有拒绝，跟张元庆一起坐上了车。 关青允去了驾驶座，肖薇则是坐在副驾驶。 好在景区距离果子村并不远，张元庆提前打电话给周国兴，让这位村支书帮忙把村支部清理清理。 周国兴一听说张元庆晚上带领导过来，当即就嘲讽起来：“你们真是狗吃豆腐脑——闲（衔）不住，大晚上的来村子里面吃野味我信，还跟我说调研，我看就是浪催的。” 张元庆的手机倒是没有开免提，只是车子里面很安静，他手机里面的声音自然让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元庆也是无语了，这老周还是顺口溜一句接一句的，你这是想要考研啊。而且这句话，可把吕达给得罪了。 这位主张去村子里面的浪催的，就在自己旁边坐着。 他赶忙笑骂道：“拉倒吧你，让你帮忙干点活，你就一肚子意见。你爱干不干啊，不干我自己过去收拾。我那些锅碗瓢盆，稍微打理一下就行。” 周国兴呵呵笑着：“不是好久没见，跟你开个玩笑么。得了，我现在就去打扫，到时候咱俩喝两盅。” 第985章 对方说着又挂了电话。 张元庆无奈想要给吕达解释一下，没想到对方微微一笑：“晚上喝两盅的时候带我一起，我要向这位老哥道歉。过去一趟，给人家添麻烦了。” 看对方没有丝毫生气，张元庆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吕达跟彭泰来那些人的确不一样。不仅作风硬朗，而且还是比较接地气的。 到了果子村之后，张元庆将众人带到了村支部。 肖薇和关青允都不是第一次来了，吕达倒是很感兴趣，让张元庆和周国兴陪同他转转。 周国兴把打扫和烧菜煮饭的活都丢给肖薇和关青允，在他眼里可没有什么镇长、副镇长。 吕达对性格大大咧咧的周国兴也有些另眼相待，听说他女儿正在上大学，快要毕业了，不由笑着拉家常：“周老哥，你女儿和我儿子应该同年，不过或许大一岁。” “哦，吕书记你儿子在哪个大学？” 吕达一说自己儿子的大学，周国兴啧啧称叹：“咱们省为数不多的名校了，吕书记儿子还是个状元星呢。” 提到自己儿子，吕达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骄傲，不过嘴上还是谦虚：“就是一些小聪明而已，管教他可费了不少功夫。” 两人谈起了育儿经，很自然的就融洽了起来。 吕达又看了看果子村的发展，心里也非常的满意。果子村现在比起其他村子来说，要富裕了不少。 特别是周奇带领村民们致富之后，大家伙共同出钱出力，有钱的捐钱，没钱的出力，修了一条路来。果子村俨然成了一个现代化美好农村。 吕达转了一圈之后，对周国兴说道：“我看可以考虑申报省级美丽乡村了，如果常溪县其他村子都能够达到这种产业兴、环境美，常溪县gdp排第几又有什么关系。” 周国兴听了赞不绝口：“吕书记，我老周听你说话就实在。什么gdp，我看就是放屁。老百姓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放啥p都没用。” 吕达闻言哈哈一笑，表示了赞同。 众人转了一圈之后，回到了村支部。周国兴感觉吕达对眼，二话不说从家里拎了一只黑鸡过来了。 关青允当仁不让，把鸡杀了之后，做了一大盘红烧鸡肉出来。 众人一边吃一边聊，吕达也是格外的放松。 吃完饭之后，给吕达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吕达也不嫌弃简陋。 张元庆则是和关青允又聊了一会，对他现在的工作表示嘉奖。 “领导，您啥时有空去我家坐坐呗，燕子最近厨艺大涨，准备给您一个惊喜呢。” 关青允有空就发出邀请。 非必要，张元庆真不愿意去他家，毕竟有些提心吊胆的。而且赵琤燕太过热情，自己一过去，她就在自己身上按来按去的。 虽然说她的手法很不错，可是张元庆着实有些害怕自己哪天犯错误。 只是除了这方面以外，关青允工作还是非常扎实的。张元庆没有答应去他家，反而是问道：“青允，你现在发展的不错，有没有考虑来县里面看看。” 关青允一听就很激动，当即就表示想要跟着张元庆，继续当他的秘书。 张元庆摆了摆手：“我现在也不会配秘书的，我意思是想要让你去招商局历练历练。”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正部级才能够配专职秘书。不过在实际操作中，其他级别的领导，都会以其他名义配秘书。 第986章 例如张元庆在白彭镇的时候，关青允的岗位应该是经济发展办公室主任，不过兼职做他的秘书。一把手、二把手搞个兼职秘书，那也是约定俗成的。 可是到了县里面来之后就不一样了，县局一把手、二把手或许使唤使唤办公室主任，培养一两个年轻人跟自己跑腿，这是够不上秘书这个档次的。 而在常溪县委、县政府，有的领导会搞个兼职联络员，像是张元庆这种搞个联络员就有招摇了。 至于一把手、二把手也会搞个兼职秘书跟着。 鲍爽之前担任股主任的时候，勉强算是跟着张元庆后面做事。现在张元庆还分管招商局，也只是偶尔让鲍爽跑腿。 不过招商局这边，鲍爽一个人确实有些辛苦。其他几个股级干部中，想要提拔的话资历都不是很够。 武青空倒是挺不错的，张元庆也不是那种有性别歧视的领导。按照年龄来说，武青空能够干到五十五岁。如果提拔的话，也是比较适合的。 不过这位办公室主任因为身体原因，没有什么心思上班了。张元庆也曾私下听说，这位办公室主任结婚比较迟，小孩正在高中关键时期，她多次打报告想要提前退休或者病休。 在这种情况下，张元庆就想到了关青允。让他到招商局来之后，也能够替自己分担一些。 关青允非常激动，他握着张元庆的手：“领导，我非常愿意。这样，哪天我跟燕子一起去您家里拜访，向您汇报工作。” 这是想要来送礼表达感谢的意思，张元庆却摆了摆手：“咱们相处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我的性格么，别跟我来这一套。你来招商局，算是替我做事了，让我抽出精力去做些其他事情。” 关青允点了点头：“行，领导我都听您的。” 张元庆看他同意了，心里就有数了。他现在还不适合提这件事，等到县里面的情况稳了，就可以找吕达先提一提。 到时候再跟鲍勇等人交流一下，应该问题不大的。关青允毕竟是平调，又不是提拔。更何况招商局就是自己在分管，自己连调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了，那就基本上没有分管权力了。 聊完之后，张元庆回到自己安排的房间休息。可是刚刚躺在床上，就收到了肖薇的短信。 “张县长，您休息了么，我有些事情想要向您汇报。不过这些事情不是很方便，能否出去聊一聊，反正很快就结束了。” 大晚上的，肖薇要约张元庆出去聊事情。这个时候，外面的灯光都灭了不少，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张元庆要是跟她一起出去，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一直以来，张元庆对自己的自控能力是非常有信心的，但是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有时候，不能太过相信自己的自制力，真要是出事了，追悔莫及。 不过肖薇也不能得罪，她名义上也是鲍勇的门生，至于私底下结交的人脉，自己也未必一一清楚。 张元庆回了一条：“酒意上涌，实在太困了，明天一大早再聊吧。” 对这种女人，只能婉拒。 可是随后肖薇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不好意思打扰您，但是事情很急，与鲍勇有关。” 张元庆看到短信之后沉思了片刻，好端端的肖薇怎么会找自己反映鲍勇的情况。 第987章 在张元庆的印象中，肖薇应该是鲍勇的一颗棋子。两人名为师生，实际上肯定是有些说不出的勾当。 联系蒋莹说过的，肖薇有带“老年团”的经验，但是这“老年团”中偏偏没有鲍勇。那么有可能，两人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一定有互惠互利的关系存在。 否则鲍勇不会为了肖薇去换张元庆的人情，并且为此将大营销工作给推行下去了。鲍勇这个人，绝对是没有利益不会动的主。 甚至，张元庆怀疑彭泰来的倒台都跟鲍勇、肖薇有关系。毕竟彭泰来这种老狐狸，你说他双手干净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种人，他往往会把自己的手洗得很干净。例如整一个白手套，脏活累活都是他干，而这个白手套跟自己又没有直接关系。 如果这个事情被查出来，彭泰来肯定是牢底坐穿的事情。可是从当时来看，彭泰来只是降职调离，这么想来，问题大概率是男女之事。 不过这些都是张元庆的猜测，毕竟如果是男女之事，那么必然牵扯到了肖薇，肖薇怎么全身而退的，谁也搞不清楚。 所以从目前来看，肖薇和鲍勇是绑定很深的。 而且肖薇是跟着鲍勇一起与自己吃过饭的，她应该明白自己和鲍勇是盟友关系。在这种前提下，她仍然要过来找自己反映鲍勇的情况。 可能性只有两种，一种是她掌握的东西足以掀翻鲍勇，她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动手。而自己现在正想着入常，干掉鲍勇的话，对自己是有利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肖薇在试探自己，而这背后有可能是鲍勇的指使。鲍勇这个人心思深不可测，别看两人当时看似结盟了。 而且鲍勇将张元庆给他的材料直接烧了，可是自己手上有没有备份，或者到底有没有看过，他并不清楚。 再加上现在自己和吕达走得很近，鲍勇有心想要让肖薇试探自己。如果自己答应走出去见面，那么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对鲍勇来说，自己就是心思不纯，根本不值得结盟。 这就是老狐狸的思维，他根本不看你说什么，他就看你做什么。一听说有反映的材料就出去，肯定是有鬼心思的。 张元庆想到这里，都有点额头冒汗。他想了想，最保险的就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 因为无论肖薇和鲍勇是狗咬狗一嘴毛，还是鲍勇要试探自己，出去的风险远大于收获。这也是周强斌所说的，一切都要权衡利弊。 彭泰来给了自己材料，等于是让自己拿着材料去搞鲍勇。自己选择将材料交出去，换取了鲍勇的支持。 如果现在自己再弄一份材料，自己就会动手么？大概率是不会的，现在鲍勇的存在，能够让县委会上，自己有个得力的帮手。 鲍勇也是自己心目中的定海神针，常溪县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撑不起来这个位置。哪怕是叶俊，他的控制能力还是差了一点。 既然现在自己拿到材料都不会动手，那么自己何必要碰这个浑水。 想通了其中的利弊，张元庆没有再回复，假装喝多了。肖薇也懂事，后面就没有再发信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就如同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 倒没有想到，吕达也已经起床了。这让张元庆想到了何胜叹，那个小老头也喜欢早上起来散步。通常早睡早起，还有运动习惯的人，大多都是较为自律的。 第988章 张元庆上前打招呼：“吕书记，您晨练呢？” 吕达看到他，微微一笑：“一起走一走吧，我这个年龄的人，到了四五点基本上睡不着了。” 张元庆心想吕达看起来跟小老头一样，年龄还没到五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说话有些暮气沉沉的感觉。 联想到他十年未提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了他心态垂暮。 两人走在一起，吕达的步伐稳健，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来到常溪县之后，我经常在想怎么开展工作。常溪县最大的症结在哪，通过这几天的了解，我觉得问题还是干部问题。我以前去沿海那边去调研，那边的办事效率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之前网上说，全国最牛街道办孵化了87家上市公司，诞生了两位全球华人首富。这一切是巧合么，我觉得不是。而我来到常溪县，且不说跟沿海街道去对比，就是跟新站区都有很大的不同。这样一来，无疑将会制约常溪县的未来发展。” 张元庆不知道吕达是有感而发还是意有所指，不过他也确实有同样的感触：“吕书记，您说的很有道理，干部干部，当干部就要干事，就要创造业绩。一旦没有这个精气神，很容易消磨时光，产生混日子的想法。” 吕达突然问道：“元庆，你说咱们常溪县‘七个有之’的现象严不严重？” 张元庆听到吕达这么说，心里一惊。“七个有之”是上面提出来的，总体内容大概是“搞任人唯亲、排斥异己的有之；搞团团伙伙、拉帮结派的有之；搞诬告、制造谣言的有之……” 反正是七种现象，都是一些传统糟粕的东西。是干部不遵守政治纪律的七种表现。 吕达没有问张元庆，常溪县有没有“七个有之”现象，而是直接问他严不严重。这就说明，这位作风硬朗的县委书记，觉得常溪县存在这七种现象。 其实从前一段时间彭泰来、常明云相继出事来看，你说有没有这七种现象，肯定是有的。这一点是张元庆所不能否认的。 只是严不严重，张元庆不能轻易断言。 张元庆想了想回答：“我看常溪县七种现象虽然都有，但是表现的程度各有不同。如果深思这一问题，还是政治性不强，理想信念有所动摇。归根结底，政绩观出了一些问题。这与我们考核制度约束与激励，也有一定的关系。” 张元庆最终将制度引导给提了出来，这是为了大营商工作做铺垫。 大营商工作毕竟是彭泰来时期的产物，到了吕达手上还能不能延续都很难说，自己趁着这个机会，可以鼓吹一下。 没想到吕达直接说道：“发挥考核指挥棒作用，你说的是常溪县正在弄得大营商工作吧，这件工作你跟我好好说说。” 张元庆看见吕达对这项工作感兴趣，他就赶忙汇报。恰好今年大营商工作考核方案即将重新修订，到时候借着修订的机会，将彭泰来和常明云的名字拿下来，换吕达的名字上去。 倒不是张元庆现实，而是换做谁都会这么做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不识时务，那就是等着被领导修理。 吕达听了之后，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制度的制定能够确定底线，但是理想信念动摇还是要加强思想教育。我作为县委书记，那么将主抓这方面工作，元庆你作为抓经济发展的副县长，就要在发展上发力，咱们密切配合，共同进步。” 第989章 张元庆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他就害怕吕达是个不安分的性格，来了之后又要折腾。 他也表示赞同：“吕书记，咱们常溪县保持这稳中求进的态势，三年以内必然有很大的改变。我在这里，可以向您立一个军令状，今年我咱们县拉几个大项目来。” “稳中求进……”吕达琢磨着这句话，露出一丝带有深意的笑容，“元庆啊，你作为一个年轻人，居然有这样把稳的思想，实属难得。咱们齐心协力共谋发展，这个工作总思路肯定是没问题的。” 得到了吕达的肯定，张元庆也露出了笑容。他相信吕达已经感受到自己的意思了，现在的常溪县要把稳字放在第一位，只有稳才能够发展。 而常溪县发展起来之后，大家都是受益者。在体制内踩着人往上走，到后面只会越来越难。 像是张元庆在白彭镇，将领导班子拉下马，然后自己再去担任镇长。这样的事情，再来几下，其他人都会反感这样的人。 如果将来张元庆想要调到哪里去，那么很有可能引起一个地方班子的共同反感。只有发展才是解决问题的总钥匙。 有些人总认为，一名好官，就是要惩奸除恶，最好是除恶务尽。张元庆也曾经是一个除恶务尽的坚定支持者，可是越是接触一线，你越明白并非如此。 就像果子村的人一样，楚承等人落马的时候，也没有人放炮竹像过年一样。因为大家的日子，还是苦日子。为什么张元庆走的时候，他们天都没亮就步行相送。 有些体制内的人一味强调自身的干净，让你到这个位置，是带着大家一起致富奔小康的，不是一味强调清廉的。 在这个路上，如果有些人为了自己的私利，想要挡住大家伙奔向幸福的路，那么就不能手下留情了。 如果有一天，鲍勇为了自己的私利干出危害群体利益的事情。张元庆会不择一切手段，将他彻底铲除。但是只要大家是合力向好，那么大家就是同行之人。 不仅是鲍勇，张元庆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在搞小山头，自己认为自己是土皇帝。那么他被人铲除，那也是罪有应得。 张元庆现在坚定觉得，发展就是最大的正义，造福一方才是最大的正义。谁阻挡了发展，谁才是正义的敌人。 这才是他认为的大局，他将自己的意思传达了出去，吕达看来是接收到了。 在随后的调研中，吕达也不再如第一次开会那样的咄咄逼人，并且将稳中求进作为自己未来的工作的一个主要方向。 这令张元庆非常感动，自己的想法被采纳了。他有信心，跟着这一届领导能够干出成绩来。 吕达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张元庆自然要有所回报。在他的动员下，蒋莹同意做出第二笔投资。 这一次投资，就放在了九镇之中的平安镇。平安镇黄梨是出了名的，蒋莹围绕黄梨之乡做了文章，将农家乐的模式与黄梨养殖放在一起。 游客过来之后，可以采摘黄梨，并且这里专门放置了能够自己烧锅做饭菜的设备。这个法子，自然也是借鉴别的地方。 有人说得好，这是一个天才的时代，到处都有天才的想法。想法这么多，就看你干不干了。 第990章 有张元庆的支持，蒋莹带着团队又再次打造了一处胜地。这一次投资也是大手笔，高达一个多亿。 张元庆又支持中药材提炼厂扩张，通过裴碌的人脉，找到了银行引来了资金，再度扩建了两条生产线。 裴碌看到这边红红火火，也毫不犹豫砸了一个小型食品加工基地过来，权当是支持张元庆的工作。 各项投资铺开之后，一季度常溪县再度以增速第一得到了江北市的表彰。马青源也再次展现了过硬的素质，他仍然是保持财政收入第一让鸿为县得到表彰。 鸿为县正式成为经济总量第二的县区，这让马青源的政绩更加亮眼。实际上张元庆知道，马青源已经非常吃力了。 第一季度会召开之后，马青源还特意打个电话，开玩笑的说道：“你小子能不能别这么生猛，老哥这边快吃不住了。经济总量我们干不过新站区，增速这一块干不过你们常溪县。现在就剩下财政收入了，你可得把着点度，给我使劲的花钱。” 张元庆知道马青源这抱怨虽然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是也有一定的无奈。他是想要大干一场的人，只可惜现在鸿为县那边有点小富即安的意思。 特别是马青源刚到鸿为县，为了出成绩，开始了最严格的审计。追回了不少钱，而且又让节俭贯彻了下去，取消了一些早就该取消的福利，更是关了不少单位小金库。 成绩是显著的，让财政收入长达一年的增长，但是也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鸿为县那边，不少人对马青源极为反感，说他不懂民间疾苦。那些职能部门叫苦连天，也一定程度影响了马青源的施政决心。 张元庆只能给他吃颗定心丸：“马哥你放心，常溪县这几年目标并不放在财政收入的增长。反而我们后面用钱的地方多，现在各单位争相争取大营商工作的考核奖励。每季度兑现出去都是一大笔钱，财政收入只能保持稳定增长，距离你们还有一大截。” 马青源听了之后，笑骂一声：“你可别晃点我，哪天你们干了一个双料第一，我这边可就连汤都没得喝了。” 张元庆宽慰道：“鸿为县我看有望追上新站区，拿下经济总量第一。那个才是大头，日后就是扬眉吐气了。”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马青源却叹了一口气：“算了吧，我也不想那么远的事情，周末有空么，咱们回一趟江北市，找老领导汇报工作。” 张元庆知道马青源是要去找冯毅斐了，而他也想到了自己入常的事情。这段时间一忙，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没想到正好碰到，他立刻答应了下来：“正好，我也有事情找老领导帮帮忙。” “你小子，要不是我开口，估计你能憋一年。” 马青源自然知道张元庆去找冯毅斐什么事情，都快一个多月了，还不为自己入常活动，他看了都着急。 张元庆之前也意识到了求人的重要性，主要还是工作太忙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毕竟现在常溪县，就连县长都没有配齐。 想到这里，张元庆突然想到，马青源好端端要去找冯毅斐，难不成是要来常溪县？ 他不由试探性问道：“马哥，你不会是想要来常溪县当县长吧。” 第991章 马青源没好气道：“我从第二大县区到你们后四名县区去当县长，我有病啊。” 张元庆心想也是，不过对方这种浓浓的鄙视，令他笑着打趣：“什么叫后四名县区，我们常溪县现在可是江北市五大金刚之一。” 马青源冷笑一声：“四县三区，你们正着数不到，倒着数第三名，还五大金刚，我都没听说过。什么时候进入四强再吹牛逼吧。行了，咱们约好了周末。” 说罢马青源就挂了电话，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只能逞口舌之快了。常溪县有张元庆这种妖孽在四处拉投资，关键产业发展欣欣向荣。 有可能下半年就要进入前四强了，这也令他想到了之前没有去成常溪县担任县委书记的遗憾。 如果他能够过来，跟张元庆一起联手的话，他有把握让常溪县两年以内进入前三名，甚至直追鸿为县。 只可惜，省里指定，让他想法成了泡沫。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正好去叶俊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在汇报工作中，孙希文进来给张元庆倒了茶。叶俊是常务副县长，他也没有配联络员，毕竟现在没有县长，于是办公室主任就为他服务。 孙希文原本是从白彭镇调到县委办公室担任副主任，他和姜红良是棋逢对手，相互之间互有往来。 结果随着常明云离开常溪县，常明云的秘书王澈却没有带走。据说是因为王澈为了照顾家庭，没有办法离开常溪县。 王澈是常明云的秘书，原本担任是办公室副主任，很有可能这个副主任前面的副字就会拿掉。 常明云的突然离开，这个主任位置就跟王澈没有关系了。孙希文自己找准了时机，转到了县政府办公室，从副主任转到了正主任。 现在的孙希文算是因祸得福，反而成为了县府办大内总管了。不过他担任县府办办公室主任，跟姜红良的县委办主任就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了。 其实在有些地方，县委办主任都是由县委常委兼任，而且不少县委办主任都是由县府办主办升上来的。因此私下场合，为示亲近，县府办主任还常敬称县委办主任一声“师傅”，希望得到县委办主任的指点和提携。 但是在常溪县根本没有这种情况，因为姜红良这个县委办主任的确是由县府办主任升上来的，但是他却没有进常委。 无论是彭泰来还是常明云，都不是很欣赏他，这导致他成为了县委办主任却仍然是个实职正科。 而孙希文更不是从县府办副主任上来的，在县委办担任姜红良副手时，两人就明争暗斗。 现在大家平起平坐，那就更加不客气了。 孙希文给张元庆倒了茶水之后，点了点头才离开。 张元庆也是微微点头，跟他没有过多的交流。别人只知道，孙希文是鲍勇调上来的。不过调上来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门生让路。 所以这关系就有点微妙，反正叶俊现在似乎是能够接纳孙希文的。 张元庆汇报完之后，喝了一口茶，大概意思就是汇报完毕了。 叶俊对张元庆的工作自然很满意：“张县长，自从你担任副县长以来，经济发展一块我基本上不用烦神。咱们两人搭班子，还是很和谐的。” 张元庆赶忙一记马屁送过去：“是叶县长领导有方，要是县政府班子这一块，没有你坐镇的话，很多事情都不好办。” 第992章 叶俊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关于白彭镇副镇长关青允的事情，我已经提交县委会，并且获得了通过。很快公示就出来了，让他担任县招商局副局长。到时候具体分工，还需要你自己想办法。” 张元庆一愣，关青允的事情，他确实半个月前提过一次。当时是找吕达提的，因为人事调动如果能够得到市委书记的首肯，肯定是最好的。 没有立刻同意，而是说近期他工作重心还是在抓党建，人事问题等到一定时候一起通过吧。 张元庆却听说，吕达对县招商局这一块有想法，想要空降一个人过来。现在招商局可是一个肥缺，常溪县招商引资工作蒸蒸日上，也就代表能够做出成绩的把握就越大。 最关键的是，在常溪县大营商考核机制的激励下，现在招商局收入高于其他地方。这样一来，自然会引起别人注意。 吕达作为一把手，想要在这个地方安插自己人也正常。只不过，于情于理也要向自己商量一下。 没想到，叶俊竟然主动出面，把这件事办了。 虽然只是一个平级调动，但是对张元庆来说，这也是一个人情。 “多谢叶县长，招商局这边领导班子一直缺人，牵扯了我不少精力。现在来了一名干将，我也能够轻松不少。叶县长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请您吃个饭。” 张元庆自然而然的想要约叶俊吃饭。 叶俊没有客气，一口答应下来：“行啊，我晚上将班子几个人带着，好好吃你一顿。你这边自己看着安排。” 看到对方一口应下来，张元庆也没有多想，出门就约了一家饭店。约好之后，就打电话给鲍爽和关青允，让两人一起过来吃个饭。 日后鲍爽和关青允搭班子，两人还是要提前熟悉一下。张元庆觉得这两人合作问题不大，鲍爽的性格属于比较外向、刚猛的那种。 鲍爽特别是担任副局长以来，处处拿张元庆作为他对标对象，做事风格越来越像张元庆而不是像他叔叔。 关青允则是内敛、坚忍，他服从意识比较强，能够很好贯彻上级指示。 两人合作起来，可以搭配的很好。最主要的是，两人都听自己的话，那么很多工作自己不用担心阳奉阴违。 解决这一问题，让张元庆感觉有些轻松。不过他又有些好奇，叶俊平白无故帮自己解决这一问题，不会没有目的的。 张元庆想到这里又有一丝凝重，无事不登三宝殿，叶俊突然拉拢自己，自己还是要警惕一些。 张元庆让关青允晚上提前过去，得知自己要去县里工作，尤其在张元庆手下工作，对他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当即就开车来到了县里，并且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晚上张元庆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在停车场遇到了鲍勇。 “鲍书记！”张元庆赶忙客气打招呼。 在体制内资历是个好东西，张元庆虽然也是副处，但是到鲍勇和叶俊身边差了一截，就是因为自己不是常委。就算没有常委这个身份，他们比自己先进领导班子，自己见到他们也应该客气。 更何况，张元庆现在跟鲍勇还是有一定默契的。正如叶俊所说关青允调到招商局的事情，虽然是他提的，但是没有鲍勇这个副书记同意，也很难直接通过。 第993章 鲍勇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丝笑容：“最近县政府这边很热闹，叶县长是准备大展宏图了。” 张元庆听出他话里有话，只能呵呵一笑：“我们现在就是施工队长，天天在项目基地待着。反倒是鲍书记县委党校那边，估计忙得不可开交吧。全县思政重任，都在您的肩上。吕书记特别重视这一块。” “思政也好党建也罢，终归是务虚的东西，你们才是实实在在干事的。干实在的事情，也容易出成绩。” 鲍勇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他就是针对近期叶俊出风头太多了。 现在县长这个位置，两大竞争者就是鲍勇和叶俊。而最近县政府这边大动作不断，导致了鲍勇这个专职副书记就有点靠边站了。 从这一定程度上来说，就是张元庆这个盟友，有点胳膊肘往外拐了。 张元庆本来想来还有些苦笑，他总不能不发展吧。可是随后又觉得，鲍勇不是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对方来点自己，肯定是自己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想起最近一连串的项目开工，自己这边好像从来都是邀请吕达和叶俊参加仪式，单独把鲍勇给甩开了。这么一来，就显得鲍勇格格不入了。 张元庆这才明白自己错在什么地方，鲍勇并不是说自己一味的发展，而是有好处的时候，根本没有想着他。 于是，张元庆想了想，试探性的说道：“这成绩不成绩的，还是在县委的指导之下。对了，海云集团的零食加工厂即将剪彩，裴总一直委托我帮忙找个书法家，帮他当天写一幅字。鲍书记，这件事您能不能帮帮忙。” 鲍勇神色动了动：“我书法很一般，这种事情，应该找吕书记比较好吧。” 张元庆赶忙圆了过来：“吕书记那边我问过了，他对书法这一块确实不怎么精通，硬笔字倒是很好。只是硬笔字这一块，也不适合当天展示。人家裴总要求不低，我看看身边，就您能够帮我了。” 张元庆当然是临时扯的，就是为了让鲍勇参加剪彩做好铺垫。因为他是知道吕达不会毛笔字的，叶俊在这方面也不精通。 如果是邀请领导剪彩，那么吕达肯定是主要邀请对象，其次就应该是叶俊。因为叶俊是县政府这边的负责人，张元庆喊不到吕达，就应该喊他站台。 如果单独邀请鲍勇过去，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但是如果是邀请过去写毛笔字，这两个人就只能退位让贤了，鲍勇据说是省书法协会的成员。至于裴碌那边，打个电话说是他的要求就是了。 果然听到张元庆诚挚相邀，鲍勇微微一笑：“现在一直在说大营销工作，那么一切工作就应该为营销环境而服务。如果写一幅字就能够为企业发展助力，那我肯定是不会推辞的。” 随着鲍勇答应了这件事，张元庆这才明白了自己之前没有考虑到的地方。所以他干脆说道：“鲍书记，您真不知道，为了这个事情，我已经很头疼了。现在的这些企业家附庸风雅，偏偏要开业的时候，搞什么毛笔字当场写作，我也无能为力。现在有您帮忙就太好了。” 张元庆一旦摸清楚了原因，那么后面自然不会再绕过鲍勇了。以后要开工的项目多了去，大不了以后这种仪式三分之一的项目让吕达过去，三分之一的项目让叶俊过去，剩下的三分之一就由鲍勇过去，让大领导们都有风头可以出。 第994章 具体的比例，到时候才说了算。但是这三个人，必须要轮流请到，或者一起请过去。 鲍勇没有再说什么，只说了如果他有时间的话，就会过去。说完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张元庆对此也不知道说什么，这鲍勇还真是心思眼小到了极致。 不过这也让张元庆开始反思，自己有些工作是否考虑周到了。有时候在这仕途发展上，就是容易不经意间得罪人。 他真切理解到，什么叫做人情练达即文章。在这体制内，把人情世故摸透了处处都是文章。张元庆欠缺的，正是人情世故。只知道埋头干活，不知道抬头看路。 当然，当你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级别足够高了，那么你就不用管人情世故了。但是往往那个时候，你自己又会变成人情世故的捍卫者。 屠龙者终成恶龙。 将鲍勇打发走了之后，张元庆这才开车去了请客吃饭的地方。好在关青允提前到来，在他的安排下，几位副县长早就已经在一起打牌了。 常务副县长叶俊，负责安全生产等方面的副县长陈卫，负责卫生健康等方面的副县长朱韬，负责教育以及环境保护等工作的副县长纪胜强，四名副县长正在一起打牌。 在县政府班子成员之中，还有两个人没有来，一个是负责农业农业、美丽乡村建设等方面的副县长韩隆以及县公安局局长陈奎松。 韩隆这个人张元庆自然熟悉，知道他是副县长中资历最老的，但是叶俊对他不感冒。至于陈奎松是因为最近又外出学习了，所以今天根本不在常溪县里面。 张元庆来了之后，自然吩咐关青允和鲍爽搞好服务。却没有想到，他刚刚过来，叶俊就主动说道：“元庆过来，你来和我打对家，老纪你这个臭牌手还是到旁边去，我到现在跟你联手就没有赢过。” 张元庆不敢抢了这位副县长纪胜强的位置，毕竟人家的资历比自己老。 张元庆赶忙说道：“我可不敢，纪县长的牌打得不错，我就在旁边学习一会。” 结果叶俊还没有说，纪胜强就主动站起身，按住了张元庆：“还是张县长来吧，我可不擅长打牌，打到现在还没有摸清楚规则呢。” 纪胜强说着，就强行压着张元庆坐下来。随着张元庆坐下，牌桌的氛围就有了一些诡异。 其实副县长只要没有入常委，那么都算是平起平坐。不过正如之前所说的，资历是一个好东西。论资排辈是体制内的习惯。 张元庆才入县政府领导班子不久，哪怕把之前县长助理的资历算上，也不如在座几位。不过张元庆自从成为副县长以来，属于风头很盛的那种。 特别是吕达对张元庆高看一眼，这又增加了他入常的几率。而张元庆主抓经济发展，这是当前各地的中心工作，由此入常也能说得过去。 所以张元庆在县政府这边，位置一直很尴尬。其他几名副县长，除了陈奎松之外，都对他不是很感冒。 今天叶俊喊打牌，纪胜强主动让位，这既有叶俊让张元庆完全融入这个圈子的意思，也有这个圈子对张元庆重视的意思。 张元庆见状也没有拒绝，他让关青允和鲍爽搞服务。同时也观察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态度。 第995章 论资历来说，关青允先入副科，而且是副镇长上来的。但是明显在鲍爽面前要低调一些，而鲍爽则是有点凌驾于关青允之上。 毕竟鲍爽有着主场优势，更何况还有背景优势。所以他在面对张元庆的时候，显得比较谦恭，在其他人面前的时候，还是有点傲气的。 甚至在跟叶俊等副县长说话的时候，也不如在张元庆面前那么谦恭有礼。这也是因为张元庆跟他认识的时候，就将他镇住了，否则这小子也没那么好的脾气。 对于鲍爽和关青允谁上谁下，张元庆是不管的。大家各凭本事，只要别借着工作内讧，大家手底下见真招。 良性竞争有利于激发团队的活力，当然如果真的关青允一开始就认怂，那么也是好事，这样一来，有利于班子团结，一起做事。 不论如何，张元庆相信有自己在这里镇着，两个人都只能好好干事。自己发怒什么样子，鲍爽是心里有数的。 张元庆和叶俊成一队之后，两人迅速挽回了颓势。 张元庆的牌风与以前大有不同，以前张元庆打牌非常刚猛，基本上是硬碰硬的那种。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更加注重配合。 叶俊也深切感受到了张元庆的变化：“张县长的牌风越来越稳健了，进取的时候如疾风劲草，守成的时候又能稳扎稳打。我看过不少人，悟性有张县长这么强的人不多。” 张元庆也知道捧：“叶县长带的好，我就属于跟着叶县长后面冲锋陷阵，主打一个专业配合。” “哈哈，跟你配合也令人心情愉悦。”叶俊淡淡笑着说道。 这番话，就让陈卫和朱韬脸色有些变化了。叶俊这个话，就明显是当众表达对张元庆的看重。如今县政府这边，有一个入常的名额。 韩隆早就被叶俊给踢出去了，虽然他资历最老，但是他之前紧跟着常明云。随着常明云出局，现在他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毕竟叶俊和包容是盟友，两人都不帮他说话，他连上会的资格都没有。 陈卫和朱韬年纪相仿，都是四十多岁，对这次入常也是抱有很大期待。现在叶俊这么一说，两人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给一个毛头小子骑到自己身上，后面两人的脸基本上没啥笑容。就算是开玩笑，也是敷衍着的。 张元庆倒不怕看他们这张脸，他只是没有想到叶俊竟然这么挺自己。他这个话一说，等于自己把自己路堵死了，后面只能支持张元庆了。 打到上菜的时候，叶俊安排座位，他也是将张元庆安排在他的下手，也就是主位之下的二位。用他的话来说，张元庆是付账的，付账的人坐二位。 张元庆也是半推半就，坐在了二位之上。 张元庆看到陈卫和朱韬目光阴沉，他毫不在意。既然想要往上走，就不能怕得罪人。但是他也聪明，喝酒的时候，到敬酒环节，他主动先后与陈卫和朱韬喝酒。 张元庆的态度非常谦恭，反正礼数非常到位。在华夏讲究礼多人不怪，张元庆连续三次敬陈卫、朱韬、纪胜强的酒。 三次之后，陈卫和朱韬也不好意思，回敬了两杯。 其实他们也知道，张元庆这个势头看着就是挡不住的。人家上有常务副省长的看好，中有吕达这样的书记看重，现在又有叶俊的帮助。 第996章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就是不爽也没有什么办法。好在张元庆的态度谦卑，让他们脸面好歹能够过去。 这样一来，勉强气氛还算和谐。 酒足饭饱之后，关青允给叶俊在内的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茶叶。这份茶叶是在专门的茶叶店买的，每一份都在两千左右。这个数额，绝对是属于礼尚往来的那种。 叶俊等人也识货，笑着将茶叶收了下来。就连陈卫和朱韬的脸上，笑容也真诚了一点。 倒不是说，他们对这两千块钱有什么想法。到了他们这个位置，真要搞钱，也是非常可怕的。 他们露出笑容主要是因为，这茶叶名义上是关青允感谢，实际上是张元庆的心意。钱多钱少不要紧，有时候不把这意思给到位，光靠着几杯酒，能够让人感受到心意，无异于异想天开。 为了让大家放心收，张元庆也收了一份茶。起身走的时候，叶俊让张元庆送他一程。 张元庆也知道，这是叶俊有事情要跟自己说了。 所谓无利不起早，叶俊又是帮关青允调动岗位，又是当众宣布支持自己。他不可能是良心发现，而是要跟自己等价交换。 让自己入常可是一个大人情，叶俊的支持对张元庆来说是很重要的，所以他想要拿来换什么，张元庆也不是很清楚。 毕竟叶俊现在最大的诉求就是县长的位置，但是那个位置，不是张元庆能够帮忙的。 所以叶俊喊他一起回家，他立刻让关青允负责开车。在吃饭的时候，张元庆就让鲍爽和关青允都不能喝酒，专门负责开车。 鲍爽负责送其他领导，张元庆则是单独送叶俊。 果然刚一上车，叶俊就把茶叶放到一边：“小关，过会茶叶自己拿回去。我跟你老领导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这个么？刚才接过来，是因为怕你尴尬。下次不用这样，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 叶俊一上来，就退了茶叶。这也是表明一个态度，光靠这茶叶是打发不了他的。 张元庆也将茶叶放到一边，笑着说道：“青允，都收起来吧。不过叶县长的心意要记住，没有叶县长帮忙，你这调动还是比较麻烦的。” 关青允连连感谢，他在对领导态度这一块，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态度始终毕恭毕敬。 张元庆说完之后，就等叶俊开口。 果然，叶俊沉吟片刻，看了一眼关青允，才说道：“过会元庆没有事情的话，去我家坐坐吧。” 他这是有些不好开口，不知道关青允口风怎么样。 张元庆笑了笑：“叶县长放心，青允是自己人，嘴巴很紧。” 叶俊这么一听，就放开了说：“张县长，你觉得咱俩配合怎么样？” 张元庆自然是要说好话：“跟着叶县长，我不仅学到了很多，而且工作非常愉快。叶县长跟我总是能够想到一起，大家相处起来也是亲如战友一样。” 叶俊听了之后笑了笑，他说道：“我对你其实也非常满意，你有头脑、有干劲，做事也有着一颗公心，我觉得咱俩能很合拍。如果我能够干县长，那么你入常只是第一步，下面就是从常委副县长到常务副县长的转变，做我的副手。” 张元庆一听，这条路子不错，不过这条路子的前提大概就是叶俊干县长。 可是这个县长的位子，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张元庆静静地看着他，想要了解叶俊进一步需求。其实他也隐约猜到，叶俊的意思了。 第997章 叶俊此刻也不再犹豫：“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在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上多年了。论资历的话也是熬够了，我需要有一个平台，我知道你能够给我这个平台。一个向上级领导展示的平台。” 张元庆听了之后，犹豫了一下问道：“叶县长，您想要联系林省长，寻求他的支持么？” 在张元庆看来，自己最直接的关系就是林省长了。毕竟上次在常溪县的时候，林省长当众表示跟自己是熟人。 只是张元庆觉得为了县长这个事情去找林省长，估计不一定能搞的定。杀鸡焉用宰牛刀，以林峰云的段位，根本不屑这种小事。人家很有可能勉励你两句，让你好好干就没了。 叶俊听了他的话，也是有些无语。那种感觉明显就是两个人在打牌，我出一张3，你直接王炸，这让人有点接不住。 看着张元庆一脸认真的样子，叶俊确认对方不是在调侃自己。 他默默点了一支香烟说道：“林省长那边还没有必要，而且这一次决策县长的人选，市里面意见很重要。省里面已经指定了一把手，不会连县长也指定的。” 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他想了想问道：“周末我准备去找冯书记，叶县长您若是有空，可以一起去。” “冯书记？”叶俊明显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嗯，这个……你和冯书记是什么关系？” 叶俊只觉得头脑嗡嗡的，这小子到底是有多少关系。他其实找到张元庆，是想要通过他联系上张路安的。毕竟之前张路安来到常溪县调研，指名道姓就要张元庆作陪，而且还帮张元庆请假。 后来叶俊通过私下了解，张路安就和张元庆一起两个人轻车简从去调研的。他通过这个表现猜测到，张元庆和这位常务副市长关系非同一般。 再加上两个人都姓张，叶俊又通过一些同学关系打听到，张路安对张元庆非常欣赏。 叶俊想要争取这个县长的位置，那么必须要市里面有人为自己说话。张路安在常委会上的排名虽然不高，但是县长也算是市政府垂直管理，所以他的发言权还是很重的。 可是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找人帮自己说说话，张元庆直接就把冯毅斐这张大牌打出来了。 跟冯毅斐一对比，张路安就没有那么香了。虽然张路安话语权比较重，可是再重能够重的过冯毅斐？ 侯泉年这个市长看似比较强势，不过他和周强斌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在周强斌担任市长的时候，基本上冯毅斐已经进入半养老模式了。 周强斌实在太过霸道，而且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戾气，跟他无论处多久，都会觉得害怕。他在江北的时候，通过铁手腕将本地派一一清扫，尤其是在耀阳集团暴雷后力挽狂澜，为他立下了威名。 之后周强斌不顾上下反对，强势开始清理干部队伍蛀虫，哪怕他走了之后，据说很多人做噩梦都能梦到他。 有人给他一个绰号，叫做酷吏。 当时的冯毅斐在前期阻拦不住之后，就自觉靠边站了。 侯泉年却不行，在他主政这一年多来，不仅没有在周强斌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大话语权。反而让冯毅斐的话语权，逐渐回来。 要不是侯泉年自带光环，谁都知道他背后有个大佬，冯毅斐早就已经完全抢过话语权了。 第998章 特别用人这方面，冯毅斐的话语权仍然是很重的。现在的市委组织部部长文寄才一直向冯毅斐靠拢，进一步加重了冯毅斐的话语权。 能够私下见见冯毅斐自然是好事，可是也要了解清楚张元庆跟冯毅斐是什么关系，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得到重视。 如果冯毅斐那边关系平平，那么还是要考虑张路安这边。 此刻车子早就已经到了叶俊的楼下，叶俊浑然不知。关青允见状，只能继续缓慢行驶，准备绕一圈。 张元庆如实说道：“我跟冯书记之前的秘书长马县长关系不错，是通过他才与冯书记搭上关系的。而且冯书记现在的秘书方秋，也是我推荐给冯书记的。” 叶俊听了之后，发自内心啧啧称叹。这小子是命里带官吧，哪来这么好的气运。如果说张元庆只是跟马青源关系不错，那么也只是勉强能够入的了冯书记的眼。 想要带人去见冯毅斐，只怕也是比较勉强的。 可若是冯书记现在的秘书，都是张元庆推荐的话，那张元庆在冯毅斐面前的分量就不是一般的重了。 叶俊为自己今天的一连串举动，深感庆幸。他今天不惜得罪两个副县长都要拉拢张元庆，就是下了重本，让张元庆无法拒绝他的提议。 没想到压到宝了，这个小子是一手的王炸。 叶俊眼看张元庆有这么硬的关系，立刻打蛇随棍：“那就麻烦你了，最好提前咨询一下冯书记，我等你的好消息。” 张元庆自然答应了下来，不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叶县长，我只能提供你私下见冯书记的机会，我也相信您一腔抱负，肯定能够有所回报。不过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如果有意外的话……” 叶俊立刻心领神会，拍着张元庆的肩膀：“你放心，成与不成，这个人情我都领了。我坚信无论怎么变化，咱们的合作都会很好的。入常的事情，我回来就上会讨论。” 叶俊虽然也是银币，但是他说话不像鲍勇那样让你猜。而且做事相对磊落，出手也比较大气。 例如今天想要让张元庆帮忙，他会先拿出诚意。如果换做鲍勇的话，只怕已经不是等价交换了，恨不得一块钱就要在你身上割块肉下来。 两人说好了之后，叶俊就下车了。 张元庆坐在后车座上，然后松了一口气。 关青允见状，好奇问道：“领导，叶县长这事有把握么？” 张元庆没有讳言，而是直接说道：“如果有把握的话，我就不会把丑话说在前头了。现在常溪县需要的是一根定海神针，叶县长还是欠缺了一些。” 张元庆觉得叶俊未必能够被看得上，所以他要提前说清楚，不能事情做了但是自己这边没有捞到好处。或者叶俊自己的事情没成，却把责任怪在自己的头上。 之所以带叶俊去找冯毅斐，也是展现自己十足的诚意。那么到时候无论事情有没有办成，你也要拿出相应的诚意。 张元庆逐渐学会，在做事的时候，算好自己应得的利益。不要小看这些锱铢，累积起来将会是自己的优势。 关青允暗暗感慨，在他看来，叶俊这样的人已经是自己够不到的大人物。那可是万里挑一出来的常务副县长，可是在自己领导眼中，还欠缺了一点意思。 第999章 这就是眼界的区别，关青允也觉得自己自从跟了张元庆之后，眼界也发生了变化。 在张元庆离开白彭镇之后，肖薇也曾经向他示好，并且允诺让他能够担任副书记。 可是关青允就是提不起来兴趣，这就是别人说的，见过大海的人再看到小河流便觉得没有意思。他也曾经跟着张元庆，去过省委大院，也曾跟着张元庆与大人物同桌吃饭。 关青允很难像对待张元庆那样，对待肖薇这些领导了。不过他仍然肯干，却从来不站队。 好在他的表现，得到了张元庆的肯定。如今从小镇上来到了县里，他相信有朝一日会跟着张元庆前往江北市，甚至是前往省城。 关青允更加坚信自己母亲的话，张元庆就是自己的贵人。 张元庆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吩咐关青允送自己回家。 得知张元庆一个人租房子住，关青允几次想要开口，说让赵琤燕来照顾照顾。可是后来害怕张元庆反感，也没敢再提了。 张元庆倒是没有想到关青允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还贼心不死的。 下车的时候，张元庆吩咐关青允把两盒茶叶记得退了。毕竟四千块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晚上不要开车回去，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保护自己的安全，知不知道？” 张元庆严肃的叮嘱道。 关青允连连点头，这才开车离开。 张元庆回去之后，打了一个电话给马青源，提到了要带叶俊去江北市见冯毅斐的事情。 马青源闻言，淡淡说道：“这个叶俊我了解过，确实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成果，而且手段太过低劣。我估计老领导很难看得上他。” 手段低劣，张元庆心里有了猜测，他试探的询问：“是因为常明云的事情么？” 马青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体制内按部就班有按部就班的好处，像你这样连续两次破格提拔，对普通人来说都是惊世骇俗了。不过好在你立功在前，至于用别的手段想要浑水摸鱼，伤得肯定是自己。” 张元庆知道马青源这也是暗示了叶俊当时应该是出手了，引起了上面的不满。特别是冯毅斐，一直都是求稳派。 之前为了求稳，在耀阳集团暴雷的时候，就是冯毅斐竭力维护班子稳定，并且让周强斌度过了危机。 只是后来周强斌太刚猛，冯毅斐又成了同意周强斌离开江北的那一边。 如今，冯毅斐对侯泉年乱中取胜表达了不满。而叶俊尝试在这其中发挥作用，自然就被记上了。 马青源继续解释：“冯书记曾经说过有三个不得重用，第一个就是有情绪却没情怀，遇事不敢担当者不能重用。第二个是有事会上不说、会下不落实，背后搞小动作者不能重用。第三个过于四平八稳，遇事就躲的不能重用。” 张元庆一想，叶俊不能说全中，反正过于四平八稳以及背后搞小动作都算是切合上了。 而张元庆也明白，为什么周强斌走了之后，冯毅斐对自己抛了橄榄枝。一方面或许也是对周强斌的一种补偿，他内心知道周强斌是想要干事也是能干成事的，只是手段过于刚猛了。 另一方面，也是自己的做事风格，冯毅斐还是能够看得上的。 张元庆感慨了一声：“我倒是没有想到，叶俊是撞到枪口上了。不过他现在毕竟是我的领导，马哥您看还是帮忙给他一个机会。我也和他说了，成不成我不管，只是给他一个机会而已。” 第1000章 马青源嗯了一声：“见一面自然没有什么难的，我准备带着老领导去泡温泉，到时候就让他一起跟着。能不能和老领导吃上晚饭，就看他自己的了。还有，他给了你什么条件，总不能空着手就让我们推荐吧。” 张元庆也不避讳，直白地说道：“我准备让他在常委会上推荐我入常，我看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到时候，还要冯书记帮我敲敲边鼓。” “呵呵，你小子算是开窍了，到时候自己跟老领导说。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我跟你说，老领导喜欢字画。名家的就算了，你送的话，老领导也不会收的。但是阿猫阿狗的也不行，这个度你自己把握。” 马青源给了张元庆一个指点。 提到字，张元庆不由想到了鲍勇，暗叹一声，这个家伙运气真是好。自己如果送他的字过去，那不就是相当于在冯毅斐面前推荐他么。 这种事情，鲍勇肯定愿意干。不过自己送他的字，也不能白送。 张元庆想到这里，不由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必须要让这家伙出血。 周末张元庆独自一个人先去江北市，按说他应该与叶俊一起的。 但是今天说好了要泡温泉，冯毅斐要求都带着家人一起。张元庆就要过去先接杨絮，他们都拖家带口的，自己好歹也要把自己未婚妻带着。 适当在领导面前展示自己伴侣，也是让领导放心自己稳定的家庭状态。 更何况，张元庆要先帮吕达送点东西回家。吕达上一任是在江北市的新站区，他在那边租了个房子，房子还没到期，他与他儿子周末一般会在新站区这边房子休息。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吕达和自己儿子关系很好。一般小孩成年之后，周末还能在家陪父母的不多。 本来吕达是要带一些土特产给他儿子，让他儿子送给导师和同学的。因为这一周有一场干部培训，他要在这里主持大局，所以就回不去了。 张元庆找吕达请假去江北的时候，吕达一看正好，就让他顺道送回去。 这种活原本应当是秘书干的，吕达让张元庆送东西，也说明没把他当外人。 张元庆开车先去接了杨絮，杨絮穿了一身休闲装，由于要泡温泉就没有化妆，将隐形眼镜也卸了，换了一副无框眼镜。 还别说，杨絮戴眼镜是很好看的，有着一种知性美。 “你泳装准备好了么，不是太露吧。” 张元庆看她上车，想到过会去泡温泉，赶忙提醒了一声。 杨絮微微一笑：“放心吧，是那种非常保守的的。上面是短袖，不露背不露肩。下面是短裤，裤腿能到大腿的，不会让你吃亏的。” 张元庆摸了摸鼻子，男人多少在这方面都有点小心眼，不过又不好意思承认：“我可没说要多保守，只是担心穿得太暴露了，显得不礼貌。” 对于张元庆这种小心眼，杨絮自然明白，她也不点破：“是的，咱们张县长考虑问题越来越周全了，再说我对别人会很礼貌的，只会对你不礼貌。” 杨絮的话听着就让人愉悦。 在杨絮打趣中，张元庆开车到了新站区吕达租的房子处。小区是中高档小区，张元庆看了一下这里的环境，估计租金也不便宜。 “难怪吕书记说房子没到期舍不得退，我估计这一个月要不少钱。” 第1001章 张元庆拎着特产，左右打量着。 杨絮却淡淡说道：“他说租的，也不一定就是租的。这位吕书记我是见过的，当区长时戴着一块表，是国外的一款名表，价格七万多，而且有价无市不好买。后来应该是有人提醒他，他主动报备说表是他儿子在网上给他买的冒牌货，还拿了发票过来，几百块的a货。” 张元庆微微皱眉，吕达作为一个县长，戴a货应该是不可能的。而他敢戴在手上，大概多半也不知道价格，很有可能是别人送他的，他觉得不错就戴着。 后来发现是名表，立刻找人搞了一张发票，证明是网上的a货，这样一来谁也不好去查。 这种套路，在体制内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张元庆还听说有的领导戴表的时候，将表盘转到手腕内侧这边，这样一来，别人就算是拍照也拍不到什么表。就是看时间麻烦，要转过手腕来看。 如果吕达随便一块表七万多，那么这个小区的房子，显然也不大可能是租的。而他让自己来，是否也有考验自己的意思。 杨絮对他笑了笑：“怕什么，既来之则安之，他敢让你来送东西，说明就不怕查。多半这个房子是他家亲戚的，他‘租’他家亲戚的房子也正常。” 张元庆对此也不好评价，也许吕达家里还是有家底的。 到了地方之后，是一个独门两层小院。张元庆敲门的时候，是一个中年女人开的门，应该是保姆。 “您好，吕书记让我来捎东西过来的，他应该跟您说过了吧。” 张元庆虽然没有故意看，但是说话的时候，余光看了一下房子的陈设，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是家里雇得起保姆，平时看吕达一副艰苦朴素的样子，果真是看不出来家底殷实。 不过正如杨絮所说的，人家敢让自己过来，就是不怕露家底，自己也不用过多担心。 保姆警惕的询问了张元庆名字，随后这才将门完全打开：“吕书记的确打了招呼，您们先进来喝口茶，他还有几件衣服还有私人用品要带过去。” 保姆说着将两人引了进来，然后给两人找拖鞋。 杨絮摆了摆手：“您直接给我们拿鞋套吧。” 在双方说话的时候，张元庆看到客厅里面坐着一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吕达的儿子吕江。二十岁的年纪，看起来有些书卷气，正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张元庆两人进来，他都没有抬头。 直到两人换好鞋套走过来，保姆赶忙喊了一声：“小江，家里来客人了。” 吕江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杨絮对保姆客气道：“我们拿东西就走，不打扰吕公子玩游戏了。” 近距离听到杨絮的声音，吕江这才抬起了头。 看到杨絮，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看向张元庆，他点了点头，疑惑问道：“你是？” 张元庆自我介绍：“我是常溪县的，替吕书记来送东西的。” “哦，那你坐吧，喝口茶。”吕江放下了手机，指了一下对面的沙发。 保姆那边还要收拾衣服，张元庆就和杨絮一起坐了下来。杨絮穿着一件黑色的休闲七分裙，坐下来的时候，恰是露出圆润的膝盖和两条匀称小腿。 杨絮很少穿丝袜，这是对自己的皮肤有自信的表现。 张元庆发现吕江的目光似乎总围绕杨絮的长腿打转，心里就有一些不快。不过想想他这个年纪，跟发情期的动物也没啥区别，也不好说什么。 第1002章 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这小子有点不懂收敛。 吕江看到两人坐下，目光也收了回来，看着张元庆：“你叫什么名字，是常溪县哪个单位的？” 张元庆淡淡说道：“县政府的，我叫张元庆。” “哦，县政府办公室吧，看你这个年龄，应该是副主任？” 吕江似乎对体制内有些熟悉，看张元庆这个年纪，估计也就是副科。能来送东西，应该是办公室的人。 张元庆觉得吕江的性格，一点不像他的父亲，说话也显得有些倨傲，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张元庆有些不舒服是因为，吕江跟自己说话，也没有这样一个态度。但是他儿子，这明显把自己当成秘书了。 而且张元庆就算当秘书的时候，去周强斌的家里，那也是座上客。哪怕后来刁传静没有张元庆这个待遇，但是周依依看到他也要喊一声叔叔。 周强斌现在都厅级了，吕达才什么级别，他儿子怎么养出来的这个德性。 张元庆没有说话，吕江大概觉得张元庆默认了，他点了点头，自来熟一样的说道：“咱们常来常往，我爸还喊我去常溪县玩，下次我去玩的时候找你去。” 张元庆嗯了一声，懒得搭理这个小子。 吕达还说他儿子是什么书呆子，呆子倒是看出来了，书是一点没看出来。 吕江说着又看向杨絮：“你是张主任女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杨絮微微一笑：“我姓杨，市纪委的。” 好在吕江还知道纪委是干啥的，呵呵一笑，敷衍了几句，目光也不敢乱瞟了。 这时候保姆已经把衣物送过来了，张元庆拎着包就起身走了。 吕江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起身送两人出了门。张元庆却没有再正眼看他，临走了也没有给他留号码。 出了门之后，杨絮看到张元庆沉着脸，不由觉得好笑：“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生什么气，他也值得你生气？他哪里知道你这么年轻就只比他爸低半级，要是知道，还不跟你客客气气的。” 张元庆皱着眉头：“我倒不是生气，只是没想到吕书记儿子这么一个德性，看起来跟一个衙内差不多。” 杨絮却替他分析了起来：“你说他是衙内还真不假，吕书记入正处时间比较早，据说三十岁就入了副处，三十五岁便是正处了。你对比一下，虽然比不上你这个妖孽，但是跟马青源差不多了。 更何况，吕书记虽然十年没提拔，但是担任的是省政府办公厅人事处处长，办公厅哪个处室不要跟他打好关系？而这些处室到地方，处级干部的含金量大大不同，可以说见官大半级。有着这样的背景，他儿子自小就被人哄着、捧着，说是衙内也不假了。” 张元庆摇了摇头：“按他这个作风，迟早是个坑爹的货。” 杨絮淡淡说道：“我看过吕书记的一些材料，名声还是比较正派的，能够十年不提拔，说不定就是给他儿子坑的。例如他那块表，他解释是他儿子在网上买的。多半这块表，跟他儿子就是有关系的。至于是在网上买的，还是在哪里买的，就不知道了。” 杨絮在纪委如今也是一名骨干了，虽然对升迁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业务还是比较扎实的。因为是女同志，管的就是档案这一块的工作。 长期接触这些档案，对于很多情况推测是比较精准的。 第1003章 张元庆闻言点了点头，如果吕达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自己还是要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不然哪一天，被雷劈的时候，连累自己。 只怕吕达做梦都想不到，让张元庆送一次东西，反而让张元庆对他生出了一些看法来了。 张元庆和杨絮一起上车，这时候就要去冯毅斐的家里集合。 在车上，张元庆让杨絮把东西准备好。两人的泳衣之外，还有一副字画。 杨絮看到字画，下意识打开检查一下。 张元庆说道：“这个是我们县委副书记写的，不值什么钱，但是心意很到位。据说他这几天为了写这幅字，茶饭不思瘦了三斤。” 张元庆一边说一边感到鲍勇果真是会抓住机会的人，自己跟他说了要给冯毅斐送字，而且让他自己写。 鲍勇第二天就请假了，就这一天的时间，也不知道在家临摹了多少副字画。写的那一天，他又将张元庆请到他家里观摩。 他那书房里面废纸堆了有小山堆那么多，随便打开一副，以张元庆这种半吊子都觉得写得不错。 鲍勇却不满意，又写了十几副，这才终于写成了一副字。而且内容也不是宁静致远、厚德载物，这种普通的。写的是八个字，“怒则无智，急则有失”。 张元庆很奇怪，为什么鲍勇要用这八个字。这八个字有种规劝的味道，送人其实是不合适的。 一般送人的字，肯定是有祝福味道的，像是大展宏图啥的。 只不过鲍勇做事，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所以张元庆也没有多说，只是问了一些送字的一些忌讳。 果然杨絮看了之后，也是皱了皱眉头：“字是挺好的，就是为什么送这八个字，我有点看不透。” 张元庆也想不通，准备到时候看看冯毅斐的表现再说。 车子开到了市委大院，开门的是冯毅斐的老婆。 冯毅斐的老婆叫做王茹，是一名退休的国企干部。走到他家，家里还有不少人。一对青年夫妻带着小孩在家。 其中长得与冯毅斐有三分相像的儒雅男子就是冯毅斐的儿子冯子轩，是某高校研究生导师。他的妻子应当也是高校老师，夫妻俩看起来都有点文质彬彬的。 还有一个看起来刚上小学的小女孩，是冯毅斐的孙女冯冰冰，倒是很懂事。上来就喊叔叔好和姐姐好。 这么小就知道，女人再大都不能喊阿姨，情商这一块估计继承她爷爷。 张元庆觉得，吕达的儿子还不如人家小女孩。 跟冯毅斐家人打了招呼之后，得知冯毅斐在书房，张元庆拿着字就上去了。 见到冯毅斐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房看报纸。看到张元庆手上拿着东西，他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最近开始学书法了？” 张元庆摆了摆手：“冯书记开玩笑了，我哪会这些高雅艺术。这是我们县一个能人写的，听说冯书记是这方面的专家，他想让我带给冯书记指点一下。” 这些话自然是鲍勇让张元庆说的，张元庆本来是准备，来了之后就说我这里有个人写字不错，想要送给领导一副。 鲍勇倒是教他了，只有那些有收藏价值的才能说送。鲍勇有自知之明，他的书法虽然还不错，但是在行业内没有多少名气。 那就只能说请领导指导，领导要是喜欢就会留下来。要是不喜欢，就会指点两句，那么自己就卷着拿回来。 第1004章 冯毅斐来了兴趣，起身过来将字画打开。看到字的时候，不由眼前一亮：“好字！” 张元庆哪里能看出好不好，但是他知道鲍勇下了很大功夫。 冯毅斐再仔细看上面内容，不由念了出来：“怒则失智，急则有失。” 念完之后，冯毅斐有一些失神。片刻之后，方才缓过神来：“这是谁写得？” 张元庆没料到，鲍勇真有这个本事，凭借着一幅字成功让冯毅斐对他感兴趣。 张元庆如实说道：“是我们常溪县县委专职副书记鲍勇。” 冯毅斐点了点头：“是个妙人。” 张元庆确实没有看出妙在哪里，冯毅斐也没有说，看了一会啧啧称叹：“笔锋内敛，这是个高手。改天带他过来见我，我想要跟他聊一聊。” 张元庆为叶俊感到悲哀，果然是技多不压身。谁能想到，鲍勇凭借这一幅字，都没有见面，就引起了冯毅斐的关注。 冯毅斐将这一幅字笑纳了，并且说：“改日我让人裱起来，这是我今年以来收到的唯一一个值得珍藏的礼物。” 张元庆知道这个评价不算低了，他虽然想不通，但是只要领导开心就好。 “提前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送字吧。” 冯毅斐说着瞟了张元庆一眼，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张元庆既然打定主意来求人，就腆着脸上前：“冯书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等会我们叶县长过来找您，他的事情成不成且不说，您帮我敲敲边鼓。最近为了入常的事情，白头发都急出来了。” 冯毅斐笑着用手指指了他一下：“我当你小子是个圣人呢，原来你不是无欲无求啊。” 正如方秋所说的那样，冯毅斐虽然对张元庆感观不错，但是有时候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帮忙帮出来的。 张元庆如果一直在这边绷着，反倒让原本想要帮他的人，也会最终变得生疏了。有些关系，就是通过互帮互助变得更加亲密的。 张元庆迈出了第一步，冯毅斐感受到了他的变化，自然感到开心。更何况，一个从来不求人的人，现在向自己求助，也会让人产生一种被需要的满足。 更何况这件事对冯毅斐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张元庆听了冯毅斐的调侃，心知对方已经将这件事答应下来了，赶忙道谢。其实别小看这件事，这是典型的用小事撬动大事。 冯毅斐只要同意帮自己敲边鼓，那么就是表达站在自己这边的意愿。他的态度会传递出去，影响到市里面。 到了冯毅斐这个地位，一句话的影响力之广，常人难以想象。甚至他的一句表态，别人拿着就能够办成很多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领导的秘书，别人都要敬畏三分。人家只要扇扇风，从领导嘴里套出一两句话，扭头就能把这事情给办了。 办得时候，还能说是领导让我来办的。这就是他们的权力，代领导办事，那么有时候他们的意思就是领导的意思。 当然真正聪明的秘书，肯定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大多数秘书都非常低调，也不敢随便做那种欺上瞒下的事情。毕竟只要发现一次，那就意味着什么都没了。 冯毅斐自然也知道自己一句话的分量，但是他愿意帮张元庆开这个口，表明他是对张元庆看好。 听到张元庆的道谢，他摇了摇头：“不要高兴的太早，等你入了常，我等着看你的业绩。我听路安同志说你在打造全域旅游，现在不过就是两个景区群，你就敢冒泡说全域旅游？如果在我任内，你这项工作拿不出成绩，我会把你直接调走。” 第1005章 说到这里的时候，冯毅斐就显得非常严肃了。 虽然冯毅斐是个求稳怕乱的人，但是他也不是一个老好人。他之所以看中张元庆，就是看中他能做事，敢打敢冲。 可是在冯毅斐的经历中，知道有些年轻人晋升太快，后面难免飘飘然。 要不然养成了劳资天下第一的性格，做事专横独行，手段过于强硬。这类人如果用得好，或许还能成长起来，但是往往容易折腾的太狠，好心办坏事。 还有一种就是琢磨上人了，总觉得自己凌驾他人之上，开始信奉所谓的权术，玩起了斗争。这玩意是上瘾的，像是彭泰来这些担任过一把手的，哪个不是琢磨人的高手。 彭泰来调任之前，冯毅斐曾经与他谈过话。这位主政基层多年的老同志，最后吐露心声：“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琢磨人，真正回过头，实事没办几件，斗下去的人数不胜数。” 冯毅斐不希望张元庆顺利进入常委班子，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拉帮结派。特别是他这个年纪，要是早早被这个牵扯精力，以后常溪县谁能制得住他。 最终结果，有可能是大好青年在这一方称王称霸。 所以冯毅斐也是丑话说在前，要是拿不出成绩，他会退休之前把张元庆换个地方，让他前面努力都成为泡影。 张元庆也郑重点头，他也是一心想要做事的人。他是希望凭本事说话。 两人聊了一会，马青源、方秋拖家带口来了，还带来了叶俊。 叶俊是单独来的，他自己一个人开车。说明他跟张元庆等人不一样，还没到能够参与这种家庭聚会。 前往温泉的路上，杨絮开车带着女眷，张元庆则是跟着马青源，带着冯子轩。 冯毅斐则是跟着叶俊一起，给他一个机会接近。 张元庆开马青源的车，在路上也没有避讳冯子轩，直接把刚才奇怪的问题问了出来。就是鲍勇那副字，为什么会引起冯毅斐的兴趣。 马青源听了这件事之后，沉吟了片刻，然后感慨道：“这个鲍勇我也有所耳闻，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份才华。” 感慨完之后，马青源说道：“最近江北市发生了一起安全环保事故，上亿的化工储罐被烧，造成重大事故，老领导为此很头疼。因为这起事件牵连众多，侯市长要求严肃处理。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大开杀戒，张路安、卫钰翔等领导都要倒霉。老领导为此又急又怒。” 张元庆点了点头，安全环保现在被上面提到了很关键的位置，张路安作为常务副市长主要负责安全生产等。而卫钰翔这个常委副市长分管自然资源和规划、生态环境、住房和城乡建设等。 严查安全环保事故，这两位领导自然是跑不掉的。 这么一说，侯泉年这下手够狠的，果真是七伤拳集大成者，伤人先伤己。出手就针对市政府，他自己作为市政府一把手，连自己人都打，那么所图必然不小。 为了这件事，冯毅斐肯定头疼不易。既有对侯泉年这种无理手的愤怒，又有合理处置这件事的着急。 所以张元庆明白过来，为什么冯毅斐说鲍勇是个妙人。自己虽然也知道这起事故，但是没有多想，鲍勇确实能够猜到冯毅斐如今的处境。 于是以这幅字劝诫冯毅斐，遇到事情要平心静气，自然能够如愿处理。这条老狐狸，隔空熨烫了冯书记的心，能不是妙人么。 第1006章 张元庆真有些佩服鲍勇这个人了，这个老银币以送字为由，不仅劝诫冯毅斐，而且说明他对冯毅斐是有所研究的。 冯毅斐是求稳怕乱的性格，鲍勇送的这幅字与冯毅斐现在心中所想是相符的。 这肯定不是凑巧的，因为鲍勇违反常规，送这八个字，必然是有所思考的。 再加上字写得确实不错，于是得到了冯毅斐的高度认可。 冯毅斐大概也没有想到，在常溪县这小地方，竟然有一个人能通自己的心意，自然惊喜莫名。 张元庆想到鲍勇为了写这一副字，硬是瘦了三斤，看来所言不虚。 冯子轩听了两人说得热闹，不由好奇问道：“你们体制内的人，都这么神么？天天琢磨人，哪有时间做事。要我说，你们还是闲的。” 听了冯子轩的话，马青源顿时笑了出来：“冯哥，在这体制内既要埋头干活，也要抬头看路。既要勇往直前，又要防着有人背后捅刀。简而言之，既要练就三头六臂又要心正意诚。有所成就者，都是万里挑一。” 按照关系来说，冯子轩是马青源的大舅哥，他喊一声哥是对的。不过为了避嫌，这才加上一个冯字。 冯子轩皱着眉头：“太复杂了，难怪我看你们三十多岁就头发花白。还是搞学术单纯一点，当年没进体制是对的。” 马青源倒是敢开玩笑：“幸好你没来，不然老领导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哪有我什么事？” 从马青源和冯子轩这种对话，张元庆能够感觉到冯毅斐家里的氛围很好，至少子辈之间相处非常融洽。 冯子轩也没有因为父亲的关系就高高在上，马青源也没有因为自己需要依附冯毅斐就自降身份。 张元庆见状也放松了下来，中途冯子轩问了他一些县城管理的事情。张元庆中规中矩的，也不敢像马青源那么开玩笑。 所以他的这种回答，冯子轩也就感觉平平，没有对他留下什么印象。 张元庆也觉得，自己入体制内越久，就变得越无趣。越来越少跟人开玩笑，说话也总是会揣摩一番，看看有没有问题。 这样一来，自然少了一些趣味。而且他现在对别人都有防备，跟冯子轩才认识，达不到交心的地步。 车子开到了天湖区最大的室外温泉，其实来泡温泉最好还是冬天，大雪纷飞的时候。那时候泡在温暖的泉水里面，看着周围的雪景，几个人聊聊天那是很舒服的。 现在已经是初春了，虽然还有点冷，但是缺少了一点氛围。只不过这种家庭聚会，放在这里还是很合适的。 这里不仅能泡温泉，还有小型图书馆、台球室、室内网球馆等，可以说在这里能玩一天时间。 到了泡温泉的地方之后，男人都穿着类似平角裤的泳裤，女人们都是非常保守的泳衣。而且来了之后，杨絮自然而然和冯慧等人走到一起，以冯毅斐妻子王茹为主，女同胞们在一起。 男同志这边，以冯毅斐为主，一同聚在一起。 叶俊自然抓住了机会，在张元庆的陪同下，主动凑过来跟在冯毅斐的后面。 冯毅斐有着一些肚腩，不过却不是常溪县汤舜德那种大腹便便。而是微微发福。在他这个年龄，能够保持这个身材的不多了。 特别是在体制内，天天都是应酬。到了他这个位置，但凡哪天稍微放松一点，那晚上都是十几个聚会等着他。 第1007章 冯毅斐是出了名的不怎么喜欢应酬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位大领导很难请的。 正因为如此，叶俊才抓紧了这一次见面的机会，上前主动打招呼。 其实冯毅斐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笑了笑：“叶县长，第一季度常溪县表现的很不错，从这方面来看，县政府的工作是很扎实的。 在表彰人选的时候，我还提过，想要打破常规，让你作为常溪县获奖代表。不过后来这个殊荣，还是被你们吕书记摘走了。这也不怪他，主要大家考虑吕书记毕竟是一把手。” 叶俊和冯毅斐打交道不多，自从常明云离开常溪县之后，碰到需要县政府派代表的会议时，他都会参加。 有的会上，能够看到这位老人家。在他心中，这位冯书记思维敏捷、风趣幽默，有着从容不迫的气质。 现在站在对方的面前，叶俊感受到他平易近人，再加上多年作为常务副县长的积累，让他迅速稳定下来。 对于冯毅斐的话，叶俊不假思索：“成绩是大家干出来的，更是吕书记为班长的县委班子领导出来，我个人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确实不足挂齿。” 冯毅斐点了点头：“谦虚谨慎是对的，元庆，多跟你们叶县长学学。” 张元庆心想我是要学，不过要学也是学咱们这个冯书记，明明对叶俊不喜欢，却能够春风化雨。别人不知道的，还认为叶俊很能入他的眼呢。 对于叶俊此行，鲍勇那副字送出去之后，他就知道对方基本上没有什么希望了。 要怪只能怪自己不争气，张元庆是两边都没有得罪。这种事情天知地知，鲍勇不会知道张元庆带叶俊过来的，当然他也许会猜到，不过猜到也不能说什么。 叶俊是张元庆的直接领导，对方有所需求，而且更是主动抛出橄榄枝，张元庆没必要回绝他。 更何况鲍勇的画送过去，鲍勇只会对张元庆感激。要知道叶俊那是主动要求，鲍勇这个画是张元庆义务帮忙，他总不能占了便宜还不念好。 相反叶俊这边也是，哪怕知道张元庆送了鲍勇的画过去，但是相比较于张元庆带他当面见面，孰轻孰重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两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真正什么情况，只有张元庆这个当事人才一清二楚。 此刻叶俊也是如此，听到冯毅斐将话题放到张元庆身上，自然是将张元庆一顿好夸：“冯书记言重了，相反我要向咱们张县长学习。咱们常溪县经济发展，离不开这一员猛将。” 冯毅斐点了点头：“年轻人愿意干事是好事，你作为他的领导要多指导。” 叶俊闻弦知雅意，立刻保证：“近期县委正在讨论入常的事情，我看张县长这样的年轻血液应该补充进去。” 叶俊非常聪明，他知道自己是通过张元庆的关系才能够见到冯毅斐。在体制内，他欠下了这个人情，于情于理要照顾人家。 他当着冯毅斐面说出来，等于无论如何，都会力挺张元庆到底。这样以来，能够博取冯毅斐的好感。 叶俊说完之后，看到冯毅斐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就知道自己的第一步走得没问题。 “元庆，碰到这样一个好领导，还不感谢。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已经欠了一杯了。” 第1008章 冯毅斐这么一说，令叶俊心头更喜。原本张元庆说过，他的机会就是泡温泉这一会，能不能参加晚宴很难说。 所以叶俊在车子上，他作为开车司机，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没想到，自己第一步走得好，又为自己赢得了一些时间。 张元庆听从冯毅斐的吩咐连连感谢，不过也没有过多废话，也不打扰叶俊的发挥。虽然说他并不看好对方，但是该有的工作要做到位，万一人家能够逆风翻盘呢。 叶俊笑了笑，并没有居功自傲。 冯毅斐主动开口：“看来叶县长也是重视发展之人，最近常溪县要打造全域旅游，而据我所知常溪县内产业发展也是日新月异，化工厂扩产如火如荼。叶县长也是抓经济的老手，你怎么看待的安全环保和经济发展的？” 众人闻言，都明白冯毅斐这是考验叶俊。 能否获得冯毅斐的赏识，叶俊还要靠自己的本事才行。 叶俊自然立刻就想到了近期江北市发生的那一起安全环保事故，这起事故没有什么人员伤亡，所以没有闹得满城都是。 现在冯毅斐突然问这个问题，叶俊自然要慎重。 叶俊说道：“常溪县全域旅游是必行之路，走这条路必须要更好统筹发展和安全、发展和环保，突出问题导向，压紧压实责任，完善制度机制，把生态环保和安全生产问题整改整治抓到底、抓到边、抓到位，以高品质生态环境、高水平安全支撑高质量发展……” 叶俊的回答有点像是面试回答考官一样正式，先是一段总的概括。随后才结合常溪县的情况，开始逐一讲解一些常溪县现在正在做的工作，以及今后进一步工作方法。 总的来说，就是强调要遵循自然规律，发展绿色生态产业，狠抓安全环保监督检查整治，层层落实责任。 叶俊讲得很细，很多都是具体操作层面的。 能够到他这个位置，基本上都不会是泛泛之辈。他在来之前，肯定是有所准备。像是关于经济发展方面的问题，他料到肯定会考到的。 而且常溪县现在，吕达对数据非常重视，所以大家都比较讲究数据。叶俊的回答，有大量详实的数据，如果单独写下来，甚至可以说是一篇不错的申论。 可是张元庆听了之后，不由有些叹息，叶俊在政策高度上的理解还是有所欠缺。也难怪，他自身理论学习和政策研究上，就有所欠缺。 这方面不要说叶俊，就是鲍勇也差得多。他们这帮银币，总是琢磨着怎么整人，对于理论的深入学习研究是有差距的。 或许你要问他，厚黑学一些知识点，他们都能如数家珍，可是谈论县域级别的经济发展，角度还是低了一些。 除了一个绿色生态产业发展这一建议，可以说是达到了县级的高度，其他狠抓安全环保一类的具体措施，换做安全生产相关部门回答是没问题的，但是站到县长的级别，站位还是低了。 这和叶俊的履历有关，他原本是江北市繁华区一街道办事处主任，调任到常溪县担任副县长，然后又补缺到了常务副县长。 叶俊在担任常务副县长期间，又碰到了常明云这样锋芒很盛的县长。常明云基本上包揽了很多工作，于是压缩了叶俊的工作范围。 第1009章 叶俊基层工作方面，主要还是从事一些具体工作。在常溪县发展问题上，基本上是常明云和彭泰来说了算。 在这方面，张元庆也好、马青源也好，都有着一个优势。两人都有过市政府办公室的工作经验。 张元庆曾经是市委办公室的一支笔杆子，后来去了市府办，分别给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当过秘书。马青源更是担任过市政府秘书长的位置。 正因为有着这一段经历，两人的视野要高于叶俊。再加上两人都对经济发展感兴趣，到了地方之后，都负责这一块。 所以站在两人的角度，能够看出叶俊虽然精心准备，但是一些短板是无法弥补的。 就别说他们两个了，跟着冯毅斐的方秋，以他来看，都能够感受到叶俊欠缺之处。 他们都能感受到，冯毅斐就更加能够感受到了。 不过他也没有让叶俊难堪，而是与他讨论起来：“叶县长说到这个以高品质生态环境、高水平安全支撑高质量发展，我也有同感。 安全环保与经济发展应该辩证统一去看，双方是一体之两翼、驱动之双轮。安全环保是发展的前提，发展是安全环保的保障，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 冯毅斐又提到那家中药材提炼厂，以此举例子：“常溪县中药材提炼厂说白了也是一种化工，当时这家工厂想要建厂，咱们各个县区都避之如蛇蝎。 为什么，就是因为现在环保态势，大家都怕惹麻烦。后来常溪县接纳之后并且帮助发展，现在也即将成为常溪县一大经济增长点。咱们离开工业谈环保是不正确的。” 相比较于叶俊的具体工作的谈论，冯毅斐的高度显然不同了。可以说是上接天线，下接地气。 而冯毅斐的重点在于全域旅游和工业发展要同时发力，根据实际情况，其中之一是某一阶段性重点，但是不能说发展全域旅游就把工业赶出去了。 这一点马青源在鸿为县打造的绿色工业，就是跟着冯毅斐的想法，弄出来的一系列举措。张元庆则是始终坚持产业发展，他将全域旅游也纳入到了自己的产业之中。 他们的想法，与现在的大气候是能够对应上的。叶俊主张落实安全环保责任也好，加强督查整改也好，不像是服务产业发展，反而有点像是防贼一样。 相互之间的差距，已经非常明显了。叶俊只是琢磨了一番，顿时就品出了味道，嘴角的笑意也变得苦涩了。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见冯毅斐应该算是失败了。而且失败的心服口服，让他看到了切实的差距。 他看了一眼张元庆，张元庆立刻会意，上前开始接住了冯毅斐的话：“冯书记说得不错，咱们常溪县的产业发展，就是综合考虑了多方面的因素……” 张元庆知道自己再不来救场，只怕叶俊等不到晚上就要逃走了。 吃完晚饭，杨絮开车带着张元庆回常溪县。 张元庆正想要软玉在怀的时候，他接到了叶俊的电话。 张元庆估计叶俊也是够难受的，充满期待的去找冯书记，结果一个问题就把他干趴了。在这之前，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搞了那么多准备，基本上都是白瞎了。 当然不能说一无所获，毕竟让领导更加熟悉了自己。这对比别人来说，也算是有了一点优势。 第1010章 这件事在张元庆看来，也只能怪叶俊自己平时功课做得不足。还有一个就是身边缺了一个大笔杆子，虽然县政府办公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设行政科、秘书科、督办科、法制科等，对照不同的县政府领导就有不同的科室服务。 不过在常溪县这边，似乎对这些笔杆子不是很重视。有什么事情，直接找对应科室，大多数县领导只有相对固定的几名办事员，都没有什么对应的联络员。 当然也是缺少这方面的人才，好不容易就算有几个联络员，都是跑腿的多，笔杆子能力很弱。 这主要源于之前彭泰来也好，常明云也好，对于这一块并不重视。毕竟都穷得叮当响，都想着怎么发展了，哪有对这方面的关注。 办公室这边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笔杆子，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笔杆子可是很重要的，真正合格的笔杆子不仅只是写写文件和讲话，而且要深入研究政策和理论，能够运用文字将社会现象进行描述、概括，特别是对工作进行有效布置。 叶俊现在分管县政府办公室，基本上就是跟孙希文联系的多。孙希文在白彭镇担任过专职副书记，可是在真正理论钻研上还有欠缺。 王澈的水平不错，叶俊却未必敢用。如此来，自己不精通，身边又没有一个大笔杆子相助，自然就存在短板了。 叶俊也知道自己的表现不行，他叹了一口气：“元庆，今天的事情谢了。你放心，我的承诺肯定会兑现的，下个礼拜我就会把你的事情上会，你也要提前准备好。” 从叶俊表现出来的作风来看，还是比较够意思的。这一点，他比常明云、鲍勇等人都要好的多，基本上是说到做到。 或许也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叶俊能够比常明云更加深得人心。 当然，叶俊也不敢不兑现承诺。今天他都当着冯书记的面表态了，后面如果对此拖延。那么原本的好印象就变成差印象了，他也不敢这么直接得罪冯书记。 无论如何，叶俊专门打一个电话通知这件事，也让张元庆比较感谢。 所以张元庆想了想劝道：“叶县长，有时候组织考验领导干部的时候是多方面的。文武双全是未来的必备素质，特别是这个文，不能让其成为自己的短板。要善于在身边储备相应人才。” 这话已经非常直白了，而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叶俊也对此深以为然：“元庆你说的是，以前在这方面还是轻视了。今天深入接触了冯书记，感受非常深刻。在交流过程中，我觉得冯书记身边的方秘书，也不是我能够比的。” 张元庆心想，方秋在组织部待过，那个时候文字能力就不差了。后来跟着冯毅斐后面，眼界绝对超过一般的县处级。跟谁比不好，你跟他比？只能说你心挺大。 张元庆倒也没有打击他，只是嗯了一声。反正只要对方意识到问题，那么自己就没有必要深入揪着去说。 有时候说得多了，人家反而嫌你话多。说到正当好处的时候，反而能引起别人的感激。 叶俊看来是的确明白了自己的短板，他主动询问：“元庆，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好的笔杆子推荐一下。” 其实张元庆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这个事情需要叶俊提出来，如果自己主动提的话，反而会让对方多想。 第1011章 张元庆一次性提出两个人，一个就是扬荣。 扬荣确实是个大笔杆子的胚子，据张元庆所知，俞红丰的很多材料都是他弄的。 张元庆之前还跟他说过，可以帮他的文章推荐到省报去。只是这个扬荣的胆子不大，不敢自己署名就投出去。 后来这个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叶俊如果能够将扬荣弄到县政府办公室来，按照正科待遇来说，那就担任办公室主任。 如此一来，孙希文就要退到乡镇去担任镇长或者镇委书记。 其实这也是孙希文一直希望的，张元庆之前将他调到县委办公室，后来叶俊又把他弄到县政府办公室，让他至渡到了正科级。 如今再放下去，孙希文肯定是愿意的。 张元庆推荐的第二个人，那就是维湾镇连山水。如果连山水能够来办公室的话，以他的级别，目前只能担任副主任。 不过连山水一来，那么王澈就可以从办公室退出去了。王澈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作为常明云的秘书，在如今县政府办公室里面，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连山水要是来担任办公室副主任，那么王澈就能够到基层或者去县政府其他科担任一个科长。 县政府内设机构的科长，大多都是副科或者股级而已。王澈现在想要提拔是很难，不过能够给个一亩三分地，至少算是有了容身之所了。要是去乡镇那就更好了，也算是乡镇领导了。 张元庆帮王澈，不仅是因为王澈在担任县长秘书期间，对自己恭敬有加。而且常明云临走之前，向组织不遗余力的推荐自己，那么两人的恩怨已经了结。 张元庆投桃报李，常明云肯定是能够明白的。 反正叶俊无论是选择哪个人，对张元庆来说那都是一石多鸟的好想法。如此来说的话，叶俊这一次的挫折，对自己来说都是好事。 叶俊对于张元庆的推荐很感兴趣，说是要去了解了解。 与张元庆聊了一会之后，叶俊这才挂了电话。 叶俊的电话挂了之后，张元庆估计鲍勇也会给自己打电话。毕竟他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搞了这么一幅字，心里肯定会记挂着的。 如果鲍勇给自己打电话，张元庆就要狠狠做一下人情。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鲍勇这个人，直到第二天周末晚上，他都没有收到鲍勇的电话或短信。 这个老银币，不是一般的能忍。 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这是张元庆对鲍勇的中肯评价。 忍在体制内是一门功夫，孔子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无论是儒家的内圣、道家的守柔、佛家的慈悲，都具有“忍”的内涵。 “忍”是一种气度和格局。汉朝张良下邳拾履，被多番刁难仍克制情绪，习得《太公兵法》，终成汉朝开国名臣。 张元庆在周强斌的身上，学到了喜怒不形于色，也将这当成一门修行。但是他在鲍勇身上，看到真正不形于色，因为他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与他对比，张元庆觉得自己还是存在年轻气盛、心浮气躁。 于是鲍勇不给他打电话，他想了想，也不给对方打电话。正好拿鲍勇磨一磨自己的性子，跟这个人打交道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心浮气躁早晚给对方吃得死死的。 到了第二个星期，果然叶俊履行承诺，在县政府领导班子会议上正式提议张元庆入常事宜。在场之人都是人精，明白此事大势所趋。 第1012章 更何况陈奎松特意请假回来，谁都知道就是为了确保此事能够通过。最终以全票通过的方式，县政府领导班子正式推荐张元庆入常，补缺那名常委副县长。 如此一来，按照程序，张元庆正式作为后备人选进入组织部的视野。 县委组织部部长包容喊张元庆谈话，了解他的工作情况。他的情况，将会提交给县委主要领导讨论。 吕达拿到这一情况之后，也有些诧异。其实让张元庆入常这个事情，他也早就在考虑了。但是他觉得张元庆入常，还是有些问题的。 由于张元庆担任副县长的时间不长，群众基础未必那么牢靠。第二就是资历不够，看起来有点冒进了。 在吕达想来，张元庆现在主管招商局那一块，还是比较单薄的。他是希望张元庆以副县长的身份，兼任青水镇党委书记身份入常。 这样一来，俞红丰恰好能够调出来，补缺一个副县长。至于县政府这边怎么调剂，叶俊担任县长，空出一个编制来，还是鲍勇提拔为县长，叶俊担任副书记，那都是皆大欢喜了。 现在突然把张元庆放在入常，吕达内心觉得有点过急了。难道是叶俊想要抢占话语权，让县政府那边话语权增加一点。 吕达作为一把手，对于当前常溪县的几股力量是了如指掌的。他本身出自于省政府大院，也是极为精明之人。 对于当前这个情况，吕达虽然觉得有点操之过急，但是也不会阻拦的。张元庆说起来还是自己的人，如果他在这件事上过多阻拦，一旦传出去的话，那么将会造成不可消除的隔阂。 只是对前来征求意见的包容，吕达很有技术性的说了一句：“张县长我也非常看好，不过这件事多问问其他领导意见，确定好了再上会。毕竟县委成员，要慎重一些。” 包容自然能听出吕达话里有话，如果真觉得不错，也不会说但是了。 不过包容假装没听懂，一副认真的模样：“咨询范围大概有多广，达到多少认可度，才能够上县委会？因为我们县委也只有推荐权，决定还是上级党委说了算。这和干部提拔毕竟不同。” 包容显然要吕达说明白，不要搞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让他去做事。 如果是彭泰来，包容还未必敢如此。吕达毕竟才来的时间不长，在很多人眼里，就如同穿着高跟鞋跳舞，根基是不稳的。 哪怕是第一次干部大会上吕达的强势让很多人印象深刻，但是那也只是令人难堪而已。他若真是想要在人事上牢牢掌握权力，还没有那么容易。 吕达看向他，淡淡说道：“人事工作也是我老本行，我的意思是入常的事情还要慎重。毕竟当我们报到市委组织部的时候，上级领导也是要研究的，尽量没有争议最好。这样吧，叶县长已经算同意了，你们再问问鲍书记和金书记，你们组织部自己也讨论一下。” 包容闻言点了点头，这个范围也是合理的，也是在县委五人小组范围之内。其实这种事情，开个五人小组会提前探讨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县委五人小组一般分别是，县委书记、县长、县委副书记、组织部长、纪委书记。县委五人小组是县里的一种重要监督力量，可以对全县的重大决策、重要项目、重要人事任免等进行监督和审查，确保县委的工作符合党的方针政策和法律法规。 第1013章 不过现在常溪县县长空缺，叶俊作为常务副县长也算是政府负责人，他可以对此提出意见。 由于人就是从县政府班子酝酿产生的，也可以说是民主推荐出来的，叶俊肯定是同意的。 吕达因为和张元庆的关系，所以不能拒绝，那么就等于同意了。 包容既然能够提到这里来，也就相当于组织部门同意了。所以现在只要专职副书记鲍勇和纪委书记金太行同意，那就可以上常委会了。 至于上级党组织，除非已经有内定人选了，不然县委统一推荐人选基本上是没问题的。 包容听到吕达清楚的表达意见之后，这才将本子收起来：“好的，那我去一一了解一下。” 吕达实际上已经表达出意见了，那就是不想要张元庆入常，或者不想让他太快入常。否则直接召开五人小组会就行了，没必要让包容一个个去问。 包容如果是他的人，那么应该很知趣才对，会负责将这件事向后拖。 可惜的是，包容有自己的想法，他对张元庆的感观不错。同时，他隐隐听说吕达近期正在想着从新站区或其他地方空降干部来常溪县。 这对已经站稳脚跟的包容等人来说，那肯定是不利的。这一次张元庆入常，也是他的反击。让吕达见识见识，常溪县这个地方，是不可能出现一言堂的情况的。 哪怕是彭泰来在的时候，也做不到。吕达也更加不可能。 吕达实际上也感受到了不对，等到包容走了之后，他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拿起手机，准备想要问问张元庆的情况。 不过拿出手机之后，又没有打出去。 吕达沉着脸，良久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常溪县这个地方，果然都是一群桀骜不驯的东西。” 让吕达没有想到的是，包容的效率惊人，第二天就汇报了他了解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鲍勇和金太行都表示同意。 吕达也只能同意上会：“既然这样，那就上常委会吧。” 五人小组会也好，书记碰头会也好，都属于碰头性质的议事会议，以酝酿意见、统一思想为目的，为常委会提供参考，不做决策。所有的决策都以常委会为准。 吕达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现在常委会的情况，就连他都摸不清。常溪县这边，比起新站区要复杂的多。 这是因为新站区毕竟是在市里面，受到市里面的监督，而且干部流动比较快，大多数人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常溪县这里相对来说，就有点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意思了。 吕达也有了一些火气，而且在这件事上，也让他看到了自己现在的触角深入的太浅了。 不过吕达也不是吃素的，他当即喊鲍勇过来了解情况。 包容走了之后，鲍勇就过来了。吕达开门见山询问对于张元庆入常的看法，而他主要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 鲍勇这样的银币，自然不会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吕书记，你的问题要看怎么看，我觉得张元庆同志敢打敢冲，是个好苗子。不过年龄也确实年轻，而且资历不够。” 鲍勇是两边都说，反正就不说自己的看法。 不过他的外表比较有迷惑性，一张大饼脸，让他看起来显得比较憨厚。 吕达闻言，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元庆同志我是很欣赏的，不过现在入太早了一点。我的意思是先等县长人选敲定下来，在我看来，县长定然是咱们常委成员中诞生。 第1014章 到时候，元庆同志再入常，俞红丰我也经过考察，觉得有提拔的资格，可以入县政府班子，或者先做县长助理，和元庆同志一样从县长助理再提拔。” 鲍勇和包容不同，他一听就听出了古怪。县长确定之后，无论是鲍勇还是叶俊担任上，那么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之间，会有一个缺口。 大概率鲍勇如果上的话，那么叶俊担任副书记，空出了常务副县长。如果是叶俊直接担任县长，那么常务副县长也是空出来了。 张元庆是常委副县长，俞红丰提拔上来只是进入县政府班子，那么也是没有进入常委的副县长。 如此，就有一个人，要提拔为常务副县长。在吕达的心中，常务副县长应该是有人选了。 否则张元庆先入常，担任常委副县长。后期如果再提拔常务副县长，张元庆就有着先机了。 吕达真实意图根本不是张元庆提拔过快，而是他心目中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不应该是张元庆。所以他想要压住对方，压到一起提拔的时候，那么县政府之中肯定会有一个人同时进入常委，担任常务副县长。 那个人的资历高于张元庆，于是顺理成章成为常务副县长。 鲍勇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也不着急，反正谁上跟他目前关系都不大。所以他毫无负担，夸赞吕达的主意：“吕书记果然是为了常溪县殚精竭虑，我认为这样的安排，无论是元庆同志还是对于咱们县的未来发展，都有积极意义。” 吕达听到鲍勇支持自己，他也是微微露出了笑容：“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但是现在与叶俊同志的想法还是有冲突的。我看包部长也很着急，毕竟现在县委这边缺员，无法很好发挥县委会的作用。其实，我何尝不着急呢。” 鲍勇沉吟着说道：“吕书记，凡事欲速则不达，个人的想法还是要服从与集体的想法。”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鲍勇也没有一句话表达了自己要怎么做。但是每一句话，仿佛都是在效忠一样。 吕达又聊了几句，虽没有从鲍勇的身上，得到什么肯定的话语，可是能够感觉到，对方至少不是坚决支持此事的。只要不是坚决支持，那么就有余地。 吕达随后又见了纪委书记金太行，金太行比鲍勇更加直白，他向吕达表达了自己的所想。张元庆入常，从程序上来说，是完全符合的。毕竟没有谁规定，资历不够就不能入常。 有些人也是提拔上来之后，直接入常的，包括组织提拔时，明确表明常委委员身份。所以金太行对这件事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无可无不可。 这么说，反而让吕达有了一些底气。他其实也不是挡着张元庆，而是他想要重塑县委班子。 吕达也是有基层经验的，他知道现在县委班子的重要性。如果这个班子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自己不可控的，那么后面自己想要做什么事情，都要处处掣肘。 金太行明显是两不相帮，那么对吕达来说就是有利的。 当天下午，吕达又前往综治中心、司法所、公安局等处，实地督导矛盾纠纷排查化解、网格化服务管理、重点人员管控等工作。 吕达前去督导这些工作，林青作为政法委书记自然要陪同。 第1015章 其实林青也奇怪，吕达怎么好端端跑到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了。在他印象中，吕达在新站区的时候，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经济发展上。 没想到，吕达不仅对他的工作表示肯定，而且还与他进行了深入交流。 林青立刻明白了吕达的意思，对方竟然想要招揽自己。这对他来说，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林青自然识趣，在汇报工作的时候，多次提到政法系统将坚决服从组织安排，能打胜仗、敢打硬仗一类的。这类表态的话，自然是意有所指。 吕达点了点头，拍了拍林青的肩膀：“林书记，有空咱们都交流。大家都是县委常委，要共同为常溪县的发展尽职尽责。” 林青点了点头：“吕书记说得对，我一定履行好自身职责，让常溪县天蓝水清、风清气正。” 这番表态，是吕达来常溪县以来，听得最顺耳的一番话。 吕达深入交流了一番，觉得林青这个人比较识时务，值得重点培养。 和林青谈过之后，吕达觉得松了一口气。毕竟鲍勇也好，金太行也好，给他的感觉都是无可无不可。 他们对张元庆入常的事情，有点旁观者角度。 这令吕达感到，之前听的那些传言还是有水分的。例如彭泰来控制不了大局，常明云遭到整个班子针对，都跟张元庆有关。 在接触以来，吕达对张元庆的评价是个能干事、干成事的人才，但绝不是官场老手。运气成分过高，真把他扒开，论起手段还是差的远，想法还是比较单纯的。 吕达研究过之前常溪县的一些事件，轻易就能摸出张元庆依仗也不多。 林省长属于远水不解近渴，周强斌更是被移到了天水市。张元庆能在常溪县有一席之地，主要还是程何水、叶俊、包容，其中最牢靠的莫过于程何水。 程何水能和他这么近，还是老爷子的特许，这正面他已经骑鹤归去的症状了。随着周老去世，这个结盟已经不再那么牢靠了。 吕达在常委会召开前，专程见了程何水一面，对他表示了关心。 吕达当然知道程何水与张元庆两人结盟比较牢靠，靠着自己浅浅接触一下，没有办法动摇两人结盟基础。毕竟周老门生故吏还在，短时间内程何水还是不会离张元庆而去的。 吕达只是通过接触，看看对方究竟什么情况，是否容易拉到自己这边。 通过这一次完整试探，吕达对常溪县目前情况更加了解。他反而觉得这次事情是个契机，能够让自己试试水。 吕达也曾想是不是要打个电话，跟张元庆解释一下。可是这种解释，让吕达觉得姿态摆的太低了。 礼贤下士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不能滋长对方娇气。这次无法入常，也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吕达却没想到，在他四处试水的时候，也有人联系到了张元庆。大领导直接找到他，让他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之前包容通过叶俊提过，五人小组这边问题不大了。为此，张元庆觉得还是比较稳妥的。 只要通过县委这边，上面已经不用担心了。冯毅斐的能量，批复这件事绰绰有余。 张元庆也没想到跟自己还在蜜月期的吕达，竟然会在这个事情阻碍自己。 现在自己卡在这里，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第1016章 张元庆想了想，又打电话给鲍爽：“阿爽，帮我约一下鲍书记，跟他说我想要和他请教书法。时间他来定。” 等了片刻，程何水也打来了电话，他如实说了吕达和他接触。 程何水说着感慨一声：“元庆，老哥送你一句话，思危思退思变。” 张元庆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位程老哥不想跟为了自己，违背吕达的意思。 果然春冰薄，人情更薄。一旦没了利益，什么关系都淡了。 这也不怪程何水，这两年他在省级、市级宣传渠道，也积攒了不少关系。现在张元庆所掌握的，不过就是周老的残存影响了。 程何水还有着大好前途，得罪另一名关系也比较过硬的一把手，他自然不愿意。 张元庆淡淡一笑：“老哥，说的有道理啊，只是我是思退呢还是思变呢？” 张元庆用一句反而噎了程何水一句，正如彭泰来所说，在体制做君子，只会有吃不完的亏。 人情淡薄是不错，但是不代表你欠我的人情，然后再跟自己一本正经的装逼。张元庆的确是个施恩不图报的人，但是不代表，我是个傻子。 程何水自己不出手就算了，反过来劝张元庆要忍下来。自己忍下来，难道给他再去找吕达显摆么？ 程何水如今不仅在常溪县站稳了，而且已经得到了省委宣传部的重视。他的资历熬得也差不多了，就差一步说不定可以有更大变化。 张元庆要把自己的强硬态度摆出来，你要是还想等待这个更大变化，现在就给我好好的。别吃了我帮你打来的饭，还砸我的碗。 张元庆不阴不阳的一句，的确刺了程何水一下。 程何水立刻憨笑一声：“你看，曲解老哥的意思了吧。老哥是让你多考虑考虑，如果想好了那就去做，反正老哥永远支持你。再说以你对常溪县的奉献，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就多谢老哥了，我只是尽力一搏，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对于结果我就不强求了。” 张元庆说完之后，跟程何水你侬我侬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也有些烦躁。吕达这老小子做事，也是太不着调了。大家合作好好的，你在这凑什么热闹呢。 难道是想要阻拦自己入常，彰显你的权威么，或者是必须要自己去求他？ 张元庆猜不透吕达的所想，但是他知道有一个人能够帮助自己猜到。 果然很快他就接到了鲍勇的电话，看来张元庆提到书法，让他终于坐不住了。 鲍勇的笑声很爽朗：“张县长怎么对书法感兴趣了，这玩意可浪费时间。” 张元庆笑了笑：“还不是冯书记说的，冯书记说学书法有益于修养身心，让我要跟您学学。冯书记说您的字很有意思，是个妙人。” 这么一番话，只不过将冯毅斐的话，换个方式转述一遍。不过张元庆知道，这番话到鲍勇的耳朵里面，他明白有怎样的意义。 鲍勇闻言，果然再也不忍了，主动问道：“冯书记真的这么说的，那我有没有机会见见冯书记，其实我对冯书记的书法也很佩服，一直想要讨一幅字。” 张元庆仍然是笑呵呵的：“那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最近有点忙，我准备这个周末约约看。您也知道，我这一天忙的脚打后脑壳，有些事情转瞬就忘了。” 第1017章 张元庆的态度很明白，这件事我既能帮你办成，也能把这事忘了，所以能不能成行在自己。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去找冯毅斐，不过没有中间人带着，你确定冯书记愿意跟你探讨么？ 鲍勇没有丝毫犹豫：“你这边确实太忙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说，我想办法替你分担。毕竟有的事情，联手去做，成功几率更大一些。” 张元庆淡淡说道：“是么，那就太好了。” “呵呵。”鲍勇笑而不语，两个人这一刻完成了统一目标。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又去了叶俊办公室汇报工作。 叶俊此刻看到张元庆还是比较头疼的，他其实也在权衡其中利弊。总的来说，他这一次交换是亏的。 不过这种交换就是这样，在交换之前都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在交换之前，叶俊觉得自己是赚的。 毕竟张元庆势头很盛，自己顺水推舟而已，换取一个能够私下见到冯毅斐的机会。可是事情完了之后，从结果来看，叶俊还是觉得自己亏了。 主要还是叶俊什么没有获得，但是张元庆这入常弄得是风风火火。而他也没有想到，原本对张元庆比较看好的吕达，竟然出手阻拦。 而包容这个家伙也有些上头，坚持要把张元庆推到会上解决。叶俊等于是被绑着上了战场，要正面面对吕达。 在这个县长还没有确定的关键时间节点上，叶俊并不想树敌。可是人是他提的，现在都已经上会了，自己又不能不支持。 其实叶俊是打定主意，到时候在会上提一嘴，成不成的就不管了。只是他知道，这事由不得他。一旦包容坚定要在人事权上展现他的坚持，叶俊也不能不支持这个盟友。 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所以叶俊看到张元庆，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 张元庆假装什么都没感受出来，他已经过了那个人家对自己横眉竖眼，自己就要坚持怼回去的状态了。 哪怕明知道叶俊是在算小账，他也假装看不见，一门心思的汇报工作。 等到工作汇报完之后，张元庆突然从身上拿出了一份论文，递到了叶俊的手中。 论文显然是才写好不久，名字叫做《县域经济产业发展模式及案例分析》，内容则是完全围绕常溪县的现实情况，以及发展的一些积累经验而写的。 叶俊翻了两眼，只觉得眼前一亮。这篇文章，是个好文章。 “元庆，这是什么意思？” 叶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不敢断定，所以平静地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微微一笑：“这是我写的一篇论文，是我近两年工作的所获，也是检验我的工作成果。这篇论文已经被安北日报看中，他们不仅答应要在日报的重要版面刊登，而且将会向上推荐。 不过这么一来，我这篇论文还是有一些地方需要改正完善的。我想要请叶县长帮我看看，到时候咱们都是作者。” 张元庆虽然没有说谁是第一作者，不过这个事情已经不需要说明了。除非张元庆头脑有包，不然肯定不会让自己做第一作者的。 正如大营商工作考核办法，张元庆付出那么多心血，也没有打算成为第一作者。 叶俊拿到这论文，只觉得久旱逢甘露一样的畅快。这几天，他一直沉浸在被冯书记否定的阴影中，让他心里有些不得劲。 第1018章 现在看到这个论文，他又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如果这篇论文以自己为第一作者上了安北日报，那么就有一定的影响力了。 如果真的能够向上推荐，那么自己自然还是会得到相应的曝光，甚至引起省里、市里的注意。 在这个关键时刻，张元庆送来这个大礼，对他来说是挠到了痒处。 张元庆明明已经跟鲍勇达成了统一目标，却又转而给叶俊递梯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也不想两面三刀，不过利用两人共同的渴望，以及激烈的竞争，自己的确能够获利不少。 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不做呢？ 张元庆有时候会问自己，自己是君子么？自己显然不是一个君子，自己做不到何胜叹那种一心想要造福一方，甚至在屡屡受挫之后，利益受损、无妄背锅之后，仍然无怨无悔。 自己也做不到周老那样，先天下之忧而忧，鞠躬尽瘁，在生命最后一段时光里面，为下一代一些希望的火种保驾护航。 张元庆的本性还是利己，只是在利己的同时，他要坚持做到无愧于心。 正如此刻游走在鲍勇和叶俊之间，张元庆也没有什么负罪感。反正两边也都不是好东西，利用他们的竞争，能够让自己顺利上位，也算他们做了一件好事。 张元庆觉得自己进入常委会，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别管自己是捞取政绩也好，还是为了履历更加的完美，但是至少自己是做实事的。 既然如此，那么舍我其谁。 张元庆从叶俊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知道叶俊基本上也算搞定了。原本他或许只会在会上提一嘴，但是现在自己的饵放出去了，他不得不咬这个饵。 鲍勇那边也会用尽全力的，因为他指望着张元庆带他去见冯毅斐。张元庆切实感受到一句老话的正确，那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常溪县现在这个环境，反而有利于自己一路往前。 …… 在各方风云变幻之下，常溪县县委会正式召开。 九名县委常委共同参加，原本常溪县是十一名常委，一位常委副县长退休，县长至今空缺，所以十一名就变成了九名。 不过这九名之中，还有一名武装部部长武陵。武陵虽然也是常委，但是正常时候都是不怎么表态的。一般表决也是弃权为主。 在省级以下地方党委常委中，有一类常委不归地方管，却属于各级地方党委常委会的“标配”，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戎装常委”。这类常委，只对大事表达意见，地方性事务是很少参与的。 所以如此一看，真正的表决也就是在剩余八人中开始。 吕达摩挲着自己的茶杯，仿佛隔着薄薄的瓷杯壁，感受不到里面沸水的温度一样。 他的目光也没有左右看去，只是平和的看着眼前。 可是当会议开始之后，这个小老头的目光就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那一刻仿佛两把刻刀一般的锐利，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他的眼睛，容易让人想到盘旋在空中的鹰。仿佛一旦发现了猎物，将会瞬息而至，如同闪电一样展开致命一击。 而坐在一边的叶俊，则是皱紧了眉头，他看向包容。这个向来性格温和的伙伴，不时目光与吕达交接，没有丝毫退让。 第1019章 叶俊在心里感慨，这家伙真是一个铁头娃。 叶俊对包容的了解，知道这个人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 常溪县前任组织部部长下台之后，周强斌把包容调到常溪县担任组织部部长，也是给予了充分的信任。哪怕是这样，包容也并非就是周强斌的人。 例如跟常明云的相处，他觉得常明云这个人不行，所以后面就冷淡了和他的关系。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和周强斌有什么联系。 这也说明，包容虽然是周强斌提拔的，但是相互之间只存在欣赏与被欣赏的关系。 包容这个人，也不善于攀附。换做别人的话，肯定早就上门，估计连恩师二字都叫出口了。 别小看体制内这些人的脸皮子，古有官员认魏忠贤这个太监做干爹，现在相差两三岁磕头喊干爹的都大有人在。 权力给予人膨胀的同时，也让人因此异化。有些人，就变成了权力的奴隶。 包容显然不是这种人，所以他与常明云肯定是合不来的。 常明云是性格太强，喜欢凌驾于他人之上。有时候，他控制欲太强，希望别人毫无原则的支持他。包容自然做不到这个程度。 叶俊也是抓住了这一点，及时与包容成为盟友。 今天这个县委会上，如果叶俊这时候不挺包容，那么两人势必要形成隔阂。其实叶俊也很奇怪，为什么包容会对吕达有这么大的敌意。难道在张元庆入常上，包容这么看重么。 叶俊又感觉不像，所以这一次县委会，令他感觉疑云密布。 会议室开始会议之后，经历了前几项程序。仿佛大家都在等着什么，反应平平。 叶俊又发现了另一个反应很奇怪的人，那就是林青。这个政法委书记，是典型的墙头草一般的人物。 平时开会，那都是不动如钟，反正大家举手他举手，大家反对他反对。真正把墙头草、顺风倒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奇怪的是，这个家伙今天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是明显眼睛有神了，在开会的时候，多了很多肢体动作。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对方都是有些兴奋了。 叶俊能够感受到，林青的表现，充分说明了他有点不甘寂寞。 林青这个墙头草突然出现了这些状态，叶俊隐隐觉得，在这背后应该是有了什么事情导致的。 反正今天这个常委会，处处都透露着不同寻常。叶俊也开始收拾起了自己平时的放松，开始警惕了起来。 就好像一头感受到危险的野兽，目光有了一些变化。 直到县委会开始讨论张元庆入常事宜的时候，叶俊方才发现原本好似死寂一般的县委会，突然之间就活了过来。 包容开始详细讲述，在了解情况中，张元庆的各方面资料。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以组织部部长的身份，给予张元庆入常的肯定。 包容这样鲜明的态度，甚至让一些人怀疑，对方已经得到了吕达的肯定。毕竟组织部部长一般来说，都是跟着书记后面走的。 更何况，像是人事问题，组织部肯定是要和县委书记谈过之后，特别是五人小组谈过之后，才敢放在常委会上讨论的。 他们哪里知道，包容之所以敢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就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反正会前讨论过了，于情于理都能通过了。只不过，他刻意忽略了吕达的感受。 第1020章 包容能感觉到吕达的不快，他却觉得吕达这不快是毫无道理的，不快你就给我忍着。他没想到，就在常委会前，吕达已经铺垫了一系列动作。 叶俊见状，也只能站出来，他作为县政府暂代的一把手，这时候要维护县政府的决议。 叶俊对张元庆的工作给予肯定，并且对于选择他入常，给了综合的意见。反正就是一句话，县政府班子是坚决支持张元庆入常的。 如此一来，八人决策之中，已经有两个人肯定这样的提议了。一般来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其他人就会顺着他们的话，给予一定的支持了。 正在这个时候，林青却开口了：“我觉得张元庆同志现在入常，考虑还是有所欠缺的。我并没有否认张元庆同志的能力，只是作为常委委员，并不是抓发展工作那么简单。更何况，张元庆同志还是太年轻了，未必能够很好的履行县委委员的义务。 咱们都知道，县委是咱们县的重要一级委员机构。咱们承载的责任，那是要对整个县负责。张元庆同志抓经济这一块是有能力的，但是想要站在常溪县的角度，进行一些大事决策，我看还是要历练历练。” 果然叶俊没有猜测错误，林青这个墙头草一改常态，竟敢主动参与到人事相关的这一议论之中。 如此说来，林青是想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向吕达效忠。 这也是常委会上，吕达第一次没有通过自己，而是让别人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这一幕有着重要意义，证明吕达的触手，正式进入了县委班子之中。林青至少就是他的桥头堡，能够让他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对其他的县委成员施加影响。 而且一旦形成了这样的体系，吕达就不是单打独斗了，再加上他一把手的身份，将会形成常委会上的一股力量。 在此之前，叶俊和鲍勇的话语权都很重，吕达很少发表意见。毕竟一把手要注重一点影响，万一自己的提议被当众否决了，后面说话的分量就越来越轻了。 而此次，吕达哪怕做了充足准备，他也仍然谨慎的让林青出击。 其他人面面相觑，金太行自然不会再说话。作为县纪委书记，金太行的权力比起戎装常委要强得多，但是由于多方的掣肘，导致他没有什么动作。 包容对于林青这样的行为很反感，与自己的原则性比起来，这个家伙是典型的毫无原则性可言。 这种万金油都能入常，张元庆这种干事的反而不能入常，这在包容看来是极大的讽刺。 包容直接给他回了一句：“林书记的话听起来让我觉得有点矛盾，又说张元庆经济工作干得不错，又说他未必能很好履行县委责任。你意思是张元庆太年轻，入常不是很合适对么？” 林青刚想要点头，包容就反问了一句：“那什么年龄入常合适，有文件规定么？” 这句话可谓是火药味十足，谁也没有料到，包容竟然反应这么激烈。 叶俊都感到眼皮子一跳，他心想，老包这是吃了枪药啊。不过包容和林青向来不对付，他也是知道的。 自从彭泰来和常明云相继离开常溪县之后，县委会很少出现这么激烈的氛围了。 吕达的脸色如常，但是眼神阴沉。 第1021章 鲍勇及时开口：“包部长，这是常委会，也是交流沟通的一个重要渠道，大家都能发表意见。林青同志有意见，自然也能发表。” 鲍勇开口，替林青解围，让激烈氛围有所缓解。 吕达的眼神也柔和了一些，心想关键时刻还是要老江湖出马。这个时候开口，时机火候都恰到好处。 鲍勇替林青解围，自然是支持自己，如此一来二对二。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四个人中纪委书记金太行、宣传部长程何水、武装部部长武陵、县总工会主席高泉，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吕达只要适当时候表达自己意见，就能将这件事给拖下去。现在这件事不仅关乎于下一步县委会布局，更是吕达与在场各位常委第一次交手。 他没有急着立即出手，而是继续等待。看看形势的变化，现在出手显得自己太着急了，不适合他后发制人的老到。 旁观的叶俊决定要开口援助包容，毕竟是自己盟友，这时候不出面，后面或许就很难让人信任自己了。毕竟“兄弟永远放心中，出事电话打不通”的人，后面你出事也注定打不通别人的电话。 叶俊这边刚刚开口，鲍勇一声干咳打乱了他要说话的节奏。 这令叶俊微微皱眉，只能等他先说。 鲍勇继续说道：“关于元庆同志，我个人也比较欣赏。他提出的产业发展还是比较有远见的，所以包部长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多大年龄入常才合适？这个我看没有标准，因为入常考虑的不是生理年龄，更加看是否政治成熟。” 鲍勇说着看向吕达：“吕书记，您什么时候入常的？” 吕达微微一笑：“我履历都写着，之前在省里面，我可入不了常。要说入常也就是在新站区，和大家比还是个新兵。”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笑容，一个小玩笑让氛围融洽了。 虽然鲍勇是拿吕达开了一个玩笑，意思是入常和年龄无关，要看组织的认可以及你个人政治智慧是否符合。 虽然被打趣，但是吕达看向鲍勇，眼神中有些欣赏。这个老杆子还是有水平的，感觉会场的氛围完全被他掌控着。 叶俊琢磨出了味道，也没有开口了。 林青也缓了过来：“鲍书记，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我之前的意见还有所欠妥。以年龄来论政治是否成熟，显然是从经验主义考虑问题，我接受包部长的批评。” 包容听到林青这么说，他就是再看不上对方，此刻也不好乘胜追击，他淡淡说道：“说批评就太言重了，我也是就事论事。” 两人这么一说，场面就显得很和谐了。 鲍勇眯着眼睛，他也很享受掌控全场的感觉，他放缓了语调：“咱们就论一论，张元庆同志从政治上看，是否达到了一个县委班子成员的标准。是达不到，还是暂时达不到，再历练历练，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虽然气氛缓和了，但是该谈的问题还是要谈。鲍勇仍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包容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既然通过了组织部的考察，我个人认为张元庆政治上是符合的。而且年轻血液进入我们县委班子，也会起到正向的作用。” 奇怪的是，林青此刻竟然不发言了。 叶俊终于找到了自己发言的机会：“我们县政府班子既然推荐，那么肯定是觉得元庆同志是很不错的。我们相信，元庆同志加入常委班子，能够更好的发挥他的作用。” 第1022章 两个人再度表达了支持，吕达余光看向林青。 林青老神在在的，恢复了往日不动如钟的状态。吕达心里暗骂，这个家伙果然难堪大用，难怪这么多年没人用他。 自己当时看履历的时候，看到这家伙三十多岁就进了副处，三十五岁进了常委班子。如今十多年了，一直在副处徘徊。 吕达看到这个情况，还觉得奇怪。工作经验如此丰富，应当是有两把刷子的。昨天接触了一下，他又觉得该同志立场坚定，表态明确，是个能提拔的好干部。 现在才知道，这家伙就是典型的说一套做一套，用上他的时候，也就三分钟狠劲。被人扇一巴掌，就不敢做声了。外强中干的货色。 林青是吕达关键的一步棋，现在林青成了哑弹，他这一场战役也打不起来了。 吕达倒是没有注意到，金太行其实准备开口的，但是鲍勇的目光看过去，对方直接选择了闭嘴。 包括县总工会主席高泉，这个老家伙还有一年就要退了。论起年龄和资历来说，是不折不扣老资格了。 他身子刚刚坐正，这是要发言的准备。但是鲍勇看过去的时候，这位老资格抓了抓痒，又靠了回去。 叶俊和包容分别表态，其他人没有意见。 包容还觉得，是自己的一场反击，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认同，最终这件事顺利通过。叶俊则是觉得自己助力及时，并且获得了战果。 吕达则是关注度，基本上都放在林青身上，其他人的小动作，并没有放在眼里。所以他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最终也只能说：“那就表决吧。” 毕竟是要记录的，所以同意还是不同意或者弃权都是要表示的。 包容、叶俊率先同意，金太行和高泉紧随其后，程何水见状也赶忙表示同意。这个时候，已经是压倒性的了。林青见状，二话不说也表示赞同。 鲍勇卡在倒数第二个表示同意，整场会议他除了出场打圆场之外，似乎没有其他表现。就连他现在表示赞同，也是因为人家都赞同了。 吕达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做出了努力，结果因为包容这个铁头娃，还有林青这个怂蛋，导致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实现。 他浑然没有注意到，坐在他身边的鲍勇，这个老银币玩味的笑容。 眼看如此，吕达只能笑着宣布：“好，那就一致通过，会后请组织部门将相关材料报上去。” 如果是强势一把手，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说还有些争议，等下次讨论人事工作的时候一并讨论。这也是比较常用的拖刀计。 吕达倒是够强势，但是这个场合不是他强势就行的。面对集体讨论成果，他逆势而行，将会为自己后面的工作带来麻烦。 常委会后面的工作，鲍勇发言积极很多。他作为专职副书记，基本上很多事情都有发言权。只是之前的会议中，他很少发言，今天大概是为了维持班子内部和谐，主动谈了很多，有些都是比较中肯的。 鲍勇的表现，吕达看在眼里，令他有些欣赏。不由想到一些不实传言，心里感慨一声，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眼前这位副书记分明有点忠厚长者的意思，怎么可能是两面三刀之人。 这场会议最终平稳度过，而在会议一个星期后，张元庆入常的请示得到了市里面批复。 第1023章 张元庆得到消息的时候表情非常平静，看着前来报喜的鲍爽只是淡淡一笑：“阿爽，有空替我和鲍书记约个时间，我和他去市里面找书法大家切磋。” 既然拿到了好处，那么该兑现的承诺就该兑现了。 鲍爽看着眼前古井无波的青年人，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他第一眼看到张元庆的时候，只觉得对方情绪内敛，喜怒不形于色。 后期相处中，慢慢发现对方的深不可测，无论是人脉还是手腕，让他始终保持着敬畏。特别是自己叔叔都说过，张元庆进步很快。别说是同龄人，就是他那样的老狐狸，都敬而远之。 鲍爽深有感触，他觉得自己越是相处，越是不敢揣测他的想法和情绪。 听到张元庆吩咐，鲍爽赶忙答应下来。他之前听别人说，张元庆入常是包容据理力争和叶俊大力支持的结果。 可是鲍爽却从张元庆和自己叔叔近期越走越近来看，里面应该是有什么隐情的。只是他们这个段位，自己一辈子都无法理解。 等到鲍爽出去之后，张元庆起身推开窗户，恰好能够看到县政府的花坛。初夏，石榴花开了。远看红色的花朵像一簇簇火焰，好似烧进了他的心中，让他胸腔都是滚烫的。 张元庆打了个电话给杨絮：“晚上回来一趟，明天恰好周六，我们去景区转转。” 杨絮一听语气就知道他的事情成了，不过还是试探性一句：“张常委？” 张元庆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嗯。” 杨絮也笑了：“好的，今晚我带殷桃一起过去。” 张元庆觉得奇怪：“最近你跟殷桃怎么有点形影不离的意思，晚上我们两个过一下二人世界，你把她带回来干什么？” 张元庆觉得杨絮跟殷桃关系是不是好的过分了，而且殷桃最近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杨絮闻言，叹了一口气：“平时你这么一个大忙人，我倒是想要你陪我，但是你哪有时间呢。那我总要有朋友吧，我和殷桃性格比较相合，两个人在一起，你也放心对吧。我要是和其他人关系好，万一交个男闺蜜，你能受得了？” 张元庆有些心虚：“我哪有那么小心眼，我非常支持你交朋友。同性朋友异性朋友，不都正常么，只不过要保持一定距离。” 杨絮呵呵了一声：“你倒不是小心眼，你就是单纯的大男子主义。” 张元庆知道自己有大男子主义，平时还是比较注意的。只不过有时候，多少心里有些感觉。 杨絮确实很懂他，在每个他会注意的细节，都做得很好。 张元庆柔声道：“还是你懂我，晚上我在家等你。” 杨絮嗯了一声：“晚上我一个人回去，到时候给你做点好吃的。” 张元庆听到对方柔情似水的话，微微一笑，这才挂了电话。正当张元庆准备晚上放松放松的时候，却接到了吕达的电话。 “张常委，有没有时间来一趟我办公室。” 吕达的声音很轻松，仿佛张元庆入常，令他感到很开心一样。 张元庆不由想到何胜叹的评价，这个人很装。 不过张元庆不会认为自己进了常委，就如何了得，就算进入常委班子，两人之间还是天差地别。例如人事问题，除非是探讨招商局等张元庆分管单位，否则人事问题他没有什么话语权。 在讨论县里事务的时候也是，只有张元庆管理的相关事情时，他才能有发言权。冒然插手其他领域，将会遭到大多数人的反感。 第1024章 其实各大常委都是一样的，都是在各个相关领域发声。除非资历特别老，履历很丰富，对各个战线都比较了解，才敢对别的领域多说话。就这还要小心一点，搞不好就得罪人。 只不过有时候，很多问题牵扯很多，例如张元庆入常，牵扯到县政府班子以及组织系统，同时又和整个班子相关，那么大家都有权力开口。 只有一个人，在所有问题上都有发言权，那就是书记。书记负责全面工作。 大多会前统一一下意见，基本上都要经过书记同意，或者是不反对。 否则想要上会的话，那就是要跟书记对着干了。轻易不会有人这么头铁，就是包容他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所以张元庆保持着清醒，乖乖去了他的办公室。 刚一进办公室，吕达就发了一支香烟：“元庆，恭喜啊。” 张元庆接过香烟却没有点，吕达感慨了一声：“你这是一两年就一个台阶，事实证明你的奋斗，组织是能看得见的。晚上有没有时间，把家人带着去我家，咱们一起吃个饭，就正常的家宴。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 张元庆没想到吕达发出了家宴的邀请，一般来说，家宴那就是非常亲近的人了。 想到之前吕达的表现，他真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张元庆没有表现任何抵触，他呵呵一笑：“那就却之不恭了，晚上我来带酒！” “嗯，少带一点，我可不胜酒力。”吕达笑着说道。 张元庆在办公室里面又聊了一会，两人如同往日一样的融洽。 只是当张元庆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只有淡淡泛冷的笑容。 张元庆回来之后，想了想，还是打电话让杨絮晚上来接自己。 张元庆下班先去买了酒，第一次去吕达的家里，他也不好带果子村的自酿酒。自从见识过吕达家里的状况之后，他估计那种山村野酒，送过去，吕达反而有些不快。 所以张元庆想了想，买了两瓶高档酒，加在一起一千多。花了这么多钱，他都觉得肉疼。 毕竟他就算担任副县长之后，过年过节也从来不让人上门。 一个年过下来，也就收了鲍爽的烟酒和关青允的烟酒，要求他们把总价值压在五百以内，多了的话，他一般要不然收烟要不然就只收酒。 至于其他人，张元庆自然不会收他们的东西，大家一起吃个饭就行了。这样一来，减轻了其他人的压力，也让大家热闹热闹。 刚开始人家不习惯，后来发现张元庆除了鲍爽和关青允之外，其他人的都不收，大家心里就平衡了。 张元庆也发现，实际上拒绝不是那么难的事情。这也是得益于杨絮这个贤内助，有着一个纪委人员在家，往礼物里面塞钱或者塞卡的人，几乎没有。 正因为如此，张元庆家里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这两瓶酒买了之后，都让他感觉被割了一刀。 杨絮开着她的新能源到了楼下之后，张元庆就拎着酒上了车。 杨絮看了一眼，不由摇了摇头：“你好歹买了酒也顺带着买一条烟，反正现在香烟也不贵，一包最贵也就99。一条下来，加上你买的酒，左右两千块。” 张元庆摆了摆手：“我倒不是舍不得钱，只是跟咱们这位吕书记，没有必要那么客气。” 关于吕达和张元庆之间的事情，杨絮自然也清楚。张元庆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也会谈工作的事情。 第1025章 想到吕达这个人，杨絮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这位吕书记大概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不然我也想不通，他拦着你的原因。以他的政治智慧，应该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两人之间就有了隔阂，实在有些划不来。” 张元庆冷冷说道：“估计还是觉得我不好控制，我听说他最近和韩隆走得比较近。他的想法，就是让韩隆担任常务副县长，这样一来，县政府这边他可以增强话语权。换言之，他想要往常溪县掺沙子，而我不是他的沙子。” 杨絮对此叹了一口气：“咱们现在有些领导，手里掌握了一些权力，却希望用这些权力将手下、同盟驯化成自己的奴隶。说白了，也是权力异化的一种表现。你用权力任性的同时，必会遭到权力的反噬。” 张元庆对此不置可否，对于吕达这些行为，他不好去评价，不过两个人的关系，不可能再回到原先了。 到了吕达在常溪县租的房子后，张元庆不由摇了摇头，这个小区也算得上是高档小区了。别看是县里面的小区，这里安全级别非常高。 张元庆想要进去，都是靠打电话通过吕达同意，小区保安方才放行的。从这个行为来看，这个小区的物业费肯定不便宜。 两人进去之后，找到了吕达的家。 吕达亲自开的门，打开门之后，看到张元庆和杨絮，露出了笑容：“请进请进。” 两人进来之后，吕达看到张元庆拎的酒，皱着眉头批评道：“让你带两瓶酒，你看看你带的是什么酒，这个酒是我们喝的么？” 张元庆只能笑着解释：“这是我老丈人放在家里珍藏的，我今晚拿了出来。为了这个事情，我老丈人可是一脸不愿意呢。” “你小子，等会走得时候，从我这里带一条香烟给你岳父大人。” 吕达这才笑了笑，将两人引了进去。 家里装潢正如新站区那样，让人都不忍穿鞋进入。 不过张元庆和杨絮一样，没有穿别人拖鞋的习惯，两人戴着鞋套进入。 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吕达的儿子吕江。 吕江此刻的形象，与张元庆和杨絮上一次看到的不同。他围着一个围裙，正在从厨房里面端菜。 吕达笑着说道：“今晚你们过来，小江特意烧了好几道菜。你们到时候给点评价。” 吕江看到张元庆和杨絮，规规矩矩喊道：“张哥、嫂子。” 张元庆微微一笑：“吕公子客气了，这点事情，你等我们过来就是了。” 吕江憨笑一声：“张哥说笑了，你们来做客，哪有你们做菜的道理。我手艺一般，你们多批评。” 这一次他的眼睛都很老实了，甚至你看他现在的表现，感觉跟上次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张元庆心想，这个小子跟他爸一样的能装。估计当着他爸的面，所以变成了他爸口中的书呆子。 按说这种情况，张元庆应该让杨絮过去帮忙。但是知道这小子不老实之后，张元庆自然不会开这个口。 他反而笑着说道：“那就麻烦吕公子了，今晚就感受一下吕公子的服务。” 吕江赶忙谦虚说道：“张哥，你喊我小江或者小吕，别提什么吕公子，我可不是公子。” 说完之后，他无怨无悔的去厨房端菜。 吕达邀请张元庆两人坐下，杨絮很自觉的过去打开了酒，给两人倒上。 吕江把菜全部端出来之后，也自觉坐在一边，由于张元庆坐在吕达旁边，杨絮自然坐在他的旁边。 第1026章 这张小圆桌，反倒是吕江和杨絮靠的比较近。 杨絮自觉将座位移了一下，靠着张元庆的旁边。 杨絮只给三个男人倒了酒，她自己解释了一下，因为等会开车，所以没有喝酒。 吕江倒是很殷勤：“嫂子，等会我找个代驾，你也能喝一点。” 张元庆倒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你嫂子喝酒过敏，平时都不喝酒。今天晚上，我陪你喝一点。” 吕江呵呵一笑：“那好，我酒量不行，张哥多担待。”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因为知道张元庆的级别之后，心生敬畏，还是当着他老子的面，此刻要多乖就有多乖。 张元庆笑了笑，没有跟他浪费表情。 此刻吕达提起了酒杯：“元庆啊，既然咱们是家宴，就是自己家里人。我要先跟你道个歉，在你入常这件事上，我没有起到好的作用，这一点向你表示歉意。” 没想到，装了几天的吕达，此刻还没有喝酒，就吐露真言了。 张元庆没想到吕达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个事情，他也丝毫不乱，只是微微有些错愕，随后表现受宠若惊的样子：“吕书记，您道哪门子的歉呢。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也不会进步这么快。” 张元庆起身敬酒，态度非常谦卑。 吕达让他赶紧坐下，这才开始解释：“之前包部长来找我谈你入常的事情，我经过深入思考，觉得你入常太过仓促了。想要把你往后压一压，跟着县政府班子调整一起来。 这也是为了稳妥起见，毕竟县政府班子调整，你顺势入常，会减少不少阻力。否则一旦有什么差错，一年之内不好再提这件事了。好在你这一次有惊无险，我也为你松了一口气。” 吕达说着感慨了一声：“看来我年龄大了，在某些方面过于谨慎了。” 张元庆当然知道吕达是在扯淡，正如鲍勇猜测的那样，张元庆也能推出来，为什么吕达不让自己过早入常。 还不是因为吕达看中了韩隆，想要让他担任常务副县长而已。 只不过这些话，心里清楚就行了，表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的。 张元庆赶忙说道：“您这是为了我好，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说着两人又碰了一杯，从表面氛围来看，基本上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吕江打量着诚惶诚恐的张元庆，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眼珠子，又开始乱转起来。 杨絮吃饭的时候，感觉吕江的腿不时碰到自己的腿，刚开始还认为是无意的，可是碰了两三次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两人所坐的距离较远，他还能碰到，显然就是故意的了。 像是女性在职场之上，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性，难免会受到骚扰。杨絮一直在纪委口子，情况稍微好一点。 平时碰到这样的情况，她也丝毫不会给对方客气。好在张元庆在市政府那边还是有点人脉的，张路安专门去关心过她的工作。方秋冲着张元庆的面子，也去过几次。 更何况张元庆在市政府那边，也是一个传奇人物。谁敢招惹他？跑到白彭镇都顺带着把江北市一个副处拉下马了，这可是个十足的狠人。 所以有着这些关系在，其他人也不敢乱打主意。 却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竟然还想占她的便宜。 杨絮脸色微微一沉，选择侧过身子。 张元庆感受到杨絮的动作，本能看向吕江，正看到他那猥琐的样子，顿时心里怒火攀升。 第1027章 张元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吕江顿时就不敢乱动。 对于这个小子，张元庆是不耐烦到极点。之前还觉得他是个纨绔，现在看来，他连纨绔都算不上。什么鸟毛玩意。 吕达看到张元庆看向自己儿子，立刻让吕江起身敬酒。 之前张元庆的态度都很谦卑，而他与吕江年龄相差也不大。按说吕江起身敬酒，张元庆也应该起身的。 但是张元庆看不上这小子，就坐着接受他的敬酒。 吕达见状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小江这一次过来准备在县里面转转，趁机放松放松。元庆，你有没有空陪小江转转？” 吕达也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张元庆应该已经感受到他的诚意了。 张元庆怎么可能陪这个小子，他直接婉拒：“我这两天可没有时间，正要出去办事呢。” 吕江却又开口：“张哥工作这么忙，就不好意思打扰了。不行让嫂子带我转转呗，嫂子又是本地人，相当于免费向导哈。” 吕达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就看向了杨絮：“小杨，要不然你辛苦辛苦？” 杨絮肯定是不想答应的，不过毕竟吕江现在对张元庆比较重要，而且她也自信，这毛头小子要是敢不老实，自己有法子治他。 当然治他的时候还要注意分寸，毕竟在这体制内，还是有很多无奈的。 正当杨絮想要说话的时候，张元庆笑着说道：“那可不行，这两天我要去杨絮家，她不在的话，我老丈人和丈母娘还不把我欺负死。这样吧，吕书记你觉得鲍爽怎么样，我让鲍爽带着小江转转。鲍爽在这边这么多年，而且有什么好玩的，肯定心里有数。” 吕达闻言，眼前一亮：“鲍爽是鲍勇的侄子吧，这小伙子看起来挺精神的，跟小江年龄差距不大，可以接触接触。” 吕达对于鲍勇上次在常委会的表现，一直心里有数的。这个老杆子，看起来确实不错。 现在通过子辈交流，两个人或许能够打通交流渠道。吕达觉得如果自己能够掌握鲍勇这股力量，将会在常委会上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至于张元庆想法很简单，他是不愿意接触吕江的。而他手下也就鲍爽和关青允靠得住。 鲍爽也算是二代，跟吕江估计会有共同语言。至于关青允还是算了，他别把人家喊到家里吃饭，到时候搞出了事情。 虽然关青允近期有所转变，但是他要是碰到了吕江，一个敢送一个敢收的，到时候出了事自己也不好交代。 鲍爽就不至于了，他不可能无条件的去讨好哪个人。 吕江看到自己父亲答应下来，他也答应了下来。 酒足饭饱之后，吕达喊张元庆去下棋。张元庆说不胜酒力，带着杨絮就离开了。 出门之后，张元庆走出一段路，就忍不住骂道：“什么玩意！” 杨絮也是摇了摇头：“感觉这吕书记，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就这样还叫作风硬朗。这个小子，也是一个胆大欺天的主。” 张元庆则是冷冷说道：“这一对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可惜，现在张元庆除了骂两句，也不能怎么样。想想这小子敢于肆无忌惮，不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底气么？ 这也给张元庆带来一种反思，身边人还是要管住了，不然早晚干到自己身上来。 第1028章 下次再来这边，他是不会带杨絮的了。因为张元庆要是再喝两杯，很有可能当着吕达的面就要教训他儿子。 张元庆的脾气虽然在体制内改善了很多，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到他要是动手的时候，吕江就要参考参考被张元庆教训过的那些人了。最轻的一个，也就是吴华带来的胖子洪飞。 张元庆回到家之后，就联系了鲍爽。跟他说了吕达儿子来常溪县，需要一个人陪同。 鲍爽一听自然愿意，这可是跟领导拉好关系的事情。 不过张元庆还是跟他说了：“这事跟你叔叔谈一下，看看他什么意思。” 张元庆知道，吕达是对鲍勇有些好感。 这一次，自己让鲍爽和吕江接触，说不定给两人牵上了线。这两人如果结盟在一起，那么常溪县这里，就是叶俊也翻不起来浪了。 如果张元庆及时加入进去，或许能够提前获利。只是他对吕达这对父子很不感兴趣，特别是他那个鸟毛儿子，让张元庆觉得吕达这个人也就是一个草包。 反正不管头上是谁和谁，张元庆坚守一条理念，你不动我，我不动你。谁往我身上溅泥点子，我都要干你。 杨絮看他这个样子，知道是在乎自己，所以宽慰道：“生过气就算了，为了那个毛头小子不值得。” 张元庆对此也不想说什么，他跟杨絮晚上回家畅聊一番不表。 第二天，张元庆带杨絮去白彭镇的景区玩。他此行目的有两个，一方面是带杨絮散散心，另一方面则是要见蒋莹。 此次入常，以张元庆的性格，不会就这么进去的。他要送市里、县里一个大礼，那就是全域旅游经济的拉动。 蒋莹是张元庆背后的投资大户，近几年的投资都是在景区开发上。她手上的团队，也更加的成熟。 如果能够深入开展合作，张元庆觉得全域旅游经济的成功拉动，缺少不了蒋莹的力量。 张元庆开车带着杨絮来到了白彭镇，他也没有惊动肖薇等人。自从何胜叹退休之后，他过来也很少跟镇子里面打招呼。 如今的领导班子，有紧密联系的已经不多了。 两人先是去景区逛了一圈，张元庆跟杨絮也说了不少之前的事情。如今白彭镇这个景区人流量不少，就在年前又搞了一场年货节，吸引了不少人。 欣兰投资在白彭镇如果单纯以门票收益之类的，距离回本还有好几年。可是他们真正赚钱的渠道，像是农家乐一类的，那都是闷声发大财。 投资不仅赚回去了，而且利润也相当的可观。否则蒋莹也不可能继续投资的。 哪怕她对张元庆有意思，她难道不知道直接花钱砸么，为什么要让中间商赚差价呢。 带着杨絮走了一上午，中午就到了度假山庄，这个地方已经开通了网上渠道。平日里都是平价运营，吸引了不少工薪阶级过来消费。 蒋莹早就给两人预留了房间，两人回到房间修整一番，就去了度假山庄的吃饭包厢。 包厢里面，蒋莹带着团队负责人等着了。 “张县长，恭喜恭喜。” 蒋莹看到张元庆带着杨絮一起进来，笑着起身相迎。 先是恭喜了张元庆之后，她这才看向杨絮：“杨小姐，咱们又见面了，你这肤色可是越来越好了。” 第1029章 杨絮也是笑着和她握手：“我可不行，还是蒋总越来越漂亮了。” 蒋莹还主动开玩笑：“那你可要注意一点，不要有太大压力。毕竟我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竞争者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蒋莹和一般人不一样，她不藏着掖着自己那点心思，喜欢就喜欢，敢于挂在嘴边，倒有些光明磊落的女汉子架势。 杨絮倒不会因为她的话生气，相反这样的女人，很难让人对她产生怀疑和反感。 张元庆假装听不懂她们的疯话，跟她们坐下之后，蒋莹带来的投资顾问开始汇报常溪县全域旅游开发的研究结果。 风险自然是很大的，甚至在他们的研究中，很有可能导致欣兰投资的资金链断裂。 顾问如实说道：“张县长，如果按你说的，摊子铺这么大，欣兰投资肯定是吃不下的。一个公司最重要的就是现金流，特别是欣兰投资这样的公司。现在我们计划，还是以点成线，以线成面。” 张元庆看了一下他们的计划，确实非常的稳妥。按照他们所说，问题肯定是不大的。但是想要尽快达到全域旅游，五年至八年才能完成。 “时间太久了，一万年太久我只争朝夕。” 张元庆如今入常，正是想要大展拳脚的时候。全域旅游正受到了市里面的高度关注，如果能够推动完成，可以形成自己下一步攀登的阶梯。 所以对这个问题，张元庆是高度重视。只不过他也明白，就算再着急也要尊重市场规律。不能轻易以主观情绪，取代理智的判断。 就像现在张元庆再着急，不会劝说蒋莹等人孤注一掷的。真要是劝他们那么做了，一旦市场出现了偏差，自己可对不起人家，以后双方合作的基础也就此消失了。 张元庆沉吟片刻，主意又打到了兰姐的身上：“蒋总，我能否有机会再见见兰姐。” 蒋莹闻言摇了摇头：“这个你要问徐卓飞了，他现在几乎成了我姑姑的代言人。我姑姑将很多事情，交给他帮忙代理，而她自己应该去国外旅游了。” 张元庆倒没想到，徐卓飞竟然上位了，都能替兰姐代理生意了。 如果是徐卓飞掌管这一块，张元庆或许还有机会。 不过紧接着，蒋莹的话就打消了他的想法：“如果你是想要找徐卓飞帮忙，他肯定是做不了我姑姑的决定。我姑姑这个人，谁都不相信。徐卓飞不过就是她的代理人之一，决定不了这么大笔的投资。” 这么一说，张元庆又没了办法。 此刻已经上菜，张元庆只能暂时放下拉投资的打算，与众人又聊了起来。 在聊天过程中，蒋莹提到了徐卓飞在天水市的布局，现在也做成了不少事。 张元庆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老领导，突然之间，又想到了一个人能够帮自己，那就是赵心怡。 徐卓飞曾经透露过，赵心怡以一些特殊的方法，与商界很多女大佬都保持了联系。特别是怡兰会的成立，让她有了与商界女大佬对话的渠道。 张元庆下了狠心，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路子走，大不了就是跟这些如狼似虎的姐姐们打交道，自己反正卖艺不卖身，就靠嘴皮子，看看能拉来多少投资。 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不也是凭借着一张嘴，从兰姐那里拿来的投资。现在的他，凭借着副县长的身份，不相信会一无所获。 第1030章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立刻联系了赵心怡。 果然，赵心怡对于张元庆求助，是非常热心的。张元庆也在这求人之中，慢慢感觉寻求别人帮助，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生活中，我们不可能单枪匹马。这个社会就是一张巨大的人情网，你想要孤立在外，那么终将会一事无成。 而找人帮忙也有学问，胡雪岩曾说过，要请别人帮忙，就要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问题。首先要确定对方有无这样的能力，考虑对方的角度和利益，不要强求对方做出不利于他们的决定。 其次，求人帮忙要看清自己的位置，你有没有让别人帮你的本钱，你如果有这样的人情积累或者有这样的本钱，人家才会愿意帮你。 自从方秋跟张元庆说了求人的一套理论之后，他也越来越坦然，并且找准了很多窍门。 和赵心怡谈论了一些自己现在的情况，自己这位干姐姐也表达了关心，并且保证一个星期内给自己一个答复。 张元庆估计问题不大，晚上又和杨絮在度假山庄逛了逛。 逛完正准备去休息的时候，张元庆接到了关青允的电话。 关青允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一些颤抖：“领导，出事了……鲍局长把吕书记的儿子打了。” “什么？”张元庆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愕了半天。 鲍爽不是陪吕江出去玩了么，怎么好端端的，鲍爽把那个小子给打了？ 如果要是别人把吕江打了，张元庆说不得还要说一声苍天有眼。可是鲍爽打了吕江，这可就麻烦了。 甚至这件事，把自己也给卷了进去。 毕竟鲍爽是自己推荐给吕达，更何况鲍爽还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更是联系鲍勇的一个桥梁。好端端的，现在吕江被打，这些关系可就棘手了。 张元庆连忙沉住气：“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关青允苦笑一声：“我现在也是去公安局了解情况，反正吕书记的儿子已经住院了。” “联系陈奎松局长，他会给你帮助的。” 张元庆说完之后，将情况跟杨絮说了。 杨絮一听就知道事情有些麻烦，她赶忙说道：“咱们现在开车回去，我劝你第一时间去医院探望。这样一来，也能够了解吕达的态度。” 张元庆觉得有道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吕达的态度了。 由于晚上喝了酒，张元庆让杨絮开车，先回常溪县的出租屋。 杨絮闻言，诧异道：“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吧。” 张元庆则是皱了皱眉：“你回出租屋，我到时候自己想办法去医院。那个毛头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到时候你别过去了之后，他指望你照顾他。我怕我忍不住，再打他一顿。” 如果碰到那么恶心的情况，张元庆多半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还别说，杨絮也觉得张元庆考虑的很全面。以那个小子混不吝的样子，还真的能够做到。不过听到张元庆说要打他，让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杨絮摇了摇头：“都快三十岁的人，你还动不动要打那个毛头小子，这不是瓷片和瓦片斗么？” 张元庆却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什么瓷片，这几年打磨了棱角不代表我没有棱角。虽然我现在还不了解什么情况，但是我敢断定，肯定是吕江这小子的问题为主。 鲍爽的性格我了解，做事有冲劲，但却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而那个毛头小子，确实很欠打。也是我考虑不周到，当时光想着两人说不定有共同语言，现在想想当时不应该主动推荐的。” 第1031章 因为一旦主动推荐，出了事情，自己想要把自己摘出去就有点麻烦了。 杨絮却劝了一句：“人贱有天收，那小子被打多半不冤枉，不过你还是要了解清楚情况才行，不要主观做决策。特别是处理这件事，要掌握好火候。”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也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了。 车子开到了出租屋，张元庆让杨絮回家休息，他打电话让关青允来接自己。 在关青允的车子上，张元庆了解到了鲍爽和吕江两人发生的情况。 还真没想到，他们发生矛盾是在电影院。原来今天鲍爽陪着吕江一起出去玩，两人在路上，大概就有了一些矛盾。 在吕江眼里，张元庆年纪轻轻的副处看起来吓人，但是在自己父亲面前，那也是俯首帖耳，态度恭谨，一看就没有什么底蕴。 鲍爽是张元庆的手下，而且级别只有副科，那就更不算什么了。 别看吕达只是正处的级别，但是吕江跟着他父亲，在省城里面什么领导没有见过。甚至他父亲的一些朋友，现在达到副厅、正厅，甚至是副部退休的都大有人在。 所以吕江和鲍爽相处的时候，肯定是优越感极强。 他没有想到，鲍爽也是个有优越感的人。鲍勇几乎将他当儿子养，这也给他在常溪县攒了不少人脉。 只不过是在体制内的打磨，让鲍爽哪怕不爽，也没有表现出来。 结果晚上鲍爽准备送吕江回去，跟自己女朋友去看电影。这吕江偏要跟着一起。 在电影院的时候，吕江就坐在鲍爽女朋友那边，反正小动作不断。 刚开始鲍爽还没有发现，只是觉得自己女朋友有些古怪。他大概也想不到，有人敢如此色胆包天。 鲍爽女朋友大概也听说吕江的来头不小，所以硬忍了下来。 不成想，鲍爽去上厕所的时候，这吕江动作更加过分，有点猥亵的意思。 结果这一幕，被提前赶回来的鲍爽看到了。看到自己女朋友被猥亵，鲍爽哪里能忍，上去就跟吕江打了起来。 吕江那小子没啥本事，被鲍爽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摩擦。 张元庆听了这个事情，他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吕江被打死都不多。 换做是自己的话，这个吕江起步就是骨科重症病房。 “行，你把我送到医院，医院那边安排人过去了么，吕达在那边了么？” 张元庆说话的时候，就连吕书记都没有喊了。 关青允听到张元庆这么说话，只觉得眼皮直跳。从自己领导这个称呼来看，对吕家父子应该是有很大的意见。 这令他感觉有些不安，自己这个领导一旦表现出这样的情绪，那么很有可能就会有一场风暴要来了。 关青允不敢多想，他既然已经跟着张元庆了，那么就是他的人，无论对手是谁，若是真的有什么，自己就要不顾一切去支持。 而且以他的经验，自己这个领导是不会吃亏的。 张元庆赶到医院的时候，还是表现的比较着急。 等到张元庆赶到病房，果然吕达已经在这里了。 这个看起来有点像小老头的男人，坐在病房外面，头发显得有些凌乱，眼睛眯着似睡非睡。 “吕书记，我刚刚接到消息，从白彭镇赶了回来。” 张元庆坐在他身边，放缓语调询问：“吕公子的情况怎么样？” 第1032章 吕达这个时候才睁开了眼睛，眼神充斥着冷漠：“我儿子当不起吕公子三个字称呼，反倒是那位鲍局长，有衙内之风。” 张元庆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已经从关青允那边得来的消息，而且关青允也不是听了鲍爽的一面之词。 关青允现在了解的情况，很多都是基于公安机关调查的初步结果，然后结合鲍爽所说的话一一印证而来的。 所以张元庆比较相信关青允这边的话，吕达显然是没有去问什么情况，就直接断定鲍爽有衙内之风。 要是说衙内，张元庆倒是觉得，还有谁比吕江这个小子还能衙内的。 张元庆说道：“吕书记，这件事我一定会去了解清楚什么情况，无论这边伤得怎么样，该处罚处罚，该赔偿赔偿。” 张元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吕达打断了：“我不缺钱，我不要任何赔偿，也不接受任何和解。你听懂了么？” 张元庆闻言闭上了嘴巴，吕达这个意思，是想要对鲍爽赶尽杀绝？就连情况都没有了解，就敢放出如此狂言？ 张元庆起身，看了一下病房里面的情况。吕江被打得不轻，看起来鼻青眼肿，嘴角都裂开了。 但是张元庆从小也是草头太岁，大小架也没有少打。一看吕江的情况，基本上就能够看出，对方不过是轻伤或者轻微伤。 只要伤势不是很严重，那么问题就不大。吕江想要赶尽杀绝，也要看程序答应不答应。 吕达起身，走到了张元庆的身边，当他看到自己儿子的惨状时，眼中既有心疼又酝酿着狂风暴雨一般的愤怒。 “小江这个孩子母亲去世的早，是我又当爸又当妈将他拉扯这么大。这孩子从小就懂事，除了读书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由于工作问题，我陪伴他少。如果这次他来常溪县，是我陪同的话，就不会闹出这个事情了。” 吕达的话里，满是自责。 张元庆淡淡问道：“小江有说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吕达冷冷说道：“小江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现在情况就在眼前，难道还不能看么。小江被打成这样躺在床上，试问哪个父亲看了能够忍得住气。” 吕达说着深深看向张元庆：“这件事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如果你这边有些麻烦，就让江北市公安局介入。或者，我打电话让省厅介入。” 张元庆明白，吕达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鲍爽付出惨痛的惩罚。 “好，我先去县公安局了解情况，如果真是有什么问题，不用您说，我也会让江北市公安局介入的。” 张元庆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出了医院之后，张元庆这才打电话给鲍勇。 按说闹了这么大的事情，鲍勇肯定早就得到消息了。只是到现在为止，对方都没有打电话过来，张元庆估计他在等自己的电话。 张元庆正要跟鲍勇说事情，对方就淡淡说道：“直接来我家，有什么事情当面说。” 哪怕出了事，鲍勇都稳如老狗。 闻言，张元庆就让关青允开车将自己送到了鲍勇家。 这个点，鲍勇已经换上了睡衣。张元庆到他家的时候，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波澜，仿佛刚刚睡醒，还没有缓过神来一样。 到客厅坐下之后，张元庆这才将鲍爽和吕江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中间，有意略去了一些特别尖锐的矛盾。 第1033章 张元庆之所以过来，就是想要看看鲍勇到底什么一个态度。 毕竟自己不跑这一趟，对方很有可能认为是自己设了一个局。这个老银币属于脑回路都比别人多几道弯的，如果自己过来不解释清楚，他都不知道这老银币会做什么事情。 鲍勇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年轻人打打架不也正常么，吕书记那边态度比较重要。从目前的态度来看，吕书记是要追究到最后？” 张元庆也不瞒他，点了点头：“吕书记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意思就是不择一切手段，要让鲍爽付出代价。要不然，你们再谈一谈？” 鲍勇嗤笑一声：“让我去和他谈？我和他怎么谈，难不成让我跪下来求他？或者亲手把我自己的亲侄子送到牢里面去？再说鲍爽的性格我有数，他能够出手打人，只能说明有人让他非常愤怒。” 张元庆在汇报过程中，只说了鲍爽和吕江因为一些原因闹出了矛盾。他怕完全说了，鲍勇就因为愤怒，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可是看鲍勇的态度，根本没有把吕达放在眼里。 果然，鲍勇坐直了身子：“既然要查，那就查个彻底。按他说的办，让县公安局好好查，如果不行就让江北市公安局来。他不是要喊省厅了，那就让省厅进来。这件事必须要查得明明白白，不能有一丝问题。” 眼看两人这个样子，张元庆当着鲍勇的面打电话给了陈奎松。 陈奎松显然没有休息，接到张元庆的电话，宛若见到了亲人一样：“张县长，你可来电话了，现在事情怎么办，领导们有没有给个吩咐？” 张元庆也知道陈奎松的压力是最大的，一边是一把手，一边是暂时的二把手，哪边都不好得罪。 张元庆淡淡道：“陈局长，这件事请你公事公办，务必要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包括此次事件前因后果，双方责任，都要经得起验证。” 陈奎松愣了一下，然后又问道：“这是吕书记的意思还是鲍书记的意思。” 这种冲突事件，解决方法有很多，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可以直接追究到某一个人责任，甚至这种将人打伤，经过鉴定是轻伤的话，那就要承担刑事责任了。 如果鲍爽被鉴定有刑事责任，对方死抓着不放，工作基本上就泡汤了。 张元庆看了一眼鲍勇，鲍勇仍然面色如常。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这是双方共同的意思。” “明白！”陈奎松立刻挂了电话。 张元庆拖着身子回到家，杨絮还在等着自己。 “赶快去洗澡吧，洗完澡早点睡觉。”杨絮拖着张元庆去洗澡。 两人现在跟老夫老妻也差不多了，杨絮就替他擦洗。等到两人出来的时候，又细心为他将头发吹干。 张元庆也没有别的心思，等到头发吹干就到房间睡着了。 睡醒之后，才发现杨絮已经起床去做早饭了。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杨絮才询问他情况。 张元庆将昨晚碰到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他估计吕达这一次是要碰到硬石头了。 鲍勇绝对是张元庆碰到的基层干部中，可以说是比较可怕的一个存在。以他的段位，这个年龄不过一个副处，确实屈才了。 当然人生际遇不好说，或者说人的性格也是不断发生改变的。或许鲍勇也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这才变成了这样。 第1034章 反正鲍勇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存在，别人都认为他是猪，结果他连老虎都能吃。 而鲍爽又是被鲍勇当做儿子一样重视的亲人，吕达想要动鲍爽，绝对要付出代价。 对于这些问题，张元庆自然是冷眼旁观为主。虽然说，这件事的起因是自己让鲍爽陪同吕江，不过一旦上升到吕达和鲍勇这个层次，自己还是退远一点。 杨絮也能感受到他的复杂，不由提了一个主意：“我看你不行抽身离开，趁机出去一趟。” 杨絮这么一说，也点醒了张元庆。他决定找赵心怡帮忙，让她无论如何找个商界大佬，给自己发邀请。 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够脱身开来。两个人就是打生打死，都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了。 张元庆将杨絮搂在怀里，嘿嘿一笑：“不愧是我的贤内助，这件事我尽快去办。” 在张元庆商量着怎么金蝉脱壳的时候，陈奎松那边也检查到了新的情况。 看着汇报材料，一群人都眼巴巴看着他。 陈奎松看到调查结果，叹了一口气：“将吕江请来配合调查。” 这些手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现在都知道吕江就是吕达的儿子。他们本以为这件事比较难办，没想到自己老大果真是铁面无私。 实际上陈奎松哪里是什么铁面无私，他之所以敢将吕江请过来，就因为知道这件事自己只要负责查就行了。而且一旦开始了，就不可能停下来。 现在谁让自己停下来，谁就要负责。他自己是不敢停下来的，现在停下来，自己哪边都不讨好。 不过在其他人离开之后，陈奎松这才给张元庆打电话，他并不是汇报，而是通知：“刚刚查到，鲍爽打吕江的时候，吕江正在猥亵他的女朋友。现在我们派人过去，要请吕江来配合调查。” 张元庆接到电话并不意外，原本问题就是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说道：“陈局长，这件事我无法给你建议，但是我坚信世上还有公道的。无论是什么人，不能凌驾在公道之上。” 张元庆并不是站在鲍勇那边，他现在也只会站在事实这边。无论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只要经得起考验，那么肯定有一方需要付出代价。 至于其他的，张元庆也不管了。到最后是吕达下不来台，还是鲍勇精心培养的子侄就此折了，这都是他们的事情了。 对自己来说，无论这件事最后结果如何，鲍爽想要在常溪县安稳下来都很难了。如果鲍勇没有门路的话，张元庆会替鲍爽安排一个地方，看看能不能去市里或者鸿为县。 毕竟于情于理，鲍爽并没有犯什么错误。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那么张元庆多少觉得这个人有点问题。 随着吕江被带走，吕达的秘书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张元庆并没有说实话，只是说根据自己了解的情况，是因为有些佐证需要吕江去确认。 然而当天下午，又是一起爆炸性事情发生，鲍爽的女朋友独自去公安局，举报吕江当时试图对她进行强行侵犯。 这下子，事情直接传到了吕达的耳朵里。 吕达越过了自己秘书，直接联系了张元庆，让张元庆去了解情况。 张元庆这一次是把陈奎松那边的详细调查情况，完整的汇报给了吕达。 第1035章 吕达拿到材料之后，彻底傻眼了。就在鲍爽女朋友过去之后，又有人发信息佐证，证明亲眼目睹。话里话外，就是佐证吕江当时确实意图不轨。 吕达嘴唇都在哆嗦：“不可能，怎么可能……” 看到他这个样子，张元庆内心没有丝毫的怜悯。这个吕江敢这么肆无忌惮，要说没有家里的纵容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也是，打了活该。鲍爽不仅没有责任，反过来吕江这边问题更大。若是鲍爽的女朋友一口咬死这小子不是猥亵，而是施暴的话，那就说不清要抓谁了。 张元庆见状，一脸关心的问道：“吕书记，我建议让市局或者省厅介入，这个事情既然要查那就要查清楚。现在如果这个情况传出去，只怕对您还有小江都有影响。” 这才是真正的趁你病要你命，张元庆趁着吕达心神失守，引导他把这个事情闹大。 而且之前这个话也是吕达说的，他想要让鲍爽付出代价。那么现在咱们就闹大，倒要看看是谁付出代价。 为此张元庆更是信誓旦旦：“我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古怪，小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其实就连张元庆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眼神一直泛着冷意。 或许是因为吕达为了一己私利挡着他入常，又在他面前装好人，让他心生厌恶。又或者是吕江那个小子，确实让他觉得讨厌。 张元庆从来就不是一个君子，心里有气也从来不憋着。更何况，你自己赶着找死，我不过送你一程而已。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吕达听了这话，真的有些意动。 甚至吕达将手机都拿了出来，张元庆不再说话，下一步怎么选择，就看吕达自己的了。此刻的他，心中平静如水。 在体制内混，没有什么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但是想要往上走，绝对不可能是一个蠢人。没有智慧，下场就是灰飞烟灭。 有时候愚蠢之人身居高位，也是一种恶。 吕达是不是一个蠢人，至少在张元庆心里，他并不是什么聪明人。 就连常明云也知道，对于支持自己的人给予支持，对于反对自己的人进行疏远。只是他的手段不够圆滑，做事过于高傲。 吕达是典型的蠢货，明明他来到常溪县之后，与张元庆就结下了不错的关系。大家又都是有省里面背景的，在工作上又可以相辅相成。 如果说别人挡住张元庆，张元庆还未必这么恼火。偏偏吕达这个家伙拦着自己，让他才有一股火气。 为了韩隆这样一个废物，挡住了张元庆的路，这是最不智的行为。 其次就是吕达对于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是真的不了解，还是故意在那里装。如果是真的不了解，也侧面说明了他的愚蠢。 如果是真的装作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样子，指望别人跟他一起装糊涂，那就不是一般的愚蠢了。 实际上那天晚上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张元庆几次都对吕江隐隐的排斥，但凡不是傻子都要去探寻探寻情况。吕达却到现在都不管不问，这种智慧，确实不适合在体制，更加不适合当一把手。 所以张元庆看着吕达的动作，只想看着他怎么自己给自己挖坑，然后再活埋的。 却没有想到，吕达的手机刚刚拿出来，却又似有所感的猛然回头看向张元庆。 第1036章 张元庆眼中的冷意早就已经深藏，他看着吕达：“吕书记，如果有困难的话，我在省厅也认识一些人。” “不，暂时不需要，我要冷静冷静。元庆，你帮我随时盯着情况……我要知道真实情况。如果小江……这个小畜生真的做出了那种事情，那么就让他坐牢。如果事实不是这样，我们再说别的……” 吕达倒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而是本能感受到了危险。省办公厅那么多年不是白待的，他对危险有一种近乎直觉的预感。 张元庆闻言点了点头，他倒没想到，吕达在关键时刻竟然有所察觉。他也没有说什么，他并不是一心想要吕达倒霉。 只是吕达自己要是愿意挖个坑往里面跳，他是绝对不会阻拦的。 如果吕达不往里面跳，张元庆也没有必要非把他往里面踹一脚。何必呢，大家也没有多大仇，把别人往死里整，自己没有丝毫好处的事情，还是算了。 损人不利己的人，到哪里都会让人厌恶。 张元庆准备离开，不过吕达又让郑旭跟着。 郑旭是吕达的秘书，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彭泰来的秘书张数被放到了物价局做副局长。而这个郑旭是他从新站区调过来的。 特别是这个郑旭是以新站区区委办公室主任身份调过来的，如今担任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却享受正科待遇。 大概是跟着自己领导水涨船高，所以郑旭对吕达忠心耿耿，对其他人态度都比较生硬。 哪怕是面对张元庆这个年纪轻轻的常委，他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气势。 听到吕达让自己跟着，郑旭宛若获得了尚方宝剑，当面就表示：“吕书记您放心，我随时和您联系。” 两人一起出门，走在路上郑旭还在询问情况。 关青允立刻开车过来，郑旭竟然直接坐在了后座。 作为秘书，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后座是领导座位。按说以两人的级别来算，张元庆自然是要坐在后面，郑旭应该坐在副驾驶。 或许郑旭觉得自己和张元庆平起平坐，所以这才和张元庆一起坐在后座。 张元庆见状微微皱眉，他自然不会为了让郑旭，而坐在副驾驶上。 如果别人没有这个心思，张元庆也不会跟别人计较，不管是副驾驶还是后座，又不是不能坐。 不过他现在隐隐发现，吕达身边的人，儿子也好，秘书也好，仿佛都不懂什么规矩。 张元庆沉着脸坐在后座，这个时候郑旭开口，有些不阴不阳地说道：“张县长，你说说这事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我看常溪县公安这边，还真有点问题，分明是殴打他人，现在都能把案子翻成这样，就凭人家说几句话？” 张元庆听他说话，真有好笑，你算什么东西，张口就敢说公安有问题？区区一个县委书记的秘书，你认为你是省委书记的秘书了？ 张元庆没有搭理他，郑旭又转而说道：“还有，张县长我听说鲍爽是你的手下，你这个管理，也要考虑考虑方式方法。也就是咱们吕书记心胸开阔，否则你说说这个事情，给别的领导会怎么想？” 张元庆真没想到，吕达的这个秘书，竟然敢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这家伙是没睡醒，还是在新站区作威作福惯了。耗子给猫当三陪，你特么不要命了？ 第1037章 张元庆睁开眼睛，凌厉的目光直直看向郑旭。 郑旭接触到张元庆的目光之后，心里一颤，这才急忙说道：“当然，我也知道，这件事和张县长您没有关系。” 张元庆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就看着他在这里尬聊。 郑旭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感受到了十足的压力。 张元庆冷笑一声，然后突然对着关青允说道：“停车！” 关青允愣了一下，立刻踩刹车。 车子靠在路边停下，张元庆淡淡说道：“郑秘书，我忙了一天有点困了，请你坐到副驾驶。如果你坐不惯的话，自己出门打车。” 郑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本身年纪不大，三十岁不到的年龄。自从跟着吕达之后，顺风顺水，还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的对待。 在新站区的时候，吕达虽然是二把手，但是让一把手都要靠边站。 郑旭也是水涨船高，妥妥二号首长。而他只对吕达一个人尊敬，对别的人都是这幅德性，动辄敲打两句也是正常的。 偏偏吕达对此也从来没有表达过不满，于是助长了他的气焰。 而直到此刻，郑旭才想起来，这不是在新站区而是在常溪县。 郑旭想到这里，赶忙变了脸：“好的，张县长今天忙了一天辛苦了，我坐副驾驶，不打扰您。” 虽然难看，但是郑旭仍然乖乖坐到副驾驶。 看到这个家伙这个德性，张元庆更加看不起。你有本事跟我横，你就横到底。我把你扔在马路上，大不了以后咱们不接触，但是我还觉得你是个硬骨头。 可是这幅前倨后恭的样子，让张元庆看了极为厌烦。 郑旭坐到副驾驶之后，张元庆直接躺下来休息。他忙了一天，也确实困了。 郑旭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关青允默默开车，不过刚刚启动，前面窜了一条狗过去，害得他又踩了一下刹车。 关青允没好气骂道：“哪来的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什么地方也敢撒野。” 一句话骂得郑旭脸色充血，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躺在后座的张元庆闻言，差点笑了。 这个关青允平时跟个蔫茄子一样，却没想到，也是一个带种的。看来担任副镇长以及现在担任副局长，跟着自己耳濡目染，性格多少也发生了一点变化。 若是换做刚认识他的那会，可没有这个胆气。 “好好开车！” 虽然对关青允这指桑骂槐觉得有些快慰，不过张元庆还是轻喝了一声，有些事情不必做过。有些人也不用太当一会事。 现在的张元庆，跟吕达是合作关系，并不是从属关系。张元庆也是有意让这个郑旭传达自己态度到吕达那里。 关青允连忙乖乖开车，而他嘴角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被张元庆呵斥了，但是自己这忠心为主的态度，还是让领导感受到了。 其实他也是觉得这个郑旭缺教训，他算什么东西，就是以前自己领导正科级的时候，无论是彭泰来的秘书还有常明云的秘书，谁敢跟自己领导这么说话。 还别说他们，就是省里面的那些副厅级、正厅级，比这个狗东西的主子都要高一个级别，跟自己领导什么态度？ 真是不知所谓的玩意，一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郑旭被这么一弄，立刻就乖了下来。不过他目光阴沉，大概也觉得有些憋屈。 第1038章 他的这个眼神被关青允看到眼里，心里却记了下来。 关青允心想，这小子虽然是吕达的秘书，不过主要职务还是担任县委办公室副主任。 关青允不由想到了另一个银币姜红良，好久没有跟这个老家伙吃饭，最近找个时间把他约出来，找他探探这小子的底。 之前张元庆还认为关青允是属于那种天生没有自信的人，估计在哪个领导面前都卑躬屈膝，恨不得上前去跪舔。 他却不知道，关青允以前在楚承时代，都没有屈服过。后来张元庆离开白彭镇之后，他也没有接受过肖薇的诏安。 到了常溪县也有一段时间了，关青允虽然在工作上，基本上以鲍爽为尊。可是他原则上，还是坚决落实张元庆的一系列举措，并没有失去原则的忍让。 说白了，关青允这个人是属于比较传统的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那种人，不过就是有时候思想偏激了一点，总的来说认了一个人，在这个人没有倒台前，那就只认这个人。 除了张元庆，哪怕就是面对吕达，他也不会没有原则的屈服。 车子开到了公安局之后，张元庆是真的已经睡着了。关青允将车子内外循环开着，车子里面的空调也没有关，特别是将车窗还开了一条缝。 做好这些之后，关青允这才给了郑旭一个眼神，然后悄声下车。 看到关青允这样的小心翼翼，郑旭也不敢搞太大动作，这才跟着他一起下车。 “郑秘书，我陪你一起进去吧。我领导今天太辛苦了，让他多睡一会。” 关青允说话又恢复了谦恭低调，不过郑旭知道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刚刚的羞辱还在眼前，他也不敢再自取其辱了。 所以态度反而好了不少，笑着说道：“应该的，有关局长陪着，我也放心了。” 关青允没有和他多话，而是将他引入了公安局里面。 陈奎松并不在局子里面，或者说他有可能在局子里面，但是不愿意见任何人。因为一旦程序启动之后，他绝不可能做刹车之人。 所以这个时候，不如不见闲杂人等。万一受到他们的干扰，影响的就是自己。 郑旭被张元庆在车上教训了一顿之后，现在也不敢发脾气，不过他心里记挂着吕江，提出想要见这位吕公子。 局子里面的人也不敢让他就这么见，只能说要请示局长。陈奎松也不表态，就是选择拖着。 因为现在是关键时刻，陈奎松知道稍有不慎自己就去折进去了。除非吕达打电话给自己，以县委书记的强势，让自己放他们见面。 而且这个电话，陈奎松肯定会录音的。 郑旭见状，回了一个电话给吕达。吕达也没有办法，他现在不能打电话给陈奎松，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了。 就在这段时间里，吕达打电话给其他人，让别人帮忙查了查自己儿子在学校的情况。调查之后，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可是语气都非常的微妙。 吕达是个谨慎的人，他在省办公厅就是担任人事工作，以谨小慎微著称。就连周强斌都说，对这个人不大了解。 可想而知，他绝非鲁莽之徒。 所以现在，吕达是不会打这个电话的，他只能让郑旭听张元庆的吩咐。 郑旭听了也无语，他倒是想要听张元庆的吩咐，关键那个家伙还在睡觉呢，也不管自己。 第1039章 只是郑旭现在也不敢告状，他知道这个时候，领导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自己再添一把火，死的很有可能是自己。 这也从侧面说明，有些人是惯出来的。你把他捧得越高，他就敢往你脸上撒尿。但是你给他两个耳刮子，他就知道跪下来在你面前装狗了。 郑旭现在就乖了，跟着关青允在局子里面等着。 期间其实张元庆也醒了，出面了一次，单独见了陈奎松。 出来之后，张元庆都没有搭理郑旭，跟关青允说道：“你在这里掌握第一手消息，我出去想想办法。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关青允也会做戏，他装模做样给张元庆一些资料：“领导，这是你上午让我查的一些相关资料，不知道对您出去办事有没有帮助。” 张元庆拿了资料也没有翻开，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晚上辛苦一点，明天我给你请假休息。” 说完之后，张元庆就拿着资料出门。期间根本没有多看郑旭一眼，最大的侮辱就是漠视。 郑旭心里自然是气的，可是特殊时期，他不敢再犯贱了。更何况，他也想清楚了，以现在吕达在县里面的地位，跟新站区天差地别。 别的不说，就这位入常委的副县长，敢这么对待自己，说明就没把自己领导放在眼里。 人家连自己领导都不放在眼里，更加不会把自己当一回事。 而且就这个局子里面，自己坐到现在也没有人给他倒杯水。 这让郑旭充分感受到，什么叫做独在异乡为异客，想想还是新站区的时候好啊。谁能想到，自己领导从二把手升为一把手，反而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张元庆出去之后，翻开资料一看，都是公安局之前就给他们看过的资料了。 张元庆微微一笑，关青允这小子果然进步很快，知道自己只是不愿意在局子里面待着，故意陪着自己演戏，搞得好像自己出门是为了查事情。 张元庆拿着资料，出门开着关青允的车就回家睡觉了。杨絮自然已经回去了，出了这些事情，张元庆也没有心思留她在县里面缠绵。 一个人在家更好，能够拥有充足的睡眠，这样一来能够保持更好的精力，应对后面的情况。 张元庆洗了一个澡躺在床上，此刻他还在想着，鲍勇下一步是准备做什么。 张元庆自然知道，鲍爽女朋友突然去公安局，肯定是出自于鲍勇的主意。 这个老银币真敢干，而且用的方法也是极为老到。原本如果围绕鲍爽打人事件去查，就算是查出来鲍爽是正当防卫，可是作为体制内的人，在公共场合打人，毕竟有些不光彩。 如果日后有人围绕这件事去说，鲍爽多少还是要受到影响的。 这也是为什么吕达之前有恃无恐的原因，他自己就是体制内的人，知道体制内的人害怕什么。 当初张元庆在江北市闹出了打人事件，最后都被周强斌放到白彭镇这边保护了起来。 后来靠着自媒体才翻了身，把前面的债都偿还了。 这也就是张元庆跟周强斌的关系过硬，如果是送到哪个地方去坐冷板凳，那可就没有现在这样翻身的机会了。 张元庆也曾经担心过，鲍爽如果因为这个受到了影响，后面自己也会如同当年的周强斌一样，给他谋一条出路。 第1040章 不过事情要做得隐蔽一点，总不能让吕达发觉。 鲍勇却稳坐钓鱼台，一天的时间就赢麻了。现在真正担心的就是吕达了，他儿子要是被人咬死这个罪名，后期再有人搞个网上实名举报…… 想到这里，张元庆猛地坐了起来。 鲍勇这个老银币不会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一下子把吕达给搞臭吧。虽然以张元庆对鲍勇的认识，觉得他不会做这么极端的事情。 只是很多事情不能以常理来揣测，毕竟这可是涉及到鲍勇当做儿子的子侄，真把他惹怒了，他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稀奇。 张元庆想到这里，赶忙给程何水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做好准备。 程何水听了这个话，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事要是以网络的方式闹大了，常溪县就出了名。 如此想来，无论鲍勇会不会这么做，程何水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把准备工作做好，张元庆这才沉沉睡去。他几乎忘记了局子里面等待消息的关青允和郑旭，这两个人也悲催的在局子里面待了一晚上。 郑旭是受了大罪了，好几次都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中途还是关青允给他弄了一份泡面，又给他送水，让他填饱了肚子，晚上的时间才没有那么难挨。 关青允也不傻，他中途出去帮郑旭带水、带吃的，还号称跑出很远去买香烟。实际上就是时不时跑出去，找局子里面的人帮忙，开个办公室睡觉去了。 不仅如此，关青允也坏得很，他跑出去睡觉，睡上一个多小时。等到郑旭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就跑回来送吃的、喝的。 关青允权当是半夜起床上厕所，反正搞得郑旭没办法睡。 到第二天早上，关青允就是有点疲劳，郑旭是胡子都长出来了。就这样，郑旭还挺感谢他，觉得这家伙一晚上跑来跑去的替自己忙活。 如此一来，对于关青允含沙射影那番话，郑旭也觉得没那么气了。 反正冤有头债有主，张元庆昨晚一系列行为，让他是记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关青允出门找个地方吃了早饭，然后又带了一桶方便面回来。 郑旭也没多想，说了一声谢谢开始泡方便面吃。 还没有吃两口，陈奎松终于出现了。 “陈局长，你可算是出现了。你放心，我就是代表我个人来了解情况的。小江现在情况怎么样，你们到现在多少也要让我们见一面吧。” 郑旭带着抱怨的口气起身，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他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见到吕江，问清楚真实情况。其次就是想要代表吕达施压，让公安局不能真的就把案子定性。 陈奎松却淡淡说道：“放心吧，吕江很快就能放出来了，女孩主动撤案，并且同意和解了。” “撤案了？”郑旭听到这个好消息面色明显一松，随后又皱紧了眉头，“那她有没有可能存在诬告？” 陈奎松看向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如果你们怀疑诬告，我们可以把人请回来继续查。” 郑旭可不敢做这个主，万一弄巧成拙了，吕达能掐死自己。 关青允却说：“我打电话汇报一下张县长。” 张元庆听到女孩主动撤回报案，他也松了一口气，此刻他隐隐明白鲍勇的想法。 “你们就在局子里面待着，让郑旭接到吕江之后，立刻送出常溪县。你在那里等着，如果看到鲍爽，把他送回家。” 第1041章 张元庆做了安排之后，立刻就打电话找吕达。这个时候早上才七点钟，打电话给对方的时候，对方立刻就接了电话。 显然昨天一晚上，吕达都没有睡好。 张元庆想了想，故意把自己头发弄得乱了一点，搞了点灰尘洒在黑色的西服裤上，显得比较邋遢。 做完这些之后，张元庆这才敢去见吕达。 果然在出租屋里面看到了吕达，吕达眼球里面都是血丝。 将情况说了之后，吕达也松了一口气。他看到张元庆这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问道：“元庆，你昨晚一直在局子里面么？” 张元庆肯定不能说自己在局子里面，到时候郑旭那个混球万一说漏了就不好了。他说自己是出去找证据去了，问到了几个当时一起看电影的顾客，找他们了解第一手资料。 “那你了解到什么情况？” 吕达听说之后，急忙问道。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就我了解的情况，对小江有些不利。强行施暴是不可能的，在那个环境下，无论如何也干不出这种事情。但是猥亵举动，就不好说了。” 吕达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堪，随后破口大骂：“这个小畜生，给我看到，我打死他。” 张元庆赶忙劝说：“都是口说无凭的事情，我已经让郑旭看到小江之后，第一时间送出常溪县。” 吕达一听也明白张元庆的用意，眼中闪过了一丝感激：“元庆谢谢你，这件事你忙前忙后，辛苦了。” 张元庆含蓄的笑笑：“应该的。” 原本这件事处理不好，张元庆还要被吕达嫉恨上。不过他这一番操作，看似忙如狗，实际上状态好得很，还收获了感谢。 而在此时，鲍勇的电话打给了张元庆。 张元庆接了电话，对方在手机里面直接问到：“元庆，能不能找到吕书记，我私下要见他，不会耽误他太多时间的。” 张元庆看了一眼吕达，随后口吻平淡的问到：“鲍书记，请问你要见吕书记做什么？” 鲍勇语气格外诚恳：“我要向吕书记负荆请罪。” 张元庆表面啊了一声，实际上心里门清。这个老银币，要整活了。 张元庆将手机话筒位置堵上，低声向吕达汇报了这个情况。 吕达听说鲍勇要过来，还说什么负荆请罪的话，就表现的比较难堪了。事情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反倒是他这边没有理。 现在见了面，不免有些尴尬。 可是鲍勇要过来，他不能不见，毕竟大家都是班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想了想，吕达点了点头。 张元庆为了方便，特意在外面找了一个茶馆，开了个包厢给他们见面。 鲍勇来的时候，张元庆正在门口抽烟等他。 看到张元庆之后，鲍勇露出一抹笑容：“这两天辛苦了。” 鲍勇可比吕达难糊弄的多，他一看张元庆神完气足，就知道他这两天什么事情都没干。至于搞得身上脏兮兮的，完全是坟前烧报纸糊弄鬼。 张元庆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为领导分忧而已。” 鲍勇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领情了。这件事上，张元庆其实是站在他这边的。 在上一次大营商工作上，两人曾经发生过一次分歧。鲍勇想要用自己的手段，把张元庆换下来，让机会给鲍爽。 那一次两人算是正面交手，张元庆的手腕让他印象深刻，可以说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也让自己深刻明白，这小子是不好惹的。 第1042章 如果这一次，张元庆铁了心站在吕达这边，不分青红皂白的话，鲍勇也没有把握以这种小手段就能轻易翻身。 正因为如此，鲍勇在张元庆面前也没有那么装。该领情的，还是要领情。 可是进入茶馆之后，鲍勇的神色自然过渡到平时的状态，脸上带着憨憨的神情进入了包厢里面。 鲍勇进去之后，第一时间向吕达道歉：“吕书记，我诚恳向您道歉。令公子的一切医疗费，都由我们承担。” 吕达看到鲍勇这个姿态，一时之间摸不清他是怎么想到。所以神色不定，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是皱着眉头。 鲍勇深深叹了一口气：“吕书记，这件事我是昨天下午才知道的。特别是阿爽女朋友去局子里面之后，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过去，想办法见了一面，让她立刻撤案。 这不是瞎胡闹么，本来就是阿爽不对，他去陪令公子游玩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我特别说了，要照顾好令公子，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动手。这件事，我绝不会姑息。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吕达欲言又止，他原本是做好道歉准备的。毕竟人家查的清清楚楚，自己儿子猥亵了人家女朋友。人家兴师问罪，他也无话可说，道歉而已。 可是看到对方诚惶诚恐，心里的情绪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心中的愧疚，顿时被冲淡了一些，更是找到了一点往日新站区的感觉。 所以原本还准备道歉的吕达，此刻反而显得非常大度，以平和的口吻说道：“鲍书记，您这是做什么？这件事公安局查的清清楚楚，是我要向你道歉。平时我对小孩疏于管教，所以发生了这个错误。” “吕书记，这件事责任完全在我这边，是我没有教育好鲍爽这个臭小子。特别是他那个女朋友，我已经勒令他们分手，这个女人分明就是诬告，我看包藏祸心。” 鲍勇说着，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我也责令鲍爽尽快提交辞职信，他这样冲动，不适合在体制内发展。” 这一番表态，都是极重的，而且给足了吕达的面子。 这让原本难堪的吕达，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心中的那点负面情绪，几乎被清空。 张元庆想不佩服都不行，不过他也知道，鲍勇就是说说而已。如果吕达真的答应了鲍勇这么去做，那么他自己将颜面尽失、威信扫地。 总不能你儿子干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结果你还逼着人家辞职。真要是这样，那可就在体系内出了名了。 不过鲍勇毕竟姿态是做出来了，吕达又不能不领这个情。于是吕达在儿子被打的前提下，还不能表现什么，反而要一味的表现大度。甚至心里还要感谢鲍勇这么给面子。 那么以后涉及到鲍勇的事情，他都不好意思横加阻拦。 其实无论怎么去做，结果都是异常的被动。 吕达从没有管好自己儿子开始，就为今天的结局埋下了因果。现在鲍勇主动出击，是给吕达留下了颜面，但是经过这一波的事情，吕达得了颜面却丢失了自己能够立足的威信。 若是张元庆的话，在事情一开始的时候，就会选择先按住，将事情的影响范围控制在一定之内。其次就是彻查这件事，而不是急着表态。 一旦出现这种事情，只有后发制人，才能够真的做到尽量少犯错，少被人家打脸。 第1043章 鲍勇和吕达两人一对比，果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随着两人握手言和，张元庆知道吕达的影响力将进一步的被压缩。别人可不知道这里面的细节，只知道两人发生了这种事情，鲍勇这边毫发无伤，吕达这边赔了儿子又折兵。 张元庆这一次不仅毫发无伤，而且他与鲍勇已经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 张元庆知道以鲍勇的性格，肯定要搅起一番风雨。而他与叶俊之间的县长之争，很快就要看到结果了。 张元庆趁着这个机会，已经让赵心怡找到沿海的一家旅游投资集团，由他们发出了邀请。 这个邀请还是通过江北市的，可以说闹得动静很大，就连冯毅斐都没有想到，沿海这家著名的旅游投资集团竟然会看重常溪县这个地方。 由于对方指明让张元庆来对接，江北市自然做个顺水人情，让张元庆组建一个招商团前往沿海谈这件事。 不过张元庆原本的想法，就是他带着鲍爽或者关青允前去。鲍爽刚刚搞出这个事情，不适合带过去。 而且近期，估计有些闹脾气，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招商局这边，关青允也一时走不开。 所以常溪县这边，也就张元庆和俞红丰一起。江北市临时又加了几个名额，让其他有需要的县区负责招商工作的一起过去。 原本张元庆只是想要躲开这些是是非非，没想到，一下子将队伍给搞大了。 而张元庆更加没有想到，在他筹备完成选择出发之后，人还没到沿海，常溪县又是一件事发生，让他庆幸自己走得及时。 此次招商团组成成员比较复杂，由于招商活动是由张元庆引起的，所以他这个常委副县长担任招商团领队。除了俞红丰之外，还有新站区、鸿为县、天湖区、繁华区的招商局局长。 为了把人员凑齐，前前后后大概忙了有十天。 张元庆为此也专门与冯毅斐、侯泉年交流，其实等到招商团从组成到正式出发，常溪县这边已经风平浪静了。 这也让张元庆对市里的工作效率深感忧虑，条条框框的约束太多了。想要出去招商，尤其涉及到跨县区组团，的确有不少麻烦。 特别是一说去沿海，其他系统的人也想要去。他们的算盘珠子，几乎要崩到张元庆脸上了。 张元庆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哪里是想要去招商，分明是想要去旅游的。 张元庆为了缩减用费，一律都想办法让市里面挡下来了。更何况这些人去了，自己根本无法管理。 临要出发之前，市委宣传部还要塞人进来，美其名曰是要加强这一次活动的宣传。 张元庆心想，拉倒吧。这一次出去，原本是准备躲事的，也没打算拿下多大的成果。现在搞得阵势这么大，不搞点成果的话，都不好说什么了。 张元庆哪里能想到，自己事情没躲开，反而自己给自己加担子。 不过在与冯毅斐的交流中，张元庆又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有些惭愧。冯毅斐对于张元庆主动联系招商，全身心投在全域旅游开发上，表示非常欣慰。 冯毅斐显然很高兴，并且对张元庆此行表示了期待。 这令张元庆觉得有些汗颜，今年以来，除了一季度有一些成果之外，二季度心思都在自己入常之上。 第1044章 特别是这段时间以来，张元庆的心思都在县里面的各种关系之上，要不是因为神仙打架，自己招商之行有可能还要往后拖。 现在想来，张元庆也终于能够理解，彭泰来这些人为什么沉迷在这样的斗争之中。老人家有句话说得好，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人与人斗是最复杂的，一旦钻研上了这个，就会喜欢琢磨人。体制内的，最不缺的就是琢磨人的，最缺的反而是干事的。 张元庆得到了冯毅斐的表扬之后，在惭愧之余，也坚定这一次出门要有所斩获。工作的重心，不能总是放在这些风风雨雨上，否则自己跟鲍勇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不一样。 张元庆打定主意之后，很快把人员组织起来，正式出发。 招商团并不是直奔沿海，而是出发之后按照线路，参加了几个招商会，拜访一些国有企业。 这些国有企业大多都是财大气粗，如果能够建立联系的话，后面是好处无穷。不过大多都没有什么门路，也就是碰碰运气。 就在出发的第三天，张元庆接到了关青允的电话。让他庆幸自己走的及时。 “领导，最新消息，吕书记的儿子又被打了。” 关青允大概已经了解张元庆对吕达父子不感冒，所以尽管压抑着情绪，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幸灾乐祸。 这令张元庆有些皱眉：“青允，说话要注意态度。” 毕竟现在是打电话，你敢保证双方都没有录音？甚至你能确保，你的手机没有被人窃听？ 张元庆这也是在鲍勇身上学到的，不论讲什么事情，最好是当面说。电话里面，那就是云山雾绕的，点到意思就行了。 关青允立刻反应过来，连连道歉：“张县长，我刚刚是想到其他事情了，有点分神。” 张元庆这才淡淡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跟我说一说。” 关青允这才开口，原来是自从吕江和鲍爽事件之后，鲍勇和吕达握手言和本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结果前几天吕江又来了县里，被吕达勒令上门道歉。这也是吕达展现自身豁达的表现。 没想到吕江没见到鲍爽，结果在这个星期吕江来了之后，竟然被几个小混混给打了。 这一次是真的被打了，现在还在医院。吕达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面。 张元庆对此也有些无语，这个小衙内又被打了。这一次，他没有感到快慰。而是一种疑惑。 这件事显然透露着古怪，而且鲍爽肯定会被人质疑。 果然关青允说道：“鲍书记主动要求鲍局长配合调查，只不过现在很多人都说很有可能就是鲍局长干的。并且私下有人说，鲍局长是咱们常溪县的强项令。女同志们聊的多，都说鲍局长真男人……” 张元庆冷笑一声，这分明就是捧杀。鲍勇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就让鲍爽配合检查，这是要摘除嫌疑。 可是只要有人传这件事，吕达就没有办法忽视。理智是个好东西，但是谁能保证一直保持理智。一旦情绪上来了，明知道不对，也会去坚持。 目前来看，这件事究竟是谁干的，现在还不好说。 鲍爽不是没有可能，自从上次矛盾之后，鲍爽请了近一个月的假。而且鲍勇让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他有没有心存恨意，很难去说。 第1045章 吕江找他和解，他也没有出面，这才是人家都怀疑他的原因。鲍爽在常溪县人头熟，找几个人教训吕江也不在话下。 自从出事以来，张元庆都没有和鲍爽碰面，这小子现在什么精神状态，自己也不大清楚。 除此之外，吕达自编自导也有可能。虽然张元庆已经给他戴上了愚蠢的标签，但是不代表他什么手段都没有。 能够在省办公厅待那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会了一些手段。 自从上一次鲍爽和吕江事件之后，吕达的威信确实降到了最低点，鲍勇话语权如今非常重。期间好几次常委会议事，都是以他为主。现在鲍勇隐隐有了班长的架势。 吕达为了夺权，让自己儿子再被打一顿，以苦肉计栽赃鲍勇，这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至于叶俊等人，想要搞事情的话，也完全有干这个事情的动机。 关青允询问：“领导，要不要我去公安局等着，看看能不能见到鲍爽，到时候问问他的情况。”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这事不要管了，现在我暂时离开常溪县，有什么消息你通知我。不过在此期间，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多请教叶县长。平时没事，也要去汇报工作。”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隐隐感到一番龙争虎斗已经拉开序幕了。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不由想起冯毅斐的交代，他心里沉甸甸的。 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选择打电话给周强斌。 周强斌没有接电话，而是回了一条信息，正在开会。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又打电话给郑瑶。 “你小子一个副县长破事还真不少，又遇到啥事了？” 郑瑶一如既往的刻薄，但是刻薄之中还是有几分关心的。 张元庆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态，常溪县的这个情况，他觉得太过复杂。现在的他，还能在摇摆之间，获取一些利益。 可是如果长此以往，自己做事必然有收到掣肘。他要在这混乱的格局中，怎么走出一条路来，这令他感到困惑。 大概是想起了郑瑶的经历，他坦诚询问对方：“姐，感觉仕途这条路太累心了，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一路走上去的？” 郑瑶可以说是张元庆遇到的一朵奇葩了，给他一种感觉就是干净利索，谁的面子都不给。甚至可以说是我行我素，这样的人怎么步步高升的。 之前周强斌也说过，郑瑶四十岁前成为正厅是没问题的。以她这样的冲劲，可以说是副部在望，正部也不是不行。 在往上的事情，张元庆也只敢想想，问都不敢问。 郑瑶听张元庆这个语气，就知道他遇到事情了。她冷笑一声：“像我这样的人，当然是凭关系上去的，不然谁买我的账。” 张元庆听这个话，不由有些无语：“您可真是够直接的，不过光凭关系，好像也不行吧。我现在在县里工作，觉得这些人太过复杂，你争我斗的没完。想要干事，又觉得被牵扯住，又害怕被人捅刀子。” 正如上次马青源所说，体制内真是要练就三头六臂又要心正意诚，太难了。 郑瑶嗯了一声：“算你还知道说人话，你这个问题，早晚都要遇到的。这是必经之路，我走过、周强斌走过，周老他们肯定也走过。我只能送你八个字，慈不掌兵，情不立事。” 第1046章 张元庆皱了皱眉头，感觉这八个字送给自己不是很合适。自己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甚至之前准备坑吕达的时候，是真准备把他坑到家的。 更何况现在这个局面，也不是自己心慈手软造成的。 郑瑶补充道：“或许这么说，你还听不懂。无论什么地方，都逃脱不掉人性和规则。你也许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可是你有时候会被各种情绪所干扰。 你现在已经到了一定的位置，你会有渴望，也会有恐惧。你想一想，你觉得累是做事做得累么？是别人给你带来的累么？不是的，你的累就是你的情绪。” 这么一说，张元庆方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反观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确是受到了各种情绪的调动。 想要快点进步，又害怕被人给暗算了。 张元庆诚心问道：“姐，我应该怎么做？” 郑瑶叹了一口气：“怎么做要问你自己，我不好给你答案。因为你走的不是我这条路，也不是周强斌这条路。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坚定不移走下去。” 张元庆点了点头，又询问了郑瑶现在一些情况。 说起来，张元庆还是那个啥学会的兼职成员，不过他从来没有去过。邢老倒是有时候打电话，问问自己什么情况。 此刻聊起来，才觉得自己太不称职了。 郑瑶懒得和他闲聊，看他聊的没完，直接打断：“想要知道我什么情况，你过来看看就是了。你这个臭小子，天天就知道在电话里面关心，也从来不到京城里面来看我。” 张元庆一听，也觉得自己好像的确如此。天天忙这忙那的，给自己这么大帮助的干姐也不去关心。 所以赶忙答应下来，等到这一次招商结束，有空就去她那边。 郑瑶听说他来看望自己，这才满意，然后挂了电话。 郑瑶电话挂了之后，周强斌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其实得到郑瑶的话之后，张元庆已经隐隐有些明悟。不过老领导电话打进来，自己还是要把这次碰到的难题再说一遍。 听到常溪县这个局面，周强斌则是笑了一声：“这个地方，倒是让你修炼的好道场。想要改变现状，你就要努力往上爬，你的影响力越大，越能改变一些事情。当你干到一把手，或者影响力为最大的时候，吕达也好、鲍勇也好，都要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事。” 张元庆苦笑一声：“我怕这么下去，我还没到一把手，就被他们给玩残废了。” “呵，你当年也是在市政府办公室干过的，人事复杂的话，那时候不复杂么？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怕人家废了你，现在都有了一定影响了，反而又怕这怕那了？” 周强斌直接点出了他的问题：“你最大的问题是，你快要把立身之本给丢了。你为什么能进步，为什么能够得到提拔？你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张元庆想起了果子村又想到了白彭镇，他也有些想通了：“我最大的依仗就是做事。” 周强斌这才嗯了一声：“手段为辅，真正能够让你有立足之地的，就是你敢打敢冲，就是你能够把一个地方发展起来。你现在唯一任务，就是团结最大的力量，把常溪县发展起来。你的影响力，也会因此不断增长。在此之前，远离这些是非。” 张元庆听到这里，有些羞愧：“领导，差点给你丢人了。这段时间，我一直考虑的是进步的事情，在工作成绩这方面，没有什么进步。” 第1047章 张元庆又提到刚才和郑瑶说的话，周强斌劝慰道：“你还年轻，受到环境影响很正常。但是你身居其位，一定要记住一点。这句话我常跟你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句话你估计都听出老茧了，但是要把这句话记住，如果没有这样一点信念，你再怎么升，无非是尸位素餐。” 正因为有着一连串的感悟，张元庆仿佛受到了一次洗礼。 他坚定说道：“领导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与郑瑶和周强斌聊完之后，张元庆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走错路了。 于是第二天就开始紧急开会，决定要结束招商团散漫的日子。还别说，就第二天上午开碰头会的时候，俞红丰和潘玉龙还醉醺醺的。 昨天晚上是企业招待，这两人冲锋在前。俞红丰是乡镇干部，酒量自然没的说。 潘玉龙是新站区的招商局局长，张元庆之前听说，吕达就准备调他来常溪县。正因为如此，关青允前期调岗位才遇到了阻拦。 昨晚潘玉龙一展酒量，张元庆估摸着自己也喝不过他。企业那些搞招待的都能喝，昨晚来了五个，准备放倒整个招商团的。 结果潘玉龙正面硬刚，俞红丰迂回逐个击破，最终张元庆等人顺利度过。 可是早上看到两人这样，张元庆也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作为领队，要跟他们说说纪律了。 张元庆第一件事就是商量后面的路线，他是决定先去沿海，把与天诚文化旅游发展公司负责人招商的事情办了，而且要针对拿下这次投资，搞出一个方案过来。 跟他过去之后，有几条纪律要坚持，第一条就是非必要不喝酒。第二条就是尽量不接受宴请，并且将餐饮费用降下来。 总的来说，就是严格遵守各项纪律。 结果这么一说，除了新站区的潘玉龙和青水镇俞红丰之外，其他人都有一些不乐意。 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就是想要出来吃喝玩乐，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有的人说跟企业已经约好了，有的人是觉得这样的纪律，不利于招商引资。 面对他们这么说，张元庆淡淡说道：“之所以制定这些纪律，是因为我个人觉得，咱们不适合跟企业打感情招商牌。也不会有哪个企业，因为吃吃喝喝就选择投资你的。 招商说白了，是一场谈判，政府想企业进来带动地方经济发展，企业想在地方得到最大化的优惠政策，以最小的成本赚取最大的收益。在这其中既有博弈，也要展现自我优势打动对方。吃吃喝喝，不过是一种辅助手段而已。” 招商团的人面面相觑，鸿为县招商局局长方候能明确提出了反对意见：“张县长，咱们常溪县什么情况，大家都是心里清楚的。咱们没有什么优势，想要拉动投资，有时候就是要打感情牌。吃吃喝喝是一种基本手段，在这背后，是一些关系的影响。 我们去见的企业，多多少少都能拉到一些关系的。有的是老乡，有的是曾经战友，有的是同学。正因为如此，至少我们还能见到面。这时候如果不联络感情，单纯谈投资，我个人觉得急功近利了一点。” 方候能也是招商战线的一个好手，张元庆听说过他的战绩。 鸿为县这边，马青源也非常看中他。否则这一次招商团，马青源不会推荐他过来的。 第1048章 只是这个人的招商理念，你也不能说不对。这种打感情牌的投资，有时候真的能够起到奇效。 就如同海云集团的裴碌，他投资常溪县，还不是冲着张元庆过去的。 张元庆这一次，并没有因为别人的反驳而觉得难堪。 张元庆沉吟片刻，然后说道：“那就这样吧，咱们手底下见真章。我带队先去沿海，我可说清楚，跟我去的人，要遵守我制定的规定。方局长你们剩下的一队，继续按照原路线。咱们也赛赛马，看看斩获如何。” 方候能听到张元庆这个提议，也有些意动，不过他害怕张元庆给自己使绊子。 他想了想说道：“一个队分成两个队，我这边可缺了能坐镇的领导了。这个事情，要不要向市里面汇报。” 张元庆觉得好笑，他知道方候能的意思是让自己去找市里面提建议。这些家伙，都是滑得很。 明明不愿意跟着自己开始苦行僧一样的招商之路，又不愿意承担责任。 张元庆好笑地看着他：“方局长，你怕不是没有信心吧。” 张元庆故意用激将法，方候能自然不能低头：“我既然敢出来，说什么也要拖点项目回去，不然肯定没办法交代的。这一点，不需要张县长激我。” “好，既然你有信心，那么就自己跟市里面汇报。毕竟咱们一起去沿海，也未必就都能拿到项目。我的意见是咱们以结果为导向，拿出行动来。没有行动就没有结果，结果自然会论证对错。” 张元庆也在给他们施加压力，这一次的招商团说起来是他负责，但是他主要的任务还是和沿海的天诚文化公司达成协议，或者是意向协议。 这个意向协议，张元庆多半是能够拿到的。赵心怡能够推荐自己过去，这点保底还是会有的。 只不过张元庆现在的目的变了，他研究过这个天诚文化旅游发展公司，觉得如果能够合作，对常溪县的全域旅游发展很有希望。 这个公司二十多年前涉足旅游业，先后打造了以当地特色为主，将原本沿海几个观光旅游景区，发展至如今以打造亲水、康养、文化ip为主的旅游度假类项目。特别是成功开发了多个贫瘠地，创造了弱势资源区旅游开发的成功模式。 张元庆相信常溪县这些旅游资源，对这个公司来说是一个吸引。更何况欣兰投资已经打了一些基础，也做出了一些成绩。 如果天诚文化真的感兴趣，肯定是能够真正拉来投资，发展常溪县旅游业的。或许不可能一步到位，但是天诚文化一旦进入常溪县，对于旅游业其他公司来说，就是一个广告。 处于这方面考虑，张元庆甚至可以主动制定一些优惠政策。 所以张元庆不能蹉跎时光，陪着他们天天在这里跟人家吃饭扯淡。只是自己毕竟是领队，走了之后，就怕这些人彻底放纵了，这样反而给自己惹麻烦。 张元庆这才给他们施压，并且让俞红丰跟着这一队，万一有什么问题，自己也能随时掌握。 方候能眼看如此，他也答应了下来。他这是憋着一口气，想要跟张元庆这个拉投资小能手好好过过招。 张元庆对此是表示欢迎的，他们要是都能做出成绩，他这个招商团领队也是脸上有光，反正横竖不吃亏。 第1049章 张元庆给招商团队上了发条之后，自己就带着新站区招商局长潘玉龙和天湖区招商局长叶贤斌负责沿海招商的事宜。 能够进入这个招商团的人，都是有一定本事的。潘玉龙的本事不用说，酒桌上的一员虎将，而且非常会做这种迎来送往的文章。 张元庆觉得他这样的人才，适合去方候能那个队伍。偏偏他就想要跟着张元庆后面。 张元庆估计这家伙调来常溪县的事情，多半是真的。甚至有可能吕达都找他聊过了，只是现在包容对这一块意见很大，导致潘玉龙暂时还没有过来。 在人事权上的争夺之上，包容现在有点寸步不让的意思。他作为常溪县组织部部长，并不喜欢这种空降的方法。 虽然说空降的干部，大多都有一些一技之长，毕竟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而且空降兵的优势在于，所有人对新任管理者的风格、性格、特点一无所知，都会心存敬畏，不会贸然得罪新领导，所以工作初期好开展。 可是劣势也是水土不服，对每个人的特点也同样不了解，工作上手、任务分配存在一定困难。 包容尤其反感这种做法，是因为空降兵一旦多了，将会极大打击本县干部的工作积极性。更何况，吕达之所以选择空降兵，也是为了能够增强自身的话语权。这样一来，包容就更加反对了。 张元庆觉得，如果吕达坚持的话，这将会成为他与常溪县干部之间的矛盾。 只是对于潘玉龙的交好，张元庆没有必要跟他划清界限。自己至少从表面来说，还算是跟吕达走得近的干部。 至于另一个叶贤斌是为了天湖区而来，天湖区的旅游资源也不错，如果能够分到一杯羹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是再好不过了。 张元庆因此也不跟他客气，让他负责做了一个ppt，至于里面的内容，是花了两天的时间，大家商讨一起做出来的。 张元庆坚持要挖掘出常溪县的优势，针对天诚文化公司，列举一些吸引人的点来。 万事俱备之后，张元庆三人直接坐飞机前往沿海的花城。 飞机刚刚到了花城，张元庆就接到了关青允的电话。 这几天因为要做招商的工作，张元庆让关青允除非紧要，否则不要联系自己。 现在既然打电话过来，张元庆估计是县里面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关青允比上一次的口吻要沉稳的多：“领导，鲍爽被调离常溪县了。” 张元庆早有猜测，哪怕这一次吕达不动手，鲍勇也要动手了。毕竟全县都说鲍爽找人打了吕江，更是把强项令这种外号都喊出来了。 这件事就很难善了，除非是鲍勇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否则众口铄金，鲍勇也很难证明鲍爽的清白。 鲍爽被调离，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这件事之后，鲍勇这段时间树立起来的一些威严，也就因此要受到打击。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鲍爽被调到哪里去了？” 关青允解释：“这一次是交流干部，被交流到了团省委统战联络部，时间为一年。” “这哪里是交流，分明就是借调。” 张元庆对此也很无奈，这种借调一般来说都是去干活的。上级机构向下级机构借调人员，这是一种常用做法。 第1050章 不过这两年，有明文规定，减少这种借调行为。鲍爽这个名义上的交流，实际上还是借调。如果真的是交流，应该是给他换个岗位。 这是因为符合交流条件、列入交流计划的科级干部，只有轮岗交流、横向交流、纵向交流三种。 轮岗交流就是在本单位进行，也就是鲍爽和关青允换一下分管工作。横向交流是在部分职能相近、业务相通的单位之间进行交流。纵向交流则是通过下派挂职、上挂锻炼和互派任职等方式到县区、上级单位进行交流。 一般来说在一个岗位干满五年之后，交换到同等级的其他岗位继续干，这也是培养干部的一种方式。科级的干部交流，一般都是在县内，最多交流到市里面。 这一下子干到省里面去，而且也没有说担任什么岗位，就是过去一年的时间。 别看鲍爽在县里面还是一个副局长，去了省里面跟普通办事员没有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这件事，鲍勇会怎么想。能够交流到省里，肯定不是鲍勇动用的关系，多半是吕达出了力。 吕达这么一做，算是彻底得罪鲍勇了。 张元庆又问道：“到时候替我送送鲍爽，跟他说我有机会去省里面的时候，肯定去看他。” 关青允嗯了一声，然后又汇报了一件事：“还有这件事里面，叶县长表现的很积极。他主动联系陈奎松搞了一个扫黑行动，抓了不少涉黑人员。这件事得到了吕书记的认可，市媒体对此进行了深度报道。” 张元庆自然明白，叶俊这是抓准了时机，向吕达表达忠心。 吕达应该是很满意，他儿子前脚被打，后脚叶俊就掀起扫黑风暴，估计把混混团体老窝都端了。这样的行为，明显是为吕达和吕江出气。 当然扫黑行动张元庆是支持的，想要打造全域旅游，好的治安条件是必不可少的。别到时候，人家来县里面吃个烧烤，就被戴着大金链子的家伙给打了。 那么一来，稍微一发酵就是全国闻名。 张元庆之前还是小看了叶俊，他也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 而关青允汇报叶俊另一件事，让张元庆对叶俊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表示了不满。 关青允告诉张元庆：“不仅如此，叶县长近期在省媒发表了一片论文，得到了宋省长的批示。” 张元庆一听论文，就知道大事不好。他赶忙让关青允将这篇论文发给自己看看。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很快就看到了那张报纸照片。果然是在重要版面的重要位置上，自己的那篇论文被发了出去。 而且作者署名上，只有叶俊一个人的名字。 张元庆真是打人的心都有，叶俊这个王八蛋，直接把他的劳动成果占为己有了。 不要小看这篇论文，这论文是张元庆几年来工作的结晶。 如今的张元庆和初出茅庐的他是完全不同的，正因为如此，这份论文的含金量不可低估。 若非这论文含金量高，也不能打动叶俊，让他在常委会上给予支持。 可是张元庆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把论文提前给发了。要知道，自己给他的还是纸质版，都没有给他电子档。 现在投稿都是用电子档为主，这就说明叶俊找人专门把这论文给转换成电子档给发了。 第1051章 至于这样么？刚刚被周强斌和郑瑶开导过的张元庆，此刻也是感觉胸口发闷。 自己给他做第一作者，他却直接把自己这个第二作者都给抹了。这等于，原本他没有船，自己拉他上船，他说了一声谢谢，再一个回旋踢把自己送回水里。 张元庆自然不会再忍，直接打了一个电话给叶俊。 叶俊那边接了电话还跟没事人一样：“元庆啊，现在到哪了，路上辛苦不辛苦？” 张元庆皱着眉头说道：“叶县长，我刚刚看到了安北日报，有篇文章我想要找你解析解析。” 张元庆的语气非常生硬，如果这件事都能忍下去，那真不是他了。更何况，这篇论文自己之前就跟郑瑶等多人探讨过，他完全可以让叶俊变成论文抄袭者。 所以这件事，叶俊不给自己一个交代，那是不可能的。 叶俊不像是彭泰来等人，他非常识时务。听到张元庆知道这件事，他立刻服软：“元庆，你听我解释一下。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是有意的。” 张元庆不再开口，就听听他怎么编。 在叶俊的口中，他这篇论文拿到手之后，一直在学习和修改。后来吕达来到他办公室，找他了解一些工作，却看到了这篇论文。 吕达就问叶俊这论文谁写的，叶俊说是自己正在写。 吕达把借走了，后来通过关系直接把这篇论文登出去了。 叶俊惭愧的说道：“我知道的时候，论文已经发出去了，也不好意思让别人更正。后来宋省长批字，我就更不敢说什么了。元庆，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办的，随时跟我说。 你跟我相处，也明白我的为人。我只要答应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办的。人无信则不立，我还可以跟你透露一个消息，你肯定感兴趣。” 事已至此，张元庆只能拿了这个人情。毕竟现在闹开了，就算把这篇论文拿回到自己的手上，也无济于事了。 宋省长都批字了，现在又说作者不是这个人，不代表宋省长就会高看自己一眼。这是在打省报的脸，更是打了大领导的脸。 叶俊这件事其中演绎的成分有多少，谁都不清楚。不过人家说了，自己信不信？不信的话，什么回报都没有了，信的话，大家还有一份香火情。 不过在这件事上，张元庆相信肯定是吕达出了力。甚至宋省长会如此重视，这背后也许也有吕达的出力。 在鲍勇刚刚占上风的时候，吕达做出这种事情，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吕达要和叶俊结盟，而且拉来了这么一股东风，鲍勇也不一定能够扛得住。 听到叶俊跟自己透露消息，张元庆心想不听白不听，他嗯了一声。 叶俊就是这点好，他不挑张元庆的礼。 反正知道自己理亏，所以乖乖说了他听说的一个消息：“你可知道，之前吕书记为什么要压着你。我们都认为他的意思是想要提韩隆，包部长通过多方渠道打听到，吕书记原来之前准备从新站区，外调一个常务副县长。他一直在探市里面的口风，随时准备就要动手。” 也不知道说叶俊是够义气好，还是说这个人够小人。按说他跟吕达结盟了，但是却扭头就把吕达给卖了。 其实这个消息，对张元庆来说，价值没有多大。因为无论吕达是准备提韩隆，还是准备外调一名常务副县长，吕达和自己的梁子都已经结下了。 第1052章 只是外调这件事如果真的是吕达心中所想的话，那么张元庆想要拿下常务副县长的确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吕达如此大量想要从新站区调人过来，这是犯了大忌。一个领导最忌讳的就是身上打上了某一处的标签。 因为一旦打上了某地的标签，就会被其他地方的人所排斥。除非你有本事到哪里，就能把你支持者带过去。 不过也有一些人很有本事，一步步高升，让自己的班底也水涨船高，这些班底自然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吕达大概就是想要做这样的人，在新站区的几年，他将身边人培养成了自己的班底。 现在来到常溪县，也想要把新站区的人引过来。如果这件事给他做成了，常溪县就是新站区干部的跳板。 张元庆想到，难怪包容对吕达如此反感，甚至不惜化身铁头娃。 而张元庆也明白，叶俊为什么扭头出卖吕达。吕达虽然给了他好处，可是所做的事情，也是他受不了的。 如果给吕达把常溪县变成第二个新站区，叶俊就算是当上了县长，后面也不会好过的。那些人能够听命于他么，到时候他岂不是成了空壳子。 关键的是，叶俊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了，他是不能接受吕达那一套班底的。 叶俊似有深意的说道：“元庆，咱们是一条心的，只能劲往一处使。否则的话，以后这个地方到底是常溪县还是新站区？咱们可不能让下面的人冷了心，戳咱们的脊梁骨。” 这番话的分量，张元庆是明白的。 不过张元庆也隐隐感觉到，叶俊想要让自己冒头。他叹了一口气，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面对叶俊的这番话，张元庆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叶县长，无论是新站区的干部，还是咱们常溪县的干部，只要能够造福一方就是好干部。” 张元庆并没有表态，他虽然看不惯吕达的做派，但是他并不打算想要掀起常溪县新的风波。 叶俊显然没有想到，张元庆最终选择退让。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安心做事吧。” 他的潜台词应该是，常务副县长跟你无关了。 叶俊的意思很明白，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县长在握了。 毕竟宋省长的那个批字，价值有多高就因人而异了。江北市总不能熟视无睹，他现在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叶俊希望能够拉拢张元庆，形成一股常溪县自有的力量。一旦他担任县长之后，那么就能够掌握这股力量，轻而易举与吕达分庭抗礼。 这个家伙果然心思深沉，走一步就要算三步。 张元庆不愿意加入这个联盟，那么他就是在得罪吕达的基础上，同时拒绝了即将要得势的叶俊。可想而知，他的处境就是两头不讨好，这个常务副县长他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吕达是想要从外面调一个进来，叶俊到时候肯定是从他的盟友之中提一个上来。无论从哪边看，张元庆都是彻底没戏了。 张元庆也有一丝无奈，不过他已经有了抉择：“叶县长，感谢您的好意。不过组织给我如今的这个位置，我只想尽我之力，为常溪县做一些事情。站在什么位置，就发多少热、发多少光，仅此而已。” 张元庆这番回答，是真心实意的。 第1053章 叶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最终也只是跟张元庆说，他叶俊还欠他一个人情，这个人情他是一直都会认账的。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也有一些解脱。他知道自己的路究竟在什么地方，这种争名夺利并不适合他，也不是他的本心。 张元庆深知，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跳出农门的幸运儿。进入体制内，有一大半是为了赌气。因为和夏瑾瑜的自由恋爱被刁难，自己遭到了夏家的贬低和为难。 后来真正进入体制内，跟着靳书记这样正直的领导，让他的本心发生了变化。特别是在白彭镇，他真正遭到了洗礼。 老周对自己的诘问，村民们淳朴而清贫的生活，都给他深深的触动。再有何胜叹这样的前辈，让他真正了解了，什么叫做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无论是为了心中的抱负，还是能够追随周强斌之后，走出一条通天之路。张元庆都没有必要跟着他们在这里窝里斗。 大家还是一别两宽，你们搞你们的斗争，我要走我自己的人间正道。 哪怕是将来这条路走不通，但是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业，仍然会继续。既然来人间一趟，总要留下一些什么吧。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很快调整了心态，他们继续赶路，赶到了花城。 沿海花城是真正的超一线城市，与想象中的高楼大厦不同，这个城市有点像一个没有围墙的建筑博物馆。各种古今中外建筑甚至是城中村融洽的融合到了一起，给人一种别致的感受。 张元庆等人既然没有带车，自然就打车前往天诚文化旅游发展公司。 在车上，叶贤斌不由感慨：“花城这座千年商都，承载着无数商业传奇，历经沧桑却依旧繁荣。能够到这个地方来，也算是圆梦了。” 张元庆不由对叶贤斌多看了一眼，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这家伙还是有点内秀的。他硬要跟着自己，也是有着一番“野心”。 叶贤斌对天诚文化旅游发展公司的了解，根本不亚于自己。这说明对方详细了解过相关资料，他这一次参加招商团，主要目的大概就是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对于他的这番“野心”，张元庆是欣赏的。他觉得既然出来招商，那就要奔着有所斩获去。市里面、县里面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花钱出来招商，就要不择手段为市里面、县里面带来收获。 跟叶贤斌相比，潘玉龙显得有些无所谓，他大大咧咧的：“我看花城还不如咱们江北，就是地方大一点而已。刚刚还看到几个大老黑，是真黑啊。” 张元庆皱了皱眉头，让你来这个地方招商，你关注啥大老黑？ 潘玉龙说着，又对张元庆说道：“我听说花城这边的早茶不错，等这一段忙完，我请你们试试看。账反正挂在咱们新站区。” 张元庆只是应付了两句，也没有多说他。毕竟对方不是自己的手下，就是教训他也轮不到自己。再说招商这一块，人家说起来经验比自己丰富多。 自己有这个方法，人家或许又有其他的方法，说不清优劣的。甚至有些人表面上大大咧咧，实际上一肚子的鬼主意。 特别是，张元庆隐隐感觉这个潘玉龙，有可能是故意表现得这么浅薄的。至于目的是什么，他现在也揣测不出来。 第1054章 很快车就到了天诚公司，这家公司是在一个巨大的写字楼内。 张元庆提前就打了赵心怡给自己的电话，按照预约去了天诚公司。 不过他们自然不可能第一时间就能够见到天诚公司相关负责人，自然是有专人接待。 张元庆根据提前了解到的消息，知道天诚公司是一家家族式企业。如今董事长叫做徐龙虎，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而且手上握有多家优质公司，天诚只是其中之一。 在这沿海无数传奇之中，能够有一席之地，可见其本事不小。而赵心怡关系网能够通到这里，也足以证明这个怡兰会不同寻常。 只是赵心怡也说了，以他们这个身份，想要见到徐龙虎是不可能的。她给张元庆预约的，是天诚公司的一个高管，姓宋叫做宋天意。 赵心怡都说了，就这个高管还不一定能够见到。 果不其然，等了半个多小时，就等来了业务部的经理。对方也很客气，没有什么盛气凌人的样子。 张元庆等人也低调的很，拿出了精心准备的ppt，然后开始介绍一些招商政策。 实际上对方就派一个经理过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张元庆却也很认真的对待。他现在就是全力以赴，争取能够让对方对常溪县感兴趣。 叶贤斌也是如此，他穿插着说了一些天湖区的情况。 相比较于张元庆所介绍的常溪县旅游资源，那个经理对天湖区的温泉有点感兴趣。不过也仅此而已，现在全国各地哪里没有温泉呢。 经理也就问问，等到张元庆等人说完，他就开始介绍了一番天诚公司。 看到对方这样，显然就是对他们这个江北招商团不感兴趣。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这个闭门羹吃的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张元庆并没有放弃，等他说完之后，再度向经理提出想要见预约宋总的想法。 张元庆心想无论如何，也要见一面，总不能就这么无功而返吧。 经理听到张元庆想要见之前预约的宋天意，他也有些为难：“张县长，我们宋总下午有客人，我们也不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抽出空来。” 这番话实际上就是婉拒了，也可以理解为宋总不想见他们。 张元庆这些人都是体制内的人精，怎么可能听不懂这样的潜台词。像是潘玉龙碰到这种尴尬的被拒绝，早就把头低着不说话了。 他在新站区，怎么说也是一名科级干部，人家局长前局长后的喊。到了这个地方来，别人也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多少有些拉不下来脸。 叶贤斌倒是好点，虽然尴尬却仍然表现的非常平静。本来到这个地方来，早就应该做好相应的准备。 张元庆这个提议，叶贤斌看来还是有些欣赏的。他们出来，实际上跟业务员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就是披着体制内身份的外衣而已。 如果这个时候放不下面子，那就会错失很多机会。 张元庆诚恳的上前：“李经理，能否让我们等等，我们就在这等到下班。如果宋总不过来，我们就自己离开，绝不打扰你们。” 李经理大概也觉得有些诧异，他是生意场的人，但是也知道内地这边体制内的人都是比较有傲气的。 第1055章 别说你这么一个经理，就是他们看到自己家的董事长，讲话也是很有气势的。面前这位年轻的副县长，倒是有些不一样。 李经理想了想，点了点头：“那我再去看看，问问宋总那边什么时候有空。” “感谢您。”张元庆谦虚谨慎的样子，令李经理生出几分好感。 等到李经理离开之后，潘玉龙有些抱怨：“张县长，我看人家公司看不上我们，我们这不是热脸贴冷屁股么。” 张元庆还没有说话，叶贤斌就有些针锋相对：“潘局长，咱们出来跑投资，热脸贴冷屁股是常有的事情。毕竟咱们有求于人，心理上还是要做好相应的建设。” 潘玉龙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态度不对，而是担心浪费时间。我们出来的时间有限，应该奔着效率第一，如果不行的话，还是换一条路走。我刚刚搜了一下，花城这边还有不少投资公司，咱们一家一家的跑一跑，说不定能够有所收获。” 潘玉龙的说法也不能说是错的，只不过张元庆觉得天诚公司毕竟是之前就联系过的，还是比较好接触的。其他公司想要接触，没有门路的话，也照样见不到关键人物。 “先看看吧，如果能见到的话，那就更好了。见不到的话，我们再商量商量其他的方法。” 张元庆知道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李经理过来说道：“我们宋总答应过来见一面，不过时间很紧迫，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张元庆一听这个时间，就知道人家多半还是冲着赵心怡的面子，跟自己碰个面。除此之外，他们想要拿到这一笔投资的话，难度估计不小。 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他们能够发出邀请，多半还是赵心怡的能量。至于能不能做成生意，还是要看江北市或者常溪县这个地方，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了。 李经理毕竟也接受了他们的资料，不能说一点机会都没有。只是目前来看，胜算不是很大。 等了一会，张元庆等人终于见到了这位宋总。宋天意大概五十岁的年龄，并不如想的那么儒雅，穿着衬衫，有点驼背。 张元庆三人一起站起来，宋总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谁是为首的。毕竟张元庆太年轻了，三十岁不到的年龄，怎么也不像一个副县长，反倒像是跟班的。 宋天意先是和潘玉龙握手，然后和叶贤斌握手。 李经理见状，赶忙介绍张元庆。宋天意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和张元庆相握：“张县长，欢迎欢迎，您这是年少有为啊。” 宋天意握手的时候，这才正视起了张元庆。 张元庆微微一笑：“宋总过奖了，能够见宋总一面，我们这一趟来值了。” 张元庆说完之后，认为对方应该还会多说两句客套话。却发现，宋天意奇怪的看着自己。 张元庆不由愣了一下，难道自己这番客套话说得不对。这不就是简单的一句奉承么，不会犯了什么忌讳吧？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有些奇怪的看过来。 宋天意也只是奇怪的看了张元庆几眼，随后就恢复正常，他拿起了桌子上的名单。一般来人拜访，为了表示尊重，自然会打一个会议人员名单，上面写有双方的姓名和职务。 宋天意拿起名单，喃喃念道：“张元庆……张县长你是哪里人？江北的？” 第1056章 张元庆听他问自己是哪里的，不由心里一喜，难道在这个地方碰到老乡了，或者说天诚公司里面有自己的老乡。 张元庆赶忙说道：“我是江北人，老家在常溪县维湾镇。” 原本张元庆老家那边还叫维湾乡，可是近几年随着最后一个乡改为镇，现在已经没有乡这个编制了。 宋天意喃喃重复一遍：“江北市维湾镇……” 张元庆看他这个表情，心里又有些发虚：“宋总，您认识咱们江北市的人么？” “哦，曾经有个熟人是江北的……呵呵，不说了，我这边还有点忙。张县长你们坐一会，我去应付一波客人。如果来不及回来的话，让小李带你们先去住宿，咱们明天再聊。” 一听说宋天意这么说，张元庆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如果对方就这么走了，那么他们肯定是没有希望了。但是这位宋总说明天有可能还见面，那么就证明这一次的招商引资是有希望的。 张元庆连连道谢，宋天意呵呵一笑，转身离开。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看了一眼张元庆，眼神里面有种说不出的东西。 他那奇怪的眼神，让张元庆被看得心里发毛，就好像被人家盯上了一样。他心里不由暗自揣测，这个宋天意不会是个玻璃吧。 实在是宋天意的眼神，令张元庆感到了一种不舒服。 宋天意走了之后，李经理倒是更加客气，送他们去附近一个宾馆休息。 期间，张元庆主动邀请这位李经理吃饭。他的想法，就是通过这个李经理，知道更多天诚公司的事情。 可是李经理自然是婉拒了，隐隐透露出公司是有相关规章制度不允许。 张元庆见状也没有办法，只是在离别的时候，他好奇询问：“李经理，咱们天诚公司这边，有江北的高管么？” 李经理有些疑惑，他很认真的回答：“没有，我们公司的几位高管，甚至没有祖籍在安北的。” 张元庆闻言只能道谢，不过心里觉得奇怪。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给赵心怡，询问了宋天意的情况。 赵心怡表示宋天意就是花城人，跟江北这边没有什么关系。她也是人托人找到的，对方当时愿意帮忙发个邀请。 不过赵心怡表示，如果天诚公司这边不行，她能够托人联系一些其他的旅游开发公司。花城也是一个旅游城市，想要找到相关的公司还是比较容易的。 得到自己这位姐姐的支持，张元庆也没有多想了。在宾馆里面休息了一会，张元庆跟潘玉龙和叶贤斌就在附近随便吃了一点。 潘玉龙说是想要出去转转，张元庆只能让叶贤斌跟着一起。出门在外，安全还是摆在第一位的。 两人出去了之后，张元庆就在宾馆里面休息，他打开随身的电脑，开始完善自己这边的招商材料。 然而到了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有人敲张元庆的房门。 张元庆见状，走过去打开了房门。没想到，站在门外的就是宋天意。 “宋总，这么晚了怎么突然过来了，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联系我就是了。” 张元庆赶忙上前恭敬的说道。 宋天意呵呵一笑，颇有深意地看了张元庆一眼：“张县长，你有没有时间跟我走一趟，有一个人想要见你。” 张元庆愣了一下：“什么人？” “我们徐总。” 宋天意这么一说，让张元庆有些惊喜莫名。天诚公司的徐总自然就是徐龙虎，这位徐家的掌舵人竟然要见自己？ 第1057章 如果不是下午见过宋天意，张元庆都怀疑是骗子找上门了。徐龙虎的分量，大概和安北的蒋玉兰兰姐差不多。 这样一个大人物，别说自己小小的一个副县长，就是哪个城市的市长，在他面前也不过尔尔。 现在能够得到这位大人物的接见，张元庆都有一种见省长的激动。 张元庆赶紧收拾了一下，跟着宋天意就出门了。宋天意将他带到了一家茶馆，然后领着张元庆上了楼。 打开包厢门之后，张元庆却只是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女人约三十多岁，长得倒不是很漂亮，不过绝对是让人见了一眼就难以忘记的存在。 因为这个女人留了一个平头，还染成黄色。这个造型，实在有些另类。 张元庆看到这个女人，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宋天意。 宋天意淡淡介绍道：“这是我们cfo，徐思琪徐总。” 张元庆一听名字，就想起了之前看过的资料，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徐龙虎的独女。她现在正是天诚公司的首席财务官。 这个位置有些讲究，有些家族为了培养自己的继承人，大多都要在cfo这个位置上过度一下。毕竟管一个公司，如果连财务都看不懂的话，那么就会被人耍得团团转了。 宋天意介绍了之后，恭敬的微微鞠躬，然后退了出去。 徐思琪站起身，微笑地看向张元庆，目光却在打量这他：“张县长，你好。” 虽然没有见到徐龙虎这位牛人，可是见到徐思琪也是一样的。 张元庆赶忙上前，轻轻一握对方的手：“徐总您好。” 张元庆打完招呼之后，正准备将手松开。却没有想到，徐思琪反过来将他的手给抓住，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张县长，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是久仰大名。” 被对方这么握住自己的手，张元庆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徐思琪想要做什么？听到对方的话，他就更加有些奇怪了。 第一次见面就久仰大名，是从哪个地方听到的？赵心怡显然能量到不了这边，否则她就不会让自己去找宋天意了。 除了赵心怡之外，张元庆就想不通还有什么人能够让徐思琪这样的人记住自己。 张元庆轻轻挣开了对方的手，面不改色的问道：“徐总，你这久仰大名是从何而来。像我这种体制内的人，跟您应该没有什么交际吧。” 徐思琪笑了笑，然后说道：“咱们坐下来聊。” 张元庆觉得对方的态度诡异，他心里有些不安，自然不敢坐下来。这个地方也不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如果碰到了一些事情，只怕说不清楚。 张元庆立刻就想要退出去：“徐总，我才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要不然等我出去打一个电话，再进来与您畅谈。” 张元庆不敢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待着，想要让潘玉龙和叶贤斌一起过来。 徐思琪看到张元庆的表现，摇了摇头：“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张元庆听这个话越听越奇怪，他已经不动声色的退到门边了。 徐思琪突然开口，提了一个名字，张元庆的步伐立刻停了下来。 徐思琪提到的名字正是“张怀庆”。 自从张怀庆离开江北之后，张元庆从来没有见过他了。自己这个弟弟，好像故意躲着自己一样。 中途张怀庆回去几次，都是张元庆不在家的时候。想要联系他，也从来没有打通过电话。 第1058章 现在，在徐思琪的口中听到了自己亲弟弟的名字，他不由微微一愣，然后看向对方：“宋总，您认识我弟弟？” 徐思琪笑容慢慢冷了下来：“我当然认识，你弟弟骗了我二百万，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这个家伙，我可是记忆犹新。” 二百万！张元庆听到这个数目，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说实话，张元庆不是没见过钱。裴碌都扔过金条在他面前的，他在担任镇长或者招商局局长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诱惑。 可是他面对这些钱的时候，都是心如止水。因为他知道，这些钱跟自己没有关系，自己也绝不可能碰那些钱。 可是这一次，张元庆听到自己弟弟欠人二百万，整个人都觉得一懵。 张元庆皱着眉头看向徐思琪：“我弟弟怎么会骗你的钱，而且他骗了你们的钱，你们没有报警？” 张元庆立刻感觉到这件事不同寻常的地方，以徐家的背景，自然不可能讹钱的。别说两百万，他查过资料，就算是两千万，在他们眼里也不算什么。 这就像周强斌跟自己说，关青允欠他二百块钱一样。以他这个身份，能提这件事，就说明肯定不会是讹钱的。 张元庆也相信，这位徐总不会无缘无故讹自己的。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弟弟能够和徐思琪发生联系，并且还能从她手里弄出这么一大笔钱。 徐思琪淡淡一笑：“你弟弟可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至于他怎么骗我钱的，我也不方便跟你说。你什么时候找到你弟弟的时候，自己问问他吧。” 张元庆沉着脸：“所以你就张张嘴，然后就要让我替我弟弟还这两百万？” 二百万对于张元庆来说，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以很直白的说，他根本拿不出来。他一年才几个钱，虽然基本上生活开销非常少，但是一年节衣缩食的，攒到二百万需要二十年都不止。 如今提到了副处，也要十多年才有可能攒到。 对于这么一大笔钱，张元庆压力是很大的。 徐思琪拿出了一份合同复印件，又拿出了欠条等一类的材料。 张元庆走过去，接过材料认真翻看。从资料上看，上面有张怀庆的签名甚至是手印。 目前的材料可以佐证，自己弟弟承包了某一个工程，并且借了一百八十多万，约定年息1分。按照年息来算，自己弟弟欠了将近二百万了。 徐思琪直勾勾盯着张元庆：“我现在只有两个诉求，要不然给钱要不然就是给人。如果没有钱的话，我知道这小子应该还在沿海，如果被我抓住，那就不好说了。” 张元庆闻言，眉头一皱：“我提醒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不代表你们可以使用任何手段，要依法合规。” 徐思琪嗤笑一声：“我们沿海有沿海的规矩，这事你管不到。不过这件事跟你关系也不大，你们哪怕是亲兄弟，你也没有给他还钱的义务。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能联系到你弟弟，让他尽快来找我，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对方对钱根本不感兴趣，反而对自己弟弟很感兴趣。 他隐隐想起，自己母亲说张怀庆这个小子到了沿海之后，跟一个女人搞到了一起，而且准备入赘。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徐思琪。 第1059章 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她是不愿意提这件事的。 张元庆没有急着撇开自己的关系，他将材料收了起来，沉着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这些材料我会找专人鉴定。至于我弟弟，我也会想办法联系他。” “张县长果然有责任有担当，跟你那个弟弟天差地别。”徐思琪再度起身，伸出手想要和张元庆握手。 张元庆这一次没有握手，只是凝视着她：“这件事，如果错在我弟弟，那么我会想办法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但是如果是有人故意整我弟弟，哪怕这里是沿海，我也会追究到底。无论是什么地方，法大于天。” 徐思琪收回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请便。” 张元庆转身走了出去，看到宋天意，对方看也没有看自己一眼。 张元庆自己打车回去，他还以为是天诚公司对常溪县的项目感兴趣。却没有想到，对方是留自己下来，主要是为了自己弟弟的事情。 回到宾馆之后，张元庆立刻打电话给家里。 不过等到电话通了，听到自己母亲的声音，张元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自己父母一大把年纪了，这个时候还要承受这样的噩耗么？张元庆忍下了心中的怒气，先是问候母亲和父亲的身体情况。 随后在闲聊中说：“妈，我正准备想要联系一下怀庆，你们有没有联系方式，让他尽快联系我行不行？” 夏小兰一听，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元庆，是不是怀庆惹事了？” 张元庆怔了怔，他还是小看了自己母亲。她肯定猜到自己无缘无故找弟弟，肯定是有问题的。 “没有什么事，妈你别多想，我现在正在花城。你不信问问杨絮，她知道我在这边。我想都到了花城了，怎么也要见怀庆一面对吧。” 张元庆安抚自己母亲，语气尽可能的轻缓。 夏小兰终究只是猜测，但是听到自己大儿子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 夏小兰说道：“那你等一下，我打电话联系试试看。”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又急忙打了一个电话给裴碌。他将自己现在碰到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并且将所有资料都传给他。 他需要裴碌帮自己询问一下相关法务人员，凭这些资料，能否判断自己弟弟欠他们二百万，这里面有没有伪造的可能。 裴碌听到这个事情之后，虽然答应帮忙，但是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裴碌说道：“沿海这边的生意人我清楚，他们做事很讲究的。如果他们能够拿出这些材料，多半不是伪造的。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 张元庆明白，二百万对于裴碌来说也不算什么事。而自己找他开口的话，这些钱还是能够轻易弄到的。 可是一旦这个钱拿了，那以后自己就很难再在裴碌面前直起腰杆。不要认为大家关系不错，他就不会围猎你。 但凡你成了猎物，没有人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张元庆只是说了一句感谢，并没有接下这个话茬。在仕途上，一步错就是深渊。在这个问题上，他不敢走错半步。 等到第二天上午十点，自己母亲也没有提供张怀庆的消息。 裴碌发来了消息，根据这些材料，能够充分证明张元庆的弟弟张怀庆欠了人家二百万，而且已经拖过了约定时间。 第1060章 换言之，徐思琪现在想要告张怀庆，一告一个准。甚至张怀庆要为此付出代价。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这件事跟张元庆没有丝毫关系，因为张元庆从财产上来说，跟他弟弟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他弟弟的债务，与他也无关。 也就是说，张元庆想要离开就能够离开了。既不用找自己的弟弟，也不用想办法还这个钱。当然他也不用管，自己弟弟未来的下场。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他抽了一支香烟，半天都没有缓过神。 他想起来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上高中的时候，已经辍学的弟弟被人家抓住偷了东西。 那个时候张元庆已经算得上是长兄如父，对这个不争气的弟弟非常生气，抽出藤条打断了三根。母亲吓得躲在一边哭，却没有人敢拉着自己。 结果打完了自己弟弟，准备去上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书包里面多了十几块钱。 原来是学校要买书，张元庆没有钱，就没有买，一直用本子抄同学的书。弟弟知道这个情况，偷了邻居家的一些废铁卖出去换成钱给自己买书。 那些钱，全部都放进了自己的书包。 张元庆睡醒的时候，脸上全是眼泪。梦自然是假的，但是事情确实是有原型的，张怀庆对自己又敬又爱，也做过偷红薯或者偷什么东西，偷偷塞到自己书包。 后来有一次被张元庆发现了，不仅打了他，还带着他一起去被偷人家道歉。村子里面的人都夸张家老大有骨气，都骂张家老二不争气。 偏偏年少的自己，从来没有觉得不对。 现在想来，张怀庆如今的一切，跟自己真的没有关系么？ 张元庆想到这里，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杨絮。 杨絮接到电话之后，诧异问道：“元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元庆很少在工作时间打电话给她，所以她觉得很好奇。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杨絮，我跟你谈一件事，我希望能够争取到你的谅解。我想要把江北的房子卖了，给我弟弟还债。” 杨絮更加吃惊：“怎么回事，怀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元庆虽然羞于启齿，但是他觉得自己和杨絮即使没有领证，可是如夫妻没有什么区别了。自己碰到的这些问题，也要如实和她说。 如果支持的话，那就皆大欢喜。如果对方不支持，那么自己就要想想别的办法。毕竟现在的自己，总不能我行我素了。 自己的背后有很多支持自己的人，有无条件帮助自己的人，自己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张元庆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这个父母给自己买的房子给卖了，再想办法自己凑一凑。这二百万自己还了，这也是自己能够帮助怀庆的极限了。 如果他以后再发生任何事情，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当然这种行为非常自私，这与现在网上传的“扶弟魔”无异了。估计也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接受，自己老公这种行为。 没想到，等到张元庆说完之后，杨絮没有说别的话，而是立刻回应：“行，这件事我知道了，我立刻把房子挂出去，或者抵押出去。这房子我估计能卖一百多万，剩下的钱你准备怎么办？” 张元庆咬了咬牙：“我还有存款，上班以来除了买那辆二手车，我没乱花过什么钱，能够再填补一点。” 第1061章 杨絮嗯了一声：“我上班到现在，平时吃家里的喝家里的，还有十来万。咱们加在一起，还能凑上不少。剩下的钱，我问问我爸妈，让他们再拿一点出来。” 她这恋爱脑，就连张元庆都被吓到了：“千万别，我的存款拿出来就行了，剩下的钱我自己去借。你的钱还是放在你自己身上，你父母的钱我更加不能要。” 这番话是张元庆真心的，他不希望杨絮为了自己家的事情，向她的父母开口。否则到时候，只会让她的家人感到伤心难过。 杨絮有些着急：“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忌这个。如果咱们有力量帮助到你弟弟，那么我们就尽全力去帮，毕竟那是你的亲弟弟，是你至亲的人。如果我们力量不够，那只能听天由命，毕竟我们不能为别人而活。我父母那边，我可以说服。” 张元庆却坚决拒绝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哪怕咱俩结婚了，也不能让你父母为我弟弟的事情掏钱。如果那么做，是对你的不公平。” 杨絮听到张元庆如此斩钉截铁，知道他的意思不能拗得过，于是只能答应下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张元庆这才联系宋天意：“宋总，我还想要见徐总一面，跟她说，我弟弟的事情我兜下了。” 宋天意迟疑片刻，随后答应下来，并且说立即安排。 在中午的时候，张元庆再度见到了徐思琪。 张元庆再一次问她：“能不能说说，我弟弟跟你怎么发生联系的？” 徐思琪闻言，皱了皱眉头：“如果你只是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那就不用再浪费我时间了。我现在就是问你，是给钱还是给人。如果是给钱，那就把钱交上，这件事一笔勾销。如果是给人，也不用你麻烦了，这件事以后跟你没有关系，张怀庆我自己找。” 张元庆隐隐感觉，徐思琪这边仿佛巴不得自己离开，从此不管这件事。可是这件事，张元庆做不到。 张元庆不再问，而是直截了当回答她：“这个钱我来给，我一个星期之内，给你一百多万。剩下的我打欠条，五年内一把还清。” 徐思琪听到他这么说，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神情：“你一个副县长，身上两百万都没有？对你们来说，不就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就你现在写个名字，都能值两百万。”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没必要向你解释我到底有没有钱，但是我能保证，我拿出来的就是我能拿出的极限了。就是这些钱，也是我卖了自己家房子才有的。” 看到徐思琪似笑非笑的表情，张元庆坦诚说道：“我父母就是普通农民，我就是农民子弟，既没有背景也没有敢夺取不义之财的胆量。如果今天我面对的不是两百万，而是五百万，我只怕已经放弃了。” 徐思琪闻言，冷哼一声：“那你不管就是了，钱是你弟弟欠的，跟你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会找你麻烦的。” 张元庆再一次微微摇头：“禽兽尚有族群义，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让我放弃我弟弟，我做不到。” 徐思琪琢磨着这段话，再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要说这个男人迂腐，他自己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底线在什么地方。他显然不是一个，为了自己弟弟能够什么都豁得出去的人。 你要说这个人冷酷，偏偏为了自己的弟弟，能够倾家荡产。 第1062章 这个男人不卑不亢，却又显得异常真诚。 徐思琪沉吟片刻说道：“张怀庆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张元庆听了这话，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黯然：“以前我听到这句话，会觉得很高兴。现在听到这句话，只会觉得很难过。” 正当两人商讨准备了结此事的时候，徐思琪突然接了一个电话。 徐思琪对这个电话很重视，专门出去接的电话。 张元庆则是在房间里面抽烟，等了大概几分钟，徐思琪接完电话回来。 她回来之后，脸上忽然浮现了很不正常的热情笑容：“张县长，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什么？”张元庆皱起眉头，并没有感到放松，反而是有些警惕。 张元庆看着徐思琪：“徐总，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徐思琪笑眯眯的：“没有，就是这件事算了，我不追究了。钱也不要了，人也不要了。张县长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去忙什么事情吧。想要谈投资的话，就去找宋总。”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了心里的疑惑，他淡淡说道：“徐总，你昨天晚上找到我，跟我说了这个事情。我不骗你，为了这个事情，我卖了我的房子，拿出了我的存款。现在你说算了就算了，不给一个说法不行。” 倒不是张元庆犯贱，而是他不敢随随便便就把这个事情算了。二百万对于这些大老板来说，什么都不算。 但是对于他本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突然之间就说算了，他可不敢算。 徐思琪也没有犹豫：“那这样，我给你一个地址，你要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去这个地方找一个人就明白了。” 徐思琪说着就给了一个地址，张元庆立刻拿着地址就出门了。 张元庆打车过去，前前后后花了半个小时，找了一家咖啡厅。地址上只有这个咖啡厅，还有一个座位号。 张元庆就走过去，坐在位置上。中途服务员来问他需要什么，他要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 大概在这里坐了二十分钟，才有一个身影从包厢里面走了出来：“你小子还真倔啊，不找到我誓不罢休？” 张元庆侧目看过去，这才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周哥。” 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周传运的儿子周文盛。两个人曾经有一面之缘，周文盛还介绍他看了几本书。 周文盛走过来坐了下来，突然问道：“君子不器？” 张元庆给他说得一愣，方才明白，对方提的是《论语》中的一段。上次他向周文盛请教一些书，他说了好几本，其中就有一本《论语》。 不过他这个问题，就有点刁钻了，这句话是《论语》为政篇的内容，其中有一句：“子曰，君子不器。” 问题是这句话既没有上句，又没有下句。显然对方问的，不是看看自己记不记得住书里面的内容。 这句话从浅显来说，君子不应该局限于某个方面。往深里面说，就是为政的君子，应该担负起治国安邦之重任。对内可以妥善处理各种政务；对外能够应对四方，不辱君命。 周文盛对自己说这句话，大概是说自己太过拘泥于一些小事，导致眼界不够开阔。或者说，自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奔波执着，没有君子之风。 张元庆好歹也是学霸出身，他想了想，回答道：“上德不德。” 张元庆也是文科毕业，本身就有一定的底子。而且上次周文盛推荐了这几部经典给他学习，他自然都通读了一遍。 第1063章 尤其是近些时候，张元庆跟县里面的人到处撕扯，心乱的时候，发现读点国学经典，对自己有益。 他针对周文盛提出的君子不器，对答的是《道德经》里面的内容。这句话全文是，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也就是上位者不强调表面的“有德”，才是真正的有德。 因为道家思想都是相对的，一旦有了标准，就有了对立和矛盾。所以道德经里面的话，都很绕。 张元庆理解的是，上位者不强调有德，那么就没有分别心，那么就可以包容。而他这种包容，才是真正的有德。 张元庆的意思是，自己虽然不是君子，但是周文盛应当是能够包容的上者。 不过这种对答又不是对诗，所以就是对上一个大概意思。 果然周文盛露出了笑容：“好小子，看来最近一段时间，学了不少。” 张元庆惭愧的说道：“周哥开玩笑了，我就是一个文科生，拽几句文而已。实际上我学东西，就跟野猪品细糠一样，狼吞虎咽。” 周文盛却很赞赏：“之前介绍你读书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不要求读懂，有事没事翻翻就行。你又不是钻研学问，就是借此修身养性而已。” 这只是张元庆第二次与周文盛相见，不过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春风拂面。特别是在他的一举一动中，总是让他想起那位已逝的老人。 周老走的时候，谁都没有通知。只有周强斌几个相近的人才知道，甚至去世之后一个礼拜之后，张元庆才接到张路安的电话，知道这件事。 张元庆专门跑到江北市看望张路安，张路安喝了很多酒，也叹了一晚上的气。因为周老去世都没有让家人通知他，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实际上张元庆的看法相反，他觉得，周老不通知张路安是为了让他好过一点。张路安大概率已经跟侯泉年混在一起了，如果周老通知他，反而让他陷入了两难。 以周老的性格，这么做，还是为了照顾他。张路安估计也能想到，不过仍然心里难受而已。 此刻看到周文盛，张元庆也有些莫名的感动，他起身郑重鞠躬：“感谢周哥帮我。” 周文盛呵呵一笑，将他按着坐回去：“你跟我客气什么，而且你要感谢的不是我，而是强斌。” 随后在周文盛的叙述中，张元庆才明白为什么周文盛会突然出现，而且为了自己打电话给徐家。 原来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宋天意就把情况透露给了赵心怡的那个朋友。毕竟张元庆是托朋友来花城的，如果在这里惹了麻烦，于情于理也要通知一声。 赵心怡知道这个情况之后，立刻打电话给了周强斌。 周强斌也不含糊，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周文盛，他作为周老的得意门生，自然和周文盛的关系匪浅。 这才有周文盛打电话给徐思琪，将这件事给了了。 张元庆不由感慨了一声：“看来我是命好，身边都是贵人。” 周文盛微笑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你小子是好人有好报。再者说，这件事就算不冲强斌的面子，为了我父亲，我也要出手。他老人家，挂念的人中，你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周老的消息，张元庆倒不是惺惺作态，只觉得眼睛都有些湿润。这位老爷子确实是他一辈子最敬重的人。 第1064章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周老到死都是一位高尚者。也正是这位老爷子对自己循循善诱，才让张元庆保持了一颗向上向善之心。 张元庆叹息一声：“说来惭愧，周老临终前，我都没有去送，是我心里一桩遗憾。” 提到自己父亲，周文盛也有一些感触。顿了顿，这才挥了挥手：“斯人已逝，不想这些事情了。你既然来了这边，徐家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里了，你弟弟的事情一笔勾销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 周文盛说着，竟然把徐思琪掌握的那套材料的原件拿了出来，一并交给了张元庆。 原件在这个地方，张元庆只要毁了，那么这一桩事情就算结束了。 张元庆知道周文盛能够一个电话就让徐思琪将这件事了结，可见其能量之大非同凡响。 不过对于周文盛替自己了结这件事，张元庆却没有同意：“周哥，一码归一码。您帮我的人情我记在心里，不过这钱的事情不能算了。一个星期之内，我尽可能凑齐一百多万给您。剩下的钱，您给我一个账户，我五年之内打给您。” 听到张元庆这么执着，周文盛皱起了眉头：“我和徐家的交往很深，帮你了这件事，我也不用出钱。实话和你说，这点钱放在你身上不少了，在我看来不算什么，你懂我意思么。 而且无论冲着哪方面的关系，我做的这点事情，也不会对你产生影响的。你不用害怕一些有的没的，在这里硬撑着。” 周文盛虽然和张元庆接触不多，但是想必这个年轻人不是那种贪婪成性之人。所以也不希望为了这点钱，让他感到有压力。 张元庆点了点头：“我知道您神通广大，但是无论你是用人情换的也好，还是替我偿还的也好。这笔钱我必须要给您，而且人情我也记在心里了，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周文盛和他说了几次，看他如此坚持，最终只能点头同意。 张元庆当场将自己的存款全部转了出来，周文盛见状也只能写了一张收条，并且声明收钱的原因。 做完这一切之后，张元庆这才告退。 看到张元庆离开的背影，周文盛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强斌。 “强斌兄，你这个门徒可是作风很硬啊。我这出手帮忙，他倒是把钱转给我了，还说欠我一个人情，这岂不是我空手套白狼了？” 周文盛语气有些无奈，大概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执着的家伙。 听到周文盛这么说，周强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证明，这小子我没看错他。我找人打听了，他的确在卖房子，要不是有人接手，恐怕卖不出一个好价钱。谁能想到，这小子在仕途上顺风顺水，破格提拔两次，都没有让他冲昏头脑，做事还是讲原则。” 周文盛这才明白，为什么周强斌不是让张元庆找自己，而是让自己直接出面。 周文盛有些感慨：“自己的得意门生，还这么盯着，你心眼子太多，小心思多伤神。到你这个年龄了，要养养心了，收收杀伐之气。” 说完之后，周文盛也不由笑了笑。他知道平时自己这么一说，对方就哑火了。这位老哥说起来是自己父亲的门徒，但是想必连自己父亲都未必猜得透他在想什么。 若非如此，那位闫书记为什么会对他多加防范。 第1065章 却没有想到，周强斌这一次却解释起来：“我倒不是拿这件事去试他，这个小子我非常看重，我害怕他走了弯路。如果及时发现，我会立即对他进行纠正。 他现在还没到真正高位，一切还来得及。不然的话，等他积重难返的时候，我也无计可施了。那我精心埋伏多年的妙棋，就变成了废棋。” 周文盛没有料到，周强斌竟然对这个张元庆如此看重。 他又想到了自己父亲，想必自己父亲对张元庆的看重，也是受到了周强斌的影响。 周文盛不由喃喃道：“这小子确实不错，不过当得起你如此看重，看来我还要找机会接触接触。” 提到张元庆，周强斌却很得意：“这么多年，你有看过我对谁这样的么？我和他之间，既有缘分又有情分。 你那边能帮忙的帮帮忙，让他把路走宽一点。现在你还能够得上他，别等到有一天，你高攀不起。” “让我高攀不起？”周文盛说这话有些玩味，可是细细品来，他面色微微一变。 周文盛不比其他人，他自小就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虽然在商界不过对体制内一清二楚。特别是安北那边的情况，可以说得上是如数家珍。 只是因为要避讳自己父亲在安北的职务，所以才一直在沿海一代混迹。 周文盛从周强斌的字里行间之内，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周文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周强斌，你如果真是这么想的，那么你就是一个疯子。” 周强斌呵呵一笑：“不疯魔不成活。” 招商团的氛围有些古怪，张元庆知道原因是宋天意答应今天见面，后来见面也没有见成。 叶贤斌和潘玉龙都有点着急，并且已经怀疑是不是张元庆什么事情导致了见面黄了。 “张县长，天诚公司这边如果没有消息，我们就自由活动了。” 叶贤斌的话语有些生硬，他也是老杆子，现在明显对张元庆的能力有所怀疑。 潘玉龙反而贴心了起来：“张县长，我看咱们还是多点开花，分头行动。如果天诚这边有消息，我们再紧急集合。出来跑招商，谁能有百分百把握。再说宋总也许今天忙，不是没有机会。” 叶贤斌也觉得自己这么说话，有点火药味浓了，跟着后面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张县长您看呢？” 张元庆哪里还能挡着他们，现在也确实没办法。 原本他来一趟，凭着赵心怡的关系，还能让宋天意签一份投资意向书。毕竟这个意向书，也不需要真的投资，反正就是给张元庆交差的。 现在出了自己弟弟的事情，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找他们了。没了这个投资意向书，只能想办法搞点其他斩获了。 根据俞红丰那边的消息，方候能似乎搞到了一个小项目，拿回了好几份意向书。 也难怪叶贤斌和潘玉龙都坐不住了，这一旦卷起来了，其他人就要跟着卷。 张元庆这个领队，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张元庆也不能坐以待毙，连续三天时间，他都在尝试着联系一些旅游开发公司。其中倒是存在有意向的，但是投资额很少，就是单纯针对某一项投资，而且条件非常苛刻。 经过认真研究，张元庆还是拒绝了这家公司。因为这家公司并不像是去投资旅游的，反倒感觉是想要圈地。 第1066章 来到花城的第五天，距离之前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张元庆也有些无奈，他不是那种随便拿项目凑数的人。 眼看没啥希望，张元庆就准备打道回府了。既然忙不了这方面的工作，就尽快把欠债整理整理。房子交接手续走完了，杨絮把最后一笔钱打到了张元庆的头上。 张元庆一看数目，一百八十多万。他赶忙打电话给杨絮：“怎么多了这么多钱，不是说房子一百多万出手的么？” 关于钱的事情，张元庆可不敢马虎。这里出一点事情，自己都是万劫不复。 要不是自己相信杨絮，这件事他都要回去亲自办。 杨絮解释道：“剩下的钱是我和殷桃的存款，不过大头还是殷桃拿出来的。她现在是海云集团的中层，年薪有四十多万呢。她说把钱全部借给你，你什么时候有钱再还给她。” 张元庆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尤其是对殷桃：“你没跟殷桃说，这个钱我是帮怀庆还的吧。” 杨絮苦笑一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突然之间要卖房子，殷桃也不傻，就知道你碰到难处了。我当时解释了一下，她听说是怀庆的事情，也没说什么。只说是帮你。” 张元庆闻言，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看来殷桃和怀庆分手之后，两个人是真的一别两宽了。现在出手，反而是冲着自己。 “我老张家又欠她的了。” 张元庆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唏嘘，殷桃对自己家人真的没的说。联想到她可怜的身世，总觉得亏欠人家。 杨絮也有些感触：“确实亏欠太多了，以后我们会想办法弥补的，先把难关过了吧。” 张元庆也只能如此，他反正房子都卖了，剩下的欠谁的都一样。拿到钱之后，张元庆找到了周文盛，把钱全部转给对方了。 做完这件事之后，张元庆也松了一口气。 周文盛给他倒了一杯咖啡：“不觉得太亏么，本来一句话的事情，非要把自己房子卖了，欠一屁股债？” 张元庆苦笑一声：“周哥我不骗你，赔了这么多钱，跟割我肉一样。我上班以来的存款，我未婚妻的存款还有我一个妹妹的存款，全部都交了出来。不过今后日子想要当人，不想当狗，只能如此。” 这一句想当人不想当狗，张元庆自己说出来的时候，都感到一阵的心酸。有多少高级官员，原本是站在巅峰挥斥方遒，最终被围猎之后，宛若人家商人笼中之狗。 这种结局，绝不是张元庆想要的。正如此次，如果张怀庆欠下了上千万的巨款，让张元庆无力偿还的话，他只会为自己弟弟买一块好的墓地。 他是不会为了任何人，最终让自己人不人狗不狗的。有些人天生傲骨，让他当狗，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张元庆淡淡道：“我这一路走来，看过不少人倒下。有八个字感受最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你有这个想法，才可以走得更远。不过你这么一弄，我赚了人情也没有出力。相反帮徐家追回这二百万，徐家也要对我感谢。这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周文盛说到这里也非常无奈，这是两头都碰到了讲究人，反倒自己显得不讲究了。 “这样吧，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攒个局，带你认识一个朋友。我这个朋友说起来跟你有点渊源，这家伙对你比较感兴趣。你也可以谈谈投资。” 第1067章 张元庆一番操作下来，周文盛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都不好意思了，于是主动帮张元庆介绍人。 周文盛介绍和赵心怡介绍就不同了，赵心怡是通过各种关系，能够达到一定的阶层。可以说她的人脉很广，不过成功率未必有那么高。 因为很多关系是人托人，未必就有那么精准。周文盛就不一样，他现在展现出来的能量，显然跟徐家不分上下。 如果他带自己去认识一些人，那么就是多半能够帮到自己的。 不过周文盛最后那句话，让张元庆有些疑惑：“对我比较感兴趣？” 张元庆感到好奇，不应该是对常溪县的旅游资源感兴趣么，对我感兴趣管什么鸟用呢？ 周文盛也不解释：“你跟我一起去，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张元庆虽然有些疑惑，不过最后还是决定跟着周文盛一起。 周文盛让自己秘书约了地方，然后找司机开车带着他去了花城的一处知名酒店。这个酒店与张元庆在安北看到的酒店不同，这里有大量的小包厢，适合范围小的商务谈判。 来到这个地方，就证明晚上约的人不多。 张元庆也有些好奇，能够让周文盛如此看重的人是什么人？ 两人入座不久，就听到脚步声传来。等到那人进入包厢的时候，张元庆第一时间看过去，看到他的面容不由一愣。 张元庆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露出了防御姿态。 不过再仔细一看，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因为来的这个人，很像张元庆曾经认识的一个家伙，朴实“吴华”的吴华。 不过仔细一看，来的这个人比吴华要年轻的多，只有三十岁的年龄。而且面容上看，很多细节位置也大有不同。 吴华的神情是面无表情，冷漠且孤傲。这个人的面容看起来，有几分讨喜的样子。 这个青年人走进来之后，先是跟周文盛打了一个招呼，随后就上前主动跟张元庆握手：“张元庆对吧，早就听说过你了，一直准备什么时候去安北的时候跟你打个照面，没想到周哥直接安排了。” 这个青年人走进来之后，直接坐在了主位之上。 因为房间就是一个四方桌，周文盛一开始就没有坐主位，张元庆认为是他表示谦虚。 在有些地方吃饭的时候，位置高的人不坐主位，而是将主位撤掉。这是一种谦虚的表现，意思是今天来的都是贵客，没有谁能坐这个位置。 却没有想到，周文盛没有坐的主位，竟然是为这么一个青年人所留。 而且这个青年人一进来就能够喊出自己的名字，张元庆猜测对方跟那个吴华是不是有所关系。 果然周文盛相互介绍了一下，这个青年人的名字叫做吴赫。 两个人都姓吴，而且长得还这么相似，不是亲兄弟就是堂兄弟了。 张元庆原本心中的期待，不由就降低了很多。 因为曾经那位“儒商”吴华，给张元庆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后来要不是兰姐出面协调，想必现在双方还有的闹。 现在看得这位吴赫，张元庆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吴赫却笑着说道：“张县长看来对我有些偏见，我可要提前说明，我和吴华虽然是一家人。不过我这个吴，和他的吴可不一样。” 周文盛笑着介绍起来，吴家也是一个比较大的家族，吴华和吴赫并不是一脉的。 第1068章 他言下意思就是，这两个人虽然是有血缘关系，但并不是关系很好。毕竟这种大家族，内部还是有竞争关系的。亲兄弟都有可能相互之间有着很深刻的矛盾，更不要说堂兄弟了。 张元庆闻言只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却没有如何表示。 吴赫却对张元庆很热情：“我之前就听说过你的事情，说实话真特么解气。吴华那个家伙，我早就想要教训他了，但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机会。他从来不敢来沿海，否则他怕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张元庆闻言微微皱眉，这个吴赫虽然看起来比吴华热情一点，但是他的身上也有若有若无的匪气。 还别说，他身上这股匪气，跟吴华还有一些相似。也不知道这个气质，是不是他们吴家的特征。 张元庆淡淡说道：“吴华先生跟我本人并没有什么矛盾，只是因为一些小事有些冲突。我们谁也没有教训过谁，只是谈投资没有谈拢而已。” 不管吴华也好，还是这个吴赫也好，张元庆都没有过分的亲近。这些人身上，有一种令人不喜的味道。 吴赫倒没有在意张元庆这种态度，等到服务员上菜之后，吴赫跟周文盛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张元庆倒是能够听懂一些，吴赫所做的生意，不像是什么正规生意。而他本人，也透露出一点邪气。 周文盛突然将话题转到了张元庆的身上：“吴总我看你那些生意倒是不用太放在心上，元庆这边的一项投资，你可以考虑考虑。” 周文盛说着看向了张元庆，张元庆知道这是对方给自己一个机会。 张元庆这才开始谈论起了常溪县全域旅游开发的事情，由于很多材料都是他自己弄的，所以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现在脱离了这些材料，仍然能够说出一个子丑寅卯。 吴赫虽然这个人有点邪气，但是比起吴华来说，懂得尊重人。张元庆在介绍常溪县情况的时候，他没有一句话打断，而是认真听着。 张元庆说着结合当前的经济指出：“当前旅游业止跌回升，且市场活跃，与其他行业相比，在当下的经济环境下能取得这样良好的成绩实属不易，众多涉旅企业已走出泥潭困局。显示出极大的前景。” 吴赫听到这里，不由感到好奇：“要说旅游，我们南方旅游的发展早就已经进入了新阶段了。大家都在南方抢资源，安北在咱们花城的北方，北方似乎想要在这方面发展，我感觉也没有多少资源值得挖掘了。” 张元庆没想到对方真的在听，并且提出了问题。 张元庆解释道：“其实从近几年的旅游来看，有几个特点值得关注。一是南北旅游交流显著增强。例如说南方小土豆去尔滨这些地方体验冰雪世界就是一个例子，咱们安北也有很多地方，吸引着南方的游客。正如您说，南方资源抢夺进入白热化了，那么北方正是蓝筹地区。 二是新兴旅游目的地受欢迎。这也是多元化旅游的一种体现，随着消费者需求的持续升级和科技应用的不断创新，旅游行业将迎来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和更多样化的发展机遇。” 张元庆一边说，一边开始详细叙述常溪县几个旅游景区近期的一些发展，欣兰投资所打造的一些景区，赚钱效应非常明显。 第1069章 看着侃侃而谈的张元庆，周文盛没有多说，只是心中暗暗点头。这小子认真的性格，倒是有点周强斌的影子。 而且从他叙述之中，能够感受到他的诚意。很多数字都是比较实在的，不像一些人信口开河。 吴赫则是不一样，他刚开始只是微微点头，但是听到欣兰投资的时候，他不由精神一震：“你是说，欣兰投资现在就在你们常溪县投资？” 张元庆闻言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吴赫露出了一丝笑意：“既然如此，蒋莹也是跟你合作的？” 张元庆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奇怪，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吴赫将椅子一动，靠在了张元庆的身边：“如果是这样，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要是能把蒋莹约到花城来。什么事都不用做，咱们去海边玩玩，这个投资我投了。”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你这是交易？” 吴赫嘿嘿一笑：“不是交易，而是交情。” 张元庆早该想到，这个家伙跟吴华也没有多大区别。 倒不是说这些含着金钥匙的二世祖都不是好东西，只是这些人与正常人的价值观肯定是有所冲突的。 按照张元庆以前的性格，直接就甩脸子了。咱们聊得是一回事么？我跟你说投资，你跟我说在这扯啥呢。 张元庆呵呵一声：“吴先生，蒋总是我们常溪县的投资者，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您如果有什么想法，还是自己付诸行动吧。您这个交情，我不敢要。” 对于这些人，张元庆是有些看不上的。这帮家伙就是含着金钥匙的二世祖，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普通人奋斗目标的顶点，或许只是人家的起点。张元庆并不嫉妒这些人，毕竟人的命运有所不同。但是看到这些人显摆或者作妖，就觉得很烦。 例如蒋莹这件事一样，你想要追就追，别假托别人的手。我不过就是来做生意的，你觉得这个生意能做，那么你投资，我作为官方为你保驾护航，做好服务保障工作。 可是我跟你谈生意，你跟我谈女人。我在说县域高质量发展，你在这跟我扯约女孩。那自己这么一番话，岂不就是对牛弹琴。 对这种人，张元庆有好心情就是怪事了。当然不乏有些人，会觉得这帮家伙身上有光环，神秘而强大，想要追着人家后面当狗腿子。 张元庆等于是婉拒了吴赫，对方却没有生气，反而哈哈一笑：“我要是能约到，还让你帮忙么？你帮忙打个电话，成不成都无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张县长，帮帮忙。” 张元庆看了一眼周文盛，周文盛却很干脆的将自己给撇开了：“我年纪大了，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 “张县长，我这个人性格内向，看到喜欢女孩就紧张。蒋莹我真的特别喜欢，喜欢好多年了。” 吴赫倒不像他堂哥架子很大，他反正厚着脸皮一味的求着。不过他这个德性，还真没有内向的样子。 张元庆见状，只能起身出门打了一个电话给蒋莹。 蒋莹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声音透着轻快：“张县长，有什么事情找我？” 张元庆将自己在沿海碰到吴赫，并且对方想要邀请她来这里玩的事情说了一遍。 蒋莹那边半天没吭声，然后声音清冷了下去：“张县长，你觉得我应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张元庆估计蒋莹误会了，他解释着说道：“蒋总，咱们不仅是合作者，我私人觉得关系也算得上是朋友。作为朋友，在这件事上我不好给你任何建议。我只是碍于情面给你打一个电话，你愿意来还是不愿意来，要看你自己。” 第1070章 虽然说吴赫这种人，手指缝漏一漏，对于自己或者常溪县来说，那就是一笔非常丰厚的投资。甚至张元庆因此也受益匪浅。 可是张元庆终究觉得，投资者和地方是双赢的关系。靠着人家施舍来发展，那玩意未必有什么好。 也许从眼前来看，是捡到便宜了。然而长远来看，发展潜力肯定是不足的。更何况，这种人或许现在兴头来了，开发起了景区。过段时间不感兴趣了，立刻撤掉投资，让你掉到坑里去了。 所以对于吴赫的投资，张元庆也没有当一回事，更不会因为他牺牲了和蒋莹的友情。 果然听到张元庆这么说，蒋莹口吻这才重新轻松起来：“你觉得这家伙怎么样？” 张元庆淡淡说道：“我不是很喜欢。” “哈哈！”蒋莹笑了，“我也不喜欢，你就跟他说，我不喜欢他那个德性，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既然这样，那就不用说了。张元庆寒暄两句之后，回到包厢。 面对一脸期待的吴赫，张元庆毫不留情地回道：“蒋总没有同意，而且她说让你有多远滚多远。” 吴赫显然没有想到，会碰到这样直白的回答，他表情僵硬住，张元庆却觉得心里很爽。 周文盛见状，端起杯子战术性喝水，不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张元庆陪着周文盛聊了一会，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就告退了。他倒是想要起身买单，但是想想自己的银行卡余额，摇了摇头直接走了。 自己都过苦日子了，还讲什么面子呢。 等到张元庆走了之后，周文盛这才笑着说道：“跟你说过了，元庆跟其他人不一样。你认为你有性格，是因为你出身决定的。他的性格，那才真的叫做性格。就你那位堂哥，不也没在他手上讨到好么。” 吴赫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脸：“本来还想要通过他占点便宜，没想到被当面打脸。他的确没把我当成一号人物。” 周文盛笑着摇了摇头：“你的起点很高，不过他的潜力无限。你认为我是帮他牵线，实际上我是给你牵线。你说说，这小子究竟如何？” 吴赫沉思片刻，然后露出了一丝邪笑：“奇货可居。” 听到对方这么说，周文盛眼皮跳了跳，这个评价可不低。 随后，周文盛又微微摇头：“只可惜，我父亲之前就说过，我这辈子不准在安北发展，否则眼前是一个好机会。” 吴赫听周文盛提起周老爷子，脸上笑意也敛去，郑重说道：“周哥，老爷子这一辈子都是好样的。我父亲都说过，他这一辈子佩服的人不多。周老爷子绝对是排的上前五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希望老爷子的付出有所回报吧。” 周文盛不想过多谈论自己父亲的事情，吴赫也赶紧闭嘴，不复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 而在此时，花城的一个烂尾楼里面。一个干瘦的青年人，拿着一个非常老式的手机。 “喂，妈，不是说没事不要联系我么，我现在很忙的。你看看你，打了十几个电话，家里出什么事了么？”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叹息：“老二，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号码长期打不通。你哥在花城，他说要找你。” “我哥？”青年人闻言，眉头一皱，“他到花城来干什么，我现在没时间见他。”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沙哑：“老二啊，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你哥是不是因为你惹了麻烦了，有人跟我说，你哥把房子都卖了。你知道你哥的，他不会随便做这种事情的。他为什么突然要找你，为什么突然卖房子……” 第1071章 “……”青年人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在花城等于无功而返，张元庆原本想要托周文盛给弄个合作意向书，好歹回去能够交差。 可惜周文盛因为周老，不能签这个意向书。 老爷子清白了一辈子，不能他去世之后，周文盛给别人怀疑他试图回安北。这种行为，无异于给老爷子名声抹黑。 张元庆也能理解，所以他此行等于是一无所获。让他没想到的是，叶贤斌却抓住了后面几天，吸引了一笔小型投资。 某个连锁酒店，想要在天湖区投资一个温泉酒店。目前已经签订了意向书，并且约定了前去考察调研的时间。 如此一来，更彰显张元庆这个领队，有点不务正业。 两个人虽然没说什么，毕竟张元庆比他们两个人高半级，不过明显两人的态度就变得冷漠了。 前往机场的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张元庆倒是没有什么失落，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到了机场之后，潘玉龙又热络了起来：“张县长，回去之后，能否赏个脸，我请您吃个饭。这一次出来，我可是学习了很多，想要跟你汇报汇报学习成果。” 张元庆估摸着这一趟回去，潘玉龙应该就准备调到常溪县来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一路上紧跟着自己了。 更何况，张元庆从关青允那边知道，吕达如今的话语权，得到叶俊的支持，今非昔比了。 不过张元庆知道，叶俊当年糊弄常明云，也是这一套。 对于他的热情，张元庆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反对：“回去之后再看吧，这一次把天诚公司谈黄了，回去少不了被批一顿。” 这就是体制内的一大特色，越是干事的越容易被批。毕竟有一句顺口溜，多干多错，不干不错。只要你做事，就要做好被批的准备。 当然这话极端了，你要是什么都不做，也未必就有好。现在躺平也没那么容易，那种看报纸一看一天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潘玉龙却想了想回应道：“吕书记这个人还是比较公道的，咱们这一次没成，也不完全是我们。其实这也是天诚公司有问题，你说他对咱们这边没兴趣，为什么会发邀请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为张元庆开解，不过张元庆听出了话里面的味道。这句话，分明有一层意思，是质疑天诚公司这出尔反尔的态度。 这件事，张元庆自然是心里有数。天诚公司这个邀请发出的根本原因，是张元庆让赵心怡帮忙让自己暂且离开常溪县，这个原因是不能给任何人知道的。 原本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他们来了之后，天诚公司也会签一个投资意向书。后面如果对方不愿意投资了，就找个理由，以资金紧缺等借口，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可是出了自己弟弟的那回事，这个投资意向书也签不成了。所以在别人看来，这就有点问题了，为什么天诚公司发出的邀请，之后又如此冷淡呢。 潘玉龙这话里面，既有对张元庆的质疑，也有探口风的意思。 对于这种事情，张元庆直接笑而不语。他没有必要在这个家伙面前编瞎话，这件事自己早晚需要向市里、县里交代，但是没有必要跟他说。 而且潘玉龙这种探自己口风的行为，让张元庆也有些不爽。这个家伙，跟那个郑旭一样的没规矩。 第1072章 面对张元庆的笑而不语，潘玉龙呵呵一笑，插科打诨就过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走了进来。不少人都不由自主看了过去，这女人的身材高挑，看起来比起空姐都不逞多让。 而且女人面容姣好，眉目间自带风情。正在说话的潘玉龙也看了一眼，随后猥琐凑在张元庆身边：“张县长，这女人真带劲。” 体制内其实不缺潘玉龙这种，满嘴喜欢带点颜色的。之前在酒桌上的时候，他也是满口的荤段子不绝于耳。 张元庆当时也没有感觉什么，毕竟在那样一个场合，就适合荤素不忌。甚至人家开一些玩笑开到自己身上，自己也要受得住这种调侃。 但是现实中，如果也这么猥琐的话，就令人有些反感了。 张元庆没有应和，让潘玉龙显得有些自讨没趣。 却没有想到，正在此时，那女人看到张元庆，赶忙走了过来：“张先生您好，我们吴总让我过来，给您送一个平安符。” “吴赫？”张元庆有些意外，他昨天晚上不是才打了这个家伙的脸，他好端端给自己送什么平安符。 张元庆宁愿相信，这家伙送给自己诅咒符。这种二世祖能够干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只不过张元庆是典型的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这玩意。 所以张元庆看到对方点了点头，就收下平安福，放在了钱包里面：“行，替我谢谢你们吴总。” 女人却又拿出了一张名片：“这是我们吴总的名片，他让我转告您，通过这上面的号码能够找到他，让您有空打个电话联系他。” 张元庆不知道这个吴赫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所以收了下来，并没有打算打电话给他。 女人将东西送上，这才离开了。 等到女人离开之后，潘玉龙又好奇地凑了过来：“张县长，这吴总是什么人？” 张元庆淡淡回应：“一个富二代，跟我算是熟人。本想托他帮个忙，可惜他没有起到作用。” “这富二代应该相当有钱，就他这个秘书，啧啧……” 潘玉龙三句话离不开老本行。 张元庆没有搭理他，等到航班要起飞了，众人这才陆续向飞机那边走去。旁边一个急色匆匆的家伙走过来，不小心撞到了张元庆的身上。 那人撞完人都没有道歉，立刻转身就走了。 那人戴着口罩又戴着帽子，可是张元庆看到他的背影，却眼皮一跳，下意识就想要追过去。 可是那个青年人已经跑得没影了，张元庆跑出去几步，眼看追不上了，只能停了下来。 “张县长，快点，来不及了。”潘玉龙的声音传来。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上了飞机。直到他上了飞机入座之后，才感觉口袋里面多了什么。 从口袋掏出来一看，是一团纸。打开纸团，上面熟悉的字迹写着一行字：“哥，对不起！” 张元庆看到这张纸条，立刻就认出了张怀庆的字。他不由想要冲下飞机，去找到张怀庆。 只是旁边潘玉龙和叶贤斌都一直在打量自己，张元庆不好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只能将这份情绪隐藏起来。 飞机起飞，张元庆看着地面越来越远，心里也有片刻的茫然。 而在飞机场一个角落，一个干瘦的青年人跪在地上，冲着飞起来的飞机喃喃道：“哥，对不起，我一定会混出一个人样来。” 第1073章 青年人缓缓起身，这才转身决然离开。 倘无驷马高车日，誓不重回故里车。 …… 招商团到了江北就各奔东西了，张元庆先是去县里面报到，然后回家休息去了。 在出租屋里面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一会梦到张怀庆，一会梦到周老。醒来的时候，张元庆莫名感到一阵空虚。 起身到书桌前看了一会书，接到了杨絮的电话：“元庆，晚上来家里吃饭，我们替你接风洗尘。” 听到杨絮的声音，张元庆只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人生或许有太多的无奈，但是自己的身边还是有着各种温暖。 张元庆起身去了杨絮的家。 杨絮爸妈都在家，面对这未来岳父、岳母，张元庆还是有些惭愧的。 不过杨诚和许晴云如平时一样，拉着张元庆嘘寒问暖。直到吃饭的时候，许晴云这才开口：“元庆，其实在你叔叔和我的眼里，你已经是我们一家人了。你弟弟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冲动呢，好歹也要跟我们商量一下。” 张元庆苦笑着：“叔叔、阿姨，这是我自己家的事情，怎么好意思让你们担心呢。” 许晴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没有必要。你家里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我们不把你当外人，你也别把我们当外人。” 说着许晴云拿出了一个本子，张元庆一看，正是自己房子的房产本，不过这个房产证的名字已经改成了杨絮。 张元庆看到之后极为惊讶，他刚要张嘴，杨诚已经开口了：“这件事是我和你阿姨共同决定的，跟雪儿没有关系。这房子我们买来给雪儿当婚房，以后你们结婚了，就陪嫁过去。” 面对杨絮父母这种理解和支持，张元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自己能够与杨絮在一起，能够碰到这样的家人，何其的幸运。 许晴云一脸慈祥的笑容：“好了，你这个傻孩子，以后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说。” 两人对自己如此爱护，张元庆已经无话可说了。吃完饭之后，他还准备起身洗碗。 杨絮赶忙将他拦住：“得了吧，女婿如娇客。让你这么一个县长洗碗，他们两位老人家还不骂死我。你跟我爸上去下棋聊天，我和我妈来收拾。” 许晴云也劝道：“元庆，这些活你别插手。平时你工作这么忙，好不容易休息下来，就好好放松放松。” 杨诚也拉着张元庆去书房下棋，在这个家里，张元庆果真如娇客一样。 然而等到杨诚拉着张元庆上去之后，在厨房里面，杨絮感动地搂着自己母亲：“妈，谢谢你。” 许晴云却摇了摇头：“唉，咱们娘俩还说这个干什么。一百多万，我和你爸还能拿得出来。更何况，房子在你名头上，我们也没有吃亏，反而让元庆对你更加死心塌地，怎么算都值了。 只是我觉得有些对不起元庆这孩子，这孩子我知道不仅聪明而且年纪轻轻能到这个位置，不可能没有心眼手段。但是这孩子对我们是完全不设防的，对你也非常的信任。你做得这个事情……妈真的不好怎么说……” 杨絮闻言，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黯然：“妈，这事我估计再有几次就要成了。以我身体这个情况，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许晴云深深叹了一口气：“都是我和你爸上辈子造的孽，我劝你这件事做就做了，永远不要说。日后孩子就在你们身边，也不要让元庆知道孩子的身份。在那之前，这个婚只能再拖拖，不能给元庆这孩子惹麻烦。” 第1074章 “妈，您放心吧。”杨絮坚定的说道。 …… 第二天，杨絮一大早就开车回了江北。 张元庆重整状态回去上班，上午来到办公室，关青允第一时间就过来汇报工作。 以前来汇报工作的，基本上都是鲍爽。这一次回来，看不到鲍爽，张元庆还有些不习惯。 关青允汇报了张元庆出差这段时间，招商局的各项工作。实际上在这之前，他也打电话给武青空了解了一些情况。 毕竟关青允是张元庆一手带过来的，万一他在局里面有什么工作不到位的，人家也未必敢当面跟自己说。 武青空就不一样了，她一直在走病退手续，所以平时讲工作的时候，还是比较敢说的。 可以说鲍爽调走之后，关青允一个人维持招商局的运转，所做的工作还是比较扎实的。 就连武青空都对关青允表示了赞许，觉得他完全可以主持招商局的工作。张元庆其实也有这个想法，如果能够让关青允往上一步，也能够更好的辅佐自己。 甚至招商局这一块的日常工作，张元庆完全可以甩开了，自己的精力也能够分摊到其他地方去。因为经济发展不仅是招商，还有一些基础设施建设。 张元庆现在因为被招商这一块牵扯精力很大，其他地方都没有怎么了解，开展工作单一了一些。 正在张元庆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关青允汇报完工作之后，又低声说道：“领导，还有一件事我想要跟您汇报一下。前几天我跟叶县长汇报工作的时候，他让我做好准备，招商局这边很快就要配领导了。” 张元庆皱着眉头，他没料到叶俊这么快就把手伸到招商局了，配领导的事情，也没有跟自己说过。 现在当着自己手下的面，直接说配领导的事情，这会给人怎么看自己。管理一个单位，最重要的莫过于人事权和财权，这两样拿不到手，就很难谈管理。 叶俊直接跨界把手伸到招商局的人事权，这无疑在动摇张元庆管理的根基。 这一次回来，张元庆是发自内心决定要做好本职工作。所以前面叶俊拉他加入本地联盟的时候，他才会拒绝。 可是自己前脚拒绝，后脚叶俊就把战场放到了招商局。 张元庆明白，叶俊是要以招商局为单位跟吕达好好斗法。以他银币的性格，这件事肯定不会他主动的，他绝对会让包容这个铁头娃顶在前面。 甚至张元庆猜测，他下一步很有可能拉动鲍勇一起，尝试着上演“三英战吕布”。 不过张元庆对他这样的举动是不看好的，三英战吕布，叶俊是把自己当刘备了，包容当做关羽。可是他也不想想，鲍勇是张飞么？ 在张元庆看来，鲍勇是典型的曹操型人格，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你跟他一起三英战吕布，他能把你直接卖给对方。你这不是与虎谋皮么。 不过叶俊就算输了也没有什么，反正试出了这水深不深，是热还是凉。双方斗法之下，对张元庆影响就很大了。 双方拉扯之下，张元庆在人事上的话语权就被剥夺了。时间长了，张元庆在县里面能够立足的地方又少了。 “这帮王八蛋，就不能消停消停？” 张元庆皱着眉头，毫无顾忌的骂道。 第1075章 关青允面色一变，赶忙低声说道：“领导，您看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张元庆沉思片刻：“你照常做好工作，局子里面的事情你稳住就行了。他们想要斗就给他们斗，我们不参与。” 关青允听到这里，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因为这一次如果能够提半级的话，不仅是副科到正科的提升，更是能够借此机会担任一把手。 一把手的经历，对于任何一个体制内的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在同等级之中，优先提拔的肯定是有这方面履历的人。 关青允想要在镇子上做一把手，难度太大了。毕竟论资排辈，到自己的时候，已经都四十多岁了。 四十多岁才上正科，这辈子也就在这个范围了。所以说三十多岁是非常重要的阶段，有可能起了风云，就从鲤鱼变成龙了。 而这个风云也不是平地而起，需要的是一丝一毫的积累。优势也是一点点积累，从量变到质变的一个过程。其中有一步蹉跎了，就会耽误很多事情。 关青允迟疑了一下，张元庆看向他，淡淡说道：“或者这样，我替你向叶县长引荐。他还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的分量，大概也够你提拔了。” 关青允立刻反应过来：“领导，您说笑了。人情用在这个地方太浪费了，我刚刚只是在想，如果招商局陷入这种矛盾之中，就怕人心思动，是否要强化制度管理，这样可以减少人为因素的干扰，防止有人擅自做出一些无法弥补的损失。” 关青允说着，只觉得后背都湿了。他这才反思自己太过心急了，刚才沉默的表现，显然是在张元庆心里丢分了。 自己跟着张元庆到如今，中途出来一个鲍爽，现在鲍爽到省里面去了，自己就是领导最为信任的心腹。这个时候，如果不能同进同退，那么将会失去一个最好的机会。 甚至现在如果错过了，以后就是真的按照自己母亲的想法，做成了那件事，也未必就能够得到领导多少信任和关注。 关青允已经逐渐摸出了张元庆的性格，也开始知道自己母亲的一些做法是偏激的。张元庆这个非常重情意，与托妻献子相比，更看重一个人能否跟他共风雨。 如今常溪县就是这个情况，既有风雨又有危机，自己如果不紧紧跟在他身后，那么就会被他甩开了。 好在关青允及时反应过来，张元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强化制度管理是对的，还有要抓住几名股长，包括业务骨干。管理的本质还是人，队伍不散的话，事情还是能做成的。” 关青允做出保证：“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稳住招商局，减少他们对这里的影响。” “这是对我们的一次考验，把事情做好，这才是我们立事之基。” 张元庆看关青允坚定的点头，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如果关青允忍受不住诱惑，张元庆也会助他一臂之力。 但是从此以后，双方就会渐行渐远了。 关青允离开之后，张元庆又思考起叶俊这个事情。虽然自己拒绝了他，没有跟他一起搞事情，但是对方的做法，也让自己有些不满。 你还没有成为县长呢，现在就搞事情，那么就别怪我给你制造一点困难了。万一真把你栽倒了，你也别怪我下手太狠。 第1076章 正在张元庆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郑旭的电话打了进来。 张元庆淡淡道：“什么事？” 如果换做以前，张元庆还要喊一声郑主任或者郑秘书之类的，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不过自从知道这小子犯贱的性格之后，张元庆从来不鸟他。 以前混迹体制内的一位前辈给他一句话，君子不怕，小人不惹。这话有一定道理，但是体制内的小人多了去了。这个不惹，那个不惹，还干什么工作？ 像是郑旭这种家伙，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蹬鼻子上脸。 果然张元庆这么生硬的口气，郑旭那边就柔和了许多：“张县长，吕书记问你啥时有时间，来一趟他办公室。” 张元庆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继续问道：“有说什么事情么？” “嗯……是这次招商的事情……”郑旭支支吾吾，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张元庆知道自己这一次出门，没有得到投资，甚至连意向书都没有收回来，令吕达等人肯定会有想法。至于是幸灾乐祸，还是大失所望，就不知道了。 现在也没几个人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自己做成了，大家都有功。要是出了问题，那就是自己一个人的责任。现在吕达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也不想想，自己一季度那么给他长脸，也没见他感念自己。 “好的，跟吕书记说，我十分钟后过去。” 张元庆并没有立刻过去，而是留给双方缓冲的时间。他也要酝酿酝酿情绪，做好一个准备。 郑旭听到张元庆说十分钟，就客气了两句挂了电话。 张元庆知道，这种小人还指不定怎么跟吕达汇报。不过他也想开了，无论他在吕达面前拿多少印象分，最后都不如新站区他的那帮老班底。 对吕达这种人，张元庆就是一板一眼。 十分钟左右，张元庆到了吕达的办公室门口。 郑旭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他看到张元庆来了之后，立刻敲门带着他一起进去。 张元庆看郑旭这个样子，就觉得有点过了。这要是市领导或者省领导，还能说得过去。毕竟领导太忙了，迎来送往的，需要有人协调。 在县里面搞这个做派，就有点官僚主义了。更何况，吕达除了刚开始前往各个地方调研之外，现在基本上就是抓抓思政工作。 思政工作又有鲍勇管理主要的，他只要抓总就行。按照张元庆所想，配个秘书都是多余。 张元庆缓步进入了吕达的办公室，吕达办公室里面，摆了很多花草，让原本就向阳的办公室，多了几分清幽雅致。 从他生活的细节来看，他应该是一个追求生活品质的人。 张元庆进来之后，郑旭这才退出去关门。 吕达适时抬头，面无表情指了一下对面：“坐。” 张元庆坐在他对面，他才发现郑旭也没有给自己倒水。 张元庆皱着眉头，又起身拿起水瓶，给吕达添了一点水，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这反客为主的表现，也表明自己过来准备好好跟他聊聊的。 吕达微微一怔，气势也微微一收，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微笑：“元庆，舟车劳顿，这一路上辛苦了。” 张元庆却主动叹了一口气：“吕书记，我这是愧对江东父老啊。这一次去花城，投资的事情给我搞黄了，都没脸回来了。” 你不是想要敲打我么，我就单刀直入。 第1077章 吕达没有想到张元庆这么直接，反倒让他不知道怎么去说了，只能反过来安慰一番：“这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我也就是关心你的状态，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包袱。” 张元庆战术性喝水，他没有一味的堵对方的话。如果把对方给堵死，那么就不知道他想要出什么牌了。与其如此，不如停顿一下，看看对方的想法。 看到张元庆没有说话，吕达这才让情绪飞了一会，然后才转过语气：“当然，我也有些奇怪，这个沿海的天诚公司，这么大的公司怎么出尔反尔。我这里呢，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想要和你求证一下。” 听到这里，张元庆基本上就了然了。他也明白为什么潘玉龙一直要跟在自己后面，看他那副德性就知道他也不是想要去老老实实招商的。看来，这一次跟着自己出去，就是负责替吕达盯着自己。 很有可能不仅是为了花城这件事，这个家伙盯着自己，更有可能是为了找出自己招商过程中，有没有犯下什么错误。 这件事，也很有可能是得到了吕达的授意。 现在的吕达对常溪县的管控，有着一种变态的追求。之前吕江被打一事，他借机收回了鲍勇那里的部分话语权。 现在这个案子都是一个无头案，但是随着鲍爽被发配出去，吕达的目的基本上已经实现了。 叶俊又紧靠在他周围，虽然有反骨，但是还没有显露出来。 那么紧随其后的就是自己了，这一次自己准备去招商，市里面又让自己组织招商团。这个时候潘玉龙跟着过去，就是为了抓住自己的痛脚。 可以说皇天不负有心人，潘玉龙也算是抓住了自己的痛脚，那就是天诚公司谈崩了的事情。 这件事其实也瞒不住的，张元庆如果没有办法解释的话，那么就是身上的一个污点。 关于这个问题，张元庆早就已经想好了。他根本没有打算瞒着，所以他对吕达直接坦白。 只是张元庆加了一些艺术加工，在他的叙述之中，就是自己弟弟去沿海做生意，结果被人坑了。欠了二百万之后，整个人下落不明。 后来自己发出招商信息的时候，对方查明自己的关系，所以这才发出了合作调研的邀请。结果去了之后，才发现他们是为了追债。 张元庆为了不给招商团、常溪县这边丢人，于是卖了房子这才把债给还上了。 反正这里面一大半都是真的，还有一小半是没有办法去考证的。张元庆笃定，吕达的信息是来自于潘玉龙。 潘玉龙向吕达所说的一些消息，一大半都是揣测的。张元庆所说的这些信息，吕达根本没有办法考证。 不过张元庆这种自曝其短的方法，让吕达完全没有了操作的空间。 张元庆也摸出来了，这些人最喜欢用的方式就是诈。体制内的人尔虞我诈，一个个都是个中高手。 吕达很有可能原本意思就是想要诈一诈，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问题。他也是一个体制内的老手，虽然政治智慧没有那么高深，手段却是不少。 他只要旁敲侧击，就能看出自己有没有问题。如果自己想要编一个谎言骗他，那么到最后就要编一系列的谎言出来。 第1078章 一旦这种谎言的战线拉得够长，那么就有薄弱的地方，容易经不起推敲。如此一来，反而自己落了下风。 而且这个世上最难的事情就是自证清白，这可以说是一个陷阱。正如最知名的自证清白的问题，“人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让司法倒退多少年。甚至可以说是道德崩坏。 因为这个问题，就让被问的人陷入了自证陷阱。在这种谈话中也是的，对方问出一个问题，就是想要让你陷入自证的陷阱里面。你越想证明自己没问题，那么疑点就会越多。 张元庆反其道而行之，你不是说我有问题么，是的我就是有问题。所谓真诚是最大的杀招，这么一说，让吕达可操作的范围瞬间缩小了。 因为事情就是真实的情况，虽然听起来扯淡，但是细细推测，都是经得起推敲的。 吕达沉吟着，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吕达沉默下来，张元庆继续战术性喝水。 “这个事……也没有想到，毕竟项目也是受到了市里面、县里面的厚望，侯市长还专门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我也和侯市长说了，这个事情不可控的因素很多。沿海城市那边与咱们内陆也有所不同，不能过于期待……” 吕达说着又皱着眉头：“可是我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这么复杂。这事看起来你也没啥责任，但是家风教育这方面还是有所欠缺的。我是这么想的，如何跟市里面汇报……”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然后以坚定口吻道：“吕书记，这件事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会主动去市纪委汇报情况的。毕竟我弟弟这个事情，可大可小，现在不及时汇报给组织，以后万一真闹出什么事情，反而更加的麻烦。” 张元庆说着，看着吕达。 其实张元庆已经明白吕达的意思了，吕达已经说明侯市长在过问这个事情，也就是在追究责任究竟在哪。 吕达想要用这件事来让张元庆感到忌惮，如果张元庆识相的话，那么他完全可以帮张元庆度过这个难关。 如果张元庆不识相的话，那么就要正面市里面的追责了。 这番话，拿来敲打那些在县里面、镇里面成长起来的干部，也许非常管用。毕竟他们没有接触过市里面的情况，对市里面领导有着一种本能的敬畏之心。 张元庆还真不怕这个，他这一路走来大风大浪，甚至在出了这件事之后，他就想好要怎么把这件事收尾。更何况，不要说市里面，就是省里面领导他也是接触过的。 有什么事情就说什么事情，正如有人说过的那样，只要不碰钱那么就不会出问题，只要不乱碰女人，那么就会减少很多麻烦。 张元庆在这两方面是非常自律的，钱这方面，他已经通过了重重考验。至于女人这方面，他本身就没有结婚，只要不是钱色交易或者权色交易，那么就算有什么问题，也都是小问题。 更何况，张元庆觉得自己这方面做得非常好，从来不会留下什么小尾巴。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底气，张元庆这才敢于自己说去市纪委交代情况。换做别人，只怕是避之不及。 吕达听到张元庆的决定，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倒是想要做个人情，这件事帮他瞒下来。可是张元庆那一句，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反而更加麻烦，让他打消了这方面的念头。 第1079章 这个事情听起来就让他感到麻烦，如果把麻烦沾染到自己身上，吕达怎么想怎么发虚。如此一来，他也不敢展现一把手的担当，说这件事我替你去办，或者我替你去解释。 想了老半天，这才讪讪一笑：“元庆你的这个想法是没有问题，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有问题就直面问题。如果因为这件事，市里面为难你的话，我会亲自去找冯书记和侯市长。在这方面，我是坚决支持你的。” 吕达想要借机拿住张元庆的计划流产之后，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说了一番漂亮话。 不过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番漂亮话说得是很失败的。 张元庆也赶忙表达了感谢：“多谢吕书记关心，请吕书记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好，不会给县里面带来不好的影响。” 这番话说起来像是感谢，实际上让吕达有些尴尬。 原本在吕达的想法之中，那就是先是诈一诈张元庆真实情况。要是对方用了什么小伎俩被自己识破，那么肯定要狠狠批评一顿。 在对方难堪的时候，再用市里面追责了吓唬一番，最后以自己施恩作为收尾。一般这么一番操作下来，连消带打，有很大几率能够将面前这位虎将收服。 如今在吕达的想法中，鲍勇已经被重创，叶俊也投诚了。最后一方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势力的就是张元庆了。 张元庆再对自己低头的话，那么常溪县对吕达来说就是第二个新站区。甚至这里的条件更好，有了新站区和常溪县的跳板，他有望能够轻松跳到市里面。 他这个十多年没有动的正处，说不定也能够打破限制，真正成为一名厅级干部。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最大的愿望。 吕达也是为了这个，才会从办公厅到地方。 只是新站区还好搞，就这个常溪县，真不愧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例如眼前这个张元庆，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刁民。本以为这一次拿住了他的问题，却被他连消带打，让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反而弄得好像自己理亏了。 张元庆一番感恩戴德之后，将最后一口水喝了，这才准备离开。 吕达半起身，送张元庆离开。 张元庆拿着喝空的一次性杯子，走出了门。 刚出门就看到了郑旭，张元庆当着吕达的面，淡淡说道：“小郑，帮我把杯子找个垃圾桶扔了。” 说着张元庆就把喝空的一次性杯子递到郑旭的手上，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郑旭拿着只剩下茶叶的杯子，脸皮都有些发热。作为一名秘书，领导来交流，自己都没有倒水，这显然是一个丢分项。 其他人就算知道郑旭疏忽了，那么也会圆回来，说是自己不想喝水，或者不会提这件事。 张元庆当着吕达的面说，也是侧面告诉吕达，你秘书很没有规矩。 果然吕达脸色一沉，郑旭虽然难堪，但是连忙道歉：“对不住张县长，刚刚疏忽了。” “年轻人有时候有点冒失没有关系，认识到错误就改正，还是一个好同志。” 张元庆不阴不阳的敲打郑旭几句，这才洋洋洒洒离开。 他这番敲打，没有丝毫的毛病，就算当着吕达的面，对方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只是吕达有些不快，那么肯定会把这怒火撒到郑旭身上。张元庆相信，下一次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就会知道看到自己，要把方方面面工作做好，不敢再耍这种小聪明。 第1080章 张元庆也是当着吕达的面，给他上一课，什么叫做真正的立威。不论事情大小，你想要立威首先你要占理。其次才是方法要得当。 你连道理都不占，指望弄点手段，就想要折服人，多半是没有睡醒。你骂人家刁民，就不要怪别人真的爬到你桌子上，给你两个嘴巴子。 张元庆第二天就请假离开常溪县，前往江北市。 在前一天，张元庆打电话预约了江北市如今纪委书记，要向他陈明一些情况，并且把资料先发给了对方。 所以第二天，张元庆一大早去了江北市，先回了一趟家。 殷桃知道张元庆早上来，已经做好了早饭。 看到殷桃之后，张元庆想起她慷慨解囊，有些感动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殷桃，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有你这样的好妹子，是哥的福气。” 殷桃反倒有些害羞：“哥，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如果拿我当妹子，就别这么客气。如果没有你的话，也没有我的今天。” 张元庆能够看出来，殷桃对自己的浓浓感激。 张元庆却不好居功，虽说裴碌多半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给了殷桃一个机会。可是殷桃现在能够担任中层，一大半都是自己的努力。 海云集团这样的大型公司里面，你要是一点价值都创造不出来，也不可能人家给你白拿那么多钱的。 这几年，殷桃的努力，他也看在眼里。通过自考，将自己的学历提升上去了，后来一直在提升自己。听说在职研究生都考上了，也弥补了她当年没有继续学业的遗憾。 只是很多话，再说就显得客套了，一切只能尽在不言中了。 杨絮洗漱之后，三人一起吃了早饭。 殷桃开着她的新车去上班了。 张元庆则是上了杨絮的车，他看着殷桃的车，还有些羡慕：“殷桃那车也是新能源么，新车看起来挺不错的。” 杨絮轻笑一声：“新车开了这么久，也变成旧车了。你要是喜欢，你借她车开几天就是了。反正都是新能源，驾驶感都差不多。” 张元庆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这个人，开什么车都一样。” “的确，你这个人开车也不是一个讲究人，别说油车还是新能源车，都给你开得跟跑车一样。” 杨絮摇了摇头，言语之中多有责怪。 两人一起来到市委大楼，张元庆和杨絮并肩而行，看到了不少熟人。 时隔两年多回到这个地方，张元庆只觉得有些亲切。想想自己在这个地方，从办事员到副科，然后又成为二科科长。 现如今，自己已经成为一名常委副县长，人生机遇真是一言难尽。 看到昔日的熟人，张元庆也一一打招呼。这些熟人也非常的热情，他们现在再看张元庆，比起之前担任周强斌秘书的时候，更加有气势了。 几年基层的历练，让他的轻浮少了几分，多了一些稳重。举手投足之间，也有了领导的派头。 居移气，养移体，人肯定会随着地位待遇的变化而变化。 同样的，张元庆这个实权副处，也让很多人羡慕嫉妒恨。 往前走，张元庆却看到方秋站在那里等自己。 看到张元庆过来，方秋呵呵一笑：“张县长，我可一大早就在这里等你了。你来自首，还来得这么迟，态度可不够诚恳。” 现在的方秋，可是市委大院里面的红人。就算是张元庆当年做周强斌秘书的时候，也比不上现在的方秋。 第1081章 毕竟冯毅斐才是真正的一把手，方秋属于水涨船高了。 而方秋专门在这里等张元庆，也表明两种态度。一种是跟张元庆的关系好，所以说话都无所谓，在这里等张元庆是给足了面子。 另一种就是表明冯毅斐的态度，以方秋现在的身份，他出面相当于冯毅斐出面了。他在这里等张元庆，也就说冯毅斐对张元庆异常的重视。 同时，这一次张元庆出去招商空手而归，市里面难免有些议论，这是必不可少的。现在冯毅斐当众表明态度，想必一些非议也就不敢再随便发声了。 张元庆面对方秋的调侃：“你领导门前的七品大员，怎么能乱说话呢。我这是来陈述情况，什么叫做自首。你要这么说话，我可要告你诽谤。” 杨絮也不甘示弱，开起了方秋的玩笑：“方秘书，你这乱说话，我可记着在。” “不敢不敢，你们一个是纪委人员，一个是纪委人员家属，我惹不起。” 方秋说着跟两人一起去纪委部门，看他这个架势，是要跟着张元庆一起过去。大概是冯毅斐让他来的，顺带着了解了解情况。 不过更多的，还是怕张元庆吃亏，让方秋过来，也让新上任这位纪委书记知道，这位年轻副县长是冯派的人。 张元庆也感觉到，冯毅斐对新上任的这位纪委书记，有些忌惮。这新上任的纪委书记，至今还没有展现过多的锋芒。 来到杨絮上班的地方，张元庆进去跟她的同事们都打了一个招呼。这里面的人，他基本上都认识。 毕竟在市委、市政府这一块，张元庆待了有四年多。 杨絮这些同事看到张元庆也客气的很，看看张元庆这个派头，不仅自身级别光环在这里，市委书记的秘书跟在他身边，就是一些县区的一把手，也没有这个面子。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方秋还在打趣：“看看你这个样子，分明是回娘家了。” 张元庆笑着摇了摇头：“说是娘家可不敢，但是以前不管有什么矛盾，现在看到还是非常亲切的。” 正说着，一抬头，却看到了市纪委监察综合室主任付龙刚。 两个人见面，都一时愣了一下。随后还是张元庆点头打了一个招呼，付龙刚也嘴角扯了扯，勉强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方秋看了感觉好笑，你不是说看到谁都觉得亲切么，怎么现在亲切不起来了。 “张县长，程书记在小会议室等你。” 付龙刚看到这个小子，心里自然有些别扭。 想当初，被张元庆硬是挤出了调查组，那是付龙刚一生的黑点。偏偏现在形势比人强，当初付龙刚副处，张元庆一个新提拔的正科。 付龙刚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有些心里优势的。 而如今，大家已经平起平坐了。这小子不仅提拔副处，而且在县里面还入了常。可以看到，这小子的前途无量。 这让付龙刚这种老同志，心里还是有些吃味的。 方秋见状，赶忙插科打诨。他这位书记秘书开口，这才把尴尬的氛围给缓解了。 张元庆如今也不一样了，捧着付龙刚说了两句，让这位老同志脸面上也好受的多。 跟着付龙刚来到了纪委的小会议室，张元庆见到了刚刚上任不久的纪委书记程国栋。 钱有义因为耀阳集团那场风波之后，调离了江北市，退居二线降职退休，弄了一个惨淡下场。 第1082章 之后，原宣传部部长孙青峰兼职纪委书记和统战部部长。不过孙青峰不算这条战线的人，所以只能说是过渡一下。 如今孙青峰担任江北市专职副书记，省里面调了省纪委监委党风政风监察室主任程国栋前来担任纪委书记。 这位程书记三十八岁，可谓年轻的很。在纪委这条战线上，年轻领导不稀奇，因为他们晋升的路线不同。 此人和朱华诚一样，以铁手腕著称。看起来就不是很好说话，目光非常凌厉，不苟言笑。 面对这个人，大多数人只怕都会觉得有压力。而程国栋如此年轻，肯定是想要做事的年纪。不怕阎王要小命，就怕纪委冲业绩。这些人想上进，只怕大多数人都是心里发虚。 张元庆却不害怕，他是有底气的。 方秋和张元庆进来之后，特别和程国栋开了一个玩笑：“程书记，这可是你们纪委系统的女婿，冯书记让我过来参与一下，防止你们自己人不好下手。” 程国栋态度不阴不阳，点了点头，脸上才有一丝笑容：“方秘书是怕我们灯下黑？” 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不过有些带刺的感觉。 方秋呵呵一笑，四两拨千斤：“程书记这双眼睛就是灯，目光所至，都是光明。我主要对张县长的情况比较了解，可以作为补充。” 程国栋对于方秋的吹捧，笑了一声没有再理会，他锐利的目光又打量向了张元庆。 程国栋自然明白方秋来的意义是什么，昨天他收到材料之后，出于尊重就去找冯毅斐。 冯毅斐对此虽然没有多说，但是强调了眼前这位年轻副县长的能力和工作作风。程国栋知道，这是市委书记定了调子。 可是偏偏奇怪的是，侯泉年对这件事也给予了关注，并且表示是非功过要辩证去看。 原本程国栋认为，侯泉年的意思是不要以一时成败看对错。后来从侯泉年的口风中，他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方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是功不抵过，该查还是要查。 这就有点玩味了，书记和市长的意思不一样。程国栋才来到这里，虽然他有同级负责监督的义务，可是难度是不小的。自己要开展工作，需要班子的支持。 一把手和二把手的意见，对于他前期工作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可是现在意见相反，就让他对张元庆很感兴趣。 稍微查查他的履历，就连程国栋都觉得有意思。先是专职副书记的秘书，然后担任过常委副市长的秘书，又从乡村振兴开始做起，两年时间完成了由村到镇，由镇到县的跃升。 偏偏每一步都这么合理，甚至最后一次破格提拔，还是得到了省委的认可。这种干部，基本上还是底子比较过硬的。 程国栋对于班子里面一些人的情况，也是了解的。特别是侯泉年和周强斌的矛盾，那可不是在江北市，而是在安北省都比较有名的。 所以侯泉年对张元庆的敌意，是能够理解的。冯毅斐对张元庆的看好，从履历和过往经历上看不出来。 不过冯毅斐作风比较正，他也不光关注张元庆一个人。在侯泉年成为市长前后，冯毅斐陆续提拔了不少人，从用人的导向来看，并没有亲疏远近。 很有可能是周强斌走了之后，冯毅斐害怕这个年轻干部失去了根基，被人一脚踩死了。所以这才伸出橄榄枝。 第1083章 程国栋又看了关于张元庆的一些材料，从调查组到扫黑办后又在乡村振兴工作里面搞出了反贪案。最后一次出手，是让原本杀气腾腾去常溪县准备大开杀戒的朱华诚，竟然最后选择收刀入鞘。 这年轻人的成长，还真有传奇色彩。 所以今天这个见面，程国栋也没打算怎么深查细究花城投资的事情，就是想要认识认识这个年轻人。 张元庆坐下之后，程国栋开始询问事情经过。 张元庆都是如实说的，程国栋虽然看过资料了，但是听当事人说，还是感受不同。特别是听到张元庆卖了房子，替自己弟弟还债，他也有些感慨。 程国栋叹息了一声：“你和你弟弟感情很好吧。” 提到自己弟弟，张元庆脸色有些暗淡：“真说不上好，家里人比较偏心，对我比较好，对弟弟自然差了一些。上学也是因为我成绩好，让我完成了学业，我弟弟义务教育后就辍学了。 而且在家里，我又是兄长，平时对弟弟却很严厉，要求非常严格。现在想来，做错了很多事情。如果多点交流沟通，不是一味的在他面前展现兄长权威，他也不会这样。” 张元庆并没有标榜自己，说的话也非常实在。 程国栋见状，微微点头：“从你提供的材料看，基本上没有问题。不过很多事情不能仅仅听你说的，我们还会继续了解情况。如果你有什么忘记说的，一定要及时补充。因为你自己提供的消息，跟我们查到的线索不符合，会有一些麻烦。” 张元庆对此还是充满信心：“我可以配合组织进行任何调查，我一直信奉一个原则，做老实人，说老实话。” 程国栋点了点头，并没有跟他过多寒暄。看样子是给冯毅斐的面子，这事不了了之了。 张元庆起身在方秋陪同下离开。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付龙刚正在收拾本子。 程国栋却突然开口：“付主任，你怎么看待张元庆同志的。” 付龙刚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书记，我跟元庆同志有过矛盾，就不好评价了。” 程国栋却淡淡说道：“我既然问你，自然也了解情况，你们那不算什么矛盾。我想要听你如实跟我说说对这个人的评价。” 提起张元庆，付龙刚不由想到了之前被他从调查组逼退的屈辱，忍不住说道：“这个年轻人看似谦逊，实际上很傲，寻常人很难驾驭，在某些方面我行我素。而且不讲规矩，一旦认准一件事就跟一条疯狗一样。 心思也阴沉，他到现在除了一个周市长之外，没有哪个领导能够跟他处的好的。冯书记喜欢他，也仅仅是因为马青源着重推荐的，据说方秋就是张元庆推荐给冯书记作为秘书的。” 付龙刚宛若发泄一样，把张元庆的问题点全部都说了出来。 程国栋点了点头，神色也严峻了起来。 程国栋淡淡说道：“那你觉得这个同志，还是有问题的。” 这句话一问，付龙刚就有些发虚了：“依我对元庆同志的了解，他应该没啥问题，作风很正。” 程国栋好奇地看向付龙刚：“刚刚听你那么说，我觉得这个青年人是属于恃才傲物，做事不择手段的那种。怎么又会说他没有什么问题呢？” 付龙刚苦笑一声：“书记，我说这么多，是带有自己主观色彩的。当初我们组建了调查组，张元庆同志怀疑我在其中搞鬼，后来硬是以恐吓等形式，逼我离开了调查组。 第1084章 这件事，我至今无法释怀。不过这个同志，我从理性角度去看，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省委刚刚破格提拔了他，如果他有问题，省委怎么会破格提拔。” 付龙刚可不想查这个家伙，给这小子拉下马不少人了，足以证明这小子就是一个马蜂窝。 程国栋点了点头，付龙刚的说法也能说得过去。 沉吟片刻，程国栋方才开口：“付主任，我给你一个任务，关于张元庆的事情，你负责进行深入调查。要从方方面面去了解他，咱们以事实说话。” 付龙刚闻言吃了一惊，明知道自己和张元庆有矛盾，却让自己去查。这位程书记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针对张元庆。 对于冯毅斐和侯泉年的态度，付龙刚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把手和二把手意见相左的时候，往往不是听一把手的么？ 难不成程国栋是想要向侯市长交一份投名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了。 付龙刚试探的问道：“程书记，这个调查大概维持多久？” 通过时间长短，付龙刚也能了解到，程国栋的真实意图。到底是搞个形式，还是真要查出问题。有时候吹毛求疵，可没有谁能够经得起这么查。 不过真要是这么查，张元庆也不是没背景，据说他在省纪委也认识人。到时候反过来，对他们搞个“打铁还需自身硬”，那也是一个大麻烦。 更何况，自己这边大张旗鼓的查，侯泉年肯定是满意的，但是冯毅斐那边怎么看？ 付龙刚感觉自己不知不觉，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程国栋看着他：“这个调查时间长短你自己把握，争取全面了解张元庆同志的情况。不过调查期间，不要干扰他的工作和生活。这件事既是对他的考验，也是对你的考验。” 付龙刚有些后悔了，自己多这个嘴干嘛，害人害己啊。 他也没有摸出程国栋的意思，什么叫对张元庆的考验，也是对我的考验。难不成，这位程书记已经猜到，自己在查的过程中，会经受很多考验？ …… 离开市委大楼之后，张元庆又接到电话，下午要召开此次招商团总结会议。 这个招商团工作总结会议，侯泉年还要参会交流。张元庆也不知道这是哪个瘪犊子出得鬼主意。 这一次招商团也没有多大的斩获，表现最好的方候能和叶贤斌，加在一起都不如蒋莹一季度投资开发景区的强度。 就这样的招商成果，也值得总结交流？一人一份检讨，不就结束了么？ 张元庆隐隐感觉，是有人想要搞自己。毕竟这两年，自己在江北这一块，招商工作频出亮点。甚至在县长助理的时候，就被列为标杆。 树大招风，现在败走麦城，自然落井下石的也多，有些人就想要看自己的笑话。 跟县里面请假之后，张元庆又接到了周强斌的电话。 张元庆诧异地接过电话：“领导，有什么吩咐？” 周强斌说道：“你上午已经去过市纪委了么？谁接待你的？” 张元庆一听是这个事情，轻松的说道：“上午是跟程书记汇报工作的，程书记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还会继续了解情况。我估计这个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周强斌叹了一口气：“你应该提前问问我的，程国栋这个人你要注意。别看他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这个人做事比朱华诚还要刁钻，谁都猜不透他想什么。不过被他盯上，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第1085章 张元庆皱着眉头：“我身上没有什么问题，他难道还想要吹毛求疵，从我身上深挖什么事情么？” 张元庆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了一丝狠色。若是碰到了这种为了想要往上爬，什么人都想搞的家伙，那他也想试试，看看谁比较硬。 周强斌却及时打消他的想法：“我知道你小子骨子里面有些狠劲，不过别跟这个人碰。这个家伙的背景，到现在都没有人摸出来过，反正深不可测。而且这个人潜力很大，这一次去江北市，只是他的一块跳板，你不要给他踩到了。” 能够让向来强势的周强斌专程打招呼，张元庆这才意识到这位程国栋的厉害。联想到冯毅斐让方秋陪同，等于是提供了周全的保护了。 张元庆隐隐觉得，自己这一次来市纪委，仿佛是找了一个麻烦。被这样的人盯着，多少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只是麻烦已经惹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同时，他也觉得，知道有个人盯着自己，也更加能够保持自己的警惕心。自己在做事方面，也会更加的规矩，这也是让自己的路走得更稳。 这么一想，心里好受多了。 中午杨絮加班，殷桃专程回来给张元庆做饭。 殷桃现在很活泼，跟张元庆说着工作上的趣事，神采飞扬。看着这个乖巧的女孩，终于过上了她满意的生活，张元庆也为她由衷感到高兴。 在家休息了一中午，养足了精神，张元庆这才前去参加总结会。 刚到会场，就看到此次招商团成员，三五个一群。方候能那边一群，叶贤斌这边一群。 这帮人看到张元庆，也就点了点头，隐隐对他这个领队显得有些排斥。 张元庆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抱团的。什么时候真正把项目做起来，再在这里立小山头吧。现在不过就是乌合之众。 不过方候能等人却非常得意，至少二季度招商引资这一块，他们要一鸣惊人了。特别是打败张元庆这样的强者，也是体现了自己的能力，下午的总结会他们可都准备好了材料。 今天，或许就是他们崭露头角的时候。 他们这种想法，张元庆大概也能够猜到。只是他觉得，这些人也没吃过啥好猪肉。 要真想跟自己比，那咱们就拿出历史成绩出来。张元庆能够从招商局局长挂县长助理，之后又能够获得破格提拔。 不仅是因为张元庆立功表现，立功只是让自己进入省委领导的视野。如果没有过硬的本事，也不可能最终获得破格提拔省委的肯定。 仅仅凭借这一次招商，就妄言超过了自己，这种状态还是有点夜郎自大的感觉。 当然如果他们想要打响名气，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在仕途上，有时候真的假的不重要，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 正如每年的工作总结，谁不是往里面疯狂注水。经济增长快速，那就是高质量发展取得阶段性胜利。经济发展缓慢，那就是发展形势进一步稳中向好。 等到经济发展不进反退，那就是抵御住重大风险，实现了减亏任务。 反正只要你的水够，肯定是能够把自己宣传出去的。 这些手段，张元庆也没当一回事。反正等会开会，看他们表演结束，自己也算完成任务了。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会议快要开始了，众人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熟悉交流发言的稿件。 第1086章 方候能还在认真改正，将一些句子重新润色一下。就连潘玉龙也像模像样的整理材料。 这个时候，都在为了后期交流的时候，能够更好的发言做好准备了。甚至有些人的发言，都是找高手写得底稿，指望着在这一次的交流上大放异彩。 原本预定的时间在两点半，只是等到了两点四十，冯毅斐或者侯泉年都没有过来。之前就通知过，这一次的会议，由一把手或者二把手参加。 可是到现在，关键人物都没有来，其他人都有些担心，不少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终于在两点四十五的时候，侯泉年带人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哪怕就是二把手过来，也算是对这个会议的重视了。后面就要看他们的表演了。 却没有想到，侯泉年走进来之后，立刻看向了张元庆：“张县长，跟我来一趟，有一项重要投资需要你来坐镇。冯书记正在与对方交流，让我赶紧带你过去。” 张元庆闻言也愣了一下，他起身露出了懵懂的样子：“侯市长，什么重要投资？” 侯泉年走过来，笑着将他的手握住：“你这是准备给我们惊喜呢，人家投资商都通过省政府找过来了。天象投资董事长助理，现在就等着你呢。” 天象投资？张元庆只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这不是排入全国前十的大型投资公司么？ 怎么好端端的，跑到安北这个地方，要找自己呢？ 侯泉年拉着张元庆就往外走：“别的事情，你看到人大概就知道什么情况了。真没想到，咱们张县长去了一趟花城，搭上了这么一条线，等到庆功宴的时候，我们再听你好好说说这一次成功的招商经历。” 说着，侯泉年硬是把张元庆拖了出去。 其他的县区招商局负责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了。侯市长跑过来，不是为了开会，而是为了拉张元庆离开的么？ 还有成功的招商经历是什么意思，张元庆又搞了什么幺蛾子？他们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正在这个时候，侯泉年的秘书走了进来：“今天这个会议暂时延迟，侯市长需要接待一个重要的投资商。” 那些准备材料的人，都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我们这个稿子弄出来可是非常的不容易，怎么说不开就不开了呢？ 而且延迟你也要说时间，到底是延迟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直延迟吧。这要是不说时间，按照体制内的规矩，那就别指望了。 很可惜，侯泉年的秘书也没有跟他们多说，发出会议延迟的通知之后，立刻就离开了。 张元庆跟着侯泉年此刻已经出了会场，他问道：“侯市长，是不是弄错了，天象投资的相关负责人，我可不认识。” 侯泉年苦笑着摇了摇头：“张县长，认识还是不认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人家指名道姓的想要找你，如果不认识的话，那就是天象投资这位助理有病了。” 其实侯泉年也觉得诧异，张元庆什么时候搭上了天象投资这么粗的大腿了。天象投资的名头，在国内都是声名赫赫的。 而且来的那位助理，派头大的吓人，根本不像助理。不过天象投资向来神秘，就连侯泉年也不知道底子。 侯泉年知道张元庆招商，基本上都是靠着周强斌掌握的那些资源。可是这个投资者的身份，非常的特殊，肯定不是周强斌原有的资源。 第1087章 看到张元庆现在说的话，侯泉年只有两种想法，这小子要不然是在装逼，要不然就是真的走狗屎运了。 等到侯泉年拉着张元庆去了市委大楼的小会议室的时候，正看到冯毅斐在陪一个青年人说着什么。 张元庆进来的时候，只能看到这个青年人的背影。 青年人正在跟冯毅斐说着：“江北的发展我倒是不敢兴趣，我这一次过来，是专门投资全域旅游的。地方就是常溪县，这个县的张县长，给我解了惑。我现在看不到这位张县长，可不会做任何决定。看到他，立刻就能签意向书。考察结束后，没问题就能签合同。” 冯毅斐正准备说话，看到侯泉年带着张元庆过来了。 张元庆进来之后，看到那个青年人背影有些诧异。随着他进入会议室，青年人转过身来，竟然就是吴赫， “张县长，终于看到你了。” 吴赫扭过头，看到张元庆之后，立刻表现的非常热情，走过来伸手与张元庆握手。 张元庆在路上还在想，这个天象投资究竟是从哪条门路走过来的。等到见面之后，看到吴赫的样子之后，他心里就不由一沉。 眼前这名二世祖，张元庆是认识的。不仅认识，还替蒋莹打了对方的脸。 对于这些二世祖的创业，张元庆确实没有放在心里。网上也有人说，不怕富二代败家，就怕富二代创业。 他只是没有想到，吴赫竟然是天象投资的老板。至于什么董事长助理，那是不可能的。估计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自己变成自己的助理了。 张元庆摸了摸自己钱包里的护身符，自己在离开花城的时候，吴赫专门让助理送过来这个护身符。这才过了多久，吴赫竟然亲自过来了。 张元庆现在都没有摸清，对方是准备找一个投资的机会，还是准备在常溪县这个地方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毕竟蒋莹就在常溪县。 如果对方过来泡妞的，搞这么大动静，反而让自己被动了。 张元庆也是服了，这叫什么事呢。难不成常溪县这个地方，跟他们吴家相克？自己在这里打过吴华，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又要跟这个吴赫发生矛盾。 吴赫上前跟他握手，然后笑着说道：“张县长，咱们又见面了。上次跟你可没聊够，所以我专程过来考察调研，就是想要实地再看看常溪县旅游开发的潜力如何。” 张元庆并没有什么喜悦，他握了握手，没有说话。 他这沉默的样子，搞得冯毅斐都有些皱眉：“元庆同志，吴先生是天象集团董事长助理，而且此次过来是带着权限过来的。你要好好招待人家，展现我们江北热情好客、积极向上的一面。” 张元庆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吴先生计划准备怎么考察调研？”张元庆淡淡问道。 吴赫思考片刻：“我准备把几个重点地区都看一遍，特别是与欣兰投资那边接洽一下。我看了一下欣兰投资的几次景点开发都很成功，这个项目我们天象集团如果投资，最终还是想要和欣兰投资联手。” 张元庆就冷笑了，果不其然，这小子就是冲着蒋莹来的。你特么泡妞就泡妞，能不能别把我扯上。 而且这种被强行绑架的感觉，让张元庆非常讨厌。这种行为，跟吴华那个家伙不是一样么。 第1088章 那家伙是假借投资，跑到地方去玩。这家伙是假借投资，跑到地方来谈恋爱。 只是冯毅斐和侯泉年此刻是满心期待，张元庆也不好当着他们的面拆穿吴赫的心思。他只能先答应下来，然后说会周全安排的。 交接了之后，张元庆让吴赫约定了联系的方式，等到自己将考察调研方案拿出来，再与他联系。 把事情说好之后，张元庆没有主动，冯毅斐让方秋将这位吴助理送去招待所休息。 吴赫出门之后，冯毅斐和侯泉年都看出张元庆有点不对劲，所以也留了下来。 这个时候，张元庆才说道：“冯书记、侯市长，这个吴赫是个很麻烦的家伙。他有一个哥哥叫做吴华，之前跟我在白彭镇就闹过矛盾，我当时还抓了他们。这个吴赫跟他堂哥也差不多，根本不是正经来投资的。” 冯毅斐和侯泉年听了张元庆这话，神情凝重了起来。 其实两人也觉得奇怪，天象集团这么大的投资集团，怎么会盯上常溪县这个小地方。搞了半天，人家是公子爷过来玩乐的。 不过这个动静弄得也太大了，竟然通过省里面的渠道联系江北市。 现在听了张元庆的介绍，两人都皱着眉头。这种公子哥就是一个麻烦，本来就是赔本赚吆喝的事情，如果不好好伺候，还容易弄出不好的影响。 特别是天象集团牌子太响了，稍有不慎就容易搞出非议。 之前就发生过，有个大企业与一位县长在会议上的对话，因为被恶意剪辑，原本是双方洽谈的事情，结果在网上变成了地方政府找企业要钱，形成了极为不好的影响。 天象集团的等量级，绝对是全国范围内的。所以他们接待、招待整个方方面面的工作，都要费心费力。 侯泉年却仿佛抓住什么，询问道：“这个吴赫是不是因为他堂哥的事情，跟你有什么过节？” 张元庆明白侯泉年的意思，他是询问这个麻烦是不是自己惹来的。如果是自己惹得，那么就要自己擦自己屁股。 张元庆如实说道：“这位吴公子，据我所知是看上了欣兰投资负责人蒋总，不过蒋总对吴公子并没有什么好感……至于他堂哥的事情，我之前就已经了结过了。” 张元庆说着摇了摇头，他都觉得头大。吴赫想要追蒋莹，蒋莹根本是不可能鸟他的。这样一来，自己在中间就里外不是人了。 听到张元庆说了这个情况，冯毅斐和侯泉年也觉得棘手了。 两个大领导想了想，相互对视一眼。 侯泉年不发一言，冯毅斐叹了一口气：“咱们既然是招商引资，那么就要打开大门。不管外面飞进来的是凤凰还是苍蝇，这个都是控制不了的。元庆同志，这件事你要正面应对。不过天象集团的事情很大，你需要什么帮助，我和侯市长都会支持你。” 听到冯毅斐这么说，侯泉年心里不是那么乐意，但是他也知道这个事情，也算是一劫。为了不惹麻烦，现在还是需要有个人去周旋的。 对方指名道姓要张元庆，而且要去常溪县。 再说常溪县之中，有这个能力的人不多。张元庆在急难险重的任务面前，总是有出彩的表现。只能寄希望于这小子脑子灵，能够安安稳稳打发走吴赫。 第1089章 当然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锅自然就是这个小子的，这也公平。人家认着你的名号过来的，总不能把锅扣到人家头上吧。 张元庆听了冯毅斐的话，顿时眼睛一亮，他也不客气了，直接说道：“我现在主要是缺人，招商局的一位副局长鲍爽交流到团省委了。我现在手下没有将，这个吴公子说不得就要在常溪县待上十天半个月的，我需要有强力的帮手。” 这个吴赫来了，反正也打发不走，张元庆觉得不如趁着这个事情，把招商局的问题解决。特别是人事安排上，把吕达和叶俊试图伸进来的手给扯出去。 冯毅斐点了点头：“你现在觉得谁不错，先借调过去。如果能把这件事做好，事情之后，我们再谈。” 侯泉年却开口：“之前吕达同志似乎想要调新站区招商局局长潘玉龙过去，元庆你看如何？” 张元庆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开口自然是想要用自己的人。不过侯泉年这番话，显然是向着吕达的。 张元庆也不硬顶，他笑着说道：“潘局长我见过，非常不错，做事很周到。如果他能过来的话，能否先把他抽调过来，让他主要负责这一次的对接。” 侯泉年闻言，脸色微微一动：“这个跨县区程序可没有那么快。” 侯泉年意识到，张元庆这是想要甩锅。如果潘玉龙过去，正好顶上了这个事情，岂不是让张元庆有了脱身的机会。 毕竟来了这么大的投资者，潘玉龙这个新任局长全程陪同。到时候真出什么事情，张元庆肯定是有责任的，那么潘玉龙也跑不掉。 侯泉年不想伸手到这个浑水里，所以又改口：“潘玉龙同志固然水平不错，但是他不了解常溪县的情况。这种急任务，我看还是听听元庆同志的意见，毕竟你对县里情况熟。” 冯毅斐看到两人你来我往，表面和和气气，实则唇枪舌剑。张元庆现在的水平的确提高了，不是以前那种光靠蛮劲了，正奇相合，这太极打得也是风生水起，轻易拿到了主动权。 张元庆看到这个情况，就不再客气，他点了一个将，那就是王澈。 王澈作为曾经常明云的秘书，也算是尽职尽责。后来常明云离开之后，他也没有跟着离开，于是被吕达、叶俊等人弄到了人防办，成为人防办副局长。看起来倒也算是局领导，不过他也不懂人防工作，过去专门负责党建。 之前叶俊想要选一个秘书的时候，张元庆推荐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个就是王澈。 可是叶俊显然不会用常明云曾经的秘书，所以就把扬荣调过去了。王澈这边，又无人问津。 张元庆想要启用他，主要是看他人品不错，其次他来了招商局之后，毕竟有过县长秘书的眼界，很多事情都能够把标准弄上去。 同时，王澈是副科，关青允也是副科。之前关青允被鲍爽压着，现在王澈过来，前期肯定还是低调的，这样一来关青允多了一层机会。 张元庆提出来之后，冯毅斐和侯泉年没有答应下来。毕竟常溪县招商局的事情，他们也不好拍板，还是征取县班子成员的同意。 上级不能贸然出手干涉下级，这也是体制内的规则。 张元庆看他们没答应，自己也不急着把事情揽下来。他表示要回常溪县做好准备工作，毕竟这么大的投资集团领导过来了，他这边需要准备时间。 第1090章 两人都能看出来，张元庆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等到张元庆走了之后，侯泉年皱着眉头说道：“冯书记，我觉得他说得是不是太玄乎了。这位吴助理难道还能这么邪乎？” 冯毅斐也没有急着表态，而是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也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之前在那位吴华身上是吃了亏的，还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过于小心也正常。” 侯泉年想了想：“我看，不行今晚弄个欢迎宴，也顺便看看这位吴助理的意思。如果人家真心想要来投资呢，那么咱们也不能错过对吧。” 冯毅斐其实也有些不甘心，虽然张元庆说的言辞凿凿，可是万一人家真的是来投资的呢？ 反正张元庆看情况是不怎么想接待，完全可以搞个欢迎宴，让其他县区的招商局相关负责人参加。如果能够谈成什么，那就再好不过了。 冯毅斐和侯泉年难得意见统一，于是就交给侯泉年来安排。 侯泉年实际上也想要接触接触这位吴助理，毕竟天象集团那可是财神爷。按照张元庆的说法，这个吴赫不可能只是小小助理，说不定就是幕后的掌舵人。 侯泉年接下这个任务之后，立刻安排了几个人。这一次招商团表现不错的几个人都在其中，方候能、叶贤斌还有就是新站区的招商局局长潘玉龙。 这三个人都是主力，剩下的人就是完全的作陪了。 侯泉年心想，有这么多招商引资的人才在这里，吴赫还能够搞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让他意外的是，当他让秘书去约吴赫的时候，对方也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坚决，就认准了张元庆，反而欣然答应赴宴。 …… 张元庆从市政府出来之后，就开车回县里面。 在路上，他抽空打了一个电话询问王澈的情况。 现在的王澈基本上算是打入冷宫，更为头疼的是人防办的主任，是一个性格比较粗暴的家伙。所以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特别对他来说，曾经县长的秘书，在很多人眼里，前途无量的一个岗位，身上也带着光环。 如今没有一抹到底，却也失去了那个光环。 所以接到张元庆的电话时，还有些诧异。 张元庆不仅问了他个人情况，而且还说了招商局这边的情况。 王澈自然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张县长，您……您是让我去招商局？” 张元庆自然不能把话说满：“现在招商局有个比较重要的任务，我和市里面说了，想要借调你过来。但是事先我要了解你的态度，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过来，至于后面调动，我来想办法。” 这种借调是有一定风险的，不过王澈确实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他一个副科，在这个人防办里面，现在跟主任的秘书差不多。 主要这个主任啥都不懂，脾气还暴躁。说白了，就是自己现在没有了靠山。 如果常明云还在常溪县的话，王澈哪怕就是调到了人防办担任副主任，这位脾气暴躁的人防办一把手，也绝不敢用这个态度来对付自己。 这就是此一时彼一时，经历过县长秘书之后，现在让他在这种小破单位里面受气，他感受最深的就是郁郁不得志。 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机会，王澈倍感珍惜：“张县长您放心，无论这事成不成，我都愿意借调。能够和张县长一起做事，也能够对我自身有很大的提升。” 第1091章 这就是在领导身边待过的，眼界与其他人不一样。王澈看得很深远，这一次借调，最终能不能完成调动不要紧，但是他能够接触到张元庆。 如今的张元庆在县里面能够用的人不多，他现在看上了自己，是自己的荣幸。就算借调过去之后干了脏活累活，双方的关系也将有一个新的基础。 日后就算回来，自己也是有了靠山了。现如今这位人防办一把手，再跟自己说话不干不净的时候，就要考虑清楚了。 敲山震虎、狐假虎威，这些在体制内是非常管用的。 张元庆哪怕是常委之中，看似最弱的一个。不过他也有他的势，王澈借调过去帮忙，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以后能够借他的势。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王澈都是一百个愿意，而且感恩戴德。 更何况，如果真的去了，最终完成了调动，那就赚大了。 招商局现在可是常溪县的一个好口子，受到的关注大不一样。在这个地方发展，更加有前途，自己那个遥遥无期的正科，也有希望能够解决了。 张元庆知道他的意愿之后，就没有多说了。毕竟事情还没有成，这件事想要做好，还需要吕达的同意。 等到张元庆开车来到常溪县，将情况和吕达说了。 没想到吕达直接否定了张元庆的想法：“元庆同志，我看你还是多虑了。这件事，从长计议吧。” 张元庆向吕达耐心解释：“吕书记，这一次天象集团过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咱们要是顺着他，就有可能得罪欣兰投资。如果不顺着他，以我对这类人的了解，肯定能够闹出问题。” 张元庆说完之后，看到吕达脸色依然冷漠。他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帮家伙只怕根本不相信。 或者还抱有一定的侥幸，觉得吴赫专程过来，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张元庆知道他们是没接触过这类人，上次吴华等人给自己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这些人就是麻烦精，他们不是故意来惹事的，可是他们身上自带麻烦。 哪怕就是没有蒋莹这件事，吴赫真的来常溪县投资，也要想办法做好应对工作。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吕达却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把事情做好，不过你看看你推荐的这个人，距离我们的想法还是有欠缺的。关于招商局这边干部欠缺，我们已经关注到了，这件事我会和叶县长探讨探讨，肯定让你如虎添翼。” 听到吕达这么说，张元庆就知道，他是把自己踢出招商局人事安排之外了。 要知道，招商局是张元庆直接管理的单位，可是人事权却被他们拿走，这让他心里还是有些憋屈的。 只是形势比人强，张元庆被否定之后，也没有任何办法。 吕达又补充道：“这样，你先把天象集团来常溪县的考察方案搞好，这一次的工作我来牵头，叶县长主要负责。有我们一大帮人帮你，你还怕什么呢？” 张元庆只能忍下这口气：“吕书记说的是，既然有您和叶县长顶着，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怕。我尽快把方案拿出来，到时候交给您审核。” 吕达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看到张元庆离开之后，吕达脸上才闪过了一丝冷色。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潘玉龙：“玉龙，路给你铺好了。你今晚好好表现一下，跟这位吴助理搞好关系。后面就把你先借过来帮忙，到时候顺理成章调过来。” 第1092章 吕达之所以上来直接就敢否定张元庆的主意，正是因为之前潘玉龙已经和他通过气了。 侯泉年邀请几个招商局负责人去参加晚宴，潘玉龙就闻到了味道，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前往常溪县。 而潘玉龙对常溪县招商局这么感兴趣也是有原因的，新站区这几年发展乏力，他自己心里有数的。这里面有很多问题，只是现在没有爆发而已。 与新站区相比，常溪县是个好地方。有着欣兰投资这个下金蛋的公鸡，还有多条产业链已经做出了雏形。 现在不管是谁过来，都能够做出一番成绩出来。潘玉龙怎么可能不心动，到这个地方来镀金，对于他以后的发展大有帮助。 更何况吕达这个人向来是属于帮亲不帮理的，过去之后，自然能够得到他的全力支持，自己这个招商局局长的话语权也能够更重。 出于多方面考虑，潘玉龙对常溪县招商局已经是垂涎欲滴了。 得到吕达的保证，潘玉龙嘿嘿一笑：“书记，您还不知道我的能力么，今晚我在这里，保证能够和天象集团的吴助理搞好关系。如果能够拿下一些合作，那就更好了。” 吕达对潘玉龙是比较了解的，他笑了笑：“不要太骄傲，不过酒桌是你的强项，今天又是主场作战，我相信你能够表现的不错。” 挂了电话之后，吕达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冷色，潘玉龙到常溪县来，他是有深意的。 现在常溪县这边这边，招商引资工作完全是张元庆主导，其他人根本插不进去手。这对于他这位一把手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潘玉龙是他的一把刀，能够借此直接刺入招商引资工作之中，让他能够逐渐掌握这里的主动。 常溪县是他吕达最重要的一处跳板，他要把自己的影响力渗透到方方面面，任何人都不能挡住他的路。 …… 张元庆被吕达打发出来之后，他一度想要去找叶俊。 毕竟把王澈调到招商局，这也符合叶俊的利益诉求。叶俊现在应该在吕达没有关注的时候，已经拉起来了一支队伍。 这支常溪县原有力量，将会和吕达的空降派力量发生尖锐的矛盾，并且成为下一步常溪县内部的主要矛盾之一。 张元庆想要让王澈过来，叶俊也是希望常溪县不接受那么多的空降。大家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是能够合作的。 只是张元庆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只要他去找叶俊，那么势必就欠下了对方的人情。 这一次前往花城，并且拒绝了叶俊，张元庆好不容易从这个旋涡之中出来。如今再找回去，岂不是又进入了这个罗网之中。 张元庆咬咬牙，决定这件事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 张元庆找到了关青允，和他一起拿此次天象集团的调研方案出来。 为了稳定军心，张元庆并没有跟关青允说那么多。只是告诉他，天象集团的分量，并且让他知道这件事的责任有多重，就行了。 古话说得好，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话道出管理的一种手段，就如同给驴的眼睛蒙上布，让它在那里拉磨一样。驴只要知道不断往前走就行了，不要管磨拉的怎么样，面粉的配方怎么样。 第1093章 将外界的干扰全部排除，这样才能够让团队运转效率达到正常水平。说残忍一点，大多数被管理的人自比喻为牛马，实际上在上位者眼中，也的确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体制内挤破了头想要往上一步，毕竟都想要当人上人。只不过有些人发生了扭曲，为了当人而先当狗。 等到有一天真的能够做人的时候，又觉得不习惯，看到更加上位者的时候，还会忍不住摇一摇本不存在的尾巴。 张元庆不想要当狗，所以他要拿实力说话。吴赫的麻烦现在很多人并不知道，张元庆知道。 既然知道，那么就能够抢占先机。甚至坏事变好事，不一定没有机会，或许这也是自己的一个机会。能够堂堂正正，通过自身实力站稳在常溪县领导班子之中的机会。 正如周强斌和郑瑶所说，要走一条自己的路。区别于吕达，区别于鲍勇，区别于叶俊，甚至区别于周强斌的路！ 为了搞好这个方案，张元庆答应关青允的邀请，晚上去他租的房子加班。 知道赵琤燕在家，张元庆犹豫了一下，也没有拒绝。 好在再一次看到赵琤燕，对方也没有过火的行为。张元庆也放松下来，而且他要求晚上不能喝酒。 毕竟是要做事，喝得晕乎乎的到哪里去搞方案去。 在吃饭的时候，赵琤燕听了他们的事情，她还询问了张元庆与吴赫交流的一些细节。 得知吴赫送张元庆一个平安符，赵琤燕还主动要求看一看。 张元庆掏出钱包，拿出了那张叠起来的平安符。赵琤燕对于传统文化比较了解，她轻松将叠起来的平安符打开看了一下。 关青允想了想说道：“沿海一带的人，似乎都是比较迷信的，这护身符也不知道是哪个庙求来的。这位吴助理送护身符，是不是说明他也挺迷信的。” 赵琤燕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这和迷信是两回事，平安符是符咒的一种，即护身符，据说古代可以用来使士兵刀枪不入和求平安保肉身保精神。平安符现常作为亲人、朋友传达爱与祝福的信物。这个人如果真的家财万贯，不会随便送东西的。” 赵琤燕将护身符亮给两人看，然后解释起来：“如今护身符也有几种，有的庙里面也有这种。沿海一带信妈祖，如果这符是从天后庙求来的，倒也正常。不过我看了一下，这不是普通的符，是天师秘符中的护身符。这种符用丝绸做底，保存更永久，可遇不可求。” 张元庆还真没想到，这个吴赫随便出手都是有门道的。这还是赵琤燕这种对传统文化有一定了解，博闻广记，否则还了解不了他的用心。 赵琤燕想了想说道：“可以断定，这个人是应该是对道家文化有好感的，而且可能比较信这个。这倒不止是沿海，自古以来达官贵人都有一些信仰。这个特点可以记下来，后面能够投其所好安排一些。” 关青允又从网上查了一些天象集团的资料，递给赵琤燕：“你再参谋参谋，通过这些信息，能够得到什么？” 赵琤燕详细看了一遍，然后苦笑：“我只是对传统文化有些了解，我又不是侦探。” 张元庆却看到了一丝希望：“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今晚咱们都辛苦辛苦，到处收集一些资料然后分析起来。我觉得燕子的思路是对的，要对症下药。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肯定能够查到一些情况。将信息收集起来，或许能够展现我们的诚意，让对方至少不至于惹麻烦。” 第1094章 于是三个人就开始查天象集团的一些活动，果然能够从零星的新闻里面看到吴赫的情况。 在三个人的探讨分析之中，张元庆摸出了一些思路。 晚上张元庆也顾不上避嫌，跟关青允弄到了十一点多。他也不敢在这里留宿，跑回家睡觉去了。 关青允干劲十足，看他这个样子很有可能一晚都不睡了。 回到家，张元庆主动给杨絮发了信息报备，这才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又到单位开始整理材料。因为不知道吴赫什么时候有空就要求过来，所以他要抓住时间做好这些工作。 只是没想到，张元庆还没忙活一会，关青允就赶过来了。 看到关青允的神色，张元庆就猜到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果然，关青允进门之后，将门一关说道：“领导，刚刚我得到一个消息，潘玉龙出事了。” 张元庆一听出事的是潘玉龙，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好端端出事了？” 关青允说道：“消息是姜红良传递给我的，据说吕书记也没有想到。昨天市里面搞了一个欢迎宴会，侯市长出席，带了其他县区招商负责人过去的。 在这些人中，潘玉龙表现最为积极。他这个人能喝是出了名的，据说昨晚刚开始就把气氛弄得不错。没想到潘玉龙被那位吴助理盯上了，吴助理抓着跟他喝酒。潘玉龙一兴奋喝过量了，昨晚送到医院去了。” 张元庆苦笑一声，只能用卧龙凤雏来形容了。这个潘玉龙竟然在喝酒上栽了，被人家投资者押着喝酒，喝到了医院。 这下子，潘玉龙是丢了人。 关青允摇了摇头：“听说天象集团那边来的几个人都能喝，而且喝酒态度蛮横。就连侯市长都被灌了几杯，后来直接尿遁走了。”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就没有人劝么？” 关青允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正如您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个吴赫确实背景很雄厚，而且喝了酒之后酒品还不好。侯市长本来还想要控制控制场面，结果吴赫打了一个电话出去，侯市长后面反而自罚一杯道歉。” 张元庆听这个情况，一点都不意外。当初吴华在白彭镇跟自己顶上了，他不也一个电话就能打给周强斌么。 后来在周强斌不鸟他的情况下，吴华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应该是往更高层次通电话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周强斌硬的很，所有电话到他那里全部被挡住了。就算是如此，吴华等人被抓了之后，就连几个小时都没到，便被转到其他地方，然后自然什么事都没有的被释放了。 这个吴赫看来不亚于吴华，甚至有可能调动的资源，高于吴华。否则不可能一个电话打出去，能让人来敲打侯泉年，让侯泉年都不敢惹他。 不过也有可能不是吴赫找的人多么牛逼，足以让侯泉年这个等级的领导都要服软。而是侯泉年这个人本身性子就比较软。 要是换周强斌在这里，只怕接到电话也不会鸟的。 正如之前所说，有些人当狗当惯了，反而不习惯当人。有的人从来没有当过狗，那么骨头就会比别人硬一点。 张元庆沉吟道：“这个情报很有用，既然有人替我们试过水了，这方面就要注意一点。你要物色一些酒量不错的人，像是青水镇俞红丰这一类的，到时候在酒桌上好歹也有主力。” 第1095章 关青允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领导，现在市里面知道这个吴赫是个麻烦。你看我们要不要把考察方案拿出去，邀请他过来。这样一来能够替市里面解围，咱们也能实施我们的计划了。” 张元庆却微微摇头，露出了一丝冷笑：“不着急，他们现在还不会信邪的。如果有人问过来，就说我们的方案还没有完成，咱们再忍忍。我相信，这个吴赫会让他们更加头疼。只有让他们都头疼了，我们才能有主动权。” 让这个二世祖，再飞一会。 张元庆知道吴赫这种人的难缠，寻常人没有充足的准备，很难将他打发好的。 要钱有钱，要权有人。哪怕再内敛，骨子里面都是一股子无法无天的味道。江北市这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不知道这是苦差事。 张元庆是吃过亏的，他要不是关系还够硬，不说吴华的人脉了，就是洪飞也够让自己吃一壶。 跟这些人交往，要不然做好充足的准备，要不然就是你要跟他旗鼓相当。他们把你当人看的时候，大家才有可能合作。 张元庆自问，自己的能量没有达到。现在有人想要去顶雷，他乐得自在。 为了躲开这个事情，张元庆下午就带着关青允躲到景区去了，说是现场踩点。 果然吕达的电话打了过来：“元庆同志，听说吴助理被天湖区请去考察了，你这边总是不动作，有些不好吧。” 张元庆苦笑：“吕书记，我这边人手不够，等潘局长恢复两天，赶快借调过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先把一些细节工作做好。” 吕达知道张元庆在推脱，可是潘玉龙昨晚栽在酒桌上，现在只怕都成了笑柄了，让人还怎么借调。 今天上午开会，张元庆请假躲了，叶俊在会上也提到了借调的事情，还专门提到了潘玉龙，只是潘玉龙这个表现自然被人给否了。 吕达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现在招商这一块，还是要依靠张元庆出力。 而且吕达也隐隐感受到这个吴赫的不一般，他放缓了语气：“张县长，你看方案先拿出来。我听说好几个县区都在邀请吴助理，人家可是认着你的名号过来的，总不能给人家抢走投资吧。这一块工作，你牵个头，推进一下。” 吕达现在也不敢说自己牵头了，更加不敢让叶俊主要负责。他们两个人在招商这一块，本就没有什么经验。 又碰到了这么一个硬茬子，别招商不成功，反而被对方给扎了一手血。 张元庆立刻保证：“吕书记您放心，我尽量今天或者明天拿出方案，争取尽快与对方交接。现在人手确实不够，青允同志跟我都身先士卒了。” 吕达知道张元庆还是在要人，他心里有些不快，觉得张元庆在威胁他。 偏偏吕达就是不吃这一套，你要是好声好气的求我，我或许考虑考虑。你用别的事情来要挟我，那大不了这个事情就不做了。 吕达笑了笑：“等招商工作做出了成绩，我亲自给你请功。张县长，招商引资工作可是你主要负责，咱们输人不输阵。” 吕达就是咬死了不张这个口，他的意思也很明显，招商引资都是你自己的工作，负责的也是你。投资被人抢走那是你自己的问题，招商出问题，也是你自己的问题。 第1096章 想要人是不可能的，这个人事权你就是拿不走。 张元庆知道不经过吕达的同意，招商局这边自己想要拿到人事权的确很难。更何况常委会形势也发生了变化，吕达不再是单打独斗了。 鲍勇如今在练养气的功夫，反正内练一口气，很少就什么事情发言。 叶俊是一门心思口蜜腹剑，一心要背刺吕达，只是在事情成之前，他是不会否定吕达的意思。 张元庆想要强行在常委会上掀起什么风浪，可能性都不大。 吕达这个书记不同意，张元庆想要完成调动是很难的。当然如果真的忙起来，想要借调一个人，他还是有权限的。 不过那样没有意义，张元庆最终目的还是让招商局这边，成为自己能够掌控的地带。所以这一次王澈的调动，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吕达既然甩锅之后不管，张元庆也不着急。方案早就完成了，他也不着急拿出来。 带着关青允又去了白彭镇，张元庆已经约了蒋莹的团队。 欣兰投资将是张元庆和关青允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 在张元庆做充足准备的时候，天湖区的叶贤斌则是摩拳擦掌。 他带着吴赫等人去了天湖区的几处温泉，并且开始推介天湖区的温泉：“吴总，泡温泉是正宗的养身休闲。温泉可以增强血液循环，另外还可以祛风除湿，治疗风寒湿痹等疾病。 特别是温泉所处的地理环境不一样，每个地方含有的矿物质也是不一样的。天湖区有的含硫比较高的温泉水可以治疗皮肤病，含钠、钾、氡比较多的温泉水可以治疗风湿……” 吴赫这一行人也比较感兴趣：“我们找个温泉试试。” “我带各位去个小一点的温泉，今天这家温泉正好不营业，我们过去比较清净。” 叶贤斌也长了一个心眼，带着吴赫等人去了一家小型温泉。而这家温泉馆，他今天让老板停业一天。 这样一来，吴赫等人过去的时候，几乎碰不到外界的人，如此也不会闹出什么麻烦。 将吴赫等人带到温泉馆之后，这里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这当然不是这里老板自己做的，是叶贤斌发动机关人员搞了一个党日活动。 抽调了一大批人，将这里给打扫干净，增添了一丝清幽。 吴赫看起来很感兴趣，跟自己团队的人换了衣服就是洗澡。洗完之后，再来体验温泉。 叶贤斌自然全程陪同，他看到团队的人四散分开，到处去体验。不由微微皱眉，吴赫这个团队的人看起来都挺自由散漫的。 吴赫泡在温泉池里面，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露出了惬意的神情。 “叶局长，这个地方真不错，泡了一下我浑身神清气爽，跟我在沿海泡的确实不一样。” 吴赫一边泡一边赞不绝口。 叶贤斌看吴赫的态度也是比较平易近人的，心里警惕也放松了下来：“吴总，要是喜欢就多留两天，我再带你体验体验天湖区的不同风土人情。投资不投资的且不说，咱们先交个朋友。” 叶贤斌自然能看出来吴赫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并没有喊吴助理，而是喊吴总。 吴赫听到朋友两个字，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神情：“有点意思，那我就在这里多留几天。你帮我跟江北市说一下，我在这里待一个星期再说。” 第1097章 叶贤斌听到一个星期，不由眉头一跳，但是随后露出了笑容：“好，这个事情我来安排。” 富贵险中求，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 叶贤斌正和吴赫聊着的时候，就看到吴赫团队的一些人，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些木屐，直接往温泉馆后山去了。 叶贤斌见状有些皱眉：“吴总，您这个团队成员到处乱跑，要注意安全。” 吴赫摆了摆手：“这帮家伙都是一群闲着蛋疼的家伙，别管他们，他们自己能保护自己。” 叶贤斌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看来这个团队里面二世祖不止眼前一个。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团队，给他们增加了不少任务量。 随后三天，张元庆就是躲在度假山庄不出来，美其名曰完善方案。 吕达是不管了，但是叶俊又来了电话：“元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叶贤斌那边基本上要把吴赫拿下了，到时候天象集团的投资就是他们的了。” 天象集团这几天很安分，至少从天湖区那边传来的情况，叶贤斌跟吴赫打成了一团，几乎以朋友相处。 按照这种攻略下去，叶贤斌很有可能会拿下一大笔投资。而张元庆这个原本的招牌就没有那么吃香了。 这可是天象集团，哪怕就是拿下一点点投资，意义都是大不一样的。年终总结的时候，就能够写出，与国内顶尖投资企业达成了战略合作，打开了招商引资新局面，推动高质量发展进入新境界了。 叶俊眼红的很，他现在正在关键阶段，如果再拿下这个投资，他相信自己肯定能够借此机会更上一层楼。 张元庆却胸有成竹：“叶县长，你放心，一切都在推进中。如果天湖区能够吃下一块肉，那么我们也能够喝下一口汤。我现在准备的越充分，这个汤才能越有滋味。” 叶俊却不满足：“现在不是喝不喝到汤的事情了，谁吃第一口谁就有很大的优势。这个投资对常溪县、对我、对你都很重要，应该要拿出拼抢的姿态。” 听到叶俊这么说，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叶县长，我也想要拼抢，你看看人家天湖区是什么阵容。叶贤斌一个招商局长，竟然能够指挥区政府上上下下去打扫温泉卫生。 你再看看我这边，缺兵少将的。我跟吕书记也说了，借调一点人手，他也不吭声。那我们想要做好，就要牺牲效率了。” 看到叶俊已经求上来了，张元庆也不客气，再度提到了要人的事情。 反正你自己上门的，不是我去求你的。这个事情办了也是替你自己办的，而不是替我办的。 叶俊也有些堵，他知道吕达的态度。而他现在和吕达还是蜜月期，如果自己开口的话，无疑就会得罪吕达这个人。 其实叶俊心里也是埋怨吕达的，你说说你，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就你这样的人也能当一把手？给狗上，狗都行。 叶俊以前看不上常明云，现在更加看不上吕达，觉得他就是基层经验太过薄弱了。面对这种复杂情况，一味的想要强行碾压。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一把手降职，二把手被调走，整个营盘还固若金汤的常溪县。彭泰来的手腕如何，算得上是老江湖了，都在这个地方栽了。 你凭什么认为，凭借着通过不断空降，就能够实现对这个营盘的掌控？ 第1098章 叶俊看不上吕达，不过现在也不能得罪对方，他沉吟片刻：“元庆，我知道你现在为难，你看要不然这样，事情你先干着，但是这件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叶县长，如果我能干的话，我怎么会跟您讲条件呢。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我这几天都在借欣兰投资这边，想办法完善方案。这个方案不好拿的。 我们在搜索天象集团的信息，查找吴赫的一些蛛丝马迹。通过对症下药的方法，争取找到一个能够拿下对方的方案。这几天，我头发都掉完了……唉……一言难尽……” 张元庆抓着这个机会诉苦，会哭的孩子有奶喝，真的不会哭那就干嚎，嚎到你心烦意乱。 叶俊听出来，张元庆在这件事上是不愿意退缩和让步的。 更何况，他这边的确是占理。原本招商局就是张元庆一亩三分地，吕达非要空降领导到他那边去，往他的地盘上插钉子。 现在钉子废了，宁愿把位置空着，也要拿住这个人事权不放。 对比人家天湖区，什么叫做集全区之力做好投资这件事。格局，双方的格局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而且叶俊听张元庆那边已经在对症下药，他觉得这小子还是有一定能力的。否则这个天象集团的吴赫，不会认着他的名号过来。 摆在叶俊面前的就是一个抉择，他沉思几秒，下定了决心：“元庆，你看要不然这样，我做主先把王澈调到招商局。人防办那边我来说，他还是要卖我面子的。 至于后期手续，咱们看这一次招商结果怎么样。只要能够谈成，就是翻脸我也要帮你把这个人争取过来。你如果信我，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的方案还有几天？” 张元庆也是一点都不装了：“人到位，明天方案就能拿出来，我立马发给天象集团。” 反正自己掌握着主动权，大家也就是盖了一层遮羞布，实际上谁都知道，自己这是故意拿乔。 不过话说回来，我有机会拿乔的时候，为什么不拿乔？偏要你大逼兜子往我脸上劈，我还无动于衷么。 虽然自己是下定决心要去做事了，但是不代表我就要受委屈。相反我现在是做事的主力，我就更要占据主动权。 “行！”叶俊还是比较有魄力的，而且在常溪县这一块，信誉是比较过硬的。 张元庆也是如此，他承诺的事情基本上没有跑空的。这种信誉，也是一个领导威信的体现。这种威信就是慢慢积累的，最后才能够众望所归。 等到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关青允拿着成熟的方案有些惴惴不安：“领导，我们是不是要提前把方案发过去。” “为什么要发方案，你觉得吴赫作为天象集团暗中的掌舵人，他会看你的方案么？” 张元庆淡淡说道：“你们对这些人还是不怎么了解，他们没有工夫去看你的材料。如果要邀请他的话，肯定要当面邀请。而且必须要牵扯住他的兴趣。 现在他们针对性招商投资的方向就不对，我还是那句话，吴赫根本就不是来赚钱的。天象集团也看不上这种蚊子腿的肉，必须要拿捏住他。等会，再跟我去一趟常山。” 其实张元庆也没有闲下来，他在等一个契机。他给自己最迟的时间，那就是明天晚上。如果契机没来，那么自己就要主动了。 第1099章 第二天正在上班的王澈，看到了人防办主任的笑脸，他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人防办主任叫做郑昌国，是乡镇干部上来的。别看他五大三粗，以前是镇计生办的。能到这个闲职的，自然是有点关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背景过硬，这个郑昌国做事给人一种肆无忌惮的感觉。人家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郑大炮。 由于计生办工作，跟女同志打交道多，他满嘴黄段子从来没有停过，正常说话也是满嘴乱喷。哪怕现在在人防办，还是这种流氓习气。 王澈怎么说也是一个秀才出身，跟着他算是白瞎了。不仅受不到重视，而且还被他私底下骂成书呆子，甚至经常当面就批他。 王澈也打听到，人防办这个副职，自己来的不是时候。郑大炮不知道勾搭了谁，并且跟人家许诺，帮人家解决副科，担任这个人防办副主任。 结果因为王澈来了，导致这件事黄了。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让王澈被这个郑大炮记恨上了。 这段时间，王澈心情非常不好，特别是看到这家伙的嘴脸，就觉得厌烦。 没有想到，今天这位郑大炮竟然笑眯眯的。 郑昌国笑着说道：“王主任，刚刚叶县长打电话过来，说是组织上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你，让你先去一趟常务副县长办公室。” 王澈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表现的很平静。 他看向郑昌国，露出了一丝有深意的笑容：“感谢郑主任转告，我这趟出去，也不知道多少天。单位的工作是不是要指定一个人来交接一下。” 郑昌国只觉得王澈的态度怪怪的，不过他现在也摸不清王澈这一趟出去是做什么。特别是叶县长借调，让他心里也有点打鼓。 郑昌国的确有关系，不过照顾他的人已经退休了。现如今，县里面都知道叶县长很有可能接任二把手，他这种小喽啰是不敢得罪的。 如果王澈真的搭上了叶县长的线，自己的确得罪不起了。 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郑昌国表现非常尊重王澈的意见：“王主任说的有道理，这样吧，你看看你的工作交接给谁比较好。” 王澈表现得有些沉思：“我看，王卉比较不错，年轻漂亮而且还能干。” “能干？”郑昌国不愧是老司机，下意识就抓住了关键词，心里也有些发虚。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王澈呵呵一笑，拍了拍郑昌国：“郑主任，这段时间感谢你照顾我。不过人防办不是我久留之地，我不瞒你，这一次是借调我去招商局。 很有可能我就不回来了，如今谁能接我事情，那么就有可能接我位置。我知道王姐跟你关系不错，你俩合作肯定能够珠联璧合。” 说着王澈挤眉弄眼的，这个珠联璧合用得也比较暧昧，仿佛已经知道郑昌国跟这个王卉之间的某些故事。 郑昌国一看他这个表情，便有同道中人之感，不仅没有感到忌惮，反而嘿嘿一声：“老弟啊，还是你识趣。这段时间老哥的态度差了点，不过你这事干得漂亮。以后有空我请你吃饭，当面表示感谢。” “哈哈，客气客气，跟着老哥我学到了很多。” 王澈跟着郑昌国嘻嘻哈哈一番，然后收拾了东西离开。 第1100章 郑昌国很给面子，一路把他送到院子里面，这里停着单位用车。说是单位的车，不过郑昌国用起来跟私家车一样。 大概是突然之间摸不清王澈的路数，这才腾出来给他用。 两人握手之后，王澈就上了车。 等到上车之后，司机缓缓将车开了出去。 “王主任，咱们现在去叶县长办公室么？” 与其他人不同，司机小汪对王澈非常尊敬。 王澈的笑容慢慢敛去，然后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神情：“送我去县纪委，我送一份材料。” 小汪接触到他那副冰冷的神情，从心底感觉发寒。 “王……王主任……” 小汪有些受到冲击，但是随后就看到王澈看向自己，笑容如春风一样：“小汪，你想不想去县政府开车？” 小汪愣了一下，然后赶忙点了点头。 王澈呵呵一笑：“帮我做个事，有些人渣我看着不顺眼。这事你帮我一把，你放心，你没有什么风险。” 小汪自然已经猜到王澈要做什么事情，他支支吾吾：“王主任……您这是何必，瓷片不与瓦片斗……” 王澈神色冷冽了下来，小汪就不敢再说话了，不过车子的确往县委那边开去。 王澈淡淡说道：“我这个人，心眼不大。人若敬我一尺，我便予他十丈。若欺我一分，我便压他一万分。欺辱我的人，必定要他们付出终生难忘的代价。” 小汪不敢再说，他就一个司机，最多给王澈一点似是而非的口供。大不了就是帮王澈去送材料，这种争斗他是不想触碰的。 不过小汪心想，郑昌国也是活该的。人家领导秘书出身，有几个是好惹的。人家玩死你，你还在说谢谢呢。 …… 张元庆在常山之上接到了王澈的电话，对方非常激动：“张县长，您现在在哪里，我去找您。” 张元庆却说：“你不着急，现在通过各种关系，帮我打听天湖区那边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通过各种关系？是要询问常……区长么？” 王澈反应很快，一提到天湖区，再加上张元庆交代事情，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老领导。 常明云现在就在天湖区做区长，不过和自己一样，并不如意。毕竟才去的新领导，很多事情都插不上手。 王澈对自己领导自然关注，知道近期老领导还在市委党校学习。这显然是天湖区那边一把手故意的，不让他插手天象集团的大投资。 张元庆呵呵一笑：“你打电话去问就行了，咱们常区长会跟你说的。”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面色不动，看着眼前山野美景，缓缓叹了一口气：“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做到极处，无有他异，只是本然。” 关青允在一边听了这话感到好奇：“领导，你打电话给常区长，是有什么消息了么？” 张元庆微微一笑：“事情已经出了，但是需要有人帮忙搞大。这也算送给常区长一个礼物。” 在天象集团调研天湖区的第三天，发生了一件小事。那就是团队成员大晚上被狗咬了。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叶贤斌等人觉得送到医院，再赔罪一番就行了。却没有想到，吴赫这个人脾气极大，直接让人把附近的流浪狗都给打了。 叶贤斌也不敢拦着，再说打一些没有主的流浪狗，这也是整理市容的需要。 却没想到吴赫等人闹得动静太大，被人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一时之间，立刻引起了网上爱狗人士以及动物保护者的愤怒。 第1101章 而且在发酵的第一时间，就有人曝光出吴赫等人是天象集团的。 这下子舆论彻底炒热了，天象集团这么大的公司竟然公然虐待动物，甚至任意弄死这些小生命，士可忍孰不可忍。 要知道狂热的爱狗人士，可是在高速上都拦过车子的。于是网上的抨击越来越多，几乎都是针对天象集团的。 当然天湖区也没跑掉，本来这事与天湖区没有多大关系，人家奔着天象集团这样的大公司去的。 却没想到，天湖区竟然发布了一条声明，客观陈述事情之余，将天象集团打狗事件，变成了消除安全隐患的需要。 这下子，火力全部吸引了过来。 不少人指责天湖区纵容犯罪，毕竟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流浪狗就一定要全部打死，你也可以收容。而且流浪狗引起安全隐患，也不应该由一个公司决定杀不杀。 这可是一条生命，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就处理了？ 面对这些指责，天湖区还硬扛着，毕竟他们现在还在馋着天象集团的投资。可惜当天晚上，天象集团总部就发布了公告。 在公告之中，天象集团向广大网友道歉，并且第一时间开除了参与打狗的人员。这里面，自然是没有吴赫的。 而天象集团最绝的是，将矛盾引到了天湖区的身上。并且指明，天湖区是省级文明县区，竟然流浪狗的问题都处理不好，这个文明县区是不是太水了。 果然再买点水军引流，网上的谩骂全部都集中到了天湖区的身上。 这就是大型企业，属于典型的店大欺客。别看事情是他们惹的，但是背锅却自己不会背的。 因为天象集团这么大型的企业，不会想招惹舆论的攻击，否则引起了不好的影响，他们市值都会波动。 在他们眼里，天湖区这样的小小县区得罪了也就得罪了。这个黑锅，你不背谁背？ 天湖区做梦都没有想到，装孙子伺候他们，结果他们惹了事，还把shi盆子扣到了他们的头上。 叶贤斌也彻底心凉了，他想要再见到吴赫，却已经见不到对方了。想到这几天，跟对方还朋友关系平等相处。出了事之后，真的是翻脸不认人。 这一刻，叶贤斌才看出来，对方根本没把自己这些人当回事。难怪能把潘玉龙喝到吐血，在他们眼里，也没把他们当人看。 你逗他开心了，他跟你好好说话。你搞出一点事情了，人家一脚就把你踢开，嫌你麻烦。关键这前前后后，叶贤斌这些人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冯毅斐和侯泉年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些措手不及。冯毅斐让方秋打电话过去，吴赫也没有接电话，接电话的是吴赫的秘书。 秘书不仅理直气壮，而且还说要取消投资，向省里告状，说是江北市的营商环境非常差，连累他们天象集团险些出事。 冯毅斐气得不轻：“这也是企业家？我看就是流氓也不至于如此。他们要找省里，那就让他们去找，我们江北还不伺候了。” 侯泉年却赶忙拦着这位班长：“冯书记，话不能这么说。咱们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我们要处理好这个麻烦，特别是这个舆论。这是关乎我们营商环境的大事，这么闹下去，天湖区的省级文明县区就没了，影响太大了。我们要想办法控制住影响，大事化小。” 第1102章 一听说省级文明县区的牌子，冯毅斐也不由顿了顿。省级文明县区是天湖区的一块大金字招牌，而且这两年，江北市也在推天湖区拿下全国文明县区的牌子，进一步打响知名度。 通过天湖区拿下全国文明县区，可以向其他县区推广，争取让江北面貌形象变化一新。 现在事情闹大了之后，省级文明县区的牌子都保不住，更不要说全国文明县区了。 侯泉年之所以重视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文明县区是他打造的重要形象工程。换言之，这可是他的重要政绩。给几条野狗，把这个政绩干没了，他哪里能受得了。 冯毅斐皱紧了眉头：“这个天象集团实在惹人厌，现在他们准备从江北市离开，这件事我们很难通过他们控制影响。 可如果不通过他们，人家的公告就那么挂在那里，我们再怎么弄都是被动。果然这帮家伙就是麻烦，难怪张元庆……” 冯毅斐也是想起了之前张元庆的话，这时候才知道这家伙说话还是靠谱的。毕竟张元庆是自己吃过亏，知道这些人的难缠程度。 现在反过来想，张元庆从一开始坚持要严肃、谨慎对待，是没有问题的。反倒是他们眼皮子浅了，光想着投资这方面的事情，对于风险防范没有过多的考虑。 可是现在说这些话没有用了，当着侯泉年的面提张元庆，更是不智。 冯毅斐的话说了一半，就没有说了。 侯泉年在这个时候，听到张元庆的名字，心里自然是难受的紧。心想，这个小王八蛋，一张破嘴还真是灵的很。 只是想到了现在的形势，侯泉年咬了咬牙：“冯书记，你说得对，元庆同志的招商引资经验丰富。这个天象集团的吴赫，原本就是认准他的名号过来的。依我看，咱们要让元庆同志牵头负责，把这件事的影响给消弭下来。” 冯毅斐听了都有些无语，这番话是我说的么？我什么时候说让张元庆牵头了？你这不是自说自话么。 不过冯毅斐也知道，这是侯泉年在故意装傻了。他现在不好自己低头，只能借自己的口说这件事。 侯泉年看冯毅斐不说话，也有些着急：“冯书记，这件事要快。若是这件事做得好，咱们就算他一件大功。到时候给他加加担子，咱们重点培养。” 冯毅斐听到侯泉年让步到这个程度，也不再犹豫让方秋打电话联系张元庆。 说起来张元庆也算是他冯派的人，如今常溪县县长人选出来在即。常务副县长的位置，基本上可以确定会空出来。 吕达却要整幺蛾子，想要从新站区调一位副县长过去担任常务副县长。这件事也得到了侯泉年的支持。 现在侯泉年说加担子的话，自然就是说明他愿意在这件事上让步。冯毅斐见状也要拿出诚意，天象集团的事情如果闹大了，自己这个班长也不好过，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侯泉年听到冯毅斐让方秋打电话，他才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后他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张元庆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你说这小子邪乎，他还真的有点邪乎。 …… 张元庆接到电话之后，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讲条件立刻就答应下来。在这个紧急的时候，又是方秋代表冯毅斐打的电话，他必须要拿出态度来。 第1103章 张元庆大手一挥：“青允，咱们去江北机场，拦住天象集团的人。” 在路上，张元庆将现在的情况说了一番。关青允闻言之后，也有些吃惊：“领导，你真是神算，竟然连他们要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都算到了。” 张元庆却嗤笑一声：“你当我是神人么，这种事情我怎么能算到？只不过我知道他们肯定会闹出麻烦，而且麻烦还不小。这些人无法无天惯了，到哪不闹出麻烦是不可能的。 就你想想，将近二十人的团队，又是无组织无纪律，能不闹事么？原本我还只是怀疑，可是从他们能够把潘玉龙喝到吐血，甚至打电话逼着侯市长喝酒，我就知道他们德性了。” 关青允闻言点了点头，想想也是，当初吴华一行才几个人，就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这次天象集团来了近二十人，的确是一个大麻烦。 张元庆又说道：“而且我基本上断定，他们来根本不是为了投资的。或许出于周哥的关系，他们到常溪县来会丢几个子。他们到其他地方去，完全就是打着天象集团的旗号吃喝玩的。 等到吃干抹净之后，再加上惹了麻烦，那肯定是直接拍屁股走人。不要认为人家有钱就是傻子，那个吴华难道没钱么，当年来我们白彭镇，还不是一心想要白嫖。” 关青允点了点头，随后摇了摇头：“这些二世祖，还真是不能招惹。” 张元庆却再度说道：“说话不要太绝对，每个群体都有好人和坏人，要辩证的去看待。千万不要给一类人贴标签，咱们要实事求是。观其言观其行，才能知道这个人怎么样。” 关青允感觉有些解惑，看来很多人所谓洞察力惊人，不过就是自己领导这种留了心仔细观察而已。这些事情知易行难，主要还是时刻保持理性的观察和思维。 张元庆还有一些话没有说了，那就是麻烦虽然会惹，可是要惹得多大，那就要看人了。这就是他跟王澈说那番话的作用。 常明云在天湖区郁郁不得志，作为一个曾经在常溪县也算是能够有一席之地的二把手。此次出走常溪县，对他个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不过不能因此小看常明云，他要不是过于骄傲自大，那么也不会是这个结果。更何况，他从常溪县出走也不算是惨败，只是有些心灰意冷了而已。 王澈给他传递了信息，常明云要是再抓不住机会的话，那就注定是个庸才。 果不其然，事情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天湖区是颜面尽失。在这其中，就连张元庆都看不出来，常明云是在哪些环节上用力了，哪些环节上推了一把。 这也说明，常明云吃一堑长一智，如今手腕、方法都多了一些变化和进步。 体制内能够到这个级别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路上，关青允开车，张元庆闭目养神。 车子开到机场的时候，张元庆经过询问才知道，吴赫等人要坐私人飞机离开江北。好在江北方面也给了张元庆一定的权限，机场对他也没有阻拦。 张元庆找到了专门提供给天象集团的候机室，不过他还没有靠近，就被人给拦住了。 “张县长，我们吴总现在谁都不见。” 张元庆看着保镖微笑着说道：“你和吴总说一下，他应该是会见我的。毕竟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这个人气运很盛，身上有个宝物能够驱邪避灾、逢凶化吉。” 第1104章 保镖冷冷说道：“如果您想要送东西的话，先把东西给我。” 张元庆毫不犹豫从钱包里面取出了平安符，恭敬的递到了保镖的手上。 保镖一看平安符，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他不再说话，拿着平安符离开了。 张元庆就站在那里等着，保镖一会就走了回来，带着张元庆进入了候机室。 张元庆走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吴赫把玩着平安符。 等到张元庆走过来，吴赫一脸玩味的样子：“我还认为这个平安符，张县长早就扔了呢。因为你们体制内的人，可不相信这玩意。” 张元庆其实原本差点就扔了，只是此刻不能这么说，他微微一笑：“这平安符来历可不一般，是天师平安符，可遇不可求。而且它还有一个更加深层次的含义，让我觉得它是一个宝物。这样一个宝物，怎么会扔了呢？” “哦？什么含义？”吴赫感兴趣的看向面前这个青年人。 张元庆郑重说道：“这平安符是吴总特意送给我的，这就包含了朋友的祝愿。这一份祝愿，远远超过了平安符本身的价值，这证明吴总愿意跟我交个朋友。” 吴赫抬头看着张元庆，他淡淡说道：“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做朋友么？”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但是人家狂有狂的道理。在他们这类人的眼中，张元庆这么一个副处根本不够看。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我当然觉得自己没资格，可是只要吴总觉得有资格，那么我就有资格。因为吴总这样的人物，眼光比常人长远，你觉得我有资格肯定有这么觉得理由。而这个理由，普通人还未必能够参透。” 一番话，说得吴赫露出了笑容：“你这人，有点意思。” 张元庆明白，吴赫既然认着自己的名号过来，并且来之前送自己平安符，都能说明他对自己有好感。 或许对方是想要跟自己结交的，只是出于种种原因，之前张元庆是不愿意接触他这类人。 经过这几天他也想通了，正如冯毅斐所说的那样，现在江北市也好、常溪县也好，都是打开了大门欢迎四面八方。 那么自然既有凤凰飞进来，也会有苍蝇飞进来。自己挑三拣四也不行，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吴赫这些人如果用好了，也是一大助力。 正因为如此，张元庆不仅过来了，而且姿态非常谦卑的过来了。这也是应该的，之前吴赫跑过来找自己，结果自己躲了几天不见面，现在肯定是有火气的。 张元庆谦卑态度，再加上一番讨好，不能说解开矛盾，也能够缓解矛盾，让对方面子过得去。 漂亮话大家都会说，就要看说的环境和对方对你的态度。 吴赫说道：“现在我跟江北闹成这样，你觉得你还有把握说服我留下来投资么？” 张元庆笑了笑：“我倒是没有把握说服你留下来投资，但是我能说服你留下来。” 吴赫笑而不语的看了过来，张元庆补充道：“我说服了欣兰投资的蒋总，将会跟你举行合作洽谈。成不成不要紧，不过预留了一顿饭的时间。” 一听这个话，吴赫当即眼前一亮，笑容变得诚恳了起来：“张县长会做事，给你这么一说，我的确就不想走了。” 张元庆呵呵一笑：“不走最好，我代表常溪县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张元庆笑容真诚，不过心里却补加了一句，我们会好好招待你，但是蒋莹怎么虐你就跟我没关系了。毕竟听说吴赫跟苍蝇一样来了江北，蒋莹是厌恶到了极限。 第1105章 之所以愿意过来，还是张元庆告诉她，既然甩不开，不如干脆一点一刀两断。到时候，自己会辅助她，让吴赫彻底死心的。 现在的吴赫还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听说蒋莹过来就很振奋，立刻同意留下来。 等到张元庆带着吴赫一行人从机场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机场外一辆轿车停着，看到车牌号码他微微一怔。 张元庆想了想没有走过去，而是冲着轿车方向微微点头之后，就和关青允一起将这个团队带往常溪县的方向。 轿车里面的侯泉年面无表情，看到车队离开之后，方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自言自语：“这小子还真有点邪。” …… 当天，天象集团收回那封指责天湖区的声明，但是保留了道歉的内容。 只这一举动，就让江北市不少人松了一口气。影响固然已经造成，如今控制影响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天湖区倒霉了一点，不仅什么都没有捞到，还被省文明办通报批评，并将择日来天湖区进行文明县区复核工作。 这才让江北市各大县区看清楚，天象集团可不是狗大户，人傻钱多的那种。人家的钱固然多，也没有到处洒的习惯。 其实想想也明白，吴赫这些所谓的“儒商”，说白了就是背后关系。他们做生意，不少人都是从巧取豪夺开始的。他们比资本世界的资本家也不差，反而更加的贪婪。 资本家还要顾忌一些影响，他们顾忌个毛线影响，你反而还要把他的事情给兜着。 联想到之前他们主动给天象集团发邀请函，想想都觉得后怕。 而现在，张元庆将人引到了常溪县，其他县区不仅没有眼红，反而有点佩服这家伙的大无畏精神。 不然说人家是青年领军人物呢，有事他是真上啊。面对急难险重的问题，充分发挥了先锋模范作用。这是什么作风，这是铁肩膀能担当，铁臂膀能做事……铁头功不怕顶锅。 而吕达和叶俊也对张元庆这种引雷行动，感到心惊肉跳。他们之前的确都催促张元庆将人带过来，可是他们也知道天象集团的难缠，于是更加不敢插手。 张元庆也不傻，哪里能让他们摆脱的了联系。猪撞树上你知道拐了，麻烦来了你知道甩了？现在人都给你领过来了，你就是想甩也来不及了。 张元庆让冯毅斐和侯泉年分别给他们打了电话，让吕达和叶俊将这个当做政治任务，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市里面一把手和二把手出面，吕达和叶俊只能答应参加招待会。 为了表示重视，会议开在县委百人会议室。 吕达和叶俊出席会议，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吴赫。 吴赫显得很客气，说的也是官面上的话，表示对常溪县的旅游环境和营商环境非常感兴趣。并表示这一次调研之后，完全可以签订投资意向书。 吕达闻言内心毫无波动，更是直接笑着说道：“吴总有所不知，咱们常溪县的招商引资工作一直都是由张县长负责。你们这次来咱们常溪县一切商业事宜，张县长都能够全权代表。” 叶俊见状也见缝插针，介绍了张元庆主导的几项工作，为投资商解决的一些问题。 看到这两人的表演，张元庆也没有放在眼里。这一次将吴赫等人搞过来，他就没有指望其他人敢插手进来。 不过他们要是觉得，把责任往自己身上一推，就能够一推二五六了也不可能。张元庆现在挟天子以令诸侯，趁机也可以向各单位施加影响力。 所以在两人相互谦让的时候，张元庆顺势拿过了主导权：“既然吕书记、叶县长都说了这件事让我负责，我肯定不会让县里失望。不过在此期间，我需要各大乡镇的配合，其中包括人员配合。” 吕达和叶俊对视一眼，自然都同意了下来。 张元庆拿出了方案的第一步，成立一个临时领导小组，俞红丰、关青允作为副组长，王澈作为领导小组办公室主要负责人。而这个办公室，同时包含了九大乡镇以及一些职能部门。 整个一个领导小组，张元庆当之无愧的成为组长。也就是说，这个工作领导小组，全听张元庆的指挥。 这也打破了往日的常规惯例，按照以前来说，吕达肯定要挂组长的。而现在张元庆完全可以通过这个工作组，调动全县各方面力量。 吕达意识到有些不对，可是他不能说什么，毕竟天湖区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可不敢赌上自己的前程。 第1106章 吕达和叶俊不插手，张元庆就让他们靠边站。所以招待会开完之后，张元庆就正式开始掌管此次工作。 只是吕达也没有让张元庆太过随心所欲，他丢了一句话，让张元庆控制用费。对此叶俊也没有办法，他也有同样的意见。毕竟已经不指望这些人投资了，那么花的越多越是亏。 张元庆也不在意，他有自己的办法。当天就让俞红丰带头，与几个传闻中酒精沙场的老杆子过来，招待吴赫。 吴赫自然不会放过张元庆，一把拉着他：“你可别想跑，咱们喝酒。” 张元庆却神秘的笑笑：“明天咱们去的地方很重要，我必须要沐浴斋戒。咱们有的是酒喝，不急于一时。” “沐浴斋戒？”这么一说，吴赫来了兴趣，“什么地方？” 从吴赫的经历来看，他不仅是信道，而且很有可能对此比较了解的。一听沐浴斋戒，就知道去的地方有些玄机。 张元庆面露恭敬的神色：“那是我供养的一位真人，就在常溪县的常山之上隐居。他跟我说，今年我会遇到一位贵人，果不其然就遇到了吴总。明天计划去见他老人家，所以不能饮酒食肉。” “哦，敢称真人那可不一般，这位真人道号是什么？” 果然吴赫一听说有隐居真人，就有些感兴趣。 张元庆继续保持着毕恭毕敬的姿态：“亿诚。” 吴赫听了这个名字就皱起眉头，随后冷笑一声：“这个道号不吉啊。” 张元庆点了点头：“没想到吴总精通道学，我师父说过，这名字解析起来，混浊未定如萍动，乱离不安亦波浪，独立无力多灾难，变动病弱又短命，是为大凶。他说此世为渡劫而来，世人求吉，他求凶。他的道便是在凶险中才能更加精进。” 此话一出，吴赫都怔了怔，暗暗揣摩，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又问了这个真人的经历。 张元庆如实说了这个亿诚真人的经历，这位亿诚真人经历的确传奇。原本是少年班的天才学生，突然就皈依道门了。 这些经历，再加上确实有些才学，还是很唬人的。这就相当于，闫文志一类的人物突然出家了，肯定自带传奇色彩。 更何况，张路安那么相信他，张元庆觉得这人有东西。所以专程提前拜访这位亿诚道人，跟他提及这个情况。 亿诚真人只是说了一句：“我乃方外人，不涉世俗久矣。” 张元庆反问他一句：“我听说道者念念不忘四恩三有，若是真人一言能够让常溪县六十多万百姓受益，您觉得这是不是修行？” 想要请人帮忙，拍马屁是不可少的。这个四恩三有也是赵琤燕跟张元庆说的，她说道家最重视报恩，有四恩三有之说，可以从这方面劝说亿诚真人。 更何况，赵琤燕断定，亿诚真人所居住的道观保留了完整的殿宇，一看就是有所想法的。真认为方外人就四大皆空了，就连和尚都想要做方丈，这世上哪有方外？ 果然，亿诚道人顿了顿，片刻后淡淡念道：“太乙救苦天尊，慈悲……” 之后亿诚真人跟张元庆介绍了一些他的情况，又把他唬人的道号说了一番。最后保证，只要人来了，就交给他来处理。 张元庆当时就心想，唬人还是他们专业。如果没有这种专业人士，他就算知道吴赫喜爱道教文化，也很难装神弄鬼糊弄对方。 第1107章 好在亿诚真人帮忙，从吴赫的表情来看，就知道引起对方的兴趣了。 吴赫思考片刻：“明天去的时候，带我们一起么？” 张元庆自然答应下来，就算吴赫不去，他也会将其带过去的。张元庆打出蒋莹这张牌，是为了把吴赫留下来，现在打出亿诚真人这张牌，才是真正准备从他身上割肉的。 毕竟为信仰买单不叫花钱，这叫莫将玄门作市井，少用心机奉神明。但使半分真心在，何愁太上法不灵。 张元庆想着，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跟着亿诚真人两天，自己都快神神叨叨了。 有了亿诚真人这事，吴赫也没有再喊张元庆喝酒。从这点也能够看出来，他是信这方面的。其实他在沿海，能够专门去求天师府的灵符，就能看出他对这方面是很讲究的。 更何况，张元庆等人在天象集团的很多重要事情中，都能够看出，对方挑选的是黄道吉日。就连天象集团的总部所设立的地方，都是按照风水学设立的。 反正玄学肯定是对方的突破口，或许有钱到了一定程度，反而会对玄学深信不疑。 张元庆走了之后，招待的人中全是俞红丰这种战斗力极强的乡镇干部。他们今晚是迎来了高光时刻，在酒桌上你来我往。 吴赫等人完全从酒量上，找不到存在短板的人。更可怕的是，上的酒还是自酿酒。俞红丰等人是喝惯了，自然没有什么不适应。 天象集团这边则是控制不住节奏，后来一个个基本上都趴了。张元庆安排晚上服务人员，都是从武警或者公安系统选出来有一技之长的，清一色猛男。 他们穿着服务员的衣服，身上仍然散发着彪悍的气息。晚上把他们送回房间之后，再派专人在这里看着。 不管什么人出去，都要有一到两个便衣盯着。张元庆是全面防守，他也要感谢潘玉龙、天湖区给自己踩雷。否则谁能想到，几条野狗就能把省级文明县区的牌子差点干没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吴赫等人才起床，专门为他们定制的醒酒早餐立刻送上。所用的材料还有食材，都是山里面的特产。 不过制作这些美食的，是美食城专门请过来的一位大厨。 张元庆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把这些食材做成买不起的样子。清一色准备的小碟子，上面摆放了一些野菜，醒酒汤都是用小碗盛的，喝完必须要续才行。 反正就追求一点，摆盘必须好看。什么天女散花法、适当留白法、立体堆叠法，小笼包都要用长碟，然后点缀一个枸杞，看起来是你吃不起的样子。 一些特色早点，每个人都是一两个的供应，主打就是一个精致。 别认为这些都是虚功，就有人吃这一套。果不其然，大多数人都被镇住了。剩下的一些人，看破其中猫腻，正想要说什么，张元庆就开始介绍这些食材的历史。 这些历史都不是虚构的，全都是张元庆近期找人从县志之中挖掘的。 梁启超就曾经指出，最古之史实为方志。你什么历史能干得过县志这种地方志，人家都是真实记录当地发生的一些事情。 张元庆为了挖掘常溪县这里的历史，早已将这个地方的县志给翻烂了。所以每一个食材，他都能找出相对应的历史，也能说出哪些食材是曾经救人无数的，哪些食材是有过一段野史的。 第1108章 张元庆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聊什么这种东西对人有什么好处，其他东西有什么神妙。 吴赫这种人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他们现在要吃好东西么？他们要吃的就是一种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文化。 这就像广西螺蛳粉一样，哪怕它是臭的，你到广西去吃一餐和在家里吃自己泡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你如果问旅游过的人，他能说出一百种区别，实际上味道是差不多的，真正不一样的就是他领略了当地的风土人情。 张元庆将这一套理论，融入了到了自己的招商之中。对待吴赫这种人，就是要始终吸引他的关注。 果然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而张元庆也在其中介绍了常溪县的悠久文化。 吃完饭之后，吴赫主动问道：“什么时候带我去见那位真人。” 张元庆却笑了笑：“我们刚刚吃完饭，按照真人所说，要静坐片刻才能出发，让浊气消散才能去见他。” 做戏就要做全套。 人都是包装的出来的，就像文化一样，先是挖掘证明你的确有货，然后再包装好。 这番话，就是亿诚道人教他的。是在他说了“太乙救苦天尊，慈悲……”之后。 大概他也看出来，张元庆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所以就说了一些干货，这样一来两人才能更好的合作。 张元庆要的是常溪县的经济发展，亿诚道人要的是道观香火鼎盛，大家利益相投而已。更何况，亿诚真人也需要张元庆替他包装。 亿诚真人还跟张元庆说了司马相如琴挑文君的故事，告诉他，司马相如一个穷小子怎么追卓文君的。先是找到自己的同窗，已经成为县令的王吉。两人在交往之中，打响了司马相如的名头。人人都知道司马相如是大才子，就连县令这样的人物都很尊敬他。 后来王吉有一天邀请司马相如去卓王孙家里做客，司马相如以琴声相挑，卓文君当晚卷铺盖跟他走了。 亿诚道人一本正经的跟他说，脱去皮囊，无非二百零六骨，穿上衣裳，可有一万八千相。总而言之，人都是包装出来的，前提这个人值得包装。 张元庆又很疑惑，你一个穷乡僻壤的道士，怎么能糊弄大城市过来的吴赫等人呢？ 亿诚真人又跟他解释，刘邦打天下的时候，旗下猛将大多都是同乡。这证明人才在各个地方都有，就看有没有机会。 显然亿诚真人很重视这个机会，张元庆也就放心了。如果对方真的是什么大隐士，还未必能够跟自己这么合作。 所以张元庆闭目静坐，并口念《答人问道》：“饥来吃饭倦来眠，只此修行玄更玄。说与世人浑不信，却从身外觅神仙……” 这种装神弄鬼，也引起了吴赫手下的不满，团队有些人显得比较暴躁，张嘴就想要说什么话。 可是吴赫眼神冰冷，让那些人不敢再开口。这个团队还是有关键人物的，吴赫就是关键人物，不过他平时不发毛而已。 就这么静坐十分钟之后，张元庆掐着时间睁开眼睛，这才邀请众人前往常山。 在路上，吴赫的态度明显恭敬了一些。 张元庆知道他半信半疑，这类见过世面的家伙，哪里能够被自己这么轻而易举的唬住。自己只不过是提供一些引子，给吴赫施加一些影响。 第1109章 要是换做以前，张元庆未必会用这些手段，实在太过羞耻了。可是现在，大难当头。自己要是不把天象集团这些人摆平，自己只怕也是要遭到反噬。 现在能够拿捏对方的，就是从对方的信仰入手。成功了，或许大家留一段善缘，让吴赫掏出百八十万，甚至上千万都不是难事。 不成的话，那就要靠和蒋莹合作，将这个家伙打发走。 所以在路上的时候，张元庆也闭目凝神，继续装神弄鬼。他这些表面功夫，都是这两天亿诚道人教的。 车子开到了常山，张元庆坚持不让车子往上开，而是步行上山。吴赫也没有说什么，反正紧随他其后。 当众人爬上了常山，看到道观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的。这个道观是保存较为完好的道观，里面的东西都是亿诚真人带人修复的。 而在门口，有两名道士迎接。 将众人引入道观之中，主殿有一副对联：“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 张元庆在这里负责拦着：“吴总，后面只有我二人进入，其他人要不然在这里等着，要不然到其他地方参观。” 吴赫有个保镖上前就要推他，但是推了一下，却没有推动。 吴赫眉头一皱：“都在这里等着。” 保镖们不敢妄动，张元庆这才笑着带吴赫进入。 吴赫跟他后面，不由感慨道：“你这是什么功夫，也是你师父教你的？” 张元庆笑了笑：“外门功夫，从小身体就好。我师父教我的是世间大道。” 将吴赫带入到亿诚真人居住的地方，透过毛玻璃的窗户，隐隐能够看到有人在里面打坐。 不过张元庆再度将吴赫拦住：“吴总，你可以问我师父问题，我师父也会问你问题。若你是有缘人，就能够入内，不是的话就不行。” 吴赫闻言皱眉片刻，然后朗声问道：“真人，请问什么是真人？” 里面亿诚真人缓缓回答：“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 张元庆古文功底还好，大概能够听出来，亿诚真人大概意思是，不逆寡就是顺其自然，不雄成就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谟士就是不算计不钻营。这与后面睡觉不做梦，醒着的时候不忧愁，吃东西的时候不觉得甘美之类的表现，是相符的。 也就是真正的真人，大概就是顺其自然，与万物归一。 张元庆心想，这位亿诚真人不愧是学霸，真是张口就来，我拿手机搜百度都没他快。 吴赫却冷笑一声：“听不懂！” 亿诚真人也不生气，缓缓说道：“换言之，吃饭睡觉就是修行，做好这两件事就是真人。” 吴赫闻言，脸上冷笑微微敛去，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例如道教三宝，还有一些道教经典的问题。 张元庆都替亿诚真人抹一把汗，这个吴赫难怪跟周文盛关系这么好，张元庆知道周文盛的国学底子很好。现在看来，吴赫也不是一个草包。 估摸着在这种家庭出来的，也没有几个草包，真的草包活不了这么大，早被人坑死了。 等到吴赫没有问题可问的时候，亿诚真人没有说话。 吴赫皱着眉头：“真人，没有问题问我么？” 亿诚真人声音淡淡传来：“我已经问过了，你再好好想想，想通了我问了什么问题，再开口。要是你想不通，就离开吧。” 第1110章 张元庆实在受不了这种玄而又玄的对话状态，大概这里面真的有些门道，只可惜他不感兴趣。于是向外退去，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外面的人还等着他招待。 总不能光指着亿诚真人这边，想要拉来投资，还是要展现一些值得投资的真东西。 张元庆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关青允和王澈分别带队带人在常山的高处，介绍起了常溪县的风景资源。 这两个人也真卖力，从交通运输到旅游资源、文化艺术、著名人物，就这一套放出去，也是标准的导游才能达到的水平了。 这些文案是他们之前就准备好的，张元庆的要求就是两个人必须要背下来，能够用心介绍。 这些人是不会看材料的，你写一万字的材料，或者几十页的ppt，人家只会一边听一边玩手机。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 张元庆本来还想要出手的，看他们的表现，觉得还是很出色的。至少大多数人，都被他们给说得频频点头。 这比起泡温泉就不一样，温泉现在也不是什么神奇的东西，什么地方没有温泉？靠着几个打扫干干净净的温泉，根本打动不了这些人。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往山上跑，张元庆看到有道士紧随其后就放下心来。他把足球场以人盯人的那一套搞过来了，反正就是要守着这些人不闹事。 真要是搞点事情，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搭理了。 在外面等了大半天，吴赫这才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 张元庆上前，第一句话就非常讨喜：“恭喜师兄开悟。” 吴赫点了点头，看张元庆也格外顺眼。或许之前是因为周文盛的关系，他对张元庆比较好奇，再加上蒋莹的一些关系，有些好感。 可是这一次来了一趟常山，认识了亿诚真人，他顿时感到来对了。 吴赫感慨了一声：“我也没有想到，在这地方，还有师父这样的真人。刚刚师父也答应了，接受我的供养。” 吴赫说着看了看道观：“这个地方，我准备重新修缮一下，到时候一并算作开发景点的总资金里面。” 这么一说，吴赫对于投资基本上有了一个意向了。 不过吴赫也不是为了信仰就能够买单的人，他叫来了团队负责调研评估的人一起商讨。 这些人也基本上了解了常溪县的情况，所以总的评估结果都不会太差的。 中午就在道观里面吃的斋饭，亿诚真人这才出来，态度和缓的与众人共同吃饭。 在席间，吴赫和亿诚真人又探讨起了一些命理上的事情。 亿诚真人给他四个字：“江叶枫飘。” 吴赫乖乖受教，态度不复之前的张狂。 张元庆知道，亿诚真人经常用的都是四字断终生里面的话。这江叶枫飘大概意思应该就是这个人三心两意，性格有些飘飘然。 还别说，这四个字形容吴赫还是挺贴切的。不过这些算命的话，多少都有些江湖术士的手段在里面。不管哪四个字，多多少少都能跟你贴上边。 主要还是看你信不信这个，张路安信，所以才会专程来一趟道观，并且在这里修行几天，寻求心灵上的平静。正如周依依信佛教，她会经常去抄经书。 吴赫也信，所以哪怕再张狂的人，在信仰面前都会变得温顺起来。 第1111章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与众人休息了一段时间，这才去实地考察常溪县的一些天然景观。 常溪县这边多山、多水，能够看得地方都很多。张元庆一行，专门带众人去看一些带有民间神话色彩的景点。 而且每天晚上，张元庆也不带他们住宾馆，直接开车回到常山上的道观。他们吃住在道观，自然也不好意思白吃白住。 国人骨子里面，还是有些敬畏神明的。所以丢点香火钱，肯定比吃的住的花费要多。特别这个地方只有素酒，大家因为吴赫的关系，也敬重这个地方的规矩，不敢喝酒乱来。 这个地方又人迹罕至，如今这山上也不能有豺狼虎豹什么的，更加不会有野狗。将近一个星期的调研，张元庆根本没有花出去多少钱，效果也都达到了。 令其他县区的人都感到诧异，吴赫这些人就好像销声匿迹了。要不是通过打听消息，知道天象集团还在常溪县考察，他们怀疑这些人已经回沿海了。 一个星期调研结束，最后一餐定在白彭镇的度假山庄。 张元庆要履行自己的诺言，邀请蒋莹共进晚餐。 晚上一共分为三桌，王澈负责一桌，关青允负责一桌，张元庆负责一桌。 今天晚上，张元庆给他们两个人下了死命令，喝酒之前就要吃护肝片，上桌只准吃肥肉，到两杯就要自己抠出来。 这两人之中，王澈的酒量还是不错的，关青允稍微差一点，好在占了一个主场优势，能够找到人帮衬。 张元庆和吴赫等人在单独的包厢，吴赫虽然经过了一个星期的等待，此刻仍然显得有些急切：“蒋莹什么时候过来，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张元庆看了看时间说道：“差不多，蒋莹快要过来了。” 果然没过一会，蒋莹带人进入了包厢。蒋莹今天的打扮与往日不同，宽松的时尚淡灰色及膝收腰大衣，胸前别着闪亮的胸针，一双肉色裤袜搭配高跟长靴。 她本就身材高挑，此刻更显腰细腿长，令人眼前一亮。 吴赫看到了蒋莹，立刻起身，笑着上前：“蒋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这可是有两年没见了。” 蒋莹也笑着和他握了一下手，不过一碰即分。 张元庆此刻也站了起来，开始说道：“师兄，我给你介绍一下，欣兰投资负责人蒋总。” 吴赫闻言微微一笑：“这个我还要你介绍？”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我还要介绍蒋莹的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我的未婚妻！” 蒋莹听了这话，就走到了张元庆的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吴赫的神情顿时尬住了，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眉宇之间也浮现了一丝阴沉：“张县长，这个玩笑不好笑。” 张元庆却也收起笑容，露出了一丝认真：“我说的是真的，不然蒋莹为什么会到我这里来投资，而且一口气开发了这么多景点？之前没有跟你说，是觉得有些事情，当面说比较好。” 吴赫看向蒋莹，蒋莹也是点了点头：“吴总，我和元庆的关系，我姑姑也是知道的，当初就是我姑姑介绍我俩认识的。这近两年的相处，我们也算是相互了解，现在关系基本上定下来了。” 吴赫闻言彻底心也冷了，他沉着脸就往外走去。 张元庆却又激他：“吴总，你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就要走吧。情场失意，难道酒场也没了胆子。你不是说要跟我喝酒么，我特意留到今天，今天咱俩不醉不归！” 第1112章 吴赫被他这激将法激的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离开，否则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显得太没面子了。 吴赫看他笑骂了一句：“谁说我要走了，我去上个厕所，把肚子腾出来，一会回来喝死你。你这个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 吴赫是不好意思走的，以他这样骄傲的人，就这么灰溜溜离开了，怎么也不会服气的。 在外面上了一个厕所回来，吴赫恢复了往日的无所谓。不过今天喝酒的时候，就比往日还要猛。 张元庆今天是豁出去了，不管吴赫怎么朝自己进攻，他都要守着。在来之前，他买了一盒子护肝片，每隔半小时吃一粒，就是知道今天有一番鏖战。 却没有想到，吴赫反而把自己提前喝多了。 张元庆看了一眼蒋莹，他倒没有想到，吴赫是真的对蒋莹动了心。一时之间还有些愧疚。 蒋莹耸了耸肩，低声说道：“这家伙自作多情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就觉得他脑子不好。我跟他第一次见面，他说我长得像他姐，他那个姐小时候就没了。后来他就一直追我，说实话我真烦他。” 张元庆也哭笑不得，这吴赫是有恋姐情结啊，还是想要找回往日的亲情？就是亲情也不能通过这种方式去找回啊。 对蒋莹来说肯定也是挺膈应的，女人最讨厌就是成为替代品，更别说还是这种替代品了。 蒋莹肯定是不会管的，张元庆就过去扶着吴赫。 吴赫醉醺醺的，死死抓着张元庆的肩膀：“你小子真该死，从小到大，没有人敢抢我看中的东西。你特么敢抢我喜欢的女人，我恨不得弄死你。” 张元庆根本没把他威胁当一回事，就算吴家家大业大，背景雄厚的不行，想要动自己还是差点意思。自己只要还在体制内，还有这一层身份，那就是组织给予的护身符。 你就再是“儒商”，朝中再有人，敢于直接动一名处级干部，那是真的不想活了。 当然吴赫如果是酒后把自己打一顿，那就算自己倒霉。只是以两人的战斗力，张元庆估计这吴赫未必能赢得过自己。 张元庆微微一笑，大概是喝了酒，也有些说不出的狂：“你堂哥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没那么好被弄死，相反他自己有点灰头土脸。我这个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草，你小子真狂，比我还狂。周文盛说得对，我这种人有性格，是家里条件决定的。你这种人有性格，是真的有性格。我特么对你又爱又恨。” 吴赫已经有些失态了，只是仍然拿着酒杯：“你陪我干，今晚我一定要把你喝吐血。” 两人又你来我往喝了两杯，吴赫喝完两杯基本上跟烂泥差不多了。张元庆喊天象集团考察团队的人进来，把他扶了出去。 等到吴赫出去之后，蒋莹这才过来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此刻包厢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张元庆灌了自己一大口水：“还行，趁着现在还能走得动，要回房间了。” 蒋莹上前主动将张元庆扶了起来：“你还真够拼的，就冲你这个态度，我说什么也要把你送到房间去。” 张元庆下意识起身扶住了她的腰，对方腰肢弹性十足。 蒋莹身子一僵，不过没有挣开，而是将他往房间送去。 “话说，吴赫不是来投资的么，你当他面把我说成你的未婚妻，你觉得你这个投资还能成么？” 蒋莹也感到好奇，她看了张元庆专门搞得方案，可以说费尽心思想要争取这个投资。但是他为什么会答应跟自己演这么一出戏，帮自己一把呢，这不是把吴赫又得罪了么？ 要是因此把投资搞黄了，岂不是得不偿失。蒋莹也不相信，张元庆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如果自己真是他未婚妻或者女朋友，他肯定会拼命维护。 在对方心里，最多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朋友而已，说不定连朋友都不是，只是合作伙伴而已。 张元庆呵呵笑着：“蒋总，吴赫这样的人，内心骄傲的很。他或许对我感兴趣，但是内心深处并没有把我当一回事。可是我陪你演这么一出戏，那就不一样了。 能够让一个骄傲的人印象深刻，那就是打碎他的骄傲。你别管他恨我还是讨厌我，至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内心深处，会把我当成跟他对等，甚至超过他的一个强者。如何跟强者做朋友？那就要让对方觉得我也是一个强者。强者慕更强，这就是人性。” 蒋莹细细琢磨他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 不过听了这话，蒋莹默不作声，将张元庆放在她腰间的手拿了下去：“搞了半天，你这是一石二鸟。既在我这边做了人情，又在吴赫那边涨了身价。张县长，你现在可是越发人精了。” 张元庆喃喃道：“我这种人，既无好的家庭，又无好的背景，想要往上爬不动头脑是不行的。我也想要成人上人，我也想逆天改命，而我又不想当狗，那就要以……天地为棋盘……以人性为棋子……天下事，人而已。光干事不琢磨人，哪能走得了这登天路……” 蒋莹身子微微一震，她看了一眼醉意朦胧的张元庆，只见他刚毅的轮廓越发棱角分明，不过眉头紧锁，显得有些阴沉。 蒋莹柔声说道：“你这样的人，还是喝醉了有些可爱。” 将歪歪斜斜的张元庆送回了房间，蒋莹看着已经彻底睡过去的张元庆，不由伸手在他脸部刚硬的轮廓上抚过，然后这才起身离开。 只是蒋莹也没有想到，她起身离开之后。一个躲在角落的人影慢慢走了出来，她戴着帽子遮住了半张脸，然后贴在张元庆房门上，她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她静静等着，等了十多分钟，这才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把客房万能卡。 在取卡的时候，她微微抬头，走廊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是一张三十岁左右俏丽少妇的脸。 少妇非常熟练的打开了房门，悄声走了进去。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少妇这才再度悄声走了出来，脸上残留了几分红晕。 却在此时，一个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你是谁，你在搞什么鬼？” 原来是关青允在另一头出现，他看到一个少妇从张元庆的房间出来，立刻喊着追过来。 而少妇的反应更快，立刻跑进了安全通道。等到关青允跑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见踪影了。 第1113章 关青允虽然醉酒，可仍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打电话给蒋莹，把张元庆的门打开。 房门打开之后，张元庆鼾声如雷，看他这个样子并不知道发生什么。 关青允坚持说道：“蒋总，请立刻调查监控，我怀疑有人要害我领导。” 蒋莹半信半疑，她找人过来将这边守着，这才带着关青允去监控室。通过这一楼层的监控，这果然看到了一个戴着帽子的少妇进出了张元庆的房间。 蒋莹俏脸含怒：“给我查，从各个角度查，查出这个人是谁。” 只是这个少妇对度假村非常熟悉，始终在监控的死角位置。只能看出她的大概身形，很难看清楚她的面目。 而且现在也找不到这个人，她从消防通道逃走之后，就没有下落了。 关青允红着眼睛请求：“蒋总，能否派人到处搜搜，这个人如果找不到，很有可能对我领导影响很大。” 蒋莹点头同意，不过经过一晚上的搜寻，并没有找出这个人。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就被守在旁边的关青允吓了一跳。 张元庆爬起来喝水，关青允将自己了解的情况汇报给了他。 原本还有一些昏沉的大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张元庆脸色难看至极，他通过关青允手机看了那个少妇的身形。 张元庆原本还没有看出什么，关青允又低声说道：“领导，您看这体型像不像肖薇？” 张元庆只觉得大脑过电一样，瞬间越看越可疑。 “找人问问，肖薇昨天晚上在哪里？”张元庆也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招待天象集团，白彭镇也来了不少人，肖薇这个一把手却不在。 关青允立刻联系了起来，不过他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张元庆却接到了肖薇的电话。 张元庆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肖薇娇笑声：“张县长，不好意思打扰您睡觉了，昨天晚上我在县里面有事没有回去。跟吕书记、鲍书记吃饭的时候，两位领导都批评我了，说我是临阵脱逃。今天想跟你预约一下时间，中午请天象集团还有您吃个饭。” 张元庆嗯了一声：“肖书记请吃饭，无论如何也要腾出时间。我上午跟天象集团说说看。” “好嘞，我等您的消息。” 肖薇声音甜甜的，尽显了女性柔美的优势。 张元庆滴水不漏，没有表现任何情绪。只是等到挂了电话之后，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孙希文。 孙希文对张元庆仍然保持着尊敬，张元庆向他询问了昨天晚上吕达和鲍勇的动静。他也能够证实，昨天下午肖薇在县里面。 并且昨天晚上，的确是吃饭了。关青允一看这个情况，又打电话给姜红良旁敲侧击。 姜红良那边也能够证实，肖薇至少在八点钟吃完饭的时候，仍然在常溪县里面。 张元庆揉了揉眉头，从这方面来说，肖薇应该问题不大。 少妇……张元庆想到这里，突然看向了关青允。 关青允接触到张元庆目光的时候，只觉得魂飞魄散，他差点就跪在地上：“领导，我关青允无论如何不会害你的。以前我走过错路，但是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 张元庆皱着眉头看向他：“我就是想要跟你说几句话，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我如果连你都怀疑，那么只能证明我做人太失败了。” 关青允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坏事要不然就是干了，要不然一开始就别动念。被领导怀疑上了，那就麻烦了。 第1114章 不过关青允想到了那个做了坏事的少妇，心里暗骂，特么便宜你了。 张元庆缓缓叹了一口气：“现在就算查也很难查出一个所以然，这件事先不要管了。把监控视频全部留存，再报警找人过来查一下，就说失窃了。” 现在张元庆只能补救一点，当做这件事自己不清楚。而度假村这边只要保留着视频，到时候也好作为一个佐证。 只不过真正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却是非常难的。 他不由想到，现在的常溪县能干这种事的人究竟是谁？稍微想想，感觉谁都有可能。吕达有可能，叶俊有可能，鲍勇有可能，甚至其他人都有这个可能。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 中午肖薇赶了回来，自然是准备请张元庆和天象集团的人吃饭。只是等到她上桌的时候才发现，张元庆根本没有出现。 肖薇赶忙打了电话，张元庆说自己感冒吊水，借着生病就遁了。尽管从目前来看，昨晚少妇的事情跟肖薇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张元庆此刻心里有一股邪火想要发泄出来。 只怪肖薇自己倒霉，撞到了枪口上。她主动来请客，并没有带多少精兵强将过来，碰到了天象集团这帮喝酒狂徒，自然招架不住。 根据关青允传回来的消息，肖薇给喝得“现场直播”，也就是在酒桌旁边就吐了。 从白彭镇回来之后，天象集团就结束了此次调研。张元庆自然是陪着吴赫，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意向书的事情。 直到进入飞机场候机，张元庆才缓缓开口：“吴总，师父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吴赫皱眉看着他，没有了之前的亲近。 张元庆淡淡说道：“枉你习道多年，却跟未闻经，未遇师一样。念念不停，思维不返，沉浸外缘，扰乱身心，致使六根妄动，甘受驱驰劳苦，流浪生死无休。” 吴赫听了，眉毛竖起显然是怒了。不过想到亿诚真人，他心里还是有些敬畏的，没有出恶言。 张元庆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觉得，师父说得对。吴总我送你一件礼物，希望你好好参悟。如果参悟不透，以后还是该吃吃该睡睡，你天机太浅，不适合习道。” 张元庆拿出了一张平安符，而与吴赫送给他的不同，这是张元庆自己画的。 “你也配画符？”吴赫冷笑一声，脸上充满了不屑。 张元庆淡淡说道：“吃饭睡觉便是真人，那是因为真人吃饭的时候不妄语，睡觉的时候不妄念，精神内敛，心敬万物，于是闭眼就是大罗天，睁眼既得大自在。我既然是真人，为什么不能画符。” 为了招商，张元庆也是拼了，这几天苦学了一番。他就是要跟吴赫坐而论道，在他最为感兴趣的方面，彻底将他折服。 论富贵我不如你，但是论修行，至少你理论上不如我。 吴赫的胜负心顿时被激发，他看向张元庆：“你也敢说修道，你懂什么叫做修道？修德、读书、修静功你做过么，经书三宝读过么？” 张元庆摇了摇头：“你修的不是道而是法，我是修道求自在，你反倒把自己困住了。” “你没被困住，那你还在这体制内，还找个富婆当未婚妻？” 吴赫反向讽刺了起来。 张元庆神色如常：“大隐隐于市，没有说修道不能在体制内的。我在什么地方，照样可以安然吃饭睡觉。我无论顺境逆境，仍然能够寻求自在之法，你却不行。咱们提到蒋莹，你既然修道，你能放下么？” 第1115章 吴赫脸色难看至极，不愿意再看向张元庆。 张元庆却自顾自的：“我能放下，但我却又不会为了证明我能放下而放下。花未全开月未圆，寻花待月思依然。明知花月无情物，若是多情更可怜。人世间，月圆则缺，花开则谢。若是来则心生欢喜，若是去则不必悲伤。顺境时入世法，逆境时出世法，我便不受天地陶铸。” 张元庆这一整套理论是经过赵琤燕设计，也是经过亿诚真人修改完善的。这是他没有给人看的第二套方案，这套方案知晓的人只有他们三个人。 从以蒋莹为钩子，将吴赫勾住开始，然后以亿诚真人在专业上折服吴赫。再以蒋莹出面，挫败吴赫，最后由张元庆替他开脱。 对非常人就要用非常的手段，如果是对方一心来做生意的，张元庆肯定好好跟人家谈谈这个生意能不能做得成。顺带着表表态，表示一定要将营商环境搞好。 对付吴赫这种，张元庆完全是一整套针对他个人的定制方案。毕竟这条大鱼实在太肥了，只要割一刀，就够常溪县吃的了。 当然也有可能吴赫最终投个几百万，搞个小产业什么的。那对张元庆来说也不亏，毕竟天象集团与常溪县合作了，这也算是占得江北市县区之先了。 名头也将会打响，在全省都能打出一定的名头。反正这一波精心准备，怎么都不亏。 在张元庆等人的分析中，吴赫是入门级的学道者，估计年少时候得到高人指点过，所以对这方面自小就感兴趣。正如赵琤燕的说法，人家有钱人不仅信，而且玩得很专业、很高端。 就像古代皇室都有虔诚的信徒，秦始皇那么强悍的人物，都在追求长生不死。从这方面入手，是能够折服吴赫的一个机会。 特别是吴赫经历了感情上的打击之后，肯定心里是不服的，凭什么体制内一个小破官能够在感情上赢过自己。这时候如果在他最感兴趣领域打败他，他就会产生一种释然，难怪蒋莹跟了他，这小子真有一点东西。 不过这就对张元庆要求很高了，张元庆拿出方案之后，经过赵琤燕和亿诚真人的打磨，再加上自己之前在周文盛的指点下看了一些国学经典，算是触类旁通了。 在张元庆一番开解之下，吴赫还是有所动容的。 他凝视着张元庆，竟然有些恍惚。这就像看人家演戏，看着看着把自己看带入进去一样。你明知他是假的，从感情上又觉得对方是真的。 吴赫从理智上是不相信张元庆学过道，更加不可能是什么真人，但是确实被他弄得有些情绪波动，对方所说话也确实有让人豁然开朗的作用。 即使私人飞机到了，吴赫也没有走，就这么在机场里面跟张元庆论道有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之后，秘书前来提醒时间，两人这才停下了论道。对于吴赫来说，是一种酣畅淋漓之感。 张元庆也抓住了机会，将自己画的平安符送给对方：“师兄，一路平安。” 吴赫见状犹豫了一下，然后收下了平安符，然后说了一声谢了转身就去坐飞机。 张元庆也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可是等到他走出候机室之后，有个声音传来：“张县长您等等……” 第1116章 那个身材高挑的好看秘书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合同：“我们天象集团评估组经过完整评估，觉得常溪县全域旅游非常有潜力，这是初期合同。我再给您留个联系方式，如果没问题的话，咱们网上就可以签约。” 张元庆拿到了初期合同之后，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替常溪县全县六十多万百姓感谢天象集团，太乙救苦天尊，慈悲……” 说罢，张元庆潇洒离开。 …… 天象集团与常溪县签约，这个消息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江北市。各大县区是五味杂陈，特别是天湖区一把手，就连第二季度的经济发展分析会都没有参加。 由于天象集团的名头很大，就连省里都表示了重点关注。 一个月之后，天象集团投资正式成型。15个亿的资金将要分为五年陆续注入常溪县，要以常山为中心，把常溪县打造成为安北省明珠。 欣兰投资也追加了一个亿跟天象集团合作，双方等于要注入16亿。就这一笔投资，完成了常溪县五年的任务量。 这一战，让常溪县成为了安北省最有名的地方，也彻底打响了张元庆的名头，他再度成为全市招商引资先锋人物，彻底奠定他在江北市招商引资一哥的身份。 并且在上半年全省经济发展大会上，张元庆作为经济发展先锋人物，在全会做报告。荣誉是接踵而至。 正如周强斌曾经说过的那样，既然来基层镀金，那就要给自己镀上一层金身。这一次天象集团的大投资，就是张元庆为自己镀了一层金。 省媒、市媒都对此做了报道，张元庆的风头盛极一时，而江北市这边正式驳回了吕达请求从新站区调副县长到常溪县的想法，而是同意俞红丰进入县政府，成为一名副县长的申请。 在常溪县招商局局长任命上，张元庆提议的关青允担任招商局局长获得一致通过。招商引资这一块，已经没有人再敢伸手了。 而随着俞红丰成为副县长之后，常溪县下一个问题迫在眉睫，那就是县长人选。 三个人成为候选人，鲍勇、叶俊以及风头正盛的张元庆。不过张元庆副处才满一年，想要成为县长那就需要再度破格提拔。 很多人看到张元庆被列在候选人中，都不由怀疑他是不是又要搞幺蛾子了。毕竟天象集团的大合作谈下来，就是获得破格提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这种事情，放在张元庆的身上，就显得有些夸张了。连续三次破格提拔，这是要逆天啊。 实际上让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张元庆对于这一次候选人根本没有放在心里。周强斌还专门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让张元庆不要太过冒进。 张元庆知道，连续三次破格提拔，确实就过分了。更何况，到了明年自己就达到了提拔的资格，到时候再想办法为自己活动就是了。 吕达之所以破天荒为张元庆说话，硬是要把他放到候选人位置之中，他的心思昭然若揭。现如今，常溪县因为这县长的位置风起云涌。 不过这三个人，除了叶俊是吕达较为认可之外，其他人都是他所不喜的。他就是要让这三人内耗，更加有利于他的权力集中。 可是吕达小看了张元庆，现如今的张元庆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周末，他就驱车带着鲍勇去找冯毅斐谈论书法。 第1117章 张元庆的态度很明确，他就是要力挺鲍勇上位。 在鲍勇和叶俊之间做选择，张元庆也是非常慎重。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鲍勇。 到了冯毅斐的房子之后，今天家里没有别的人，就连他的夫人都不在家。 冯毅斐专门在家里等着两个人过来，看到鲍勇的时候，他露出了笑容：“这位就是鲍老师吧。” 鲍勇和叶俊一样，之前都是在公共场合接触过冯毅斐，偶尔饭局能够碰到，也都算是泛泛之交。 江北市四区三县，光正处级一把手、二把手都有十四个。如果算副处级干部足足有近百名。由此可见，副处到正处不亚于鲤鱼跃龙门的跨越。 所以哪怕就是县委专职副书记，能够跟冯毅斐这个全市一把手私下接触，这个机会也是很难得的。 鲍勇赶忙上前，双手握住冯毅斐的手：“冯书记，您可千万别喊我老师，我那点微末道行到你这里，还差得远。” 冯毅斐笑着说了一声谦虚，然后请两人去了书房。在书房之中，只见挂着的字中正有一幅是鲍勇的“怒则无智，急则有失”。 鲍勇看到之后，赶忙喊了两声惭愧。 冯毅斐看了这字，然后评价道：“近年来，我已经很少往墙上挂字了，鲍书记的字我不得不挂，确实很喜欢。这字给我感受，温雅、谨严，笔锋极致的内敛，浑圆一体，难得的佳作。” 张元庆自然不懂字，听了冯毅斐这么一说，于是认真看了过去，方才发现这字的确与平时看到的字不同。这种玄妙大概不是自己这种凡俗人能懂的。 冯毅斐又问道：“元庆，你看这字，有什么感受？” 张元庆煞有介事看了看：“清简相尚，虚旷为怀，修容发语，以韵相胜。” 冯毅斐听了有些惊讶，看向张元庆：“最近元庆也在学习？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清奇的评价？” 张元庆讪讪一笑：“我哪懂什么字，只是说了一些直观感受。” 说来惭愧，自从天象集团调研事情之后，张元庆对传统文化加强了学习。他的学习方式，就是几乎三五天都要去一趟关青允家中，向赵琤燕请教。 虽然之前因为一些事情，张元庆对赵琤燕有些看法和忌惮。可是人家的传统文化底子非同一般，不愧是从小在图书馆里面长大的。 张元庆跟着她学了不少，包括这种鉴赏书法，他当然懂得不多，但是赵琤燕教了他一些话术。 看到那种字写得非常凌厉的，那就是笔墨横姿、笔力劲挺、笔力险劲、笔酣墨饱。看到字写得飘逸的，那就是风姿多变、凤泊鸾漂、凤舞龙飞。 还有一些万金油的，例如自然流畅、笔笔精到、气象大度等评价。 跟着文化人总是能够学到东西，至少此刻张元庆就不露怯。 鲍勇则不同，他看到一行没有落款的文字，然后眼前一亮：“冯书记，这幅字是谁写的，写得精妙啊。” 张元庆看到一行字，上面写着：“浩气长存。” 从局外人来看，这幅字虽然写得不错，但是跟其他上墙的书法比起来，并没有多么的玄妙。 冯毅斐只是淡淡笑着：“那鲍书记说说，这幅字好在什么地方。” 鲍勇认真说道：“这幅字笔画饱满，结字俊朗，风清气正。从这个笔法上，我看到当代书法界名宿张大师的影子。可是跟张大师又有点不同，字里行间能让人感受到魏晋风流，应当是古今贯通。而且这四个字寓意也好，对我们体制内的人有警醒的作用。” 冯毅斐呵呵一笑：“既然喜欢，那就拿去吧。上次你送我一幅，我现在还你一副。” 鲍勇赶忙搓手：“不敢不敢，就怕这幅字太过名贵，我实在不好意思拿。” 冯毅斐走过去将这一幅字取下，然后说道：“我给你加个落款。” 看到冯毅斐加落款，张元庆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幅字是冯毅斐写的。这个老鲍真是非同凡响，他竟然能够一眼认出这幅字。 要知道这墙上有些字是有落款的，有些字就是没有落款的。张元庆以前认为一些书法大家写字，肯定都要搞个落款，或者盖个印章什么的。 这里却不完全是这样，具体是为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 而这些字的风格迥异，显然不是一个人写得。鲍勇能够在这些字中找到冯毅斐的字大加夸赞，这个家伙不仅懂书法，更加懂得做人。 至少冯毅斐非常高兴，不过他还是考了一下鲍勇：“鲍书记对书法如此精通，不知道怎么看待书法这件事。” 张元庆知道，冯毅斐这是在考验鲍勇。正如之前叶俊来见冯毅斐，也接受了考验一样。 冯毅斐虽然不拘一格降人才，这几年提拔人方面，有君子之风。不过他也不是随便提拔人的，必须要能入他眼才行。 张元庆看向鲍勇，鲍勇沉吟片刻便开口：“书法，重在法字。法者，规则也。” 张元庆一听他这个开口，就知道他有不凡之处。再联想到叶俊，这就是差距啊。 第1118章 体制内经常说理论武装，有些人觉得这是一句空话。实际上一些人干事的确不错，但是缺少必要的理论学习，在眼界和看问题的见解上，层次不由自主就会降低。 想要往上走，没有这个见解和思维高度，如何能够做到治大国如烹小鲜。当然提治大国就有点夸张了，不过是在这样的体制下，涉及到的又是非常复杂的改革发展工作，没有理论学习还是有所欠缺的。 张元庆自己就是笔杆子出身，对这一块比较重视。鲍勇多年的专职副书记，常年在思政口子上，耳濡目染之下，也会有一些进步。 更何况鲍勇这个人心思深沉，他思想维度绝对是高于叶俊的。 果然他这个法者，规则也，让冯毅斐微微点头。 鲍勇从这个法字开始，令人没想到的是，提到了几个观点都很清奇，一是入法，才能出法，最后达到最高境界从所心欲不逾矩。二是法内之功，更在法外。从规则又延伸到了法治、历史、哲学、文化、人性、心理，详细讲述如何从法外做功夫，最后到法内。 张元庆虽然不懂书法，但是他懂文章。鲍勇这番言论，如果是写成一篇文章的话，足以能够刊登在省报上。 张元庆再看冯毅斐，从他神色也能够看出，他非常的满意。 期间，冯毅斐又插话提问了几个问题，鲍勇的回答都非常得体。这不是靠临时准备就能够做到的。 中午和冯毅斐一起共进午饭，到了下午，张元庆才开车带鲍勇回去。 直到车子开出了这片范围之后，肉眼可见鲍勇露出了疲劳的神情。 今天这番见面，在鲍勇的心中应该分量是很重的。冯毅斐的意见对此次提县长也是很重要的，能够获得冯毅斐的认可，对他这一次入选县长的帮助很大。 当然叶俊那边也不可小觑，吕达还是支持叶俊的，并且宋省长对他那篇论文批了字。如今常溪县经济发展欣欣向荣，他作为常务副县长，固然不是这一次领导小组的领导，却也受益了。 从能力上来说，张元庆更加看好鲍勇。但是从形势上来说，叶俊现在占有上风。 后面就要看市委会开完之后，到省委角度的决策了。 当车子开出江北市的时候，鲍勇又提出要去喝酒。 张元庆开车不能喝酒，他只能找了一家土菜馆，上了一些凉菜和炒菜，准备了一些白酒。 虽然刚刚在冯毅斐家吃的饭，但是张元庆和鲍勇的心思显然不在吃饭上，现在看到上菜竟然还觉得有些饿。 鲍勇看到白酒却摇了摇头：“白酒太冲，喝啤酒吧。” 张元庆又让人上啤酒，鲍勇拿起一个瓶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期间鲍勇不发一言，张元庆知道他心思深沉，此刻只怕在复盘。所以他也没有打扰对方的思绪，他喝了点白开水，给自己盛了点米饭。 鲍勇后面两瓶啤酒喝得很慢，就像是品茶一样。 等到三瓶啤酒喝完之后，鲍勇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张元庆笑着说道：“元庆，谢谢你。” 张元庆笑而不语，他起身付了钱，两人再度上车。 这一次上车，鲍勇明显放松了下来，他对张元庆说道：“无论成不成，这个大人情我记下来了。” “鲍书记，你可不欠我人情，没有你的话，也没有我今天。” 第1119章 张元庆并没有得意忘形，自己入常委那件事上，鲍勇是出了很大的力。只是对方的手段非常高明，其他人很难感知到而已。 鲍勇摇了摇头：“我问你一件事，天象集团在白彭镇的时候，肖薇去招待。结果她一个人被丢在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元庆还没有说话，鲍勇又补充道：“元庆，你我之间就不说那些客套话，如果我有做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提，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能跟你开这个口，就证明我是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这倒是鲍勇第一次如此坦诚和张元庆交流，在这之前两人说话，从来没有这一次一样，如此的直白。 这也是鲍勇表达诚意的一种方式，那就是不跟你绕弯子。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在那之前一天，我被人设计了。有个女人进了我的房间，在里面待了十分钟。” 张元庆之所以敢说这件事，并不是因为他相信鲍勇的诚意。而是那件事发生了之后，他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既没有打算张扬，也没有打算遮掩。这些问题，越描越黑。所以张元庆表现的很随意，但是心里一直在为这件事做准备。 鲍勇听了之后，第一反应和关青允差不多：“是肖薇？” 张元庆说道：“据我所知，肖薇同志那天跟吕书记还有鲍书记你一起在吃饭，从时间上来说，她没有做这件事机会。不过做这件事的人，肯定是对度假山庄非常熟悉，并且对我行程非常了解的。” 鲍勇没有再说话，如果按照张元庆这么来说，范围有可能很广，可是细细思考，范围也会很窄。 鲍勇沉默下来，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如何消除这其中的隐患。而张元庆给肖薇不痛快，然后试探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自己也是在怀疑名单之上。 这件事局内人有可能，局外人也有可能，想要处理非常复杂。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这件事交给我。落我手之后，你也什么都不用问，反正不会再因为这件事引起任何麻烦。” 鲍勇向张元庆郑重做出了保证。 张元庆道了一声谢，他也不知道鲍勇是随便做了一个保证，还是说他已经心里有谱了。 从两人交往到现在，张元庆知道鲍勇这个人深藏不露。而且每一次他承诺的事情，都能够摆平。他敢承诺下来，多半是已经有了目标群体。而且他也有把握，将这件事给摆平。 张元庆不由感慨，鲍勇这样的人，平时不显露锋芒是对的。这种人，但凡泄露了一点心机，只怕会让身边人都产生不安。 甚至张元庆也不由想到，如果鲍勇当选了县长，他比常明云可难对付多了。好处是有他在前面运筹帷幄，自己也能够踏踏实实干事。 只是一旦有一天，鲍勇担任了书记，而自己在常溪县成为县长，两个人一把手二把手的时候，自己或许就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了。 从江北市回来之后，半个月之后，一个消息从省里传来。鲍勇顺位接班成为常溪县县长，叶俊调任天湖区担任区长，原天湖区区长常明云担任区委书记。 尽管常溪县县长之位空悬已久，可是消息传来的时候，仍然令人错愕。 以至于张元庆听到之后，都感觉很吃惊。这样的结果看似双赢，但是处处都显得诡异。 第1120章 常溪县提交的候选人是三位，在江北市讨论的时候，冯毅斐主动提出将张元庆名字给拿下，这是能够理解的。 因为张元庆也知道，吕达将自己名字放上去，就是为了引起争议的。已经破格提拔两次了，再提拔第三次，你当省委是你家开的？ 能够踩着年限往上爬，在体制内已经算是飞速了。现在到了这个级别，还试图冒尖，这是会给上级领导一种冒进的感觉。 重大立功表现，不是一定要破格。 冯毅斐将自己名字拿下之后，转而将自己列为年度先进人员之一，这就是合理的补偿。 所以江北市报给省委的只有两个人，鲍勇和叶俊。按说两人的名单经过讨论之后，应该只有一个人能上，却两人一起从副处到正处，看似皆大欢喜的背后，明显有着不一样的味道。 张元庆发了一个信息给石再文，向他探求这一次省委会的情况。 在信息获取这方面，石再文别看是省政府研究室主任，一个正处级干部，但是却有自己的信息渠道。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江湖上的包打听。 张元庆向他询问之后，不久就得到了一些大概的消息。 在省委会上，组织部部长徐前进提出常溪县县长人选的时候，是倾向于鲍勇的。 毕竟在人事权上，一把手还是比较有话语权的。徐前进询问的是冯毅斐，向他咨询了两者的情况。冯毅斐明确表示出对鲍勇的欣赏。 徐前进将一切结果如实带上了会，李省长却开口支持叶俊。 李省长出面的态度和语气，外人自然无法琢磨，不过很多人猜测还是那篇论文引起了他的关注。特别是他还在上面批了字。 李省长欣赏的人没有提，另外一个人提了，这让这位全省二把手有点面子挂不住。 最后还是闫书记出面，对两者进行了评价。并觉得都是优秀人才，省委应当不拘一格降人才。于是提议鲍勇担任常溪县县长，叶俊担任天湖区区长。 闫书记出面，再加上既符合组织部的考察意见，又照顾到了李省长的面子，这件事自然是一致通过。 石再文并没有绘声绘色的描述这一次省委会，毕竟除了参会者之外，没有人能够准确描述出这些议论者的具体神态和微妙的表情。 所以他只是将关键信息，全部告诉了张元庆，让他自己去推测。 张元庆从这些信息中能够分辨出三组关系，第一组关系是徐前进和冯毅斐之间关系，徐前进在考察过程中，充分尊重了冯毅斐的意见，至少表明徐前进对冯毅斐的认可和肯定。 第二组关系是李泰和叶俊，论文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叶俊多半是已经在李省长那里挂上号了。否则堂堂全省二把手，不会为了你一篇文章发出和组织部意见相左的话。 第三组关系就是闫文志和鲍勇。闫文志的圆场打得有点玄妙，他提出了一个皆大欢喜的方案，这是他政治智慧的表现，但是深挖下去，他这方案的背后不是没有受害者，天湖区原区委书记就属于倒霉催的，成为了利益牺牲者。 所以整个会议，都是围绕这三组关系展开的，每一组的关系都不简单。 张元庆随手在本子上写下：“闫文志——鲍勇。” 第1121章 这是令张元庆最没有想到的，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的话，这场会议最终肯定是叶俊胜出，鲍勇拿下一个安慰奖。 正因为这层关系的加持，鲍勇才能够如愿以偿拿到该有的位置，并且让叶俊去了天湖区。要知道现在天湖区的一把手是常明云，叶俊的老领导。 而在常明云离开常溪县的过程中，叶俊是出了很大力气的。如今把这两人又放在一起，是让两者良性竞争还是像养蛊一样，优胜劣汰？ 可想而知，叶俊去了天湖区跟常明云一样没有根基，两人的对决更加考验手腕了。 只是张元庆想不通，鲍勇是怎么得到闫文志赏识的。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他如果已经得到闫文志的赏识，那天在冯毅斐面前的表现，岂不是用力过猛？ 很有可能鲍勇并没有直接接触到闫文志，而是有人帮他间接接触到了闫文志。 张元庆脑海里面立刻浮现出了侯泉年，他又想到了对方“乱中取胜”计划。 当初常溪县掀起针对彭泰来风波之中，鲍勇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可是从彭泰来临走之前还在准备鲍勇的材料，足以说明鲍勇是始作俑者。 这一刻，张元庆觉得很多思路都打通了。当初他一直认为，彭泰来是侯泉年的人。现在想来，他只是侯泉年的棋子，相反鲍勇早早入了侯泉年的阵营。 而这一次鲍勇提县长，侯泉年间接帮忙多半也是回报他之前配合和支持。哪怕事情没成，可该给的还是要给，不然以后谁帮你做事。 想通了这一层关系之后，张元庆苦笑。自己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在鲍勇和叶俊之间选择了这么久，通过种种考虑，最终选出来的人，竟然是侯泉年的人。 而正在张元庆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鲍勇打来了电话。 张元庆连忙说着恭喜，鲍勇只说是侥幸，然后跟张元庆说道：“张县长，从今天开始，咱们可就是通力合作的战友了。在此之前，有一项人事工作想要和你通个气。 关于白彭镇委书记肖薇，她小孩上小学了，现在工作压力也比较大，夫妻总是两地分居，对于一个女同志来说，比较残忍，我想要给她卸卸担子。让她回到县里，去妇联工作。” 张元庆听了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卸担子？你是卸磨杀驴吧。一下子把人从实权岗位，搞到妇联去了？ 张元庆呵呵了一声：“鲍县长为了自己学生，也是操碎了心。” 鲍勇却淡淡说道：“没办法，肖薇这孩子比较懂事，我真心当闺女对待。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在乡镇里面摸爬滚打。我是害怕她事业心太强，一心扑在事业上，家庭这边顾不了。在这体制内当女强人，有几个能够把家庭事业统筹好的？” 张元庆慢慢琢磨出鲍勇话里的意思了，这个事业心太强似乎另有所指。 他自然想起之前拜托鲍勇做的事情，那就是度假山庄被人钻了房间的事情。现在鲍勇动肖薇，是不是这件事？ 张元庆试探性问道：“女同志事业心强是好事，谁说女子不如男，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我看肖书记有做女强人的决心。” 鲍勇似有深意的回答：“就怕决心用错了地方，听说她有一个表妹，也非常的要强，在度假山庄里面做服务员。你说好好上班就是了，她也是自尊心作祟，想要赚点不义之财。 第1122章 结果跑到客房偷东西，也就偷了一台照相机，结果在逃跑路上照相机坏了，里面的卡也废了。度假山庄把她开除了，我让肖薇带她到医院里面做个检查，看看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这么一说，张元庆全了解了。果然动手的人是肖薇，这个女人还真是贼心不死，搞到了自己的头上。 先是把自己的一个表妹弄到了度假山庄，估计这个伏笔早就已经埋下了。因为张元庆跟欣兰投资关系不错，时常会去度假山庄看看。 正碰到那一次天象集团考察，以肖薇的聪明，多少能够推测出那天晚上自己会喝不少酒，就有可能暴露出弱点。所以她表妹一直在埋伏。 至于进去之后干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但是留下了照片。 所以鲍勇查出这件事之后，处理方法就是把照相机给毁了，再给这个女人鉴定一个精神病。为了惩罚肖薇这种不知死活，于是把她从前途大好的乡镇一把手，调到了妇联。 张元庆嗯了一声：“既然鲍县长这么说，我觉得按您说得办吧，我表示支持。” “好的，正好县里面有一系列人事任命，就在里面一起办了吧。” 鲍勇说完就挂了电话。 张元庆沉思了良久，不由感慨了一句仕途险恶。 自己跟肖薇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矛盾，而自己的升迁也变相为她带来的机会。更不要说白彭镇镇长的位置，还是自己说服孙希文让了之后，才有她的上位。 可是彭泰来等人的离开，让她看不到希望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老年团带不动了，就想要带青年团？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真是给权力迷失了方向。 …… 在公示期过了之后，鲍勇这位县长正式上任。 而随着他的上任，一系列人事调动也顺利推进。张元庆没有去竞争县长，但是他也不是一无所获，叶俊走了之后常务副县长自然让他顶上了。 这项提议是全票通过的，就连吕达也只能顺水推舟，毕竟他提议从新站区调副县长过来不仅被市里面否了。侯泉年专门找他谈话，要让他搞好团结。 这已经算得上是敲打了，显然吕达这种频繁调动新站区的人，让市里面都感觉有些过分了。你这是要搞团团伙伙啊，大家都是组织的同志，你搞远近亲疏？ 张元庆如今是大红人，吕达也不敢得罪，不仅在市里面服了软，在县委会上也让了步。 除了张元庆之外，包容的收获也很大。包容从组织部部长调动了一下，担任县委副书记。林青从政法委书记调动为组织部部长。这一轮调动中，除了武陵这个武装部部长之外，金太行、程何水、高泉都没有动，都是有些自身原因在里面的。 至于乡镇以及县局变动就大了，肖薇到了妇联之后，借着这个机会，江北市搞了一个干部交流，将原有常溪县的基层干部格局给打破了。 而新站区招商局一位副局长交流到了常溪县招商局，值得一提的是，这是鲍勇提出来的。不仅如此，新站区好几个科级干部，都被交流到了常溪县来。 甚至一位副科长调到了财政局，将吕达一直以来，想干却没有干成的事情都给干了。 张元庆这才见识了什么叫做权力的艺术，鲍勇自己上位之后，带动了一系列人位置调整。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虽然很多事情都是吕达拍板才能够实现的，但是鲍勇起到的作用，大家心里有数。 于是鲍勇这个昔日彭泰来手下横冲直撞的猛将，一跃而上之后，迅速积累了一定的威望。轻而易举就实现了常明云斗争多年，都没有实现的目标，那就是与一把手成为对等之势。 张元庆都不得不承认，抛开其中手段不谈，鲍勇是极为励志的。他步步为营，在每一个位置，每一个时期所做的事情，几乎可以说都在把控之中。 斗倒彭泰来，不仅为自己博取了机会，也讨好了侯泉年。和吕达的交锋，看似一胜一负，实际上每次结果都在他控制范围之内。 与叶俊的拉锯战，在最后关头完成了反杀。张元庆觉得自己跟着他相比，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随着鲍勇上位，常溪县又将迎来短时间的平静。只是张元庆也明白，这个平静不会太过长久。因为鲍勇有意拉进来新站区的人，让吕达的空降工作完成了大半，他绝不是只是为了讨好吕达而已。 鲍勇要继续延续本地派与空降派之间的斗争，借此团结住一批人为自己所用。 张元庆在占据常务副县长位置之后，不再过多表态，开始收拢战线。 正当常溪县时局平稳，全域旅游开发如火如荼的时候，一个女孩的到来，让张元庆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多个约定。 周依依放暑假了，她也没有打招呼，就带着行李跑到张元庆出租房门口等着。 有段时间没见，周依依越发的清秀，长发飘飘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味道。 第1123章 “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电话。” 张元庆虽然是责怪的口吻，但是掩饰不住惊喜。或许是爱屋及乌，他对周依依就如同自己家妹子一样喜欢。 周依依过来搂着张元庆的胳膊撒娇：“叔儿，不是想要给你惊喜么。” 周依依将他胳膊搂得死死的，张元庆身子有些僵硬，随后苦笑一声：“都二十岁的大姑娘了，还跟小孩一样。” 张元庆赶紧将胳膊抽出来，然后开门请周依依进去。 周依依进来之后，从自己行李箱里面拿出了一双小拖鞋，拖鞋粉白色的上面印了很多小兔子和胡萝卜的卡通图像。 进来之后，眼巴巴看着张元庆：“叔儿，我睡哪里？我到这里来，可不白吃白睡，今天开始家务活我包了。” 张元庆没想到她还想的挺周到，自己把自己安排好了。 “用不到你这个暑假工，在这里待两天，我正好请个假带你一起去京城。” 前段时间，郑瑶破天荒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让张元庆记得去学会参加讨论工作。言语之冷淡粗暴，让张元庆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答应这位干姐姐去京城看望她，结果这段时间又忙忘了。 张元庆赶忙约定了时间，正是几天之后。 周依依听说去京城，立刻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好啊，那我这几天可要好好表现。” 张元庆笑了笑，开始准备给她做晚饭。他自己在食堂吃过了，家里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周依依见状，又换上鞋跑出去买菜。 回来之后，周依依自然而然到厨房忙活。张元庆还真怕她把自己手切了或者烫了，好在到厨房看了一下，搞得还是有模有样的。 只见她拿出发绳将头发扎成了干练的马尾，无论是切菜还是炒菜都有些行云流水的味道。认真的侧脸，看起来精致如瓷器。 “你这长时间不见，在哪学的手艺？交男朋友了？” 张元庆有些好奇，周依依在家里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什么时候在厨房也能施展十八般武艺了。 他不由想到，自己大学的时候，有些女同学谈恋爱，搬出去住了，就开始学着给自己男朋友洗衣做饭。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一个个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小仙女，转身就能变成男朋友的贴心女仆。 周依依炒菜之后，就开始下面：“现在赵心怡没事干，上学期间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还让我搬出来和她一起住。我知道，她就是我爸派过来看着我的。你说说，我这天天被盯着，哪有心情谈男朋友。” 张元庆皱着眉头：“这也不对，哪能这么看着。上大学嘛，不就是享受青春时光么？” 周依依摇了摇头，好看的马尾晃了晃：“叔，你就别为我操心了，这也省了我不少麻烦。我也不想在大学里面谈恋爱，总觉得太过幼稚。” 张元庆想想也是，周依依心思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大概是跟年少的经历有关，跟着父亲也吃了不少苦。 “叔，你吃不吃，我下面给你吃？”周依依扭头，巧笑倩兮地看着他。 张元庆有点好奇她的手艺，于是点头说吃。 没一会，两人就在客厅里面一起捧着面碗吃了起来。 平时周依依吃饭的时候很斯文，不过和张元庆在一起，就显得不那么淑女了，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还在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面发生的事情。 第1124章 张元庆听着她的话，不由想到了曾经青葱的岁月。 吃完饭，周依依主动洗碗。张元庆就去自己房间，开始查阅邢东辉老爷子的那个学会。很奇怪，在网上基本上查不到跟邢东辉老爷子相关的信息。 之前张元庆在弄考核办法的时候，还专门查过邢东辉老爷子，查到了他不少头衔，是一所名校的教授。 可是现在搜，别说学会了，就连这老爷子的很多信息都没有了。残余了一两条信息，也是驴唇不对马嘴。 正在查阅资料，周依依端着一杯茶进来了。她身上还围着围裙，看起来倒有点可爱。 将茶放下来之后，周依依问道：“叔，你说我们去看瑶姐姐，要带点什么礼物给她？” 张元庆皱着眉头：“你这称呼有问题啊，你喊我叔，结果喊我干姐喊姐姐？你应该喊阿姨，这样才懂礼貌。” 周依依嗤笑一声：“叔，也许你是懂礼貌的，但是你不懂女人。我要是喊阿姨的话，估计瑶姐姐能够一脚把我从她家里踹出去。女人不论多大都是小姐姐。” 张元庆却不在意：“你不了解，郑瑶这个人根本对这种虚伪礼仪是看不上眼的。她这个人，脱离了低级趣味。” “叔，你真单纯，像你这个长相还有如今这个潜力，我劝你还是抽空了解了解女人，不然哪天会在女人身上吃大亏。” 周依依一本正经的说道：“女人如水，有些本质还是不变的。咱们就说瑶姐姐，人家冷是冷了点，但哪怕是冰水，她也是水。你把她当钢铁直女，人家肯定大耳瓜子抽你。” 张元庆抓了抓头，感觉这小丫头片子头头是道的。 “得了吧，早点睡觉，明天我让杨絮过来陪你。”张元庆想要将周依依打发走，毕竟两人年龄差距不大，这小丫头搞得跟小女仆一样在自己房间里面，家里也没有别人，容易出事。 周依依却一脸兴奋：“叔，我第一天过来，你好歹陪我聊聊呗。咱们喝点酒？” 张元庆一提到喝酒，不由想起这丫头毕业那次，喝多了抱着自己就亲。 他目光在周依依红唇之上停留了一下，赶忙说道：“喝什么酒，我现在戒酒了，快回去睡觉吧，没事干就刷刷短剧去。什么霸道总裁爱上你的，你们小姑娘就爱看那个。” “唉，没意思，叔我到你这里来，是想要跟你后面接触接触社会的。你跟我说说上班的事情也好，你这让我看手机就打发了，给我爸知道，肯定要说你。” 周依依不情不愿的被赶了出去。 张元庆心想，让你看手机还是好的，万一咱俩稀里糊涂的喝酒弄出点事情，你爸就不是要说我了，而是要砍我了。 张元庆第二天就打电话给杨絮，问她是否回来。杨絮却说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正在医院。 一听这个情况，张元庆关心的要去看她。杨絮也没有让他来，而是让他请个假先去京城，不要耽误了正事。 张元庆叹了口气：“准备带你一起去京城的，毕竟我跟依依一起出门不方便。” 杨絮笑着说：“你现在就是警惕心太重，以前你可不这样，大大咧咧的。是因为那个时候没谈恋爱么？” 张元庆心想也是，自己以前对男女大防上没这么拘束。无论是林钰到自己家里住，还是喝多了去殷桃家住，感觉并没有什么。 大概是小时候在村子里面长大，从小和身边人没啥边际感。例如小时候家里来亲戚，房间不够就挤挤，谁还没和表姐、表妹睡过？ 第1125章 同时，那个时候单身，心里潜意识没有把这些当回事。现在随着身份和年龄变化，再加上与杨絮定了关系，做事之前都要考虑她的想法。 杨絮猜到他心中所想，所以劝解道：“元庆，其实你不必如此，如果事事都想这么多，会很累的。你在别的地方，不去想不行。你在家里就放下心，我无论如何都会理解你的。哪怕真有什么事情，我也明白不是你的本意。 而且这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你这女人缘或许将来也是能够帮到你的利器，别为了这种顾忌，疏远能够帮你的人。往后的路，全是荆棘，多个人帮你，可能结果大不一样了。” 张元庆不由想到肖薇表妹那件事，他也没跟杨絮说，害怕她多想。此刻听到杨絮的慰藉，心里也有一种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骄傲。 “行了，那我带依依一起过去，你好好看病。有任何情况就跟我说一声，我立马回来。” 张元庆又关心了她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张元庆以参加京城举办的高质量发展学会培训为理由，用自己年休假请了假。 听说张元庆要去京城，吕达表面平静实际上心里有些敏感。京城代表什么意思，体制内的人都明白。 吕达面不改色问：“元庆同志啊，虽然现在县里发展改革任务很重，但是年轻人加强学习是对的。只是这个学会没怎么听过，你是怎么联系上的。” 张元庆将邢东辉老爷子的事情说了，就说是之前在县委党校听过他的课，后来老爷子拉他入了学会。只是近期一直在忙，没有过去。这段时间正好有空，所以就过去参加学会，感受一下新理念。 吕达问了学会名字，然后同意了张元庆的请假。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吕达打开电脑搜了搜，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最后得到消息，不由摇了摇头，看来是普通的民间协会，不然怎么可能什么都查不到呢。 张元庆请完假之后，就带着周依依坐飞机前往京城。 之前有人说过，在京城居住在什么区域能够看出你大概什么背景。其中有几个神秘小区还有一些比较关键的地段，都是光靠钱很难住进去的。 张元庆认为郑瑶应该住在那几个神秘小区里面，毕竟她的背景肯定非同一般，已经不用多说了。 没想到，郑瑶住在一个中高档小区，还是一个复式。 张元庆拎了一些常溪县的特产作为礼物，这些都是周依依帮忙挑选的，是一些对美容美颜的有好处的。 与郑瑶有两年多没见了，再见到她的时候，张元庆都不由感慨一声：“姐，你这一点没变啊，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 张元庆想的是，郑瑶也快四十岁了，确实和三十岁不到大姑娘一样。现在两人在一起，说是自己妹妹都有可能。 郑瑶却听了脸色一阴，呵呵了一声。 周依依看了好笑，自己这个叔还真是钢铁直男，女人最讨厌的就是皱纹和白头发。你就是夸，也不能这么夸啊。 周依依乖巧站了出来：“瑶姐姐，我是依依，您现在越来越漂亮了，看着跟我同学差不多。” 郑瑶听了周依依的话，这才露出了笑容：“还是依依会说话，快进来吧。” 郑瑶让两人进去，进去之后，从客厅来看，不大像女同志的房子。花瓶、字画，一些文艺品摆放着，像是一个老干部家。 第1126章 周依依的乖巧很得郑瑶的喜欢，不像是对待周强斌。郑瑶每次提到周强斌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带着一点不屑的口气。 这也不得不说，周强斌的人缘差点。大概是他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再加上性格阴狠，其他人不敢接触。郑瑶属于自身就有性格的，碰到周强斌这种阴冷的，如同火油碰到了冰水，就有些炸了。 但是面对周依依，郑瑶的喜欢是掩饰不住的。她知道周依依要来，也准备了礼物，是一块九宫八卦牌。这是藏传佛教的一种护身符。 郑瑶出手，肯定不简单。周依依也很惊喜，双手接过表示感谢。 “等一会，安士齐过来，让他请你们吃饭，我权当省一笔。” 郑瑶看着张元庆在打量家里的情况，随口说了一句。 张元庆听了之后也是愣了一下，之前他知道安士齐在舔郑瑶。后来也是冲着郑瑶的面子，安士齐对自己还是不错的，甚至亲自出马给自己帮了大忙。 但是郑瑶对安士齐一直没啥好脸色，现在能让安士齐请吃饭，证明两人关系近了？ 看到张元庆一脸疑惑，周依依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她一直跟郑瑶讨论一些女人的话题，还越聊越有兴致。 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看到了安士齐。安士齐敲门进入的，显然两人的关系还没想象的那么近。 安士齐看到张元庆之后，大步走了过来：“元庆，好久不见。” 张元庆和他握手，能够感觉到他的热情。于是笑着打招呼：“打扰安哥了。” 安士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以前就说过，只要你来京城，我肯定招待你。今天你来了，再忙我也要过来。听说你现在成长很快，已经当上县长啦？” “副的……”张元庆赶忙补充一下，不过又觉得这种补充没啥意义。在京城这个地方，别说副处级了，就是部级干部也都是一抓一大把。副处还是正处，在他们眼中都不算什么。 在地方上也许是多少人拼了命，多少阴谋算计才能够达到的位置，在这个地方，只能说是普通家庭和普通人。 晚上吃饭的地方在京城一个胡同里面的云贵私房菜，据说是有一定年头了，环境比较温馨。 以安士齐和郑瑶的级别，若是在地方上，就是星级酒店也是随便去的。在京城也就是吃吃小馆子，不过这里面的菜比较合张元庆的胃口。 小米鲊、黑三剁炒饭、大理酸辣鱼、红烧肉，基本上每一道菜上都有辣椒，口味比较重，用来喝酒再合适不过。 安士齐坐在郑瑶身边，关系似亲密又似疏远，张元庆一时摸不清两人什么关系。难道是友谊已上，恋人未满？ 倒是周依依看出了张元庆的疑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你别露出那么古怪的神情，人家是兄妹俩，同父异母的兄妹。” 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理解为什么安士齐跟舔狗一样，搞了半天是对自己这个妹妹爱护而已。搞得自己还担心，那几次在郑瑶别墅里面留宿，会不会引起不好的影响。 想通了之后，张元庆对安士齐也亲热起来。自己干姐的哥哥，那就是自己的哥哥嘛。如今的张元庆也是比较皮厚的。 安士齐带来的酒，是用不锈钢壶装着的，上面没有什么标签。 “元庆，咱们先干一杯再说。”安士齐端起酒杯就是一饮而尽。 第1127章 张元庆酒量也还好，一口就饮了下去。随后才开始聊了起来。 安士齐的工作性质，导致张元庆不敢问他具体情况。郑瑶那边从来不谈自己工作，反正级别已经是正厅了。 只是郑瑶的正厅和周强斌地方上实权正厅，还是有所不同的。她更多算是享受这个待遇，真要是去搞行政，也不可能给她直接入主哪个地方担任一把手的。 这就是履历单薄的缺点，没有基层一把手的经验，很难过渡到主政一方。 安士齐的级别也不知道有没有提到副厅，不过他还是正处的时候，周强斌跟他相处中，张元庆都能感觉到自己老领导对他的敬重。 或许是工作岗位的特殊性，也或许是他强大的背景。 两人对张元庆现在的工作都很感兴趣，张元庆只能把自己从江北离开到白彭镇，一路走来的经历说了一遍。 安士齐听了连连点头：“元庆，你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不过再往后就更加不容易了。考没考虑来京城待几年，或者去省里？” 张元庆看了一眼郑瑶，果然郑瑶露出了一丝冷笑，对安士齐冷嘲热讽：“就你这点水平，别在这里瞎指导。你认识元庆的时候，他还是正科，现在都到副处了。再有五年，他肯定超过你。” 安士齐被说得有些尴尬，可是一点火气都没有：“我们这边工作性质特殊，的确对基层管理不大了解。元庆你别听我的，多听你姐的。” 张元庆赶忙出面解嘲：“安哥和我姐那都是我家人，肯定是为了我好。我后面的路，也会慎重考虑的。” 郑瑶点了点头，她和张元庆打电话交流的多，所以对工作没有什么兴趣，反而关心他的私生活：“什么时候结婚，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是比较重要的。” 张元庆也有些挠头，他也想要结婚，可是杨絮一直在推脱。其实他也有些怀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只是在沿海出事之后，杨絮一大家子无私帮助，让他又深受感动。 面对郑瑶的问题，张元庆只能笑着说：“正在计划中，目前还没一个确切的时间。” 郑瑶闻言皱了皱眉头，周依依帮忙圆了过来：“瑶姐姐，我叔他现在忙于工作，杨絮姐估计也不想这么早就相夫教子，所以两个人准备再过过二人世界。不过两人关系基本上确定了，对我叔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在体制内，如果一直单身，的确会引起一些不好的非议。但是有一个固定的未婚妻，能够减少一些流言蜚语。 郑瑶直觉能够感到，这里面有一定的问题。不过她目光又看向了周依依，心里叹息一声，不急着结婚也许也是好事。 郑瑶似有意似无意的感慨了一句：“依依今年有二十岁了吧，也是一个大姑娘了。” 周依依大概听出了郑瑶话里的意思，笑了笑没有回话。 正在此时，安士齐又很不时宜的问了一个问题：“依依这一趟来京城，有没有想过去王家，毕竟你外公……” 话还没有说完，郑瑶一个白眼就把他瞪回去去了。郑瑶那目光中，明显带着怒意。 周依依笑容一滞，却没有别的表现，只是有些尴尬的说道：“安叔，这么多年了，外公不一定记得我了。” 安士齐欲言又止，郑瑶却说道：“依依，有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这几天你就跟我和你叔，我带你们在周边玩玩。除了过两天那个学会讨论之外，这几天我也请了假陪你们。” “谢谢瑶姐姐。”周依依嘴巴很甜，但是张元庆察觉到，她脸上闪过了一丝失落。 安士齐赶忙谈起了别的事情，他这个人看起来也无趣的很，聊闲天基本上都是国家大事或者社会热搜新闻。 好在张元庆现在也圆滑，无论他说什么，都能接得住，酒桌的氛围又热闹了起来。 吃完饭之后，安士齐付完账就自己回去了。张元庆和周依依都到郑瑶的家里休息，她家里的房间又多，再住几个人都行。 张元庆上了楼之后，就打电话给杨絮，询问她的身体情况。杨絮说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有些发烧吊水，经过检查没问题了。 张元庆只是奇怪，好端端怎么发烧住院？他觉得杨絮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可是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有什么必须要瞒着呢？ 思来想去想不通，张元庆起身出去给自己倒水。却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就看周依依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面。 此刻的她收起了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怜巴巴看着张元庆：“叔，我能去你房间聊一会么？” 看她这个样子，张元庆想起晚上安士齐所说的那个话，他本能觉得，周依依应该是想要提王家的事情。 第1128章 张元庆去倒水，周依依立刻起身，跑到楼上钻进了房间。 等张元庆拿了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周依依盘腿坐在床上，修长的两条腿折叠在一起，显得弹力十足。 张元庆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柔声说道：“怎么了，是不是安哥说的那件事。” 周依依点了点头，然后叹了一口气：“叔，其实我跟你来京城，没跟我爸说。我来的目的，也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实现我母亲一个愿望。” 提到周依依的母亲，在张元庆的印象里面，应该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周依依显然遗传了她母亲的气质，毕竟跟自己老领导周强斌气质迥异。 之前，张元庆也只是知道周依依母亲去世比较早，而且和周强斌家道中落有关。却没想到，周依依的母亲竟然还是京城这边的人。 不过仔细想想也合理，周依依的爷爷当年可是站在安北巅峰的那个人，以这样的权力和地位，周强斌这个独子受到关注肯定也非同一般。 以这样的家庭背景，完全可以配得上京城一些显赫人家的大小姐。周强斌年轻时候想必也不是现在这么阴沉，便是现在也能看出几许风流倜傥，估计年轻时候也是挺抢手的。 周依依提起了自己母亲，慢慢倾诉了起来。当年他们家道中落之后，周强斌的处境非常艰难。为了保全妻女，他一度想要离婚，让妻子带着女儿回到京城。 然而王家却不愿意接收她们母女，直到周依依母亲去世的时候，都没能见到周依依外公一面。 周依依提起自己母亲，眼睛里面泛着晶莹，露出了一丝伤感的神情：“为了这件事，我父亲和我外公这边彻底决裂。这么多年，我也从来不敢提这件事。但是我还是想要见见外公，替我母亲看一眼……” 张元庆听了这种事情也很难受，想到周依依母亲临终之前都见不到自己的家人，这大概给周依依留下了心理阴影。 自己恰好带她来京城，她估计原本只是抱有一些想法，可是安士齐那么一说，立马就勾起了她的心事。 张元庆闻言叹息一声：“依依，这个事情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 大晚上的周依依过来，不可能就是单纯的倾诉。张元庆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忙，只不过周依依外公家估计身份地位不一般，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方面能够出力。 周依依犹豫一下：“我想要让安叔联系我三舅，不过不是以我的名义，就以你的名义。我怕听到我的名字，他不会过来。我见他一面，如果三舅愿意帮忙，一切还有希望。如果三舅不帮忙，那就算了。” 张元庆抓了抓头：“以我的名义能约到么，你三舅是做什么的？” 周依依解释道：“他是农科院下属水稻技术研究所副所长，如果以常溪县农业种植这方面技术问题邀请他出来交流，再加上安叔的关系，肯定没问题。” 张元庆点了点头：“行，我明天一大早就联系安哥，他应该愿意给我帮这个忙。” “估计也就你能让他帮忙，除此之外就是我爸跟他开口，他也会想一想，毕竟我外公他们一大家子，有些古怪……” 周依依苦笑一声，将希望都放在张元庆的身上。 张元庆听到周依依这么形容，心里也觉得奇怪，究竟什么样的性格才能称得上是古怪呢。 第1129章 第二天张元庆就联系了安士齐，果然安士齐听到这个请求，在那边也顿了顿，随后说道：“我尽量试试吧，王家人从他们家老爷子开始，都不怎么跟人家打交道，跟外人接触比较疏远。也就这王家老三好一点，不像其他人那么冷。” 从安士齐的这番评价来看，王家人的人缘看来不怎么好，估计是不大好接触。不过想想周依依的母亲，临死之前都见不到家里人一面，可想而知这家人的冷漠。 有些人的冷漠是骨子里面的带着的，这些人未必有啥亲情。 要跟这样的家里人打交道，张元庆估计周依依会受到二次伤害。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我听依依说了一些事情，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但是依依想要为她母亲圆梦，所以我只想帮帮她。” 安士齐也说道：“那你就要好人帮到底，如果周依依跟王家人接触，你最好全程跟着。要是觉得不适合再接触了，就带着依依离开。这件事也要瞒着周强斌，给他知道自己女儿来京城找王家，心里恐怕不是滋味。” 张元庆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之后，郑瑶喊他出门。 郑瑶不是那种会自己在家做饭的人，带着两人出去吃京城的早点，特别让他们试了一下传说中的豆汁。 反正周依依是一口喝不下去，张元庆倒是什么都能吃，只是热的豆汁甜中带酸、酸中带涩，但是凉下来之后，就有一股泔水味，而且一旦想到泔水就吃不下去了。 郑瑶带着两人先去学会那边报到，学会的论坛准备在京城大学召开，选择的地方保卫比较严密，需要提前办理手续领取身份证明。 郑瑶出面，很多证明都简化了，可见她经常过来。 办完手续郑瑶带两人在附近逛逛，能看出来她兴致很高。张元庆想到她和安士齐同父异母，不用说也知道这背后有些不好说的故事。 特别是那次在省城遇到危险，被人盯上动用亡命之徒对付她。这件事能够不了了之，可见事情之复杂，涉及程度之高，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够想象的。 郑瑶的身份一定有些敏感，甚至她的存在，令一些人感到了威胁。 看看周依依，又看看郑瑶，这两个女人都是有着故事，大概这也是郑瑶对周依依喜欢的原因。 不过在下午时候，张元庆接到电话，跟郑瑶说自己和周依依晚上要出去一趟。 以郑瑶的聪慧，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她神情很复杂地看了一眼周依依，然后叹了一口气：“有必要么？” 周依依淡淡的笑了笑：“瑶姐姐，血浓于水。” 郑瑶沉思片刻，最后摸了摸周依依的头发：“你这个小丫头有灵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可以提供帮助。以你父亲现在的级别，王家也会掂量掂量的。” 周依依平静的说道：“顺其自然。” 张元庆听两人打哑谜一样，有些摸不着头脑。郑瑶看他懵懂的样子，露出一丝可惜的神情。 周依依心情不佳，先回房间了。 郑瑶才拉张元庆到一边：“你跟安士齐那傻子一样，忙活半天都不知道在忙啥。你觉得依依为什么要见王家人？” 张元庆皱眉：“不是为了圆她母亲的愿望么？” 郑瑶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愚不可及，她可不是为了母亲，是为她爸。你连这个都想不通，证明你还是着了相的俗物。” 第1130章 为了周强斌？张元庆愣了一下，随后才算想通周依依的意图。令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丫头心思这么深沉？ 不过如果郑瑶说的是真的，那周依依之前说的血浓于水，就不是说她自己与王家，而是与自己父亲，这也是她为此想要去见王家的原因。 周强斌现在位置很关键，他在得到林峰云的帮助之后，在天水市已经算是站稳脚跟，但是想要再往上一步就很难了。天水市稳健发展多年，想要做出很大成绩比较困难。 不像之前的江北，是出了名的不服管，周强斌将那里捋顺之后，于是顺利获得提升。张元庆知道原本按照他老领导的想法，应该在江北干满一届的，那个时候江北发展取得了实在成绩，能够顺势往上。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与侯泉年换防之后，只能按部就班等待机会了。现在天水市一把手比冯毅斐年轻的多，这按部就班就有的等了。 现在周依依想要借着与王家重新联系上，让王家继续支持她父亲么？ 张元庆没料到周依依会考虑这么远，以前是觉得她比较成熟，现在看来这丫头也继承了她父亲的政治智慧。 不过想到自己老领导的脾气，张元庆对此并不看好：“给我老领导知道的话，估计不会受嗟来之食。” 郑瑶却冷笑一声：“你才几年道行，周强斌怎么想是你能揣测到的？你不要认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的，周强斌的心思高你几倍。你所看到的，都是想给你看的。你这个程度，比起依依都差个档次。” 张元庆有点尴尬，他在关青允这些人眼里，已经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哪怕在常溪县也能挂的上号，可是到真正高段位的面前，差了不止一个等量级。 郑瑶补充道：“周强斌现在的处境，想要从市委书记过渡很难，他的目标是安北省城市长。如果顺利的话，他只要干一届，很有可能尽快进入副部，打开自己的上升渠道。所以他在这个时候，不会拒绝王家的帮助，更何况他也会体谅依依的良苦用心，不会赌一时之气。” 听到郑瑶的分析，张元庆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自己老领导固然做事刚猛，却也不是一味的刚猛。他也不止一次教自己，有些时候就要不择手段。 如果获得外界帮助，能够成为省会城市市长，他肯定不会放弃的，毕竟省会市长的意义不同，的确潜力无限。 如今安北省会一把手也退休在即，机会是真的存在的。特别省会城市市长也是正厅，对周强斌来说，在级别上是平调，在实际上是重用。 按照惯例，省会城市市长是个重要的跳板，不少人都借此顺利达到副部。要不然接任省会城市一把手，直接进入省委序列。要不然升为副省长或者去政协和人大。 只是这个机会不好弄，侯泉年可是虎视眈眈。闫文志绝不可能让周强斌骑在侯泉年头上的。 张元庆想到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不仅没有因为周依依这番心思感到不快，反而觉得这对父女都不容易：“希望王家能够看在依依母亲的份上，能够伸出援手吧。” 郑瑶说道：“希望能真的成功吧，毕竟周强斌若成了，对你有很大好处。你在周强斌心里分量很重，到时候会对你有所安排的。只是王家人一个个贼得很，没那么容易出手。” 第1131章 张元庆抓了抓头，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在老领导心里分量这么重，不过看郑瑶懒得再跟自己解释，就明白她是要自己悟了。 下午周依依一直在房间里面，等到准备赴约的时候才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白裙，头发也盘了起来，看起来和平日打扮有些不同，略显成熟了，不过依然很好看。 郑瑶看到之后，有片刻失神，然后掏出了车钥匙：“你们开我车吧，如果喝多了，就把车放那边，明天会有人开回来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开车带周依依过去。在车上的时候，周依依打开车里面的镜子，看了一眼然后戴上口罩。 周依依自顾自说道：“很多人都说我像我母亲，性格温和、信佛、聪慧，也不知道我这个舅舅和外公是不是这么看的。我今天穿的白裙，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穿的，没想到意外的合身。” 张元庆此刻明白郑瑶说的是对的，周依依这一番心思，已经远超要为自己母亲实现愿望。穿着自己已亡故母亲最喜欢的衣服，去见母亲曾经的家人，她此时此刻内心肯定是不好受的。 周依依看向张元庆：“叔，对不起，把你和安叔扯进来了。只是这件事，没有你们我很有可能连见面机会都没有。” 张元庆听出她语气中的歉意，柔声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我能帮到的，不会留余力的。咱们之间，就是家人。” 这话换做别人说，或许还有高攀的嫌疑，张元庆说这样的话，绝对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意思。毕竟，张元庆的成长前后，也一直离不开周强斌和他家人。 张元庆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定位自己在周家的身份，反正早已超越领导和秘书的关系，也超越了朋友关系。在张元庆心中，周强斌、赵心怡以及周依依，跟他浓厚的感情，与家人无异。 只是他也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在这偌大的京城，自己连只蚂蚁都不算。 车子开到饭店，两人进了包厢。张元庆给安士齐发了短信，正准备点菜，却发现已经都安排好了，就连单都买过了。 可见安士齐做事周全，可以说处处都考虑到了。 周依依没有再提自己母亲的事情，不过身上散发着一层阴郁。 二十分钟之后，门外听到了安士齐的声音，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当两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张元庆站起身，正看到周依依这位三舅，王信诚。 王信诚看起来很儒雅，周依依眉眼很像他。都说外甥像舅，也不无道理。 张元庆赶忙迎过去，与他握手。 “张县长，果然人中龙凤，能让老安如此推荐的人可不多了。” 王信诚跟张元庆客套的了一下，不过目光却被周依依吸引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又移开了目光，但是心里浮现出一股古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安士齐将门关上，然后一脸歉意：“老王，今天喊你来，其实介绍元庆还在其次，有个人想要见你，我觉得你也应该见见。” 王信诚闻言，立刻看向周依依，神情一变：“你……你是……” 周依依缓缓拿下口罩，露出了真容，眉宇间一丝浓浓的忧愁：“舅舅，我是依依。” “依依……你真是依依……”王信诚看到周依依这个打扮，这个面容，一时之间眼圈就红了，激动的走了过来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话。 第1132章 可想而知，周依依的相貌和打扮，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安士齐给张元庆一个眼神，两人识趣的走了出去。门里面传来周依依若有若无啜泣的声音以及王信诚安慰的声音。 出来之后，安士齐点了一支香烟，给张元庆也发了一支。 张元庆接过来，听着里面的声音，他低声说道：“我看依依她舅好像第一眼就差点认出依依，他与依依母亲关系很好吧。” 安士齐点了点头：“依依选择先见他是对的，老王和依依母亲年龄差距不大，所以感情较其他兄弟姐妹要好点。当初依依的爷爷出事，他也曾去过安北，只可惜被老爷子打电话生生喊回来了。” “为什么？就因为害怕被牵连？” 张元庆感到不能理解，他知道周依依爷爷出事的时候正要被调查，后来随着人死了，也没有再查下去。只是无论周依依爷爷怎么样，哪怕被抓了，跟他们王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做的那么绝。 安士齐却说道：“到依依爷爷的级别，很多事不好谈论了。王家的做法，从感情上看很难理解，但是在他们那个层面，很多事情并不看感情而是看利益。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你别说去扶，就是站在旁边都有危险。” 张元庆无言以对，他站在普通人视野是无法理解这种事的。他也明白，周依依爷爷那个级别一旦出事，很有可能牵扯到了更高维度的斗争。 到了那个维度，斗争的残酷性基本上不为外人道也。 等了一会，王信诚走了出来，将两人请回包厢。周依依擦着眼泪，显得柔柔弱弱的。 众人入座后，服务员开始上菜，也给王信诚和周依依调整情绪的时间。 等到菜上好后，安士齐让服务员退了出去，再度向王信诚表达歉意：“老王，我知道你家老爷子的规矩，但是依依也是我侄女，她想要见见你们，我也不忍拒绝，所以……” 王信诚端起酒杯：“老安，还有这位元庆兄弟，我要感谢你们。今天能见到依依，托你们帮忙。” 说罢，王信诚一饮而尽。 安士齐和张元庆看得出来他情绪有些激动，于是跟着一起喝了。 周依依没有喝酒，用白开水代酒。 “这么多年是我做舅舅的不对，从来没有去见过依依，如今依依主动找来，我很惭愧。” 王信诚说着自顾自喝了一杯。 张元庆见状，过去劝道：“您不要太过自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依依来京城第一个就要见您，证明她对您是非常有感情的。” 张元庆实际上是看不上这一家人的，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但是到了连亲人都不管的地步，那就不算是人了。 只不过他今天来是帮助依依的，也是帮助自己老领导的，所以只能一味说好话。 张元庆端杯子敬酒，然后说道：“依依跟我说过，她母亲有个遗愿，就是想要见见家人。她这一次来，想要为母亲达成遗愿。您是她的舅舅，应该能体谅她一片孝心。” 王信诚闻言虽然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下来：“依依找到我身上，这就是我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做老爷子的工作。” 王信诚也知道，这所谓的家人，最重要的还是老爷子。至于其他人，也是可见可不见。 看到王信诚答应下来，张元庆就知道今晚目的达到了。他又帮着依依一顿好夸，说她从小乖巧懂事，如今靠自己考上省内一流大学，成绩也非常优秀。 第1133章 王信诚连连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吃完饭之后，王信诚又和周依依聊了很久，这才在安士齐陪同下离开了。 等到王信诚走了之后，张元庆跟周依依一起下了楼。由于张元庆喝了酒，由周依依开车。 周依依开车时，已没有了戚戚然的神情，反而神色有些冷漠。 张元庆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开车。周依依考上驾照之后，应该没少开车，驾驶车子非常稳。 半晌，周依依才淡淡说道：“其实我母亲到死都是不瞑目的，她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她的亲人抛弃了她。” 相比较于周依依之前说的，她母亲临死之前就想见家人一面，张元庆觉得现在这个说法更加现实。 因为换做自己，只怕也是这么想的，被家人抛弃的痛苦，肯定是难以释怀的。 张元庆缓缓说道：“这样的亲人不配称为亲人，至少你母亲身边有你和你父亲。” 周依依没有回应了，她以自己去世母亲的名义作为筹码，只为了见原本的亲人，这种感受外人很难共情。尤其在她这个年龄，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元庆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是容易热血上头的青年，那正是谁碰我我干谁的年龄。若是给他碰到周依依同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委屈自己，不指着这帮家伙的鼻子骂就算不错的了。 车子开到郑瑶家门前，张元庆准备跟周依依下车。 突然周依依红着眼睛看着张元庆：“叔，借你肩膀给我用用。” 之前在酒店戚戚然的哭泣，其中演技要占很大一部分。可是现在这种可怜的样子，才是最为真实的。 面对这样可怜的周依依，张元庆这一次也没有多想，他将安全带解了之后，直接将她揽在怀里。 周依依趴在他怀里就哭了起来：“叔，我想我妈妈了……我想她……” 张元庆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只能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发泄情绪。 似乎被她情绪所感染，张元庆也有一种悲戚之感，他轻声哄着：“咱们不跟他们玩了，要帮就帮，不帮就拉倒。难道他们不帮我们，我们就没有路走了么？没有路我们就开路！我想你爸也是这么想的，看你受这样的委屈，心里更难受。” 张元庆在为周依依感到伤感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未来感到一种迷茫。周强斌在他心中，已经是强势的代名词。 甚至周强斌就是自己努力奋斗的方向，然而就连这样能够在自己人生逆风翻盘的人物，现如今为了关键的寸进，需要如此的艰辛，甚至看不到希望。 自己未来也会走这一步，自己又该如何？ 作为像张元庆这种农家子弟，真的能够走出一条通天之路么？ 周依依哭了好一会，方才云散雨歇，张元庆的外套自然都是眼泪鼻涕啥的。 将周依依送回去，张元庆索性洗个澡然后就穿了一条睡裤准备睡觉了。 刚要上床，就起了敲门声。张元庆打开门，看到同样穿着睡衣的郑瑶。不过郑瑶家里平时应该没人，睡衣风格也比较大胆，一身吊带真丝浅蓝色睡衣，行走之间两条粉腿若隐若现。 “好看吗？”郑瑶走进来毫无什么不适，拖过椅子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下摆滑落到一边，露出了没有穿丝袜的长腿，丝毫没有顾忌张元庆的目光。 第1134章 张元庆可不敢多看，他还记得以前因为自己眼睛多看，还被郑瑶教训过的。 他讪讪一笑：“姐，大晚上怎么过来了。” 郑瑶淡淡道：“我问问晚上什么情况，王老三有没有答应帮忙？” 张元庆将今晚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到周依依穿着自己母亲生前的衣服去参加饭局，饶是郑瑶这种生性冷淡之人，也神色微微一动。 她之前看到那白裙的时候就有所猜测，现在确定了猜测，不由叹息一声。 “依依已经做到她能做到最好的了，剩下就要看王家能不能看得上她爸了。” 郑瑶说着有些意兴阑珊：“若是周强斌能够再往上一步，依依也不用将亡母都搬出来了。情感只不过是敲门的筹码，王家最终看的，还是周强斌的潜力如何。” 张元庆皱着眉头：“以我老领导的潜力，还不算是佼佼者？” 郑瑶点了点头：“当然算，可是他们也要综合考虑。例如以周强斌的性格，他们的投资能否换来回报。同时也要考虑，周强斌现在面临的对手。如果对手太强，那么投资很有可能起不到作用。” 张元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听起来就像是做生意一样，可是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哪怕是沾亲带故，指望别人完全无私的帮助你是不可能的。 就像张元庆去求人的时候，固然两人是有着交情，不过交情只是一个渠道，也就是双方能够对话的一个平台。真正让人家帮不帮你，还是看你有没有什么与之交换的。 如果没有什么能交换的，那就要看你未来能不能付得起这个价格。这个就叫人情，一来一回有了信任的基础，那么就能够与之更加亲近。 说白了，这也是一种投资。 张元庆又想到了自己老领导，的确自己老领导的性格在那里，当年王家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不报复就能说是谢天谢地。现在指望王家将自己的资源，倾斜给他分毫，都非常难。 另一方面，周强斌的对手侯泉年也非常的强大。这个强大倒不是说他的能力如何，而是有着非常强悍的背景。 就算是周强斌的父亲还在，他也只能说是跟侯泉年相仿，甚至还未必有侯泉年影响力更大。因为父子是血脉的传承，而这边是一种派系权力的传承，双方完全不对等。 周强斌完全是逆风局，而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是逆风局。 张元庆站在这个角度再看，只觉得周依依的努力更加可怜：“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拦着呢，最后王家没有帮忙的话，依依肯定很难受。” 郑瑶却叹了一口，这一声叹息是给张元庆的：“你小子啊，悟性要是有依依一半就好了。依依能够去做这件事，就做好了这件事有可能完全不行的准备。 更何况，依依明白在王家人当年能做得那么绝，就未必能够被亲情打动。她为什么还要去做，因为用亲情撬动这一笔投资是非常划算的，可以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哪怕有一线机会，也要去试试。” 郑瑶说着，又借用了那句俗语：“雷打真孝子，财发狠心人。” 张元庆记得自己在白彭镇的时候，跟郑瑶联系时，她就曾经说过这句话。他原本认为自己就算硬心肠的人，但是无论是和周强斌比，还是与郑瑶去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再站在他们的角度，似乎就连王家的行为都能够理解了。冷酷到残忍的理智，凶狠到疯狂的进攻，坚韧到变态的心理防线，也是这些人能够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必备素质。 郑瑶跟张元庆又聊了一会，虽然时不时被讽刺几句，张元庆很珍惜跟郑瑶相处的机会。 聊到了半夜，张元庆还有些意犹未尽。 郑瑶忽然微微一笑：“要不然咱俩躺着聊？” 张元庆也不是雏儿，嘿嘿一笑：“那行，躺着趴着都行。” “去你的。”郑瑶笑骂他一声，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在张元庆腹肌上掏了一把：“给你看到现在了，我也不能吃亏。” 张元庆被她这撩了一下，也没当一回事。 第二天，郑瑶带两人继续出去玩。周依依仿佛已经完全放下了这件事，盘起来的头发也重新散了下来，依然洋溢着青春气息。 直到第二天晚上，张元庆接到了安士齐的电话。 在电话里面，安士齐告诉他：“今天我等了一天，王信诚已经联系不上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给他家老爷子关了禁闭。” 经过郑瑶的洗礼，张元庆似乎也理解了这些非正常的思维，他竟然没有感觉到意外，也没有感觉到愤怒。 张元庆只是冷冰冰的说道：“安哥，这件事你跟我说就行了，王家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想依依也不想再提起这一家人了。” 安士齐嗯了一声，不过随后想想又补充道：“这几天你跟着依依，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虽然说王家应该没那么傻，对依依进行威胁恐吓什么的，但是也要防止他们家那些神经病，特别是王家老四，听到这个名号就离远点。” 第1135章 张元庆听了之后，心里有些不舒服：“王家人这么霸道么？这个老四是什么人，神经病？” 安士齐苦笑一声：“王家老四叫做王青玉，是个十足的怪胎。这个女人在京城都是赫赫有名的，给她知道依依入京城，只怕会来找你麻烦。” 张元庆听了还有些不相信，这个人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找自己等人麻烦。 安士齐给张元庆解释，原来之前周强斌最早的联姻对象是王青玉，只是后来周强斌看上了王家的二女儿，于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王家四女儿在一起，这才改娶了王青玉姐姐。 从那之后，双方就算是结仇了，据说到现在王青玉都没有嫁人。 张元庆听了之后，苦笑一声：“的确是神经病。” “不过也没有那么巧的事情，王青玉现在常年在港岛那边，从事跨国金融。更何况，现在阿瑶也不是好惹的，就算是王青玉回来，未必敢在阿瑶面前撒野。” 安士齐又宽慰了一句。 张元庆不由感慨，自己这个干姐的大腿，还真是值得一抱。 跟着郑瑶玩了两天，等到了学会召开的论坛正式开始。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学会的全名叫做高质量发展学会，而此次高质量发展论坛是第二届。 张元庆没有接触过这类学会或者说论坛，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学会是什么性质的。之前邢东辉老爷子是提过，进入这个学会，还能够给他解决处级的问题。 可是偏偏在各个官方的网站上，都没有看到这个学会的存在。那么这个学会，要不然就是一个民间组织，要不然就是一个半官方的组织。 可是无论是哪个组织，只要不是事业单位，这个组织怎么可能解决处级的编制了？所以张元庆认为，邢东辉老爷子的本意，或许并不是解决编制，而是解决待遇。 如果是解决待遇那就好理解了，体制内如果真正按照死工资来说，体制内的收入并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高。 在最早的时候，公务编制甚至不如企业编制。只是在改革开放之后，公职权力不断放大，才导致了如今铁饭碗的吃香。 就是现在同等级别来说，国有企业的一些职务，收入远远高于体制内。只是你在企业内，哪怕是个正厅或者副厅，本地官员比你级别低两三个级别来找你，你也要客客气气。 这正是有些人开玩笑说官本位高于金本位。 张元庆和周依依一起跟着郑瑶算是来见世面的，当然与周依依不同的是，张元庆是学会的正式成员，虽然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学会的活动。 而学会的正式成员和非正式成员差距很大，这个论坛的举办在一个大型的会议室，四面都挂有电子显示屏。这些显示屏，可以用来播放视频或者ppt。 而正式成员是坐在居中大椭圆形圆桌边，非正式成员除非是特邀代表，像是周依依等人只能坐在后面的观众席。他们只有听的资格，并没有发言的资格。 张元庆坐在位置上之后，他看了看自己的左右，都是一些老同志了。左边的老同志一头白色的卷发，跟喜羊羊一样，不过他烟瘾很大，香烟几乎没有间断过。 右边的老爷子穿着很朴素，戴着老花镜费力看着会议材料。 第1136章 当然并不是所有成员都是老同志，严格来说，成员是按照老中青来设置的。只不过像张元庆这么年轻的，也只有四个人。 就这四个人，看起来也是一脸的书卷气，要不然是什么博士生，要不然就是学校的年轻教授，专门搞学术研究的。还有一些青年人是旁观者。 中年派就不一样了，有几个看起来都很威严，也不知道是不是公职人员。但是老年派最多，占据学会成员的八成以上。 这让张元庆甚至怀疑，这个学会有点像是夕阳学术团体。这种团体张元庆也是接触过的，以前他在江北市政府的时候，就曾经陪同一些老科协的同志去调研。 这些老同志的确对于科技发展有着别样的见解，毕竟能够到这个年龄还想着老有所为的，都还是有些情怀的。只不过，这些老同志的影响力还是有限的。 好在来之前，张元庆就怀疑这个高质量发展学会就是一个民间团体，所以对此没有过多的期待。大概这个团体在学术界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不过跟体制内的关系不大。 而当初郑瑶进这个学会很感兴趣，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是搞学术的。在学会的材料上能够看到，郑瑶如今是这个协会的副会长之一。 等到论坛即将开始的时候，邢东辉老爷子这才跟着几个中年人一起出现。张元庆看到他，也没有管其他人怎么看，起身就迎了过去。 在张元庆的心里，邢东辉老爷子是帮过自己大忙的，所以他非常尊敬，在心里当做老师一样的存在。 张元庆主动迎了过去，邢东辉看到张元庆也很高兴：“早就听郑会长说你来了，这两天准备去找你，不过听说你第一次来京城，就不打扰你了。” 张元庆呵呵一笑：“邢老师，我不知道您在京城，不然肯定早就去拜访您了。” 邢东辉身边的几个中年人看到他与一个年轻人这么热情，都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情。不过他们也没有做自我介绍，邢老也没有介绍他们。 反倒是邢老向身边人介绍了张元庆：“这是常溪县的常务副县长张元庆，也算是我的学生。” 周围人一听学生这两个字，神情有了变化。 张元庆倒没有多想，他觉得自己今天过来就是捧场的，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副处级，不过毕竟是体制内的身份。 所以张元庆捧了邢老一句：“邢老师客气了，在我心中，您一直都是我的老师。希望有空的时候，您多指导指导我，现如今常溪县发展日新月异，您的指导对我很有益处。” 邢老闻言哈哈一笑：“好好，论坛要开两天的时间，你晚上如果不嫌烦，就来找我。” “好，我一定来找您。”张元庆打完招呼就回去了，算是表达了作为学生的礼仪了。 只是张元庆觉得，自己跟邢老说话，邢老身边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好像自己的举动有些逾越一样。 “当前我国经济在高质量发展路上不断前进，要进一步深化改革开放，不断增强内生发展动力……” 论坛一开始，自然是邢东辉老爷子这位会长致辞。他并没有什么官话套话，只是提纲挈领的提到了现如今经济发展形势，强调了高质量发展的意义。 邢东辉老爷子的讲话水平和他上课一样，还是很有干货的。给张元庆的一种感觉就是，这个老爷子看问题很精辟，讲话水平很高。 第1137章 例如他在提到经济发展变化的时候，从需求方面、产业结构、动能结构去分析，哪怕是一个零基础的人，也能够听懂一些。 而且老爷子对于大政策抓得很准，你感觉那些政策就好像是他设计的一样，分析起来鞭辟入里、入木三分。 张元庆听得连连点头，而他却听到身边有呼噜声。 张元庆扭头一看，原来是坐在自己左手的老爷子，竟然坐在那里睡着了。 要不是看这位“喜羊羊”一大把年纪了，张元庆肯定要把他弄醒，说他两句。这个老爷子从开始开会的时候就在抽烟，刚刚才把香烟扔了，停下还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睡眠质量这么好，在张元庆看来，完全没有必要过来开会，在家睡觉岂不是香的多。 看到这位“喜羊羊老爷子”打呼实在有点过分，张元庆就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这位老爷子这才如梦初醒，睁开迷蒙的眼睛看了一圈，然后伸手摸香烟，结果他香烟早就抽完了。 张元庆从口袋里面发了一支给他：“老人家你提提神。” 老爷子奇怪的看了一眼张元庆，笑眯眯接过了香烟：“看你有点陌生，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学会的？” 张元庆说是一年前，老爷子有些奇怪：“一年前入会，上一次论坛没有看到你，你是找关系挂名的？” 张元庆心想，就这么一个民间团体，有啥好找关系的。不过想想自己也和挂名的没有什么区别，于是微笑一声表示确定。 老爷子自称姓刘，然后说道：“能在这个学会挂名，说明能量还是有的，你是哪里人？” 张元庆说自己是安北的，刘老爷子想了想，似乎想不出来，张元庆的背景。毕竟张也是一个大姓，同姓还是不少的。 此刻邢东辉发言完毕，随后高质量论坛会议由郑瑶来主持。郑瑶隆重介绍了莅临本次大会的各位专家、学者，并对各位专家、学者、老师和学生参加本次论坛表示了最热烈的欢迎。 张元庆注意到，郑瑶在介绍的时候，有几名老同志的来头不小，甚至有曾经部委的老领导。 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郑瑶当初坚持让自己挂名到这个学会里面来。别看这些老同志是曾经的领导，可是现在仍然在体系内有相当的影响力。 能够与他们共同参加这个学会，或许将来通过这个渠道，能够跟他们熟悉。也不知道郑瑶这两年从副厅提为正厅，是不是就有这方面的关系。 后面就是逐一开始发言，在发言中，张元庆才发现这学会之中还藏龙卧虎。邢东辉老爷子身边有个人中年人，竟然是某大型国企的一把手。 这位一把手解释了五大发展思维，政治思维、实业思维、国际思维、社会思维、人性思维，阐述了如何结合国家战略，及时调整企业的发展战略，成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践主题。 还有一些专家立足当前发展实际，通过分析指出，工业化、城市化和住宅商品化对经济发展功不可没，是经济发展的引擎和基础。我国人口众多，幅员辽阔，经济总量巨大，新型城镇化必将带来一轮新的、巨量的基础设施建设投资。 让张元庆惊喜的是，在这个论坛上发言的人，的确没有一个是庸才，大多都是有鲜明的观点。 第1138章 张元庆拿着本子一直在记录，听到精彩处的时候，还会停下来好好消化一下。不过后面的一些发言，就偏向学术了。 有的是用什么模型来解释经济，对于张元庆这种文科生来说，简直就听不下去。还有些发言，一口一个专业术语根本不是给外行听的。 至于张元庆身边的那位刘老爷子，他也不一般。等到他发言的时候，他的主题就是统筹安全与发展。他提到了当前比较尖锐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安全生产问题。 这位老爷子对当前的安全体制进行深入浅出的分析，指出发展和安全是一体之两翼、驱动之双轮的关系。他也没有过度强调安全，反而在发言最后提到，在实践中，要把握发展与安全合适的“度”，努力实现发展和安全的动态平衡。 在发言的过程中，这位刘老爷子基本上没有拿出什么稿子，完全是自由发挥。能够发挥到这个程度，说明老爷子固然没有写稿子，但是稿子已经在心里了。 张元庆不得不感慨，不愧是一个老杆子，只怕论文都在心里了。 等到刘老爷子发言完毕之后，就轮到了张元庆发言了。 之前张元庆就准备了一个发言稿，哪怕是到这个民间团体来，他也是严阵以待。这是自己第一次以学会成员的身份参加论坛，总不好让邢老太过丢人。 但是让张元庆就这么谈理论，他又觉得显得太傻了。跟这些各个领域的专家来比较，自己那一点学识，还是差得太远了。在他们面前卖弄，无异于自取其辱。 于是张元庆索性抛开了经济专业，他的发言围绕着实用性而来。 “刚刚我听到各位老师、专家的发言，有些令我受益匪浅着，有些让我云山雾罩。说来不怕大家笑话，我自身就是一名县区干部，常年的工作中，我感受到了一对矛盾，那就是一线对于理论指导的渴望与高端理论无法服务于一线实践的矛盾。” 张元庆说着，也丝毫不客气的说道：“例如刚刚我听到有些专家教授的发言，就让我这位来自于一线的基层人员，听得云里雾里的。那些经济模型，恕我直言，我们都听不懂，那么怎么指导我们呢？” 张元庆这番话，直指刚才一些高谈阔论的专家学者。 张元庆倒是没有看到，在他发言的时候，郑瑶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吃惊。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子竟然在这个会议上敢于大放厥词。 张元庆却觉得，既然开办这个论坛，就是应该凝练一些好的做法和经验，再进一步的话就是要搞出一些适用于一些的理论。 否则的话，那些高端的理论就是在象牙塔之上，始终没有发挥的真正的作用。 这也是他在基层工作最大的苦恼之一，张元庆本身就是搞经济发展、招商引资工作的，他之前为了充电，也看了不少书籍。 却发现有些理论过于追求怪异，例如怪诞心理学之类的，虽然说是有一些启发意义，但是对于指导工作还是有所欠缺。 想要探索出一些行之有效的理论，张元庆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所欠缺的。他发现这个学会的很多学者水平还是很高的，只不过他们太过强调学术问题，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第1139章 张元庆侃侃而谈并且举了一个例子：“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诗，以通俗平易、浅近易懂著称，受到后世很多模仿者及普通读者的追捧。 白居易写诗，有一个很流行的故事，说写完后都要先念给一个文盲老妇人听，如果老妇人能听懂，那这首诗就算写成了，否则就要拿回去重新修改。” 张元庆毕竟是文科生，举例子也只能想到这些。不过他注意到，在自己举例子的时候，不少人显得有些抵触。 于是他话锋一转：“当然不代表文盲都能听懂的就是好诗，白居易被称为诗王。但是历史上也有诗圣，那就是杜甫。他的诗并不那么好理解，一个无边落木萧萧下，真正展开来赏析都能写成一篇文章。 不过我认为，经济发展真正要落实到基层，才能算是真正的发展。在这个领域，杜甫少一些，白居易多一些。咱们的理论，在高度凝练之后，要融会贯通，做成大一统理论。为什么要大一统理论，因为大一统理论是普遍真理，更加方便理解和运用……” 张元庆说着又列举了一些县域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一些尖锐问题，从基础理论、重要机制方面去深入思考，提出需要解决的一些理论问题。 由于每个人的发言时间都是十分钟，张元庆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就超时了。 郑瑶也不好提醒他，只能隐晦做了一个看手表的动作。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没有想到的是，张元庆说完之后，邢东辉很感兴趣问了张元庆几个问题。这些问题，都是与县域经济发展相关的。 张元庆对答如流，毕竟这些都是自己的工作，他觉得提出来，也能够促进后来者的思考。 邢东辉并没有评价张元庆的发言，这个既然是交流论坛，那么就没有对错。 不过张元庆发言之后，身边的刘老爷子却低声问道：“你是县长？” 张元庆只能向他解释，自己是常务副县长。 刘志闻言哦了一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吃惊的。别看在江北市，张元庆这个三十岁不到的副处，相当的令人吃惊。 但是在京城这个地界，或者放眼整个体制内来说，还有一些人起步就是副处的。 不过刘志却对张元庆提出的大一统理论有些感兴趣，张元庆向他解释，所谓的大一统即是指尊崇一统，比如历法、政令、国家、民族、思想、礼仪、度量衡。 秦始皇最大的贡献就是大一统，统一了文字、度量衡等。张元庆认为在经济发展的领域，也应该大规模或大范围的统一理论，这样能够更好促进基层经济发展工作的进步。 刘志点了点头：“你这个娃娃，年龄虽然轻，但是念的是真经。再给我一支香烟抽一下。” 张元庆闻言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位老爷子是真的欣赏自己的发言，还是只是套话找自己要香烟。 张元庆把自己身上的香烟拿出来，全部都给了这位刘老爷子。 刘老爷子香烟一续上，立刻思路就清晰了，对张元庆提出的一些问题，给予了解答。 张元庆觉得这位老爷子挺好玩的，于是跟他说了一会。 论坛交流持续了一天时间，晚上就是学会提供的自助餐。 张元庆和周依依凑在一起，就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晚餐是自助餐，不过自助餐空了几张大桌子，这些大桌子就是学会的中心成员。 例如邢老爷子那边，就聚集了不少人。一些看起来身份不简单的中年人，都聚集在那边，向这位老爷子探讨问题。 郑瑶和几个副会长在另外一张桌子，那里聚集更多的是学会的成员。 张元庆则是和周依依坐在角落，自顾自的吃着学会提供的自助餐。 周依依低声说道：“叔，你今天的发言真帅。我还认为在这些大家面前，你会显得有些拘谨呢。没想到，你发挥这么好。” 大家？张元庆顿了一下：“哪里有什么大家，不就是一些学者么？跟他们交流，为什么会显得拘谨？” 周依依愣了一下：“叔，你不知道这个学会是干什么的么？” 张元庆一脸疑惑：“这不就是民间团体么？” 周依依无语了片刻，她终于知道，自己这个叔叔为什么能够这么淡定了。不过想想也是，以张元庆的经历来看，他肯定不了解什么叫做智囊机构。 还别说，很多哪怕是体制内的基层干部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智囊机构。 周依依想了想，跟他说道：“叔，你也别多想，以后要经常过来参加参加这个学会的活动，这里面的人大多都是比较厉害的。” 周依依心想，邢东辉老爷子和郑瑶都没有跟张元庆说的那么清楚，想必是有原因的。 以张元庆的级别，如果给他知道，今天开会的那几个中年人中，有几个是和闫文志平起平坐的，只怕他还不好施展。 两人吃了一会，就有一位学者来代替邢东辉老爷子邀请张元庆过去。 周依依赶忙给他一个眼神，让他直接过去。 于是张元庆端着餐盘就走了过去，坐在了邢东辉老爷子的身边。 看着张元庆坐在老爷子身边丝毫不怯场，甚至跟那些人侃侃而谈，周依依就觉得有些想笑。 自己这个叔叔，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第1140章 实际上张元庆也觉得有些不对，邢东辉只给在座的几个人介绍了张元庆，并没有向张元庆介绍在座几个人。 张元庆看在座几人谱都挺大，只是他没有多想。 邢东辉对张元庆下午的发言先是肯定了一番，然后说道：“让你来参加会议，更多是大家交流学习。你这一番话，可得罪了不少人。” 张元庆笑着说道：“邢老，如果搞学术还要讲人情世故，那么是不是研究理论的人，也要看看会不会犯领导忌讳么？咱们既然是理论探讨，不仅要结合实际，更要追求真理。 再者说，我也没说那些搞的比较高端的专家们说的不对，他们弄得东西或许就像杜甫的诗一样名传千古。只是对当下来说，对我这种一线人员来说，理论不仅要高大上更要解渴。” 对于张元庆的话，在座的几个人中，有一个中年人淡淡说道：“好一张利嘴，那我问问你，所谓的大一统理论又是什么鬼？” 张元庆想了想回复道：“以史为鉴，为什么张居正一条鞭法能够为明朝续命近五十年？虽然说一条鞭法有利有弊，但是给人启发还是很大的。我认为一条鞭法最厉害的地方是简化了程序，将原本复杂的赋税变的简单、易操作。 这样的制度能够很快下沉到一线，那些没有念过书的衙役也知道怎么去操作，老百姓也懂你说的是什么，这样如果有官府乱作为，老百姓也不答应。咱们的理论，最终会转化成制度、政策、措施，如果理论太过高端、复杂，那么话语权就在上层，基层又要如何执行？” 张元庆知道这些人估计不少都是理科出身，跟他们说经济学理论，自己肯定是干不过他们的。但是自己是文科生，那就借用历史上的故事。 更何况，借古鉴今更加能够让人理解当下。 没想到有一个圆脸中年人露出微笑的神情：“张县长对明史也有研究么？” 张元庆抓了抓头：“各位老师，我这个人看书不求甚解，都是一些碎片化的知识。不过我觉得有借鉴的，都会有点印象。” “嗯，好读书不求甚解？不错，比不读书要好。多看书，有利于眼界拓宽，能够感觉到张县长家学渊源，书香门第？” 圆脸中年人好奇的继续追问，看来他对张元庆的背景很感兴趣。 张元庆倒是没有什么，直白说道：“老师过奖了，我就是农村子弟，父亲是木匠，母亲是普通的家庭妇人。” 圆脸中年人微微一愣，继而点了点头：“寒门出贵子，张县长未来大有可为。什么时候我去常溪县看看，看看张县长的治理水平。” 听到圆脸中年人这么说，其他人都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 张元庆听对方有空过来，就盛情发出邀请：“那您来的时候打我电话，我一定好好招待您。我们常溪县别看是小地方，那可是未来的安北明珠。” 张元庆这也算是职业病了，有机会就推广推广常溪县。他不仅提到当前常溪县的发展，而且将未来常溪县的发展规划也抛了出来。 一口一个安北明珠，一口一个优良的营商环境，将这个原本的理论探讨氛围，成功带偏到常溪县推介上来了。 “我们常溪县欢迎大家来做客，来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 张元庆想起来自己之前找人定制了名片，于是给在座的诸位一人发了一张。 第1141章 那些接到名片的人，都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情。圆脸中年人直接笑了：“好好好，这名片我一定珍藏。” 圆脸中年人说着直接把名片收进了钱包，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收了。 邢东辉看到张元庆这个样子，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笑意，等到张元庆发了一圈名片之后，就让他离开了。 张元庆走到周依依身边坐下之后，又开始吃了起来。 周依依一脸佩服地看着张元庆：“叔，你真厉害。” “有么？”张元庆仍然是一脸懵逼，“难道那几个人，你认识？” 周依依呵呵一笑：“不认识，看起来应该挺有身份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估计是哪个学校的教授吧。” 周依依跟着后面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过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随后一天，张元庆又被安排发言了一次。这一次他没有针对别人的问题，而是以常溪县为例，谈起了产业发展。 说的东西也非常实在，都是实际工作中碰到的情况。特别是针对常溪县这样典型的农业县如何发展成为旅游县，需要深入思考的问题。 在张元庆发言之后，还接受了一些学会成员和前来参加的学者、专家提问，他坦然交流。对于一些人比较犀利指出存在问题的，他也坦然接受。这份风度，还是最终收获了一致掌声。 论坛结束当天晚上，举行了晚宴。这一次是郑瑶带着他认识了一圈人，其中好几个青年人竟然是部委的，虽然没说级别，但是气度极好。 张元庆立刻态度就显得拘谨了些，反倒那些青年人对张元庆很友好：“张县长，你这三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真是佩服佩服，跟你学了很多，有空我们去常溪县交流。” 张元庆脸色发苦，这些部委的人来自己这边，这不是添乱么。他也不能拒绝，连连点头，不过这一次很识趣的没发名片了。 郑瑶看张元庆这样，嘴角含笑。等敬了一圈酒之后，这才对张元庆说道：“怎么了？昨天指责人家假大空的勇气怎么没了。” 张元庆这才隐隐猜到这个学会估计有些不简单，他抓了抓头：“姐，这个学会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藏龙卧虎的。” “就那几个年轻人算得上龙虎？真正的龙虎，昨天跟你一起吃自助餐的，不过你表现不错，还给人发了名片。估计这几位大佬都记住你了。” 郑瑶含笑说道：“你小子运气不错，就连我都托你的福，能够在这个地方立足。经过这几年的积累，对我进步很大。” 张元庆听了郑瑶的话，露出古怪的神色：“姐，你不会要提拔了吧。” 郑瑶没有瞒他：“提拔不至于，却会换个地方，你觉得我去哪里比较好？例如去安北？” 张元庆呵呵一笑：“干嘛去安北，你直接来江北算了，把侯泉年那家伙路堵死，我以后就有大腿抱了。” 郑瑶笑了笑：“你小子的潜力不亚于任何人，现在也初具气候了，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张元庆好奇问道：“那你准备去哪，部委？” 郑瑶没有回答，露出了一丝深思。 …… 学会高质量发展论坛结束之后，张元庆和周依依就准备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周依依却拉着张元庆去京城一座寺庙上香。张元庆知道她有这个信仰，难得来一趟这么远，而且京城附近的寺庙都非常有名的，去一趟就当散散心了。 第1142章 依依选的一个寺庙并不是很有名，不过她专程跑过去，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讲究。 到了寺庙之后，周依依神色一变，虔诚的慢慢向里面走去。她取了九柱香，左手拿香右手拿烛，点上之后恭敬的上香。 张元庆是体制内的，自然不能和她一起去上香。不过由于之前跟周依依去过几次寺庙，隐约知道周依依这是祈福。烧香祈福一般是三炷、六炷和九炷，三炷为自己祈福，六炷为两辈人祈福，九炷为三代人祈福。而十三是一个极致，十三炷香就是功德圆满的高香，一般不会烧的。 张元庆不由思索，周依依烧三炷香是为三辈人祈福。难不成在这之上，她还在为自己外公祈福？ 上香之后就是叩头，周依依一举一动都极为虔诚，有着一种特殊的美感和节奏。 等到叩头之后，周依依拿出了一个红锦囊递给了一边的穿着僧袍的大师：“大师，这里面是我一位长辈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请您帮忙。” 说着周依依又递上了随喜也就是红包，大师双手合十接过：“善哉。” 周依依又抽签，抽了一支上上签，她送去解签。 大师接过签，看了一眼她和张元庆，然后微微一笑：“这位女施主是想要问姻缘么？” 周依依脸色微微一红，不过摇了摇头：“大师我想问问我一位很尊重的长辈，他的身体和生活。” 大师点了点头，看了下签文，里面有暖阳初升、春归人笑语皆柔等语句。 大师说道：“这上上签自然是好的征兆，预示祈求一切事情都能平顺顺利，生活充满温馨和幸福……” 大师说了很多，周依依一直认真听着。 张元庆也摸不清周依依在做什么，按说她与王家应该没有什么联系了，她怎么好端端跑来给那位不愿意见她的老爷子祈福。 张元庆不由感慨，这丫头做事，就连自己都看不懂了。 等到祈福结束之后，周依依这才对张元庆轻声说道：“叔，我们走吧。” 张元庆这才如同保镖一样跟着她，不过在出门的时候，他看到门边的大师，开玩笑问道：“大师，你看我跟佛有缘么？” 那个大师看了他一眼，双手合十：“只要心念慈悲，便与我佛有缘。” 张元庆听了不由感慨，看来自己这佛缘还是有地域限制的。在安北的时候，可是人家说自己很有佛缘的。 周依依嗔怪的看了张元庆一眼，将他拖走了。 两人出门上了车，周依依却没有急着走，她深深看了一眼寺庙，然后和张元庆说道：“叔，你知道你为什么不信佛么？” 张元庆皱了皱眉头：“我这个人没啥信仰，做事只要无愧于心就行了。” 周依依笑了：“叔，这就是为什么你什么都不信，因为你没有做亏心事。亏心事做得越多，越信这个。毕竟他们做的事情，只有佛祖能原谅他们。” 张元庆却摆了摆手：“你可别瞎说，还有很多人是没有办法，只能寄托于神明庇佑。还有一些人只是心怀美好愿望而已，要是按你的说法，岂不是你也做了亏心事？” 周依依笑而不语：“反正没对你做过亏心事。” 两人说着就开车离开了。 两人却不知道，当他们离开佛寺的时候，从一个角落处，走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耄耋之年，穿着一身唐装，戴着一副茶色的眼镜，将他的眼神深藏。 第1143章 老人身边正是王信诚，他扶着老爷子，看着离开的车子，叹了一口气：“爸，你都来了，为什么不见一面么？依依来这个庙是有寓意的，她母亲在京城的时候就经常过来。我觉得依依这个孩子，太可怜了。” 王老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茶色眼镜挡住了情绪，他淡淡说道：“送我进去，好久没有跟慧云大师聊天了。” 王信诚扶着王老进入，看似就他们两个人，不过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些穿着便衣的男女远远跟着。这些人看起来就不是很简单，始终和两人保持距离。 等到两人进去之后，有一位身穿袈裟的大师等在殿外。 “王施主，很久没看到你来了。”慧云大师主动上前，态度很是恭敬。 王老微微一笑：“最近身体抱恙，所以没有过来。可是今天突然身体转好，我想应当是有人在保佑我吧。” 慧云大师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王老说道：“刚刚有一位晚辈过来，我想要知道她进来之后做了什么？” 慧云大师这才明白过来，找人叫知客僧过来。 知客僧过来之后，王老温声询问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进来，他又把周依依的相貌说了一番。 由于人是刚刚才离开，知客僧当然知道是来祈福的。 一听说祈福，王信诚就有些激动，他让知客僧叫殿内的大师过来。殿内大师说道：“刚刚有一位周姓的女施主说是为她一位尊敬的长辈祈福。” 说着，大师拿出了周依依的锦囊。王信诚赶忙接过来，打开一看，当即眼圈就红了。因为里面的生辰八字还有姓名，正是自己家老爷子的。 甚至周依依为了怕引起不好的影响，所用的名字是老爷子曾经用过的一个名字。王信诚心都快碎了，多懂事的孩子啊。老爷子甚至都不见她，她却有这样一片孝心。 慧云大师等人见状，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打听，先各自散开了。 唯有王老的神色越来越冷，看着自己儿子的样子，他缓缓叹了一口气：“信诚，你觉得周依依怎么样？” 王信诚毫不犹豫回答：“依依这孩子跟她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善良、温和、孝顺、懂事……我看到她，就想到了她母亲……” 王老缓缓叹了一口气：“周依依这孩子，其形似母，其心似父，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周家三代尽出人杰，是我当年没有想到的。” 王老说到这里，也不由生出感慨：“当年，周家出事之后，我看周强斌这个花花公子不堪大用，所以断定周家到此为止。于是才让你们不要再去安北，避免惹火上身。 可是后来周强斌进入仕途，手段完全不亚于他的父亲，我当时就有些后悔。但是周强斌此人心性阴狠，既然王家得罪了他，想必他未来也不会有所感恩。现如今看到这个丫头，我有些害怕了。” 王老说到害怕的时候，王信诚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王老沉吟良久，方才说道：“周强斌如果需要帮助，那就给他帮助。但是跟他说清楚，周依依此生不准入仕途。” 王信诚听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父亲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周依依不能进仕途，自己父亲在害怕什么？这位叱咤风云多年的巨擘，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王老估计自己这个儿子听不懂，他缓缓说道：“周依依若是有一天入了仕途，潜力之大不敢想象，有可能王家会被斩草除根。” 第1144章 听了这话，王信诚心里一颤：“爸，你是不是言过其实了？依依这孩子打小就懂事，而且她和她母亲一样心地善良，她专门来寺庙为您祈福，您怎么能这么想他。” 王老对此只是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儿子只怕永远都想不通。王老却能感觉到，哪怕他与周依依没有见面，但是这丫头从进京城开始就布局。 那一套寻亲的戏码看似粗糙，可是透露了很多信息。这些信息王信诚他们看不懂，他却一清二楚。刚开始只是觉得这孩子有些心思，说不定是个材。 直到他看到自己的生辰八字，才真正感到害怕。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心思已经到了，能够预判他的预判，甚至时机、地点把握的恰到好处。 王老觉得，周依依祈福只是表面文章，真正的想法只有这丫头和自己心里明白。 若是此女入仕途，很有可能是王家的灭顶之灾。结仇容易，解仇难。 王老叹息一声，忽然又问道：“跟着依依的男人是谁？” 王信诚皱了皱眉头：“好像是江北哪个县的副县长。” “看起来很年轻，就能达到这个级别？你找人去查查，我要这个年轻人的全部资料。” …… 从京城离开之后，周依依又变得活泼了起来。以至于，张元庆都不知道哪个是她真实的样子。不过看到她完全放松下来，心里也替她高兴。 张元庆不由想到离开京城之前，郑瑶对周依依的评价，这孩子难怪周强斌不放心，要让你看着，你小子要好好引导。 张元庆心想，就凭郑瑶说得那些，自己到哪能引导周依依。自己在体制内打拼多年，自以为有了不小的进步，在这丫头面前，感觉被碾压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天赋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有些人天生敏感，他接触一些很小的事情，就能够触类旁通。 周依依自身天赋不错，再加上与父亲相依为命中，经历了一些险恶，所以做事远远超过普通人。也不知道这丫头，以后能长成什么样的妖孽。 周依依扭头看向张元庆：“叔，一路上你怎么老是看我，发现我越来越漂亮了？” 张元庆笑着说道：“漂亮，要是在我念书的时候，你这也算是校花了。” 周依依嘿嘿一笑：“干嘛说算啊，我就是校花好不好。特别是有些人隐约知道我背景之后，现在我可是炙手可热的知名校花。” 听到周依依拿这个打趣，张元庆不由想到了过去和夏瑾瑜的事情。那个时候，夏瑾瑜也是这样。追她的人那么多，最终却跟自己走到了一起。 周依依的背景，可比夏瑾瑜要强得多了。不过这丫头应该做不出来，跟一个穷小子爱得死去活来。 不过这也是一种可悲，一个人太聪明了，就会觉得没意思。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大学生跟一群初中生相处，忍不住就会有居高临下之感。 让一个大学生跟初中生爱得死去活来，想想也不可能。 两人回到常溪县之后，张元庆索性让关青允把赵琤燕喊来，让她陪着周依依到处玩玩。 关青允是跟着张元庆去过周家的，知道这位可是市长千金，自然是连忙答应下来。还别说，赵琤燕文化底蕴深厚，让她带着周依依，是一件好事。 而周依依也对赵琤燕比较感兴趣，两人到处转转，交流读书心得或者赵琤燕教她跳舞，相处的非常好，也让周依依假期较为充实。 张元庆放下这边，没有急着回去报到，而是去了江北市。杨絮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让他心里有些不放心，特别是他在杨絮家吃饭的时候，杨絮父母表现也有些怪异。 张元庆害怕杨絮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故意不跟自己说。于是开车回了江北，到了江北这才打电话给杨絮。 杨絮接到电话之后，欲言又止，张元庆有些生气：“你到底在哪，现在给我说地址。” 杨絮只能说了一个医院，是一个妇幼保健医院。 张元庆有些发愣，怎么好端端住到这个医院去了，难道是有了？ 张元庆赶忙开车去了妇幼保健医院，在医院门口就看到了杨絮。杨絮好端端的，也没有穿病服。 张元庆打量了一下她，这才说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自己住院了，而且还在这个地方。难道之前有了？” 因为两人已经确定关系了，所以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做啥安全措施，真有了也正常。 杨絮听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是，是殷桃有了。” “嗯？”张元庆听了一愣，殷桃怎么好好的，突然有了。 特别是现在殷桃和杨絮住在一起，自己每次回去，都能见到殷桃。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找了男朋友什么的，怎么会突然怀孕。 而且未婚先孕，多少是有些冒风险的。 张元庆皱眉问道：“孩子父亲是谁，我去找他。” 杨絮犹豫了一下：“我也不大清楚，这个事情，只能问她自己。不过她这两天状态不大稳，而且情绪也不是很好，你先别提这个事情行不行？” 张元庆闻言，也只能点了点头。 第1145章 张元庆调整了一下情绪，跟着杨絮进了医院。殷桃正在养胎阶段，杨絮说她已经两个月了。 到了病房，看到殷桃正在睡觉，神情平静。 杨絮解释道：“这两天她孕吐的厉害，一直都在吐，刚刚睡了会。” 张元庆有些不能理解：“这么多天，就没有看到有什么人来探望她？” 杨絮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苦笑了一声。 张元庆看着殷桃躺在那里，平静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张元庆从病房走出来，打了一个电话给裴碌。 裴碌接到电话也有些意外：“元庆，你回江北了么？” 张元庆开门见山问道：“裴总，有个问题我想要问你，我妹子殷桃平时有没有和谁比较接近？特别是和异性。” 裴碌闻言有些诧异，他说要先去了解一下情况。毕竟殷桃在海云集团里面，也只能算是一个中层。在这个集团里面，就是高层，裴碌也不是都能了解的。 大概等了有十几分钟，裴碌才打电话过来：“元庆，据我了解，你妹子平时就是负责办公室工作。在公司里面，人际关系是非常简单的。” 张元庆继续问道：“她有没有什么上司或者客户，跟她关系不错的。” 张元庆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殷桃是被人骗了，这个女孩还是比较单纯的，而且对于家庭有着一种另类的渴望。这个时候，如果有什么人花言巧语的，将她骗得失去了理智，她也很有可能会做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特别如果这个男人是个有妇之夫，故意欺骗她的感情，那么殷桃受到的伤害只会更大。 这几年来，殷桃对于他们张家的贡献，张元庆是看在眼里。甚至是对自己父母的孝顺来说，就是女儿也未必如此。 张元庆已经从心里将她当做妹子了，所以这才非常的关心。 裴碌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打听过了，她的直接上司是一位女同志，至于平时交际或者应酬，她也不是管这一块的。就连我都知道，你这个妹子和你的女朋友关系非常好，按说有什么情况，你女朋友应该是知道的。” 裴碌也非常到位，直到此刻都没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元庆没有跟他解释，而是扯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等到裴碌的电话挂了之后，张元庆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病房外等了老半天，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殷桃这才醒了。 张元庆跟着杨絮一起进去，看到张元庆的时候，殷桃有些害怕的坐了起来：“哥……你怎么来了？” 张元庆坐在她床边，先是温柔问道：“想不想吃什么东西，哥帮你去买。” 殷桃看到张元庆这个态度，方才放松了下来：“哥，怎么这个事情还惊动了你，我没多大问题。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嫂子在照顾我。”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殷桃，我从内心深处把你当妹子，如果你有什么委屈或者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只想问问你，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什么人，还有就是下一步你要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元庆想要当面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桃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笑容：“哥，这个事情你别管了，这个孩子是我自愿要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我。” 第1146章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那你能说说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么，你放心，哥没有任何意思，就是担心你吃亏。” 这个时候杨絮也走了进来，她补充说道：“殷桃，你哥所说的话，也是我想要说的话。你现在好好想想，不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哥还有嫂子我，都会为你做主的。” 此时此刻，杨絮看着殷桃的神情非常复杂。她将所有的选择权，都交到了殷桃的手上。 殷桃摸着肚子，沉吟片刻，方才看着张元庆，以非常认真的口吻说道：“哥，这个孩子姓张……跟你的张是一个张……” 张元庆听了这话就懵住了，他明白殷桃所说的跟自己一个张，那就是说明这个人和自己有血缘关系。 张元庆却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杨絮听了这个话之后，表情变得非常古怪。 殷桃没有看任何人，就是低头等着张元庆说什么。 张元庆几乎是下意识问道：“怀庆的？” 殷桃猛然抬起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元庆，随后又把头低了下来：“是的，这孩子是张怀庆的。他前两个月实际上偷偷回了一趟江北，来的非常匆忙。我和他吃了饭喝了酒，后来不知不觉就有了这个孩子。 如果您不相信的话，等到孩子出世之后，可以和他爷爷做亲子鉴定。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是张家的孩子。” 张元庆听了这个话，忍不住骂道：“张怀庆这个畜生。” 上一次在沿海，张元庆就为了这个小子擦屁股。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在此期间跑回了江北，还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杨絮看到张元庆的样子，在他身边低声说道：“这个事情，你就不要声张了，毕竟殷桃未婚先孕，后面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你现在正在关键期，不要耽误了自己的事情。” 殷桃也紧跟着说道：“是啊哥，这个事情你就不要管我了。嫂子对我很好，一直在照顾着我。我现在也很想要这个孩子，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看到两个女人这么说，张元庆心里难受的很。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都跟殷桃离婚了，跑回来还把人家肚子弄大了，现在更是下落不明，让他实在有些愤怒。 但是殷桃的身体要紧，张元庆只能压下了心里的气，他柔声说道：“殷桃你放心，这个孩子你想要就好好保胎。反正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是我张家的孩子。怀庆就算短时间不回来，这孩子也相当于我的亲生孩子，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杨絮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殷桃却很激动：“哥，有你这句话就值了。我一定带好这个孩子，不给你丢人。” 张元庆点了点头，这个孩子既然是张怀庆，那么就与自己的孩子无异。 所以殷桃这么说也是对的，将这个孩子培养成人，的确是没有给自己丢人。眼看殷桃对这个孩子充满憧憬，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陪着殷桃了一会，直到看她状态好得多，这才嘱咐杨絮好好照顾她，于是起身离开。 毕竟殷桃是一个孕妇，自己总不能一直在医院里面守着。不知道的还认为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孩子呢。 张元庆回到了自己在江北的家，他下午赶到了江北，晚上再赶回去太过辛苦。特别是殷桃这个事情，让他也有一些郁闷。 第1147章 张元庆还是比较相信殷桃的，自从她来到江北之后，一直在自己面前都是乖巧懂事的。对自己的父母是无怨无悔的付出，对自己也提供了很多的帮助。 沿海那次事情，殷桃几乎拿出了她自己所有积蓄。无论是情义，还是她怀的血脉，自己都不能坐视不管。 只不过想到张怀庆这小子太过混蛋，自己到沿海帮他解决了问题，他默不作声回来就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关键都不跟自己碰面。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这个做哥哥太失败了。回到家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打电话给牛胜强。 牛胜强一听张元庆找他喝酒，让他立刻到家里来。 张元庆买了两瓶酒还有点下酒菜，就赶了过去。开门的是牛弘毅，看到张元庆，他奶声奶气的喊爸爸好。 张元庆哈哈一笑，抱起他就走了进去。 牛胜强正在厨房忙活，但是没有看到林钰的影子。 张元庆诧异道：“牛哥，嫂子呢？” 牛胜强头也没回：“她啊，嫌我们烦，而且最近备课压力大，她在隔壁租了个房子。刚刚跟她说你过来，她备好课就来找你。” 又分居了？张元庆估计这夫妻俩应该是已经出问题了，其实上次来的时候，听说两人分房睡就知道两人问题不小。 还好两人为了小孩，都没有闹得太过。现在这个日子，大概就是离家不离婚，给小孩一个好一点的童年。 只是这对夫妻的事情，张元庆也没有什么发言权。 张元庆抱着牛弘毅玩了一会，这才跟牛胜强说道：“牛哥，别弄那些菜了，我带了一点，今天就想跟你喝两杯。” 牛胜强抓了抓头：“我先弄点菜，等迟一会我要带小牛出去，到时候让林钰陪你喝点。” “大晚上的，你带小牛去哪里？”张元庆皱眉，自己跑过来跟他喝酒，他反倒是跑了。 牛胜强嘿嘿一笑：“我给小牛办了个早教课，白天我上班没时间，晚上一般去学一两个小时。还别说，小牛非常感兴趣，老师都夸他聪明。” 果然牛弘毅一听说去上课，拍着小手叫好。 张元庆闻言，准备想要起身就走，这个时候林钰也进了家。 林钰一如既往的温柔，水汪汪的眸子。张元庆却是在她身上，想到周依依女人如水的比喻。 牛胜强将菜端到桌子上，然后说道：“元庆，你跟林钰聊一会，你们俩先喝点。我这边一两个小时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接着喝。” 张元庆闻言也不好离开了，他单身的时候，也经常在老牛家留宿。那时候两口子也没嫌弃过张元庆，他也不想现在反倒显得生分了。 特别是张元庆对林钰也是很放心的，之前在自己家住了那么久，不也没啥事发生么。 张元庆无条件相信的人不多，老牛夫妻是一个，杨絮是一个。其他的人，他心里肯定会有防范的。 在仕途混迹多年，心里还是净土的地方不多了。 等到老牛把小牛带出去之后，林钰为张元庆开酒，再拿来了烟灰缸：“今天怎么到这个点了想要喝酒，心里有事？” 张元庆抓了抓头，叹了一口气，将殷桃的事情说了。 林钰听了之后，眸子一转，淡淡说道：“你是说，你从沿海回来之后，张怀庆偷偷跑回来跟殷桃要了一个孩子？殷桃不是死活要跟他离婚么，怎么还会跟他怀个孩子？” 第1148章 张元庆皱着眉头：“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殷桃替怀庆还了钱，他认为这是回报她吧。殷桃这姑娘命很苦，十八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家寡人，一直向往有个家庭。也许是动了这个心思，这才选择跟怀庆要这个孩子。” 林钰却又反问道：“那么他们结婚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要孩子。离婚之后，又想起来要孩子了？如果是这样，不如复婚算了。” 端着杯子喝酒的张元庆一时愣住，也生出了一些疑惑。 不过林钰笑了笑：“我就是随口一说，殷桃这姑娘我也接触过的，她应该不会骗你的。毕竟在她心里，你跟她亲人没有什么区别。” 林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元庆，你这两年辛苦了，看你头发已经有了白发，平时是不是太紧张了。” 跟林钰在一起，张元庆也放松了下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越往上，才越怀念过去无忧无虑。” 林钰却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那种能够甘于平淡生活的人。你骨子里面就有出人头地的想法，这一点你跟你牛哥不同。” 张元庆心里知道，的确是这样。权力这东西，你沾到一点，就会欲罢不能。正如他现在已经是常务副县长了，他满足了么？还不是已经想到了县长，想要更上一步，施展更大的抱负。 张元庆又问了林钰的情况，林钰现在倒是还好，生活属于按部就班。 两人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了，林钰脸色泛着红，张元庆看向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想起了那段时间住在一起的日子。 不知道为何，感觉那段时间，林钰很快乐。不像她现在，虽然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却隐隐能够感受到她的压抑。 “元庆，我帮你按按吧。”林钰说着就起身，“看看我手艺可退步了。” 张元庆正想要拒绝，林钰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为他按着身上的穴位。她手指认穴极准，确实让他感到了久违的放松。 正在放松的时候，林钰将酒杯放到他嘴边：“元庆，你不是要喝酒么……喝了吧。” 张元庆将白酒一饮而尽，他拿出手机：“牛哥什么时候回来？” 林钰在他背后，柔情的看着：“你牛哥晚上肯定回来的很迟，毕竟上课的地方远，一来一回都到半夜了。你慢慢喝，不着急。” 正在医院的杨絮细心的为殷桃削着苹果，和她聊着一些单位的趣闻。 两个人非常的和谐，仿佛亲姐妹一样。 殷桃却突然说道：“嫂子，我哥一个人在家吃什么，你最好关心一下。我这里，一个人就行了，你还是去照顾他吧。” 杨絮将苹果削好，然后擦干净手：“放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也不放心。你哥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 殷桃摇了摇头：“嫂子，你心思早就已经回家了，我哥难得回来一趟，你去找我哥吧。” 看到殷桃说的真诚，杨絮只好起身：“行，那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杨絮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下楼开车回到家。却没有想到，家里没有看到张元庆。 杨絮立即打了一个电话给张元庆，对方却没有接电话。 她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想了想，打了一个电话给牛胜强：“牛哥，元庆是不是去找你了。” 杨絮知道张元庆回来除了必要的应酬之外，一般只会去找牛胜强。 牛胜强犹豫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你放心，元庆正在跟我喝酒呢。他刚刚喝得有点多，手机好像也没电了。我来找他给你回电话。” 第1149章 “不用了，我只要知道他没事就行了，你跟他继续喝吧。”杨絮说着挂了电话，但是脸上一片冷色。 杨絮立刻出门，直奔牛胜强的家。 等到她敲门的时候，过了好一会，林钰这才把门打开。 林钰脸上有着一种变态的殷红，头发也有些凌乱，不过她用手简单一归拢，反倒有些迷离的美感。 “杨絮妹子怎么来了？”林钰含笑看着她。 杨絮也换上了笑容：“嫂子，我听说元庆在这里，我来接他回家。” 说着杨絮直勾勾看着对方，林钰却将门让开：“真不好意思，刚刚元庆跑过来跟老牛喝酒，老牛带小孩急着出去上课，就让我在这里陪着。刚刚元庆喝多了，我就扶他去客房休息了。” 杨絮走了进去，推开客房的门，看到张元庆果然躺在床上，不过衣服裤子已经丢在了地上。 杨絮看向林钰：“嫂子，元庆喝多了，您怎么也不跟我说一下，怎么好劳烦你这么辛苦呢？” 林钰却毫不在意：“听说你在医院照顾殷桃妹子，我就没联系你了。毕竟殷桃妹子那里也很关键，元庆跟我说她可非常不容易。” 提到殷桃，杨絮神情微微一顿。她目光与林钰对视，两人互不上下。 随后两人同时微微一笑，杨絮柔声说道：“元庆在江北最感谢的人，莫过于牛哥和嫂子，其实我也要感谢，这么多年嫂子照顾元庆。以后我和元庆在一起了，我会照顾他的。” “元庆这个人重情重义，他轻易不会相信别人，一旦相信了就会深信不疑。他很相信老牛和我，也同样相信你，我们都不能辜负他的信任才是。” 林钰仍然温和的说着，不过已经意有所指了。 两人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林钰拉着她：“我看元庆一时半会醒不了，我们去客厅聊吧。” “好！”杨絮丝毫不让。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满头大汗的牛胜强带着小牛回来了。 牛胜强一进门，就看到林钰和杨絮坐在客厅聊天，看两人的神情似乎很谈得来。牛胜强陪着笑脸：“弟妹来啦，真不好意思，刚刚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元庆已经喝多了，我就带小牛去学习了。元庆难得来一次，喝了这么多。现在我带他回家。” 杨絮起身说道：“应该是我不好意思，元庆在你家喝多了，弄得你们还要收拾。” 牛胜强呵呵笑着，赶忙去了客房。此刻张元庆躺在床上，衣服和裤子都穿得好好的。 他赶忙过去，推了几下张元庆。 看到张元庆没啥反应，他叹了一口气，干脆将张元庆扶起来，然后背在背上。 “弟妹，我把元庆背回家。”牛胜强说着让林钰看好小牛，自己背着张元庆拔腿就走。 杨絮和林钰道别，紧随其后。 牛胜强体力很好，将张元庆一路背回家。等到把张元庆安顿好了之后，这才和杨絮告别。 杨絮给他拿了一瓶水，然后又笑着说道：“辛苦牛哥了，元庆这个人有时候就会给人带来麻烦，不过他的本意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您说呢。” 牛胜强接过水，憨笑着：“没有没有，我和元庆的关系不用多说。” 杨絮点了点头：“的确，元庆和你们关系没的说，不仅是跟你们，就连他对小牛都很好。我看小牛这眉清目秀的，越来越和元庆长得像，你说是不是有缘？” 牛胜强神情一滞，没有说话。 杨絮又说道：“牛哥，小牛以后越来越大，逐渐可就懂事了。有没有考虑到哪上学，我看江北的学习条件不怎么样，你们有没有考虑换个地方给他念书。你和林钰的工作都比较好调动，这件事元庆一个电话就能办到，有时候为了小孩，大人做点牺牲也是正常的。” 第1150章 牛胜强缓缓叹了一口气：“弟妹你说的是，我和林钰也早就说过，想要换个地方。趁着小牛还小，现在换个地方，省得以后再适应新环境。” 杨絮呵呵一笑：“我就说说，您姑且一听。” 牛胜强点了点头：“你的提议非常好，是为我们着想的。到时候你跟元庆说说，让他再费费心，给我们工作岗位调动调动。” “你放心，这个事情元庆一定会帮忙的。” 杨絮立刻就应允了下来。 牛胜强看了一眼房间，虽然看不到熟睡的张元庆，他眼神仍然非常复杂：“还有一件事，弟妹你也要注意，事情不可做得太过。元庆的脾气，你比我们都了解。 有些时候，发现自己走不了回头路了，不如到此为止，否则真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以元庆的性格，那么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牛胜强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杨絮将门关上，她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她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竟然都是泪水。 张元庆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听到厨房的声音，他穿好睡衣起来，正看到杨絮在烧着早饭。 薄薄的白色t恤包裹着她窈窕又略显丰腴的身躯，她就穿着一件大t恤，光着两条长腿。张元庆走过去，搂着她的腰：“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就回来了，到牛哥家把你拖了回来。” 杨絮贴在他的胸口，后脑勺在他脸上蹭了蹭：“行了，快点去洗漱然后吃早饭了。” 张元庆亲了她一口，这才去洗漱一番。 上桌之后，杨絮提到了牛胜强夫妻要搬走的事情。 张元庆有些意外，不过听到是为了小牛以后的学习，他沉吟片刻：“江北这边的学习也是不错的，不过牛哥他们真要是想要找更好的教学资源地方，那就是去省城了。这两年房价降了不少，他们两人的收入在省城应该没问题。” 听到张元庆同意了，杨絮也露出了笑容：“其实换个环境也不错，他们夫妻俩到了新的环境，说不定可以重新开始。” 张元庆却并不看好，他能够感觉到他们夫妻俩的隔阂，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了。现在只能说为了小孩，两人还能够勉强装一装而已。 张元庆打电话给牛胜强，确定了这件事之后，就联系了方秋以及省报的何艺伟。 虽说周老已经去世了，但是张元庆与何艺伟的关系，主要还是有郑瑶这一层的。 冲着郑瑶的面子，何艺伟自然一口就应允了下来。如今他距离退休没几年了，郑瑶现在的级别，已经跟他平级了。日后的发展，是不可限量了。 趁着自己还在位的时候，办一些事情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方秋那边自然更加没问题，对他来说一个电话就能完成两人的调动。 早上和杨絮难得享受了一下二人时光，原本准备在江北再休息一天，可是关青允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张元庆一看到他的电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关青允知道自己正在休假，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一般是发条信息就结束了。 能够打电话过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接到电话之后，关青允在那边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领导，中药材提炼厂出事了，现在一人死亡两人重伤，韩县长已经带人去了解情况了。” 第1151章 “等我回来。”张元庆一听这个事情，就觉得头皮发麻。 安全生产这可不是小事，特别是出现了工亡，一定会引起社会以及上级的关注。若是达到了三人死亡，那么就是较大事故，将会直接惊动到省里。 张元庆立刻启程回去，在他开车回去的路上，陆续接到了不少电话。消息传递的非常快，江北这边也得到了消息。 期间，侯泉年打电话过来，狠狠批了张元庆一顿。冯毅斐也打了电话，语重心长的说道：“经济发展决不能以牺牲人的生命为代价，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追究相关责任。” 张元庆向各级领导都做了保证，一定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他没有回县里，而是直接去了药材提炼厂。等到他来了之后，就看到一个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厂房，而其他的厂房也停下了生产。 现场俞红丰还在这里，他脸色难看至极训斥着青水镇的班子成员。在这班子之中，有一个中年人站在一边，神色显得有些漠然。 这个中年人是青水镇如今的镇党委书记郭振，他是刚刚从新站区调过来没多久的交流干部。他之所以神色漠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件事与他的关系并不大。 反倒是俞红丰这个刚刚提拔的副县长，此刻是最紧张的。他曾经担任一把手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甚至都有可能会被追责。 张元庆来了之后，俞红丰立刻迎了过来：“张县长，把你也惊动回来了？” 张元庆淡淡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是通过市里面电话才知道的，我是休假了，不是辞职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除了关青允之外，竟然没有人在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张元庆对俞红丰的这种做法，自然是极为不满的。 自己好歹也是常务副县长，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万一被市里面打电话询问情况，自己岂不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让市里面怎么想，说明自己在县政府这一块，几乎没有什么控制能力。 俞红丰脸色通红，他年纪比张元庆大一轮都不止，被当面训斥，自然脸上挂不住。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两人都是科级的时候，张元庆挂上了县长助理就曾经教训过他。 现如今，张元庆这个常务副县长在常溪县，地位也远远高于俞红丰。别看两人都是副处级别，可是论起来，张元庆还是俞红丰的领导，两人地位大有不同。 俞红丰赶忙解释：“张县长抱歉，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只想要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张元庆没有多说，而是问起了安全事故的情况。 俞红丰介绍了这一起事故，事故是凌晨发生的，中药材提炼厂如今有五条生产线，其中一条生产线凌晨突然着火，于是厂房展开了应急预案。 消防部门接到信息之后，纷纷赶了过来。第一时间控制了火势，期间发生了几次巨响，疑似是厂房有爆炸。 等到火势之后，里面已经有三个面目全非之人，被全部送到了医院。其中有一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就没了。剩下的两个人都在抢救，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 张元庆皱眉听完情况介绍之后，立刻问道：“书晖呢？” 这个中药材提炼厂的老板叫做书晖，之前他盖这个厂的时候，因为环保评价的事情，就是张元庆帮的忙。原本产值只有一百多万，现如今五条生产线，一条线胜过一条线，产值呈指数级上涨，已经达到数千万了。 特别是这个提炼厂与全县中药种植户联系上了，是张元庆打造的产业链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如今的书晖，已经是全县的明星企业家。 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书晖竟然没有看到，这让张元庆有些恼火。 这个时候，郭振才走了过来：“张县长，书晖已经被控制起来了，防止他逃跑。” 张元庆闻言皱起眉头，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直接就把人抓起来了？ 第1152章 提前将人控制起来，也是为了防止有其他的麻烦。不过控制不是抓捕，他们所说的控制是已经把人抓起来了。 张元庆联系了陈奎松，了解书晖现在已经被控制在县局里面。他让俞红丰继续待在事故现场，无论有什么最新情况，都要跟自己汇报。 期间郭振主动跟张元庆说话，建议提前查封这家厂，迅速做出反应。 这一点张元庆没有同意，安全事故已经发生了，那么现在最需要查清楚情况。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查封厂房，那么绝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态度。 更何况，这个中药材提炼厂至关重要，一旦查封了之后，短时间内没有办法生产，那么全县建立的多个中药材基地，又要怎么办呢。 张元庆驳回了郭振的提议，开车往县里赶去。 在此期间，吕达、鲍勇都分别打电话过来联系他。他们两个人的压力并不比张元庆要小。 张元庆承诺一定会了解清楚情况，并且向他们第一时间汇报。 张元庆在县局看到书晖的时候，这位明星企业家被弄得跟囚犯一样坐在询问室里面，精神都显得有些憔悴。 “陈县长，你们是不是有些过了。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们控制住他就算了，但是态度不能这么生硬。” 张元庆本能有些反感这样的作风，人家给常溪县赚钱的时候，你们说他是明星企业家，一出事就把人给抓了起来，实在有点过分。 如果是按照张元庆的意思，派人将他盯住就行了。如果确实有逃跑的行为，那么就立刻控制起来。在此之前，限制对方的活动范围就够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咱们常溪县正在打造优质的营商环境，很多事情不是靠说的，而是靠做的。” 陈奎松也有些为难：“张县长，不是我要这么做，而是韩县长说吕书记也是这么要求的。毕竟如果人跑了，我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听到是吕达要求这么做的，张元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让陈奎松要照顾书晖，不能给人家一种阶下囚的感觉。 更何况就算是发生了较大事故，除非是书晖有严重过失导致的，否则人家也是赔钱的事情。 跟陈奎松吩咐好了之后，张元庆就进了询问室。 书晖一看到张元庆，眼睛都亮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张县长，您终于回来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看到书晖激动的站起来，他走过去扶住他：“书总，这段时间我正好在休假，得到消息就立马过来了，让你受委屈了。” 书晖听了这个话，苦笑了起来：“发生事故到现在，也就您说了一句宽心的话。张县长，我冤枉啊。这个事故现在虽然没查清，但是我们提炼厂都是按照最高标准建的，一切程序都是经过严格的审核，这件事您也是知道的。” 张元庆当然知道，由于这个提炼厂是带有化工厂性质的，又是他推进的项目之一，所以在建设的过程中，也受到了很大的关注。 毕竟张元庆也害怕引狼入室，所以在项目建成之后，他也专门请了省里面的专家过来鉴定。当时很多安全环保设施，的确是采用当前最新技术。 后来扩线的时候，张元庆也派关青允盯着，绝没有偷工减料的地方。 只是张元庆也不可能完全相信书晖的话，毕竟事故就在眼前发生了，如果一切都是按照最高标准的话，怎么会发生这样惨烈的事故。 第1153章 “书总，现在咱们可以说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也不跟你说别的，你这几条线建成的时候，我是了解情况的。在这后期，安全这一块有没有放松，或者有些重大的疏漏。” 张元庆严肃的看着书晖：“我现在是真心想要帮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咱们及时赔偿或补救，还能起到举一反三的作用，事后大不了多赔点钱。若是被查出来了，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张元庆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死死盯着书晖。 书晖则是一脸的委屈：“张县长，天地良心。我比谁都珍惜这个厂，更何况我也不是不懂生产，这个厂的安全就是我主抓的。我还特别设立的安全总监以及一套安全监管队伍，在安全这一块的管理，绝对对照先进企业的。” 从书晖的反应来看，并不像是说假话。 张元庆放缓了语调：“那这场火灾，你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总不至于火灾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吧。” 书晖皱着眉头：“这个事故发生的很诡异，我都摸不清楚什么情况。不排除是有人违章危险作业，具体情况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了解到。我需要相关专家来查，我认识一个专家，请您联系他来调查情况，别的人来我不放心。” 张元庆点头同意，他也觉得这个事情空口无凭，必须要有专业人士过来鉴定调查才行。 “还有一件事，张县长您一定帮我。生产线这一块，如果检查没有问题，一定要尽快运转起来。否则的话，我就要倾家荡产了。” 书晖犹豫一番，提出了自己的请求，“现在提炼厂这边为了扩张，我借了巨额的贷款，前一段时间又垫资，趁着中药材价格低谷的时候，买了不少的货。现在不快点恢复生产，大量订单完成不了，我资金链就要断了。” 这个请求，让张元庆有些为难。发生了较大事故，一般来说都是停止生产，先搞清楚情况再说。除非这个企业体量非同一般，关停的损失特别大，那么才会在查明没有问题之后，先允许生产。这等于特事特办了。 书晖这个体量，想要特事特办，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书晖见状，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张县长，我现在是快要走投无路了，您一定要帮帮我。这么多年，我在常溪县也是非常支持政府的工作，这个时候不能就这么把我往死里弄。” 张元庆见状，赶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书总你这是做什么，你先起来，这件事我们先看调查结果。如果能够帮你，我肯定会帮你的。” “张县长，我现在可没有别人能够指望了。我拿户口本发誓，我若是安全失职我死全家。” 看到这身家上亿的老板如此卑微，张元庆不由叹了一口气，再有钱的人也会跪倒在权力面前。 张元庆从县局出来之后，就按照书晖所说的打电话给一位专家。 这位专家姓齐，是书晖的中学同学，现如今已经是省内安全生产领域的一号人物。张元庆一边联系对方，一边打听了他的情况。 这个人倒是也有些情谊的，一听说书晖因为安全事故都被抓起来了，当即表示尽快赶过来。 等到这位齐专家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张元庆安排王澈接待，并且送到了青水镇。 在此期间，张元庆让关青允组织安全监管部门，一起到青水镇开始调查这起事故。只不过事情发生的突然，很多工人都逃回家了，现在一时之间也不好找到。 第1154章 张元庆联系了中药材提炼厂的中层，找寻他们进一步了解提炼厂的真实情况。一晚上的时间，他几乎都没有合眼，前前后后对提炼厂进行了全面的了解。 等到第二天，张元庆这一组与齐专家这一组碰头的时候，初步调查结果令人非常意外。书晖并没有说谎，提炼厂并没有什么重大的安全隐患。 通过平时的台账来看，安全管理也没有重大的疏忽。甚至很多安全工作，都是比较扎实的。 齐专家告诉张元庆：“书晖这个人我知道，胆子是很小的，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特别是在安全这一块，他经常咨询我这方面的问题，在一般的私人企业家中，他对这一块算得上是比较重视的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齐专家，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能否写个情况报告，这样我也好向县里面汇报。” 齐专家一听要写报告，立刻就面露难色：“张县长，这个报告我来写的话，还是少了一点资格。我只能跟您说，提炼厂没有重大的安全隐患，这个安全事故应该是有隐情的。不过生产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提炼厂已经发生事故了，这个时候让他再写报告证明提炼厂没有什么事情，他是不敢担这个责任的。更何况，他也是吃安全这碗饭的，要是把自己的饭碗砸了，可就没饭吃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想要为难你，书晖为了这个厂，几乎押上了所有。如果厂房不能尽快恢复生产，他就有可能资金链断裂，多年辛苦都灰飞烟灭了。”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齐专家也有些为难。作为同学，他自然是想要帮忙的，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 如果只是捐点钱什么的，齐专家肯定毫不犹豫就出手了。现在这个社会，但凡说到责任，有时候责任轻如鸿毛，有的时候责任可是重如泰山，那是能够把人活活压死的。 看到对方这个表现，张元庆又看向了县里面的安全监管人员，他们都面面相觑。如果硬逼他们写证明，他们也会写，不过绝不会写书晖没问题的。 安全问题只要往细里面查，那么都能查出一些问题。特别是有的问题可大可小，不出事的时候都好说，一出事谁都跑不掉的那种。 张元庆眼看这个情况，他也没办法了。正要送走齐专家的时候，齐专家却说到：“我可以写一个检查报告，证明书晖其他的生产线没有安全隐患，完全满足于安全生产条件。” 听到齐专家这么说，张元庆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想一个企业家被这件事活活逼死。 拿到报告之后，张元庆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县里面，找鲍勇汇报情况。 鲍勇看到张元庆，不由关心道：“元庆，你这是一晚没睡？” 张元庆苦笑了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是给我睡，我也睡不着。我听说昨天韩县长第一时间带人去调查了，他的调查结果怎么样？” 提到韩隆，鲍勇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然后淡淡说到：“他的东西模棱两可，不过他已经向吕书记做了全面的汇报。等会就要开会，商讨这件事。” 张元庆一听，就知道不好：“现在初步意见是什么？” “提炼厂肯定是先暂停生产，具体事情，还要请求上级调查结果才行。我看吕书记的意思，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提炼厂给弄出去。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化工厂，就跟定时炸弹一样。” 第1155章 鲍勇平静的说道。 张元庆一听，当即就有些怒火中烧：“这是什么意思，这家提炼厂可也是招商引资进来的。当初招进来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样的话。这几年，提炼厂可给咱们常溪县做了不少贡献，现在出了一点事，就想要把人家往死里逼？” 鲍勇看出张元庆有些不忿，于是安慰了几句：“一个化工厂而已，不开就不开了。反正这都是吕书记做出的决定，他要自废武功，我也没办法。”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诚恳说道：“鲍县长，提炼厂不能停。咱们常溪县需要这个提炼厂，不然咱们中药材种植基地就废了，到时候波及面太广了。 咱们不能谈化色变，想要搞好经济，那就是打开大门迎接四面八方。只要跟我们产业发展的规划对上，那么每一环都是不可缺少的。” 提炼厂关乎张元庆对常溪县产业链发展的重要规划，他决不能让这个厂平白无故的倒了。 鲍勇却皱着眉头：“元庆，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可是这一次的安全事故，教训不可谓不深刻，现在你要是这个态度，很有可能惹火上身。当年这个提炼厂，也是在你手上建起来的。他们要是穷追不舍，很有可能追究的你的责任。” 这番话不是鲍勇危言耸听，要是换做以前的话，他是不可能跟张元庆把利弊说得这么清楚的。 正因为现在两人精诚合作，鲍勇对张元庆也有爱护之心，这才会劝着张元庆明哲保身。 张元庆拿出了检查报告：“鲍县长，我不是在耍脾气，而是我有详细报告能够证明提炼厂并没有严重的违规行为，也没有重大的安全隐患。这个事情咱们要查，但是提炼厂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至于您说责任，如果真要追究我责任，那就让他们追究。我这个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担责任。要是没有担责的铁肩膀，也顶不起来常溪县这一片天。” 张元庆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从出事到现在，从市里到县里，大家都在说责任。为了责任关停了人家的厂，为了责任又把人抓起来了。 咱们规避风险是对的，但是不能这么规避。安全是没有绝对的，风险与效益并存的道理，大家应该都懂，要是完全安全那就大家都别发展！” 对于县里这个态度，张元庆确实很生气，这不是在拖经济发展的后腿么？一个个都想要当太平馆，那还怎么发展。 鲍勇深深凝视着张元庆，然后拿起报告看了起来。 “这个专家靠谱么？”鲍勇一边翻阅报告，一边问道。 张元庆说道：“不仅这位专家可以确定，就连我们县里面的监管人员也通过检查，提炼厂并没有特别重大的安全隐患。我建议一边调查一边恢复生产，不然这提炼厂也要倒了。” 鲍勇目光一动，然后看向张元庆：“你这个提议，冒的风险太大了。我实话跟你说，这件事你办成了无功，办失败了很有可能影响你下一步竞争县长。” 提到下一步，张元庆微微一顿，心里却是很复杂。 “元庆，你这几年成长已经很快了，你有悟性、有干劲。我希望你能够走远一点，但是有时候你感情用事了。太上忘情，有时候必要的牺牲是没办法的事情。” 鲍勇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很低沉。 第1156章 张元庆看着眼前这位老谋深算的鲍县长，一时之间也有一些恍惚。他所说的话，也都能听得进心里去，甚至会觉得他说得对。 只不过冷静下来之后，张元庆还是无法说服自己：“鲍县长，咱们还是讲事实摆道理吧，权谋之术我并非不懂，但是我无法做到。提炼厂是常溪县发展的产业链关键的一环，咱们真的不能放弃。 更何况，就这么轻易让一家明星企业倒了，咱们天天优化营商环境，优化什么？我们优化到最后，让人家倾家荡产？这件事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是不适合的，您说是不是？” 鲍勇翻阅着报告，他揉了揉眉心：“还有十分钟开会，咱们到会上再说吧，如果你这么认定，那就去找吕书记。” 鲍勇让张元庆去找吕达，实际上就是回绝了他。 “鲍县长，如今您是一县之长，您的任何决策都有可能出现完全不同的结果。常溪县有如今的发展局面来之不易，您又是刚刚上任，经济成绩也是您站稳脚跟的依据，希望您三思。” 张元庆知道跟鲍勇这样的老银币说情怀是傻，所以他改变方法，从他的位子说起。 鲍勇仍然面无表情的坐着，张元庆只能拿着报告去找吕达。 张元庆去吕达办公室的时候，韩隆正在这里，可是吕达却不在。 “张县长，吕书记去市里汇报工作去了，就是为了提炼厂的这个安全事故。唉，这个书晖真不给人省心。关他几天，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韩隆说着一脸埋怨的样子：“当初就不该给他建这个化工厂，这些厂难以管理，搞不好就要出事。” 张元庆知道他这是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指责自己，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当初书晖想要在青水镇盖这个提炼厂，就是因为种种原因被阻拦了。 当时张元庆主动对接，送服务、送温暖，才把这个厂房盖起来的。后来常溪县发展的需要，这个厂不断的发展，一下子从小作坊变成了现代化工厂。 县里面不少人都眼红的很，偏偏很多人都说这书晖跟张元庆有关系，所以一般人不敢在他身上打主意。 这样一来，提炼厂也得罪了不少人。像是韩隆这种，原本就对自己有意见的，现在巴不得落井下石。之前就听说过，韩隆在私底下为了此事也说过一些攻击自己的话。 特别是自己入常那段时间，这家伙眼红到不行。张元庆也没有跟他计较，只是现在两人面对面，自然不能再忍着他。 张元庆深深看了一眼韩隆，以平静的口吻说道：“韩县长，咱们作为全县的领导层，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谁说书晖是被关起来了？是你关的还是陈奎松关的？ 现在是法治社会，法治不仅是以法治天下，也是要依法管理。人家犯法了么，你们关他的依据是什么？这件事咱们捋清楚，毕竟后面会有一些麻烦。” 韩隆神情一滞，神情有些慌乱。限制书晖人身自由，是他以吕书记名义做出的决定，虽然从事故处理来说，情有可原，不过要是被人抓住了恶搞，也有可能出问题，而且到那时未必吕书记会承认他说了什么。 张元庆淡淡说道：“我听说这位书总脾气也爆，当年在青水镇就要告青水镇政府。如果这一次他安然脱身，只怕会告我们县政府，到时候一切责任，就只能靠韩县长顶着了。” 第1157章 这已经是威胁了，意思就是如果书晖没事，那么就会恶搞他。而张元庆会将这一切责任，全部砸在他的脑门上。 韩隆被说得脸色极为难看，看着眼前面容平静的张元庆，心里有些发寒。突然觉得，自己得罪他是不智的。对方不经意的棱角，都令自己感觉到冰冷的锋芒。 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庞，韩隆一时之间五味杂陈。这小子从江北市到白彭镇搞乡村振兴的时候，还是自己送过去的。 那时候这张脸庞还稚嫩的很，一口一个韩县长，令他觉得根本看不上。谁都没想到，这小子将一手遮天的楚承干趴了，又一步步爬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自己这个多年的副县长，现如今还要仰望他这个常务副县长，心里如何受得了。可是在正面交锋之下，韩隆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敢再小觑眼前的青年人。 张元庆咄咄逼人的目光，令韩隆最终低下了头。 张元庆见状淡淡说道：“韩县长别担心，我开个玩笑而已。我跟书总关系不错的，我想他也明白，把他放在局子里面是为了保护他，你说对吧。” “是的，是的，保护……”韩隆哪里敢说不是，再也不复刚才嚣张的气焰。 张元庆看他这个表现，心里是不屑的。就这样的水平，还想要入常？没有自知之明的废物！ 在这体制内，你要不然就是心思、手段有着高超水平的绝顶聪明人，要不然就是踏踏实实干事等着排队的老黄牛。千万别做耍小聪明的人，这种人注定会被看不起。 韩隆说起来也是选调生，一路走到副处不容易，只可惜志大才疏。张元庆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个家伙。 将韩隆敲打一番之后，张元庆又叫来了吕达的秘书郑旭，跟他说如果吕书记回来，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郑旭也不敢说什么，客客气气的答应了下来。 等到张元庆走了之后，郑旭和韩隆对视一眼，都有点尴尬。两个人都是被张元庆敲打过的人，偏偏还没啥脾气，彼此之间反倒有些惺惺相惜了。 张元庆回到了办公室，打电话问俞红丰那边的情况。 俞红丰叹了一口气：“早上不少工人跑过来，他们听说厂要倒了，纷纷要求补偿。刚刚劝他们离开了，只是现在传言四起，很多人不知道在哪听到的消息，说书晖被抓起来了。县里面要重视这里的舆情，防止安全事故还没解决，又闹出了舆情事故。” 张元庆深知舆情事故的可怕，现在人人都是自媒体，他就吃过这个亏。要不是后来意外解决了这些麻烦，那么影响到现在都未必能平复下去。 之前安北就出过一件事，有个年轻的局长刚提拔没多久，一次在路上车子被人撞了。人家帮他修车的同时，用自己的车接送他上下班。 一共送了三天，就有人传闻新局长是某个大混子的结拜兄弟。最后纪委下来调查，才发现开车送这位新局长的确实是个本地大混子。 当时查清楚双方没有关系之后，本以为不了了之了。后来这位局长转任他地的时候，又被爆出这条老新闻，搞得他又接受了一次纪委检查，这一次还真查出了问题，公职都没了。 所以但凡被这种负面新闻缠身，很有可能就跟你一辈子。 第1158章 现在常溪县是多事之秋，很多事情稍微不注意就会把影响范围闹大。 张元庆说道：“发动青水镇的领导干部去做工作，让郭振带头。他要是不愿意，你让他向我打辞职报告！” 其实这件事，青水镇就能够处理了。但是现在那个郭振摆明了想要置身事外，他想的还真简单。 既然到了常溪县，就别说你是吕达的人，你就是侯泉年的人，你就是如来佛祖的人都要给我干活！俞红丰不敢得罪，不代表张元庆不敢得罪。 将电话挂了之后，这时候扬荣走了进来：“张县长，开会时间到了。” 叶俊在常务副县长期间听从了张元庆的建议，将扬荣从青水镇调到了县政府办公室担任副主任。实际上就是为他行文，做一些秘书工作。 谁能想到，扬荣来了没多久，叶俊高升到天湖区了。张元庆补位上来，让这位扬主任有喜有忧。 喜的是自己就是张元庆推荐上来的，他来了之后，肯定不会把自己调整到冷板凳部门。忧的就是自己之前还认为傍上了常务副县长，现在爹不疼娘不爱了。 没想到，张元庆来了之后，不仅没有调整扬荣办公室副主任工作，而且仍然让他承担秘书的工作。这让扬荣松了一口气，他也愿意跟着张元庆。 毕竟现在常溪县，谁不知道这位张县长前途无量。 “吕书记回来了么？”张元庆刚刚跑了个空，现在一把手不在，突然又说开会，他不知道这会怎么开？ 扬荣说道：“听鲍县长的意思是先开，吕书记很快就要回来了。” 张元庆闻言想了想，只能这样了。 张元庆带着文件去了会议室，今天这个会议是整个领导班子的会议。张元庆去了之后，先是向陈奎松询问了书晖的情况。 陈奎松闻言老实回答：“张县长，现在书总自己不吃不喝的，我也没有办法。” “要确保安全，不吃不喝就给他喝点葡萄糖啥的，人不能在里面出一点差错，越是在这紧要的时候，越是要重视。” 张元庆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尤其是知道提炼厂工人有些躁动之后，他对书晖这边也很担心。这位书总能够激动到下跪，说明心里压力非常大，真把人家逼到绝路，到时候事情的发展只会更加麻烦，整个班子都跑不掉。 陈奎松看到张元庆这么说，赶忙出去打电话安排一下工作。 张元庆在鲍勇身边坐下，两人也没有什么交流。 鲍勇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这是释放信号要开会了。所有人都端坐起来，看向这位常溪县的二把手。 张元庆注意到，就连一些老杆子，像是还有几个月就要退休的工会主席高泉，此刻也是坐直了腰板。从这也能看出来，鲍勇的影响力之大。 毕竟平时这位老爷子都是靠在椅子上，跟瘫痪了一样。好几次涉及到要对外宣传的关键会议时候，他都是这副死德性，弄得摄影记者都不知道怎么拍，角度都换好几个。直到身边人提醒，才能勉强直会腰。 今天会议主要人物换成鲍勇，他就立马转变的作风，这个细节透露了很多信息。当然在别人看来，是他这个工会主席对此次安全事故的重视。 鲍勇简要将情况说了一遍，他也相信，事故发生到现在，班子成员该知道的都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恐怕也知道了，所以这个介绍情况，就是说些事故的细节，和官方的说辞。 鲍勇说道：“事情发生之后，我们韩县长和张县长分别带队前往进行了详细的检查，我将检查结果通报一下。” 鲍勇说着念了两人的检查结果，很多人听了两人检查结果之后，都直皱眉。韩隆的检查结果，责任显然是在提炼厂，可以说对书晖以及提炼厂是不利的。 张元庆的结果，则是暂未发现提炼厂以及书晖有重大过失，事故原因要还要深入检查。两个人的检查结果一前一后，但是迥然不同。 鲍勇念完之后，沉吟着看向会场其他人。最后目光放在县政府副县长陈卫，他就是分管安全生产和应急管理的。 陈卫此刻也纠结，这两份报告一出，等于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好在这个时候，鲍勇接到电话，是吕书记的。 他挂了电话之后，面不改色说道：“大家稍等一下，吕书记回来了。” 现场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张元庆注意到那位总工会主席高泉后背又贴到了椅背上，又有向瘫痪转化的趋势了。 第1159章 陈卫作为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县长，此刻是最为头大的。因为安全事故一出，无论如何他都要吃瓜落。更不要说，现在常务副县长和副县长的意见不统一。 韩隆当时带队去检查的时候，陈卫紧随其后。他能够感觉到韩隆的调查，针对性太强，特别是太过主观了，很多方面都是臆测代替了具体调查。 但是以陈卫的经验来说，韩隆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只要是这样的化工厂，但凡出了问题，一个安全管理失职是肯定的。 所以现在坚持站在韩隆这边是没问题的，但是他又对张元庆比较害怕。这小子一步步崛起，没有一步路走的是虚的。 如果说这个人运气好，那么你敢保证他这一次的运气就不会好了？ 陈卫宁愿闭嘴，在等待吕书记进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表现的努力研究材料，好似要从那些字眼里面，抠出什么东西来。 风尘仆仆的吕达终于来了，他进来的时候沉着脸。 张元庆看了一眼高泉，这家伙彻底回归了平时的瘫痪样子，跟行将就木差不多了。 吕达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之上，他坐下之后，表情格外严肃：“先向大家传达一下市里面对此次安全生产事故的相关要求，冯书记指出，要进一步控制事故影响，全力救治受伤人员，坚决维护发展大局稳定。 侯市长指出，当前正处于全年工作的关键时期，此次事故性质恶劣，要及时准确查明情况，准确发布信息，依法依规严肃处理。” 全市一把手和二把手同时对这件事提出要求，在这严谨的言辞之中，能够明显听出市里面对此次安全事故的不满。 全场所有人沉默不语，吕达传达完上级精神之后，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以严肃的口吻说道：“各位，这一次的事故，我作为班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已经向上级做出了诚恳的检讨。现在我们要坚决落实市领导的要求，把这件事给处理好。” 鲍勇及时推出了两份调查报告：“吕书记，您说得非常有道理，昨天韩县长与张县长分别带队，对此次事故做了调查，请您过目。” 吕达拿过了韩隆的报告，他看了一下，脸色虽然严肃，但是不时点了点头。从他阅读的速度来看，这个报告应该早就看过了，或者了解过了。 现在拿过来看一遍，不过就是表面功夫。他确认这份报告与自己看过的一样，吕达点了点头：“韩县长兵贵神速，调查的很好……” 吕达并没有打算看第二份报告，鲍勇提醒道：“吕书记，张县长的报告您也看一下，我们觉得两份报告有些出入。” 吕达被打断话有些不快，不过他知道鲍勇这个向来有的放矢，于是耐心又看了一下张元庆的报告。 这一次看报告的表现就很真实了，吕达没有想到张元庆拿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报告。 吕达看完之后，皱眉看向张元庆：“张县长，你这份报告是怎么来的？” 张元庆诚恳说道：“我是请了一个省里面有名的专家来看的，并且也带着县里面的监管人员和相关专家去检查的，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基本上可以确定提炼厂没有重大安全隐患，也没有重大失职。 我的想法是，能否让提炼厂一边生产一边调查。给我一个星期……三天的时间，我把事情仔细调查清楚，给县里、市里，以至于省里一个交代。” 第1160章 “呵呵。” 张元庆的话刚说完，吕达不怒反笑，不过他的笑容格外的冷。大概是他也想不通，张元庆竟然会利令智昏，在这个时候还在为这个提炼厂说情。 张元庆看到吕达的笑容，他不由叹了一口气。 吕达说敲了敲桌子，神情越发的严肃：“元庆同志，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抓经济，但是你的大局意识在哪？这个时候，还提恢复生产，你还想要给谁交代？别说市里面了，就是伤亡者家属，就是当地百姓，你都没办法给交代。 咱们不能只一味的追求政绩，现在这个提炼厂就跟一个大炸弹一样，你还敢给他运转，你这是要把青水镇百姓的性命当政绩的垫脚石？这个提炼厂必须立马关停，在不拿出一个能让大家信服的调查结果之前，决不允许运行。” 吕达的话非常重，可以说是毫不客气的批评了张元庆。 在座的都是常溪县的领导班子，吕达用这么激烈的言辞批评张元庆，这是当着常溪县所有干部的面打他张元庆的脸了。 张元庆也没有想到，吕达竟然反应这么过激。不过想想也合理，这个家伙在市里面的时候被冯毅斐和侯泉年狠批，回来本来就是一肚子火，现在自己又提出了这个具有风险的建议，他自然是怒了。 也可以理解为，张元庆把他这个火药桶给点炸了。 张元庆看了一眼鲍勇，这个时候，他很需要鲍勇的帮助。 可是鲍勇神色冷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张元庆明白，会前对方已经给了自己一个态度，那就是不插手。现在想要让他下场，没有那么简单。 哪怕是张元庆抬出了政绩这张王牌，可是提炼厂的政绩与这一次冒险的风险不成正比。现在的常溪县，全域旅游已经发展起来了，这才是真正的门面生意。 提炼厂所带动的产业，并不是主导产业，哪怕事关很多农户的命运，对他来说也是能够牺牲的利益。 正如一位真正的专家所说的那样，往往一些高位者表示可以牺牲的利益，都是与自己无关的利益。一旦当自己利益被牺牲的时候，这些所谓的高层就会立马跳脚骂娘。 更何况，要跟吕达正面硬刚，不符合鲍勇现在的战略。 现在这场会议，能够逆转局势的只有鲍勇。 张元庆想要在这场会议上取得胜算，就要鲍勇的支持。鲍勇不下场，他只能想办法让他下场。 所以张元庆没有因为吕达的批评而闭嘴，他抬起头，直视着对方：“吕书记，扣帽子的事情我也会，而我现在所坚持的正是为了大局。 咱们做决策不要主观臆测，而是要拿出实际证据，坚持实事求是。现在连一份详实的调查都没有完成，就关停这么一家厂子，甚至将这家曾经的明星企业污蔑为炸弹！吕书记，我问问你，你就是这么决策的？安全事故责任你是撇清了，影响全县发展大局，你担不担得起！” 所有人都傻眼，就连吕达都没有想到，张元庆竟然敢于在这样的会议上，对他进行猛烈的攻击。 他们并不知道，张元庆只能这么做了。他不出手，鲍勇绝不会下场的。 如果按照明哲保身的话，张元庆完全可以放弃提炼厂，不管书晖的死活。 可是正如张元庆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做不到这样的冷血。提炼厂看似只有五十多名员工，可是关乎中药材整条产业链。 第1161章 一旦提炼厂倒下了，后期再没有人接手的话，很有可能全县的种植户血本无归。张元庆也是农民出身，他太明白这对一个家庭的影响了。 农民种地不像是金融家资产投资，还能搞什么对冲。他们种的中药卖不出去，这几年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特别是那些种植大户，甚至一下子就从中产变成贫困户。张元庆不能冒这个险，为了避开那些所谓的责任，拿着他们的饭碗的去冒险。 当然张元庆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是一时热血上头。书晖介绍的那位专家，给了张元庆这么做的勇气。他完全是有凭有据，才敢来提出这样的建议。 只不过，现在很多人并不相信张元庆是因为有凭有据，他们觉得张元庆或许和传言一样，跟这个书晖有些不清不楚的。说不定给人家拿了把柄，现在狗急跳墙了而已。 而在吕达眼里，已经判张元庆死刑了。不过他生性谨慎，知道张元庆这个青年人是有点东西的，对方之所以敢正面叫板，多少也有些底气的。 自己如果真的跟他吵翻了，反而有损自己的威严。就算吵到了市里面自己赢了，可也是胜之不武，打击自己在上级那里的形象。 吕达强忍着心里的怒火，依然平静严肃：“好，元庆同志看来意见与我完全相反，依我看那就发扬民主，咱们大家都发表意见。” 这是扩大战场了，一下子将所有的领导班子都包容了进来。吕达绝不可能单独跟张元庆爆发激烈对战，真要发生那样的事情，自己这个一把手就太跌份了。 更何况，吕达觉得自己如今在县里面影响力和控制力，远远高于张元庆。张元庆这小子还是太嫩了，现在根基都没有，就想要跟自己斗？ 韩隆犹豫了一下，接触到吕达的目光之后，立刻站了出来：“我个人认为，人命关天。张县长为了经济发展考虑是能够理解的，但是片面追求经济发展，是不是有些政绩观扭曲了？” 尽管在会前被张元庆敲打过了，韩隆这个时候也必须要做出选择。这也是他的一个机会，现如今县委班子成员还缺一个常委副县长，韩隆正在积极争取这个名额。 张元庆现在与吕达对立，不过任谁也能够看出来，谁是强势谁是弱势。韩隆这个人善打顺风仗。 而且一旦吕达的提议成了集体决策，那么事后就算是错误的，上级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在这个情况下，牺牲一个提炼厂的利益并不重要，人命关天嘛，他们是为了老百姓的安全而已，情有可原。 到时候，哪怕张元庆是对的，他也是不尊重班子团结，上级总不可能为他一个人否定整个班子。 韩隆做出了自以为最正确的选择，吕达又看向了林青。 吕达基本上已经摸清楚林青的脾气，知道他就是一个典型的墙头草。不过墙头草也没问题，墙头草肯定知道顺风倒。现在自己就是风，他只能选择对准张元庆。 林青接触到吕达的眼神之后，正准备要说话。 突然鲍勇端着茶杯咳嗽了一声，林青张了张嘴，随后又摇了摇头：“统筹安全和发展，是咱们永恒的课题。咱们既要安全也要发展，不能偏向一边……嗯……两手抓两手硬……嗯……” 第1162章 林青这一张嘴，众人就明白，这个狗东西又在绕了。不过他这个行为，也让一些人感到诧异。这么明显的局势了，林青竟然不顺着倒，反而选择了继续中立，这是不是代表张元庆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吕达也没有想到，林青来了一段现场背“贯口”，拿着万金油来应付自己。原本一面倒的形势，反倒给他打乱了节奏。 正当吕达继续寻找下一位支持者的时候，鲍勇放下了茶杯开始说话了。他淡淡看向张元庆：“张县长，我听说这个提炼厂的书晖跟你有啥利益联系，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帮他说话？”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由愣住了。这鲍县长说话太直白了，这是直接质疑张元庆以公谋私。 张元庆倒是没有什么，他坦然说道：“我可以接受纪委任何调查，并配合任何调查。” 鲍勇点了点头：“我想也是，如果有这么一层关系，反而张县长还不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发言。那咱们就事论事，冯书记和侯市长都对这件事做了要求，咱们要服从和贯彻上级要求。 不过冯书记和侯市长说了要关停厂么，我看从字面意思上并没有。相反冯书记说要控制影响，维护发展大局稳定。侯市长也说了要依法依规严肃处理这件事，所以张县长说实事求是，也是贯彻上级领导意思。” 众人听到这里，才知道鲍勇的老辣。原本吕达去了市里面，并且带来了上级领导的意见。这就相当于他掌握了话语权，借着上级领导的权威，直接对此事进行安排。 鲍勇却直接从领导要求意思入手，重新解释了这句话，并且支持了张元庆。就算张元庆日后证明是错的，那么责任也不在他，只能说明他误解了领导的意思。 至少吕达现在不能用上级领导要求来压人，更加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打电话给冯书记和侯市长，问问他们到底有没有关停提炼厂的意思。 如果那么做，就太没有水平了，岂不是我打不过你，我回家叫家长去。这样幼稚的做法，只能彰显他的无能。 鲍勇继续说道：“其实在会前，我严肃批评张县长，现在这个时候，不要考虑一城之得失，应该要查清楚责任，严肃处理问题。可是张县长说得我很惭愧，他说咱们作为领导干部，如果都不担当，这常溪县的天谁来顶起来。 安全事故咱们都不希望看到，可是现在就已经发生了，我们要正面面对。就像医生看到一个病人身上长了不好的东西，他能直接把病人捅死么？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这是我们的传统。 我支持一边严查一边生产，生产期间由俞县长和青水镇班子成员跟班倒，全程监督，直到事故调查清楚，再下结论不迟！” 鲍勇一旦出手，就是一锤定音。 吕达看着他，眼神变得异常深邃。 当鲍勇出手的时候，张元庆并没有多少开心，反倒是感到惋惜，替吕达的惋惜。 从鲍勇提拔为县长的时候，张元庆就知道，他在等着这一天。鲍勇这个人心眼并没有那么大，两人因为儿子和侄子之争，就已经埋下了矛盾。 后来吕达联合叶俊想要压鲍勇一头，又被鲍勇给逆风翻盘，两个人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只是鲍勇这个心思深沉，他上台之后，一连串的举动，特别是将新站区好几个干部交流到了常溪县，无疑是向吕达示好。 第1163章 再加上这段时间，吕达隐约感觉自己在领导层的话语权越来越强，他认为自己已经立稳了脚跟。 实际上张元庆心里跟明镜一样，这段时间鲍勇的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举动，不仅为他自己争取了足够的支持，而且也将新站区的干部引进来，形成了与本地对立之势。 吕达明明陷入危险之中，他却没有觉察到，反而在工作中明显亲近新站区的干部。例如郭振调整到青水镇，更让其他的常溪县乡镇干部眼红。 无论是彭泰来还是鲍勇以及俞红丰，青水镇作为九镇之首，到这个地方干一把手，谁都知道下一步就是提副处了。 吕达这么安排，无异于得罪了很多领导。 鲍勇巧妙的安排，让矛盾不断积累。 只不过鲍勇需要一个导火索，才能真正向吕达秀肌肉。这个导火索，不仅要让他顺理成章介入进来，更要让他有把握将吕达推到非常尴尬的境地才行。 这一次提炼厂的事情，就是一个机会。鲍勇实际上是相信张元庆的，不过他不轻易表态。 就在吕达批评张元庆的时候，他也没有开口。直到张元庆反击，引起了吕达扩大战场的时候，他才强势介入进来。 张元庆怼在前，吕达扩大战场在后。鲍勇并没有偏向谁，甚至在说之前，先给张元庆一个难堪的问题，确认他没有私人立场，这才开口打“圆场”。 他这番话句句都好像站在中立，可是这对吕达来说，就是典型的拉偏架了。一边说着不要打了，一边往人的脸上大嘴巴乱呼。 鲍勇说完之后，谁也不看，低头喝茶。 俞红丰毅然站了出来：“我觉得鲍县长说得有道理，现在青水镇那边人心思动，今天上午才有老百姓去闹事，吵着要赔偿。我问了一下，原来他们认为提炼厂要倒了，现在都怕厂子倒了一无所有，恨不得要打砸厂里设备。这要是不及时安稳住，舆情就不好控制了。” 张元庆看了一眼俞红丰，知道他是坚定的本地派。 吕达从新站区交流干部来常溪县，伤害最大的就是这些在本地成长的领导。俞红丰等于是鲍勇提拔起来的，他自然就是本地派的冲锋官。 鲍勇的号角已经吹响了，那么俞红丰自然不能退后。而且他在说的时候，并没有说支持张元庆，而是说鲍县长的说得有道理。 一下子就是替鲍勇打响了旗号，于是就有了吕达胆寒的一幕。一直没有发言装孙子的陈卫开口，也表示支持鲍勇。这还好理解，毕竟他是县政府班子的。但是包容抬起头的时候，就让吕达心惊肉跳了。 在吕达心中，包容就是那天生反骨的家伙，从自己进入常溪县的时候，便感觉这个组织部部长很麻烦。 如今包容已经是副书记了，给他带来了更大的麻烦。按说你一个副书记，应该紧随书记后面。 可是你到底咋想的，一副铁头娃的样子。 吕达之前也不想让包容从组织部部长到副书记，还是鲍勇劝他，包容的性格不适合担任组织部部长。 吕达心想也是，以后自己用人问题上，这个组织部部长处处跟自己掣肘，会为他带来很多麻烦。 与其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林青这个万金油上。 第1164章 可是现在感觉就不对了，包容作为副书记坚决表示支持鲍勇之后，吕达就知道自己彻底输了。专职副书记可是班子“首副”，是当之无愧的三把手。 如今二把手和三把手联手，吕达这个一把手也吃不住。 吕达目光放在鲍勇的身上，鲍勇神色不动，好似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吕达低头开始翻阅资料，除此之外，他没有办法平息自己的尴尬。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之前他认为对班子的影响力，根本就是一个幻觉。 等到现场讨论结束，谁都能看出来，局势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吕达这个时候仿佛才看完汇报材料，他抬头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张元庆的目光。 张元庆仍然是一副惋惜的样子，那惋惜的样子，彻底刺痛了吕达，这比鲍勇打脸还要让他愤怒。 鲍勇的打脸，只能说是双方的对抗，无论输赢还算得上是对手。张元庆那惋惜的神情，分明是把自己已经当成了失败者。 作为一名一把手，而且是强势风格的一把手，他可以被打败，但是绝对不能被怜悯。 吕达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我们一向就是发扬民主，既然大家的意见统一，那就少数服从多数。不过我的意见要保留，而且此次事故调查，我会请求省里面给予支持。” 听到吕达的最终决定，张元庆知道这个小老头算是彻底上了鲍勇的钩了。这个时候，如果知难而退，至少不会成为孤家寡人。 但是代价肯定也很惨痛，吕达此刻如果退的话，那么威信丧失，从此以后常溪县提前进入鲍勇的时间了。 吕达只能想办法在弱势中一点点积累优势，尝试着翻盘。或者干脆放任鲍勇发展，自己做好防御工作，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吕达却最终选择了强势到底，他作为一把手，被逼到保留意见的地步，这何尝不是一种失败。 只不过吕达保留意见，是为了自己的反击留下一个立场。他要借此请求外援，那就是省应急管理厅这样的强大力量介入进来。 他既然在班子力量上无法抗衡，那就只能引入强大的第三方给他补充足够的力量。只是他这种行为，无异于与整个班子为敌。真正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惨烈到悲壮的硬招。 会议散了之后，吕达第一次率先带着本子走出了会议室，他的步伐极为果决。 韩隆几次想要起身赶上，可是看着这个小老头的背影，他却失去追随的勇气。不过他也不敢抬头，生怕接触到鲍勇等人的目光。 韩隆不得不承认，他押错了宝。如今的他，不要说入常了，就连维持当前的身份地位都很艰难。 他身边人纷纷起身，没有人多看他一眼。在官场上就是这样，当你做错一个选择的时候，就要承担一切的后果。 没有表态的人倒也还好，像是俞红丰这些表态支持鲍勇的人，自然会给韩隆打上吕达那边的标签。标签贴上了，想要撕都不好撕下来。 鲍勇也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与张元庆一起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俞红丰则是带队前往青水镇，从这一刻开始，他相当于重新接管青水镇，要跟着班子成员开始介入提炼厂，组织监管这里的生产。 第1165章 到了办公室之后，鲍勇让张元庆坐下。 张元庆很识趣的说道：“多谢鲍书记施以援手。” 事情经过他一清二楚，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是上了鲍勇这艘船了。如果现在自己还抱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这种想法，那就是两头都不是人了。 鲍勇微微摇头，拿出了香烟给张元庆发了一根：“你就别跟我在这里装了，你知道我出手的意义是什么。甚至我这一次出手，也是被你绑到一起去了。” 自从担任县长之后，鲍勇不再像以前那样，拼命隐藏自己的想法。至少在张元庆面前的时候，他显得非常直率。 张元庆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看起来两人的关系更加近了，鲍勇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可是张元庆也清晰的记得，在彭泰来的眼里，鲍勇就是直率的一个人。张元庆不知道，直率是不是鲍勇的另一层面具。 一旦他用这个面具对着你的时候，你反而有些危险了。 张元庆点着香烟，并没有主动说话。 鲍勇叹了一口气：“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吕达应该是要拉省应急管理厅进来，你对书晖就这么有信心？” 张元庆肯定说道：“这个项目从动工开始，每个重要节点我都参与。我虽然做事冲动了一点，不过鲍县长你明白，我对危险还是很敏感的。包括后面扩产，我也让关青允过去盯着。原本是害怕提炼厂搞出环保事故，现在看来，这份工夫也没有浪费。” “不管如何，你相信书晖，而我相信你。我希望你也去提炼厂，如果省应急管理厅真的派人过来，一定要顶住压力，让他们实事求是。” 鲍勇之所以让张元庆过去，还是看中了他即使跟省厅的人碰到一起，也有一定的话语权。更何况，事情是张元庆而起，自然要他攻克最麻烦的任务。 对于这个任务，张元庆也没有打算逃避过去，鲍勇不会直接冲锋，能为自己摇旗呐喊就不容易了。 鲍勇提醒张元庆：“吕达的背景想必你也清楚，我没有想到他最后选择用保留意见这样的方法。他是宁愿撕破脸，也不愿低头。所以他邀请来的人，肯定是有把握为他带来优势的人。你看看，要不要提前联系一些相关单位。” 张元庆明白，鲍勇想要自己动用省里面的关系，提前就摸清楚状况，最好是能够找到得力的人物，提前打一个招呼。 不过这种事情，完全是大炮打蚊子。更何况，张元庆并没有打算就是要以此为擂台，跟吕达斗上一斗。 张元庆的初心是好的，不能让提炼厂这样的明星企业轻易就倒下了。如果省应急管理厅真的查出了问题，那么自己也不能本末倒置，通过打招呼的方式掩盖问题。 所以张元庆对鲍勇说道：“鲍县长，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是市局还是省厅，总不会指鹿为马吧。” 鲍勇呵呵一笑，开了一个非常俗的玩笑：“那我倒不担心，他吕达就是把卵子割了，也不可能成为赵高。” 张元庆跟着后面笑了笑，不过他心里想，吕达是成不了赵高这样的人，但是鲍勇就说不好了。这家伙要是在古代，不是赵高也是魏忠贤。 他又想了想自己，自己在古代那就尴尬了，忠不忠奸不奸的，卡在中间想必也只能做个庸庸碌碌之人。 “放手去干吧，不管有什么事情，咱们只要站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困难。” 鲍勇似有所指的表态之后，让张元庆离开了。 张元庆离开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县里面，而是选择给齐专家打去电话，将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 齐专家估计也没有想到，张元庆能够为了书晖的提炼厂做到这个程度：“张县长，书晖能够认识您这样的领导，是他三生有幸了。” 张元庆却说道：“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所以现在我也想邀请齐专家你再回到县里面，到时候陪着我全程参加即将到来的调查。毕竟应急管理厅也要请专家过来，你们专家之间应该比较好交流。” 齐专家一听这个话，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书晖如果能够脱困的话，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倒也不是画饼，张元庆知道现在提炼厂关乎书晖的生死，这位齐专家只要出了大力，到时候感谢自然不会少的。 齐专家却在那边轻笑一声：“张县长还真是看低了我，如果是为了钱的话，这个浑水我是不想趟的。只不过如果是省应急管理厅来检查，我只能尽量申请看看能否加入专家组，却不能跟着您后面打擂台。 我们这些专家说起来都是一个锅里面吃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要让我跟着你后面打擂台，以后这个行业我可就待不下去了。” 张元庆听他说的有道理，为此也只能嗯了一声。 就在张元庆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齐专家又补充一句：“不过您的想法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实现，您如果能够找到外省的专家，会对这一次的检查公正性有很好的监督作用。” 外省专家，张元庆听到这个提议不由露出了一丝深思。 第1166章 吕达说到做到，在他请求下，省应急管理厅一级调研员带队，在江北市应急管理局副局长的陪同下，组织省级专家一起来到常溪县。 这种做法进一步加深了吕达与常溪县本地领导的矛盾，甚至这个矛盾已经被江北市知道了。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郭申石专程打电话给吕达了解情况。 市委组织部能打电话，自然是市委组织部部长文寄才的授意，这背后自然是市委对吕达这样举动的不解和质疑。 吕达已无路可走，在张元庆“揭竿起义”的时候，他就只有两条路，陷入不进则退的局面。 吕达站在办公室缓缓放下电话，动作极为轻缓。他宦海浮沉也有二十多年，从初出茅庐到如今已经能够称为一方小诸侯，他经历了很多。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曾经的意气风发，在省厅管理人事的时候风光无限，十年不被提拔的苦忍。直到完成了十年积累，从省厅宛若猛虎下山雄踞一方。 吕达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去新站区报到的时候，他多么心潮汹涌。作为二把手，就是一把手都在他面前直不起来腰。 因为他吕达自带光环，有着层出不穷的手段。几年间，新站区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干群空前团结，保持了经济稳中向好。 可是为什么来到常溪县，会诸般不顺，这个地方难道还真的是穷山恶水？ 吕达喃喃念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这是及时雨宋江发配时所写的词，此刻竟然格外映照心境。 …… “吕达过于极端了，骄兵必败的道理他不懂。” 在前往青水镇的路上，张元庆和关青允意外聊起了这件事。 关青允很认真的听着，他知道张元庆很少会说起这些事情。不仅是领导要保持神秘性，而且张元庆不是那种喜欢钻权谋的领导。 曾几何时，关青允也是喜欢研究人，这都是拜汪司晨所赐。跟着这个前上司，关青允不知道送了多少砖茶，听他说了多少所谓的智计权谋。 关青允有时候回去跟自己的老娘和老婆说，结果两个女人都是不屑一顾。曾几何时，汪司晨也去过他家，无论自己母亲还是老婆，都是表现很平淡。 甚至就连关青允的母亲都劝过他，不要跟着汪司晨泥足深陷。 直到张元庆的出现，关青允才明白自己母亲和老婆的眼光。真正能够成事的人，如果有一个模板，关青允觉得张元庆就是最合格的模板。 懂权谋却不过度依赖权谋，能干事却不仅仅只干事。跟着张元庆一路风雨走来，关青允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 现如今的他，已经是正科。放到乡镇去，那也是一把手或二把手，曾经在他眼中呼风唤雨的楚承，不也只是正科而已么。 所以对张元庆难得提起这些事情，他知道是个好机会，能够跟着自己领导学习学习。 在张元庆感慨一句又不说话的时候，关青允小心翼翼问道：“以吕书记这样的老江湖，既然做出了这种往上捅的事情，应该是有后手吧。” 张元庆淡淡道：“他过于自信在省厅的关系了，他真正的底子不在新站区，而是在省厅方方面面的关系。毕竟在省厅这么多年，又管了多年人事，上能接天线，下能接地气。所以他这一次要祭出这把武器，要向全县干部亮亮自己的锋锐。” 第1167章 说到这里，张元庆不由感慨，这大概也是人性的一种表现。手握利器，其心必异。 掌握了省厅丰富的资源之后，吕达是有着傲慢的。且不说在这小小的县区之中，就是放在江北市，冯毅斐、侯泉年只怕很多事情解决不了，他出面或许就大不一样。 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从未展现过的力量。这一次，吕达决定要展现出来，他要以强势手腕彻底镇住自己这帮刁民，通过慑服常溪县班子，也彻底打响他强势的名头。 张元庆说道：“在接待过程中，记住一点，给我盯紧了。把他们每一个举动都要盯清楚，将他们说的话也要记录下来。甚至当着他们的面，进行录音。我怀疑吕达想要在里面做手脚，现在要杜绝这一切外来影响。” 既然吕达不惜动用一切关系，也要打响这场擂台战，张元庆也没有退路可走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贴上去，跟他白刃战了。 两人赶到了青水镇，提炼厂已经开了起来。他们过来的时候，提炼厂当前临时负责人出来迎接。 临时负责的人叫做赵静，是一个很干练的女人。 赵静知道这个厂能够恢复生产，跟眼前这位年轻的副县长有很大关系。她作为厂子的管理人员之一，自然对张元庆非常感谢。 “张县长，我替提炼厂所有职工感谢您。”赵静三十多岁，虽穿着厂服，不过面容比较清秀。她上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张元庆的手，说不出的激动。 张元庆点了点头：“现在生产情况怎么样？” 赵静赶忙给张元庆介绍：“张县长放心，我们所有管理人员如今也是二十四小时在这里，坚决守住安全防线。” “工人们愿意回来参与生产？” 张元庆觉得有些奇怪，按说刚刚发生这种安全事故，大家出于畏惧情绪，应该也不好重新组织起来吧。可是这边立马就能组织起来人，证明提炼厂的管理还是有门道的。 赵静闻言苦笑一声：“张县长，谁家里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厂子不开工，大家吃什么？大大小小要糊口，小孩学习开销也不小，咱们都是穷苦日子过过来的，这个时候只要多给钱，不愁没人上班。其实说啥管理我们也不懂，钱给到位，人都会自己管理自己。” 张元庆听到这大实话忽然愣了一下，这个大实话倒是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不过能说出这番话，也证明这个管理人员是真正吃过苦的。 想到吕达一口一个生命无价的言论，就显得太过矫情了。想想也是，一个住着豪宅家里还要养保姆的人，他懂什么民间疾苦？ 不过张元庆还是严肃说道：“这不仅是钱的事情，大家也没有到不来上班没有日子过的地步。咱们常溪县的人民还是淳朴善良的，他们如今相信你们，你们就不能辜负他们的相信。如果再出任何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追究你们责任，甚至是刑事责任。” 赵静心里一紧，赶忙点头应允。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挺好接触的，不过说话这气势，确实令人心生敬畏。 在赵静的陪同下，张元庆查看了生产线，他这个外行自然看不出什么情况。于是找了一些工人聊了聊，他们虽然还有疑虑，但是大部分人对工厂的安全措施还是比较信任的。 第1168章 等到转了一圈，张元庆去值班室的时候，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鲍勇要求，俞红丰带着青水镇班子成员二十四小时轮班保障分厂生产运行。 今天是轮班的第二天，可是在值班室里面，只有一个在玩手机的年轻人，竟然一个领导都没有。 年轻人看到张元庆吓了一跳，赶忙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张元庆干县长助理的时候，曾经在青水镇待了一段时间搞大考核。所以这里的人，很多都认识他。 现如今张元庆是常务副县长，在普通办事员眼里，已经是大领导了。 张元庆并没有为难这个年轻人，他只是沉着脸问道：“今天上午值班的领导应该是哪一位？” 年轻人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张元庆立刻打电话给俞红丰。 俞红丰应该还在睡觉，电话响了很久才接，接电话的时候有些迷蒙：“张县长，我昨晚值班的，刚刚在休息，没听到您的电话。” 俞红丰对张元庆还是有些佩服的，昨天要不是张元庆正面硬刚吕达，鲍勇也未必就会吹响号角。而昨天会议呈现一面倒，鲍勇展现獠牙的同时，张元庆的权威也树立了起来。 知情的人都知道，张元庆是真的敢干。明明在信号不明确的时候，都敢豁出去跟吕达强势对立，撼动对方的威严。 就这份魄力，体制内大多数人都做不到。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也将获得一批人的尊重。 俞红丰就是其中之一，所以面对张元庆的时候，完全将其作为县政府班子的副班长对待。 张元庆了解俞红丰，鲍勇派他过来带着班子轮班说明非常相信他。张元庆也很相信他，有乡镇干部身先士卒的样子。 特别是昨天提炼厂才开，事情肯定有很多，俞红丰向前一步，主动带着人在这里值夜班，也是为了确保安全。 所以张元庆的口吻没有那么严厉，只是依然冰冷：“红丰同志，我想问问今天上午在提炼厂值班的领导应该是谁？” 俞红丰意识到不对劲，不过仍然直言说道：“上午应该是郭振同志，我们现在是三班倒，每人坚守八个小时。我专值夜班，郭振同志值白班，蔡云同志值下午到前半夜的小夜班。” 俞红丰的安排没有问题，他作为县领导，值最难的大夜班，已经做到了身先士卒。郭振作为镇委书记，让他值白班算是对他特殊照顾了。 蔡云作为镇长，在三人之中吃点亏，值小夜班也说得过去。有三个人领头，其他人机动补位，配一些办事员做些具体工作。特事特办之下，还算安排非常合理。 俞红丰解释完之后，又问道：“是不是郭振同志不在？” “你睡觉吧，这事你不用管了。但是从现在开始，将郭振踢出此次事故调查、处理队伍中，这里一切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了。” 张元庆对这个郭振彻底失望了，他直接打电话给郭振的手机。 郭振接了电话之后，心情似乎很好，口吻很轻松：“张县长，你找我？” 张元庆淡淡问道：“郭书记，请问您现在在哪？” 张元庆这个您字咬的很重，郭振也听出了张元庆的不快，他撇撇嘴不过还是语气依然保持着恭谨：“没有跟您汇报，我刚接到吕书记的电话，让我来青水镇国道这里迎接应急管理厅的专家组成员。这不，刚刚才接到。” 第1169章 郭振也不怵张元庆，他知道自己的背后是谁。所以他意识到不对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吕达的名号给提了出来。 张元庆真不知道他头脑有没有秀逗，这个时候，你还跟我提吕达？ 张元庆反问一句：“请问郭书记，您在离开提炼厂的时候，有没有向俞县长汇报！” 郭振听出了张元庆话里带刺，他心里也不爽，于是直白回应：“我觉得还是要看事情轻重缓急，专家组的事情应该是大事，我想您明白这个道理。” “我现在不需要你告诉我道理，我再问你，有没有履行请假手续！郭振同志，你作为青水镇一把手没有起到带头的作用，反而无组织无纪律。我现在通知你，你跟此次事故处理、调查没有关系了，现在请回归青水镇原有岗位。如果你旷工，我会让县委组织部来处理你！” 张元庆脾气噌一下就上来了，以最不客气的方式，对他进行了狠批。 郭振听了这话就傻眼了，他还想要解释。 张元庆一口回绝：“我现在不听任何解释，关青允同志会过去接待，你现在给我回镇政府上班。关于你此次严重违纪，我保留一切追究的权力。或者你觉得有异议，现在就去县委找吕书记，你就问问他，我这个常务副县长有没有权力这么做！” 说完之后，张元庆立刻挂了电话，然后打电话给林青，跟他陈述现在的问题，让他立刻让组织部派人去青水镇对郭振的作风进行一个全面了解。 张元庆一旦出手就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其实他倒没有空降派和本地派的想法。他在江北市的时候，自己两任领导都是空降派。 可是张元庆在常溪县，又被默认为本地派，因为他是一步步走上去的。可是在他眼里，五湖四海都是来干事的。你们自认为是哪个派的没有关系，但是你要老老实实干活。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在常溪县你别说你是吕书记的人，你特么就是闫文志的人，你就是玉皇大帝的人，你特么都要给我做事！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这才让关青允去接人。 关青允连忙带人去迎接专家组，等他到了国道的时候，专家组的人已经等了有一会了。郭振看来是不管不顾，把人直接丢路上了。 此次领队的是省应急管理厅一级调研员郑世军，陪同的是市应急管理局副局长童文。 童文看到关青允过来，急忙将他拉过来：“你们在搞什么鬼，刚刚青水镇一把手郭振过来陪同，怎么一个电话把他骂走了。省厅领导和专家等了有二十分钟，没脾气也给你们等的有脾气了。” 关青允赔罪的笑了笑：“童局长，这临时有些事情，是我们安排不周，后面由我来接待。” 童文语重心长的说道：“要重视这件事，人家本来就是找麻烦的，你还让人家在这里添不痛快，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么。” 从童文口中，也能感觉到他对省专家一行是警惕的。 关青允点头诚恳认错，他赶忙快步去见省厅的一级调研员郑世军，诚恳认错：“郑处长不好意思，临时安排出了问题，后面由我来陪同大家。这几天检查期间，一切事情都可以联系我。” “你是哪个单位的？” 郑世军将近五十岁，穿着蓝色衬衫，两腮无肉，面相就显得凶。面对关青允的道歉，郑世军皮笑肉不笑的询问了一句。 第1170章 关青允看到对方这个态度，心里已经有谱了，他继续笑着：“招商局关青允。” 郑世军淡淡说道：“我们来检查安全的，把乡镇一把手撤走，换招商局的来接待，我还真没见过。” 关青允之前就听张元庆说过，这个应急管理厅的人是吕达请过来的，肯定是要偏向吕达这边的。更何况，他们过来，吕达直接让郭振来接待，甚至没有通知俞红丰和张元庆。 现在县里面的局势已经完全明朗了，双方形势就这么激烈。所以对于这个第三方，关青允也觉得不用那么客气。 所以向来点头哈腰，看起来老好人的关青允，似笑非笑的直起腰：“那也没办法，青水镇党委书记郭振违反了组织纪律擅离职守，已经被撤销参与此次事故调查的一切资格，我们组织部门还要找他谈话。让他来陪同，怕引起不好的影响。” 郑世军闻言眼皮一跳，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了。 关青允笑着让中巴车跟上自己的车子，他上车开车在前面引导。 上车之后，关青允的笑容变得真诚了起来，他打电话将刚才的事情汇报给张元庆。 张元庆闻言之后，呵呵一笑：“不错，有进步。既然他们是挑刺的，你就是跪下来求他，他仍然会来挑刺。既然如此，何必要委屈自己。提前暴露矛盾是对的，让他们决策的时候就会更加慎重。” 关青允知道自己做对了，而且得到了张元庆的表扬，心里格外的痛快。 车子开到青水镇提炼厂的时候，张元庆带队在这里迎接专家组。 在提炼厂的会议室里面，赵静将目前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张元庆听她提到，正在排查三名因伤而亡者的身份。 三人被发现时，已经是面目全非，现在都重伤而亡了。 这倒是之前没有说的，有专家就直接提问：“为什么到现在三名受伤死亡者身份都没有查出来，把所有的人员排查一遍，不就差不多了么？” 赵静解释道：“出了事之后，我们第一时间联系所有的职工，但是有些职工因为这起事故，都在传我们提炼厂有重大安全隐患，所以部分职工不来上班也不接受电话联系。现在能联系上的，基本上都回来上班了。 这三名因伤而亡者，其中有一名确定是我厂职工，不过当天应该不是他值班。这人是青水镇一个光棍，我们已经请求警方来协助我们排查。” 张元庆能够听出来，赵静是在怀疑这三人的身份。 其他专家闻言，也不知道怎么说。郑世军平静的开口：“既然其中有一名是你们家的职工，哪怕当天不值班，也有可能是帮人带班。这也无法解释已经发生的事故，甚至就是没有人死亡，但是这么大的火灾期间还有爆炸，这不是安全隐患么。” 赵静尴尬的站在一边，没有再说什么。 张元庆这才走了出来：“郑处长说得非常有道理，虽然在调查期间，我们不应该存在有罪推演，但是事故就发生在眼前，不给一个说法是不行的，这个说法要对社会各界负责。” 郑世军平静地看着张元庆：“张县长说得有道理，我希望接下来几天，得到你们县里面的全力支持。不要将此次检查作为挑毛病，而是要把检查当做体检，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第1171章 张元庆认可的点了点头：“郑处长说得非常有道理，我个人非常支持这个说法。不过在此次调查中，有一件事情要说明，那就是大家的讨论和检查过程中，将会全面录音或录像。当然我们充分尊重隐私，只是在公开讨论及调查过程中录像。” 一听这个话，专家们纷纷议论了起来，大概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 郑世军当即发火：“张县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们在你监视下工作么？你们这是接受检查的态度。” 郑世军还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他到哪个地方去检查，人家不是客客气气。这个小小副县长，竟然这么大的谱，还要全程录音录像，给你脸了？ 童文作为江北市应急管理局的，他实际上是和张元庆站在一起的，所以赶忙出来打圆场：“张县长，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情况，再说专家组成员这么多，你拍的过来么？”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郑处长、童局长，这个情况也不是我愿意的。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关乎提炼厂的生死。而这个提炼厂的老板书总我是认识的，他被控制起来了。我接触他的时候，他态度非常恶劣，已经明确说明，只要从局子里面出来就要告常溪县。 哪怕他被判刑，他也要想方设法告常溪县和相关方，甚至要闹到省纪委。所以我们参与其中的人，全程录像录音权当是执法记录，不仅是确保结果公正，更是要保护自己。一个倾家荡产的人有多疯狂，我想大家不想领教吧。” 一番话，把他们的话都给堵死了，而且说明了此次事件的严重性，向所有人施加了压力。 郑世军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人，他心想难怪能够把吕达逼到这个程度，这小子太过刺头了。看起来态度平和，可是招招都是剑走偏锋。 一口一个完全赞同，一口一个十分同意，却把话堵的死死的。 张元庆仍然还在诚恳的解释：“希望大家多点理解，这也是保护我们自己。” 专家们都看向了郑世军，童文还想要说什么，但是他接触到张元庆的目光，最终还是选择闭嘴。他在来之前，知道要跟张元庆打交道，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这个家伙近几年不仅风头很盛，而且江北市好几起落马事件，都跟他紧密相关。 这一次的事情，童文也有所听说，市里面的传言是张元庆和吕达两人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如果换做其他人，也许是什么很大的新闻，觉得这毛头小子跟一把手扳手腕，这不是找死么。 偏偏换做是他，这一次的扳手腕就值得商榷了。甚至有人觉得，吕达这个一把手当到头了。 童文不做声，郑世军就要表态，他凝视着张元庆，张元庆与他丝毫不让。 郑世军半晌收回了目光，淡淡说道：“好，就按张县长说的办，咱们就把这个事情办成铁案。” 所有专家闻言，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了。好在这些专家能够成为省级专家，都是有些硬功夫在身上的，心里没什么担心，不过就是要把一些事情做实而已。 在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就找县电视台帮忙，还有其他的乡镇会摄影的都来了。要求也不高，就是一对一跟着专家后面，只要哪里觉得有问题的，先录像取证。 第1172章 由于张元庆施加了压力，专家组也没有往日的轻松，这一次的程序非常规范。 郑世军作为领队任务不重，只是到事故现场去看了一下。童文自然全程陪同。 在陪同的时候，郑世军有意无意问了一句：“这位张县长看起来很有性格，年纪轻轻的，锋芒毕露啊。” 在体制内被人称之为有性格，自然不是什么好话。 童文陪笑着说道：“您在这个领域大概没听说过他，他这个人我没接触过，不过听说他不少事情，是个传奇人物。连续两次破格提拔，他任命副县长可是通过省委会议的。” 郑世军闻言倒是有些震惊，一个副县长的任命，竟然通过省委。别看他作为省厅的一员，他这个一级调研员，也没有说惊动省委。 童文见状，就跟郑世军说起了张元庆。最开始自然是扫黑办开始，这件事在江北当时非常有名。后面就是在白彭镇反腐，还有长天科技案重大立功表现得到了破格提拔，就之前拉来天象集团投资那也是动静很大的。 郑世军听了都有点恍惚，感觉心中的傲慢消散了不少，这年轻人干得可是件件都是大事。而且能做这么多大事，你说他没背景是不可能的，就算没背景现在也有可能有背景了。 童文笑着说道：“人和人命运不同，他这几年时间这么多件大事，据说在省里面已经挂上号了。所以做事风格就强硬了一些。对了，省纪委一位朱主任跟他关系不错。” 郑世军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了。 之前接到吕达的电话时，郑世军倒没有当一回事，他亲自带队是跟吕达有老交情。可是现在想想，早知道就不来了。 …… 这边在调查，张元庆却一直在等一个人。 调查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张元庆终于接到了电话。 “小张，我刚下飞机，打车到你们常溪县了，后面往哪走啊。” 电话里面的声音中气十足。 张元庆闻言惊喜说道：“您老怎么还自己打车，我不是说了么，你上飞机的时候就通知我，我让人去机场接你啊。” 电话那头呵呵一笑：“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你跟我说地方，到时候帮我把出租车钱结一下就行了。” 张元庆说了地方之后，立刻自己一个人跑去迎接。等了有半个多小时，这才看到了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张元庆上前就把钱结了，然后把刘志老爷子扶了出来。这位老爷子就是学会举行高质量发展论坛时，坐在他身边那位喜羊羊老爷子。 张元庆还记得，当时这位老爷子对安全生产和管理别有一番见解。所以这一次碰到事情之后，他就打电话联系了这位老爷子，请他帮忙推荐一名水平过硬的专家过来帮忙。 老爷子一听这个事，当即就应允了：“还找啥专家，找我就行了。你在什么地方，我坐飞机去找你。” 张元庆没有想到老爷子这么热情，可是随后老爷子就说道：“上次听你说，常溪县那边土特产不错，你给我多准备一点，我去尝尝味道。还有什么潜龙泉酿的酒……” 张元庆这才明白，是自己在推介常溪县的时候，人家老爷子就对这个感兴趣了。正好借着过来帮忙，要来品尝这里的土特产。 不过这些土特产也不值什么钱，逢年过节周奇都要送不少过来，这位老爷子只要把事情办好了，吃一个礼拜都没问题。 所以张元庆一口答应下来，老爷子倒也给力，及时赶了过来。 看到老爷子风尘仆仆，脸上还残余了一些疲态，虽然知道他是嘴馋，张元庆却也非常感动：“老爷子，宾馆给你开好了，先去休息一会吧。” 刘老爷子摆了摆手：“我在飞机上睡好了，到我这个年龄，还能有多大的瞌睡么。身上有没有香烟，给我一支。出门的时候老伴不给我带香烟，上飞机又丢了打火机，这一路赶过来，一支都没抽。” 张元庆赶忙掏出了香烟，老爷子香烟一点，立刻就精神抖擞起来：“走，我们去提炼厂看看。” 敢情这一脸疲态不是赶路赶的，而是没有抽烟引起的。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保安无奈的说道：“咱们这是化工区域，不给在里面抽烟，请两位抽完之后，把火种留下来再进去。” 要是平时多半也就放行了，现在可不行，正是专家检查的时候。 本以为刘老爷子会有些不快，没想到这老爷子倒也是干事认真的人，当即狠抽两口，将烟头一扔，鼻子冒着烟就进入了提炼厂。 看到这老爷子风风火火的作风，张元庆也觉得有意思，紧随他其后进入了厂房。 第1173章 跟随老爷子去了现场，这位喜羊羊老爷子工作的时候，态度严肃，没有了平时的喜感。 期间也碰到一些专家，不过那些专家看到张元庆带人过来，明显有些不快。 张元庆也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无形之中得罪了这帮省里面的专家。只是现在不是讲人情世故的时候，他也不能赌这帮人的职业道德。 从郑世军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来他此行的意图。像这样的化工厂，想要找出问题是很容易的，如果他给那些专家施压，这帮专家的结论，肯定不会那么精准。 正如郑世军自己所说的那样，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安全隐患这种东西，什么都容易往里面装。 换句话说，你如果是全球五百强的大型企业，你就是有问题那也是小问题，说不定会有专人帮助你整改。你如果是一家小厂，那么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算。 嫌贫爱富不仅是招商引资，就是在日常管理中，肯定也是有一定的倾向的。 刘老爷子看了一圈之后，甚至有些地方，他还钻进去看。所以走出来之后，脸上都是黑黢黢的。 刘老爷子逛完之后，先是叹了一口气，脸色非常严峻。 张元庆心里一跳：“老爷子，真的存在很大的隐患么？” 刘老爷子摇了摇头：“快点出去，不抽烟没思路。” 张元庆苦笑一声：“老爷子，你这烟瘾怎么这么大。我看您还是戒了吧，找些正规场所，保证没有什么隐患。” 刘老爷子却嘿嘿一笑：“我很多同学也不抽烟，还没我活得长。到我这个年龄了，还说什么这个那个的，能开心一天就是一天了。” 张元庆将老爷子带出了厂区，然后给他点了烟。 老爷子香烟一抽，果然思绪就起来了：“我是这么想的，先邀请警方参与，从查清楚这三个伤亡者的身份开始。从其他生产线来看，这个提炼厂的问题不大，不存在本质安全隐患。所以事故只有人为有关，到底是职工无意行为还是有意行为，就不好说了。” 张元庆说道：“从目前来看，剩余生产线能不能继续投入使用？” 刘老爷子点了点头，很认真说道：“我可以用我职业声誉保证，这厂房绝对达到了安全生产的标准。就算是发生了事故，不代表就要把人家一棍子打死，安全和发展应该相互促进，不能去追求绝对安全。” 张元庆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又说道：“老爷子，专家讨论的时候，我希望您也可以参加，您只要陈述事实就行了。” 老爷子点头同意，他既然来了，肯定不会半途而废的。 不过刘老爷子也对张元庆比较认可：“你小子还是可以的，是个当县长的料。你把这件事做好，估计以后招商引资就不愁了，现在很多化工厂老板，做梦都想碰到你这样认真负责能担事的领导了。” 张元庆轻声一笑：“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 调查五天之后，专家论证会召开。 提炼厂的会议室内，刘世军主持会议。常溪县由张元庆、俞红丰作为代表，原本鲍勇要来的，不过他还是选择在县里面坐镇。 这五天之中，吕达和鲍勇已经完全撕破脸了。 鲍勇抓住吕达声望最低的点，开展了几次攻击。先是对郭振进行严厉批评，并将他从白彭镇调到了人防办担任副主任享受正科待遇。 第1174章 值得一提的是，原人防办主任被王澈实名举报之后，现在已经抓起来了。不过王澈是被张元庆重用之后才举报的，很多人都认为这件事跟张元庆有关。 在别人看来，是王澈发配期间受气了，张元庆重用王澈之后，替他出气将这个人防办主任给干掉了。 毕竟在张元庆的成长经历中，搞一个正科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最近县里面，不少干部对张元庆都有一种畏惧。人的名树的影，一旦一个人名声打出来了，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会有所顾忌的。 包括郭振被处理，虽然是鲍勇出的手，不过县里面还是有人在传，郭振对张元庆阳奉阴违，被张元庆定点打击了。 张元庆知道，这里面也有鲍勇的影子。他将自己推出来，主要是为了隐藏他自己的狠厉，同时也是把张元庆架得高高的，日后方便成为他的刀。 张元庆对此无可奈何，毕竟这对他也有好处。 刘世军主持期间，也多看了几次张元庆。 童文这个家伙，对他灌输了不少张元庆的事情。这也是童文的策略，他也希望此次专家组对这个青年人有些忌惮，这样一来，也不至于把事情搞大。 刘世军确实找人打听了一下，这小子果真与朱华诚认识。在省里面，谁不知道朱华诚是个疯子。这小子跟朱华诚关系不错，他确实不敢招惹。 所以今天在主持会议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导向，反正就是实事求是。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刘世军是不想搞事了，但是那些专家可不好打发。他们经过多方调查，列举了提炼厂不少缺项漏项。 总结起来，安全管理存在重大缺失，其中人员配置不够、特种作业管理不完善。而他们推导，此次事故发生很有可能就是夜间岗位吸烟的问题。 列举的问题不少，有些还是硬件方面问题，想要整改的话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 刘世军能听出其中有些猫腻，不过他也不能开口。毕竟自己开口的话，那就得罪了吕达。 自己被吕达请过来帮忙，现在装聋作哑最合适。 张元庆看了一眼刘老爷子，老爷子听报告又有点打瞌睡，可惜这个会议室也不能抽烟。他倒是想过给老爷子配一支电子烟，不过老爷子闻那个味道不习惯。 “老爷子，你打起精神，到你发言了。” 张元庆耐心催了一下老爷子，刘老爷子闻言打了一个瞌睡，这才缓缓说道：“你们这个推断靠不住，此次事故的直接原因分析过于武断了。你们所说的物料泄露到抽烟丢弃烟头引发火灾，并没有切实证据能够支撑。 至于你们说的那些安全隐患，有些牵强附会了。例如这一条，你们说质量安全总监存在兼职，请问谁规定安全总监不能兼职的？乱弹琴。” 老爷子说得时候，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些专家很不满，所以态度非常的生硬。 专家看这个老头子直接否定了他们的调查结果，自然是炸锅了。 这个老头子当他是谁，竟然怀疑他们的专业？这么大口气。 有专家直接指出：“这位老先生，就在近期，《特种设备使用单位落实使用安全主体责任监督管理规定》《特种设备生产单位落实质量安全主体责任监督管理规定》正式生效，里面明确提到了质量安全总监的定义，也明确说了质量安全总监不得兼任安全员等职责……” 第1175章 刘老爷子一摆手：“你这个说法糊弄外行人还差不多，质量安全总监不能兼任质量安全员，但是不代表不能兼任其他职责，只要不超过两个职责，在实际运行中都是允许的。 在《特种设备安全主体责任监督管理新规解读》中，明确提到除规定外不能兼任的之外，质量安全总监和安全员和特种设备安全总监、安全员，都可以根据本单位实际兼任。要是按照你这个说法，你们安北省百分之九十的企业都是不规范的。” 那位专家脸色一变，虽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却已经有些底气不足了。 刘老爷子又指了其中一条问题，说特种作业管理不规范：“我再问问，你们说安全管理不规范，到底是哪里不规范？” 一个戴着眼镜的专家说道：“从提炼厂的台账来看，存在缺漏和不足。” 刘老爷子反问了一句：“那如果台账是完全的，是不是这些缺漏和不足就是不存在的？那么只要做好台账就行了，还需要搞安全生产么？” 这番话可以说毫不客气，直指这个专家形式主义。 戴眼镜的专家皱眉说道：“老先生，你这就是抬杠了。这种问题不看台账，那我们怎么了解？” 刘老爷子摇了摇头：“近年来，上面几次发文要求监管督查必须深入现场。我问你，你这一栏问题里面，存在安全器材未更新，你有没有去现场看？我一层楼一层楼都爬过，看了安全器材的日期，还有灭火器的状态，都是最新状态，那你说你这个问题怎么整改，更换台账？” 话语充满了讽刺，让专家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应。不过刘老爷子嚣张的状态让刘世军都有些不满。 这个老爷子哪来的，这么大的谱？ 刘老爷子逐条点评，将原本的十几条问题给驳回了八条。剩下的几条，也是无关紧要的，不影响正式生产的。 刘世军皱着眉头：“这位老爷子，按你这么说，那就没有问题了。事故就在眼前，您这是看不见么？那您可以打电话给我们省应急管理厅，只要厅里面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完全可以撤回专家不用查了。” 刘老爷子听了这话，也不生气，他直接问道：“现在你们厅长是谁，张德龙还是祁丽华？好几年没跟你们安北打交道了，我都快忘记现在谁当家了。你给你们厅长打个电话，问问我刘志有没有资格跟你们说这样的话。” 刘世军听到对方一下子报出了应急管理厅前一把手和现任一把手，就有些忌惮。如果是别的环境下，碰到有人直呼自己领导名讳，他肯定不会给好脸色的。 只是他知道张元庆这小子邪乎之后，这小子请来的人，他也不敢不当一回事。于是走出去，打了一个电话给厅长。 厅长听到刘志这个名字之后，又问了问体貌特征，然后沉默了良久：“世军，这老爷子你别招惹，最新版的安全法就是他老人家参与制定的。” 刘世军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后面领导说了什么话，他也没有听清楚，反正领导大概就是一个意思，这类权威人物，能不招惹就别招惹。 别看他们现在没有什么职位，看年龄也是退休了，但是他们可是有发内参权力的。到时候写一份内参上去，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1176章 刘世军苦笑，果然这张元庆够邪的。本以为他就是在省里面有背景，结果查一个破提炼厂，把四九城的权威人物给整过来了，你这不是大炮打蚊子么。 你有这个关系，不用把人请过来，让人打个电话不就完事了么。 刘世军赶忙回到会场，这时候刘老爷子还在狠批那些省级专家。别看这老爷子看起来有些喜感，但是经验非常丰富，将好几名专家怼得血压飙升。 有个专家更是直接发话：“要是按你这么说，这个检查意见我绝不会签字的。” 刘世军闻言摇了摇头，这家伙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碰到这么一号人物，你不签字就行了么？ 刘世军想了想说道：“老爷子，您看大家意见不统一，那这个论断不能急着下。毕竟事故还没查清楚，总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吧。三条人命，总要给个交代。” 这个折中的办法是刘世军最大的忍让了，哪怕对方是相关领域的权威，但是毕竟事故已经发生了。那么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提炼厂想要安然无恙几乎不可能。 大不了停个十来天，搞一个全面检查和整改，也算是两全其美。 刘志却叹息一声：“如果都像你们这么干事，人家企业还怎么生产，大家都不生产了，还要你们这些专家有什么用？你们这个理念就有问题。” 被刘志批评了一顿，那些专家脸上都有怒气，觉得这个老头子架子太大了。 然而刘志这个一级调研员却态度温和：“您批评的是，不过咱们还是慎重一些。” 看到刘志这个态度，那些专家也不好说什么了。刘志皱紧眉头，他只能管专业内的事情。只是事故已经发生了，那么就不仅是专业了，还要涉及到一个社会影响，这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就在此时，张元庆接到了陈奎松的电话。等到电话打完之后，他也完全松了一口气：“各位，刚刚警方已经查出了三名伤亡者的身份，其中一名是提炼厂的工人，其他两名是社会闲散人员。 如今我们有证据能够表明，这起事故是由提炼厂一名工人伙同两名社会闲散人员进场偷窃管道。在偷窃中动用了电焊一类的设备，导致了管道泄露并着火爆炸。” 此话一出，之前做出烟头导致火灾的那位专家，脸色通红。 刘世军也没有想到，竟然事情的真相是这个。要是这么说，提炼厂还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 张元庆淡淡说道：“目前已经立案了，大家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警局了解情况。” 随着真相水落石出，刘世军想要为吕达挽留最后一丝尊严也没有办法实现。而省级专家也被刘志强行压制，根本没有办法按照原本意图发调查报告。 原本双方还是僵持的，但是其中有一位省级专家暗中调查了一下这位刘老爷子。明白他是全国安全生产专家库重要成员，并且还是这个专家库的评定人员之一后，所有人都哑火了。 要知道这些专家并不是体制内的人，必须要进入专家库才能跟着安监部门后面吃香的喝辣的。他们能够跟着省厅后面，完全是因为入了省级专家库。 可是碰到这么硬的点子，他们以后还想在这个圈子里面混，不得罪是最好的。所以查到这个消息之后，省级专家纷纷同意签字，证明提炼厂并不存在重大安全隐患。 第1177章 如此一来，中药材提炼厂算是度过了难关。书晖也在事故查明的时候，被放了出来。 省应急管理厅无功而返之后，江北市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很多人都明白，吕达的日子不好过了。 书晖放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常溪县政府送锦旗，声势非常浩大。当天晚上，这件事就上了江北市的新闻。 并且在江北日报头条刊登了张元庆的新闻，对他敢于承担责任，实事求是保护民企的做法给予高度赞扬。将他作为江北市营造优良营商环境的一个典型人物。 江北日报能够这么大张旗鼓的报道，肯定是得到了市委宣传部的同意，甚至有可能就是市委有意为之。 对此，张元庆也没有办法。他或许本意不是如此，可到了这个地步，你再温良恭俭让，那就是把自己往死里逼。 张元庆如今只能站在鲍勇这一边，鲍勇的进攻远没有结束。他对财政局副局长又进行了交流，这位原本从新站区调过来的人，也被安排的靠边站了。 给张元庆一种感觉，那就是鲍勇在一刀一刀割吕达的肉。他是要把对方逼到崩溃，让他要不然彻底投降，要不然就要远走常溪县。 所以现在常委会的气氛格外压抑，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在例行学习会上，张元庆坐在鲍勇身边，听他带领全体常委班子学习上级文件精神。 学习会由鲍勇主持，张元庆不由看了吕达几眼。 吕达不愧是在省厅修炼过的，哪怕到了这个程度，他仍然能够沉得住气。学习会上，他不发一言，可见其忍功多强。 哪怕现在威信扫地，但是吕达只要能够继续稳坐钓鱼台，市里面总不能为了这件事就把他撤了。 张元庆却觉得，吕达现在正确的做法是离开常溪县。鲍勇这个人一旦出手，就不可能收手的。 吕达想要消极抵抗，完全没有可能。 鲍勇学完精神之后，又对吕达问道：“吕书记，您要不要说两句？” 鲍勇一如既往的低调，从他的表现来看，没有一丝的洋洋得意，可是从他的做法去看，每一招都往人家的痛处打。 吕达淡淡说道：“关于这个文件精神，我的确有一些想法……” 吕达对文件精神进行解读，然后又提了一些对下一步工作的意见。通过他提意见，可以看出，吕达并没有自暴自弃。 哪怕现在各方面权力都被压制，但是他一把手的身份没有改变。鲍勇就算权限再大，也不能不让他说话。 张元庆明白，吕达这是表达自己的权威，也是表明他自己没有认输。 想想也是，吕达在省厅十年没提拔，这样都能够忍下来，现在眼前的挫折，他也未必不能承受。收起爪牙继续隐忍，他还是能够等到机会的。 从这一点上，张元庆也能看出，吕达能够到这个位置不是没有原因的。在体制内，忍功练得好，几乎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等到吕达说完之后，鲍勇点了点头：“吕书记说得非常有道理，请各位会后将吕书记的意见和要求传达到位，现在散会。” 会议结束之后，吕达仍然是率先收拾本子，提着茶杯离开。 鲍勇却喊住张元庆，将他带到自己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之后，鲍勇第一句话就是：“吕书记的政治素质非常过硬啊。” 第1178章 张元庆笑了笑，并没有评价吕达，而是微微一笑：“市里面已经敲打过了，鲍县长，咱们还是要尊重市里面的意见。” 张元庆这是隐晦提醒鲍勇不要赶尽杀绝，否则吕达手里握着一定的资源，他不会束手就擒的。 鲍勇却意有所指：“有些事情，树欲静而风不止。张县长，白彭镇那边是你的地盘，能不能借几个人给我用用。” 张元庆疑惑问道：“怎么用？” “你帮我组个局，我也想要接触接触这些一线的乡镇干部。” 鲍勇却没有告诉张元庆用法，只是让张元庆把人介绍给他就行了。 张元庆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白彭镇那边班子，一直跟自己保持着良好的联系沟通。想必他们也愿意接触鲍勇。 当天张元庆组局，宴请了鲍勇和白彭镇的几名干部。 张元庆也没有想到，这个饭局之后两个星期左右。白彭镇派出所搞了一个突击检查，精准定位查出有几户人家非法性交易。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扫黄打非是一项长久工作，就是因为这种事情会以不同形式的存在。而且这几家规模都不大，地点也是在村子里面一个小型茶厂。 这几家人做这个事情非常隐晦，就是做一些熟客生意。每次都是以新茶上市，邀请熟客品尝新茶的方式进行的。一斤野茶动辄上千，实际上就是以这种方式完成交易。 而这些熟客之中，有一人就是韩隆。根据被抓的老板供述，韩隆是常客，近三年交易了上百次。在这其中，还涉及到未成年，性质已经不是一般的恶劣了。 与韩隆一起被抓的还有一个年轻人，叫做吕江。 两个人的身份非常特殊，而且最后惩罚也非常严重。韩隆被双开，吕达被学校开除，两个人的前途尽毁。 等到张元庆了解到消息的时候，吕达已经主动提交辞呈了，向江北市辞去他常溪县县委书记的职务。 直到他离开，张元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受到太大打击导致心灰意冷，还是真的被鲍勇凶狠的手段给吓到了。 不要说吕达了，张元庆也没料到鲍勇残暴到这个程度。 鲍勇在取得了权力之后，真正做到了赶尽杀绝。他没有留下一点隐患，先是把新站区交流过来的干部全部靠边站，然后就是对吕达进行软刀子割肉。 在吕达展现了良好的心理素质之后，鲍勇就把目光盯上了吕江。 张元庆也早就预料，吕达哪天出事，肯定是跟他儿子有关。只是没想到，他儿子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且顺带着把韩隆给一起送走了。 市委经过开会，最终把吕达调到了市委党校担任一名常务副校长，保留了正处的级别。不过他这一辈子，也无法再获得寸进了。 鲍勇是以县长的身份暂时主持全县工作，这么做还是常溪县如今的发展不错，市里面暂时没有从外空降领导的想法。 过完了年，鲍勇顺利从主持工作上位书记，常溪县真正进入了鲍勇时间。 而在这一系列事情完全落定的时候，从履历上来看，张元庆提副处也超过两年了。 原本在鲍勇上位的时候，张元庆就被选为县长候选人。而如今，鲍勇如愿以偿上位一把手，常溪县县长之位，再度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第1179章 鲍勇也在上位书记之后，展现了空前的强势，市里面原本想要空降一名政法委书记到常溪县，被他顶住压力回绝了。 因为在鲍勇担任县长的时候，一系列人事变动之中，林青从政法委书记转任组织部部长。包容从组织部部长转任副书记，这政法委书记就由包容暂时兼着。 市里面的想法，是从全市公检法之中，抽调人才到常溪县。鲍勇前往江北三次，分别找了冯毅斐和侯泉年以及如今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刘大伟。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最终成功说服市里面放弃空降干部。在鲍勇的推动下，陈奎松正式入常，成为政法委书记。 这样一来，鲍勇达到了曾经彭泰来都没有达到的高度。甚至张元庆都觉的，鲍勇再努力努力，退休之前成为副厅也是有希望的。 而鲍勇的强势，也令县里面其他人看出来，这个县长之位很有可能就是在县委班子里面产生。如今最有资格的两个人，莫过于包容和张元庆。 包容作为“首副”，可以说顺利接班是应有之义。更何况，包容也曾经担任过副县长，有县政府工作的经历。 至于张元庆更不用说，他的履历可也是金光闪闪，干成的一系列大事，早已在省委都挂上了号。 这两人碰在一起，就让县长之位花落谁家，显得不是那么清晰了。 …… “领导，最近包书记有些活跃，咱们招商局考核排名明显被降低了。局里面都说了，这是他们包派在打压我们张派！” 在张元庆的办公室里面，关青允在汇报工作的时候，表现的有些不快。毕竟招商局在他手上，做得还算是有声有色的，结果在全年考核中名次被降低，这让他有些不满。 谁都知道，招商局是张元庆直管单位，排名被降低不仅影响到了关青允自身，也进一步影响到了自己领导。 在即将提拔县长的重要时刻，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格外敏感的。 张元庆听到关青允汇报的这个情况，脸色微微一沉：“什么包派、张派？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不是张元庆在装样子，而是对这个称呼发自内心的反感。他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也从来不搞什么团团伙伙。他做事讲究一点，那就是志同道合。 关青允在他面前，理所应当的说什么包派、张派，让他感到有些恼火：“人家瞎喊就算了，你跟着起什么哄，瞎胡闹！” 关青允被批评一顿，当即不敢再抱怨，他连忙解释：“领导，是我说错话了。” “关青允，这种话下次再从你嘴巴里面说出来，以后就让王澈来汇报工作。” 张元庆批评之后，就让关青允回去反省。倒不是他的脾气大，而是他也明白，随着县长位置空悬，自己和包容之间必然要爆发出一场竞争。 只是张元庆希望这个竞争是良性的，大家各凭本事。这本事既有工作能力，也有大家各自背景的影响。 适当的竞争对于全县的工作有利，可是现在明显有些跑偏了。很多人都在传，自己与包容之间不和，就连常委会上几次探讨问题，都被人理解为双方产生了分歧。 有时候很多矛盾就是传着传着，就传出了矛盾。张元庆是不相信，包容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在考核上故意降低招商局的名次。 虽然在吕达担任一把手期间，包容以铁头娃著称。特别是自己那次在常委会硬刚吕达，包容也上演了一手强势补刀，与鲍勇对吕达形成了包围之势。 但是包容做事，水平一直都是在线的。这样的人，做不出这样的小家子气的事情。之所以这样，多半还是下面人在搞事情。 张元庆想了想，打了一个电话给鲍勇，想要与他汇报工作。 鲍勇非常欢迎，张元庆立刻就找了过去。 鲍勇的办公室正是以前吕达那间向阳的办公室，不过里面的花花草草都没有了，挂了不少毛笔字。在他身后的墙上，挂着四个字：“有容乃大。” 张元庆看这个字，也不知道是鲍勇在彰显自己的胸怀，还是时时提醒他自己。 在张元庆心目中，鲍勇可不像是一个有很大胸怀的人。从他一系列的举措来看，行事风格绝对是够狠够辣。 发觉张元庆在自己身后的字，鲍勇微微一笑：“这字是冯书记送我的，每次看到，我都有很深刻的感悟。” 张元庆不由微微一笑，原来是冯书记送的，难怪挂在这个位置。不过冯毅斐送他这幅字，多半也有劝告的意思。 对吕达的赶尽杀绝，让市里面多少还是有些异议的。更何况，鲍勇拒绝市里面空降政法委书记，展现出来的强势，令市里面是不满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鲍勇上任以来，常溪县干群进一步团结。多年争斗的格局焕然一新。 正因为如此，张元庆也明白，这时候为了县长之位搞出巨大风波是不智的。 所以张元庆过来，也要说明自己的态度，省得这位新上任的书记，对自己有意见。 第1180章 只是张元庆感到，鲍勇似乎不是很在乎市里面的态度。 现在的鲍勇，让张元庆看到一丝周强斌的影子。不过两人又有很大的差别，周强斌起点很高，鲍勇完全是底层杀出来的。 而正是因为从底层杀出来的，他比周强斌更狠更阴。包括毫无顾忌的对吕江动手，他动用白彭镇的力量出手，其实也是把自己绑上战车。 说来惭愧，这一点还是张元庆跟周强斌交流时，自己老领导点出来的。 老领导听说鲍勇的一系列事迹之后，不由感慨一声，自己如果当年碰到这种强悍的家伙，肯定也要费一番脑筋。这人已经百炼成钢了。 张元庆于是询问自己后期与鲍勇相处，周强斌苦笑一声：“你俩都不是一个段位的，有什么好比的。送你十二个字，知进退、明得失、懂取舍、识大体，你做好本分就行了，多跟他学点。当然如果他对你出手，那就要毫不犹豫还击，把底线设好。” 周强斌的建议就是不触犯底线的前提下，跟鲍勇和睦相处。而且他也相信，鲍勇愿意与张元庆和睦相处的。 所以当前县里面出了什么张派、包派的荒唐事，张元庆觉得自己有必要汇报，态度肯定要拿出来。 当张元庆将这个问题说出来的时候，鲍勇点了点头：“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早有耳闻，也准备找你们交流一下。首先我的立场是这样的事情是不可取的，决不能放任这种情况发展，不然大家你斗我、我斗你，还搞什么发展呢？” 这话由鲍勇说出来，张元庆都觉得有喜感。不过他也知道，此刻的鲍勇这么说，是有几分真诚的。毕竟地位不同了，想法肯定不一样了。 张元庆说道：“鲍书记，您看我要不要跟包书记聊一聊，最好您也参与进来，我把一些事情坦诚的说。其实对于县长的竞争，我们完全可以良性竞争嘛。” 鲍勇听了张元庆的话一愣，良性竞争这个词让他有些玩味。毕竟在他过去的经历之中，很少跟人家良性竞争过的，而且他也知道这良性竞争听起来有点意思，实际上往深里面想，还是有些过于美好的想象。 鲍勇看着张元庆，玩味的笑着：“良性竞争说得有道理，但是怎么保证良性竞争呢？在背后找关系是不是良性的，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你俩就不在一个水平面上。可如果按群众基础，元庆你与包容同志也是有差距的。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怎么良性？一旦按你所规定的良性去竞争，岂不是你胜算最大。那你觉得，包容就能够接受么？” 鲍勇随便一番话，就让张元庆卡住壳了。他反思之下，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的确是想要让自己的优势完全碾压对方。 毕竟比起背景关系，张元庆从省里、市里到鲍勇这里，他都有占据优势的能力。所以只要包容答应跟自己良性竞争，等待上级的任命，自己十拿九稳了。 可若是比群众基础，包容入常比自己早，更何况是在组织部部长位置上待过，现如今也是县里面的三把手。张元庆哪怕动静再大，想要拥有庞大群众基础，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鲍勇叹了一口气：“在体制内竞争就是竞争，你也别扯什么良性不良性了。这不是打牌，一共就54张牌，然后大家一人一半，看看谁运气好。要杜绝乱象，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一方要服。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第1181章 果然这就是鲍勇的思维，张元庆明白他的意思，避免竞争的最好方法，那就是有一方必须退出竞争。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因为竞争引起的一系列问题。 不过让一方退出竞争，张元庆不由想到鲍勇的那些狠手段，不由心里发寒。这是要提前你死我活？ 鲍勇反问道：“元庆，你觉得这一次县长竞争，有没有把握？” 张元庆毫不犹豫答道：“鲍书记，我觉得我有一战之力。” 张元庆是绝对有底气的，别看他提拔的很快，可是每一步走的都非常扎实。实际上这几年，不是没有人质疑自己的晋升速度，可是重大立功表现在那里，完全经得起查。 现如今竞争县长，张元庆也觉得自己的资格够了。毕竟如今常溪县的重要发展项目，都跟自己息息相关。 想必就不仅是自己了，书晖这帮企业家都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县长，带领他们发展的更好。 所以张元庆回答的坚定和毫不犹豫。 鲍勇笑了：“这个问题我问过包容同志，他犹豫了很久，最后回答我不知道。” 张元庆明白鲍勇的意思，那就是包容心里已经没底了。 “明天搞个学习会，学习内容我来定，到时候你们负责领学。会后我会找包容同志谈谈，你们这个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原则上，我是支持你的。” 鲍勇说完笑着拿起茶杯喝水，张元庆知道这是端茶送客了，赶忙起身告退。 从鲍勇办公室出来之后，张元庆松了一口气，能够得到鲍勇的支持是最大的优势。否则，自己就算获得上级的支持，那么势必要与鲍勇掰手腕。 现在的张元庆，可没有勇气跟这个老银币唱对台。 不过张元庆并没有等着鲍勇替自己解决问题，他从鲍勇办公室出来之后，就去了包容办公室。 包容看到张元庆来找自己，还有些意外。张元庆与他谈了一些对于未来工作的想法，特别是围绕经济工作。 直到最后结束的时候，张元庆谈到了大营商考核工作中的一些不足。 包容全程都是以听为主，不时流露出深思的神情。 直到张元庆起身的时候，方才笑着对包容说道：“包书记，现在随着工作越来越繁杂，我越来越感觉自身的匮乏。包书记以前学生时期支过教，您也是老师出身，不知道能不能送我一本书，帮助我进步进步。” 包容闻言一愣，继而淡淡说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书不是随便送的。” 等到张元庆走了之后，包容的眉头皱了起来。 常溪县中心组学习会在百人会议室举行，一般参加中心组学习会的都是四套班子领导成员还有个委办局一把手。 这一次也基本上没有缺席，学习会由鲍勇来主持。鲍勇领学了近期上级精神，随后就让张元庆领学一篇关于高质量发展和乡村振兴建设的理论性文章，最后才是包容学习了关于团结奋斗的文章。 领学不仅是要学习，还要对文章进行一定的解析，不然大家一人念一篇文章，就显得太形式主义了。 鲍勇和张元庆的内容都没有什么问题，鲍勇对于上级文件理解，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性。解析起来，非常的有见地。 张元庆解读高质量发展和乡村振兴自然是手到擒来，他这几年的主要工作就在这方面，他的很多见解都是在工作中提炼出来的。结合文章提出的一些理念，让人听了至少有所收获。 第1182章 而包容领学的团结奋斗，这个内容安排的就有点微妙了。包容几乎是照本宣科读完，随后围绕着组织团结奋斗的光荣历程谈了一些感想。 其实到此刻，中心组成员就大概明白这个学习会的目的了。果然在包容领学完之后，鲍勇开始自己的讲话：“刚刚包书记领学的这篇文章，我认真学习了，确实非常有启发作用。一直以来，咱们发展奋进道路上，有涉滩之险，有爬坡之艰，有闯关之难。 在过去，我们常溪县干群团结奋斗之下，实现一系列突破性进展，取得一系列标志性成果。事实证明，只要我们始终站在一起、想在一起、干在一起，任何风浪都动摇不了我们的钢铁意志，任何困难都阻挡不了我们的铿锵步伐……” 在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中，鲍勇又点出：“近期，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我相信是一些同志并非有意为之，只是理念出现了一些偏差。所以我要重申团结，团结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战无不胜的法宝，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齐心协力加油干，一定能够取得更好的成绩。” 鲍勇并没有把问题点透，可是在座的人都听懂了意思。 现在的常溪县，谁不知道包张之争，刚开始的时候就是一些传言，现在已经扩散了。鲍勇在这个时候强调团结，意思就很明显了，那就是明确表明对这种现象的批评。 可是鲍勇这一次在学习顺序上做了调整，将包容放到了第三个学习，并且让他学习团结。这是对包容的敲打，意思是这一次事情发展到现在，他要占主要责任。 张元庆想到之前在白彭镇的时候，何胜叹老爷子就用这种方法敲打过自己。不过何胜叹老爷子不仅是通过学习点明，反而还含沙射影的批评。 鲍勇这个就温和了很多，毕竟到了县这个层次，没有必要双方闹得太僵了。更何况以鲍勇在常溪县的威信，他出言批评了，包容就要掂量掂量了。 别看下面人搞得这么热闹，说包派或者张派，那都是瞎胡闹。在常溪县这个地方，鲍勇的掌控能力达到了一个巅峰。 这次只是当着中心组面暗示你，你要是还敢纵容你那边的人不知死活，那么鲍勇就不会再客气了。 鲍勇敲打的同时，也是震慑各部门，搞清楚现在的状态。 张元庆倒是觉得，这一次鲍勇出面有拨乱反正的功效。这几年常溪县一直都不安稳，现在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对县里面的情况进行肃清。 当然这也是因为鲍勇站在自己这边，不然张元庆肯定也是不爽的。 鲍勇最后给中心组成员都留了一个任务，必须要手写一份关于团结奋斗的学习心得。 散会之后，鲍勇喊住了包容，将包容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元庆则是回到办公室写心得，虽然自己不是被敲打的成员，但是学习态度非常重要。他稍微构思了一下，就写了三张纸。 将材料写完之后，张元庆正准备喊扬荣进来，让他把心得体会交到县委办公室。没想到，扬荣主动敲门走了进来。 扬荣手上拿着一本书《置身事内》走了进来，张元庆看到书，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书是谁送来的？” 扬荣不解其意：“书是小李送过来的，他说是包书记特意挑选的，希望能够帮到您。” 第1183章 “能帮，把书放下吧。”张元庆看到书的那一刻，就松了一口气，知道包容已经低头了。 昨天张元庆让他送书，也是让他退出此次竞争的意思。鲍勇说得对，这种事情必须要有一个人提前认输，这样才能避免竞争到后面白热化。 只是包容心里肯定还是不服的，体制内很多人都是这样，明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大，但是仍然保留一些幻想。 只是今天的鲍勇的敲打，外加会后与他谈心，让他想通了。这才主动送“输”。 果不其然，在几天后报送县长候选人的时候，经过县委讨论将包容和张元庆设为候选人。但是包容却主动退出此次候选。 随着包容的退出，张元庆顺理成章得到县委的支持，将他的情况报到了市委。 而在此期间，张元庆基本上行使县长权力了。他联系天象集团和欣兰投资，搞了一个旅游节活动，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然而直到一季度结束，常溪县这边都没有得到反馈。张元庆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他打电话联系石再文，让他帮忙打探一下消息。 可是这一次，就连石再文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自己任常溪县县长的事情，竟然不了了之，没有下文了。 而在这个时候，周强斌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元庆，你最好自己跑一趟省城，把事情问清楚。有可能闫文志那个恶心的老家伙，又出手了。” 张元庆一听闫文志出手，也觉得极为恶心：“领导，这老东西是有病么，到他那个地位的人，对我出手不是太跌份了？” 张元庆实在想不通，哪怕闫文志对自己老领导有意见，自己都在常溪县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能记得自己。 周强斌苦笑一声：“这事是我连累你了，他是敲山震虎，警告我不要妄动。这个老家伙越老越顽固，现在真是越来越没谱了。” 张元庆是真的郁闷了，他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闫文志的阻拦。可是距离上一次破格提拔已经两年了，这两年他一直在常溪县，周强斌在天水市。 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闫文志怎么会一直记得呢。更何况，自己已经到了提拔的年限，现在就任常溪县县长不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么。 这种顺水推舟的事情都阻拦，那闫文志就太没品了吧。 可是周强斌却叹了一口气：“元庆，你也别小看你自己，你虽然这两年有所收敛，可是你闹出的动静，一点不比我小。你现在三十未到就要踩着年限入正处，你已经让一些人感到威胁了。 你想想马青源，现在都快四十了还是正处，他的成长速度已经算是够快的了。你对标的对象，已经不是普通的青年干部了，你对标的是郑瑶那种妖孽。就是郑瑶，三十五岁达到副厅。你如果这一次正处如愿以偿，很有可能破她的记录。” 张元庆抓了抓头，从这个角度来说，好像有些道理。可是他也明白自己这一路走来，艰辛程度跟其他人不一样。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领导，那你意思是让我再等等？” 周强斌沉吟片刻：“我的想法是你去找林省长，到你如今的影响力，完全可以找林省长对话了。林省长如今也在班子站稳脚跟，如果他愿意出手的话，闫文志多少会有些忌惮。” 第1184章 “为了这个县长去找林省长，我总觉得是大炮打蚊子。” 张元庆感觉有些别扭，别看这个正处在县里面是如何的风云人物，到了林省长他们眼里，还是有些太微不足道了。 周强斌却说道：“为了一个实权正处去找林省长的确杀鸡用牛刀了，但是为了一个三十岁前的正处，林省长会高看一眼的。更何况，你这几年在常溪县的历练，未必没有人关注你。能够在如此激烈的一线争斗之中屹立不倒，会有人欣赏你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觉得老领导说的有道理。自己现在还能拼什么，不就是拼一个年轻有潜力。 更何况自己和郑瑶不同，郑瑶只要是有机会，那么基本上都能抢到。自己却要自己去抢，不抢的话，绝对没机会。 为了这个机会，包容做了牺牲，鲍勇给予了支持，自己没有理由后退。 张元庆似乎是想到什么，又问道：“领导，你是不是要去省城任职了。” 周强斌听到张元庆这么说，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从哪个渠道知道的，依依说的么？” 张元庆犹豫了一下，还是隐瞒了王家的事情，而是说郑瑶猜测的。 周强斌闻言呵呵一笑：“郑瑶这丫头在我认识人中，绝对是天赋异禀之人，你保持好与她的关系，未来有可能是你的一大助力。” 张元庆听他这么说，却不由想到了周依依。如果郑瑶是天赋异禀的话，那周依依是什么，妖孽中的妖孽？ …… 张元庆还是踏上了前往省城之路，王澈开车送他过来的。因为到了省城，需要跑腿办事，找其他人不是很放心。 原本他是想要带关青允过来的，可是现在关青允是单位正职，张元庆已经把招商局权限放给他了，他全面主持工作，自然抽不出几天的空。 与扬荣比起来，张元庆觉得王澈还是放心一些。或许是跟他有相同的经历，从领导身边发配再被重用，王澈跟他有很多共同话题。 张元庆第一站自然是周强斌家，他每次过来，都在这里休息。 看到赵心怡的时候，依然高贵优雅，身材保持的很好。 “嗯，给姐好好看看。” 赵心怡对张元庆一如既往的亲近，上下打量了一番。 赵心怡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现在越来越有谱了，有你老领导几分神韵了。” 在别人面前，如今的张元庆是个强势人物，可是在赵心怡眼里，仿佛依然是那个稚嫩的青年。 赵心怡拉着张元庆进了家：“你先坐一会，依依听说你来了，晚上也回来。你到时候好好说说她，这丫头片子现在天天气我。” 张元庆笑着坐在沙发上：“怎么回事，依依怎么好端端的气你。” 赵心怡叹了一口气：“现在老周让我管着她，其实我哪愿意管她。但是老周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么，认定的事情就是那回事。结果把这丫头片子管毛了，她有次同学聚会，喊我过去了。 事后她跟别人说我是她姐，有钱单身的那种。结果好几个毛头小子来烦我，还有一个毛头小子跑来我这边应聘男模。关键我还傻乎乎的认为他们是依依朋友，把我当阿姨。后来要不是有个傻小子给我发信息表白，我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 原本来心事重重来到省城，听到周依依和赵心怡这事，差点给整笑了。不过还别说，赵心怡如今也有三十五六了，看起来仍然年轻，说是三十不到人家也相信。 第1185章 这个相貌身材外加有钱，说不定就会被那些八块腹肌不想努力的软饭青年盯上。 毕竟这个社会，大家的胃好像都不好，只能吃点软的。 张元庆笑了笑：“你放心，晚上回来我教训她。” 赵心怡一脸无奈：“这丫头鬼的很，我是管不了她了。现在就给她硬性规定，每天早上晚上出门前都要跟我汇报。” 跟赵心怡在一起聊天，张元庆缓缓放松了下来。听她说着跟依依的日常斗嘴等琐事，让他有着一种温馨的感觉。 到了晚上，周依依果然回来了。她上身穿着一件可爱的卡通t恤，下身是雪白的七分裤，露出一截雪白精致的脚踝。 “叔！” 周依依一见面还是如同往日一样，搂着张元庆的脖子来了一个大拥抱。 张元庆只觉得鼻尖传来幽香，赶紧将其推开：“多大的人了，还跟我嘻嘻哈哈。” 赵心怡看到周依依，冷哼一声走到了旁边，显然她还在为之前所说的事情生气。 周依依吐了吐舌头：“叔，咱们换个地方叙旧。” 张元庆看她这搞怪的样子，哪里像是在京城那个敢于面对一个大家族仍然以柔克刚的坚韧女子。昨天听周强斌默认了去省城的事情，也就说明王家很有可能动手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张元庆猜到多半与她去上香有关。这其中的复杂，就是自己揣测也只能看透一丝半点。 张元庆不得不承认，这玩意真的是有天赋的。只是那样心思阴沉的女孩，此刻在自己面前，就跟一个傻白甜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在她面前会放松警惕。 张元庆下意识宠爱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才反应过来，她都是大姑娘了，这个动作略显暧昧了。 张元庆想起刚刚赵心怡说的事情，于是板着脸教训她：“你还好意思说叙旧，你说说，为什么整你阿姨？让她这么丢人。” 周依依撒娇委屈说道：“叔，这个真不怪我，是她自己臭美，有时候我喊她阿姨她还不开心呢。所以人家问我，我说她是我表姐。” 张元庆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说她单身呢？” 周依依耸耸肩膀：“我可没说她单身，人家问我有没有姐夫，我说我没姐夫。我总不能说我爸是我姐夫吧。” 张元庆哑口无言，他都快被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绕进去了。 张元庆看向赵心怡，难怪这位怡兰会的主要负责人，会被这丫头搞得发毛呢。这两人相互斗，都不是好惹的主。 赵心怡冷笑一声：“别跟我尖牙利嘴，我肯定把这事跟你爸说，我就说你对外宣称我单身。我看看到底谁着急。” “那就是你们俩的事情了。” 周依依很干脆的甩甩手，显然赵心怡这里吓不到她。 张元庆估计就是自己老领导在家，都摆不平她们两个。 所以干脆随她们吵了，保姆把饭菜盛上来之后，张元庆就埋头吃饭。 两人吵了一会，大概发现张元庆这个旁观者也不来劝，都觉得没意思又上桌开始吃饭了。 上桌之后，赵心怡又和张元庆聊起了一些八卦。据说徐卓飞那小子现在依靠兰姐，混得风生水起。 张元庆对这家伙是相当佩服，他好奇问道：“徐卓飞跟兰姐到底啥关系，他怎么整天一副兰姐小狼狗的样子。” 赵心怡嗤笑一声：“这个徐卓飞属于离经叛道的那种，不然他爸也不会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只不过他确实很聪明，他也不是通过出卖男色，傍上兰姐的。毕竟兰姐身边小狼狗不少，个个都比他形象要好。他实际上就是兰姐的职业经理人。” 第1186章 赵心怡解释道：“兰姐的资金体量不少，具体多少钱谁都不清楚。她手下原本有四个经理人，帮她打理四个方面的生意，其中之一就是蒋莹。现在是五个了，徐卓飞也是其中一个。 不过话说回来，兰姐无儿无女，蒋莹就是她的继承人。听说蒋莹对你挺有意思的，你要是点点头，能够少奋斗几十年。” 赵心怡说着又开起了张元庆的玩笑，周依依却直接否定：“叔，我看你还是别想吃这口软饭。这帮女富婆都变态的很，玩得可花了。” 张元庆看两人又要争起来，赶忙打住：“行了，我可没打算找女富婆，我这个肠胃吃不了软饭。” 周依依嘻嘻一笑：“叔，就你这个脾气，软饭都能硬吃。” 等到吃完饭之后，周依依拉着张元庆去她房间聊天。 周依依高三的时候，张元庆就经常在她房间给她补习。只是现在再进她房间，就感觉有些怪怪的。 看到椅子上放得一双白色的中筒棉袜，张元庆没好气道：“袜子别乱扔啊，你看看你房间，连让人坐下来的地方都没有。” 周依依将长袜收了起来，张元庆这才坐了下来。 “叔，你这一次来省城是不是为了提拔县长的事情？” 周依依一开口，就把张元庆的问题猜了一个精准。 张元庆知道她聪明，也没把她当小女孩，如实跟她说道：“嗯，跟你爸聊了一下，他建议我来省里面跑跑看。” 周依依却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爸在这个问题上有些急切了，叔，你这一次能提拔的几率很小。王家出手帮了我爸，这事引起了闫书记的强烈不满，其他人不会在这个时候触闫书记霉头的。其实闫书记未必把你当回事，但是他的手下人会察言观色的。” 张元庆听了之后，觉得这个说法比较合理。毕竟自己这个级别到闫书记那里，当秘书都差点。他老人家就算对周强斌不满，也不会主动朝自己动手的。 毕竟按死自己，对他来说跟按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真想要动自己，打个电话，把自己直接调离原岗位，自己也没啥脾气。 看来很有可能就是闫文志对周强斌有意见，其他人见状直接就把自己提拔的事情给按下去了。正应了一句话，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大领导这些手下，也不是好相与的。 想通之后，张元庆有些郁闷：“你爸让我找林省长，你觉得有戏么？” 周依依摇了摇头：“林省长之前支持过我爸，不过这种支持更多是表达对闫书记的不满。闫书记对班子的掌控很强，而且他能很好调和与李省长之间的关系。这两位大佬彼此配合，林省长就算水平再高，也不会在他们眼皮底下搞小动作的。 更何况，林省长支持我爸还好说，这是在市一级布局。如果把手伸到你这里，就给人一种感觉，显得格局太小了。我估计林省长不会为了你触霉头的，但是你还是要去一趟。” 周依依对当前局势的分析，丝毫看不出来是一个学生，跟郑瑶都有的一拼。 张元庆耐心听她说，周依依解释道：“你这一趟不要直接找林省长，这几天去找林阿姨，要是不好意思，就带我一起去拜访。咱们请林阿姨出来走一走，反正这几天就缠着林阿姨就行了。到时候，林省长会来找你的。 如果林省长答应帮你是最好，我猜测他很有可能劝你隐忍。如果是劝你隐忍，你要说明市级、县级对你的支持，现在不争一把都不好意思。然后你再去市里面，走走冯书记的关系。若是冯书记对你力推，还是有希望的。当然，这就是我一些不成熟的建议，叔你自己看。” 张元庆听得都傻眼，周依依这哪是提建议啊，这分明是把怎么干都说清楚了。 周依依看张元庆发呆的样子，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叔，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啊。” 张元庆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你这个年纪就这么妖孽，估计以后对象很难找了。” 周依依听了，雪白的小脚轻轻踹了张元庆一下：“跟你说正经事呢，你瞎扯什么呀。” 第1187章 张元庆跟周依依聊得挺晚，赵心怡现在也不管他俩了。要是换做以前，估计一会就要来送个水果或者送茶啥的。 自从周依依上大学了，赵心怡也不大管她私生活，对两人的亲近也不大插手。 张元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以前跟着周强斌后面学，现在跟着周依依后面学。 两人交流到十一点多，张元庆这才起身回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按照计划给周依依请了假，一起去看望林翠柔。 路上周依依还跟张元庆说了一番“夫人外交”，大概意思是，即使两国交往中，夫人外交也是世界各国的一种重要公共外交方式。 应用到生活中，就是身边一些女性关键时候能够发挥重要作用。比如去林翠柔那边，张元庆要是缠着林翠柔几天，就显得有些猥琐和别有用心，带上一个关系不错的女同志，完全可缓和这样的尴尬。 更何况周依依很有信心，能够让林翠柔高高兴兴的，丝毫不嫌他们烦。 事实上的确如此，周依依去了之后，林翠柔很喜欢。 周依依长得好看不说，而且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表现得乖巧懂事，很容易博得长辈的喜爱。特别是她一口一个林姐姐，林翠柔也没有纠正她。 两人在林翠柔家待了一天，让林翠柔脸上多了不少笑容，还送给周依依一串佛珠，约好第二天去寺庙逛逛。 从林翠柔家出来之后，张元庆有些不解：“就这么陪林姐玩几天，林省长就会主动来见我么？” “准确来说，是会现身。到他那样的大人物，咱们的一点小九九他心里有数的，你平白无故请假回来找林姐姐玩、陪着她解闷，你当林姐姐心里没数么。就算林姐姐真的认为你良心发现，过来陪她，林省长肯定知道你的来意。” 周依依坐在张元庆车上，给他分析着。 张元庆抓了抓头：“什么叫做良心发现啊，我对林姐一直很好。” 周依依含笑看着他：“你说谎都不脸红，一年来看望林姐姐几次？别又要说，你把人家放心里。” 这就扎心了，张元庆理亏不做声。 周依依掩嘴而笑，她似乎很喜欢逗弄自己这个叔叔。 第二天张元庆和周依依如约将林翠柔接了出来，一起去隐龙寺。不过这一次没有看到方丈了慧法师。 周依依很虔诚，对这方面很懂，有她陪着能够答疑解惑。林翠柔跟她一起，差不多就足够了。 张元庆也就是跟着两人拎包做些体力活。 从隐龙寺出来之后，又顺带着去逛逛街。 从商场出来之后，周依依去开车，林翠柔找到拎包的张元庆说道：“晚上到家里来吃饭，我喊我哥过来。” 张元庆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 林翠柔温和地看着他：“早就跟你说过了，有什么需要姐帮忙的别客气，非要在我面前搞那些小心思么。” 张元庆笑了笑：“姐，我也是真心来陪你的，以后我定期回来看望你，好好陪陪你。” 林翠柔笑着摇了摇头：“你啊，有时间就来，不要强求。我看依依这丫头不错，她又在省城，让她有空就来找我吧。” 如今的林翠柔打扮越发素净，不过反而有种洗净铅华的美感。宽松的及膝罩衫，胸前别着白色蝴蝶胸针，一双腿裹着肉色丝袜，踩着黑色平底鞋，看起来安静娴熟。 第1188章 张元庆觉得站在这位姐姐身边，心情就会格外宁静。 说起来，林翠柔比郑瑶还要小几岁，可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成熟气息，远远超过郑瑶。 周依依开车过来，张元庆将买的东西放在后备箱。林翠柔坐在副驾驶，跟周依依有说有笑的聊着。 等回到林翠柔家中之后，周依依和林翠柔开始忙着做晚餐。张元庆想要帮忙，可是给两个女人推了出去。 想到等会林峰云要过来，张元庆在心里将等会要说的话，都预演一遍。 到了下班时间，林峰云却没有如约过来，反倒是杨天赶了过来：“张县长不好意思，晚上林省长有个比较重要的应酬，所以特意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张元庆闻言倒不好说什么，林翠柔直接问道：“那他晚上还过来么，我们可以等他。” 杨天倒是羡慕的很，他知道张元庆是为什么过来的，估计林翠柔也知道。可是人家这做干姐姐的，就是愿意帮这小子出头。 杨天不由在心里感慨，长得帅就是好啊。 心里有些吐槽，但是表面杨天仍然是滴水不漏：“林省长这个应酬很重要，晚上应该不会再过来了。不过林省长说了，这段时间他有点忙，就不招待张县长了。但是等忙过之后，大概下个月专门腾出时间给你。” 这番话说的，林省长姿态都放低了，杨天也觉得是个奇事。 林翠柔大概听出了林省长的言外之意，她拿出手机说道：“我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他情况。” 张元庆赶忙拦住了：“姐，林省长忙就算了，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依依也赶忙来劝：“林姐姐，您可不能打这个电话，我们本来就是来陪您的。这个电话一打，就变味了。您让林省长怎么看我叔呢。” 林翠柔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更何况，官场上的事情，自己哥哥也很少跟自己说。他既然不出手，自然有不出手的道理。 所以林翠柔哪怕很想帮助张元庆，却也不能强迫自己哥哥帮他。 杨天见状赶忙就撤了，出门上车之后，就给林省长回了一个电话。 林峰云接到电话之后，感兴趣地问道：“我没有过去，张元庆什么反应？” 杨天想了想说道：“失落肯定是有的，不过您妹妹要给您打电话，被张县长拦住了。我看他情绪还比较稳定，大概是预测到您会拒绝他。” 林峰云嗯了一声：“这小子是个材，只可惜这个时候太过敏感了，闫书记的爱将与周强斌竞争失败。谁都知道我在支持周强斌，所以很多人都认为是我出的手。 实际上出手的另有其人，只是我也不能说。只能委屈元庆这小子了，让他再隐忍个一两年也是好事。” 杨天听到林峰云这么说，心里感慨，自己这个正处迟早干不过张元庆这小子。 以林省长对他的好感，想要站起来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副处级别就引起了省内高层的关注，以后还不是顺风顺水。 杨天心想，要跟这小子打好关系。现在自己或许还能够得上，再过几年，只怕自己高攀不起了。 而这边，张元庆跟着周依依离开林翠柔家之后，两人将车开到家门口，却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小区里面散步。 张元庆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林省长是不愿意替自己出手，这令他感到有些受挫。甚至，他忍不住想到了周传运老爷子，如果这位老爷子还在的话，多少会为自己说两句话的。 第1189章 周依依却安慰道：“叔，你也别太过消极，原本我们就预料到，林省长不会轻易出手的。不过今天的这个结果也不错，他虽然不愿意出手，但是也没有拒绝你。否则不会说专门找个时间跟你交流的。” 张元庆沉吟片刻：“那我现在是回常溪县，还是去江北市。” 回常溪县就是要听天由命，毕竟林峰云都不支持了，自己希望也比较渺茫。特别是自己如果再继续奔跑，会不会让林峰云觉得自己有点急功近利。 周依依却斩钉截铁告诉他：“肯定是去江北，林省长没有当面跟你说，让你再压一压，而是没有见你。我觉得林省长的意思是，这个事情他现在不方便出手。如果是觉得你急功近利，怎么会让你先回去，他找时间单独与你交流呢？” 张元庆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 周依依思索片刻：“叔，你要去见冯书记。正如你之前跟我说的，你怀疑冯书记和省委徐部长关系不错，我听我爸说过，两人应该是有联系的。当初冯书记上位书记，也是徐部长力挺。你去找冯书记，未必没有希望。你这个正处，但凡有一位省委领导开口，都不至于不了了之。” 张元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每个希望都不应该放过。 张元庆下定决心：“行，我明天就去江北，约见冯书记。” 张元庆说着又看了一眼周依依，周依依摆了摆手：“叔，这就不需要我了，再说我还要上学，哪有时间跟着你走南闯北。” 张元庆闻言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这几天跟周依依相处，竟然不知不觉有些依赖了。 …… 张元庆当天晚上就联系了方秋，让他帮自己约见冯毅斐。 经过联系，冯毅斐只有晚上有时间，张元庆从周强斌家里拎了两瓶酒还有一些礼品前往江北市。倒不是他想要顺东西出去，实在是赵心怡硬塞的。 至于带过来的王澈，张元庆让他把车留下，后面很多事情，也不方便带人了，令他自己回去了。 张元庆一大早就赶到了江北，去探望了一下殷桃。殷桃显得丰腴了很多，她为了保胎几乎不敢离开医院。 现在杨絮每天都来照顾，张元庆在医院待了半天。他有段日子没见杨絮了，想要跟她交流交流，不过杨絮现在也没什么心情。 张元庆都诧异，这到底是殷桃怀孩子还是你怀孩子。 他下午跑去海云集团，难得与裴碌聊了很久，裴碌对他此次入选县长也很关心。并且表示，如果这一次张元庆当选县长，他一定送上一份厚礼。 在海云集团待到晚上，张元庆这才去了冯毅斐的家。他拎着东西敲门，冯毅斐的夫人王茹开的门。 看到张元庆拎了东西之后，王茹摇了摇头：“把东西放回车里，然后再过来。” 张元庆苦笑：“王姐，我难得来一趟，总不好空着手进来。而且这些东西，也不是我买的，是我一个长辈家顺的，他家存了不少酒喝不完，让我帮忙推销推销。” 张元庆也学聪明了，没有喊阿姨，而是喊姐。 王茹听了这称呼也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那行，多少钱你跟我说，我掏钱给你。” 张元庆厚着脸皮：“您先试用，好喝再付钱行不行。如果不好喝，那就随手扔了。” 给张元庆死缠烂打，王茹又检查了一下这酒和一些保健品都不是什么很名贵的，这才将门打开把他让了进去。 第1190章 “你小子，下不为例。老冯在书房里面，你直接上去吧。” 王茹放行之后，张元庆赶忙进去将东西放下，换上鞋套往书房走去。 敲门进入冯毅斐书房，果然看他在钻研书法，自己进来的时候，他刚刚写好一个忍字。 看到这个字，张元庆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对今晚的聊天已经有了一个预判。 “元庆，过来看看，我这幅字怎么样？” 冯毅斐招了招手，让张元庆过去看。 张元庆走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此刻心境的问题，他看到这幅字，真有一种刀子刺入心里，却不能表露声色的感触。 张元庆感慨了一句：“冯书记这幅字写得是真好，我已经感觉到疼了。” 明知道自己过来，冯毅斐却写这么一副字，很多话已经不需要再说明了。 冯毅斐看得出，张元庆是真看懂自己意思了，他淡淡说道：“一忍生智，再忍生慧。百忍成金，千忍成钢。我这一生，别的修为都有所不足，唯独这个忍字，是我一直修持的。我今天把这幅字送给你，希望你能悟出一些什么。” 张元庆接过了字，却叹了一口气：“冯书记，忍我是可以的，就是想要知道为什么要忍。毕竟为了我这一次成为候选人，县里面也是有过一番思考的。 我们包书记为了让我机会更大，主动放弃了候选人机会，可以说我背负着大家的期望，现在拿一副字回去，有点对不起江东父老了。” 冯毅斐拍了拍他的肩膀：“实话跟你说，有些时候，我们要综合权衡。你的确很优秀，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优秀。山汉县县委副书记俞思远也不错，他原先是常溪县组织部部长，后来到山汉县担任副书记，这一干就是五年。我相信，他回到常溪县，会跟你做好工作的。” 张元庆听到冯毅斐这么说，希望彻底破灭了，市委原来已经有人选了。这么说来，自己晋升县长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 张元庆苦涩的笑了笑：“我明白了，请冯书记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新县长，与他一同把常溪县发展好。” “你还年轻，把基础打牢吧，后面有机会的话，市里面会考虑你的。” 冯毅斐安慰了几句之后，就跟张元庆又说起了书法。 张元庆耐心听他讲解，对一些书法知识也有了了解。只可惜，他根本就不是这种舞文弄墨之人。 从冯毅斐家出来之后，张元庆开车正准备离开，却被方秋打电话过来喊住。 张元庆只能开车去了饭店，方秋和郎映文都在这里。 现如今郎映文已经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可以说是市政府大内总管。在周强斌走了之后，他靠上了张路安。 而张路安与侯泉年的关系还不错，所以郎映文这个命运多舛的家伙也没有再度被打入冷宫。 看到这两个人，张元庆也有些放松。 方秋主动开酒：“咱们张县长来了，欢迎欢迎。” 张元庆闻言摇了摇头：“拉倒吧，把副字加上，我听了还好受一点。” 方秋显然早就已经猜到结果了，听他说出来，还是叹息一声：“行了，你这几年火箭式上升，给我们不小压力，受点挫折也不错。再说这一次俞思远提上来，冯书记也没办法，侯市长态度非常坚决。” 听到方秋这么一说，张元庆才知道俞思远的提拔跟侯泉年有关。想来也是，他这一次竞争省城市长没成功，自然把气撒到了自己的头上。 第1191章 有着这么一个拦路虎，自己只怕很难如愿以偿。 郎映文也了解这一情况，他主动说道：“元庆，你也别着急，侯市长在江北市估计待不长了。” 这个消息倒是让张元庆精神一振：“咱们侯市长要调走了？” 三个人彼此都熟悉，也算是一个朋友圈了，所以在一起说话也不藏着掖着。 郎映文向张元庆透露一个消息，省里面准备调侯泉年去别的市担任书记，正式成为一名一把手。 张元庆闻言也明白，这是闫文志的手笔。周强斌打败侯泉年，前往省城担任市长，这为他进入副部提供了跳板。 以闫文志对侯泉年的看好，自然不会让周强斌轻易压侯泉年一头。所以应当会施展一下手段，腾出一个一把手的位置给侯泉年。 就凭侯泉年这个年纪，顺利上了一把手，那么在闫书记退休之前，进入副部也是大有希望。 看来周强斌和侯泉年的竞争，远远不会在厅级这个级别就分出胜负。不过这个消息对张元庆来说非常好，少了这个家伙，自己在江北的路就可以走得更顺一点。 原本郁闷的心情，此刻也得到了缓解。 饭桌上，听着方秋和郎映文跟自己说一些市里面的八卦，张元庆远离市中心良久，听了还是觉得很新鲜的。 方秋特别提到程国栋，这位年轻的纪委书记已经开始展露锋芒了。如果不是冯毅斐这样的老班长坐镇，估计这位纪委书记的剑上已经要沾血了。 特别是程国栋对侯泉年的态度有些玩味，或许这也是侯泉年想要离开江北市的一个原因。 想到程国栋，张元庆就想起上次这个家伙看自己的眼神，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方秋却提醒张元庆：“我听有些人说，你媳妇的位置被动了，从案件监督管理室调到了纪委宣传部。怎么感觉，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张元庆觉得意外：“怎么好端端的冲我来了，我哪有什么事情。难道是上次沿海的事情，我给他盯上了？” 张元庆想到了周强斌之前给自己的提醒，的确觉得自己要注意一点。杨絮岗位调动，有可能是工作正常调动，但是也有可能是有人想要动自己手。因为案管那边是核心部门，能接触案子，宣传这边就不会接触内幕信息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元庆你这一次干不上也未必是坏事，风头太盛了，容易招惹红眼病。” 方秋说他自己从副科到正科的时候，也被人举报了。 有时候不是说你没有问题，那就没事了。被人盯上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好受。更何况，暗处里面刀枪棍棒说不定早就等着了，就差你露出一个破绽。 郎映文也非常支持方秋的话，两人又提到了目前几个县区。距离退休比较近的，也就是鸿为县的一把手。 可是想想鸿为县还有一个马青源，张元庆想要跨区去竞争这个一把手，可没那么容易。万一跟马青源干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方秋却安慰张元庆：“现在看不到机会，不代表以后都没有机会。很多事情发生都是很难预测的，谁知道明天发生什么。” 在两人安慰之下，张元庆也放下了心结，晚上回家休息一夜，天一亮就回到了县里。 张元庆回来之后，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置身事内》，心里仍然有些复杂。他联系鲍勇，确认对方有时间，立马去他办公室汇报了此行的结果。 第1192章 张元庆简要说明了市里面的态度，并且将市里面定下来的人选告诉了鲍勇。 鲍勇一听说即将到来这人的名字，他常年淡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阴沉：“市里面最终选择了他？” 看到鲍勇这个神色，就知道他与俞思远之间，应当是有矛盾的。 张元庆也不好问，不过鲍勇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不瞒你说，这位俞书记当年跟我竞争过副书记，失败之后才去的山汉县。” 这么一说，张元庆就明白了，两人看来有不小的矛盾。当时应该也是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鲍勇脸上泛起一丝冷笑：“我还真没想到，他知道我在常溪县，却仍然敢回来，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底气。” 张元庆看到鲍勇这副神情，就有些头疼。看这个样子，如果俞思远到了县里面来，肯定是又有一番龙争虎斗。 “鲍书记，以和为贵。冯书记可是给我送了一副忍字，也送您一副有容乃大，我想他老人家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张元庆害怕鲍勇又要上头，所以赶忙提醒了两句。 鲍勇却呵呵一笑：“别担心，我是想，要不要会会他，让他知难而退。” 张元庆闻言露出了一脸惊诧。 鲍勇的这个想法，实在有些太过惊世骇俗了。他之前就劝得包容退出了候选人，现在他竟然还想要让俞思远知难而退，这想法未必太过疯狂了。 “鲍书记，现在市里面应该已经有这个意向了，您……可千万别整什么大动作了。” 张元庆不由想到鲍勇的一系列阴狠手段，特别是最后对吕达的手段，让市里面都产生了一些反感。 如果现在鲍勇再疯狂到对俞思远动手，张元庆并不认为，市里面会如他们所愿。 鲍勇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看我做过傻事，你回去做好你的事，我只是找人请他吃个饭而已。到时候，这个饭局你要参加。” 张元庆知道鲍勇所说的吃饭，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不过鲍勇主动要帮自己，自己总不好拒绝他。 从鲍勇办公室出来之后，张元庆想了想，还是去了包容的办公室。 包容看到张元庆，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出了一丝笑容：“张县长，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元庆去省里的事情，瞒得过别人，但是瞒不过他。 张元庆也不想瞒他，自顾自的坐下：“今天上午才回来的，这次去省城给您带了点土特产，等到下班的时候，我搬到你宿舍里面去。” 这一次搞得灰头土脸的，张元庆其实也有些愧对江东父老。特别是对包容，对方退出了候选人成全自己，结果自己竟然没有拿下，白白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包容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送你的书看了么，可有什么感受？” 虽然张元庆当时索要书的意图不是真的看书，但是对于包容送的这本书，张元庆还是翻了翻。确实受益匪浅。 张元庆感慨一声：“书里面很多说法能够引人思考，抽丝剥茧一样把经济发展讲得清清楚楚，能把这里面的学问研究透，想必对我们做事有很大的帮助。只是我的智慧有限，领悟的也有限，有时候想想自己的一些做法，是不是有些过于幼稚和狂妄了。” 这番话也不仅是在说书，更多也是表达他自身的惭愧。 其实张元庆这一趟的结果显而易见的，他并没有在包容面前隐藏，光明磊落承认了自己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第1193章 包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三十岁前不狂，这个人可没什么出息。我年轻的时候，感觉这个世界都是我的。” 张元庆的坦诚也换取了包容的理解，对方并没有落井下石，反倒是安慰了他。 张元庆点了点头：“谢谢包书记指点迷津，我会继续努力的，绝不辜负你的期望。” 虽然这一次没有成，不代表张元庆就放弃了。如果下一次有机会的话，他仍然会不顾一切的抓住。 张元庆可是不是那种伪君子，明明心里想要，却羞于说出口。他就是直来直去。 包容眉头微微一皱，然后摇了摇头：“那你要好好学习，人这一生学习的机会有限，错过这个机会，往往下一次机会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可见下一次张元庆想要竞争，包容就不会像这次一样退出的这么干脆了。 张元庆也不担心，他相信只要给自己时间，自己能够不断弥补短板，拥有绝对的优势。再者说，大家未来未必就一定在常溪县这个地方。 两人相对一笑，有点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 张元庆回到县里面的第三天，鲍勇给他打了电话：“晚上给我在福人居定个包厢，要隐秘一点的。” 张元庆没想到鲍勇还真的约了局，他试探性问道：“您真的约了山汉县的俞思远书记？” “别的你就不要问了，把地方定好，晚上我们一共就四个人。” 鲍勇却没有回答，而是吩咐好了之后就挂了电话。 张元庆没有劳烦别的人，而是自己定了包厢，而且一下班就去了福人居把菜提前定好了。 第一个来的就是鲍勇，他夹着包走了进来，也没有带他的秘书。 张元庆上前接过他的包和外套，将外套挂好，包也放好之后，又将已经倒好的茶水递了过去：“茶是我从省城带回来的，您尝尝味道。” 这趟去省城，张元庆倒是从周强斌家里掏了不少东西出来。这要是给别人知道了，估计都得傻眼。往领导家送东西的多，从领导家掏东西出来的只怕只此一家了。 张元庆好奇问道：“鲍书记，除了我俩还有俞书记之外，还有一个人是谁？” 鲍勇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张元庆：“你等会见到就知道了，没有他来约，我还不好把这位俞书记约到这里来。” 张元庆有点好奇，这个人能约到俞思远，那说明肯定是跟他早就有交情。除此之外，自己肯定也认识，难道是班子里面的老人？ 张元庆不由想到了高泉，这位快要退休的工会主席，论人际关系应该无人出其右了。 陪着鲍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等了有好一会，这才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还有谈笑风生的声音。 张元庆起身准备迎接来人，第一个进来的中年人，标准国字脸，不过有些发福，三七分发型一看就是体制内的味道。 因为在冯毅斐那边知道俞思远这个人，张元庆就查过他的资料。真人比照片上看起来要胖一些，不过跟鲍勇的圆脸比起来，还是显得更气派一点。 俞思远走进来之后，目光迅速扫过张元庆和鲍勇，他笑容不变：“鲍书记，好久不见了。这位应该就是咱们常溪县的张县长吧，幸会幸会。” 俞思远和鲍勇、张元庆分别握手，而在这个时候，门外另一个人也走了进来。 第1194章 张元庆很好奇，帮鲍勇约这个局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等到张元庆看到进来的人，差一点愣住了。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已经被降职调离的彭泰来。 张元庆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鲍勇，只觉得有些荒谬。鲍勇竟然让彭泰来约局，让俞思远过来吃饭。这还真是神来之笔，主要他这是怎么做到的？ 张元庆只觉得震惊，鲍勇这个人真是什么花样都能玩的出来。 张元庆愣了半天，才连忙上前握住彭泰来的手：“彭书记，您好。” 彭泰来含笑点了点头：“没想到我会来吧。” 张元庆都不知道怎么回应，直到入座之后，他还忍不住看了一眼鲍勇。 鲍勇不动如钟，神情淡然。张元庆有时候真不知道，这家伙还有多少本事没有用出来。 深不可测，张元庆只能用这种词语来形容鲍勇。而同时他也觉得这是一步妙棋，毕竟还有什么能比这样更加彰显手腕和能力呢。 能够将曾经势如水火甚至要刀剑相向的一个人，化为自己所用，这是鲍勇秀肌肉的表现。更何况彭泰来是曾经鲍勇和俞思远的老领导，如今却也为鲍勇所用，这势必会给俞思远产生很大的压制。 饭局开始之后，鲍勇跟俞思远互相谦让一番，于是开启了叙旧模式。 张元庆有时候真心觉得，自己哪怕是土生土长的华人，但是在官场内，有些人说出来的话，自己确实听不懂。每个字都能明白什么意思，放在一起就仿佛加了密一样。 偏偏这些老江湖听起来丝毫不费力，如同自带翻译功能。 张元庆大概能够感觉到彼此的试探，俞思远多次提到曾经峥嵘岁月稠，又说到常溪县是他第二故乡。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来常溪县的事情既然不是秘密了，他就要表明自己态度，想要过来好好建设这第二家乡。 俞思远看着鲍勇说道：“我和鲍书记可以说是并肩作战的老战友，真的很怀念跟鲍书记一起工作的日子。” 俞思远刻意回避了矛盾，他话里话外就是一个意思，觉得大家都是老同事，以前也有感情基础，今后合作起来更加有利于团结，这是他来的主题。 现在鲍勇是书记，俞思远从山汉县调到常溪县过来干县长，前期肯定需要鲍勇对他的大力支持。 鲍勇对此淡淡说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啊，曾经的日子虽然过去了，不过仍然记在我脑海里面。俞书记，常溪县的今天是所有干群一起干出来的，特别近几年，在元庆同志的努力下，做了不少大事，攻克了不少难关，真是不容易啊。” 这番话，张元庆听出来是对俞思远的回绝。鲍勇意思是曾经的刺现在还在，更何况常溪县有今天的局面，张元庆要占首功，现在俞思远过来吃果子，就有些不厚道了。 张元庆能够听懂，俞思远就更加能听懂了。 俞思远脸上仍然有笑容，不过却不再提这个话了。他虽然姿态低，但是不代表完全没底气。他是组织上安排过来的，你鲍勇就是不欢迎又有什么关系呢？ 按说谈不拢，换做张元庆的话，那就起身便走。偏偏这两人应当都是隐藏的银币，明明没有谈拢的前提下，仍然还能稳坐喝酒，言语之间不断相互试探。 第1195章 张元庆敬了一圈之后，就坐在那里跟雕塑一样了。还是彭泰来起身拍了拍张元庆：“小伙子，陪我出去走两圈再回来，人年纪大了，吃东西不容易消化。” 张元庆求之不得，起身陪着彭泰来出去了。出门吹了吹清凉的夜风，让人感觉浑身一爽。 彭泰来看着繁华的夜市：“有人说从夜晚的热闹程度就能够看出一个地方的经济如何，这几年常溪县的改变真的很大，说明大家伙手上有钱了，消费能力也提升了。看看这些万家灯火，有没有什么感触？” 张元庆确实产生了一些深思，随后笑了笑：“彭书记，我这几年只知道埋头干活，确实很少抬头看看这附近的变化。你说的话我明白了，有时候还是要把境界往上提一提。” 彭泰来叹了一口气：“离开常溪县之后我想了很多，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肯定不会虚度光阴。这样的话，心里也不会有遗憾。其实主政一方，谁心里没有点雄心壮志。 不过工作的热情，很快会被名利所吸引。原本为了更好的做事，所以迫不及待去追逐权力。可是到最后，反而被权力奴役，最终事情没有做成，自己也被权力所伤……” 提到往事，彭泰来感慨不已。这位曾经的一把手，看着这繁华的夜市，心里涌动的唯有愧疚和遗憾。 张元庆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你让他违心的夸赞彭泰来施政的功绩，他也说不出那么没良心的话。更何况，他可不认为彭泰来是个好鸟。 只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彭泰来真正离开了那个位置，成为一名体制内的普通老人了，跟以前比起来还是有些悲凉。可是反过来想，他的一切后果不是咎由自取么？ 再说他干了那么多事，只是降职调走而已，已经算很不错了。能够安稳退休，还能领一份丰厚的养老金，所以张元庆对他也无什么可怜，只是觉得对方的话对自己很有借鉴。 往前走了一段路，人也渐渐少了，这边路灯情况也较差，彭泰来脸上若有若无蒙上了一层阴影：“元庆，鲍勇现在陷入了一个极端，我怕他也会成为下一个我。有空的话，要劝劝他。” 张元庆没想到彭泰来会提醒自己这方面的事，他如实说道：“彭书记，鲍书记大概是我认识人中，信念最坚定的人之一了。” 张元庆对鲍勇是有敬畏之心的，他可不愿触碰对方霉头。 彭泰来叹息了一声：“当初我给你的那份材料，你交给他了对不对？” 提到这份材料，张元庆虽然有些尴尬，不过却觉得理所应当。只是有些事不好说明，他故意装傻：“彭书记，什么材料？” 彭泰来扭过头，看了张元庆一眼，随后咧嘴笑了：“你小子已经有了几分火候了，这是一件好事，我相信你不会成为我们这样的人。你从骨子里面就不是我们这种人。而我和鲍勇、俞思远都是一类人，我们这类人想要善终都很难。” 张元庆没想到彭泰来这么说，他安慰道：“彭书记，您不必如此说，你们也不是恶人，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这是张元庆最大的实话了，他心里添了一句，至少目前不是。 彭泰来却淡淡说道：“为政者，不为善便是恶，不作为便是恶。下次如果有机会，还是要硬下心肠，除恶务尽。” 第1196章 彭泰来的话暗藏杀机，张元庆没有应下来。 如果给自己再做一次选择，张元庆仍然觉得当初以这份材料换取鲍勇信任是对的。否则现在的常溪县，那就只有吕达一个声音了。 以吕达那个水平，最终是要把常溪县变成新站区二号，这样一来势必会形成激烈的矛盾。 如果不是鲍勇这样的人顶着，并且最终完成了反杀，常溪县变成什么样不好说，反正张元庆别说竞聘县长了，就是常务副县长都干不到。 张元庆只觉得彭泰来的话非常偏激，而且他还有着强烈的权力欲。 权力这东西是上瘾的，彭泰来哪怕离开了权力中心，仍然还想要让自己的影响力渗透进来。所以他选择了很有希望的张元庆，他那份材料是为了让张元庆掌握权柄的。 没想到张元庆选择了更加聪明的做法，以材料作为投诚，换取了鲍勇的信任和支持。现在彭泰来仍然试图影响张元庆，可惜他小看了对方。 张元庆这几年的进步很快，特别是这一年，经过了一番打熬，心思已经深沉了许多。彭泰来再想要以什么是非对错来影响他，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有一部关于嘉靖的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里面嘉靖提到有一句话，张元庆很有感触。黄河水浊、长江水清，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因水浊而偏废，自古皆然。 因为浊水、清水，只要能滋润万物，便是大家需要的。至少浊水还没有变成废水、臭水，那么就不能太过道德洁癖。 鲍勇现在对常溪县是功大于过，能带领班子共同进步，张元庆不会去动他的。正如此刻，张元庆也不会反驳彭泰来。 因为两人保留一些交情或许也有用，到了什么时候，有可能震慑鲍勇。 所以张元庆微微一笑：“彭书记，感谢您信任我，我会认真思考的。” 彭泰来看着张元庆，目光深邃无比，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两人回到饭店的时候，俞思远已经走了，鲍勇则是独自一个人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进入包厢之后，鲍勇起身相迎，扶着彭泰来的胳膊：“彭书记，赶快坐下来歇歇。” 彭泰来坐下来之后，鲍勇陪着他聊了一会，又亲自将彭泰来送回去。 张元庆还觉得奇怪，鲍勇也没交代他跟俞思远最终交锋的结果。不过想必他不提，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他却不知道，在江北市一个中等小区内，快递员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少妇，面容精致如同明星一样，快递员看到都愣了一下，然后赶忙将一捧玫瑰和一副字画递上：“这位女士，这是有人让我们跑腿送来的，请您签收一下。” 少妇微微皱眉：“谁送来的，什么地方的？” 外卖员如实回答：“从山汉县送来的，那位先生也没说自己是谁，他说您看完东西就知道了。” 少妇一听山汉县，于是露出了一抹醉人的微笑：“好的，我知道了。” 将鲜花和字画签收下来之后，少妇将门关上，打开字画一看，只见铁笔银勾一行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少妇甜甜一笑，拿起手机就打了电话出去：“死鬼，什么时候搞这么浪漫了？” 那边明显一愣，继而淡淡说道：“你收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你送的鲜花和字画么，对了，你什么时候学得书法，还真有模有样的。” 第1197章 少妇笑得格外开心。 笑声让那边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了：“喜欢就好，就是为你学的。” 少妇说了几句甜蜜蜜的情话之后，又关心起了自己的情郎：“听说你马上要去常溪县当县长，以后工作忙了，又没时间来看我了吧。” 那边呵呵一笑：“放心吧，以后咱俩会有很长时间在一起。你之前提的问题，我近期就会着手办了，毕竟留下隐患也不好。” “真的？！”少妇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在一番亲热的交流之后，这电话才挂了。 而在回山汉县的路上，俞思远挂了电话，脸上露出了阴冷至极的脸色，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没见，这个死胖子还是阴得要死。想要逼退我，真认为我还是五年前的我？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常溪县是不是你一手遮天！” …… 鲍勇和俞思远饭局之后没几天，山汉县那边传来一个消息，即将升官的俞思远离婚了。这个消息，还是他主动报备给组织的。 升迁在即传出这个消息，自然是不利的。不过好在俞思远的配偶主动出面澄清误会，说是两人感情破裂，并无其他问题。 组织在调查中发现，俞思远与妻子长期分居，的确无感情基础，所以这件事不了了之。 之后没多久就从省里传来消息，俞思远已通过省委会，成为常溪县的县长。不过山汉县这段时间正在开展一项乡村振兴工程，省里要求必须将工程完工才能交接工作，算算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随着通过省委会，这件事是尘埃落定了。 就算张元庆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也只能认命。毕竟这个世界不能围着自己转，从实权副处到实权正处的路，太难走了。 不过张元庆虽然认命了，他却发现，县里面的氛围有了不小的变化。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就说明了一切。 像是汤舜德从财政局提拔为副县长，陈卫成为常委副县长进入常委班子。这些长时间由于多方面考量，导致没有落实的事情，在俞思远到来前一个月电光火石的解决了。 在鲍勇的主持下，全县再次进行一系列的查漏补缺，这一批被提拔的干部不少。 张元庆心想，还什么包派、张派，统统都是扯淡，怕是这个常溪县只有一个鲍派了。他就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鲍勇这是摆明车马炮，要等着俞思远的到来。 而从鲍勇这一连串的动作来看，他对这个俞思远非常忌惮。 私下里，彭泰来也说过鲍勇在俞思远身上吃了很大的亏。虽然将其逼走，但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代价是什么，彭泰来却没有点明。 就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一行人的到访，让张元庆深感意外。 打电话的人很热情：“张县长，我是学会的老高啊。” 张元庆愣了一下，猜测他所说的学会，应该是邢东辉老爷子的那个学会。他上次去参加学会举办的论坛，其实也没认识几个人。 刘志老爷子因为和张元庆坐在一起，所以才熟悉的，这个老高是何许人也，他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人家这么热情，张元庆自然不敢态度冷落：“领导，您好您好。” “哈哈，我算啥领导，张县长您才是领导，我就是一个破教书的，电话还是找别人要的。” 老高这么一说，张元庆就明白过来，对方应该是某学校的教授。 第1198章 之前张元庆的确发了一圈名片，不过发的那几位，郑瑶后来跟自己介绍过，都是一些真正的大佬。那些大佬还是很有素质的，把名片放在了钱包里面，并没有直接扔掉。 老高说他是破教书的，又说号码找别人要的，那么应该就不是那几位大佬。说话这么客气，很有可能就是某学校的教授。 张元庆没有那么拘谨，不过仍然保持热情：“高教授您好，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高教授呵呵一笑：“是这样的，上次不是听说你们常溪县营商环境打造的挺好的，我有几个学生想要去常溪县去考察。你也知道，咱们这些人去了地方，也找不到什么有力的人帮助，你能不能亲自接待一下，带着他们转转。” 按说这种事情就算找到张元庆，让张元庆安排一下就行了，偏偏高教授让他亲自去接待。 张元庆犹豫了一下，还是讲明了困难：“高教授，不是拂您的面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过来我亲自接待。不过要看你们考察多长时间，如果时间太长的话，我全程陪同不大行，但是安排专人肯定给力。” 这番话也算很有诚意了，高教授也没挑礼：“行，我那几个学生明天就过去。我听老刘说你人怪好的，看来说得没错。” 张元庆知道他说的老刘就是刘志老爷子，看来高教授跟刘老爷子也有关系，看来安排还要再尽心一点。 等到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就喊来关青允安排这一次学者考察接待，让他尽心安排。 关青允张口答应下来，不过情绪不像往常那样高昂。 张元庆笑着说道：“怎么回事，这次副县长没竞争到，有点难受？” 关青允知道张元庆在打趣自己，他摇了摇头：“领导真会开玩笑，副县长跟我能有什么关系，我能到这个地步就已经很感谢领导了。要不是跟着领导，我现在还在白彭镇呢。只是我听下面很多人传的一些话，听了心里不舒服。” 张元庆也知道现在下面传什么话，要不然觉得自己得罪了领导，要不然就是有人说自己有问题了。 在体制内众口铄金，你当初怎么被人捧起来的，到哪一天或许就会被人踩回去。 张元庆对这方面看得很淡：“别人想说什么就让别人说去，如果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我也走不到今天。你有这个工夫，还是把工作给做好。” 说着，张元庆将明天学者考察团的事情给说了，并且补充了一句：“这些人是刘老爷子朋友的学生，别给我糊弄事。你如果不能亲自接待的话，那就让王澈全程参与。” 关青允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刘老爷子的朋友，那不就是咱们常溪县的朋友，这个事情我接下来。我办事，领导您放心。” 张元庆听他答应下来，就点了点头：“那行，明天咱们一起接人，后面就靠你了。” 第二天，张元庆带着关青允去接人。 之所以张元庆一定要过来先看看，就是防止别有啥领导微服私访。这个学会藏龙卧虎的，尽管他也明白，微服私访这种事情，只有在电视上才有。 但是张元庆也要做好这个准备，别真给人家打个措手不及。来了之后，接了这帮学生之后，张元庆就放心了。 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是不是体制内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哪怕就是郑瑶这种专业性的领导，她身上也有着体制内的烙印。 第1199章 而眼前这帮人年龄不一，但确实没有官场的气息。张元庆上前自我介绍，他们也纷纷自我介绍，这些人中有博士也有研究生，来自于四九城几大名校。 没有什么带队的领导，他们到这个地方来目的很单纯，确实是考察的。应该是要写什么论文，想要实际接触一些县域高质量发展的案例。 张元庆看这些学生求知欲还是比较浓的，不像一些人写论文就是为了糊弄事，随便在网上搜一些数据，都没有什么支撑就敢往外发。 所以这几年论文打假层出不穷，让这些乱象得到了一些控制。 张元庆看他们也不喜欢去会议室坐着了解情况，于是直接拖到了常山。这里已经开发的初具规模了，跟他们介绍了一下常溪县的发展，还有近几年工作。 后面张元庆就交给关青允了，让他带着所有学者仔细了解常溪县的情况，一定要亲眼看到常溪县的发展，对比与过去的不同，特别是要多说说常溪县未来的展望。 之所以让关青允带队，还是因为关青允业务知识扎实，张元庆对他出马比较放心，让他多介绍介绍常溪县的情况，让这些学者帮忙宣传宣传。 可是让张元庆没有想到的是，关青允因为近期有点受刺激，介绍的时候就有点跑偏了。原本让他介绍的是常溪县的情况，结果他没有照本宣科，而是围绕自己老领导张元庆展开这些讲述。 关青允对张元庆的崇拜自然不必说，更何况也是一路跟过来，对于张元庆在常溪县一系列传奇事迹都有了解。 不过有些不能说的都被省略了，例如设局套天象集团就不能说，只能说以诚意打动大型投资集团。至于长天科技公司的事情、欣兰投资的开发景区、产业链的确定和发展，那就可以放开了说。 最精彩莫过于中药材提炼厂险死还生，而如今该提炼厂再度扩建三条产业线，产值已达几千万，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了。 关青允越说越起劲，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学者认真做着笔记，还有几个人正在拍照录音。 学者考察团考察了五天，将常溪县比较重点的地方都了解了一下，例如常山风景开发区、青水镇的中药材提炼厂、白彭镇的度假村和景区…… 关青允带去的地方，都跟张元庆有一定关系。而常山、青水镇、白彭镇，现在也的确是常溪县发展最好的地方，并且向四周辐射。 这三个乡镇区，那都是张元庆铁杆支持者集中地。像是现在身价快上亿的大老板书晖，提到张元庆那都恨不得要供起来，毕竟真正生死一线的时候，张元庆救了他。 等到张元庆想起来，还有这帮考察团的时候，已经是考察团即将离开的晚上了，他让关青允安排了一下，自己出面招待他们。 晚上在招待这帮学者的时候，张元庆原本没有多想，可是听到这些学者对自己在常溪县所做的事情了如指掌，他就觉得不对。还有几名学者跟他探讨常溪县发展计划，对自己的产业链发展思路非常清楚。 “关青允，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张元庆立刻感觉到不对劲，把关青允拖出来质问。 关青允也有些懵，就复述了这几天自己接待所说的话。 第1200章 说完之后，关青允仍然没当一回事：“领导，我就是实话实说，反正这些学者也是来了解我们常溪县发展的，我说的也是实话啊。虽然您个人色彩浓厚一点，但是都是有实在佐证的。” 张元庆想了想，这些学者也不至于造成太大影响，所以才耐心解释：“以后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能这么去说。因为事情是大家一起做的，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人把所有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这不是招惹麻烦么。我现在的位置，不适合招惹这些麻烦。” 张元庆心里清楚，现在常溪县的很多事情不宜过多宣传自己。马上新的县长就要来了，自己所做的一切，还需要对方支持。而对方为了能够更上一步，肯定会认可自己前期工作，并且继续支持自己往前推进。 这样一来，自己能够跟着后面分到一星半点的功劳。如果在这之前，把所有的功劳全部归结到自己的身上，新的领导过来，面对这样的残羹剩饭，必然是不悦的。到时候改旗易帜，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就一了百了。 关青允闻言，也赶忙认错：“领导我就是说了一些心里话，如果我说的不对，我当面道歉。” 张元庆知道关青允是为了自己而抱怨，所以没有过多的为难他，而是自己亲自出面，说了一些常溪县有今天是所有干群共同努力成果的话。 包括关青允说的很多事情，张元庆都是归结到了常溪县整体干部队伍的身上。 不过对于常溪县现在所获得的成果，张元庆并没有否认。这些成果，都是实实在在能够看到的。如果连这个都否认的话，那就有点没有道理了。 等到这些学者离开之后，张元庆继续投入到自己的日常工作中。 他并不知道，这些学者离开不久，在全国重要论文平台，陆续开始刊登一些颇具深度的论文。例如《关于县域高质量发展一些思考——以安北省江北市常溪县为例》《关于基层干部在县域经济中的作用——以安北省江北市常溪县为例》…… 大量关于常溪县的信息，在高端论文平台中得以显现。这些论文，也只是在学术领域传播，可是从学术平台传导到内参材料的时候，事情就陡然发生变化了。 直到这些论文引起了一定的关注，在国家级的刊物上发布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一时之间，很多全国性媒体都开始报道常溪县。 尴尬的是，这个时候俞思远还没有进入常溪县。报道已经引起多方关注，有领导批示：“把县域经济当做国之大者来抓，充分发挥县级领导干部先锋模范作用。” 常溪县一时之间，成为了全国炙手可热的一个地方。很多学者纷纷开始引用这个地方的发展实践，很多媒体都开始转发和深挖央媒的报道。 这一点，是安北省各方都没有想到的。 而在常溪县名头大火的时候，一个电话打到了安北省省委书记闫文志的办公室里面。 闫文志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神情平淡：“老高，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是哪个项目出问题了，让你这个副部级的副主任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开朗的笑声：“闫书记，是我要向你恭喜，你们安北可是人杰地灵，一个小小的县区竟然上达天听了。” 闫文志想到了最近央媒一直报道的常溪县，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笑着说道：“你这家伙，怎么突然盯上我们安北了，把我们的秘密武器都曝光了。我们最近一直在研究县域一级的跨越式发展，还没有完全研究出来，你这边就来摘果子了？” 常溪县在体制内算是出圈了，闫文志自然要顺势表示支持。他一句秘密武器，令人感觉省委似乎对这个地方灌注了很大精力。 电话那边则是淡淡一笑：“闫书记说摘果子可不对啊，我们只是如实记录了一些情况。之前你们这个小县就被我们盯上了，只是一直不知道真实情况说什么。没想到，这个地方的发展，出乎了我所料。我可有一件事情想要找你帮忙。” 闫文志平静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高主任尽管开口。但是说好了，可不能影响我们安北的发展。有些事情，我可是早就在推动了，你不要影响我们安北的计划。” 闫文志是滴水不漏，好像是答应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答应。 电话那边直接说道：“你放心，不会影响地方的发展大局。那个常溪县的常务副县长张元庆，我们比较感兴趣，而且他也是邢老爷子看中的人。我是这么想到，你能不能行个方便，让他到四九城来，我们准备借调一段时间。” 闫文志听到这么一番话，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在此之前，除了几年前那一次这小子冒头之后，他已经逐渐没把这小子当一回事了。在他眼里，哪怕到了正处，全省几百上千个正处。 更何况，张元庆是个不起眼的副处。 万没有想到，这个自己感觉轻易就能够踩死的蚂蚁，竟然引起了上层的关注。闫文志不由想到上一次，自己“大姐”打电话过来，专门为了这个小子说情。 闫文志只能想到一句话，那就是这个小子是真的太邪了。 高中榜的声音，还在电话里面响起：“闫书记，你可不要太吝啬了。这位张县长我关注很久了，是个能做事的年轻人，放在我们发改委培养一段时间。一两年之后就还给你们，你看如何？” 高中榜却不知道，此时此刻，闫文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1201章 闫文志深吸一口气：“老高啊，别的事情还好说，你这是要挖我们的肉，我们就受不了了。元庆同志历经两次破格提拔，第二次破格提拔是我们省委的决定，可想而知，我们对他的重视。而且近期要给他压担子，你们也不想耽误人家发展吧。” 高中榜狐疑地问道：“闫书记，你可别骗我，我们就借用一两年，不行在我们这里提拔使用。咱俩多年的感情了，你就割爱一下。” 闫文志却坚持回绝这一提议：“确实不行，元庆同志现在正是干事的时候，你让他再沉淀沉淀。” 两人一番拉扯，闫文志咬死了不让人，同时推荐了几名副处、正处由高中榜挑选。 高中榜也看出来了，闫文志是好的不想给，给的那么肯定也就是表现一般的。最后干脆谁也没借调，就算结束了这件事。 闫文志挂了电话之后，目光深邃的可怕。 沉吟片刻之后，闫文志打电话到徐前进办公室：“前进同志，你来一趟我办公室，有个事情比较急，咱们好好研究一下。” …… 此刻在常溪县的张元庆，接到了石再文的电话：“恭喜张县长，东边不亮西边亮，看来你是福星高照啊。” 张元庆摸不着头脑：“石哥，你听到什么消息了，直接告诉我呗。” 石再文也不卖关子了：“我刚刚听到消息，省委组织部准备研究你的情况，应该是要把你提拔任用。” “这怎么可能，我现在还怎么提拔，俞书记不是马上要过来了么。” 张元庆上次还和方秋、郎映文聊过，短期内除非是鸿为县，不然自己想要更进一步没啥机会。鸿为县他也想过，能不能联系马青源，他如果上位书记，给自己留个县长位置。 但是这个事情，必须要马青源跟自己提。否则自己贸然跟他提，有可能会影响他的一些布局。 现在除了鸿为县之外，自己到哪还有机会能提拔重用。他有些警惕的问：“是提拔任用还是准备把我调走？” 张元庆觉得最大可能是平调，现在常溪县这么火，闫文志或者侯泉年动点坏心思，把自己一脚踢到哪里干个副县长或者副区长，也是大有可能的。 就像当年的江北，在周强斌手上发展了，就立刻丢到了侯泉年的手上。 石再文却说道：“这点你放心，你的名声和常溪县的名头，现在都是一样的响。我听说四九城那边打电话过来问你情况，所以这一次任用很有可能与这个有关。大领导舍不得放你走，所以要给你提拔任用。” 张元庆皱着眉头，他可不相信什么大领导舍不得放自己。安北这边最大的领导就是闫文志，他舍不得放的可能性不大。在他想来，只有可能这位大领导是怕自己出去之后，给他惹麻烦或者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是如果有四九城那边高层询问自己的情况，闫文志既然不想放自己走，那么应该不会吝啬区区一个正处的位置。 只不过，不知道他要怎么安排自己，是把自己调到市直机关还是放到其他县区？ 张元庆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既有柳暗花明的庆幸，又有对前路不明的沉重。 张元庆直接打电话给郑瑶，询问情况。 郑瑶闻言轻笑一声：“算你走狗屎运了，你说的那个高教授知道是谁么？” 第1202章 张元庆自然不知道，郑瑶解释道：“你所说的高教授，就是那天坐在邢老那一桌的几位大佬之一。他说破教书的一类话，其实也没错，因为他之前就是在名校里面担任管理学院经济系副主任、教授。而他教而优则仕，如今是发改委副主任。” 一听这个名头，张元庆只觉得脑瓜嗡嗡的。发改委的能量，但凡体制内的人都了解。有一部反腐剧《人民的名义》里面第一集出来的贪官赵德汉，虽然是处长但是号称给个部长都不换。 有人就说这个赵德汉如果是现实生活中有可能是发改委的，当然也有人说是能源局的，说法不一。不过这也说明，这个地方权力很大。 郑瑶说道：“现在知道这个学会的能量了吧，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你这一次的表现确实不错，这位高教授其实也是试试你。你这几年做的工作很扎实，所以说自助者天助之，别人帮你最多给你一个机遇而已。如果你表现平平，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张元庆这才搞清楚了前因后果，没想到那群学者的背后，还有这么一位大人物。难怪事情发生之后，他都觉得奇怪，几名学者怎么影响力这么大，新闻都能够登上央媒。 现在知道他们的背景之后，就觉得很正常了。 张元庆犹豫一下，又问道：“姐，你看我这一次调动，大概去哪个地方，不会被调到市直机关吧。” 在一线干过之后，张元庆还是觉得在基层干事是比较过瘾的。因为你做的事情，都是实实在在的。如果回到机关，那就缺少了很多机会。 郑瑶却向他保证：“你放心，闫书记不会那么没谱，你在常溪县干出这么好的成绩，他把你弄到机关去，那不是摆明了要雪藏你么？你的级别，还不用他的雪藏。他多半会让江北市调剂，有冯书记在那边，你应该还是去别的县区。” 张元庆听到郑瑶这么解释，心里就安定了下来。只不过想到要离开常溪县，心里多少还有些失落的。 原本庭院冷落的张元庆办公室，突然之间又成了县政府这边最热闹的办公室。每天来汇报工作的人，越来越多。 张元庆知道，省里面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县里面了。还有不少人在探听自己的去向，其实张元庆自己都不清楚。 当然他们可不相信，在很多人心里，张元庆再次凭借着通天的关系，实现了逆风翻盘。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全县干部大会开始，市委组织部部长文寄才与常务副部长郭申石一起来宣布任命。 常溪县科级以上干部参加，县委班子成员主席台就坐，俞思远也在主席台就坐，排位仅次于鲍勇，在文寄才一左一右，宛若楚河汉界。 张元庆坐在主席台上，不过看向他的目光也有不少。一些人非常好奇，这位常溪县风头正盛的常务副县长下一步归属。究竟是不是能够提拔任用，还是说会被发配边疆。 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常溪县很多干部讨论的主要话题。他们不少人通过各方刺探，得到消息都不是那么的明确。 张元庆面色平静，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可是最后一次坐在常溪县的主席台上，他有些感慨万千，不过心境与他当初来常溪县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 第1203章 不由想起自己从白彭镇到常溪县招商局，再兼任县长助理，再到副县长。回望这段岁月，他心情复杂又倍感欣慰。 复杂是因为经历了很多，每一步都是汗水与艰辛。欣慰的是自己没有虚度光阴，也不会像彭泰来那般惭愧、悔恨。 只不过究竟如何评价自己，那就只能交给其他人了。 郭申石宣布任命，俞思远同志任常溪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提名为县长候选人。免去张元庆同志常务副县长职务，任命张元庆为繁华区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提名为区长候选人。 按说张元庆的任命应该到新单位再任命，这次在常溪县就宣读，似乎也是想要为张元庆证明什么。 组织上给他证明，他并不是得罪了领导，也不是犯了什么错，这一次是提拔任用。 现场响起潮水般的掌声，俞思远应邀说话。 他肯定了常溪县之前的工作成果，并表示坚决拥护省委、市委决定，感谢组织的信任和厚爱，将以更大的决心和努力，在市委、市政府和县委的坚强领导下，在县人大、县政协的监督支持下，团结带领县政府一班人，旗帜鲜明讲政治，全力以赴抓发展，尽心竭力惠民生，担当实干有作为，廉洁从政做表率，努力向全县人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俞思远收获了现场热烈的掌声，毕竟这位是未来常溪县的二把手。 可惜的是，张元庆并不是卸任的县长，否则会安排他发言。文寄才在主持中，也没有安排他发言，大概怕冲淡了俞思远就任的主题。 或者是，让张元庆淡然离开，是对各方更好的选择。张元庆心里有些遗憾，他还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只可惜现在说出来并不适合。 文寄才在发言中表示，市委高度重视常溪县领导班子和干部队伍建设，这次常溪县政府主要负责人调整，是省、市委从全市大局和实际出发，着眼长远、统筹考虑、慎重研究决定的。 文寄才指出，县委、县政府要坚决贯彻省、市委决定，在市委、市政府坚强领导下，攻坚克难，锐意进取，奋力开创常溪县经济社会发展新局面…… 之后就是鲍勇的讲话，鲍勇表示坚决拥护省委、市委决定，今后将与俞思远同志一同携手，为全省经济发展做出新的更大贡献。 在他们的分别表态中，干部大会落下帷幕。 张元庆宛若一个旁观者，在结束之后，他就告别常溪县这个地方。他摸了摸主席台，然后拿起本子跟着文寄才后面一同离场。 却没有想到，他跟着文寄才站起来的时候，常溪县的干部们纷纷站了起来。大家并没有走，都看向了张元庆。 张元庆微微一愣，他向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这一躬，就是表达感谢之情。随后，他直起身子跟着文寄才向外走去。 突然不知道谁开始的，大家都朝着张元庆的方向鼓掌。先是一个两个，继而带起了全场的掌声。所有的常溪县干部，都冲着张元庆鼓掌。 就连主席台的常委班子，也在鲍勇的带领下纷纷起身，对着张元庆鼓掌。 俞思远愣了一下，随后也缓缓起身，不情不愿的鼓起掌声。只是不知道是否被环境感染，他的掌声逐渐越发热烈。 这一次的掌声真的如同潮水一样，招商局关青允那边，双手鼓得通红。他之前得到过张元庆的吩咐，让他不准在干部大会乱说话、乱动作。 第1204章 只是现在其他人都在鼓掌，他也激动的鼓掌起来。其实他也恨不得振臂高呼，恨不得欢歌相送。但是这些都不适合，他只有以掌声表达着对张元庆的敬佩和感激。 其他单位负责人也是这样，就连乡镇干部也是如此，他们衷心佩服眼前这个青年人，是他一手改变了常溪县的面貌。 掌声经久不息，张元庆表情微微错愕，随后微微一笑，将腰背挺得更加笔直。 直到走出会议室之后，张元庆耳朵里面仿佛还能听到那些掌声，这是对他这几年最好的评价的。 走出常溪县县委大院，张元庆跟着文寄才上了车。 在车上，文寄才叹了一口气：“原本就怕你太过出风头，我现在才知道，你这种人注定就会出风头的。” 张元庆微微一笑，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语言在此刻都是苍白的。 车子缓缓驶离常溪县，张元庆不知为何，耳边再一次回响起周国兴那破锣嗓子吼出的歌声。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张元庆忽然眼眶有些湿润，他不由自主向后看去，他仿佛看到了果子村的村民，仿佛看到了白彭镇的老百姓，仿佛看到了常溪县的全体干部…… 建设如火如荼的常山，青水镇正在轰鸣生产的提炼厂，白彭镇风景如画的景点……神仙尿、鸡屎藤、黑鸡、黑猪、野酒…… 人生难得几回搏，张元庆想要高歌一首，却发现嗓子被哽住了。他摸了摸脸颊，才发现眼泪已经打湿了脸庞。 再见了常溪县…… 文寄才看到他这个样子，内心也深受触动，他从口袋里面找出了一支香烟。张元庆提拔副县长的时候是他来的，现如今这个年轻人即将上任代区长，成为一名正处级干部。 这个青年人身上的确有着种种不完美，存在着各种缺陷。权谋未必顶尖，手段未必高端，为人更谈不上圆滑。 从体制内的经验来看，这个青年人欠缺很多。可是此时此刻，谁都不能否认，他是一名好官！ 车子开到了繁华区，这里也召开了全区干部大会，迎接张元庆的到来。 从常溪县离开之后，再来到这个地方，他已经内心彻底平静。他更多是打量这新的环境。 繁华区是江北的老区之一，曾经作为市中心也风光过一时，后来就逐渐落寞了。现在的繁华区别说对照新站区那个江北市亲儿子，就连比起后来居上的鸿为县也差得远。 张元庆在常溪县这几年，将繁华区彻底从前四强都给拽了下来。如今的繁华区，是彻底的一个工业老区。 不过这里的干部人数也不比常溪县少，而且干部队伍也是老少搭配。值得一提的是，十一位常委之中，就有两名女性常委。 一个是纪委书记杨晓凤，四十余岁看起来很文雅的一个女同志，一头短发。另一位就是宣传部长刘国娟，三十多岁看起来却很明艳，双耳戴着吊坠，衬得皮肤白皙晶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存在两位女同志，显得这个班子阴阳协调，有种和谐的感觉。 张元庆照例说了发言，博得全场的掌声。 他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不过注意到文寄才在讲话之中，特别强调了团结。 第1205章 张元庆明白，文寄才的说话肯定有所指向的，不会一张通稿打天下。之前在常溪县的时候，文寄才所说的就是攻坚克难、锐意进取。 这是因为常溪县现在名气很大，而且改革发展才是重中之重。一番讲话，是希望常溪县保持发展的态势，能够取得更好的成绩。 繁华区这样的老区，文寄才强调团结，那就说明这里的环境或许更加的复杂。 等到干部大会结束之后，文寄才对张元庆交代了几句，这才带着郭申石离开繁华区。 张元庆被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上一个主人就是如今的区委书记胡强。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感谢张元庆，要不是张元庆提拔任用，原先老书记不会提前去市人大的。老书记走了之后，胡强这个区长顺理成章接任了一把手。 张元庆看了一下办公室的布局，可以说非常的朴素简单，既没有花花草草，也没有挂什么字画。包括里面的陈设，看起来都非常的简单。 联想到刚刚在会上看到胡强的样子，一张脸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张元庆之前也有所耳闻，胡强在担任区长期间，以做事刚正板直著称，风评还是不错的。 只是张元庆也明白，这些传闻多半是不靠谱的。自己去常溪县的时候，还记得有人称彭泰来是老成持重，做事有大将之风。 张元庆在办公室主任的陪同下，去一些市政府内设机构转了转。 对于张元庆这个年轻的区长，很多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回来之后，张元庆又开始研究繁华区这几年的工作。从资料上看，繁华区近几年的工作，只能说是按部就班，既没有特色，也没有什么丢分项。 唯独一个大动作，那就是搞过老城区改造，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张元庆将繁华区的工作研究了之后，下午又主动去胡强那边露个脸。 虽然在干部大会上已经相互认识了，张元庆还是要单独去对方办公室拜会一下。毕竟这个地方，可是人家的码头，自己这个外来者就要显得谦虚谨慎一点。 胡强现在的办公室，自然是老书记留下来的，明显文化氛围就浓了不少。办公桌后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字画：“宁静致远。” 张元庆看这个字迹有点眼熟，虽然上面没有落款，他有八成可以肯定，这幅字应该是出自于冯毅斐的手。 说明这个老书记，有可能是冯派的人。而这个老书记在繁华区担任一把手期间，也是比较有名的硬手腕，现在繁华区的很多干部都是在老书记手上提拔的。 张元庆又打量了胡强这个一把手，他的脸宛若石头雕成的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以至于你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觉得这个人是一个木讷的人。 可是张元庆却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如果这个人是木讷的家伙，绝不可能如此顺利的担任一个区的二把手，并且顺利接位一把手的。 张元庆坐下之后，先是一番表态，自然是希望在胡强班长的带领下，共同将繁华区发展好。 胡强点了点头：“张区长，对于你的事迹，我们都有所耳闻。连续多个季度全市先锋人物，组织让你来咱们繁华区，自然是有所考量的。我们繁华区的情况复杂，担子也很重。” 第1206章 胡强所说的问题，张元庆也有所了解。繁华区原本是依靠一个大型国有水泥厂作为经济主要引擎的，只是近年来水泥厂的效益差强人意，导致发展一直追不上其他的县区。 张元庆还没有完全了解情况，自然不敢打包票，他只能笑着说道：“胡书记，我还要跟您后面多学学，在您的支持下，争取能够把工作做好。” 胡强摆了摆手：“不要这么说，张区长搞经济是一把好手，到繁华区来之后，还是要发挥所长。虽然你分管的审计局，但是招商局那边的工作，你还是要抓一抓。我看过你在常溪县打造的大营商考核，也可以考虑考虑在繁华区实行，这里能做的文章很多。” 张元庆也不敢确定，胡强是真的希望还是只是客气客气。 他只能点头应承：“这倒是一个工作方向，不过常溪县的考核办法未必适合咱们繁华区。反正我前期准备多了解了解情况，看看能不能顺着这个方向推进相关工作。” 胡强闻言给予肯定：“张区长做事肯定有自己的章法，我反正给一个态度，将最大限度给予你支持。” 张元庆表达了谢意，又聊了一会，看到胡强始终不冷不热，他这才起身告退。 没想到回到自己办公室，正看到区委副书记傅云，他与胡强真是截然相反，对张元庆非常的热情。一上来就是嘘寒问暖，也非常关心张元庆的私人生活。 这一把手和三把手的态度，让张元庆有种冰火两重天之感。 虽然傅云热情的有些过分，但是来到这个地方，张元庆并没有打算特立独行。大家和和气气的团结成一块钢铁，比勾心斗角的强。 只不过傅云的这个热情，让他确实有些不放心。毕竟自己横插进来，影响最大的就是傅云了。 繁华区没有常务副区长，只有一名常委副区长。虽然常委副区长和常务副区长差别不大，在区政府班子中排名也差不多，不过还是差了一点意思。 常务副区长或常务副县长是区长、县长工作的助手和代理人，主要负责协助区长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和非常事务。区长不在的情况下，常务副区长行使区长的权力，负责县政府的全面工作。 可以说常务副区长就是区长的后备之一，在竞争的时候是有竞争力的。常委副区长一般负责一些比较重要的分工，所以没上常务的话，差点意思。当然从常委副区长或副县长直接成为二把手的大有人在，体制内很多事情讲不清的。 在繁华区这边，显然傅云接班二把手是顺理成章的。如今自己来了，让他失去了这个机会，他仍然保持这个热情，就让人有些警惕。 张元庆刚刚上了正处，短期内也不想搞事情，所以看到对方这样，他也跟着后面虚与委蛇。 傅云似乎觉得跟张元庆聊的很开心，又表示晚上要请他吃饭，跟他好好聊聊繁华区的情况。 张元庆自然是答应了下来，下午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继续看文件。 到了晚上，傅云也不避讳，直接拉着张元庆就出门了。 到了地方之后，张元庆发现不仅有傅云，还有区总工会主席岳林、团委书记秦怡。 岳林将近五十岁，一看就是没有多少想法的人，花白的头发有些乱，身上一股很大的烟味。张元庆和傅云进来的时候，两人正在说话。秦怡则是很年轻，二十七岁已经是正科了。团委不愧是年轻干部聚集的地方，以江北市为例，团市委班子成员都是30岁左右。就算是张元庆拼死拼活干个正处，以他年龄在团系统内也不能算很顶尖的。 第1207章 不过这是张元庆的想法，在秦怡这些人眼中，张元庆是妖孽中的妖孽。因为张元庆从担任白彭镇镇长开始，就一直是实权职务一路往上。 哪怕同样的科级，在乡镇担任书记或镇长，跟团委里面干一个正科的书记，话语权是天差地别。哪怕在团系统最辉煌的时候，团系统也只是一个跳板。 秦怡深入研究过，在团干部比较吃香的时候，有不少是调到乡镇干一把手或二把手，然后从正科进入副处成为一名副县长，打开自己仕途的路。 近年来，从干部配备形势看，基本上没有这样的调任现象。这是因为前几年随着脱贫攻坚的深入，各级对于乡镇党政主要领导的配备培养更加重视。虽然各地具体的要求不同，但是都更加关注乡镇书记、镇长的成长和培养。 一般来说，要到乡镇去担任主要领导，原则上要有乡镇班子成员的任职经历，或者至少要有在乡镇工作三年以上，否则是不能担任乡镇的党政正职的。而团委这一块，正是最缺乏相关经验的。 所以哪怕秦怡现在级别正科，就算是面对总工会主席岳林，也要轻声细语。 看到三十岁不到就已经成为正处的张元庆，发自内心觉得羡慕。 傅云介绍张元庆与两人认识，然后打趣道：“张区长，工会系统和团系统可也在你的领导之下，你不能重经济发展轻党建、工会、团建工作。” 张元庆微微一笑：“老兄，别拿我打趣了。我这个副书记还要在你这个副书记大力支持下，才能干好工作。刚刚来到咱们繁华区，我是两眼一抹黑，你老兄说怎么干，那我就怎么干了。” 傅云把张元庆往高处架，张元庆就自己把自己往低了说。不过在什么环境下，低调求生存肯定是最稳妥的。 坐下之后，服务员就开始上菜。繁华区靠近水，所以上来就是一道清蒸桂鱼，然后是桑拿虾、银鱼蒸蛋，三道水鲜之后，就是一盘贡鹅，搭配芦蒿炒臭干、油炸白菜等。 张元庆看了一眼这菜，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还是很讲究的。这些菜清蒸为主，口味偏淡一些，而且既有本地特色也不铺张浪费。 张元庆在常溪县的时候，就喜欢用本地特产来招待客人。既让人家吃了一个新鲜，又不至于铺张浪费，导致不必要的花销。 “张区长，菜肴简陋，希望你别介意。这桂鱼是上午才捞的，可非常新鲜，是这里的一道当家菜。” 傅云给张元庆介绍了一下，就主动把桂鱼转到张元庆面前：“刚刚张区长一口一个咱们繁华区，说明你融入了我们之中，今天在自己家，你就是主人，你夹这第一筷子。” 张元庆也不知道傅云是不是在考自己，他以前跟靳书记出门的时候，靳书记教过他一些规矩。例如在应酬饭局上，碰到讲究的，像是鱼都是主人夹第一筷子。这叫一箸定乾坤。 不过各地的习俗不一样，有的地方就是鱼头对着尊贵的客人，对方不动筷子别人不能动。还有的地方像是鱼头不能吃代表年年有余，有的地方鱼眼睛不能吃，还有些地方鱼一面吃完之后不能翻身，要把鱼骨夹出来，然后继续吃。 所以张元庆跟着出门，从来不碰鱼，这玩意讲究太多。 看到傅云将鱼转了过来，张元庆也不好不碰。 好在出门在外，还是懂点讲究的。张元庆用公筷夹了鱼鳃边的肉，一条鱼最嫩的肉便是这里，他将肉夹到傅云的碗里：“傅书记，以后多多关照。” 傅云赶忙用手捧碗接过，然后笑着拿出筷子，为张元庆夹了另一块鱼鳃肉：“张区长，咱们是相互关照。” 两人彼此谦让，倒是有些君子之风。 等到两人动了筷子，岳林和秦怡也开始动筷子了，饭局就等于算是开始了。 傅云两杯酒一下肚，便开始妙语连珠起来。张元庆听他说话点了点头，时不时应和两句。 但是傅云扭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话题转移到了秦怡身上，嘴脸就变得猥琐了起来，不时爆出一些粗鄙的言语，让张元庆有些大跌眼镜。 第1208章 倒不是说，张元庆从来没有见过酒桌好色的领导，实在是这个举动，太过没品了。 不仅是傅云如此，岳林喝了点酒，也展现老色鬼本色。只是他故意把秦怡往两位领导身边凑，不时说些“我姓焦，你姓不姓焦”“领导在上，我在下”一类低俗笑话。 两个都能做人家父亲的老头，轮番在言语中调侃秦怡。 秦怡自然是很尴尬，不时敬酒解嘲，一来二去就喝得脸颊绯红，她不住瞟向张元庆，似乎希望对方为自己说话。 张元庆看到这个情况，并没有出言说话，反而显得很沉默。因为他初来乍到，也摸不清楚具体情况。这两个人是真的色鬼，酒后暴露本性，还是故意这么做测测自己。 如果说之前吃鱼是看看自己懂不懂人情世故的话，那么现在是想要测测自己什么？测测自己的性格么，看看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脾气暴？ 张元庆看傅云一直保持着言语上的猥琐，却并没有什么实际举动。秦怡也表现的很克制。 张元庆将手机调了一个闹铃，等了五分钟，手机响了，他假装接电话出去。实际上把手机开了录像，他往外走借着接电话，把房间里面的情形都拍了下来。 走到门边，张元庆还特意将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们说了一声：“傅书记，你们没喝多吧，我这还有点事，出去接个电话，有可能半个小时，也有可能两三个小时。” 傅云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先走吧。” 张元庆一一看过，得到三人的肯定回答之后，将门一关转身就走。 后面再出任何事情，都跟张元庆没有一点关系。 这不怪他冷血，现在他连情况都没有搞清楚，没有必要为了别人搞出什么事情。如果真是无辜之人，或许他也会伸出援手。 但是这个秦怡在繁华区也有很久了，看她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跟傅云等人出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自己不保护自己，那么没有人有义务保护你。 明知道出来有危险还要出来，那么只能说你默认这些事情会发生，并且能够忍受这样的后果。 当然这么说，有些受害者有罪论倾向，但是在体制内你想要管这种事情，根本管不过来的。 张元庆走出饭店之后，他想了想，还是跟服务员说了一句，自己那个包厢的人喝得有点多了，让他们注意一点，别闹出了什么事情。 说完之后，张元庆就往宿舍而去。他所住的这个宿舍楼，原本是一个宾馆，因为经营不善，被区收购了之后，就成为县领导的宿舍楼，包括挂职领导、外来领导接待都在这里。 这个地方又被当地人称之为“领导楼”，按说以张元庆这个级别，应该是有一定购房补贴的。不过张元庆自己的房子就在江北市，所以他没有打算买房子。 为了方便他的住宿，所以暂时就住在这个“领导楼”里面。 张元庆却没有想到，在宿舍楼之外，碰到了一个熟人，繁华区招商局局长范虎臣。 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之前自己去沿海的时候，搞了一个招商团，这个范虎臣就在内。后来招商团一分为二的时候，他也没有选择跟着自己走。 估计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扭头跑到繁华区成为一名区长了。 范虎臣应该等了有一会了，地上有不少烟头。此刻看到张元庆，赶忙上前：“张区长，白天准备向您汇报工作，不过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晚上想要来碰碰运气。” 第1209章 张元庆闻言一笑：“那你运气不错，你吃过没有？” 范虎臣自然是一下班就等在了这里，不过他也知道领导就是客气一下，你回答一声没吃过。万一人家让你回家吃过再来，那岂不是太尴尬了。 所以范虎臣连连点头：“吃过了，就是过来拜访一下。” 说着范虎臣又将地上的一个黑色塑料袋拎了起来：“您宿舍在哪，能不能讨您一杯茶。” 张元庆看了一眼黑塑料袋：“你人可以进来，不过这个东西放回车里面去。” 范虎臣嘿了一声：“张区长你不要多心，这是我家乡的一点土特产，我一个叔叔送过来的。家里实在吃不完，想要让您尝尝。你尝尝如果味道好就吃，不好的话就扔了。” 张元庆听他这个说法，差一点就笑了，这不和自己去冯毅斐家是一个套路么。难道招商战线的，都是师承一家？ 张元庆摆了摆手：“范局长，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了，我也是招商局长出身，你把东西拿走，咱们还能聊一会。你要是拿着，那咱们就站在外面慢慢聊。” 范虎臣看得出张元庆态度非常坚定，其实想想也是，这么年轻的领导干部，若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早就已经栽了。 范虎臣将东西放回了自己车里，然后赶忙跟了过来。 宿舍楼虽然外表看起来干净整洁，不过进入其中就能够闻到一股似有似无腐朽的味道。这是在所难免的，这栋楼里面有大量木质结构，再加上繁华区这个地方空气比较湿润，所以就会发出这种味道。 张元庆的宿舍在三楼，这上面还有几间宿舍，不过都是空的。宿舍有专门的管理员，也有清洁员，各处监控都很齐全，这一点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进入张元庆的宿舍之后，范虎臣坐下开始跟张元庆叙旧，提到那一次招商团跟着张元庆后面学到了不少。 其实那一次招商团，张元庆除了记住了他这个名字，对他印象并不深。真正让他感兴趣的，大概就是方候能和叶贤斌。 这两个人在江北市招商局负责人中，应当算是比较有本事的。可惜他们生不逢时，碰到了张元庆这个专招大投资的人。 至于范虎臣，招商工作也不扎实，就连喝酒都比起潘玉龙喝俞红丰都差点。 范虎臣开始跟张元庆汇报工作，张元庆点了一支香烟，默默的听着。他已经明白了范虎臣的意思，他是想要投靠自己。 只可惜，张元庆听了他的工作汇报，确实觉得没有什么有亮点的地方。 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庸碌而已。 范虎臣和很多体制内的人一样，属于典型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然后四处找机会钻研。 张元庆虽然才来繁华区，但是今天用了一天时间，把很多干部履历都了解了一下。他自己就是招商领域出来的，自然对这个招商局局长非常感兴趣。 可是翻看他的履历，在招商局之前，他是繁华区虎巢路街道办事处办公室人员，后来从街道办事处调到了繁华区下面王台镇文化服务中心，又从文化服务中心调到招商局担任骨干，最后一步步走到了招商局局长。 在每一个岗位，都没有干出什么特色来。包括在招商局，也没有拉来过什么大投资。他最早给局长当跑腿，后来成为副局长之后管的也是党建方面的工作。 第1210章 自身业务不扎实，所以在招商局局长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获得提拔。 张元庆听到范虎臣说了不少，他问了几个关于招商方面的具体思路。 范虎臣倒也做了功课，他提到了大营商改革还有旅游业等方面。张元庆听了直摇头，这个家伙完全是把常溪县的事情想要往这方面去搬。 张元庆只觉得叹息，就这个水平，比起关青允和王澈都要差得远。如果是换关青允过来，也知道繁华区不能复制常溪县的路。 因为搞旅游业来说，讲究一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繁华区并没有这样的资源禀赋。至于说大营商考核，繁华区这边想要推行的话，还有很多考量。 张元庆相信最终是可以推行的，只是现在并不是紧要的工作。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特殊情况，强行复制的话，要不然这个人一点都不懂，要不然就是这个人虽然懂，但是想要附和别人。 无论是哪方面的情况，这个范虎臣都不是自己所需要的人。 只是张元庆并没有打击他的兴头，反而跟他说道：“范局长想要做事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我也想要快点打开局面。不过关于工作方案这方面，还是需要再完善完善，我希望你能够拿更好的方案给我。” 范虎臣连连答应下来，张元庆起身准备送他离开。 就在范虎臣即将要离开的时候，他低声说道：“张区长，您才来咱们繁华区，有些事情您不了解。咱们这个地方有些复杂，胡书记、傅书记都是一丘之貉，他们全是老书记的人，您要注意一点。” 张元庆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淡淡一笑：“范局长的关心我已经知道了，但是咱们繁华区这几年稳中求进，我看班子还是团结的，有些事情不能过度解读。” 范虎臣闻言立马说道：“是的是的，您说的有道理，有些话的确不能当真。那您早点休息。” 说罢范虎臣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张元庆关上门，点了一支香烟良久无语。 他知道范虎臣的意思，这家伙也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没有办法获得自己的认可。所以他就想到了这个办法，想要为自己提供繁华区的一些内部消息，以此作为交易。 张元庆来到一个新的地方，一般来说，体制内很多人会下意识建立起自己的权力传导体系，然后让愿意合作的人占据组织中的权力传导的关键节点，并培育起后备势力准备接受。 所以很多人想着掀起一个大动作，也有人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清除出来一些位置，然后按上一些愿意投靠自己的人。 常溪县的时候，吕达的做法也是如此，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是从新站区调过来一些能够服从自己的干部，迅速建立起自己的威严。 通过自己这边干出一些事情，逐渐折服其他人，最后筛选一些人才出来，形成真正的有利于自己强势的局面。 可是这种方法，张元庆并不喜欢。因为他如果想要走这一条路，像是范虎臣这些庸才，自己也要吸收进来，并且要委以重任，起到千金买马骨的作用。 这类靠着站队来获取利益的人，以后也必然不能踏踏实实做事。张元庆的手下，如果都是这些人的话，那么未来也必然会像吕达一样，成为一个空中楼台。看起来很好看，一旦碰到大风大雨，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 第1211章 正如之前，吕达调过来的人，真有一些综合水平非常不错的，能够为他顶起一片天的，那么他也不会是这个下场了。 可是看看吕达招来的都是什么人，像是郭振之流，就连局势都看不清的废物，能够得到重用也不知道是谁的脑子出了问题。 范虎臣远远没有达到张元庆的要求，所以暂时不适合吸纳到自己身边。不过张元庆也没有回绝，只是把他先搁置起来。 张元庆不会一棍子把他打死，就凭他跟自己透露的这个消息，自己也还是要领情的。 根据张元庆推测的消息，范虎臣所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这个繁华区上一个区委书记叫做王飞宇，现如今在人大，很有可能要提拔为人大副主任，也就是副厅级。 张元庆曾经听闻过，这位老书记御下很有一套，繁华区这么多年，班子完全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只是张元庆原本认为，就算是这么一个强权人物，或许就是另一个彭泰来，虽然能够控制班子情况，但是肯定不会完全控制。 像是胡强和傅云，这两人势必有一方不是完全归顺于他的。听到范虎臣这么一说，看来这个曾经的二把手和三把手，也是跟着老书记后面死心塌地的。 这样一来，自己就不得不防了。傅云是外表粗狂，实际上心思多如毛发。胡强这个人，张元庆就看不出来了，想要摸清楚状况，那就要通过很多事情才能了解真实情况了。 张元庆不由想到文寄才在讲话的时候，特别说到了团结。他也由衷的希望，这一班人马是能够团结的一帮人，大家齐心协力把事情做好。 至于名和利，在做好事情之余，都是能来的。 但如果这些人不值得团结，自己也不会害怕任何挑战。他如今，也有了十足的底气，还真不害怕一帮蝇营狗苟之徒。 张元庆来到繁华区之后第二天，第一次区政府班子会议召开。 繁华区在江北市来说也算是一个大区，五个镇加上三个街道。区政府班子成员多于常溪县，不过区政府这边常委只有两名。一名是张元庆这个代区长，另一名就是董大为这个常委副区长。而在区常委班子十一人之中，区委办公室主任都入常了。 从常委分配这方面来说，一定程度证明了老书记曾经的影响力。 董大为四十多岁，留着板寸，戴着一副眼镜。他有点像是胡强，或许是胡强的风格影响到了他，他也是习惯性板着脸，毫无生气的样子。 只不过张元庆觉得，这个董大为还是火候有所欠缺。胡强是那种宛若雕塑一样，哪怕面对面跟你说话，你都觉得跟他十万八千里，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 能够做到这个程度，要不然就是这个人在长期压抑之下，养成了什么都不习惯表露。要不然就是个人修行太高了，心境已经超脱物外了。无论是哪一种，都会不大好接触。 董大为就不行，他哪怕目不斜视，但是张元庆都能感觉到他的不友好。 两人之间差着一轮，任谁碰到这么年轻的上级，心里还是有刺的。张元庆在市委办公室的时候，就有的科室因为调来一个年轻领导，导致科室里面的人纷纷想办法调走逃离。 第1212章 这不仅是因为有的年轻领导喜欢折腾，做事也没有一定的章法，搞得下面人都会很累。而且年轻领导如果属于那种三年一动的那种，大家皆大欢喜。 有的年轻领导一旦止步于此，下面人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董大为的修为还是差点，他虽然一上来就向众人介绍了张元庆，但是态度还是略显生硬的。 随后开始的会议上，董大为主持会议，逐个向张元庆介绍了剩下的五名班子成员。 除了一个挂副区长的公安分局局长郭超之外，其他四名副区长都是各管一块。值得一提的是，区政府班子里面也有一位女同志叫做李娟，是负责乡村振兴等工作的。 综合算下来，繁华区女性干部还不少，不仅是领导班子，在各科室之中，女性也有不少。真正可以算得上是，妇女能顶半边天了。 在这个班子里面，董大为由于是常委的原因，其他人对他还是比较尊重的。会议的节奏，完全在董大为的掌控之中。 在集体学习之后，董大为就区政府下一段时间工作，提出了相应的要求。从这个角度来看，他这个常委副区长跟常务副区长没有什么区别。 张元庆也不知道，对方是一直以来就是这个风格，还是看到自己来了，故意要展现自己在班子中的分量。 董大为说完之后，又询问张元庆：“张区长，您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张元庆依然姿态很低，他开了一个玩笑：“我今天第一次来参加会议，对于咱们繁华区还有很多事情不大了解，所以今天就带了耳朵，没有带嘴。” 在他玩笑的口吻下，现场也有几名副区长微微一笑，勉强算是应和。 董大为却依然冷冰冰的，他看向其他人：“既然张区长没有补充的，今天会议到此为止。” 散会之后，张元庆看董大为忙着收拾东西要离开，他微笑着说道：“董区长，我有些问题想要请你帮忙解决一下，你看是到我办公室还是去你办公室。” 董大为顿了顿，然后淡淡说道：“去您办公室吧。” 张元庆点了点头，这个董大为还是有些分寸的，不至于让自己这个区政府一把手到他办公室去了解情况。 两人来到了张元庆的办公室，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叶凌走了进来，给两人将茶叶泡上。 张元庆现在也没有秘书，所以办公室主任代办一些事情。 张元庆对叶凌点了点头，叶凌走出去将门关上。 董大为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青年人，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气度很好。对于自己的一些行为，他仿佛是察觉不到，又仿佛是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张元庆沉吟一下，然后提出了自己一个请求：“董区长，你知道我刚来区里面，人生地不熟的。能否帮我推荐一个联络员，方便我去各单位调研。这联络员最好人头熟一点，对区里面情况了解一点。” 张元庆想要的这个联络员，实际上就是秘书。只不过以他们这个级别，一般都是固定的联络员。不过一般人为了好听，也会把固定联络员称之为秘书。 张元庆让董大为给自己介绍秘书，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就是向他示好。毕竟秘书可是最亲近的人，也是最能了解自己动态的人。 如果董大为介绍一个自己人过去，完全可以掌握张元庆的动态。 第1213章 董大为也没想到，张元庆会让自己给他推荐固定联络员，所以有些犹豫，随后又拒绝了：“张区长，这个固定联络员我可推荐不了，你还是让叶主任来介绍吧。办公室人员，他比我更熟。” 虽然拒绝了张元庆，但是董大为的态度不像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疏远。 张元庆也没有放在心里，他这个举动本就是示好，哪怕对方真的给自己推荐秘书，自己用在手里也是会防范的。 第一个请求被拒绝之后，张元庆顺势提出了第二个请求：“既然这样，那我就说说第二个请求，区政府这一块工作，我现在还没有办法直接入手，我想要你主持一段时间区政府工作。趁着这个时间，我到各个单位调研，好好了解一下五镇三街道的情况。” 这个理由也不是特别的过分，更何况也符合董大为的心思。张元庆看得出来，董大为是想要更进一步的，现在自己给他控制全区工作的权力，他不会错过的。 他能够借此建立自己的权威，为了下一步铺路。 不过这样一来也有风险，董大为如果抓着工作权不放，张元庆被架空了也有可能。 只不过张元庆也清楚，现在的自己形单影只，想要开展工作没有那么容易，把管理权暂时寄存在董大为这里是好事。 只有等到自己有足够力量，或者能够折服对方的时候，才能真正管理全区工作。 董大为犹豫片刻，自然没有错过，答应了下来。 张元庆微微一笑，一个人只要不是圣人，那么权力就能够折服。董大为只要不是心如止水，他有信心早晚将这个人收入麾下。 将区政府的政务暂时交给董大为，张元庆全身心前往各乡镇和街道调研。 张元庆坚信，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没有选择一来繁华区就先烧三把火，也是因为如此。这种把管理当做套路来做的人，早晚都要栽跟头的。 想要成事，天时地利人和而已。不了解情况乱烧一气，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而已。在做事之前，还是要把基础打好。地利和人和总要占一样，然后静等天时到来，也就是机会来临。 更何况，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弈者通盘无妙手。很多事情要做好，都是润物细无声的完成的。 在前往调研期间，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叶凌为张元庆找来了秘书，是一个才考入编制的应届生。看起来挺白净的，一脸的书卷气。 张元庆考校了他几个问题，发现他的文学底蕴不错，又看了他写过的几篇文章，基本功也比较过关。 于是张元庆就先用了起来，让他主要负责安排自己调研。例如今天要去哪里，帮忙联系一下，至于陪同就不需要了，留下来防止错过了一些重要活动的邀请。 张元庆去哪里都是轻车简从，区政府安排车辆把他送过去，他就找相关负责人了解情况，了解存在的困难。 他先去了五大乡镇，由于张元庆近几年都是在县域工作，对乡镇还是比较了解的。繁华区的乡镇，不同于常溪县的乡镇。 常溪县的乡镇属于典型的农业乡镇，而且有山有水，旅游资源丰富，还有一些土特产产业可以加以挖掘。 张元庆在五大乡镇之中，普遍感受到的是发展比较杂乱。不是说基层没有人想做事，而是规划上存在先天不足，一些高污染乡镇企业导致环境也很差。 第1214章 而且城乡发展不平衡，特别是有的乡镇农村区域房屋破旧、配套欠缺，最显而易见的是高铁走廊、高速路两侧农村区域因地理环境制约影响，品相差，显示度不高，建成区与拆迁区、新区与老旧片区、城中村交织粘连，城乡结合部量大、面广、点多。 尤其在五镇之中最落后的王台镇调研时，这些镇领导之中，也有不少想要做事的，可是面对这种复杂的局面，也是束手无策，很难打开局面。 张元庆走到哪里就详细记录，并且把一些思考都记了上去。刚开始的时候，一些乡镇都觉得张元庆这个区长是走过场。 可是张元庆跟着他们爬高上低，例如繁华区一个垃圾中转站，很多人都说扬尘问题。他跟着人家去现场查看，的确环境非常恶劣，已经影响到附近人家。 张元庆找垃圾站负责人协调，这个繁华区区长的帽子还是管用的，很快就答应整改。就这样，张元庆每隔几天还会去看一下。 人家看这个区长玩真的，后来就真的落实整改。这也让一些乡镇看到了张元庆的诚意。 五大乡镇看完之后，张元庆转而去街道办事处了解情况。张元庆去虎巢路的时候，专程喊范虎臣陪同来他老单位。 实际上张元庆半个月来，在全区开展调研，全区干部对此褒贬不一。范虎臣却知道，张元庆这正是想要做事的表现。 范虎臣那次见面，他自己也知道没有得到张元庆的欣赏，他回去之后又研究了对方的材料。 说实话，范虎臣也是基层干上来的，他能够看得出来，网上那些论文中所说的事情含金量是毋庸置疑的。 别人只看到了张元庆拉来了几个大投资，引起了社会的高度关注。范虎臣却仔细分析了张元庆对产业规划以及全域旅游系统开发，这个青年人是有东西在身上的。 完整看完张元庆在常溪县的一些工作，范虎臣对上一次自己的表现也觉得太差了，难怪不能入对方的法眼。 范虎臣一直想要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再在张元庆面前碰运气。没想到，张元庆将他喊过来陪同调研。 范虎臣于是亲自驾车，送张元庆去虎巢路。 范虎臣最早就在虎巢路街道办事处工作，他对这里情况比较了解，所以在前往路上将虎巢路的情况说得很清楚。 将车停下之后，张元庆和范虎臣走在这一片区域，感受最大的就是脏乱差。 范虎臣如实说道：“虎巢路这一片社区，最大问题就是环境太差，因为这里流动人员大，而且历年不受重视，所以小区隐患多、形象丑。前几年搞开发，引入了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没想到公司卷款跑路，导致了烂尾楼，到现在都没解决好。” 张元庆皱着眉头：“哪一家公司，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范虎臣苦笑了一声：“耀阳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开发公司。” 时隔多年听到这个公司，张元庆都有一些错愕。他本以为随着耀阳集团暴雷，周强斌引入大批资本进入江北市，应该是把盘子接下来了。 没想到，还有一些问题到现在都没解决。 范虎臣解释道：“耀阳集团当年暴雷其实大部分问题都解决了，例如市中心一些地方，都是比较好解决的，换个人接盘就行了。我们繁华区这边发展落后，再加上近几年房地产进入低谷期，各地房价跌了不少，所以我们这里一直没人来接盘。” 张元庆估计不止繁华区，别的地方应该也是如此。 张元庆让范虎臣带着自己去看了看烂尾楼小区，看着已经经历风吹雨打的半成品，他也是有些心里不好受。 他依然记得，当年周强斌曾经想要解决耀阳集团问题的时候，还说要做个小手术。没想到后来被自己搞成大手术，当然主要责任不在自己，王耀阳那个畜生现在还逍遥法外。 只不过张元庆当年心里想的也是不破不立，现在站在这一片小天地去看，所谓的不破不立就显得残酷了一点。 自己认为的小伤口，或许就是多少人家一辈子的积蓄。他们在附近转的时候，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不过没有人过来跟他们说话。 正在两人在附近转的时候，几辆黑色车停在他们附近，下来不少人顿时将他们围住。 第1215章 张元庆和范虎臣都是一愣，本以为有些麻烦。 没想到为首一人正是虎巢路街道办事处党工委副书记、主任孙超，他走过来赶忙拉住了张元庆：“张区长，这个地方不能待，我们快点走。” 张元庆这才看出来，除了孙超之外，其他人应该是派出所民警，只是他们都穿着便衣。 张元庆被孙超拉上了车，范虎臣也跟了上去。 直到上车之后，孙超这才松了一口气，让司机快点把车开出去。张元庆看向窗外，随着这几辆车进来出去，果然引起了一些来往人的注意。 张元庆沉着脸：“孙主任，怎么回事？” 孙超苦笑了一声：“张区长，怪我没有提前提醒您。这个烂尾楼最近在闹事，好几个烂尾楼的买家现在有组织的在附近转，拍照、发视频一类的。现在你们过去，被人认出来，那就成了靶子。” 孙超看了一下张元庆的打扮，衬衫加上黑色西服裤，手里没有拿杯子，也没有夹一个包。要是像有些人行政夹克往那肚子一挺，只怕自己救援都来不及了。 这时候范虎臣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低声跟张元庆解释：“烂尾楼这个事情闹得不小，每过一段时间这些买家就要闹一下。” 张元庆想要问，难道没有解决的方法么？可是这种话，他是张不了口的。因为他最讨厌的一种领导，就是动不动以反问口气说话，换做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阴阳人”。 例如一个难题，或许这个领导自己都解决不了，他也不提解决方案，反而就是反问你一句“这个问题还要问么？”或者“这个问题还要我教你？” 这跟耍威风没有什么区别，像是这种烂尾楼，周强斌在担任市长的时候都没有解决，街道办事处想要解决这个庞大的问题，肯定还是需要上级支持的。 至于说做思想工作什么的，这种万金油的话，说出来也没有意思。人家受害者多少钱都搭进去了，你去做人家思想工作？如果换做是你自己，你能做通自己思想工作？估计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刮子。 所以张元庆没有恶语相向，反而询问烂尾楼的具体情况，还有大概多少人被坑了。得知预售总数之后，他叹了一口气。 这么一听就知道里面有问题。 孙超也一脸为难：“当时预售的时候，也是区里面做的决定，说是要助力地产商更好发展，早日把房子建成，结果发出去不少预售证。事后又追责到我们头上，我们真是起早了怕得罪丈夫，起迟了怕得罪婆婆……” 孙超说着习惯性抱怨，只是看到张元庆没有说话，他赶忙换一个话题：“我们丁书记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到时候他会将相关情况详细汇报给您的。” 众人到了办事处的办公室，张元庆也见到了虎巢路街道办事处的一把手，党工委书记丁益明。 丁益明和孙超属于老少配，这样的年龄差不容易起矛盾。 而且比起孙超，丁益明也非常老成持重，工作汇报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哪怕是提到烂尾楼这个问题，人家也是一套又一套的。 没有丝毫抱怨上级，反而向张元庆保证：“我们将坚持发扬枫桥经验，发动和依靠群众，坚持矛盾不上交，就地解决……” 话说得很漂亮，张元庆看了一眼孙超，看到对方满脸苦涩，就知道这位街道办事处主任肯定是一肚子牢骚意见。 第1216章 丁益明是典型的老江湖了，他还有几年就要退了，现在自然糊弄一天就是一天。而且在他手上，他有把握将一些棘手的问题糊弄过去。 郭超显然是要准备接手的，他急着想要解决问题，不然到他主要负责的时候，就怕矛盾激化到无法解决了。 面对滴水不漏的丁益明，张元庆也不好说什么，了解了相关情况之后，就准备离开。 从街道办事处会议室下来，却听到办事大厅里面发出了吵闹声。 丁益明和郭超脸色都是一沉，张元庆果然听了声音，好奇走了过去。 丁益明狠狠瞪了郭超一眼，然后紧随其后。 大厅里面，一个年轻办事员跟一个老人正在争吵。年轻办事员指着门口喊：“您要是这样，这里不欢迎您。” 没想到他指着的门口，丁益明、郭超等人已经出现了。 年轻办事员见状，刚刚还因愤怒变得通红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了。 张元庆就在丁益明和郭超两人身后，他看着那个年轻的办事员，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刚才他过来，就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没想到果然碰到了老熟人。 这个办事员不是别人，正是蔺入。说起来，也算是自己的老部下了。 蔺入原本是常溪县的办事员，当时张元庆管乡村振兴，后来知道他的困难之后，让他结束了乡村振兴任务，回到了常溪县。 没想到乡村振兴之后，他竟然跑到繁华区来了。 只是蔺入现在倒了大霉了，跟老人家发生争吵，还被一把手、二把手都发现了，自然对着他就是一顿狠批。 老人家见状，指着蔺入就说要投诉他。 这下子，丁益明就更加不客气了，对着他狠狠批评。大概意思就是，作为公职人员，怎么能够态度这么恶劣，这已经不是工作问题了，而是政治问题。 蔺入被说得跟孙子一样，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丁书记、孙主任，咱们到办公室去聊，这个地方，给别人先接待。” 蔺入听声音有些耳熟，猛地一抬头，看到了张元庆。他脸上闪过了一丝吃惊：“张……张区长……” 蔺入在繁华区，自然知道近日张元庆来到繁华区担任区长的消息。他倒是想过去拜访，可是又想到两人现在身份差距，怎么也不好意思张口。 就连老婆都问他，以前一直听说你以前的张队长，怎么最近没听你说了？ 此刻的张元庆和几年前大有不同，看起来更加成熟，双目也更加的深邃。是那种第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彼此之间差距很大的那种感觉。 张元庆此刻也不好跟他相认，对蔺入淡淡说道：“这位同志你也不要害怕，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有什么问题，咱们说清楚，吵架也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蔺入感受到了张元庆的袒护之情，心里有些激动，他抬头的时候，看到张元庆冲自己眨了眨眼睛。 “是，张区长……”蔺入也不再害怕了。 丁益明和孙超见状，也只能把人带到了办公室去。不过走在路上，仍然没有给蔺入好脸色。 唯有范虎臣若有所思，随后淡淡笑了笑。 范虎臣注意力一直在张元庆的身上，他估计张元庆应该认识这个年轻人，所以出言帮忙。 这位年轻的办事员，在前台忙的话，应当就是普通科员。张元庆能够为了一个普通科员出手，证明这位区长还是有人情味的。 第1217章 张元庆跟着他们去了办公室，丁益明正要呵斥，张元庆却笑着摆了摆手：“丁书记，咱们先听人家说明情况，有句话说得好，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丁益明见状，也不好再呵斥了。 张元庆看向蔺入：“你先说说情况。” 蔺入一五一十将之前的情况说了，原来是这个老人插队跟一个抱小孩的妇女吵起来了。这老头估计看抱小孩妇女是外地人，于是就出口咒骂，把妇女都气哭了。 蔺入见状就过去制止，结果老人骂他，他和老人讲道理，把他从队伍中拖出来，让其他人把业务办了。这老人就跟他一直闹，现在帮他办业务他也不办，就是要教训蔺入。 丁益明听清楚事情经过之后，依然冷斥一声：“一直跟你们说，做好窗口服务，要讲究方式方法。这个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如果要是出事怎么办？” 丁益明这么说也有道理，有的老人到年纪之后，你也不好处理。哪怕作为公职部门，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蔺入低头认错。 张元庆却宽慰了起来：“丁书记，咱们在做好窗口服务的时候，也要保护好窗口人员。他们是直面群众的前线，也要关心爱护。例如碰到这种急发事件，是不是要提前做好预案，这也是以人为本的体现。” 丁益明闻言，大概也琢磨出了味道，知道张元庆在为这办事员说话。他脸色微微一沉，继而点了点头：“张区长说的有道理，还是我们欠缺考虑了。” 丁益明说着主动表态：“张区长您放心，我们会将办事大厅管理继续强化，服务质量再度优化，特别是您说的这几个问题，会尽快组织学习，落实落细。” 这种老油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个时候顶着领导干的。哪怕张元庆这种还没有站稳脚跟的，他也是以柔克刚。 别小看这些老油子，他们做事还是不做事，完全在他们的把控之中。真正达到了荣辱不惊地步的时候，你别说一个区长了，就是市委书记都拿他没办法。 用宇宙区长孙连城的话来说，我只要不贪不占，那就是无私者无畏。 张元庆也知道丁益明在糊弄自己，他也不指望这帮老油子能够纳头便拜。 他耐心说道：“丁书记能重视那就太好了，这是全体办事员的福气。虎巢路这边由您坐镇，我相信各项工作肯定是不断取得长足进步的。” 张元庆识相，丁益明也微微一笑客气两句。 大家都是场面人，说些场面话就过去了。不过张元庆这种完全不像年轻干部的沉稳，还是给丁益明留下了一些印象。 等到张元庆走了之后，丁益明又耐心安慰蔺入两句，然后含笑问道：“蔺入同志啊，最近想不想换个岗位，办事大厅的确太辛苦了。” 蔺入一愣，继而看到这个笑面虎的眼神，他赶忙谦虚的一笑：“感谢丁书记关心，我就在这里挺好，谢谢您。” 不过蔺入心里一惊，这笑面虎怕是记住自己了。本来日子就不好过，别又雪上加霜。 他不由想到了张元庆，心里又有一种激动，自己这个队长还是记得自己的，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 张元庆剩下几天，将其他的街道办事处都调研了一遍。这几天的调研，收获是很大的。 繁华区的整体情况，已经被他记入脑海之中。特别是每个地方的主要领导，还有关于相关领导的性格以及对领导的相关点评，他一一记录下来。 第1218章 在他的脑海里面，不仅是繁华区的具体状况图，还有着一副关系图。 这两项工作，将是自己今后立足或者推进工作的基础。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虽然这段时间，张元庆也听到一些传言，很多人对自己这位甩手掌柜有很多流言蜚语。 毕竟张元庆知道自己的名声，“善战”的名头已经快变成标签了。特别是在常溪县，每一步都伴随着领导倒霉。 在白彭镇的时候是楚承，到了县里面又是彭泰来、常明云接连出事，最后吕达也栽了。 其实除了楚承之外，其他人出事跟张元庆的关系不大。但是鲍勇这个老银币善于隐藏自己，时有时无的突出张元庆这个人。 这才导致了很多人对张元庆留下了这样特殊的形象。然而一连多日的安稳，甚至区政府这边也只能听到董大为的声音，却听不到张元庆的声音，这就让有些人感到疑惑了。 甚至怀疑，张元庆这个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对于这些话，张元庆完全没有放在心里。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斗之人，更加不可能为了斗而斗。正如周强斌教自己的，斗争最终还是为了团结。 利用了现在空闲出来的时间，将东西慢慢梳理，张元庆脑海里面也有了很多思考。繁华区最大的问题还是老城区的问题，环境非常差，发展潜力不足。 特别是产业这一块，张元庆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一产弱、二产独大、三产明显滞后。有个最显著的表现，那就是部分小区想要点外卖都点不到。这就是在常溪县的县区里面，那也是很少出现过的。 张元庆将自己一些思考形成文字，直到秘书进来提醒下班了，他才发现一下午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 张元庆将自己所写的东西，都锁在抽屉里面。 在食堂吃完饭之后，张元庆自己回宿舍楼。可是刚进入宿舍没多久，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张元庆奇怪的将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佝偻着腰的干瘦中年人。中年人一见到张元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张区长，求您救救我。” 张元庆一愣，先是闪身到一边，顺便看了一下周围的监控完好，这才将他扶了起来：“这位同志，怎么回事？” “张区长，能不能进你房间说话，我……要向您举报！”中年人手上拿着档案就要往宿舍里面冲。 张元庆犹豫了一下，将门打开让他先进来，不过他也没有关门。 中年人进来之后态度卑微，他看着开着的门也有一些无奈。 张元庆让他坐下，然后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把手机打开录音之后放在他面前。这种做法，已经非常君子了。 张元庆指了一下手机说道：“这是为了保护咱们俩，说实话，大晚上我敢让你进来，已经说明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你说呢？” 中年人虽然有些尴尬，却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也是听说张区长的名声才来的。张区长是真正的好官，体制内的一股清流。” 从这个中年人的谈吐来看，张元庆觉得他应该不是普通人。所以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说明来意。 中年人死死抓着材料，脸上闪过了一丝挣扎，然后低声说道：“张区长，我是咱们区山木服装厂的老板，我叫胡普风。我要举报繁华区政法委书记张刚，他……向我索贿……并且对我老婆……对我老婆……” 第1219章 胡普风脸色涨的通红，张元庆大概是听出来意思了。大概意思是被骗财骗色。 他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你应该向纪委举报，如果涉嫌违法，那你可以向市局报案。只要你实事求是，民告官也不是难事。 虽然此类案件审理周期长、化解难度大，面临矛盾较为突出且不易执行，但是正规途径的路早就已经打通了，完全不必要经过我的手。” 张元庆说得很实在，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很多信息都是畅通透明的，不再像古代时候一样，民告官先打几板子再说。 特别是张元庆知道自己的定位，自己也不是纪委又不是公安战线，插手这件事并不是很理智。 不过人家都找上门了，自己不能假装看不见，他说道：“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推荐相关领导，然后帮你监督此事。” 胡普风闻言脸色数变，他偷偷摸摸看了张元庆好几眼。 张元庆原本看他语言吞吐隐讳，行动鬼鬼祟，就知道这个人多半心里也有鬼。此刻甚至不敢与自己对视，肯定是有问题的。 所以张元庆也没有轻易去碰这个材料，静静等着胡普风做决定。 房间里面空前的安静，挂在墙壁上的石英钟，发出擦擦的声音。 终于胡普风下定决心，将材料往张元庆这里一推：“张区长，我现在谁都不相信，我就信你。我的诉求很简单……只要给我留一条活路就行了，材料我给您。如果您帮忙就帮我，不帮忙就把扔掉……” 说完之后，胡普风起身就给张元庆鞠躬。还没等张元庆去扶他，他拔腿就跑了。 张元庆皱着眉头并没有碰材料，他在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宿舍管理人员跑了上来，管理人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她是管整栋宿舍楼的后勤，姓柳叫做柳颜。 柳颜穿着黑色的西装，踩着黑色高跟鞋，敲门进来就道歉：“张……张区长，刚刚他们没注意，把人放进来打扰您了。” 柳颜在说话的时候，目光很隐晦的四下打量了一圈。 可是却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她换了一副歉意的神情：“刚刚那个人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惊扰到您？” 柳颜长得有几分妩媚，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 张元庆淡淡说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柳颜如实说道：“是山木服装厂的老板，不过这个人有点神经兮兮的，这几年生意不行，估计精神压力大，偶尔会做一些出格之举。之前还怀疑他老婆偷人，于是告到了法院，想要让他老婆净身出户，不过后来也没提供什么证据，被驳回了。” 柳颜说着又问道：“他没和您说什么吧？” 张元庆能够感受到，柳颜是在试探自己。他于是也不说话，就抬头静静看着对方。他实在想不通，是谁给她的勇气，敢于试探自己？ 柳颜不敢与张元庆对视，低着头不敢作声。 张元庆淡淡说道：“他能跟我说什么呢，你都说他精神状态不好了。” 张元庆懒得跟她解释什么，自己也没有必要跟她解释。他知道对方能在这个地方管后勤，多多少少有些其他方面的关系。 所以看到她的这个表现，张元庆觉得自己还是要想办法出去住。要不然就每天辛苦一点，回家里住。 柳颜看张元庆没兴趣跟自己废话，就赶忙退了出去。 第1220章 “把门顺便关上。”随着张元庆的吩咐，柳颜将门关上。 关上之后，柳颜只觉得后背一身冷汗，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很锐利，好似能够刺到人的内心深处。 想到这位年轻区长的事迹，她觉得还是要注意一点，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刚刚发生的事情，她权当是忘了，她反正已经尽力了。 等到柳颜出去之后，张元庆从后背拿出了那一份材料。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张刚。 张刚将近五十岁，看起来比较平庸和沉默。张元庆看过他资料，他是三年前调到繁华区担任区政法委书记的。 如果从这个年限来看，有可能这个张刚不是老书记的人。不过有些事情也不好说，仅仅从年限上看不出什么东西。 张元庆将材料拿出来之后，就打开认真翻了起来。 从材料来看，确实有些东西。至少几次转账记录，都是能够追查到张刚身上的。 在胡普风的材料上表示，张刚几次以借钱的名义找胡普风转账，作为回报就是帮他解决了好几起麻烦。 胡普风刚开始是心甘情愿掏钱的，只是后来张刚越来越大胆，甚至是强行索贿。就这也勉强能忍，没想到张刚又勾搭了他老婆，密谋瓜分他的财产。 这下子就触碰到胡普风的逆鳞，于是忍无可忍将他老婆告上法庭。可是张刚利用手中权力，将相关证据给弄没了，导致了他败诉。 张元庆不由想到刚刚柳颜所说的话，好像跟他这个东西都能对上。 张元庆想了想，将东西收了起来。如何处理这份材料，他还要好好想想。有可能这是一把杀人的刀，也有可能是一份投名状，也有可能是一个坑。 到了他这个地步，每一步都要考虑清清楚楚才行。真真假假，不能轻易下定论。而且他也觉得这事太巧了，会不会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随后几天，张元庆仿佛完全没有收过这份材料一样，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期间，他也没有去找张刚。 而在这几天，张元庆一直在考虑繁华区发展方面的问题。 在张元庆来到繁华区一个月之后，张元庆在常委会上，第一次开始提出下一阶段区政府的工作计划。 张元庆说道：“之前我查到过繁华区想要竞争全省文明县区，我觉得这个做法很值得大家思考。现在的繁华区，是不是可以去竞争全省文明县区，我个人认为这是后面的发展方向，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张元庆历数文明县区的种种好处：“文明代表城市的格调和品位，彰显城市的灵魂和底蕴。文明县区是反映一个城区社会文明程度的最高荣誉称号，被誉为‘含金量最高的城市品牌’，是集中体现城市管理能力、县域综合实力和持续发展潜力的名片……” 张元庆说着开始将文明先去一些成功案例说出来，他表示做好文明县城创建工作，城市可以树形象、企业可以增商机、百姓可以得实惠、党委政府可以添威信，可以说是真正提升繁华区发展品质的大事。 可是等到张元庆说完之后，所有人的反应都很平静。 半晌之后，傅云直接表达了对全省文明县区创建的不同意：“现在的繁华区先天不足，突然创建文明县区还是有些拔苗助长了。” 第1221章 不仅是傅云，组织部部长陈炯林、统战部部长吴勇等，也都针对文明县区的创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哪怕是张元庆看来，都觉得他们的提议非常到位，每个问题都卡在了繁华区创建文明县区的关键问题。 好在张元庆有所准备，毕竟他已经调研的时间长达一个月了，很多思考都不是一时的冲动。 张元庆一一回答这些问题，同时在观察胡强。 这位如同石头打造的雕像，此刻一言不发。 实际上在会前，张元庆就与这位一把手做了交流，对方也给予了支持。可是现在一言不发。 张元庆只能继续跟他们说，创建文明县区对于繁华区的好处，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可是遭到的反对非常犀利，而且很多人都能够拿出具体的数据出来，证明张元庆的想法还是有些急躁和不着边际了。 张元庆都觉得诧异，这些人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他们的基本数据都是非常纯熟的。要不是他之前就做足了功课，现在给他们说得都抬不起头来。 这一个月以来，张元庆对很多问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心想要维持团结。但是在创建省级文明县区的问题上，他是非常坚持的。 而且张元庆的坚持不是没有依据的，如果成功创建的话，那么就能够得到省里面的资金支持。 特别是张元庆指出：“创建省级文明县城是人民群众改善生活环境，提高生活质量的强烈愿望。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广大人民群众生活环境和生活质量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现在，很多人普遍关心的是居住。而创建省级文明县城就是要从群众愿意参与、能够受益的事情抓起，通过不懈努力，切实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更加舒适、更加优质的生产生活环境。” 当张元庆说到这里的时候，很多人确实无话可说。 胡强这个时候方才开口：“张区长的想法还是很有道理的，可以这样说，江北市各县区谁能得到省级文明县城这块金字招牌，就标志着谁就具备了较强的吸引力和竞争力，这对促进招商引资、推进转型跨越发展很有意义。” 胡强这么一说，很多人都不好意思再多说了。 这从侧面也展现了胡强在繁华区的影响力，一旦到他开口的时候，其他人也都不再多说了。 张元庆在胡强开口之后，想到了鲍勇。鲍勇在常溪县的能力，大概也就是到这个地步了。几乎能够控制县里面的相关决策。 张元庆确实很感激胡强的出手，他也是第一次用自己的想法与繁华区交锋，确实被这些人扎实的业务本事所折服。 张元庆甚至想到，强将手下无弱兵。之前老书记在这个地方一手遮天的时候，培养出来的这些人，的确不一般。 就是放在常溪县，也很难有人能够对相关政策研究的这么深。如果不是胡强的强势支持，张元庆都觉得自己的提议，很难通过。 好在胡强表示了支持，并且让张元庆尽快酝酿方案。 张元庆早就已经把方案酝酿好了，他开始按照几个阶段，阐述了此次省级文明县区创建工作的一些理念和相关工作。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张元庆并没有多想，他是希望能够把这个工作推行下去的。而这个工作，也将是他能够治理繁华区很多工作的基石。 不过当张元庆完整阐述了自己的理念之后，他能够感觉到班子里面很多人都对他的想法不屑一顾。 唯有胡强说道：“无论这个创建工作的完成与否，我觉得只要启动这个工作，就是亮剑的一种。张区长的想法，就是咱们繁华区亮剑的一个姿态。” 胡强说着，看了一下文件：“我觉得可以成立一个工作领导小组，让张区长担任组长，负责这个领导小组的全面工作。争取在一年之内，取得长久成效，三年之内真正实现这一目标。” 胡强最终还是表示支持，只是这个领导小组的设定，就与张元庆与他汇报的有所出入了。 张元庆原本在领导小组组长设定的时候，是将胡强作为领导小组的组长。 因为张元庆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胡强如果不加入的话，这个工作就很难推动。所以他的原先计划是胡强担任组长，傅云作为副组长之一。 却没有想到，他刚刚推出这个计划，就遭到了傅云一行人的反对。而胡强更是将领导小组的组长改成了自己，如此一来，这一次张元庆一下子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主要是他们的动作行云流水，让张元庆有一种感觉，他们好像预判了自己的预判。这令自己的原本的计划，被直接给堵住了。 第1222章 张元庆听到这个安排，叹了一口气：“胡书记，就我一个虾兵蟹将，也撑不起来这么大的工作。如果这样安排的话，咱们还是再议吧，那我就把工作重点放到其他方向去。” 张元庆也不跟他们墨叽，这项工作想要让自己一个人顶起来那是不可能的。首先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在他调研中也能感觉到，很多人对自己的态度客气归客气，不过仅仅是客气而已。 现在让自己主导这一项工作，自己能指挥得了谁？到时候自己一个工作安排下去，没有人把自己当回事，工作不仅完成不了，而且还影响了自己作为区长的权威。 张元庆非常清楚，只要自己的要求贯彻不下去，时间长了自己这个所谓的二把手，连个屁都不是。 所以张元庆干脆围魏救赵，你拦着我这边，那我就往你受不了的地方弄，看看谁比较吃亏。 张元庆相信胡强应该会支持自己的，毕竟现在自己去搞全省文明县区工作，大家还能够各行其是。如果自己直接参与到全区管理工作的话，他们就要掂量掂量了。 张元庆直接管理审计局，这是在胡强的时候就是如此。所以不要认为张元庆没有权力，他是组织派过来的，就是顶着帽子，那么也有话语权。 胡强看出了张元庆的坚持，也知道他不是很好糊弄，所以淡淡一笑：“张区长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我可听说你在常溪县的时候，也是改革攻坚的猛将、悍将，现在怎么没底气了？” 张元庆也不上当：“胡书记，主要文明县区创建工作涉及面太广了，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确实需要帮助。而且这项工作，需要大家一起参与进来，我提议咱们班子成员都进入工作领导小组。” 胡强自然不可能答应，全部参与进来，哪怕是挂个名字，那也是个麻烦事。文明县区创建工作，从目前来看，很有可能是个无用功。 如果说新站区、天湖区，哪怕现在的常溪县，创建文明县区都是大有希望。繁华区的基础太过薄弱了，推动这项工作，以他来看，将会白白付出。 只是胡强不能说这个话，毕竟他作为繁华区的一把手，否定这项工作那就是政治站位不高。若是传出去，市里面怎么看待自己。 所以这项工作，傅云等人可以反对，站在他们的立场觉得这件事可以提出不同意见。只是胡强身为一把手，说自己县区不行，根本评不上。那还当什么一把手，你自己好意思么，等于自己打自己脸。 所以胡强立刻就脱身出去：“这项工作其实我很重视，不过下半年我有不少学习任务，让我挂这个组长，名不副实。张区长多担待，你再看看谁能够配合你，你点将点兵，思想工作我来做。” 胡强虽然把自己择出去，却给张元庆抓壮丁的机会。正如张元庆所想的，胡强觉得张元庆干这种无用功，总比插手区里面其他事务要好。 张元庆目光直接瞄上了傅云，傅云笑呵呵的：“别别，根据上级精神，近期我在推行党建工作指导员这项制度的完善。再说文明县区创建，我也只能够辅助，工作创新、落实具体工作上一定会拖后腿的。” 傅云显然是最不看好这项工作的，从他语气中就能够听出，他认为这项工作出力不讨好。 第1223章 张元庆没有强求，毕竟他也不觉得傅云适合这项工作。 张元庆没有再一一询问，而是直接开口：“我个人认为，这件事纪委要参与，杨书记你可不能拒绝我，整个创建工作中的作风建设，可需要你们大力支持。” 纪委书记杨晓凤闻言，微微一笑。她倒是没有想到，张元庆直接找上了自己。她从面相上看就是性格温和，事实上在坊间传闻之中，老书记只手遮天，跟她的性格有关。毕竟纪委书记这个同级监督缺乏约束了，那么自然容易滋生很多问题。 众人不知道张元庆找上杨晓凤，是不是就看准了对方不会拒绝他。不过就算不拒绝又有什么关系，让杨晓凤来抓作风建设，有这个人和没有这个人区别不大。 果然，杨晓凤答应了下来。 张元庆又找上了董大为：“董区长，咱们可是一个战壕的，你可要支持我。我知道你政务工作忙，但是也要为我站台吆喝一下。” 董大为有些犹豫，他知道此刻同意加入多少有些影响，但是张元庆这段时间放权让自己管理区政府工作。 如果董大为能够继续管理的话，提为常务副区长也是理所应当，甚至为他后面的工作积累丰富经验。 所以董大为投桃报李：“张区长发话了，那我就只能有一分热就发一份光了。” 一下子搞进来两位大员，张元庆趁势追击点名政法委书记张刚：“张书记，文明县区创建工作，需要政法口子支撑，你也要进入工作组。” 张刚愣了一下，他沉吟了片刻。在这期间，他目光扫过了胡强，胡强的表现仍然让人猜不透他的所想。 张刚又看了一眼傅云，傅云仍然是一脸的笑容，只是眼中神情很平淡。 张元庆转而找上了胡强：“胡书记，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胡强神色微微一动：“张书记，往前站一步吧。” 张刚一听到胡强同意，他立刻就同意下来。 将这三位大员网罗到手了，张元庆就觉得差不多了。至少三位常委参加，能够让这项工作布置下去的时候，分量会重一些。 正当张元庆觉得差不多了，宣传部部长刘国娟却突然开口：“张区长，这个工作，不能把我们区委宣传部丢下吧。” 在场的人，都有些发愣。大家都在拼命往外甩，结果还有人主动往怀里塞，这就令人有些想不通了。 而张元庆也非常意外，对于刘国娟这个女人，他是听说过的，对方是老书记最喜欢的下属。从刘国娟的成长来看，确实跟老书记息息相关。 刘国娟最早就是街道办事处的一个事业编的会计，后来据说老书记一次去调研的时候，这位会计的发言引起了老书记的关注。 后来刘国娟考入了体制内，可以说是火线提拔，先是在街道担任党工委组织委员，然后又去了另一个街道办担任党工委副书记、主任。又在主任的位置上，直接提拔到如今的区委宣传部部长。 刘国娟身上老书记的印记很重，张元庆认为对方应该是跟傅云他们态度一样，并不希望自己胡乱折腾。 却没有想到，刘国娟竟然主动要求加入。 张元庆在拉杨晓凤、董大为、张刚进入这个小组是有想法的，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估计这个班子之中，也就他们三个人不会是老书记的人。 第1224章 杨晓凤不用说，她如果是老书记的人，那么绝不会这么柔弱。董大为一直被卡在常委副区长，这本身就是问题。 有的班子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常务被调走，短时间内没有新的常务上来，所以暂时空缺。 董大为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老书记想要压制区政府班子，有可能是为了胡强，也有可能是为了他自己更方便实行大家长制管理。 至于张刚只能说是疑似，张元庆这段时间拿来资料，研究过山木服装厂的老板胡普风，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疑点。山木服装厂开业的时候，是老书记亲自去参加的。 从种种迹象可以表明，山木服装厂反而跟老书记这边交往过密。张刚这个才进繁华区几年，不大可能能够强势压制一位本土白手起家的老板，甚至做到欺凌的地步。 不论真相是什么，张刚很大程度不可能是老书记的人，甚至也是被排挤的人之一。 这样一来，张元庆觉得加上自己形成四个人，有了眼前一个共同的事业，很容易就团结、凝聚起来。很多情谊，都是干出来的。 张元庆是希望能够团结一批人，真正的去做一些事情。有了这么一股力量，自己也能够避免很多麻烦。 他也有信心，虽然现在是拉壮丁的形式入伙，但是日久见人心。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去做事，他们绝对会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现在刘国娟主动入伙，又让形势变得鬼魅起来。张元庆不由看了一眼胡强，对方只是缓缓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并没有打算说话。 傅云却在此时开口：“我觉得国娟同志说得有理，文明城市创建可离不开宣传战线，张区长，你说呢？” 张元庆有些无法揣测，他只能应声说道：“刘部长参加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一来，咱们队伍可就建立起来了。胡书记，您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建议？” 胡强微微一笑：“行，就这样吧。” 胡强一锤定音，于是省级文明县区创建工作算是正式进入了筹备阶段。 张元庆从会议室回来之后，其实心里一直觉得很古怪。繁华区领导班子的水平也太高了，高到令他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正如刚开始的时候，傅云等人反对自己创建工作的时候，那真是有凭有据，根本不像临时应付。如果繁华区的领导，都是这个水平，张元庆觉得这个地方不会这么多年还是发展的如此平庸。 甚至从曾经的繁华一时，到如今连常溪县都不如了。 张元庆想了半天，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等到他打开自己反锁的抽屉，准备拿出工作记录的时候，却发现了异常。 张元庆感觉自己的工作记录似乎被人动过，摆放的位置有些不对。 张元庆当即喊来自己的联络员，询问自己办公室是否有人来过。联络员解释道：“张区长，之前您办公室这边，有一处墙面出现内部渗漏，今天上午来人修补，为了方便施工把您桌子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 张元庆听了这话，方才发现办公室里面有一处墙壁似乎刚刚重新补刷的，有可能这里就是施工之后的痕迹。 如果是桌子被搬动了，那么抽屉里面的文件乱了也有一定的可能。 第1225章 张元庆挥了挥手，联络员走了出去。 张元庆想了想，把自己的工作记录本收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包里。 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张元庆接到了蔺入的电话。 “区……区长，张区长……我……” 蔺入突然有些紧张，话都无法说全。 张元庆笑了：“我知道你是蔺入，你电话号码到现在都没换，我还有你的备注。” 蔺入嘿嘿一笑，说话就有些顺畅了：“张区长，我想请您到我家坐坐，请您吃个饭……感谢……感谢您以前对我的照顾。” 张元庆没有犹豫，欣然就答应下来。 听到张元庆这么爽快答应，蔺入有些激动：“谢谢张区长……谢谢您……” 张元庆摇了摇头：“你请我吃饭，我要谢谢你。这样，你跟我说地址，我下班之后直接过去。” 蔺入赶忙说了一个地址。 张元庆答应下来之后，等到下班之后，就前往蔺入家的小区。在进先去之前，买了一点水果。 蔺入家是一个复式，可以看得出来他生活水平还是不错的。以前听蔺入说过，他女朋友家条件很好，只是不知道，他结婚的这一个是不是之前在村子里面说谈恋爱的那个。 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微胖的女人，倒不是显得特别胖，圆圆的脸也显得有些可爱。 “张区长，真的是您。”女人看到张元庆很激动，那神情不像是假的。 张元庆感觉这女孩的口吻，有点像是追星女孩。当然如果说起来的话，张元庆至少在基层来说，是一位政治明星。 张元庆估计她就是蔺入的妻子，所以微微一笑，客气了两句。 女人赶忙将张元庆迎了进来，蔺入此刻也从厨房走了出来。 看到张元庆真的来了，蔺入激动之余更多是感动。 张元庆将水果放在旁边，看了一下时间，以开玩笑口吻说道：“这才刚刚下班，我看你这满身大汗的，应该忙了有一会了吧。老实说，是不是早退了？” 蔺入抓了抓头：“是请假了，您答应晚上来之后，我就请假回来开始烧菜。至于今晚烧菜的原材料，都是前几天就准备好了。” 张元庆一看桌子上的菜，竟然都是之前在果子村的时候，大家常吃的一些菜。张元庆走到厨房看了一下，里面还泡着鸡屎藤一类的野菜。 从蔺入的准备来看，这一次是相当的有心。 张元庆想起以前的过往，再看看眼前这个略显成熟的小胖子，感慨了一声：“蔺入啊，你跟我玩这一套，准备跟我忆苦思甜？” 蔺入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这点小心思感觉在张元庆面前一览无余。 不过张元庆并没有不开心，他看到这些菜，的确想起了之前一起奋斗过的日子。而果子村绝对是自己的一个转折点。 原本张元庆是进入了事业的一个低潮期，按照原本周强斌的想法，就是让他去三个月或者半年，避开江北市的一些纷争。 却没有想到，张元庆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后来甚至打动了周强斌，支持自己继续在县镇里面工作。 所以蔺入和韦宇，张元庆自然是记在心里。 看到了蔺入，张元庆又想到了韦宇的情况。得知韦宇现在在鸿为县，在生态环境局里面已经是三级主任科员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也真心为他们有了新的生活表示欣慰。 蔺入不是很会说话，不过他由衷的几句恭维，令张元庆都不由浮现了一丝笑容。 第1226章 蔺入的爱人叫做孔怀玉，是个聪慧的女人。她并没有打扰他们回忆过去，等到张元庆回忆阶段性结束时，她适时提起酒杯：“张区长，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您，但是一直对您表示感谢。当初要不是您，蔺入现在还在白彭镇，我跟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听到孔怀玉这么说，张元庆就知道，蔺入看来是修成正果了。从白彭镇回来之后，跟这位大学时期就谈恋爱在一起的女朋友，真正组成了家庭。 张元庆端起酒杯：“我也为你们感到高兴，而且当初在果子村，也要靠蔺入帮我。我们在一起，是真正经过患难的。” 看到张元庆如此说，孔怀玉也有些激动。她之前就听蔺入说过张元庆这个人，并且还说他这个老领导提拔到了县里面担任领导。 那个时候，孔怀玉就经常撺掇蔺入要多联系联系他这位曾经的队长，要保持好关系。 大概是蔺入不好意思，所以后来就没提过这件事。前几天虎巢路的事情之后，蔺入这才又提起这位领导。 孔怀玉一听也是半信半疑，毕竟到了张元庆现在这个身份，就算真的跟蔺入之前认识，现在也未必会还念旧感情了。 现在看到张元庆这个态度，孔怀玉就心里有底了，蔺入说得没有错，他这位曾经的队长还是比较重感情的。 孔怀玉觉得，这有可能是蔺入的一个绝佳好机会。 所以孔怀玉催促蔺入组了这个局，就是为了让张元庆加深印象。 孔怀玉和蔺入又一起敬了张元庆一杯。 张元庆浅浅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今晚我只喝两杯，所以大家慢慢喝，还能多聊一会。” 虽然跟蔺入有着老关系，但是如今在繁华区这个地方，张元庆处处警醒，绝不敢做出那种喝断片的事情。 张元庆知道蔺入现在的情况，顺带关心了一下孔怀玉的工作。孔怀玉的工作不错，在天华水泥厂里面担任财务人员。 天华水泥厂是省属国有企业，是副厅级单位。一把手还是省管领导，副厅级。 最早的时候，像是这一类的大厂，里面还会设各个科室，级别对标政府单位。不过现在没有了，而且天华水泥厂已经不复曾经的辉煌，从原先繁华区支柱企业到如今贡献越来越有限了。 所以张元庆问起水泥厂情况的时候，孔怀玉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能够支撑几年，现在只能说日子还能过。好在区里面一直感念天华水泥过去的贡献，对企业还是大力支持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天华水泥厂我经常听说，咱们不少领导，曾经也是天华水泥的一员。” 在过去的时候，企业单位有些干部身份的，是可以调到政府部门的。特别是有段时间，对于经济发展非常看重，于是一些国有企业抓经济不错的人，会被看中调到政府中。 孔怀玉嗯了一声：“的确，不过大多都已经退了，或者到别的地方任职了。留在繁华区的，曾经咱们天华水泥的干部，也就剩下叶凌主任了。” 叶凌正是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张元庆听到他，不由好奇起来：“我倒不知道他原来还是天华水泥的，他这个人怎么样？” 跟蔺入这两口子，张元庆就直来直去了。 孔怀玉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叶主任的能力很强，深得王书记的喜爱。他原本是以副科的身份调到区委办公室担任副主任，后来也是在王书记手里升为区政府办公室主任，为他解决了正科。” 第1227章 听到孔怀玉这么说，张元庆顿时脑海里面想到了下午自己工作笔记被动的事情。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在会上觉得被人预判，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一些情况被人了解了。 例如自己的工作笔记，叶凌想要打开自己的抽屉轻而易举。自己在工作笔记上，自然提到了创建文明县区的想法。 这个叶凌不知道用什么手法，查看了自己的工作笔记，并且将消息透露给了傅云等人。 这才有了，自己的提议差一点在会上就流产。 张元庆目光凝了起来，一时之间蔺入和孔怀玉都不敢说话。因为眼前这位刚刚还很和善的区长，此刻目光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一餐饭吃完之后，张元庆没有立马离开，而是跟蔺入又聊了一会，让他如果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话，要直接联系自己。 两口子自然是万分感谢，孔怀玉为了表示感谢，在张元庆临走的时候给他说了一个消息。孔怀玉说叶凌在区政府有个外甥，这个事情别人不清楚。 孔怀玉母亲曾经当过叶凌这个外甥的班主任，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这件事的。 张元庆一问这个外甥的姓名，得知确切姓名的时候，他在心里彻底冷笑了起来。原来叶凌给他介绍的那位固定联络员，正是他自己的外甥。 好一出无间道，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把戏。亏得自己都产生了一些自我怀疑，觉得这帮区领导的水平很高，搞了半天他们是把自己蒙在鼓里当傻子。 张元庆第二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通知叶凌，让自己这位固定联络员以后不用帮自己联络了。 叶凌一听，赶忙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张元庆也不能将自己工作记录被人泄露的事情拿到台面说，只是此刻看到眼前这个貌似恭敬的家伙，心里非常的厌烦。 张元庆最终还是以工作能力不足的理由，将这位叶主任的外甥给退回了办公室。 叶凌也不敢说什么，很快就出去了。 没想到的是，叶凌出去之后没多久，那名原本固定联络员竟然敲门跑了进来。他主动找到张元庆，说是想要再为自己争取争取。 他历数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感悟，甚至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这下子，彻底激怒了张元庆。能够在区政府办公室里面工作，再加上有这么一个舅舅指点，这个年轻人并非是不懂事的那种。 可是跑到自己办公室里面玩这一套，是看自己来到繁华区之后没有发过火，真认为自己是泥菩萨？还是说觉得自己太过年轻，就连这种幼稚的把戏都能够上套？ 张元庆当着他的面，打了一个电话给叶凌。 叶凌跑来之后看到这个情况当即脸色一变，赶忙把这个年轻人拖走了。 不过现在就算是拖走了，给张元庆留下的厌恶感也没有办法消除了。这个叶凌，绝对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张元庆又联系了董大为，等到董大为来了之后，他就开门见山：“董区长，叶凌主任在区政府办公室也有一定年头了吧，依我看是该放下去加加担子了。” 董大为听到张元庆想要动叶凌，一时之间有些诧异。叶凌的背景，他比谁都要了解。 第1228章 可是现在董大为和张元庆还是蜜月期，对方能够专门喊自己过来聊这个事情，也是一种尊重。 再者说，有些大领导来到一个新单位，第一个就是更换办公室主任。张元庆是区政府名义上的一把手，他要更换办公室主任，也完全是有这个权力的。 谁阻拦这件事，无异于就是要打张元庆的脸，那么撕破脸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董大为听闻这件事，立刻表态：“张区长说得有道理，叶凌主任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展现了不俗的能力。加加担子是应该的，您看到哪里比较合适。” 张元庆淡淡说道：“咱们叶主任听说是个能人，咱们繁华区的工业园区缺一个主任。或者区委党校、区总工会，我看都不错。” 董大为一听就知道，叶凌肯定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彻底激怒了张元庆。 因为张元庆推荐的单位，已经很明确表明了对叶凌的厌恶和反感。 董大为看了一眼张元庆，这个年轻区长的眸子里面看不到一点烟火味，不过冷漠和冰冷就说明了一切。 董大为竟然不敢为叶凌说情，可是他也不想得罪叶凌和他身后的人，所以硬着头皮说道：“这件事，要不然我找叶主任谈谈？看看他的想法是什么？” 董大为没有顶张元庆，但是他也没有立马就赞同张元庆的话。 张元庆闻言笑了：“董区长看来还有些舍不得，也是的，叶主任这样的人才，随便丢个地方也不对。要不然这样，我个人帮叶主任推荐一下，市里面很多部门我都很熟悉，到时候让叶主任去市里面发光发热。” 董大为闻言，心中警醒。他自然对自己这位顶头上司一些资料是烂熟于心，他知道张元庆说在江北市机关部门认识熟人绝不是假话，从他的履历上也能够看出这件事。 他不知道张元庆是不是就叶凌的事情在警告自己，强调他可不是一般的空降干部，在他的背后也是有着繁华区不敢招惹的存在。 而张元庆绝对有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要动叶凌。所以现在董大为的态度非常重要，他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说不定不支持就代表反对。 张元庆好整以暇地看着董大为，他也想要看看，这位董区长会不会到了忌惮叶凌背后那些人，宁愿得罪自己的地步。 若真是如此，张元庆就要考虑与董大为之间的合作了。一个关键时刻，起不到一点作用的人，那么就不值得拉拢。 董大为不敢过多犹豫：“叶主任的事情，我看就不用惊动市里面了。我看区总工会不错，而且总工会主席岳林也快要退了，这一块事情需要有人接手。” 董大为最终还是选择了总工会这边，如此一来也能够好向一些人交代。毕竟叶凌熬一熬，还是有望能够成为总工会主席的。 要知道在有的县区，总工会主席那是能够进常委的。只不过这是一切顺利的前提下，董大为觉得以张元庆的决绝，总工会主席这个职务绝对不可能落到叶凌的手上。 当然到时候无论什么结果，那都是他们之间的博弈了。 看到董大为的选择，张元庆露出了一丝笑容，董大为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瞒不过眼前这个青年人。 张元庆点头表示同意：“既然董区长同意，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也觉得总工会非常适合，那就麻烦你去找叶主任好好谈谈，让他去新的岗位好好干。” 董大为点头同意，这才起身走了出来。 等到办公室的门关上，董大为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个年轻人才来繁华区的时候，每个人都认为他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他一声不吭的到处调研，就连区政府的权限都放给了自己。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名不副实的时候，他又来了一个这样的动作，直接剑指老书记昔日秘书。 而且董大为发现，当这个青年人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那样的决心和信心，他都不敢阻其锋芒。 刚刚两人交锋之中，董大为觉得自己的节奏完全跟着对方。这里不仅是有双方位置不同，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权威。这个青年人更有一种锐利，让你根本无法回避。 这个青年人比想象中的要厉害啊。董大为想到昨天会议上各方的表现，他也隐隐看得出来，想要低调求生存，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青年人，能否真的在繁华区再度创造奇迹。 第1229章 按照体制内的习惯，这么大一件事肯定是要一起开个启动会，才能够算是正式启动。 张元庆原本想控制一下启动会的规模，这一想法完全符合杨晓凤和董大为意愿。刘国娟却表示启动会一定要开得大一点，让这一项工作尽快在基层引起反响。 刘国娟对搞宣传的确有一套：“不是我夸大宣传的作用，可是每一项工作想要做好，都离不开宣传。我们的目的是通过宣传，明确目标、上情下达、提高凝聚力、引导全面参与。” 刘国娟细数之前创建工作中缺漏之处，她说道：“上一次创建，那个时候是与天湖区竞争。天湖区的细节工作抓得非常好，这是他们那边的工作特色。我们这边就是太过粗糙，出了很多纰漏，最终惜败了。 所以我们这一次，从一开始就要引起所有人的重视。要让大家坚定信心，一定要把这块牌子挂在我们繁华区。真正打出我们的名气。” 刘国娟的这番说法，确实得到了张元庆的赞同。 甚至张元庆对刘国娟也有些刮目相看，觉得这个女人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不过联想到自己工作笔记被人泄露出去，他又觉得很恶心。 毕竟现在哪些人看了，哪些人没看，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刘国娟是提前准备的，那她这番发言要失色不少。 不过刘国娟说的有道理，张元庆尽量对事不对人，只要说的有理那就积极吸纳。 所以启动会召开的时候，张元庆死命也要拽着胡强一起参加。有着胡强的参加，很多事情都能够顺理成章。 胡强看到张元庆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于是也表示了支持，并在会上作了动员讲话，要求各单位要紧盯重点问题和关键环节，扎实推进创建全省文明县区各项任务。 在一片掌声中，预示着繁华区创建工作正式拉开帷幕。 不过在会后，胡强很坦诚的找张元庆谈到了叶凌的问题。 “张区长有所不知，叶凌主任之前是区委办公室到区政府办公室的，这几年兢兢业业。我觉得，把他放在工会系统不是很合适，不行放下去到街道干个主任历练历练。” 胡强说话的时候，感觉很平和，就如同跟你交心一样。哪怕为叶凌求情，听起来也很平和。 说实话，张元庆觉得繁华区这边的人迷惑性很强。当然有这种想法，更多是因为他对这里不熟悉。不像是常溪县，他在去之前，就认识了常明云。 后来在白彭镇的时候，又与县里面的人分别打过交道。直到自己到县里面来了之后，对于很多人都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繁华区这边，张元庆完全不懂，对于这些人的秉性需要一段时间的了解才行。他到现在也只是摸清楚一些最基本的情况，所以按说不应该得罪什么人。 只是叶凌这个人让张元庆厌恶到了极点，竟然把小聪明搞到了自己头上。这要是也能忍，岂不是缩头乌龟。 更何况，区政府这边办公室主任的调动，自己说了都不算，这到哪都没这个道理。 所以张元庆淡淡说道：“叶凌同志我也非常欣赏，我觉得他优势在于综合服务、后勤保障等方面。去街道或者乡镇，并不能很好发挥他的个人优势。而且随着咱们区的发展，工会系统很重要，叶凌同志在那边，有利于我们掌握具体情况，方便决策。” 第1230章 张元庆说话的时候，也在打量胡强。胡强神情一直非常平和，没有丝毫的尴尬或者愤怒。 张元庆在进入体制内以来，也见过不少人。鲍勇的段位绝对是比较高的，如果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目，那么很容易被他迷惑。 胡强和鲍勇不一样，他是那种明明给人一种强烈的威胁，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不过对于这件事，张元庆是绝对不会退让的。叶凌必须要动，而且不能担任实权职务，这就是他的意见。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现在就是要压这个家伙。 谁如果为了这件事跟自己掰扯，那么张元庆绝不会客气。他也想要看看，有没有人会为了这小小问题，跟自己闹得不痛快。 张元庆眼中寒芒闪烁，胡强在听到张元庆说叶凌在工会系统，有利于区委区政府掌握具体情况的时候，嗯了一声。 张元庆这句话，实际上就是在影射叶凌偷看自己工作笔记的事情。胡强这一声嗯，也不知道是认可这句话的表面意思还是隐藏的意思。 “既然胡书记认可，那就这么办。” 张元庆顺势把这句话咬死，绝不给对方有反驳的机会。胡强点了点头，起身就走了。 张元庆淡淡收拾着文件，心里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他原本不想惹事的，只是这些人的手段触犯了自己的底线。 在这体制内有的可以不用争，但是有的又不能不争。张元庆现在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叶凌这个人，已经上了张元庆的黑名单，现在谁帮他，自己就对谁不客气。 张元庆起身回办公室，范虎臣已经赶了过来。 看到张元庆进入办公室，范虎臣赶忙起身帮他端茶倒水。 现在办公室没有主任，张元庆也没有固定联络员，所以连个帮忙倒水的人都没有。 张元庆也不觉得有啥麻烦的，哪怕就是自己扫地拖地，那也是正常的事情。还能为了这种小事，容忍其他大事么。 而且下一步，张元庆准备好好挑选一下办公室主任人选。实在不行，自己就调一个过来。不过调一个过来，那是最失败的做法。 毕竟自己本就人生地不熟，再来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办公室主任，这不是两个瞎子么。 张元庆一边喝茶一边在想这个事情，目光正放在范虎臣的身上，他笑着问道：“你来了正好，我准备提一个办公室主任，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范虎臣一听这个话，就有些惊喜。这说明，张元庆已经接纳自己了。 范虎臣立刻保证：“我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一天之内，给您一个明确答复。” 能够帮张元庆介绍办公室主任，范虎臣觉得自己与这位年轻区长关系又近了一步。 于是范虎臣趁热打铁，将自己刚刚了解的一个问题给汇报了。 张元庆原本没有当一回事，可是听到范虎臣的汇报之后，引起了一些深思。 原来范虎臣自从上次在虎巢路回来之后，一直都在关注那边的情况。他也隐隐觉得，那个地方有些太过敏感了。 在与以前同事聊天之中，意外掌握了一个奇怪的变化，那就是近日有人正在收购虎巢路烂尾楼的楼盘。 要知道那里的楼盘几乎已经烂了，很多人想要脱手都很难，不少人都倾家荡产。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出手，甚至降价卖出去都行。 第1231章 问题是谁都不是傻子，这个时候绝不会有人主动来接手的。 偏偏在张元庆提出要创建文明县区之后，有人暗中开始收集楼盘，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张元庆听到这个情况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张元庆皱眉问道：“有没有说，买楼盘的人都是哪些人？” 范虎臣摇了摇头：“这个事情很难探知清楚，交易都是正常的。要不是我偶然得知，然后旁敲侧击的话，只怕就连这个情况都没有掌握。对方非常的警惕，都是暗中进行的。” 张元庆点头表示清楚了，范虎臣这才起身，不过临出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不清楚对方是谁，但是根据了解到的情况，有几个买房子的，都是一些过去的市井流氓，我在想是不是有什么人组织起来，专门搞事情的。” 这番话，让张元庆有些深思。虎巢路那个地方非常敏感，如果有什么人插手进去，那真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毕竟对方如果是好意的话，完全能够跟政府联系，例如有谁想要开发那个地方，只要张张嘴。张元庆相信，繁华区这边肯定会想办法给对方创造便利条件的。 可是对方选择了暗中进行，这里面有什么鬼魅，就很难揣摩了。 范虎臣走了之后，张元庆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想要抢创建文明县区的红利。不过他又觉得，问题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张元庆打电话给了区政府副区长、公安分局局长郭超。 郭超是个看起来比较儒雅的男人，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之前在交往中，张元庆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看起来身上并没有公安口子里面出来的那种气质。 郭超走进来的时候，显得很客气：“张区长好。” 张元庆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郭局长，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我觉得应该要引起注意，你看能不能安排人去查一查情况。” 郭超闻言，立刻肃然说道：“区长您说。” 张元庆将范虎臣所说的情况都说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情况有些异常，如果是正常的交易那没有问题，哪怕是有人想要趁机赚点钱我也觉得正常，只不过现在正在创建文明县区，我怕有什么问题。希望这个情况，能够引起你们的重视，去帮忙查查看。” 郭超听了之后，立马表示了解，然后当着张元庆的面打了电话出去，让人尽快去调查相关情况。 不过挂了电话之后，郭超却说道：“张区长有所不知，其实那个地方，真有人收购楼盘，不管出于什么想法，那都是利大于弊的。其实我们也知道那边不好过，近几年出警不少次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们区里面没有做好，不然不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包袱。咱们要重视，不能再出什么问题激化矛盾。” 张元庆担心的就是有人在里面搞事情，那个地方就跟一个炸药包一样，但凡有人去点火都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当初在江北的时候，张元庆就因为这个麻烦，最后只能逃离了那里。他不希望这里再搞出事情，最后让自己在繁华区败逃。 有些亏，吃一次就够了。 郭超点了点头：“区长说得我了解了，我尽快让人去搞清楚情况。” 第1232章 得到他的保证之后，张元庆就让他离开了。 没想到，过了两天之后，张元庆就得到了郭超的消息，虎巢路楼盘买卖属于正常的市场行为。有一批炒房客盯上了那里，暗中吸纳楼盘。 可是与此同时，范虎臣又跟自己汇报，大概是察觉到区政府的意图，收购行为已经停止了。 看似问题好像解决了，但是张元庆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又在私下问了范虎臣，对于郭超的看法。 范虎臣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有说话，张元庆大概就明白过来，这个郭超看来也不是简单货色。他的这个调查，有没有水分，谁也不清楚。 或许不仅没作用，反而打草惊蛇，让对方更加隐蔽了。 不过文明县区创建工作将张元庆的精力基本上都吸引过去，在启动会之后，他就主持开展了对上一次创建失败的经验总结。 由于张元庆一直盯着，总结出来的经验还是比较实在的，说得都是繁华区的实在情况。他将上一次创建工作中不合格项整改发往各街道和乡镇，令他们择期上交整改报告。 等到整改报告汇总之后，这份材料外加申请的相关材料，足以能够向省文明办申请创建工作。 可是没想到，繁华区的文明县区创建申请通过市文明办传上去之后，十多天的时间，都没有回音。 这就有些尴尬了，董大为主动请缨，通过自己关系询问了市文明办这种情况。市文明办给的回复令人有些沮丧，对方认为，很有可能他们的创建工作被省里直接否了。 其实从市文明办的重视程度来说，也能够了解到，他们并不认为繁华区能够成功创建。这个老城区的问题不少，想要把这个工作推进下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董大为回馈这个情况之后，本以为张元庆会有些尴尬。他如实汇报也是希望能够打消对方的热情，让他能够正视现实。 却没有想到，市文明办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张元庆的斗志。 “市文明办如果不帮忙的话，那我们就去省文明办，我就不相信，咱们这条路走不通。就算死心，也是要在努力到无能为力的时候死心。” 董大为还是小看了张元庆，这个家伙的斗志不会那么容易被消灭的。 董大为甚至还主动替张元庆圆场：“张区长，其实我觉得，咱们现在创建文明县区是不是太冒进了。如果最后不了了之的话，对我们区政府来说，那也是一种打击。” 张元庆摇了摇头：“董区长，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去创建文明县区，是跳起来够桃子。这项工作总是要有人去做的，我也坚信繁华区最终能够摘得文明县区的牌子。 只不过现在难度确实大，就算我们无法完成，哪怕发挥一些推动作用那也是划来的。我们不能整天考虑利益得失，不敢做本来该做的事情。甚至有一天，连呐喊的勇气都没有了，那就是我们的失职了。” 董大为听了这话，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区长竟然还是个有情怀之人。 他也由衷说了一句：“张区长，你这番话估计会让一些人汗颜。” 张元庆接触到董大为的眼神，笑了笑：“这话不是我说的，我的一位老领导是白彭镇的党委书记，那个倔强的老头教会我很多。 第1233章 他一辈子都在乡镇干，为的就是尽自己能力，实现造福一方的目的。我做不到他那么伟大，但是呐喊几声，如果对大家有利的话，我还是愿意去做的。” 原本董大为这件工作还是有些抵触的，他更想的是做好区政府的工作。他想要在这方面做出一定的成绩，为自己的下一步铺好路。 可是张元庆的话，让他感觉自己这个境界还是差了点。别管人家能不能做到，有这番勇气，还是令人敬佩的。 董大为主动说道：“既然张区长愿意呐喊，那我也跟着您后面，挥挥手臂。” 张元庆拍了拍董大为的肩膀：“董区长，你这个名字起的没有错，大为大为，大有可为。咱们合作，肯定大有作为！” 董大为笑了笑，倒是对他这玩笑话，并没有什么反感。 两个人请了假，第二天就赶到了省里面，直接约见文明办主任。 文明办这个部门其实有些特殊，机构改革前，省市两级文明办单独审计，归属同级宣传部领导，而文明办主任，一般由宣传部副部长兼任。机构改革后，文明办划为宣传部内设科室。 这个变化最直接的就是现在省文明办主任大多都是副厅，重要性无形之中也有了降级。 不过在文明县区创建中，这个职务可不简单，因为文明县区创建成功，对于一个地方来说，是整体提升，是个实实在在的政绩。所以省文明办看似边缘，实际上也是很热门的。 张元庆带着董大为一起来省委宣传部这边，想要预约见这位主任也很难。 张元庆也意识到，周老留给自己的遗产也彻底消化完了。要知道，以前的话，省委宣传部这边他不能说横着走，但是绝对是吃得开。 现如今新的省委宣传部部长上任，再加上周老为人不错，在他离开之前，为自己门生都安排了一个好的去处。 昔日周老手下那些正厅、副厅、正处，有的是安排到了地方任职，有的是去了不同的部门发展。这位老人家凭一己之力，给每个门生都想办法挪动一下。 以至于现在来到省委宣传部，张元庆也有了举目无亲之感。 最后是创建协调处秦处长接待了两人，别看张元庆现在是正处，但是到人家这个处级面前就差得远了。 省里面的领导，多多少少还是有优越感的。大家同级别，你求他的多，他求你的少。所以省里面的领导，大多有见官大半级的感觉。 不过这位秦处长看到张元庆这位年纪轻轻的正处，还是高看了一眼，否则还未必会接待。 在听到张元庆说明来意之后，秦处长只是笑了笑：“张区长，繁华区的情况我们了解，如今繁华区加入创建工作，那是一件好事。我相信，咱们省文明办肯定是欢迎的。至于你说流程的事情，我帮你们再催催。” 张元庆也是跟着笑了笑：“秦处长，咱们繁华区可是启动会都开了，这一次对于创建工作是充满了斗志，希望省里面给我们一个机会，扶持扶持咱们老城区。” 秦处长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们省文明办一直以来，都是围绕树立鲜明的价值导向、深化向上向善的道德风尚建设、推动全域全民的精神文明创建为主要内容，推动各县区创建文明城市和城区。 第1234章 繁华区这样的老城区能够重视这项工作不容易，只要这项工作能够落实，我们肯定会全力以赴，推动各市县提升常态化创建水平。” 秦处长说话滴水不漏，不过半天都没有说解决问题。一般官话套话随口就来，那就证明你多半没希望了。 张元庆闻言没有多说，董大为硬着头皮顶了上来，主动跟秦处长套近乎，争取对方的好感。 秦处长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于董大为的示好也频频点头，两人聊了一会。 董大为一看时间：“秦处长您看这个时间了，有些问题我们还想要跟您讨教讨教，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既然在办公室讲不通，董大为就想要将人约到私下场合，一般能约到基本上也没问题了。 秦处长看了一下时间，然后婉拒了：“下次有空吧，等会我还有点事，你们看……” 听到对方有送客的意思，张元庆和董大为都不好逗留，只能离开了。 走出省委大楼之后，董大为感慨了一声：“不愧是省里面的领导，这是丝毫不给面子。张区长，咱们繁华区想要跑下来这件事，没有过硬的关系不行。” 张元庆站在省委大楼门口，不由想到了曾经的周老。他想了想，于是打了一个电话给郭辉。 郭辉曾经是周老的秘书，省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 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的。周老去世之前，安排郭辉去了省委办公厅综合二处现在应该是二处处长。 据说周老原本想要安排他去省内地级市顶一个实缺，不过郭辉不想要去市里面，所以最后安排到了综合二处。 综合二处主要负责省政府分管经济方面工作领导的文字综合、公文审核与办理、专题会议承办和调查研究工作。 自从郭辉去了综合二处之后，张元庆与他联系少了。现在有事才想起来联系，确实有些太过功利了。 却没有想到郭辉接到张元庆的电话很高兴，而且一口答应下来协调，这让张元庆心里还是暖暖的。 他不由想起了曾经的周老，心里百感交集。 斯人已逝，幽思长存。 在等待协调期间，张元庆带着董大为前往拜访石再文。 毕竟张元庆很多信息，都是通过石再文获得的。现在这个时代，信息才是最值钱的。 就在省委办公楼附近，张元庆邀请石再文吃了午餐。 石再文听说了张元庆的来意之后，表现的有些不解：“你们啊，这是想要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全省文明县区，你们江北市好像只有天湖区拿到了。上次野狗事件，还差点把这个牌子给丢了。” 张元庆毫不在意：“正因为难度大，所以才更加值得努力。” 石再文听了这话，却又点了点头：“这话如果是别人说，我觉得有点好高骛远，但是你来说，我觉得也不算狂言了。能把常溪县那个地方，打造成如今江北明珠，甚至未来要发展成为安北明珠，或许繁华区在你手上也会焕发光彩。” 石再文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没有避着董大为。现如今石再文已经是副厅级，说话不像以前那样过于小心。 相反，看到石再文跟张元庆交流几乎平起平坐，董大为心里对张元庆的能量还是有些好奇的。 第1235章 石再文说着，又给张元庆支招：“依我看，你可以去找林省长，或者去找徐书记。如果有一位省委帮你说话，文明办这边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张元庆如实说道：“这种小问题，还是不要劳烦这样的大领导了。我是想要通过正规渠道申请，毕竟创建成功与否姑且不说，能够通过创建工作推动繁华区各项工作长足进步，才是我的真实目的。” 董大为或许没有听出其中的意思，石再文却眼前一亮，称赞道：“这个想法不错，这几年你可是越来越成熟了，再有几年就要赶超老哥了。” 张元庆摇了摇头，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 在吃饭的过程中，张元庆接到了电话，郭辉帮张元庆联系上了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文明办主任蒋声正，并且约了晚上吃饭。 石再文见状，也主动提出来要帮他镇场子，张元庆没有答应。毕竟一事不烦二主，郭辉这边如此主动，结果自己又找了别人，那就有些不知趣了。 晚上在省城一家饭店订了包厢，张元庆一到饭店，再度有些心里感慨。郭辉订的这个饭店，正是周老经常来的。 张元庆还记得那年周老过生日的时候，就是在这个饭店。 董大为注意到张元庆的神色黯然，不由关心问道：“张区长，是不是有些过于疲劳了。” 来到省里，这样陌生的环境，董大为不由自主对张元庆亲近了一些。或许在这个地方，他更加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而张元庆却与他完全不同。 特别是张元庆与石再文聊天之中，董大为似乎隐隐感觉到了这年轻人隐藏的能量。 张元庆此刻却无心感受董大为的心态变化，而是淡淡说道：“想到了曾经一位如同老师的故人。” 董大为适时闭嘴，没有再打扰张元庆。 好半晌，张元庆才缓了过来。这时候，如今已是省委办公厅综合二处处长的郭辉与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文明办主任蒋声正一起走了进来。 张元庆赶忙起身相迎，郭辉为张元庆和董大为做了介绍。 同时，郭辉一指张元庆，对蒋声正说道：“蒋部长，这位你作为宣传部副部长应该不会不认识吧，曾经常溪县的常务副县长，现在繁华区区长。” 蒋声正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认识认识，张区长可是上过央媒的人，一直想要认识一下却没有机会。还多亏了郭处长的引荐。” 张元庆趁机也介绍了董大为，蒋声正也比较热情，不过客套话居多了。 董大为心里苦笑，自己这副区长在他们眼里，估计也就比路人好一点。人的名树的影，越是在这样的地方，越是能够体现出来。 张元庆邀请两人入座之后，董大为识趣的出门让服务员上菜，并且为众人开酒，做好服务工作。 蒋声正对这些并不在意，他能够过来，一半是看在郭辉的面子上，一半则是想要认识一下张元庆。三十岁不到的正处，更何况有着能够惊动央媒的本事，绝对是个值得交往的存在。 特别是作为宣传部副部长，蒋声正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张元庆这个名字是上过内参的。这件事，还是他通过一位老领导知道的。 当时自己老领导还在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 现在再看张元庆的确是相貌堂堂，再加上通过他叙述创建文明县区的一些理念，不由点了点头。 不过蒋声正并没有直接开绿灯，而是对张元庆如实说道：“繁华区有这个信心是好事，不过我们也要实事求是。流程这一块你不用管，这几天就能够通过。但是你们想要创建，还要考虑很多实际困难。” 张元庆也吐露真言：“蒋部长说的有理，我也跟您实话实说，创建文明县区其实也是为了向市里面要点支持。正是因为繁华区困难，才更加需要支持。” 张元庆谈到了繁华区如今的实在情况，现在的繁华区绝不是拉点投资就能够解决的。而且现在这个环境，想要招商引资或者做些什么招商文章，那都是非常困难的。 繁华区根本复制不了常溪县的模式，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起江北市的注意，通过一些工作想办法要到江北市的支持和赞助。 获得这样的支持之后，才能让繁华区克服先天不足，进一步打好基础。 之前有个笑话就是，一个人去找世界银行行长说我儿子想要当你们高管，我儿子是世界首富的女婿。然后又跑到世界首富那边说，我儿子想要娶你女儿，他是世界银行的高管。 通过这样的方式，这个人的儿子最终不仅娶了白富美，而且还走上人生的巅峰。 张元庆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他通过创建文明县区的工作，希望得到省里面的认可，如此才好向江北市要来支持，最终实现对繁华区的改造、优化，达到发展县区的地步。 毕竟江北市现在也很重视这项工作，侯泉年更是将全省文明县区创建作为一项重点工作。所以张元庆如果得到省文明办的认可，那么将会引起侯泉年的关注和支持。 哪怕侯泉年对自己不爽，也不会拿他的重点工作开玩笑的。 所以说白了，就是借一个由头打秋风，最好是空手套白狼。而他唯一的依仗，那就是对局势的把握。 中午张元庆和石再文说的时候，对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才会说张元庆成熟了。 晚上向蒋声正汇报工作，张元庆自然不会耍心思眼，于是直接将自己的真实想法给说了一遍。 蒋声正闻言大笑起来，张元庆率直的坦白，引起了他的好感。 而董大为有些目瞪口呆，他是到今天才知道张元庆创建文明县区的最真实目的。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跟张元庆的差距。原本还认为这个年轻人是一时兴起，没有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考量，简直是大开眼界。 第1236章 董大为有着一种看人家表演魔术，直到别人揭露真相之后，突然生出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也为什么能解释，张元庆调研之后，力推这项创建工作。原来创建工作只是一个表象，张元庆要做的是，让所有人都相信他要创建文明县区，然后借此要到相关支持。 这令董大为想到一个词，那就是借船出海。 之前很多人都认为张元庆不切实际，有点好高骛远。他也完美利用了大家的误解，才顺理成章的推进这件事。 如果给胡强等人知道，这位年轻区长是想要干这么一件大事，只怕党委会上不仅不好通过，而且全过程都要紧紧盯着，让他施展不开。 董大为再看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这位区长的心思缜密。看来很多人，都被他年轻的外表骗了，要不然认为他是那种热情高涨不顾实际的冲动派，要不然认为他缺乏经验，无法打开工作局面。 现在听了他的真实想法，再反过来看他的一系列行为，每一步都让事情发展如他意愿发生。这难道不是水平，难道不是老辣？ 张元庆坦诚了自己的想法，蒋声正哈哈一笑：“你这个想法也不算过分，可是你还是想的简单了一点。就算省文明办同意你创建相关工作并且表示关注，可是你没拿出成果，让省里、市里看不到希望，还是很难要到支持的。” 比起经验来说，蒋声正对于创建工作自然是驾轻就熟。 张元庆呵呵一笑：“我只想捧着这个金饭碗要饭，看来这要饭还是有技巧的，蒋部长给我们指点指点迷津。” 蒋声正说道：“我有一个建议，你可以参考一下。你们必须要让省市看到你们的诚意，现在繁华区两大问题，一是烂尾楼盘，二是臭水河，把两大问题解决，才能显示你们的诚意。 一旦你们下大力气解决这两大问题，肯定能够引起省市高度关注，到时候你就按照创建工作需要，分门别类找不同部门跑资金，这样才有可能。” 蒋声正的建议非常中肯，张元庆沉思片刻表示了感谢。 随后绕过这个问题，蒋声正又教了一些张元庆跑部门的技巧。很多技巧都是多年经验的积累，而且实用性、针对性非常强。 对方愿意教自己这么实在的东西，张元庆自然知道人家对自己有好感，于是双方留了联系方式。 张元庆起身敬酒，然后笑着说道：“蒋部长，您这经验老辣，以后很多问题还要多多向您请教、向您学习。” 蒋声正点了点头，两人共同喝了一杯。 将这个申请流程走完之后，张元庆带着批复就回到了繁华区。拿到了批复，张元庆等于将工作推进有了进展，并且吸引了省里面的注意。 所以张元庆讲话也硬气了一点，他立刻召开诸葛亮会，探讨烂尾楼和臭水河问题解决方案。参加人员分别为文明县区创建工作领导小组成员以及区政府班子成员。 众人对张元庆跑下这个批复都有些意外，不过联想到很多人都说这位代区长有省里面的背景，现在看应该是差不多的。 不过张元庆跑来了批复，也带回来了问题，这两个问题都不容易解决。 烂尾楼已经不用说了，那是耀阳集团留下来的烂摊子。臭水河的形成原因就很复杂了，这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过去片面追求经济发展的产物。 第1237章 在当时来看，经济的确提升了，但是将贯穿繁华区的这条河道严重污染。这些年，生态环境越发得到重视，沿河的一些污染源陆续停了下来，但是河道淤堵、异味难闻的现状没有改变。 张元庆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副区长李娟主动开口发言。李娟四十余岁，不过看起来比较显年轻，而且进入区政府班子早，是除了董大为之外，排名第一的副区长。 由于李娟负责乡村振兴以及循环经济、水利、生态环保等工作，所以对于臭水河有发言权。 她解释了臭水河的形成原因，然后严肃说道：“张区长，想要实施臭水河治理涉及面比较广，不仅是河道生态修复还有雨污分流、水库扩容以及污水处理场提标改扩，可以说点多、线长、面广。” 李娟详细解释了每一项工作的意义，张元庆一听就明白，说什么点多、线长、面广，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没钱。 张元庆想了想：“可不可以跑点支持下来？” 李娟苦笑一声：“这么多年一直是四处化缘，不过您也明白，咱们繁华区到处都是窟窿，最后到手上的钱，也干不成什么事情。其实臭水河治理比烂尾楼需要的投入还大，现在想要凑足这笔钱非常难。” 张元庆明白李娟的意思，臭水河不是没有要来过资金，但是最后都支用到别的地方去了。繁华区现在看起来外表光鲜，实际上到处都是窟窿。 在这种环境下想要完成这个工程，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最主要是连启动资金都很难凑足。 张元庆目光扫过开会人员：“各位，现在批复已经拿下来，可以说这是我们繁华区的一个机遇。现在如何抓住这个机遇，我想大家应该都是有高见的。不管错和对，都来谈谈。我可不相信，这条路还能堵得死死的。” 张元庆并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可以一个大脑当做几个大脑来使用。而眼前这些人，哪个不是精英，不是精英也是人精，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不可能没有啥主意的。 所以张元庆让他们逐一发言，从他们的智慧中寻找闪光点。 董大为提出了一个想法，就是分段实施。整个臭水河治理预计费用一个多亿，可是如果分为四期工程的话，前期也就是两千多万。再加上前期少付一点，凑上一千万不到就能把项目搞起来。 一旦项目出了成效，更加方便四处寻找支持。这跟人家搞个项目拉融资是一个道理，一点点滚雪球。 这个想法让张元庆眼前一亮，他对董大为点了点头，感受到对方这次去了省里之后，开始对创建工作感兴趣了。 这个提议，让张元庆顿时感觉经济压力缩减了不少。不过一千多万的启动资金要从哪里来，也不好弄。 这个时候，刘国娟却开口说话，指出有一笔钱，可是众人一听这个钱，都有露出了头大的神色。 刘国娟提出的那笔资金是最难动的一笔资金，那就是老城区改造的专项资金。 之前在老书记手上，曾经推行过轰轰烈烈的老城区改造。主要以天华水泥厂居民区为主，对各大已经快成为危楼的小区进行改造。 原本计划已经在推行了，特别背靠天华水泥厂，能够先打造一个试点小区出来。却没有想到，天华水泥厂经营出现问题，前提工作没有做好，答应给予的配套支持也没有兑现。 第1238章 特别是招标的时候出现问题，被人查出有重大违规操作，吸引了市里面的关注。老书记王飞宇立刻叫停项目，开展了全面自查。 所以这笔资金暂时没有动，不过也只是在账上，现在到底还有多少钱谁都说不清。这几年经济下行，特别是口罩那几年，资金肯定是缩水了不少。 不过资金肯定还是在的，上级审计局对这笔钱看得很紧，每年都要对账户进行重点关注。只是拖延了几年之后，现在想要完成老城区改造，资金缺口比起以前就更大了。 更何况改造资金不可能全部都是拨款进行，还是需要开发商介入。这笔资金只是扶持，等于是公家拿一点，开发单位拿一点，私人掏一点来解决。 现在这情况，区里面也不敢动这个计划，毕竟一旦这个小区改造了，资金用完了，另一个小区没有改造，那极有可能引起很大的舆情事件。 刘国娟提到这笔钱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能够抽出部分资金出来，至少臭水河改造一期和二期启动资金就有了。 但是一旦动了这笔钱，就要承担很大的压力了。说是支用都是好听的，人家怀疑你挪用，那就犯错误了。 刘国娟说完之后，看向张元庆。 张元庆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出难题了。 董大为缓缓开口：“张区长，那笔钱是专项资金，如果要动的话比较麻烦，估计要通过市里面。更何况，动了这笔钱，传出去了就不好向下面交代了。” 董大为出言是为了替张元庆解围，给他找个台阶能下来。经过一起去省里跑项目之后，他也能够感觉到，张元庆是一心想要做事的。 原本董大为的抵触，也慢慢放下了。更何况，他原本就不是老书记那边的人。张元庆来之前，他就处处要小心翼翼。 张元庆来了之后，董大为就感觉到压力轻了很多。 所以他现在自然不希望，这个好不容易冒出来的青年区长被人坑了。 不过张元庆思考半天，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所以他直接一锤定音：“难动也要动，人都要饿死了，只要吃不死人的东西都能往嘴里塞。这事我来跑，方案你们完善，大家领好自己的任务，到期必须完成。” 这是张元庆第一次用安排任务的口气说话，偏偏所有人都觉得很合理。毕竟人家领了最重要的任务，顶起了相当大的一部分责任，大家完善完善方案也是应该的。 这就是张元庆之前说过的权责同体，有多大权力就有多大的责任，相反你担负了多大的责任，你就会有相应的权限。 张元庆主动承担了资金这边的问题，也就相当于真正成为了领导小组的领头羊了。 在会议结束之后，没想到郭超主动走了过来：“张区长，您晚上有没有时间，就会上说的专项资金问题，我想要跟您聊聊。” 张元庆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晚上郭超安排的地方，跟上次傅云安排的饭店是一家。位置在一个老小区里面，原本应当是门面房，后来打通了就成了一家小饭店。 别看位置不大，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 郭超没喊其他人，就两个人占据了一个小包厢。 张元庆能够感觉出来，老板对郭超是有些畏惧和讨好的。两人刚刚入座，菜就已经端了上来，显然把其他包厢都丢在后面了。 第1239章 不过还别说，郭超的身份足以令人对他恭维了。各级公安局一把手都高配低用，正是因为这个位置的重要。 等到菜上了之后，郭超将门关上，这才走回来恭维道：“张区长，今天在会上听了您的话，对我触动很大。如果按照您的计划推进，臭水河的治理，绝对是繁华区载入史册的一件大事。” 这种恭维对张元庆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他淡淡说道：“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张元庆并没有急着询问郭超专项资金的问题，既然敢把自己约出来，对方肯定是有办法的。如果是晃点自己，那就有点幼稚了。 眼看张元庆不急不忙的，郭超有些诧异，本以为张元庆一下班就跟着自己过来，对这个问题应该是有些着急。可是这个年轻人养气功夫确实很好，至少他都看不出对方到底是胸有良策，还是故意在这里端着。 郭超只能自己接了自己的话：“对于这个专项资金我有一个想法，其实以臭水河的方式支用出来并不是很好，老城区改造自然是要改造小区。现在还有哪个小区比虎巢路那个烂尾楼更适合改造？” 张元庆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以虎巢路小区改造的方式，支用老城区改造专项资金，然后再用资金去修复臭水河？这么一来，我可就真的成为挪用了。” 张元庆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露出一些犹豫。实际上心里是警醒的，他感觉这个郭超不怀好意。 郭超却说道：“其实张区长你是明白的，这专项资金一直趴在账户上，有这个可能么？” 张元庆淡淡回答：“审计天天盯着，钱还能跑掉吗？” 郭超呵呵一笑：“钱还在账上，还是不是那些钱就不好说了。您也是体制内熬出来的，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若是不改造，那就先支用再还上，这件事就是这么简单。主要是使用虎巢路烂尾楼，能够更加方便的拿出资金，我有八成把握上级财政部门能够同意。” 张元庆淡淡说道：“后期这个钱怎么补上，可也不好说。” 郭超继续补充：“我想说的是，将臭水河项目包含在烂尾楼改造中，问题就迎刃而解了。甚至是把臭水河项目变成烂尾楼改造第一期，谁也说不出什么。”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臭水河与烂尾楼又有什么关系？” 郭超轻松一笑：“臭水河修好了，沿途景观一变，连同烂尾楼在内，可以打造沿河小区。原本的地皮价格大涨，然后引入开发商给予便利，那么烂尾楼在内的很多地方都盘活了。所以说，臭水河不仅可以作为烂尾楼改造第一期，甚至可以作为老城区改造第一期。” 不得不承认，张元庆听了之后眼前一亮。一子动满盘活，臭水河还真的能够顺理成章的成为老城区改造的重要一笔。 如果老城区的文章太大，那就以烂尾楼改造为理由，的确可以顺利进行。 只是，这个郭超真有这么好心？ 张元庆与郭超聊了很久，张元庆慢慢放下防备，与他相谈甚欢。 甚至回去的时候，郭超亲自送张元庆到了“领导楼”。他对张元庆说道：“张区长，这个宿舍楼年久失修，依我看还是搬出去，如果暂时没有适合的房子，我来替你找。一个电话的事情，肯定给你找到合适的地方。” 第1240章 张元庆摆摆手：“感谢郭区长，我家就在市里面，只是最近有些忙。下次有空，我请你到我家做客。” “好，一言为定。”郭超笑着和张元庆说罢，这才目送张元庆上楼。 张元庆满面春风的笑容，可是等到上楼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严峻了起来。 张元庆回到宿舍之后，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范虎臣：“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最近不要轻举妄动。” 半晌之后，范虎臣回了一个字：“好！” …… 早上上班，张元庆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就直奔区委这边而来。他到胡强办公室，准备与这个班长好好聊聊。 不过早上一来，胡强这边就在接电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了。 等到胡强电话结束，张元庆这才敲门进去。 刚一进来，胡强就淡淡一笑：“这一大早就接到电话，让我去省委党校学习。我觉得这种机会，留给你们年轻人合适，可是指定了要书记过去。” 张元庆听到这里，赶忙笑着先说了两句恭喜。因为去省委党校学习，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 有人专门研究过，那些多次赴党校学习的人，其职务上升的轨迹，往往更加迅速与稳定，这一现象并非偶然，而是体制内一种隐含的、却又实际存在的规律。 特别是即将得到提拔重用之前，许多干部都会被安排到党校进行一段时间的学习，短则数月，长则半年甚至一年，而所参加党校的层级越高，如青训班、优秀某级干部班、专题研讨班等，则似乎预示着更大的发展空间与更高的职位在等着。 因为组织安排干部学习，主要也是表达了期待和培养。 张元庆上一次也是在县委党校，认识了邢东辉老爷子。 不过碰到邢老这种概率，确实是非常低的，能够引起邢老感兴趣那就更低了。 面对张元庆的恭喜，胡强脸上也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张区长，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创建工作碰到难题了？” 张元庆顺势说道：“主要当面跟胡书记您汇报一下，省文明办已经把批复给我们了。不过拿回了批复，只是我们的第一步。省文明办主任跟我亲口说了，现在我们繁华区的主要问题就是臭水河与烂尾楼。 所以昨天我组织召开了一个诸葛亮会，大家各抒己见，有些意见还是非常中肯的。例如提到臭水河修复的问题，我觉得咱们要重视。我的计划是，再度启动老城区改造……围绕臭水河还有那个烂尾楼……” 张元庆说到钱的时候含糊了一下，不过却拿出计划书，想要让胡强仔细看看。 胡强却皱眉打断：“你是想要动老城区改造的专项资金？” 张元庆点了点头，以肯定的语气说道：“是的，这就是我的想法。” 胡强沉吟起来，他拿过计划书却没有翻看，又说道：“把臭水河与老城区改造联系起来，拿着烂尾楼来做文章，这个主意之前不是没有。但是要担一定的风险，你想要做事我能理解，可是这个风险……” 张元庆以笃定的口吻说道：“这个责任我能担。” 胡强叹了一口气：“我跟其他同志商量商量，这件事再议吧。” 说罢胡强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后面没有再提这件事。 没想到，张元庆找胡强的第二天，他就去省委党校学习了。 第1241章 这一次省委党校长达一个月，张元庆自然不可能等他一个月，于是在晚上给他打了电话咨询这件事。 胡强嗯了一声：“我问了班子其他同志的意见，大家的意见不是很统一。现在我在学习，你就是临时的班长，你可以代表繁华区向上级询问意见。”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不由感慨，这家伙看起来不动声色，实际上滑得比泥鳅都要滑。你听听他说的话，你就是录下来都没用。 因为他也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张元庆大概明白胡强的意思了，对方是不支持也不反对，于是把权力交给自己。这也是等于在说，出了问题跟他没有关系。 张元庆毫不犹豫，立刻让董大为拿着材料去市财政局，不过让他在去之前，先去找一下方秋。 相信在方秋的帮助下，董大为在江北市这边会走得很顺利。不过张元庆让董大为隐瞒期间的事情，低调把事情给办了。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张元庆也开始完善臭水河修复方案，并且在李娟的陪同下去调研相关地方。 两人先后去了污水处理场以及臭水河，还有附近的老旧小区。 站在臭水河边的时候，张元庆心情是沉重的。 李娟介绍道：“这条河最严重的时候，大家的生活污水直排里面，一到天气热的时候，味道臭不可闻。更不要说那些化工厂排出来的废水，后来上面派了专家来检查，河水重金属严重超标。 想想都可怕，要知道河水排进长江支流，那里还有渔民以打鱼为生。这鱼再卖给我们自己吃了，这样一个恶性循环，早晚也要出问题。直到江北实行河长制，我们这边沿途关停了不少化工厂，并且实行城区雨污分流，并且建立污水处理场，这才有所改善。” 张元庆看着臭水河半晌没有说话，沿河走了一圈，他才明白为什么这条河，就连省里都能知道。 “很难想象，这样的河就像一条伤疤，而且一直在流血，不处理就会继续恶化。要让河水清澈起来，这是重要的民生福祉工程。” 张元庆看着摇了摇头，心中坚定要处理好这条河的想法。 李娟却淡淡一笑：“张区长的心是好的，但是您应该听说过，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张元庆闻言侧目看向她，只觉得对方话中有话。 正在张元庆在想她话中深意的时候，突然电话响了，副区长陈宝打来的。 区政府之中，除了董大为之外，只有五名副区长。李娟排在第一，负责负责工业和信息化和招商引资等工作的罗刚排在第二，负责卫健、教育、科技的李阳排第三，而负责城建城管、自然资源、规划、棚改等工作的陈宝排第四，公安分局局长郭超排在第五。 这个排名顺序是进入班子的顺序，不过资历有时候意味着话语权。陈宝排在倒数第二，不过因为他的分工问题，这一次张元庆派他带队了解老城区的情况，为自己的新方案提供数据支撑。 万没想到，在虎巢路的时候，竟然被人围住了。包围他们的人，正是烂尾楼的受害者们，他们已经把陈宝等人带到了烂尾楼，现在这里人群聚集起来，双方已经发生了争执。 张元庆接到电话之后，冷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包围。” 第1242章 陈宝那边非常吵，他大声喊着：“张区长，群众情绪过于激动，我们解释不清……他们要见领导……我已经报警了，到现在还没有来人……” 话刚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也不知道是按错了还是咋了。 张元庆立刻带着李娟赶往虎巢路，在车子他看着李娟，不由想起她刚刚说的那番话。 张元庆想要问李娟，可是对方却开始打电话联系虎巢路街道办事处。 张元庆联系前后事情，只觉得处处都是巧合。 等到张元庆赶到虎巢路烂尾楼盘之外，丁益明和孙超都在这里。 街道办事处来了不少人，但是与现场的人比起来杯水车薪。 到了地方之后，张元庆看向丁益明：“丁书记，现在什么情况。” 丁益明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他沉着脸说道：“张区长，不知道有谁在到处传播，说是区里面准备挪用了烂尾楼改造资金去修河，于是这边突然就吵了起来。” 张元庆远远看过去，只见有人打着横幅：“还我血汗钱，还我棺材本，还我家园。” “果然水清了，鱼就没的吃了。鱼一旦没的吃了，现在就想要吃人了。” 张元庆咬着牙说道，他目光扫过李娟。 李娟却仿佛根本没有说过这番话一样，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丁益明听了张元庆的话有些沉默，他的想法和张元庆一样，以他多年的经验可以肯定，这场闹剧是有人故意搞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有可能就是针对张元庆来的。 张元庆冷冷问道：“给郭超打电话了么？” 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警察过来，张元庆就算是再迟钝都明白了一些事情。先是有人在收购楼盘，然后是郭超让自己以烂尾楼的名义申请资金，却又将臭水河治理变成改造第一期。 所以这笔资金就算成功申请下来，也是与烂尾楼相关。而现在的烂尾楼，就是一个炸药桶，一点就炸了。 把前后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很多事情都不言自明。 张元庆真是大开眼界，先是办公室主任窃取自己工作笔记，现在又有这么一群人公然给自己挖坑。都把自己当做柿子捏了，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张元庆询问了公安分局的情况，丁益明脸色有些不自然：“已经报警了，不过据说局子那边在出任务，现在抽不出力量过来。” 到现在还没有派人过来，郭超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张元庆的底线。 张元庆冷冷说道：“既然不来，就不要来了。你们准备两辆车，还有一个喇叭，我们进去。” 听说张元庆要带人进去，丁益明脸色都是一变。 丁益明犹豫了一瞬，然后一咬牙说道：“张区长，让我进去吧。这些人都是我经常打交道的，或许这个思想工作，我能够做得下来。” 张元庆倒是没有想到，在这个紧急的时候，丁益明敢于站出来。再看孙超一行人，却没有人敢冒头。毕竟这个时候冒头，往往会招惹麻烦上身的。 更何况，这样的情况，太过考验一个人的综合素质了。搞得不好，就会被人抓住痛脚，甚至有很大危险。 从目前来看，丁益明能够担任这个一把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丁书记，咱们一起过去。放心，天塌不下来。” 街道办事处的人准备了两辆车，张元庆手持喇叭走在前面，两辆车走在后面。 进入烂尾楼小区的时候，远远能够看到陈宝等人被围着，有的工作组成员衣服都被撕扯的不像样了。 这说明双方已经爆发冲突了，如果不及时介入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极为恶劣的事件。 张元庆还没有靠近，就手持喇叭喊道：“大家冷静，我是繁华区区长张元庆，有任何问题可以来找我。” 张元庆喊了两三声，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此刻张元庆的身边，只有丁益明、孙超、李娟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可以说除了几个工作人员之外，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 而烂尾楼这些人组织起来，乌泱泱的，看不出来多少人。这些人很快就把张元庆一行人和车给包围了起来，陈宝等人算是被救下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众人，张元庆心里有些无奈，不过他也明白，这样的阵仗是自己不可避免的。 在江北的时候，就是被游行的人包围了，在果子村的时候被蒙面的村民给包围过。而现在，他也不可避免的被这些烂尾楼受害者包围。改革发展的道路上，处处都有矛盾。 眼看冲过来的人来势汹汹，张元庆拿着喇叭喊了几句：“大家不要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一个一个的说。” 可是这些人哪里理他，反正各种声音不绝于耳，有的是骂人的，有的是情绪激动怒斥的，还有的可怜兮兮哀求的…… 当然还有一些人拿着手机，对准张元庆拍着什么。 张元庆将手一挥，他身边两辆车发出了刺耳的鸣笛。这两辆车的喇叭刚刚调整过，现在声音都大的吓人。 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被压下来了。鸣笛长达半分钟，张元庆站在车中间，耳膜都震得生疼。 半分钟之后，张元庆都有短暂时间听不到别人的话。他就站在那里，继续手持喇叭喊着：“大家不要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一个一个的说。” 其实这个时候，张元庆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可是看到周围情绪仍然激动，还有人去拍车子。 张元庆只得再一次挥手，刺耳的车笛声再一次响起。 丁益明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躲到一边，张元庆神色不动，强忍着耳朵的疼痛，面色冷然的站在那里。 这一次鸣笛声超过了一分钟，有的群众已经向后退去。 经过这样反复的鸣笛，终于将现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张元庆转身爬到一辆车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 丁益明等人抬头看着站在车顶的张元庆，宛若一个人形的靶子，又像是一名站在绝顶的将军。 张元庆拿着喇叭声嘶力竭的喊：“大家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是繁华区区长张元庆，我能够替大家解决问题。请大家相信我，我一定会如实解答大家的问题，帮助大家克服困难！” 第1243章 张元庆此刻是豁出去了，不过他也在防备着暗中的盗抢棍棒。 张元庆喊道：“烂尾楼不仅是你们所有人的事情，也是我们繁华区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是有决策的失误，肯定有一些误会，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房子已经买了，这些破砖烂瓦，肯定不会变成钱，我们必须要联手解决这个问题。” 这一番话，让一些人冷静了下来。 不过有人喊道：“你们不要再骗了，我们都听说你们把改造烂尾楼的钱给挪用了，要砸到那臭水沟里面去。你们做这样的形象工程，就是为了政绩，不管老百姓死活。” “对，我们现在要立刻对烂尾楼改造，还我们的家园。” “给我们一个家。” 又有人开始怒吼，还有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领导，求求你发发善心，还我们的房子吧。我们一家人现在已经没地方住了。” 张元庆看到那些跪在地上的受害者，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张元庆摇了摇头：“大家的心情我非常能够理解，我是农民的儿子。当年为了给我买房子，我父母将攒了大半辈子的钱拿出来，只够付一个首付。 我明白房子对大家的意义，我向大家承诺烂尾楼一定会在我手上解决。但是大家要忍耐，你们可以推选出代表，一定要推选你们相信的人出来，我会跟他们谈。” “我们已经忍得够久的，我们不能再忍了。” “我们不能再忍了！”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很快又点燃了大家的情绪。 张元庆无奈之下，再度挥了手，喇叭再度响起。这一次响了足足有一分半，而张元庆在刺耳的声音中，突然感觉声音变小了，然后听到蜂鸣声和嗡鸣声。 直到喇叭停下来，他还能听到蜂鸣声和嗡鸣声。丁益明等人一抬头，纷纷愣住了，张元庆的一侧耳朵里面渗出了鲜血。他有一侧的耳膜，给生生震破了。 众人都能够捂着耳朵在旁边躲着，唯有他几乎毫无抵抗的在声音源处，连续三次的冲击，让一侧耳膜受到了损伤。 鲜血滴在他的白衬衫上，张元庆浑然不觉，他摇了摇脑袋继续拿喇叭喊着：“大家不要激动，只要我还在繁华区，我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我不在繁华区干，我也不会盯着这件事。从今天开始，这件事就是我的事情，我向大家保证。 关于烂尾楼，政府是有计划的。你们如果想要了解计划，就要推选出代表来，因为这样根本谈不成事情。或者大家换一个地方，咱们找个地方，平心静气的谈。这个情况，根本谈不了的。” 看到张元庆这个样子，丁益明神色有些变化，他一咬牙也向人群走去：“大家听张区长的，张区长是咱们繁华区的二把手，上面派他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我想这里很多人都认识我老丁吧，咱们都见过面。 你们知道我老丁说话怎么样，我从来不给大家许空头支票。老李你说说，你之前小孩上学，学区房的事情，是不是我帮你跑的？还有你，爱国，你老婆生病捐款是不是我帮你弄的……” 丁益明在这个地方干了不少年，所以还是认识一些人的。好在他也干了一些实事，所以有一些基础。 丁益明指着张元庆对众人喊道：“我以前没有给你们许诺过，但是我现在敢向大家许诺，张区长就是上面领导派下来帮助我们的。大家冷静下来，我们来派些代表出来，然后带着大家的意见谈。老李你给我站出来，你要做为代表……小张你也要勇敢站出来……” 第1244章 丁益明先是指派了几个人站出来，这几个人都是他觉得能把握住的。 果然随着丁益明点名，站出来几个人。还有的人毛遂自荐。不一会时间，选出了十几名代表出来了。 其他人在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的劝导下，这才慢慢散开了。 张元庆从车子上下来，李娟站在他旁边跟他说话，可是他却耳朵还是嗡嗡的，什么都听不清。 直到李娟凑近了，大声喊他才听清对方说的是：“张区长，你快去医院，你耳朵流血了。” 张元庆用手一摸，自己左耳确实流了血。 张元庆摆了摆手，他不自觉大声说道：“先去区里，咱们把事情谈开，要把隐患给消除。我不能走，你们也要跟着。” 因为听力受损，他也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所以说话就不由自主放大。 李娟看着眼前这个代区长，脸色闪过了一丝复杂。这个青年人，确实跟体制内的很多人不一样。 直到张元庆等人带着代表们，开车前往区里的时候，一行警车才缓缓开了过来。 张元庆坐在副驾驶，死死盯着那些警车。 这一行人带队的是一个黑脸青年人，他下车之后，连忙带人向张元庆这边而来。 张元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对司机道：“走！” 张元庆知道多说无益，不过郭超这个人，是繁华区第二个进入自己黑名单的人。从今天开始，自己会想尽一切办法动他，不择一切手段！ 他没有给其他人解释的机会，直接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在车子上，张元庆接到了胡强的电话，他脸色难看的直接挂了电话。 没多久李娟接到了电话，她听到里面胡强平静的声音：“听说区里面发生了事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张区长在哪里？” 李娟淡淡说道：“刚刚虎巢路烂尾楼这边受害者们要说法，张区长带队已经解决了，受害者代表答应跟我们去区里面了解情况。张区长的耳朵受伤了，现在听力出了问题，估计接不了电话。” 胡强的声音仍然平缓：“好的，让张区长注意自己的身体。后面如果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汇报。” 说完之后，也没有了解其他情况，胡强就挂了电话。 李娟放下手机，看着这个号码，第一次产生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她下意识低声骂道：“一帮害群之马！” 在区政府，直到李娟、陈宝等人轮番上阵，确保做通所有受害者的思想工作之后，张元庆才去了医院。 其实这些代表来了区政府，很好就能解释出来。李娟等人拿着张元庆之前整理的计划书，从臭水河的开发到最终沿河小区整体改造。 只要阐述利弊，并许诺如果找到开发商，肯定第一个选择这一片烂尾楼，大家还是能够看到希望的。为了防止大家还有疑惑，当场签订了承诺书，区政府从张元庆开始签字。 除了没有露面的郭超之外，其他人都把字签了。不签不行，张元庆那神情就像要吃人一样。 谁都知道，这位区长是彻底怒了。不过张元庆一直捂着耳朵，不发一言。 去医院治疗的时候，张元庆还在想这个事情。当时现场那么乱，很大程度是有人在搞鬼，搞鬼的这些人肯定是想要把事情搞得越复杂越好。真让他们来区政府，他们反而不敢露面。 第1245章 而这些搞鬼的人，不用说也知道，就是之前收购烂尾楼楼盘的人。 张元庆心中是滔天的怒火，所以他将目光瞄准了郭超。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张元庆的耳朵上用医用棉布包着，白衬衫上还有血迹，看起来狼狈至极。陪他一同来的，正是丁益明。 丁益明看到这位代区长的样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能干事、会干事、敢担责，这样的年轻人真是太少了，可惜是到了繁华区这个地方。 丁益明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深切知道这个地方的水深。那些家伙，哪个不是手黑心狠，齐心协力的把水给搅浑了。 在这个地方想混不容易，但是想干事更加不容易。 张元庆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丁益明，主动开口：“丁书记，你有没有兴趣来市政府办公室？” 丁益明闻言一愣，继而笑着摇了摇头：“我也就没几年时间，现在让我去办公室，我能干什么？不行让孙主任过去，相信他会比较愿意的。” 张元庆深深看了他一眼：“丁书记，老牛亦解韶光贵，不用扬鞭自奋蹄。到您这个年纪，是经验最丰富，干事最有想法和办法的时候，我需要您帮我一把。” 丁益明顿了顿，他明白张元庆的意思，是想要让自己上他的船。如果再年轻十岁，他或许会思考，甚至欣然同意。 只是自己都快要退休了，还要掺和进这样的斗争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行不行。 丁益明微微一笑：“让我再想想。” 张元庆没有多说，他自己上了车。车子离开医院，张元庆通过倒车镜还能看到丁益明站在那里。 张元庆发了一条短信给范虎臣：“丁益明这个人如何，值不值得信任？” 范虎臣：“丁书记年纪大了点，不过做人做事是没的说的。张区长，需要我帮忙跟他说说么？只不过以他的年龄，未必愿意来区政府办公室。” 范虎臣的业务能力也许差一点，但是聪明是很聪明的。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张元庆问丁益明，肯定是办公室主任的事情。 从街道一把手到办公室，不是没有这种先例，只不过这个年纪调动的话，就有些令人意外了。 张元庆回了一条：“丁书记正职已经满三年了吧。” 范虎臣半晌回了一句话：“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相信他会愿意过来的。” 丁益明何止正职满了三年，张元庆作为代区长曾经去调研的，怎么可能没有看过对方的资料。可是现在故意这么问，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范虎臣就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口吻来与丁益明谈了。更何况，张元庆将这个机会交给自己，那就是把人情给自己。 一来自己与丁益明熟悉，自己所说的话对方相信。二来有些话自己能说，张元庆不能说。 …… 张元庆回到办公室之后，将白衬衫脱了下来。这个时候，进来一个小伙子，主动上前接住衣服：“张区长，我替您搓了吧，不然放在这里也不合适。” 这个小伙子叫范毅，是董大为替张元庆找的固定联络员。小伙子背景很干净，原本在地方志工作科工作，属于比较冷门的科室了。 把他从冷门科室调出来，对他个人而言，无异于是大翻身。 董大为这个人做事很缜密，估计早就已经盯上了这个小伙子。但是上次张元庆让他推荐人手，他并没有推荐，因为他那个时候对张元庆不是很了解。 第1246章 现在了解了之后，这才放心推荐了人。 张元庆没有拒绝范毅的好意，将白衬衫给他，然后换了另外一件。 在他换衣服的时候，范毅汇报道：“刚刚接到胡书记那边电话，说是胡书记很快就要回来了，准备来找您了解情况。” 张元庆淡淡说道：“衣服不用洗了，放在这里，我等会换回来去见他。你给他们回电话，说胡书记回来了，我去找他。” 张元庆倒不是要去装可怜，而是准备要去兴师问罪。 范毅不解其意，不过也不敢问，急忙去回电话了。 张元庆坐着休息了一会，等到范毅通知他可以过去的时候，他只是嗯了一声。拖了足足十分钟，张元庆这才起身缓缓走向胡强的办公室。 走进胡强办公室的时候，胡强面沉如水，看样子是想要说什么。 可是一抬头看到张元庆的样子，先是一愣，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张元庆沉着脸说道：“胡书记，我有一件事想要向您报告，有人内外勾结，唆使人民群众与我们对抗！” 张元庆进来之后也没有坐下，他的嗓门特别大，估计走廊里面其他办公室都能听到。 胡强皱着眉头：“张区长，你这是什么态度？” “啊？你说什么？”张元庆指着耳朵，然后喊着，“我在现场受伤了，耳膜受损我听不清，胡书记你说什么？” 张元庆也不管了，反正就是扯着嗓子喊。实际上他不可能听不见的，就是听力有些受损。可是他现在一肚子火，还怎么跟他心平气和说话。 张元庆喊着：“胡书记，咱们当中有坏人啊，有坏人！” 胡强看张元庆这个状态，就知道很难跟他说明白情况，他只能沉着脸不说话。 张元庆反正揪着这件事一阵骂，好在胡强的秘书走过来，赶忙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他对张元庆大声喊道：“张区长，有什么事情你好好说，不要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认为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元庆这才仿佛听到了，他冲着胡强喊道：“胡书记，我现在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刚刚在虎巢路，那个事情实在太过分了，我到现在想到就生气。我耳朵就在那里受伤，耳膜破损了！” 张元庆现在完全你说话我听不到，但是我说话我就大声吼。 胡强也承受不住了，他只能起身走到了张元庆的身边：“行了，有什么事情你跟我小点声说，我会想办法把这个事情给解决的。” 张元庆侧耳半天，才好像听到一点什么，他继续大声说道：“我要举报公安分局的局长郭超，我在虎巢路的时候，长达半个小时都没有看到他。如果他早点出现的话，那么事情就不会到这个程度了。你看看，我耳朵。” 张元庆这么一说，等于就是当着区委书记的面举报郭超了。 胡强闻言之后，沉吟片刻，然后当着张元庆的面打电话给郭超。 电话打通之后，胡强一阵怒吼：“刚刚虎巢路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作为繁华区的公安分局局长，你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缺席，你不要再跟我说你在执行什么任务。这件事，你存在重大失职。” 胡强将郭超一顿怒斥，然后挂了电话之后，这才对张元庆提高音量说：“这件事你放心，我肯定要带人追责郭超。” 胡强一声追责，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张元庆也是在基层成长起来的，他当然知道所谓的追责，有大有小。甚至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1247章 所以张元庆直接问道：“怎么追责，能不能把他的公安局分局长给暂时停职？” 张元庆自然往大了说，而且暂时停职不代表免职或者撤职。他只是要将这个家伙调离原有岗位，趁着这个机会对他出手。 胡强却一副为他考虑的想法：“追责是肯定的，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如果让郭超暂时停职，那么后面很多问题没有办法解决。我看这样，戴罪立功，让他尽快平息虎巢路的事情，至于后面的事情，咱们常委会再讨论。” 胡强看似是不偏不倚，但是究竟是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是跟明镜一样。 现在虎巢路还能有什么问题，问题都被张元庆解决了，而且付出了耳膜破损的代价。没想到都受了伤，结果郭超竟然毫发无损。 张元庆深深看了胡强一眼，从这一刻开始，他跟这个区委书记之间的隔阂就已经产生了。 其实张元庆想过，胡强或许会选择和稀泥，但是绝对不是这么和的。所以他听到胡强的话之后，只是继续假装耳朵不好：“好，胡书记你说追责那就行了，我也觉得他有罪。” 两个人驴唇不对马嘴的喊，根本就是各说各话。 张元庆说完之后，就自顾自的回去了。 其实原本胡强还想要就这个事情，故意给张元庆施压的，把责任弄到他的身上。但是搞了半天，这个小子只管输出，但是不管吸收。 而且他的耳膜损伤就是显而易见的，你也不好说什么了。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很快区委这边就给郭超一个处罚，那就是让这位公安分局局长受到了严厉批评和严重警告。 按说在接受这种处罚之后，两年以内都没有升迁的机会了。却没有想到，郭超被处罚之后没多久，就出现了立功表现。 原来是郭超抓捕了一位电诈人员，追回诈骗款近百万。 在常委会上，张刚解释郭超这段时间，一直在追踪电信诈骗。那天之所以虎巢路出事，他没有出现，完全是因为抓捕已经到了关键阶段。 出了这种事情，这个处罚自然不了了之了，最后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班子成员也对张元庆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家处分的行为给予批评。 这种事情，张元庆心里跟明镜一样，早不抓晚不抓，偏偏虎巢路出事的时候抓。这个郭局长还真是有本事，关键是人家真的能够抓到一个电诈人员，追回了钱，这又不是作假的。 所以哪怕心里有再多的意见，你也说不出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更何况，张刚这个创建工作组成员都为郭超说话，这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很多人将创建工作组成员，默认为张元庆拉拢的对象。 现在拉拢的对象都到对面去了，这对张元庆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傅云乘胜追击，表示要给郭超评先进，树立成正面导向。 这个建议也获得了一致通过，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个先进评的就是打张元庆的脸。只是大势所趋，就连董大为也投了赞成票。 这件事也导致了张元庆在繁华区地位一落千丈，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在体制内就是这样，轻易不要出手，一旦出手不成，必遭反噬。 连带着文明县区创建工作，现在也变得可有可无。董大为原本已经把资金跑得差不多了，也被胡强叫停。 第1248章 而这段时间，张元庆也表示在养伤，除了必要的会议，剩下时间都是在臭水河附近转。就算是来开会，也是不怎么说话，只表态不发言。 这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行为，让胡强等人觉得不对劲，却也想不通他还能搞什么动静。也有人认为这位年轻区长受到挫折，很有可能一蹶不振。 要知道他还是代区长，要是这个表现，明年还能不能顺利成章通过选举都很难说了。 至于区政府班子会议上，张元庆和郭超也不怎么交流，几乎是董大为在全面主持工作。张元庆突然之间，就成了透明人。 然而，就在区委会给郭超“平反”之后，从省公安厅传来消息，近期省厅组织了一个全省培训班，针对的是公安战线的处级领导干部。 郭超因为近期的特殊表现，被列为学员之一，要接受长达一个月的封闭式培训。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只是引起了几个有心的注意。 不过连续几天毫无异常，这件事自然没有引起别的影响。 就在郭超接到消息要去省里培训的当天晚上，张元庆打了一个电话给赵奕：“赵哥谢了。” 赵奕语气有些凝重：“元庆，我可要提醒你，你让我把这位郭局长弄到省里来，我知道你意思。但是你等于自己捆住了自己的手脚。 省厅把他列为培训班学员，无形之中证明他是一个优秀人才。你要是在这个时候动手，很有可能会得罪省厅，你可要权衡好了。” 就在几天前，张元庆打电话给赵奕，说是让他走走关系，想办法把繁华区公安分局局长郭超弄到省里面一段时间。 赵奕接到这个电话，就知道张元庆想要对这个人动手。他通过一些别的渠道，打听了繁华区的事情，就更加明确张元庆是准备重拳出击了。 或许别人认为，张元庆这个年轻的代区长碰到挫折之后，很有可能一蹶不振。但是赵奕不会这么认为，这个年轻人的经历实在太丰富了，而且心性坚韧到可怕。 繁华区这些人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真认为能够把这个三十岁不到的正处会给打压到没脾气？ 可是赵奕又不得不给张元庆提醒，如果郭超在学习期间，张元庆对他直接动手，肯定会得罪省厅的。 你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要在省厅组织培训期间，把人家学员给抓了，这无疑给省厅抹黑。哪怕就是张元庆通过朱华诚，朱华诚也要掂量掂量。万一省厅力保，有没有把握能动。 这到时候，那就不是是非对错的问题了。 张元庆却淡淡说道：“放心吧赵哥，这事招惹不到我身上，会有人动他的。更何况，我也没有打算动用朱主任的关系。如今程书记在江北，我要是动用朱主任的关系，那就真的得罪这位程书记了。” 张元庆就算再愤怒，也还是分得很清的，朱华诚跟自己关系不错，而且找他几件事，人家都顺手就办了。不过这种单方面的帮助，很消耗人品的。 而且在常溪县的时候，朱华诚专程来找张元庆，是想要对常溪县开刀。结果张元庆把他拦了回去，这就更伤人品了。 这就等于找别人帮忙，人家二话不说都办了。可是现在人家回过头找你办事情，你把人家堵回去了。这种有来无回的，你还好意思再麻烦别人么？ 第1249章 或许朱华诚还对张元庆有好感，张元庆却知道再这么求人家帮忙，这位朱主任只怕也会对自己有意见了。 更何况，程国栋已经在江北了。这个家伙不亚于朱华诚，在省纪委的时候，也是鼎鼎有名的一号人物。 自己越过他直接找朱华诚，绝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而且朱华诚也会考虑程国栋的感受，不会轻易动手的。 所以想要动赵奕，必须要找程国栋。不过程国栋和朱华诚不同，他对自己估计还有些敌意，想要让他动手，就要拿到实在东西。 张元庆想了想，发了一条短信出去：“之前说的事情可以推进了。” …… 郭超前往省城的第二天，张元庆的办公室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那就是公安分局政委吴英杰。 说起来，吴英杰是区里面第二个向张元庆靠近的人。吴英杰作为公安分局的副书记、政委，是公安局的二把手，级别也是正科。 之前虎巢路烂尾楼事件之后，郭超自然是不鸟张元庆的。但是第二天吴英杰就来找到张元庆，代表分局向他致歉。 张元庆自然没有理会他，不过在张元庆这段时间调研，吴英杰还专门派便衣保护他。在这个时候，还能向张元庆靠近，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想要上张元庆的船。 不过张元庆对他不冷不热，期间两人吃过一次饭，吴英杰表现可以说中规中矩。 今天看到吴英杰过来，张元庆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还是笑着说道：“吴政委请坐，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吴英杰看起来很面嫩，有点像是高中生，实际上年纪已经到四十五岁了。从四十而立来说，他现在也是充满机会的年龄。 只不过头上顶着郭超，除非是调到其他地方去，不然以两人的年龄差，吴英杰很有可能到退休都未必能有什么机会。 吴英杰入座之后很局促，他想了想之后才问道：“张区长，近期郭区长去省里面学习了，这公安分局的很多工作千头万绪，我想要请您去指导一下工作。” 张元庆皱着眉头，随后笑了笑：“公安口子的工作，我可指导不了。再说你们郭局长做得不错，你萧规曹随就行了，哪里用得着我去指导工作。” 吴英杰解释起来：“您负责的是全区的全面工作，我个人认为公安口子的工作，您也要关心关心。这样有利于咱们系统的人认识您，扩大的您的影响力。” 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也表达了吴英杰的心意。他明显是想要投靠张元庆这边，借着张元庆提高自己在系统内的影响力，以此能够与郭超平分秋色。 现如今，全区都知道张元庆与郭超不合，甚至可以说你死我活。在这个时候，吴英杰投靠张元庆，看似是一个险棋，但是可以收获的帮助也是巨大的。 张元庆看着他沉思片刻之后，这才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吴政委所说的意思我明白了，让我再想想吧，现在显得有些急了。” 吴英杰把意思传达到了，于是聊了两句准备起身告退。不过起身之后，又犹豫的拿出了一个材料袋。 “张区长，我这里有一份关于郭区长的材料，我想……” 吴英杰说着，紧紧盯着张元庆。 张元庆却皱起了眉头：“吴政委，这个材料就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找纪委书记反映去。” 吴英杰却坚持道：“您要不然先看看，看完您再发表意见。” 张元庆脸色一沉：“这个材料我不会看的，我也要提醒你一句，郭区长去省里面培训了，说明省厅认可他是公安口子优秀的干部，这个时候不要搞小动作，让人看不起你。” 看到张元庆真的发火了，吴英杰赶忙收起了材料，灰溜溜的跑了。 等到吴英杰走了之后，张元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段时间有点忙碌，胡茬都有些扎手了。 他目光阴冷，自言自语：“看来这个郭超不是傻子，人到了省城，还留一个尾巴看着我。这个繁华区里面，还个个都是人才。” 果不其然，吴英杰离开区政府之后，编辑着一条短信：“张元庆没有看材料，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编辑完之后，吴英杰沉思片刻，又加了一句话：“我这边是否要继续跟着，把他盯紧，我怕太近容易反而起到不好的效果，张元庆是个很精明的人。” 吴英杰发完消息之后，不由叹了一口气，被卷入这个事情，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他有些不愿意正面接触那个年轻的代区长，总感觉他的目光格外犀利。 吴英杰发完消息，开车离开了区政府。而范虎臣的车，则刚刚到达，两辆车相互错过，驶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第1250章 范虎臣车子开过来之后，他直奔区纪委办公室而去。 此时此刻，他身上揣着一份材料，正是山木服装厂胡普风举报张刚的材料。 范虎臣进入了纪委书记杨晓凤的办公室里面，杨晓凤对于这个招商局长的到来，感到有些奇怪。 范虎臣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材料缓缓拿了出来：“杨书记，今天有人在我家门口放了一份举报材料，我不知道是谁放的，所以看了里面的内容。这件事，我不敢隐瞒，所以特意来交给您。” 范虎臣说着将一份材料放到了杨晓凤的办公桌上。 杨晓凤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这份举报不同寻常。不过范虎臣来举报，这背后到底是谁的手笔。 现在繁华区都知道，范虎臣和张元庆走得很近，可以说是张元庆的头号走狗。那么这份材料，难道是郭超的？ 联系到郭超突然被省里面弄去培训，杨晓凤心中一紧，这位年轻的代区长不会做事这么辣吧。要在郭超接受培训期间，对他动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杨晓凤现在手中的材料就会非常烫手，她不想插手其中。可是责任使然，她不能不看这份材料。 然而将材料一打开，杨晓凤彻底愣住了，材料不是郭超的而是张刚的。这就令杨晓凤费解了，张元庆怎么会对付张刚？ 难道就因为张刚为郭超说了两句话？若是如此，那心胸也太狭小了。杨晓凤相信张元庆不是这种人，因为这个人的心胸如果如此狭小，断然不会走到今天。 从现在来看，张元庆根本没有必要对张刚动手，一旦张刚倒霉的话，以郭超现在的声势，很有可能再进一步。 毕竟郭超是政法委副书记，再加上多年的公安系统经验，他顺位接手是理所应当的。郭超上位不仅对张元庆不利，也不是杨晓凤想看到的。张元庆怎么会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杨晓凤想不通，她看向范虎臣：“这份材料，还有谁看过？” 杨晓凤很想从范虎臣身上，看出张元庆在这件事上扮演的角色。 范虎臣却苦笑了一声：“这份材料，给张区长看，不是害他么。我向您保证，这份材料我拿到手之后，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其实如果可以，我也宁愿没有看过。我也希望您能为我保密，就当我匿名给您的，怎么处理，您说了算。” 杨晓凤心中冷笑，真要是匿名就好了，自己处理的更轻松。 不过范虎臣的话，没有漏洞。这番话站在他立场上，是能说得过去的大实话。因为这份材料涉及到张刚，那可是繁华区的区委之一。他一个正科级的招商局局长，不愿意招惹很正常。 但是材料到了他家门口，而他又看了这份材料，总不能把材料扔了。那么做的话，哪一天张刚出事，他很有可能会被当成包庇。 所以范虎臣直接送过来，也是合情合理。 杨晓凤却知道，很多合情合理的事情之后，说不定就隐藏了多少身影。她拿着材料，沉思片刻：“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打个电话。” 张刚和杨晓凤算是同级，大家都是区委委员，虽然她有同级监督的责任，但是涉及到了这个层面，就不好随意处置了。 …… 当范虎臣进入区委的时候，张元庆打了一个电话给张刚。 第1251章 张刚接到张元庆的电话，闷声闷气的：“张区长，您有什么事情？”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张刚对自己的抵触，他假装没有听懂，淡淡说道：“张书记，我想要你陪我去一趟臭水河那边，我又有一些新的想法。” 张刚婉拒道：“我这边还有一些别的事情，等会还有一个会要开，您看要不然换个时间。” 张元庆轻笑一声：“如果张书记没有时间就算了，我这个想法很不成熟，但是我觉得你不如果不听肯定会后悔的。” 说完之后，张元庆就直接挂了电话。 这是张元庆给他一个机会，如果这个家伙真的是一个蠢蛋，那么就死有余辜，张元庆权当走了一步废棋。 张元庆静静的等着，大概十秒左右，电话再度响起。 张刚说道：“张区长，刚刚我这边又有新消息，会议暂时不开了。您看，我们还是先去臭水河吧，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听您的计划了。” 张元庆让他去停车场等着自己，那边立刻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张元庆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在停车场看到张刚的时候，对方一脸淡然，不过他的神情还是流露出一丝紧张。 张元庆喊他一起上车，然后车子开往臭水河。 在车子上，张刚有些坐不住，以开玩笑口吻问道：“张区长，到底是什么样的好主意？” 张元庆随口说道：“张书记，你对借钱这个事情怎么看，有没有什么合法的渠道能够借到钱。我在想，既然有些困难，找人借一点，毕竟政府的信用还是很值钱的。” 张刚听了这话，差点嗤笑了，这叫什么主意？这一套不就是城投玩的么，这位代区长还认为繁华区在银行那边有什么信用么？ 现在各地的日子都不好过，繁华区也不例外，债务压在身上是一层又一层。今年很有可能奖金都发不全，都过上了这个日子，还想要借钱？ 张刚笑了笑，然后说道：“张区长真会开玩笑，现在哪个银行能借钱给我们？新债还老债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张刚说着都觉得好笑，这个张元庆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而且还说自己不听会后悔，他怎么这么大言不惭。 可是张刚看向张元庆，发现对方神情淡然，他不由又皱起了眉头。 张元庆点了点头：“银行渠道如果不行，那么能不能走一些不大正规的渠道，例如找一些企业帮帮忙。反正打个借条，借个几百万上千万的。” 张刚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他沉着脸：“张区长，这种事可会出问题的。” 张元庆笑了笑：“这倒也是，有的钱拿到手之后会烫手。毕竟这钱就是拿到手，也会留痕，到时候反而我们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特别是那些企业家，一旦翻起账就很麻烦了。” 张刚的脸色彻底变了，因为他听懂了张元庆的言外之意。 张元庆将车停在路边，然后看向他：“张书记，你说对吧。” 张刚神情不大自然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闪过了惊色。 张元庆摸了摸自己车子的方向盘：“这辆车开了有一定年头了，发动机叫起来跟拖拉机一样。不出问题的还好，我估计一出问题就有可能报废。张书记，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情，要不然你自己回去吧。现在开会，或许还来得及。” 张刚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张元庆，张元庆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第1252章 张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连忙下了车。 下了车之后，张元庆的车就真的开走了。 张刚看了车子开走的方向一眼，连忙掏出手机，一边往回走，一边开始打电话。 当张刚走回区委大院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一身的汗。他不敢有丝毫抱怨，回到办公室之后，就换了一套衣服，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了另一个手机，继续拨打、接听电话。 当天下午，张刚就接到市政法委的电话，通知自己去市委开个会。接到电话之后，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出门。 张刚没有用公家车，独自一个人开车去了市委大楼，可是当他走进通知的会议室时，里面只有政法委书记刘大伟。除此之外，还有市纪委监察综合室主任付龙刚。 这样的组合代表着什么，已经不用多说了。 张刚脸色一变，不过强自镇定了下来。 付龙刚淡淡说道：“张刚同志，有个问题我们想要找你问一下，放心就是一些小事跟你核实一下。” 与此同时，杨晓凤带人已经找到了山木服装厂的老板胡普风。胡普风看到区纪委的人来了之后，刚刚拿起的茶杯都忍不住撒了。 杨晓凤不复往日的温柔，神情严峻：“胡总你好，我是区纪委书记杨晓凤，有个问题想要找您了解一下。您看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当然如果这里不方便的话，我们就去区委大院。” 胡普风目光扫过这几个人，然后换上了似笑似哭的神情：“方便方便，就这里……” 第二天，区委大院里面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张刚被调查了。至于为什么被调查了，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有的人说张刚生活不检点被发现了，也有人说张刚收人钱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却没有想到，当天下午，张刚就出现在区委大院，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 张刚没有解释这件事，胡强也在外面学习，事情不了了之了。唯有傅云找杨晓凤了解了一下情况，但是很显然什么都没有得到。 在这场无声风暴结束之后，张刚这才到了张元庆的办公室。 进门之后，张刚不复往日的抵触或淡然，他走进来之后，先是将门关上，然后掏出手机放在桌子上。 张元庆看着他的举动，也没有说话，好似非常正常。 张刚坐在张元庆的对面，给他发了一支香烟，然后自顾自的抽了起来。半晌之后，他才说了一声感谢。 张元庆反问一句：“张书记这个感谢，不知道从何而来。” 张刚知道张元庆不会承认这件事的，他说道：“张区长，关于山木服装厂的事情，我想要跟您汇报一下。” 张元庆没有说话，就这么淡然的看着他。 张刚当先说道：“我可以向任何人保证，我跟山木服装厂没有任何事情。我也没有接受胡普风的任何财物，有些事情我也是被人挖了坑。说起来是自己不注意。 还有胡普风的老婆，跟我唯一的关系就是同学关系。胡普风与他老婆的关系早就破裂了，两人分居多年。胡普风想要跟他老婆离婚，让他老婆净身出户，他老婆找过我帮忙，可是我让他们走法律渠道。” 说着，张刚摇了摇头：“其实来到繁华区之后，我一直看得很清楚，这个地方有些说不出的凶险。我不受主流人士的欢迎和待见，自然就要胆战心惊。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现在我分管的几个口子，真正买我面子的人不多。” 第1253章 张刚说得这些话，张元庆并不意外。他来繁华区才多久，都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地方的危险。 而且张元庆也能感觉到，张刚是被排挤在圈外的。不过张刚属于那种排挤在圈外，不敢有所表示的那种。 或许在之前，他一直认为只要自己低调求生存，注意自己不犯错的话，就不会出任何问题，可以在繁华区平稳度过。找个时间调走，那就皆大欢喜了。 而这一次的风暴，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张刚陆陆续续说了很多来到繁华区的事情，有些事情上的屈辱，比张元庆经历的更甚。 张刚说完之后，他抬头看向张元庆，脸上闪过了一丝坚定：“张区长，我现在终于理解了一句话，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张刚是一个聪明人，他没有问为什么在纪委调查之前，张元庆就能够得到消息，并且传递给他。他也没有问，为什么正好是郭超出门的时候自己被举报了。 有些问题不能问，因为问题的答案不知道最好。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张刚知道自己是被设计的，而且被设计的比较早，是谁做得他心里也有数。 这些事情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哪一天引爆了之后，自己哪怕能够躲开分毫，却也会受伤流血。要是倒霉的话，正好一颗碎片歪打正着，击中了自己的心脏，那就命都没了。 能在体制这种荆棘地里面混迹的，谁身上没有一副铠甲。不过铠甲再全，也有缺漏的地方。哪怕就是一个缝隙，也有被打穿的可能。 张刚明白，这一次自己是侥幸，可是下一次呢。如果不早做选择的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下一次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有时候你不动手，不代表别人就不动手。与其如此，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而且通过这件事，张刚对张元庆的了解更深一层，这个年轻人做事，水平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所以张刚做了一个决定：“今天晚上，我想请您吃个饭，带您认识一个人。”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张刚宛若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一样，重重松了一口气。 张元庆露出了笑容：“行！” 在张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元庆提醒了他一句：“刚刚听你那些事，我有一个忠告，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插手其中，可若是一旦插手，就要把事情做完全了。” 张刚若有所思，他诚恳说道：“胡普风那边我会联系他，他就是要钱而已，我会协调他与他老婆和平离婚，他老婆可以少拿一些。” 对于张刚和胡普风之间的事情，张元庆也并不想管，只是提醒张刚别把事情做得太过了。 正如张元庆不相信胡普风的话一样，自己也不会完全相信张刚的话。 不过张元庆知道，如果换做他是张刚的话，就算是索贿也不会明目张胆到拿自己的银行卡去收这笔钱。 但是苍蝇不叮无缝蛋，张刚真要那么干净，他在听到自己提醒之后，不会立马就反应过来，并且以最快速度解决了矛盾。 张元庆得到消息，张刚被调查之后，杨晓凤去找胡普风了解情况。胡普风一口咬定，他只是私人有笔钱，恰好自己银行卡出了点问题，借张刚银行卡用了一下。 至于材料里面说张刚与他老婆的关系，还有张刚利用职权把他上法院的证据给弄没了等一系列事情，都被他一一否认了。 第1254章 于是这个材料就变成了无主的材料，两位当事人都予以否认的基础上，很多材料也经不起推敲，这才让张刚有惊无险度过了危机。 至于他们之间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张元庆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他只是明白，自己到繁华区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大概有人想要用胡普风的事情来考验自己，甚至抱着借刀杀人的目的。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提供的这份材料，让张刚彻底死心塌地，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张元庆这边。 晚上在张刚租的房子里面，张元庆见到了区人大常委会主任郭华云。 “张区长果然少年俊杰，有雄心、有手腕。”郭华云见面之后，主动跟张元庆握手。 张元庆没有想到，张刚给自己介绍的人竟然是这位郭主任。 这段时间以来，张元庆对繁华区的人事都有了一些深入的了解。他知道郭华云和王飞宇是同个时代的人，两人当年都是区委班子中的强权人物。 不过在一系列的竞争之中，郭华云最终惜败，成王败寇，他几乎差点被赶出繁华区。只是因为阴差阳错，这才到了人大常委会担任副主任。 在上一届主任退休之后，郭华云能够顺利接位成为主任，也足以说明他的能力和手段不错。 郭华云这个主任可不是泛泛之辈，在一定程度上对一府两院工作进行全面监督，甚至可以决定某些重要事项的通过与否。 以他与王飞宇之间的关系，如果还在一起的话，说不定能够给王飞宇带来一点麻烦。 只不过郭华云担任人大主任之后，王飞宇到市人大去了，现在还凌驾在他头上。 张元庆对这位郭主任还是很尊敬的，上前与他寒暄了一阵。 等到大家入座之后，张刚向张元庆解释：“我来到繁华区之后，郭主任对我多有照顾。包括郭局长，也因为我与郭主任的亲近，有些事情上也能给我三分薄面。” 其实张元庆原本没有多想，郭华云与郭超都姓郭，这并不奇怪。自己和张刚都姓张，不也没有什么关系么。 但是张刚专门提这件事，那就说明两人应该是有一层关系的。 郭华云淡淡说道：“张书记过誉了，郭局长虽然论关系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不过现在我可高攀不上人家。” 这么一说，张元庆就明白了。郭华云跟郭超竟然还是亲戚关系，不过从他的口吻，还有现在郭超的立场来看，两人肯定是反目成仇了。 这在体制内也屡见不鲜，因为真正了解你的，除了你的敌人之外，就是你身边的人。如果一旦身边人背叛，那么遭到的打击就是沉重的。 郭超肯定是在某个关键环节，从郭华云身边转投到了王飞宇那边。用自己这个远房亲戚的一些秘密，换了自己的远大前程。 若真像张元庆猜测的这样，两人的关系肯定是非常严峻的。张刚带自己来见郭华云，那么就是意有所指。 看来张刚给的这个投名状，分量非常的重。 在张刚的牵线搭桥之下，张元庆和郭华云聊的也很投缘。 张元庆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再度提到郭超的事情：“郭局长的行事风格，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应该很得前任王书记的喜欢吧。” 第1255章 郭华云似笑非笑：“何止是喜欢，简直就是肱股之臣。要不是张刚同志来得巧，现在咱们郭局长已经是郭书记了。” 这一点张元庆是相信的，郭超只要再进一步，那就是政法委书记。 张元庆看了张刚一眼：“张刚同志也不容易，碰到一个这么强势人物，平时协调工作应该比较艰难。依我看，如果换一个局长，张刚同志的工作就会好做很多了。” 张元庆说换局长的时候，脸上满是冷意。这才是他心中所想，那就是要动郭超。至于是怎么动，就不好说了。要不然给他换个地方，要不然就是彻底把他踩死。 张元庆之所以要布这么一个局，就是看中张刚这个老油条。这么多年在繁华区，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掌握的，傻乎乎当一个受气包。 更何况，张刚和郭超的矛盾很大，有些矛盾还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旦张刚彻底站在自己这边，那么对付郭超那就是大家的共同利益了。 此时此刻，张元庆主动表达了想要动手的强烈愿望，就要看张刚和郭华云，能否给自己提供助力了。或者愿不愿意给自己提供助力，这才是他布局的关键。 郭华云看着张元庆：“换一个局长，要看下一个局长是谁了？如果是吴英杰的话，还不是换汤不换药，那就算了，省得折腾。” 郭华云虽然跟郭超有仇，不过在他心里，矛盾更大的其实是王飞宇。如果张元庆只是动郭超，然后又换上了王飞宇的人上位，对他来说，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或许在郭华云的眼中，个人的恩怨已经不放在眼里了，眼中只有权力的砝码。郭超不重要，吴英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的砝码少一块才最重要。 张元庆立刻就领悟了郭华云的意思，到了郭华云和王飞宇这个层次，他们能够成为强势领导，背后肯定是有所依靠的。 就算是在常溪县，彭泰来、鲍勇、叶俊，最后能够往上一步，自然是背后有所助力。所以张元庆能够理解，郭华云目光远比普通的干部要高。 他与王飞宇的矛盾，也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这是两股力量的博弈。所以郭华云不看重私人恩怨，只是看中下一步力量的转变。 这也侧面说明，郭华云的手里是握有东西的，就看张元庆有没有这个能力用好了。 张元庆对他说道：“为什么郭超能够直接去省里面培训，我想我已经展示了力量了。郭超如果换了，不可能有顺位的事情发生，我有八成把握是空降。 如今省城公安局的赵奕跟我关系不错，而刘大伟刘书记的关系，我也能够走到。请你相信，我这个人下棋，从来不走废棋。” 张元庆将自己部分依凭都拿了出来，就是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郭华云点了点头：“人的名树的影，我能过来，就是相信你这个能力。既然这样，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找一个叫乔玉的女人。” 说着，郭华云用手指蘸酒在桌子上写了一行地址。写完之后，只是停顿了一会，他就用纸巾擦掉了。 好在张元庆的记性不错，他微微一笑，然后起身为郭华云将酒杯倒满，敬了他一杯。 一顿饭下来，三个人都没有喝多。 第二天在繁华区成义镇下的乔村，一辆普通的面包车停在村门口。 第1256章 张元庆换了一套灰色的工装，戴着一个鸭舌帽，看起来就是来装空调的。他独自一人进了村子，顺着村村通的水泥路，他找到了一户人家。 张元庆拍了拍院子门，半晌之后，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头子警惕的走了出来。 “你是谁？”老头子打量着张元庆，死死盯着他的脸。 张元庆露出和善的笑容：“老人家，乔玉一个朋友托我过来看望她。” 老人家皱着眉头：“这里没有乔玉，你走吧。” 说罢，老人家头也不回的回了房子。 张元庆也没有强求，他站在门口半天，眼看没办法就走了。 等到张元庆走出村子之后，上了面包车。面包车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范虎臣另一个是刚刚就任没多久的区政府办公室主任丁益明。 如今这两个人，都是张元庆非常信任的人。丁益明来到区政府办公室之后，做事很合他的心意。 所以张元庆今天将两人都带了过来，刚才之所以没有让两人跟着，主要是害怕这种村子，一下子三个人进去，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张元庆上车之后，对范虎臣和丁益明说道：“地址是对的，乔玉这个人肯定也是存在的。我刚刚去她家，她家应该有什么事情。你们两个过去一趟，我在村外等你们。” 张元庆主要就是确定一下方向，只要方向是正确的，这种琐事就可以交给范虎臣两人来做了。 两人现在也非常低调，穿着工装再度进了村子。 这一次时间就很长了，张元庆足足等了有两个小时，才看到两个人从村子里面出来了。两人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东西。 等到两人上车之后，张元庆看到两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得手了。当即二话不说，自己开车立刻向外面开去。 在车上，范虎臣汇报了情况。 他们果然没有来错，原来这个叫做乔玉的女人，原本是繁华区一个女混混。她控制了多个渠道，专门做的就是给一些地方送姑娘的，也就是拉皮条。 而这个女人曾经的靠山是郭超，后来乔玉找了另一个靠山，应该是比郭超更加有能量。于是这个女人就出来单干。 前几年，女人的靠山倒了，于是被郭超把生意都捣毁了。而且她本人被郭超抓了起来，给人往死里整。 也是运气好，被人给救了，一直躲在山村里面。郭超估计认为乔玉死了，这件事不了了之了。而乔玉因为被重创，现如今半身瘫痪，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范虎臣和丁益明证明身份之后，都不用怎么引导，她主动愿意配合。她不仅交了郭超的资料，而且还录了视频、音频讲述郭超的种种问题。 张元庆对这个乔玉倒是没有多少同情，毕竟她这种人也不是什么好货。张元庆只是感到，自己布的局果然有了重大收获。 郭华云这种人也是个能隐忍的家伙，手握这样的牌，竟然能一直捂着。或许也是在等待时机，也在等一个能够把牌打好的人。 显然，张元庆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张元庆二话不说，开车将两人在路边放下，然后一路开往江北市。 张元庆来到江北市之后，并没有直接去市委，他是去了一个小区门口等着。 过了下班时间，张元庆一直在等一辆车。终于看到那个车牌之后，张元庆主动去拦车。 车子停了下来，坐在车子后座的，正是市纪委书记程国栋。 张元庆走到后车窗，然后盯着车子里面的程国栋：“程书记，我有一些材料想要交给你，不方便在市委大楼给您，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不知道程书记敢不敢看？” 程国栋年轻的脸庞上都是冷意，他凝视着张元庆，半晌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笑容充满了玩味：“张区长……现在可是下班时间，我就不跟你端着了，你们繁华区最近事情这么多，我看问题不在个人，而是班子有问题的。” 之前范虎臣拿着张刚的材料引起了市纪委的注意，可是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了。别人或许看不透着背后的事情。 可是程国栋显然已经了解张元庆承担的角色，所以说话的时候，明明脸上带着笑容，却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他感觉被张元庆耍了，这令他很愤怒。 张元庆淡淡回应：“程书记，我这一次过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我需要您的力量。” 程国栋微微一笑，言辞极为犀利的反问：“借刀杀人是么？拿我们纪委当刀，你张区长果然非同凡响。” 说完之后，程国栋直接回绝：“有什么事情通过正规渠道来，我明天早上有时间。” 话音一落，他就缓缓将车窗缓缓要关上。 可是车窗还没有关上，张元庆已经伸手挡在车窗上。好在车窗有防夹手功能，车窗玻璃又缩了回去。 张元庆坚持道：“请程书记给我五分钟时间，我等不到明天了。” 第1257章 时间宝贵，张元庆不敢确定自己身边有没有郭超的人盯着。更何况，这个材料他不敢交给任何人。 古人有句话说的好，抄家县令、灭门府尹。县令放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县里面一把手，正处级而已。郭超在繁华区敢于为非作歹，谁知道他还有哪些资源？ 所以这件事，张元庆不假手于人，一定要单对单汇报给程国栋。 程国栋对张元庆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把纪委当成你的工具。” 这话已经很重了，毕竟换做谁作为纪委书记，感觉自己被人耍了，那都是很不爽的。张元庆在张刚身上做的这个局，看似比较巧妙，在程国栋眼里就显得粗陋了。 按照程国栋的脾气和性格，是要追查到底的。不过线索都断了，张刚处理的异常干净，张元庆也一直撇清了自己，置身事外。 程国栋就是脾气再大，也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直接将人控制吧。 这样一来，程国栋把账都记在了张元庆的身上。在他心里，这个小子太阴了，竟然谁都敢算计，真是胆大包天。 张元庆知道程国栋气什么，他却只能装傻：“程书记，您说的我听不懂，我现在要反映的情况万分紧急。现在材料在我身上，我怕明天您就看不到我了。我如果出了事，您们这小区摄像头可记录着我现在拦过你车。” 程国栋嗤笑一声：“你敢威胁我？”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只是为了保命而已，我这条小命现在就在您手上。” 张元庆一步不让，坚持要让程国栋看这个东西。 程国栋冷哼一声：“上车。” 张元庆赶忙绕过去，坐在副驾驶上。 司机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缓缓开车。到了程国栋租住的房子，张元庆拿着材料跟他进去了。 程国栋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张元庆走过去找到热水壶为对方倒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半个屁股挨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程国栋再次质问：“元庆同志，希望你对组织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张刚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先把这个问题解释了，再举报你的问题。” 张元庆知道，如果自己再装傻，只会激怒这位纪委书记。 但是说实话是不可能的，不要认为人家在跟你坦诚布公。在这个体制内，能够跟自己坦诚布公的，唯有一个周强斌而已。 那是在一起出生入死得来的交情，其他人不会再和自己到这个程度。 所以此刻程国栋也未必就是想要听大实话，他想要听的是能够认可的解释。 张元庆如实说道：“您如果说的是张刚的话，张刚在结束调查之后，跟我解释过这个情况。他说他不可能索贿的，跟那位山木服装厂的老板娘只是同学关系。山木服装厂老板胡普风与他老婆感情破裂，这位胡老板想要让他老婆净身出户。 他老婆就找到了同学的张刚，张刚提议他走司法程序。后来胡普风就记恨上了，一直觉得两人有问题。中途胡普风和张刚有过转账，两人都承认是正常的帮忙而已，钱从胡普风账户到张刚，最后绕了一圈回到了胡普风账户。” 程国栋冷冷一笑：“这个解释，你信么？” 张元庆也很坦然：“我信不信不重要，证据以及两个人说的都是这样。” 第1258章 程国栋冷笑一声：“要是这么说，那就是胡普风诬告，他想要陷害咱们这么正直的官员，那他应该得到处罚。” 程国栋这就属于随意关联了，在逼张元庆表态。张元庆也不上当，他毫不犹豫说道：“胡普风否认他弄过这些材料，他怀疑有人故意给他挖坑，所以他向组织也坦白了一切。” 程国栋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那你跟我说实话，你之前有没有看过这些材料？” “看过！”张元庆很肯定的回答，“我看过这些材料，因为胡普风之前来找过我，他提供了一些证据。不过证据和后面纪委收到的不一样，我没有采信他，建议他去找纪委去举报，而且我还说了我有门路，可以保证他得到公正的结果。” 直到此时此刻，张元庆说的全部都是实话，而且每一句话都能找到对应的证据。 张元庆问心无愧，反正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老实话。 他这个态度，令程国栋感觉就像抓一只泥鳅一样。这小子不仅阴，而且滑。 程国栋看了张元庆良久，张元庆仍然问心无愧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良久，程国栋露出了一丝笑容：“厉害厉害，不愧是周强斌带出来的，也不愧是朱华诚欣赏的。你小子是个人物，不过你这个事情我记在心里，只要被我抓住机会，我敢保证你会后悔。” 张元庆这一次却没有低调，而是正视对方：“程书记的话，我可以理解您对我表达关注和重视。能让您一直盯着，我觉得对我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在体制内我还过于年轻，难免会受到诱惑，也有可能行差错步。有您盯着，我想能够不断警示我自己，堂堂正正做人，光明正大做事！” 程国栋淡淡说道：“希望你记得今天所说的话，说出去的话，早晚都是要兑现的。” 说完之后，程国栋这才找张元庆拿材料。 张元庆之所以费这么大的功夫，就是要让这位从省纪委下来的人物亲自管这件事。程国栋只要插手，郭超必死无疑。 果然程国栋看完材料之后，脸色严峻起来，不过他的眼神之中，闪烁着和朱华诚一样的光芒。 说明他和朱华诚属于一种人，极为喜欢在体制内狩猎的感觉。 传言上古有一种神兽叫做獬豸，在古代的衙门、公堂之上通常要悬挂一个牌匾——正大光明，说的就是獬豸。今天的法院门前也会有一个神兽雕塑，那就是从古到今法度和正义的象征，獬豸。 传说中，獬豸善于公断，能分是非曲直，碰到作奸犯科的人就会用角将其顶倒而吃掉。 张元庆觉得，如果獬豸成精的话，大概也就是程国栋、朱华诚这种人。 正在省里面接受培训的郭超被控制了，江北纪委书记程国栋亲自动手。 他比朱华诚更加霸道，一旦插手的事情，据说省公安厅打电话给他，要求他等到培训班结束之后再控制起来。 程国栋只是给予回复，让宋省长亲自给他打电话，一句话就把事情给顶回去了。 当然这也是只是一个传言，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谁也不清楚。 随着郭超被控制，繁华区紧接着就受到了震动。 还没有几天的时间，繁华区公安分局政委吴英杰也被控制起来了。 而吴英杰被控制起来期间，有人从他住宅找到一些资料，其中竟然还有监控资料、录音资料。这些资料没有完全解密，但是有张元庆的资料在里面。 第1259章 换言之，吴英杰暗中监听、监视繁华区的一些领导。 同样的，这也是传闻，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 不管如何，繁华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之中。胡强仍然在学习没有回来，而留在繁华区的傅云等人，与前段时间的精神状态大有不同。 在此期间，张元庆开始频繁发声。先是臭水河改造项目一期正式启动，这一提议得到了杨晓凤、张刚、董大为、刘国娟的高度赞同，傅云等人无异议。 胡强不在区里面，却在打电话沟通中，也明确表示了支持。 其次就是关于公安分局主持工作人选，张元庆强势驳回了傅云以及组织部部长陈炯林提出的，让副局长主持工作的提议。 张元庆打的旗号是，郭超和吴英杰还没有确定有问题，要相信自己的同志。现在就找人主持工作，岂不是默认郭超和吴英杰有事了？ 所以张元庆的提议是，张刚作为政法委书记，先代管公安口子工作。 傅云等人在心里都骂翻了，郭超和吴英杰有没有事情，你心里没点逼数？谁举报到市里面的，大家心里跟明镜一样，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装无辜少女？ 他们明白，张元庆这是想要让张刚将影响力渗入到公安口子里面，同时拖延时间等待市公安局那边安排。 只可惜，他们心里清楚，但是张元庆的影响力已经释放出来，杨晓凤、张刚是空前团结。刘国娟这个二五仔，现在谁也不清楚她的情况，反正她也表示了支持。 其他的骑墙派，毫无意外都倒向了张元庆。大概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势之后，通过这种方式表达支持，缓解之前落井下石的尴尬。 张元庆可以说是一战成名，迅速在繁华区打响了名头。 然而在这个时候，郭华云却找上了张元庆。 两人并肩站立在臭水河河畔，看着项目启动，郭华云感慨了一声：“张区长，你是个真的要做事的人。这个臭水河的改造，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繁华区发展新阶段，或许就是从此开始。” 郭华云看着身边这个青年人，他着实有些佩服这个青年人。 自己给他一个地址，本以为就算对方找到证据，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拉扯，才能够把郭超给拿下。谁能想到，拿到东西之后，张元庆以最短时间，实现了摆平郭超的目标。 而且在占据优势之后，张元庆也没有急着扩大自己的影响，反而将自己的影响力放在了项目之上。第一时间就启动了臭水河治理。 从这方面来说，张元庆是个真正做实事的人，他的立足点其实一直放在办实事上。这个年轻人有私心，和体制内很多人一样，但是他有底线、有初心。 郭华云也曾经是繁华区的主政人员之一，清醒了解，臭水河项目的重要性以及挖掘出来后的潜力。之前郭超曾经跟张元庆说过，以臭水河修复带动繁华区老旧城区改造这个想法，就是出自于郭华云。 只可惜，郭华云并没有做到，这也是他的遗憾。他都没有想到，张元庆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突破了重重包围，真的实现了这个目标。 张元庆却并无丝毫的喜悦，反而主动说道：“郭主任，这个项目想要做成，没有那么容易的。现在只能算是勉强启动，真要把四期工程全部完成，还需要很多资金。动了老城区改造的钱，剩下的投资就需要到处化缘了。” 第1260章 郭华云却微微一笑：“只要开始了，不管是市里面还是区里面，都会保持推进的。其实你现在担心钱不如担心其他的，有一点我要提醒你，项目要盯好了，不要好事办成了坏事。” 感觉到郭华云给自己浇冷水，张元庆有些诧异，现如今繁华区里面，很多人都自顾不暇了，还有人会插手自己的事情么？ 张元庆能够做出这样的判断，很大原因是这几次常委会上，自己的进攻无往不利。证明傅云等人，心思已经很难放在其他事情上了。 在他想来，这些人应该都在扫清自己的尾巴。他可不相信，就一个郭超再加上一个吴英杰，能够在繁华区横行霸道。 更何况，程国栋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这位从省纪委下来至今，还没有开杀戒的他来说，这个案子正好可以试试江北的水温，究竟是温的还是冷的。 繁华区这些人感受到的肯定是冷的，冷到了瑟瑟发抖。 大概能够猜到张元庆的想法，郭华云淡淡解释：“王飞宇的人还在，郭超实际上只不过是王飞宇众多傀儡之一而已。我敢保证，这件事会到吴英杰为止。你不要抱着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 听到郭华云这么说，张元庆却持有不同的意见：“郭主任，程书记对这件事很关注，您如果担心内外勾结，问题并不是很大。” 程国栋此次采取方式，张元庆有过了解。以一名市纪委班子成员牵头、一名纪检监察室抓总，混编若干个纪检监察组和区纪委人员，搭建成相对固定的“室组地”联合作战片区，一体推进案件审查、信访调查和监督检查等工作。 张元庆觉得这种排兵布阵，展现出程国栋的专业水平。他不相信，繁华区真的能够抵住这样猛烈的进攻。 郭华云呵呵一笑，只是对张元庆说道：“如果你跟程书记能够搭上话，可以给他一个善意的提醒。繁华区盘根错节，根源并不在区里面，急火攻不了，只能小火慢炖。” 正在指挥繁华区“兵团”作战的程国栋，此刻与其他人所想的不同，他并不在繁华区一线，而且他到现在也没有踏足其中。 这是他的做事风格，当一项工作开始之后，他会独立在事情之外，发挥一个“大脑”的作用。 这个时候，他只会通过各种信息，进行思考，来解决很多问题。这样一来，排除了自己的主观干扰之后，别人的所看就是他的所看，别人所闻就是他的所闻。 当然这么做事，必须要有非常干净纯洁的一支队伍，提供的也必须是没有经过粉饰的真实情况。 不过想必，接触过程国栋这个人的人，基本上不敢在他面前搞鬼的。 正在指挥作战的程国栋，接到了一个电话，他临时请假回到了自己的小区，而且都没有让司机送。 回到小区门口，程国栋看到了一个有点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不过这个中年人的眼睛有着让人不舒服的光芒。这个人，正是朱华诚。 程国栋看到朱华诚，难得脸上露出了一丝真实的笑容，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两人碰头之后，朱华诚看着程国栋又摇了摇头，调侃着说道：“来到地方的确不一样了，发福不少，看来还是下面油水多。” 程国栋知道对方的性格，哪怕开玩笑都用那种令人生厌的语气。他带着朱华诚回自己家，不过嘴上也不饶人：“你要是觉得油水多，那你就下来，给我来当副手，我正是用人之际。” 第1261章 两人当前都是平级的，这副手之说，自然是玩笑话。 进了家门之后，程国栋为朱华诚倒水，两人这才入座。 此刻到了封闭环境，朱华诚这才严肃起来：“老杨听说你动手了，有点担心，让我过来看看。你这人每次办一个大案，都会大病一场，老杨怕你太过兴奋。” 朱华诚所说的老杨，是省纪委书记杨峥。他能如此称呼，证明自然与这位省纪委书记关系非常不错。而朱华诚所说的事情，也是一个知道人不多的秘密。 那就是程国栋每次办大案，都会生病。特别是曾经查的一个震惊系统内部的大案，程国栋也就是那个案子上一战成名的，不过那次大案，让他自己大病一场，险些留下病根。 对于这件事，朱华诚知道，很多人都暗中说是程国栋报应。更有一些人，恨不得在家扎小人、打小人，诅咒这个家伙不得好死。 杨峥估计担心程国栋这位爱将，这才让朱华诚过来关心关心。 饶是程国栋天生性子偏冷，碰到这样毫无杂质的关心，仍然是心中一暖。 只不过他们担心的内容，在程国栋看来，就有点过于玄学了，或者是巧合而已。 程国栋淡淡说道：“办大案自然劳累，劳累就会生病修补身体亏空。我小时候身体底子不好，所以留了一些病根而已。你也是无神论者，难道也觉得我做得事情有伤天和么？” 朱华诚沉默了片刻：“我向来不知道如何评价我们自己的工作，只知道把事情办好而已。” 别看他们都是在系统里叱咤一方，不过他们承受的压力也是无人能及的。尤其是当知道一些真相或者真实内幕的时候，那种压抑会令很多人动摇心性。 干这一行，就是在凝视深渊，谁都怕自己哪一天也会变成深渊。 程国栋笑了一声打破沉默：“行了，你最近的变化很大，向来被系统内部称为冷血杀手，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感觉信念都不稳固了。” 朱华诚笑而不语，程国栋大概猜到，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又介入了什么大案了，而且这个大案应当涉及到一些重要人物。否则的话，普通人物已经很难动摇眼前这个人的心性了。 只不过朱华诚不说，程国栋有猜测也不能问。 恰在此时，程国栋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看了一眼朱华诚，然后嗯嗯了几声，最后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程国栋冷笑一声道：“可知道刚才是谁给我打电话的，正是你那位小朋友张元庆，他提醒我做好到此为止的准备，说是郭超两人牵连不出其他人。” 听到程国栋提到张元庆，朱华诚来了兴趣：“这小子可从来不会乱说话，他应当是得到消息，所以赶忙通知你了。” 程国栋却呵了一声：“这小子能有这么好心？老朱，我跟这小子接触以来，觉得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有点像周强斌，不过只是做事风格有点类似，他骨子里面那股狠劲，倒是让我想到另一个人。” 朱华诚好奇问道：“像谁？” 程国栋颇有深意地看着朱华诚：“咱们安北的闫书记。” 朱华诚眼皮一跳，继而摇了摇头：“你是多心了，这小子的成长轨迹我是了解过的，我对他比较看好。他的潜力的确很大，但是现在就把他和那个位置联系起来，就有点天方夜谭了。听说你现在盯着他，有盯出问题么？” 第1262章 程国栋摇了摇头：“这小子暂时没有问题，不过我不喜欢他。” 朱华诚心中暗笑，知道程国栋之前被摆一道，所以心里不舒服。他没有再劝，因为他知道程国栋此人爱憎分明，同时又很公正，不会乱来的。 他盯着张元庆，对张元庆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相当于保驾护航了。 不过朱华诚还是提醒了一句：“想要打开局面，还是要有自己的人才行。我建议你跟张元庆多联系联系，他能够提醒你，证明这件事不能小觑，你也不要掉以轻心。” 程国栋却有些不信邪：“我办过的案子，只怕比他走过的桥还要多，小小一个繁华区，难道还能有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如果真有，对我来说就太适合了。” 程国栋从来不避讳自己的背景，他在过去办案的时候，不是没碰到过一些硬茬子。不过一旦被他盯上了，硬茬子也只能被他割掉。 朱华诚却提醒他：“你可知道为什么老杨让你下来，而且非要来江北。因为基层一线的情况远比上面要复杂，而且也更加的凶险。等你把这个火候掌握好，后面的路自然就显现出来了。” 程国栋皱着眉头，露出了一抹深思。 郭华云的话在几天之后就得到了显现，果然事情到了郭超和吴英杰的身上就不了了之了。 郭超和吴英杰是咬死了，没有透露出任何其他线索。 张元庆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个人认为吴英杰有可能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他的那个地位，只不过是郭超的马仔而已。 郭超就不一样了，他不透露的最大原因，还是对外面的人抱有幻想。或者他自己明知必死，也不愿意牵扯外面的人进来。 碰到这种情况，基本上就很难将其攻关下来了。 毕竟郭超他自己就是在这个口子干这么多年，明白自己的下场，无论如何都难逃一劫，不如为自己的家人谋求一些照顾。 郭超和吴英杰最终结果被通报的时候，程国栋带着副书记专程来到了繁华区。 会场鸦雀无声，很多人甚至不敢抬头。不过也有一些神情自若的，也不知道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心理素质非常好。 张元庆看了一眼胡强，这位繁华区一把手，仍然平淡如水，看不出所思所想。 纪委副书记郑鑫宣读通报，郭超和吴英杰自然是一起栽了。不过就这个问题，市纪委对班子也进行了敲打。让他们讲政治、守纪律，更要做到举一反三。 在会场上，张元庆在关注其他人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在关注他。体制内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张元庆。 不久之前，还有很多人嘲笑这个年轻人就是一个花架子，被郭超反复打脸，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追责最后都被取消了。充分诠释了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然而这才多久的时间，郭超先是被弄到省里面培训，培训还没有结束就被一脚踹到了里面，失去了一切。不仅是他，就连副手吴英杰也被一起打包送进去了。 张元庆以实际行动，令人知道他可不是浪得虚名。 向来心思深沉如深渊的胡强，在这一次会上，虽然脸色入常，担也数次喝水。 他被迫提前终结党校学习课程，回来收拾局面。这一次郭超事件，对他产生了不少不良影响。市委冯毅斐书记跟他谈话的时候，就要求他正风肃纪，打造干净担当的干部队伍，营造风清气正的环境。 第1263章 现在坐在会场，听到程国栋对他们班子的敲打，心里更不是滋味。而且几次接触到这位程书记的目光，他都会觉得身上发寒。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已经到了中午近十一点了。 杨晓凤自然不能让程国栋等人就这么饿着肚子回去，所以提出了去食堂吃饭。 程国栋也意外的没有拒绝，他一留下来，胡强等人都不能走，最后班子成员陪同。 却没想到，到了食堂的包厢之后，程国栋主动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元庆啊，咱们可是有段时间没见了，看到我也不打招呼了，看来心里没把我当回事。” 程国栋对张元庆表现的格外亲热，这也令整个班子成员看得清清楚楚。胡强的眉头皱紧又松开，脸上慢慢浮现了淡淡的笑意，表现得轻松自然。 至于傅云反而不复往日笑容，面无表情。一时之间，两个人平时的表情好像互换了一样。 其他班子成员的表情都很精彩。 张元庆微微错愕，他没想到程国栋在这个场合，跟自己表现的这么亲热。他心思一转，就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程国栋这一次出手，并没有起到他自己所想的效果，心头还有些火，所以现在就把自己给立起来当靶子了。 这是不给自己有机会跟班子其他人缓和关系，督促自己继续要深挖繁华区的事情。 毕竟他这么一亲热，等于默认了张元庆搞郭超的事实。估计在一些人的眼里，他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了。后面不出手还好，一旦出手那就是你死我活。 张元庆却对此很坦然，他本就没有打算跟一些人和缓关系。通过郭超就能看出这些人到底干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情。 可以看得出，他们已经走上了不归路，这是拉都拉不回来的。 既然如此，他们要是不跟张元庆为难，让他能够把事情做好，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他们硬是要给自己找点麻烦，那么张元庆只能送他们早点上路。 所以张元庆笑着说道：“不是没找到机会么，要不然领导你下午别走了，我带你去看看正在启动的臭水河项目？” 张元庆想通了之后，心想反正你利用我，那我也利用你。借着你的名头，给臭水河项目那些人一些震慑。 程国栋笑着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行，都说你干得不错，我倒要看看你的实际成果。” 两个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在别人看来，两人的关系应当是很好。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元庆作为二把手自然坐在程国栋的旁边。 张元庆为程国栋介绍着一些繁华区的特色菜，程国栋也很给面子，分别品尝并做了评价。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没有倒酒。 胡强一直坐在旁边，就好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张元庆自然明白这是程国栋有意为之，就是要给自己疯狂拉仇恨。 直到饭快要吃完了，程国栋才对胡强说了一句话：“胡书记，市里面让元庆同志跟你搭班子，主要考虑的就是你性格沉稳，能够主持大局。元庆同志呢年纪轻，比较有干劲。 你们两个人要好好合作，干出一番成绩。当然合作是在分工的基础之上，元庆同志在经济发展方面有自己的看法。而你老成持重，要管好班子，带好队伍，为发展夯实基础。” 张元庆都不得不佩服，程国栋真是杀人诛心，语言都往人心里钻。他这番话，几乎就是否定胡强对繁华区的贡献和过往的成绩。 体制内一个讨厌说小一个讨厌说老，说小是说这个人幼稚不成熟，说老就是暗示对方快要退了。程国栋不仅暗示人家老，还暗示他要交权给张元庆。所谓管好班子，带好队伍，怎么听都是副书记要做的事情。 大家都听出来了，程国栋意思是让胡强安分守己，给张元庆做好辅助工作。这个就已经不是敲打了，几乎已经是为张元庆站台，狠狠摩擦胡强了。 偏偏这个时候，胡强还不能说什么，更加不敢说什么。 第1264章 张元庆隐隐感觉到，程国栋这不仅是在为自己拉仇恨，估计是对胡强很不满。虽然没有抓到什么证据，可是胡强这个现任的一把手，上一任班子的二把手，绝不可能干净的。 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这个郭超几乎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不仅给一些黑恶势力做保护伞，而且做出的一些事情令人发指。 在程国栋的眼中，死一万次都够了。然而按说郭超做了这么多坏事，他应该积累了很庞大的身家，事实上恰恰相反，他手上很多钱都找不到了。 郭超的家人已经控制起来了，从他家也没有搜出任何的财产。 以程国栋的想法来看，肯定还是有同伙的，而且早就对此有准备。 程国栋怀疑的对象就是胡强，所以在饭桌上一阵输出。 不过他的输出，肯定会换取胡强一行人，对张元庆的憎恶。双方的矛盾只会更加的尖锐，这根本不在程国栋的考虑范围内。 至于张元庆就更无所谓，他之前被这帮家伙打脸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同情自己。现在想要让自己同情胡强，那怎么可能。 吃完饭之后，程国栋让其他人回市里面，留了一辆车和司机，他跟着张元庆去看臭水河的治理工作。 远远看过去，臭水河上有着些小船往返，河边现场在为大型机械进场扫平道路，一派热火朝天的干活景象。 程国栋还没有靠近，就闻到了臭味，他皱了皱眉头：“这里的味道这么大，老百姓没反映过么？” 张元庆苦笑一声：“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这里的人肯定不是没有反映过，而是反映太多没有效果，最后也就习惯了。其实我们经常说老百姓没有程序意识，做事就喜欢极端。 仔细想想，这些极端的背后，肯定是多个道路被堵死了。除了一些个别煽动性事件之外，很多时候也是无路可走了。如果在这之前，就把工作做好，也就不用走到最后一步。” 程国栋闻言，皱了皱眉头，他看向了张元庆：“你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张元庆淡淡道：“是想要跟程书记说一个道理，想要治理一个地方，光有刀不行，还要有干活的锄头。刀可以震慑人、保护自己，锄头才是真正能够干活的。” “你觉得你是锄头，我是刀？”程国栋说这话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 且不说两人的级别，程国栋并不觉得张元庆能够跟自己相提并论。而且他竟然跟自己说治理地方，这口吻不是太大了么。 张元庆也跟着后面笑了笑：“您是屠龙刀，我是普通的小锄头。在战场上您能够以一当十，破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但是到了田地上，您不能开垦，也不能播种。但是我能够做到，您觉得对老百姓来说，谁比较重要？” 程国栋收起了自己的心思，他已经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张元庆在强调他的重要性，在繁华区这个地方，或许掀起一场反腐风暴，会有浩浩荡荡之感，更有可能让不少恶人绳之以法。 但是在老百姓眼里，还是眼前的臭水河更加重要。这不仅关乎美观与否，更关乎很多人的生计以及全家人的身体健康。 张元庆诚恳说道：“其实请程书记来看这条河，是我真心觉得，这条河非常的重要。我需要有人为我们繁华区这件事说话，您的身份地位都很合适。” 第1265章 说着张元庆就开始谈起了臭水河治理的四期工作，从开始的河道的轮浚、周边管网的修复、增加污水提升泵站，再到后期的常态化治理。 经过这段时间的钻研，张元庆不能说是治河专家，但是很多东西已经有了较深的了解了。越是了解，他越是觉得臭水河就是解决繁华区问题的关键。 或者说臭水河是一条非常重要的起点线，一旦将这项工作推动好，繁华区这一块是大有可为。这条河能够带动老城区改造，老城区改造就能创造很多需求。 在这些需求的推动下，繁华区的发展才能找到增长极。张元庆就会借着这个机会，将繁华区重新规划。前期目标是对标省内一流的县区，中后期则是对标发达县区。 张元庆描绘着美好的蓝图，他说道：“臭水河改造是契机，是机遇。根据最近一次人口普查，繁华区有人口近百万。臭水河治理为第一阶段，如果有充足的资金，那么一年以内就有可能完成。 那么三年之内，老城区改造会让这里焕然一新。这一切做好之后，五年之内，繁华区近百万百姓将会生活大变样……” 张元庆指着远处的臭水河：“清澈的环城河……” 说着指向远处：“新的现代化城区、新的现代化乡镇、新的厂房和企业。” 张元庆回头看向程国栋：“程书记，您说杀多少贪官能够让百万人过上好日子？” 程国栋的瞳孔一缩，他死死看着远处，一时之间心情竟然也有些激荡起来。他从进入纪委系统开始，可以说办了不少大案，他也曾经踩在这些大老虎的尸骨之上洋洋得意。 可是被张元庆这一句反问，令他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 张元庆继续说道：“当然如果没有您这样的人震慑一方，像我这样的人也没有办法做事。就像郭超这些人一样，您不除掉我在这里寸步难行。但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您不仅是纪委书记，您也是江北市的常委。造福咱们这一方天地，也是您的责任之一。” 程国栋目光从远处收回，然后放在了张元庆的身上。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能够得到周强斌、朱华诚以至于省里面一些领导的喜欢。 但凡心中还有信念，心中还有理想之人，都会喜欢这个小子。这小子身上还真有一股魅力，甚至程国栋在想，自己如果早几年认识这个小子，说不定会选择去地方上施展拳脚去。 不过程国栋绝不是那种能承认自己会被打动的那种人，他只是淡淡说道：“你这个人口蜜腹剑，放在古代不是大忠就是大奸！” 尽管这么说，程国栋还是补了一句：“将臭水河治理资料给我，我回去研究研究。” 听到程国栋的话，张元庆露出了一抹微笑。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愿意管这个事情。 之前他就跟郭华云说过，想要把臭水河治理下去，光靠老城区改造的那点钱是不够用的。他在区长的位置上，对于区里面的财政也有一定的了解。 为了能把臭水河治理好，那就要源源不断注入资金。在没有取得成效之前，社会上的资金很难进入，那么就只能依靠市里面、省里面了。 之前在与省文明办蒋声正聊天中，对方教了自己跑资金的法门。想要把资金跑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有人挺你，有人支持你。 第1266章 冯毅斐作为一把手，他肯定是支持张元庆的。不过这张牌太大了，他也不能轻易表态。他如果作为一把手事必躬亲的话，反倒让人看不起。 程国栋就不一样了，他的身份自带威慑作用。他如果能够为臭水河项目说两句话，并且表示支持的话，就连侯泉年都要慎重考虑考虑。 张元庆将资料早就准备好了，看到程国栋收了资料之后，他满心欢喜的将对方送上车。 程国栋上车之后，司机开车沿着臭水河向市里面而去。 一路看着这些臭水河以及河边的破旧小区，程国栋心情有些沉重，他打电话给了朱华诚。 朱华诚接了电话之后有些诧异：“怎么了？” 程国栋淡淡问道：“当年你上这个小子的套，是不是被这小子忽悠的。” 朱华诚闻言就笑了笑：“看来他又忽悠你了，准备忽悠你干什么事情？” 程国栋又不做声了，朱华诚说道：“这小子确实会忽悠人，我给他忽悠了两次，第一次是让我为他追一笔资金。当时他还在白彭镇的果子村，为了修路，他把主意打到了贪污所得上。 我平生接触那么多官员，把我当瘟神的我经常遇到，把我当财神的也就这小子了。后来这笔资金我帮他追回来一笔，真是花了不少工夫。后来第二次就是在常溪县了。” 程国栋嘴角勾起了笑容：“我当初就觉得奇怪，你一身杀意到了常溪县，最后竟然挥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还真的不像你风格。” 朱华诚自嘲说道：“那小子当时才刚刚成为副县长，我过去是想要借助他对情况的了解，搞出一两个典型的。结果这小子一番忽悠，硬是把我忽悠瘸了，最后就这么走了。” 程国栋大概是觉得心里平衡多了：“能够被这小子忽悠两次，说明你有软肋。” 朱华诚笑了笑，然后叹了一口气：“之所以被他忽悠两次，是因为这小子确实说到做到。我为他追资金，他真的把路给修成了。我放过常溪县一马，他真的把常溪县发展起来了。 我后来也在想，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值了。帮了他一把，真就能做成这么多实事，这也算是变相完成我的一些愿望。如果要说软肋的话，我的软肋大概也就是在对人性绝望的时候，还残余下一丝人性的希望吧。” 程国栋摇了摇头，然后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车子开出了繁华区，进入江北市中心，这里的高楼林立，街道干净整洁。程国栋似乎第一次发现这个繁华地带的可爱与美丽。 他恍惚间好像真的能够看到繁华区五年后的样子，楼房鳞次栉比，清澈见底的河水横穿整个城区…… 郭超和吴英杰被抓之后，从省公安厅治安总队调了一名年轻干部叫做李传勇空降繁华区，担任副区长、公安分局局长。 在见面会上，张元庆看到了这位新的局长，人很精神，双目炯炯有神。特别是他的手掌看起来很粗糙，不像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张元庆自然了解过他的资料，今年刚刚四十岁，提拔到省公安厅治安总队副总队长。省厅这边的这些总队和副总队的级别，并不是固定的。 按照规定来说，有的总队长是可以高配的成为副厅级，也有一些是低配使用，处级或者副处级都很正常。副总队也是这个情况，高配那就正处，正常情况下是副处。 第1267章 这位李传勇局长就是副总队长挂副处级别，看起来好像比较普通，可是看他的年龄，再加上现在专门被派到地方来任职，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镀层金，回去重用的。 不过张元庆还知道这李传勇的另一层身份，江北市政法委书记刘大伟的外甥。这一点自然是赵奕告诉自己的。 赵奕对李传勇评价很高，让张元庆与他多交流交流，也许有共同语言。 这么一说，也就是大家是一伙的意思。 李传勇在见面会上的说话很朴实，他毫不顾忌的点出，组织派他到地方来，就是为了打造一支公安铁军，他将要全力以赴，不辜负组织以及繁华区人民的信任。 见面会结束之后，张元庆刚回到自己办公室，李传勇第一时间赶来报到。这也说明，他对张元庆很尊敬。 张元庆让他坐下之后，笑着说道：“你来之前，赵哥给我打了电话，李区长以后可要你多多关照了。” 李传勇微微一笑：“应该是请张区长手下留情才对，现在您的硬手腕，就连我在厅里都听到了。” 虽然最后动手的是程国栋，但是省公安厅的人也不是傻子，张元庆扮演什么角色，大家心里都清楚。 张元庆苦笑一声：“都是意外，谁能想到，正好就这个节骨眼出事了。以后你要是听到你以前同事们说这个话，你也帮我解释解释。” 李传勇却摇了摇头：“您别谦虚，关于您的消息，我在厅里面早就听过了。当年江北市扫黑除恶，您可是特别顾问。宋省长对您都是多有褒奖。至于郭超的事情，也许部分同事想不通，但是大多数人是明事理的。有些腐肉挖下来会流血，却也不能怕疼就不动。” 听到李传勇的话，张元庆点了点头，这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能耐的。而且在省公安厅的关系估计也比较硬，是能接触到宋省长的那种。 于是张元庆凝视他：“你说得对，那你说说，繁华区这边的腐肉应该怎么挖。” 李传勇认真说道：“具体情况，我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认真调研。不过我认为从目前来看，繁华区这边存在一些黑恶势力。对待这些人，需要大力度清扫。” 张元庆点了点头：“繁华区这里问题我有过初步的了解，作为曾经的市中心，这里一度吸引了大量的人口。不过因为当时规划的不合理，现如今民生、治安及卫生问题一箩筐，你所说的黑恶势力确实存在其中。” 关于繁华区的问题，张元庆在调研中就发现了。很多区域习惯性将这些问题归结为外来人口增多，导致了管理的混乱。 实际上这是极为不负责任的说法，什么叫外来人口增多导致你治安问题。那为了治安问题，是不是要把外来人口赶走？ 也不想想，没有这些外来人口，繁华区的经济比现在都不如。既想要发展经济，又不愿承担治安管理的责任，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任何一个区域的崛起，绝对少不了人口红利。这种最基本的常识，很多管理者都不懂，真是身在宝地而不知宝了。 对于这些说法，张元庆是不屑一顾的。 张元庆说道：“我需要好的治安环境，我知道真正好的治安环境需要长期的维持，还有各方的配合。不过现在繁华区的情况，我怀疑背后有隐藏的黑手，我需要把这只黑手抓出来，然后斩断，争取几年内的平静。” 第1268章 张元庆想要的就是一场大清查，严打各类违法犯罪，确保辖区社会治安大局持续稳定。而在他的心中，当初鼓动烂尾楼那边闹事的黑手，必须要找出来并且抓住。 有这种害群之马，在今后老城区改造之中，对方给自己找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这个时候，李传勇的出现，从一开始就赋予了重要使命。 李传勇郑重起身：“请张区长放心，我到这个地方来，不是吃白饭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希望李传勇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点不一样的。否则的话，浪费了一次这么好的人事安排机会。 而李传勇到了自己的手下，也建立了一条与市政法委书记刘大伟的联系。 果然在李传勇上任第三天，赵奕打来电话，准备带他去拜访刘大伟。 张元庆之前与刘大伟没有怎么深入接触过，哪怕是自己在扫黑办的时候，刘大伟为了避嫌，并没有与扫黑办有过多的交流。 刘大伟和体制内不少人一样，喜欢钓鱼。见面的地方，是江北郊外的无名小湖。这种地方，用来野钓是非常合适的。 刘大伟自己开车过来的，是一辆几十万的国外进口吉普车。相比较于赵奕开的suv，吉普车更加霸道，而且越野性更强。 赵奕和张元庆来的时候，刘大伟已经准备好了野钓的一些设备。例如遮阳伞还有钓鱼专用的小椅子等。 刘大伟没有带人，而是亲力亲为。 张元庆和赵奕赶忙下车，过来帮忙。 刘大伟看起来很干瘦，脸部呈现倒三角，一对招风耳，脸上还有一颗比较明显的痣。都说外甥像舅，李传勇这个外甥和刘大伟还是区别很大的。 刘大伟看到张元庆呵呵一笑：“张区长，大名鼎鼎啊。区区几年时间，从秘书到一方诸侯，了不得。” 刘大伟并没有恭维张元庆的必要，哪怕他外甥在繁华区，他也不至于为了他外甥的前途，在张元庆身边自降身份的。 刘大伟之所以高看张元庆一眼，主要还是这小子的确有本事。不仅得到了冯毅斐的赏识，在之前拿下郭超事件中，又再度得到了程国栋的欣赏。 近期，程国栋对繁华区臭水河治理工作上心，并且多次为这个项目站台，让这个项目吸引了市里面的关注。现如今市里面的职能部门，大概都为此调整了计划，对这个项目给予了高度关注。 再加上还有一个张路安，固然这位常务副市长因为侯泉年的原因，很少明面上给予张元庆什么帮助。可是这位常委与张元庆交往过密，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不知不觉，这个昔日靳承志、周强斌的小秘书，已经成长为一名得到各方关注的正处级干部了。 就冲这个成长速度，刘大伟也会对张元庆高看一眼的。 张元庆谦虚说道：“刘书记，您过奖了。我哪有什么进步，都是领导对我的关心、关怀。” 在这位大佬面前，张元庆没有什么自傲的资本。别看两人是副厅和正处，只差半级，不过这个半级不下于鲤鱼跃龙门了。 想一想彭泰来什么样的人物，鲍勇又是什么人物，不也就是止步于正处么。成为一名厅干，在地方来说，已经算是高级干部了。 刘大伟笑笑没有多说，众人开始准备鱼竿、饵料。赵奕和张元庆一左一右，坐在刘大伟身边钓鱼。 第1269章 刘大伟这才开始问繁华区现如今的情况，张元庆估计李传勇已经跟这位政法委书记汇报过了。现在专门问自己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所以张元庆找了主要的问题汇报了，其实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繁华区现在的治安环境存在问题。 之前张元庆就和李传勇提到了这件事，在刘大伟面前，他也毫不避讳，直接指出繁华区的治安存在问题，郭超和吴英杰这些保护伞多年运营之下，一些情况已经发展的非常猖獗。 现在需要一场大清扫，把这里给好好清理一下。 刘大伟点了点头，询问赵奕：“赵局长怎么看？” 在省会公安局这几年，赵奕也变得更加成熟。他那几次出生入死的经历，让他获得荣誉无数。已从昔日寂籍无名，到如今省内公安系统有名的省会公安局常务副局长。 经历了省会公安局的历练，赵奕也有了很大进步，他一针见血的指出：“可以说情况很复杂，而且繁华区公安分局内部的问题也不小，就像一棵树碰到了白蚁，现在剥开一看，很有可能里面都是空心的。现在想拿这根木头做事，只怕是很难。” 赵奕这么说也是提醒张元庆，他已经知道张元庆连同李传勇想要在繁华区搞一次大扫除。他个人觉得，这样的做法太过激进了。 刘大伟淡淡说道：“是要把握火候。” 张元庆心里一惊，他本以为李传勇到了繁华区之后，刘大伟应该会支持张元庆搞一个大动作的。毕竟这样一来，李传勇才能够获得历练。 但是自己低估了这位政法委书记的工作经验，他竟然是劝说自己放弃这个计划的。 张元庆不知道，刘大伟劝说自己，究竟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说是李传勇的意思。如果李传勇一心想要求稳的话，那对自己来说，不亚于另一个郭超。 而且这个人将会比郭超更加难以对付，毕竟刘大伟这座大靠山就在这里。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试探刘大伟的口风：“我也没有办法，刘书记，实不相瞒，如果黑恶势力不打掉，我后面会有很多麻烦。你们看我耳朵，就是上次在烂尾楼事件中受的伤。到现在，听力都没有完全恢复。 现在是你死我活的阶段了，不把这些黑恶势力打掉，我就怕后面麻烦不断。现在繁华区的主要工作，只是在臭水河的治理，后期老城区的改造，谁知道会经历怎样的麻烦。这个时候，黑恶势力插手，对繁华的工作将会是很大的制约。” 张元庆可以说，考虑问题已经考虑的很全面了。他并不是为了自己，不是说自己被人设计了，于是就想要掘地三尺，把这个人找出来除之而后快。 他是站在繁华区发展大局上看的，这些人能在烂尾楼上闹事，那么后面就会不断的闹事，为了获取不正当利益。如果真的只是在改革发展大局上，出现一些居民的不配合，或者碰到一两个钉子户，那都好解决。 耐心的去做工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华夏还是很多人有大局意识的，只要把工作做到位，最终能够解决大多数的问题。 怕的就是这种有组织有纪律的，他们一旦搞出麻烦的话，就不是小事情了。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张元庆属于吃过一次亏，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亏的那种人。 第1270章 更何况如果这些人有组织有纪律，不仅在拆迁工作中会出现麻烦，还有建设过程中。张元庆不是没做过项目，他也了解到，有些本地势力很嚣张的。 例如你们正在建设，人家拉几车沙子过来，堵着你的门，让你以后必须买他们的沙子。就这还是小打小闹，碰到那种几个公司联合来做你生意，你有可能钱花出去了，什么都做不成。 张元庆不敢赌他们会不会出手，再说趁着现在换新任局长，不把这个事情处理掉，下次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呢？ 张元庆看着刘大伟，满脸的恳切。 刘大伟看了一眼张元庆：“我也不跟你遮遮掩掩，传勇这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都说外甥和舅亲，所以这层关系是撇不清的。这孩子也很强势，他是有意愿做这件事的，但是我怕你们俩在一起，闹得不可收拾。” 张元庆听了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李传勇不愿意做，那就好说。 如果李传勇真的求稳怕乱，那么自己就要想办法再弄一个政委过来。到那个时候，李传勇就要靠边站了。 张元庆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了一丝狠色。 刘大伟颇有深意的看着张元庆脸上闪过的一丝狰狞，心里不由浮现起周强斌的影子。这小子，越来越像周强斌那个狠角色了。 刘大伟是经历过周强斌强压手段的，他心里不由感慨，这小子看样子早晚都能上去，等他上去之后，其他人的日子就不是很好过了。 所以刘大伟权衡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这件事很紧急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异地调警力进入繁华区，可以起到奇效。” 张元庆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随后，张元庆的目光锁定了赵奕。 赵奕苦笑一声：“搞了半天，最后主意还是打到了我的身上。” 刘大伟淡淡开口：“你就当帮传勇一个忙，再者说，省厅把传勇调到繁华区什么意思，你应该是清楚的。郭超是在省厅培训班被抓的，省厅难道就不想挽回颜面？ 后半篇文章，让你这位省城公安局的局长来做，再合适不过了。这件事做得越漂亮，越能够替省厅留住面子。” 张元庆闻言，也觉得大有道理。因为繁华区公安分局局长的事情，让省厅颜面有损。现在让省城公安局出面异地扫黑，这也算是替省厅挽回形象了。 至于出动省厅的力量，那就属于杀鸡用牛刀了。 张元庆不得不佩服，看看人家大领导，考虑问题非常周到。 赵奕重重一点头：“刘书记都开口了，那我们肯定是责无旁贷。” 刘大伟瞥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他得了便宜又卖乖。 …… 在张元庆拜访过刘大伟之后，李传勇也得到了省城公安局对接的信息。 于是李传勇先是组织一批警力开始暗中调查，一个多星期之后，一场扫黑风暴再度于繁华区里面掀起。 先是从不法娱乐场所开始，仅仅三天就扫了十几个场子。说来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些场子里面的项目自然是犯法，抓捕中还有一些公职人员也被一起扫了。 大概是郭超在干的时候，这些场子太过安全了，让一些人丧失了警惕心。哪怕现在郭超都不在了，他们仍然没有收手，所以他们就活该撞在枪口上。 期间，求情电话纷纷打到了李传勇这边。 甚至胡强和傅云都分别与李传勇谈话，李传勇够硬，丝毫不为所动。他的这个表现，也获得了张元庆的认可。 张元庆专程前去公安分局慰问，当两个人站在一起合影的时候，估计让繁华区不少人都睡不着觉。 就当两人准备联手大干下去的时候，一封意外到来的信，引起了李传勇的注意。 说是信不如说是邀请函，留下的名字叫做王大公子。 在信里面，这位王大公子隐晦承认自己就是繁华区这一片最大的黑手，郭超和吴英杰都是他的保护伞。而如今，繁华区地下生意都归他。 李传勇连日来的动作，引起了他强烈的不满。现在他想要见一见李传勇。 拿到这封信之后，李传勇第一时间找到了张元庆。 张元庆拿到这封信，却没有那么激动。他觉得，很有可能写这封信的人，就是隐藏在郭超和吴英杰保护伞之下的那个人。包括上次烂尾楼事件，背后有可能也是这个人。人家敢露面，必然是有依仗。 张元庆当即拍板：“我陪你一起去，好好见识一下这位王大公子。” 张元庆说到这个王时，是从这个王字上想到了很多，不知道这个王，与王飞宇的王是不是一个王。 第1271章 李传勇没有想到张元庆要跟着，他皱眉道：“张区长，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了，你放心我在暗中组织好人。对方有异动，我直接把他抓起来。” 张元庆看了一下，对方约见的地方，就是繁华区的一个星级酒楼。他说道：“对方敢在这里见面，证明不会有什么危险。我猜测他大概率是想要谈判。” 时至今日，张元庆根本不相信在这片土地上，还能出什么全省性的大型黑团伙。现在最多也就是一些杂鱼。 张元庆看向李传勇：“我也想要看看这个王大公子具体情况，有些消息必须要当面才能够了解。” 李传勇看张元庆心意已决，立刻就着手安排。 邀请函写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李传勇组织了一些便衣提前埋伏好。不过从全天的情况来看，这酒楼的风险并不大。 而且张元庆也坚信对方又不是走投无路，根本不会动辄就跟你同归于尽的。 到了时间点，张元庆和李传勇共同现身，都是穿着很普通的衣服，进入了酒楼。在进入酒楼的时候，张元庆看到一个服务员跟着自己。 李传勇对他点了点头，证明这服务员都是自己的人。 从安排上来看，李传勇做事虽然刚猛，但是也非常的细心。 李传勇跟张元庆汇报情况：“我们的人二十四小时盯梢，那人应该还没有现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我们埋伏这么多人，他不敢现身了。” 张元庆淡淡一笑：“他如果真是这样的鼠辈，也不敢发出这样的邀请。这个人要不然就是无知胆大，要不然就是大奸大滑，但是绝不可能是个胆小的人。” 两人说着，将门一推开，却看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正在喝茶了。 李传勇瞳孔一缩，他刚刚还和张元庆说，这个人还没有现身。谁能想到，对方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凭空冒出来了。 眼前之人二十多岁，戴着茶色眼镜，侧脸一道刀疤显得有几分凶悍，不过目光温和、略显富态，整个人打扮来看像是一个富商。 “王大公子？”张元庆看着眼前这个人，试探性问道。 青年人站起身，主动走过来握手：“张区长，没想到还惊动了您。其实我就是准备跟李局长聊聊，让他给我一口饭吃而已。” 张元庆与他握手，感觉到他手上很有劲，看来是个练家子。 王大公子态度就像谈生意一样，仿佛跟你聊家常。 两人轻轻一握就分开了，张元庆入座之后，没有理会他轻松的态度，而是严肃说道：“王大公子，我们倒不是砸你的饭碗，实在是你这行饭是黑的，让你们吃是让你们犯法，那就是在砸我们自己的饭碗。” 说着，张元庆冷冷指出：“就例如烂尾楼事件，你们仅仅是想要吃饭么，我看你们是准备要发一大笔横财吧。” 烂尾楼事件，张元庆事后盘点过，这帮人用心实在歹毒。先是暗中大量收购楼盘，然后让郭超找到自己把臭水河改造往烂尾楼上扯，最后拿出资金，他们就开始闹事。 他们闹事的目的，就是逼张元庆动用这笔钱去赔偿烂尾楼受害者，或者是实施烂尾楼改造工程。这样一来，这帮人凭借这一次投资，可以说盆满钵满。 至于繁华区想要修臭水河也好，想要老城区改造也好，有钱没钱跟他们没关系。毕竟他们也不住在臭水河旁边，估计一个个都在江北有别墅。 第1272章 就在张元庆解决烂尾楼争端之后，这帮家伙眼看闹事不成，立刻以威逼利诱的方式，把到手的楼盘又加了点价格卖了回去。 那些卖了房子指望解套的人，更加苦不堪言。你不买回去，人家各种手段对付你。 在张元庆看来，这帮人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想趴在别人身上吸血。 王大公子闻言摇了摇头：“我看张区长对我有些偏见，古往今来，历史一直都是黑和白并行交错。黑的里面也有英雄豪杰，白的里面也存无耻之徒。黑白之间没有绝对的界限，若说区别只有一条。 杜月笙说过，我们混黑的，是黑在台面上，黑的通透，如果不黑，别人就不会把我们当一回事。白的人则不同，看起来道貌岸然，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其实内心里却是阴狠毒辣，不知道比我们要黑多少倍。张区长，你说是么？” 张元庆毫不掩饰的讽刺：“就凭你，也自比杜月笙？杜月笙还有家国情怀，为抗战做出了贡献。你这种地痞流氓之辈，除了跟寄生虫一样，还有什么作用？我建议你们现在退出繁华区，我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是我们最大的诚意。” 虽然都说除恶务尽，可是张元庆也是很现实的。这就像你家里多了很多苍蝇，你把全部打死也好，还是打开窗户让它们都飞出去也好，对于家里来说都是一样的。 何况打死这么多苍蝇，既费时费力，家里也弄得很脏。不如把窗户打开，大家各得其所。 王大公子呵呵一笑：“张区长还有李局长，你们来繁华区时间加在一起，不满半年。所以你们很多情况都不知道。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所以知道这个地方一直都很乱。 八年前我上了街面，开始陆陆续续整理街面乱象。大概在五年前，人家喊我王大公子，繁华区的街面就稳定了。一个城市需要秩序，秩序光靠白的不行，也要有黑的干些脏活。” 王大公子看向张元庆和李传勇：“大家交个朋友不好么，我会全力支持二位，只要你们说的事情，都会在繁华区变成现实。” 王大公子笑容一成不变：“你们升官，我发财，大家何乐而不为呢。繁华区一年gdp几十个亿，你们二位拿的不也是死工资么。只要二位支持我，我保证一年给你们这个数。” 王大公子伸出两根手指，也不知道是二十万还是二百万。想来不会是二十万，那就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张元庆反问一句：“你凭什么觉得能够说服我们收这个钱？” 王大公子淡淡回复：“就凭我在繁华区人家喊我一声王大公子，最值钱的就是我的姓。” 果不其然，他暗示了自己与王飞宇的关系。 作为前区委书记，王飞宇在繁华区是一个很牛的人物。刚刚王大公子说他八年前到街面上混，五年前人家喊他王大公子。 那是因为八年前王飞宇作为二把手，已经在繁华区的威望很高了。二把手当了三年，在五年前的时候，当时的区委书记给他让路，退居二线。 这王大公子大概也就是五年前，正式开始成为一号人物了。 想想有着郭超、吴英杰这一类人为他保驾护航，其他人还不是跟老鼠一样，乖乖给他收拾。 哪怕是现在，王飞宇的门生故吏，仍然占着大多数。这位王大公子，看样子还能风光好几年呢。 第1273章 张元庆看着王大公子，没想到他真的敢说出来。不过就算他说出来，你能怎么样，直接抓人？ 无论是留的那封信，还是他刚才，没有一句话是实打实的说他就是繁华区的黑头子，也没有一句话承认自己就是王飞宇的儿子或者侄子啥的。 他将自己的意思传达到了，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张元庆看这人与自己年龄相仿，却没想到是个这么难缠的主。 张元庆呵了一声：“姓王的多了去了，你哪怕就是姓张，跟玉皇大帝一个姓，都跟我没有关系。我这人倒不能说不爱财，不过我只拿光明正大的钱。我给你的提议再想想吧。” 说完之后，张元庆就带李传勇准备离开。 王大公子也没有阻拦，他只是感慨了一句：“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咱们过几天再看。” 张元庆没有搭理他，而是出来之后，对李传勇说道：“扫黄打非给我继续，另外派人严查烂尾楼那边事件。虎臣那边一直在暗中调查，明天就把证据都移交给你。” 张元庆早有准备，扫黄打非只是故意打草惊蛇，看看能不能让这些魑魅魍魉跑出来。他其实一直在追查烂尾楼事情，就是觉得这些人肯定会在这件事上露出马脚。 这件事看似只是一次舆情事件，实际上没有那么简单。这帮人肯定是多方勾结，准备逼得自己犯错误，然后给他们发财。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他们的胆子多大，光是灰色产业的钱已经看不上了，准备要联手把政府的财政当成他们的私人小金库。 甚至时候回想，当天群众之中，肯定也有大量他们的人。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现场闹得不可开交，一旦派出代表到区里，大家就能够谈好了。 如果能够查到一些线索，张元庆会让李传勇咬死，硬要把他们这伙人拖出水面，逐个的收拾掉。 李传勇一听有突破口，也答应下来。他是铆足了劲，想要在繁华区干一个大案出来。他觉得跟张元庆这个领导也很有意思，这位年轻的代区长很有魄力，就说今晚陪着自己一起深入现场，丝毫没有什么不适。 包括自己舅舅明确说了要等一等，他却能说服自己舅舅这个老政法委书记，最终想出了异地办案的办法。 两人近期交流很多，他对这位区长很佩服。以至于，李传勇经常忘记他的年龄，在他面前始终保持着恭敬之心。 两人一起下楼，随着李传勇下达指令，埋伏的便衣陆续撤退。 走在繁华区的街头，看着眼前老旧不堪的建筑，狭窄逼仄的街道，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正因为这里破旧，所以才有了老鼠、蟑螂的居身之处，现在甚至从阴沟里面爬出来，要做这个地方的主人。真是不除不足以平心中之愤。” 想想这些蛀虫，通过黑白勾结、强买强卖的方式，在这个地方横行霸道。又搞那些灰色产业，肆无忌惮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导致秩序崩坏。 他们是大发横财，普通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不如他们一天的收入。他们又拿着这个钱，逍遥自在，骑在所有人头上。 这些人比资本家要丑恶的多，资本家也就是剥削，他们是通过践踏社会规则来获益，影响更加恶劣。却偏偏很多人都察觉不到自身利益的受损。 第1274章 正如繁华区的居民一样，他们不知道，单单那条臭水河每年的第三方维护费用，都足以十个家庭辛苦十年的积蓄。这些钱到哪里去了，谁都不知道。 但是只要臭水河还在，就会有第三方服务，撒点便宜的药粉，意思意思就能赚去一笔丰厚的维护费用。 这也就是李娟所说的，水至清则无鱼。只是这臭水里面的鱼，也不是啥好鱼了。 李传勇坚定走在张元庆的身边：“张区长您放心，这些老鼠、蟑螂如果不愿意挪窝，我们就连窝一起灭了。” 张元庆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就打电话给了范虎臣。跟他说了，将目前查到的材料收集整理一下，全部移交给李传勇。 范虎臣立刻明白了张元庆的意思，他说道：“领导放心，我整理一下，将材料全部送过去。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在烂尾楼交易过程中存在强买强卖。特别是有人指认，当日舆情事件就是有人煽动。现在范围基本上已经快要确定了。” 范虎臣也很高兴，他知道自己业务能力差了点，所以现在能够借着这件事立功就是好事。 张元庆现如今发展势头很好，他看在眼里，作为最早投靠的，如果不好好干，说不定连丁益明他们都比不过。 好在自己先发优势还是有的，张元庆现在非常信任自己。 张元庆将事情安排了之后，就去忙其他的了。他觉得以李传勇的专业，收拾一个有背景的地痞应该是没问题的。 别看那个王大公子满口白的、黑的，在张元庆眼里就是虚张声势而已。 然而事情吩咐之后，到了中午也没有反馈。张元庆在宿舍睡觉的时候，却接到一个李传勇的电话。 张元庆刚一接电话，那头就说道：“张区长，范虎臣同志被人针对了，他自己出了车祸，现在他孩子也找不到了。” 张元庆一听这个消息，猛地坐了起来，愤怒的情绪瞬间要将他给点爆了。 张元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王大公子竟敢做这种事情，对体制内的人下手。 “给我先把孩子找到，所有人全面铺开，去找到孩子。” 张元庆还没有失去理智，第一反应不是找王大公子算账，而是要把孩子找到。因为如果孩子出事，哪怕最后把这个王大公子千刀万剐，那也不足以弥补范虎臣一家的伤痕。 张元庆问清楚范虎臣出车祸医院，赶紧过去探望。 到了医院里面，张元庆看到了范虎臣的老婆，女人扑通就给张元庆跪下了：“领导，一定要帮我找到我儿子啊。我儿子才八岁，还在上小学……” 女人估计精神都要崩溃了，丈夫在抢救，儿子也不见了。换做是谁，怕都受不了。 张元庆心里也不好受，他扶起女人：“嫂子你放心，虎臣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以最快速度找回孩子，还有害虎臣的人，我也不会放过。” 这时候，旁边有女警过来接手，把女人扶着。张元庆询问旁边正在守着的警察：“现在虎臣同志怎么样了？” 警察恭敬的回答：“报告区长，范局长目前看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身上多处骨折。” 听到没有生命危险，张元庆松了一口气。他将警察拉到一边，又询问案子情况。 警察解释道：“目前正在追查这辆车，根据我们的鉴定，这车子是报废的套牌车。当时范局长正要去停车场拿车，结果一辆车横冲直撞而来，将范局长顶出五米至六米距离。事后司机下车，抢过范局长身上的材料这才离开。” 第1275章 警察补充道：“期间，这个人整张脸包裹在头套上，只能从体型看出应该是一位身材壮硕的男子。” 张元庆知道这是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昨天他们才与王大公子谈判，今天就给自己一点厉害看看。他不得不承认，小看了这个混黑的家伙。 好在范虎臣抢救两个多小时之后，送到了普通病房。这也证明他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危急，可是直到此时，小孩还没有找到。 张元庆忍不住打电话给李传勇：“小孩为什么到现在都找不到，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李传勇也感到棘手和惭愧：“根据监控来看，车子开到了郊外。我现在沿途派人了解情况，但是多处摄像头缺失，我们现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繁华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且很多地方都是老旧小区，很多路口以及小区监控缺失。张元庆狠狠一砸墙面，他只觉得憋屈。 “李区长，能不能让你舅舅帮帮忙，算我欠你们人情。小孩不能出问题，我的底线就是这个。” 张元庆让李传勇动用刘大伟的关系，继续增援。 因为这不是范虎臣孩子丢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这个孩子是因为张元庆等人扫黑之下，激怒黑恶势力的结果。换言之小孩如果出了问题，那就是他们扫黑的牺牲品。 这样的牺牲，令人太过痛心了，张元庆无法接受。 李传勇答应下来，不过直到下午五点多钟，仍然没有找到范虎臣的孩子。 正当张元庆都绝望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张区长，我说过，玩黑的人，黑的通透，如果不黑，别人就不会把我们当一回事。我现在想要问问，我还能不能跟你继续谈。” 电话那边是王大公子的，张元庆默默按了录音，他冷冷问道：“是你把范虎臣的孩子给绑架了？” 王大公子呵呵一笑，却所答非问：“我这边是虚拟号，相当于穿了一个马甲。不过如果追查的话，也能够查到人。不过这却没有什么意义，我可以是任何人，既可以是你的仇人又可以是你的朋友。 《金刚经》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所见相非相，即见如来。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你想要见到我，就要抛弃执着。”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他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冷静的说道：“我现在想要见到你。” 王大公子却淡淡说道：“你不是想要见到我，你是想要见到孩子。等你见到孩子的时候，如同见到了我。” 王大公子说完就挂了电话，张元庆回拨过去，就已经打不通了。 就在王大公子打完电话没有两分钟，李传勇打来电话：“张区长，我们刚刚接到举报，已经找到孩子了。孩子就在学校旁边不远的小区，不过受到了惊吓。” “怎么回事？”张元庆冷冷问道。 李传勇回复道：“我们见到孩子的时候，他旁边扔了好几个血淋淋的狗头和猫头，小孩身上全是血，估计受了不小的刺激，我们找到的时候，只会尖叫已经不会说话了。” 张元庆瞬间捏紧了拳头，小孩没有出生命危险这是大好事，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只怕也很麻烦。 “立刻安排进医院，找专家过来。” 张元庆想了想，还是去通知了范虎臣的老婆。得知孩子找到之后，女人高兴到失态，在张元庆表示自己带人在这里照顾范虎臣之后，他老婆立刻跑去找小孩了。 第1276章 张元庆看她欣喜若狂的样子，也不知道等到看到呆若木鸡的儿子，又有怎么样的反应。 张元庆捏着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连砸了几拳，拳头都破了，可是这样的痛苦，丝毫不能减轻他心中的愤怒。 此时此刻，他多想打一个电话给李传勇，让他进一步组织人手，要把王大公子找出来。可是半晌之后，他还是冷静了下来。 张元庆打电话给李传勇：“烂尾楼事件不要再查了，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 李传勇欲言又止，闷闷说道：“张区长，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更要坚持。错过这个机会，后面再想要找出这些人，就更加不容易了。现在不查，不就是投降了么。其实为了全区的发展大局，做出一些小牺牲，也是很正常的。” 张元庆却坚决拒绝：“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们，如果要牺牲的话，那就牺牲太大了。再说，我从来不喜欢听什么小牺牲，牺牲就是牺牲。既然没有把握，就不要去赌这个牺牲。 没有一个牺牲是应该的，我如果觉得我承受不了这个牺牲，我也不希望别人承受。李区长，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件事暂时不查，如果有责任，我一个人背着。” 这是张元庆有史以来，第一次认输。 听到张元庆主意已定，李传勇只能服从命令。 其实李传勇不好受，张元庆更加不好受。从他进入体制内开始，到现在没有跟人服输过。如果对方是把他绑起来，对他威逼利诱，他或许不会有所动容。 可是这个王大公子显然是真正的心狠手辣，其实今天一天的时间，他向自己展示了几个能力。 一是他手下有精兵强将，而且经验丰富。这才能解释，为什么范虎臣被撞以及他儿子被抓，这边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对方的手法太专业了。 二是王大公子对繁华区的了解，远远超过了他们。他如果存心跟你打游击，你就算用外地警力，也未必能够把他们扫平。只要野草烧不尽，那么就会春风吹又生。 三是王大公子在繁华区体制内有人，甚至这些人还存在于当地公安队伍之中。若非如此，怎么可能追查不到对方的踪迹。 特别是第一天见面，明明埋伏了那么多人，王大公子就是能够凭空出现。事不寻常其必有妖，张元庆当然知道这个人不是有法术。那么只能证明，埋伏的人中，有王大公子的人。 所以对方能够轻易绕开众人的监视，成功进入包厢。 正因为如此，张元庆才说，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自己这边。这个时候还想要跟对方较量，那就属于看不清形势了。因势利导，这是体制内的大智慧。 张元庆可以自己头铁，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枪匹马的少年了。他的身边，还跟着很多人。像是范虎臣、丁益明、李传勇等，自己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们着想。 以前张元庆看过很多古代廉洁小故事，例如有个野史故事，说海瑞看到五岁的女儿在吃一张烧饼，问她哪里来的。一听说是邻居伯伯给的，于是勃然大怒，让女儿活活把自己饿死。这个故事被歌颂为海瑞严于律己。 张元庆小时候看到就特别不能理解，就是小偷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什么要对自己女儿这么狠。更不要说，一些古代贤臣，在宣传中，那都是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家里人吃糠咽菜。 第1277章 如果真正的贤臣、能臣都是这个样子，谁还敢成为这样的人。张元庆从来不信这些，他也从来不希望自己以这种名望著称。 存天理灭人欲的那种道理，在张元庆这里行不通。他所想的就是力所能及去做些实事，仅此而已。 如果力有不逮，暂时的隐忍，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范虎臣醒了之后，张元庆专程来慰问他，同时也了解了他儿子的情况。小孩子受了不小的刺激，没有半年时间，很难恢复到正常。 张元庆没有说抱歉的话，他知道这个不能抚慰范虎臣夫妻的心，他只是尽可能提供一些帮助。 其实范虎臣了解到张元庆中止了行动，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不过张元庆对自己的关心和尊重，他还是感受到了。 所以范虎臣并没有怪张元庆这个主将无能，相反对隐藏在暗中的王大公子等人，是存了真正的仇恨与杀心。 在繁华区扫黑除恶虎头蛇尾之后，张元庆专程到江北市向刘大伟坦诚了错误。事实证明，刘大伟这些老狐狸看问题非常的准。 他们说火候未到，确实就是火候欠缺了。 刘大伟倒是没有责怪张元庆过于冲动，反而让他不能丧失斗志，要学会善于观察时机、把握时机，当前在与这些人共存的时候保护好自己，慢慢改变自己。 等到下一次，雷霆出手的机会。 刘大伟谈到：“不要以一时成败论英雄，扫黑除恶永远在路上。” 张元庆将这些话铭记于心，不过来到江北之后，他还是前去见了繁华区的老书记——王飞宇。 这个曾经在繁华区一手遮天，走了之后，仍然能够掌控繁华区的人。张元庆早就想要与他见一面，好好领略一下他的“风采”。 当张元庆通过别人联系到王飞宇的时候，王飞宇表现的态度却很友好，邀请张元庆去他家里。 如今的王飞宇是市人大常委会秘书长，之前这个秘书长是由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兼的。后来市里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省里面的意思，还是事急从权，将王飞宇调入人大担任专职秘书长。 很多人认为人大就是退居二线了，其实并不完全如此。只是说人大的实权，不像具体岗位那么明显。可是这些人的影响力并不小。 像是王飞宇担任这个秘书长，如果把握的好，能够在退休之前担任副主任，那就顺理成章进入副厅了。 不过王飞宇很低调，他家在江北郊外的一个二层民房，地方虽然够大但是朴实无华。 张元庆看到这个民房，不由想到臭水河畔那些住户，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冷色。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老年妇女，看起来也是慈眉善目的：“请问你找谁？” 张元庆带着职业微笑：“我是繁华区张元庆，来拜访王书记。” “哦，你是繁华区的张区长，老王跟我说了，你快进来。”老妇人很客气，将张元庆请了进去。 张元庆信步走了进去，然而进入院子，并没有想象中的豪车，或者什么豪华装潢。里面非常简单，就像农家小院一样。 特别是院子花坛里面，种了白菜、辣椒一类的植物，一看就是经常打理。 老妇人笑了笑：“退休了之后没事干，自己在家种的，小张走的时候，可以带点我们自己家种的辣椒，炒菜特别好吃。” 张元庆看着这位老妇人的样子，不仅穿着朴素，而且从干裂的手掌来看，并没有锦衣玉食的痕迹，跟自己母亲那样的农村妇女差不多。 随后张元庆见到了王飞宇，王飞宇也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那一副乡镇老干部的打扮，令他竟然想到了何胜叹。 “张区长光临陋舍，蓬荜生辉。”王飞宇对张元庆的来访似乎很高兴，仿佛根本察觉不到这个空降繁华区的代区长，对他的敌意。 张元庆跟着后面笑了笑：“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只要有好的德行，那么所在的地方一定是兰香之社。可如果没有好的德行，那么再好的地方，也隐藏不了其中腐败、糜烂的味道。” 这番颇具火药味的话，也表明了张元庆的态度。他虽然暂时认输，但是不代表投降了。他今天来，就是让他看看自己的态度。 自己不好过，但是也会盯死他，不会让他好过的。 第1278章 王飞宇听了这话，看了张元庆一眼，然后笑着说道：“张区长说得好，听了很令人启发。来，到家里喝杯茶。” 张元庆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他本就不是来客气的，还讲什么礼节。 王飞宇好似也不在意，带着张元庆到客厅之后，为张元庆准备了一杯茶。茶是白茶，估计不便宜。 张元庆闻了闻茶香，然后默默放下。 王飞宇笑着说道：“我现在这个状态，基本上就等着退休了，平日里喜欢的东西不多，只有茶和棋。以后我要退休了，就准备找个地方，做一个茶农。” 张元庆淡淡道：“王书记真是好雅兴，当前繁华区那边在治理臭水河，等到哪一天臭水河清澈了，您可以到下游去包一块田，搞纯天然的茶场。” 张元庆显然是在影射王飞宇在任期间的不作为，可以说态度非常露骨了。 王飞宇仍然风轻云淡，微微一笑：“这是一个好想法，我也听说繁华区近来的变化，真是令人欣慰。想想还是我们思维僵化了，臭水河在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关注过。张区长真的是好魄力啊，为繁华区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 王飞宇颇有些以柔克刚的功夫，无论张元庆的话如何带刺，他都能连消带打，将其化解为无形。 从他的表现来看，的确是一只老狐狸。 王飞宇借着这个机会，跟张元庆谈到了不少上个班子的工作，以及繁华区存在的一些深层次的问题。 不知道的，看到两人如此和谐的氛围，还认为他们非常的投缘。 张元庆却打断了他的话，毫不客气的指出：“繁华区能做的工作太多了，只不过掣肘的地方比比皆是。真是庙小妖风多，池浅王八多。” 王飞宇好似仍然听不懂张元庆的暗指，跟着后面叹息了一声：“老城区就是这样，问题有很多，但是潜力也很大。这样的地方，才更加能够做出成绩。我们上一届，有缺失的地方太多了。” 正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人。年轻人与张元庆的年龄相仿，看起来谦逊、亲切。 王飞宇给张元庆介绍了一下，原来这是王飞宇的儿子，现在在某中学当老师。 看到这个年轻人，张元庆不由想到了王大公子。他皱眉问道：“王书记，您就一个儿子么？” 王飞宇笑着说道：“我们这一代执行优生优育政策，谁家也不可能有两个。” 张元庆似有所指：“这倒也是，大公子看起来丰神俊秀，是大富大贵之相。” 王飞宇连连摆手：“公子两个字，不是我这个家庭能有的称呼。而且我们也不追求大富大贵，平平安安不对社会造成危害就行了。” “是吗？”张元庆慢慢琢磨出来了味道，王飞宇是在撇清跟繁华区那位王大公子的关系。 张元庆接触王飞宇以来，觉得跟繁华区听到的不同。繁华区里面，很多人都打着老书记的旗号，郭华云也曾败在他手下，胡强则是跟着他做二把手。 从种种迹象来看，王飞宇在繁华区的时候，话语权之重远远超过了其他县区的一把手。 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应该还是那种强势或者骨子里面掩藏不住的锋芒。王飞宇统统没有，不知道是他的修行到位，还是说繁华区的一些传言是有误的。 第1279章 张元庆又问了王飞宇对待繁华区领导班子的看法。 王飞宇沉思片刻说道：“繁华区很复杂，其根源就在于领导班子的复杂。张区长想要开展工作，有一个人可以争取，那就刘国娟，她是个能干事的。” 张元庆听到刘国娟的名字，并没有开口。繁华区可是都传，刘国娟是他王飞宇的人。只是看王飞宇的样子，并不像那种精力旺盛的小老头。 张元庆直接问道：“胡书记如何？” 本以为这个问题，王飞宇会回避。然而没想到，王飞宇直接说道：“胡强自身素质很好，不过做事过于求稳，他只想当一个裱糊匠，不想当冲锋官。繁华区的情况他都懂，但是他什么都不说，自然什么也不愿意去做。” 张元庆又问道：“傅书记如何？” 王飞宇看到张元庆如此直白的问，于是看着他说道：“傅云心思多，不过目光较为狭窄，能力上限决定的发展前景。” 王飞宇说着，竟然毫不掩饰，将整个班子每个人的秉性都说了一遍。特别是他谈论某个人的时候，并没有以好坏来说，就是单纯的说秉性。 张元庆有些诧异的看着王飞宇，对方竟然能够跟自己如此毫无保留。 原本张元庆是带着火气过来的，现在又有一些疑惑。他隐约感觉王飞宇似乎是想要表达什么，而且这些信息很重要。 可是偏偏王飞宇绝口不提，就是话里话外暗示了很多。 这令张元庆越发觉得，王飞宇很有可能与繁华区传的不一样。 中午王飞宇留张元庆吃饭，对他臭水河项目大加赞赏，对于项目后期的发展，也提了不少中肯的意见。 直到饭局快结束的时候，王飞宇这才提到了张元庆刚刚掀起的扫黑除恶行动。 王飞宇缓缓叹了一口气：“现在繁华区人心不齐，缺少立木为信这样的故事。我建议张区长你要想办法取信于民，再凝聚班子人心，最后才能刮骨疗毒。我在繁华区，勉强做到了凝聚人心，想要再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张元庆听出来，王飞宇对自己被调走，认为这背后是有人对他的忌惮。 这种话是真是假，通过当前的情况来分析就很难判断。张元庆必须要靠自己去了解，才能够知道对方这人到底是大奸似忠还是大忠似奸。 吃完饭，张元庆起身准备离开。 王飞宇又跟张元庆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姓王的人有很多，我也姓王，别人也能姓王。有些人被扛起来，不代表他是旗帜，有可能他就是祭品。” 王飞宇说着，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组织让你去繁华区，这个担子不好挑，你辛苦了。” 张元庆从王飞宇的家里出来之后，不仅没有出这口恶气，反而给他带来了很多疑惑。 有可能王飞宇是在装，故意想要撇开与以前的联系。毕竟繁华区这个样子，只要自己不倒的话，那么就有一些人要倒了。 所以现在王飞宇撇清跟以前的关系，是为了安稳退休做准备。 但是如果王飞宇说的是真的，那就很有可能自己的方向都搞错了。那些人根本就是在误导自己，故意引导自己把这位老书记作为假想敌。 张元庆带着疑惑回到了繁华区，在扫黑除恶虎头蛇尾之后，班子进入了一个平静期。 第1280章 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刘国娟却办了一件大事。她竟然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跑下来一项政策，这个政策就是棚户区改造。 这项政策很多人都了解，不过在前几年伴随楼市调控政策的逐步收紧，棚改逐渐退出历史舞台。直到这两年，又有松绑的痕迹。 刘国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竟然给繁华区跑来了一个试点。这个试点确定了之后，绝对是很大的利好。 按照现行政策，将由土地储备中心对危房棚户区土地实行收购，以净出让方式供地。净地出让后获得的出让收益，扣除按规定缴纳的费用后，专项用于支付银行贷款本息和毛地收购资的周转以及危房棚户区安置房建设。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优惠。这一项政策，对于老旧小区改造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必然能够吸引一些开发商、建造商介入其中。 刘国娟这项政策跑下来，令张元庆对她都是另眼相看，这个女人是真的有本事的。从这方面来说，王飞宇对她的评价还是比较精准的。 经过常委会的讨论，将这个试点放到了烂尾楼小区。这一点，班子是空前达成了统一意见。 张元庆是精神一震，一直苦恼的臭水河与烂尾楼小区，竟然在短短一年内都解决了。这件事，也是打响了他的名头。 刘国娟毕竟是以全省文明县区创建为借口，要来的这项政策。现在很多人反过来看，张元庆跑全省文明县区建设的远见。 很多人原本认为，这就是一个形象工程，张元庆在好高骛远。现在两大工程的推进，立刻吸引了省里、市里的关注。 哪怕再不看好繁华区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繁华区已经做出了最大程度的努力。 然而张元庆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在常委会通过烂尾楼为试点之后，立刻提到了一个问题。 张元庆毫不讳言的指出：“我想要说一个问题，那就是臭水河项目与烂尾楼再度修建同时进行。我最为担心的就是项目建设质量。例如臭水河项目建设，在我们的多次检查中，已经出现了一些类似于以次充好的现象。 现在文明县区创建领导小组，基本上都扑在臭水河项目这边。要是再度推动烂尾楼改造，必须要对项目全过程进行监管。我希望纪委能够介入进来，对烂尾楼改造进行贴身防守。” 张元庆这么说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臭水河项目当前支出在严控的前提下，仍然还有一些问题不可避免。项目建设单位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高人指点，偷星换月的手法格外纯熟。 要不是张元庆对项目格外重视，还真给他们从中钻了空子。 现在烂尾楼工程如果启动的话，张元庆知道自己精力肯定无法照应到，最终很有可能会出问题。所以他才想到了纪委这支力量，让他们介入进去，能够起到很大作用。 只不过张元庆想得挺好，却被杨晓凤直接拒绝了：“张区长，您让纪委介入，还是有失偏颇的。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干，你分管的审计局介入进去最合适。我们只能派人员做好相应的监督检查。” 虽然经过之前郭超事件之后，杨晓凤和张元庆的关系近了一步。 第1281章 再加上程国栋和张元庆表现的很亲热，杨晓凤应该对张元庆支持力度比较大的。但是张元庆所说的这个事情，她的确是不愿意。 张元庆看了一眼杨晓凤，他一直搞不清楚，这位大姐真的是不惹事的那种性格，还是说特别能忍。 反正对方主打一个四两拨千斤，片叶不沾身。 杨晓凤不愿意接手，张元庆想想对方说的也对，于是就提出审计全面审核。 特别是从招标开始，要一个流程一个流程的控死。在扫黑除恶这一战上，张元庆落了下风，项目建设上，张元庆决不能败。 在提到全面审核的时候，张元庆目光扫过了胡强、傅云等人。并没有人有异议，大家一致通过。 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还特意对刘国娟表示鼓励：“刘部长真是好样的，跑来了政策，救活了我们的繁华区的发展。今年要是评先进，我肯定投你一票。” 刘国娟笑容很明艳：“张区长可别这么说，如果要是评劳模的话，估计我要投你一票。天天看你不着家的，家里人也不说你啊。” 提到家，张元庆不由想到了杨絮。来江北这段时间，反而比之前更忙了。在常溪县的时候，他两三个星期回去一趟。 可是到了繁华区，常常一个月回去一次。破例的一次，就是殷桃生小孩，他专程跑回去。 最近两个女人在家带孩子，张元庆回去也没法子深入交流，更何况繁华区这边工作吃紧。想想这个礼拜，应该专程回去一趟了。 张元庆跟刘国娟开了会玩笑，两人之间的相处氛围明显不同。 之前张元庆对刘国娟是防备心很重，通过此次拉政策到繁华区，无论如何也能证明对方有一定的能力。 张元庆坚持的就是一点，不管你是谁的人，只要你干活，我就认可你。换言之，你就是我的人，号称我的狗腿子，但是一点贡献没有，就给我滚蛋。 正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刘国娟却主动提及了审计局：“张区长，你来繁华区这么久了，没有专程去一次审计局吧。我建议您要抽专门的时间，与审计局局长冯程好好交流一下。这位同志的能力还是有的。” 刘国娟看张元庆心情不错，顺势推出了冯程。这令张元庆有些意外，冯程难道也是王飞宇的人？ 对于刘国娟这个人，张元庆确实有点疑惑。之前很多传言，都说她与老书记王飞宇有着一层暧昧的关系。 可是这一次去拜访王飞宇，张元庆隐隐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至少说王飞宇一手遮天这事，就有一些水分。 不过王飞宇对刘国娟的观感的确不错，所以这真真假假中，很多东西都是混沌不清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审计局说起来是我分管，一直以来关心较少，看来我要抽个专门时间去会会这位冯局长。” 刘国娟闻言笑了笑：“如果您以平常心接触他，会觉得他不错的。他是千里马，不过性格古怪一点，所以一直没有碰到伯乐。” 张元庆笑了笑并没有搭茬，千里马那就要看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回到办公室之后，张元庆找来范毅询问冯程的事情。 之前张元庆就给范毅一个任务，对于区里面的领导干部，要做个统一的了解。 所以此时，张元庆开口之后，范毅立刻就把冯程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冯程应该是属于专业性的干部，一直从事审计专业。最早是以人才引进的方式进入审计局，后来一步步走上来。 第1282章 奇怪的是，冯程的很多上级对他评价都很低，甚至是考核评语都不咋地。按说评语这么差，那就该原地踏步踏了。 但是冯程的专业性很强，历届领导又离不开他。大概几年前，他竞聘副局长没有成功，当即就要辞职。 结果就在他辞职期间，老城区改造被爆重大问题，老局长险些栽了。于是老局长亲自上门，把冯程给请了回来。 后面的手续，几乎都是老局长帮他办的，留住了公职不说。老局长为他奔走，最终让他也晋升为副局长。 按说他也因此跟老局长关系走得近了，其实却不是这样。老局长退休走之前，任内审计，冯程还硬是审计出这位老领导不少问题。 也因为这个原因，老局长退休之后，还打电话跟王飞宇告状，说冯程是个小人。不过冯程已经在审计局站稳脚跟了，另外一位副局长也不敢跟他竞争，冯程顺理成章当了局长。 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刘国娟说这个人是千里马，又说他性格古怪。 的确够一个怪，特别是老局长退休，他还要追魂脚踹过去，这在体制内是大忌。更何况，别人还有恩于他，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别人对他评价不高了。 张元庆当即让范毅联系，他下午要专程去调研。 审计局的作用不用细说，和纪委一样，是属于利剑。能够审查财政支出，核实政府支出的合法性和合规性。此外，审计局还负责对国有资产的运营情况进行监督和审计。在更广泛的层面上，审计局负责对各类经济实体的经济活动进行审计监督。 如果觉得这些空了一点，再说一个方面，很多人就知道审计的厉害了。审计局还承担着绩效审计的职责，对政府和机构的工作效率和工作业绩进行评估，从而促进资源的合理配置和利用。 用一句影视台词来说，你东厂管得了我要管，你东厂管不了的我更要管。 这是一把利剑，不过要看拿在谁的手上。如果是个弱势之人，搞不好会把自己伤了。只有强势的人握在手上，那将会杀伤力惊人。 对于审计局，张元庆并不是不重视，而是刚开始胡强等人就防着他。当时他为了推动文明县区创建，所以并没有对审计局做过多的了解。 这是一种变相的交换，如果他一来就对审计工作很感兴趣，那么胡强和傅云等人会对自己围追堵截，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现如今，张元庆已经站稳了脚跟，是时候将这把利剑拿起来了。 下午张元庆跟范毅一起去了审计局，没想到，冯程并没有来接待。过来的是副局长黄天佑还有审计局的办公室主任。 张元庆跟他们一一握手，然后才笑着说道：“怎么没见到冯局长，不会正好出差了吧。” 黄天佑满脸尴尬，他知道冯程的脾气。之所以没来，自然是对张元庆有意见。 毕竟张元庆作为分管领导，来到繁华区这么久了，很多地方都去了，偏偏没有来审计局。在冯程的眼里，这是忽视了他们的重要性。 不止一次开会的时候，冯程毫不避讳的指出，当前区里面对审计工作，说起来重要，抓起来次要，从上到下的不重视。 局里面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所以这些话听听也就算了。真要是传出去，引起大领导对他们整个审计局的不满，那就不划算了。 第1283章 正如今天，张元庆上午打电话说要来，冯程却偏偏借口有事出去了。他这分明就是要让张元庆吃个闭门羹。 黄天佑作为副手，自然要为负责人圆场。 所以黄天佑满脸赔笑：“张区长您说对了，冯局长去天华水泥厂了审计一个项目。您先来，我们给您汇报一下工作。” “那就不着急，汇报工作自然要听冯局长自己汇报。这样吧，带我去局里面转转，跟大家见见面。自从来到繁华区至今，没跟大家见过面，是我做得不对。” 张元庆也能猜到冯程这是故意给自己难看，不过想想这家伙能做出对老领导赶尽杀绝的事情，这个性格能够给自己难看也正常。 张元庆跟着黄天佑后面，分别前往办公室、法治科、预算审计科、经济责任审计科、信息审计科等。这些地方说是科，其实就是股级。 张元庆到他们面前是正儿八经的大领导了，更何况张元庆还分管他们。所谓分管，日后提拔任用很多事情，都需要他点头的。 所以这些骨干和办事员，都对张元庆非常尊敬。 张元庆也不拿架子，跟他们就闲聊，谈天说地的。黄天佑穿插介绍了一些骨干，张元庆也郑重询问他们一些情况，并且让范毅做上记录。 不过直到张元庆完整的都走了一遍之后，冯程还没有回来。 黄天佑跑出去打了几个电话了，每次回来都是一脸卑微的笑容，看起来也格外的可怜。 张元庆微微一笑：“没事，我去冯局长办公室等着，他今晚总要回来。实在不行，我请他吃个饭，到时候黄局长作陪。” 有本事的人有脾气，只要这冯程有真本事，那么自己三顾茅庐又何妨。 张元庆说罢，真的和黄天佑去了冯程的办公室等着。 这次没有半个小时，冯程就出现了。 张元庆看到他之后，也没有任何的阴阳，反而主动起身：“冯局长，等你可有些不容易。不过要是今天等不到，那就只能明天一大早过来蹲你了。” 冯程戴着厚底的眼镜，度数应该不低，梳着比较古板的三七分。面相较为普通，不过嘴唇薄如刀。 郑瑶就是这种唇形，张元庆以前听老人说过，这种唇形的人说话刻薄，性格较狠。 不知道这个有没有依据，但是眼前这个家伙和郑瑶性格倒是有点像。眼里容不得沙子，而且都是专业比较强的人。 冯程打量了一下张元庆，反应比较平静。之前他在开会的时候，多次看到过这个年轻的区长，说实话年轻的过分，让人觉得有些不靠谱。 所以后来被郭超打脸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张元庆翻盘的手段，着实令人有些惊艳。很多人都被他给吓到了。 换谁不觉得吓人，等于两个人打架，其中一个人往另一个人脸上吐口痰，结果对方直接掏出机关枪扫射。不仅把吐痰的干死了，就连站在吐痰身边的人都给干死了。 所以张元庆算是一战成名，搞死郭超给自己立威。 现在人家看到张元庆，都觉得对方身上冒着寒气。冯程却没有这种感觉，他淡淡说道：“张区长难得深入一次审计局，是我这边失陪了，我还准备明天一大早去您办公室汇报工作呢。” 张元庆看了一下时间，这一下午光等他浪费了，现在也快下班了。他说道：“先去你办公室吧，黄局长一起，咱们先聊半个小时的。如果聊不完，今晚也都别走了。” 第1284章 冯程却下意识皱紧眉头：“张区长，要不然还是明天吧，我晚上还有事情。” 面对冯程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交好，张元庆也不生气，但是他也很坚定：“有事咱们可以调剂一下，不耽误吃个饭吧。” 黄天佑看两人顶上了，赶紧在一边解释：“张区长，冯局长的家里有些情况，小孩在医院治疗，需要他接回家。” 张元庆愣了一下，随后放缓口吻：“这样吧，黄局长就不用陪着了。我陪你一起去接，咱们工作不能影响生活。把孩子安顿好了，然后再谈工作。” 冯程都没想到，张元庆竟然跟狗皮膏药一样。可是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张区长您要是这么有空，那我也没话说。” 冯程说着自顾自回了办公室，张元庆带着黄天佑一起进去。 黄天佑是左右不敢得罪，忙着给张元庆倒水，跟秘书一样。搞好这边，又把冯程杯子刷洗一遍，泡了新茶。 看他这么熟练的样子，可见冯程在审计局的威名。说起来，黄天佑比冯程还要先提拔，按说他是冯程的老领导。 不过当年也正是黄天佑提拔的时候，冯程撂挑子不干了。后来冯程回来之后，黄天佑基本上都绕着他走。 据说两人竞聘局长的时候，组织部的人来问冯程，你觉得谁适合担任局长。冯程就说自己最适合。 等到组织部的人问黄天佑的时候，黄天佑的回答是，我觉得冯程最适合。可想而知，黄天佑对冯程的惧怕程度。 张元庆也当看不见，开始询问冯程审计局近年来的工作。 黄天佑赶忙找出了之前准备的文件，冯程拿到文件之后，看了一眼就笑了：“张区长是想要听书面的，还是大家就这么单纯聊聊。” 黄天佑一听这个话，就冷汗直冒。 他知道冯程要放炮了，这位大爷专业很强，不过嘴巴也喜欢放炮。而且有时候炸到领导，有时候连自己人都炸。 黄天佑给冯程好几个眼神，冯程却直勾勾盯着张元庆。 张元庆却反问他一句：“在冯局长的眼里，我是听不得真话的人么。实话跟你说，我今天说什么都要等你，是因为国娟同志向我推荐你，说你是一匹千里马。又跟我说，你这个人性格古怪。我觉得正常，千里马自然和其他马不一样。 如果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自然无法正常与之合作。所以我今天拿出了诚意，如果今天冯局长你没有什么高论，就是只会耍脾气，那我肯定是觉得白来了。有能力无脾气的人我佩服，有能力有脾气的人我欣赏，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张元庆这番话，可以说也非常直接了。大概意思就是，我是来赏识你的，不管你脾气怎么样，只要你有能力，我就会给你机会，对你进行重用。 张元庆引用了《马论》里面的一段话，实际上《马论》里面还有一句话更加有名，那就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张元庆觉得冯程应该能听懂，两个人的位置，究竟谁是伯乐谁是千里马。 冯程闻言，果然态度发生了一些改变，他深深看了一眼张元庆，然后开始了工作汇报。 他的汇报没有什么废话，完全直指问题。 冯程毫不客气的指出：“当前我们区对审计工作关注程度严重不足，审计工作还存在一些短板，主要是审计队伍的审计理念、审计技术手段、方式方法落后。归根结底，专业人员缺乏，就这局子里面，也不知道塞了多少人进来，这帮草包能干什么事？” 黄天佑坐在一边，尽量低着头假装在沉思。从他这副样子来看，这个草包之中，估计也有他。 张元庆觉得虽然听了刺耳，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审计局，能够因为冯程的离开，就立马出事，也能看得出来，其他人的水平如何了。 由于审计局工作性质，不仅收入比普通公务员高点，而且像是县区审计不用外地出差，特别是还有发展前景，跟各部门接触的多。这样的好口子，繁华区这些领导，谁不想把自己人往这里面塞。 于是塞着塞着，现在人员臃肿不说，能干事的人也不多。 可是这个问题，又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体制内和企业不同，人员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大家都端着铁饭碗，你想要砸人家的饭碗，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冯程说着，看向张元庆：“张区长，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问题，您作为领导怎么看？” 张元庆倒没想到，冯程竟然考起了自己。 第1285章 这人还真有点怪，真不知道自己是伯乐，还是他是伯乐。 不过他这个问题，也的确不是一个小问题。繁华区体制内的人员严重超标是客观存在的，按照上面制定的编制来看，超编问题普遍存在。 想要处理这个问题，最直接的就是查处追责。可是现在繁华区并不适合这样的大动干戈，几个台上的领导打架可以，如果张元庆认为自己一个人能够单挑整个群体，那就真的是过于高估自己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更何况张元庆是个流水的将军，今天在繁华区，不知道哪天就要被调走。让他下大力气改变这种情况，费力不讨好。 不过如果不管的话，现在冯程说明了无人可用。你如果连人员都解决不了，人家也可以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元庆微微一笑，没想到自己伯乐选马，人家千里马也在挑伯乐。 两人在交流期间，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张元庆一看手表，站起身说道：“走吧，一边走一边说。我让范毅开车，先去探望你孩子。” 冯程还没想到，对方真要跟着自己。他皱了皱眉头，于是收拾东西跟着他一起走。 黄天佑故意慢了半拍，等到两人出去之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他不由感慨，又混吃等死混，苟活的一天。 跟着冯程后面，感觉哪天不被骂就算过年了。他心想，还是张区长牛逼，明知道是个刺头，可就是敢往手里抓。他也不想想，如果这个刺头这么好抓，前几任还不早死死攥在手里了。 张元庆和冯程下楼之后，两人上了张元庆的车。开车的正是范毅。 “范毅同志，今天辛苦你了，给我们当一下司机。” 张元庆和范毅打了一个招呼，范毅笑呵呵的：“领导，这是给我机会学习，我还求之不得呢。” 相比较于冯程，看看人家范毅说话，听着就令人舒服。 张元庆哑然一笑，看来自己在体制内的时间长了，也沾染了这种喜欢听奉承话的恶习了。 冯程说了地点之后，就开始一言不发。 张元庆却在这个时候整理了思绪，对冯程说道：“其实你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注意到了。可以说既有共性也有个性，咱们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当前繁华区正在改造发展关键期，我们只能保证控制总量，减少增量，从入口关把控，再在内部消耗。” 冯程却叹了一口气：“张区长，你的站位倒是高，那我问问你，我们现在做事怎么办？” 张元庆却看着他：“先邀请第三方协助，咱们特事特办。就像烂尾楼改造，可以先让第三方介入。同时，也要把任务当试炼，带出一批人来。 冯局长咱们实话实说，现状是这样，咱们作为领导干部不能只是发牢骚，也要试着去改变。没有谁天生就会审计的，现在的审计局能不能带出一批骨干来？总不能一个局的人都是草包，没有可用之才吧。” 冯程眯着眼睛，然后也坦诚：“我培养人不行，我这个人的性格您能看出来，怼天怼地。” 张元庆微微一笑：“培养人不行那就抓住能培养的人的那个人，黄天佑不错，我看他对你服服帖帖。让他去搞培训，把业务让出来，分给你觉得可以的骨干。具体怎么做，你要给我拿方案，我保证给你一路绿灯。” 第1286章 张元庆这番话，等于就把黄天佑排出了业务范围了。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能被人当面骂为草包却还能安之若素的人，想想也没啥太强的能力。 就算有能力，在审计这个领域，没点骨气也是没用的。这样的人，搞搞后勤，管管培训就差不多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医院。张元庆坚持陪着冯程一起去接他小孩，看到冯程的女儿，张元庆心中第一时间就升起了怜悯之心。 小女孩按说已经八岁了，看起来格外瘦小，头发也是枯黄的，戴着口罩以及一个帽子。小女孩的爷爷跟在一边，看得出来是个朴素的老人。 张元庆没有多问，只是蹲在地上跟小女孩打了一个招呼。 冯程向他父亲介绍了张元庆，他父亲一听对方是区长，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张元庆很和气与老人家打了招呼，并当着他的面，将冯程好好夸赞了一番。老人家喜笑颜开，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回去的路上，张元庆坐在副驾驶，跟范毅一起将他们送回家。 在张元庆跟着去医院的工夫，范毅已经买了一些营养品，还准备了一个红包。张元庆拎着东西和红包，去了冯程的家里，表示了礼节。冯程没有过多客气，直接收了。 到了冯程的家里，张元庆确实有些震撼。这个家里，真的能够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到了家里，冯程的父亲才说了家里主要是为了小孩的病，花了不少钱。当时刚刚买了房子，都来不及装潢，就把钱搭进去了。 张元庆看到小孩自己乖乖去休息了，这才低声问了小孩的病情，老爷子一说白血病，张元庆就明白了。 摊上这个病，一家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张元庆也不好多说，这个时候冯程也忙碌好了，施施然说道：“张区长，咱们是去哪里接着聊，是去下面的土菜馆，还是去什么地方？” 张元庆看着面前神情淡然的冯程，他倒没有觉得对方有什么冷血之处，反而觉得这个人是家里真正的顶梁柱。 而且在这种情形下，能够保持家里一贫如洗，这个人的确有些不一般。 很多人并不知道审计领导的权力，可以说在冯程这个位置上，他只要点点头做些改动，家里换一套小别墅都不是难事。 而他现在家里的情况，张元庆只觉得令人敬佩。 张元庆淡淡说道：“还去哪里，就在家里吃吧。我让范毅送上来几道菜，我们就在家里吃。有什么事情，就接着聊。今天不跟你聊透了，我是不会走的。” 冯程看着一脸认真的张元庆，他半晌没有说话，然后淡淡说道：“好，那就在我家里继续聊。只要你愿意听，那我就愿意继续说。” 两人在家里就开始忙碌起来，冯程的父亲开始做晚饭，张元庆让范毅在附近的饭店里面烧了一些菜，又买了酒送了上来。 两人在毛坯房里面，摆好了桌子，将晚餐一一摆好。 等到冯程父亲的菜送上来，一顿别样的晚饭就在他这房子里面展开了。 张元庆打开范毅送的酒，给冯程和他父亲都倒上。然后自己主动提起杯子，跟他们碰了一杯。 随后张元庆又分别敬了两杯，冯程喝得脸上也红彤彤的了。 显然冯程不胜酒力，他喝了酒之后，这才开口：“张区长，我跟你说实话，烂尾楼改造的事情不好搞。你让我带人去看着他们，这是一场硬仗。这帮人，有可能比我们的队伍都要专业。而且这些人非常难缠，您应该领略过。” 第1287章 张元庆点了点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正是任务艰巨，才凸显你的重要性。” 冯程冷冷一笑：“这些话对我没用，这场硬仗不好打，而且还会得罪很多人。我倒不怕得罪人，只不过大家都是吃着公家饭，这事凭什么让我顶着？或者说我能出五成力，我也能出十成力，就看值不值得。” 冯程父亲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话，下意识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奈叹了一口气。 张元庆看着家里的情况，再看着盯着自己的冯程。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你可以理解为对方是在要好处、谈条件。不过在他自己角度来看，这就是等价交换。 其实想想，体制内的伪君子还是很多的。满口不在乎名利，但是做起事情来斤斤计较。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他们的确不把名利放在嘴上，全特么都放在心里。 你如果做什么事情侵犯到他利益了，那就各种阴招层出不穷，跟你拿出搏命的姿势。这样的伪君子，才是最麻烦的。 冯程不是伪君子，从他家里这个条件来看，是个坚守职业道德的人，真君子不过如此。可是他满口利益，又显得很市侩。只是仔细想想，这个家里情况，你还能要求人家高风亮节？至少他要条件要在明处。 张元庆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这个人从来不搞封官许愿，因为很多事情存在未知数。以我现如今在繁华区的能力，想要提拔一个人，也要经过重重挑选。 我能做的，就是给你平台。例如你想要去市里，我可以推荐你入市审计局。在那里，有可能你更方便提拔。如果你想要认识什么领导，我可以带你认识，为你铺平道路。自助者天助之，我没有能力直接让你提拔或者什么。” 张元庆也是实话实说，冯程最大的问题就是名声不好，而且他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让审计工作不出大问题。这种工作，不容易出成绩。 这些情况放在一起，张元庆想要重用他，例如提拔半级到副处，那可不容易。到达处级、副处级，已经算是区里面的天花板了。 可是如果张元庆把他推荐到市审计局，那么路就宽广很多了。只不过，张元庆并不看好他。 冯程如果保持现在这样的社交方式，还有霸道的行事风格，就算到省里去，也混不开。 冯程闻言，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不过他还是举杯：“张区长，你不是个给人画大饼的人。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人。” 张元庆和他碰了杯子：“冯局长，我没给你画饼，但是不代表你就没有希望。其实我的性格与体制内其他人都不同，不也是走出了一条路么。还有我的老领导，不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也是一路披荆斩棘。” 冯程皱眉头问道：“您老领导是？” “周强斌，周市长。” 张元庆提到自己老领导，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冯程却眼前一亮：“周市长的性格我喜欢。” 周强斌在江北的时候也是大开杀戒的主，特别是对本地派下手，那叫一个狠辣，在江北喜欢他的人不多。 但是周强斌做事公平公正，冯程得到提拔就是在那段时间。那时候人心惶惶，哪怕是区里面做事都是小心谨慎的。 不然冯程当时老局长都打电话举报了，区里面多多少少会考虑考虑，给他设点障碍。 第1288章 张元庆点了点头：“我老领导的性格我也喜欢，不是很多人不喜欢他，他路走得艰难。只是再艰难，也要抓住机会。” 冯程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知道我再想进步难上加难。既然权我拿不到，那我就想要钱，总要图点东西吧。” 钱？张元庆怔了怔，随后想到他家里的情况，于是思考片刻：“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如果你顶起烂尾楼改造的事情，我给你申请专项资金作为加班费用。今年评先评优优先考虑你，还有各个节日慰问将你加上……” 说实话，这些小钱别人或许看不上。在体制内，吃喝不愁，收入也稳，大多数经济还是比较宽松的。但是冯程这个家庭，女儿生病几乎就是无底洞。 看样子他的父亲也没有什么工作，也不知道冯程的斤斤计较，是不是跟家里条件有关。 张元庆算了算，大概这些杂七杂八加起来，指着能够发一笔横财是不可能的，但是作为工作之外一个补充还是不错的。 张元庆说道：“这钱当然也没有多少，不过拿的放心。还有一些激励考核，倾向你这边，我相信人家还是买我这个面子的。” 冯程点了点头，然后举起杯子：“张区长，你是个不错的领导，比起老汪好多了。” 他所说的老汪就是之前的老局长，张元庆微微一笑，他估计两人之间还是有故事的。多半是老汪给冯程画饼，结果被逼着兑现。 老汪想要继续拖，冯程索性就辞职走了。没想到出了事，导致老汪又急着弥补。 当然在老汪看来，不管他之前怎么做，都是他提拔了冯程。可在冯程看来，这老汪不是啥好东西，不给他两个耳刮子就不知道好歹。 冯程干完这一杯之后，他开始真正进入状态，阐述对于烂尾楼改造全过程审计工作的看法以及一些关键点的思考。 张元庆在冯程开口之后，就没有再打断他。这个人的专业能力的确很强，特别是对提升审计效率这一块，他有很多独到的见解。 冯程几乎毫不费力的就拿出了一个完整的方案，以至于让张元庆怀疑他是不是事前就做了准备。 张元庆下意识这么想，是因为自己之前吃过亏。但是他又觉得不大可能，昨天常委会才提这件事，确定了烂尾楼改造。 就算提前一天，冯程也不可能短短时间拿出这么详细的方案。这只能说明，对方还真是心中有锦绣。 张元庆微笑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冯程，他知道，这个人值得收到麾下。 在见过冯程之后，张元庆对审计力量大有信心，并且将冯程吸纳进新成立的老城区改造项目领导小组之中。 张元庆对他委以重任，自己担任组长，冯程担任副组长，不过他这位副组长排在傅云、杨晓凤、刘国娟之后。 这么一安排，张元庆的用意很明显了，对冯程表示重视，并且要委以重任。谁也没有想到，张元庆敢于用这个对自己老领导下手的人。 不过张元庆重用冯程，也给不少人带来了一些希望，觉得张元庆是个任人唯贤的好领导。看来这次任用，还发挥出千金买马骨的效应。 在全区重视之下，项目很快就启动了。项目一启动，冯程的工作同步展开。他第一时间制定了每周召开推进会，汇报进度解决问题。 第1289章 有着副组长身份，冯程能够调动很大程度的资源。他一认真起来，很多人都叫苦不迭。不少人纷纷反映，冯程的作风霸道。 只是有张元庆坐镇，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他任用冯程，就是喜欢他这个霸道的作风。这家伙确实是一员猛将，能把人都用起来。否则如果都一片懒散，想要干成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因为反映太多，张元庆也不好过多偏袒冯程，所以让纪委人员介入，专门查项目推进过程中的作风建设。 这一次，杨晓凤也不好推诿，因为就连胡强都发话了，希望她要做好相应的监督工作。在一把手和二把手意见统一的时候，她也只能带人参与进了项目之中。 而在项目启动之后，臭水河一期项目已经初见成效。张元庆找人拍了很多照片，还编了一个视频，准备好相应的材料去找程国栋汇报工作。 人家领导为臭水河项目奔走，现在有了一点成效，那就要及时汇报过去。让领导找找存在感，方便下次再让这位大领导出力。 去的时候，张元庆将冯程也带了过去。 张元庆对冯程这段时间的表现非常满意，这家伙是一把利刃。项目前期准备工作在他督促下，可以说进展神速，而且手续规范。 特别是在协调工作中，冯程总是能够一锤定音，为张元庆省去了很多的时间与精力。两人也经常交流，可以说他现在与张元庆的关系，在繁华区其他干部之中是最密切的。 所以这一次来见程国栋，张元庆兑现自己的承诺，要给他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 冯程也没想到，张元庆真是讲到做到。他也不含糊，带上了烂尾楼改造相关材料，同时将自己的材料也带着，看样子是准备毛遂自荐。 两人下午请了假，开车到市中心新站区。 原本张元庆是准备去市委大楼汇报工作的，没想到程国栋说他到省里培训去了，让他们在他家小区等他。 这对两人来说更好了，用私下时间见面，显得亲切。 两人在小区门口等到了晚上六点多，程国栋坐车回来。他的司机看到两人时，程国栋让他停下来，让两人上车。 冯程自觉坐在副驾驶，张元庆坐在后面满脸的笑容。 “程书记辛苦了，晚饭吃了没有，要不然我们请您吃个饭。” 张元庆笑容甚至还有点谄媚，这令程国栋的司机都有些傻眼。他还记得，上次不就这个家伙在门口拦着要汇报情况。程书记让他走正规渠道，他还威胁程书记说小区监控拍着在。 这家伙今天是吃错药了，怎么感觉和上次来的不是一个人？ 程国栋心里跟明镜一样，他不由想到朱华诚的话，这小子就是一个大忽悠。当年朱华诚在果子村，都能给他忽悠的为他跑资金。 自己这个纪委书记，不也给他忽悠的去跑那个臭水河项目。这小子只要你对他有用，他反正也是可以不要脸的往你身上凑。 车子到了楼下，张元庆还殷勤的先下车，然后给程国栋拉车门。 程国栋叹了一口气，跟着他们一起上了楼。 进了家门之后，程国栋指了一下鞋套的位置：“你们自便，我叫几个菜回来，就在家里将就一下吧。” 张元庆赶忙说道：“算我的，我认识附近有个餐馆，我让老板送菜过来。他家的菜味道比较淡，适合大众口味。” 第1290章 张元庆之前在市委办公室和市政府办公室的时候，也有一些接待任务，对附近的饭馆比较熟。 程国栋也随他便，张元庆打电话订了菜之后，就问道：“领导，您家电视能不能用一下？” 程国栋给他指明了位置，张元庆将电视打开，然后把u盘插进去。只见一个简单的片头，上面很土的打了一行字：“吃水不忘挖井人，郑重感谢为香水河项目做出努力的程国栋书记等领导。” 程国栋看到这一行字幕，不由笑着摇了摇头，批评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找人把这片头给截掉，不准这么发。不过香水河这个名字不错，跟臭水河对应。” 张元庆喊了一声好嘞：“您放心，我回去就修改。” 冯程见状，都有些不忍多看。这个张区长咋两个模样呢，但是他又不得不佩服，这恐怕就是书上说的能屈能伸。他这辈子，估计都学不会。 程国栋也不搭理张元庆，他认真看了这个阐述臭水河改造的片子。这是张元庆在一期项目过程中，让人留下的大量资料。 这么一看，直观能够感受到项目给周边带来的变化。 张元庆给程国栋讲解起来：“自从程书记帮我们要到支持之后，二期项目在同时推进，现在香水河的牌子已经算是立起来了。程书记有空再去看看，臭味已经没有了。不过想要维持，还需要源头治理……” 程国栋看着画面里臭水河的改变，隐隐感到满足感和成就感。不过他表情仍然淡漠，看完之后，就哦了一声。 “程书记，您有空带着纪检人员过来转转。”张元庆主动发出邀请，他是下定决心把程国栋和这条河治理绑在一起。 程国栋点了点头：“行，我们定个时间。” 张元庆心里想的是，到时候再把相关部门请过来。让他们看看，程国栋为自己站台，后面这三期项目估计也没啥问题了。 等到片子看完了，程国栋也没有细看资料。他看向旁边一直等着的冯程：“你就是繁华区审计局的冯局长吧。” 冯程嗯了一声，程国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听说你这个人很怪，我倒没看出来怪在哪里。” 冯程抓了抓头，他倒没想到，自己名声都传到市里面来了。 冯程老实回答：“他们说我怪，在我眼里也觉得他们怪。我这个人就是实话实说，做事情不搞那些虚的而已。真要说怪，也就是脾气怪一点，眼里揉不得沙子。” 程国栋微微一笑：“其实我当年在省纪委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说我怪。可是我现在当纪委书记了，别人就不敢这么说了。” 冯程听了此话，心中微微一动，他也不是木讷之人，他听得出来程国栋对自己感兴趣。或许是张元庆之前就为自己说过了。 所以冯程抓住机会，开始推介自己。 程国栋抽空问了几个问题，都是比较专业的。张元庆听他问得这么专业，估计这位程书记之前也是学过财务的。 冯程回答的非常到位，至少让程国栋很满意。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有水平也要看有没有平台。正如《马论》所说，千里马常有但是伯乐不常有。 冯程的确是匹千里马，但是在繁华区这个小地方，很难施展他的抱负。甚至如果不是因缘巧合，他就连往上走一步的机会都没有。 第1291章 张元庆想到了叶胜师，要不是遇到自己，后来给他提了三级主任科员，他估计四级主任科员能干到退休。 此刻冯程应该是找对了平台，他的认真严谨让程国栋很感兴趣。 吃饭的时候，程国栋又问了冯程一些家里情况。他对冯程是有些欣赏的，不过在和张元庆说话的时候，又是那副冷眉冷眼的。 冯程看了好笑，他其实能感觉到，这位程书记应该是欣赏张区长的。但是两个人似乎有什么过节，导致程书记在他面前放不下面子。 其实想想也是，如果不欣赏张元庆，张元庆也不可能到他家里来吃饭，并且还能推荐人过来。 等到吃完之后，冯程也有些开窍，主动去洗碗拖地。 程国栋和张元庆在阳台抽烟，程国栋淡淡道：“这个冯程是把利剑，不过你要保护好，别给我用废了。” 张元庆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国栋又补充了一句：“你小子眼光是毒，繁华区这种情况，的确需要一个拼命三郎。要正确发挥冯程的价值，你应该明白我所说的意思。” 张元庆知道，自己用冯程的心思，根本瞒不过程国栋。 所以张元庆坦白说道：“原本我只是想要找个人作为饵，却没有想到意外发现冯程同志。冯程同志我也很欣赏，我与他合作，比我原先的计划，要好得多。” 张元庆提到饵的时候，程国栋眼皮一跳，心里不由感慨，张元庆果然和他所想的一样，心思该狠辣的时候比谁都狠辣。 在前期扫黑除恶虎头蛇尾之后，张元庆知道王大公子这些人神通广大，所以决定终止了这个行动，向他们示弱。 但是这一次利用烂尾楼改造机会，为张元庆提供了一个重要契机。所以张元庆动心思，准备重用一个“关键人物”，再赋予这个人一定的权力。 这样一来，这个人肯定会被王大公子这些人盯上，以王大公子这些贪婪无度人眼里，这个“关键人物”很重要，他们会想办法把这个“关键人物”同化。 而张元庆就是想要等这个机会，利用这个饵，把这些大鱼全部钓出来。不过最终，这个饵也会葬送自己的所有前途。 不过意外的是，张元庆认识了冯程。这个人从各方面了解，肯定不是那种能够被轻易同化的人。但是不代表冯程不会成为饵，因为一旦他不会被同化，就会被王大公子等人盯上。 想想范虎臣的事情，就能够明白被王大公子这些人盯上，下场不会太好的。 程国栋动了爱才之心，害怕张元庆此刻重用冯程，仍然是把他当饵，就是为了追查王大公子这些人的罪证。 程国栋说道：“我认识一个慈善基金会，能够为冯程家里提供帮助。让冯程的小孩过去接受治疗，至于他的父亲，可以去照顾顺便在基金会找个轻松的工作。” 程国栋的安排，是为了保护冯程的家人。张元庆笑了笑：“我替冯程同志，感谢程书记的帮助。” 程国栋深深看着他：“张元庆，你记得我说的话，这把利剑不要在你手里废了。这个人我看中了，你别随便当成炮灰牺牲。” 张元庆苦笑：“程书记，你就这么看我么，我这个人心狠手辣？” 程国栋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你这个人看起来和善，但是骨子里面有股狠劲。只是这些人没有把你这狠劲逼出来，不然你比周强斌还要狠。” 张元庆沉默，没有再回应。 等到冯程搞完卫生，张元庆带着他一起告退。在路上，张元庆将程国栋所说的话，告诉了冯程。 冯程很意外，不过他并没有表现什么，只是郑重对张元庆点了点头：“张区长，谢谢您。” 张元庆也没指望他说什么感人至深的话，这也不是他的性格。 冯程开着车，有些犹豫，随后还是主动开口：“张区长，香水河项目虽然是你在管，但是我觉得项目有点问题。这个问题估计处理起来，有点麻烦。” 张元庆闻言露出了一丝无奈，这还真是个直肠子。自己这么帮你忙，你还在我项目上找问题。 不过张元庆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毕竟现在项目还在建设。如果项目建成了再发现问题，那自己就要脱一层皮了。 张元庆问道：“是哪里不对么？” 冯程严肃说道：“价格不对，一期项目建设我刚刚看了你给程书记的资料，按照现在的进度，花费已经过半了。我看很多材料中标，价格虚高，而且还不是个例。” 冯程说着又指着中标的公司：“特别是这个公司，如果我没有记错，就是之前臭水河治理公司，这个公司近些年可骗了不少补贴。现在跟这个公司合作，肯定会有不小的问题。” 张元庆听了这话，慢慢严肃了起来。没想到自己日防夜防，还是防不住这些家伙伸手。这帮家伙太过嚣张，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手。 要不是冯程发现的话，只怕自己还被他们蒙在鼓里，傻乎乎替他们在到处跑资金。 张元庆皱眉问道：“给我拿个方案，明天带第三方介入香水河项目，查出问题让他们立即整改。” 第1292章 张元庆组织专家组前去调查香水河改造，出乎意料的是，专家组统一意见是项目一切合乎程序，而且价格也非常的合理。 张元庆就隐隐觉得不对，他想起来欣兰投资的专业团队，于是打电话给蒋莹。 没想到的是，蒋莹很讲义气，竟然带队过来了。她们打着外省专家的旗号进入繁华区，在他们的审查之下，立刻推翻了区政府雇佣第三方的意见。 在专业团队的审查之下，香水河一期项目的合作方有很大的问题。 于是张元庆作为领导小组组长，立刻停下了项目，并且要对合作方进行审查。 在审计局介入之后，香水河项目方以及雇佣的专家，全部被调查了。调查结果触目惊心，张元庆怀疑这个项目之所以能够掩人耳目，说不定就是那位王大公子的手笔。除了这个家伙，繁华区绝没有这种手眼通天的存在。 或者说就算不是王大公子，也是他背后之人。 就在很多人都认为，张元庆要大开杀戒的时候，张元庆却没有对外公布结果，而只是宣布了终止了合作。 仅仅这一次终止合作，王大公子这一方肯定是损失惨重。前期垫付的资金，也都将会被充公。 张元庆将这件事汇报给了胡强，胡强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只是表示项目上的事情他不懂，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胡强果然选择了推脱，他想要从中抽身而去，张元庆对此也没有强求。到目前为止，王飞宇很多话都说对了。 王飞宇之前就说了，胡强这个人过于求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做。也就是说，胡强是知道繁华区情况的，但是他却不想改变，只求和光同尘。 现在看来，胡强果真如此。包括他对什么都不形于色，多半就是隐忍过头的表现。 曾几何时，张元庆觉得胡强是个深不可测之人，现在看来自己是想多了。如果一个人什么事情都不敢管，这个人就是心思再深都没用。 这样的心思比不上鲍勇，鲍勇虽然是心思深沉，可是出手的时候宛若雷霆。这个胡强真是白瞎了名字里面有个强，跟个乌龟一样。 从市委书记办公室出来之后，张元庆直奔香水河项目现场。由于与合作公司终止合作，现场如火如荼的干活场景也停了下来。 蒋莹戴着宽大的遮阳帽子，脸上戴着蛤蟆镜，只露出尖尖的下巴。身上也穿着防晒服，可以说武装到了牙齿。 而她身边的团队，则是在烈日下忙碌着。充分体现一句话，上者劳智，下者劳力。 张元庆走了过来，率先表示感谢：“蒋总，感谢的话就不说了，没想到到了繁华区，还要麻烦你专程过来一趟。” 蒋莹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既然都说是朋友了，就别这么客气。之前你帮我对付吴赫，不也是义无反顾么？” 提起这件事，张元庆干笑一声，不好说什么。他那哪里是帮忙，是拿蒋莹勾吴赫过去，然后骗他投资的。 那件事，张元庆建立了与吴赫的联系，吴赫又留下了投资，同时也帮蒋莹解除麻烦。 张元庆等于是一石三鸟，在每个人那里都讨来了便宜。正因为赚大了，所以他都不好意思提这回事。 两人撇开团队，沿着香水河散步。经过前期治理之后，香水河虽然还没有清澈，可是味道已经没有了。 第1293章 不过真正的工程还没有开始，只有将地下水管修缮重建，污水处理场提质升级，再加上河道深度治理等一连串工作，才能让这个地方真正变成“香水河”。 蒋莹沿路走下去，然后说道：“你也不用心虚，咱们在商言商，我过来帮忙不仅是冲着咱俩的交情。而是我看中了你这边的项目，这个香水河还有整个老城区的改造，我都很感兴趣。” 张元庆闻言，当即笑了：“那肯定是欢迎啊，不过我可说清楚，咱们繁华区可没有那么多钱。” 蒋莹摇了摇头：“钱我们欣兰投资自然有，主要就是看中这一片地皮的潜力。我的团队经过测量，提出了一个方法，我们可以用前期投资折合成后期的优势。据我所知，香水河项目你们策划了四期，最多做到二期的时候，后面资金应该就缺少了吧。” 张元庆毫不顾忌透露底牌：“咱俩不说暗话，我对企业家还是很友好的，想的永远都是共赢。香水河项目目前资金，只能做到二期，三期资金紧巴巴。如果想要到四期，还要靠着化缘，这需要省里、市里的大力支持。不过奶就那么多，我们哭哑了未必能够喝饱。” 蒋莹很大气的说道：“所以我们可以垫资给你们，让你们完成香水河治理。但是与此同时，我们需要在后面的项目中，占据优势地位。例如烂尾楼改造以及其他小区改造，你们政府辅助我们做好拆迁等一系列工作，我们负责帮你们逐步开发各个楼盘，产生利益大家分账。” 蒋莹显然看上了香水河这一带，她这个样子，是想要一口吃下这里所有楼盘或者大半的楼盘。 也就只有她这种体量的，才能够图谋这么大。 这样一来，她们前期投资固然很大，但是到了后面的收益也非常的丰厚。就说烂尾楼建设，有着棚改的福利加持，赚钱是绝对没问题的。 至于香水河改造完成，老旧小区改造之后，升值潜力也不错。 毕竟曾几何时，繁华区这一块也是市中心，也曾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参差十万人家的好地方。 从交通来看，这里的地价是被低估的。如果欣兰投资愿意投资进来，她们就能够参与进繁华区的发展，享受到发展的红利。 对于张元庆和欣兰投资来说，那都是大好事。 张元庆毫不犹豫，满口答应下来：“那我替繁华区近百万民众感谢你。” 蒋莹拿下蛤蟆镜，明眸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说得那么大，我看就是不想承情。我要民众感谢我干什么，我还不是想要投资你这个政治明星。” 张元庆连连说道：“承情承情，晚上我请你吃个饭，我让班子成员都参加，好好感谢你这个大财神。” 蒋莹又将眼镜戴上：“咱们再去看看烂尾楼。” 张元庆亲自开车带着蒋莹去看烂尾楼，他到这里之后，冯程就赶过来迎接。 张元庆介绍到：“冯局长，这位是蒋总，是我的财主朋友。” 冯程看了一眼蒋莹，他一时也不知道这位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女人跟张元庆什么关系，所以客气地点了点头。 蒋莹并没有急着打出欣兰投资的牌子，她这一次过来，是想要私下到处看看。也就是与张元庆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说了投资意向。 现如今欣兰投资通过开发常溪县，名头在江北并不算小。只是她这个掌门人，显得非常低调。 第1294章 她与吴赫这些人，张元庆给他们创造了一个词“隐商”，都属于低调发大财的人。 隐藏有隐藏的好处，这样一来，也能省去不少麻烦。否则到了哪里，商务拜访不断，也会令人烦恼。至于将欣兰投资的牌子隐藏，她也是为了看到最真实的情况。 蒋莹来了之后不久，她的团队也跟了过来，他们与冯程对接，了解这个楼盘盈利的潜力。 冯程说话很实在，也令团队非常有好感。 张元庆则是跟蒋莹谈了烂尾楼的历史问题和现在的情况，以及拿到棚改政策之后，将来的盈利潜力。 张元庆介绍这个烂尾楼小区，说着不由叹息一声：“蒋总不瞒你说，这个小区是我一块心病。这小区的烂尾，源自于耀阳集团的暴雷。而这集团是在我调查期间爆的，如果能够将这个小区改造好，我绝对会全力以赴做好服务。” 蒋莹点了点头：“张区长，我做生意确实看人。跟你合作到今天，对你自然是非常信任。常溪县的投资，赚取的回报我非常满意，我也相信在繁华区的发展中，我们也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 实地了解情况之后，张元庆作为感谢，当天晚上就举办晚宴招待蒋莹一行。 张元庆邀请了胡强、傅云等班子成员过来，可是等到真正过来的时候，胡强和傅云都借口有事没有来。 真正到来的，只有杨晓凤、张刚、刘国娟、董大为等人。 一把手和三把手缺席，不仅是没给张元庆面子，也让蒋莹感觉到有些受到了忽视。 “看来，你这位区长的控制力，还是有限的。” 席间蒋莹坐在张元庆身边，低声调侃了一句。 张元庆也没办法，他只能说道：“如果你透露一下欣兰投资的名头，我想他们连滚带爬的都过来了。” 蒋莹却感慨了一声：“还是算了，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得清情况。不过说来可惜，如果你现在还在常溪县，哪怕还是常务副县长，几乎也能算一方诸侯了。” 提到常溪县，张元庆也有些感慨。自己如果还在那里，自然是如鱼得水。就是鲍勇到了后期，也基本上依仗自己。 张元庆想到鲍勇，不由问了一下常溪县现在的情况。 蒋莹冷笑一声：“还能怎么样，鲍勇跟俞思远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鲍勇虽然占着上风，可是县政府一块，俞思远基本上完全控盘。两人相互斗法，依我看要不是你留的底子还算厚，那边也是乌烟瘴气了。” 张元庆听了之后，心里也不好受。毕竟自己在常溪县流过血流过汗，还是希望那个地方能够好好发展的。 看到张元庆的表情，蒋莹又劝慰了一句：“你放心吧，上面不是傻子。两个人斗成这样，肯定不会让他们继续的。我听到风声，大概这两个人会动一个人。你倒是可以运作运作，看看能不能杀回去。” 这说的张元庆很心动，不过想到繁华区这边，他又很犹豫。现在如果能够回到常溪县，他工作起来自然是顺风顺水。 哪怕现在没有鲍勇，张元庆回到常溪县，也能够顺利控盘，保持县经济的快速增长。这就是基础和信心。 但是张元庆现在就算是回到常溪县，也不过是在过去的文章上继续锦上添花。繁华区却不一样，这个地方的潜力，张元庆已经看到了，如果深度挖掘的话，这里能够做出大文章。 这两处地方的发展，究竟哪边更容易做出成绩，那就不用多说了。 在张元庆思考的时候，刘国娟对蒋莹似乎很感兴趣，言语之中多次打探她的背景。 蒋莹丝毫不怵，除了承认自己想要在繁华区投资之外，其他的消息都没有说。在座众人虽然不知道蒋莹的背景，可是接触到她带来的团队，都知道她应该是个底子雄厚之人。 所以除了杨晓凤之外，董大为等人都非常热情。一餐饭，也算是宾主尽欢。 在吃完饭之后，张元庆准备送蒋莹去宿舍楼休息。 杨晓凤却喊住了张元庆，当着众人的面吐槽：“张区长，我现在可是天天都能接到你爱将的举报，我已经跟胡书记说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要介入调查了。” 近期由于冯程作风霸道，举报他的人不计其数。不过张元庆知道，最关键的还是冯程挡了一些人的财路，影响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张元庆深深看了她一眼：“杨书记，这件事你跟胡书记汇报。我可不敢再说了，都说他是我的爱将，我可担当不起。” 杨晓凤说道：“胡书记、傅书记都同意了，不过无论如何审计局是你分管，我也要征求你的同意。” 这话说的其他人都皱眉，这是明显不给张元庆面子。跟一把手和三把手说了，偏偏不跟分管的二把手说，这就有点落脸了。 张元庆笑了笑：“胡书记、傅书记都同意了，那我自然也只能同意。不过杨书记，要手下留情啊。我建议要仔细查，和相关方认真沟通一下。不能听少数人的话，就否定了人家的努力。” 杨晓凤笑着应承下来，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杨晓凤等人走了之后，张元庆这才找到了蒋莹，将她送到了繁华区的宿舍楼。 张元庆原本准备找柳颜安排房间，却没有想到宿舍楼后勤负责人换人了。新换的是一个外地的小伙子，看起来还比较稚嫩。 好端端的宿舍楼后勤主管换人，张元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胡普风那件事有关。 张元庆留了一个心眼，还特意让李传勇派人过来，将蒋莹等人居住的房间先搜查一下。 第1295章 张元庆和李传勇共同经历过之前王大公子的事情，所以都留着一些警惕。 李传勇带着专业人士检查了蒋莹等人的房间，并没有发现监控一类的东西。 张元庆这才觉得自己想多了，晚上又和蒋莹聊了一会，这才各自回房间睡觉。 没想到，刚刚回房间，却看李传勇在等着自己。张元庆带着他进了房间。 李传勇对张元庆说道：“最近没有检测到什么动静，范虎臣还有丁益明、冯程他们那边，我都派了值得信任的人在盯着。” 自从终止了香水河项目的相关公司的合作之后，张元庆担心王大公子狗急跳墙。没想到这都几天了，并没有看到什么动静。 李传勇猜测：“会不会这个项目，跟王大公子没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可能么，能让第三方专家都帮他们隐瞒，除了这个王大公子，繁华区还有谁能这么牛逼？这个王大公子，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地痞流氓。” 张元庆经历了这么多，对很多人都有一个比较清晰的判断。王大公子这种人，绝不是一个混黑的势力头子那么简单，他的保护伞也不止一个郭超。 像是在繁华区做工程，这才是真正来钱快的地带，王大公子能不插手？ 特别是之前承包香水河项目工程的那个公司，张元庆查过这个公司，这个公司之前就长期承包臭水河的日常维护以及多个破旧小区物业，甚至是一些公共服务。 臭水河维护就不用说了，啥事也没干每年就这么随意的拿钱。至于破旧小区物业那就更牛了，也就找几个老头当保安，每天定期来倒一下垃圾桶，就能躺着都拿钱。相关业主投诉无数，最后都不了了之。至于说一些公共服务更是如此。 张元庆说道：“只有水越浑，才能更加方便藏污纳垢。而这浑水之中，定然是大鱼吃小鱼，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大鱼只有王大公子或者王大公子背后的人。但凡多一个，都不可能和睦相处的。” 李传勇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工程赚钱比那些灰色地带还要赚钱，王大公子这些人不会放过的。这次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却一直隐忍没有出手，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们要处处小心，范虎臣的事情不能再上演了。” 张元庆看向李传勇，李传勇郑重点了点头。 两人聊完之后，李传勇就先离开了。等他离开之后，张元庆洗个澡就准备睡觉。 可是当他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一阵吵闹声喊醒。 张元庆睁开眼睛，听到有人在喊着火了。他整个人吃了一惊，赶忙爬起来。 房间里面果然有一些烟味，不过并不明显。如果不是被喊声吵醒，估计他也不会被这烟味熏醒。 张元庆赶忙走到窗户边，却看到窗外黑烟不时往上冒。他这才确定，宿舍楼发生火灾了。 碰到这个情况，张元庆赶忙打开房门。没想到房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烟气往房间里面冲来。张元庆被呛的鼻涕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这个时候，无论你有多强，也顶不住。所谓水火无情，正是这个道理。 张元庆赶忙后退，赶忙冲到浴室里面，把浑身都浇湿了。他又撕扯了一块布，打湿之后捂住口鼻往外冲。 张元庆并不是第一时间要逃生，他跑到了蒋莹的房间。 他敲了几下门，门里面没有动静。张元庆估计蒋莹肯定还在里面，如果人已经跑出来的话，门是不会来得及反锁的。 张元庆狠狠几脚，将门给踹开了。 张元庆冲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躺在床上睡觉的蒋莹。蒋莹的耳朵里面塞着耳塞，所以刚才人家示警的声音，她根本没有听到。 张元庆冲过去，把她耳塞给拔了出来，然后将她摇醒。 蒋莹睡得迷迷糊糊，被摇醒之后，仍然双眼有些呆滞。 “着火了，快点起来。”张元庆看她这个样子，又拼命晃了几下。 蒋莹这才恢复了一点神智，尤其这个时候浓烟从外面灌入，她被刺鼻的味道冲得连连咳嗽。 张元庆将手中的布撕了一块，捂住了她的口鼻：“快点起来，宿舍楼着火了。” 蒋莹看到外面的烟，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怎么好端端的着火了，我团队那些人呢？” “不知道，我们先管好自己。”张元庆拖着她起床，想要带着她往外冲。可是外面的烟气太大了，他们是在三楼，所以冒着这么大的烟气冲到一楼，危险系数太大。 现在他们也不知道火灾到了什么程度，张元庆将房门关上，然后拿出手机打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 按说火场信号不稳定正常，可是怎么会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呢。 张元庆走到窗户边，向下看去，他看到有些人在楼下，这些人中还有刚刚逃出来的欣兰投资团队的人。他赶忙打开窗户，对他们喊着，让他们帮忙。 这时候各处乱糟糟的，但是张元庆声嘶力竭之下，他们还是听到了张元庆的声音。不过他们听不清张元庆说什么，于是也冲着上面大喊大叫的。 这个宿舍楼平时住人不多，除了张元庆之外，还有几个外地的干部。 于是有的人还想要往里面冲，但是宿舍楼的火势应该不小，他们尝试几次都没有冲进来。 张元庆知道这宿舍楼年久失修，而且木质建筑很多。他不知道火灾发生多久了，不过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张元庆大声喊着：“不要冲动，全部听我的，我扔床单之类的下去，你们绷好了。”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张元庆将被子和床单甚至席梦思床垫都扔了下去。 下面的人也聪明，看到张元庆扔这些东西下来，立刻就意识到要怎么做。于是他们将席梦思摆放在地上，将被子也铺在地上。最后十来个人绷紧了床单，这是为了接住人的。 这时候外面的烟气不断往里面侵袭，房间里面的烟味也越来越重，情况已经万分紧急了。 张元庆对蒋莹说道：“现在只能搏一搏了，你往下跳，我来帮你。” 第1296章 蒋莹见状皱了皱眉头，不过她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蒋莹立刻换了一双鞋，这时候烟气顺着窗户往屋子里面钻。她站在窗台的时候，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张元庆将房间里面的窗帘撕扯下来，将两条窗帘布绑在一起，一头绑住蒋莹的腰。蒋莹自己也是双手死死抓着窗帘厚实的布。 张元庆将蒋莹慢慢往下放，等到放到尽头的时候，这才喊道：“自己解开往下跳。” 两根窗帘绑在一起，足足有五六米长。这时候离地距离，已经不是那么夸张了。 蒋莹试图解开窗帘，但是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刚刚张元庆拴的太紧，一时之间她竟然解不开。 “我受不了了，我先放手了，你做好准备。” 屋子里面满是烟味，张元庆都觉得有些窒息了，双眼宛若火烧一样钻心的疼。 张元庆连喊三遍，最后松开了手。 等到松开手之后，张元庆没有了窗帘，他只能自己往下跳。他瞄准席梦思的方向，猛地一跃而下。 耳边是尖叫声，张元庆也不知道自己落到了哪里，反正感觉剧烈的冲击之后，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李传勇赶到现场的时候，消防队已经在救火了。 李传勇找到负责人，急忙问道：“现在什么情况，里面的人都出来了么？” 平时这栋楼里面的人并不多，可是今天晚上随着欣兰投资的人住进去，住户增加了不少。若是有些人没逃出来，明天就会全省出名。 好在负责任人说道：“由于发现火比较及时，经过一轮确认，人应该都出来了。” “张区长呢？”李传勇压低声音问道。 负责人赶忙回答：“张区长也出来了，不过他是从三楼跳下来的，虽然落在席梦思上，但是也受伤了。人已经送到了医院，还有今晚入住的蒋总一行，有几个人受了轻伤。” 李传勇听说张元庆送到医院，不由有些担心。他皱紧眉头：“这件事要查清楚，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负责人欲言又止，李传勇从他的表情来看，估计对方初步认定是人祸。再联想到今天张元庆所说的话，以及宿舍楼后勤管理突然换人。 一系列的疑点就摆在眼前，李传勇怀疑这场火灾，很有可能是人为的。 李传勇当即找人去查宿舍楼那个新的后勤管理，却没有想到，这个人不见了。他就是再迟钝也明白，这个人肯定是有问题的。 将现场交给了其他人，李传勇开车赶到了张元庆所在的医院。 到了医院之后，看到蒋莹正在怒斥她的团队成员。 原来是发生火灾之后，这些团队成员也有人跑来找她，发现门打不开，就去找宿管开门。跑下来的时候，他们听到有人在喊，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于是他们就逃出去了。 当时毕竟情况紧急，人都有求生的欲望，所以在这个时候，自然什么都没有多想，只想着自己逃命了。 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受雇佣的，也不是你的奴隶，他们关键时刻只顾着自己逃命也说得过去。 但是站在蒋莹的角度自然是气不过，所以把他们都痛骂了一顿。 李传勇没有管他们，而是找到了医生，好在张元庆跳下去的时候，跳到了席梦思上，目前有点脑震荡，身上软骨挫伤，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在李传勇到达之后没多久，丁益明、范毅都赶了过来。 丁益明了解张元庆的伤势之后，这才跟李传勇一起出来：“李区长，这事怎么到处都透着蹊跷，好端端的宿舍楼怎么会着火呢？这个地方，我前段时间还带队来检查的，虽然楼比较老旧了，可是防火是没问题的。” 李传勇知道丁益明也是张元庆的人，所以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特别是那个宿管至今找不到，很有可能他就是纵火的人。 丁益明闻言怒不可遏：“胆大包天，这些人真的认为他们能够一手遮天了么？李区长，这件事要严查，不行就找上级要人。” 李传勇其实心里明白，根据他了解的经过，动手的人应该是针对蒋莹的。他猜测应该是蒋莹带着团队过来，先是推翻了专家的结论，导致前期香水河项目负责公司损失惨重。 随后蒋莹又准备插手繁华区的项目，被那些人记恨上了。所以这才有了这场火，要不是张元庆及时把人救出来，在这命案之下，合作肯定是泡汤了。以后其他商人，也未必敢再进入繁华区。 正如张元庆所说的那样，这些人根本就希望繁华区成为一片浑水，以此来养肥他们自己。 两人倒是没有发现，在他们讨论的时候，蒋莹已经走了过来。直到蒋莹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两人适时闭嘴，没有再继续说了。 毕竟事情还没有查，现在不能传出什么谣言出去了。 蒋莹深深看了李传勇一眼，然后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面，张元庆还在昏迷状态。她走过去，看着他身上、脸上的擦伤，心里不是滋味。 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蒋莹到现在都觉得惊魂未定。要不是张元庆救她，她要不然活活被烧死了，要不然就是跳楼之后受重伤甚至可能残疾。 蒋莹对医生说道：“张区长的医疗费都算我的，我会联系专家过来，确保他没有问题。” 医生点了点头，他也怕张元庆在医院出问题。 蒋莹轻抚张元庆的脸颊，眼神格外的复杂。 半晌之后，蒋莹走了出去，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姑姑，给我借点人手，我在江北市的繁华区，碰到了一点事情。” 蒋玉兰闻言，嗯了一声：“我马上让人过去找你。” 蒋玉兰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什么情况。她对自己这个侄女还是非常放心的，更何况自己这个侄女决定的事情，谁也动摇不了决定。 蒋莹挂了电话之后，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吴赫：“吴公子，你在安北省布局到现在，应该有不少人吧，借给我用用。常山开发项目，我让利给你。我现在在繁华区。” 吴赫接了电话之后，沉吟起来：“繁华区？张元庆出了什么事情？” 吴赫能这么问，证明对张元庆一直很关注。 蒋莹的声音冷冰冰的：“其他的不用你管，借人给我，我现在很生气，想要做点事情。” 第1297章 在张元庆昏迷不醒的当晚，就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进入繁华区。 凌晨很多娱乐场还在营业，结果一行不速之客接连扫了盘子。他们扫盘子不是简简单单像警察一样，来问你是不是有犯罪。 他们是真的清扫，而且硬是把娱乐场老板找出来带走为止。 打击来的太过凶猛，只怕这些繁华区还自以为是的黑恶势力都没想到，他们碰到了真正的狠势力。 第二天李传勇就在公安局门口，发现了那个逃跑的宿舍楼管理员。管理员几乎被打得残废，不知道他昨晚经历什么，就知道这个人心理崩溃了，问什么说什么。 果然，李传勇询问他宿舍楼失火的事情，他供认不讳，并且供出了宿舍后勤管理公司。 李传勇当即开始抓人，正当他为此感到高兴的时候，紧接着就发现不对了。他们去抓人的时候，后勤管理公司老板被人绑走了，当天晚上被人套在麻袋里面扔在路边。 同样是受到了折磨，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被人撬了。他也牵连了不少人，牵扯出臭水河改造之前负责的那家公司负责人。 宿舍楼纵火案已经成立了，李传勇将案情上报给市里面。同样繁华区发生的情况，也想要上报。 但是刘大伟私下给他打了电话：“无为而无不为，记住，逐鹿者不顾兔。” 李传勇明白自己舅舅的话，这个时候考验的不仅是个人素质和专业，更加考验对形势的把握。要知道什么要抓起来，什么要放下。自己究竟是要逐鹿，还是要去抓兔子，只有自己清楚。 李传勇沉声说道：“我知道了。” 刘大伟却又补充了一句：“跟张元庆好好学学，他肯定已经埋伏了后手，等他醒来，只怕繁华区要变天了。” 李传勇闻言一愣，他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杨晓凤已经带人进入审计局负责的项目开始调查冯程。 当时李传勇还奇怪，杨晓凤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她跟张元庆的关系应该不差，更何况现在张元庆找到了程国栋作为后盾，杨晓凤应当支持张元庆。 现在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对张元庆倚重的冯程动手。经过自己舅舅一点拨，李传勇立刻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李传勇不由苦笑起来，繁华区果真就像一潭浑水，就在这水里，大家是各显神通。 张元庆这个后加入者，现如今也是习惯了这浑水的状态，绵里藏针的一系列举措，估计会有不俗的表现。 李传勇叹息了一声：“这种环境，我还真玩不来。” 刘大伟淡淡说道：“玩不来就要学会认准人，认准了就跟着后面跟着，这也是一种智慧。” …… 繁华区外表平静，实际上内部龙争虎斗。 张元庆醒了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杨絮。 杨絮看到他醒了，眼眶就有点发红：“到底怎么搞的，你以前当秘书给车子撞，现在当区长了还被逼着跳楼。” 张元庆苦笑了一声：“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好在没事。” 杨絮白了他一眼：“到现在还不跟我说实话，那个宿舍楼好端端平时不起火，就你带人去的时候起火？你啊，为了做事得罪人，你就不能收着点。” 被杨絮数落，张元庆乖乖挨训，难得被她这么说，心里只有淡淡的温馨。 张元庆估摸着自己还要躺好几天，于是向杨絮打听外面的情况。在得知外面乱成一团了，他有些担心。 第1298章 于是又打电话给李传勇，跟他交流当前的情况。随后他电话不断，冯程也打来了电话，向他汇报情况。 病房里面更是随着他醒来之后，就变得跟菜市场一样，不时就有人拎着东西前来看望。 值得一提的是，胡普风竟然也拎着东西过来了。他现在精神状态非常好，也跟张元庆说他已经离婚了。 他跟张刚的问题到底是什么，谁也不清楚，可是看他现在的精神头，跟之前大不一样。 白天应付这些人情往来，只有到晚上才能真正休息。杨絮无微不至的照顾张元庆，一如往常的细致。 自从殷桃要小孩之后，两个人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在一起亲热。而这几天，两人单独相处，晚上就会把病房的门反锁起来休息。 第二天杨絮自己开始洗床单，忙的不亦乐乎，她颇有些不知疲倦的感觉。 张元庆隐约感觉杨絮这几天的状态不对，有时候自己在应付探望的人时，她就坐在一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絮的状态，让张元庆有些担心，私下问过她几次，她都说没有什么事情。 在医院等了三天，杨絮在繁华区里面替张元庆租了一个拎包入住的房子，两人离开医院居家养伤。 这个时候的张元庆已经恢复差不多了，于是他好好补偿了一下杨絮。 等到风停雨住，张元庆搂着她：“杨絮，嫁给我吧。我想要跟你结婚了。” 杨絮背对着他，沉默不语。 张元庆好奇凑过去想要看她的表情，发现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这是有多累啊，扭头就睡着了？ 然而张元庆却没有想到，等到他闭眼睡觉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杨絮的脸上多了一行清泪。 这一次等到张元庆睡醒的时候，就没有看到杨絮了。 张元庆还以为杨絮去买菜了，却没有想到，起来洗漱之后，在大桌上看到了一封信。 张元庆心里一动，走过去将信打开。信里面第一句，就让张元庆如遭重击。 “元庆，我走了。对不起，本来想要当面跟你说的，但是我发现我开不了口。我想留下最完美的自己让你回忆，而不像让你看着我慢慢衰老，看着我变成一个令你面目憎恶的人…… 这几年能够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但是我爱得有些疯狂。后面的路，我不能再陪着你了。我会如以前一样，在暗中看着你，为你的成功而窃喜，为你的难过而悲伤。其实，黑暗的角落，才是属于我的位置。” 张元庆将这封信看了好几遍，都百思不得其解。他平复心中的各种情绪，打了一个电话给殷桃。 因为杨絮向来和殷桃都是形影不离的，杨絮有什么问题，殷桃肯定知道。 可是殷桃的回答更让张元庆感到不解：“嫂子？嫂子不应该在你那边么，她前段时间跟我说，想要搬出去了。后来她又说她辞掉了工作，我问她为什么，她也没有说，让我不要告诉你。 前几天她去找你，我还认为她是想要跟在你后面照顾你。不过这段时间，嫂子经常会避开我打电话，有一次晚上出门待了很久才回来。” 大晚上出去很久，张元庆下意识问道：“她是见谁了，男的还是女的……” 随后张元庆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这个时候还关心这种事情。这几天跟杨絮相处，深入交流那么多次，她有没有别的男人，自己还不知道么。 第1299章 再说张元庆不是自恋，以杨絮对自己的感情，确实不可能干出柳婷那种脚踩几条船的事情。 在殷桃那里没有得到有用信息，张元庆就连繁华区的事情都不管了，开车去了常溪县。 张元庆直奔杨絮的家，他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见到杨絮。 等到敲门之后，开门的是杨诚和许晴云。夫妻俩看到张元庆的时候，也是满脸的复杂。 张元庆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杨絮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 “叔叔，阿姨，我……我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让杨絮做了这个决定，我就想再见她一面。我保证不会激动，也不会乱说话。” 面对这对老夫妻，张元庆是满脸的愧疚。他也不知道杨絮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是自己平时太过疏忽她了，还是说自己一味的去接受她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及时给予反馈。 总之回忆起过去，张元庆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做好。 杨诚和许晴云把他拉进了家里，张元庆有些狼狈的坐在沙发上，向老俩口坦诚自己这几年对杨絮缺少关心。 还是许晴云打断了张元庆的话：“元庆，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跟你没有关系。这是雪儿自己的选择，你们俩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 说着，许晴云拿出了房产证还有一个无偿转让书：“雪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张元庆一看，竟然是杨絮把江北的房子无偿转给了自己。这个房子，当时张元庆是为了帮自己弟弟还债卖掉的。 后来杨诚和许晴云出钱买下了这个房子，不过房子的户主成了杨絮。现在杨絮走了，她又把房子还给了张元庆。 张元庆满嘴的苦涩：“叔叔、阿姨，你们觉得我能收这个房子么。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我就想要见到杨絮。不管什么条件，我都能够答应。” 许晴云看着他，突然问了一句：“那你能放弃你现在的工作么？” 张元庆闻言怔住了，一时之间并没有回话。 杨诚却瞪了自己老婆一眼，在旁边说道：“你别听你阿姨瞎说，雪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她的离开是她自己的决定，你就算现在辞了工作都没用，这个决定做出之后就不会再挽回了。” 一时之间，张元庆只觉得心乱如麻。 杨诚将房产证塞给他：“但是雪儿给你的东西一定要收下，这个房子是你们俩最美好的回忆，也是你们曾经的家。或许你留着，有一天雪儿想通了，会去找你的。” 张元庆拿着房产证，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向来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杨絮这样，将他的心给彻底感化了。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杨絮这样，令他感到如此刻骨。 许晴云也叹了一口气：“好好去生活吧，雪儿跟你有缘无分。” 张元庆失魂落魄的起身，他心中百味杂陈：“叔叔、阿姨，请你们替我转告杨絮，只要她回来我可以做任何牺牲。” 许晴云眼睛一红，她明白张元庆的意思，直到张元庆离开之后，她才流下了眼泪。 “这孩子对雪儿是真的动情了，也不枉雪儿最后为了成全他……” 许晴云说着又摇了摇头：“都是孽缘。” …… 张元庆从杨家出去之后，坐上了自己的车，心中思绪万千。 将两人这几年的相处一一回忆之后，突然他做了一个决定，要去省城见夏瑾瑜。 第1300章 在他想来，夏瑾瑜或许知道杨絮的情况。毕竟杨絮之所以跟自己有这层关系，也是夏瑾瑜侧面一手促成的。 张元庆打电话给周依依，让她帮自己约夏瑾瑜。 周依依接到张元庆的电话，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很聪明的没有多问，立刻安排。 当天下午在一个咖啡馆，张元庆见到了夏瑾瑜。 夏瑾瑜仍然是清冷如玉，张元庆对她也说不出什么感情。有初恋的懵懂，有青春的无奈。 现在要向夏瑾瑜去问另一个女人，张元庆才发现一时也张不开口。 反倒是夏瑾瑜问道：“是为了杨絮的事情来的？” “你知道？”张元庆赶忙抬头，惊讶地看向夏瑾瑜。 夏瑾瑜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前段时间，杨絮联系我，跟我聊了很多。自从毕业这么多年，她就找过我这三次。只有第一次她是为了找工作联系的我，后面两次都是关于你。 第二次是她决定要跟你在一起，于是找到我，也不知道是炫耀还是什么。第三次就是她决定要离开你，同样我也不知道她为了什么，她的心思比我深沉，不过她对你的感情比我想象中的要真挚。” 张元庆听了之后皱紧了眉头，随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说这么多年，她就跟你联系三次？她不是说，她毕业之后是你主动帮她找工作，然后你给了她条件么……” 张元庆说着，将杨絮之前说夏瑾瑜让她看着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夏瑾瑜听了之后，也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我没有做过这件事，若是我去国外还放不下你，那么我就不会去国外了。你知道我的性格，如果我有那么勇敢，当初就不会走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夏瑾瑜看着眼前的张元庆，想起曾经的刻骨铭心，也有些唏嘘。 张元庆坐在那里，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原来这一切都是杨絮编的一个善意的谎言，她从毕业开始，就一直暗中看着自己。 张元庆想到杨絮的那个相册，从自己大学开始她就在默默记录。原来她的爱是如此的炽烈，她却没有表露出来。 夏瑾瑜叹息了一声：“杨絮比我聪明比我勇敢，其实看到她，我也后悔了。” 张元庆看着眼前美丽的面容，想起两人的过往，不由苦笑起来：“也许你父母说得是对的，我这种人不值得托付终生。每一个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付出了这么多，而我却总是以自我为中心。” 夏瑾瑜却摇了摇头：“元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后悔也只是后悔当年我的懦弱，却从来不后悔跟你在一起过。我相信杨絮也是这样，对这段感情很珍视。” 坦诚的说完这些，夏瑾瑜也仿佛轻松了很多，她看着沉默不语的张元庆。看着这个曾经让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他比以前更成熟、更坚毅。她甚至不敢多看，害怕压抑多年的感情会再度死灰复燃，成为一团烧掉理智的大火。 夏瑾瑜走了，张元庆一个人坐在卡座上，半晌都没有说话。 而在张元庆看不到的地方，前往沿海的飞机商务舱上，杨絮沉默坐在一边，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她很平静，宛若根本没有丝毫的离别情绪。 坐在杨絮对面的女人四十多岁，不过一身女强人的气势。仔细看过去，她的面部与周依依竟然有几分相似。 第1301章 不过周依依的面部更加柔和、温柔，这个女人狭长的丹凤眼让人感觉到一股犀利的锋芒。谁也不曾想到，这个身穿职业装的女人，是一位被称为“大鳄”的狠角色。她动一动手指头，或许就能掀起一个风暴。 这个女强人与杨絮坐在一起，看着平静的杨絮：“我还认为你会哭一路呢，看来你也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或者说你的深情，也不过如此。还是说想通了，觉得那个张元庆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泪。” 杨絮看向眼前这位女强人，微微一笑：“能够成为王总的助手，跟着王总后面叱咤商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开心的呢？幸好您是女人，不然我都怀疑要被包养了。” 女强人嗤笑着：“包养也不会包养你这样的，你这个女人看似深情，实则满腹计谋。我只是跟你说，给你一个机会去我公司当我助手，前提是跟张元庆分手。换做别的女人，估计会愤怒、疑惑、震惊，你能够直接答应，是不是猜到了我的身份？” 杨絮笑容淡了几分：“是啊，看你的相貌，我就猜到了。之前元庆跟我说过王家，估计他自己做梦都没想到，去一趟京城，被你们给惦记上了。” 杨絮此刻表现的风轻云淡，实际上心里什么感觉，谁也不得知。在张元庆的心里，杨絮就是一个痴迷他的女子。所以对她，也是完全的不设防。 京城之行，杨絮听说过。在她听说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张元庆被卷入到这样层次的事件之中，那么后面的路就变化莫测了起来。 而她也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她也想到了，如果张元庆再往上走，自己所做的那些，会不会最终让他失去一切。毕竟到了更高的层次，自己所做的那些障眼法就太过可笑了。 可是如今已经追悔莫及，其实杨絮也明白，当张元庆再往上的时候，也需要更高层次的力量。正如周强斌到省城市去当市长。 所以当眼前这个女人来找自己的时候，特别是她将殷桃孩子的亲子鉴定拿给自己，杨絮就知道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女强人冷冷说道：“要怪就怪周依依，这个小妮子心思太深，不在她身边埋个人，老爷子晚上睡觉睡不着。再者说，就我们调查到的这些事情，你觉得有一天张元庆知道你做得那些事情，他还能受得了？” 杨絮没有再说话了，她看着蓝天白云，忽然想起一段很矫情的话。 我听过有这样一副药，可医相思之苦：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蚕蛹一钱，煎入隔年雪，可医世人相思苦。可我疑惑，重楼七叶一枝花，冬至何来有蚕蛹。怎能采取隔年雪，相思怎可解？ 后来方知，夏枯即为九重楼，挖地三尺寒蝉现，除夕子时雪，落地已隔年，原来过了离别时，相思亦可解。 杨絮喃喃自语：“原来过了离别时，相思亦可解。” 说着，杨絮竟然痴痴笑了起来。 女强人见状，皱紧了眉头：“你这个疯女人留着，未来说不定能压住周依依那个小妖孽。” 说着女强人眼睛亮了起来：“这样也好，跟着我后面，我培养你。” …… 周依依下午一直在打电话找张元庆，她本能觉得张元庆出事了。 在打不通张元庆电话之后，周依依毫不客气的打电话给了夏瑾瑜：“我叔叔怎么了，他现在在哪。” 第1302章 夏瑾瑜淡淡道：“他就是问我一些事情，这个我还要跟你汇报？至于他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周依依秀眉皱着，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随后冷笑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周依依想要打电话给自己父亲，不过又觉得这个电话不能打。她隐隐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估计对张元庆是很大的打击。 这个事情不是事业上的事情，否则张元庆不会去见夏瑾瑜。好端端见这个女人，那就是感情上的事情。 周依依尝试着打电话给杨絮，结果号码已经成了空号了。这就不用多想了，这两人发生问题了。 周依依回到家里等着，每次张元庆来到省城，都要在她家里休息。 可是等到晚上都没有等到张元庆，周依依想了想，立刻出门开车到了郑瑶曾经居住过的小区。 果不其然，周依依进入小区之后，又找郑瑶要了密码锁密码。打开门的时候，看到张元庆躺在沙发上，茶几那里摆放了很多酒瓶。 周依依看到张元庆这个样子，心里莫名有些难受，她关上门悄声走过去，看到憔悴的张元庆。 “叔叔，你没事吧……” 周依依凑过去，低声的呼唤他。 张元庆动了动，睁开迷蒙的眼睛。他已经看不清眼前之人，只是隐约觉得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叔叔？”周依依看着他的眼神，突然生出了一丝害怕。 张元庆伸手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让她无法再离开，他喃喃道：“杨絮？” 周依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跌落到一个热烈的怀抱之中。 张元庆清醒的时候，已经在郑瑶的别墅里面了。 张元庆只觉得头疼欲裂，自从知道自己喝酒断片之后，他已经很少喝这么多酒了。昨晚如果换做以前，他会去找牛胜强，跟老牛好好喝两杯。 可是现在老牛也不知道在省城什么地方，张元庆也找不到一个贴心的人。于是干脆把自己关在郑瑶过去的房子里面，一个人喝着酒。 结果自然是把自己喝得昏天暗地，想起了这些，张元庆缓缓松了一口气。 身体上的痛苦，让他心里好受多了。尽管他仍然不知道杨絮为什么离开，可是他现在也想通了，都不重要了。 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她们的去留，并非自己主观能够控制的。 正如张元庆劝吴赫的，花未全开月未圆，寻花待月思依然。花月本是无情物，若是多情更可怜。 人世间最美好的，莫过于花没有全开，月亮还没全圆。因为花一旦全开了，那么就要凋谢，月亮最圆的时候就要缺损。完美的下一步，就是不完美。 离别悲欢如同月圆月缺，本都是无情事物，自然规律。而太过执着的话，只会让自己更加可怜。 张元庆缓缓坐起身，心态已经调整过来了。突然他听到门外有声音，他打开门看到正在打扫的赵心怡。 “姐，你怎么来了？” 张元庆看到这位干姐，有些诧异。 赵心怡原本正在打扫卫生，听到声音就起身，看到张元庆之后，她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随后摇了摇头：“你啊，把郑瑶家里弄成这样，怎么喝得这么多。你……” 赵心怡欲言又止，眼神既有责怪，又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张元庆抓了抓头：“姐对不住，我昨晚心情不好，就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对了，你怎么进来的？” 第1303章 张元庆记得，这个房子除了自己和郑瑶，其他人应该是进不来的。 赵心怡支吾了一下，然后解释了一句：“还不是依依担心你，找郑瑶要了密码，果然找到了你。” 张元庆没想到自己都躲在这里了，周依依还能找到自己，这丫头可是够妖孽的。 不过左右没有看到她，张元庆诧异问道：“那依依呢，这么一大早去上学了？” 赵心怡目光移开，看向一边：“还不是你这些瓶子，依依摔了一跤似乎有点严重，我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啊，依依受伤了。她现在在哪个医院，我去看她。” 张元庆还是很关心周依依的，听说她受伤了，就要去看望她。 赵心怡赶忙拦住他：“行了，没有多大事，你还是赶快洗个澡打理一下，老周中午在家等你吃饭。你把他宝贝女儿……摔了，我估计中午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你准备挨批吧。” 张元庆的确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周依依摔哪了。有可能是把屁股摔了，所以不方便自己探望。 张元庆赶紧洗了一个澡，赵心怡则是把他衣服给洗了，然后用烘干机烘干。 张元庆收拾了一番，重新恢复往日的精气神。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张元庆跟着赵心怡回到了周强斌的家里。 周强斌现在还是天水市市长，不过消息都已经传出来了，他回省城市当市长的事情板上钉钉。 所以近期他也经常来省城汇报工作，为了调动做好一系列准备工作。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元庆能够感觉到，周强斌仿佛年轻了几岁。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依依，张元庆看到这位老领导的时候，老领导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张元庆也有些无奈，他就是害怕出事，自己一个人跑到郑瑶空的房子里面喝酒。谁能想到，这都能被周依依找到，结果这丫头还把自己给摔了。 但是无论怎么说，还是自己喝多了。看到老领导这生闷气的样子，也不敢跟他解释。 张元庆只得主动承认错误：“领导，我……有错。” 周强斌看着他老半天，才闷声问道：“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吧，心怡你去催一下，早点开饭。” 赵心怡赶忙去让保姆快点上饭上菜，周强斌也没多说，带着张元庆到桌上坐着。 不过今天座次有点不同，周强斌竟然让张元庆坐在主座。 张元庆哪里敢坐：“领导，你这不是开玩笑么，我哪里敢坐在这里。” “你张大区长还有什么不敢坐！坐下吧，还要我发火才坐？” 周强斌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生硬的说道。 张元庆感觉周强斌的火气似乎真的很大，他只得坐了下来。 周强斌又问道：“要不要喝酒，不然我陪你喝点？” 张元庆哪里还敢喝酒，他连连摆手：“不喝了，领导，我再也不喝了。” 看着张元庆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周强斌不知道为何，又有些想笑。他已经知道张元庆这几天的遭遇，先是遭遇火灾差点不测。 随后又碰到了未婚妻分手离开，可以说人生低谷都碰到一起了。 而对于张元庆未婚妻突然离开，周强斌其实心里有些谱，因为他也看到了那个令他生厌的女人。 看到那个女人，周强斌也明白了自己女儿去京城的事情，他也想通为什么自己一直在追求的去省城市当市长的想法为什么会实现。 周强斌不由想起自己女儿，心里心疼的紧，再看到张元庆，他生了半天闷气，最后将碗放下。他也不走，就看着张元庆吃。 张元庆就一个劲的埋头苦吃，感觉自己怎么跟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样。 吃完饭之后，赵心怡给两人上了茶，然后拍了拍周强斌，让他收收脾气。 周强斌这才清了清嗓子，冷声开口：“元庆，感情上的事情不能强求，现在还是要以工作为主。繁华区这几天的情况很乱，蒋莹在那边大开杀戒。我让你心怡阿姨打电话过去，结果也没用，必须你回去一趟。” 张元庆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但是他又有些疑惑，什么心怡阿姨？不是我姐么？我啥时降了辈分？ 第1304章 张元庆看周强斌沉着脸的样子，他也不敢多问。再说在他心里，周强斌这个老领导一直当做老师一样的存在。 从这里来论，赵心怡自己喊阿姨也差不多，就是有些古怪。 周强斌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说道：“你在那边留了钩子还是干了什么事情，一大家子人都在等你，不要让他们失望了，这是你的责任。” 张元庆点了点头，答应立刻赶回去。 出了门之后，张元庆才揉了揉肩膀，老领导最近手劲好像也大了。 经过一个上午的调整，张元庆已经恢复了一些，开车开始往繁华区而去。 在路上，他就接到李传勇的电话。 李传勇得知张元庆要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张区长，局势有点控制不住了，感觉那位蒋总跟疯了一样。上次咱们没扫清的，都已经被扫清了。她现在掘地三尺，就要找到王大公子。” 张元庆虽然没见过蒋莹发火，但是他也能想到，对方段位不在吴华、吴赫之流之下。再加上这一次，差点在小阴沟里面翻船，杀红眼也实属正常。 张元庆苏醒之后，没有管这个。就是想要借蒋莹的刀，除掉一些杂草。上一次他们搞的扫黑除恶，被虎头蛇尾。 这一次，蒋莹动手，估计王大公子才会觉得胆寒。 换言之也是巧合，蒋莹非要隐姓埋名的来繁华区看看实际情况。否则真的打出欣兰投资的旗号，这位王大公子再大的胆子，想必也不敢招惹这样的女修罗。 只是现在火候差不多了，不能再继续了。 张元庆说道：“事情我了解，子弹也飞的差不多了，我回来终结这一切。” 李传勇想了想，又说了一个问题：“还有杨书记那边，真的在调查冯局长，看样子冯局长的副组长可能干不长了。” 张元庆对此毫无波澜：“上演三岔口而已，这事你不用担心。” 张元庆开车回到繁华区，第一时间就去找蒋莹。蒋莹直接包下了一个宾馆，别人都进不去。 好在张元庆打了蒋莹的电话，一路畅通无阻才见到了她。 短发的蒋莹，双眼宛若寒冰。只有看到张元庆之后，眼中的寒冰才稍有融化。 张元庆看到她第一句话就是：“蒋总，繁华区不能乱，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吧。” 蒋莹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一股怒气：“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种亏。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就要把这个家伙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 这都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了，蒋莹还处在怒火中烧的状态，可想而知她憋着多大的火气。 张元庆郑重说道：“蒋总，咱们是朋友，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按说我不应该挡着你撒气，但是我也是繁华区的代区长，维护一方稳定是我的责任。你们大神斗法，也要考虑一下繁华区这个小庙受得了还是受不了。”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蒋莹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一些。 张元庆对她认真说道：“后面的事情交给我，这个王大公子跑不掉的。就算这次你不出手，我也要把他们给干趴。这帮家伙太嚣张了，已经到了敢纵火的地步，不除掉他们，我也不配在这个地方干了。” 蒋莹看着张元庆这么说，她感觉气也消了不少。其实这几天打电话来求情的人不少，让她收手。可是蒋莹越听越气，根本不搭理他们。 第1305章 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元庆几句话就让她火气消散大半。尤其是看到张元庆脸上还有擦伤的痕迹，她就想到那天晚上，张元庆拼命救自己的场景。 蒋莹声音也柔了下来：“行吧，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什么。我让人都散了，把后面残局交给你。” 蒋莹助理听了都觉得咋舌，蒋总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这几天，哪天不是怒气冲天，她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现在怎么就温柔下来了。 张元庆说了一声感谢，蒋莹又接着说道：“今晚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和你未婚妻吃个饭。” 虽然蒋莹是应张元庆邀请过来碰到危险的，可是张元庆也拼了命把她救出来。 想起张元庆的未婚妻，蒋莹还是有些歉意的。换做自己未婚夫拼了命救另一个女人，肯定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蒋莹发现自己提到杨絮，张元庆神色有些黯然，随后强笑了一声：“吃饭还是下次吧。” 张元庆说完之后，就说自己有事赶忙离开了。 蒋莹看着张元庆的背影，露出了一丝沉思。还是在助理的提醒下，她这才打电话发布了消息，让所有人退出繁华区。 连续多天乌云压城的繁华区，终于云散月明。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蒋莹这么一号人物，所以当欣兰投资仍然选择入驻繁华区的时候，胡强亲自出面，设宴向蒋莹赔罪。 据说蒋莹连酒都没喝，胡强却连喝三杯。至于其他领导班子更是如此，在这位强势女总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不过蒋莹来到繁华区，对繁华区是重大利好。香水河项目继续推进，烂尾楼改造也正式启动。积攒在繁华区很多民众心中的心结，也随着两大项目同时推动，而有所消解。 繁华区也借此加大宣传，刘国娟在这一块出了不少力，宣传报道从县区到市级再到省级。繁华区成功吸引了省市的目光，就连省文明办都对此事表示了关注。 只是在烂尾楼改造启动的同时，前期做了大量工作的冯程被正式调查。而且提出这一提议的，正是杨晓凤。 谁也没有想到，杨晓凤怎么盯上了这块硬骨头。大概是反映太过集中，导致了纪委觉得必须要查一查。 刚开始只是约谈，现在杨晓凤坚持要调查，也不知道是不是约谈过程中，让这位杨书记受了气。 而在常委会上，只有张元庆一个人不同意调查，其他人都支持杨晓凤的提议，对冯程进行严查。这是张元庆扫掉郭超之后，再一次遭遇整个班子的集体打脸。 只是张元庆对于这件事，好像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冯程被调查，很多人都认为张元庆多少要搞出一点事情。 没想到的是，调查期间，张元庆风平浪静，继续引导欣兰投资合作的事宜。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在调查的第五天，冯程安然无恙。可是没想到，相继有人被调查。这一次被调查的人，范围特别广。 先是环境卫生管理局，然后是公安分局、区政府职能部门。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发现风向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纪委那边传来消息，严查繁华区近年来政府补贴被骗取相关事情。市纪委也及时介入进来，以此为突破口开始深度探索。 第1306章 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知道，原来之前杨晓凤调查冯程根本就是一个幌子。这是张元庆布下的一个局，自从棚改开始之后，杨晓凤明确表示，不介入相关事情之中，让相关方放松警惕。 后来因为冯程的介入，导致举报很多，纪委开始介入。名义上是查工作作风问题，实际上已经开始收集证据了。 张元庆这是瞒天过海，他找出冯程也好，掌控审计局也好，都是表面文章。实际上他已经和杨晓凤达成统一意见，就是追查之前王大公子等人骗取政府补贴的事情。 就说臭水河为什么每年砸那么多钱，就连最基本的治理效果都没有。再说烂尾楼小区，究竟是哪些人在这里巧取豪夺。 在调查差不多的时候，杨晓凤再以调查冯程为名义，加大力量投入。现在很多人都明白过来，加大投入的这些力量，都是来自于市纪委。 在上次调查无果之后，程国栋已经在给繁华区纪委骨干力量换血。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进行，直到纪委真正剑指骗补问题的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 而这一次，大家都明白，张元庆是要刮骨疗毒了。 省城公安局再度介入，这一次是真正的横扫繁华区。一直号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大公子在一个乡镇工地里面被发现，在被抓之后，他坦诚之前蒋莹到处找他的时候，他躲出去了。 后来蒋莹的人马退出，冯程又被调查，他才试着回来收拾局面。 却没有想到，李传勇一直暗中派人在找他。等到繁华区风口变了之后，李传勇开始派人盯着他。 在长达数天的紧追不放，终于把他给抓住了。 而在王大公子落网的时候，区委区政府的氛围已经大不一样了。张元庆在常委会上以空前的强势，开始推动各项工作。 繁华区如同提前进入了张元庆的时间，胡强不言不语，傅云则是连续多天失魂落魄。 张元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专门召开了一次学习会，学习的是纪律条例。 张元庆侃侃而谈：“咱们学习的作用，就是想要敲响警钟，让咱们干部对纪律有进一步的认识，有效促进个人遵规守纪、增强行动自觉、言论规范。 而且我通过具体案例分析，也是希望用‘身边事’”警醒‘身边人’，能够让大家感到当头棒喝，真正能够做到自警自省、校准行为。” 张元庆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了全体学习人员。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低着头。 经过这段时间，如今的繁华区，已经没有人再敢将张元庆当成一个空降的、没有底蕴的空架子了。 现如今区委班子、区政府班子，都对张元庆的声音格外重视。张元庆的威望也不用说，就连乡镇那边，都服服帖帖。 哪怕同样作为常委，一班人都有些畏惧眼前这个青年人。 张元庆说完话之后，目光落在胡强的身上。 胡强仍然是不动如钟，他就像一个雕像，就连姿势都没有动过。 “胡书记，你要不要补充两句。” 张元庆严肃地看着他，胡强淡淡说道：“嗯，学习纪律的确对我们很多同志是一个提醒。大家要算好经济账、算好家庭账、名誉账、自由账，时时刻刻想着纪律与法律，无则加勉，有则改之。” 第1307章 胡强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就不再多说。 张元庆见状也不客气，再度围绕着纪律又谈了一些自己的看法：“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每一名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各项工作业绩和荣誉的取得，都是组织精心培养的结果。以自身的清正廉洁开展工作，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才能不辜负组织的厚望……” 张元庆再度长篇大论，他的发言明显已经越级了。按说会议到了最后，应该是胡强讲话作为收尾。 可是张元庆偏偏在前面已经说了那么多的情况下，还就着相关情况做了一番讲话收尾。 这是张元庆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对胡强的表现非常不满。并不觉得这家伙有资格作为班长，而他这番表现，就是宣示主权。 其他人对此，显然也没有异议，胡强的态度也算是配合了。 “其他同志还有没有意见，没有意见就散会。” 张元庆宣布散会，胡强率先收拾好东西，端着自己的茶杯离开了。尽管很多人都对他投去各种各样异样的眼神，他浑然不在意。 张元庆对此也不想说什么了，他知道胡强心里不会完全没有感觉的。但是形势就是这样，之前形势掌握在胡强的手上，他并没有做出一番作为。 现如今，张元庆掌握了形势，那么就不会客气了。 张元庆慢慢收拾东西，最后一个走出了会议室。却没有想到，傅云在会议室门口等他：“张区长，晚上有没有时间。” 傅云依然是往常那样笑容，看起来宛若第一次见面那样：“我想请你吃个饭，就咱俩。” 张元庆凝视着他半晌，直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了，张元庆才微微一笑：“好啊，地方随便你挑，你请客我买单。” 傅云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晚上我有一些情况想要跟您汇报。” 说完之后，傅云就连忙离开了。张元庆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丝冷冽的笑容。他已经得到消息，纪委快要查到这个笑面虎的身上。 也不知道今晚他要见自己，究竟是准备提前坦白，还是说有什么大料要爆给自己换取手下留情。 张元庆回到办公室，还在想傅云的事情。 傅云最早是乡镇办公室的科员，从履历上看，他提拔也是非常顺利的。先是提拔到街道担任副主任，然后到了区政府办公室，给当时的区长做秘书。 区长升为区委书记之后，傅云又到乡镇里面担任一把手。而他在乡镇里面担任一把手期间，王飞宇和郭华云作为当时的常委，对副书记的位置展开角逐。 傅云坚定投靠了王飞宇，后来王飞宇晋升副书记的时候，将他从乡镇提拔到了区委办公室担任主任。 王飞宇晋升为区长的时候，他以区委办公室主任的身份入常。可以说繁华区区委办公室主任入常，就是从他开始的。 王飞宇晋升区委书记的时候，傅云成功成为区委副书记，成为了繁华区的三把手。 正因为如此，傅云被看做是王飞宇的人。 只是上一次，在王飞宇的评价之中，他对傅云似乎并没有多少好感。 其实直到现在，张元庆也没有搞懂，王飞宇究竟在繁华区担任什么角色。他总觉得，过去说他一手遮天的传闻，是有些问题的。 第1308章 根据现在掌握的很多材料，王飞宇在繁华区是想要做事的。但是受到了种种制约，很多事情根本都没有做成。 也有人说，就连胡强在内的常委，都是王飞宇一手提拔上来的，所以他拥有一言堂的资格。 张元庆通过别人了解到，自从王飞宇去了市人大之后，他跟繁华区的人走得并不近。 要知道，就连张元庆现在与常溪县很多人还是保持密切联系的。像是关青允这些老部下，逢年过节肯定要过来一趟，或者要打电话问候。 王飞宇不仅走得不近，而且对繁华区的影响力也很低。张元庆觉得，繁华区的背后还是有一条线的。 傅云今晚约自己吃饭，多半就是跟这条线有关。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在体制内见过大风大浪的，什么时候要打雷下雨，心里都是有点数的。 傅云现在想要自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争取立功表现。 不过张元庆在繁华区遇到好几次危险，他觉得不排除傅云这个王八蛋想要同归于尽。 张元庆打了一个电话给李传勇：“李区长，晚上派几个便衣给我，以防不测。” 李传勇对此毫不犹豫：“行，你说地点，我让人提前埋伏。” 对于张元庆，李传勇是一个大写的服。自从他来到繁华区之后，亲眼见证了张元庆的逆风翻盘。无论是阻止蒋莹发疯，还是以各种手法，为杨晓凤调查做掩护。 就连刘大伟也专门打电话过来了解情况，然后对李传勇就一个吩咐：“虽然从年龄上来说，你比张元庆要大。但是从政治成熟来看，这小子已经非常成熟了。跟着他后面要边干边学，争取能够有所进步。” 所以接到张元庆的请求，李传勇立刻安排靠谱的人提前在饭店附近埋伏。 等到晚上张元庆赶到饭店的时候，他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在卖鸡蛋饼的中年男人。从他不熟练的手法来看，还是比较显眼的。 张元庆摇了摇头，好在他只是做个防备。他相信傅云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就算对自己动手，也改变不了他的命运和结局。 相反，现在能够帮他的就是自己了。 饭店是第一次傅云请客的饭店，张元庆发现就连包厢都是第一次吃饭的包厢。 那个时候，张元庆空降繁华区，可以说是真正的一穷二白。面对傅云的各种试探，他只能见招拆招。 而如今，张元庆已经与那个时候的他大不一样了。 在等待中，丁益明却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区长，下班之后，你前脚刚离开，傅书记后脚就来找你，不知道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事情。我问了他，他什么也没有跟我说。” 张元庆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傅云怎么不来饭店。明明早上约了自己，晚上直接在饭店等自己不就行了，偏偏要去自己的办公室。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傅云。没想到，傅云的电话没有打通。 张元庆下意识觉得出事了，以他的敏感，傅云应当是察觉到了危险，想要提前跟自己说什么事情。 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傅云都没有接。张元庆赶忙联系李传勇：“现在给我派人去找傅云，不要搞太大动静，暗中去找。” 李传勇吃了一惊，他知道张元庆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找事的。看来又出事了，难道在王大公子之外，这繁华区还藏着什么黑手？ 第1309章 挂了电话之后，李传勇立刻带队秘密行动。 在李传勇秘密行动之后，张元庆也有些着急。他能够猜到，傅云如果向自己坦白，肯定能够抖出一些非常关键的信息。 甚至很有可能，傅云能够解释张元庆一直以来的疑惑，那就是到底是谁在支持繁华区王大公子这样的人。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傅云竟然不见了。 正当张元庆认为傅云已经出事了，没想到傅云主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张区长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些事情，晚上不能请你吃饭了。你在饭店自己吃，到时候挂在我的账上。” 张元庆淡淡问道：“傅书记这个鸽子放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就怕咱们错过了这一餐，下一次再想要碰到一起就不容易了。” 面对张元庆的暗示，傅云却很冷静：“总还是有机会的。” 张元庆给了他机会，可惜他不知道因为什么，放弃了这个机会。 对此，张元庆也无可奈何。不过他长了一个心眼，打电话给李传勇，说是刚刚和傅云通了电话，能不能顺着号码再查查看。 很快李传勇就给张元庆一个回复，原来傅云是回到了自己家。 张元庆让李传勇派人过去盯着，将他家给封锁起来。不仅让傅云逃不掉，而且也让别人没有办法进入。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纪委那边速度还是慢了一点，不然现在控制起来调查，能省去不少麻烦。 让李传勇派人盯着，张元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到了第二天，李传勇还是传来了噩耗，傅云在家高血压发作导致脑溢血身亡。发现他的时候，身子已经凉了。 李传勇在汇报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一切看起来不像一个意外，但是目前的证据只能证明傅书记是高血压发作而亡。” 张元庆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是人为所不能控制的。就例如昨晚的情况，他已经有了预感，但是除了派人在门口守着，不能做别的事情。 傅云找到自己，应该是想要换取戴罪立功。下班再度到办公室来找自己，应当是察觉到了危险。 在傅云离开张元庆办公室之后，直到他回到自己家里，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有人说服了傅云，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至于说高血压导致脑溢血，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猫腻，张元庆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不过现在这个社会，有些事情并不稀奇。张元庆之前还看过有关报道，有些药物只要服用的合理，就能够产生自然死亡的假象，不过这些药物大多受到管控，轻易弄不到。 只是现在这些只能是猜测了，他估计后期的调查，应该会把一切都归结到傅云的头上。 由于傅云的死亡，临时召开了紧急领导班子会议。在会上，胡强宣布了傅云的死讯。 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是吃了一惊。昨天大家还在一起开学习会，傅云一脸笑容的坐在三把手的位置上。 怎么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这个人就不见了。特别是纪委正在深挖王大公子的时候，傅云突然死亡，这就令人感到费解了。 有些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看向张元庆，张元庆面无表情，这一刻的神情很像平时的胡强。 第1310章 胡强看了一眼张元庆，然后说道：“傅云同志在繁华区工作多年，如今因病亡故，我听了之后很痛心。在繁华区的发展过程中，傅云同志也是做过不少贡献的。他担任过镇委书记的王台镇，从全区经济倒数到了中等水平。 担任区委办公室主任的时候，为全区政策制定和经济发展，立过汗马功劳。我觉得，应当按照江北市曾经发布的关于处级及以上干部逝世后丧事办理有关规定，把这件事依法依规做好。这也体现了，组织对广大干部的关心和重视。” 胡强最近一段时间，已经不怎么说话了，可是今天他说了很多。意思就是一个，傅云既然死了，就要按照规定和程序给他一个应有的尊重。 张元庆面无表情，他冷冽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能认可胡强的说法，更加不觉得人死就什么都结束了。 国人的确经常说，死者为大。但是也要看看什么情况，傅云是做过贡献，可是他为什么而死，还不是为了逃脱应有的惩罚。 张元庆敢断定，傅云背后有很大的事情可以挖。如果现在按照胡强的说法，给傅云一个体面，那是对繁华区全体群众的不负责。 到时候压力就会给到纪委，纪委如果再草草了事，那就好了，真正是人死债消。张元庆不能认可这样的和稀泥，他甚至觉得胡强现在这么说，就是想要替傅云身后的人打掩护。 张元庆神色冷峻，其他人只能犹豫表态。零零散散有两个人支持，不过说了两句又吞吞吐吐。现场的氛围，非常压抑。 胡强看向了张元庆，眉毛一扬：“张区长，请问你有什么意见？” 胡强的神色也冷了下来，眼神中蕴藏着愤怒。这是张元庆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他如此明白的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按说一个隐忍至今的人，第一次发火，别人都会有所忌惮。但是张元庆丝毫没有这种感觉，他与胡强对视，丝毫不隐藏眼中的鄙夷和蔑视。 张元庆不知道胡强的发火，到底是为了多年的老战友感到悲愤，还是为了掩饰什么而恼羞成怒。 自从王大公子一系列恶性事件中，胡强置身事外的时候，张元庆就没把这个人当一回事了。尸位素餐之辈，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耍威风，有什么资格表达意见？ 按照张元庆权责同体的理念，胡强从放弃担当一把手的责任开始，他就没有任何资格再以一把手的权力说话。 胡强又看向其他人，杨晓凤沉默不语眉头紧锁，表现了强烈的不悦。她的不悦不是表现给张元庆，而是针对胡强的。 在杨晓凤看来，明明傅云被调查就在眼前，现在胡强出来要搞治丧，还要按照处级以上干部标准来，真认为人死了就万事皆空？ 胡强看向董大为，董大为脸色冷漠，他的目光始终放在张元庆的身上，显然以张元庆的话为主。 胡强目光一一扫过，哪怕是昔日同盟组织部部长陈炯林和区委办公室主任钟伟林，在刚开始表达一两句意见之后，现在已经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最可怕的不是抵触，不是针对，而是一种漠然的情绪。张元庆毫不掩饰的蔑视，撕破胡强的遮羞布。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 什么故作高深的沉默寡言，什么胸有沟壑的不动声色，那些都是皇帝的新装。 胡强收回目光，将头低着，他质问的口吻变得卑微起来：“张区长，请问您有什么意见？” 几乎差不多的一句话，以两种口吻说出来，双方的态度立马天翻地覆。 从质问到卑微的询问，胡强的尊严彻底被张元庆踩在脚底。会场的人见状，心里都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他们都认为胡强属于勾践那种极度隐忍之人。一旦给他有所作为，必将一飞冲天。现在看看，你想要飞也要看看人家给不给你飞。 在完全主场优势的前提下，被人家就这么踩在脚底下。真不知道是他自己错过了太多机会，还是张元庆就是太过强势，传言他在常溪县以常务副县长就能硬顶书记，这个本事真是不服不行。 胡强靠边站，已成事实。 第1311章 直到胡强态度卑微下来，张元庆这才冷着脸开口：“刚刚胡书记说按照程序来，我原则上不反对。但是我认为我们领导干部要做到带头文明节俭办丧，树立时代风尚。组织的关心和重视，不代表就要以形式主义的方式表现出来。” 胡强眼中闪过了一丝悲愤，不过最终这一丝悲愤如同火花一样一闪而逝。 张元庆淡淡说道：“钟主任，要保证慰问金到位，把组织的关心和重视带到。跟他们说，要秉承傅书记遗志，坚持艰苦奋斗的精神，不要铺张浪费。” 钟伟林脸色涨的通红，这种话让他去说，这多侮辱人？这让别人怎么看待自己，自己这要是点头了，岂不是没立场、没原则？ 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其他的同仁，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钟伟林抬头看向张元庆，张元庆目光如刺。 钟伟林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好的，张区长。” 钟伟林想了想，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胡强老大都不敢做声了，自己算什么。说好听一点是什么常委，说得不好听不就是给大家搞好服务的么。 实际上其他人都能看出来，张元庆这么一说，就是给这件事定了性了。什么叫做不铺张浪费，不就是不要声张么。 张元庆的意思很直接，那就是该查还是要查，别认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 随着张元庆将这件事给定性，傅云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杨晓凤也不负众望，仅仅是三天之后，傅云的头七都没有过完，就查出了傅云的重大违纪。 一般来说，就算是在体制内，人都死了就不会再这么大张旗鼓查了。可是张元庆偏偏是个异类，就是把这个事情爆了出来。 随着傅云被爆出来，果然如张元庆所想的那样，事情到此为止了。后来王大公子也好，其他的人也好，统一把责任转到了傅云的身上。 在官方的调查中，基本上可以认定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傅云成为常委之后，就因为意外认识了王大公子，于是两个人合伙之下，形成了利益团体。 王大公子的发展，一直是傅云为他介绍官方关系。包括郭超在内，都是傅云牵线搭桥，最终导致了一系列违法的行为。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中，王飞宇果真是被摘出去了。从种种迹象可以表明，王飞宇对于王大公子这一行人是没有直接关系的。 不过在程国栋决定对王飞宇进行调查的时候，王飞宇承认自己用人有问题，主动承担了不少问题，最终得到了一个降职的处分。 事情到了傅云戛然而止，张元庆中途找过一次程国栋，提出了傅云这个事情，应当是有隐情的。 他也提到了傅云在出事之前，曾经想要约自己吃饭，想要透露什么消息。为什么后来这个人就暴毙在家，怎么想都觉得里面是有问题的。 可是就算是程国栋也表示，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当前的情况已经形成了闭环。 张元庆自然也找不到什么新的证据，于是繁华区的事情，只能因此画上句号。 不过张元庆并非是一无所获，在这件事之后，繁华区基本上就是进入了张元庆的时间。 胡强是彻底的不发言了，他对于各种问题基本上都是以不表态为主。 第1312章 张元庆等于是提前主持繁华区的工作，而在这个时候，张元庆也迎来了区代表大会即将召开。 这一次代表大会，对于张元庆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到目前为止，他都是繁华区的代区长，因为必须要经过选举，才能够正式成为一名区长。 张元庆也不能展现的太过异类，按照惯例要开始接触区代表，以此初步了解此次代表大会的情况。 这件事也得到了区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的认可，专门召开了一次见面会。 这一次见面的，就是一些代表分组的关键人物。张元庆想要搞好这一次代表大会，必须要争取这些人的认可。 虽然说张元庆是组织推过来的，照理来说应该是没问题能够通过的。不过凡事都怕一个万一，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组织意图被否定的。 真碰到那种情况，张元庆这段时间做得再好，最后也是灰头土脸。 所以这个见面会，也是区委和人大常务委员会一起推动的。 会议是在繁华区的一个小型会议室举行，能够容纳四十多名成员的会议室里面，坐着的都是一些代表组的关键人物。 主持会议的是区人大常务副主任宏鹏，从年龄来说，还是比较年轻的，只有四十出头。 宏鹏对张元庆非常客气，虽然他是在人大这边系统担任一个副处，从一定程度来说，他还能够监督张元庆为首的区政府班子。 只是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道理，至少在很多地方，人大真正想要履行监督执法，还是有些大家都明白的问题在里面。 更何况，郭华云作为主任，无论是在哪个时代，话语权都不是太强。现在看起来繁华区胡强是一把手，但是张元庆已经后来居上了。 所以这一次代表大会，宏鹏接到了郭华云的意思，那就是要确保此次代表大会开出好的成效，开出好的效果。 什么叫开出好的成效，什么叫做开出好的效果，一切尽在不言中。就看你的政治智慧够不够，你的政治站位到不到位了。 正因为出于这样的目的，宏鹏在主持这个见面会的时候，对此次选举工作作了一些引导。 宏鹏指出：“开展此次见面会，是此次选举工作的一个重要环节，旨在加深代表候选人与代表之间相互了解，做到知人知名知情。” 说着宏鹏对张元庆进行了详细的介绍，特别对于此次棚改还有香水河项目，明里暗里都对这位代区长的功绩，作了一定的肯定。 张元庆则是需要在这样的会议之上，作一些表态发言。 却没有想到，还没有到张元庆作表态发言的时候，就有一个人举手：“我个人认为宏鹏主任说得很有道理，咱们这一次见面要加深对候选人的了解。但是我觉得，是不是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施政方针的了解。最好是通过交流，来了解咱们代区长的情况。” 正准备发言的张元庆听了这番话，点了点头：“这位同志说的非常好，我个人也认为，需要大家了解我的想法。我也愿意跟大家相互交流，为繁华区的发展建言献策。” 张元庆表现的很平静，不过他隐隐感觉这一次的见面会，似乎有些不大寻常了。 提问的代表看到张元庆的认可，他于是当仁不让提出了问题：“感谢张区长的认同，我作为一名普通的代表，我想要了解一下，对于繁华区教育问题，您是怎么看的。” 第1313章 这个代表所问的问题是比较敏感的，因为不管是在繁华区还是什么地方，教育问题都是牵扯神经最为敏感的地方。 毕竟在当前的社会意识之中，一扯到教育问题，很多人都是一肚子的怨气。严格说起来，教育问题并不是地方的问题，而是一个社会问题，更是一个热点问题。 张元庆沉吟一番说道：“繁华区的教育问题，主要矛盾还是聚焦在外来务工人员孩子入学难的问题。随着繁华区的发展，外来住户不断增多。教育资源的贫乏，导致了矛盾的尖锐。 在今年的工作中，普遍外来群众感到幸福感不强，最大的原因就是教育资源不足的问题。入学难，管理难，这是一个矛盾。” 张元庆并没有上来就开始说一些假大空的话，他开始剖析当前繁华区在教育方面上的主要问题。 张元庆在来繁华区的时候，就对繁华区的情况进行了整体的了解。教育问题也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这也是郑瑶曾经给他的提点。 之所以要深入一线调研，就是因为他现在是区长了，而不是常务。担任常务的时候，虽然号称是区长的副手，也要负责全面工作。 但是在常溪县，张元庆主抓的就是招商引资工作，县里面对他的要求，主要是搞好经济发展。 如今既然担任区长，那么就不能再只是钻在经济发展这方面了。 张元庆对繁华区的一些尖锐问题不仅了如指掌，而且对此有过研究。 面对代表的提问，张元庆从矛盾的成因以及当前繁华区现状去阐述。将这些说完之后，他也成功吸引了在座的关注。 张元庆说道：“教育问题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大问题，但是绝不是短时间能够一蹴而就的。要从政策上发力，区政府将尽快制定随迁子女就学问题。政策面解决了之后，也要从现实情况考虑。 现实上看，咱们繁华区的学校少，优质资源不够丰富。要做好重点中小学扩招，新建新校区，做到应收尽收。同时区财政必须要向教育倾斜，我们可以看到繁华区还有不少民办学校，要把他们也建设起来，先满足大家的急切需求……” 张元庆一番回答非常得体，在宏鹏的带动下，大家纷纷给予了掌声。 提问那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微微一笑结束提问。 可是随后问题不断，而且大多都比较刁钻。例如基层干部待遇问题，交通管理罚款问题，城乡发展矛盾等。 这些问题都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而且有的问题还是非此即彼，设了不少陷阱。 宏鹏隐约注意到，有几个代表在带头搞事。他们的问题，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 张元庆也意识到了，这些人在制造矛盾。原本这次见面会，主要为了和代表们熟悉一下，为了即将开始的代表大会做铺垫。 可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明显是想要看自己丢人，甚至因此丧失一些选民的支持。如果到大会的时候，自己没有成功赢得选举，或者以微弱优势赢得，那将都是问题。 张元庆不知道谁想搞自己，他看了一眼宏鹏，宏鹏有些冷汗，他也没想到会出这个问题。 宏鹏赶忙引导会场节奏，他张口说道：“关于一些详细政策，大家要多点耐心，等到大会的时候，工作报告会有体现的。” 宏鹏想要提前结束这个会，因为他发现会已经失控了。 可是宏鹏想要结束这个会人家却不愿意，有一名年纪颇大的代表摇着头说道：“有想法就有想法，没有想法就没有想法，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再说那个工作报告，每年就是换一些词藻，其他都是一成不变，然后又让我们讨论，这不是形式主义么。” 张元庆记得之前宏鹏说过，这位老先生是繁华区民政局的一位退休干部，叫做韩山，在人大代表中是比较活跃的，属于很积极发挥余热的那种。在人大代表中，他自持老资格所以也不怎么把党政领导放在眼里。 胡强当初担任区长时，都曾被这位老先生怼过，以胡强那种死人脸都被干的下不来台。 现在韩山不知道为何，盯上了张元庆。 宏鹏也搞不过韩山，只能准备说软话，向这位老先生求放过。 张元庆却在此时开口：“韩老说的有道理，不过既然说到政府政策，那不是我一言堂的事情。我建议让我们政府班子过来，一同接受大家政策问询。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张元庆说着，含笑看着韩老爷子。 韩山感觉自己受到了重视，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张区长考虑得非常周到。” 张元庆当即打电话给丁益明，让他立马把区政府班子成员都喊过来，必须参加这个会议。 班子成员接到消息，立刻就明白出幺蛾子了，赶紧要勤王护驾。 现在的张元庆当之无愧区政府班子的关键人物，至少没有谁敢当面忤逆他的意思。董大为也服服帖帖，近期他这个常委副区长，也提拔到常务副区长了。 从张元庆的强势来看，日后他肯定想要加强政府班子这边话语权，所以很有可能有一位副区长能够进入常委班子。现在几位副区长工作热情也高涨。 所以张元庆烽火台一点，这些勤王队伍争先恐后赶到。当这些班子成员进入会场之后，立马会场的氛围就发生了变化。 这些副区长们可以说对各方面情况都非常了解，你说哪一块解决问题他不一定行，但是能够以丰富的经验将你糊弄过去。 再者说他们一来，靶子就不在张元庆身上了。如果有人想要让张元庆在这个场合丢脸，那就很难了。 张元庆趁机关注所有人的表情，果然看到有几个人脸上闪过了遗憾。 第1314章 张元庆稳坐钓鱼台，手下各大副区长轮番应战。实在糊弄不过去的，张元庆就怒斥一句，让这个副区长尽快拿出办法。 这样一来体现了他的权威，更加体现了他一心为民的状态。 这样借力打力之下，对方的所有图谋都落空了。 张元庆最后做了总结讲话，他对各位代表展现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表示充分肯定。 张元庆表示：“各位代表认真履职尽责，素质高能力强，建议切实有力，座谈会上侃侃而谈、言之有物、道出实情，让人佩服。 希望各位代表一如既往关注大局、关注民生、关注社会治理、关注当前发展存在的各方面问题，不断加强学习、提升素养，努力为繁华区高质量发展作出贡献。” 一番漂亮话说完，张元庆只字没有提履职尽责的事情。一般在这种会议上，会提到希望代表履职尽责，圆满完成会议议程一类的话。 张元庆没有提，是因为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即将召开的代表大会，将是自己度过的一道劫。 而这个情况，也是张元庆首次碰到的。他在白彭镇参加选举的时候，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白彭镇“一把手”了。虽然那个时候何胜叹是书记，但是白彭镇已经无人不识这位镇长。 在如此雄厚的群众基础之下，张元庆顺理成章通过选举成为镇长。 后来在常溪县也是这个情况，张元庆有县长助理这个身份过度，自然就顺的多。更何况，自己当时只是成为副县长，在本届人大闭会期间，人大常委会就能够任命了。 来到繁华区之后，张元庆虽然做了不少工作，不过最出名的就是扫平了郭超之流，还有一举将傅云一行人拽下马。 这些工作，有的民众自然是拍手叫好，可是对于一些人来说，那就觉得抵触。现如今人大代表之中，近年来女性代表比例上升，高学历、干部代表也占据多数。 女性代表倒与张元庆没有多大关系，换言之张元庆这个长相，还是挺讨女孩子喜欢的。 在干部代表之中，对张元庆这种坚壁清野的行为，是绝对存在不满的。再加上后期，张元庆想要推行全员考核，必将会进一步得罪部分干部。 至于其他的代表，张元庆一时之间想要打开局面，还不知道如何去做。想要一个个的去说动，那么范围就太广了。 要是想用别的办法，一旦操作不当，影响就更大了。 会议结束之后，区政府班子这些副职，各司其职去收集建议了。张元庆则是收拾东西离开。 出了门就看到在外面等待的丁益明，他露出了一丝苦笑，两人心照不宣。 丁益明没有做声，跟着张元庆一起进了办公室。 进去之后，丁益明这才开口：“区长，这个代表大会不能小觑，万一真搞出了跳票，那就是很大的影响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今天的情况，想必你一会就能听到了，形势不容乐观。最近胡书记有没有什么举动？” 张元庆下意识就问胡强的情况，大概是本能觉得这个刚刚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是最有威胁的一个。 丁益明想了想回答：“这件事，胡书记不大可能出手，他和郭主任不是一个派系的，而郭主任对人大这边的影响力还是比较大的。胡书记很难在对方的眼皮底下做出什么小动作。” 第1315章 提到郭华云，张元庆心里不由起了疑心。虽然今天宏鹏的表现，感觉他应该是不知情者。 而且宏鹏现在还是想要投向自己这边的，他这个副处级日后想要往上一步，自己的支持也很重要。若是想要从人大系统走出来，到行政这边，那就更需要自己点头。 可是宏鹏的影响力，明显是不足的。 丁益明给出建议：“区长，我觉得现在应当两路共同发力，一边是您这边找郭主任，要搞清楚他的想法。还有一边就是联系各个乡镇和街道，要分区搞定。虎巢路那边我能搞定，我会督促孙超尽快联系人大代表，逐个走访。其他街道和乡镇，我只能去联系看看。” 丁益明的这个提议，已经算是比较周全的了。看来之前让这位虎巢路街道党工委书记担任区政府办公室主任，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至少虎巢路这边能够搞定，让自己还不至于无依无靠。 至于郭华云那边，只能自己去试试了。 张元庆打电话给张刚，让他约个局，晚上他想要和郭华云吃个饭。 严格来说，张元庆与郭华云的关系，完全是靠张刚联系的。除了上次共同对付郭超之外，双方目前还是相对平静的状态。 现在用到别人来，才想起来请人吃饭，不通过张刚估计有点难度。 好在张刚这边，现在对自己很服服帖帖。他这个政法委书记，想要补位傅云的副书记，需要自己的大力支持。 毕竟组织部部长陈炯林的排名在他之上，资格比他老一些。除此之外，统战部部长吴勇也在蠢蠢欲动。 张刚之前在常委之中都是弱势状态，最主要他这个政法委书记基础薄弱，分管的几个口子，都不大给他面子，这就让他如同踩着高跟鞋跳舞，底盘不稳。 要不是张元庆杀入进来，他能保住自己的位置都很难。 现在想要竞争必须要班子领军人物的大力支持，这个领军人物，自然就是张元庆了。 所以对于张元庆的要求，他是无条件满足。 接到电话之后，没有半个小时就把事情摆平，晚上还是约在张刚家里吃饭。 听到张刚将饭局约好，张元庆这才松了一口气。郭华云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在繁华区之前的传言中，也只有他能够与王飞宇有一战之力。 虽然目前从种种迹象证明，王飞宇的传言是有水分的，应该是为了掩饰其他人的存在。但是郭华云被排挤，却如同不倒翁一样，被挪开却未倒下，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了。 更何况从郭华云收集郭超的材料，帮助自己一举将其击溃，这也证明了郭华云是个有想法的人。 也许见到他之后，自己能够将当前的情况捋清。想到这里，张元庆起身将窗户的百叶窗打开，一时之间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 看着区政府绿化带上的毛杜鹃怒放，张元庆脸上露出了一丝深沉。 晚上张元庆到张刚家的时候，郭华云还没有到来。 张刚知道张元庆现在担心的是什么，他宽慰了一句：“区长您放心，在繁华区的历届大会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问题。或许是有一两个刺头，但是绝对成不了气候。 更何况，您的工作有目共睹。要不是您的话，怎么会有傅云、郭超这些人的落马，更加不可能推动臭水河治理，还有烂尾楼工程。这些可都是重大民生。” 第1316章 张元庆倒是没有居功自傲：“这些都是大家共同完成的工作，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张刚却由衷说道：“区长，你对繁华区所做的事情，将来定然是繁华区发展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对于这样的吹捧，张元庆也只是应付了两句。这种话，对于他现在的情况，并不能提供什么助力。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郭华云过来了。 郭华云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来了之后，开门见山：“大会召开在即，张区长召见，看来是觉得有些困惑？” 张元庆拉着郭华云入座：“郭主任，我现在脑袋都大了。今天见面会的情况，您应该已经了解了。我感觉怎么代表们，对我有不小的意见？” 郭华云点了点头：“今天的情况，我已经听宏鹏说过了。这件事是透着一些古怪，在以前的工作中，是没有发生过的。这个情况，肯定是有预谋并且有策划的。 张区长今天的应对也非常好，及时的借力打力，避免出现一些不良的舆论。从这方面看，你的反应是及时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这倒不是他自夸，他对危险有着一种特别的敏锐。 这种对危险的敏锐，来源于他特殊的经历。可以说从靳书记病故开始，他就经历了一系列的浮沉，跟着周强斌那也是经历了磨难。 正是这样的磨难，让张元庆越发的谨小慎微。今天首先是遭遇人家发问的时候，自己的基本素质还算过关，将前面几个问题给应付下去了，不能说拿满分，但是绝对是在及格分以上了。 后面找各副区长过来帮忙，也是合理避过了一劫。只是到大会的时候，自己总不能再让董大为等人来护驾吧。 不过想想也知道，真到那个时候，没有谁会帮自己的。 张元庆感慨了一句：“仕途之路，真是处处都有坎坷。” 郭华云安慰道：“张区长你放心，关关难过关关过，只要熬过去就行了。” 安慰了之后，郭华云主动表态：“我近期准备去找各个区代表，开展一次培训，要求代表们认真贯彻选举法的有关规定，杜绝选举中的不正之风。这样一来，可以有效震慑一些不轨举动。” 张元庆听了之后，心中有些叹息，郭华云愿意出力自然是好事。但是他的这个做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大会召开不到一个月了，现在搞这种培训，效果微乎其微。 张刚犹豫了一下开口：“政法委口子的代表，我能够想办法去提醒，不行就私下找他们谈一谈。” 张刚是本着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的想法。至少从态度上来说，是真心帮忙的。 郭华云则给张元庆一种感觉，那就是不大想要出力。 在体制内混，到哪都是利益交换，他在自己身上图不到利，自然就不会出这个力。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他只能就此准备回家。 当他起身的时候，郭华云却跟他说了一句：“张区长，有一句话也想要跟你说，搞鬼的人成不了多大的气候。主要看你怕不怕鬼，只要不怕鬼，那么鬼就奈何不了你。总的大局是稳定的，剩下的只能看你自己了。” 郭华云这番话颇有深意，他说大局是稳定的，也就是说根据他的判断，最后的结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张元庆的当选，应当是最终的结果。 只不过能否让结果更加好看一点，就要看张元庆自己的了。 郭华云这句话既可以说是表态，也可以说是提醒。张元庆点了点头，独自一人先离开了。 从张刚家的小区离开，张元庆步行到自己新租的房子。说起来，这个房子还是杨絮帮自己租的。 他每次回来，仿佛还能感受到杨絮的关心，也能够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这是张元庆当年与夏瑾瑜分手，都没有感受过的。 然而张元庆走进小区，上了二楼却发现，自己家门口多了一个人，一个女孩。 女孩温柔的脸庞淡妆浅浅，也展示了女孩子的爱美之心。些许眼影和唇色，衬托女孩青春娇俏，让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明丽起来。 张元庆一愣：“依依，你怎么来了？” 来的这个女孩，正是周依依。 周依依无奈的摇了摇头：“叔，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关心我了，我都已经毕业了，你也没来参加我的毕业礼。” 毕业了？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女孩已经成了一个大女孩了。 最近一段时间一系列事情，张元庆的确没有关心周依依这边的情况。而且周依依毕业这么大的事情，换做以前的话，老领导肯定要跟自己说。就算他不说，赵心怡也会跟自己说的。 可是竟然都没有通知自己，当然这也怪自己没有主动去问。 周依依拖着行李箱，看着张元庆，露出了委屈的神情：“既然毕业礼你没有参加，那我现在可要你帮忙了。我爸明确说了，让我不要在省城，也不要去天水市。我现在只能到你这里来了，你可要管着我。” 张元庆抓了抓头：“你让我怎么管，你这是准备住到我家里？” 周依依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叔，我现在可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我爸又不帮我，而且连我生活费都断了，让我自生自灭。我不投奔你，还能投奔谁。 我住你这边，就当我跟你合租了。钱我现在肯定没有，但是我会做家务，前期没有收入之前，我就给你做家务打工。等我工作稳定了，到时候按月给你交钱。” 张元庆傻眼了，周依依来找自己合租，这可不是小事。 第1317章 由于天气热，周依依穿着一条热裤，露出雪白笔直的大腿，脚上踩着高跟凉鞋。 张元庆看她这个打扮，知道已经不能把她当小女孩了，现在两个人合租，那就要考虑影响了。 再者说，张元庆向来注意保持男女关系的距离，从这方面来说，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古代文人男女授受不亲的传统思想的。 现在周依依跟他住在一起，且不说影响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张元庆赶忙说道：“要不然我给钱给你，让你自己租房子去。咱们在一起住那像什么样子，你爸知道了，不得打死我？” 周依依却不干：“我爸哪有那么古板，再说之前放暑假，我不都跟你一起住么？我一个人住，你能放心？你能放心，我爸也不放心。而且如果拿了你的钱，那我爸就更不同意了。” 这话说的有理，如果是钱的话，周强斌不会对自己女儿吝啬的。 张元庆感觉头疼，他问道：“你跟你爸说了，到我这里来么？” 周依依看着他：“你说呢，我还敢擅自主张过来么。就连工作，我爸都帮我安排好了，就在天华水泥厂里面上班，不过他怕我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吃亏，让我过来之后就要跟你说。你自己看着办，要是不收留我，我就随便找个宾馆对付了，哪天出事……” “呸呸呸。”张元庆赶紧打断，“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既然你爸同意，那就先进来吧。” 张元庆在繁华区是吃过亏的，所以听了就觉得害怕。王大公子之流，已经在严打之下，应该是斩草除根。 可是这种事情，只要大环境没有改变，有些东西还是会春风吹又生的。万一周依依在繁华区出了什么事情，那自己就没脸见老领导了。 好在当时租房子的时候，张元庆喜欢房子空间大一点，所以就租了一个两居室。现在周依依住进来的话，也有空房间给她。 周依依喜滋滋地走了进来，她一进门就开始把自己行李箱摆放好，然后把洗漱用品一类的全部都拿了出来。 张元庆看她准备的东西，倒是非常齐全。 周依依先把东西归置了一下，然后闻了闻张元庆身上的味道：“叔，你又喝酒了吧，我给你下面吃。” 张元庆摆了摆手：“你把你自己照顾好吧，我可跟你说，最近我比较忙。你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张元庆一想到代表大会的事情，就觉得头疼，所以估计没啥精力管周依依。 不过周依依首次上班，肯定是问题多多，所以他要提前打招呼。别出了事不跟自己说，要是吃了亏，别说老领导会不会骂自己，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周依依乖巧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想到周依依的工作，张元庆还有点奇怪：“你既然是应届生，为什么不打算考公，进入体制内也算是继承你爸的衣钵了。” 张元庆知道周依依很聪明，特别是对于体制内的人情世故掌握得很精准，甚至自己都不一定如她。这样一个小妖孽，竟然选择去天华水泥厂这种国企上班，却没有进入体制内，让他有点奇怪。 以这丫头的学霸本色，考入体制内并不难。 这丫头如果能够进体制，就凭周强斌现在的能量，再加上她自己的能力，那应该是风生水起，甚至追上郑瑶的步伐都有可能。 第1318章 周依依闻言，看着张元庆笑了笑：“我可不喜欢体制内这一套，从小就接触，现在早就腻歪了。我希望找一个单纯的工作，至于我爸的衣钵，已经有人继承了。” 张元庆知道周依依是在说自己，话从她嘴巴里面说出来，就是让人听了心里隐隐有些高兴。这小丫头，还真会说话。 周依依不怎么谈自己的事情，反而对张元庆的事情感兴趣：“叔，我看你愁眉不展的，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按说前段时间，你这一番大开杀戒，现在又有蒋莹姐为你护法，应该没人敢跟你呲牙了才对，怎么还有人敢给你出答卷。” 张元庆摇了摇头：“来自人民的答卷哦。”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周依依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一边在厨房里面忙活，一边疑惑的问道：“代表支持率有问题？” 周依依几乎是一点就透，张元庆觉得妖孽两个字，果真能够形容她。再简单一点，那就是妖。 张元庆在这一块比不上，他给人一种感觉就是邪。路子比较野，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特别是经常能够借力到别人想象不到的地方。 真正碰到那种同台竞技，不准动用外力的情况，张元庆只能凭借扎实的基本功跟人家硬刚。周依依却不同，她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一颗玲珑心能够体悟到一些深层次的问题。 这完全是天赋加上环境熏陶，别人很难到她这个程度。哪怕就是同样生长在权贵之家，只怕郑瑶在这一块未必能够比得上周依依。 所以张元庆也就不耻下问了，他顺势将今天碰到的问题说了出来。 周依依听完之后，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仔细询问了包括县委的情况，县政府班子的情况，以及郭华云的情况。 她在询问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不停，直到面条下进锅里，掌握了其他情况之后，这才开口：“叔，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郭华云不会帮你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和他之间没有合作的基础，他不会出这么大的力气。” 周依依却再度否定：“这么说不对，你现在的潜力自然是不用多说的，按说郭华云这个位置，应该会愿意帮你一把。毕竟这个事情对他来说顺水人情，能够让未来的一把手记着自己的好，也是一笔不错的投资。 可是从他之前的履历来看，他这个人不简单。能够在号称王飞宇一手遮天的时候，他还能够有一席之地。这就说明他身后是有人，而他身后的这些人，或许并不希望繁华区，出现一个非常强势的领导。” 听到周依依这么一说，张元庆脑海里面灵光一闪，只觉得对郭华云的定位，瞬间清晰了不少。 这就是对于一些细节的敏感，张元庆在这一块有时候是比较迟钝的。 周依依一说，他也立刻明白过来，之前虽然他与郭华云合作过，但是这老家伙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郭华云明知道郭超有问题，而且手里掌握证据的情况下，为什么他没有动郭超。当时郭华云就说了，如果动了郭超，然后又是郭超的副手上位，对他来说完全是一样。 可是在张元庆保证，自己能够插入人手进来之后，郭华云立刻就交了资料。他是知道，自己要安插自己势力进来，他能够同意就说明，他的意见是无论是谁上位都行，就是不能是傅云、郭超一方势力上位。 第1319章 而现在随着自己将傅云、郭超等人清扫，又在常委会上压下了胡强，开始奠定了强势的基础。这个时候，按说郭华云可以做顺水人情的。 偏偏郭华云就是不愿提供助力，而且自己与他并没有什么直接竞争关系，双方也没有过节。 之所以出现这个情况，那么周依依说得很有可能是对的，郭华云身后的人也不希望自己过于强势。 张元庆沉吟道：“这么一说，他今天跟我说的话，也有可能是在故意敷衍我？让我麻痹大意，最后大意失荆州？” 周依依并不赞同这个观点：“郭华云说得很有可能是真的，他不会帮你度过危机，可是他会控制住范围。例如让你选不上，这种事情他不敢坐视发生，到时候上级是要问责的。 但是让你低票选上是符合他这边利益的，因为这样一来，你的威信会被打击。也会给上级留下一个印象，那就是群众基础不牢。这只是一个埋伏，谁也不知道哪天这个埋伏里面，就会冒出一支冷箭。” 张元庆皱眉：“会不会这个事情，就是郭华云这帮人弄出来的？” 张元庆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寒意。如果郭华云敢向自己动手，那自己可就对他不客气了。 这个时候，面条已经弄好了，周依依笑着说道：“先吃东西，我给你也下了一碗，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原本张元庆还真没有什么胃口，可是现在与周依依聊天，一下子勾起来了兴趣，也觉得腹内空空。 张元庆上前帮忙，两个人一起盛好了面条。 两人坐在桌子两边，周依依一边慢条斯理的吃，一边说道：“不排除郭华云这帮人弄的可能，但是他们的嫌疑并不大。我们现在要理清楚原本繁华区的各种力量，这么一理很多问题都能看清了。” 张元庆皱着眉头：“之前繁华区这边力量？楚汉相争？” 这是张元庆接触过郭华云之后，一直考虑的，那就是繁华区之前应该是以打着王飞宇旗号为一种力量，还有郭华云在内的一种力量。 这就如同是楚汉相争，项羽获得全面优势，刘邦正在暗中蛰伏。看似项羽已经赢了，实际上战局当没有结束。 自己就是借助郭华云这一股力量，从郭超身上找到了突破口。后来慢慢让自己的力量渗透进来，最后实现了逆势翻盘。 但是如果细分的话，程国栋也将手伸进了繁华区，经过这次风波之后，杨晓凤显然已经上了程国栋的船。可是这么细分就太复杂了，自己现在也算上了程国栋的船，程国栋的力量能够为自己所用，所以两方算是一股力量。 包括刘大伟，他的外甥李传勇自然是他船上的，但是现在也为自己所用，也是属于自己的一股力量。 所以张元庆感觉，繁华区的力量变化是，楚汉相争到三国鼎立。自己和傅云背后力量以及郭华云身后的力量。 现在对自己出手的，很有可能是傅云背后的人给自己设绊子，郭华云这一方是乐见其成。 周依依思考了片刻：“我觉得你算漏了一方，那就是王飞宇。” 提到王飞宇，张元庆认为周依依不了解情况，所以跟她说道：“这位老书记我怀疑很有可能就是有人故意竖起来的靶子。” 第1320章 周依依却说道：“哪怕是靶子，这个王飞宇肯定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更何况在繁华区有过八年的掌权经历，他难道没有力量？之前繁华区应当就是属于三国鼎立状态。 这位老书记应当很有智慧的一个人，他是借助傅云背后人的力量起身的，压倒了郭华云背后的人。然后上位之后，开始积累自己的力量。当他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被人发现然后联手铲走了。” 听着周依依这么分析，张元庆觉得思路一下就明确了。之前对于王飞宇这一块，他确实考虑的很少。在知道王飞宇并非是那一手遮天的人之后，他就将目标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现在想来，王飞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曾经跟自己说过，他在繁华区马上就能够做事了。那就说明他掌握了一方相当的力量。 再联想到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刘国娟，从自己进入繁华区开始，就对自己支持，并且积极加入自己这个阵营。 但是到现在为止，刘国娟都没有在私下向自己投诚过。很有可能，刘国娟支持自己，是得到了王飞宇的授意。 那么王飞宇手中还是有牌的，只是他没有全部打出来，估计也是在等一个机会。 现在就清晰了，原本是三方势力争霸，现在随着自己加入，就变成四方逐鹿了。而王飞宇这隐藏的第四方势力理出来之后，张元庆才明白，自己今天求助郭华云完全是白耽误工夫。 自己真正要做得事情，能够寻求的支持，张元庆已然明了。 想到这里，张元庆不由惊讶地看向周依依。周依依仍然慢条斯理的吃着面条，似乎在吃着什么美味一样。 察觉到张元庆的目光，周依依抬起头来，看着他：“叔，这么看我干什么，第一次认识我啊。” 张元庆苦笑一声：“我现在都怀疑，你来繁华区，是不是你爸让你来帮我的。你一个人堪比一个智囊团。” 周依依微微一笑：“既然这样，就把钥匙给我配一把。我这脑力劳动是要收费的，就抵三个月房租吧。” 吃完面条之后，周依依主动收拾碗筷洗涮。 张元庆还想要去帮忙，周依依推了他一下：“得了，我在这里搞家务，以后家里的大小家务都包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大腿，不把你抱住了，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张元庆拿出了之前备用的钥匙，留给了周依依：“行了，你在我这里先住着，后面再看吧。这事你要跟你爸说清楚，别让你爸误会了。” 周依依颇有深意的笑了笑：“你放心吧，我爸不会误会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皱眉问道：“上次说你摔倒了，现在还有后遗症么？” 周依依脸色瞬间通红，狠狠白了他一眼，说了一声没事，然后赶忙跑到厨房去了。就听厨房里面叮叮咚咚的，不知道还认为她在拆家。 张元庆抓了抓头，难道真的把屁股摔了，怎么感觉有点恼羞成怒了。 晚上张元庆洗了个澡就早早睡了，他想到了明天的任务，第一次睡觉都不是很踏实。 此次繁华区的风波，波及到了王飞宇，他从人大又被调到了市国资委担任副主任。这个调动就有点意思了，之前在市人大里面担任处室正职，看起来还是正处级，实际上从含权上来说，在同级别之中，降低了不少。 第1321章 现在降职了之后，虽然是副处，却到了市国资委。说起来，也相当于市政府职能部门的二把手。 王飞宇居住的地方，还是在之前那里。张元庆一大早就拎着东西来登门拜访。 开门的依然是王飞宇的老婆，她好似完全没有关注江北的信息，对张元庆依然非常客气：“张区长，请进请进。” 上一次来的时候，张元庆是充满敌意的。他的性格就是如此，非必要的话，不会去做那种虚与委蛇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应当是误会王飞宇了。 所以从公允的角度来看，王飞宇一大家子人，还是非常朴素的。 张元庆满脸笑容，跟着王飞宇的夫人聊了一会。特别对于她院子里面种植的蔬菜，做了一番中肯的点评。 听说张元庆对农活这么了解，王飞宇的夫人也很高兴，两个人在院子里面多聊了一会。 直到王飞宇走出来，才把张元庆迎到了客厅里面。 看到张元庆拎着的东西，王飞宇就露出了不悦：“张区长，你看你上次来，还算是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次来，怎么搞的这么俗气，我让我老婆把你东西放回车子上。” 张元庆解释道：“上次来的匆忙，没有来得及带东西。这次既然有时间准备，自然要带点老家的土特产。这也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张元庆主动提到了晚辈二字，确实是给足了王飞宇的面子。 王飞宇却坚决摇了摇头：“君子之交淡如水，东西还是拿回去。你想要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咱们随时可以交流。东西就不要拎了，否则关系也就不那么纯粹了。” 看到王飞宇如此坚持，张元庆试图放下来，仍然被他拎起来往外送。 张元庆没办法之下，只能将东西放回了车里。这才跟着王飞宇一起，回到了他的家里。 “看到你来找我，这就是最好的礼物。张区长，看来这段时间，你又有新的感悟？” 这一次王飞宇没有再与张元庆打哑谜，而是开门见山的抛出了问题。 说起来，张元庆也有些惭愧，真正的感悟还是来自于周依依的提醒。他也没有跟对方绕，而是很诚恳的说道：“王书记，这次繁华区的事情牵连到你，是我所没有想到的，这也不是我的本意。” 王飞宇摇了摇头：“成王败寇，从我离开繁华区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我运气算是不错的，只是降职而已。通过降职能够断开和繁华区的联系，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王飞宇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我一直背负着不属于我的罪名，能够了解我的寥寥无几。我也没有想到，张区长能够看出繁华区繁杂之下的真正东西。” 张元庆看他这么说，于是就把周依依跟自己分析的结果说了出来，包括对王飞宇的猜测。 如果按照两个人的猜想，王飞宇不仅不是傅云那一派的领头人物，反而一直都是主张发展繁华区的正面人物。 之所以做不成这些事情，主要还是傅云那一方和郭华云这一方的打压。 提到傅云那一方的时候，王飞宇还没有多说，提到郭华云的时候，他却长叹了一声：“老郭这个人，比起傅云要聪明多了。但是他做事过于冷血，只讲利弊。 当初如果给他坐上我的位置，他很有可能选择跟王大公子等人同流合污。之所以要把他逼走，也是我没有办法的事情了。老郭这个人比我聪明，不对他痛下杀手的话，等到他网络人手之后，会毫不犹豫对我动手。” 从郭华云之前掌握了材料，却能隐忍多年没有动郭超来看，他这个人的确聪明并且冷血。 而且到了必须动手的时候，郭华云会毫不犹豫，而且是一击必杀。从这一点看，张元庆觉得过往认识的人中，鲍勇就有这个特质。 张元庆对此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人作为盟友的话，那么就再好不过了。如果作为敌人的话，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对其动手的。 张元庆感慨了一声：“王书记，您说的很有道理，您现在看似是被降职了，反而更加大有作为了。而我现在，看似还在位子上，很多事情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张元庆来的目的，主要还是请求王飞宇的帮助。他知道在繁华区，现在王飞宇还是掌握了一部分的力量，如果他帮自己的话，自己这一次代表大会，绝对有自保之力。 张元庆提出自己的窘迫之后，一直看着王飞宇。 王飞宇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淡淡说道：“其实繁华区的事情跟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的确有些过去的老朋友，希望张区长照顾一二。我也希望，替他们在张区长这里说句好话。” 果然王飞宇这么一开口，就承认了他在繁华区还是有一部分力量的。 第1322章 王飞宇说着开始诉说他在繁华区曾经的经历。可以说，每一步都是不容易的。 用王飞宇的话来说，他自从调入繁华区担任一名副区长以来，一直都在与郭华云这些人在斗。刚开始没想太多，但是接触的越多，越被这个地方的藏污纳垢所震惊。 而当时的繁华区书记肖毅，才是真正一手遮天的人物。所有的人事权，全部被他死死抓在手上。 王飞宇为了能够与老书记抗衡，通过还在乡镇干一把手的傅云，认识到了另一个层面的人物。那个时候，他才在繁华区有了一席之地。 可是王飞宇在发展的同时，傅云就到了他身边，开始打着他的旗号在发展己方势力。特别是王大公子一行人发展起来之后，形成了强大的利益集团，真正压倒了老书记的人。 王飞宇通过对郭华云动手，成功成为繁华区的二把手。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想要做事也不行了。老书记虽然被压制住了，可是傅云这些跟着自己上来的人，并没有那么好指挥。 如果王飞宇违背他们意思，就会被围攻，让他的所有举措没有办法过会。如果王飞宇想法与他们相合，他们就会给予通过。 不过这些人很聪明，对外放出话，他们都是王飞宇的人。 王飞宇说着摇了摇头：“这帮人，一边把我往架子上烤一边又时不时往我身上洒点水，生怕我被烤焦了。可是直到发现我逐步在积累力量，他们就果断将我给挪开了。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这一剑没有挥出去，终究有些遗憾。” 张元庆闻言，看着王飞宇：“王书记，这一剑你可以借给我，我帮你挥出去，斩杀敌寇。而我也是求才若渴之人，不会杀完敌，就刀剑入库、马归南山。是好刀好剑那么就会佩备身侧，是千里马就要常伴身旁，随时迎接下一场战斗。” 张元庆向王飞宇保证，借他的力量用一用，用完之后，他的这些老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 这也是唯一能够说服王飞宇的，其实上一次张元庆来拜访，如果那个时候就能想到这么多的话，那一次就应该和王飞宇一起合作了。 当时王飞宇还没有受到降职处分，自己如果能够帮他断去繁华区的一些联系，确保他不受损，大家就有了合作的基础了。 只可惜上次自己没有明白过来，导致了繁华区的事情连累了王飞宇。所以现在如果自己再不展示诚意的话，对方只怕下次见自己的兴趣都没有了。 王飞宇已经与繁华区斩断联系了，现在唯一还能引起他兴趣的，那就是他的那些老部下们。 毕竟当时在多方打压之下，这些人愿意跟着王飞宇后面，也算是死心塌地的铁杆了。 所以哪怕王飞宇走了，也要念这个情，为他们安排一下。这就是一个领头人的担当和责任。 张元庆不由想到了周老，周老当年不也是如此么。哪怕是要彻底离开了，他仍然坚持着如同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把周强斌这些羽翼还未完全丰满的老部下，给一一照顾好。 所以当张元庆承诺要接纳他的人时，这位被降职仍然淡然若素的老前辈，这才点了点头：“你在繁华区的表现我看在眼里，别说跟你同龄，哪怕现在咱俩在一个地方同台竞技，我估计都要冒点寒气。 第1323章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你能够在繁华区重重包围之中杀出来。希望你以后要再接再厉，真正改变繁华区的局面，造福繁华区所有群众，这才是我最大的遗憾。” 张元庆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从王飞宇家回来之后，下午刚上班，范毅进来汇报：“领导，刘部长来了。” 张元庆一愣，随后露出了一丝不悦：“小范，以后如果有人来了就直接请进来，不准搞这个风气，只要是工作时间，我的大门是永远敞开的。” 范毅或许是好心，他想要通过中间汇报，可以确保张元庆有见与不见的选择权。例如来一个人张元庆不想见，那么范毅就可以汇报，领导正在忙，等会还有一个会，你下次再来吧。 不过正如之前张元庆看不惯的一些现状一样，区区一个区长或者县长，真认为自己是天花板了，人家想要见你一面还要看秘书脸色？ 张元庆对这种官僚主义是非常厌恶的，所以要敲打敲打范毅，不要搞这种形式。 范毅比较聪明，赶忙说道：“知道，以后来人，我直接领进来。” 张元庆点了点头，范毅走出去这才把刘国娟请了进来。 刘国娟刚刚入座，范毅就开始泡茶，双手将茶杯放在桌上。 出门的时候，范毅将门只关一半，留了间隙。毕竟是男领导和女领导在一起讲话，不适合把门完全掩上。 等到范毅出去之后，刘国娟主动开始汇报工作：“张区长，我过来是想要汇报一个情况。近期大会即将召开，舆论这里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影响，你看看这是我们在网上收集的一些情况。” 张元庆一看，原来是一些网上论坛，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言论。这些言论对于香水河项目进行攻击，有的说是面子工程，有的对一些不合理的工作进行斥责。 毕竟一个工程做下来，要说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有人专门收集了一些没有做到的工作，在网上挑起纷争。 自然还有造谣的，说是文明县区创建工作，区里面为了攻关花了几百万打点各方面，就是为了挂上牌子之后，方便升官发财。 还有的更加露骨，写了一篇文章，名字叫做《政绩大师升迁记》，里面描述了一个小人通过面子工程还有巴结领导获得了赏识而升迁。 张元庆看了一下这篇文章，估计花了不少钱，别看内容都是捏造的，但是煽动性极强。小人也没说是谁，但是各种特征都指向张元庆。 看来上次见面会，出手的人没有达到效果，就开始恼羞成怒做出这种事情了。 张元庆看向刘国娟，这位宣传部部长主动来汇报工作，也算是一种投诚了。在王飞宇的老部下名单之中，她肯定是其中重要的一位。 所以张元庆点了点头：“刘部长，感谢你的提醒，这件事应该怎么办，要请你给我支个招。” 刘国娟来汇报情况，心里肯定也做好了相应的方案。 刘国娟思考片刻说道：“现在是互联网时代，网络空间情况复杂，人人都是自媒体。虽然主流是好的，但也有很多嘈杂的声音。面对这些嘈杂的声音，我们要正面回应关切，也要抢占舆论的制高点。” 刘国娟继续说：“张区长，你有一个习惯不是很好，你对自己宣传少了。其实有时候，你已经不是代表个人了。就像现在有人攻击香水河项目，显然就是在攻击你。而宣传你，也是在宣传你所做的一些工作。” 第1324章 刘国娟说的这个习惯，张元庆是知道的。他深知在体制内，人怕出名猪怕壮，有时候太过表现自己，会招惹灾祸。 之前就有一个领导喜欢吹嘘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让人代笔写了个传记，他放话版税是一人一半。结果代笔那人刚开始有些不屑，没想到这本书真卖出去不少。 虽然在网上都搜不到，但是销量远超畅销书。 至于哪些人在买，那就不好多说了。不过动静搞得太大了，吸引了一些人的关注，顺藤摸瓜把他在临退休的边缘干下去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极端例子，事实上搞个人传记的也不少，灯塔国那边哪一任总统不给自己搞一本。 张元庆不喜欢被宣传，是本能想要低调做人。可是现在听到刘国娟这么一说，他也觉得低调做人是不行的了。 张元庆示意刘国娟继续说。 刘国娟说道：“我们可以先围绕当前区政府的工作做系列宣传，中间穿插您个人的采访。从侧面烘托一下您起到的作用，同时最好请些不错的正能量自媒体，在网上发动发动攻势。 我们现在所做的各项工作，的确有值得一提的。上一轮宣传，我个人认为偏保守了。这一次必须以攻为守打好主动战，要知道舆论场的阵地，我们不抢占制高点，人家就会抢占制高点。” 说着刘国娟开始详细介绍方案，如何线上线下统一发力。要让宣传到市一级，最好能够到省一级。 张元庆不由想到那一次央媒对自己报道，产生的影响是很大的。他琢磨道：“这样方案是你出的，那就你来统筹。至于相关渠道，我来帮你搞定，你负责对接就行了。” 刘国娟一愣，他原本认为张元庆会让她到处跑关系。想要把这些关系跑下来，对她来说是一个挑战。 刘国娟在提出方案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交上一份投名状。在张元庆进入繁华区的时候，她就有意靠拢。 不过刘国娟知道自己的情况，自己身上有着王飞宇的印记。贸然投靠过去的话，会引起对方的忌惮。所以刘国娟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她今天接到老领导的电话，于是果断出手，过来投诚。 果然老领导还是靠谱的，从张元庆的态度来看，老领导已经和他说通了。 没想到的是，对于自己的计划，张元庆没有冷眼旁观，而是全力支持。并且做出了资源共享的意思，隐隐透露出他庞大的资源。 这样的资源去对接，对刘国娟来说绝对是好事。 刘国娟立刻答应下来，并且表示自己尽快完成任务。既然领导这么支持，事情就要办得更加漂亮。 “刘部长，咱们有空去拜访拜访王书记，这次的事情连累他，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老书记的境界还是高的，繁华区很多工作，也需要他多指点指点。” 张元庆笑着说了一句题外话。 刘国娟呵呵一笑：“行，这几天我组个局，让老书记回来看看。还别说，以前王书记在干的时候，他的那些老部下都没啥感觉，现在老书记不在繁华区了，反而还有些想他。” 张元庆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了。他知道刘国娟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的意思，是让王飞宇回来为自己壮壮声势。 王飞宇这次回来，手下那票人也该站出来，见见面。这些人来自于各部门，有的还在乡镇担任要职，他们站出来支持张元庆，会逆转当前不利的局势。 第1325章 而这些人站出来支持张元庆，再加上张元庆与王飞宇现在交好的关系，张元庆可以很好的将这股力量并入自己的麾下。 这样一来，张元庆可就不是别人所认为的群众基础薄弱，他等于站在王飞宇的肩膀之上。 从今以后，王飞宇能做到的事情，张元庆也能做到。王飞宇做不到的事情，他也能够做到。 …… 刘国娟离开办公室之后，很快就开始布局。 当天晚上繁华区的晚报，头版头条报道了繁华区当前香水河项目的进展。图文并茂的讲述了这个项目对繁华区的重要作用。 第二天江北市新闻频道，开始播放繁华区近半年的巨大变化，特别是最大民生工程烂尾楼的改造，让苦等多年的家庭终于有了期盼。 省城新闻则是对繁华区扫黑除恶行动给予了高度赞扬，其中不乏横行霸道的大混混头目，在作恶多端之下，被连根拔起。 官方媒体纷纷发声，刘国娟很聪明，她并没有从一开始就报道张元庆，但是她组织的新闻材料，每一篇都是关于张元庆的。 甚至很多新闻都是她亲自操刀，展现了她过硬的笔头。直到省媒报道了一篇评论《以奋斗担当为笔书写繁华区高质量发展新篇章》。 这篇评论里面，对繁华区半年多的工作，做了详实的剖析，对以文明县区创建为主线，实现老城区整体跨越式发展这个战略表示了高度赞扬。 这种密集式的报道，立马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反响。而与此同时，刘国娟开始操刀新媒体方向宣传。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网红大v联系上了刘国娟。 刘国娟还有些诧异，对方显得很热情：“刘部长您好，我是雨漫传媒的秦雨漫，最近看到繁华区张区长的新闻，我们想要约个网络直播专访，不知道可不可以。” 刘国娟一听网络直播专访就有些皱眉，但是秦雨漫这个名字，她是如雷贯耳。这个人曾经是网红大v，现在通过与省内重要媒体合作，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传媒界具有影响力的人物。 刘国娟都没有想到，对方会看中他们繁华区。 没想到秦雨漫下一句就是：“我跟张区长可是老朋友。” 刘国娟不由摇了摇头，果然，人家是冲着张元庆来的。 张元庆得到秦雨漫的直播邀请也有些惊讶，在他印象中，秦雨漫还是那个在果子村采访自己的小网红。 没想到，现在人家早就打出了自己的品牌。张元庆查阅资料了解到，在原先传媒公司的支持下，她开设了一个子公司雨漫传媒。 不过秦雨漫一直在做正能量直播，近几年的名声非常不错。 无论于公于私，张元庆都没有必要拒绝对方直播的邀请。 这个时候距离代表大会，也只有一个星期了。为了这一次大会，张元庆也确实很忙，报告的修改，还有很多细节的把握。 幸好丁益明关键时候能够顶得上来，几乎把小事都给包办了，好让张元庆能够脱身。 接受采访的地方，就是区政府的一个会议室。 秦雨漫一大早就带着团队过来了，把会议室很快打造成了一个直播室。周围各个角度都有摄像头，方便直播过程中切换镜头，万一出现了直播事故，也能够及时切换到其他内容中去。 第1326章 张元庆来的时候，秦雨漫穿着一身白色的女士西装，踩着高跟鞋，戴着一副无框平光镜，将她的气质衬托的很知性。 “秦总，有几年没见了，真是大变样了。” 张元庆还记得在果子村看到她的时候，漂亮归漂亮，不过看起来还是青春洋溢的。现在再看，俨然一个女强人。 精致的面容，哪怕不用如何妆容，直接上镜都毫不逊色。不像一些女网红，线上线下完全是两个样子。 张元庆在打量秦雨漫，秦雨漫也在打量眼前的男人。 张元庆和几年前在果子村的时候差不多，不过显得更加稳重。既有年轻男子的俊朗飘逸，也有着这个级别该有的老成持重。难怪说男人年纪越大越是个宝。 不过也很少有人能把这两种风格融合到一起，但是在张元庆的身上，处处都能令人看到眼前一亮的变化。 秦雨漫觉得自己这几年顺风顺水，也算是有了巨大变化了。不过她和体制内打交道越多，越能明白，眼前这个男子的厉害。 从小山村的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一路到区长，正科到了正处。最可怕的是还没到三十岁，这以后的潜力，自然是不必说的。 秦雨漫伸出如玉小手：“张区长，难为你还记得我以前的样子，你现在可是大不一样了。跟你站在一起，我都有些自惭形秽。” 这倒不是假话，秦雨漫不过一个小公司的负责人，管着几十号人。对方已经在繁华区这种地方，成为主政近百万人的父母官了。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直播？” 秦雨漫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说道：“先化妆吧，虽然咱们张区长长得帅，不过上镜还是要在细节部位再优化一下。” 张元庆点了点头，进入这个会议室，那就要乖乖听话了。 有几个女孩子过来，将张元庆安排在一边化妆。刘国娟自然全程陪着，她跟秦雨漫聊了聊。 刘国娟自然没兴趣打探这位美女主持跟张元庆之间的关系，那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东西。她主要是针对过会的采访，与她对一些问答。 在张元庆化妆的工夫，刘国娟事前掌握的材料，还有刚刚再磨合优化的内容打印出来。 张元庆刚刚化妆好，就拿到了刘国娟为他准备的稿子。 张元庆看了一遍，然后微微一笑：“刘部长有心了，跟你合作真是非常的轻松。” 虽然张元庆根本没有打算用什么稿子，但是刘国娟的这份用心，让他有些刮目相看。难怪能够从一线迅速崛起，得到王飞宇的赏识。 这份才干，无论在哪条战线上都是能够展现出风采的。 等到准备完善之后，张元庆坐在镜头面前，而秦雨漫与他相对而坐。 张元庆还是比较放松的，他这么多年什么大阵仗都见过。相反秦雨漫有些紧张，主要还是对节目效果还有过会直播节奏的把握，她心里还是没什么底的。 虽然刘国娟准备了稿子，可是既然说是直播，那么就会有一些现场问题。到时候很多情况，就会出现意外。这不仅考验秦雨漫，也是考验张元庆。 不过直播这种形式，恰恰又是真实的，效果最好的。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秦雨漫坐正了身子，露出了职业笑容。随着场外人的手势，秦雨漫开始向镜头做了自我介绍。 第1327章 张元庆也正襟危坐，坦然看着镜头。 他能够看到，有个比较大的屏幕，上面显示了直播间的具体情况。主要镜头前，还有一个提词器。 张元庆心里也好笑，真要按着提词器一字一句的说话，不是显得太过呆板了么。 随着秦雨漫介绍了本期直播的情况之后，她向张元庆笑着说道：“张区长，给大家打个招呼。” 张元庆面向镜头笑着说道：“大家好，我是繁华区张元庆，今晚来老朋友这里做客。上直播这种事情，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希望大家手下留情。” 秦雨漫微微一怔，她看到提词器上的内容，是一板一眼的介绍，就是我是繁华区委副书记、代区长张元庆。没想到，张元庆并没有采用这种介绍，而是以轻松的口吻开场。 这也让她减轻了压力，她之前看了刘国娟准备的内容，害怕这期节目做成了那种非常古板的传统直播。还好，张元庆并不是那种古板的人。 既然张元庆主动配合，秦雨漫也放松了下来：“张区长说我是老朋友，这可让我非常荣幸。还记得上一次采访张区长的时候，那个时候张区长还是张队长。几年时间，完成了这么大的蜕变，能否跟我们分享一下成功的秘诀？” 刘国娟听到这个问题，真是捏了一把冷汗。这个问题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不好回答，你要侃侃而谈，人家说你这个区长太过倨傲了，你一个区长算什么成功？你把市长还有省长有没有放在眼里。 可是你要是太低调，那就会让人觉得，你这个人是绣花枕头，看来是有猫腻。 刘国娟有些后悔，参加这个直播，搞不好会玩砸。明明之前问题都准备好了，结果人家主持不按套路来。 她倒没有想过，是张元庆没有按套路来，所以秦雨漫用这个问题试试水，看看张元庆在直播中的表现怎么样。 张元庆听了这个问题，没有先回答，反而是笑着反问了一句：“从你的话音里面，好像听出了讽刺的味道，几年时间从队长到区长，你是想要问我是不是走了捷径吧。” 没想到张元庆直接把问题变得更加尖锐了。 还别说，他所说的这个问题，正是观看直播的人共同的感受。这么年轻的区长，几年时间从正科到正处，要说没捷径人家也不信啊。 秦雨漫闻言赶紧说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你的成长经历和心路历程。我想直播间的大多数朋友，都会觉得这必然是一段很传奇的经历。” 张元庆坦诚说道：“要说捷径，我倒没有什么好分享，但是你要说竭尽，也就是竭尽全力的竭尽，倒是能够分享一些体会。” 现场人听了，都好奇看了看提词器，刘国娟有些尴尬，这些词并不是她写得。尽管她也觉得这个词用的挺好，从捷径引入到竭尽，看字面就能知道是拼搏的意思。而且如此一来，也回答了为什么爬得快，不就是拼搏么。 刘国娟听了都觉得有点意思，她想起来张元庆是在市委办公室和市政府办公室干过，给两个大领导做过秘书，看来这文字功夫和表达能力都不错。 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这位区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优秀。 张元庆说道：“我老家有句俗语叫做起早赶路，这句话对我影响很大。所以做事的时候，我总是早早的考虑，早早的赶路。毕竟就算做得不如人意，我还可以及时改变策略。所以总的来说，多做了一些事情，取得了一些成效，收到了一些让我诚惶诚恐的赞誉。” 第1328章 张元庆这一次没有过度的低调，他在镜头面前落落大方。 秦雨漫适时将话题切入到繁华区，询问连日来繁华区新闻不断，为什么社会各界突然之间关注起了繁华区。 这才是今天的主菜，张元庆开始详细介绍起了繁华区的工作。不过他并没有用汇报工作那种范式语言，而是融入了一些网络词汇。 例如香水河项目，他就提到要把臭水沟打造成显眼包，让繁华区的人提起这个地方，感到自豪。提到项目建设，他就用了“特种兵式建设”为引子，细数项目推进速度。 有人提到烂尾楼建设，张元庆就说这个项目原先打开的方式不对，现如今换了一种方式，同样一个工程做好了就会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刘国娟看到张元庆在镜头前的表现，就想到了三个字，那就是松弛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松弛感，最根本的还是因为有底子，拥有强大的自信。 而且从他网络词汇与繁华区工作相对应，也说明了他是之前做了准备的。这些发言都是亲民的，容易引起网友的共鸣。 显然就连秦雨漫的表现，也不过如此。全场的节奏，都在张元庆的掌握之中。 直播室观看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询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什么询问他是否单身，询问他对感情怎么看的。 张元庆以开玩笑的口吻，很好应对了下来。 包括还有人开始问职场的事情，例如怎么和三观不合的人共事。 张元庆笑着说道：“那要看你怎么定义工作，我倒觉得你既然是来工作的又不是交朋友的，所以共事的时候在不影响沟通交流的时候维持好表面上的、工作上的合作即可，三观放在这里没啥作用。” 还有人问：“最近想要去旅游，繁华区有可旅游的地方么？” 张元庆回答道：“繁华区现在还是一个老城区，不过老城区有着过去的记忆。或许在陌生的地方，发现了一种久违的感动与烟火，这个就需要大家自己体悟了。毕竟看惯了大城市的喧嚣，老城区还留存着温暖的记忆。 当然现在大家如果不想来也情有可原，我觉得总有一天，大家会想要过来的。因为繁华区正在变化，我们会把城区变成景区，不仅让旅游的游客感到舒心惬意，更要让生活和工作在繁华区的人感受到环境改善带来的幸福感。” 张元庆不仅能够很好回答秦雨漫抛出来的问题，就连网友的问题也能够回答如流。 他倒没有故意媚俗，满口的网络词汇哗众取宠，也没有显得太过严肃。整场直播，始终保持着亲和、亲近，但是又不失任何风度。 直到直播结束之后，刘国娟发现张元庆采用自己稿子上的内容，也只是区区几句而已。 秦雨漫起身跟张元庆握手：“张区长，你今天可是让我大开眼界。这场直播效果非常好，我们会剪成不同的视频在各大平台播出。” 张元庆说了一声辛苦了，晚上就让刘国娟安排他们吃个饭。 刘国娟自然答应了下来，安排期间，跟张元庆也说了：“张区长，王书记晚上过来，这件事除了几个熟悉的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张元庆点了点头，温声感谢：“刘部长，感谢了。” 刘国娟笑笑没有做声。她观看了这场直播之后，觉得哪怕没有别的帮助，这位区长也不会就直面失望。 就在此次直播结束之后，雨漫传媒在各大媒体上运营了一些不少粉丝的账户。这一期节目剪好发出去，也吸引了不少的关注。 秦雨漫还剪了不少诙谐的回答，让张元庆显得更加亲民。于是网上的不利舆论，在这一系列的舆论攻势下，就显得站不住脚了。 更何况，李传勇早就开始联合相关单位开始追查造谣者，不过这是暗中进行的。当他们重拳出击的时候，那些造谣者就不敢再乱来了。 而在代表大会之前，张元庆让烂尾楼及时开工，并举办了一场开工仪式。 张元庆自然出席了开工仪式，当他出席的时候，现场的烂尾楼的住户们纷纷毫不吝啬的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还有的群众，纷纷送上来了锦旗。远处群众自发打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感谢为民做主张区长。” 当这些群众由衷表达着感谢的时候，张元庆也感到了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持着自己，那就是繁华区的这些群众们。 民意不可欺，古话说得好，得道者多助。看到这些民众真心实意的表达感谢，张元庆也很感慨，他发表了简短的讲话，表达了彻底改造繁华区的决心。 就在代表大会到来之前，张元庆完成了一次非常华丽的转变。 在烂尾楼开工仪式之后，繁华区代表大会正式召开。 第1329章 大会召开在繁华区来说是一件大事，坐在主席台之上，张元庆虽然是坐在胡强的左边，却给人一种感觉，他就坐在中心一样。 此时此刻，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张元庆目光扫过了一张张不同的脸庞。这一刻，他们的很多表情，自己仿佛都能够读懂。有警惕、有冷漠、有谨慎、有期待…… 这些各类情绪伴随着嘈杂的会场，宛若张元庆此刻的心情，异常的复杂。 直到主持会议的胡强让他上台做工作报告，张元庆这才缓缓起身，抬头挺胸向发言台而去。 张元庆倒是没有什么紧张，不过站在这个位置，他不由自主变得严肃起来，目光深沉，宛若看不到底的冰湖。 此时此刻，这就是他的战场。他要展现出自己的风格，给这些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庄重、严肃，避开自己的年龄劣势。 张元庆缓缓开口：“现在由我向大会作报告，我的报告题目是《解放思想勇于斗争开创繁华区历史新局面》。” 从报告题目就可以看出，他要表达的鲜明态度。现场代表也都是有一定政治智慧的，对这个标题回味一番，能品出其中的味道。 最浅显的理解，一般会把主要矛盾放在前面，如果是放实干为先什么的，也就是突出后面主要是实干，或者说没什么突出矛盾了，毕竟什么工作都要实干，这就属于比较大众的帽子了。 像是把解放思想放在前面，这就有点意思了。改革开放到今天，还要解放思想，这无疑在说繁华区现在干部队伍思想保守，甚至是思想退步落后。 而勇于斗争就是表明态度了，张元庆刚入繁华区的时候，就从外面传来过他能征善战的名头。所以很多人都认为，他一来肯定要烧三把火。 却没有想到，张元庆根本没有发挥他好斗的本性，反倒是搞起来文明县区创建工作，甚至区政府的工作都让权给了董大为。 在一系列试探之后，大家本以为这个所谓能征善战的家伙，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时候，他又重拳出击，打出了赫赫威名。最绝的就是傅云暴毙，他都没有放过对方。 一系列狠手段，展现了他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架势。却没有想到，他现在竟然还要勇于斗争，这就给不少人敲响警钟了。这家伙看来不是那种善茬，或者说他觉得还没斗够。 现在繁华区还有谁陪他斗，就只有胡强了。不过以二人战绩来看，胡强真的只能糊墙上了。 张元庆回顾了过去一年的工作，很多人发现他没有用什么华丽的语言去美化工作，而是非常实在的用数据来说话，让人能够直观感受到去年的工作成效。 张元庆敢于用数据说话，就证明自己有着充足的底气。他干得工作，是非常实在的工作，而且干出了切实实效。 而对于未来的工作，张元庆也提出了很多新的想法，明显不同于过去。其实不仅代表们在听，坐在主席台的领导们，也在努力领悟张元庆报告中的工作思路。 只要过了选举，繁华区还真没人能在奈何张元庆。 所以一些人觉得要提前开始适应这位执政者的思路了，毕竟现在少强老弱的局面已经形成了。 张元庆说完之后，最终以一句古诗作为结束：“结交在相助，兄弟何必亲。繁华好风景，寒山见诸君。” 第1330章 这番话没有平时范式语言那么慷慨激昂，却是此刻他最真心的表达。他是单枪匹马来到了繁华区，经历过斗争，也经历过相助。大家同志的感情已经胜过了兄弟。 现在正是繁华好风景的时候，虽然面对困难却好在看到了大家，一切还是需要大家的团结帮助。 这个结尾令很多人没有想到，就连主席台上的胡强，听了这首诗之后，也有些失神。 那一句繁华好风景，竟然让他这个古井无波之人，都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感动。 谁都没有想到，张元庆最后弄了这么感性的一首诗。 张元庆郑重向台下所有人鞠躬，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后面就是书面审议环节，大会的第一次全体会议到此结束，随后就是各领导参加各代表组讨论。 张元庆前去参加讨论的时候，他自身是没有压力的。他这一次哪怕再碰到舌战群儒的事情，相信也能够搞定了。 这段时间，张元庆将区里面各方面工作都深入了解了一遍。他现在一个人就相当于一支队伍，哪怕有人想要在他的分组为难他，也很困难。 更何况，张元庆所在的分组是虎巢路街道这个区域。这里的组长是孙超，基本上可以说没有多大问题了。 他看了一下分组名单，唯一担心的就是胡强的分组。他所在的分组，只怕未必会为自己说话。而且胡强待得还是大组，是王台镇区域的分组。 王台镇不仅经济是繁华区第一，而且人口也是如此。就相当于常溪县的青水镇一样。 胡强如果在那边推波助澜，最差结果就是张元庆要损失超过八分之一的票。当然实际情况未必。 还有几个无法管控的分组，张元庆派了张刚、刘国娟、董大为过去，相信他们会在分组讨论的时候，为自己鼓与呼。 杨晓凤只能安排到一些较为中立的分组，她应该会为张元庆出力，不过她个人在魄力上差了一点。 剩下的人，都是随意分配了。张元庆现在有把握的就是自己在内的五个分组，外加王飞宇帮忙出面，应该能够再争取一个分组。 在这个情况下，张元庆已经能够获得大多数票数了，比起微弱优势会好一些。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张元庆中午在自己分组与代表们展开讨论，果然这些代表都对工作报告给予了肯定。提出的一些意见，也是比较中肯的。 等到中午吃盒饭的时候，张元庆想要了解其他分组的情况，却收到了刘国娟的信息：“区长，我听说胡书记跑了好几个分组，那几个分组似乎都对工作报告有些意见。其中还有一些中立的，他都去了。” 张元庆听到胡强在这个时候到处跑，本能就皱起了眉头。那几个分组的参会领导，分别是组织部部长陈炯林、统战部部长吴勇等人所在的分组，自己完全无法掌控。 面对这种情况，张元庆只能冷声说道：“先把基本盘稳住，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张元庆也没有办法，胡强突然作妖，他也掌控不了。 再说之前跟他决裂的时候，张元庆就没有打算跟他和好。这个所谓的领导，实在太没有担当了。 在张元庆认识的领导之中，哪怕就是彭泰来、吕达，这帮家伙也没有这么不敢担当。 第1331章 的确繁华区这个地方很复杂，可是如同彭泰来说的那样，一个领导不为善就是作恶。组织让你到这个位置，就是让你占着茅坑不拉shi的？ 而且对于胡强的号召力，张元庆也没有多少担心的。现在这个情况，自己稳住基本盘就行了。郭华云虽然两不相帮，可是碰到复杂情况，他未必敢真让自己落选。 张元庆和周依依探讨过郭华云的行为，他大概率是不会作为的。如果他所在分组对张元庆有强烈反感，他多半也要出手和稀泥，不会让整个分组出现一面倒的情况。 现在胡强所在的分组，还有他跑的几个分组，多少有点麻烦。王台镇那边是傅云曾经就任过的地方，那边的领导跟傅云走得很近。 还有其他几个分组，当日为难过张元庆的几个人就在那几个分组。 张元庆不相信他们能够鼓动所有人都投自己反对票，有些人哪怕不赞成也会弃权。 只不过反对票多了一点，有些不大好看。这就跟你吃面条，吃到一个苍蝇一样，不至于把你毒死但是能把你恶心到。 第二次全体会议，听取和审议报告以及通过选举办法一类的。期间张元庆坐在主席台，目光扫过几次胡强。 胡强的神情格外平静，这是他的看家本领，那就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你说他迟钝也好，你说他深沉也好，反正就是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张元庆忍下心中的不快，直到会议结束之后，他等到胡强起身，这才起身离开。 经过两次集体会议还有五次主席团会议，几天的议程下来，张元庆也觉得有些疲劳。 直到最后一天第三次全体会议，这才开始选举。 即使到这个程度，张元庆依然镇定自若。不管前方是狂风暴雨还是什么，他无所畏惧。 张元庆将自己的选票投入票箱之后，义无反顾回到座位上等待票选结果。 经过长时间的统计，监票人来宣布结果。然而当结果宣布的时候，不仅是张元庆，全场很多人都不敢相信。 本次会议应到代表345名，因事因病请假8名。实际到会337名。而张元庆获得赞同票高达312票。 这么一算，已经远远超过了九成。 饶是张元庆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按说自己能够获得多少票，通过会前的接触已经掌握一个大概了。 在他想来，大概能够获得六成到七成。就这个，还是他通过多方努力的结果。 因为按照原本的计算，那是六成都达不到的。或许勉强能够达到六成，还多半是郭华云出手的结果。 在刘国娟的加大宣传之下，外加王飞宇暗中过来助阵，票数最多达到七成多。 这个九成，已经远远超过了张元庆的想象了。 直到张元庆起身参加新一届领导班子亮相的时候，不由看了一眼胡强，对方仍然是不动声色的神情。 亮相之后，张元庆回到主席台。 大会闭幕式上，胡强向大会圆满成功表示祝贺。后面就是胡强对繁华区未来工作提出要求，很多人都听出来，胡强所提的要求与张元庆在工作报告里面的要求相仿。 换句话来说，胡强是完全同意张元庆所做的工作报告，对于里面的要求也表示了高度认可。 第1332章 而在讲话的最后，胡强竟然也是用一句古诗词来作为结尾：“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相扶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张元庆神情不变，但是眼神有些动容。胡强将这首诗原本与君离别意，改成了与君相扶意，似乎暗和张元庆做报告的时候，提出的结交在相助。 于是这首诗从离别，一下子变了一个意思。最后一句话，无为在歧路就有点意思了，这句诗的意思是不要在岔路口分手。 胡强竟然当着全体代表的面，念这首诗。他表达的意思已经不用多说了，他不仅表达了对张元庆的支持，更表达了求和的意思。 大会在全体代表的掌声中结束，张元庆起身的时候看向胡强。他联想到胡强之前几个代表组跑，以及今天念的这首诗，自己多的两成票怎么来的，已经不用多说了。 不过会后，胡强没有跟张元庆多说什么话，拿着本子和杯子就离开了。反倒是郭华云走过来，笑着说道：“恭喜张区长，正式主政繁华区。” 面对这个老狐狸，张元庆也是热情的笑容：“感谢郭主任，给我一个体面。” 郭华云一愣，他看向张元庆，发现对方并没有讥讽的神情，而是非常真诚的看着自己。他愣了一下，随后继续面带笑意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好干，不要辜负人民对你的期望。” 直到郭华云走了之后，张元庆才露出了一丝冷笑。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自己故意诈他一下，他却毫无反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时候刘国娟走了过来，一脸振奋：“张区长，你看此次大会的新闻，我可是准备好好宣传一下。” 张元庆想了想，却没有趁着高兴的时候，准备对这个情况大书特书。 “还是低调一些，不要围绕我宣传，我到时候有一个不错的题材可以供你参考一下。” 张元庆想了想，给刘国娟一个题目。 刘国娟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一抹深色：“行，那我知道怎么办了。这个稿子您看到时候，是不是需要您自己把个关。” 张元庆笑着准备伸手拍她肩膀，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女性身份，只能在空中摆了摆：“不用，刘部长做事，我是非常放心。” 张元庆回去之后，当天繁华区晚报就刊登了两首诗，胡强与张元庆的诗放在一起。这自然成了一段佳话，不过也传递出一个强烈的信号，繁华区的一把手与二把手打破了不和的传言。 或者说一二把手摒弃前嫌。 在繁华区选举期间，一系列变动已经悄然发生，首先是侯泉年的调动，他成功成为山南市市委书记。 这一点出乎张元庆的意料之外，因为山南市虽然也是地级市，但是经济排名在全省属于比较靠后的了。虽然说老牌的旅游城市，不过近年来排名不断后退。 至于周强斌是如愿拿到了省城市市长的位置，一下子就成为全省关注的明星人物。而这一次他很低调，哪怕去了省城市之后，都没有什么新闻传出。 还是赵心怡打电话过来，让张元庆有时间去一趟省城。 在电话里面，赵心怡还询问张元庆周依依的情况。得知两人合租在一起，她也只是让张元庆照顾好依依，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 第1333章 张元庆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一点异样。似乎周强斌和赵心怡，都希望自己和周依依发生一点什么。 这让张元庆有些苦恼，他一直将周依依当做妹妹，可没有过那种心思。不过又不得不承认，周依依很漂亮，而且很聪明。 相反周依依却从来没有提这回事，一直喊他叔叔，生活上也只是对他有些关心，并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 这让张元庆轻松了一点，他无论是和夏瑾瑜还是跟柳婷、杨絮，都是没有抱什么目的。你可以说他图人家好看，图人家身材好，但是他的确没有哪一次图人家的家世如何。 张元庆感觉自己如果跟周依依在一起，岂不是要成为周家赘婿了。原本自己就受周强斌的恩惠，现在老领导发展这么好，又要娶人家的女儿，这目的性就有点太明显了。 如果这段感情不纯粹的话，张元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除了周强斌和侯泉年之外，还有一个意外，那就是程国栋竟然接任市长。纪委书记担任市长的确是有的，不过大多数也是要从市委副书记这一级过渡一下。 程国栋不愧是有着雄厚关系的，直接在本市就这么一跃而上，成为了江北市的二把手。 这个消息对张元庆来说是好消息，侯泉年的离开，换做程国栋的上位，现在只要是在江北市，自己很多事情都比以前要好办的多。 不过对于其他人，例如担任副书记的孙青峰以及常务副市长张路安来说，那就不是什么好消息。 特别是张路安，他等于为了投靠侯泉年，背离了周老。甚至里应外合，把周强斌给逼出了江北市。辛辛苦苦运营这么久，本以为侯泉年离开的时候，能够给他三瓜两枣。 别的不说，哪怕就是市长干不到，干上副书记也是可以的。以他这个年龄，现在担任“首副”这个位子，早晚还能熬到正厅的时候。 就算是在行政里面熬不到，他也有希望在人大或者政协熬到这个级别。 可惜的是，碰到了程国栋这个怪胎。能够从纪委系统，直接跳到了行政系统来了。果然是处心积虑也没用，人家有着通天关系。 在程国栋担任代市长之后，张元庆果然接到了张路安的电话，只跟他说自己现在在常山的道观里面静修。 张元庆知道他的意思，那就是让自己去看望他。 为此，张元庆还专门咨询了周依依。毕竟张路安和周强斌之间那点事，自己现在去见他，就怕老领导有些不舒服。 周依依却对此劝慰了一句：“叔，你放心吧，我爸现在对谁不舒服也不会对你不舒服的。你如果想去就直接过去，其实看望看望他也好。他这辈子很有可能止步于江北市常务副市长了，但是对你来说，现在烧冷灶或许有用。” 张元庆自然也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听到周依依支持，那就再也不犹豫，立马开车就过去了。 现如今的常山已经大不同于以前了，以此为中心周边已经开发出来了。包括原本保存良好的道观，也被开发成为一个香火鼎盛之地。 尤其是亿诚道人自从收了吴赫这个俗家弟子之后，一下子跻身安北省名流。一些权贵也对他感兴趣，也不知道是冲着吴赫，还是真觉得这个道人有本事。 第1334章 反正名人效应在任何地方都是存在的，张元庆开车来的时候，看到道观门口停了不少豪车。 张元庆刚刚下车，没想到有一个道人在等自己：“师兄，师父让您来了之后，到后山上去。这个地方，已经不是清修之地了。” 之前为了迷惑吴赫，张元庆也成了这位道人的挂名弟子。为了这个事情，张元庆还特意报备过的。后来天象集团果真投资了，所以这件事就被默认了下来。 十几亿的投资，不过就是走个形式，成为谁的挂名弟子，这种事情组织也不会反对的。谁要是因为这个事情为难张元庆，那就是纯属脑子有病。 特别是江北市相关领导找张元庆谈过话，说是天象投资既然真的投钱过来了，这个挂名弟子就别轻易搞没了。否则给人家发现你们合伙杀猪，还不跟你势不两立？ 张元庆听到道人这么说，就知道张路安应当不在道观里面。他既然是在静修，肯定是在安静的地方。 随着道人前往后山，没想到在后山偏僻处搞了一个茅草屋。 张元庆来的时候，张路安穿着非常朴素的衣服正在浇菜。 张元庆看他这个样子，也觉得好笑。这一次给他打击这么大，怎么搞得像是要归隐了一样。 看到张元庆之后，张路安也没啥不好意思，笑了笑：“你小子在那里笑啥？” 张元庆大步走过来朗声道：“一头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草屋茅舍有几间，行也安然，睡也安然。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是神仙。” 张路安闻言，怔了怔，他自然知道这是引用古诗句。 不过这诗的意境，与他心境格外相合，一时之间不由想了很多，随后又摇了摇头：“你这小子，直接转行去当神棍吧。我看亿诚那家伙，没有你能忽悠。” 张元庆走过去，开始帮他干点浇菜的农活。他打小就做这个，所以很多事情手到擒来。 看到张元庆接手，张路安顺势休息了。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一心静修，反倒是躲开俗世。 “老哥，你这受打击不轻啊，堂堂常务副市长，副厅级的干部跑到这里来种菜？” 张元庆和张路安一直以来，就是忘年交，说话也比较随意。 果然张路安也没有生气，只是故意板着脸：“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就不能说说让我顺心的话？” 张元庆笑了笑：“主要来就是劝劝您，这点挫折算什么。您老哥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到了您这个级别，本来就是向前跨一步难如登天，有些事情不是很正常么。” 张路安却叹了一口气：“老哥不跟你说那些官面上的话了，老哥今后再想有寸进就难了。” 张元庆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后他隐隐猜到，张路安大概是跟侯泉年搞掰了。 “侯书记对你有意见？” 能让张路安做出这样感慨的，大概也就是这件事了。原本张路安从天湖市到了江北市，从后面发生的事情来看，应当是为侯泉年作马前卒。 或者说，那个时候，张路安也未必就是完全投靠了侯泉年。 可是来了之后，发现周强斌的霸道手段，觉得跟着他没有什么前途，所以毅然倒向了侯泉年那边。后果也是惨痛的，周老到死都没有见他一面。 第1335章 这就是斗争，有的时候斗争是可以妥协的，但是你的站位和立场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一旦你改变了自己的站位和立场，那么就别想再走回头路了。 哪怕是周老这样胸怀若谷的人物，他也深知一个队伍之中，如果不对叛离者进行冷酷处理，那么今后这个队伍就彻底散了。 只是张路安跟着侯泉年之后，又隐隐觉得对方的手段过于阴狠，那种以乱取胜的打法过于阴邪，也没有一条路跟到底。再加上他始终念着周老的好，只怕也找人往回试探了一下。 包括那一次，张路安带着自己到处逛，可能也想要从自己身上找找看，能不能挽回周老对他印象的突破口。 毕竟周老对张元庆的确不错，包括后来临走之前，还见了张元庆一面。甚至在离开省委的时候，那一夜都是让张元庆陪着的。 不过张路安大概高看了张元庆，张元庆知道周老对自己的好，基本上都是因为周强斌。刚开始是因为周强斌，对自己爱屋及乌。 后来是因为觉得自己能够帮到周强斌，所以才高看了一眼。 除此之外，张元庆又不是周老的孙子，能够在他面前进言。 张路安这种摇摆不定的架势，最终让侯泉年对他也失去了兴趣。所以这次离开之前，大概率没有推荐他。 现在的张路安，几乎失去了依靠，所以心灰意冷。缺少了上面的关系，那么自然很难争取到向上的渠道。 张路安看了一眼张元庆：“张区长不愧是张区长，现在进步很快。我就说一句话，只怕你事情猜得差不多了。” 张元庆干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位老哥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夸奖自己。 张路安摇了摇头：“我的事情跟侯泉年没有关系，跟周强斌也没有关系。相反侯泉年对我还不错，临走之前，让我见了闫书记。” 张元庆眼皮一跳，这何止是侯泉年对他不错，这简直是当成自己人了。在这个关键时候，能够引荐闫书记，其中的助力，自然不用多说。 可是看到张路安现在的结果，就知道他那次见面，并没有取得很好的印象。 张路安解释道：“闫书记只是跟我说他老了，现在也没有能力培养别人了。这番话一半是真的，因为这一次侯泉年调动的地方，就能够看到，闫书记话语权的降低。 不过还有一半我知道，闫书记并不欣赏我这样的人。在他眼里，我既不如周强斌果决强悍，又不如侯泉年死心塌地、手段阴狠。换句话说，在他眼里就是平庸之辈。” 不得不说，张元庆对这个闫书记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在对张路安的态度上，他还是支持这位站在全省巅峰的人物。 张路安的性格的确过于中庸了，在体制内最忌讳就是摇摆不定。如果选择了一边，那就要坚定决心站在那边。 张路安总是在摇摆，闫书记自然不会重用他。万一用了你之后，你又摇到对面去，带着别人来打我，我岂不是成了二百五。 张元庆对此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只能安慰道：“就算不能寸进也不错了，多少人能够达到你这个地步。” 张路安闻言却笑出了声：“这句话别人来说的话，我倒还有几分宽慰，不过换你来说的话，那就变了味道。你小子是什么水平，现在还有谁不了解么？听说你高票当选，这也是加分项。再过两年，只怕你就达到我这个级别了。” 再过两年，就是张元庆正处满三年了。从组织程序来说，张元庆就可以提拔为副厅了。 但是这只是理论上的，张元庆却不相信自己能够这么顺利。因为自己想要提拔，不担任一把手的前提下，还是差得远的。 原本胡强如果跟张元庆对着干的话，那么张元庆定然不会留他，把他搬到旁边之后，或许自己还有一些机会。 但是机会也不是很大，因为就算自己扳倒了胡强，毕竟自己才成为区长，不能马上就提拔为区委书记。因为那么做的话，就等于上级在鼓励自己跟一把手斗。 这是不可能的，逞凶斗狠永远是体制内的大忌。 张元庆笑而不语，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张路安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相信么？不说别人，周强斌肯定会力挺你的。毕竟在他的计划之中，你可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你是他棋子之中最关键的一部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你的存在将决定他的成败。” 张路安这番话，让张元庆听了有些不舒服。当初周强斌在江北的时候，张元庆也承认，自己是周强斌的一枚棋子，而且是非常好用的棋子。 可是后来随着双方的相处，早已超脱了领导和手下的界限，所以张路安的话，他并不认可。 张路安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淡淡说道：“你似乎不相信？可记得，你在江北曾经坐他的车经历了一次车祸？你敢确定，那车祸周强斌不知情？” 第1336章 张元庆并没有回答，这种阴谋论，他根本不会去想。 张路安大概能够察觉到张元庆心思，摇了摇头：“我也没说周强斌的不是，只是跟你说一些实话。为什么周强斌不被那么多人喜欢，他做事太绝了。而且在他眼中，只有胜负没有感情。 最早来说，你也只是他相中的一枚可以用的棋子。只是现在不同了，你的成长出乎他所料，所以他对你也改变了看法。现在只怕会想别的办法把你拴住了，因为你这个人重感情，重感情的人最好绑定。” 不知道为何，张元庆突然想到了周依依。周依依的到来，虽然给张元庆很大助力，但是他心里又有一些说不清的感觉。 不过想想自己一路走来，周强斌的帮助是无处不在的。如果有一天，真就知道自己是棋子，自己能够跳开这个棋盘么？ 张元庆坦然说道：“老哥，无论我老领导怎么做，但是我和他的情谊是不会改变的。他只要不是主动害我，那我无怨无悔。甚至很多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这就是张元庆的自白，更何况他知道周强斌的性格冷漠，但是对自己是没的说的。这就是他的性格，一旦认定一个人，那么就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包括认准了一个方向，不择手段也要将事情做成。这是他与张路安完全不同的，不容易受到外界所影响，且具有理性的思维。 “害你？那你想多了，现在他不可能害你的，相反他会帮你。最早你是他手上的炮灰，而如今你是他的一条后路。否则这么多年，他不会一直在工作上把你撇开的。他要做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做成了好处并不多，做失败了就万劫不复。” 张路安说着，叹息了一声：“我也是察觉到他有这个苗头，所以不敢再与他接触。就连周老怕是也察觉到了，所以对他多加保护。” 张元庆皱着眉头，这话倒不是张路安挑拨离间，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老领导是准备要做一件大事。而且这件事，就连周老都对他非常担心。 现在看来，张路安已经能够确定周强斌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张元庆看着他，张路安淡淡说道：“闫书记可能和周强斌父亲当年亡故案有关，而周老应当是知情者。” 听到这句话，张元庆竟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直在心中的困惑被彻底解开了。 这个困惑就是，为什么明明自己老领导的能力、魄力都胜过侯泉年，甚至从闫书记的喜好来说，他肯定是最喜欢自己老领导这种性格。 却偏偏很奇怪，闫书记对自己老领导非常忌惮。可以说是不顾一切的去打压，当然这里面诚然是存在着对侯泉年的偏爱，更多的恐怕就是这个原因了。 那要这么一说，周强斌要干的大事就不简单了，他是要对付闫书记，或者要查他的老底。甚至之前去当他秘书，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很难想象，自己老领导竟能隐忍至此。 只是不管是对付还是揭老底，无论是哪一个，露出这个意图，那都会遭到闫书记的全面的压制。周强斌能够活到今天，只怕除了隐忍之外，还有周老努力护佑的结果。 周老临走之前，一直想要给周强斌找一个靠山，大概率是能够察觉到，自己走了之后，对方会很艰难。 第1337章 好在林峰云的出现，让周强斌才算是峰回路转。 张路安笑了笑：“你不用担心，周强斌早早把你撇开了。之前让你去白彭镇只是三个月，为什么后来让你一直在乡镇里面干？离开江北市前往天湖市，他本可以带你一起，却也没有这么做。 因为周强斌想让你成为他的退路，一条能让他妻女好好活着的退路。如果一旦他出事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把妻女托付给你。” 张路安说到这里，张元庆竟然一时之间无可反驳。这位老哥大概是对这件事，了解最多也愿意跟自己说最多的人。 不管他是什么心思，所说的事情都是经得起考量的。 张元庆又不由想到了周依依，之前在他感观中，多少能够感觉到周依依对自己是喜欢的。可是现在从这个角度想，难道周依依也只是计划，是想要让自己保护她们娘俩？ 若是如此的话，那就大可不必。无论周依依是不是跟着自己，张元庆都会保护她们的。 张路安看张元庆沉默不语，主动问道：“听了这些，是不是感觉有些迷茫，觉得自己这么努力，结果发现自己不过是被命运推动来到这里，之前的雄心壮志，此刻都无所适从了吧。” 张元庆如实点了点头：“老哥的想法的确有些过于出世了，我听了之后，都有一种随波逐流之感。” 张路安却摇了摇头：“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想着怎么出世，处在我们这个位置，想要出世也没有那么简单。该做事还是要做事，而且你自己命运的改变也是跟你有关。只是让你留个心眼，对未来的遭遇也要有个预期。 说实话，我不看好周强斌能够真的扳倒那位大人物，他的下场注定不会太好。不过以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他听说有一句话叫做性格决定命运，在周强斌身上就是充分的体现。如果他不是这么刚硬，也不会有今天，可是如果不是这么刚硬，也绝不会有这些危险。 张元庆试探性问道：“不知道老哥让我留心眼，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这都摆在眼前的事情了，那我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是要投靠侯书记那边？” 这个试探有些明显了。 张路安淡淡说道：“别在这里试探我，我不是侯泉年他们的说客。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是咱俩有缘。我也比较欣赏你小子，想要给你一条明路，就看你走不走了？” 张元庆收起试探，郑重的看着张路安。 张路安严肃说道：“周强斌的女儿不是你的良配，你可以考虑欣兰投资的蒋莹。她的背景远远比周强斌要强，更何况她日后能够保全你。也只有这样，日后周强斌出事，你才能照顾到他的家人。” 张路安继续说着：“在体制内，四个字最重要，那就是趋吉避凶。纷纷扰扰谁也看不清真相，那么就只能尽量找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我猜测，周强斌会想办法把自己女儿推给你，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其实你和周强斌之间，已经无所谓有没有一个亲上加亲的关系。 他不会对你有任何不信任，也不会和你有什么间隙。而你要考虑的是未来自保的问题，选择蒋莹是你最好的选择。” 第1338章 张元庆看着他，突然笑了：“老哥，专程把我喊过来，是谁让你帮忙的？” 张路安专程把自己喊过来，结果跟自己说了这么多道理，不可能是一时兴起。 张元庆坚信一件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除非是自己找上门，死乞白赖的请求指点。 否则的话，体制内的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说是这种关乎未来发展的大事，你就是老婆偷人了，一个办公室二十个人看到了，很有可能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所以张元庆知道，张路安这么做，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指点。 张路安呵呵笑了一声：“我知道瞒不过你，让我劝你的人是蒋玉兰，兰姐。你最近风头很盛，而且蒋莹对你的意思，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兰姐想要促成这个好事，让我出面帮帮忙。不管成不成，她都将帮我一个忙。 所以说我把你约过来是一码事，但是跟你说这些话是另外一码事。我刚刚和你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心里话。” 张路安倒也非常光明磊落，把这件事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这样一来，反而不容易遭人讨厌。做生意也是这样，把钱赚在明处，有时候是大智慧。 张元庆点了点头：“老哥说话我能听出来，的确是为我好。不过所谓趋吉避凶，那也免了。我以前说过，我往上爬是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越往上就是为了施展我更大的抱负，而这一切都有一点，那就是不能违背我的心意。” 张元庆转身看着远方：“无论我老领导的意思也好，还是老哥你的好意也好，这些只要不是我想要的，那么利弊不能引导我。就如同未来，哪怕这安北省的天塌了，朝我头上砸过来，只要我觉得对，那么我也不会弯腰。” “以前没有人能够定义我，今后也不会再有人能定义我。老哥你可懂，这是我们的区别。哪怕我身不由己，但是我的想法、意志、信念不会动摇。” 张元庆说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就是他的信念，从进入体制内开始，到现在他越发的成熟，但是骨子里面的东西没有变。 张路安这种在官场“苟”的心态，他是不能认可的。什么有利就去做什么，当初张元庆就不会被发配殡仪馆了，早就成为秦林宇手下的一条狗。 包括去白彭镇的时候，他索性拉几个项目给楚承，反正贪污都是对方的，自己老老实实干几个月就回江北市当自己的秘书不好么。 包括自己的感情，杨絮离开之后，张元庆短时间不想和谁在一起。如果想了，他就会追求，但是他不会看谁对自己有利，就和谁一起。 一个大男人做事不能如自己所愿，娶妻生子还要算一算是否获利，活的那就太可悲了。自己究竟是为利益活着，还是为自己活着。 张元庆想要走一条自己的路，这条路到底能不能通天，他都要去试试。 说完这番话之后，张元庆自己都轻松了一点。 “老哥，看来你精气神挺好的，那我就回去了。” 张元庆说罢就和张路安道别，他原本认为张路安心情颓丧，所以过来安慰。看他这个状态，觉得应该问题不大了。 张路安点了点头：“你先走吧，我静修几天也要回去了。” 张元庆转身离开，如来时那么潇洒。 第1339章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亿诚道人这才从茅屋里面走了出来。 张路安淡淡说道：“我说过，这小子不会转投其他方向的。你虽然因他而起，可是想要更进一步，看来还是要换个目标。依我看，他跟你无缘。” 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他刚刚没有和张元庆说实话。真正让张路安帮忙的是亿诚道人，因为他希望借助张元庆和蒋玉兰这一边再搭上关系，助他真正跻身进入大资本圈。 那个圈子除了实力强横者能够直接进入之外，很多人通过各种方式也能够进入。赵心怡是通过一些手段，借助与其他女富豪的关系，跻身其中。于是周强斌能够借助到强大力量，能够挽回耀阳集团暴雷的一系列损失。 亿诚道人显然也有这个想法，他想要通过为张元庆牵线，从而能够更进一步，也进入这个圈子。 亿诚道人平静微笑：“此子外不着相，内不动心，必然是个福缘深厚之人。我给他安排的路他不喜欢不要紧，那我就随着他的路而走，总有一天他会需要我的。” 张路安皱紧眉头：“你一个道士，元庆虽然是你的挂名弟子，你觉得他真的信你这一套么？再者说，现在想要找一个能够与你相助之人，应该不难了吧。那个吴赫好好抓住，不比张元庆强？” 亿诚道人摇了摇头：“你不懂，你的眼界太低了，发现不了真龙。当初就说过，你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就算是侥幸能够提升半步，对你而言反而是灾难。 至于吴赫的话，倒是一条蛟龙，不经历劫难很难成为真龙。而他的目标和我一致，放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张路安听到这里，联想到如今张元庆发展的势头，的确惊人。几年前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秘书，一个正科级就把他给打发了。 可以说，在一起吃饭，坐在自己身边都是他的荣幸。这才几年时间，蛟龙入海，马上就要与自己比肩了。 且不说几年以后，就是现在的他，凭借着雄厚的基础，跟自己平起平坐也有了资格。 张路安心中黯然，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做出那个选择，是否到了今天就有另一条路了。 在张元庆当选区长之后，虽然忙但是仍然记得一个人，那就是蔺入。 更何况周依依正式入职天华水泥厂，成为了一名会计，还与蔺入老婆孔怀玉成为了同事。 为了庆祝周依依正式入职，张元庆做东请蔺入和孔怀玉一起来吃个饭。 原本晚上还是有安排的，现在正式成为区长之后，天天被安排了不少局。在这种老城区，很讲究在一起吃饭。想求人办事，或者你想攒点人情，大部分情况下，都离不开酒局。 借助酒局、酒桌，以酒精为媒介，交换信息，确立认同，获得信任感，充当人情关系的润滑剂与助推剂。 尤其现在张元庆当上了区长，他去不去那个酒局，会给人家很多解读。例如自己秘书范毅，他有事请人家帮忙，到时候肯定要吃个饭。 假如是欠了比较大的人情，他只能求助张元庆，希望晚上吃饭的时候，张元庆能去一趟。这样一来，他自然就有面子。 如果张元庆不去，那范毅这边就在别人面前抬不起来头，甚至人家会觉得他这个秘书不受重视。 第1340章 包括外面来了投资者，那么肯定要晚上招待，如果张元庆不去的话，人家就会觉得区里面对他们看不上。 反正迎来送往，张元庆也有些不胜其烦。今晚好不容易把都推了，这才一下班赶了过来。 张元庆进包厢的时候，却没有想到除了周依依、蔺入、孔怀玉之外，还有一男一女。 张元庆走到主位，孔怀玉主动介绍：“张区长，这两位分别是我们天华水泥厂的财务总监路总和财务部部长安部长。” 张元庆一听就明白了，孔怀玉还是聪明的，趁着这个机会把水泥厂财务系统的分管领导和负责人请过来了。 其实张元庆也在想哪天把周依依领导请过来，倒不是为了走什么关系。而是让他们知道，周依依好歹有自己这么一个靠山，不至于会欺负她，或者做什么别的事情。 张元庆之前听孔怀玉说过这个厂里面的风气，以前这个厂闹出了不少事情。特别在作风这方面，企业一些干部比体制内干部还要夸张。 吃饭找好看的女职工陪着，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现在加强管理之后，这种事情少多了，但是有些风气说不定还隐藏着。张元庆也怕周依依进入企业，给人家盯上了。 对于智力层次，张元庆是不相信谁能忽悠到这个小妖孽的。不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周依依还是冰清玉洁的小姑娘，给谁占了便宜，就不说周强斌怎么样了，自己心里都不是滋味。当然如果谈恋爱的话，自己自然不好说什么。 财务总监叫路欢，部长叫做安静，两人看到张元庆之后，态度明显谦卑了不少。别看一个号称什么总，一个号称什么部，跟真正体制内是有区别的。 国企严格说起来，也算是体制内的，也有一些领导从国企进入体制然后一路高歌猛进。但是这些人都是少多数，大概是“凤毛麟角”，或者是“天赋异禀”，有“可取之处”！ 往深了研究都不好说，大多国企人员到真正体制内的还是有所差距的。不过一些国企也是有编制的，例如天华水泥厂就是副厅级单位。 如果按级别来算，像是总监充其量是副处，财务部长算是正科。当然这只是套出来的，实际上在体制内你是正科，换一个地方你还是正科。 国企就不行了，你从企业离开再到别的企业人家可不认你。 就如在桌子上，张元庆当之无愧坐在主座，两人一左一右。 “路总、安部长，我跟依依父亲是同事，她喊我一声叔叔。现在到了你们地盘，可要照顾照顾。” 张元庆笑着说道，两人都是叠声答应。 众人三巡酒下肚，路欢倒是跟张元庆亲近起来：“张区长，我真没想到周依依同志跟您认识。您现在可是咱们偶像派年轻领导。前段时间您的直播我都看了，当时就想这样的年轻俊杰主政咱们繁华区，繁华区肯定是迎来大好风景了。” 倒没想到，路欢对区里面的政治比较热衷。从他说的一连串的话里，对张元庆的确很了解。要不是两人有十岁多的差距，对方恨不得纳头便拜。 财务部部长安静看着张元庆，目光也时而泛起异彩。这个年龄加上这个级别，很难不引人注目。 周依依很安静的起身为众人倒酒，孔怀玉立刻抢了过来：“依依，这活可不用你做，今天你也是主要嘉宾。” 孔怀玉虽然不知道周依依的身份，但是她从周依依入职就能让张元庆亲自出面，可想而知之间关系绝不是那么简单。甚至再往深里面想，那就不敢再多联想了。 毕竟张元庆同事很多，但是要说到他的领导，那就很容易猜想了。只要看过张元庆的履历，那么能被称为同事的，都是不简单的。周依依的这个身份，很值得多想的。 孔怀玉八面玲珑，和蔺入完全不同。蔺入则是坐在一边，有些无趣。毕竟他就是一个小办事员，放在普通人中或许还算不错的。在这些人面前，自己就是小喽啰了。 张元庆倒是没有冷落这位老伙伴，主动询问蔺入现在的情况。 其实上次吃完饭之后，张元庆就对蔺入有了安排，让他从大厅到街道办公室工作。不过后来蔺入又主动提到，他不想要到办公室里面干事，这件事也搞得当地领导，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张元庆在吃饭的时候，又问了一下蔺入对于未来的发展，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蔺入表达，自己只想要找个工作强度不大的岗位。 从他这个表现来看，基本上就是没有什么未来的发展了。这一点也让张元庆有些无奈，他本想要让蔺入多担待一点，能够真正顶起一片天，这样的话，自己也会重用他的。 可是显然蔺入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他就想要好好的在体制内的底层生活。 张元庆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办法。 第1341章 相比较于蔺入的躺平心态，两个女同志都要比他懂人情世故。孔怀玉是来回忙活，虽是女同志但是酒量不小，给所有领导都敬了酒。 周依依年龄小，端了一杯热茶，不过三两句话说得也是体现出知书达理。她没有像孔怀玉一样，试图去讨好任何人。 因为她如果放低姿态，只会让人家将张元庆不当一回事。或者别人会认为，她与张元庆的关系也就是那样。 相反，周依依就是要若有若无表现出，她背景很雄厚的感觉，但是别人也看不透她的背景。这样一来，无论在什么环境，都能够省去很多麻烦。 果然周依依的表现，至少让路总都有些拘束，跟张元庆将她一顿猛夸。 张元庆也知道周依依的心思，配合着说了几句。给他们造成一种感觉，那就是周依依家庭环境很不错，属于富家千金或者贵族公主那种。 不过这也不是假的，以周强斌如今的地位，周依依确实是普通人高攀不上的身份。比起当年的夏瑾瑜，还要高贵。 只是这种事情，你直白告诉别人，别人听了也就觉得那么回事。除了一部分人巴结你之外，其他人反而会在工作中给你处处设坑，或者排挤你、冷落你。 特别是一些有能力的，觉得你对他有威胁了，那么就会想尽办法抹黑你。 可是别人自己猜测你身份不简单的时候，那么感觉就完全不同了。肯定会处处想办法讨好你，就算看你不顺眼，心里也有些顾忌。 张元庆看到周依依的表现就知道，她是完全不用自己担心的。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和路欢、安静相互留了联系方式。 张元庆对路欢比较有印象，还特别与他聊了几句。他隐隐感觉，这个路欢有些不简单。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关心政治的，他关心那就说明这方面牵扯他的利益。 财务总监可是一个不简单的角色，几乎可以说掌握这个公司的所有秘密。 张元庆起身走的时候，周依依主动过来扶着他。香风袭来，周依依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洗发水的味道。 两人出门之后，周依依负责开车。 张元庆还客气了一下，准备送一送路欢和安静，两人都说家在附近。 张元庆对此也没有过多热情，让周依依开车离开了。 在车子上，张元庆想起刚刚蔺入的表现，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个蔺入真是传说中的躺平心态，让他去办公室，我看他的意思，还想要回办事大厅。” 周依依却微微一笑：“他这个选择，只要自己不后悔的话，就没什么。你看孔姐，不也很开心么？” 张元庆有些意外的问道：“你喜欢这样的男人么？” 对于周依依，张元庆有些复杂的感情。从道理上来说，他应该与这个小姑娘保持距离，毕竟她也喊自己叔叔。而且两个人，有着年龄的差距。 只是从情感上来说，张元庆确实有些喜欢这小姑娘。人长得好看，而且性格也很乖巧。虽然聪明，但是从不对自己耍心眼。 哪怕是在京城，跟王家那些事情，她也跟自己明明白白说了。 所以哪怕对方宛若小妖孽，张元庆没有丝毫的抵触。甚至最近一段时间，他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一些和周依依的画面，不过每一次都是在沙发上，让他都觉得奇怪，为啥要是在沙发呢。 然而想到张路安说的话，张元庆又觉得有些话要和周依依说清楚。 所以他试探性问道：“依依，你喜欢什么男人？” 周依依看了张元庆一眼，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点评了蔺入：“像是蔺哥这样的人，有些女人会喜欢，毕竟野心太大的男人注定了不安分。 但是在我们这样的社会，虽然喊着男女平等，但是男女还是不一样的。倒没有说谁强谁弱，只是在社会定义上，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什么权力欲，如同被阉割了一样。相反女人如果权力欲太强，反倒让人不喜欢。” 张元庆闻言摇了摇头，这话似乎偏激了一点。他倒不这么认为，权力欲太强，男女都不是什么好事。 随后想到了路欢，张元庆又问道：“天华水泥厂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在出来以后，张元庆隐隐感觉路欢在桌上的表现，似乎不仅对政治感兴趣，而且对自己似乎很感兴趣。外人知道自己，大多都是因为自己能征善战。 上层领导看来，自己肯定是个惹麻烦的祖宗。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就觉得自己形象有些伟岸了。特别是受了冤屈的，肯定会觉得自己能够帮助他们。 实际上，张元庆也不是完全的嫉恶如仇，在体制内哪能做到海瑞那种。就算你想做，环境也不允许。至少在提拔你的时候，上级就要考虑你的杀伤性了。 不过其他人肯定不知道，毕竟人设已经立起来了。所以路欢能够对自己如此，多半就是因为天华水泥厂有问题。 周依依毫不犹豫回答：“肯定有问题，否则就算近几年房地产下行，也不至于亏损严重到这个地步。依我看，如果按照这个发展，几年内这个水泥厂纳税都是问题。” 张元庆闻言皱起眉头，天华水泥厂是繁华区为数不多的大型企业。如果在自己手上倒了，多少是个麻烦。 周依依却又说道：“叔，这个地方你最好不要去动。至少，你不要主动去碰。” 张元庆愣了一下：“为什么，这里面还藏着什么雷？” 周依依解释道：“天华水泥厂的问题一旦去挖，估计不仅是繁华区很多人牵扯其中，就连市里面都会牵扯在内，甚至有可能牵扯到省里。而且这样的企业，三五年都会有巡察或者审计，问题就摆在这里，他们为什么发现不了？” 张元庆闻言，叹了一口气：“说的也是，他们副厅级单位，说起来比我们区还要高半级。” “叔，你现在主要工作，还是把文明县区搞定，而且我还有一个想法，你肯定感兴趣。” 周依依说话的工夫，已经到家了。她又走过来扶着张元庆，其实张元庆没喝多，没有到扶着走路的地步。 不过周依依凑近之后，他也没有反对。 第1342章 周依依扶着张元庆，将她对于繁华区下一步的发展，以建议的形式表现出来。 “叔，我有一个想法，繁华区拿到省级文明县区应该不成问题了，我觉得应该要乘势而上，同时申请全国文明县区创建。毕竟完成了香水河项目和烂尾楼建设，这两大工程推进，是有很大社会影响。错过这个机会，难免有些可惜。” 张元庆听到周依依有条不紊的讲述，感觉到她对形势的把握，不亚于自己。 实际上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在当选之后，如何通过工作继续发展繁华区。他倒没有想到去创建全国文明县区工作，而是准备创建其他省级荣誉。 现在听到周依依的想法，他觉得这样更好，毕竟全国级的文明县区，牌子更响更大，产生的影响也更大。更何况两大项目完工，的确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不利用可惜了。 从省级到国家级工作有了一个连续性，这样一来，可以更好深入推进。特别是跳起来摘桃子，有利于提振干部们的精气神。 张元庆点了点头：“不错，这个想法我采纳了。” 周依依露出得意的神情：“那行啊，再免我三个月的房租。” 张元庆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就免了三个月，这再免三个月，那就六个月。看她这个样子，是准备长期跟自己合租了。 两人进了家门，周依依还主动为张元庆拿来拖鞋。 张元庆赶忙自己换上拖鞋，周依依则是拿了一双粉色小兔子的拖鞋，她今天上班穿的自然很正式，可是袜子却是卡通的花袜子。 随着她将外套脱下，修身衬衫紧绷绷的，乳白色的休闲长裤，显得双腿格外修长。 张元庆收回目光，他想了想方才开口：“依依，我想跟你说，其实你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需要听任何的安排，也不用考虑任何的利弊。因为你的父亲还有我，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张元庆知道周依依聪明，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 张路安虽然说话有明确的导向性，但是有些话是对的。 之前周老就曾经想要让张元庆和周依依在一起，那个时候周依依才上大学不久。现在周强斌和赵心怡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 为什么偏偏让周依依跟着自己，已经是半认可了。 张元庆倒是并不抵触，说实话以周依依这个条件，不管找谁肯定是没问题的。别说是自己了，就是一些再优质一些青年，那肯定也是趋之若鹜。 年轻漂亮不说，家庭背景也好，最主要是有智慧。跟她在一起，永远有话题聊，她的水平始终在线。 张元庆自然是没得挑，只是觉得对周依依有些不公平，所以想要把选择的机会给周依依。 没想到，周依依揣着明白装糊涂：“叔，你这是啥意思呢，我没听懂。你是让我在天华水泥厂为所欲为还是在繁华区横行霸道？” “听不懂就拉倒。”张元庆知道这丫头是故意的，以她的智商还有什么是听不懂的么，明显就是故意调侃自己。 自己怎么好意思说那么明白，总不能直接问，依依啊，你看叔叔怎么样，咱俩结婚适不适合。 这个小丫头片子，调皮的时候你恨不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叔，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周依依笑呵呵的，不过眼神显得有些明媚。 第1343章 张元庆不由想到之前几次，这丫头洗完澡贴身衣服就放在那里堆着。他毕竟也是血气方刚，心里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特别是喝了点酒，总觉得这丫头有点勾人。没有搭理这丫头的调戏，他埋头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起来，周依依买好了早饭。悠闲的一边吃一边等着张元庆。 张元庆吃完饭，开车送周依依去上班。 看着周依依穿着职业装上班，张元庆想起几年前那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 开着车从天华水泥厂到区政府，张元庆第一时间就去找胡强汇报工作。 大会落幕之后，自从繁华区晚报刊登了两人的诗作之后，两人的槛算是已经过了。在后面的工作中，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胡强继续保持沉默，张元庆对他也减少了敌意。在他想来，只要对方不给自己起反作用，那都是好的。 否则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有矛盾，那绝对是一件灾难。而自己作为区长，非要把区委书记踩在脚下，这样的强势之名，不要也罢。 张元庆向胡强系统性的汇报了创建全国文明县区工作，将这个与省级文明县区创建一起推进。 胡强默默听完，点了点头：“这项工作我看行，这文明县区创建看似是争取荣誉，实际上以这条工作为纲，对整体工作也是极大的促进。前期铺垫已经做好了，后面把目光放长远一点，能发挥引领作用。” 张元庆说道：“方案我会继续探讨，不过领导小组成员我想要换一换，我想让胡书记来担任组长，我们实行双组长制。毕竟您是班长，这么大的一摊子，您总要费点心。” 这是张元庆的诚意，他几乎可以确定，那次大会是胡强出了力，让他原本七成支持变成了九成多。 所以于情于理，也要有所表示。只是胡强现在会上也发言很少，平时也没有什么别的诉求。 张元庆这才将他纳入领导小组，并且实行双组长制。这样一来，日后真的推动全国创建成功之后，胡强也不至于被丢在外面。 胡强闻言，淡淡一笑：“这就不用了，领导小组有你在就行了。” 张元庆听他推辞，却很严肃的说道：“胡书记，你如果不加入，那我对这项工作的推进存疑。如果后期碰到什么麻烦，咱们很有可能会产生误会。” 张元庆猜到了胡强会推辞，所以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让对方同意。而且他说的有道理，如果胡强不加入的话，后面再碰到什么困难和挑战，自己也会多心，怀疑胡强使绊子。 相互猜忌的情况下，那么势必还会掀起矛盾。 毕竟到了他们这个境地，很多事情靠嘴巴是说不清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有个共同利益。 胡强想了想说道：“拿到会上讨论吧。” 张元庆也不废话，通知区委办公室主任，尽快拿着新方案上会讨论。 果然会上，张元庆的主导之下，创建全国文明县区的方案通过了。至于领导小组基本上沿用了省级创办的领导小组，除了胡强成为组长，让领导小组成为了双小组制之外，其他人想进都进不来。 这一点也得到了杨晓凤等人同意，他们也觉得胡强进入小组是比较正确的选择。不然这个一把手游离在创建工作之外，多少有些令人不放心。 第1344章 至于其他人，那就不好意思了。省级创建的时候你们没有进入，现在创建全国文明县区，你们进来了也不合适。这个时候，已经进入的不会想到，除了刘国娟之外，其他人都是半强迫加入的。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张元庆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而他也没有广开方便之门，像是组织部部长陈炯林和统战部部长吴勇等人，现在已经没有机会进入他的班底了。 不仅如此，在创建工作启动之后，胡强基本上算是和张元庆绑定了。这个时候，张元庆才开始调动人员。 张刚得到张元庆的支持，直接调任副书记，而李传勇作为政法委副书记主持政法委工作。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他是准备要接任政法委书记了。 如此一来，常委班子中，张元庆手下再添一员虎将，从此以后繁华区区委这边，张元庆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 而且随着傅云被查的，还有一些单位一把手、二把手，也在这一次得到了统一调整。 张元庆坚持选贤用能，卡着年龄选上来一批年轻干部。随着年轻人被选上来，繁华区干部队伍焕然一新不说，也为他推行全新考核制度夯实了基础。 毕竟年轻干部的干劲很大，而且选用了一批年轻干部，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一种激励。短时间内，所有人的干劲还是足的，有利于提振精气神。 在这个时候，张元庆带着董大为和刘国娟前往省城，再度约见蒋声正，想要通过他指点，寻找正确路径申请创建全国文明县区。 他们三个人想要见蒋声正自然不容易，但是张元庆却没有直接找他办事，而是约了一餐饭。 董大为和刘国娟一开始并不知道哪些人参加，可是直到参加的人陆续到位之后，他们才感到震惊。 郭辉和蒋声正是他们知道的正主，可是当两个人进来之后，并没有坐在主位的时候，大家就明白肯定是有别的大人物了。 等了一会，杨天就赶来了。作为林峰云的秘书，他的出现在场之人丝毫并没有因为他的级别而对他有所轻视。 而令人想不到的是，杨天对张元庆很客气，丝毫没有倨傲的样子。 随后来的就是周强斌还有省财政厅厅长任猛以及科技厅厅长华影，随着这三位厅级干部进入，今晚晚餐可谓是群星荟萃。 加上蒋声正这个副厅级，一餐饭竟然有四名厅干。还有一个林省长的秘书杨天，他不是厅干胜似厅干。 董大为和刘国娟看到这个阵仗，自然是大气都不敢出。特别是财政厅厅长，作为财神爷，在同级厅长之中，排名都是靠前的。 一般来说财政厅肯定是低于两办和组织部、发改委，但是绝对不会在前五之外。科技厅的排名靠后，不过随着安北省近年来对科技创新的看重，如今排名隐隐有向前的趋势。 所以这两位是当之无愧的实权人物，虽然宣传部一把手都是省委委员，不过作为副部长，蒋声正看到这三位正厅干部，还是要屈居之下。 实际上，张元庆原本的计划，就是喊周强斌和杨天、蒋声正三人的。任猛和华影的到来，完全是周强斌的面子。 从这一点也能够看出，周强斌成为省城市的市长之后，重要性大大提升，在全省的影响力也是与日俱增。 第1345章 张元庆赶紧迎上去，然后把他们安排到座位上。在坐座位的时候，张元庆原本想要安排财神爷在主位。 不过三个人来回推让，最终还是周强斌被推到了主位。从这也能看出来，无论是任猛还是华影，都是对周强斌高看一眼。 杨天低调，坚持要坐在张元庆的身边。剩下就按排名坐好。 饭局开始之后，张元庆就说着讨巧的话，什么蓬荜生辉一类的。 以他这个级别，能够请到这些人，的确可以说是很惊人了。不过张元庆也没有表现的那么卑微，毕竟太过卑微了，人家也不舒服。 更何况，就凭杨天在这里撑自己场子，他也不需要卑微到那个程度。 果然张元庆一番感谢之后，杨天就接过话头：“今天各位部长莅临，的确不同凡响。我是来蹭饭的，我先提一杯。” 三位部长外加周强斌也不敢不给杨天这个面子，虽然杨天低调坐在张元庆的身边，可是他的重要性不亚于任猛这个财神爷。 众人自然是纷纷饮酒，杨天又端起杯子敬蒋声正：“蒋部长，元庆跟我可是好朋友，感谢你给繁华区的指点，我敬你一杯。” 蒋声正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他也明白了，杨天这是要帮张元庆站台。 蒋声正心中有数，他一直听说，张元庆的背后似乎有林省长的影子。现在来看，此话不假了。 甚至张元庆在林省长那边地位不低，否则杨天没有必要自降身份为张元庆说这么一番话。 周强斌则是带着张元庆给任猛、华影、蒋声正分别敬酒，这个态度也不用说了，这是表明张元庆是他的人，而且还是很贴近的自己人。 从这两人的分别站台，就算是任猛和华影也要高看张元庆一眼。这区区一个县区的二把手，竟然有这样的能量，令人不得不好奇和重视。 张元庆喝了一圈下来，重点照顾蒋声正。他只口不提别的事情，满口就是感谢。 蒋声正自然没有别的话说，张元庆能够组这么一个局，让他有些惊讶。 董大为和刘国娟，只能陪郭辉在一边说点讨巧话了。他们悲哀的发现，以他们的档次，也就只能够上郭辉了。甚至要不是张元庆组局，他俩连郭辉都够不上。 张元庆穿梭其中，财神爷任猛冲着周强斌的面子，比较给面子，却不是很热络。 倒是华影跟张元庆有些热情，主动提到了繁华区的天华水泥厂。原来这位华厅长，曾经也是天华水泥厂出来的。 听到天华水泥厂，张元庆感觉周强斌的神情也是微微一动。 毕竟周依依在那边上班，为人父母听说和自己子女有些关系的，都会忍不住关心。 张元庆笑着说道：“这么说起来，华部长可是自己人，听说天华可走出了不少领导，没想到华厅长是其中之一。”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张元庆不由想到之前周依依说的，天华水泥厂水深。大概也正是因为走出了这么多领导，让这个水泥厂背景显得复杂。 张元庆主动提起这个事情，华影却没有多谈，而是摆了摆手：“我可没听说过出来多少领导，离开天华之后，很少听说那边的消息了。” 现如今从国企到体制内，难度还是比较大的。但是以前的话，这种交流比较常见。有的国企副总调去担任实权职务，实现华丽转变的比比皆是。 第1346章 而一般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很容易就形成一个朋友圈。所以华影所说的很少听说那边消息，多半是没有说实话。 张元庆还想要多聊，周强斌却打断了他的话：“回去之后，要把华厅长对天华的惦念带回去。” “哈哈，可别这么说，改天我自己过去看看。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认识我了。”华影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 张元庆立马表态：“华厅长什么时候过来指导工作，我这边一定全程作陪。咱们繁华区也是重视科技发展的。” 华影点头说好，后面也没有再提天华的事情。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目的基本上达到了，于是送蒋声正回去。杨天则是主动跟着周强斌一起，两人现在都是林省长的人，有时间自然要相互交流交流。 不过在临走之前，杨天说道：“元庆，明天晚上把时间腾出来，林省长说了让你直接过去。” 这事原本可以私下说，但是杨天非要当着这些领导的面说，意思也非常的明显，就是强调张元庆是林省长的人。以后做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这也是杨天才敢这样，拿出林省长的名头来为张元庆站台。换做别人，可不敢这么做。毕竟传到领导的耳朵里面，大家都要倒霉。 郭辉来帮忙的，他负责去送财神爷任猛和华影，这两位领导家住在附近，正好可以一起送。 至于董大为和刘国娟，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去付账，给大家开车。他们在这个饭局上的分量，跟搞服务的秘书没有多大区别。不过就这个机会，他们求也求不来。 张元庆跟蒋声正回去的时候，这才提到了全国文明县区创建工作。 蒋声正闻言也是一怔，随后感慨一句：“张区长，你这胃口有点大了。省级文明县区还没有拿到手，现在就好高骛远了？” 张元庆解释道：“蒋部长，有您这样的大靠山，我们繁华区评上省级文明县区问题不大了。我们不是想要借着这股东风，顺道向全国进军么。也没有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但是让我们经历经历，也比较好。” 蒋声正却笑了一声：“张区长你可别糊弄我，你的靠山大的都吓人。而且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说要争取，肯定是十拿九稳了。就像之前你们创建省级，我虽然同意，却并不是很看好。 没想到，你们繁华区就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等到香水河项目和老城区改造完成，这个省级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你现在想要同时申请全国，难度就指数级上升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元庆做出保证：“蒋部长您放心，现在繁华区的全体干部干劲十足，所谓人心齐、泰山移，不管什么任务和挑战，大家都愿意拼一拼。” 看到张元庆底气十足，蒋声正犹豫了一番：“行吧，明天这个事情我和黄部长汇报一下，到时候你等我消息，如果事情有戏，我让你去自己汇报。” 蒋声正所说的黄部长，正是现在的省委宣传部部长黄凡易。这是省委班子里面为数不多的女领导了，她是从上面宣传部派下来的。 蒋声正虽然是省文明办主任，不过现在的文明办是省委宣传部管辖单位，他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要争取黄凡易的支持，不能擅自做主。这也就是张元庆刚刚整出那个阵仗，让他有些重视，换别人肯定没这么好说话。 第1347章 对于这位黄部长，张元庆还没有别的渠道认识。如果明天能够跟这位女部长见面，接触一下也是好事。 车子是刘国娟在开，刚刚在饭桌上，两人都没有喝酒，一直在搞服务工作。 车子开到了蒋声正的楼下，张元庆送他下车的时候，顺便从后备箱拎了两袋茶叶还有两瓶酒。 蒋声正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张区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可不要让我误入歧途。” 在体制内送东西和收东西都是有讲究的，特别是收东西，一般人送的东西，不是谁都敢收的。以蒋声正和张元庆之间的关系，远没有达到什么东西都能送的地步。 张元庆自然也明白，他笑着说道：“蒋部长，这都是我们繁华区的一些特产。这茶叶我可要先跟你说一下，是我家乡的香茶，现在工艺基本上失传了，我表妹小时候学过，这才能够做一些出来。产量也不大，一年就这么几斤，所以给您尝尝鲜。” 蒋声正这么一听，打开茶叶的包装看了一下，又闻了闻香气，点了点头：“行了，茶叶我收下来了，至于酒你就拎走。” 张元庆却又说道：“这酒也不是别的酒，而是我们繁华区一个酒厂的原浆，价格真不贵，您回家泡东西也好，或者自己喝也好，肯定会觉得不错。” 张元庆这番话只说了一半，这酒的确是出自于酒厂，不过价格也不便宜，特别是有价无市。很多人想要买，也未必能够买到，就算买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张元庆是让丁益明托人买的，价格还算合理。别看没有什么包装，但是好不好尝过就知道。 张元庆在体制里面已经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不过他也深知，有些事情你不表示不行。如果一点心意都不表示，那就有些不懂事了。 “蒋部长，这就是让您尝尝鲜，这玩意别说两瓶，哪怕就是二十箱都够不上受贿标准。您若是嫌弃，那我就拿走了。” 张元庆精心挑选这两样，还有一些繁华区的土特产，都非常的低调。既表达了心意，也不会让人多想。 蒋声正看他如此，只得点了点头：“行吧，帮我把东西拎回家。下不为例。” 成功把东西送出去，张元庆也松了一口气，赶忙将东西送到了蒋声正的家。他也没有过多打扰，放下东西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下来之后，张元庆上了车，刘国娟主动说道：“区长，这茶叶和酒还有没有了？” 这些东西准备的时候，张元庆没有跟其他人说了。刘国娟看到这些，自然明白是好东西。她说道：“或者您给我一个渠道，我自己去弄。” 看她这个样子就明白，她在省城这边应该还是有人需要拜访的。她应该之前就准备了一些东西，但是比起自己精心准备来说，还是有差距的。 从这里也能看出，她是个有心人。 张元庆点了点头：“茶叶我还有，你到时候拿两包。至于酒你去找丁益明，他会给你帮忙找渠道的。明天你和董区长放个假，给你们自由活动。” 刘国娟犹豫一番又说道：“我是准备去拜访省卫健委一位处长，您看，您有没有时间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一提到省卫健委，张元庆就知道估计是刘国娟通过别的关系认识的，上次她拉来的棚改政策，就需要这个部门的点头同意。 第1348章 这个关系应该是刘国娟的底牌之一，她能够主动提，在体制内是很不容易的。说明她对张元庆绝对的信任，并且愿意为他牵线搭桥。 张元庆想到明天要去拜访黄部长还有林省长，估计也没有时间跟着刘国娟去跑。 所以委婉的回了：“你自己去吧，如果有空请人家去繁华区做客，到时候一定要把我喊上，我自罚三杯。” 刘国娟心里苦笑，想想今晚饭局的这些人，她也知道估摸着省厅的一个处长，这位区长大人未必能够看得上了。 第二天刘国娟和董大为一起出门了，看样子刘国娟这是格局打开了，准备把自己的关系介绍给董大为认识。 这样也好，以后区政府的很多工作，都要交给董大为来处理。所以张元庆有意带着他，是希望他能够拓宽交际的渠道，以后把事情给做好。 张元庆则是一直在酒店里面等着，一旦接到蒋声正的电话，那么就会立刻赶过去。 可是等到十点钟，才接到了蒋声正的电话。 蒋声正有些尴尬的说道：“黄部长上午还有别的事情，所以见面就算了。我已经替你汇报过了，领导的意思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过她原则上是支持的，就是希望你自己去四九城试试看。” 张元庆倒没有想到，黄部长对繁华区这个计划，并不赞成。也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好高骛远，还是对繁华区并不感兴趣。 果然蒋声正又补充了一句：“我听黄部长的意思，省里今年会报一批县区到上级，争取创建全国文明县区的资格。这些县区，都是一些旅游县区。如果你们想要争取，必须要上级特事特办了。” 千言万语就是一句话，不帮忙，你要是想要创建那就自己想办法争取名额。而这个名额还不好争取，需要自己到京城去想办法。 蒋声正显然已经出力了，但是这位黄部长应该是很有主见的人，看来自己想要通过省里面帮忙申请就有点难度了。 至于去京城，对别人来说，估计是劝退，对他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张元庆也没有灰心：“只要有路走，那么就肯定是有希望的。感谢蒋部长了，后面我们自己想办法。”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怪黄部长，繁华区的底子太差了。跟全省的几个旅游县区比起来，想要报全国没有那么容易的。 下午，张元庆就前往林翠柔家里。来省城一趟，能够见到林峰云算是赚了。 林翠柔一如既往的亲近，张元庆来了之后，她主动端茶倒水，还送上了水果。 对于张元庆如今的进步，她看在眼里，自然是非常的欣喜：“老靳如果在冥冥之中能够看到你现在的成就，只怕他都不敢相信。昔日青涩少年，现如今也是一方诸侯了。” 张元庆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姐，你可别说什么诸侯，我跟一个办事员没有啥区别的。特别是到省城这个地方，人家办事员说不定都见官大三级。” 林翠柔笑着说道：“行了，现在怎么还谦虚起来了。跟姐不要说那些虚的，姐就是想要看你过得好一点。还有依依现在怎么样了？” 张元庆说周依依在天华水泥厂里面当会计，林翠柔神情微微一动：“天华水泥厂？她好端端怎么想要去那个地方？” 张元庆说道：“其实如果是让我来建议的话，我肯定建议她考公的。也不知道周市长怎么想的，竟然同意让她到天华水泥厂去。大概是她对体制内不感兴趣，想要找个宽松的环境上班。” 林翠柔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我估计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 张元庆老脸微微一红，看来这种事情，别人一眼就能够看透。 “怎么还脸红上了，依依这女孩是很不错的，跟你在一起也非常的般配。至于你俩以后，各论各的，没啥不好意思的。” 林翠柔在这一块看得很开，更何况她与靳承志也相差了十岁。在她眼里，张元庆和周依依的年龄差，反而最不是问题的。 不过林翠柔想了想，又说道：“依依在天华水泥厂上班，那个地方宽松归宽松，但是也要让她注意一点。以前我听老靳提过这个地方，从他的口吻来看，应该这地方有些复杂。” 张元庆自然知道复杂，就连周依依都跟自己说了，这个地方还是别碰比较好。 两人下午聊天的时候，连带着一起收拾厨房，然后开始准备晚饭。 林峰云准时到来，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好小子，真是给我一个惊喜。一直想要找你过来聊聊，但是苦于没有时间。” 虽然上次林峰云没有帮到自己，但是张元庆也是非常感谢地。能够得到这位大佬的赏识，对于自己的很多工作，会有非常大的助力。 有时候人的名、树的影，现在省里面很多人都在传，闫书记和李泰省长应当会调走一个。如果真有人调走，那么林峰云绝对是抢夺位置的一大主力。 而他一旦真的能够更上一步，那可就天翻地覆的改变了，至少对于张元庆来说那是重大利好。 第1349章 林峰云对张元庆也很感兴趣，他一直听说这小子邪，可是接触之后并没有什么感觉。 直到上一次从常溪县调到了繁华区，才真正见识到了他的邪。那一次为了周强斌的事情，林峰云连续三个月没有在常委会上表态。 偏偏在那个时候，张元庆面临提拔的关键时期。林峰云只能选择弃车保帅，毕竟周强斌那个位置太过重要了，如果能够帮助他抢占这一位置，对日后自己登顶有巨大的帮助。 谁能想到，在尘埃落定之后，这小子的名字突然登上了国家级的高端平台。发改委领导亲自打电话要人。 这一举动，估计把闫文志都给惊到了。所以闫文志临时将张元庆调动，避免让这小子前往发改委。 毕竟这么一个邪乎的小子，真要是给他去了部委，谁知道再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从一条小蛇变成了巨蟒。到时候，他与周强斌在一起，对闫文志这边威胁太大了。 毕竟闫文志给侯泉年灌注太多资源，而到如今，侯泉年别说跟周强斌斗一斗了。真要是给张元庆再提高半级，这位“太子”只怕也不是对手。 所以说，下属碰到一个好领导是运气，那么领导碰到一个好下属也是运气。 此刻再看张元庆，林峰云的确多了不少欣赏，态度也更加重视。 两人入座之后，林峰云询问了繁华区的工作。 当着林峰云的面，张元庆自然如实说了现在的工作，还有碰到的困难。 听说繁华区想要创建全国文明县区称号，林峰云露出了一丝沉思：“是不是撞了软钉子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如实说了黄凡易对自己这个提议不感冒，有可能对自己感观都不是很好。 林峰云说道：“不怪黄部长对你有看法，你算是开创了这个创建工作的先河。人家都是基础打牢了，然后再去一级一级的申报，再进行不断的整改。 可是你这边，有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反正先把创建工作喊出来，又想办法拿到了批示，再绑架省市来给你投资，让你完成创建。说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好，还是打秋风的好。大家都像你这么干，省里、市里那就真的是入不敷出了。” 林峰云很容易就看出，张元庆在这件事上耍得小心思眼。其实说起来，张元庆原本只是想要创建省级文明县区，把省市绑到自己战船上，还是蒋声正教的。 他也是在这个想法的基础上，后来把江北市纪委书记程国栋也拉进来，果然在干出成效之后，欣兰投资顺利入局，让这件事水到渠成。 现在张元庆故技重施，黄凡易自然看得出端倪，所以给了他一个软钉子。 毕竟全省的资源有限，繁华区哪怕是把香水河项目做成，老城区改造完成，还有那些乡镇张开嘴巴等着吃。黄凡易自然不愿意拿着资源，往这个饕餮嘴巴里面塞。 张元庆沉吟片刻：“这么说，我就算是真的跑来了批示，反而得罪了省里？” 林峰云淡淡一笑：“从目前看是这样的，毕竟给了你软钉子，你还把软钉子当糖给吃了。换我是黄部长，我也生气。” 张元庆露出了一丝苦笑：“这想干事还得罪领导，这是什么道理？” 林峰云闻言哈哈一笑：“得了，你别跟我说这种牢骚话，我只是帮你分析，但是并没有说你就要知难而退。我要把风险分析给你听，如果去了四九城，事情没有办成，回来多半是要吃挂落的。但是如果办成了，说不定黄部长还真要见见你这个能人。” 第1350章 林峰云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现在安北省正在发展的关键期，从上到下只有一点，那就是以结果为导向，以成败论英雄。想要做事肯定会有一些人不开心，有一些人表示支持。只要你把事情做成了，不会有任何麻烦。 不过我说的这种做成，并不是把批复跑下来就算成了，而是跑到这个名额之后，还要把这个全国文明县区拿到手。没有这个把握，我劝你不要冒头。” 张元庆也能感觉，随着自己级别的提升，林峰云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换做以前的话，最多勉励两句。 现在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明显夹杂了一丝不隐藏的欣赏和期待。 从他这个态度来看，应当是希望自己积极争取的。毕竟把这个事情做成了，对于繁华区以及自己个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表现。 宰相必起于州部，张元庆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关键的时候。一般来说，以他这个年龄达到现在的位置，只要不荒废的话，后面必有大起之时。 现在夯实基础，就是为了后面能够一飞冲天。 更何况放眼长远来看，繁华区也需要这么一个机会。只不过风险与收获成正比，一旦干不成这件事，势必会给省里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 特别是黄凡易，到时候在这位女领导的心里，肯定会记住自己这个名字，并且留下不好的印象。 张元庆想了想，然后露出讨好的神情：“林省长，事情我肯定是想要做的，但是这个路子，您能不能帮我指一下。” 林峰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到了四九城，还需要我给你指路么？” 自从上次发改委打电话要人之后，知情者大概都能猜到张元庆在四九城是有人的。有人怀疑是他干姐姐郑瑶的关系，也有人怀疑他是不是有别的路子。 只不过他的真实底牌，别人不知道而已。 张元庆厚着脸皮说道：“需要需要，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找关系吧。” 他可不会轻易动用邢老的关系，那是一把屠龙刀。这一层关系，关键时刻真的能够救自己于水火的。轻易动用的话，时间长了，只怕邢老厌烦自己，一脚把自己踢出学会也大有可能。 林峰云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去四九城去找安北省驻京办，相信我的话他们还会听的。只不过，他们只能够帮你牵线搭桥，你想要办成事情，要靠你自己的本事。” 两人谈论一番，林翠柔早已将晚饭端上了桌。 “两位官老爷，能吃饭了。” 经过这几年的沉淀，林翠柔已经走出了丧偶的阴影，如今脸上笑容多了。不过还是喜静，家里没有什么外人来的痕迹。 平时林峰云不忙的时候，时常来看望这个妹妹，除此之外就连杨天等人没有允许都是不能轻易过来的。 这种感觉，刚开始张元庆觉得像是囚禁。可是囚禁又不像，只要得到林翠柔的允许，谁都能够来见她。她如果愿意，也可以随时出门。 所以后来张元庆隐隐感觉，这似乎是一种保护。这令张元庆想到裴碌曾经说过，靳书记去世之前，曾经拜托他两件事，一是将林翠柔送到省城，第二个就是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给自己一条生路。 若是那个时候的张元庆，或许还觉得这样的话，有些恐怖。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无论是当年从省城回江北的车祸，还是之前的火灾。 第1351章 那可是都是奔着人命去的，林峰云这么保护自己妹妹，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些话并不能问。 林峰云今天心情很好，和张元庆喝了几杯。 林峰云的酒量很好，喝得再多，仍然保持着领导者该有的气度。说话的时候，思绪清晰，逻辑环环相扣。 在桌上，基本上以林峰云说话为主。听他谈论安北省局势以及世界经济发展大势，很多话都有着启发性的作用。 张元庆从林峰云的话里，能够感受到一种，身处在历史洪流之中，渺小如尘埃般随风飘动的感慨。 林峰云感慨道：“元庆啊，历史从来不是几个成功者的历史，而是一个整体的变化。我们身在其中，有时候感受到的只是蝴蝶翅膀的扇动，自然很难想到千里之外的飓风。 你很不错，有着一种近乎天赋的敏锐。你要多思考，将这种敏锐变成本能。有时候在重大抉择面前，一闪而过的灵感，是你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得来的。” 张元庆有些受教，他乖乖点了点头。 可是林峰云随后一句话，就让张元庆更加深思：“还有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经济发展只要找对方向，终究是有路可以走的。最可怕的就是体制内有些斗争，是真正你死我活的刀光剑影。这一点，你要向你老领导周市长学习。” 张元庆感觉林峰云似有所指，难道是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别的危险么。可是领导没有将问题说透，自己总不好苦苦去问。不说透自然有不说透的道理，想不通就要多想了。 一顿饭吃完，张元庆准备送林峰云离开。 林翠柔却开口：“元庆，你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吧。” 张元庆哪里敢在这里休息，虽然这里还有空房间，但是自己毕竟喝了酒。林翠柔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孤男寡女在一起，也害怕别人多想。 张元庆赶忙拒绝，林翠柔却依旧坚持：“你这小子，你不在我这里休息，还能去哪里。非要在宾馆休息才行？” 林峰云也开口说道：“元庆，晚上就在这里休息，陪你姐好好聊聊天。你姐是把你当亲弟，你也不要多想了。” 张元庆抓了抓头，他这次来省城，就连周强斌家里也没有去。因为这段时间老领导比较忙，家里只有赵心怡，他为了避嫌才在宾馆。 没想到，在这里又被留宿。他对自己的定力是丝毫不怀疑的，就是害怕给人家说闲话。 但是在林峰云和林翠柔看来，根本不在乎这个。既然如此，张元庆也只能把林峰云送走之后，自己留在这里。 他也没事干，就陪着林翠柔一起洗碗做卫生。家里多了一个人，林翠柔很高兴，跟他碎碎念念聊了很多。 这种感觉，真的就像自己有一个姐姐，跟自己说着家长里短的话。张元庆就陪着她聊，有时候附和她几句，她就觉得很开心了。 等到迟一会，林翠柔去超市买回来一次性内衣和男士睡衣，还为他把房间床铺都重新铺了。 张元庆都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洗个澡，换了衣服去房间休息。 没想到他躺着没多久，林翠柔洗完澡穿着睡衣又进来了。这令张元庆就有些不适应了。 林翠柔看到张元庆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跟看到老虎一样，担心姐占你便宜啊。” 张元庆苦笑：“我倒不是担心自己吃亏，我是怕自己占了便宜。” 第1352章 毕竟大晚上的，家里除了他俩一个人都没有。自己得亏是属于柳下惠的那种，不然真要起了邪念，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林翠柔笑着走过来，坐在床边：“得了，少跟我贫嘴，我过来是送你一本书。我自己读着不错，让你也看看。如果感兴趣就看，不感兴趣就放在家里。” 张元庆听说书，有了点兴趣：“看书我还行，到现在还有阅读的习惯，是什么书？” 林翠柔这才把书拿了出来，张元庆一看书名就傻了眼，是一本言情小说，拿过来一翻，简介里面就有：“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张元庆是真心傻眼，自己到哪会看这种书。像是什么论语、左传，哪怕就是厚黑学什么的，他都可以看看。 现代的书，他有时候也会看管理学的，甚至是一些心理学的书籍。小说只能说偶尔调剂调剂看，例如什么官场的，主角姓张的…… 言情小说，张元庆是真心欣赏不来。他也没有想到，林翠柔都这个年龄了，还能看这种虐恋或者甜文。 张元庆干笑了一声：“姐，这书我估计欣赏不来，你送给我浪费了。” 林翠柔淡淡一笑：“欣赏不来就摆在家里摆着，这可是我特意珍藏，你要替我收好了。” 张元庆听这话里面的意思怪怪的，他觉得林翠柔送这本书，应该是有些别的意思在里面。 将书放下来之后，林翠柔闲聊两句这才离开。 等到林翠柔离开之后，张元庆不由拿起书翻了起来。看到里面的故事内容，他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没看过这种小说，也不知道正常的内容是什么。就是觉得书里面一些文字，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张元庆隐隐觉得，这本书哪里有些问题。只是他粗粗翻了两遍，也没有看到里面夹着什么纸张，里面的内容好像都是言情小说的内容。 如果换做别人的话，张元庆还会怀疑对方是在撩自己，不过他相信林翠柔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甚至她要是按捺不住，也不可能找自己的。 这就是人性，一旦人设立下来之后，哪怕是掩饰也不会暴露自己的其他面目。 更何况，张元庆知道林翠柔对自己的老领导是真的感情，不然以她的条件，想要和谁在一起，还不是随便挑的事情。 既然想不通，张元庆就决定回家之后，把书摆起来，肯定是没有错的。 第二天在林翠柔家里吃过饭之后，张元庆就开始酝酿前往四九城的事情。林省长也打了电话给安北省驻京办，张元庆经过商议，决定带刘国娟前往四九城。 说实话，前往四九城，董大为和刘国娟都很感兴趣。 但是董大为还是有些理智的，他知道张元庆一旦离开繁华区太久，那边区政府总要有人坐镇的。而他现在最大的关系，那就是张元庆了。 以他对张元庆的了解，如果把事情办砸了，你别说跟他去四九城，你就是跟他去联合国，他也绝不可能对你手下留情的。 所以董大为主动退出，让刘国娟陪着张元庆一起前往四九城。 刘国娟自然是万分激动，在体制内都知道四九城是什么样的含义。能够去那个地方，哪怕只是去公干，肯定也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在飞机上，刘国娟问了不少事情，主要还是围绕驻京办去问的。 第1353章 张元庆苦笑一声，驻京办什么情况，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的确是来过四九城的，但是上次过来也没有通过驻京办。 在官方说法中，驻京办是经过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批准，由它下面的驻京办事处管理司直接负责管理的这么一个机构。驻京办涵盖省、直辖市、自治区以及特区的驻京机构。 不过近年来，一些驻京办的裁撤，可以看出信息畅通之后，这个组织也是岌岌可危了。省级的驻京办基本上都是保留的，只是功能没有以前那么强大了。 可以这么去理解，驻京办就是地方派到四九城，跟各个部委搞好关系的一个存在。这也是取决于当前国内的氛围，还是讲究人情的。 有时候同样一个项目，你有关系门路跟没有关系门路的确是不一样的。 而且省级的驻京办级别并不低，主任都是正厅级别。特别是各省四大班子主要领导“非诏不得入京”之后，驻京办桥梁作用就更加明显了。 以张元庆现在的级别，还不足以入京的时候惊动这个组织的成员。除非你是什么大企业的负责人，而且还没有什么好的门路，他们就会主动上前对接了。 毕竟企业资金雄厚，有些收费项目就好安排了。 张元庆能够与他们联系上，还是因为林峰云打招呼，这才能够让这个组织稍微重视一些。 张元庆只能说：“我们去，只要他们给我们一个门路就行了，剩下的就靠自己去跑。别指望人家驻京领导，给我们跑腿了。” 刘国娟自然明白：“区长您放心，只要门路给到位，我肯定想办法去跑。不管他是部委还是省委，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抓住关键就行了。” 从刘国娟来看，她对这方面还是有一定能力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对人情世故，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 等到两人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意外看到了他们的姓名牌。无论是张元庆还是刘国娟，还是觉得有些新奇的。 走过去一看，两个青年男子在那边等着。 张元庆主动跟他们打招呼，其中一个是驻京办的主管叫做刘立仁，另一个人是司机。 近几年驻京办裁减过程中，这个组织的人员控制也非常紧。最早的时候，一些直辖市驻京办人员都超过了一二十人，一年经费都是各单位不敢想象的数字。 而现在只有副省级以上单位的驻京办保留着，而且人数大大减少。有的驻京办人数三四个人，那都不在少数。 安北省驻京办有多少人，张元庆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个主管的级别跟自己差不多。 看样子这个刘立仁也就四十不到的年龄，级别应该已经到了正处了。 而且常年在四九城这个地方待着，多多少少占点贵气了。以前有人开过一个玩笑，说在沪市人眼中，外乡人都是乡巴佬。在四九城人眼中，其他地方的人都是老百姓。 从刘立仁的态度也能够感觉到，有些不冷不热的。你说不热情的话，人家礼节非常到位，不过那种礼节显然就是一种公务化的礼节。 就好像你到朋友家碰到了他家的熊孩子，心里虽然有些反感，不过说话的时候还是要客套一番，什么这个孩子真漂亮一样。 第1354章 刘立仁也是一样，嘴巴很甜，上来就是一顿恭维，可是你能够感觉到，他骨子里对你的疏远。毕竟张元庆和刘国娟过来，是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 甚至在他们眼里，你们跑过来搞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他们还要担心，你们会不会搞出什么事情，让他们给你擦屁股。 这种常年迎来送往的单位，最怕的反而就是来人过来，要帮你去跑关系。 毕竟他们对接的单位，也就是一些司长，再往上也没有那个能力了。属于能找到门路，可是门路又不是非常管用的那种。 好在刘立仁胜在职业素质稳固，让司机开车将他们带到安北省驻京办之后，不仅安排了住宿，而且还安排了一餐饭。 饭就是在驻京办的饭店吃的，这里要说一句，驻京办的饭店不少可是很有名的。甚至有个地方的驻京办饭店，上了米其林指南的必比登推介榜。 这些饭店、宾馆，是驻京办自营自亏的地方，主要为了贴补日常“费用”，对外打得旗号都是展示家乡特色。 不过特色归特色，张元庆一看饭桌上各色蔬菜，他就知道，这些人的敷衍程度了。 自从上面盯上各个驻京办之后，这个地方的日子就没有以前那么好过了。听说在某一年，纪委专门盯上这个地方，也就是从那之后，很多驻京办开始裁撤。 张元庆曾经听说过，以前驻京办每年仅仅经费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除此之外，那个时候很多大项目，包括企业的大项目，都需要上级批准。 驻京办帮着企业去跑这些项目，收点手续费之类的，那就再正常不过的了。哪怕什么都不收，出去有什么事情，轻易就能调动企业的资源帮自己办事。 所以那个时候，驻京办都是一些好口子。可是现在这个地方，油水就没有那么足了。更何况，纪律检查部门盯着，经费的自由程度大不如以前。 张元庆从驻京办招待自己等人菜肴来看，在知道对方敷衍的同时，也能够感觉到这个单位的拮据。 不过这些事情，只能装糊涂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刘国娟是个聪明人，在桌子上，自然是千恩万谢，配合驻京办主管刘立仁聊了不少安北的事情。试图从安北为切入口，跟刘立仁拉近关系。 刘立仁这个宗家反应平平，不过对于张元庆等人提出想要找全国文明办的事情，他倒是一口应允下来，说是稍后找领导来解决。 可是这个稍后，他也没有给明确时间。 张元庆等人既然是来办事的，自然就只能客听主便了。 一顿饭吃完之后，刘立仁跟张元庆谈的很少，而是对刘国娟很感兴趣，两个人搞得就像高山流水遇知音一样。 张元庆懒得跟他虚与委蛇，所以吃完饭之后，就前往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进入房间之后，张元庆下意识开始找了一圈。不过在驻京办的招待所里面，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窃听或者偷拍的设备。 只是现在到了陌生地方之后，这都是张元庆的习惯性动作了。 在招待所里面休息了一个下午，他联系刘国娟，询问联系想要联系文明办的情况。 刘国娟苦笑一声说道：“中午你走了之后，我陪这位刘主管聊了很久。每次我提到文明办的事情，他都岔开了话题。我也问了，想要见驻京办这边的领导，刘主管也说了，要等两天。” 第1355章 张元庆闻言，皱着眉头问道：“他这个两天，到底是虚词还是真的只要等两天就行了？” 这话问得就有点火气了，因为他知道这两天的含义就太广泛了。真把你拖个十天半个月的，什么事情都黄了。 他更加担心的是，这帮人不买林峰云的账，一心想着把事情拖到后面去。别看他们是驻京办的，但是对于省内的情况肯定非常了解。 自己这一行，并没有得到省委或者省政府那边的完全同意。他们既能帮这个忙，也能不帮这个忙。自己总不能去林峰云那边告状吧。 刘国娟如实说道：“区长，我感觉他们好像没把我们的事情当回事，主要是意思这一块差了点。刘主管跟我聊天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够替他们拉点赞助。” 张元庆无语，这打秋风都打到自己头上来了。不过你到了人家的地盘，想要人家给你出力，什么都不付出应该是不可能的。 这正是“都说铜钱臭，佛也镀金身”，出门在外那可就是市场经济。 这也是一种潜规则，只是繁华区现在这个情况，拿出太多钱也不大可能。而且这个钱怎么给，也不好弄。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有没有问大概拉多少赞助，能够帮我们把这个事情办了？” 看来不出点血，自己想要见到人都很难的。不过反过来想，在外面想要人家帮你，喊一句老乡的确便宜了一点。特别是经过了大城市的熏陶，所谓的人情也不值什么钱。 驻京办在这里运作，人家维持关系也是要钱的，上下打点打点，或者请吃一顿饭，那都是不小的花费。 在之前最夸张的时候，他们不仅担负着到处运作的费用，就连一些大领导过来看病，他们都要负责找医院而且还要照顾着。 逢年过节送礼物，送土特产之类的，也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 现在上面盯着了，东西少送了，饭也吃的不多了，可是一些花费也报不了了。出现这种情况，驻京办就要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些经费。 这才有了开宾馆、开饭店之类的，同时雁过拔毛大概也是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 刘国娟说道：“这个赞助他们也没有明说，刘主管说最近有个什么展会，他们能够帮企业在这个展会上拿到展位。这个展位是按平方收费的，不过展位租金是一个价格，还有展位装潢也要钱……” “你把展会的资料发给我，我来想办法吧。” 真正碰到钱的事情，就算是林峰云打过招呼估计都没用。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张元庆可不相信，拉过去的赞助，最终他们都是拿去堵漏洞去了。如同猪油过手，难免留下点油水。 这种事情，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张元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繁华区那边还是有一些企业的，这个展会花费虽然贵一点，可是终究会有一些企业愿意的。 如果其他企业不愿意，他也只能问问裴碌这个大老板那边，需不需要展会了。 很快刘国娟就把材料给了张元庆，没想到是一个工业展会。这就到了张元庆的短板了，繁华区那边像样的工业实在太少了。 只是这东西估计是硬杠杠，张元庆也只能打电话到处联系。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找了三家企业愿意派代表过来。就这三家，还不完全是繁华区的。 常溪县那边提炼厂的书晖接到张元庆的电话，二话不说就报名了。裴碌自然也赞助了一个名额，最后一个名额才是繁华区的天华水泥厂。 张元庆是托路欢帮的忙，他也就是两个小时便把名报了上来。 果不其然，三家企业报名之后，刘立仁立刻给了准确的时间回复，并且约他们明天晚上吃个晚饭。 只是张元庆也没有什么心情跟他们吃饭了。 第1356章 赞助到位，什么都好说。刘立仁给的时间是两天之后，能够帮他们预约到文明办的一位副局长。并且第二天，刘立仁就邀请张元庆和刘国娟去参加活动。 张元庆直接回绝了，说是要拜访一位长者。 刘国娟显然有些两面为难，不过她也通过这种事情，看出了张元庆的性格就是如此，没有达到嫉恶如仇，不过眼里也揉不得沙子。 这样性格的领导当一把手，难免性格强硬一点。 既然陪着张元庆出来，刘国娟就只能把这些应下来了，还要给他编一个好的理由。 实际上张元庆的确要拜访一位长者，那就是邢东辉老爷子。他联系了邢老，没想到邢老外出了，打了郑瑶的电话，对方也出国在外交流学习。 得知张元庆在四九城，郑瑶跟他说了：“没事就去学会转转，都知道你是挂名进来的，但是别搞得太特殊化了。今天学会在高校举办交流会，你顺便过去看看。” 张元庆闻言就按照郑瑶给自己的方式，及时打电话询问了地点，并且在电话里面报名参加。 说起来，张元庆在这个学会里面能混到今天，并非完全靠着邢老的欣赏。主要还是因为，郑瑶作为主要管理者一直在帮自己保着这个挂名的位置。 不然以他的出勤率，早就被踹出去了。可是这么说起来，郑瑶能够进学会，也是张元庆推荐的结果。所以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样。 这一次的学会活动，与上一次的不同。更像是参加一个文化展览，宣扬的主题就是高质量发展。举办的形式也很特别，就是展览一些高质量发展成果。 有的是展板，有的则是一些科技产品，主要就是促进高知分子对高质量发展历程的了解，以及激发对参与国家高质量发展的荣誉感、自豪感。 这里当然没有什么大佬，基本上都是学会的一些年轻成员。没想到的是，年轻成员对张元庆比较熟悉，不仅是几年前在论坛上，他无意识放炮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后来专家学者前往常溪县写了很多论文，这才让张元庆真正出名了。可以说，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羡慕嫉妒恨，偏偏你也没啥脾气。 大家都是在纸堆里面研究学问，可是人家是真干。用比较感性的话来说，人家把论文写到了县域高质量发展实践上。 无论在什么地方，还是行胜于言的。就连今年，还有一些学者在材料佐证里面，还会用到常溪县发展的一些实际案例。 张元庆来到这个地方，先是找到相关负责人报到。 管理报到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男人，他给张元庆发了材料之后，抬了抬眼镜然后抬头看向张元庆：“你就是常溪县的张元庆？” 张元庆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现在不在常溪县了，换了一个岗位。” 青年眼镜男微微一笑：“这倒也是，估计升了吧。我看过其他师兄对常溪县的研究，确实相当优秀。我之前跟邢老说过，想要下去挂职，效仿你到下面去做事。不过邢老说我不适合，让我继续搞理论研究。” 张元庆看这个青年人大概也就比自己大个五六岁，可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信心和底气，和基层苦苦挣扎的青年人大有不同。 第1357章 这就是好的平台，给你带来更高的站位，自然会赋予你更加清晰的思路和奇特的视角。例如在省厅干过的青年人，现在放到乡镇去，哪怕他什么都没做，你就能感觉到他与众不同之处。 张元庆也知道学会里面藏龙卧虎，并没有因为对方年龄和自己相仿，就轻视对方。 反而笑着解嘲：“上者劳智，下者劳力。没有你们的理论指导，我们实践不就是成了盲人摸象了么。” 青年人微微一笑：“不骄不躁、不急不慢，晚上有空的话，咱们一起吃个饭？” 张元庆正好今天无事，就和他留了号码。在相互留号码的时候，他才知道对方的名字“严利”。 不过也不知道这青年人是什么单位的，反正对他有点印象。至于好感的话，那就谈不到了。只是这青年人口吻很老到，身上有股藏不住的锐气。 张元庆拿着资料在各个展台了解情况，还别说对于别人来说看热闹，对他来说是能够学东西的。 就例如农业高质量发展中，他看到近年来，全国各地发展绿色农业，遵循“政策指引”“技术驱动”和“探究新制度”发展路径，取得的一系列卓越成绩。 繁华区下面还有乡镇，所以张元庆对农业也有一些了解。特别是在白彭镇的时候，还搞了一个智慧农业。 后来这个智慧农业派上了大用场，辅助其他产业发展，为常溪县的发展也带来了很大的助力。 张元庆看得有点入神，结果一转身的工夫，险些撞到一位老人。好在他眼疾手快，身子让了过去。 不过老人手上的资料，落在了地上。 张元庆赶忙弯腰去拿资料，抬起头来，只见面前的老人穿着一身唐装，戴着一副茶色的眼镜，看不清他的眼神。 老人已经到了耄耋之年，虽然拄着拐杖不过看起来精气神很足。 张元庆将材料给他，先是道了歉，然后说道：“老人家这里人多，您注意跟别人保持一点距离。” 老人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起：“谢谢。” 张元庆觉得这老人气度倒是很好，换做别的老人差点被撞，甩脸色也是常见的，倒打一耙让你注意的肯定也有。老人却不急不缓，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不过张元庆没有多想，因为他看到另一个展台，一位学会的大佬现身。那人是一个圆脸的中年人，穿着休闲装跟普通人一样到处逛。不过学会的年轻人看到他，纷纷凑上去打招呼。 圆脸中年人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跟他们多聊。 张元庆也认出了这个中年人，因为这个中年人就是高中榜，当初打电话到闫文志，向他请求借调自己的发改委副主任。 张元庆喊了一声“高老师”，然后立即凑了过去。 高中榜听到高老师这个称呼，明显愣了一下，可是等到看清张元庆之后，不由乐了。 按说以高中榜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记住张元庆的。不过这小子受到邢老的喜欢，所以上次举办论坛，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专门考了一下。 张元庆的底蕴并不如何浑厚，不过能够明显感觉到他是个干实事的小伙子。一般来说，到高中榜他们这个境界，很多具体的事情已经很少插手了。 高中榜是基层走上来的，所以他更加清楚，在这个体制之中，真正能贴近一线干事的，就是这些厅级处级干部。所以他对这些有能力的干部，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第1358章 后来由于他自己主持开展一项县域高质量发展的调研，想起来这个常溪县的小子，这才打电话给他。当时高中榜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一个破教书的。 后来调研的结果他非常满意，所以高中榜暗中推了一把。于是调研成果的那几篇论文，进入了高端平台。 后面全面开花，高中榜一度认为是邢老对弟子的爱护。可是后来一查，邢老根本没有下场。那就只能解释为完全运气成分了。或者也有可能是谁推了一把，但是高中榜也查不出端倪。 高中榜也因此对张元庆有些感兴趣，打电话给闫文志要人。只可惜，闫文志这条老狼，心眼太过狭窄了。 就这么一条小鲤鱼，也要防着，生怕他跃过龙门。 闫文志哪里知道，天底下鲤鱼何其之多，有很多都是跃不过龙门的。当然真正能够跃过龙门的鲤鱼，那也不是你能够挡得住的。 高中榜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人，笑着说道：“这不是张区长么，我可不记得收过你这名学生。你可不要随便认老师，让人误会了。” 张元庆也不放过这个套近乎的机会：“我可没有乱认，高老师那几位学生写的论文，我是来回拜读，无形之中我也受到了您的熏陶，自然算是您的学生。” 该厚脸皮的时候，张元庆是从来不会不好意思的。果真是一入体制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主要是面子这个东西吧，除了能够约束自己，也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再者说，张元庆也的确感谢高中榜。若没有他那个电话，自己现在还是常溪县的常务副县长呢。以常溪县现在的情况，鲍勇和俞思远只怕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自己如果在那边，肯定是镇不住这两位的恶斗，现在头疼程度应该不亚于繁华区才对。 所以看到高中榜，张元庆主动说道：“高老师，既然今天见面了，能不能让学生表示一二。” 高中榜却摇了摇头：“吃饭就免了，我今天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现在还是上午，高中榜就说自己已经跟别人约好了饭，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忽悠张元庆的。 但是以他这个身份，这么一说，张元庆也不好再邀请了。 张元庆也没有走，他陪着高中榜继续逛这些展台。别看学会的年轻人不时过来打招呼，但是他们可没有勇气，陪着这位大佬后面。 首先大佬未必搭理你，你跟着后面会觉得尴尬。其次，大佬真要是对你感兴趣了，考校你几个问题，心里没啥底气的，多半就要露怯。 更不要说夸夸其谈，反而会被招惹不满。 张元庆没有这个担心，他跟着高中榜，纯粹是表示对他的亲近。再说真问他问题，他反倒愿意跟这样的大佬多探讨探讨。 反正自己是学会的成员，跟着老师后面学习怕什么。 高中榜也没有赶他走，反而在一些展台给张元庆介绍了起来。 不过在看了好几个展台之后，高中榜看到张元庆听得很认真，于是随口考校起来：“高质量发展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硬道理，元庆同志你怎么看，特别看到这些成果，有没有什么感触。” 张元庆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就回答起来：“感觉肯定是很振奋，我们经常说以实践来检验，这些成果不就是实践检验的成果么？充分证明，当前我国发展达到了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 第1359章 高中榜看着他：“那你细说一下，具体体现在哪些地方。” 张元庆皱眉片刻说道：“我认为在五个方面取得了重要的进步，一是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取得重要进展。二是改革开放纵深推进，发展活力进一步释放。三是绿色低碳转型持续深入，发展方式进一步转变。 四是民生保障有力有效，人民生活进一步改善。五是粮食能源安全保障能力提升，安全发展基础进一步夯实。我看各项成果，基本上是按照这五方面而来的。这对县区发展，也有着很大的启发。” 张元庆随后开始从这五点出发，开始设想县区发展的时候，主要围绕的方向。说着又把话题扯回到繁华区，然后隐隐点到此次繁华区想要创建全国文明县区。 高中榜刚开始听得还有些滋味，后面很快就意识到这小子在挖坑，他笑了一声：“你这小子，我就说你跟着我干什么，搞了半天想要在我身上打秋风？” 张元庆讪笑一声：“正好话赶话赶上来了，也没有那个意思。” 到底有没有，两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高中榜摇了摇头：“少跟我在这里耍心眼，你说的那个工作，跟我们发改委没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乐于助人的好习惯。” 他觉得这小子真是跟猴子一样精，脑袋天天在算着什么。自己要不是有点警觉，就掉到他坑里面去。 不过高中榜也没有生气，他知道这小子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动心思，说起来也是为了地区的发展。只是这种事情，他可没有动手的必要。 正好两人已经把展台都看了一遍，高中榜说道：“你就不要别有用心的跟着我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真需要帮忙了，就打电话给邢老，相信他老人家会帮你的。” 看来对方不会伸出援助之手，张元庆也没有再缠着高中榜，而是郑重说道：“高老师，等您哪天有空一定要跟我说一下。我大概会在这里待一个星期，想要请您吃个饭，向您表示感谢。” 高中榜嗯了一声，然后就走了。 看到高中榜真就这么走了，张元庆也没办法。人家大佬愿意陪自己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特别是学会里面的一些年轻人，看到自己能够缠着高中榜这么久，那一个个小眼神就不说了。 张元庆回到展台，继续了解相关情况。刚刚他几乎是现学现卖，实际上一些好东西还没有深入了解。 所以人家说干一行爱一行，只有当对一件事开始钻研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多学一点东西。更何况，张元庆的学习能力本来就不弱。 刚刚要不是心急了一点，就凭借着他临时总结的五点，高中榜对他这种敏捷的思维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现在没有高中榜在旁边，张元庆就更加专心致志去参观学习这些成果，从中寻找能够适应繁华区的事物。 很多人喜欢鼓吹一些天才，觉得有的人天生的高瞻远瞩做事情能够比人家聪明一步。这样的天赋是有的，例如周依依，她就是天赋绝顶之人。 不过张元庆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通过学习虽然达不到那种妖孽，至少能够不断的进步。在体制内就是自己这样的，也胜过百分之九十九了。 第1360章 至于说天赋，毫不夸张的说，大多数竞争或者做事情的时候，根本还没有轮到拼天赋的时候，就已经出现结果了。 张元庆在展台这边一时忘记了时间，有时候碰到一些一同参观的人，还能够就一些问题探讨一番。 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都耗费了，不过对他而言并不觉得浪费时间，反而有一种巨大的满足。学会搞的活动，的确能够让人增长眼界。 张元庆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他用手机记了不少东西，后面想要学习的话，就可以根据这些线索去查，慢慢的看。 走出来之后，张元庆就接到了刘国娟的电话：“区长，你看要不然还是过来一趟？今天一天没有看到你人，刘主管似乎有些不高兴。” 张元庆皱着眉头：“他还有这么大的谱？我是来办事的，不是来看他耍威风的。如果他不是在这个平台上，他能向谁摆谱？真是惯着他的。” 张元庆对这些官僚主义是非常的厌恶，这个刘主管说好听一点是主管，说不好听就是驻京办一个跑腿的。而且在时代的大潮面前，下一次机关改革说不定动的就是他们。 心里没有一个逼数，一个个拿着省里面的钱，在这里装腔作势不说，还真认为自己是四九城的干部？见官大三级了？ 或许在部分基层干部面前，他们还能够装腔作势，但是张元庆根本不吃他们这一套。 刘国娟听出张元庆的情绪，只能苦笑着说道：“区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今天晚上说不定驻京办的唐主任会过来，您看要不然见见？” 刘国娟所说的唐主任就是驻京办的主任唐洪芳，是正厅级。这要是回到地方，高低也是一任市长或者省各厅一把手。 张元庆有些犹豫，刘立仁的面子可以不给，唐洪芳的面子难道也能不给么？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大他两级。 正在张元庆犹豫的时候，迎面看到了严立，顿时想起早上约定的饭局，于是顺势推了：“我碰到了一个朋友，晚上只怕赶不过去了，帮我道个歉。跟唐主任说，下次我当面向她赔罪。” 刘国娟也拿张元庆没有办法，知道拗不过他，所以只能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张元庆这边才挂了电话，严立就走了过来：“我刚刚没有找到你人，我还认为你走了呢。自己花钱吃饭都请不到人，就有点打脸了。” 张元庆确实是忘记了，要不是迎面看到，再加上驻京办这边的局他不想去，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去了。不过碰到就是缘分，张元庆顺着他的话，就说等了一天了。 严立微微一笑：“行，你开车带我一起，地方不远我指路你来开。”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到哪有车，打车能不能到？” 严立有些奇怪的看了张元庆一眼：“虽然你的级别不高，但是到京城来，随便打个电话人家送辆车给你开不是小意思么？还是说想要装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靠着打车来秀？难道你连酒店都不住，住旅馆？” 这严立说话，倒是有点百无禁忌的样子。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来是办事的，住在驻京办。那里应该能借到车，但是我懒得借。” 严立见状只能说：“那就打车吧，车费算我的，估计你这种大清官肯定身上没啥钱。” 一番话嘲讽味十足，但是他说的就很自然。张元庆对此也没有生气，他本身的性格也是比较大大咧咧的。只是近年来在体制内的打磨，显得小心谨慎。 只是这种小心谨慎是约束自己的，没有打算以这个为标准去衡量别人。 这个严立心直口快，看起来不像是有心眼的人。 两人出门之后打车，严立带着张元庆去的地方是一处私房菜。在四九城里面私房菜不少，因为私房菜本身就是宫廷菜的一种延伸。 而他们去的这个私房菜可不简单，看起来是个比较大的古色古香酒楼，并没有挂什么牌匾。 张元庆有些好奇：“这个地方是什么菜系？” 严立看着他，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国宴。” 听了这话，张元庆哑口无言，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回答自己的话，还是在嘲讽自己没啥见识。 张元庆很认真看了他一眼：“严师兄，你家庭背景应该很不一般。” 严立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酒楼说道：“是因为看我出入这个地方么？” 张元庆淡淡说道：“是因为以你这种说话风格，没有被人打死，多半是家里底蕴雄厚。” “哈哈，有意思。” 没想到严立也没有生气，笑着带着张元庆进入了酒楼。 张元庆摇了摇头，跟着他一起进入。 却没有想到，严立带着他去了一个能坐十个人的大包厢。一看这个包厢的容积就知道，今晚吃饭的还有不少人。估计都是学会的青年人吧。 两人刚刚入座，就进来一个人，张元庆一看就有些拘谨。因为进来的这个人，是当日跟邢东辉老爷子坐在一起的一位中年人。 如果张元庆没有记错的话，当日以邢东辉老爷子为中心，那么这个人的座次不亚于高中榜。 第1361章 以高中榜的级别和重要性来看，能够位次高于高中榜，这样的人物已经超出张元庆的认知了。 他毕竟就是一个县区的领导，能够把省级、市级领导认全就算不错了。有人就会说，你都是体制内的，竟然连高中榜这些人都不认识？ 能够说这番话的人，大多不了解体制内的情况。且不说部委领导有多少，更何况这些领导也低调的很，又不像明星一样，三天两头的上新闻。 特别是部委的副职，那就更是天生低调了。 眼前这个人，应当不是某个部委的一把手，否则张元庆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印象的。 严立此刻已经起身，喊了一声马老师。 张元庆跟着他后面起身，也只能跟着他后面喊了。 张元庆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来的这个局有点不简单了。特别是严立这个人，他能够喊到这样的大人物坐镇，这家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被称为马老师的人，目光扫过这二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玩味：“元庆同志，不知道记不记得我了？” 张元庆也不装傻，立马提到上一次高质量发展论坛，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双方还聊过几句。 提起上次的事情，马老师呵呵一笑：“我钱包里面，现在可是还有你的名片。一直想要什么时候去一趟常溪县看看。” 张元庆说道：“我现在已经不在常溪县了，而是在江北市的繁华区。不过您什么时候想要去常溪县，到时候我还是能够为您安排。” 马老师呵呵一笑，并没有回答。严立看着张元庆，目光也有些古怪，不过摇了摇头没有乱说话，而是赶忙请马老师坐下。 马老师坐下之后说道：“小严，这次交流活动搞得不错。郑瑶现在忙本职工作，学会这边可就交给你打理，可别让学会在你手上最后弄没了。” 面对大领导给的任务，严立也没有当一回事：“郑瑶姐教了我一些，不过我还是劝你们快点换个人。我搞搞理论可以，让我天天给你们迎来送往，置办活动什么的，我确实没有什么兴趣。” 马老师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我知道，你是胸怀屠龙之技，看不上这种小术。” 张元庆一听就听出马老师讽刺的意思，屠龙之技就是形容一些高大上但是不实用的技术。出自于《庄子》的寓言故事。 张元庆也觉得严立这个人，看起来就给人一种不靠谱，有些好高骛远的感觉。 不过这个人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听马老师的意思，学会现在主要的组织者已经是这位名字很严厉，但是性格很吊儿郎当的一个人。 能够得到学会这些大佬的认可，接班郑瑶的位置管理学会事务，这个严立肯定是有可取之处的。 严立听到这个批评，仍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而在此时，又有一个人进来了，竟然是高中榜。 高中榜看到张元庆，也愣了一下：“你小子是跟踪来的吧。” 张元庆没料到，上午还想要请高中榜吃饭的，当时对方就说有约了。他竟然说的是实话，真的是有约了，不过约他的人是严立。 这就很巧了，张元庆起身喊高老师。在学会里面，老师这个称呼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早上高中榜那番调侃，让他不要瞎喊老师是表示开玩笑的话。 这两人来了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青年人和中年人。这些人的统一身份，就是在学会里面算是一个管理者。 这么大的一个学会，肯定需要管理的事情比较繁杂，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各管一块。但是严立是主要的管理者，负责学会的正常运作。 张元庆也不知道，严立把自己喊过来是干什么的。 等到人员来齐之后，这才开始上菜。严立有空还给张元庆介绍了一下，这个地方可不是点菜，而是等着厨房给你安排。至于收费，是按照每个人收费来做的。 可以自己选标准，多少钱一位。这种收费方式，让张元庆不由想到了自助餐。 严立也没有选太贵的标准，张元庆算了一下，比在正常的饭店点菜肯定贵得多。 严立提议祝贺此次高质量发展论坛交流活动圆满结束，众人纷纷叫好，纷纷相互之间表示祝贺。 马老师也开口：“戒骄戒躁，这次交流会活动方式的确不错，花小钱办大事。但是一些细节考虑不周，还要多想想。” 马老师说着又点评几句，相对应的管理人员立刻起身对马老师的点评表示感谢，并表示下次注意。不过从他们的表现来看，能够被这位马老师点评是件很荣幸的事。 从这里也能看出领导不容易，要是谁没被点评，估计心里不是滋味。所以当领导自然要雨露均沾，除非特别看好谁。 而且张元庆也看出来，这学会年轻人大多数也是比较低调谦虚的，并不是像严立这样的。 张元庆还认为，这里的人一个个恃才傲物呢。不过想想也不可能，越是高端的平台，越是对人要求高。郑瑶、严立这种，多半是有真本事在身，所以能随心所欲。 等到马老师点评完之后，严立向众人介绍了张元庆：“这位是我师弟张元庆，邢老的得意弟子。” 马老师和高中榜都是认识张元庆的，其他人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各异。不过他们显然都是认识张元庆的。 在张元庆原先认知中，这里年轻人应该都算是邢老学生。实际上接触之后，他才意识到并不是这样，能被邢老承认的学生不多。 自己算得上一个，严立也是其中一个。而且严立拜师更早，更是学会创建的前期组织者之一。只是没想到创建之后，郑瑶加入直接压他一头。 直到郑瑶这段时间工作调动，不是出国就是在忙于繁杂事务，严立这才崭露头角。 张元庆能感觉到，严立的身份地位，仅次于在场大佬了。这种身份，隐隐像是市委秘书长，看起来是给各位大佬搞服务的，看到哪个大佬都谦让三分，可是在其他人眼里，他也是大佬之一。 第1362章 张元庆这边开始吃饭，他并没有很谦卑，也没有因为邢老的关系就得意洋洋。 尽管严立对他感观不错，因为同门关系，高看一眼，其他人自然要捧着点，但是张元庆有自知之明，并过多表现自己。也没有自作聪明，故意说些惊人之语，换句话说，这里都是高手，他也未必能惊到他们。 张元庆低调的样子，让其他人也多了不少好感，这餐饭吃得较为融洽。 他这边倒是和谐，但是刘国娟这边就有点难受了。唐洪芳果然来了，来了之后，人也挺客气的。晚上除了唐洪芳、刘立仁之外还有两个工作人员。 唐洪芳来了之后没说吃饭，而是手一挥：“饭前先掼蛋，咱们打两牌再说。” 唐洪芳年近五十，并没有特意保养，穿着偏中性，应当是个很强势的女性。至少刘立仁在她面前，比儿子都乖。 两个工作人员自然是小年轻，能够进驻京办多少有点背景。看起来挺谦虚的，不过刘国娟不敢小看对方，跟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由于张元庆没来，于是唐洪芳、刘立仁、刘国娟和一个工作人员打牌。没有人提上菜的事情，打了一个多小时了，都没人提上菜。 刘国娟知道，这是提醒自己把张元庆喊来。只是张元庆态度摆出来了，她也觉得这帮驻京办的人有点说不出来怪样子。 刚来京城就给他们搞艰苦朴素，结果给了赞助，立马就到饭店来吃。吃饭就吃饭，还搞这么一套，你跟谁俩呢。 既然都不说吃饭，她索性也不提了。反正自己减肥，不吃就不吃，把你们干到低血糖。 刘国娟认真打牌，在自己对家放水的前提下，仍然赢了好几局。根本没有把这位正厅级的唐主任放在眼里。 唐洪芳一看这个架势，也只能让工作人员看看菜准备怎么样了，让饭店尽快上菜。 在上菜之后，众人结束牌局，起身去洗手。刘国娟上了厕所之后，刚从里面出来，正看到在打电话的张元庆。 刘国娟笑了，说书都没这么巧。她知道这绝对是偶遇，因为自己没跟他说吃饭的地址。 刘国娟走过去，等着张元庆挂了电话，就凑了过来：“张区长，你这下可跑不了了，相请不如偶遇，你送上门了，总不能不过去吧。” 张元庆看到刘国娟明显一愣，随后问道：“你们也在这里吃饭？这里标准不低啊。” 刘国娟露出一抹嘲讽：“谁说不是呢，不过标准低不低我也不清楚，到现在才上菜。” 张元庆立刻明白什么意思，冷冷一笑：“我看这个单位乌烟瘴气的，哪天裁撤了才好。这样吧，我等会过去。” 让刘国娟一个人顶着也不像话，张元庆只能答应下来，不过要上去跟几位大佬打个招呼。 两人倒没看到，他俩说话的时候给在门外抽烟的刘立仁看到了。刘立仁有些奇怪，看到两人聊完之后，张元庆上楼去了另一个包厢，刘国娟却回了他们包厢。 刘立仁好奇从旁边上了楼，凑到张元庆进去的包厢看了一眼。由于张元庆进去请个假就要出门，所以门没合上，留了一道间隙。 刘立仁看到里面的人，就看了一眼，赶紧就走开了。 张元庆这时候打好招呼就离开了，出门的时候，严立跟了出来：“要不要跟你一起，跟你同事打个招呼。” 第1363章 张元庆知道严立的意思，这人还挺讲义气的，属于一心想帮自己的。刚刚在桌子上，高中榜故意提起这件事，又把张元庆“讽刺”一顿。 高中榜显然知道严立的性格，他那么一开口，严立自然要主动帮忙。毕竟在严立的眼中，这种小事对于自己同门来说根本不算事。 别看这些部委、办公厅在地方上感觉很神秘，在四九城这里，一些人倒倒关系，也是能够够上的。毕竟只要是人，那么就有家人以及亲戚朋友。 如果有些能量，办成一些事情就更容易了。严立一看就是那种轻易能成事的人。 但是张元庆婉拒了，这件事他觉得没必要动用学会关系。自己走正常渠道申请，后面也会真下大力气整改，真正做出一些业绩。凡事找关系，可不是啥好习惯。 只有弱势心理的人，才有这种凡事靠人的想法。事实上很多事情，你迎难而上之后，困难也不再是困难。 张元庆婉拒了严立，从楼上下来，然后敲门进入安北驻京办定的包厢。 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刘国娟站着敬一个女人的酒。那女人稳稳坐着，态度属于软中有硬。 张元庆一进来，众人都看了过来。 张元庆微微一笑：“唐主任不好意思，我是繁华区的张元庆。刚刚联系了刘部长，说您在这里，特意赶来赔罪。” 很显然这个老女人就是唐洪芳了，张元庆尽管对他们的作风看不上。不过这个时候，不会一味耍自己的脾气。出门在外，最不值钱的就是脾气。 唐洪芳也是老江湖了，看到张元庆过来，没有一句话怪罪，反而客气说道：“张区长，久仰久仰。前几天接到林省长的电话，就一直想要跟你见一面。没想到，今天晚上闻名不如见面，咱们安北最年轻的处级干部，果然是仪表堂堂。” 一番话，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张元庆呵呵一笑：“唐主任过奖了，这次过来，主要还是需要您的帮助。这样，我代表繁华区，为了感谢唐主任的帮助，我敬您一杯。您随意。” 张元庆说着，就干了一杯。 唐主任嘴里说着少喝一点，但是她自己果真就是抿了一口。 不仅如此，张元庆喝了一个量酒器大概二两酒之后，唐主任又起身：“这样，我代表驻京办感谢张区长的信任。我喝一半，你随意。” 以她这个级别喝一半，张元庆自然要把全部喝了。 张元庆跟严立一行人的时候，就喝了有两杯。现在又干了一杯，再来一杯就显得有点多了。 唐洪芳这个样子，明显是趁人病要人命的架势。 张元庆曾经听说过一句话，“进屋要喊人，进庙先拜神”。很显然唐洪芳是用实际行动，想要教自己这个道理。看来自己到这个驻京办，没有拜他们这些真神，对方生气了。 很有可能这一杯喝完也不结束，对方再来两个半杯，张元庆若是每一杯都喝下，只怕要现场直播了。 眼看对方这样，张元庆眉头微微皱起。 正在此时，刘立仁从外面走了进来，第一时间跑到唐洪芳耳边汇报了什么情况。 刚刚端起酒杯的唐洪芳听到刘立仁的话，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强笑一声：“各位稍等，我出去见一个老朋友，马上就回来。” 说完之后，唐洪芳立刻跟着刘立仁就出去了。 第1364章 唐洪芳跟着刘立仁一起出去了，两个工作人员见状，立刻冒出来表现：“张区长，咱们唐主任出去见朋友，我来敬您一杯。我喝完你随意。” 说罢，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就把酒杯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张元庆看着对方，随后淡淡一笑：“年轻人的酒量真不错，以后来繁华区，我好好招待你。今天酒不错，你们多喝点。” 说完之后，张元庆就浅浅饮了一口。你不是让我随意么，那我就随意了。 他明白这两个工作人员想要冒个头，大概是看出来唐洪芳对自己不感冒，自然是想要在自己领导面前表现表现。 不过他们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唐洪芳敬张元庆的酒，张元庆必须要喝完，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人之间的差距，的确大了一点。 然而这两个工作人员算什么级别，是不是体制内的编制都搞不清了？还是认为自己沾了皇气，就如何了得，现在还在自己面前冒充大尾巴狼。 张元庆淡淡饮了一杯，那人果真脸色一黑，随后也不能说什么。 另一个人见状，原本也准备加紧攻势，可是看到这个情况，干笑一声：“张区长，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慢慢舔，都说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三大喜，您这看起来不开心啊。” 张元庆跟着后面笑着：“我这人有点慢热，说不定等会就热了。” 一听张元庆说慢热，两人都明白什么意思。显然现在再逼他他也不会多喝，但是等会他要是开始喝了，估计会挑他们其中一个狠狠“热情”，到时候他们其中一个未必承受得住。 酒场有时候如战场，也讲究一个你来我往。 这时候唐洪芳和刘立仁一起进来了，两人入座之后，张元庆端起了二两的酒杯。 刚刚唐洪芳走得时候，说要敬张元庆半杯酒。 现在回来，张元庆自然要把这一杯给补上。 却没有想到唐洪芳坐下来之后一脸歉意：“张区长实在不好意思，刚刚见到一个老朋友，临时有了任务安排，本想陪你把酒言欢，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这样吧，你杯子也别动了，我自罚一杯。” 说罢，唐洪芳倒满自己的酒杯一口就闷了。 张元庆不知道他们什么戏路，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这一杯喝还是不喝。唐洪芳此刻已经起身，走过来和张元庆握手。 这样一来，张元庆自然喝不了，他伸手与唐洪芳相握。 “张区长，这几天让刘主管好好招待你。” 唐洪芳说着，又看向刘立仁：“刘主管，张区长在四九城交通问题解决了么？” 刘立仁赶忙起身：“这两天车辆安排有点紧……” 唐洪芳瞪了他一眼：“有什么紧的，我记得单位还有辆车，平时拿来接领导的，就把那辆车调出来。” 刘立仁叠声答应：“好的好的，这辆车我立马调出来。小王，你给张区长当司机。” 被点到的那位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然后立马笑容满面答应下来：“主管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张元庆不由看了一眼刘国娟，刘国娟也一脸懵逼。这帮驻京办的人不是很狂么，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热情了？ 难道咱们这个张区长，真有啥王霸之气，一出场就把人给镇住了？ 张元庆也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情况。 张元庆还认为这帮家伙都是笑面虎，所以提醒了一声：“汤主任，我们这一次出来，主要就是办事的。我和刘部长可是背着全区人民的希望，要是事情没做好，我们没脸回家了。” 唐洪芳认真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刘主管，张区长这事一定要上点心，林省长可是打了电话。你已经安排预约了么？” 刘立仁连忙说道：“已经预约上了，明天上午文明办一局局长正好有时间。” 唐洪芳嗯了一声：“这事要盯好了，对张区长的工作要给予充分支持，我给你一个原则，要做到无事不扰、有求必应、有请必去。” 刘立仁赶忙笑着说道：“唐主任说得对，其实张区长给予我们驻京办很大的帮助，前几天我们接到商务部那边展会邀请，还是张区长帮忙解决了三个名额。” 唐洪芳闻言摇了摇头：“你们啊，下次不能这么做了，张区长是来办事的，你们这么弄像什么话。既然张区长已经邀请了，到时候企业来了要给予优惠，展位费就给免了，装潢的时候让人仔细一点，控制一点预算。” 张元庆看两人跟双簧一样，一来一去，不仅给自己答复了，而且之前拉得赞助听这个意思也不要了。那他们图什么，赔本赚吆喝？ 两人一番交流之后，唐洪芳这才对张元庆歉意说道：“我那边还忙，您看先这样吧。” 唐洪芳突然冒出一个您字，让张元庆有些不适应。不过他们驻京办经常跟部委打交道，说话客气也正常。 说着唐洪芳就真的离开了，等到这位一把手离开之后，刘立仁也上前道歉：“张区长，也不知道您有没有吃，这酒就不喝了，您看要不然吃点？” 一听都不用喝酒了，那还吃什么。张元庆说道：“既然今天不凑巧，那就先这样吧。等事情办完了，咱们好好喝两杯。” 张元庆想到上面严立那一桌，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把时间放在更好的地方。 跟着这帮人在这里虚情假意的，让张元庆着实有些难受。 刘立仁立马答应下来，说着众人就出门。但是没想到，他们正准备出门，服务员还在上菜。 张元庆这才意识到，包厢里面一大桌子的菜，而且大多都没有动，不由皱起眉头。他想起昨天来的时候，这个刘立仁大倒苦水，说是驻京办如何的清苦。 然后给自己等人烧了一桌子的“素斋”，可是今天这架势，不像是清苦的样子。 换做别的地方，张元庆高低都要整两句。可是在人家的地盘，再加上刚刚唐洪芳态度多云转晴，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却没想到刘立仁立刻捕捉到张元庆的表情，赶忙喊道：“服务员这一桌的菜打包，还有我们点的米饭，都要给我们打包。” 说完之后，刘立仁对张元庆笑着说道：“这一大桌子，可是够我们吃好几天的盒饭了。” 第1365章 张元庆深深看了他一眼：“刘主管，也许我没有资格说这番话，但是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这么多饭菜，估计你们打包之后当盒饭也吃不完，我和刘部长这几天在驻京办的饭菜，就吃这些了。” 张元庆知道这里的标准不低，给他们将这些饭菜扔了，实在有些浪费。哪怕现在是正处级干部，但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还是看不得这种食物上的浪费。 刘立仁郑重答应下来：“张区长您放心，我们驻京办一直抵制舌尖上的浪费。这些饭菜，不会随便扔了的。” 张元庆不好多说，看到他们在打包，这才跟着他们一起出来。 刘立仁给两人安排车，张元庆却摆了摆手：“我和刘部长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刘主管你们先回去吧。” 刘立仁立刻答应下来，带着工作人员拎着打包好的饭菜就走了。 等到他们走了之后，刘国娟露出奇怪的神情：“张区长，怎么透露着古怪呢，原本一个个狐假虎威，现在又像是见到猫的老鼠。” 张元庆摇了摇头：“不管他们，只要帮我们办事就行了。走，我带你上去，到另外一桌。” 刘国娟赶忙在脸上补了点粉，然后跟着张元庆去了严立等人的包厢。 看到张元庆周而复返，又带了个下属过来。严立丝毫不在意，让人加了一个座位。 此刻严立正在与高中榜和那位马老师讲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表现形式，他喝了也就两杯，不过此刻谈到学术问题他情绪很激动。 其他人陆续也有发言的，严立负责引导这些人参与进入探讨。 刘国娟进来之后都有些不适应，感觉怎么一下子进入知识殿堂了。不过待了一会之后，确实感觉很打开眼界。 然而通过其中有些人所聊的一些问题，刘国娟逐渐就觉得心里悚然。其中一些人张口闭口提到的都是自己接触不到的大人物，引用的一些内容自己都没听过。 可是其他人表情仿佛很正常，仿佛自己心中那些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们也很熟悉一样。 刘国娟隐隐觉得不对，如果是一个人吹牛的话，那还能理解。但是一桌子上的人，总不能一起在这里口嗨吧，特别那两个中年人的气质是没办法骗人的。 都说居移气养移体，没有身居高位的经历，很难有这样的气势。 刘国娟觉得头皮发麻，这到底是什么局，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闯进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 刘国娟看了一眼张元庆，发现对方神态平和。而且在这局里面，地位还不低。那个负责控制节奏的青年人，很多问题都不忘问问张元庆。 张元庆也不怵，结合基层经验给予一些答复，回答的很实。刘国娟能够感觉到，这些人对张元庆的重视。 刘国娟不由想到驻京办的态度，隐隐猜到，这些人只怕已经摸出来张元庆的一些底子。不然不可能前一秒，他们还笑面虎的样子，现在就变成了老乡见老乡了。 不过随后，刘国娟想的就不是驻京办这些事情了，她想到了此行的目的。既然有这样的关系，还通过什么驻京办呢，在这个桌子上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么。 想到这里，刘国娟看向张元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提这个事情。 第1366章 没想到的是，直到饭局结束，张元庆都没有在桌子上提这件事。等到饭局结束之后，张元庆和刘国娟一起回驻京办。 严立主动跑过来：“这几天有空咱们多交流，我挺喜欢你这个性格。” 其实以张元庆这个级别，同龄人之中最多也就是平级。按照级别来说，严立最多跟张元庆平级，他说这个话应该是不合适的。 不过他说的自然，张元庆也没有当一回事，通过接触之后，知道他这个人的性格了。 张元庆笑了笑：“行吧，看我有没有时间了。以后到江北跟我说一声，肯定去招待你。” 等到严立跟着其他人走了之后，张元庆这才带着刘国娟往外走。这个私房菜的附近不好打车，必须要往外走一截才行。 走在路上，刘国娟欲言又止。 张元庆也没有看她，淡淡问道：“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刘国娟这才觉得，自己在张元庆面前，比昔日在老领导面前感受到的压力还要大。仿佛对方不开这个口，她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年轻人，论级别也只能比自己大半级，却好似武侠小说中不出世的高手一样。 刘国娟未语先笑：“区长，我说了您可不要生气，我虽然不聪明，但是刚刚接触的那些人，觉得通过他们办全国文明县区的这个申请，应该是很轻松了。既然有这么一条路，何必要走驻京办呢。 依我看，驻京办这边的能力确实很一般。官僚主义非常严重，我觉得他们未必能够办好事情。到时候，岂不是反而我们白跑了一趟。” 张元庆听了这个话微微点头：“还行，还愿意跟我说实话。” 这话显得有些老成了，偏偏刘国娟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张元庆继续说道：“坐在我们桌子主位的两个人中，其中有一个人我白天尝试着想通过他的关系办事。不过人家没怎么理我，我刚开始也是有些不理解，他对我应该是欣赏的，曾经帮了我很大的忙。 为什么他没有帮我，我后来想通了这件事。所以也就谢绝了其他人的帮忙。我认为，繁华区的工作要树立一个导向，这个导向就是要靠自己站起来！” 说到这里，张元庆不由想起自己过往做得很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取巧过多了。 所以张元庆说道：“繁华区创建文明县区，我希望这件事不要成为一件虚功，而是要做出实绩。通过关系的确能够取得资格，甚至再走走专家那边，我们或许也能够拿到牌子，可是最终结果是什么呢？” 刘国娟露出了一丝认真：“表面功夫？” 张元庆认可的点了点头：“是的，表面功夫。现在一些地方都在做表面功夫，拿到了牌子，咱们整个班子获得了荣耀，也许大家说不定都能蹭到一点功绩，然后该升官的升官，该发财的发财。我想问问，这样的文明县区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元庆说到这里，淡淡说道：“这样的文明县区，连狗屎都不算！” 张元庆又反问刘国娟：“我们创建文明县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或者说我们作为一方的地方官，我们最终目的是什么？” 刘国娟已经听懂了张元庆的意思，露出了一丝汗颜：“张区长，看来我这个思想，需要好好改造一下。” 第1367章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不要这么去说，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是一个群体的问题。我自己之前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完全的以结果为导向，这并不是错的。但是我们要取得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是为了一块牌子。 这块牌子不能吃也不能喝，就是拿回来，你说它能创造什么经济价值？我个人是不认可的，这块牌子，应当是对我们工作的认可，对我们繁华区最精准的判定。我希望通过程序去走，然后以这个程序推动我们的工作长足进步，让繁华区真正成为文明县区。”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张元庆不由又想起了周强斌经常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这八个字，每到一个时间节点想起来，都觉得有不一样的收获。 今晚在桌子上他没有让人帮忙，也是这样的。他正是想通了这件事，自己只是将创建文明县区工作作为总纲，而并不是要拿它当目的。如果只是追求创建结果，而忽视了过程中对各项工作的促进，就是本末倒置了。 正如有些地方创城，专家来了，就把城市里野猫野狗全打了，交通派专人看着。等到专家走了，又恢复原样。那你到底是为专家创的还是为群众创的？ 很多时候，就是这种本末倒置，才出了那么多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事情。 就是拿不到那块牌子又怎么样这，难道县区就不创建了？所以张元庆要通过繁华区自身的成长，堂堂正正拿到这快牌子，要让虚功变成真正的实绩。 饶是刘国娟这样半个老江湖，听到张元庆这么说，也有些感触。 刘国娟终于明白，为什么张元庆这样的人，他在任何地方最终都能够打开一番新天地。这个年轻人有时候展现出来的魅力，的确是令人折服的。 刘国娟都忍不住想到，如果自己像他这样，年纪轻轻就有着通天的关系，又有着远大的前程。那么现在只怕是觉得这个天都是自己的，做事情会更加的霸道、极端。 偏偏对方是如此的平和，哪怕是在繁华区斗争的时候，别人只看他的金刚手段，却没有看到他的菩萨心肠。他在不经意之间天翻地覆，身边从无到有聚集了一批坚实追随者。 这一切，正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有着一种胸怀和情怀，令很多人都自愧不如。 现在再想到胡强最后主动求和，不是不能理解。换做自己作为他的对手，只怕都会觉得惭愧和绝望。这样一个人，你想要跟他斗，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走出巷子之后，两人打车回到了驻京办。回去之后，才得知他们的房间水管漏了，于是临时换了一个房间。 张元庆去了新的房间，明显能够感觉居住环境升级了。 张元庆也不傻，从驻京办的一系列表现来看，自己跟哪些人在一起吃饭，他们肯定是知道了。 今晚吃饭的人中，高中榜的分量，就足以唐洪芳她们好好掂量掂量了。至于说另外一位位次高于高中榜的马老师，张元庆回来查了查资料，大概已经摸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位大佬是仅次于纪委系统顶峰的存在，唐洪芳这些驻京办成员，今晚会如此失态应当就是因为他。毕竟他们都是经历过，十多年前纪委系统聚焦驻京办的恐惧。 第1368章 就是现在，这种恐惧都会如同幽灵一样，不时搅得他们心神不宁，惶恐不安。 果然到了第二天早上，张元庆就发现驻京办的人在食堂里面吃着昨晚的剩菜和剩饭。 刘立仁身先士卒，津津有味吃着剩菜，还跟他们介绍每一道菜的历史背景。 对于他们这样的做法，张元庆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走出来之后，刘立仁立刻给张元庆安排了早饭，并没有什么荤腥而是一些适口的早点。 张元庆也没有多说什么，等到刘国娟洗漱完出来吃饭的时候，两人收拾收拾准备前往全国文明办。 开车的就是小王，昨晚吃饭的两个工作人员之一。他们并没有什么级别，只是驻京办的事业编。 今天他们要去的地方不一样，张元庆要去的是全国文明办一局局长办公室，主要是咨询繁华区能否创建全国文明县区的问题。 刘国娟则是去办各类手续，她的事情杂一点，必须要尽快去办。如果张元庆这边有好消息，她那边立刻就能够把相关材料提供上。双管齐下的话，能够加快办事效率，避免在这里过多逗留。 所以小王先把张元庆送过去，之后小王又开车带着刘国娟前往其他地方。 通过安北驻京办的运作，张元庆按照预约到了文明办一局局长办公室之外。他来的还算准时，不过就算这样，也等了有十几分钟。 想想每天要来这里的人，只怕也是不计其数。不要认为就张元庆这一个想要通过这里，去申请创建文明县区的资格，来实现发展的地方。 对于这块牌子，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拿的人不计其数。 十几分钟之后，前一个人脸色颓丧的出来，很显然应该是没有把这个事情办成。 张元庆也知道，在这个地方想要顺利通过考验也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张元庆做好了心理建设，然后才走了进去。 文明办一局局长叫做谢利平，个子不高，不过看起来很精神。年龄虽然不大，但是眉间的抬头纹，看起来非常威严。 张元庆进来之后，主动开门见山：“谢局长您好，我是安北省江北市繁华区的区长张元庆。来打扰您主要是想要申请一个创建文明县区的资格。” 谢利平这才抬头打量他一眼，以平和的口吻道：“安北省今年应该名额给的很充分，你想要申请的话，应该是找你们省委吧。” 张元庆直着来，对方就直着回。一句话就将球踢回去了，而且有理有据。 这个回答并不出乎张元庆的预料，他点了点头：“省里的确拿到了名额，不过他们今年重点范围是全省几个旅游县区，我们不在范围之内。所以想要麻烦您再给我们划划范围，让我们这样的老旧城区有个机会，也能够参与到创建文明县区的工作中来。” 张元庆的态度不卑不亢，谢利平看着他，淡淡一笑：“如果全国各个县区都想这么做，那我们也没有必要给省里发名额了。” 一句反问，等于就把路堵死了。 谢利平的理由很能站得住脚，全国有这么多县区，哪个县区不想要挂这块牌子。如果大家都想这么干，那干脆就一拥而上就是了。 体制内最讲究的莫过于秩序，越是到了高层越讲究秩序。 第1369章 谢利平并没有为难张元庆，但是他说的也是实话。 谢利平又给张元庆出了一个难题：“还是说，你们省里面分配名额的时候，存在不公平不公正。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那么我们能够好好聊聊了。” 这个问题就将张元庆逼到了角落，你如果觉得省里面分配名额公正，那么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如果觉得省里面分配不合理，那么就是省里面有问题。 无论怎么回答，都堵死了张元庆想要从这里申请名额的可能。事实上也是如此，每年的名额都是一定的，总不能你随便哪个县区想要申请了，过来就能够申请到。 要是那么做，有的县区就会想，无论我有没有希望，那我都要申请试试看。万一行了呢？ 张元庆沉吟道：“谢局长，我既然来见您，自然是有底气的。省里面的分配并没有问题，他们充分考虑到了发展旅游的城市和县区，他们自身环境优越，而且基础比我们繁华区要牢靠。让他们申请的话，有很大几率通过。我们繁华区作为老城区，难度很大。 可是省里面虽然看不上我们，不代表我们自己会放弃。古有毛遂自荐，我们也想要自荐一下。当前繁华区正在创建省级文明县区，如果不出意外，今年能够拿下这个省级文明县区。我们班子成员想要再接再厉，这才明确了以全国文明县区为目标。” 谢利平笑了笑：“原来你们连省级县区都没有拿到，那你们凭什么认为，能够拿下全国县区？” 张元庆很有信心的回答道：“因为我们坚信，繁华区一定会成为今年的黑马，能够获得您们的认可。” 说罢，张元庆请求道：“希望谢局长给我五分钟的时间，给我一个汇报的机会。” 谢利平看张元庆不卑不亢，确实有些兴趣，他点了点头，淡淡的看着对方。 张元庆这才开始介绍繁华区的情况，从原本的情况到如今创建文明县区，因此开展的香水河项目以及烂尾楼改造。 张元庆拿出资料，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向谢利平展示繁华区变化的成果。 经历过学会那些大佬之后，张元庆对这样的场合丝毫不怵。他侃侃而谈，充分展示了繁华区的创建成果。 谢利平听到他的汇报，不由点了点头，最后也给予肯定：“不错，听了你的汇报，我个人认为，你们的创建工作有想法、有办法、有章法，特色鲜明，具有针对性。不过你们想要插班，我个人还是不认可。” 张元庆说道：“我明白您们也有考量，不过我站在我们县区的角度来看，刚刚您说了，我们做法有针对性。但是我个人认为，除了针对性之外，我们的做法还有一定的示范性。文明县区创建工作，我个人认为重点并不在评价而是在创建两个字。 创建这个动词应当是一个过程，也就是从无到有。而且创建工作不仅应当注重结果，更应该注重过程，其实我们繁华区开展创建工作，更是一种自我加压、自我担当的过程，能够促进我们进一步提升建设工作水平。如果成功的话，能够成为老城区改造的一个标杆。” 张元庆知道完全从县区去考虑，很难说服对方改变规则。所以他就干脆往大了说，展现一种态度，那就是一旦我们繁华区创建成功，将会成为全国文明县区创建的一个示范、标杆，甚至是一个成功典型。 第1370章 而且张元庆紧紧抓住老城区改造的意义，指出繁华区将发挥辖区独特历史文化资源优势，探索将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精神文明建设新路径，积极推进文化文艺与新时代文明实践活动优势互补、深度融合，让文化力量成为高质量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重要引擎。 跟着学会后面长眼界可不是随便长的，张元庆敢于来四九城，那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这样的平台，想要说服别人，靠着卖可怜还是卖人品，作用都不大。 所以张元庆花了一定时间，做了一个全新的方案，围绕着老城区提质、城乡深度融合、充分发挥文化等方面，做了深入浅出的介绍。 可以说，张元庆的汇报是比较成功的，谢利平听得很认真，不时询问了一些问题，张元庆都能够很好的回答。 等到张元庆汇报之后，谢利平明显露出了沉思的样子。说实话，张元庆汇报的一些工作，令他都有些心动。 特别是争一流、树典范，还有一些新的概念，令他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可以做。不过如果额外发放名额，从程序上来说，是有些麻烦的。 谢利平不由高看了张元庆一眼：“你是繁华区的区长吧，这么年轻能有这样的见解，确实有些不容易。” 张元庆看到对方松动，于是加紧说道：“请谢局长给我们繁华区一个机会，我坚信繁华区一定是本年度最大的黑马。我们现在多项工作正在推进，已经吸引了社会上的广泛关注了。” 谢利平闻言露出了一丝微笑：“行吧，你让人把资料送上来，我会如实向上级汇报的。最终的结果，我也会和你交流。” 能够到这个结果，就已经很不错了。 张元庆也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后期就需要驻京办帮点忙，把这件事继续盯着。 张元庆将自己手上的资料留了下来，这才从办公室里面出去了。 从办公室出去之后，张元庆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毕竟自己要做得事情，还是比较特殊的。 想着事情，张元庆下了楼，来到了停车场。却没有想到，在停车场并没有看到司机小王。 按说小王把刘国娟送过去之后，就应该回来在这里等自己才对。可是停车场里面，根本没有看到安北驻京办的车。 张元庆打电话过去，小王接到电话之后，诚惶诚恐回答：“张区长，刚刚不敢给您打电话。我送刘部长到地方之后，在回来的路上被一辆车给撞了，对方全责。只是车子现在已经被拖走维修，我正在想办法调车过来。” 张元庆没有想到，在这部委门口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让小王先修车要紧，也婉拒了对方再找车来的提议，眼看没有车坐了，就只能往外走。 却没有想到，突然一辆车停到了张元庆的身边。车后座的玻璃降下，露出了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戴着一副茶色的眼睛。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需要带你一程么。” 老人扭过头，看着张元庆说道，不过他的眼神挡在茶色眼镜之后，令人无法看清。 原本张元庆看到老人，还没有搞清楚他的身份。但是对方的话，立刻让他想起昨天在展会之上，险些撞倒的老者。 昨天在见这位老者的时候，他还感慨过，觉得是个很有气度的一个人。 第1371章 现在再看他能够在这个地方见面，证明对方的身份并不简单。 张元庆有些奇怪：“老人家你是什么人，怎么一大把年纪到这个地方来了。” 老者微微一笑：“我是这里的退休人员，正好来办个手续。看到了你在这里好像没有车子，不如让我顺带捎你一截吧。” 从老者的年龄来看，对方肯定是退休人员。不过他有专门的司机，那么很有可能不是普通的退休人员了。 应当是一位离退休的老干部，只是在四九城这个地方，离退休老干部还真不稀奇。 张元庆本想拒绝，老者却又开口：“我听你的口音应当是安北人，那咱们算半个老乡，就不要跟我这半个老乡客气了。” 人在异乡，的确很容易因为听到老乡两个字，而有所动容。 就连张元庆听到这个话，犹豫一下也上了车。 跟这位老者一起坐在后车座，他才看到司机的情况。司机戴着白手套，留着短短的圆寸，皮肤显得有些黝黑，神情一丝不苟。 老者说道：“要不要带什么人，还是直接回去。” 张元庆心想反正都已经上车了，人家老同志热情，那就不要太过客气。他说了刘国娟所在的地方，老者立刻让司机开车过去。 张元庆却不知道，就在他上车的时候，大楼里面无数双眼睛都直勾勾看着他以及这辆车。 车子开到刘国娟所在的地方，接到了对方。 刘国娟上车之后看到这个阵仗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自从接触张元庆之后，现在感觉什么事情都很正常了。 在她心里，张元庆就是深不可测的代表。 车上，老者对张元庆很感兴趣，问了他一些情况。特别围绕安北省，老者感慨了一声：“安北省是我半个故乡了，我曾经在那边工作过，留下了非常多难忘的回忆。” 老者并没有说他具体在哪工作，却顺势提到了近年来安北的发展。从他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对安北比较关注的。 张元庆见状，也聊起了安北近年来一些变化。老者毕竟是通过新闻或者其他方面了解的，他知道的更加具体。 “老人家，安北现在发展的不错，欢迎您有空来做客。” 张元庆不知不觉聊得多了一点，而且向他发起了邀请。 车子到了驻京办的时候，老者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刚刚听你这么一说，想起了不少事情。中午有没有空，请我到安北省驻京办餐厅吃个饭，好久没有吃安北那边的菜了。” 张元庆觉得这个老者有些奇怪，哪有主动让对方请客的。不过对方送自己回来，那么请他吃个饭，好像也不好回绝。再者说这个老者的谈吐很不凡，应该不像是欠这一顿饭的人。 刘国娟接到电话，还要补充材料，于是自己去忙了。张元庆就带着老者去了餐厅。 在餐厅里面坐着，老者尝了一口安北的菜，然后感慨一声：“这驻京办够地道的，菜的味道非常正。不过看到这道菜，我想起一个故事。” 张元庆好奇看着他，没想到老者竟然跟他说了周处除三害的故事。这个故事，一般人都听说过的。 周处除三害出自《晋书·周处传》和《世说新语》。明朝人黄伯羽改编为《蛟虎记》传奇，广为流传，京剧中仍保留有《除三害》剧目。 故事的大致意思是，有一个人叫做周处，从小就横行乡里，后来与南山猛虎、西氿蛟龙并称三害。因为知道自己被人讨厌，于是杀了猛虎和蛟龙，最后幡然醒悟，改邪归正。 老者正在吃的一道菜叫做毛豆腐，张元庆实在想不通，毛豆腐跟周处除三害有什么关系。 张元庆觉得好笑，于是问道：“毛豆腐跟周处有什么关系，谐音关系？” 老者看着张元庆笑了笑：“周处除了三害，猛虎和蛟龙代表凶性和残暴，其实这个故事换一个方向解读。这个乡里面，或许根本就没有猛虎和蛟龙，周处所除的是自身的凶性和残暴。幡然悔悟，于是就能从恶扬善，成为被人称道的英雄。 毛豆腐也是这样，豆腐长了毛发了霉，按说就不能吃了。传言朱元璋打仗的时候，士兵找到发霉的豆腐烤给他吃，结果他吃了之后发现是美味。其实找到合适的方法，以特殊的手法慢慢煎炒，毛豆腐反而味道更加的醇美。所以每个人都有机会，佛家也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张元庆隐隐听出了什么，他凝视这位老者良久，突然问道：“老人家，能不能问问您贵姓？” 老者微微一笑，又夹了一块毛豆腐。虽然毛豆腐不像嫩豆腐那么难以夹住，可是这位耄耋之年的老者，轻易能够夹起一块毛豆腐，可见他身体状态之好。 老者并没有回答，张元庆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那我来猜一猜，老人家您的姓氏很简单，三横一竖！” 老者淡淡说道：“其实昨天见面的时候，我认为你就能猜到我的身份。事实证明，你这个孩子能力是有的，不过心还不够静，性子也不够沉稳。是一块璞玉，还需要打磨打磨。” 老人这番话已经算是承认了他的身份，正是周依依的外公，王忠虎王老爷子。 张元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上一次他陪着周依依入四九城，周依依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有让这位老爷子露面。 可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来四九城办事，这位老爷子竟然亲自现身见自己。 张元庆自然对王家人没有什么好感，他直接冷声说道：“不知道王老爷子见我，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要带给我老领导，还是有什么话要带给你自己的亲外孙女。” 对于王家人的冷血，张元庆早有领教，所以对这个老爷子也有一种深深的抵触。 虽然上次周依依来是抱有目的，可是每次想到，周依依穿着她母亲的衣服去见她三舅，他都会感到心疼。 这一家人，冷血的完全不像人。 第1372章 面对张元庆的敌意，王老爷子丝毫没有什么反应。 王老爷子淡淡说道：“不找他们了，就是专门为了你来的。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当一回周处。” 张元庆冷笑一声：“你也知道这么大年纪了，早有悔改，为什么上次依依来四九城的时候，你没有见她？” 王老爷子看了张元庆一眼：“我年纪大了，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铁石心肠了。见了面，心境保持不住，到时候给她们父女俩生吞活剥了都有可能。” 这番话说得极为残酷，即使到他觉得自己需要悔改的时候，他仍然以最大的恶意揣摩周强斌父女。甚至是对有自己血缘的外孙女，他依然是充满了防备。 张元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就会产生极度多疑，甚至对亲人朋友都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 也或许是张元庆没有站过他们曾经站立的巅峰，所以不明白他们这种心理。 所以面对这位王老爷子，张元庆脸上浮现一丝不屑之色：“那你现在见我做什么，我跟你们王家可没有关系。” 对于王家人，张元庆不想接触，只想着敬而远之。 王老爷子淡淡说道：“周强斌是我们王家扶起来的，我们王家也能够把他毁了，只是有些伤筋动骨而已。既然把他扶起来，那么我们就要回报，这个回报要你替他出。” 张元庆自然知道周强斌能够到省城担任市长，是王家为此出了力。他本以为，是周依依让他们动了感情，所以王家人念在这份情谊上，为此帮了忙。 可是现在从这老爷子的口中，根本感受不到丝毫的情感。他甚至不知道对方这副心肠，究竟是拿什么做的。 至于对方所说的话，他更加觉得滑稽，什么叫做回报从自己身上出？ 张元庆从来不接受任何威胁，他反问一句：“周市长是我的老领导，我跟他的感情超越了同事和朋友，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不过这是我与周市长的感情，跟你们王家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替他给你们做事。” 这话说得虽然无赖，但是张元庆觉得道理就是如此。 你们王家帮忙是你们自愿的，现在想要回报了，知道自己老领导不会鸟你们，于是你们就找上了我。那我算什么，我究竟是替老领导偿还了人情，还是被你们道德绑架？ 张元庆活到今天，最不怕的就是道德绑架。他有道德有底线，但是从来不会被人家拿捏。 想要拿着人情要挟自己，太高看自己的节操了。自己要是有那个节操，估计混不到今天这个地步，就会被玩死。 张元庆说完之后，起身就准备离开：“老爷子这餐饭我请你的，下次不用再来找我了。” 就在张元庆转身之后，王老爷子淡淡说道：“我王家看得上你，也算是你的福气。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这个机会。我们在你身上可是也投入了不少精力，你觉得为什么常溪县的论文能够上达天听？” 张元庆正要离开，听到这句话，一时之间愣住了。 这件事，正是张元庆一直疑惑的一件事。关于常溪县的论文，当时的确有那些高端学者来了。不过那些学者所写的论文，只是出现在高端的学术平台之上。 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些平台都是遥不可及的。所以从高端学术论坛刊登直到央媒的入场，中间一直是缺失了一环。 第1373章 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都会认为这是运气，恰好被央媒发现了。张元庆却一直都有所疑惑，他本以为是高中榜的帮忙。 可是想想也不可能，人家凭什么帮你呢？后来高中榜找安北省借调，那是好理解的，毕竟引起这么大的反响，所以出手想要把这个人才弄到手里来。 现在王老爷子一开口，那就解惑了，王家做了这件事。很有可能上次自己陪周依依一起来四九城，引起了王家人的注意，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帮自己，张元庆想不通。 还没等张元庆消化完这个问题，王老爷子后半句话也说了出来：“还有你觉得，你那个未婚妻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听到这个问题，张元庆整个人心神瞬间就乱了。 杨絮的事情，是张元庆搜肠刮肚不能理解的。 不过张元庆硬是将这个问题给压下去了，只是每每想起，都会有种说不出的憋屈和郁闷，甚至是自我怀疑。 每每想起杨絮对自己的好，张元庆就越发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如今从王老爷子口中提到杨絮，张元庆瞬间如同醍醐灌顶。他想到一种可能，于是扭过头，目光冰冷：“王老爷子，我最讨厌有人动我身边人，杨絮是不是受到了你们的胁迫？” 张元庆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依然稳坐如山，不急不缓吃着其他菜：“安北菜有些偏咸，给我上一碗米饭。” 张元庆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可是王老爷子仍然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他抬起头与张元庆对视。 看着眼前这个老头，张元庆真想把他给掐死。可是自己如同被掐住七寸的毒蛇，张牙舞爪却根本伤不了他。 就算真的能够伤的了他又如何，自己只怕走不出这个餐厅，甚至家人都要因此倒霉。 换做其他时候，或许张元庆还能想出一些恶毒的话，对他进行讽刺攻击，让这个耄耋之年的老者气到吐血。 可是此刻张元庆听到杨絮的事情，心神已经乱了。甚至短时间内组织语言的能力都失去了，威胁的话说不出口，攻击的话一时无从想起。 张元庆只能用可怕的眼神盯着他，可是想起杨絮，他不得不屈服。他迫切想要知道，为什么跟着自己一直无怨无悔的杨絮会离开。 所以张元庆强行忍住了怒气，收回那可怕的目光，然后转身去给王老爷子盛饭。无用的怒气只会显得自己无能，他努力将情绪控制下来。一旦被情绪牵着走，或许就是被对方牵着走。 这条老狐狸，每一句话都能让自己的情绪被牵动，实在令人感到恐怖。 张元庆将白米饭盛好，他拼命将自己的情绪压下来，等到他再回到王老身边的时候，已经能够平静的将饭递过去了。 王老爷子拿过米饭就吃，他的胃口不错，就着菜一会就吃了半碗米饭。在这个期间，他仿佛忘记了之前所说的话。 张元庆不催促，他知道对方既然提出来了，那么就不会戛然而止。 等到老爷子吃好之后，张元庆纹丝不动，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此刻的他，已经将情绪完全内敛了。 王老爷子在拿下眼镜擦拭的时候，一双如同鹰隼似的眸子看起来极为锐利。 不过他嘴角微微勾起：“有进步，短短时间内，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孺子可教。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愤怒。切记，忿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 第1374章 张元庆露出一丝沉思，随后淡淡道：“受教。” 王老爷子呵呵一笑：“有点周强斌喜怒不形于色的意思，估计他也教过你这个。当年我看中他，就是冲着他有这样的养气功夫。你虽然嫩点，但是比起当年的周强斌要强。” 将张元庆点评一番之后，王老爷子才跟张元庆说道：“不要认为是我们威胁了你的未婚妻，是你未婚妻自愿跟着我们王家人走的。她知道后面的路没有办法帮你，有可能还要拖你后腿，所以选择跟着我们王家人离开了。” “不可能，杨絮不会这么轻易离开我的。她现在在哪，我想要见她。” 杨絮和夏瑾瑜对张元庆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夏瑾瑜是初恋，按说记忆应当更加深刻。 但是在张元庆心中留下的痕迹是不一样的，他与夏瑾瑜爱的时候非常热烈。甚至为了能够跟她在一起，张元庆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留在省城，连自己的尊严都抛弃了。 这对于一个从小就有傲气的他来说，那是倾尽所有的付出。他在省城哪怕被挤兑到没办法生存了，那时候依然没有放弃。 直到夏瑾瑜放弃了，她选择了出国。于是张元庆离开了省城，即使分开之后，他也没有放弃。后来夏瑾瑜再也不与他联系了，他这才死心了。 可是杨絮却不一样，杨絮不仅让张元庆动心了，而且让他坚定认为是会与之度过一生的人。杨絮更像是春风润物，唤醒了他对爱情的各种美好向往。可是也是她，伸手就把这美好向往打碎了。她的离开，张元庆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王老爷子神情淡漠：“我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骗你，我可以给你一个电话，你打电话过去，就能够与杨絮通话。不过你也应该能想通，她又不可能被囚禁，如果她想要联系你，早就可以联系你了。” 张元庆想要这个电话，但是他知道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王老爷子说道：“今天中午你请我吃了一餐饭，我再请你吃一餐。明天晚上我会举行家宴，参加的都是我王家人，我想要邀请你来。至于杨絮我会问她，愿不愿意来。如果她不愿意来，我就把号码给你，你可以自己联系她。” 张元庆沉默不语，王老爷子将地址写在一张面巾纸上，然后说道：“就你一个人过来。” 说完之后，王老爷子这才起身离去。 张元庆抓住面巾纸，缓缓将其叠好，揣回了口袋之中。 起身付账，张元庆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脸色才变得狰狞起来。从口袋里面掏出香烟点上，可是一口都没有抽，他目光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烟头烫到手指，他才将烟头一扔，回过神来。 深吸一口气，张元庆打电话给周依依。 周依依声音透着欢快：“叔，什么情况，几天没见就想我了？” 除了在四九城的那段时间，周依依永远都是快乐的，仿佛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这或许也是一种智慧和豁达。 张元庆不知道为何，心里阴霾也有所缓解，他淡淡说道：“依依，我刚刚见到了王忠虎。” 周依依那边声音一顿，刚刚欢快的情绪也有所压抑：“他？他找你做什么？” 张元庆将自己与他见面的经过，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了周依依。 周依依这一次沉默了良久，大概在消化这些信息，等了好一会，她才缓缓说道：“叔，上次带你来四九城，是我的不对，把你卷进来了。但是他说的也是对的，和王家合作对你只有好处，至少对现在的你来说，确实是这样。” 张元庆皱着眉头：“我很讨厌这家人，感觉跟他们合作，就是与虎谋皮，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周依依却轻笑一声：“不会的，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有些事情无法用语言表达。他们大概意思是看好你，而且你的身份很特殊，又能够作为桥梁，或许能够实现与我父亲达成和解，最好是进一步能够合作。这也说明一件事，王家这一代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 张元庆反问道：“那杨絮呢，杨絮离开肯定跟他们有关系，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依依闻言叹了一口气：“叔，杨絮离开跟王家应该有关系，但是关系不大。具体什么事情，总有一天杨絮姐会告诉你的了。” 张元庆闻言，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了。 周依依再度说道：“明天王家不是邀请你么？你过去如果能见到杨絮姐最好，见不到也可以打电话给她，或许能稍微解开一点疑惑。但是不要指望得到答案，如果答案是能说的，那么她早就跟你说过了。” 张元庆沉默不语，既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 周依依宽慰道：“叔，你看看自己的内心，如果想去就去，不想去的话也不要勉强。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要有一个答案的，哲学的终极问题，从古至今的先贤一代代的苦苦思索，不仍然没有结果么。 这人世间的一切也是这样，过去之心不可得，现在之心不可得，未来之心不可得。不着于物，才能超脱于物。” 张元庆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让我自己想一想吧。” 第1375章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想起王家感觉沉甸甸的。作为一个跳出农门的子弟，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天之骄子。 只有见过世面，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像是吴华、吴赫，像是郑瑶、严立，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一个电话的能量，是自己再拔高一级都望尘莫及的。 不过张元庆从来没有因此觉得有什么不公平，或者怨天尤人。他只想做好自己，达到一个农门子弟能够达到的极限，或者再拓宽一点这个极限，就是他心中所愿。 而如今，张元庆想不到自己竟然与王家发生了联系。他深知，无论他愿不愿意，从王家开始介入自己的事情开始，自己的人生将要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有可能逆风而起，从此鲲鹏展翅，超越自己的老领导，成为站在安北顶峰，甚至是超越这个顶峰的存在。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宛若野草一样爬满了他的心，让他有一种不受控制的心悸。 可是张元庆也明白，王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否则王老不会盯上自己。而且一旦接触了这股力量，真的乘风而起，也要想想自己能不能真的稳住身形。否则摔下来，就不是头破血流了，而是粉身碎骨。 张元庆在房间里面一直待到了夜里，他的房间没有开灯，于是融入在黑暗之中，与黑夜混为一体。 …… 第二天上午，刘国娟告诉张元庆，他们申请额外的名额有些希望。文明办主任约了张元庆，过几天当面听他汇报。 张元庆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他知道，昨天自己在文明办门口上了王老的车，就这个举动，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关注了。 不过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既来之则安之。 张元庆答应到时候去汇报，无论如何，能够拿到这个名额就是最好不过了。他还没有矫情到跟个傻子一样，把这事给推了，然后自己重新来过。 晚上，张元庆跟刘国娟说了一声，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看到张元庆独自一人出门，刘立仁也觉得奇怪。实在是那天在私房菜看到的一幕，令他太过震惊了。 能在驻京办里面待着，那肯定是人精中的人精。所以他当天虽然不能确定，却仍然通知了唐洪芳，以至于这位正厅级的主任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只是这两天，又看张元庆没有什么动静，他一直仔细留意着。 今天晚上看到张元庆一个人出门，他就开了自己的私家车跟在后面。张元庆打的车在前面，他就记住车牌号码跟在后面。 兜兜转转，直到张元庆停在一个胡同的门口，刘立仁立马下车趁着夜色悄悄跟了过去。可是当他跟着张元庆去了那个特殊的胡同，一看房子门口站岗的那些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有什么样的地方，需要有人站岗，很多事情已经不用说了。 刘立仁立刻退回到自己的车子里面，他给唐洪芳打了一个电话，他想要将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但是等到号码都拨通了，刘立仁汇报的情况一变，跟张元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询问了一些日常工作。 唐洪芳估计有点事，也没有察觉到刘立仁的异常，就有些不悦：“到底有没有事情，没有事情的话我挂了。下次这些事情，不要打电话给我了。” 其实唐洪芳也觉得刘立仁话里有话，但是现在自己忙着手上这一块，没有办法仔细询问他的情况。 刘立仁挂了电话，茫然看着手机，不过眼神慢慢有了神采。 刘立仁看了一眼那个胡同，就兴奋了起来，这是一个真龙天子啊。谁能想到，在安北省江北市繁华区这么一个小地方，有着这样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如果抓住机会的话，他刘立仁以后或许也不用干这些伺候人的活了，也不用给唐洪芳这个女人压着。 在驻京办做事，对于关系二字理解最为到位。而眼前，就有一个通天的关系。 张元庆此刻却很平静，经过一天的时间调整，他的心从开始的混乱逐渐沉淀了下来。现在的他，心中毫无杂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对于他这样出身的人来说，能够达到这样的心境，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他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进入王家之后，被人带到了院子里面，王老正在摆棋盘。 “如果有兴趣的话，就陪我这个老头子下一会。” 王老并没有玩围棋，用的是象棋。在他们那个年代，围棋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普及。 张元庆听话走过去坐了下来，他开始与对方对弈。 王老的棋路很稳，完全是一种防守打法。张元庆一阵排兵布阵，始终找不到对方的破绽，于是就以子换子，试图突破却没想到，局势一变就丢盔卸甲。 王老微微摇了摇头：“不行，再来。” 张元庆收敛了胜负心，再度与王老重开一局。可是当他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时，王老的棋路一下子变得非常凶猛，以车马开路。最终双炮将死了张元庆。 “但当循理，不可使气。” 王老摇了摇头，似乎对张元庆的表现很失望，丢了八个字之后带张元庆去吃饭。 张元庆心里莫名有些压抑，面对这个心思如海的老人，你完全摸不着他的脉。他的每一句话，每个举动都好像饱含深意。 不过随后张元庆就压下了这个想法，他知道自己对这个老人有些过度神化了。如果用客观视角去看，他也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也有生老病死。 换句话说，王老爷子跟自己在白彭镇碰到的白老爷子又有什么不一样。这么一想，张元庆压力减轻了，仿佛找回了往日的自信。 王老爷子头都没回，可是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走进四合院的正房，这个地方就是吃饭的地方。和普通人家差不多，一张大圆桌，一家人自己在忙活。 不过忙活的都是男的，在场只有一个女人，张元庆看过去那女的竟然与周依依有几分相似，只是唇形薄而锋利。 第1376章 张元庆既然敢来，肯定是做好准备了，今天晚上能在这里出现的，全部都是姓王的，就连家属都没有带上，可见这餐饭的意义。 王老爷子是三儿两女，不过周依依母亲已经去世了，现在只有三儿一女。王信义、王信仁、王信诚以及被人称为女疯子的王青玉。 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刻薄的女人正是王青玉，曾经与周强斌订过亲。不过后来周强斌看到了王青玉的姐姐，两人一见钟情。 周强斌年轻的时候，应当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性格，不惜得罪王家也要悔婚。 后来还是王老爷子做主，让周强斌得偿所愿，两个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只不过被撇下来的王青玉一气之下到国外进修，现如今已经是跨国金融的老板。 之前安士齐就曾提醒过张元庆，一定要注意这个女人，而且不能让这个女人跟周依依碰面。认为她会为难周依依。 没想到，周依依还没看到她，自己却先碰到了。 除了王青玉之外，还有三个男人在忙活，分别是王家老二王信仁，他面容古板，从他的行动上能够感受出军旅的过硬作风。 还有一个是王家老三王信诚，农科院下属水稻技术研究所副所长。他的级别不低，已经是副厅了，但是技术类人才，又是这个年龄了，想要转到行政很难。 王家如果说最有出息的，应该就是王家老大王信义在外交部工作，经常在电视上都能露脸的。 不过王信义最近应当出国了，所以来的是他的儿子，王家长子长孙王晖。 从王家这个配置来看，张元庆能够理解周依依所说的话，王家的这一代应当是没落了。上面不止一次说过，宰相必起于州部，也就是要从基层开始发展。 王老爷子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有过基层经历，可以说没有一个是宰相之才，都是被固定在某一个系统之中，还都是不好跨界的系统。 至于王青玉在外面做生意，以她的体量，也许能够成为政治的助力，却没有办法进入真正的权力中心。 王晖不知道在做什么，从他的气质来看，并不像是体制内的。 可以看出，若是这么发展的话，王家的没落是早晚的。当然王家这样的神秘和高大，身边肯定会有很多优秀的人才，也有一些老部下以及老部下的亲属。 但是说句最黑心的话，到了一定程度之后，真正能够信任的，怕是只有血缘或者是姻亲。没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么日后肯定不会扛王家的旗。这里面的道理，很难用几句话来表达清楚。 而张元庆在打量王家人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在打量他。 唯独王信诚主动上来：“元庆，又见面了。” 安士齐曾经介绍过，王家还算靠谱的就只有王信诚了。其他的王家人，在四九城这里的评价都不高。 从这也能反映一个问题，为什么王老需要有人撑着王家。评价不高这个词有点玩味，是否已经被人看做眼中钉肉中刺了？ 张元庆也能够感觉到，那位王家二爷以及王青玉甚至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王晖，看待自己的眼神都是冷漠和警惕。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家人的骨子里面就是这种凉薄的。是因为家庭的自小教育，还是这个家庭曾经经历过什么。 第1377章 但是这里每一个人，都非常尊敬老爷子。 老爷子坐在主座，把次座留给了张元庆。 张元庆也没有犹豫，就坐在了王老的身边，这个座次再次引起了众人的惊疑。 “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是张元庆。” 王老的介绍很简单，实际上他也不用多说什么了。今天晚上这个房间里面的人，全部都是王家的人，那么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王老是认可张元庆作为家庭的一员。 张元庆此刻心绪完全没有丝毫的涟漪，他并不知道王老看中了自己什么。实际上自己与王家的关系并不紧密，除非是日后自己与周依依在一起。 哪怕自己成为周依依的伴侣，也只能说是王家的外孙女婿，比外人看起来近一点，却永远不可能是真正的家人。 其实王家最好的做法，那就是把周强斌重新容纳入王家，然后培养周依依。只不过周强斌与王家之间的隔阂，只怕没有那么好解除。 对于自己的定位，张元庆也不知道怎么去定位。他只知道自己今天无论什么原因，迈入了王家的门，那么就无法摆脱这个家族的关联。 可是他想要不迈入就行了么，且不说杨絮到底是什么情况，令他心思不宁，想要过来一探究竟。就算没有杨絮这回事，张元庆觉得自己很大几率会和周依依走到一起。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早晚还会迈入王家的门。 这个时候，家宴已经开始了。 张元庆却抬头看向了王青玉，淡淡说道：“从我进入这个房间开始，你一直都在盯着我，杨絮是不是在你那边？” 跟王家人在一起，张元庆大脑始终没有停下过运转。 王老爷子说过，杨絮跟着王家人走了。那么会跟谁走，首先不可能是王家三个儿子，他们都是官方的人，杨絮跟着他们肯定要走调动手续。 至于那个长相有几分柔和的王晖就更不可能了，杨絮和王晖年龄相仿。如果杨絮跟着他，那么有朝一日，张元庆知道了这一切，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对王家出狠手。 如此一来，王家没有与自己合作的必要了。以老爷子的聪明才智，干不出这种无脑的事情。 再加上王青玉始终盯着自己，眼神之中非常复杂，所以张元庆直截了当问了她。 王青云却嗤笑一声：“你在跟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王老爷子平静的开始倒酒，他用的是很小的杯子，一杯大概一钱都不到。从这里能够看出，这位老爷子是个很懂得克制的人。 其他人也纷纷倒酒，对于王青玉这种态度，似乎习以为常。 张元庆直视着王青玉：“把杨絮的号码给我，这是老爷子答应的。” 王青玉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 王老爷子这才开口，只有两个字，很有力量：“给他。” 满脸倨傲的王青玉见状，这才开始从自己的包里面，找出了一张纸。 张元庆看到纸上的字，心里顿时生出了暖意，是杨絮的字。上面娟秀的一行号码，张元庆拿过来认真放进了钱包里面。 王青玉却又冷笑一声嘲讽道：“还真会装，你跟周强斌那个伪君子还真像。我看你们不像翁婿，倒是像父子。” 王青玉对周强斌的憎恶不用说了，现在对张元庆也是恨屋及乌的样子。 张元庆没有理会她，王青玉却偏偏凑了上来：“知不知道杨絮为什么离开你，因为她不孕不育。她知道你这种人薄情寡义，如果给你知道她这个状况，肯定会弃之而去。 第1378章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她这走了才多久，现在你不就跟周强斌的女儿搅到一起了。怎么样，女人还是嫩一点好吧，更何况你那个老丈人现在是省城市长，前途比起杨絮父亲就要强多了。” 张元庆眼睛微微一眯，他不知道王青玉是故意在刺激自己，还是说的是实话。杨絮不孕不育？ 张元庆回想起来，他与杨絮在一起，似乎很少用过什么安全措施，但是对方的确从来没有过反应。 张元庆联想到自己第一次向杨絮求婚之前，她去医院体检，后来也没有跟自己提过了。再联系到近几年，每次一提结婚，对方都是阻拦了。 特别是平时生活中，一些令人疑惑的点集合在一起，此刻都有了解释。 可是如果只是这个问题，张元庆觉得也不应该。因为就算他知道这件事，也会跟杨絮在一起的。 有病的话，那就一起治病，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正面面对。 张元庆虽然骨子里面有着一股大男子的情绪，但是他相信自己并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觉得自己必须要有一个后代之类的。 就算说到传宗接代，张怀庆跟殷桃不是有了孩子么，自己也可以视如己出。他可以很负责的说，他绝不会因为这个问题离开杨絮的。 张元庆心里很乱，却不发一言。 王青玉一个劲的讽刺，对张元庆丝毫不留情面。 王老爷子对这个女儿也不管，放任她肆意攻击。 张元庆缓过神来的时候，正听到王青玉在讽刺周依依：“那个小贱人倒是挺厉害的，轻轻松松就上位了。” 张元庆听到这里，对眼前这个女人充满了厌恶：“闭上你的嘴，我终于知道我老领导为什么看不上你。什么男人跟你过日子，只怕如同下地狱。” “呵，人家不愿意跟我过日子，但是肯定愿意跟你那个未婚妻过日子。我天天跟她说，做女人就要享受当下，反正她也怀不了孕，只要注意安全，一天换个男人是无所谓的，这比女皇帝都享受。” 王青玉说话的确很恶心，甚至可以说有点疯狂变态。 张元庆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王青玉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给我闭嘴。我告诉你，做人不要太下贱。不然哪天我要是得势了，那你就要祈祷这辈子不回来，否则我让你一无所有，比母狗都不如。” 这番话，引起了整个桌子上王家人的反感。王家二爷眉毛一扬，眼中闪烁着怒气。 王青玉虽然嚣张，但那也是自己的亲妹妹。帮亲不帮理，谁都知道不对，但是谁也摆脱不了这句话。 就连对张元庆有些好感的王信诚，也露出了怒容，一拍桌子：“张元庆，你在说什么话？我们喊你来做客，你竟敢威胁我们王家人？” 张元庆目光扫过了王家人，然后再度落在王青玉的身上：“你可以试试看，我这个人对付讨厌的人，从来不留情。” 张元庆说这番话的时候，根本看都不看王老爷子。 作为和张元庆辈分一样的王晖，被人如此当面威胁自己的姑姑，他看向老爷子：“爷爷，你看……” 王晖的话还没有说完，王老爷子的目光已经流转过来，王晖不敢与自己爷爷对视，立刻低下了头。 王老爷子轻哼一声，然后夹了一个鸡翅到张元庆的碗里：“这个可乐鸡翅烧的不错，就是甜了一点，我吃不了，你帮我吃。” 第1379章 在座之人都说不出话了，老爷子的态度还不明显么。老爷子显然是觉得，张元庆威胁就威胁了，没有什么关系。 王晖更是恨得牙痒痒，他盯着张元庆碗里面的鸡翅，双眼都有点冒火。 张元庆慢条斯理的吃着鸡翅，没有把王家人的反感放在自己眼里。 相反，对王晖那个态度，张元庆回赠他一句话：“消消气，忿如火，不遏则燎原。” 这番话是昨天王老爷子教育自己的，现在张元庆原封不动的送给他的孙子。 王老爷子依然没有表示什么，他只是询问张元庆一些工作情况，并就当前一些重点问题与他探讨。 张元庆这次没有丝毫的傲慢，他立足在自己学识和工作经历，对这些问题认真回答。 张元庆是有急智的，这个急智取决于他平时涉猎很广，再加上与邢东辉、郑瑶、周强斌这些能人长期交流。他看问题的角度，绝对已经超过了他这个级别。 所以面对王老爷子的问题，张元庆基本上都能给出一些自己的见解。 王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你的人生哲学，你觉得用什么话来形容比较好？” 这个问题就有些露骨了，正因为露骨才不好回答。例如三国曹孟德就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当然这个人生哲学是三国演义给他编的，如果他真是这样的奸雄，也没有办法成为一方雄主。 张元庆有什么人生哲学，你如果说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也未尝不可。不过这样的回答，不够鞭辟入里，显示不出自己的智慧。 如果说一些阴暗的，例如厚黑学中摘取一句，智慧虽然够了，但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剖析自身阴暗面，这也不是聪明人能做出来的。 张元庆思考良久，方才说道：“我谈不上哲学，如果有的话，只有勉强的一句。身弱时，借势可以养身。身强时，言行皆可由心。” 听到张元庆这番话，在场像是王家三爷王信诚和第三代王晖等人自然是没有听懂。只觉得是一句很浅显的话。 王家二爷王信仁听了之后，若有所思。 王青玉面若寒霜沉默不语，却没有再出言挑衅。 唯独王老爷子听了之后，微微点了点头：“有点道行。” 这个问题看似是王老在考问张元庆，不过里面包含着另一层意思，他所问的人生主要还是指他仕途之路的处事哲学。 张元庆这句话，最重要的就是借势二字。这二字概括了张元庆成长至今的一大主线，他从殡仪馆正是借了周强斌的势，才从发配回归江北市政府大院。 后来在常溪县的时候，借了林峰云、冯毅斐等人的势，后来又借了吴赫的势。因为张元庆是没有根基、没有背景，在王家这些人眼里，跟浮萍一样。 那么张元庆凭什么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凭什么能够与人家平起平坐。正是因为他懂借势，他从一介草根到如今走上青云，离不开借势二字。 所以身弱的时候，借势可以养身。养身是在借势之上，借势之后并不是狐假虎威，而是要强大自身。 自身强大之后，便是言行由心，这是表达从借势到凌驾于势之上的过程。只有到达势之上，那么自己就是势。 第1380章 既然自己有了强大的势，那么就是自己去定义别人，也就是人家说的规则制定者。到了那个地步，那么自然是言行由心。 这句话概括了张元庆成长以来最大的智慧借势，阐明了自己手段，借势养身。最终表达了自己的雄心，那就是要凌驾于势之上。 这番话回答，王老爷子嘴上说的是有点道行，可是他又给张元庆夹了一个鸡翅：“再吃一个。” 目前桌子上，王老爷子只给张元庆夹了菜，认可的意思已经不用明说了。 在场之人，怕是除了王老爷子之外，只有王青玉能够听懂张元庆的清醒。她又想到张元庆刚刚威胁她的话，就觉得憋屈。 现在张元庆进了王家，再从老爷子的态度来看，未来张元庆看来是能够借到王家之势。那么日后他得势，岂不是要凌驾在王家之上？ 再联系刚刚他敢当着王老爷子的面目威胁自己，不正是现学现卖的借势么，借了王老爷子之势，却抽自己的嘴巴子。这个年轻人，是个非常令人厌恶且难缠的家伙。 饭桌之上的氛围很压抑，不过一大家子人仿佛都习惯了。从这一点也能够看出来，王老爷子的性格，绝不是传统的那种慈父或者很慈祥的老人。 但是张元庆却始终保持泰然自若的样子，他还与老爷子喝了两杯。 “晚上在这里休息，明天再离开。” 王老爷子说完让王晖带张元庆去客房休息，然后他自己起身离开。看样子，是要出去散步。 王老爷子一走，正房里面的气氛就不一样了。 王家二爷王信仁开口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为什么老爷子让你留宿一晚？” 张元庆看着他没有说话，王信仁见状叹了一口气：“以后来王家，你可以直接过来，不需要任何邀请了。” 张元庆点头表示知道，仍然没有和这位王家二爷多说什么。 老爷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作为王家掌舵人认可了张元庆的身份。这看起来很奇怪，王老爷子不认周强斌，也不认周依依，却偏偏认了张元庆这个有可能未来会成为周依依老公的人。 别看张元庆镇定自若，实际上他心里也有很多问题。只是正如周强斌所说的，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让人看出你的想法。 一旦你的底子被人看穿了，那么你就会非常危险。 与王家人打交道也是这样，王老爷子的心思如海不可测。周依依与他隔空交手过，似乎是取得了一些战果，但是好像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张元庆自知没有那个本事，所以他就做好自己的本分。但是真碰到王青玉这种不知死活犯贱的，他也不会丝毫留手。 这个王家，能够让张元庆觉得忌惮的，也只有这个老爷子而已。 “王晖，把元庆送到房间去。” 王家二爷看到张元庆不动声色，他没有继续交流，而是让王晖去送人。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王信诚则是直接表达了心中的所想：“你们说说，爸这是什么意思？上次依依来四九城，他都不见。可是现在，反而对元庆这个态度。你们说说爸是想要做什么？” 王青玉听到自己哥哥这么说，她只是嗤笑一声，显然对自己这个三哥也很不屑。 王家二爷看了一眼自己弟弟和妹妹，良久叹了一口气：“爸的身体看来不是很行了，已经在谋划后三十年的事情了。” 第1381章 以老爷子这个年龄，自然不可能还活三十年。所以这谋划后三十年的事情，那就是谋划后事的意思。 听了此话，王信诚这才明白一点：“爸是想要培养张元庆，让他成为我们王家未来的支柱？” 说完之后，王信诚都觉得有点想不通：“可是张元庆又不姓王，他能够心甘情愿撑起我们王家？如果要是培养，还不如培养依依。依依聪明而且懂事，但是爸不让她入体制，还让我专门转告了依依。你们说说，爸是怎么想的。” 听到自己三哥这么说，王青玉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起身往外走：“三哥，你这个脑子真是跟花岗岩一样，还是回去搞技术吧。爸这个人，看人是极准的。你可以不相信自己智商，别不相信爸看人的水平。” 被王青玉这么数落，王信诚也习惯了，可是他仍然不服：“二哥，就你说，爸是不是有点多疑了。他之前还说，依依如果入仕途，会对王家斩草除根，这种话他也能说得出口。我听了心里都不舒服，依依这个孩子可还为他祈福。” 王家二爷王信仁听到自己弟弟的话，也不由叹了一口气：“老三，你觉得依依为什么要去那个庙祈福？还有她怎么知道老爷子生辰八字的？就算是她母亲告诉她的，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如今这个年纪，还能记得清清楚楚，连老爷子曾用名都记得，你不觉得有点……害怕？” 王信诚仍然坚持：“这说明依依是个有心的女孩，我跟她见过面，她很懂事很温柔，跟她母亲一样。” 王信仁见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不善权谋、城府不深。不过一个家里也需要这么一个人，因为没有城府的人重感情。 有时候感情是最没用的累赘，而有的时候感情是能够救命的稻草。 王晖将张元庆送到了客房，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张元庆说一句话。 张元庆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如果这位长房长孙是个可造之材的话，老爷子不会把目光盯在自己身上。 通过今天晚上，老爷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想要拉自己进入王家，可是他凭什么会认为，现在给自己投资，自己就会给予王家回报？ 难道是他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以至于觉得通过这个，确保自己未来能够与王家绑在一起？ 把柄？张元庆想想都觉得好笑，自己一路走过来，怎么可能有什么把柄？之前程国栋看自己有些不顺眼，不也是对自己进行过调查。 可事实呢，自己到如今都能够安然无恙。在体制内，只要不碰钱就不会有问题，只要不乱碰女人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张元庆这个人对钱并没有太大的渴望，在体制内工作，铁饭碗端着至少吃喝不愁。更何况，他对奢侈品以及一些所谓的高端名贵的东西没有什么感觉。 所以张元庆在钱这一块，一直掌控的很好。最缺钱的那一次，就是在沿海的时候，他想过借也想过卖房子，就是没有想过不法渠道。 至于女人，张元庆首先自己没有结婚，他现在跟谁在一起都正常。更何况，他也没有在这件事上乱来过。 唯一吃亏的一次，那就是在度假山庄，被肖薇这个女人阴了。但是鲍勇已经把这件事给处理了，自己也保留了证据，足以证明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第1382章 除了这一次之外，张元庆自问没有在女人身上做过什么可以称得上麻烦的事情。 既然钱和色，自己都没有沾，王家想要拿自己的把柄那就很难了。 想通了这一点，张元庆的心至少放下来一半，剩下的就要顺势而为了。 将王家的问题想完之后，张元庆于是又想到了杨絮。 张元庆将手机号码从钱包拿出来，想了良久之后，方才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那边过了很久，方才接通了电话。 张元庆没有说话，他仿佛能够听到电话那边的呼吸声。 那边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 两人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张元庆才觉得嗓子有点发干，他低声说道：“你……你还好么？” 张元庆开了头，那边良久之后，才传来嗯了一声。 就一声嗯，张元庆能够听出来是朝夕相处的杨絮声音。 一时之间，张元庆思绪万千，无数的问题在心里翻腾。 “你还好么？”杨絮仿佛已经放松下来，反问了一句。 张元庆只觉得有些悲伤，昔日情深意切的情侣，彼此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情。可是现在，却如同关系疏远的朋友，只能相互问好。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他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杨絮，我……想要告诉你，有什么问题我俩都能一起面对。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解决。我……我很想你。” 张元庆说完这番话，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是一个有些大男子的人，但是再大男子，动情的时候仍然是软弱的。 电话那头传来啜泣的声音，张元庆能够想象到杨絮哭泣的样子。他的心也不好受，想到了这段时间的复杂。 张元庆希望杨絮能够回头，无论什么事情，自己都能够与她一起处理。 终于杨絮的啜泣声压制了下去，然后她说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是现在的我配不上你。或许五年，或许十年，我一定会去找你。” 听到杨絮这么说，张元庆苦笑着：“五年、十年？人生有几个五年、十年，到那个时候，我已经变心了呢？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 杨絮却说道：“那我就默默看着你，别的你就不要问了，给我保留……一丝丝尊严，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丑恶。” 张元庆不知道怎么去说了，但是他能够感受到杨絮决绝的心意。 “元庆，我希望你好好的。你未来的生活，一定会更加的精彩。” 杨絮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张元庆听着手机里面的忙音，半晌之后才将手机缓缓放了下来。 ……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陪着王老爷子吃了早饭，才从王家离开。 走出胡同之后，张元庆正准备打车，却没有想到一辆车停在自己旁边。开车的人是刘立仁，他恭敬的说道：“张区长，我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了，我接您回去。” 张元庆看到刘立仁有些诧异，随后皱着眉头：“你跟踪我？” 刘立仁立刻解释起来：“昨天我看您一个人出门，有些担心你碰到什么事情，所以这才跟了过来。您放心，我这个人守口如瓶。” 张元庆回头看了一眼胡同口，又看向了他，反问了一句：“担心我？” 刘立仁硬着头皮说道：“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对您非常的好奇。之前您在私房菜吃饭，我看到了您那一桌的人。昨晚我其实也主要是因为好奇才选择跟着。” 这句话说得还算是比较老实的，张元庆这才说道：“那如果我是你的话，今天就不应该出现，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面。不然的话，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只怕都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刘立仁苦笑：“我也想偷偷溜走假装不知道，但是我不敢。万一以后露馅，不如现在就乖乖承认错误。在您面前，我不敢耍小聪明。” 这番话说得很漂亮，而且其他人听了这番话，但凡有些度量，都不会太过生气了。 这个刘立仁是个聪明人，不是那种小聪明的人，而是有一定智慧的那种。 在体制内，最怕的就是自作聪明。 张元庆上了车，刘立仁立刻开车送他回去。 “那既然你现身了，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解释吧。是想要我做什么事情么，你又觉得我能为你做什么？” 张元庆淡淡问道。 刘立仁呵呵一笑：“张区长开玩笑了，从认识到现在，我也没有为张区长做什么事情，哪敢让张区长为我做什么了，那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么。 我只是想要在张区长这里结一个善缘，以后张区长应该经常会来京城，什么时候不方便过来了，给我打个电话，什么事情我帮您跑跑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想法。” 第1383章 刘立仁的回答，堪称教科书一样标准。不愧是在四九城这个地方，历练过的。 能到这里来的都是人精，他们是人精中的人精。 张元庆点了点头：“行，有你愿意替我跑腿，很多事情都好办多了。” 这倒是实话，原本张元庆就想着把前期事情办完之后，这里还需要驻京办盯着。但是这帮家伙，无利不起早的主，想要他们出功出力，靠着领导来压是不行的。 之前张元庆就在考虑怎么弄，现在刘立仁自己送上门，张元庆自然就笑纳了。当然在让他办事之余，也会让他帮自己向一些学会认识的人送些土特产什么的。 刘立仁知道，他通过这个渠道能够碰到的关系，是靠他自己很难走到的关系。 所以这件事互惠互利，大家都不吃亏，就看你怎么去看待这件事了。 车子开回了驻京办，两人下车的时候，正看到唐洪芳出来。 唐洪芳看到两人，也愣了一下。她客气的跟张元庆打了一个招呼，不过给了刘立仁一个眼神。 张元庆径直回到了房间，他要休整一下，下午去文明办见主任。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唐洪芳这才将刘立仁拉到一边：“昨晚你打我电话到底怎么回事？” 正如之前说的，能在这个地方待着的都是人精。刘立仁打电话突然变化口风，唐洪芳不会不怀疑的。 不过刘立仁也是滴水不漏：“其实昨晚我跟着这位张区长出去了，他没有看到我，我偷偷跟踪出去的。只是打电话的时候跟丢了。” 唐洪芳皱着眉头：“在哪跟丢的？” 刘立仁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这个小区里面住的都是一些高层人物。 唐洪芳一直盯着刘立仁，看他说得很真诚不像是说谎，所以只能不了了之。想到张元庆可能的高层关系，她露出一丝深思。 …… 下午刘立仁开车，送张元庆去的文明办。至于之前那个小王，上次车子被撞了之后，现在被罚去干后勤了。 其实张元庆能够猜到，小王那车子被撞了，然后王老出现捎带自己一截，这前后说没关系，谁都不信。 不过只能算那个小王倒霉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张元庆再次来到文明办，这一次直接去见文明办主任薛飞。这位薛主任人家都喊薛部长，因为他的文明办前面挂了一个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是正部级。 可想而知，想要见他一面，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张元庆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文明县区创建，竟然能够惊动到他老人家。 薛部长有点男生女相，虽然年龄不小了，可仍然让人感觉有些秀气。从宣传战线走出来的，不管是多才多艺还是笔杆子够硬，反正形象一般都不会太差。 张元庆并没有感觉到很大的压力，大概是因为对方也没有故作姿态。 薛飞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元庆，然后微微一笑：“这位就是张区长吧，听谢局长介绍你，说你人小志气大。想要把老城区给打造成标杆，可以跟我先说说你的想法么？” 薛飞一开口就开门见山，直接发出问题。 张元庆当日为了让谢利平能够同意自己拿到额外名额，所以才下了狠心，拿出了打造文明县区标杆的承诺。 不过当时方案还不够完善，这两天张元庆让刘国娟将方案完善了一下。他知道只是达到文明县区的标准，未必能够引起别人的关注。 第1384章 这就像一个差生，保证要达到及格水平线，对于班主任来说，固然值得欣喜，不过也就觉得那样，没有很大的吸引力。 可是如果一个差生，向老师表示自己要达到全校顶尖的话，那么不仅班主任了，就连校领导都会感兴趣。因为一旦做成了，那将会很有看头。 对于整个学校的广告效应，都有一定的提升。 文明县区创建工作，也需要这样的爆点，甚至这将会成为文明县区创建工作的一个典范，一个亮点。这样一来，双方利益绑定了，就会有共同聊的基础。 这就像你端着一盆水走在人挤人的车厢，你让人家让让，人家肯定懒得搭理你。你如果说快让让啊，开水啊，别给我烫了。其他人肯定纷纷让开。 当然，在文明办这边，光喊口号不行，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要先拿出计划。 不然光是在那里吹牛，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好在张元庆的方案已经拿出来了，刘国娟完善之后，张元庆上午花时间又拔高了一下。 他先是介绍了繁华区的具体情况，薛飞听到繁华区的情况之后，也不由点了点头。这个基础的确够差的，正因为基础差，才让后面的方案有看头。 张元庆开始围绕八大方面阐述自己的老城区升级方案，分别是老城区改造、居民小区管理、文明交通提升、环境卫生提标、社会诚信建设、餐饮住宿业管理、公共文化服务、农村环境整治。 每一个方面后面都有具体的方案，不仅如此，张元庆还找到了国内一些文明县区创建的实例，以此来佐证自己的想法不虚。 薛飞中途问了几个问题，直切创建工作要害，例如组织保障方面、资金保障方面。 张元庆早有准备，将此次香水河项目和烂尾楼小区改造作为成功案例，从中总结了自己的一些成功做法。 薛飞要来佐证材料，从材料上看他所说的项目开展情况。从详实的佐证材料来看，张元庆并没有说谎。 薛飞颇感兴趣地看着张元庆：“如果把这个名额给你，几年时间能够按你的想法，打造到这个程度。” 张元庆犹豫了一下：“五年，我刚刚当选繁华区区长，五年时间定然能够打造一个全新的繁华区出来。如果五年以后我做不到，我不再竞选下一届区长。” 薛飞哈哈一笑：“有点意思，你在我面前下军令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被我盯上了，五年以后我可还在任，到时候就不会客气了。 我虽然不在江北，但是动你一下，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我相信你们闫书记，肯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这番话，有威胁的意思。毕竟在他这样人物眼中，最讨厌的就是夸夸其谈。 张元庆却坚定回答：“军中无戏言，我既然敢来这里要政策，那就敢拼一拼。对于我们繁华区来说，不拼一把，连赢的机会都没有。” 薛飞闻言，神色有一丝凝重，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有锐气，而且意志坚定，很有气魄。 张元庆的确是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魄了，非如此不足以令薛飞这样的大人物高看一眼。 这就像《投名状》里面庞青云说加八百人就攻下舒城一样，不把目标提高，就获得不了支持，你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第1385章 现在繁华区在全省文明县区创建工作中，发展蒸蒸日上。如果这个时候，再拿下全国文明县区创建的名额，势必要受到省里面的重视。 繁华区想要发展，就需要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 有时候发展的机会并不多，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要等下个机会或许就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后了。 张元庆看着薛飞，态度非常诚恳。 薛飞思考片刻，方才说道：“五年时间过长，我给你三年时间。你如果答应的话，名额拿走。而且我敢保证你拿到的名额，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拿到的是创建全国文明县区的名额，你拿到的是创建全国文明县区标杆名额，不过审核标准将会进一步提高。” 张元庆闻言，毫不犹豫：“好，我们繁华区保证完成任务。” 随着张元庆的同意，这件事就此敲定。而繁华区拿下这个特殊名额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省里面。 可想而知，在省里面也掀起了波澜。如果是哪个市跑到四九城，要来了什么名额倒也不稀奇。区区一个县区，竟然能够跑到四九城要来这样一个特殊的名额，绝对不简单。 张元庆自然没有管省里面怎么想，他拿下名额之后，就把事情交给刘立仁来办理。他则是连夜带着刘国娟坐飞机回到江北市，在市里面报备之后，又立刻赶回了繁华区，临时召开领导班子大会。 区委领导、区政府领导、人大、政协四套班子的领导全部聚齐，专门探讨这个创建工作。 不出张元庆的预料，不管是赞成的还是不赞成的，都倍感压力。可想而知，这个任务让所有人都重视了。 张元庆让刘国娟将他们制定的前期方案念了出来，因为时间紧迫，没有给每个人都发资料。所以这一次念方案，很多人都听得非常认真。 张元庆看到胡强、郭华云这些老资格，都难得露出了慎重的神情。 当刘国娟念完之后，张元庆做了补充讲话：“各位，能够拿下这个特殊名额，离不开大家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成果。现如今，高层对我们高看一眼、厚爱三分，给了我们这么一个光荣而神圣的任务。 我觉得这是一场战争，是一场不能输也输不起的战争。我向文明办薛部长作了保证，如果三年之后没有达到标准，我将不再竞选下一届区长。” 张元庆抛出这句话，的确引起了会场的哗然。估计都没有想到，张元庆玩得这么大。难怪这个家伙能够跑下这个名额，敢情是真的拼出来的。 当然也有人觉得张元庆这一招玩得妙，三年时间创建全国文明县区标杆，这本来就是吃完不成的。但是人家会作秀，真要是到时候创建不成功，领导也不会因此就把他位置下了。 不论如何，名声都赚到了，到时候大不了写个检讨。 但是一些人看出了张元庆的决心，心里微微一紧。特别是已经准备躺平的一些人，暗叫倒霉，碰到一个这么玩命的领导，这三年的日子可不好过。 张元庆说完之后，没有料到第一个响应的就是郭华云：“我对这个方案非常赞成，创建全国文明县区标杆，这是一份荣誉。我建议，由分管领导带队攻坚，推动各类问题逐个击破、重点领域全面提升，大家按照任务表、路线图，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张元庆也有些意外，郭华云竟然会第一个支持自己。以他对这个老狐狸的了解，碰到这种事情，不表态才是正常的表现。难道他是看到了什么希望？ 不过郭华云的表态起到了良好的反响，政协那边也立刻表示了认可，甚至主动提出可以认领一部分任务，做好监督引导工作。 随着人大和政协班子的赞同，区委和区政府班子不会反对的。因为张元庆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了胡强。这两个班子的控制权，基本上就在张元庆的手里。 所以方案几乎是全票通过，这也预示着繁华区即将开启一个新篇章。 会后，张元庆主动找到了胡强，聊起了此次跑名额的事情。 胡强却对张元庆说道：“张区长，我听说省里面也对此有些影响。我建议你要做好两方面的工作，一方面是当前领导小组当前的力量，不足以应付这个工作了。调整领导小组势在必行。 其次是这件事已经引起了省里面的注意，看来要想办法去省里面再汇报一次工作。否则引起了省里面的不好影响，对我们后期的工作不利。” 胡强心里对于张元庆此次如此兵行险着，还是抱有怀疑态度，说好听一点叫做挑起来够桃子。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在省委宣传部部长不同意的前提下，你还揽下了这么大的任务。这项工作绝没有那么容易，想要在三年内完成，难度的确不亚于一场攻城恶战。 张元庆也知道胡强的性格，属于守成的那种，所以只能笑着解释：“胡书记，咱们还是要解放思想，不能用老思想来看待新形势。你说领导小组调整，我觉得可以。 这样吧，在原本双组长领导小组的基础上，将人大、政协也纳入进来。不过人大和政协主要负责人自然不能担任组长，他们全部都设为排名靠前的副组长。” 胡强点了点头，这么一做，至少把人大和政协拉了进来，对于领导小组来说，阵容就豪华的多了。否则就凭区委和区政府，这才几个领导，想要把事情推进下去，领导人员肯定是不够的。 看来张元庆敢于去做，那么心里应该早就有成熟的方案了。 胡强又提到了省里面：“现在主要是省里面的情况，黄部长那里肯定要去走一趟。” 张元庆想到了一个人，然后笑了笑：“您放心，我找个靠山来借势。这一次，至少能够见到黄部长。” 第1386章 胡强看到他这个笑容，估计这家伙应该是有法子了。 都说这小子邪，这小子是真有点邪，他想要办成的事情，好像都能办成。 所以胡强只能放下担心，随他去了。 张元庆想到的这个靠山，那就是刚刚升为市长的程国栋。 当天晚上，张元庆就联系了程国栋，向他“请安”。 “拉倒吧，什么事情找到我，我没时间听你在这里废话。” 程国栋一如既往的高冷，哪怕他得到了消息，这小子似乎在京城得到了一个巨大的机缘。但是跟这小子打电话，就感觉要防着一点。 在程国栋的眼里，这小子就是一个大忽悠。之前自己担任纪委书记的时候，能够被他拉着帮他跑臭水河治理，这种事情放在别人身上谁敢信。 偏偏这个小子就能做到，后面给他拖着，硬是把臭水河治理成了香水河。现如今，香水河的三期已经快要建成了，这条臭水也真正开始焕发生机。 也得益于这条臭水的蜕变，让老城区的改造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生机。不仅欣兰投资进入其中，其他的地产商也看到了商机，现在想办法要进入其中。 原本的烂窝窝头，现如今已经成了香饽饽。从这方面去想，这小子还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程国栋心中认可，不过嘴上仍然刻薄：“别指望我再给你站台，你这个项目已经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张元庆呵呵一笑，然后问道：“程市长，项目虽然你管不到，但是你能管我啊。我现在可倒霉了，据说省委黄部长对我有意见，这样下去我这全国文明县区标杆创建，可就困难了。” 程国栋闻言，冷笑了一声：“这不是求仁得仁么，你想要创建全国文明县区，黄部长没有同意，你不照样完成了？干得不错，狠狠打了黄部长的脸，你应该再接再厉，把她脸按在砂轮机上打。” 张元庆听他这吐槽，差点笑了。还别说，这程国栋平时看起来一张死人脸，但是幽默细胞还是很足的。 张元庆自然不敢笑，他继续可怜兮兮地说道：“麻烦程市长帮忙斡旋一下，能否让我见一下黄部长，我跟她老人家好好道个歉。” 程国栋有些奇怪：“黄部长的事情你找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在宣传系统待过。” 张元庆呵呵一笑：“您别逗我了，我可知道，您能够把她老人家请出来。” 这一趟去了四九城，张元庆除了拿下了特殊的名额之外，他还得到了驻京办刘立仁的投诚。别看他就是一个正处级的主管，但是他对安北省的事情，比别人知道得多。 但凡去过四九城的，通过驻京办办过事的，他心里面都知道一些资料。例如程国栋，曾经去四九城参加一个全国性的党校培训。 而那个时候，黄凡易也参加了这个培训班，她与程国栋是党校同学，据说关系还不错。 刘立仁能够知道这件事，是因为程国栋曾经与黄凡易一起在安北省驻京办吃的饭。 这个消息，是刘立仁主动透露的。 张元庆知道这个消息，自然就找上了程国栋。 程国栋沉吟半天，冷哼一声：“你小子现在神神鬼鬼的，你跟我说消息是从哪来的，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张元庆怎么可能会说出刘立仁，还指望从他身上不断获取消息呢。有时候一个消息，就能够打开一个思路，找对一个人，办成一件事。 第1387章 把刘立仁给毁了，对自己没有丝毫好处。 所以张元庆装神弄鬼：“程市长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的师父是亿诚真人，我得了他的真传能掐会算，这件事在省纪委是有备案的。” 程国栋冷笑一声：“少跟我在这里打马虎眼，不跟我说清楚情况，你别指望我帮忙。” 说完之后程国栋就挂了电话。 张元庆也不着急，他既然知道有这个关系，那么就有方向了。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就去市里面找程国栋汇报工作。 没想到，刚到市里面，张元庆却扑了一个空，程国栋竟然去省里面开会了。 好在到了中午，程国栋给他回了一个电话：“晚上在百悦饭店，你直接过来。” 说完之后，程国栋又把电话给挂了。 张元庆有些好笑，这个程市长说起来那么狠，说是别指望他帮忙，但是一大早就把事情给办成了。不过从这一点也能够看出来，程国栋跟黄凡易的关系不简单。 仅仅是党校同学的话，最多打个照面，或者私下里有所联系。有什么事情，程序上的事情，给你一个方便也行。 可是张元庆这个事情，黄凡易能够答应吃饭，那关系是绝对很铁。 不过黄凡易比程国栋大得多，否则的话，张元庆还会猜测两人是不是有什么感情羁绊。但是想想也不可能，程国栋虽然长得很帅，但是性子还是很冷的。 张元庆开车到了省城，又去拜访了老领导。 周强斌虽然工作很忙，仍然抽出时间与他聊了一会。 对于这一次张元庆前往四九城拿到了名额，周强斌是非常欣赏的，用了一句话作为点评：“兵有奇变，不在众寡。” 这是夸赞张元庆敢于兵行险着，走出了一招妙棋。 看到张元庆如今的成果，周强斌都有一些感慨：“我还记得把你从殡仪馆调回大院的那天，你还是一个愣头青，现在脾气虽然还是倔，可是成长也不用多说了。好好干，要把岗位当战位，打好每一场仗。” 张元庆听到老领导一回忆，也不由想了很多。当年在殡仪馆的自己，只怕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而听到周强斌回忆过去，张元庆这才注意到老领导的两鬓斑白：“领导，你要注意身体，干工作可别太拼了。” 周强斌呵呵一笑：“我可不能输给你，别哪天给你超过去了。” 开了一个玩笑，周强斌又问了依依的情况。 提起周依依，张元庆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两人就住在一起。到底什么关系，自己也说不出来。 “行吧，好好照顾依依，别让她受委屈了。”周依依说着起身，又在张元庆肩膀上拍了拍。 张元庆疼得龇牙咧嘴，老领导的手劲依旧。 由于晚上有约，张元庆就没有跟着周强斌回家休息，而是赶到了饭店。 刚一到饭店，张元庆就看到了朱华诚。 “朱哥，你也在啊。”张元庆有些惊讶，上前主动打招呼。 张元庆已经有日子没见朱华诚了，对这位老哥，他是发自肺腑的感激和亲近。程国栋也曾提过，朱华诚为自己说过话。 说起来两人之前也就是一面之缘，朱华诚能够对自己高看一眼，完全是赏识自己。 这么多年，除了逢年过节一些土特产，就连在一起吃饭，都是朱华诚花钱居多。 朱华诚看到张元庆，尖嘴猴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不是咱们安北省年轻人标杆么？” 第1388章 听到对方打趣自己，张元庆赶忙求饶：“老哥，您可别调侃我。再过几年，我连年轻人都不算了，更别提标杆了。” 朱华诚看张元庆一如既往的低调，这才点了点头。 张元庆有些好奇，朱华诚怎么会过来。他总不可能，也是跟黄凡易是党校同学吧。 张元庆通过刘立仁知道，程国栋参加的那个党校培训可不一般。全国每个省名额都很少，含金量是很高的。 朱华诚虽然在纪检系统的战绩与程国栋相当，但是他的关系远远不如对方。 程国栋的关系之硬，省里面也是出了名的。更何况，从纪委书记跳到市长，在纪检系统是非常罕见的。 所以朱华诚应当不是黄凡易的党校同学，那么被程国栋邀请过来，肯定是别的意思。 张元庆想到这段时间省里面的变化，突然露出了一丝惊讶：“朱哥，你是不是要派驻出去了？” 朱华诚在省纪委监委待得时间差不多了，如果派驻的话，那么也算是重用了。正如程国栋之前，就是从室主任到江北市担任纪委书记。 因为在室里面，无论怎么发光发热，仍然是个专业性人才。派驻出去之后，那么可以参与派驻单位的管理，含权量就增加了。 而且积攒足够的履历之后，再往上就容易多了。 张元庆之所以想到朱华诚派驻，是因为省委宣传部似乎正缺一个派驻纪检组组长，从级别上来看，也是副厅。 张元庆心想，看来自己表错情了。程国栋来省城，主要是为了跑朱华诚的事情，顺带着才是自己。不过哪怕是这样，也已经很好了。 朱华诚看了一眼张元庆：“你还是把心思放在等会怎么赔罪吧，少天天转这些心思眼。” 张元庆呵呵一笑，知道自己猜的差不多。 正想要说一些恭喜的话，可是却看朱华诚的兴致不高，似乎对派驻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想法，隐隐有抵触。 好在这个时候，程国栋和黄凡易一起进来了。 今天晚上一共就是他们四个人，张元庆赶忙起身。黄凡易看起来比网上照片要显胖，有点虎背熊腰的感觉。 在张元庆过往的经历中，女领导大多气质形象都保养的不错，心宽体胖的少。黄凡易不仅胖，而且从形象上来看，还真不像是宣传战线走出来的。 黄凡易跟程国栋说着话进来的，两人看起来关系的确不错，并没有很明显的级别差距。 进来之后，程国栋给黄凡易介绍朱华诚：“黄部长，这位是我们省纪委的朱华诚朱主任，相信您应该是知道的。” 黄凡易微微一笑伸出手：“朱主任的大名肯定是听过的，之前跟咱们程市长并称省纪委两把利剑。” 朱华诚微微一笑，伸出双手握住对方，然后才说道：“黄部长过奖了，我可比不上程市长。” 程国栋又将目光放在张元庆身上，介绍的时候，语气有些戏谑：“黄部长，这位是我们繁华区的张大区长，相信您一定知道。” 黄凡易的目光也放在了张元庆的身上，先是将他打量了一下，然后笑容就淡了几分：“张区长的名字，我是如雷贯耳。” 黄凡易并没有伸出手去握手，张元庆也不在意，而是恭敬说道：“黄部长才是真正的大名鼎鼎，一直想要见您。我以前在市政府当秘书的时候，还经常学习您的文章。” 黄凡易闻言笑容更冷，她可不相信这种屁话，她在宣传部的时候，写的稿子并不多，而且很多都没有署名。 张元庆说经常学习她的文章，那就是有点满嘴跑火车了。 所以黄凡易直接问道：“那我倒想要问问，你这看得都是哪些文章？” 张元庆也不含糊，张嘴就说了三篇文章。 黄凡易闻言一愣，还别说，这三篇文章都是她用笔名写的。而且她这三篇，正是她比较得意的几篇之三。 张元庆张嘴就能答，不管是不是提前准备的，这份心思还是不错的。 黄凡易问道：“这三篇我都是用笔名写的，你怎么知道就是我？” 张元庆不好意思笑了笑：“我之前对您文章很感兴趣，所以将相关评论和文章都拿出来学习了。您这几篇的笔名叫做元麦，元麦就是青稞。我查了一下，您家乡在西北方草原，正盛产青稞。” 这番话半真半假，张元庆是通过刘立仁知道黄凡易一些资料的。不过他在当秘书的时候，的确经常学一些大笔杆子的文章。 黄凡易的文章，张元庆学习过，只是没有专门去搜这个元麦是谁。 从刘立仁那里得到消息之后，这才在网上搜到了她的文章，看了很多遍，现在几乎能够背出来。 黄凡易听到张元庆的话，不由感慨了一声：“难怪你能够从文明办跑来一个特殊名额，你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黄凡易比张元庆就要大得多了，她喊一声年轻人也非常的恰当。 张元庆听到黄凡易这么感慨，就知道今天晚上还是有戏了。 等到众人上桌之后，程国栋让服务员上酒，上得竟然全部都是高度白酒。而且在倒酒的时候，还给黄凡易也倒了。 朱华诚一副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张元庆，他这个人喝酒不多，但是也明白。很多女同志要不然不会喝酒，一旦能喝的那都是非常的能喝。 朱华诚给张元庆一个眼神，让他好自为之。今天陪酒的重任，就在他的身上。喝到断片，算你自己倒霉。 第1389章 程国栋也是嘴角含笑看着张元庆，显然对他“寄予厚望”。 两位老大哥这么看着自己，张元庆只能在共同喝完三杯之后，主动提着杯子就过去了。 张元庆厚着脸皮上前：“黄部长，您看这酒杯是圆的，酒是满的。我敬您一杯，祝您生活圆满。” 张元庆只口不提之前到四九城要名额的事情，现在提出来就是扫兴，所以只能尽可能通过酒来表达心意了。 张元庆说了一声您随意，然后端起量酒器，一口就干了下去。 黄凡易淡淡一笑：“既然张大区长让我随意，那我就随意了。” 说罢，黄凡易只是浅浅喝了一口。 张元庆再度给自己倒了一杯：“第二杯好事成双，祝您家庭事业双丰收。” 再度说了一声随意，张元庆一口饮下。 黄凡易大概明白，张元庆说是敬酒，实际上是要自罚三杯。她看了一眼程国栋，发现这家伙也不过来拦。 黄凡易只能说道：“小张，少喝一点，不然今晚吃亏的是你。” 张元庆哪里能少喝，他笑着说道：“看到偶像我激动，黄部长有句话写得好，咱们要读好‘无字书’、进好‘百家门’、行好‘万里路’，每每看到这句话，我都想要痛饮一杯。今天看到您本人在这里，这一杯我一定要喝。” 说罢，张元庆一口饮下。 黄凡易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能扯，不过他所说的话，的确是自己写过的。说实话，这马屁拍的真好。 她也有些开心，所以喝了半杯。 张元庆眼疾手快，给自己满上又给黄凡易满上：“黄部长，您是草原雄鹰展翅飞，一个翅膀挂三杯，我再来一杯。” 这下子，就连程国栋都被整笑了：“拉倒吧你，元庆你给我回来，让黄部长吃口菜再说。” 程国栋有些害怕，怕张元庆这么喝下去，别把自己干趴了。原本让他过来赔罪的，别出了丑，反而让人家变本加厉了。 却没想到，黄凡易也来了兴趣：“这个草原雄鹰展翅飞，有点意思。我可听说，草原雄鹰展翅飞，是左边翅膀挂三杯，右边翅膀挂三杯。你这才是第三杯，你要喝，咱们就连喝四杯。” 果然女同志能喝的，那就是非常能喝。更何况，黄凡易有着北方人的性格，看样子也有豪饮的爱好。 张元庆自然不虚，他来之前吃了解酒片。尽管这玩意作用不大，但是他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来一片，并且喝了大量的水，哪怕能够提高一点点酒量那都是好的。 在酒桌上，往往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张元庆通过刘立仁收集到的消息，这位领导性格非常豪爽，对于能够豪饮的人会高看一眼。所以他今天就是奔着拼命来的。 凭借着身体素质，怎么也要把她陪好了。 所以张元庆一口答应下来：“好，那就连喝四杯。” 两人到现在，都没有吃一口菜。 不过在来之前，张元庆路过一个卤菜店，买了十来块的猪头肉吃了。别管这脂肪能不能护住胃，但是至少不是空腹。 黄凡易现在正好是空腹，张元庆把一丝一毫的胜算全部算进去了。此消彼长之下，胜算可以说是大增。 所以张元庆没有玩那种，喝完就去厕所吐或者喝一口就用面巾纸擦嘴的把戏。那种太过低端了，真正喜欢喝酒的人，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 越是凭实力拼，越是会得到重视。在能喝酒人眼里，你就是喝到现场直播，也比玩手段来的强。 第1390章 张元庆没有踩这些雷，他就是跟黄凡易硬拼。 黄凡易大概来了兴趣，她从北方而来，安北这个地方正是不南不北的地方，她的酒量在北方都算大的，来到安北，觉得有点高手寂寞的感觉。 张元庆的挑战，引起她的好奇。两人果真是一口菜都没有吃，连炸四杯。 四杯喝完之后，饶是张元庆的身体素质不错，也有了酒气上涌的架势。脸色有些发红。 这个状态，程国栋和朱华诚都有些目瞪口呆。 “不错，你这小子酒量或许不行，但是有酒胆。” 虎背熊腰的黄部长，大力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张元庆只觉得胃里面像是有异物一样，一会冰凉一会火热，身子一动就想要吐出来。 他赶紧回了位置，然后吃了一些菜，压住这股酒气。 黄凡易兴致来了，她又与程国栋和朱华诚一人喝了半杯。 张元庆缓过来之后，他不敢再喝了，估计再喝一点就要吐了。不过今晚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很显然黄凡易非常尽兴，酒局结束之后，还跟朱华诚说：“朱主任，什么时候去我那里报道？” 果然张元庆猜对了，朱华诚要去宣传部派驻。 朱华诚淡然一笑：“我听从组织安排。” 程国栋笑着对朱华诚说道：“老朱，黄部长对你高度关注，你可要在新的岗位好好干。” 朱华诚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我要向程市长学习，好好干，争取进步。” 张元庆虽然喝得有点上头，但是他意识还是清醒的，他感觉到朱华诚话里有话，仿佛在讽刺程国栋。 程国栋毫无反应，只是对张元庆说道：“我送黄部长回家，你送朱主任回家吧。” 说完之后，程国栋就送黄凡易离开。黄凡易非常的清醒，她跟张元庆说道：“你小子很不错，我有点喜欢，下次来省城的时候记得找我。” 张元庆笑着应承下来，可是等到黄凡易等人离开之后，他才跑到厕所将刚才的白酒全部都吐了。 他的酒量的确还好，但是到了黄凡易这种喜欢豪饮之人眼里，那就是什么都不算了。 吐完之后，张元庆这才跟着朱华诚出门。因为他是开车过来的，所以自然找代驾将朱华诚送走。 代驾过来之后，张元庆和朱华诚一起上了车。 张元庆上车之后，就感到天旋地转。 朱华诚因为喝得不多，所以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突然，他看到了张元庆车子里面那本言情书籍。 朱华诚好奇打开翻了一会，然后说道：“元庆，这书是谁放在你车上的？” 张元庆看了那一眼书，这才想起来，这不是林翠柔送给自己的书么。 张元庆醉醺醺的说道：“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朱主任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朱华诚将书翻了一遍，随后淡淡说道：“行，这本书我带走，有空我再还给你。” 车子将朱华诚送到家门口，但是朱华诚突然提出：“元庆，咱们下来走一会。” 张元庆自然没啥反对的，他本来就喝多了，现在正想要散散酒气。 让代驾离开，张元庆跟朱华诚在小区门口散步。 张元庆借着酒劲问道：“老哥，怎么感觉你今晚不是很开心。” 今天晚上，真正的主角应该是朱华诚。程国栋之所以邀请黄凡易，真正的想法就是为自己这个朋友铺路。 毕竟朱华诚要去宣传部任职派驻组长，那么提前跟黄凡易接触是一件好事。 第1391章 可是今天晚上，张元庆已经喝到了这个程度，但是朱华诚纹丝不动。就连离开的时候，程国栋所说的那些话，他也是反讽回去了。 张元庆喝多了，所以主动提起了这个事情。 朱华诚闻言淡淡一笑：“元庆，你说人往上爬，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元庆想了想，回答道：“自然是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我以前就是农门子弟，一心想要能够跳出农门，走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可是现在，就想要有更大的平台。因为有了更大的平台，才能够有更大的作为。好男儿当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朱华诚点了点头：“说得好，好男儿当如此。” 朱华诚跟张元庆说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正是要离刺庆忌。这个要离是春秋吴国人。身高五尺，是个武大郎式的侏儒。 这个人受到吴王之托要杀掉当时的著名勇士庆忌，却为了刺杀庆忌，不惜苦肉计让吴王杀了自己的妻儿，又砍断一臂，这才投奔庆忌，在一日借着风势刺杀庆忌。 庆忌身受重伤垂死，不过这位当世勇士，却反过来称赞要离也是勇士。 后来这个要离自感惭愧，于是自断双足自刎而亡。 张元庆听了这个故事，就觉得有些太过残酷了。他看着尖嘴猴腮的朱华诚，这位老哥倒是与故事中的要离有几分相似，尖嘴猴腮、身体瘦弱，同样也是勇士。 一时之间，张元庆似乎感觉有些不好，但是他喝多了，一想问题就针扎一样的疼。 朱华诚也不理会张元庆能不能听懂，反正与张元庆在小区门口散步很久，聊了很多。 张元庆害怕自己喝多失控，他提议将朱华诚送回去。 朱华诚问了一句：“元庆，听说你在四九城有关系，关系硬不硬？” 张元庆愣了一下，如果这个话是别人问自己的，自己连理都不会理。可是眼前这位老哥，在自己成长的路上，帮了自己很多次。 于是，张元庆如实回答：“只是有一些渠道，能够接触到一些不好接触的人。” 这话是很实在的，可以说是张元庆的命门所在。他并不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在高层有着怎样的靠山。 其实一路走来，如果不是张元庆自己踏实肯干，别人也帮不了他。他无非就是认识了一些别人不好认识的人。 实际上哪有什么背景，最终还是靠自己的背影。 朱华诚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好，三天之后你来省城找我，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跟你说。现在你先回去吧。” 朱华诚说着还帮张元庆找了一个代驾，让代驾把张元庆送到他安排的宾馆里。 张元庆拖着步伐进入宾馆的时候，几乎就是极限了。不过他还是想起来，将门反锁并且用铁链门栓把门拴住。 拖过来一张桌子，将门给抵上，他这一番行为从潜意识中，好像就害怕发生什么事情。 做好这一切之后，张元庆就躺到床上睡着了。 他却没有看到，在他睡着之后，房门动了一下，不过由于被这些重物挡着，所以不了了之了。 等到张元庆睡醒，抓过床头边的水就灌了下去。这个时候，才好多了。 “要命啊。”张元庆醒来之后，仍然记得昨晚自己草原雄鹰展翅飞，一个翅膀挂三杯。 一共喝了六杯，用的是二两的量酒器，也就相当于干了一斤多。有的人酒量好干下去没有什么反应，有的人命都可能没了。 张元庆的体质还算好的，不过喝了这么多，整个人也有些受不了。 等到缓过来之后，他才起身出门。 刚出门就接到了程国栋的电话：“昨晚你和老朱一起回家的么？” 张元庆嗯了一声：“我也记不得了，应该是一起回家的。昨晚喝得太多了，怎么到宾馆的我都不记得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古怪的话？” 程国栋又问道。 听到程国栋这么问，张元庆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皱眉说道：“程市长，是朱哥有什么事情么？” 张元庆说话的时候，不由想到了朱华诚的那个故事。 程国栋淡淡道：“没什么事情，最近听说他有点闹脾气。让他去派驻，他还不怎么乐意。” 张元庆笑了：“不乐意就不派驻了呗，朱哥难道干得不好么？” 程国栋轻声叹了一口气：“行了，有空多关心关心他。他对你很喜欢，估计你能够开导他。” 说完之后程国栋就挂了电话。 张元庆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打电话询问朱华诚的情况。 朱华诚很轻松：“我昨晚没喝多少，肯定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反倒是你自己，要注意一点。还有不要忘了，后天中午来找我，我请你吃个饭。” 张元庆一拍头，幸好自己打了电话，不然就要放自己老哥鸽子了。 打完电话之后，张元庆赶忙去找林翠柔。现在每次来省城，他都会记得要去看望自己这位姐姐。 林翠柔的家仍然是非常的清雅，张元庆过去的时候，她正在做家务。 张元庆当仁不让：“姐，我来干吧。我可是来蹭饭的，不能光蹭不干活啊。” 林翠柔笑着点他一下：“姐还怕你蹭啊，欢迎你经常来蹭。” 张元庆顺手就把活接过来了，林翠柔也没有强求，不过腾出手之后，给张元庆倒了茶水，然后打电话给林峰云，让他中午来吃饭。 张元庆听了之后不由苦笑一声，自己这个姐姐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功利了。自己明明来是为了看望她的，她估计认为自己有事要找林省长。 这也得亏林省长对他这个妹妹不错，换做其他的领导，天天被这么呼来喝去的，只怕早就翻脸了。 第1392章 张元庆想了想，趁着林省长还没有来，他对林翠柔说道：“姐，我其实是真心来看你的，没有必要每次都帮我联系林省长。你这样，我怪不好意思的。” 林翠柔却笑着说道：“谁说我帮你联系的，我是看到你来了高兴，顺带把他喊来一起吃个饭。平时的话，我喜欢一个人，谁也不让进家门的。” 林翠柔的性格喜静，这一点张元庆是知道的。 张元庆不由想到她上次送给自己的言情小说，没有想到这位喜静的姐姐，竟然也会看言情小说。 想起言情小说，张元庆隐隐记得，昨晚一上车好像小说就被朱华诚拿走了。 张元庆想要提一嘴，可是又觉得自己姐姐送的书，结果被自己转手送人，好像有些不好。他看林翠柔没有提，他也就不提了。 如果林翠柔过问的话，那么自己再说实话。 勤劳的将家务干完，张元庆竟然忙得一头汗。 林翠柔见状摇了摇头：“看你这干家务生疏的样子，平时没少被人伺候吧。” 张元庆抓了抓头，他小时候在家里倒是很勤快的一个人。不过因为他是长子，再加上学习成绩不错，父母偏爱一些，等到弟弟长大之后，很多家务活都让弟弟干了。 后来出来学习，在宿舍里面也比较勤快。可工作之后，特别是谈恋爱之后，柳婷三天两头跑过来给自己搞卫生。 和柳婷分手之后，林钰又跑到他家里来住，天天帮他做家务搞卫生。 林钰搬走之后就是杨絮，现在所住的地方，周依依天天回家把活都干完了。说起来还真是，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在受别人照顾。 偏偏这种受人照顾，平时感受不到，很容易习以为常。 难怪很多人都说，要珍惜眼前人。因为眼前人、眼前事，才是最容易被忽视的。 “好了，既然你难得干一回，跟姐过来，接着干。” 林翠柔说着，将张元庆带到了厨房，两人在里面准备烧饭烧菜。 等到两人忙活好了，林峰云也赶了过来。 一进门看到张元庆忙活的一身大汗，也不嫌弃，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不错啊，怎么把黄部长给说服了？” 张元庆一听，赶忙问道：“林省长，是不是要给政策了？” 林峰云笑了笑，拉着张元庆坐在沙发上：“是的，早上开常委会的时候，探讨了全国县区创建工作这件事。黄部长主动提到了繁华区的创建工作，说是全国文明办给繁华区名额，就是上面对我们高看一眼。” 张元庆一听这个话，心终于放了下来。毕竟自己之前的行为，说起来也算是打了黄部长的脸。 张元庆就怕名额弄下来了，但是黄部长却坚持反对意见，那么自己创建全国文明县区标杆，想要在省里面获得支持就很难。 毕竟谁让你是一个插班生，明明没你的名额，你硬插一脚，到时候正式生的福利你就别想了，跟着吃点边角料吧。 现如今黄凡易这么一说，那就是给繁华区一个正式生的身份。那么繁华区就能够和其他创建全国文明县区的地方一样，享受到同等的政策以及扶持。 其实到了省里面这个层面，资金扶持还在其次，主要就是政策扶持。 张元庆心想，昨晚那一斤多白酒没有白喝。 林翠柔看着两个人聊的开心，她也不打扰，默默给他们将饭菜端了上来。 林峰云一边吃饭，一边跟张元庆又谈了一些扶持政策的运用。 他感慨道：“元庆啊，要把政策吃干吃透。咱们安北这边，思想还是保守了。以前人家开玩笑，说沿海的人，上面给个孔他们都能钻一个洞。咱们安北这边，是上面给个洞，我们自己安个门，门外还站两个人……” 张元庆闻言，不由点了点头。毕竟是内陆城市，思想上还是守成的。给了政策不敢用，还不给别人用。 张元庆说道：“林省长，您放心，我们繁华区肯定会用好政策的。” 林峰云哈哈一笑：“你小子我放心，你是那种面前一座山，你都要钻出一个洞来的主。你是真能闹腾，这次就算黄部长不帮你说话，我也要帮你说两句。” 张元庆听了也有些高兴，他知道林峰云这是对自己表示认可。要知道之前他想要接任县长的时候，林峰云并没有帮他说话。 虽然那个时候，有一部分原因是周强斌调动在即，林峰云想要弃车保帅，力保周强斌的事情成行。 可是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张元庆还没有完全获得林峰云的认可，觉得他的存在也是可有可无的。要不是冲着林翠柔的面子，他也可以不理会的。 现在林峰云说准备为他说话，证明张元庆的一系列举动，让他表示认可了，并且动了培养的心思。 两人吃完饭之后，林峰云休息了一会就去上班。张元庆没有再留下来，帮着林翠柔把家里收拾好，这才开车回繁华区。 虽然请了一天假，但是张元庆还是直接回了单位。他回来之后，就召开了领导小组会议。他自然带回来，繁华区从插班生变成正式生的消息。 张元庆注意到，自己在提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郭华云的神情动了动，似乎是有些吃惊。 在场所有人之中，张元庆最关注的就是这位人大主任。当初他帮自己对付郭超的时候，那些手段自己还历历在目。 后来大会的表现，自己也看在眼里。 这个老狐狸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王飞宇也跟自己说过，要注意这个家伙。 张元庆心里想着这个事情，一边对领导小组成员说道：“现在繁华区的工作方向已经确定，我们要全面打响繁华区创城之战，这是我们的荣誉之战，更是我们的发展之战。这场战斗已经打响，谁掉链子就是跟我们领导班子作对，就是跟全体繁华区的人作对。” 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说出，张元庆相信领导小组的人应当是知道自己决心的。现如今大势已成，张元庆就站在大势的一方，郭华云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谁也别想逆势而行。 第1393章 张元庆抢在正式消息之前将消息带回来，其实也是秀秀肌肉。人的名树的影，时不时给他们一点遐想，这就像弓箭引而不发，能够最大程度威慑别人。 尤其是郭华云，张元庆最防备的就是这个人。通过上一次大会，就能够感觉到，郭华云和胡强是不一样的。 胡强属于那种看起来很有心机的那种人，实际上只是一种被动防御。之前的他应该是明白繁华区的复杂情况，可是又无能为力，所以就只能鸵鸟政策，一味追求自保。 可是胡强并不是什么坏人，在张元庆的关键时候，他仍然伸出了援助之手，主动消除了两人之间的隔阂。近期工作，也给予了充分的支持。 郭华云就不一样，他始终隐藏着，就像一条毒蛇一样。对付这种人，就要让他心生忌惮，不敢随意出手。 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把他打服，抓住他的把柄，让他不能伤到自己分毫。可是张元庆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这个家伙的七寸没有那么好抓的。 所以现在震慑他，然后慢慢掌控局势，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果然随着张元庆的表态，又是郭华云第一个表态，展现了繁华区领导班子团结奋进的良好氛围。 两个人表态之后，其他人众志成城，纷纷表达了决心。 此次会议，可以说稳定了三军军心。离开会议室之后，郭华云主动过来：“张区长，这段时间，你可是为繁华区立下了汗马功劳。今天晚上，我请你吃个饭？” 面对郭华云的邀请，张元庆有些犹豫。在他眼里，郭华云这个家伙，经常让他想起常溪县的鲍勇。一样的深不可测，一样的心思狠辣。 不过也有不同，郭华云的背景应当更加雄厚。所以他的谋划立足点并不是自己个人，而是一个集体。而他的能力，也并非依靠个人而展现的，有一个群体在暗中帮助。 所以郭华云更加难缠，你不知道他从哪里能够伸出黑手。 张元庆是不想接触这条老狐狸的，谁知道你说的那句话，会不会变成一条绳索套住自己。 正当张元庆犹豫的时候，他接到了周依依的电话。 “叔，你这么多天没见到我了，今天有没有回来，我请你吃饭，你陪我看电影。” 周依依的声音很清脆，站在一边的郭华云都听到了。 张元庆有些尴尬：“我还没下班呢，等迟会跟你说。” 周依依耍起无赖：“不行，你今天别想糊弄我，必须回来陪我，今天是我生日。” 张元庆倒没想到，今天是周依依的生日。这么一说，再大的事情都要向后顺延了。 张元庆看向郭华云，脸色有些尴尬。 郭华云也露出了一丝都懂的笑容：“那改天吧，还是陪女朋友要紧。” 说罢，郭华云就离开了。 张元庆尴尬的表情也就随之消失了，语气温和道：“行了，我现在去找你，你等我。” 挂了电话，张元庆赶紧开车去买了一个蛋糕，然后到了天华水泥厂。 周依依就在厂门口等着，不过她身边还有三个同事，两女一男。 张元庆开车过去之后，周依依立刻邀请众人上车。 这辆破二手车，上了五个人之后，明显就有些吃力了。 三个同事的表情各异，不过那个男同事的神情显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周依依却不在意：“叔，我们去吃火锅，包厢我已经定好了。” 第1394章 张元庆闻言好笑：“今天刚发工资么，这么阔气？” 周依依的消费习惯和一些女孩差不多，属于典型的月光族。估摸着隔三差五，周强斌、赵心怡那里还打点过来。 反正除了房租之外，别的花销她可是一点都不手软。 周依依没搭理他的调侃，转而向她的同事介绍张元庆。她就说了一个名字，也没有介绍身份也没有介绍工作。 虽然张元庆还是比较显年轻的，但是他们也能看出来，张元庆的年龄比他们大得多，所以一个个都喊一声张哥。 张元庆点头应了下来，周依依随后给张元庆介绍她这三名同事。两名女孩子是财务的，至于那个男的叫做柳武城，是水泥厂一位工序主管，如果按照体制内来算，应当是一个科级。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这个柳武城应当是家里有点关系的，而且对周依依显然很感兴趣。 听他们聊天也能够知道，今晚是柳武城和周依依两位女同事知道今天是周依依生日，非要她请客。 所以周依依硬要自己过来，也是拿自己当个挡箭牌。 到了地方之后，才被告知包厢被人家占了。从时间上来说，他们的确是来迟了。 柳武城趁机说道：“依依，不行去别的地方，我在附近有个餐厅办了卡，腾出一个包厢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周依依却不在意：“算了，那就坐大厅吧，我今天就想吃火锅。” 张元庆见状，就去找大堂经理在大厅定了一个位置。 等到众人坐定，张元庆这才出门把蛋糕拿了过来。 原本张元庆认为就两个人，买的蛋糕小了一点，摆上来倒是像甜点。 周依依一个女同事打趣：“庆哥，你这也太抠了吧，这么小的蛋糕就想把依依打发掉啦？我可跟你说，依依是很抢手的。” 柳武城这个时候抓住机会说道：“这样吧，我打电话让人送个蛋糕过来。” 能够看出这个男人一直都想要表现，毕竟在他眼里，张元庆除了长得帅点，还真没有啥竞争力。看行头像是政府部门工作，不过这年头，国企也不比体制内差。 周依依却没有搭他们这一茬：“行了，可别欺负你们庆哥，把他气跑了没人带我回家，或者锁门不给我回去。” 一句话就说明了，两人同居的关系。这下子，柳武城也不好意思再显摆了。人家这是都在一起了，自己就别在旁边惹人厌了。 其他两个女同事都纷纷哦了一声，表情写满了懂了。 张元庆摇了摇头，也默认了两人的这个关系。 他将蛋糕摆出来，然后插上蜡烛。周依依很有仪式感的许愿，许完愿之后，第一个就看向了张元庆，然后嫣然一笑。 显然这个愿望，和张元庆是有关系的。 周依依吹灭了蜡烛，张元庆替她将蛋糕分了。每个人就一小份，他自己没有给自己分。 不过周依依主动用自己的叉子给张元庆喂了一口，张元庆顺势一口吃下，顿时感觉甜到了心里。 两个女同事纷纷感慨：“依依啊，不要当着我们这些单身狗的面秀恩爱吧。” 周依依也不害羞：“你们就羡慕去吧。” 随着上菜，周依依坐在张元庆身边帮他烫菜，给他开啤酒一类的，看起来就是一个贤惠的小妻子。 张元庆与柳武城等人逐一碰杯，态度始终保持温和的样子。 第1395章 柳武城等人也能够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是性格异常的沉稳。而且谈吐很不凡，属于几句话就能勾起你兴趣的。 柳武城有意聊起了几件繁华区体制内的趣闻，想要试探试探张元庆深浅。 不过很显然他那种低端的试探，在张元庆看来太过幼稚，所以轻松就绕了过去。 众人也试探不出他的深浅，又觉得这个青年人滴水不漏，神秘的紧。 其实真从形象气质来说，张元庆和周依依属于郎才女貌。不过很多人都有一种排外的心理，自然觉得身边人跟身边人在一起是最配的。 柳武城的条件相当不错，张元庆虽然形象好点，但是终归经济条件差了不少。所以哪怕觉得眼前这个青年人看似很沉稳、神秘，两个女同事仍然觉得周依依跟了他，是明珠暗投。 更何况，上了饭桌都是周依依在照顾张元庆，一副恋爱脑的样子，让她们叹息没救了。 吃饭的时候，火锅店有个大型的挂壁电视，此刻正在放安北省新闻联播。 新闻联播里面播放的正是繁华区等县区开启创建全国文明县区的事情，由于繁华区创建的是标杆，所以篇幅自然多了一点。 一个女同事抬头一看，有些惊讶：“你们看，咱们繁华区区长和庆哥还有点像。” 这么一说，大家都好奇的抬头，发现那会议画面一闪而逝。随后就是一些远景画面，虽然也清晰，但是有着距离就看得不真切了。 另一个女同事说道：“是啊，是有点像，你们看姓名牌好像也是什么庆。” 柳武城抬头看了一眼，有些诧异，他对区里面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知道繁华区区长就叫张元庆，跟眼前这个青年人似乎同名。 不过看着眼前低调沉稳的男子，他又觉得不大可能。包括两名女同事也是这么想的，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而且繁华区区长可是正处级干部，出入怎么可能开一辆二手车。 大家当成一个笑谈，开了几个玩笑。 张元庆也笑着应和：“那我努力努力，争取哪天也能上新闻。” 众人哈哈一笑，把这一篇翻了。吃完饭之后，周依依谢绝了两位女同事逛街的邀请，说是跟张元庆约好了去看电影。 可是起身结账，却发现账已经被结了。张元庆估摸着应当是谁看到了自己，所以过来把单给买了。也不知道是谁买的单，这事也只能算了。 但是众人刚刚出门，张元庆就看到等待在外面的山木服装厂的胡普风，他笑着走过来：“张区长，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您有没有空，想要请您小坐一下。前面有个茶馆，能够喝点茶。” 现如今的胡普风已经不似当初的落魄和神经质，脸也圆了，脑门也亮了，大有成功人士的派头。 不过在张元庆面前，不由自主的点头哈腰。 柳武城等人都震惊的看着张元庆，他们仿佛听到这位老板喊张元庆张区长。 张元庆见状，摆了摆手：“算了，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吧。还有刚刚那顿饭钱，我转给你。” “可千万别，没有张区长就没有我今天，一顿饭是最不起眼的。我刚刚看您车子好像才从外地回来，找人把您车子洗了一下。” 胡普风说罢也没有拿出什么卡之类的，毕竟在这饭店门口，他要是在这里太过招摇，那真是找死了。 第1396章 胡普风看张元庆还有事，表达了一番感激就离开了。 张元庆看向自己那辆破二手车，果然被擦得干干净净，也真难为他了，也不知道在火锅店门口怎么擦的。 不过等到胡普风走了之后，柳武城等人的神情就很震惊了。 张元庆摇了摇头，笑着跟他们道别：“下次有空再聚。” 三人神态立马就变得拘谨了起来，柳武城更是半晌都没有缓过神，估计张元庆的身份对他冲击挺大。 打完招呼，张元庆带着周依依一同离开了。上车自然是周依依开车，她一上车就笑出了声：“估计他们几个回家睡到半夜，都会给自己一个耳光，实在太尴尬了哈。” 张元庆微微一笑：“也不至于，就是区长也是人，也肯定有朋友有亲人。” “是是是，我的区长大人，咱们现在去看电影吧。” 周依依带着张元庆去了偏远一点的电影院，这电影院叫做艺术影院，专门播放一些老电影和文艺片的。她在网上预定了一个比较老的港片。 两人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人不少。因为这种艺术影院比较小众，哪怕票价便宜，来看得人也不多。两个人也不敢挑太靠后的位置，生怕碰到了什么生猛的画面。 挑了中间一排来坐，周依依就坐在张元庆身边，香风袅袅，令人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 近年来工作很忙，张元庆也很少来影院看电影。不过陪着周依依，他也没有分心，将手机静音之后，认真看着剧情。 随着剧情的深入，也有一些波动。直到主题曲《月亮代表我的心》放出，张元庆听着怀旧的老歌，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张元庆也不由跟着哼唱起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叔~” 张元庆听到周依依喊自己，于是扭过头去看她。 却不料对方早已等着，他一扭头正好两人的嘴唇相碰。 主题曲还在放着：“……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觉睡醒，张元庆看到周依依穿着自己的衬衫在做早餐。宽大的衬衫反而衬托她娇小的身材，露出两条细长的腿。 想起昨夜的疯狂，张元庆感觉周依依能爬起来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而且他也弄清楚了一件事，为啥自己老领导对自己怨念那么大了。周依依昨夜不是第一次，而她的第一次，竟然是那次自己在郑瑶别墅里面，酒后失德。 张元庆在异性方面一直都是比较注意自己的，却没想到竟然因为喝酒伤害了周依依。要不是最终两人在一起，未来的某天知道了这件事，肯定无法原谅自己。 这么想想，老领导对自己还真不错了。周依依住院的情况下，他也只是在自己肩膀上拍了几下。 不过张元庆心想，王家那边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断定自己会和周依依在一起。 毕竟那天晚上出事之后，周依依就打电话给赵心怡，赵心怡开车带她去住了院。就诊记录什么的，但凡稍微有点能力的，都能够轻易查到。 对于王家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事情。 张元庆爬起来洗漱之后，跟容光焕发的周依依一起吃早饭。两人相对而坐，不时能够感觉周依依穿着短丝袜的小脚踩着自己的脚背。 这个小丫头片子，会勾人的很。 第1397章 张元庆则是向她问了王家的事情，对于王家，周依依只是说道：“叔，你放心吧，他们是想要培养你。其实你的出现，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稻草。老爷子年轻时候心狠手辣，靠着踩人上位。 但是这种事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要他命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王家人往前倒二十年，也是非常嚣张。别的不说，就我那个姑姑王青玉也曾闯下过不少祸。现在整个王家，内忧外患。” 张元庆皱眉问道：“他为什么不培养一个人，例如你爸培养我一样。” 周依依笑着摇了摇头：“叔，你认为像你这样的人很好找到么？既要有能力，而且还要重感情。特别是需要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情，才能够做到彼此相信彼此。别说以老爷子的性格，就是我爸的性格，这么多年不也就是你进了我家的门么。” 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周依依也不忌讳谈论自己父亲。而且这也是实话，正如古代师徒关系一样，徒弟想要找一个好师父很难，但是师父想要找一个好徒弟更难。 周依依又补充道：“再者说，老爷子得罪人太多，以他那个位置，也未必能够看清身边人到底是真是假。真要碰到一个赵氏孤儿那种事情，王家覆灭也就是顷刻之间。” 这个说法让张元庆更加信服，到了老爷子那个位置，身边人装也会装出一副忠臣孝子的样子。 就例如张元庆，他当初在市政府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一些人情冷暖。可是现在呢，就如同来繁华区一样，傅云这些人装也装出了一副笑脸的样子。 要不是自己还算保持清醒，给他们卖了说不定还给他们在数钱。 到了王家老爷子那个地位，身边肯定都是千里挑一的人物，这些人有大毅力的，别说赵氏孤儿那种，就是卧薪尝胆也是有可能的。 真信错了人，确实自己把自己给葬送了。 在周依依的解释之下，张元庆想通了一件事，王老爷子瞄准自己恐怕不只是瞄准了自己。他还希望通过自己，暗中跟周强斌再牵上线。 比起自己来说，周强斌才是真正潜力股，更何况有手段有能力。而自己未来不出意外，肯定是老领导的贤婿了。 跟自己建立牢固的联系之后，等于是一拖二，这个买卖从这个角度看，是相当划来了。 张元庆看着周依依：“那你说，我就这么接受？” 周依依淡淡说道：“叔，在这件事上你不要过多的犹豫，因为能够得到王家的关系，对你未来有莫大的好处。甚至可以作为你的一道护身符，这条路上刀枪剑戟的你也预测不到，想要做事就难免不能独善其身。这道护身符，关键时刻能保命。” 张元庆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周依依母亲的事情，应当是周家人心里的那根刺。 “叔，还是那句话，过去之心不可得，现在之心不可得，未来之心不可得。因为世事都是在变化的，过去的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也都在成为过去。我们想要往前走，就要放下过去。” 周依依叹了一口气说道，她也是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她如果一直执着自己母亲的事情，那么她也不会带着张元庆去四九城了。 其实上次去，周依依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为自己的父亲，一个是为了张元庆。现在这两个目的，都达成了。 张元庆听周依依这么说，也松了一口气。从上次周依依劝自己去王家，张元庆就知道她的态度。现在听她说出来，自己也就放下了心中的顾忌。 吃完早饭之后，周依依今天请了假，所以没有去上班。 张元庆出门的时候路过书架，却发现书架之上放着一本言情小说，仔细一看正是林翠柔送自己的那一本。 张元庆吃了一惊：“这本小说你是在哪找到的？” 周依依说道：“就是在你车子里面找到的，我还准备问你呢，你怎么喜欢看言情小说了？”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不过还是解释道：“这本小说是林姐送的，这书我觉得有些奇怪，一直都没有拿回家。而且……” 张元庆没有说，他记得上次喝多了，朱华诚说要把这本书拿走。可是这本书，怎么还在车子里面？ 难不成朱华诚根本没有拿走？ 张元庆露出了一丝沉思，不过想了想明天就能见到朱华诚了，到时候直接问他吧。 张元庆说道：“把这本书放到房间里面，我找时间还要再看看。” 周依依答应了下来，张元庆这才起身出门。 等到张元庆出门之后，周依依这才拿起书架上的言情小说，她好奇的翻了起来。 刚开始翻的时候，周依依还有些漫不经心。可是翻着翻着，她的脸色就有了变化，额头上也是香汗淋漓。 周依依赶忙将书关上，她深吸一口气，不由自言自语一句：“差点出事了，这本书要是落在外面，后果不堪设想。” 周依依赶忙将书放进了房间，而且用其他的书将其压住。 第1398章 在繁华区待了一天，张元庆又要请假去省城找朱华诚。 这段时间，无论是去四九城还是省城，他都是以请假去办的事情。这样一来，心里也没有啥负担。 好在张元庆平时都忙，年休假一类的也用不到。 张元庆开车到了省城，已经快要到中午了。期间，他接到了朱华诚的电话，让他去饭店等他。 这个饭店是个土菜馆，而且位置也比较偏僻，不过生意不错。 张元庆来的时候，饭店里面不少人，只有靠窗户的位置没有人。 张元庆就坐在这里等着朱华诚过来，等了十来分钟，他才接到朱华诚的电话。 张元庆向外看去，正看到朱华诚从出租车里面拿着手机走了下来。 朱华诚拿着手机看到了坐在窗户边的张元庆，不由笑了笑，通过手机说道：“我还准备问你在哪个包厢呢。” 张元庆站起身，也是笑着说道：“老哥你选的地方太好了，生意兴隆。” 两人隔着玻璃窗，拿着手机对话。 朱华诚挂了电话，大步向这边走来。此刻两人的脸上，全是笑容。 就在此时，突然一辆车飞驰而来。张元庆看到那辆车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随后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朱华诚仿佛还没有察觉到危险，他把电话放进手提包，飞驰的汽车撞在他的身上。随后，就看到他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车子撞完人之后，又撞进了街边的一家商店。 张元庆呆立一秒，然后疯了一样向外跑去。 随着张元庆往外跑，其他人看到街上发生这种事情，也都纷纷跑了出来。 张元庆第一时间就跑到了朱华诚的身边，可是对方的样子已经惨不忍睹了。 张元庆立刻打电话给120，然后他蹲在地上。 朱华诚身子一直在抽动，脸上全是血迹。 等到救护车到的时候，朱华诚已经没有什么生命迹象了。 张元庆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又是怎么去的医院。到了医院，医生正式宣布死亡。 张元庆一直坐在外面，大脑就好像全部都是乱的。他无法想象，前几天还在一起吃饭，刚刚还活生生跟自己打电话的人，怎么就没了。 先是警察来到了医院，期间给程国栋打了电话。报警应该是程国栋报的警。 跟着警察说明白情况之后，张元庆很快又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面。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他仍然大脑宛若停止了思考一样。 警察来了之后，才有一个中年妇女过来了。 中年妇女的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张元庆下意识猜到对方的身份。 虽然朱华诚的死跟张元庆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此刻看到朱华诚的遗孀，他还是忍不住站起身，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是华诚的朋友吧，我听他说过你，也在新闻上看过你。我是华诚的老婆。” 中年妇女走了过来，虽然是刚刚哭过，但是她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去病房，而是和张元庆说话。 张元庆点了点头：“嫂子，我跟朱哥……朱哥……” 平时很麻利的嘴，此时此刻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感谢你送他过来。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先走吧，不要给你惹麻烦。” 中年妇女很平静的劝张元庆离开。 这个女人的平静，令人都感到诡异。那种感觉就好像，早有预料一样。 第1399章 张元庆赶忙说道：“嫂子，我认识朱哥以来，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今天不走了，就在医院里面，有什么事情我来帮忙。” 中年女人感慨了一声：“华诚这辈子没有几个知心朋友，感谢你的好意。他有今天我也想到过，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张元庆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朱华诚的妻子应当是知道什么，他试探性问道：“嫂子，朱哥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了，有什么事情您跟我说。” 女人只是苦笑着：“不说了，我进去陪陪华诚。你快点离开吧，我是说真的，你现在留在这里，会有麻烦的。” 眼看女人不愿意说，张元庆只能顺着她的心思，表示自己先离开。 可是出了医院的门，张元庆只是抽了一支香烟，然后又回去了。这个时候，他如果走了，那就太不是人了。 再说张元庆隐隐感觉朱华诚的老婆好像知道什么，那么今天的这个事情，就不是普通的意外交通事故。 联想起来，之前朱华诚的一些表现，张元庆感觉今天的事情有蹊跷。 张元庆回到了病房，病房的门关着，不过通过门上的窗户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 朱华诚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盖住了他。刚刚还很冷静的女人，此刻拉着他一只手，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张元庆的心里不是滋味，他上一次经历生离死别，还是跟靳书记。当时林翠柔也是这个样子，在人前一如既往保持彬彬有礼。 可是私下里，没有人的地方，能够看到她哭得如何撕心裂肺。 有些痛苦是不愿意示人的，想必朱华诚的夫人也是这样，把所有的痛苦都隐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张元庆不敢推门只能在门外等着，可是突然听到房间里面有倒地的声音。张元庆再透过窗户看进去，只见朱华诚的老婆倒在了地上。 张元庆赶忙把门推开，可是一进门就闻到了刺鼻的味道。走进来一看，朱华诚老婆的嘴角溢出了大量的白沫。 不好，张元庆赶忙出去喊医生来抢救。 医生跑过来的时候，朱华诚老婆的脸色都黑了。 “病人服毒了，快点抢救。” 医生喊人将朱华诚的老婆搬上推车，然后快速往抢救病房而去。 张元庆跟了过去，一直看着朱华诚老婆进了抢救室，他被拦在外面。 看着正在抢救的病房，张元庆不知道为何，想起了之前朱华诚跟自己说的那个故事，要离刺庆忌。 以自身以及家人生命为代价，与天下第一勇士过招，不惜丢掉自己的生命。 朱华诚就是要离还是庆忌？ 等到程国栋赶来的时候，朱华诚妻子已经不治身亡。 “怎么回事，怎么他们夫妻俩都出事了。” 程国栋皱着眉头问向张元庆，双眼宛若蕴含了雷霆。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朱哥三天前约我来省城吃饭，我在等他的时候，看到有辆车将他撞飞了出去……” 张元庆将整个事情都跟程国栋说了，程国栋听了之后，半晌不语。 张元庆正在叹息的时候，程国栋却看向他，说了一句：“老朱老婆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元庆一愣，没有想到程国栋竟然会提这个事情。难道这个时候要走么？ 张元庆疑惑道：“这个时候，我怎么走，我要在这里帮忙啊。” 第1400章 程国栋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程国栋去找医生去了，张元庆只觉得莫名其妙。 可是很快，张元庆就明白程国栋的意思了。在老朱夫妻办后事的时候，纪委开始介入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张元庆带去调查。 省纪委得力干将当街横死，这件事绝不简单。甚至省纪委书记杨峥，据说对这件事恼火到了极致。首次在省委会上拍桌子发飙，整个班子都没有人敢说话。 这一切张元庆不知道，他就知道自己被请进了一个地方，窗户用厚重的窗帘封着，不知道是黑夜还是白天。 有人一直在问自己前后的细节，而他将所有的事情逐一说清楚了，就连要离刺庆忌的故事，都说了出来。 可是这些人如同疯子，还是一遍一遍的问，每一次的问题都不一样，但是最终都是围绕着这件事的。 张元庆不知道在问话的地方待了有多久，每一次坐在对面问话的人都不同。 张元庆这一刻才明白，为什么朱华诚的老婆让自己先走，为什么程国栋会说这些话。是真的会有麻烦，而他已经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麻烦中。 他明白，自己已经开始被纪委调查了。 不管自己是否跟这个事情有关联，但是对方都会把自己查一个底朝天。 毕竟朱华诚在纪委这个系统的身份太特殊了，之前跟程国栋并称为纪委的两把利剑。这个嫉恶如仇之人，几乎是这个系统的佼佼者。 而如今，惨死街头，上面一定会追查到底。张元庆的倒霉，就倒霉在他跟朱华诚的联系太紧密了。 特别是有人询问，朱华诚在离开小区的时候，分明身上夹着一个包，为什么在出车祸之后，街上根本找不到这个包。 张元庆也不知道这个包到哪里去了，但是他隐约猜到这个包里面的东西，肯定是很了不得的东西。因为朱华诚之前问他在四九城的关系，一定是想要做些什么事情。 只是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人能够佐证了。 张元庆不知道待了有多久，终于有一天，有人拉开了窗帘露出屋子外面刺眼的阳光。 张元庆已经是胡子拉碴，双眼几乎无法适应自然界的强光。 张元庆被人送到了会议室，他这才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还有一个老者。老者看起来有些干瘦，戴着一副浅色的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年轻人看着张元庆，淡淡说道：“该交代的事情，已经完全交代了吧。” 张元庆看了一眼那个小老头，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省纪委书记杨峥。 张元庆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过他，知道他是一个作风刚硬，同时又手段高超的人物。从他的麾下，能够同时出现程国栋和朱华诚两头獬豸，就能明白他的强势。 杨峥不发一语，也不看向张元庆。 张元庆如实回答：“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朱哥跟我属于君子之交淡如水，并没有什么不能让外人得知的事情。” 年轻人淡淡说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你把事情的整体经过再描述一遍。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张元庆自然不敢乱说，他如实交代了和朱华诚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反而比任何一次都简单。现在的他，只求脱身了。 第1401章 之前那些人就是这样，自己说得多，他们就问得多。有时候是问题延伸出问题，总之就是说不完。 年轻人似乎有些不满张元庆的态度，严厉说道：“说详细一点！” 张元庆不说话了，他看向杨峥，又看了一眼年轻人。忽然轻笑了一声：“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还是想要屈打成招？” 这番话，顿时让年轻人变了脸色。 杨峥目光一动，也看了过来，目光令人感到压抑。 但是张元庆仍然是反问：“你们是把我作为怀疑对象？有什么证据么，不行你们就把我双开算了。我跟朱哥的关系很好，这一点你们是能查到的，现在朱哥就这么没了，我也很难过。但是……” 张元庆说到这里，狠狠一拍桌子，压抑了好几天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出来：“你们到底想要在我身上弄到什么，想要找个替死鬼么。你们就是这么干事的！” 这几天的生活实在憋屈，有些手段已经超过了常规的问话。张元庆一直隐忍，他知道跟那些办事人员发怒没有任何作用。 此刻看到杨峥，他再也不忍了，要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 年轻人脸色一变，随后看向杨峥。 这个年轻人应该也是重点培养对象，不过还是嫩了一点，碰到事情就没了办法。 杨峥主动说道：“张区长不好意思，这个案子把你给牵连了。实在是这个案子，对我们很重要。现在完全没有线索，所以才会反复询问你细节。同时，我们也是在保护你。” 张元庆反问道：“那个司机呢，死了？” 杨峥点了点头：“不仅死了，这个司机的家人都已经隐姓埋名不知道去哪了。” 张元庆明白，这倒不是案子难查，而是到了死无对证的地步了。 杨峥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看向张元庆：“作为补偿，我们这边正好有一个党校学习名额，全国范围的。” 此时此刻，张元庆哪里还有兴趣去上党校，可是杨峥的口吻并不像是能够拒绝的样子。 张元庆又觉得有点不对：“党校期间我能对外联系么？” “要遵守学习纪律。”杨峥颇有深意的看向他。 张元庆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是把自己关起来么？ 看到张元庆的神色，杨峥却认真的跟他说：“元庆同志，请你相信我个人对你没有任何恶意。而是现在的你就算出去，也会有危险。两个月的党校学习，外面的事情也就尘埃落定了。” 张元庆想起与朱华诚相处的这几天经历，的确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掌握着什么。哪怕自己没有掌握什么，只是别人认为自己掌握了，那么自己都是很大的危险。 张元庆问道：“我的家人呢？” 杨峥说道：“这点你放心，早就在保护之中了，而且没有干扰他们的生活。至于你的情况，我们早就让工作人员打电话，告知各方，说你在参与调查。” 好一个参与调查，被当做犯人一样的审，这样的参与形式，简直是要命。 现在，张元庆几乎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听从他们的意见。 张元庆问完家人之后，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繁华区现在怎么样了，特别是文明县区创建工作，你们纪委能不能派人盯着点？” 杨峥愣愣地看着张元庆，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询问这个事情。 张元庆也没有办法了，之前繁华区有自己在那里镇着，各项工作推进有条不紊。现如今自己要两个多月不见人，他不敢想象，郭华云这些人能不能还压得住。 第1402章 事实上，张元庆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现如今的繁华区，到处都在传张元庆倒台的消息。 毕竟被调查了一个星期见不到人，电话也联系不到，很多谣言自然是压不住了。甚至有可能，一些人就是故意在散播谣言。 至于创建工作，果然问题不断。原本就是一些小问题，最后就是两个部门之间的扯皮。 郭华云也出手了，以监督的名义，对创建的好几项工作都予以阻拦。 这样的乱象，让不少人觉得人心惶惶。杨晓凤和张刚曾联手试图解决问题，可是他们悲哀的发现，张元庆在的时候，他们说话是非常管用的，因为各方力量团结在一起。 可是张元庆不在的时候，他们说话就如同之前一样，毫无分量。 这就是领导人物的重要性，缺少了这个人物，就如同缺少了主干一样，那么剩下的躯体也就是碎肉而已。 哪怕是得到程国栋欣赏的杨晓凤也是如此，原本在张元庆的带领下，她的风格也发生了变化，开始试着打开自己的影响力了。 在张元庆消失的第一个星期，杨晓凤还积极出手，联手刘国娟一起，控制舆情没有让那些谣言发酵。 但是后面，她们发现，谣言已经满天飞了。杨晓凤插手的几件事，最后的发展方向都完全不受控了。 张刚也是如此，努力做了一些工作，都没有任何作用。而他与杨晓凤不同，他和郭华云的关系不错，所以就去单独找过一次对方。 张刚明白，现在繁华区这里，郭华云绝对是有分量的存在。很可惜，张刚找完郭华云之后，反而在班子会上更加沉默了。 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胡强竟然站了出来，主持召开了全国文明县区创建工作推进会，繁华区所有班子成员参加会议。 胡强站出来之后，很多人仿佛才想起，这个创建工作领导小组是双组长制。实在是这个组长太没有存在感了，张元庆在繁华区的时候，完全将他的风头盖过去了。 很多人都认为，胡强已经靠边站了。现在张元庆离开，他应当松一口气才对。 却没有想到，胡强却下场了。 推进会召开之后，胡强先是带领区委、区政府、人大、政协四套班子相关领导学习文件精神。将此次全国文明县区创建工作的重要意义，重新强调了一番。 现场之人表情各异，不过有些人靠在椅子上，从姿态上看，就是非常的敷衍。也有一些人，目光闪烁着兴奋，似乎对当前这个局面，很有一些想法。 胡强学习完文件精神之后，然后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念了一首诗：“结交在相助，兄弟何必亲。繁华好风景，寒山见诸君！” 这首诗的意义比文件还要令人震惊，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 这首诗是张元庆在区大会的时候念的，而那场大会上，胡强也念了一首诗遥相呼应张元庆。后来这两首诗，还登上了繁华区的报纸头版。 而现在，胡强直接念了张元庆的诗，这个信号已经非常明显了。那就是他坚定站在张元庆这一边，要接手他的事情，推进他主张的工作。 同样的，张元庆那个缺少主干的团队，他将要担起来。 杨晓凤等人先是惊讶，随后就是激动。胡强这个家伙，竟然会站出来，对他们来说是意外之喜。 胡强目光深深看了一眼郭华云，然后移开目光：“全国文明县区创建，这是我们繁华区历史性的一件大事。为了这个工作，区里面前期做了大量工作。特别是这个名额，也是千辛万苦而来，这是我们繁华区的一次重大机遇！” 胡强没有一句话提到张元庆，但是每一句都跟张元庆有关。在这个时候，敢于这么说，确实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因为现在谁也不知道张元庆的情况，若是你在这边说张元庆不错，结果几天之后张元庆就被抓起来了，那么反过来你也会受到一些牵连。 胡强却敢在这个时候坚持这个观点，的确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胡强继续说道：“所以创建全国文明县区，我们势在必行。这就是我们繁华区的重点工作，谁与这项工作相违背，不仅我作为组长不会放过他，就连繁华区全体人民也不会放过他。 谁掉链子，谁就离开这个队伍。如果不愿意离开，那么我们就要团结起来，让他离开。没有谁能破坏繁华区当前团结奋进的良好局面，更没有谁能够阻挡我们创建文明县区的步伐！” 胡强铿锵有力的话在会议室回荡，这位向来如同石头雕塑的家伙，第一次在全体干部面前如此强硬的表态。 表态之后，胡强让人带了一个横幅过来。 将横幅拉开之后，上面只有一行字“争创一流文明县区”。 胡强说道：“这是我给大家准备的，请大家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留下庄重承诺。这个横幅将会挂在会议室，时时刻刻提醒我们，要狠抓这项工作。” 说罢，胡强第一个起身，拿出自己的签字笔签名。签完名之后，他回到位置坐下。 然后区委办公室主任钟伟林等人起身开始签字，他们签完之后，有个短暂的空档，随后杨晓凤缓缓站起来，郑重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杨晓凤可以说是张元庆团队的中坚人物，随着她的签字，也表示充分认可胡强。这一刻胡强开始重新掌握繁华区的话语权。 第1403章 胡强联合了张元庆留下来的力量，立马就将繁华区的一些不好现象给压下去了。 不仅如此，程国栋大概也听到了风声，前往繁华区调研。在座谈期间，他对繁华区前段时间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特别是香水河项目的完工，他表达了庆贺。 正如之前所说的，香水河项目几乎是张元庆一手打造起来的，这项工作是张元庆的一个标志性工作。 程国栋对这项工作如此关注，并且给予了高度肯定，那么就是对张元庆的肯定。这样来看，很多谣言不攻自破了。 在繁华区掀起波澜的时候，张元庆在四九城的党校学习。果然这个地方的学习是要上交手机的，大家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一天课程结束之后，其他人能够利用晚上的时间处理公务。唯独张元庆是完全没有手机，而且一个人一个宿舍。 张元庆跟坐牢没有多大区别了，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非常不适应，整个人容易暴躁、焦虑。 可是慢慢的，张元庆又沉淀了下去。他也明白，这个时候就是再着急都是没有用的。 一旦心态摆正了，张元庆就开始改变态度，按照党校制定的学习计划开展学习。 这一次的学习，严格来说不是张元庆很喜欢的讲经济或者讲高质量发展的。过来学习的人，很多都是纪委系统的主要骨干。 以至于，他们与张元庆交流中，知道他是区长，都觉得很惊讶。随后就目光古怪了起来。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张元庆是特殊情况，在他们看来，张元庆一个区长能够参加到全国范围的这种培训，看来是很有背景的。毕竟一个省，也就那么几个名额。 有的地方多一点，有的地方少一点。安北这里，也就是一个名额。就这一个名额，还给一个区长干走了，想想多疯狂。 张元庆也不能跟他们说明自己的情况，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不过这样一来，张元庆倒是认识了几个同学，大家相互留了联系方式。 在党校学习中，张元庆还见到了那位马老师。这位重量级人物出来之后，课堂之上是真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张元庆感觉身边有几个人，呼吸声都小了，也不知道这么一来，会不会被憋死。 马老师上课，自然不会说一些具体的东西，他谈的是理想信念。与饭桌上看到的不同，他显得很庄严，神情也很凝重。 他谈到了一些落马的干部，表示痛惜。 马老师又谈到了一些牺牲的纪检干部，不免有些叹息。 张元庆听到这些因公牺牲的纪检干部，不由想到了朱华诚，心里也不是滋味。四十多岁的副厅级干部，即将就要派驻出去，说不定再熬几年，就会更进一步。 可以说是事业前景无限，却在这个年龄终止了生命。 马老师凝重的说道：“鲁迅先生说过，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就是国家的脊梁。” 说罢，马老师以一首古诗《石灰吟》为结尾：“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众人纷纷鼓掌，张元庆也跟着鼓掌，不过仍然沉浸在这首诗中。他想到了很多，不由感慨万千。 第1404章 正在张元庆愣神的时候，突然身前多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正是马老师。 “元庆同学，课间休息了，跟我出去走走吧。” 马老师温和的看着他，主动发起了邀请。 顿时所有参加学习的人都看向了张元庆，羡慕嫉妒各种情绪掺杂在内。能够得到这位大佬的垂青，在这个系统的人来看，几乎是要通天了。 张元庆见状，赶忙起身，跟着马老师一起出门。 两人出去之后，找了僻静的地方散步。 张元庆不发一言，马老师却主动和他说道：“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杨峥同志的苦心你要了解，他确实是在保护你。” 张元庆却苦笑一声：“我怎么感觉，我已经被查了一个底朝天了。” 朱华诚死了之后，张元庆被谈话这么久，想必这些人也会通过其他渠道来查自己。 被查一个底朝天并不意外，也在张元庆的预期之中。说来自己也是够惨的，之前认识程国栋的时候，主动报备自己弟弟的事情，就被查了一个底朝天。 这件事，还是程国栋后来跟自己说的。 这次因为朱华诚的事情，又被查了一个底朝天。 马老师却轻笑一声：“你觉得委屈么，其实多让组织查查没有坏事，就跟你去医院体检一样。只有做了体检，你才知道身体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那么也更加令人放心。 能够让组织放心，那么组织才会更加放心的给你加加担子。那些调查你的人，无形之中也是在为你背书。你说对不对？” 张元庆自然只能说对，不过他觉得马老师跟自己说这些，似乎有一定用意的。 后面马老师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询问他的学习成果。别看这是纪委系统的学习，但是张元庆天天连个手机都没有，学习自然专心。 这几天晚上没事干，就把学习内容翻出来，认真阅读还做了笔记。 所以面对马老师的问题，张元庆基本上还能说出一个大概意思。甚至对于一些专业知识，他都能够表达出自己的一些理解。 马老师听了之后，频频点头：“不错，这一次来学习，看来你也是很有收获。我希望你继续加强学习，珍惜这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马老师说得很认真，张元庆却觉得很奇怪，这也是机会么？他更加觉得，让自己学习这些知识，纯属有些浪费了。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干，总不能让自己这个区长不干发展，反过来干纪检吧。 只是这句话，他可不敢说出来。陪着马老师转了好几圈，由于他的身份特殊，都没有人提醒张元庆已经上课了。 两人聊了足足有一节课的时间，马老师再度把张元庆送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之中，张元庆能够感觉到很多人对自己异样的目光。 纪检这个体系是很庞大的，同时这个体系又有一定的封闭性。像是程国栋这种从纪委书记到市长的非常少，往往都是在系统内晋升。 想到程国栋，张元庆不由又想到了朱华诚。他不由联想到，安北省纪委系统最强的两头獬豸，一个派到了江北市，并在这里最终离开了纪委系统。 另一个即将要被派到宣传部，这就相当于两个人都被调走了。程国栋如愿调走，很快就得到了晋升，甚至是跨系统晋升了。 第1405章 朱华诚似乎很抵触派驻，最终出事了。 张元庆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他这几天接触了一些相关知识之后，特别是看了一些案例，隐隐有些联想。 一堂课上得有些心烦意乱，等到下课之后，过来跟张元庆亲近的人就多了。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张元庆确实认识了不少这个系统的朋友。 只不过张元庆最多也就是留下他们的联系方式，自己现在连手机都没有，更不要说在休息日，跟他们出去吃个饭什么的了。 张元庆这样的深入简出，之前有些学员不是没有怀疑过。以前也曾经发生过，将人调出去学习，然后趁机抄了老巢的。 甚至有些人在地方影响力太大，上面为了方便查清楚情况，会以重用的形式，将这个人调到新的单位。原先单位则是换一个一把手过去。 用不了多久，新去的人就能够了解清楚情况。毕竟就算他不查，原先一把手肯定也有几个隐藏的对手急不可待的要提供线索。 不过张元庆一个区长，也不至于调到这样的全国培训中来。更何况，“马老师”的欣赏，那就证明更加不可能有问题了。 所以在很多人眼里，张元庆仍然是神秘的代名词。 就在张元庆也习惯了这样的学习节奏的某天，突然班主任在食堂找到了他：“元庆同学，有人找你。你吃完晚饭就去宿舍里面等着，晚上的研讨就不用你参加了。” 张元庆连续一个多月的学习，几乎已经与外界断开一切联系了，早已生出山中无甲子之感。感觉自己就像古代在山中修道的道士，仿佛跳出三界之外。 此刻再跟他说有人找，他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 好半晌之后，张元庆才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慢条斯理的吃完饭，这才向宿舍走去。 走在路上，张元庆还在奇怪，现在有谁能来见自己。直到在宿舍楼门口，看到王老的身影，他才解惑。 此时此刻，看到王老，张元庆只觉得从未有过的亲近感。实际上他与王老并不熟，两人吃过两顿饭，下过几盘棋。 可是大概太久没有看到熟人，所以看到特意赶来探望自己的王老，张元庆不由加快了步伐。 王老听到脚步声，这才转过身，他的表情仍然平静，不过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让他原本冷漠的脸庞变得柔和了起来。 “老爷子。” 张元庆走到跟前才喊了一声。 王老点了点头：“不错，看你精神状态还好。疾风知劲草，年轻的时候经历一些事情，对于你以后来说也是一笔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 张元庆感慨了一声：“老爷子，我都快认为我在坐牢了。这笔财富实在是太贵重，我受不起。” 王老微微一笑：“我们一起走一会吧。” 张元庆跟着他后面去走，老爷子一大把年纪，可是步伐依然稳健。从这里也能看出，他年轻时候底子应该很好，到了年纪之后又很注意保养。 张元庆身体状态向来不错，但是他估计自己到了这个年龄，未必能够比得上这位老爷子。 两人散步的时候，老爷子这才说道：“这件事其实怪你自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有时候趋吉避凶，能够少去很多麻烦。” 张元庆知道老爷子是说自己掺和进了朱华诚的事情，其实想想那天朱华诚在问他四九城关系的时候，他如果多点警觉，就应该知道朱华诚这是有事情了。 第1406章 否则他一个纪委系统的得力干将，好端端为什么要提到四九城。结合他突然要被派驻，可以猜到他是碰到了一个非常大的麻烦。 但是因为涉及到了朱华诚，张元庆就没有多想。 后来朱华诚出事，他的妻子两次让自己离开，自己却去而复返，于是就被关在了这个地方。 归根结底，张元庆还是有些过于重感情了。 只是想到朱华诚，张元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老爷子，有时候人之情易发难制，那个情况我很难不卷入其中。” 王老爷子语气云淡风轻：“这个我也明白，人非草木，如果你真的能够做到太上忘情，你也不是现在这个状态了。正因为有情，所以才是有血有肉之人。” 王老爷子说罢，又问道：“这个培训快要结束了，你现在有什么想法，要不然就留在四九城吧。安北那个地方，是非太多了。你卷入的这个事情不小，搞得不好下次就不是关两个月了。” 张元庆一听就知道，王老爷子似乎是知道内幕的，所以他问道：“老爷子，我想要知道这个事情是不是涉及到了不得了的人物？难不成是安北山顶的那个几个人？” 面对张元庆的问题，王老爷子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没有丝毫的益处。以你现在的层次，这件事你也只是一个被卷入的边缘人。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难以抽身。你还是要考虑好，自己后面的路，只有这个与你有关。” 老爷子既然不说，张元庆估计自己就算是问也问不出来。所以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后面的路，难不成现在到四九城来？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一旦有了四九城的经历，对于未来的帮助非常大。这可是为自己的履历镀上了一层金。 可是想到离开安北，他的心中就有一股浓浓的不舍之情。 张元庆叹息了一声：“老爷子，现在让我走，我可舍不得。”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感情用事了？” 王老爷子说着摇了摇头：“如果你太过感情用事，我也要考虑考虑，你作为王家的培养人，合不合适了。情感虽然易发而难制，但是也绝对不能如同洪水泛滥，否则害人害己。” 张元庆点头承认：“我的确有点感情用事，不想离开安北有一部分是故土难舍，另一部分则是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我在基层的履历还没有攒够，经历的还不够多。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不经历基层的艰辛，日后或许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或许我来四九城，不妨碍我升迁或者往上爬。可真正爬上去之后，就如同爬到了山顶往下一看，难免会有浮云遮眼，一些问题就看不真切了。” 这是张元庆的真实想法，他虽然从江北市政府大院离开之后，一直都在基层，从乡村到乡镇再到县区。 看似经历了不少，但是打熬的还远远不够。这个时候结束基层的生活，来到四九城这个地方登高望远，固然眼界能够拓宽，可是未来再回去呢？ 总不能正处级来的，下去之后还是正处吧。等到提高一两个级别再下去，看到的风景就和现在看到的不一样了。 到时候自己的身边聚了一群人，自己想看什么风景，取决于人家给你开哪一扇门。再想要多了解一些一线的真实情况，可就没有那个机会了。不了解一线的真实情况，对于自己未来的发展制约很大。 第1407章 体制内动辄就说上热中温下冷，可是为什么会下冷，还不是你传导的不够。就像是吕达，他从省厅到了地方，要背景有背景，要能力肯定也是有些能力的。 为什么吕达几乎都不是鲍勇的对手，最终落得一个惨淡出场。正是因为他的基础不牢，所以很多事情上缺少了章法，就像穿着高跟鞋跳舞，人家一个托马斯旋转就把你扫飞了。 所以张元庆综合考虑，自己现在就急着来四九城感受一些贵气，还是太早了。 这么一说，王老爷子方才有些认可：“这么去思考问题才是对的，毕竟在体制内要多去思考。不管你思考的是错是对，总有实践可以论证。如果你连思考都不是思考，完全被感情牵动，那么很难有什么大出息。”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知道王老对自己几乎没有什么敌意，所以乖乖受教。 “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就按你的想法来吧，过几天培训班结束就回去。只是你回去之后，只怕会有工作上的调动。” 王老爷子给张元庆留了一句话，同样的他也没有说明是什么样的调动。 张元庆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繁华区这边才有了起色，又要被调走了。难道是这一次的事情影响么，有人不想要我在繁华区待着？” 王老爷子却否认了：“等你回去就知道了，你回到安北之后，记得一件事，跟杨峥走近一点。杨峥还是有潜力的，未来的发展不好估量。” 张元庆心想，自己跟杨峥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可是老爷子这么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两人逛了有半个多小时，张元庆这才将老爷子送到了校门口。 “不用再送了，好好照顾自己。”王老微微一笑，方才一个人向外面走去。 张元庆听到老爷子的关心，竟然觉得心中一暖。尽管知道这位老爷子是一个心肠冷硬之人，可是好像相处的时间长了，就会不由得忘记这件事。 在老爷子探望之后一个多星期，张元庆终于结束了两个月的学习。 直到结束学习之后，张元庆才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刘立仁早早在学校门口等着他。 张元庆上车之后，就开始给手机充电。等到手机一开机，未接电话和短信已经不计其数了。 张元庆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周依依，关心她的情况。 周依依说道：“叔，你放心吧。听说你出事之后，我就回省城了。不仅我自己回来了，我把你爸妈也接过来了一段时间。林姐也过来探望过你父母，还约着一起吃过一次饭。” 果然周依依一如既往的聪慧，不仅知道保护自己，而且还把自己的父母也保护好了，又把林翠柔拖进来，等于加了一道保险。 周依依说着，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还有殷桃姐和她孩子，她们娘俩不愿来省城，我找了裴总。裴总那边派专人盯着，我今天还问了她情况，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听到周依依这么说，张元庆都有些汗颜，因为他都没有想起来殷桃，而周依依却想到了。 张元庆说道：“你做得很好，殷桃也算是我们张家的人，她的孩子我也视如己出，如果出事的话，那我肯定也不能接受。” 跟周依依又说了自己当前的情况之后，这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立马打电话给丁益明，了解繁华区的情况。得知自己参与调查这段时间，胡强主动下场，整合了他自己和张元庆这边的力量，成功继续推行文明县区的创建，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张元庆最担心的就是创建工作。郭华云这种银币，怎么想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毕竟创建工作一旦黄了，那么繁华区又会乱起来，到时候郭华云等人的机会或许就来了。好在这个胡强，这一次没有糊在墙上，而是真正的强势了一把。 可以说，胡强这是力挽狂澜了。 张元庆呵呵一声，开了一个玩笑：“老胡还是不错的，原先认为他是个纸老虎，没想到是只真老虎。” 丁益明闻言却苦笑一声：“区长，现在胡书记影响力可是打开了。等你回来了，想要再占据主导地位，也没有那么容易。” 张元庆却说道：“老丁，格局可不能这么小。谁占主导都不要紧，只要把事情做好就行。事情做好了，大家都有机会。如果事情做不好，我就是抢到了主导权，把他踢出去了。难道他被踢出去，我就有机会了？” 张元庆加重了语气：“如果咱们还是斗，那么永远都成不了事，谁都没有机会。只有大家精诚团结，才能够搏出一个未来。你要记住，须识成城惟众志，称雄不独恃群山。” 丁益明听了张元庆的话，也拍了一个马屁：“这党校学习是不一样，感觉您又有进步了。” 张元庆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懂话里面的意思。 第1408章 想到要回安北，张元庆就觉得精神一振。 那种充沛的精力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就连跟刘立仁也多说了一些。 原本刘立仁还想要留张元庆多待两天，可是张元庆哪里能待得住。当天订了飞机票，离开了四九城，前往安北。 张元庆倒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繁华区工作，他先是回到了周强斌家。自己父母还有周依依，都在这里。 父母状态倒是很好，周依依没有跟他们说实话，不过老两口多半也能猜到。上一次老两口搬出来住了一个多月，就是张元庆被网暴的时候。 所以这一次，哪怕是周依依以未婚妻的名义将老两口接到省城谈结婚的事情，但是他们知道，这种事情哪用谈两个多月的。 老两口都有些不大会说话，只是看到张元庆之后，向来内向的父亲张善民说了一句：“以后官越做越大，一定要记得自己也是农民的儿子，不能做坏事，不能拿人家的钱。” 外人或许看张元庆，只觉得他春风得意，年纪轻轻已经是实职正处了。但是家里人永远只会担心，你是否能够安稳的生活。 张元庆重重点了点头：“爸，您放心，我不会做坏事的。” 夏小兰倒是把张元庆拉到一边，好奇的问道：“元庆，你跟依依怎么回事，杨絮呢？杨絮姑娘不错啊，你不会升官之后，又看上年轻的了？” 张元庆知道以自己母亲的性格，能够为杨絮说话，说明是真的喜欢。自己母亲多少有点势利的，同样的儿媳妇，白富美的杨絮她就喜欢一点，村子里面的杨絮她就明显有点区别对待。 可是现在的周依依，无论哪方面条件肯定都是优于杨絮的，她却仍然要为杨絮说话，说明经过相处，对杨絮已经有了感情了。 从这里也能看出，杨絮对自己的家人一直都是比较照顾的。特别是自己一心忙于工作，杨絮就如同儿媳妇一样，帮忙照顾家庭。 现在突然自己换了一个对象，老两口显然都有些不适应。 张元庆将杨絮离开的事情说了，不过没说什么原因，就说是想要出去发展，为了事业而离开的。 夏小兰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不错，当然依依也很好。虽然年龄小，但是比较懂事。如果你真的看好了，我和你爸也不反对。只不过她这个家庭，也不知道以后你俩结婚了，会不会以后就不大自由了。” 张元庆笑着说道：“我又不是上门女婿，你放心吧。”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强斌特意从外面赶回来。晚上周强斌仍然让张元庆坐的主位，而且态度非常的坚决。 张元庆坐在主位上，看着一大家子人，突然感觉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一旦到了有家室的年龄，就会变得沉稳而低调。想到自己背负的一切，就不会再做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了。 张善民和夏小兰看到自己儿子如此受重视，心里自然也开心，拘束也放下了不少。周依依也是乖巧懂事，句句话都能说进他们心里。 只是这家里关系总是捋不清，周依依喊张元庆叔，张元庆喊赵心怡喊姐，周强斌则是口口声声说张元庆是他带出来的门徒。 反正四个人是各喊各的，周强斌也没纠正了。 第1409章 还是张善民先捋清了情况，在张元庆头上扇了一巴掌：“喊什么姐，没大没小的，喊姨！” 赵心怡则是呵呵一笑：“得了，就让他喊姐，他喊我姨我还不习惯。” 在家里吃了一个团圆饭，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打车前往公墓，去祭奠朱华诚。 天空飘着一点小雨，张元庆打着伞站在朱华诚与他妻子的墓前，这里摆放了很多鲜花，说明之前是有人来过。 夫妻俩无儿无女，也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有丁克的想法。 张元庆放下一捧白花，凝视着墓碑心里非常的沉痛。 张元庆不由想起一句话，当你被黑暗敲打的时候，你才会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光。在当前这个时代，追求公平正义是需要代价的，有些人选择与黑暗同行，有些人追着光，而变成了光。 朱华诚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只是这个代价，太过惨烈了。 可是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贬低他这样的人，若不是这些人舍生忘死，体制内外也好，那么又怎么能感受到阳光的普照。 正如那个将迪士尼告上法庭的女孩，她就凭借一己之力，将迪士尼对我国游客不准带零食这种不平等的规定给取消。 还有一位沪市的医护人员，为了揭露医疗行业的黑幕，被人围追堵截，不仅丢掉工作险些连命都没了。曝光黑矿的那位记者，被人在街头害了。 这些人如果在生活中，或许会有人觉得他们不知道变通，在体制内肯定会觉得他们是愣头青，不知道和光同尘。 可是仔细想想，如果没有这些人，那么强权会一直压在弱势一方的头上。正是他们的付出，争取到的阳光，也普照在任何一个人的头上。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如果你没有勇气争取公平正义，没有勇气惩戒丑恶，那么不发声是你唯一的选择。如果你也恶言恶语，那便是为虎作伥，这是最下作的事情。 “朱哥，好走！” 张元庆祭奠了之后，缓缓起身准备要离开。 可是另一个身影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我就知道，你回到安北第一时间就会到这里来。” 张元庆扭头看过去，正是程国栋。 “程市长……” 张元庆话还没说完，程国栋摆了摆手：“在老朱面前就不要喊我市长了，我觉得讽刺。” 张元庆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闭嘴了。 程国栋看向张元庆，不由叹息了一声：“你为什么不留在四九城？躲开这一场风波不是很好么，从你进入安北开始，你又回到了这个局中。后面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张元庆有些惊讶，留在四九城这是王老跟自己提的，程国栋竟然连这个事情都知道。看来传言他关系通天，看来这个传言可信度非常高。 张元庆诧异的看着程国栋，程国栋却似乎能够猜到他在惊讶什么：“关于四九城的事情，是老杨主动找王老爷子的，想要让你留在四九城。老杨一片好心，不想要把你牵扯进来。毕竟你是老朱为数不多的朋友。” 张元庆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果然被查了一个底朝天，就连与王家人的关系都查到了。当然也可能不是查的，而是王家主动介入的。 王老爷子跟杨峥年龄虽然相差大，但是显然是打过交道的。从王老爷子那边的反应来看，对杨峥的感觉还不错。 第1410章 所以王老爷子介入，杨峥知道了这层关系，顺势让王老爷子把自己留在四九城也是说得过去的。或许正因为如此，老爷子才来询问自己，要不要留在四九城。 只是两个人怕是都没想到，张元庆仍然选择了回来。 张元庆皱眉问道：“我都去了两个月了，事情还没有结束？老朱那边，仍然没有线索？” 程国栋神色冰冷：“对方如果这么简单就被抓住，那么也不敢在大马路上干这么出格的事情。不过也侧面说明，老朱是找到了真东西，原本他想要借着这些真东西，做一些事情。没料到对方如此狠辣。”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不是已经离开这个系统了么，难道以你的关系，也害怕这个人？”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无论是杨峥还是程国栋，他们都知道嫌疑人是谁，只是现在没有证据。而且杨峥为了对付这个人，应该是布局很久了。 为此，也培养了程国栋和朱华诚两头獬豸，随时准备发起总攻。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让杨峥觉得情况太过危险，所以将这两头獬豸给分开，并且远离是非之地。 很大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察觉到了不对，并且布局对付杨峥以及他的左膀右臂。 对于这个嫌疑人，张元庆能够想到的极限就是闫书记，不过实际上可能的人很多，只要能够站在山顶的那一班人，都有可能是杨峥的敌人。 不过，张元庆觉得哪怕是那位班长又如何，程国栋不是号称有着通天的背景么，大风大浪都见过，难道连他都不行？ 程国栋淡淡说道：“庄子在逍遥游这篇文章指出，世间万物都需要凭借。你凭借什么，反过来就会被什么所约束。大鹏体型几千里，化而为鸟也要扶摇直上九万里才能向南而行。 正是因为大鹏靠的是风，就要受到风的约束。人也是一样，凭借着背景，那么背景也要影响你。所以我在这一点上，没有老朱自在。” 程国栋说得很绕，因为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说。更何况，他本来就是纪委系统出来的人，谨言慎行是他的必备素质。 说到关键问题的时候，那么就云里雾里跟你绕。 好在张元庆能够听懂他的意思，他说的就是，他固然是有背景的，但是在这件事上，他背后的人是不支持他的。失去了背后人的支持，那么程国栋就只能乖乖听话。 之所以他背后人不支持，那么很有可能杨峥要动的这个人，说不定就与他背后之人是一个阵营的。 张元庆明白了这一点，不由摇了摇头：“既然这样，你还跟我说什么？你现在接触我，不是反而更麻烦么？” 程国栋凝视着朱华诚的墓碑，淡淡道：“其实人家说我和老朱是安北纪委系统的两把利剑，这句话对我是一种抬爱。跟老朱比，我差的很远。他是真正的勇士，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士。 我是个俗人，只是因为一些力量的协助，让我有了能够跟他比肩的机会。但是从今天开始，我想要彻底学习老朱。” 张元庆闻言心中一动，他明白程国栋这是要彻底和自己背后的人决裂，然后全身心投入到杨峥这边。 这个选择，也意味着程国栋将要彻底改换阵营了。 若非是朱华诚的牺牲，程国栋估计是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受到一定的激发，很难找准自己想要的。 第1411章 张元庆对他的选择不知道如何评价，他只是想到了自己：“既然这样，你重新回归纪委系统，有朝一日肯定能够实现自己想要的。” 张元庆鼓励了他两句，然后就想要离开。因为他就是再迟钝也明白，程国栋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说这个事情的。 他现在当自己的面说得越多，那么自己只怕会更加麻烦。 自己相当于才坐了两个月的牢回来，他的想法就是回到繁华区，继续推进繁华区的文明县区创建工作。这个工作，才是自己下一步的主线。 可是张元庆并没有能够如愿离开，他刚刚往后退，程国栋就说道：“这件事，光靠我一个人没用。我需要多方力量的帮助。元庆，你就是其中之一。” 张元庆看向他，皱起了眉头：“你们到底要对付什么人，难不成还想要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就算你们要演这么一出戏，那也跟我的关系不大，我就是一个区长而已，身份地位与你们都有很大的差距。 你们想要做的事情，我心怀敬佩，可是你让我参与进去，我连炮灰都不算。程市长，你别想要用道德来绑架我。朱哥还在世的时候，他找我帮忙，我也答应了并且付出了代价。我不是无情之人，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的分量。” 张元庆此时也明白，程国栋为什么在这个地方等着自己了。他们现在需要一个饵，所以盯上了自己。 正如当年自己准备解决繁华区的问题，所以找出冯程来作为这个饵。现在程国栋也想要找一个饵，那个饵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程国栋不急不缓：“你是逃不掉的，你的工作岗位即将调动，会到省纪委挂职。你放心，时间只是为期一年，从你踏入安北省开始，你就逃不开这件事了。” 张元庆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无言以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马老师说自己去全国培训，是一个重要的机会。 原来机会就是体现在这个地方，为自己前去省纪委铺平道路？ 张元庆听到这个消息，半晌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反应。 他看着程国栋不解的质问：“非要把我牵扯到这个事情上来么？” 程国栋看着他，却摇了摇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其实从你亲眼看到老朱惨死开始，这件事你就根本逃不掉了。把你放在四九城两个月，也是保护你。后来听说了你的背景，我们认为你不会回来，却没有想到你回来了。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么你就彻底摆脱不开了。而且从你回来开始，那个人应该就在关注你了。包括此刻我俩谈话，他也一定盯着在。你无论在哪里，那个人都不会放心的。与其如此，不如在省纪委待着，让他彻底睡不着。” 张元庆冷笑一声：“所以我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在这个过程中，你们就能够寻觅到机会。” 说白了，自己就是一个饵。作为一个饵是悲哀的，因为无论最终大鱼上不上钩，饵都会被吞了。到时候，自己也就废了。 这也是为什么张元庆用冯程做饵时，程国栋要警告自己别把人用废了。他是明白，饵的危险程度。 程国栋却解释起来：“你并不是饵，真正的饵是我。因为我将会暗中接手老朱的工作，开始沿着他之前的工作思路去查，看看到底真东西在什么地方。但是我去干的这份工作很危险，失去背景之后，我与老朱没有什么区别。 第1412章 而且我还没有纪委的身份，一旦出事，就连老杨都没有办法为我去做什么。所以我需要你在纪委待一年，让那个人寝食难安，可以掩护我。而你在纪委这一年，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有纪委这个身份，会安全很多。因为如果那个人再敢对纪委动手，我相信上面不会不管的。” 程国栋这么一说，张元庆也觉得如此。不管那个人是谁，哪怕是闫书记，他也不敢再对纪委动手了。 省纪委上面，可是也有娘家的。这个单位不好提，但是谁都知道这个单位的分量。那是全国纪委最顶尖的力量，一旦他们入场的话，就是整个省领导班子，谁不要捏一把汗。 更何况，上面不是不知道。杨峥将自己送到了全国党校，马老师亲自现身，这也是一种暗示和震慑。 程国栋对张元庆说道：“这件事把你卷进来，并没有谁处心积虑，只是各种巧合的累积。看起来你受到了牵连，可是对你也是一件好事。你可知道，为什么之前要对你展开深层次的调查？就是要确定你没有什么问题，能够进入纪委。 而一旦进入了纪委这个系统，哪怕就是一年，出来之后必然会得到重用。如果一年以后我还活着，我让你进班子，省去别人十年要走的路。就算我已经不在了，老杨会兑现我的承诺，让你到地方得到提拔。” 张元庆想到王老所说的话，让自己跟杨峥走近一点。说明以王老那个层次去看，自己也应该进入纪委历练这一年。 在纪委待一年，意义远远高于这件事的本身。从纪委系统出来被重用，是一种惯例。这比去四九城要有意义。 去四九城也就是结识一些高端人脉，可是高端人脉自己借助学会就已经积累了一些了。而且积累的，还是别人在部委都难以接触的。 现在自己再往上，不仅需要机会，更需要在省这个层面，有更多的支持者。冯毅斐现在还在位，程国栋也成为了江北二把手。一年之后自己回来，市一级是没问题了。那么就需要省一级的支持。 有杨峥的说话，再加上有纪委为自己背书，自己大有机会。更何况，还有林峰云能够为自己说话。再通过关系，走通一些领导，那么胜算大增。 三十多岁的副厅，而且能够进班子，这真的是别人十年都未必能够取得的成就。 就算比周强斌，也要提前十年左右达到这个级别。 想要什么，就要先付出什么。想要的越多，那就要付出的越多，这是恒等的定式。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张元庆根本没有打算正处三年之后，踩着年限能够进入副厅。他的计划是三年或者五年的时间，干县区一把手，然后再谋求往上一步。 踩着年限往上的事情，越往上越是不可能的。自己从副处到正处，为什么就连林峰云都没有帮自己说话，因为他也觉得太急迫了。 要不是自己有着学会的助力，凑巧碰到高中榜给予的机会，那么很难走出这一步的。 体制内往上一步难如登天，就拿正处到副厅，也要经历县区二把手到县区一把手，才有机会进入更上一层。 到了副厅，有不是班子成员的副厅，也有进入班子的副厅。进入班子之后，如果是从政府这边，也要想办法干常务，站在常务这个踏板上，才能够有机会角逐进入正厅的机会。 甚至有的人要从副书记这个“首副”上过度，还要熬资历，才有机会继续往上。 获得巨大扶持的一些人，三年跳一级，在副厅到正厅也要跳两次到三次。张元庆能够一步跳入班子，程国栋这些人给的条件非常丰厚。 “什么时候过去？” 既然如此，张元庆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是危险而是机遇了。只不过想到要去纪委系统，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繁华区的情况。 繁华区那边的情况复杂，虽然胡强暂时镇住了场子，但是时间长了，难免还会有些问题。自己临走之前，必须要处理顺了，不留下太多的隐患。这件事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自己作为县区重要负责人，推进的第一个项目。 程国栋皱眉道：“越快越好，一旦拖得时间长，我们的部署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想要回一趟繁华区。那些我推进的工作，必须要安排好，不能因为我的离开而受到影响。 繁华好风景啊，我虽然不能参与，但是我也要让这件事真正能够造福繁华区的所有人。这是我的希望，也是我的责任。” 程国栋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元庆，你是一个好官，跟你的朱哥一样。” 第1413章 繁华区，胡强的办公室里面。 平时烟瘾并不大的胡强，已经不知道抽了第几支香烟了，办公室里面烟雾缭绕。 “这件事是真的？怎么这么突然？” 胡强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着一种非常复杂的感情。其实刚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胡强并不喜欢。 这个年轻人很扎眼，这么年轻就担任了区长的位置，能够成为一个县区的二把手。这让宦海浮沉多年的人，看着都会觉得不顺眼。 更何况这个年轻人还有主见，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年轻副手，对于一把手来说，是一个灾难。 胡强对他并不看好，觉得这个年轻人受点挫折，然后去别的地方，也就拉倒了。繁华区还是繁华区，这样一个老城区，难道还有什么希望？ 胡强是经历过很多黑暗的，他也只是能够独善其身，甚至觉得在这个地方能够独善其身已经很了不起了。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人真的开了一条路。而他展露獠牙的时候，胡强都被震惊到了。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他都做到了。 不过对方也做了一些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例如傅云之死，面对自己几乎哀求的态度，这个年轻人也仍然不为所动。 实际上胡强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因为他与傅云搭过班子，总归是有些感情的。希望这个人走了之后，能够体面一点而已。 可是这个年轻人就是不为所动，不仅如此，还带动着整个班子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一刻，胡强真正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厉害。 可是胡强也服了，他知道如果真有一个人能够改变繁华区，那么肯定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没想到，正在繁华区如火如荼发展的时候，他竟然要走了。 张元庆微微叹息：“其实我也有很多不舍，胡书记，繁华区是我担任地区主要负责人之一，主动推行的一项工作。现在种子已经埋好了，正要等着它长成参天大树，可是我却无法看到这个成果，心里也很难受。” 胡强又问了一句：“不走行不行？”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怎么像是自己被人甩了一样。 胡强苦笑了一声：“繁华区现在没有你，很有可能就要成为一盘散沙了。我跟你交一个底，我这个人守成有余但是进取不足。而且我计划想要向上级申请，退居二线或者平调到市里面，将一把手的位置给你，你比我更加适合。” 这番话确实是交心了，张元庆却微微一笑看着他：“老班长，还需要你为繁华区的干部群众再站一班岗了，明年省级文明县区肯定是囊中之物了。主要是三年后的全国文明县区，将这个工作作为重点，这是上级交给咱们繁华区的神圣使命。” 胡强一时之间有些百感交集：“后面的路怎么走？” 张元庆向他保证：“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予你渠道上的支持，如果需要我出面的，我随时都能够出面。落实下去，还是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去落实了。 不过我有个建议，可以搞个解放思想大讨论，为全国文明县区创建造势。我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协助你做好这件事。在此期间，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要走的消息。” 胡强皱着眉头思考，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第1414章 张元庆回到了繁华区，之前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主持召开全体领导班子大会，包括各单位一把手也参加进来。 参会者大多数神情认真，有些老油条此刻也挺直了腰杆。 人的名树的影，张元庆在繁华区的威望，已经超过了上一届的一把手王飞宇。甚至有些人故意喊张书记，因为张元庆也是区委副书记。 不过这些人喊张书记的意思，并不是喊副书记的意思，如今繁华区很多人都觉得一把手就是张元庆。 张元庆对此一笑了之，这种试探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此次领导班子大会，张元庆布置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在全县区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讨论的主题是，繁华区如何发展，繁华区能不能发展，繁华区发展信心从何而来。 这令很多人都感觉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因为解放思想是为了大动作打基础。看来这位青年派强势人物，又要展现铁手腕了。 对于张元庆的提议，杨晓凤率先给予支持，董大为等纷纷响应。胡强那边的钟伟林等人也纷纷表态，郭华云也开口表示支持，等于是一遍通过了。 不过张元庆却注意到，张刚是最后一个表态支持的。 张刚表完态之后，看到张元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他整个人如坐针毡。 果然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就让张刚去自己办公室一趟。那个架势，就如同班主任喊自己的学生去办公室训话一样。 偏偏没有人觉得违和，要知道论年龄来说，张元庆比张刚要小十来岁。论资历也是多年的老杆子了，现在跟小学生一样被叫到办公室，没有谁觉得张元庆在摆谱。 反而很多人都对张刚表示同情，当然更多人是幸灾乐祸，觉得这家伙一旦被清理门户了，那么其他人的机会就来了。 特别是现在很多人都觉得，跟着张元庆大有前途。 张元庆和张刚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关注的人了解到，张刚进入办公室大概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灰头土脸，正眼都不敢看人。 而在当天下午，张刚第一个响应张元庆提议的解放思想大讨论，在政法系统掀起讨论的热潮。 继张刚之后，其他单位纷纷行动。 胡强、张元庆带队，开始深入各个单位，同时也召开多场与各个乡镇、街道群众代表的大讨论。 一时之间，解放思想的热潮在繁华区掀了起来。广大干群为繁华区的发展献计献策，经过充分的讨论，将所有人的关注度都放在了繁华区的大发展上来。 人人谈发展，人人想发展，一股前所未有的发展浪潮正在繁华区的各个角落里面酝酿。 解放思想大讨论的总结会在一个多星期后召开，而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知道，张元庆已经离开繁华区了。 总结会召开的时候，主席台上没有张元庆的身影。参会人员纷纷感到奇怪，好像缺了这个人，就好像缺了主心骨。 毕竟这么重要的会议，说句老实话，胡强在不在已经影响不大了。但是张元庆怎么会缺席？ 所以在会议刚开始的时候，讨论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人觉得张元庆是不是又去学习了，还有人觉得张元庆是不是给大家正在准备什么惊喜。 第1415章 直到会议开始之后，胡强才向所有人宣布：“跟大家公布一条消息，接到上级通知，张元庆同志免去繁华区区委副书记、区长职务，任命为省纪委监委案件监督管理室副主任。” 顿时全场哗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张元庆竟然调入省纪委了。 只有主席台上的人非常的镇定，因为他们在会前就得到了消息。张元庆也逐一找他们谈过话。 现场足足有数分钟的失控状态，不过最终主席台上领导们的镇定，也让他们逐渐冷静了下来。 胡强这才开始做总结讲话，他总结了这一次大讨论的过程，提炼了很多好的建议。 胡强再一次强调全国文明县区创建工作，并且在结尾处加上了一句话：“要以功成不必在我的境界以及功成必定有我的担当，推行好全国文明县区标杆创建工作，以解放思想推动繁华区的发展，抓住历史机遇实现大发展，历史和人民必将铭记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与担当！” 听到这个话，很多人都深有感触。主席台上，张元庆的位置是空着的，没有人坐这个位置。或许以后有人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但是今天没有一个人愿意坐在他的位置上，因为这个位置的意义太特殊了。 同样，他离开的太突然了，就连一个招呼都没有打，令广大干群都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他们却不知道，此刻的张元庆行走在香水河边。这条曾经的臭水河已经成为了繁华区最大的景点，沿河的小区正在建设，一切曾经的幻想过的美好，正在变为现实。 张元庆走到香水河的尽头，那里有省纪委组织部部长正在等他。 张元庆上车的时候，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香水河以及整个繁华区，微微一笑然后上车离开。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省纪委是独立的委员会，不是省委的部门，说起来是一个平行组织，只是比省委要低半级。所以省纪委的内设机构特别庞大，像是办公厅、组织部、宣传部都有。除此之外，安北省光纪检监察室就有十四个。 朱华诚就是纪检监察室第十室的主任，程国栋之前也是纪检监察室的主任。 这些主任有的是副厅，还有一些则是资历比较老，也能够解决正厅的编制。 省纪委监委组织部部长叫做郑毅，听这个名字，就非常适合在纪委这个系统里面干，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后期改的名字。 郑毅级别就是副厅，在路上一板一眼给张元庆讲解省纪委的情况。由于这个系统的特殊性，内部情况很少在报道上展示，这个不像省委宣传部、组织部一类的。 省委组织部、宣传部说起来是省委的机构，里面就是部长、常务副部长、副部长一类的。 省纪委里面光是职能机构职能，都要讲解很久。 郑毅主要说明了案件监督管理室，这个室有的地方叫做组织协调办公室。主要负责对监督检查、审查调查工作全过程进行监督管理，协调落实一些情况。 从这个室的功能来看，权力不小。如果程国栋和朱华诚等人还在纪检监察室，他们办案子，像是张元庆就能够监督他们案子办理。 第1416章 这也难怪郑毅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估计他也想不通，张元庆这个系统的人突然来到省纪委，而且进入这么重要的一个室。 只有张元庆自己心里跟明镜一样，他知道自己所在的室越重要，那么杨峥等人的计划就会执行的更好。 而且虽然程国栋没有跟自己说明，但是张元庆也能够猜到，朱华诚突然出事，很有可能纪委内部也存在一些两面人。让自己在这个位置，也是一种震慑。 只是这些深层次的谋划，很多人都是不了解的。正因为不了解，所以对他多少有些抵触。张元庆如果是去纪委干一个普通办事员，带着自己的级别过去，别人或许不多想。 但是一个外行跑到系统内部担任一个重要部门领导，大多数人只怕都是不舒服的。 张元庆也没有办法，他在这个系统还只能装孙子。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牛的组织部部长说完之后，就没有什么别的话。 张元庆也懒得问，他装孙子是装得，可不是真孙子。他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排斥，不过你有本事去找杨峥，把他这个提议给否掉。要是没那个本事，就别指望给我甩脸子，还要我上赶着巴结你。 更何况，虽然程国栋否认了，但是张元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是饵。不过自己当饵的收获很大，因为只要当一年的饵，就能够收获别人十年的努力。 如此一来，自己不仅要承担风险，更要演好自己的角色。他的角色是进入纪委系统，整出动静来。只要自己折腾的动静越大，那么就会吸引更多的目光，也会吸引“那个人”的目光。 怎么才能整出动静，首先你不能太温顺了。 张元庆一言不发，跟着来到了省纪委。 张元庆先是去见了杨峥这个省纪委的一把手。 杨峥看到他之后，眼神有些复杂，没有说很多话，只是点了点头：“纪委这一行不好干，你也不要担心自己是半路出家。事实上，没有谁就是天生的，从一定意义来说，大家都是半路出家。只要想做好，尽力是能够做好的，当然也要保护好自己。” 张元庆隐约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尤其那个保护好自己，说的很有深意。风险与收获是成正比的，但是有个前提就是必须得活着。 也就是郑毅不是很能听懂，他感觉向来严厉的杨峥，怎么对这个小子有点另眼相待？ 从杨峥的办公室出来之后，郑毅将张元庆带到了案件监督管理室。 案件监督管理室是一间大办公室，由于很多工作需要专人负责，所以大办公室里面有十多个人。 张元庆进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打量他，有的是对他感到好奇，有的则是看他的目光有些偏冷。 张元庆跟着郑毅进入了大办公室旁边隔出来的小办公室，这里小办公室有两间，一间是室主任的，还有一间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自己未来的办公室。 室主任叫做余爱枝，四十多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皮肤缺少保养，有着明显的法令纹，让她显得严肃、老态，没有亲和感。 郑毅把人送到，就离开了。 张元庆看他没有跟自己打招呼，自己也就没有和他打招呼，站在办公室里面看着余爱枝。 余爱枝打量了一番张元庆，对这个显得有些宠辱不惊的青年人有些好奇，不过她按下了好奇。 第1417章 “元庆同志，欢迎你来到了新的单位，等下午开会的时候，我再向给所有人介绍你的情况。对于自己的工作，你有什么想法？” 余爱枝公事公办的表示了欢迎，并且很尊重张元庆的态度。 张元庆真诚说道：“余主任，我来到这个单位，就是一名新兵。后面只能边学边干，还希望余主任当我的老师，教教我。” 虽然杨峥说了，没有谁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所以半路出家也没有什么问题。在实践中也是如此，有些跨界的，直接一脚跨入这个系统也大有人在。 只是张元庆明白，自己想要在这里迅速打开局面，基本的业务素质还是要有的。如果余爱枝愿意带带自己，那么就再好不过了。 余爱枝却仿佛知道张元庆的使命，她微微一笑：“学习这个事情不着急，你先适应适应环境。杨书记跟我说了你的事情，你放心，需要什么配合你直接和我说，我帮你协调。” 张元庆有些诧异的看着余爱枝，对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张元庆却含糊了一下，没有应下来：“一边学习一边适应，不耽搁。” 余爱枝表现得好像她知道什么，所以话里话外一副自己人的意思。但是张元庆却不敢轻易应下来，他可不知道自己到这里来，有什么自己人。 程国栋很干脆的告诉自己，除了杨峥之外，谁都不能相信。因为老朱的事情说明，省纪委的内部肯定也有两面人的存在。 当然不代表余爱枝有问题，只是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想要套自己话出来，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张元庆含糊应对之后，余爱枝也没说什么，喊来了办公室一个年轻人，让他带着张元庆去办公室。 正如张元庆所猜的，另一间空出来的隔间就是自己的办公室。 年轻人倒是很热情，主动帮着张元庆将办公室收拾了一下。 好在张元庆虽然是从区长转过来的，但是没有什么架子。他跟着年轻人一起收拾，一会就把办公室给腾出来了。 张元庆了解到这个年轻人叫做曾凡科，他觉得这年轻人有点意思。 以张元庆在地方的经验，能够看出来，这个年轻人对自己态度很积极，应该是想要向自己靠近，至少是向自己释放了善意。 对此张元庆询问了他一些情况，对他留下一些印象。同时，张元庆委托他找了一些专业书籍进来。 之前虽然在党校里面学了两个月，但是那个如同是武侠小说里面的内功心法。你真要行走江湖，不能靠着内功心法跟人家死扛吧，所以必须要有招式。 这招式光靠书也不行，还需要在实践中总结。只是现在多看看多了解，没有什么坏事。 程国栋让自己待一年时间，他可没打算就把自己关着。 曾凡科很快找了一些书籍过来，张元庆一看都是大部头的东西。 来不及翻阅，已经到了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 曾凡科带着张元庆前往机关食堂，帮着跑腿办饭卡一类的。 省委机关食堂规模不小，省委大楼的机关人员都在这里吃饭。而且近年来，多省都陆续放开机关食堂，所以到了就餐时间，这里的人还真不少。 张元庆跟曾凡科去打饭菜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元庆？”第一个发现张元庆的就是石再文，他对张元庆一直都比较关注，而且消息也比较灵通。 张元庆到纪委的消息，他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这几天来用餐，都留着心。 果不其然，今天看到了张元庆。 他热情的走了过来：“今天第一天报到？” 张元庆笑着点了点头。 石再文笑了笑：“走，我们找个包厢，中午我来请，给你介绍一些熟人。” 张元庆摇了摇头：“谢了石哥，我还在熟悉情况呢，改天下班我请你们。” 石再文一听，也不走了，跟着张元庆后面一起打饭。 有石再文这个正厅跟着，张元庆这边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在省委这边，可以说是处级多如狗。像是张元庆这种处级干部，在地方上都是县区一二把手，在这里就差的远了。 就说省委政策研究室，这个室里面都有十多名正副处级干部。 正厅算是不上不下，虽然没有达到部级，可是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天花板了。 更何况石再文在省委大院多年，积累了不少人脉。他和张元庆一起吃饭，一路上跟他打招呼的不计其数。 就连跟着一起吃饭的曾凡科，都对石再文恭敬有加。越是大机关，越是对级别意识很敏感。 张元庆倒还和以前一样，把石再文当成一个老大哥。 正当两人吃饭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走了过来，令无数人都很经验。 石再文正笑着与张元庆聊事情的时候，看到这个人，立刻拘谨的半起身打招呼。 张元庆抬头一看，原来是虎背熊腰的宣传部部长黄凡易走了过来。 他们用餐的是那种不锈钢饭桌，长长的一条，两面各安装了四个硬塑料椅。 每一条桌子能够坐八个人，黄凡易直接坐在张元庆的身边，冲着石再文和曾凡科都点了点头，这才对张元庆说道：“人太多了，就跟你凑一桌了。” 张元庆也有些意外，还认为这些大领导有自己的小灶呢，没想到黄凡易这么接地气。 看了一眼她的饭菜，也就是打菜师傅把他分量打的足点，其他的与大家相仿。 不过随着黄凡易往这边一坐，张元庆这一桌立刻吸引了更大的关注。 不少人都在猜测，其他几个人是何方神圣。 第1418章 张元庆没想到这位黄部长坐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一起吃饭，自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黄凡易没有怎么说话，她就坐在张元庆的身边。 她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这位黄部长吃饭很有豪侠之风，没有普通女领导的慢条斯理，当然也不可能是狼吞虎咽，她作风和男士差不多，大口吃肉大口喝汤。 张元庆并没有因为黄凡易坐在自己身边，而有一些洋洋自得。他反而觉得，自己这个饵实在太明显了，只怕省里领导心里多少都有些数。 毕竟杨峥曾经在省委会上拍桌子发火，几乎是无差别攻击。随后将张元庆调入纪委，这个举动有着非常明确的导向。 张元庆与朱华诚的关系不错，而且一路走上来，“能征善战”的名声很响。 虽然是有着各种原因，但是从实际来看，他一路走过来，干成了很多事，不过也干下来很多人。当镇长的时候，能够让镇委书记乖乖让权。 因为被人针对，调到招商局才多久的时间，局长自己打报告退居二线，就问你服不服。 再看常溪县一系列斗争之中，彭泰来降职调走、常明云被调到天湖区，最后到吕达黯然离开。其实这一段，跟张元庆没有多大关系，他反而是居中调停的那种维稳角色。 甚至要不是他拦着朱华诚，彭泰来估计下场会更惨，常溪县也要血流成河。但是人一旦出名了，就像人设立起来了，你说跟你没关系，人家都不相信。 更何况，张元庆在繁华区又干了几件大事。现在的他，想不承认这个“能征善战”的恶名都不行。 要不是他做事也不错，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打开局面做出一番业绩，就这个名声都能把他拖累。 现如今，能征善战的张元庆调入纪委，自然引起了很大的关注。 黄凡易吃饭的时候坐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表达一种态度。 正在此时，令张元庆没有想到的是，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省委副书记徐庶，他也就是徐卓飞之父。张元庆破格提拔的时候，他也曾公正发言，阐明了自己的态度。 后来张元庆私下单独见过这位副书记，记忆中他的话很少，也从来不在张元庆面前提徐卓飞的事情。 张元庆询问周强斌才知道，这位副书记大概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徐卓飞，父子俩关系很僵。 只是就算再僵硬的父子关系，那也是父子关系。徐卓飞帮张元庆递了一句话，徐庶自然也就偏向张元庆，就让他破格提拔多了不少胜算。 他看到张元庆然后坐过来，张元庆也不知道他到底冲着什么。 “徐书记！”众人见状，纷纷打招呼。 徐庶坐在石再文的旁边，石再文热情的打招呼。他跟徐卓飞的关系也不错，当初徐卓飞和张元庆认识，还是石再文牵的线。 后来石再文就得到了提拔，在副主任位置上坐了多年，最终成功解决了正厅，把副主任前面的副字给丢了。 现在的石再文，那也是意气风发。只不过他没有基层履职的经历，后面的路就比较难走了。 徐庶有可能是冲着石再文坐过来的，但是也又有一部分张元庆的原因。 徐庶来了之后，主动问了张元庆过来的感受。 第1419章 张元庆微笑着说道：“感谢徐书记关心，我现在只是一个半路出家，今天第一天到新岗位。现在以学习为主，希望能够不辜负领导的期待。” 徐庶点了点头，黄凡易却开口认真说道：“元庆同志，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也可以跟我说。” 张元庆很奇怪，黄凡易竟然当众表达对自己的支持。这绝不是一顿饭或者有好感就能做到的了。 难道是因为程国栋，她跟程国栋的关系是比较不错的，之前朱华诚派驻的时候，也是准备到宣传部，很有可能就是程国栋牵的线。 只是程国栋现在似乎是放弃了自己的背景，黄凡易当前支持自己，应该是表达对程国栋的支持。 张元庆觉得程国栋的背景很深厚，他的背后应当是有个强大的派系做基础。黄凡易也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派系的人。 否则单纯的党校同学，不至于能够关系铁成这样。毕竟两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程国栋当初去江北市，应当也是派系的意志压迫他过去的。直到朱华诚牺牲，程国栋坚决与派系割裂，想要完成朱华诚未竟事业。 现如今黄凡易的态度，是否证明，程国栋背后这个派系，有一部分人的意志，是一如既往的支持他。 张元庆觉得随着接触这些高层，隐隐能够察觉到往日察觉不到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不能说出来，也不能写出来，但是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到了这个层次，刀光剑影已隐藏在了暗处。表面去看风轻云淡，可是如果扒开了去看，暗潮汹涌只怕会令人感到震惊、恐惧。 而张元庆也是因为被扯入这件事情之中，所以才能够接触到这种层次、这种形式的力量。 张元庆在思考这些深层次的问题，但是在别人看来，他这第一天来省纪委，排场是相当的大。 先是石再文这样的厅级朋友平起平坐，然后是两大省委一同入座。要知道这里是机关食堂，各机关的负责人都在这里。 平日里，像是徐庶、黄凡易等人，哪怕就是与民同乐，同样在食堂里面吃饭，他们要不然就是同等级的坐在一起，要不然就是与自己系统的副手坐在一起。 这也不怪他们，你想想如果你是一个科员或者哪怕是一个处级的主任，旁边坐着这么一个大佬跟你一起吃饭，估计你也吃不出来饭菜的味道了。 就像现在的曾凡科，他坐在这里，明显有些不自在。 所以平日里用餐也有一些泾渭分明的感觉，而今天打破了这个局面，自然令其他人都高度关注。 想必中午回去之后，就会有不少人打听张元庆的情况，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有点关系通天的感觉。 省委大院里面，何时来了这么一个人物。 中午吃完饭，张元庆回到了办公室，跟曾凡科聊了一会。 通过初步的接触，这个曾凡科的业务还是比较扎实的，而且具有很强的上进心。在体制内，有上进心的人，如果碰到合适的环境，是一件好事。 而且这个年纪谋求上进，基本上不需要领导给他画饼的，他会自己给自己画饼。好在张元庆也不是画饼之人，在他手上提拔起来的人也不少了。 第1420章 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值得培养的。 不过可惜的是，张元庆现在没有那个能力培养谁，毕竟在这个系统，自己这个副主任，说起来也就是一个待遇而已。 以他现在的情况，绝没有能力商讨关于人事方面的问题。 下午，案件监督管理室召开全体会议，余爱枝向众人介绍张元庆。 张元庆能够感觉，这些人对自己是摆明了不欢迎。不过大多数人是处于既不欢迎也不拒绝的，也有一部分是欢迎的。 在任何地方都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一个人不会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同样一个人也不会得到大多数人的厌恶。 张元庆也是这样，有不欢迎的自然也有欢迎的。如果真是所有人都集体反对，他也来不了这个部门。 张元庆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就没有再发言了。 余爱枝趁着集体会议，也对当前的工作做了一些布置。在她的布置之中，张元庆自然主要任务就是熟悉环境。 张元庆感觉余爱枝对自己特别的宽容，而她面对其他人员，要求就很严厉了。尤其是业务组长赵天新，很多工作都到了他的身上。 在会议上，张元庆除了关注余爱枝之外，很多精力都放在了这位个名叫赵天新的组长身上。 赵天新不仅业务扎实，而且他在协调这方面，显得井井有条。 所以在会议结束之后，余爱枝先离开了会场，张元庆主动去跟赵天新打招呼。 “赵组长你好，能否有时间请教你几个问题。” 张元庆主动过去交好，顺带着问了一些基础性的问题。 赵天新闻言并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一笑：“张主任，这些问题不难，不过解释起来就很麻烦了。这样吧，我送你一份资料，是我之前编订的应知应会。把这份材料吃下去，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赵天新让人拿来了材料。 在此期间，张元庆又与他做了交流。不过跟曾凡科不同，赵天新虽然表面看起来有些和善，却在话里话外都很排斥他。 拿到应知应会之后，张元庆翻了一下，发现这材料根本就是给新进人员培训用的。 让自己拿新进人员的培训材料，这就有点敷衍了。张元庆固然是新进这个系统，但是无论是白彭镇还是常溪县、繁华区，本级也有纪委人员的。 一些完全基础的东西，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根本没有必要从零开始学习。以这个赵天新的水平，应该是明白自己需要学习的内容。 可是他就给了自己这么一份材料，而且这份材料里面很多内容，实在水平不高。 张元庆拿了材料，只是玩味的笑了笑，然后直接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之后，张元庆开始按照曾凡科给自己的材料展开学习。同时对案件监督流程进行了解，结合实际案例展开思考。 虽然没有人教，好在他作为副主任的权限比较高，很多材料都是能够拿到的。 在进入案件监督管理室之后，连续多天，张元庆除了学习根本没有任务。实际上这个职能处室是很忙的，但是很多事情从余爱枝直接传达到赵天新，然后就落实了下去。 张元庆除了每天白天上班和下午下班，剩下的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小办公室度过。 第1421章 这样的清闲，几乎能把人闲废了。 张元庆也曾找过余爱枝，想要尝试着执行一些任务。可是余爱枝一直让他先融入环境再说，同时也问他，最近在翻卷宗，是不是要找什么。 她似乎反对张元庆的举动，显得比较关注。 张元庆自然而然的回答道：“最近在努力学习，所以就想要找一些卷宗来研究研究。” 余爱枝笑了笑：“不用这么辛苦，后面如果有什么培训班，我就报你过去参加学习。咱们案件监督管理室的事情，看起来不难，实际上很多事情要长时间的学习和实践才能够胜任，你也不要太过着急了。” 张元庆感觉，这位余主任对自己积极学习，并没有表现什么支持。她似乎就是指望着张元庆平稳度过，然后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她这个态度，也不知道是否表达了一种不欢迎。 从余爱枝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张元庆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直到曾凡科来汇报工作，张元庆这才很露骨的问到：“小曾，咱们案件监督管理室是向来排外么？我怎么感觉，办公室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曾凡科听到张元庆这么直接的询问办公室情况，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这也证明，领导信任自己，需要自己。 小曾说起来比张元庆也只是小两岁，在体制内多年，他也懂一个道理，想要有所进步，还是要靠近领导。可以说张元庆让他看到了希望，特别是这位副主任刚来第一天，就能吸引两位常委大佬一起靠近。 对于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小曾，冲击力是很大的。也坚定了他靠近张元庆的想法。 体制内最可悲的事情，并不是站队，而是站队的资格。有些人连站队的机会都没有，也只能成为背景板。 好在小曾眼前就有一个机会，所以他如实对张元庆说道：“领导，我跟您说句实话，并不是咱们室排外，而是有人带头排外，所以就让其他人跟着后面有样学样了。” 这个答案并不让张元庆意外，这种事情肯定是有带头的人，而且小曾这么一说，他也隐隐能够猜到，带头排斥自己的人是谁了。 果然小曾犹豫一下然后开口：“原本余主任是准备提拔赵组长为副主任的。” 这个答案在张元庆的预料之中，这个赵天新的确是个能臣干将。而且从他的表现来看，能力是比较突出的，受到余爱枝的信任和重视。 如果不是自己突然空降，那么赵天新成为副主任还是大有希望的。所以说，自己的出现，对他的冲击力是最大的。 这个赵天新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从自己找他要资料，他拿一个新进职工的材料打发自己，就能够看出这家伙平静外表下，隐藏着怒气。 毕竟这换做是谁，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自己这个老黄牛干了这么久，结果被一个“关系户”给直接顶了位置。再加上身边人煽动一下，心态肯定是发生了变化。 哪怕他不想与张元庆为敌，但是消极抵抗是绝对存在的。 曾凡科主动给张元庆介绍了情况：“赵组长是咱们室的老人了，咱们室里面很多人都跟他关系不错。因为之前培训都是他在管，他等于是咱们室很多年轻人的入门老师。 余主任对他非常信任，之前一段时间，让他代表咱们室去参加培训和一些会议。很多工作，都是让赵组长领头。” 第1422章 张元庆明白这是余爱枝在为赵天新造势，为他积极拓宽影响力，这样方便在提拔的时候，更加顺利。 可以说赵天新已经在提拔的关键环节了，如果是这样，怕是这个矛盾不好解决。 张元庆问道：“你说的这个情况，已经多久了，咱们室副主任缺了有多久？” 曾凡科想了想回答道：“咱们室副主任缺位有两年半了，余主任支持赵组长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张元庆闻言，不由笑了笑。如果是这个情况的话，那么赵天新怨自己是不对的。一个空位出现之后，两年半都没有人选你上去，那就说明在领导眼里，他显得不成熟。 或者说，赵天新以前是不是有过什么问题，导致了领导层面对他的印象不佳。 毕竟一个正处的位置，纪委系统内部就能够解决了。这不像是张元庆当年想要提县长。 县委书记和县长，别看也只是正处，但那是实权正处，正儿八经的省管领导。想要提拔一个县长，省委会都要通过的。 所以那一次提拔，张元庆费了那么大的工夫，最后也差点功亏一篑。 可是赵天新这个副主任别看也是正处，杨峥点个头，通过领导班子会议就能够将这件事定下来。这么简单的流程，一年半都没有实现，绝对是有原因的。 不过很多人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行的原因，宁愿相信自己是被针对了，或者区别对待了。 张元庆看着曾凡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和赵组长的关系怎么样？” 曾凡科表情微微一滞，略显尴尬的说道：“赵组长之前也是我的入门老师，我对他很尊敬。不过他不是很喜欢我，觉得我性格稍显软弱。” 张元庆似笑非笑的说道：“是不是觉得你原则性不强，不跟他同进同退？” 曾凡科不敢回应，张元庆知道必然是这样。别看赵天新只是一个组长，但是他在室里面群众基础很好。 能力强，权限大，再加上身边聚了一群人。时间长了，很容易形成一个小团队，一旦小团队形成，那必然是要求同进同退，这就是隐藏的山头主义文化。 山头主义的形成，最基础就是抱团。抱团是很多人内在的需要，人类天生就有寻求团队合作的基因。在体制内也是这个情况，一旦抱团的话，那么团队内部也会有远近亲疏。 大力支持自己的，自己也要支持他，愿意跟着自己同进同退的，那么必然吸纳成为关键成员。至于对小团队来说，立场不坚定的人员，就会疏远和排斥。 曾凡科在小团队的人眼里，大概就是立场不稳定。毕竟大家都在排斥张元庆，按照团队的意志，那就是想办法疏远，冷脸相对张元庆。 当然赵天新这小团队还没有真正发展起来，否则的话，只怕自己的遭遇就更差了。 张元庆看曾凡科露出尴尬的神情，宽慰他道：“行了，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咱们努力把事情做好，团团伙伙、山头主义，现在也是行不通的。” 曾凡科听到张元庆这么说，他犹豫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赵组长人是挺不错的，比较关心同事，而且做事也比较公道。他作风比较正，就是有时候爱钻牛角尖。” 张元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每个人都是复杂的，也是不完美的。赵天新存在一些问题，不过终究还是得民心的，也是有能力做事的。 曾凡科看到张元庆没有再说话，就悄悄离开了。 下午下班之后，张元庆就把车开到周强斌家，接上周依依去林翠柔家里吃饭。 自从张元庆调到省城之后，周依依就隔三差五回来。为此，赵心怡给她买了一辆车，方便她来回通勤。 张元庆和周依依的关系，基本上已经明确了。虽然风波结束之后，张元庆父母回去了，但是那两个月在周强斌家里住着，老两口也比较全面了解了周依依以及周家。 以周依依的家境来说，无论怎么看都是张元庆高攀了。而人家这么喜欢自己儿子，老两口也是倍感欣慰之余，于是也选择了支持。 只是在家里住，有个不方便的地方就是两个人也不方便亲热。想要在外面租个房子，可是这样一来又显得太过明显了。 现在两个人没名没分的，直接在周强斌眼皮子底下同居的话，只怕老领导就不是拍拍自己肩膀那么简单了。 周依依一上车，顿时清新的香气就传了过来。有人说，恋爱中的男女会觉得对方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张元庆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见色起意，还是情根深种了。不过看着周依依从稚嫩青涩到如今略带几分柔媚，可以说自己也是一点点被吸引。 车子开在路上，周依依就微微一笑：“叔，你老是看我做什么？看你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张元庆略显尴尬，也不搭理她的调侃。这丫头一口一个叔的喊，让他有些负罪感。 不过车子开到林翠柔家楼下，周依依就凑过来，两人面对面，气息相传。 “等会吃完饭，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周依依眼神里面，充满了蛊惑，宛若一只活生生的小妖精。 第1423章 张元庆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啊，找茶室还是找个公园散散步。” 周依依嘴角微微一勾：“叔，我就喜欢你这种假正经的样子。” 说罢她也撤开，两人一起上楼去了林翠柔的家里。 看到两人一起过来，特别是两人之间展现的亲密，林翠柔不由露出了早知如此的神情。她也没有点破，而是如往常一样招待两个人。 周依依跟林翠柔很有话题，这小丫头非常聪明，而且她与林翠柔一样，喜欢看书、读佛经。 在林翠柔眼里，这小丫头兰心蕙质，还有一定的智慧。张元庆得到这样的贤内助，可以说以后的路能够走得很轻松。 更何况，林翠柔能看出来，周依依是喜欢张元庆的。这也说明，一个女人就算再有智慧，在爱情面前也难免沉陷。 张元庆让两女在一起聊天，还别说林翠柔比周依依大了十多岁，不过保养仍然很好。像她这个安静淑雅的性子，有着一种腹内诗书气自华的感觉。 张元庆主动把厨房的工作接手过来，把后面收尾工作搞定。 张元庆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周依依却问了林翠柔一个问题：“林姐，我叔上次带回来一本言情小说，我觉得挺有意思，他说是你给他的，没想到林姐还喜欢看小说呢。” 林翠柔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异色，不过微微一笑：“这本书写得有点意思，所以忍不住想要分享。” 周依依点了点头：“我也翻了一遍，的确很有意思，我后来在网上搜了，这书竟然还是孤本，网上完全没有这么一本书。就连作者的名字，都是杜撰的。” 林翠柔笑而不语，她看着周依依，目光似乎想要透视这个丫头。 周依依补充说道：“不过文笔很好，看似是说情情爱爱，实际上又隐射了一些现实，有点借古讽今的感觉。只是这个书，不适合我叔看，他也看不懂。” 林翠柔笑容淡了几分：“我看你俩在一起之后，他的成长也很快，早晚会看懂的。一个人懂了情，那么就懂了很多事情。” 周依依怅然叹息一声：“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情是情，但实际是实际。有些现实就如同山海一样不可铲平、填平，那么坚持下去，还有结果么？” “因为有结果才动情，那也不是情了。” 林翠柔似有所感，眼中闪过了一丝哀愁。 周依依看到她流露之情，知道她是回忆了故人。 周依依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看到厨房里面忙活的张元庆，她目光也坚定了下来。 周依依以平静的口吻说道：“我看了书里面的结局，男女主角在一起了，可是女性家族就此消亡，对各方都产生了极大的震荡。反过来看看，这种儿女之情倒显得缺少了格局。充分诠释了，一念之欲不能制，而祸流于滔天。” 这本言情小说写的故事很俗套，类似于梁山伯与祝英台，一个穷小子和一个富家千金认识然后相爱。后来富家千金在家族安排的婚礼上悔婚嫁给穷小子，导致家族与另一个家族交恶。 最后穷小子带着富家千金远离尘嚣，双双归隐田园，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故事非常的俗套，张元庆之前看过，完全看不下去。特别是里面的很多文字描述，让他莫名产生了一种不适感。仔细去想，也不知道不适感在什么地方。 第1424章 然而周依依却明显看出了不同之处，所以此次过来，就是与林翠柔交流。 林翠柔将周依依所说的话念了一遍：“一念之欲不能制，而祸流于滔天。” 念完之后，林翠柔缓缓叹息了一声：“依依，我知道你是个有智慧的女孩。若是你不想让他懂，那么他永远都不会懂。” 周依依低声说道：“林姐，我天生不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也不追求什么大仁大义。我只想身边的人能够安好，平安喜乐一生。这个想法或许有些自私，但也是人之常情。” 林翠柔没有再说话了，眼中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张元庆这个时候将饭菜送上了桌，笑着说道：“姐、依依，过来吃饭吧。” 林翠柔和周依依这才一脸笑容的上了桌，不过两女没有再交流了，反而把话题引到了张元庆的身上。 张元庆提起最近的工作，倒也没有隐瞒：“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别看小小一个室，里面的门道也挺多的。之前我也在市大院里面干过，还能够适应。” 在座两女都对体制内的情况比较了解，听他这么一说，大概就明白他现在的处境。 林翠柔沉吟道：“要不要哪天让我哥请你们室主任吃个饭，虽然他与纪委那边不熟，不过他的面子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张元庆听了哭笑不得，自己这个林姐明显就是把她亲哥当成工具人了。自己这边一有什么问题，自己这位干姐就毫不犹豫把林峰云推了出来。 不过干姐这个好意，他可不能收。毕竟要说纪委这边的关系，或者想要敲山震虎，张元庆可以去找杨峥。不过没有什么意义，现在的情况，比起繁华区当时来说，也不算什么问题。 赵天新翻不出什么大浪，还是自己要想办法去主动解决。 没等张元庆说话，周依依替他说道：“林姐，这个事情哪里需要林省长来帮忙，真要是打了这个招呼，只怕这个室的人，更加心里不平衡了，反而不利于团结。我叔现在要做的，还是要想办法站稳脚跟。” 张元庆点了点头，情况自然是如此，周依依的分析还是比较到位的。 看到这小军师上线了，张元庆也不耻下问：“那你说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够站稳脚跟？” 张元庆虽然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那种人，但是在学习方面还是很坦然的，不如你就向你学习。 没想到他刚问完，一只穿着棉袜的小脚，就落在了张元庆的脚背上轻踩。 张元庆表情微微一滞，周依依却含笑看着他：“叔，想要求教可不是这个态度，你想要白嫖我的智慧结晶么？” 张元庆一副不动如钟的样子：“放心，你先说，想要什么等会跟我说，我到时候好好感谢你。” “行，我想要看电影。”周依依的小脚松开，笑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一听说看电影，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这个没问题，我请你。” 周依依笑了笑，然后询问张元庆当前碰到的情况。 听到张元庆把室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遍，不由说道：“叔，你之前也说看过兵法，自古以来打仗，有内外之分。不过无论是列国征战，还是剿灭叛逆，从另一个角度看，无非就是招降纳叛、拉拢分化、联结盟友、合纵连横。 在体制内也是这个情况，想要站稳脚跟，就要有合纵连横的工夫。不过赵天新跟你也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你要真一兵一卒跟他掰扯，无论输赢都是你输了。赢了的话，领导可以说你没有容人之量，输了的话，那就雪上加霜了。” 第1425章 张元庆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自己也想到了，只是没有周依依这么通透。 他在常溪县的时候，无论是彭泰来还是后面的吕达都是如此。他们很少在常委会上，跟别人发生直面的冲突。 因为一旦到他们自己下场的时候，无论输赢都不会太好看的。而且在会议上，作为一把手总是被质疑的话，肯定不利于以后的工作。 现在张元庆虽然不是一把手，但是他与赵天新是有级别上的差距。他如果跟赵天新发生什么掰扯，的确是一种自降身份的表现。 所以周依依一句话，就找准了张元庆现在最麻烦的地方。 周依依继续解释：“这种麻烦，说白了就是看似问题在下面，可是根子在上面。叔，你们那个主任，看来是不支持你工作。” 张元庆之前也感觉到了，余爱枝对自己客气，可是那种客气分明是一种疏远。而余爱枝安排工作直接安排给赵天新，而赵天新汇报工作也是直接找余爱枝。 这样一来，张元庆就完全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要不是还有一个曾凡科，自己几乎在室里面没有什么存在感。 张元庆想起余爱枝，不由皱着眉头：“按说我跟主要负责人也没啥冲突，她也不至于要针对我。” 周依依笑了笑：“她也没有针对你，不过就是架空你而已。毕竟谁不知道你是个麻烦的刺头，而且杨书记特意将你调到了纪委，肯定是不指望你安安稳稳的。那样的话，就没有什么意义。 对体制内的领导来说，最头疼就是手下多了一个麻烦制造者。既然如此，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麻烦制造者介入不了日常工作运转，这样能做尽最大可能避免麻烦产生。” 周依依这么一点拨，张元庆顿时想通了。的确如她所说，余爱枝对自己的态度就是这样。自己为了学习翻卷宗，都会引起她的注意。 从余爱枝跟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中，分明是不希望自己在这个室里面有所作为。 现在想来，余爱枝关心自己翻卷宗，根本不是关心自己的学习，而是害怕自己在找麻烦。 想通这件事之后，张元庆对这个余爱枝不由生出了一丝意见。 想要把自己架空，不让自己惹麻烦，这不是掩耳盗铃的事情么。自己到纪委来，那是杨峥开口把自己弄进来的。 你在这里消极抵抗，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更何况，自己是为什么事情而来的，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朱华诚之死，难道余爱枝作为纪委人员就不觉得痛心，不觉得同仇敌忾么？ 张元庆表示认可：“你说的对，这个问题我看根子还是在余主任的身上。没有她的支持，赵天新也不会到现在这个程度。” 周依依说道：“所以你想要站稳脚跟，无非就是两条路。如果你能够得到余主任的认可，那么以她身份以及声望，很容易就帮你站稳脚跟了。 另一条路就要难一点，那就是要折服赵天新。如何折服，就要看叔你的智慧了，反正只有一个原则，既要展现大格局又不能显得软弱。” 这话说得倒是有点意思，既要展现大格局又不能显得软弱，这是里面有一个度的把握，的确不是别人能教，而是要自己在实践中体悟的。 第1426章 张元庆闻言似有所悟，林翠柔则是第一次听到周依依指点张元庆，她的脸上露出了震惊。 林翠柔对体制内的情况是很了解的，她本身就是官宦世家，后来嫁给了靳承志，也经历过浮沉。所以周依依说得在不在理，她也能够听出来。 林翠柔明显能够感觉到，周依依的逆天。很难想象，这个女孩才多大，刚刚毕业的年纪。看问题，精准的吓人。 好在这女孩心思向善，又对张元庆动了真感情，而张元庆这小子也是不怕死，身边留个这么妖孽的女人，他也敢于用人不疑。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 毕竟如果两个太过聪明的人在一起，那生活难免勾心斗角。这两人在一起，似乎显得刚刚好。张元庆重情重义，对身边人戒备心很低，有较强的容纳性。周依依天资聪慧，也比较珍视身边人，所以两人在一起显得和谐。 有周依依暗中支持，张元庆简直如虎添翼。 林翠柔目光放在周依依身上，不由想起两人在饭前所说的话，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这个女孩聪明如此，那么自己的意图，看来她是一清二楚了。 等到三人吃完饭之后，张元庆又帮林翠柔收拾。周依依又恢复往日的热情，陪着林翠柔聊佛经。只不过林翠柔的情绪，似乎一直都不高。 周依依见状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到张元庆将碗筷洗好之后，正要坐一会，林翠柔却轻笑了一声：“今天晚上你们还要去看电影，快点抓紧时间吧。” 周依依顿时脸色微微一红：“林姐，我们不着急。” 林翠柔摇了摇头：“反正元庆现在就在省城，依依每个周末都回来，我们能聚的时候多。你们记得我，时不时来陪陪我就行了。” 张元庆自然是满口答应，自己这个干姐也帮了自己很多，在他心里也非常认可的。 两人说完之后，就一起离开了林翠柔的家。在转身下楼之后，周依依却突然感慨了一声：“叔，其实林姐很可怜，她没有走出靳书记离开的阴影。” 张元庆闻言倒没有惊讶：“我知道林姐和靳书记感情很好，两人一路走来不容易，好不容易结婚了，却没想到靳书记就这么病逝了。” 周依依低声喃喃道：“病逝……真的是病逝？” 张元庆听到周依依的喃喃自语，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这么一说，我倒想到以前跟海天集团裴碌相处时，他曾经对靳书记的死亡有所疑惑，觉得他的病情有点古怪。他甚至把靳书记历年体检报告拿到国外去检测，觉得里面有蹊跷。” 周依依闻言，却问了一个张元庆都没有想过的问题：“靳书记的体检报告，他是怎么拿到手的？靳书记给的？” 张元庆怔了怔，随后说道：“应该不是靳书记给的，靳书记如果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不可能不会表现出来的。” 这么一说，张元庆不由回头看向林翠柔的家，有些疑惑道：“难道林姐早就怀疑靳书记的病了？” 周依依拉着张元庆坐到了车里，她笑着说道：“不想这些事情了，我们去看电影。” 张元庆点头同意，可是有些思考却停不下来。他想到，如果林翠柔一直在查靳书记的事情，以林峰云如今的身份地位，难道还不能帮她将事情重新查得清清楚楚？ 第1427章 毕竟裴碌如果说得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是存在疑点的。只要派人去查，那么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究竟靳书记之死，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是什么问题让林峰云这个层次，都没有办法出手？张元庆不由想到同样死亡的朱华诚，两人之死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张元庆苦于自己没有周依依那样堪称妖孽的智商，他在这方面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胡乱猜测的话，没有任何价值，可是仅凭这些蛛丝马迹，他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张元庆在想问题，周依依开车带着他来到一个影院。 可是等到进去之后，张元庆才发现，这影院一个个房间怎么跟宾馆一样。 张元庆皱眉道：“这是什么地方？” “私人影院啊，这个地方看电影，没人能打扰。” 周依依笑了笑：“我可是专门跟同学打听的，这里看电影比较好，想看什么就放什么，而且隔音效果好没有其他人打扰。” 听说她专门跟同学打听，张元庆看着她，只觉得心头一热。但是表面上，当叔的面子还在，他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嗯，挺好的，看电影最烦就是被人打扰。” 两人开了一个包厢，进去之后，却发现这里还有床、沙发。至于看电影的就是一块幕布和投影仪。 说起来是看电影的，不过怎么都感觉就像是宾馆房间然后多个投影仪。 “我先洗个澡，我同学说这里干净程度比较高，而且私密性强，你不是有什么软件能够测下有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么。正好帮忙测测。” 张元庆想起来掏出手机，先是将房间灯光彻底关了，然后在包厢里面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于是坐在沙发上休息，他打开灯又看了一下环境，卫生程度跟星级酒店差不多。听到周依依在浴室里面洗澡，毛玻璃上若隐若现的姣好身影，令他有些热血上头。 周依依的身材很好，有点像是天生吃不胖的样子。不过她也经常做瑜伽一类的，不知道是否因此塑形比较好。 张元庆强迫自己将目光放在投影仪屏幕上，开始寻找电影。找了一部老电影，张元庆打开开始看了起来。 可是没一会工夫，周依依就围着浴巾出来了。 看到张元庆一本正经的看电影，她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光着小脚就走了过来：“叔，你不洗洗？” 张元庆还绷着在：“看电影洗什么澡？这么有仪式感么？” 周依依跪坐在沙发上，凑在张元庆的身边，笑着说道：“叔，我在网上看到一个问题，怎么测试一个男人是否老实。” 张元庆有了一些兴趣，问道：“怎么测试？” 周依依伸出一根白净纤长的手指，放在张元庆的鼻前：“只要用一根手指按住男人的人中，看看有没有气，有气的肯定不老实。” 张元庆立刻反应过来，被这小丫头耍了。正想要反驳什么，周依依的美丽的脸庞已经近在咫尺，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那眼神不复往日的恬静淡然，反而如火，仿佛能够轻易点燃心中的热情。 “叔~” 一声轻唤，宛若一只黏人的小猫。 …… 早上来到办公室，张元庆还忍不住想到刚刚吃早饭的时候，周强斌还在洗漱没有上桌，赵心怡却若有若无提醒周依依一句：“要注意安全。” “啊？”周依依明显被问得一惊。 赵心怡淡淡说道：“回去路上要注意安全，安全带要系好，不要因为嫌麻烦，就不注意安全。特别是跑高速的时候，安全带非常重要。等到什么时候车子停到车库，安全带系不系就无所谓了。” 周依依故作镇定：“那在家里岂不是最安全的。” 赵心怡嗤笑一声：“我也觉得待在家里最安全，不过刚学会开车，车瘾就大，什么路况都想要试试。” 周依依彻底不做声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赵心怡说得张不开嘴。 张元庆坐在一边，假装什么都听不懂。好在周强斌洗漱完上餐桌，赵心怡才停止了自己苦口婆心。 吃早饭的时候，张元庆仍然坐在主座，周强斌反而在他的下手。 周强斌吃早饭的时候，先是问了一下工作，然后也直接点了出来：“你跟依依准备什么时候办事？等到办事之后，想不想搬出去，就看你们自己意思了。” 张元庆这都已经吃干抹净了，哪里好意思往后推，他主动说道：“我看这个月挑个好日子，先把证领了，酒席我们再定日子。” 周强斌看了一眼周依依，周依依却说道：“结婚证不急着领，我看先把双方亲戚请过来吃个饭，把事情先定下来。然后明年再办酒席，结婚证等酒席之后再办吧。” 张元庆听了还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周依依和之前的杨絮一样，不愿意急着跟自己领证。他一脸的不解。 周强斌笑了笑：“行，这件事你们说了算。不过订婚宴也好，还是婚宴也好，我定个规矩不能收礼金，第二就是要简办。” 没想到周强斌主动提这个问题，张元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周依依却很温柔的看着张元庆：“行，反正就是一个仪式而已。” 第1428章 想起早上把事情定了下来，张元庆也松了一口气。不然偷偷摸摸的，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段时间，周强斌也常常带他去见一些朋友。自从他担任省城市市长之后，可以说立刻扭转了这么多年，不好的人缘。 其实到了这个层次，哪有什么人缘不好，无非是你处于危险之中，其他人趋吉避凶。正如张元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人缘很好。 可是仔细想想，还不是年轻有潜力，再加上很多人对他的“邪”感到好奇。人家愿意接触你的时候，你什么毛病都是看不见的。 当人家不愿意接触你的时候，你就是彬彬有礼，各方面让人挑不出刺，人家还能说一句性格不行，甚至八字不合。 体制内的人，现实到可怕，因势利导四个字玩得异常纯熟。 张元庆坐在办公室，继续钻研业务。没想到，曾凡科又来了。 这个年轻人现在搞得跟自己的小特务一样，张元庆倒觉得，他这么跑下去，估计后面日子会很难过，直到自己翻身才有可能改变形势。 正当张元庆想要提醒提醒他时，曾凡科笑着上前给张元庆泡了茶，一边干活一边说道：“张主任，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赵组长的儿子结婚，有不少人都随了礼。” 张元庆一听这件事倒是挺重要的，他现在跟赵天新有些矛盾，或许通过人情往来能够稍微缓和一下。更何况，自己作为副主任，属下有大喜事，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也要表示一下。 按照室里面的正常标准，张元庆给曾凡科转了钱，让他到时候把钱带上。 曾凡科看到张元庆这个态度，其实也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在室里面有些里外不是人了，如果张元庆跟赵天新弄得很僵，他估计也会被排斥。 曾凡科还是希望，张元庆能够跟赵天新化干戈为玉帛。现在看到张元庆主动示好，他立刻表示一定把心意带到。 看到曾凡科的样子，张元庆摇了摇头，看来最近他的压力不小，都有些患得患失了。不过年轻人没有经验，难免会如此。 更何况，自己的表现多少会让身边人没有什么安全感。 张元庆还在琢磨，怎么跟余爱枝好好谈谈，大家把事情聊清楚。你也不要忌惮我，我也能够放开手脚来做事。 更重要是明白形势，现在不是追求安稳的时候，你求稳怕乱就行了么，那你早晚自己要吃亏。 没想到，当天下午余爱枝就来了张元庆的办公室。 这还是张元庆来到室里面之后，余爱枝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 张元庆自然是热情相迎，没想到余爱枝掏出了一个红包：“早上都在说老赵儿子结婚，大家就说随个礼意思一下。这是正常的人情往来。不过现在移风易俗，老赵也有些为难。这才找到我，想把礼金都退了。不过他准备晚上请大家吃个饭，不知道张主任有没有空。” 张元庆笑着将礼金收了回来：“行吧，如果我没事就去。” “好，那就说定了。”余爱枝又跟张元庆聊了一会。 但是这一次，张元庆的态度就冷漠了一些了。等到余爱枝走了之后，他脸色完全沉了下来。 张元庆已经不是才入体制的毛头小子了，今天这事，就有点故意给自己难堪了。无论如何，自己今天人情往来，赵天新就算不收，也要自己上门说一下，表示心意收到了。 第1429章 赵天新却找到余爱枝，让余爱枝退给自己，这是什么意思？找余爱枝表明立场？ 张元庆不相信，赵天新都一大把年纪了，连基本的尊重都不知道了。他更加不相信，余爱枝不懂这个礼节。 如果换做他是一把手，碰到这种情况，肯定会让赵天新自己过来说一下，而不会主动帮忙来退这个礼金。 余爱枝今天这么做，就是变相支持赵天新继续疏远自己，鼓励室里面的人对自己进行孤立。 既然这样，张元庆觉得自己再退让就显得软弱了。他先是答应了晚上去吃饭，不过到了下班之后，他直接拎着包就回家了。 中途把手机都给关机了，去你大爷的，你们慢慢等吧。就是不等，难受也是你们自己。 张元庆要给他们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给你脸你要接着，哪怕是敷衍也要敷衍到点子上。自己不要脸，那就别怪自己尴尬了。 什么玩意！任何一个地方，不会离开哪个人就不转的。 到晚上八点多，张元庆才打开了手机，手机上面果然有未接电话。不仅有余爱枝的电话，而且还有曾凡科的电话，最后一个才是赵天新的电话。 张元庆给赵天新回了一个电话：“赵组长，那边已经开始吃了么？” 赵天新语气有些不快：“刚刚你这边电话没打通，所以我们先吃了。你现在过来么？” “那我就不去了，晚上碰到一点事，下次见面再聊。”张元庆说罢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张元庆也没有给余爱枝打电话，要知道这一餐饭是余爱枝帮着赵天新的约的。张元庆既然不能来，应该要给余爱枝也回一个。 只是下午余爱枝能够不给张元庆面子，那么张元庆也就不会给她面子了。你不是怕我闹矛盾么，那我就不客气了。 反正你想要把关系弄得僵，那我就弄得再僵一点，这个事情，余爱枝必须要自己出来兜住。如果她不兜，张元庆索性就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果不其然，第二天张元庆来到办公室，室里面人看他的眼神就有了一些变化。张元庆也丝毫不怵，他一进门就随便找到一个人说道：“等会看到赵组长，让他来我办公室。” 那人也愣了一下，然后赶忙点头答应。 张元庆进了办公室门之后，特意没有把门关上。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张元庆看到赵天新走了进来。 跟以前表面客气不一样，赵天新昨晚被耍了一顿，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更不要说，这是他儿子结婚的大喜事。 张元庆在这件事上给他难堪，他现在能有好脸色就是怪事了。 赵天新本以为，进来之后，张元庆会跟他客气两句，顺带说说昨晚是什么情况，解释一下。 却没有想到，赵天新进门正要关门，张元庆已经冷冷开口：“赵组长，门就不用关了，透透气。有件事我想要跟你说，咱们支部的党建工作，我个人觉得有欠缺！” 张元庆可能道歉么，不可能的，他反过来要批评赵天新。你不是有脾气么，我就看看你脾气到底有多大。 赵天新看着他，似乎有些无法接受。 可是张元庆是副主任，他也是党支部成员之一，并且是支部副书记。他管党建，那也说得过去。 张元庆将自己在档案中找到的党日活动记录拿了出来：“咱们案件监督管理党支部，已经一个季度的时间没有过党日活动。这一块一直都是赵组长你在管，是没有搞过党日活动，还是说台账没有补全？” 第1430章 张元庆很认真的看着赵天新，想要得到他的答案。 赵天新半天才缓过来，说话已经带着一点火气了：“张主任才来不了解情况，咱们室这个季度比较忙，党日活动没有时间开展。” “哦，时间忙了，党日活动就不开展了？”张元庆反问了一句。 赵天新产生一种很强烈的抵触，因为这个家伙反问的语气，让他很反感。可是这个问题，的确不能深究。 他作为纪委人员，也曾参加过巡察一类的，深知这个问题深究下去，什么帽子都能扣在头上。毕竟一般党日活动都是一个月一次，时间不少于半天。 这个张元庆显然来者不善，他不能上这个当。 赵天新说道：“张主任提醒的很到位，不过这类活动我作为支委来组织不是很合适，我建议您作为副书记主持开展，有利于融入环境。” 赵天新从心里就抵触张元庆，自然不愿意低头听从他的吩咐。而且你是副书记，你提议那就你自己干。 张元庆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如果你作为支委不适合，那我作为副书记也不适合。这样吧，咱们一起去找余主任，她作为书记最合适。” 张元庆说着起身就要带着赵天新去找余爱枝，你俩不是抱团么，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当我面抱团。 赵天新看到张元庆抓着一个小问题就要搞自己，自然是不能服输。他跟着张元庆，一起就去了余爱枝的办公室。 余爱枝看到两个人一起过来了，她也有些感觉不妙。其实昨天张元庆的不满，她已经感觉到了，不过并没有当一回事。 哪怕是晚上放鸽子没有来，余爱枝也认为他就是发泄一下。却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赵天新一起带着进了自己办公室。 听了两人所说的话，余爱枝见状自然是要偏向赵天新，她想了想说道：“元庆同志，既然问题是你发现的，我也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党日活动是咱们基层党组织建设的一项制度化规定，咱们应当要执行的。不过赵组长那边任务很重，我看要不然你受累？” 张元庆早就料到，余爱枝会坐歪屁股。 所以听到余爱枝这么说，张元庆也不客气了：“党日活动还不算什么，我看了一下咱们三会一课似乎执行也不到位。这个说实话我能理解，赵组长的确很忙，一些具体工作都是他在抓。 不过具体业务要抓，党建也要抓，上面一直在说，两手抓两手硬。咱们支部在这方面确实缺失很多，基本功既然缺失，想要一时补起来，工作也是千头万绪。依我看不如这样，让赵组长退出支委，我提议再更换一位支委，后面党建工作我与这位支委牵头。” 余爱枝和赵天新都没有想到，张元庆竟然直接要更换掉赵天新的支部委员。 其实说起来，这个名头不值钱，又不能升职加薪。可是好好的突然被更换，这给别人一种感觉，那就是受到处分了。 如果真的不合适，换届的时候换掉也能说得过去。现在赵天新还在任期，直接开支部党员大会将其委员更换成其他人，这个还是要报上级党组织的。 现在赵天新正在关键时候，这要是报到上级党组织，他还想要晋升副主任？而且纪委体系这么特殊，造成的影响就更加恶劣了。这个张元庆太过歹毒了。 第1431章 赵天新脸色涨的通红，余爱枝也眼神深邃了起来。 张元庆还笑着说道：“赵组长，这更换委员也是正常的事情，只要向上级党组织汇报清楚就行了。到时候我来汇报也行，这可不是什么党纪处分，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只是让你更加方便管理具体事务。” 这不解释还好，这要是解释起来，就更让赵天新难堪。张元庆的确对纪委专业知识了解不如赵天新，可是他也是基层上来的，党建知识也比较了解。 他在繁华区的时候担任区长，还兼职区委副书记，天天学习一些文件，也能耳濡目染。余爱枝和赵天新，想要在这个问题上糊弄他，可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案件监督管理党支部局限于人数，只有三名支委，也就是余爱枝、张元庆和赵天新。这要是有其他的支委，这两人还能打一套乾坤大挪移，把压力转嫁给其他人。 可是现在就三个人捉对厮杀，张元庆又是刚刚加入支部，他完全可以挑错。因为他挑出来的问题，自己并没有什么责任。 可以这么认为，张元庆现在是有新手保护期的，他现在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话都行。如果时间再长一点，那么就算报上去，那也是各打五十大板。 余爱枝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年轻人的锋芒，这个年轻人还真不好对付。她敢保证，要是这么闹下去，对方绝对说到做到，真到那个时候，赵天新只怕要受到影响。 你觉得张元庆下场在与赵天新掰扯？实际上不是的，张元庆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余爱枝心里有些火，这家伙果然是来找麻烦的，真是想躲都躲不过。 余爱枝看向赵天新，只见赵天新神情也紧张了起来。他现在是比较关键的时候，毕竟他经过分析也能够得知，张元庆在这里不会待太长时间。 就算在这里待个两三年，赵天新还是有望晋升这个副主任的。如果这时候被张元庆恶整，就算以后他走了，自己到时候也要处理这些影响。 赵天新只能看向余爱枝，希望她别赌一口气，把自己逼到绝路了。 余爱枝怎么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她忍下了这口气，露出了笑容：“还没到更换委员那么夸张，我看咱们党建工作的确需要好好谋划一下，谁的孩子谁抱走，把责任分工搞清楚。赵组长，你作为支委也要向前一步。” 一番话，余爱枝说得固然漂亮，但是已经落了下风。 张元庆也没有强求，他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余主任支持就太好了，这样吧，我觉得党日活动要尽快恢复起来，至于后期党建工作，咱们有空开个支委会，也不用那么正式，主要聊聊后期党建工作。” 余爱枝点了点头：“这一点张主任考虑的很周到，要不然就明天吧。” 张元庆认真将时间记录在自己随身的本子上，这才又聊了两句离开。 张元庆走了之后，赵天新看着余爱枝。 余爱枝自然不能表现的太过被动，而是认真说道：“赵组长，张主任说得也有道理，党日活动你先抓抓，快去准备吧。” 余爱枝明显落了下风，但是她不能承认自己落了下风，所以要表现得公事公办。 赵天新哪怕气得牙痒痒都没有用，只能出去开始组织党日活动的事情。他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 第1432章 别看张元庆是空降作战，可是人家大一级，就是能够指使他，甚至是批评他，你就是生气都没用。 赵天新也觉得，张元庆似乎矛头对准了自己。如果自己真的跟他赌气，只怕没好果子吃。 在赵天新的组织下，当天下午案件监督管理党支部就开始党日活动。按照机关的惯例，那就是清扫卫生。 其实党日活动内容很丰富，学习也是一种。可是赵天新觉得张元庆会挑刺，所以就干脆选择义务劳动。因为这种方式，完全挑不出任何刺。 事情是张元庆起的头，他自然要积极响应。一行人去清扫省委大院的绿化带杂草，不过在分工的时候，张元庆主动要求跟赵天新一组。 “赵组长，我对这里不熟，你可要带带我。” 面对这种请求，赵天新也不能拒绝，于是两个人一组跑去清扫绿化带的杂草和杂物。 刚开始赵天新还认为张元庆跟过来想要说什么，意外的是张元庆就是埋头干活。而且别看他是从县区领导调过来的，干活还非常的利索。 赵天新跟张元庆比起来，那就有差距了。他相当于专业性较强的技术人员，平日里坐办公室的多。以前就算是搞义务劳动，他在室里面学生也多，大家抢着帮他干。 现在跟着张元庆亲力亲为，别小看这种剪草或者弯腰捡垃圾。长期在办公室久坐的人，一会时间就支撑不了。 可是偏偏张元庆一直保持锻炼，体质这方面是不用说了。他不紧不慢的干着，赵天新则是腰酸背痛，两只胳膊都有些发软。 张元庆仿佛感受不到赵天新的辛苦，还一直让他配合。期间有人来帮忙，张元庆都直接把人安排开：“你们去帮帮其他人，我跟赵组长这里两个人就够了。赵组长，我会照顾好的。” 赵天新苦不堪言，衣服早就打湿了好几次。他前后借着拿水和抽烟，休息了好几次。张元庆反正一直都在埋头苦干，他属于主力，赵天新就配合打下手。 只是两人无论是年龄还是体质，都天差地别，赵天新也不能逃走。好容易干完之后，张元庆和他都是浑身大汗。 张元庆按照惯例将人组织起来，又对开展党日活动的重要意义做了诠释，并强调日后严格贯彻上级要求，一个月开展一次党日活动。 在场之人一个个苦不堪言，别看一个个脸上笑眯眯，但是心里估计麻卖批都骂翻了。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张元庆占着理，这个事情你还不能不做。 唯一能够不做的就是余爱枝，她临时有会没有参加，不过她还履行了手续，找张元庆请了假。张元庆给全室的人都上了一课，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等到结束党日活动之后，赵天新正要回办公室，张元庆却主动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赵组长，今天你辛苦了。这样，我想晚上请你吃个饭，咱们聊聊支部工作的事情。” 赵天新本能就想要拒绝，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笑脸相迎的家伙，他心里有些发虚，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大概是一个下午的劳动，磨掉了他的脾气。赵天新隐隐感觉到，自己如果要跟他对着干，对方估计能把自己给磨死。 而且本来抵触张元庆，就是赵天新的一时之气。现在感受到了对方绵里藏针的阴狠之后，赵天新的心里有些发怵了。 这就是人之常情，有些时候，你越强势那么就会越有底气，而你越是客气别人就越不把你当回事。 张元庆炮制赵天新的手法有很多，除非赵天新做事能够做到毫无缺漏，这在体制内是不可能的。 而且赵天新也是有弱点的，他现在最大的弱点就是想要往上提一提。毕竟能够在退休之前，转成正处和副处退休，意义是完全不同的。若能提拔到副厅，就更不要说了。 只要他还想要往上走，那么就不大可能跟张元庆破罐子破摔。更何况，他真的破罐子破摔，张元庆就更有办法了，到时候将他从骨干位置换下来，换一个人培养就是了。 所以张元庆搞清楚基本盘之后，拿捏赵天新轻而易举。他没有一味的打压，而是一边打一边拉。这就和钓鱼差不多，总有把你这一身硬骨头熬软的时候。 回去之后，张元庆就决定以家宴来招待赵天新。为什么用家宴，那就是该借势的时候就要借势。 果然赵天新跟着张元庆到周强斌住处的时候，彻底就蒙了。一直听说张元庆有关系，没想到传言不虚。 看着张元庆拿着钥匙，进了省城市市长的家，赵天新不由苦笑了起来。自己还想要抵制对方，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赵天新也住在省城，自然是知道周强斌的。这位省城市长现如今可是红人，都知道他原本是闫书记的人，不过和闫书记爱将侯泉年一直都有竞争。 现如今，成功击败侯泉年，拿到了省城市长的位置，据说在闫书记阵营获得的支持不断升高。同时，他又得到了林省长的支持。 闫书记和林省长，一个代表现在，一个代表未来。在两边的加持之下，周强斌在所有实权正厅之中，已有了名列前茅的架势。关系人脉，迅速增长。 张元庆能够住在周强斌的家里，两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赵天新不由苦笑，想到张元庆有这样的背景，自己之前的举动，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第1433章 因为张元庆打了招呼，赵心怡早早回家准备。 其实张元庆是准备让保姆烧一顿饭就行了，赵心怡最近杂志社没有什么事情，这段时间下厨房的次数也多了。 周强斌没有必要出面，再说他现在事情多，晚上回来的也迟。 赵天新不由自主拘谨起来，张元庆笑着说道：“周市长是我老领导，也是我未来的岳父，我现在就住在这里。本来晚上准备去找个土菜馆，后来想想，咱们吃饭聊天喝酒，还是家里比较方便。” 张元庆点明了自己和周强斌的关系，没有让赵天新多想。 两人入座的时候，饭餐已经上桌了。赵天新这才发现，张元庆坐的位置是主座。敢在周市长家坐主座，周市长的夫人都没有上桌，这代表什么意思已经不用多说了。 张元庆开了一瓶酒，他和赵天新一人饮了一杯。 喝了一口酒，张元庆这才感慨：“下午劳动，看到赵组长的状态还真不错。看来你不仅在业务上是我的前辈，在作风上也让我有很多学习的地方。” 赵天新苦笑，他现在拿筷子，手都在抖。他摇了摇头：“年纪已经到了，下次党日活动，张组长手下留情才是。” 赵天新主动认怂了，今天张元庆的一系列行动，让他知道自己跟对方完全不能比。如果想要后期有所进步，他不能得罪眼前这位年轻人。 张元庆却叹了一口气：“赵组长，你这手下留情，估计不仅是你的想法，想必也是余主任的想法吧。我来纪委的目的，你们应当是一清二楚才是。” 赵天新沉默不语，这件事，纪委系统很多人都有过猜测。 张元庆看着赵天新：“赵组长，你认识朱华诚朱主任么？” 赵天新听到这个名字，点了点头，神色也沉重了起来。 张元庆说道：“朱主任在临死之前，跟我说过一个故事，故事是要离刺庆忌。当时我还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后来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我才知道，他原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去揭发一些事情。” 说起这件事，张元庆不由回忆起跟朱华诚的经历。第一次见面是在果子村，这个其貌不扬外表冷漠的人，最终被自己打动，为修路寻找资金。 后面几次相处，都是朱华诚帮忙居多。 张元庆感慨道：“在我心里，朱主任虽然其貌不扬，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当得起一声勇士。而我来这边工作，正是为了这个案子而来。” 听到张元庆如此坦白，赵天新赶忙说道：“这个案子目前我们都没有权限了解，但是朱主任的为人我是很清楚的，我们听了都很可惜。” 赵天新对朱华诚表示赞叹，可是却明显不敢多听这些事情。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这个家伙也是知道这里面水深的。对方也是在纪委战线上，奋战多年的业务过硬人才，不可能看不出这车祸的蹊跷。 不过趋吉避凶，也是体制内很多人的特性，赵天新显然不敢过多谈论这件事。 张元庆却偏偏提这个事情：“赵组长，我希望有人能帮帮我。我来到了纪委，可是到现在工作都没有办法打开局面，而且我一个人单枪匹马，有心无力啊。 如果我完成不了任务，就怕上面会让我一直在省纪委里面待着。出现这个结果，对赵组长你来说，也是非常不利的。” 第1434章 赵天新默然，他隐隐听出了张元庆的意思，竟然是想要收编自己跟他后面追查案子。他不敢随随便便答应下来，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一般人还真的不敢答应。 张元庆又补充道：“其实上面已经有了判断，朱主任的事情，不仅是目标的强悍，而且极有可能系统内部也有问题。上面让我过来，一方面是为了追查朱主任曾经的线索，还有收集的证据。另一方面则是让我调查，系统内部存在的问题以及有问题的人。” 这番话就有点吓人了，赵天新神情也一紧，纪委系统的内部存在问题他不意外，可是张元庆过来查这件事就有点不妙了。 这是否证明，杨书记他们已经不相信系统内部的监督人员，想要在系统内部掀起一场风暴。这件事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件。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认为张元庆是过来夺权主查朱华诚案件的。这才会令系统内部感到排斥，毕竟让外人来查案子，这不是打他们脸么。 可是现在知道张元庆是来查内部的，就令人感到惊悚了。这要是被他咬住了，还能有好？ 张元庆的语气变得幽冷了一些：“所以我可以说一句实话，谁挡着我做事，不仅是挡我个人，也是挡着上面的意思。 得罪我个人，大不了就是来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可是上面的意思没有办法落实，我想不管涉及到哪个部门，只怕最后都落不了好。目前案件监督管理室的态度，很有问题。” 赵天新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他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不敢说话。但是心里，却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张元庆目光始终盯着他，赵天新埋头假装吃菜，目光不敢与他对视。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面对这个青年人的压力。 张元庆忽然笑了：“今天有点累了，喝了一杯酒就有点胡言乱语了，赵组长这些话可不要传出去，咱们来继续喝酒。” 赵天新心中惊疑不定，不过表面仍然维持着笑容：“张主任，我来敬你。” “赵组长，我希望在室里面合作期间，还是要团结一致，共同把事情办好。这样一来，对你而言对我而言，都是好事，你说呢？” 张元庆提着杯子，看着赵天新。 赵天新连连点头，与张元庆一饮而尽。随后两人开始聊起了室里面的工作，赵天新的态度已经大变样了。 张元庆知道，这个人暂时被自己拿捏了。其实昨天放鸽子是为了激化两人的矛盾，今天的党日活动是为了磨去他的脾气。 晚上这一餐，才是真正的敲打。张元庆释放消息，是为了让他有敬畏之心。同时，他已经开始布局了，要逐渐放风出去，将更多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按照之前和程国栋商量好的计划，张元庆就是明面上的一个诱饵，他的任务就是要把火力和吸引力吸引过来。 可是张元庆来到纪委这么多天，除了第一天吃饭的时候，吸引了黄凡易和徐庶之外，工作上的动作幅度还是太小了。这也没办法的事情，余爱枝这边完全封锁，让他无法真正介入到纪委的日常运行之中。 张元庆自然知道，余爱枝不可能专门对付自己的。但是余爱枝必然是受到了一些人的影响，甚至系统内部有人故意想要对他围追堵截，让他没有办法在这里获取任何有用的信息。 第1435章 案件监督管理室是一个很重要的单位，杨峥选择将自己放在这个地方，这里肯定是要发挥重要作用的地方。 张元庆必须要在这里占据主动，甚至是反客为主，才能真正的打开局面。同时，他要通过私下的渠道，让很多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所以今天晚上秀肌肉只是最表面的一个做法，主要还是镇住赵天新，同时对外释放信息。 果然赵天新知道张元庆的任务之后，就变得更加谨慎了。 晚上吃完饭之后，张元庆将赵天新送走。在家里等到周强斌回来，他又与这位老领导及未来岳父聊了聊。 以前想要跟周强斌聊天，十天半个月打个电话。现在老领导成了真正的家里人，更加方便交流了。 自从来到省城之后，周强斌的做事风格不复以前那么极端，虽然骨子里面嫉恶如仇，但是现在轻易也没有人敢招惹他了。 更何况省城市这个地方特殊，市委书记是省委班子成员，也就是副部级。所以周强斌作为市长，基本上是统揽全局，除了大事要让一把手把关而已。 周强斌现在的目光很宏观，对于全省一些事务的看法，也有了独到的见解。张元庆知道，他已经在为副部做准备了。 如果在这一届圆满之后，周强斌能够正式成为副省长，对于他而言，上升空间才能说是打开。不过到那个时候，周强斌也有五十多岁了。 从这方面去看，除非五年后能够直接入省委班子，否则登顶是无望了。 不过张元庆却觉得，周强斌似乎对登顶没有太大的想法，他现在将自己的很多想法都隐藏了。或者说他在做一些事情，就连张元庆现在都看不懂的。 张元庆并没有跟周强斌说自己与程国栋的交易，因为这件事谁都不能说。一旦说出去了，程国栋或许也有危险。 不过周强斌隐约能够猜到一些，他对张元庆说道：“你这个不安分的家伙，我把女儿已经交到你手上了，我希望你做事的时候要想到家人。这个世界有些地方黑的可怕，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想到家人，哪怕是为了他们都要挺过去。” 张元庆点了点头：“领导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的想法就是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真是需要我急流勇退的时候，我不会犹豫的。” 急流勇退，周强斌念叨了这个词，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如果能够达到这个境界，已经算是大智慧了。你小子说得很好听，但是心还是不够狠，有时候做事还会感情用事。” 张元庆明白周强斌的意思，那就是需要自己始终保持理智，始终以利益作为判断的基本方向。这样一来，就不会深陷险境。 曾几何时，张元庆觉得自己能够做到。尤其是跟周强斌一段时间之后，受到他的影响，做事偏向于狠辣。 可是现在的他，不敢打这个包票。他经历过何胜叹，那个在贫困山区兢兢业业，以最保守的思维执着守护一方土地的老头。也经历过朱华诚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真的勇士。 现在正亲身经历着，程国栋放弃别人羡慕的一切，决定以身入局的淡然和悲壮。 张元庆不敢保证，自己完全不受他们的影响，依然能够做到关键时刻不顾一切。 第1436章 “行了，有事多跟我聊一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周强斌一句话结束了与张元庆的谈话。 在接下来几天，赵天新的变化是整个室里面的人都能感受到的。很多工作，他都要先汇报给张元庆，然后再汇报给余爱枝。 包括其他一些工作安排上，赵天新也让其他人要跟张元庆多汇报、多请示。很多人都认为赵天新被一场党日活动干怂了，实际情况他们却并不知道。 只是张元庆却觉得，余爱枝的抵触情绪似乎有些严重。之前还有一些假客气，暗中将张元庆排除在工作之外。 现在张元庆介入之后，余爱枝却摆出一副既然你管，那我就不管的架势。现在很多工作，她听说张元庆拿出意见之后，都会不拿出意见或者保留意见。 张元庆见状也不跟她客气，你要保留就保留吧，反正现在赵天新不敢搞什么幺蛾子。哪怕他对自己是否真的来查系统内部情况存疑，也不敢以身试法。 毕竟趋吉避凶四个字，深深刻在体制内人的心里。 所以张元庆熟悉流程之后，很快就能够独立接手一些事务。随着他开始介入，室里面也逐渐习惯了张元庆的存在。 没想到，正在张元庆介入室工作的时候，数天躺平的余爱枝又找了过来。 “张主任，近期杨书记还有委里面领导要分别出去督导工作，秦书记让我陪同。我准备带着赵组长一起，毕竟出去之后，代表咱们室的形象，赵组长这样的精兵强将，还是比较拿分的。” 余爱枝说的秦书记是省纪委副书记秦铭，在纪委副书记之中属于德高望重了。她搬出这位副书记来，基本上这事情就敲定了。 近期余爱枝躺平，张元庆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可是你躺平就该老老实实躺平，你躺倒一半又作妖就有点过分了。 现在室里面的工作，基本上很依赖赵天新，不仅是他工作能力很强，而且因为案件监督管理室的骨干培养是存在问题的，没有什么梯队。 张元庆才接触具体事务不久，属于拄着拐杖走路。余爱枝釜底抽薪，临时把赵天新抽走，分明就是想要看自己的难堪。 看来这个余爱枝已经不是对自己有意见了，分明就是有敌意的表现。 按说张元庆已经把信息透露给了赵天新，赵天新不至于将自己说的话，都告诉余爱枝。 可是以两人之间的关系，赵天新可以会给予暗示。可是现在，这个余爱枝又在作妖，就让张元庆觉得很奇怪了。 到底这位余爱枝怎么想的，就要跟自己过不去？ 或者说，现在安北纪委系统内，就是有一股力量，疯狂的排斥着自己。这股力量的背后，有可能都不是一方势力。 有可能存在着朱华诚苦苦追查的那一方势力，联想到程国栋为了查朱华诚的案子，甚至要和背后势力决裂，可想而知背后之人的可怕。 还有一方就是一心求稳的势力，他们想要适可而止，将这个事情做个了断。 这都是张元庆的猜测，周强斌这几天教他一个道理，无论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对手尽可能想得强一点。把各方面势力想得全一点，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胜算多一点。 如果这么去看，余爱枝估计就连炮灰都不算。 第1437章 只是，自己麻烦的地方就在于这里，余爱枝冲在最前面，就是想要让自己在案件监督管理室无法立足，最好离开这个地方。 此次她去督导，顺带着把赵天新带走，就让张元庆直面室里面各种情况。自己如果处理不慎，那么排挤自己就有一个说法了。 这哪里是什么阴谋，分明就是阳谋。 将自己排挤出这个室，也是符合余爱枝的利益的。她距离退休没有几年了，现在只怕一心想要求稳，想要平稳着陆。 张元庆分析了一圈之后，感觉自己对赵天新的那一套，能够镇得住下面的人，但是对余爱枝这些人看来是无效的。 而对方这个阳谋，自己只能接住。 张元庆微微一笑：“余主任说得有道理，只是这个督导，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跟着赵组长一起去，我也想要学习学习。” 余爱枝呵呵一笑：“学习的机会多，下一次就让你带队了。” 余爱枝根本不给机会，张元庆最后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果然等到余爱枝说完之后，督导通知就下来了，杨峥、秦铭等正副书记，分别前往多个地区督导。这是季度督导的一种，前后时间一个多星期。 在确定督导通知之后，张元庆立刻叫来了曾凡科。 现在整个室里面，他能够信任的人不多，曾凡科就是其中之一。 张元庆询问赵天新前往督导期间，有没有人能够立即顶起他的位置的。 曾凡科面露难色，他倒没敢在这个事情上毛遂自荐，想了想说道：“除了赵组长之外，能够顶起来的大概就是钱哥了。钱哥是四级调研员，也是室里面的老人了，不过他业务能力……” 曾凡科不知道怎么形容，张元庆听他这个口音，就知道这个人想必不咋地。如果真的很行的话，不应该在室里面寂籍无名的。 张元庆叹息了一声，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了。 “我来找他聊聊吧。”张元庆也没有办法，现在赵天新被带走，自己还是需要帮手的。他有一定的信心，给自己半年的时间，绝对不会这么被动的。 只可惜，现在给不了自己那么多的时间。 张元庆也提点曾凡科：“小曾，要加强各方面学习，争取早日能够独当一面。” 曾凡科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明白张元庆的处境，只可惜业务这种事情，不是想抓就能抓起来的。特别这边专业性特别强，很多事情没有一定的实践经验非常难以积累。 而室里面，余爱枝做事就喜欢仰仗赵天新，赵天新也是她一手提拔上去的。核心业务都在赵天新的手里，其他人想要接触，也没有多少机会。 要知道别的部门按部就班，或许不会出什么事情。这边如果只是日常工作，不会有太多的问题。怕就怕出了问题需要解决，到时候就很吃经验了。 而曾凡科提醒道：“往往督导期间，特别容易出事情。” 领导下来督导，这么大一个省，难保没有人受了委屈想要搞出什么动静的。可以说出问题的几率非常大。 张元庆明白这件事，让曾凡科先出去了。下午的时候，张元庆这才喊钱子豪了解情况。 钱子豪四十多岁，比起赵天新要年轻的多。在档案上可以了解到，他提拔还在赵天新之前。他与赵天新一起进入这个室，而且学历方面比较优秀，所以率先转为主任科员，再从主任科员一路提拔四级调研员的机会。 不过自从转为四级调研员之后，就没有什么表现了，后面赵天新一步步获得提拔，从科员到副科、正科，直到现在的业务组长，已经是副处级别了，两人已经完全拉开了差距。 四级调研员虽然是享受副处待遇，但是终究不是领导职务。 按说这个钱子豪能够一路提拔到四级调研员，证明应该是有可取之处的。然而，张元庆跟他聊了一番之后，说实话还是有些失望的。 这个钱子豪明显是绣花枕头，有些混日子的嫌疑。一些张元庆已经了解到的专业知识，反过来问他，他的状态明显有些迟疑和游离。 虽然不至于一问三不知，可是对于很多问题都没有一个好的见解。这让张元庆不由想到了繁华区的范虎臣，存在着明显的底气不足。 张元庆虽然失望，却也没有放弃：“子豪同志，今晚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咱们再聊聊。” 原本已经明显有些局促的钱子豪，听到这个话，都有些吃惊。其实也不怪他业务这方面钻研过浅，坐了多年的冷板凳，换谁也都没啥想法了。 现在张元庆明显想要拉拢他，对他来说是个机会，他自然满口答应：“应该是我请您才对。” 张元庆笑了笑：“下班我约你，顺带着把小曾喊上。” 对于这个钱子豪就没有必要秀肌肉了，下班找个土菜馆，再接触接触。不同的人肯定有不同的用法，地不长无名之草，天不生无名之人，张元庆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第1438章 现在室里面的情况，就和打牌差不多。原本牌面还能凑合，现在人家直接抽走了好牌，让你继续打。 张元庆现在总不能直接认输，可是不想要认输，那就要把这一手烂牌想办法打好。 曾凡科这个年轻人，张元庆通过多方观察，觉得心性还是不错的，而且具有上进心。只要没有出大问题的话，他是想要上张元庆这条船的。 张元庆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潜力是有的，不过还需要成长才能派上用场。钱子豪目前来看，显得比较平庸的。 不过正如繁华区的范虎臣一样，你觉得没用不能直接就丢了。在一定时候，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真要是什么用都没有，自己接触一下，权当千金买马骨了。 所以张元庆对钱子豪很重视，说是随便找个土菜馆，不过张元庆也精心准备了一下，特别是一些来自于常溪县的土特产，也给他安排上了。 这些土特产，逢年过节都会有人送过来。不过张元庆都付了钱，别人要多要少他没有办法定价，不过给个大致差不多的数字，大家皆大欢喜。 张元庆存了一批，碰到人情往来的时候用上。晚上吃饭的时候，给钱子豪和曾凡科都送了一份。 对于两人来说，自然是深感受到重视。钱子豪尤其激动，他坐冷板凳太久了，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翻身之日，现在碰到张元庆对他如此礼贤下士，自然是非常感动。 不过张元庆并没有一味的礼贤下士，对于两人存在的问题，也都分别给予了善意提醒，再对他们表示了期望。 张元庆自己都悲哀的发现，自从来到了机关部门之后，他又不得不拿起了那虚伪的套路。甚至画饼的技术也拿了出来，给两人隐隐画了一个饼。 其实在基层各个岗位都干过，张元庆很少给人画饼，从来不搞封官许爵那一套。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你不搞这一套虚的，想要人家跟着你卖力，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对于两人来说也是好事，有了一个隐约的目标，至少能够激发干劲。如果能够借此不断提高自己，那么说不定以后真的有希望，总比蹉跎岁月来得强。 张元庆在接触了两人之后，也算是以点带面。随后几天时间里，钱子豪又推荐了几个身边人与张元庆接触。 张元庆现在哪里管你行不行，反正照单全收。连续几天，组了多个局，喊了省政府研究室主任石再文，省委办公厅综合二处处长郭辉，省城市公安局副局长赵奕。 石再文已经是正厅了，郭辉和赵奕都是正处。张元庆向钱子豪及他身边人展现了自己的人脉，自然很快就把他们这几个人笼络到了自己身边。 至于曾凡科也没有闲着，他主要任务就是帮张元庆制造一些好的舆论。 通过这么一番运作，张元庆至少在室里面，有了一些支持者。这也是余爱枝出门督导，给张元庆带来为数不多的好处，让他与室里面接触更多，增加了影响力。 不过张元庆始终提防着，随时准备应付复杂问题。 果不其然，从督导的第四天开始，陆续就有问题出现。毕竟全省这么大，不可能所有地方都是风调雨顺的。 好在一些小问题都是可以走流程的，这些问题都用不到张元庆来决策，钱子豪就能够处理了。 第1439章 可是到第六天的时候，一个复杂的问题出现了。山南市那边出了棘手的问题，这个市正是杨峥负责督导的地区。 原来是杨峥在督导期间，来到山南市之后，接到了十三封举报。而这些举报都针对了一个人，那就是山南市的公安局长汤非宇。 而且这十几封举报，都是实名举报。 目前这些线索都是保密的，不过已经捅到了杨峥这边，那么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线索传递过来之后，杨峥就要求案件监督管理室、第九纪检监察室相关负责人前往山南市，对这件事进行核实并调查。 张元庆接到任务之后，二话不说，立刻带着钱子豪与第九室汇合，共同前往山南市。 这还是张元庆进入纪委系统以来，负责的第一个案子。所以他格外的重视，在前往山南市路上，就开始了解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 他与钱子豪两个人，将能够收集的材料都收集了起来。 在此期间，张元庆也了解了一下纪检监察室第九室的情况，第九室室主任同样也是随同去督导了。所以第九室这边也是副主任带队，副主任名叫齐峰。 齐峰跟张元庆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朱华诚出事之后，张元庆被纪委调查，直到他见到杨峥。而齐峰就是当时站在杨峥身边的年轻人。 说起来，两人还当着杨峥的面，搞了一些不愉快。只不过时过境迁，现在大家都是纪委系统的战友，张元庆对齐峰还是比较友好的。 这个年轻人的年龄跟张元庆相仿，现如今作为副主任也是正处的级别。说起来，张元庆还是第一次碰到跟自己同龄，级别与自己相仿的年轻人。 不过两人虽然都是正处，但是意义是大有不同。张元庆是在基层一拳一脚、一刀一枪闯出来的，是真正的实权正处。 齐峰则是因为在纪委系统，这个系统相对来说，只要你立功表现说得过去，想要提拔的难度比张元庆小得多。 不过这位齐峰当日能够跟杨峥一起出现，估计已经也属于杨峥重点培养的对象之一。 所以齐峰面子上跟张元庆还是点了点头，但是双方接触的不多。一路上，纪检监察室第九室的人，与他们显得井水不犯河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案件监督管理室与他们职能不同的原因。 钱子豪则是偷偷给张元庆介绍：“这个齐峰比较傲，第九室在后六室中排在第一，齐主任虽然是副主任，不过很受委领导的重视。很多人说他是程主任和朱主任之后，唯一一个后起之秀。” 张元庆听了之后，觉得这个齐峰或许真的是个人才，但是拿他和程国栋、朱华诚等人相比还是差远了。 来到纪委系统之后，张元庆也更加深入的了解了朱华诚和程国栋的事迹。两个人都是办过好几个铁案的，而且在这几个案子之中，表现得非常不错。 至于这个齐峰，张元庆也有所了解。他的确也有一些特殊的表现，在一些案子上表现的比较刚猛，从风格上来说，有点朱华诚、程国栋的影子，那就是一查到底，凌厉到令人胆寒。 不过真要说办出什么大的案子，张元庆从了解的材料上来看，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第1440章 当然这也可能是齐峰作为副主任，很多材料上没有体现出他。 一行人赶到山南市的时候，距离接到杨峥通知也就几个小时之后。 作为省纪委系统一把手，杨峥这次督导并没有搞很大的阵仗。他带着秘书外加办公厅成员过来的，陪同则是山南市纪委书记王立辉。 张元庆等人是秘密进入山南市的，因为他们现在只是接到了线索，并没有经过批准立案。之所以这么重视，不仅是因为涉及到一名副厅级干部，更是因为杨峥在这个地方。 举报信当时并没有放在举报箱，而是直接塞到了杨峥等人入住的宾馆房间里面，可谓是精准投放。 王立辉亲自去接张元庆等人，可以看得出来，他对齐峰格外重视。因为第九纪检监察室才是专门查案子的，是主力。张元庆等人过来，说是监督，也就是一个参谋的作用，是辅助。 安北省纪委一共有十四个纪检监察室，第一至第八室主要履行依纪依法监督的职责。他们是按照不同辖区，主要是以监督为主。例如日常监督检查，还有配合巡视工作，都是他们的任务。 至于第九室至第十四室，主要履行执纪审查和依法调查处置的职责。用大家都能理解的话来说，他们就是专门出来查案子的。 朱华诚就是第十室的主任，江北市就在第十室的辖区范围。所以每一次江北市这边出问题，他带队过来的居多。山南市则是第九室的范围，所以过来之后，基本上是齐峰的主场。 王立辉将众人带到了杨峥所在宾馆的会议室，进入之前，都将手机上交了。 会议室是那种长方桌，王立辉等人坐在背靠门的一方。而杨峥自然是坐在面朝门的中间位置，杨峥的左手第一位置，坐着省纪委常委、秘书长、办公厅厅长何笛。至于右手第一，那就是齐峰了。 张元庆连左手第二都坐不到，被安排到了左手第三的位置，基本上靠近边缘了。 就连他进来之后，杨峥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没有多看他。 这倒不是杨峥为了保护他什么的，而是因为在杨峥眼里，张元庆跟着过来，估计也就是前来学习学习。 毕竟张元庆加入纪委的时间不长，参与这样的案子，只怕发言权都没有。不过这也在杨峥的预料之中，原本让他来纪委系统，就是起到障眼法的作用。 张元庆也没有多想，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摆放着材料。他来了之后，就开始翻阅起了材料，没有理会这些小事。 在张元庆翻阅材料的时候，发现情况与查得差不多。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与钱子豪对这个人有所了解了。这个汤非宇原本是副局长，高配正处。 而在半年多前，正式提拔为市政府副市长兼局长，从正处到了副厅。 值得一提的就是，半年多前冯毅斐从江北市市长调到山南市担任市委书记。这个任命和周强斌前往省城市担任市长是同步的。 从中也能够看出，闫书记的良苦用心。原本侯泉年是入主省城市的重要候选人之一，没想到向来被他不看好的周强斌，意外夺取了这个位置。 闫书记立即将侯泉年调到山南市担任市委书记，至少让侯泉年不被扔下来太多。 第1441章 而汤非宇是在侯泉年进入山南市之后才提拔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有可能是跟侯泉年走得很近。 想起侯泉年，张元庆都没有想到，自从他离开江北之后，自己还能跟他再发生联系。也不知道这位昔日的闫派东宫，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为什么说昔日，因为周强斌自从进驻省城市之后，现如今的闫文志派系之中，对周强斌支持者猛增。周强斌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侯泉年。 只可惜张元庆到这里来是为了办案子，否则的话，还要去看看这位侯书记。 王立辉已经开始汇报线索初步了解情况，他先是叙述了举报信的情况。根据十几封举报信内容来看，市公安局中有十三个人以实名的方式，对这位汤局长进行举报。 内容涉及到一言堂、保护伞、受贿等各种情况，而且写得非常详实，不仅涉及到了作风问题，更有违法违纪。 市纪委通过核实，调取了一部分资料，从资料上看汤非宇在民主评议上得分也不高，可见群众基础比较薄弱。 从目前种种情况来看，情况不容乐观。 王立辉说到这里，也感慨了一声：“在我们初步了解中，一些基层人员对汤非宇的评价并不高，还有一部分关于生活作风的传言，不过没有证据佐证，目前还在核实状态。” 杨峥并没有急着发言，而是先看向了齐峰。 此时此刻，齐峰也刚刚翻阅了资料。不过从他的翻阅速度来看，他在路上也了解了大部分的情况，所以此刻翻阅只是看看有没有新的情况。 齐峰又询问了王立辉关于汤非宇的其他情况，完整了解了之后，他严肃说道：“既然初步核实仍然有问题，我建议是进入尽快立案调查阶段。” 齐峰这么提议，不仅出于当前各类情况。更重要的是，杨峥在督导期间发生了这个问题，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的姿态，尽快把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 这也是表明了一种姿态，以雷厉风行的作风，展现省纪委的态度。 张元庆皱了皱眉头，他又翻了翻资料，心里却觉得有些古怪。他觉得齐峰是不是有点过于急切了，雷厉风行不是这么风行的。 他看向了钱子豪，看看他有什么有什么意见。 没想到，钱子豪看得很慢，现在才把资料翻到第三页，也不知道是不是思想上在开小车。 张元庆深深看了钱子豪一眼，如果这个家伙真是毫无建树的废材，自己带他过来，真的是带了一张废牌了。 大概是感觉到张元庆的目光，钱子豪这才后知后觉的抬头，他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其实在来的路上，两人就推演过。 钱子豪水是水了一点，但是毕竟在这个部门待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他从经验上判断，觉得这个举报有些玄。 毕竟一个人刚刚提拔一把手，怎么可能十几个人都一起举报。那当初提拔之前，收集群众意见的时候，这些人在哪。 换句话说，一个人就算是得志猖狂，短时间内想要做到一言堂的可能性也不大。一把手有时候的确话语权很重，可是一虎难对群狼。 特别是刚刚提拔，脚跟还没有站稳，谁给他的勇气直接一言堂？梁静茹么？ 从钱子豪的表现来看，张元庆比较肯定自己之前的看法，汤非宇的事情立刻立案，有些欠妥。张元庆看了一下其他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异议。 第1442章 既然钱子豪这个水货都能看出来，张元庆不相信其他人看不出来，问题还是出在齐峰的身上。 随着朱华诚和程国栋离开系统，现在的安北省纪委系统，需要有一个不怕得罪人的悍将出来。杨峥应该是选择了这个齐峰，其他人也明白杨书记的意思，所以对齐峰就格外的宽容和支持。 只是在张元庆看来，这样的宽容和支持，有些丧失原则了。他给钱子豪一个眼神，让他继续阅读材料，尽快给自己一个完整的想法。 钱子豪只能继续逐字逐句的读，也不知道他是混时间，还是真的认真。总之这个效率，的确是慢了一些。 齐峰说完之后，杨峥看向王立辉，王立辉立刻表态：“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态度，我们山南市纪委坚决支持上级决定。” 王立辉也害怕汤非宇有问题，到时候，追究起来给他一个监督不严的评价，他也有些麻烦。 杨峥沉吟片刻，正看到张元庆。 张元庆已经看完了材料，此刻皱着眉头，在思考当前的情况。所以杨峥目光扫过来，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杨峥淡淡问道：“元庆同志，你怎么看？” 这下子，张元庆才反应过来，看到其他参会者都看向自己。 张元庆没搞懂杨峥让自己发言是什么意思，只是客气一下，让自己按照程序发言，还是说想要听到一些不同的意见。 因为刚刚的意见太过统一，按照发言顺序来看，齐峰发言之后就是王立辉，王立辉之后应当是秘书长发言了。 至于张元庆，无论是从资历来说，还是他所担任的职位，在这个场合发不发言都无关紧要。 偏偏在王立辉发言之后，杨峥又把发言权指向了张元庆。 张元庆思考片刻，先是肯定了齐峰的判断：“目前从线索来看，立案是没有错的。毕竟有实名举报人还有一些调查根据，不管怎么说，汤非宇的问题都要重视起来。可是立即立案，我觉得有些急迫了，是不是要再了解了解。” 张元庆很中肯的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不过发现自己说完之后，王立辉等人都很诧异的看着自己。 他看向齐峰，这位纪委系统的年少俊杰，面无表情。 张元庆这才看向杨峥，杨峥的脸上更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是纪委系统的老杆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都是基本功。 张元庆只能继续说：“我只是从目前的材料来推断，汤非宇刚刚晋升不久，在此之前多年的副职，并且在副职期间没有什么过多的差评，否则也无法通过组织的考察。 反过来说，刚刚提拔的干部，竟然能够同时涉及一言堂、保护伞等这么多事情，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件事也不是小事。说明山南市市委班子和市政府班子，存在极大的问题。” 张元庆的说法不偏不倚，不过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考虑，现在立案都是不合适的。因为这个案子不是针对一个人，若真是汤非宇有问题，那就要倒查山南市选用用人问题。 张元庆发言之后，会议室有短暂的宁静。虽然张元庆无意于此，但是当他发言与齐峰相左的时候，很多人会下意识认为，这两个年轻人似乎是在较劲。 众人的注意力再度放在了杨峥身上，杨峥此刻应该也有了想法：“这样，先以督导组的名义，去公安局看看。元庆同志跟我一起，期间接触一下汤非宇，取得第一手材料。 第1443章 齐峰同志带队以检查台账的名义，深入了解公安局的具体情况，从客观的角度来了解，汤非宇的实际情形。” 从最终的情况来看，杨峥是采取了张元庆的意见，暂时没有立案，再了解了解。这让很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放在齐峰的身上。 齐峰神情淡然，并没有特殊的表现。不过体制内的人，往往特别喜欢瞎解读。看到齐峰这个样子，不由自主给他联想了一系列的心理活动。 张元庆并没有过多揣测，他起身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钱子豪。 钱子豪还在努力的读材料，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正想要说他两句。杨峥的声音传了过来：“何秘书长，你把晚饭安排一下，费用算此次督导费用。元庆同志你等会跟我一起，还有王书记、齐峰同志你们也等一下。我们将就一下，直接在会议室吃盒饭。” 这个话让众人都愣了一下，杨峥留人下来，自然是要谈这个案件。他留王立辉是能够理解的，留齐峰也正常，毕竟齐峰是查案子的，可是把张元庆留下来，就令人有些想不到了。 看来刚刚张元庆的发言，杨峥不仅感到满意，而且对这个家伙有些高看一眼的架势。 没想到，张元庆主动说道：“杨书记，我对业务流程还不是很熟，我让钱组长也留一下。” 杨峥点了点头：“行，你们留下来，其他人赶快去吃饭。不过我强调一下纪律，目前一切工作内容保密。” 其他人离开之后，杨峥让众人坐下，然后说道：“虽然是以督导的名义，但是为了确保调查结果符合客观实际，我觉得需要深入谋划一下。刚才会上我说了大致形式，你们可以分别补充。” 杨峥说完之后，仍然第一个看向齐峰。 张元庆觉得，杨峥可以说是对齐峰寄予厚望，但是好像逼得有点紧。让他第一个发言，也就相当于把压力先给到他了。 如果他说的好，那么后面的人按照他的思维去思考，就能够少了很多麻烦。如果他说的不好，那么后面的人可以轻易在他的基础上，再进行一些变化，总归会比他好的。 齐峰丝毫没有这样的感觉，他按照自己的想法，重点围绕三重一大进行检查，期间还要涉及到这半年的选人用人等问题。 齐峰吸纳了张元庆刚才说的内容，那就是汤非宇才提拔半年，他要形成一言堂，那么肯定有人事变动，营造了利于他的环境。 这一次，齐峰的准备很全面，想要调查的方向和范围，都非常的精准。 杨峥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张元庆：“张主任，你这边可有什么补充的。” 张元庆没有冒头，而是将钱子豪推了出来：“钱组长，你先说。” 张元庆是没打算管钱子豪死活，你能答出来最好，答不出来就算你倒霉了。出来混，你水平不行怪自己没能力。 本来张元庆对钱子豪也没有什么信心，却没有想到，钱子豪支支吾吾一阵，最后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我个人认为，面谈的重点是这十三个实名举报人。 我感觉，这些举报信好像不是十三个人写的，从他们语句习惯来看，这十三封最多不会超过五个人写的，平均一人写了两三封。” 说着钱子豪将举报信分好，将他认为是一个人写的举报信放在一起，并且将雷同的一些句式标注好了。其中有两封，明显能够看出，错别字都是一样的。 第1444章 杨峥等人纷纷拿过来看了一下，都皱紧了眉头。 张元庆也没有料到，钱子豪竟然能够查出这个问题，他看着这个四十来岁的低调家伙，这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个家伙，还有一些真东西的。 齐峰也跟着杨峥后面看，看了钱子豪标注的一些句式之后，他不由抬头看了张元庆一眼。 张元庆还有些纳闷，你看我做什么，这个问题又不是我发现的。不过他发现，杨峥看完材料之后，也看了自己一眼。 难不成，他们都认为问题是我发现的，然后借钱子豪的口说出来的？ 目前来看，好像他们都误会了，认为张元庆发现了问题，但是没有说出来，似乎是为了照顾齐峰的面子。 张元庆都觉得好笑，钱子豪这个废材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好不容易争气一回，竟然还被人误会了。 张元庆可没有占属下便宜的习惯，所以故作惊讶的说道：“钱组长厉害啊，难怪刚刚一直那么认真的翻阅材料，几乎是一张一张的看，原来是找出了破绽。” 面对张元庆的夸赞，钱子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看着他尴尬的笑。 张元庆愣了一下，钱子豪这个表情，表现得有些心虚，就好像真的是自己发现，然后让他出来表演的一样。 他这个表现，自然让杨峥等人尽收眼底。 张元庆不由觉得玩味起来，这个钱子豪有点意思，他分明是有能力的，却偏偏表现得很无能。他还记得自己之前几天，与他讨论一些业务知识的时候，他显得很游离。 有些话，根本就是答非所问。可是从接到任务之后，路上两人推演讨论，还有刚刚他对材料精准把握来看，并不像是废材。 这家伙到底是在扮猪吃老虎，还是说故意隐藏着什么。 好在杨峥开口：“不错，张主任和钱组长的意见也很到位，既然发现了疑点，我们就往疑点去钻。明天我们就开始行动，必须在最快时间，搞清楚方向。” 张元庆等人自然纷纷应下来，这个时候盒饭也到了。 杨峥果真跟他们一起吃盒饭，在吃盒饭的时候，大家稍有一些放松。 “元庆同志进步很快，要再接再厉。” 杨峥开口，对张元庆表示了认可。 张元庆知道自己应当是有所进步，不过他觉得自己跟齐峰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之所以开大会的时候，自己出言能够否定齐峰最快速度立案的提议，完全是因为齐峰有些心急，没有来得及深想。 否则你真的认为，你几个星期的学习，就能够抵得过人家多年的经验？正如齐峰现在如果去县区，跟张元庆比一比发展县域经济，张元庆自信能够秒了他。 就不说什么战略了，单单在商界的影响力，两人都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是比管理，张元庆也自信能够胜过齐峰。 这就是在一个领域深耕之后的获得，张元庆比起专业，不如齐峰的。至于后面钱子豪所提的那个问题，水平就高很多了。明显找到了，在场很多人都没有关注到的地方。 不管钱子豪有没有推演对，他的这个提议至少为调查多了一个方向。只可惜，这个家伙装傻，把功劳让给了张元庆。 张元庆现在也不好推脱，于是点头说道：“多谢杨书记肯定，我一定会继续努力提高自己的。” 等到在会议室吃完晚饭之后，杨峥这才放他们去休息。 张元庆还想要找钱子豪问问清楚他的情况，不过齐峰却把他拦住了：“张主任，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肚鸡肠。有什么事情就谈论什么事情，没有必要欲盖弥彰。” 张元庆也没有办法解释，他只能点了点头：“齐主任说得对，那后面有什么问题，我就当面锣当面鼓，也请齐主任能够谅解。” 齐峰点了点头，这才离开了。 张元庆这才去找钱子豪，想要搞清楚这家伙的真实情况，没想到这个家伙已经住进了宾馆给他安排的房间。 张元庆在他门前并没有敲门，而是深深看了一眼房门，不由摇了摇头。这个纪委系统，到底是怪人多，还是水非常深？ 第1445章 第二天，在杨峥的主持下，调查正式开始。不过没有人知道这是一次调查，所有人认为这是一次很正常的季度督导。 王立辉什么都不敢透露，在这个关键时刻，他还是能够守得住底线的。毕竟得罪了市委，最多是日子不好过。 得罪了省纪委，那他是别想过日子了。 督导组昨天来山南市的时候，就已经举行过会议。按说今天直接入驻公安局等职能部门就行了。 可是侯泉年刚刚从党校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见杨峥。 换做任何市级的一把手，听说省纪委书记亲临，只怕都坐不住。更何况，杨峥是手下养出两头獬豸之人，难道他本人会是好相与的？ 这也是张元庆时隔很久，再见到侯泉年了。特别是那次天象集团的合作之后，两人碰头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在侯泉年离开江北市前半年，就开始深入浅出。那个时候，他应该是饱受打击，省城市市长的位置被周强斌给抢了。 而且因此引起了一系列的问题，例如闫文志这个派系的大多数人，开始离他而去。一旦这些人不再支持，侯泉年的光环就弱了很多了。 此刻张元庆再看到他，只觉得他苍老了很多。 张元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侯泉年的时候，他宛若三十多岁的青年人，形象气质可以说是绝佳。要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四十多岁了。 可是现在的侯泉年，抬头纹非常明显，皮肤也显得很松弛。最夸张的是他的体重，原本他就不胖，现在瘦的有些脱相。 张元庆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看来在山南市当一把手，并没有那么好过。 其实这也正常，之前在闫书记的支持下，侯泉年的工作肯定是非常好做的。然而随着闫书记快要到站，影响力大大下降。 特别是周强斌异军突起之后，闫文志对自己派系的人都有些掌控不住了。侯泉年再想要获得什么帮助，已经非常困难了。 特别是从侯泉年现在散发的气质来看，总给人一种疲惫的感觉，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侯泉年在与杨峥聊完之后，跟督导组的人打招呼。可是等到目光扫过张元庆的时候，表情瞬间有些不受控制。似乎有些难以相信，非常吃惊。 张元庆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侯泉年也迅速恢复了表情管理，跟其他人也打了招呼。 从这一点来看，侯泉年跟周强斌比就差远了。 这倒不是张元庆为自己未来岳父自夸，周强斌是属于那种刀子插在他眼前，他都不会眨眼的那种人。若非有这样的心理素质，这一路走来，处处都是逆境，他早就熬不住了。 当初周老重病，周强斌仍然没有放弃自己，通过各种门路拼一拼。而现在闫文志还在位，只是影响力下降了，侯泉年已是一副憔悴的样子。 两者的区别，高下立判。 侯泉年与杨峥等人打完招呼之后，就陪同众人开始深入各部门了解情况。杨峥受邀前往山南市发展比较不错的几个地方，像是工业园区一类的。 实际上调查的人，已经分成三组开始谈话。谈话人员名单是王立辉准备的，财政局、民政局、公安局各个单位都有。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公安局那十三个举报人将分批次进行谈话。 第1446章 山南市这边已经习以为常，对于这种谈话，估计心里都有模板了。只怕他们都不知道，这一次谈话，将决定一位副厅级干部的命运。 张元庆全程陪同杨峥，杨书记并没有过多凸显他的存在，反倒是侯泉年与他接触了几次。 因为之前侯泉年在党校学习，所以并不知道张元庆已经到了省纪委。此时，他看到这个小子，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个小子跑到了省纪委，给他一种不详的预感。 到了中午吃完饭休息的时候，张元庆正在宾馆休息，没料到侯泉年登门拜访。 此刻私下见面，张元庆也没有绷着，而是笑脸相迎：“侯书记，您怎么来了？” 看到张元庆的笑脸，侯泉年这才脸上闪过一丝轻松：“赵主任，这才多久没见，你这从地方到了省纪委，跨度有些大啊。” 侯泉年也显得很亲热，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实际上，两个人可以说没有什么交集，而且还有些矛盾。只是现在都离开了江北市，再执着于过去的矛盾，那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哪怕双方阵营还是敌对的，但是假客气、假客套也是基本的礼节。 张元庆也没有拒绝对方的套交情，反而聊了一些江北市的情况。对于自己为什么去省纪委，他自然是一个字都不提。 毕竟在张元庆的怀疑名单之中，闫文志就是可能的人之一。如果真是这样，很多问题似乎都能够迎刃而解。 侯泉年听到张元庆提到江北市，他不由叹了一口气：“明明在江北市还是半年的事情，不知道为何，现在听起来，好像是过了十年那么久。” 从侯泉年的口吻来看，他在山南市过得很不如意。因为一个人只有当前过得不行时，才会回忆过去，并且觉得时间一分一秒都非常的难捱。 要不是度日如年的话，怎么会明明是半年的时间，却觉得像十年那么久呢。 张元庆由衷说了一句：“侯书记，您现在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侯泉年苦笑了一声：“是我自作自受，看到周强斌重用了，也一心想要重用。可是组织上真的压担子了，才发现这担子有多重。说实话，我不如你老领导。” 张元庆笑而不语，他不知道侯泉年为什么要说这番话。是为了示敌以弱，还是想要从自己这里套出什么话来。 但是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侯泉年的这番话都露骨了。毕竟大家不是一个阵营的，这番话只会让自己觉得警惕。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侯泉年主动和张元庆说道：“山南市这边情况非常复杂，我个人认为，你们要借着督导的机会，对这个地方的领导班子进行严查。这里的问题，完全不亚于江北市。” 作为一把手，竟然主动让人查他的地盘，侯泉年这番话说的张元庆都差点认为是听错了。 张元庆似笑非笑：“侯书记，您这是开玩笑吧？山南市这边向来风气还是不错的，我之前也了解过，领导班子属于团结奋斗的班子。” 张元庆可不上当，谁知道这位侯书记，是不是想要拿自己当枪使。或者对方欲擒故纵，故意诱导自己也大有可能。 所以不管对方说什么，张元庆这边是滴水不漏。 侯泉年却认真说道：“是不是存在问题，你们深入了解一下就知道了。我个人对这里情况虽然不敢说完全了解，但是经过接触，可以说是触目惊心。你能否将我的想法，转给杨书记？” 第1447章 张元庆疑惑的看着他：“侯书记如果真想要让我们杨书记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说。” 侯泉年却摇了摇头：“有些话，不适合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张元庆随后明白过来，的确如此，这样的话不适合一把手去说。一旦说出去了，如果哪天泄露出去，他以后再想在此立足，那都不好再立足了。 所以他来找自己，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嘴巴向杨峥传达一些话。 张元庆不由想到，之前在白彭镇的时候，这家伙只是发了一通火，就把自己从白彭镇镇长调到了县里面招商局去了。要不是常明云保护，险些吃到了一个处分。 现在再看他此时的样子，明明比自己高整整一级，却也没有丝毫的倨傲，反而有些礼贤下士的感觉。 张元庆自然明白，这不是他有所改变，而是自己位置的变化。省纪委的确是一个好平台，心里有鬼还是没有鬼，都难免要低一下头。 只不过他对张元庆只怕想得太好了，两人聊了老半天，张元庆将他送出房间之后，根本没有打算将这番话传递给杨峥。 甚至张元庆觉得，侯泉年这是故技重施。他在江北的时候，就曾试图来一场“乱中取胜”。或许他来到山南市之后，也想借助纪委力量完成一波“乱中取胜”。 张元庆才不搭理他，各人清扫门前雪，别管他人瓦上霜。真要是山南市的问题很突出，现在也应该爆发出来一点，至少让人有迹可循。 可是侯泉年觉得自己是有多大的面子，出面讲一声，领导班子就有问题了？说不定展开调查之后，反而是你侯泉年有问题。 下午杨峥继续参观考察，何笛与张元庆继续陪同。 经过一天的了解，晚上杨峥继续开小会，询问一天的成果。 仍然是齐峰首当其冲，他将自己调查的台账整理了一份清单。 齐峰一边看着清单，一边向杨峥解释：“杨书记，从清单来看，山南市公安局这边没有查出什么大问题。三重一大等事项，都有正常的程序，并没有看到违规决策。人事方面来看，并没有火线提拔的，手续都是正常的。” 这两点都是正常的，从表面来看，汤非宇应该是没问题的。至少一言堂一类的说不过去，毕竟班子决策的程序是对的。 张元庆又看向钱子豪，他如实汇报：“我们经过谈话，已经谈到了七名举报者。但是这七个人，旁敲侧击问了，他们都没有承认自己曾经投过举报信。” 王立辉偷偷松了一口气，看来汤非宇并没有什么问题，对他而言没有问题就是最好的了。 杨峥仍然是无喜无悲，不过这个结果大概也在他的预期之中。 “元庆同志，你怎么看？” 杨峥忽然开口，这一次绕过了齐峰，直接询问张元庆。 张元庆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刚刚得到的消息都汇总一下：“杨书记，从目前来看，举报信被证伪了，从公安局的相关台账上看，也没有违规决策。那么被人恶意诬告的这个可能性，大大增加。 只是纵然如此，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一方面关于举报人否认的事情，要一分为二的看。如果他们真的没有做过，就是有人诬告。如果他们是举报了，因为被人威逼利诱，现在否认举报，那么性质更加的恶劣。” 第1448章 王立辉眉头一皱，他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好不容盼到了没啥问题，现在张元庆又出幺蛾子了。 原本在王立辉的心里，齐峰属于进攻派，张元庆属于保守派。所以他对齐峰比较重视，今天在陪同调查的时候，也说了一些好话。 果然齐峰没有查出所以然之后，就选择鸣金收兵。没想到，张元庆这边突然又开始拔剑而起了。 王立辉都觉得心累，自己是哪一炷香没有烧到。 来不及给他多想，杨峥目光又扫了过来，王立辉只能表态：“我支持张主任的意见，公安局这边肯定是有问题的，一定要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把事情查得明明白白。” 王立辉还是聪明的，知道这个时候绝不是跟领导打太极的时候。杨峥的性格属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那种。 据说，杨峥这些年的工作业绩突出，已经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下一步说不定就能够“赶考进京”，这个关键时刻，谁成为他的挡路石，谁就是自寻死路了。 果然，王立辉的表态得到了杨峥的肯定：“既然得到了王书记的支持，对我们而言，可以说是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元庆同志，你看咱们下一步突破口应该在什么地方？” 杨峥主动拿意见的不多，这不代表他是什么主意都不拿的领导。他一路走来，真可谓是尸山血海，踩着皑皑白骨到了今天。 他这种引导式的提问，更多是一种考验。大概昨天张元庆的表现，让他有些欣赏，所以今天对张元庆的提问就多了。 张元庆原本的意思是要对举报人进行全面了解，这样才能知道，到底是别有用心之人在作祟还是有人故意拦着。 正当他要发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材料上多了一行字。张元庆余光扫了一下钱子豪，这家伙刚刚在帮自己整理材料，看来字是他留下来的。 张元庆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他淡淡说道：“我个人认为，应该立即立案。而且就要针对汤非宇立案，这样才能够引蛇出洞。” 张元庆的提议拿出来之后，就连杨峥也愣了一下。实在是觉得有点峰回路转。 昨天是齐峰要求立案，可是张元庆却不支持这个决定。今天齐峰倒是没提这件事，但是张元庆又提了。 杨峥看着他：“你仔细说说你的想法，我感觉我都被你绕住了。” 其实这个提议是钱子豪写在纸上的，他就写了一行字，提醒张元庆：“立案，引蛇出洞。” 虽然只是一行字，但是张元庆立刻明白了钱子豪的意思，并且有了自己的想法。 张元庆解释了起来：“昨天说不立案是因为当时没有摸清楚情况，擅自立案的话，很有可能形成不好的导向。毕竟王书记也说了，汤非宇的基层评价不高。 这个不高我认为有可能是汤非宇自身问题，另一种可能就是汤非宇一些做法，引起基层的不满。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我们擅自动手，反而容易陷入被动。” 张元庆先是将昨天的想法说了一遍，杨峥等人点了点头，其实就算张元庆不解释，他们也能够猜到这一层意思。 “但是从今天查出的证据来看，汤非宇和举报的情况不一样。更何况，七名举报人都否认了这个举报，这个原因我刚才也分析过了，有两种可能。针对这两种可能，现在立案有好处。 第1449章 一方面的好处是如果汤非宇真有问题，立案会控制他进一步动作，原本不敢说真话的人，敢于说真话了。另一方面，假如汤非宇没问题，暗中出手的人会认为得手，那么就敢于进一步动作。他一动，那么极有可能露出破绽。” 张元庆也是受到了钱子豪的启发，这才有了这样的思路。将立案作为办案的手段之一，通过施加影响，让事情进一步发展。他们要做的就是，仔细盯紧了，严防死守之下，肯定能有斩获。 等到张元庆说完之后，齐峰的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说话。杨峥和王立辉看向张元庆，都显得有些意外。 杨峥脸上破天荒露出了一丝笑容：“张主任，你的进步很快。对于办案的节奏，把握的很精准。” 王立辉也对张元庆高看一眼，这个青年人了不得啊。这才进入系统多久，独立上手不说，竟然还能耍出让他们眼前一亮的招式。特别是这个火候的把握，没有十几年的浸淫，很难做到的。 在两人对张元庆充满欣赏的时候，张元庆不动声色，不过他的目光时不时扫向钱子豪。这个家伙肯定不简单，自己是看走眼了。 本以为是一张废牌，却没有想到，这是一张隐藏的大牌。有这样的实力，却不愿意展露出来。昨天被自己逼到杨峥面前，他明明有了优异表现，却偏偏要推到自己身上来。 包括今天一样，要不是钱子豪的提醒，他也不会想到通过立案这种方式，能够起到引蛇出洞的效果。 不过张元庆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图什么了。图名图利，应该要表现出来，如果是害怕自己打压的话，也不该连自己都给他蒙了。 不论是昨天能够发现举报信句式问题，还是今天对于节奏的把握，钱子豪的水平绝不比赵天新差。难怪他能够比赵天新还要先提拔，可究竟什么原因，让这个家伙装傻躺平？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钱子豪起身出门。 张元庆也没有与杨峥继续聊，而是起身跟在后面。 张元庆一路跟到了钱子豪房间门口，钱子豪转过身，一脸无奈的样子：“张主任，你尾随我这样一个中年油腻男，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张元庆淡淡的看着他：“钱组长难道不知道我怎么想的？钱组长，我跟你是心连心，没想到你跟我在玩脑筋啊。” 钱子豪见状，赶忙说道：“张主任，咱们去房间说。” 钱子豪打开房门，张元庆跟着他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张元庆就说道：“我一直很奇怪，从履历上看，你能力应该很强。一路提拔上来，速度远远超过了赵天新。特别是你的四级调研员，还在赵天新的副处之前。 如果你好好表现的话，这个副处应该是你的。甚至我觉得，如果你水平一直在线，这个副主任早就被你坐稳了，哪有我空降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躺平了？而且那天我找你谈话的时候，你的表现明显是有所隐藏了。” 张元庆可不是傻子，他现在回想起自己认识钱子豪开始，他先是表现不佳，后来又带自己认识了其他室里面的人给张元庆熟悉。 现在看来，他分明是怕自己缠上他，找其他人试图脱身。估计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张元庆破罐子破摔，竟然就把他拖过来了。 不仅如此，张元庆还非把他推出来，直面杨峥。换做其他领导，知道自己手下不行，多半就藏拙了。 张元庆却不是这样，他是属于哪怕是废牌也要打出来，你要是废牌自己不争气，就自己把自己给废了。 当然昨天那种情况，钱子豪也能够继续装傻。不过后果很严重，以杨峥的脾气，看到这样的废材竟然还能担任四级调研员，只怕真的把他送到垃圾堆去。 钱子豪是故意隐藏自己，可不代表他真的就不在乎名利去当什么扫地僧。 真要是不在乎名利，早就不在这个部门干四级调研员了，以他的级别到哪去都不吃亏。 所以张元庆对钱子豪很好奇，这个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从一个原本室里面的标杆人物，一下子就畏畏缩缩起来。 钱子豪听了张元庆的问题，叹了一口气：“张主任，说实话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都想要躲着你。可是我没想到，你真是很执着，让人躲都躲不开。还有曾凡科这个小傻叉，我对他一直很帮助，谁能想到他把我直接卖给你了。” 张元庆听了觉得好笑：“别说的那么吓人，什么叫卖给我了。小曾是一片好心，想要让我扶你一把。你看，不扶怎么知道你行不行呢？” 钱子豪却摇了摇头：“张主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现在把我扶起来，这不是坑我么。我现在只想明哲保身，而且也不知道是谁让你来纪委系统的，但是我感觉那个人在故意坑你。” 第1450章 张元庆笑容不变：“我既然敢来，断然没有送死的道理。我知道朱主任的事情，让很多人产生了畏惧甚至是恐惧。但是我相信，自古邪不压正。” 钱子豪却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这就是陷入了一个命题，迟到的正义算正义么？就例如朱主任，他牺牲了，终有一天有人认罪伏法了，可是他夫妻俩命丧黄泉。对他们而言，这正义算得上是正义么？” 张元庆沉默不语，这个钱子豪看问题，比一般人看得透。 没想到，钱子豪继续说道：“还有朱主任的事情，你认为为什么其他人产生了畏惧或者恐惧，都是系统内部的老杆子了，干这一行的时候，难道没有这个准备？为什么现在大多数人退缩了，因为很多人已经看到了风向。” “什么风向？”张元庆感觉到钱子豪所说的事情，有些超纲了。 钱子豪缓缓叹了一口气：“张主任，你连风向都不清楚，就敢涉足其中，你的勇气可嘉。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朱主任牺牲前后，杨书记做了什么？” 听到钱子豪提到了杨峥，张元庆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自然清楚杨峥做了什么。杨峥为了保护程国栋和朱华诚，想要将他们从系统内部调离出去。 程国栋选择离开了，于是到了江北市发展。朱华诚估计心里有疙瘩，所以一直没有走。而且他真的查出了什么，这才惹下了杀身之祸。 这些事情，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钱子豪似乎能够看出他在想什么，于是再度反问一句：“现在很多人都说，朱主任之前派驻，是杨书记为了保护他。那我就想问了，杨书记明知道朱主任有危险，事实证明真的出事了，杨书记的反应是不是慢了？为什么最先送走程主任，朱主任迟迟未动？” 张元庆感觉脑海里面的迷雾一下子散开了一般，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首先杨峥为什么提前就知道他们有危险，他通过什么方面分析到的。 而且杨峥如果真的能够这么精准的分析到两人会出事，那么在朱华诚的事情上反应有些慢。就如同之前猜测自己会出事，所以直接把自己送到了四九城保护起来。 以杨峥的能力，如果知道朱华诚这么危险，应该是和程国栋一样赶快送出去。可是朱华诚所谓的派驻，一直都没有落实。 这里面固然有朱华诚不愿意离开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派驻朱华诚的动作慢了。其实朱华诚比程国栋更需要保护。 钱子豪开了一个很黑色的幽默：“我想起了西游记的一个典故，妖怪有关系的都回家了，没关系都被打死了。” 这个黑色幽默，令张元庆感到了很不舒服。 张元庆敏锐抓到问题关键：“你对杨书记似乎很有意见？” 钱子豪摆了摆手：“杨书记那么大的领导，我跟他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会对他有意见。只是从很多事情上分析出来，杨书记这个人不适合接触。” 张元庆算了算，钱子豪躺平的时候，似乎就是杨峥进入安北省之后。 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竟然一口断定杨峥不行，随后开始隐藏起来。 张元庆目光深邃，在思考钱子豪所说的话：“如果照你这么说，杨书记在朱主任死亡事情上，是处于袖手旁观的？那他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1451章 钱子豪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其实系统内部都知道，他马上就要提了。以他的年龄，如果提了的话，还能再干几年，而且是到了更高的平台上。试问谁不心动？” 张元庆淡淡说道：“他提拔和袖手旁观有关系么？” “我听说，咱们这位杨书记的提拔，跟某位安北起家的大人物有关系。别的我就不能再说了，这事再聊就有点危险了。” 钱子豪隐约透露了一点，不过不敢透露太多。 根据他说的事情，张元庆捋清楚对方的思路。在钱子豪看来，杨峥跟某人做了交易，大概正是因为查到了某人身上，于是这个人跟杨峥做了交换。 杨峥于是自断双臂，将左膀右臂往外送，从而终止这一次调查。至于朱华诚为什么送的这么慢，很有可能在交易内容中，或许包含了他这条命。 所以杨峥说是要把朱华诚送出去，却一直没有行动。也有可能是朱华诚又查到了什么，彻底激怒了对方，这个人直接动手了。 不论如何，在钱子豪看来，杨峥就是知情者、旁观者。 这么一想，果真是一股寒意袭来，从心里到体外都在发冷。 张元庆想要开口说钱子豪将人想得太过了，可是扪心自问，他的猜测难道没有道理么？有没有这种可能，给你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让你砍掉一只手，仔细想想这个代价并不大。 如果再联想到，杨峥在省委会上拍桌子发火，那就有点玩味了。是又当又立，还是说跟谁在要报酬。毕竟手都砍了，还不快兑现承诺么？ 想到这个可能，张元庆久久没有回神，不过他心里又浮现了一个问题，于是看着钱子豪：“那我想知道，我来省纪委有什么意义？” 钱子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杨书记需要做些事堵住不少人的口。也或许是感受到了压力，所以必须要做点什么。而且我可以跟你说，余爱枝就是杨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从她对你的态度，你应该能够感受到什么。” 余爱枝竟然是杨峥提拔起来的，这出乎张元庆的预料。这个女人一心针对自己，就想要让自己不要搞事情。 如果她是杨峥提拔的，杨峥应该熟悉她的秉性，那为什么让自己到她手下？ 张元庆顿时觉得头大，他看着钱子豪，想要问问他，如果都像他这么说得，自己应该怎么办？ 可是这种话问不出口，毕竟这个钱子豪也不能完全相信。虽然他躺平多年，跟谁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保不准就是有人派来离间自己的。 所以话已经到了嘴边，张元庆却咽了回去。他可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对此笑了笑，并没有再就此提问。 他这笃定的样子，反倒让钱子豪有些惊讶。 这就是养气功夫，如果跟着钱子豪后面一惊一乍，那么自己的深浅也就暴露了。 钱子豪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张元庆淡淡回应：“空穴不来风，你既然这么说，根据你的经历来看，应该是有依据的。不过纵然有什么原因，你既然有这个实力，那就要出力。这与良心道德无关，毕竟你拿这个钱，就要办事情。” 钱子豪苦笑道：“跟你说这么多，你还想要查下去？” 张元庆反问一句：“我现在什么都不做，别人能放过我么？我现在哪怕就是天天躺平，别人也会怀疑我是不是在搞什么鬼。与其如此，不如占据主动权。” 第1452章 “那必须要拖着我么？”钱子豪看样子是有退缩的意思。 张元庆冷笑一声：“你可以不做，那你就把下家找好，防止我让你无立身之地。我可以不把你推到前台来，但是事情你该出力就要出力。” 张元庆就差说一句了，你干事怕被人惦记，你不干事难道就不怕我惦记？ 相信钱子豪稍微查查自己的经历，那么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了。管你是明哲保身还是什么，已经落到自己手上，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元庆是那种哪怕废牌都要打出来看看效果的，这和他小时候打架一样，摸什么都敢上。别说摸到砖头什么的，就是摸到泥巴都要往人脸上呼两下。 所以钱子豪想要一番糊弄，就这么能够过关，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张元庆绝不给他这个机会。 钱子豪叹息一声，就差说一声小曾误我了。 张元庆笑了笑：“当前给我把案子查好，立案之后怎么做，给我拿个方案，不要虚话套话，或者给我一个思路图就行。还有一件事，有人反映山南市这边有问题，给我留意一下。” 侯泉年自曝其短，张元庆虽然没有帮他传话，但是也想看看这里究竟有没有问题。再说钱子豪这家伙有能力不用，实属浪费。 张元庆安排任务之后，这才起身离开钱子豪的房间。 出门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淡去了。他回到自己房间，不由点了一支香烟。原本张元庆觉得朱华诚的事情，自己已经看出了一些所以然，现在再看又拢上了迷雾。 如果杨峥真的与人做了交易，那么自己何去何从？ 是不是一年以后，杨峥高升了，程国栋与家族和解了，然后自己被丢在纪委系统？ 正在张元庆思考的时候，周依依打来了电话。 张元庆看到她的号码，就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按下接听键，周依依调皮道：“叔~，想我没有。” 张元庆很认真的说道：“想了。” 周依依得到满意回答，显得很高兴，于是跟他分享了家里的情况。这几天，她请了假回张元庆的老家。 马上要过门了，周依依自然要和张元庆父母搞好关系。 不过周依依年纪小，长得也比较面嫩，到了村子里面，很多人还认为她是学生，是张元庆侄女啥的。一打听才知道，周依依是张元庆的未婚妻。 张元庆都能想到，村子里面人知道这件事，估计肯定腹诽自己是不是升官发财，所以蹬了原先的未婚妻又换个未婚妻。 周依依自然很得意：“叔，你这是老牛吃嫩草。” 张元庆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还好啊，我现在出门，人家也认为我刚毕业。” “我真是从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周依依对他各种鄙视。 给周依依一番调侃，张元庆轻松了不少。 周依依话题一转：“叔，这几天工作怎么样了？” 张元庆笑了笑，他知道周依依肯定是关心自己工作方面的事情，想要问问自己有没有碰到什么难题。不过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怕跟自己说得太多，伤到自己的自尊心。 毕竟作为一个男人，又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总是被自己女人压着，难免有些心里不舒服。 不过周依依还是小看了张元庆，张元庆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忍不了，那么也做不了这么多事情。 第1453章 张元庆如实跟周依依说了自己的情况，特别是钱子豪跟自己说得那些事情。 其实周依依不问，张元庆想不通的时候，也会给她打电话的。这个小军师，真不是一般的好用。日用夜用，都可以。 张元庆说完之后，周依依显然也沉思了起来。毕竟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了，杨峥可能有问题，那么之前很多事情都推翻了。 “叔，这个事情要重视，钱子豪说的话有些夸张，但是你现在陷入了这场旋涡，的确要处处谨慎。没有真正的战友，也不要指望有谁能够力挽狂澜。你现在能依靠的就是自己了。” 周依依的话总结一下，那就是抛弃幻想，继续战斗。 张元庆也认可这句话，他本来把希望放在程国栋的身上。可是如果程国栋也错了呢，毕竟他将希望放在杨峥的身上。 如果完全从利益的角度去看，杨峥也会像他一样，抛弃一切选择硬刚到底么？哪怕就没有那位安北出身的大人物，杨峥现在想要再往上一步，那么他才是追求稳定的最强力量。 周强斌之前也说过，让张元庆保持理性，从利益的角度去看问题，这样才能看得更加全面。 张元庆如果从利益的角度去看，更加没有信心。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如果杨峥不值得信任的话，那么我这一步路就走错了。早知如此，不如在四九城了。” 周依依却笑了笑：“叔，这种话不像是你说出来的。你这一路走来，什么时候趋吉避凶过的。而且最近有个电视剧说的挺好，风浪越大鱼越贵。四九城那位老爷子，看得比我们还要长远，他为什么会同意你回来，说明回来是有回来的好处。” 提到王老，张元庆这才有些底气。毕竟那个老爷子，可是真正经历过惊涛骇浪的。他能够让自己回来，肯定是有回来的道理。 张元庆不由求教：“依依小军师，那你说说，我后面应该怎么办？” 周依依嗤笑一声：“什么依依小军师，怎么和喊小孩一样。要喊就喊我军师。” 张元庆心想，你跟小孩也没有多大区别。虽然智商、情商双双在线，但是脾气还是跟小女孩一样。 不过还是依她，张元庆笑着说道：“请军师教我。” 周依依沉吟片刻：“我认为什么事情都是相辅相成的，有风险那么就有机遇。其实翻翻新闻就知道，纪检系统出来的人，后面的路都会顺很多。 你想要再往前走，纪检系统这条路，是值得去做的。更何况，正如你自己所说，现在就算你躺平，人家也不会放过你。那么我觉得，你更应该做出事情来，搞出大的动静。” 张元庆默默消化了一下，周依依的思维跳转很快，就连他都短时间没有接受。 周依依再度解释：“叔，其实现在你很麻烦，你已经进入了系统，就等于在旋涡之中。你没有机会躺平，因为你哪怕什么都不做，有些人还是会怀疑你在暗中搞鬼。 既然如此，你反而要表现自己，占据主动。而且朱主任这个事情，你不能回避，反而要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之前你已经在放风了，现在应该再直白一点。这样你不仅引起身边人的关注，也会引起高层的关注。” 这么一说，张元庆明白过来周依依的意思。 周依依是将计就计，反正已经到这个地方了。自己想要藏都藏不起来，不如暴露出来。而且自己进入系统，马老师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第1454章 不过他那样的大人物，动辄都是放眼全国，如果自己无声无息的，他也很快就会丧失关注。如果自己闹出动静来，那么就能够吸引住高层的目光。 这也是自己与朱华诚不一样的地方，朱华诚没有高层对他的关注，所以别人敢对他下手。不过就算这样，这一次下手，也引起了高层的关注。 所以现在别人想要对自己动手，那么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寂寂无名，让高层的关注转移方向。从这方面思考，余爱枝正在做得事情，就是希望自己冷藏。 要是自己真的就来混日子，那么反而很危险。等到高层不再关注自己了，自己哪一天命丢了，也不会引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到那个时候，就连王老都未必会帮自己说一句话。毕竟王老跟自己可没有什么感情，他只是想要扶持自己未来能够顶起王家而已。 如果自己真被人干了，那就像棋子丢了一样，以他老人家的心性，多半是不了了之，寻找下一个对象而已。 可如果自己真的在这里做出了成绩，不仅是自救，也会吸引高层的目光。特别是自己已经在马老师那里挂上号了，如果自己真的能够有所建树，对未来是加分的。 让马老师这样的大佬能够关注上，以后自己身上可就上了一道护身符了。张元庆不相信，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敢对自己下手。 这么一想，张元庆就想通了：“你说得对，看来我要火力全开了。” 周依依想了想说道：“叔，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无路可走，一定要联系四九城那位老爷子。家里面的矛盾可以家里面解决，他既然看上你了，会不计代价的帮助你的。” 张元庆想到那位老爷子，苦笑一声：“我看这个老爷子，满心都是算计。” “这倒是，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找到他，不要跟他说什么仁义、情义一类的。这个老爷子可不相信这个，他虽然也去寺庙，不过他去是为了心安，可不是为了向善。” 周依依对王老爷子的评价，还是有些犀利的。 张元庆也觉得，以这个老爷子的性格来看，不是那种善男信女。 不过这个老爷子难对付，张元庆也没有太过当一回事。自己身边有周依依，这个小丫头可是抵得过一个智囊团。 晚上和周依依聊了很久，打到手机发烫，张元庆才挂了电话。 他真心感觉到，周依依是不可多得的一个伴侣。不仅在生活上很贴心，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能够为自己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很不容易。 而且在自己的工作中，她也能够与自己聊。好在这个丫头没有进入体制内的想法，否则凭借她的本事，未来必然成长为一头巨鳄。 第二天，杨峥采纳了张元庆的意见，对汤非宇的事情进行立案。 果然他这边一立案，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侯泉年专程跑了一趟，不过他注定是谁都见不到。 杨峥等人都是闭门不见，也没有向他解释什么。从这方面去看，汤非宇应当就是侯泉年提拔起来的，否则他不会这么上心的。 杨峥喊张元庆一起去吃午饭，齐峰却不在，现在正是他最忙的时候。 或许这两天的表现，让杨峥非常感兴趣，他与张元庆聊了不少。 两人穿着休闲装，走到了山南市的一个步行街。 找了一家生意一般的土菜馆，两人就在这闹市里面坐着，点了一些菜。 工作期间，杨峥也不喝酒，他突然问道：“余爱枝是不是故意刁难你？” 张元庆不知道杨峥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如实说道：“余主任的理念和我有些不一样，她的想法更加稳健。” 虽然没有直接告状，可是张元庆说她这番话，想必杨峥是能够听懂的。 杨峥闻言，感慨了一声：“还记得提她的时候，她还是很有干劲的，人称安北铁娘子。就连省委都对她有印象，不少省里同志对她很看好，现在大概棱角也磨平了。” 张元庆淡淡回应：“棱角磨平了不可怕，就怕信念发生了偏移。我虽然才入行，但是我也知道，干这一行受到的诱惑很多，受到的压力也很大。想要坚持住信念，做到不忘初心，需要时时修行。” 张元庆语气平淡，不过这番话，也是意有所指。他说完之后，埋头吃饭，不过余光一直盯着杨峥。 杨峥听了之后，明显愣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1455章 等到吃完饭走出来，杨峥淡淡说道：“要始终以进取之心做事，以敬畏之心用权，常破心中之贼。” 张元庆咀嚼片刻，随后默然不语。有些话说出来容易，但是始终坚持，那才叫不容易。他不知道杨峥到底有没有问题，这样的老江湖，也不是自己能够试探的。 但是张元庆要把自己的态度拿出来，正如周依依所说的那样，自己隐藏是没有意义的。像自己这样跨系统进入，再加上与朱华诚之间的关系，傻子都知道自己来是干嘛的。更何况，杨峥一手操作的。 原本按照程国栋的想法，自己过来打掩护就行了。显然杨峥也是这么想的，他让自己在余爱枝的手下，可能就是想要让自己安分安分。 刚刚故意提及余爱枝，究竟是感慨她的变化，还是向自己表示，余爱枝是自己人。张元庆现在无法分辨。 但是张元庆觉得，自己不能安于待命。不能把筹码全部压在，对方不敢动手这个前提下。 想想在繁华区的时候，自己不过是触及了黑势力的一些利益，结果人家差点对自己赶尽杀绝。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死人，万一自己无声无息被人干掉了，就算上面震怒，派人来查，那又如何。 正如钱子豪反问的那样，迟到的正义算正义么？或许对下一个人来说是正义，但是对自己来说就什么都没了。 张元庆回去之后，找到钱子豪，让他给自己继续推案情。作为条件，那就是张元庆可以不带他开小会。 钱子豪倒也没有耍滑头，一个上午的时间，将方案拿给了张元庆。 张元庆并没有把方案完全吃下去，而是对方案进行了一番论证，然后有选择的优化了一下。 钱子豪看到张元庆的修改方面，也有些诧异。在他想来，张元庆不是这个系统的，自己这个方案，他最多也就只能改改错别字。 没想到，张元庆竟然真的能够看到他方案的不足之处。看来前段时间，这位张主任一直在学习，是真学到了东西。 这个学习能力有点强啊，钱子豪还有些佩服。 他却不知道，张元庆来之前被关了两个月，连手机都没带。理论知识恶补了一番，只不过实操这方面的节奏把握，跟钱子豪等人没办法比的。 下午齐峰回来汇报情况，这次会议仍然是小会形式召开。 杨峥、齐峰、张元庆、王立辉参加，钱子豪因为拿出了方案，可以避免开这个小会。张元庆感觉，他似乎非常惧怕杨峥，也不知道杨峥做了什么事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齐峰汇报情况：“立案之后，我们对汤非宇进行了正式通知，并且让他配合我们调查。汤非宇情绪很激动，他对我们立案表示强烈质疑，到现在也没有办法正常沟通。” 王立辉现在不好说话，他目光扫过张元庆，他现在总觉得这小子有些非同寻常。 杨峥却主动问道：“王书记，汤非宇的性格很容易激动么？” 王立辉只能如实汇报：“据我们了解，他是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脾气比较硬。” 张元庆开口道：“能否再介绍一些详细情况，知道他的性格，我们才方便切入进去。目前来看，举报信有可能是伪造的，但是举报信的内容是不是真的？我们办案，要一分为二去看，永远做好两手准备，精准出击。” 第1456章 张元庆没有按照杨峥的节奏，而是主动发言。 他这么一说话，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张元庆以笃定的口吻说道：“我们要关注，这两天有没有新的证据。如果是有人出手的话，我觉得这两天对方会抓住机会的。不过对汤非宇的调查，也要继续。” 杨峥点了点头，又问道：“王书记，把汤非宇的信息详细说一遍，说说工作生活的事情。” 王立辉于是开始汇报汤非宇的情况，他属于单身离异，不过与前妻有个孩子，关系有些疏远。工作上是属于拼命三郎式的，经常加班加点，曾经荣获多项荣誉。 这些信息很杂乱，众人听了直皱眉。可是张元庆却开始记录梳理，他说道：“咱们可以先给他性格画像，围绕兴趣、需要、观念、态度、智力、技能、气质、性格、习惯等方面，给他做一个画像，这样可以透过表面看到本源的情况。” 张元庆这番话涉及到心理学的知识，这倒不完全是钱子豪的经验，而是张元庆在党校学习的一项内容。 他将这项内容，与钱子豪的一些经验做法结合，于是给汤非宇性格做了一个简单的画像。例如性格耿直、不善于与身边人搞好关系、作风略显粗暴、荣誉感非常强等。 张元庆说着，在荣誉感非常强上画个一个圆圈：“我们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从荣誉入手，或许可以打破他的顽固防守。” 他这么一提，在场几个都是纪委系统的老杆子，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种方法。至少提出的这个思路，明显是一个可行的方向。 就连向来骄傲的齐峰，也露出了一丝吃惊。越是骄傲的人，越是在自己领域被打败，越是会心服口服。 杨峥沉吟半晌，然后才开口：“技近乎道，元庆同志或许你真的很适合这个系统。” 王立辉也不由感慨，这个青年人哪里像是一个门外汉，不仅涉猎很广，而且全部都能运用到工作中去。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一个搞经济的好手，不知道还认为他是浸淫多年的老江湖。 张元庆笑了笑：“我只是纸上谈兵，希望能够提供好的方法让案子能够继续。汤非宇一旦被说服，他配合我们一起，或许这个案子就更容易查明白。” 杨峥当即吩咐，让齐峰按照张元庆的方法拿出一个方案，争取把汤非宇安抚下来，配合他们进行深入调查。 杨峥看了一下时间：“我给大家也就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内，必须要拿出一个结果，或者取得阶段性的成果。” 杨峥把时间卡得非常紧，压力顿时到了齐峰等人的身上。 不过杨峥仍然没有让张元庆参与进去，依然是发挥参谋的作用。 张元庆也不需要介入其中，他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主导整个案件的进程了。 倒不是说齐峰不行，而是自己这边等于是两个人的智慧。既有钱子豪这样的老江湖，论经验他四十多岁，在这个战线干了近二十年了。 论业务知识，张元庆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解的。在张元庆的逼迫下，钱子豪也不敢偷懒，两人拿出的方案自然会好一些。 如果真要是有谁能够达到，张元庆和钱子豪合作的水平，估计也就是朱华诚、程国栋这些老杆子。 齐峰还是嫩了一点，而且性格较为孤傲，不玩那些阴狠的招式。而这个案子，明显具有一定的复杂性。 第1457章 现在来看，既有可能是诬告，也有可能汤非宇就是有问题。在证据来之前，谁也不敢断定。 而且侯泉年之前就说了，山南市这个地方复杂。想必齐峰在调查期间，肯定也受到了种种干扰。所以他反而容易看不清楚形势。此消彼长之下，没有办法控制这个案子的节奏。 在张元庆的建议下，到了晚上首先是汤非宇这边取得了积极进展。在齐峰念了他的各项荣誉，并且以此为切入口聊天的情况下，他的对抗情绪果然消解了很多。 而且汤非宇还主动供述了一些事情，他承认自己工作作风粗暴，群众基础不牢等问题。但是他拒不承认收受贿赂，还有搞一言堂等情况。 汤非宇对省纪委整理的举报信的内容，其中绝大部分都称为是伪造，并一一驳斥。 而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张照片被投到了督导组一名组员的车子里面。由于那个地方是监控死角，所以没有拍到是谁投的照片。 照片的内容引导性很强，是汤非宇正在接受一个人送包裹的照片。 如果单独这张照片作为证据的话，虽然单薄，但是也能证明汤非宇收过别人东西。 此刻齐峰正在与汤非宇在了解情况，照片直接到了杨峥的手上。 杨峥召集张元庆和王立辉开会，不过主要还是询问张元庆的意见。 因为张元庆之前就笃定，会有人给新的证据。现在果不其然，新的证据出来了。不过这个新的证据，的确有一定的影响力。 张元庆看到这张照片之后，他笑了笑：“看来，是有人准备把这个水给搅浑。这张照片完全说明不了任何情况，看来有人是准备利用我们，给汤非宇添麻烦，起到投石问路的作用。我建议，立刻调查拍摄照片的地方，然后搜寻拍摄照片之人，顺藤摸瓜。” 王立辉有些诧异：“那这张照片，要不要传递给齐主任？” 张元庆都没有看杨峥：“要传，尽管传过去肯定没有效果。其实想想也知道，看这个地方是在大街上。汤非宇这么一个副厅级的局长，他会傻到在大街上收东西么？” 这么一说，王立辉也立刻反应过来。他才发现，自己被提供证据的人牵着鼻子走。也不知道这是谁在操作，踩得节点都比较好。 先是用十三份实名举报信吸引杨峥在内的注意力，然后在调查没有结果的时候，突然又提供一张照片。想必如果他们不去找这个人，这个人会陆陆续续提供一些照片或其他证据。 从这里也能看出，对方想必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否则第一时间就提供了。现在故意给这些东西，就是故意扰乱节奏。 甚至引导他们怀疑汤非宇，深查对方。就算不能查出什么，也要让他灰头土脸，以后在单位几乎无法立足。 好在张元庆早有准备，一直有一组人在待命。当照片传到齐峰那边的时候，这一组人已经找到了交通部门，查清楚那个路段的天眼录像。 而齐峰那边很快就得到了反馈，调取了汤非宇的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证明那并不是送礼。只是汤非宇找老家一个同乡购买土特产。 现在已经明了，分明就是有人在故意搞事情。这是把省纪委当枪使，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胆子很大，竟然搞出了这么一套。 第1458章 体制内斗争，往往什么狠招都敢使出来。但是这种把上级力量算计进来，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烫了自己的手。 不用半个小时，去调查的人反馈信息回来，事发路段的录像被人删除了。看似是线索中断了，但是对方这个举动，彻底证明了他们处心积虑栽赃汤非宇。 杨峥作为系统内的老江湖，竟然被人当枪使，可想而知他的愤怒。在他的授意之下，王立辉立刻铁拳出击，将相关人员控制住了。 毕竟这个录像不可能无缘无故被删的，能够做到这个事情的，肯定是内部人。只要将能接触的人集中起来，逐一询问就行了。 为了防止山南市内部有问题，杨峥不仅把齐峰等人全部抽调回来，进入了调查组。而且将附近督导组，要求直接赶过来，充实这边的办案力量。 杨峥一声令下，省纪委督导组两个小组赶了过来，山南市这边瞬间就变得风声鹤唳。 相关工作人员自然承受不了这样的阵仗，很快就有人透露出消息，将公安局一名副局长以及交警支队长拖了进来。 一旦有人牵扯进来，那么事情就不复杂了，两天的时间就被查得明明白白。 原来是汤非宇被提拔之后，对局里面的人事进行了一些调整。可是这个调整，让一位快要退休的副局长靠边站了，而他联合了其他跟汤非宇有矛盾的人，一起整出了这个动作。 被查到之后，相关人员供认不讳。汤非宇经过调查没有问题之后，结束了对他的调查。 在这摧枯拉朽的动作之中，张元庆成为了这个案子的重要主导人之一。尽管杨峥对此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但是他第一次介入办得案子，可以说办得非常漂亮。 最主要的是，就连当前系统内部风头最劲的齐峰，都被他给压了一头。这一表现，令很多人都大跌眼镜。 谁能想到，张元庆这个跨行的竟然真的能够踩下齐峰这个专业的。这就好像，干掉方便面行业的不是其他速食，而是外卖一样。 以前大家都是在系统内部竞争，现在才知道，外行人竞争力也这么强。 这个案子自然不能往外传，但是从内部来说，张元庆的实力令很多人都觉得惊艳。 在这个系统里面，行不行大家拉出来溜溜。原本余爱枝之所以自己跑出去督导，就是准备让张元庆在可能碰到的麻烦面前露怯。 毕竟以张元庆的经验来说，碰到一些事情，手忙脚乱也是很正常的。估计她都没有想到，张元庆这么快能够上手。 当然她之所以失算，主要还是算错了钱子豪这个变数。不过就算没有钱子豪，张元庆最多是成绩没有这么显眼，但也不可能会手忙脚乱的。 且不说张元庆学习能力不错，就凭他多年体制内的经验，在县区摸爬滚打，碰到事情不会做也知道怎么去糊弄。 哪怕显得平庸一点，但是不会直接出纰漏。 在这次办案过程中，杨峥对张元庆很倚重。可是案子查清楚之后，这位杨书记又把张元庆扔到了一边。 也不知道是他太忙了，还是不想让张元庆在人前太显眼。 齐峰主导后面的收尾工作，张元庆也不闲着，逼着钱子豪参加收尾工作，顺便查查山南市的情况。 第1459章 在这个时候，侯泉年却找上了门：“张主任，今天晚上能不能赏光，我私人请你吃个饭。” 自从汤非宇没事之后，侯泉年的状态都好多了。 当时对汤非宇调查的时候，侯泉年明显有些着急。看来汤非宇的存在，对他是很有助力的。 想想也正常，汤非宇毕竟是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是非常重要的。想想繁华区的郭超，当他不受控制的时候，可以说张元庆都要陷入被动。 后来换了李传勇，张元庆在繁华区的掌控力就大大增强了。所以为了这个关键位置，展开殊死搏斗都有可能。 侯泉年现在对山南市的掌控力肯定是很一般，如果再丢了这个位置的支持者，后面只怕是寸步难行了。 所以现在汤非宇没事了，他也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至于案件的过程，由于已经收尾了，保密程度就降低了。张元庆在案件中起到的作用，侯泉年应该是心中有数，所以特意前来请客。 张元庆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拒绝了：“侯书记，有空你来省城，我请你。现在工作时间，我可不能出去。” 张元庆本来就跟侯泉年没有什么交情，现在也不需要给他什么面子。所以这个饭，能不吃就不吃。 在纪委系统，经常说一句话，管好自己的手、管好自己的腿、管好自己的嘴。 管好自己的手，那就是不该拿的不要拿。管好自己的腿，那就是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管好自己的嘴尤为重要，那就是不该吃的饭，千万不要吃。 吃饭这种事情，不仅是乱吃乱喝违反纪律。更可怕的是，近年来饭桌上出事屡见不鲜。想想昔日曾经能上春晚的那位姥爷，一顿酒一首歌，结果现在彻底没了声音。 体制内不少人就栽在饭桌上，特别是当你夸夸其谈的时候，你不知道就坐在你对面或者身边的人，他的手机是否开启了录像或者录音。 张元庆跟侯泉年还没有好到那个程度，万一被他拍了什么，自己八张嘴都说不清。 看到张元庆拒绝，侯泉年也没有坚持，他只是微微一笑：“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既然说了我私人宴请，肯定是不会违反纪律的。主要是想要跟你表达一下感谢。” 张元庆淡淡说道：“有什么好感谢的，事情都是第九室做的，我只是按照证据来提供参考，仅此而已。” 侯泉年仍然是笑笑，却没有再提这件事。跟张元庆聊了一会，他就出去了。 等到侯泉年出去之后不久，杨峥主动露面了。 杨峥过来的事情和侯泉年一样，让张元庆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饭局正是侯泉年的饭局。 张元庆没想到杨峥会答应侯泉年的宴请，看到张元庆的样子，杨峥说道：“不仅我俩去，齐峰还有王立辉都在，还有过来帮忙的十二室的刘闯。咱们办案子的时候是办案子，可是办案子不代表跟人家不接触。” 张元庆闻言，看着杨峥说道：“杨书记如果说能去，那就肯定能去，在大局观的把握上，我还要向杨书记学习。” 杨峥听了这话，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你最近说话怎么阴阳怪调的，对我有意见？是不是这两天把你搁置到一边，心里有些不舒服。” 张元庆呵呵一笑：“没有没有，只是看大家忙忙碌碌的，就我一个人闲着，有些不好意思。” 第1460章 杨峥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这小子，我现在是看不透。不过我答应过王老，不会让你介入太深，你最近的表现有些显眼了。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张元庆闻言，摇了摇头：“我既然来了，那就不是吃干饭的。我现在是纪委战线的一员，而不是来这里镀金的。” 杨峥沉吟片刻：“你能这么想，我听了很欣慰。不过具体的情况，我还是要跟王老聊一聊。我跟他有君子协定。” 张元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杨峥的话，张元庆不知道能听几分。不过之前王老让自己跟杨峥搞好关系，显然对杨峥是很欣赏的。 这倒不能说明杨峥有没有问题，王老那个性格，杨峥有没有问题不要紧，能不能形成助力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说，钱子豪之前透露的，杨峥得到了某一位大人物的关照，看来很有可能就是真的。他真的能够去了四九城，再提一个半级，影响力大大不同了。 大人物？张元庆忽然又想到，侯泉年请吃饭，能够轻易把杨峥请过去，是否说明了什么？ 杨峥不可能看在侯泉年的面子上的，虽然说侯泉年现在也是地方的一把手，说是一方诸侯也不为过。 但是放在即将要提拔的杨峥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分量。能够让杨峥对他高看一眼，那就是闫文志。说明杨峥比较在乎闫文志的面子。 说来也是，杨峥就算是想要往上一步，也会有人下来问班子意见。到那个时候，闫文志的意见就很有用了。 张元庆也隐隐感觉到，杨峥对于往上一步的渴望，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淡泊明志。 送走杨峥之后，张元庆又去找了钱子豪。 距离收尾工作快要结束了，可是这个家伙仍然没有给自己一个答复。 防止这个家伙躺平，张元庆准备过去对他进行一些武力威慑。有些人就是属骡子的，抽一鞭子才能往前走一步。 不过等到张元庆看到钱子豪的时候，发现这家伙一副超负荷工作的样子，顶着一对熊猫眼。 张元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你别跟我在这里装啊。” 钱子豪哭笑不得：“张主任你是黄世仁投胎的么，你让我几天之内给你一个结论，这山南市远比想象的复杂。你让我一个人查，我是连轴转。而且齐峰那个家伙，他直接指挥我，给我又增加了一些工作量。” 因为张元庆让钱子豪参与进收尾工作，齐峰正好主持这个工作，所以把他也当劳动力了。 钱子豪躺平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先是被张元庆识破了自己的伪装，然后把自己当驴来用。现在又被一个后辈这么指使，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张元庆可不搭理他舒服还是不舒服，有今天这个局面，完全是他自己自找的。要是当初不躺平，现在他说不定就是副主任了，在室里面也算是领导了，至少和齐峰平起平坐。 既不想出力躺平，又想不给人管。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情。 张元庆没有给他继续抱怨，只是问道：“先别说这些话，我问你，调查的结果怎么样，跟我说清楚一点。” 钱子豪皱眉说道：“这山南市很古怪，从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似乎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能够感觉到，这市里面有些不对劲。反正就是，明明感觉不对劲，却什么都正常。” 第1461章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从材料上看，山南市一切正常。可是很多地方都显得有些诡异。 张元庆问道：“诡异的地方在哪？” 钱子豪说道：“就例如汤非宇的案子，就有些古怪。当然从证据上来说已经闭环了，只是我原本认为坑汤非宇的人，应该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或者级别更高。 毕竟要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发现了破绽，说不定就给他牵着鼻子走了。而且这个人反侦察能力很强，甚至能够想到把天眼记录给删掉。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他难道不知道天眼记录一旦删了，反而暴露出他的问题了。就说交警支队负责人，他肯定是跑不掉的。” 张元庆说道：“哪有完全没有破绽的手法，或许他们也没办法了，不删这个记录不就找到拍摄的人，我们顺藤摸瓜也能抓到他们。” 钱子豪却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拍照的这个人如果伪装得好，完全可以蒙混过关的。还有监控毁坏，也没有必要人去删，想办法搞个技术破坏，到时候还真不好查到人。 反正如果换我的话，我有好几种方法，能够让人查不到我的身上。从前期来看，对方非常的缜密，偏偏我们一调查，就有这么大的一个破绽等着我们，不觉得奇怪么？” 不得不说，还是钱子豪能想。明明大家都觉得合理的事情，经过他这么一分析，的确就有了疑点。这个家伙不会是一个被破坏妄想症患者吧，或者天生的阴谋论者。 不然怎么这么会分析，硬是能够发现这些问题。 张元庆感觉自己跟他接触多了，也不由变得疑神疑鬼。最主要的是，钱子豪很多判断，都不是空穴来风。 张元庆凝重的看着他：“听你这个意思，是有人故意做了这么一个方案。一旦我们开始深入调查的时候，就把这几个人推出来，然后隐藏自己？” 钱子豪点了点头：“初步来看，很有可能是这个情况。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有人不愿意我们在山南市深入调查，所以急忙就搞一个闭环，让我们尽快离开。 这就有点奇怪，明明是他们将我们引过来的，为什么突然又想要让我们终结调查？会不会有两帮人，有一帮人想要把我们引过来，对山南市进行调查。有一帮人害怕我们过来，所以急着结案。” 听到钱子豪这么分析，张元庆都觉得头大。这家伙真是能够分析的，这么快就分析好几拨人出来了。 这家伙不写小说都浪费了，这大脑里面装得全是这种神神鬼鬼的想法。 钱子豪说道：“我感觉这个山南市最好不要现在介入，问题在没有暴露之前，想要查清楚这里的情况，会很麻烦的。” 钱子豪说着，突然又问道：“张主任，你之前是江北市繁华区的领导，你知道天华水泥厂么？” 张元庆自然知道，周依依现在就在这里上班，所以就给了肯定的答复。 钱子豪皱着眉头：“我看有个资料挺奇怪的，山南市不少领导竟然跟天华水泥厂有关，这在很多地方都很少见。天华水泥厂是国企，以前国企领导过渡到体制内来是正常的。只是山南市有段时间特别密集。” 天华系？张元庆不由自主想到这三个字，之前他好像就曾经发现过，天华水泥厂不少领导都从企业进入了体制。 周强斌之前给自己介绍科技厅厅长华影，他就是天华系的干部。没想到，山南市这边，竟然有不少都是天华系的。 要是这么说，山南市的确有些古怪。 钱子豪反正就查到这么一点东西，张元庆让他继续深查，他明显是不愿意了。这家伙惜命的不得了，宁肯当缩头乌龟，也不愿意强出头。 张元庆也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古怪，可是让他去查，他手里没兵没将的。 强行让钱子豪出手，这家伙可不是傻子。他到时候跟自己磨洋工，自己还不一定能够发现。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这样，你把消息想办法透露给齐峰，以他的性格，肯定会继续追查的。这件事如果挖下去，说不定和以前江北市一样，里面是有大货的。” 钱子豪听了之后眼前一亮，不过还是假惺惺的说道：“这样不好吧，这不是坑人么。” 张元庆冷笑一声看着他，钱子豪赶忙换了一副嘴脸：“不过我也觉得，这个事情交给第九室比较好，谁让他们能力强呢。” 第1462章 跟钱子豪在一起布了一招闲棋之后，张元庆就让钱子豪尽快将这个案子总结一下，然后针对当前纪委体系的一些问题，拿出一个初稿。 经过这一次办案，张元庆结合那一次党校学习，觉得安北这边办案的专业化需要进一步提高。特别是思维转变、作风转变，要提上日程。 张元庆对这一块比较拿手，觉得这比查案子，更加能够让人注意到自己。特别他有一些好的想法，现在不好拿出来，必须要在后期实践中检验。 钱子豪对张元庆想一出是一出，已经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了。只能说自己倒霉，落到他的手上了。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一个狠人。 跟钱子豪交代了下一个阶段的工作，张元庆这才前去找杨峥集合，一起前往吃饭。 果然到了杨峥这里之后，王立辉早就在这里等着了。至于齐峰没有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等到吃饭的时候才能看到。 除了王立辉之外，还有一个中年人叫做刘闯。这个刘闯是纪检监察室第十二室的室主任，也是副厅级。 作为第十二室室主任，刘闯没有朱华诚和程国栋的名气大，虽然他分管的地方是国有企业等，不过近年来并没有办成什么比较大的案子，自然名声不显。 刘闯的面相很好，国字脸显得比较威严。 但是看到张元庆之后，刘闯主动走了过来：“张主任你好，这几天听说了你的事迹，一直想要找你认识一下。” 论级别，刘闯要比张元庆高半级，他与余爱枝一样是室主任。所以主动上前跟张元庆打招呼，属于自降身份了。 张元庆双手握住他的手：“刘主任谬赞了，我哪有什么事迹，不过就是跟着后面给领导当参谋。” 刘闯却很认真说道：“你别太过谦虚，我听老王说了你在这个案子上的表现，节奏感把握的非常好。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第十二室，我这个室也缺一个副主任。而且你在我这个室能够直接办案，不会浪费才华。” 难怪这么一个室主任主动纡尊降贵，张元庆这才明白，他是想要挖自己。 张元庆笑了笑，不过又有些犹豫，自己去纪检监察室，似乎也是一条好路子。 现在案件监督管理室这边，余爱枝总是针对自己，以后必然会影响自己做其他的事情。如果能够换个地方，那就更加方便做事了。 张元庆有些心动，不过这个时候杨峥已经走了过来：“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咱们一起出发吧。我看了一下，距离这里不远，我们分别走路过去。” 刘闯还准备跟张元庆一起，商量商量从案件监督管理室到执纪监督室去。杨峥却让张元庆陪着他，然后王立辉跟刘闯一起。 刘闯见状也只能悻悻跟着王立辉先走了。 杨峥带着张元庆一起出门，两人换了一条路。避免四个人一起出门，显得太过招摇。 走在路上，杨峥主动询问张元庆：“元庆同志，你跟侯书记的关系怎么样？” 张元庆心想，自己跟侯泉年的关系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虽然杨峥是纪委书记，但是好歹也是省委班子成员之一，曾经自己被闫书记刁难过，他难道不知道？ 特别是闫文志跟周强斌之间的关系，在省里面应该不是秘密了。而周强斌是自己的老领导外加未来老丈人，他和侯泉年关系还能怎么样？如胶似漆？举案齐眉？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第1463章 张元庆心里吐槽，不过表面只是微微一笑：“侯书记曾经是我们江北的领导，我也在他手下有所成长。要说关系怎么样，私交方面倒是很少有交流，但是工作上经常沟通。” 两人没有私交，那就等于是没有交情。至于什么工作上面的沟通，吵架不也是沟通的一种么。 张元庆当然没有和侯泉年吵过架，只是两人关系实在说不上亲近。 这次来到山南市之后，侯泉年明显有交好的想法。不过这种交好，是因为侯泉年的处境比较艰难了。 如果还是在江北市的时候，两个人相互之间不接触，已经算是给对方很大的尊重了。 杨峥却好似没有听懂一样：“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在一起上过班也算是缘分，就和战友差不多。后面几天有空可以多接触接触，以后就算是干纪委，在有些时候也要与地方保持良好关系。” 张元庆听得出来，杨峥的意思是让自己和侯泉年交好。 杨峥发出的信号已经很明确了，他显然是想要向闫文志靠拢。这一点，是张元庆没有想到的。 毕竟在之前的了解之中，张元庆总觉得朱华诚牺牲的幕后黑手，就是闫文志。 不仅是这位闫书记够狠，而且他才是站在安北省顶端的人。站在他那个位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实力是很恐怖的。 毕竟能够逼得程国栋放弃一切，都不惜要与之一战的人，确实不多。 可是杨峥竟然让自己跟侯泉年接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准备无条件靠拢向闫文志了？那自己是什么，投名状？ 张元庆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答应下来。 等到跟着杨峥到了地方，侯泉年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他为了表示私人宴请的诚意，山南市这边什么人都没有带。 而杨峥看到侯泉年之后，显得多了几分和善。 此时此刻在杨峥面前，侯泉年又有了几分江北的风采，不过他的表现和江北的时候大不一样了。整体的气质，好像比以前要沉稳的多。 特别是眉眼之中的疲惫，让他很显老。 侯泉年主动跟张元庆打招呼，正如在山南市第一次看到他那样，显得很熟悉的样子：“张主任，还是要杨书记才能把你请出来，看来老同事的面子，你是不给了。” 张元庆呵呵一声：“侯书记言重了，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就是跟着领导出来见世面的。” “小人物？”侯泉年的笑容玩味了起来，“张主任真是谦虚了，无论是在哪个系统，你可都是拔尖的那一批人。” 侯泉年说完之后，又跟杨峥寒暄了起来。 两人显得很熟络，张元庆觉得有些奇怪。杨峥敢于跟闫系的人关系直接表现出这么亲近，是否证明他心里没有鬼？ 还是说，杨峥没有必要再隐藏了。 反正不容张元庆多想，刘闯又找到了张元庆：“张主任你考虑考虑，到我们十二室来，十二室的广阔天地，非常适合你大开拳脚。” 张元庆给他的热情都弄得有点心里发毛，这哪里是求才若渴，怎么一副恨不得抢人的架势。 王立辉在一边笑着解释：“张主任，你恐怕不知道，老刘那个地方不好待，每次系统内部机关单位排名，他们都是倒数。” 刘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冷着脸将王立辉赶走。 第1464章 张元庆这才明白，这位刘主任为什么想要拉拢自己，原来他这边的业绩太差。 刘闯自知瞒不过，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室多方面的原因，一是面比较广，而且省属企业内部的问题敏感，有些问题处理稍微有点差错，那些职工动辄就找上门。而我们内部力量薄弱了，其他室都是主任搭上副主任，就我这里一个老光棍。” 十二室涉及到国有企业，国企相对来说还是复杂的，涉及突发性事件类、负面环保类、领导高薪类、贪腐权色类、国企维权类等方面较多。处理的不好，那就举报信不断，甚至是跑来信访。 刘闯在这个地方，成绩垫底也实属正常。 张元庆没有提过去的事情，而是好奇问道：“咱们省属企业不是稳中向好么，刘主任怎么会这么头疼。” 刘闯苦笑道：“各个省的情况不一样，我拿咱们安北的省属企业与其他地方的省属企业对比，就是有些不一样。毕竟我们这里，没有资源禀赋，也没有什么交通的特别便利。 缺少了先天的条件，省属企业的发展就艰难一些。一旦发展受阻，各种矛盾就出来了。总结来说，上面不认可，下面不满意。” 说到其他方面，张元庆未必有发言权，但是说到企业发展，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么去分析是不对的，资源禀赋和先天地理条件的确是优势，不过在一定的条件下也会转变为劣势。省属企业发展不利，不能怪这方面，还是自身优势没有挖掘。” 张元庆也曾对一些省属企业做了了解，说实话经过多年的改革开放，现在的省属企业生命力大大增强。但是机制的僵化，仍然存在。 而且一说到国企，很多人就会想到三桶油什么的。那些具有垄断性质的国企，自然是什么都不愁的。但是也有一部分省企日子很艰难，他们是完全参与市场竞争的。 这些省企在大局发生困难的时候，能够发挥定海神针的作用，坚决扛起社会责任，不计损失的支援大局。但是，真正完全参与市场竞争的时候，还是非常吃力的。毕竟民营企业相当强悍。 现在的民营企业，有人给了一个非常形象的解释，拥有大象的身体、狗的嗅觉、豹子一样的速度。有的行业，省企跟着民企捡饭吃的情况都已经出现了。 刘闯听张元庆这么说，只能苦笑一声：“这方面的问题，我可没有办法解释。我只是从专业的角度，去分析当前出现问题的原因。如果张主任你能过来，那十二室如虎添翼。对于这些问题，或许能够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感谢刘主任看得起，我会认真思考的。” 张元庆并没有答应，也没有立马就拒绝。留一条路，终归不是错的。 饭局开始的时候，齐峰才赶了过来，原本给他留了位置，就在杨峥的身边。不管是刘闯还是王立辉，仿佛默认这个位置就是齐峰的。 可是齐峰过来之后，并没有坐上去，反而坐在张元庆的下手位置。 这个态度，就显得比较自觉了。 侯泉年在酒桌上，向督导组表示感谢。其实都知道，这一次原本的督导，早就变成调查了。不过有些事情心照不宣，最终无事度过了，大家就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第1465章 案子还没结束，自然不会多提。杨峥提起杯子敬众人一杯，特别点到了齐峰。 “这一次第九室辛苦了，承担了主要工作。齐主任的作风很硬，值得全体同仁学习。” 杨峥这么一说，等于功劳都在第九室了。 张元庆也早有预料，他并没有表现什么。而且之前杨峥也说过了，他这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且连王老都搬出来了。 在场之人，王立辉、刘闯等人就有些诧异，明显感觉杨峥这就有点偏心了。这一次案子真正出力的，应该是张元庆。 如果不是张元庆的话，这次案子不会这么早就能结束的。特别是王立辉经历过前后，他知道齐峰一来就准备立案。 当时要是采纳了他的意见，现在还在真假难辩的状态中。张元庆可以说起到了关键作用，齐峰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办事的。 不过他俩都知道，杨峥近期正在推齐峰，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所以才这么说。他们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鸣不平。 没想到，齐峰起身先是喝了这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刚刚杨书记的话令我有些汗颜，这一次督导，我要感谢张主任。跟着张主任后面，我学到了很多。希望回去之后，张主任对我多多指导。” 齐峰是个骄傲的人，如果要给他性格做一个画像的话，那么肯定是性格冷淡、自视甚高、好胜心强、为人清高、业务技能扎实、不在乎别人感受。 杨峥过分强调他，其实反而让他难受。 张元庆没等杨峥说话，就缓缓开口：“齐主任客气了，咱们相互学习，不过你的位置非常重要，做事还要三思而后行。” 张元庆这番话明显是居高临下点评齐峰，姿态拿的很高。偏偏齐峰没有说什么，他倒是有些愿赌服输的态度。 既然张元庆比自己强，那么说自己两句，他也能接受。 杨峥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王立辉和刘闯都有些佩服张元庆，这小子是真厉害，刚刚杨书记才表扬了齐峰，他却反过来批评一句。 这明显是对杨峥水端不平有所反抗，或者说是一种讽刺，可见这小子是个典型的刺头。 张元庆和齐峰喝了这杯酒，他稳稳压了对方一头。 杨峥也没有说什么，随后王立辉作为第二个东道主，也起身表示了感谢。三杯喝完之后，气氛也有所缓解了。 侯泉年和杨峥聊了很多，基本上都是围绕当前安北的一些发展，还有山南这边的难题。 杨峥对他也是多有鼓励，希望他能够拿出劲头来，把山南市发展成为经济增速排名靠前的地级市。 期间，侯泉年只是敬了张元庆一杯，两人你来我往一个回合而已。反倒是王立辉和刘闯，跟张元庆多喝了一会。 就连齐峰在被张元庆教训了之后，还借着敬酒，问了他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大多都是理论上的，并不涉及一些办案。 张元庆展现了扎实的理论功底，他钻研的虽然没有齐峰那么深，不过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触类旁通的。因为你什么高深的理论，最后都要落实到基层。 例如基层纪检责任落实、健全工作机制等，那些东西，张元庆太有发言权了。乡镇这一块，他都是干过的，对于班子情况的把握，对于基层工作的痛点难点，远不是齐峰能够比的。 第1466章 人就这样，如果你俩差不多的时候，相互还要比较的心思。一旦某个方面比不过了，其他方面也会相应的露怯。 齐峰属于专业性人才，他对基层也好，还有整体工作理解的深度与广度，跟张元庆完全不同的。他比张元庆厉害的就是，办案经验的丰富还有对于当前具体工作的把握。 可是偏偏这方面的能力，在办案的时候，张元庆在钱子豪的帮助下已经完胜了齐峰。 所以齐峰不可能再从这方面与张元庆较量，于是就开始尝试了其他方向。一旦到了其他赛道，那就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完全是受教育的水平。 刘闯看了眼睛亮晶晶的，他是一心看上了张元庆，真动了心思要把这员猛将搞到自己手下。 不过王立辉跟他交流了两句：“你还是打消这个想法吧，这位张主任真到了你手下，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换个室待着了。想要当他的领导，我看比较累。” 没想到刘闯更开心了：“现在给我换个室，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么？你不知道我们十二室的难处，是真的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 看他这个样子，王立辉只能表示同情了。 一餐饭算是皆大欢喜，吃完饭之后，张元庆原本想要陪着杨峥回去。 不过侯泉年主动找了上来：“元庆同志，陪我走走？” 侯泉年喝了几杯酒，此刻神情放松了下来，眉眼之中的疲惫消解了不少。这个状态的他，找回了昔日江北的一点影子。 张元庆看杨峥跟齐峰一起回去了，于是也点头同意。 两人一起走出了酒店，夜风一吹，两人都显得有些清醒。 侯泉年主动感慨了一声：“我都没有想到，碰到麻烦之后，竟然是靠你解决的。看着你一路成长，不得不承认周强斌比我会用人。他的各方面能力，在我之上。” 张元庆听了觉得好笑，侯泉年这是受到了多大的打击。曾几何时，他可是一心想要与周强斌较量。 当初他跟周强斌换防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轻而易举将周强斌的成果据为己有，估计那时候的他，肯定觉得从各方面来看，占据了优势。 而如今，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有一种落魄的感觉。 张元庆并没有说什么，他没有兴趣替自己老领导吹嘘，也没有兴趣安慰他。 侯泉年说道：“元庆，现在安北省不太平，自从朱主任走了之后，我觉得有些暗潮汹涌。杨书记现在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闫书记这边的情况，也有些一言难尽。你回到省城，希望你能帮我带一句话，合则两利，斗则俱伤。” 张元庆听了这话，微微皱眉，这是警告还是求和？ “我会把这句话带给我老领导的。”张元庆淡淡回应道。 侯泉年察觉到张元庆的冷淡，他淡淡一笑：“我相信周强斌会做出正确选择的，其实闫书记对他有知遇之恩，这些年的打压，无非是两人心里都有一根刺。 周强斌始终觉得，闫书记对他有意见，对他明帮暗打。实际上真的不怪闫书记，周强斌一直觉得，闫书记在他父亲当年被查上，起到了不好的作用，实际上这是子虚乌有的。” 张元庆皱眉说道：“按你这么说，闫书记如果没做这种亏心事，他完全可以和我老领导开口解释清楚。” 侯泉年叹了一口气：“两人性格都是极为刚硬的那种，都不愿意低头。再说体制内的事情，你觉得是能解释清楚的么。就像汤非宇被查，我来跟你们说，他没有问题。那么你们相信么？” 张元庆沉默，他觉得侯泉年说得有道理。这种事情，靠解释是不可能的。 周强斌的性格就是这样，他只会相信自己，绝不会相信别人所说的话。 正如此刻的自己，张元庆会相信侯泉年说的话么？或许他现在跟自己说这些，只是希望周强斌不要分裂闫系。 毕竟现在闫系绝大数都是支持周强斌的，随着闫文志即将到站，这些人将会坚决跟着周强斌离开闫系。凭借侯泉年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拢住队伍。 所以现在侯泉年求取联盟，谁知道是真的认输了，还是说只是缓兵之计。 张元庆只能将这句话带回给周强斌，看自己这老领导和未来岳父怎么选择。 不过张元庆却觉得，周强斌未必会选择联盟。哪怕闫文志跟当年自己老领导的父亲被查无关，可是这么多年的打压难道是假的么？ 事情都做了，现在才后悔，哪有这种好事。 侯泉年估计也觉得单纯一句话底气有点不足，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话，让张元庆意识到安北现在复杂到了什么程度。 侯泉年所说的话是：“你再告诉周强斌一句，当前杨书记已经与闫书记联手了，因为班子之中真正有问题的是二把手李泰。” 第1467章 张元庆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敲了一下似的。 杨峥和闫文志联手，原来是他们将目标对准了李泰。对于这位安北的副班长，张元庆接触的并不多，唯一一次就是自己发现那场大骗局，才见了他一面。 张元庆的靠山之一的林峰云，似乎跟李泰一直合作的都不错。 张元庆之前一直认为，朱华诚肯定是查了什么大人物，那个大人物就是闫文志。可是杨峥敢于跟侯泉年这么鲜明的表示友好，说明他与闫文志联手没有瞒着任何人。 从这里来看，闫文志有问题的可能性的确不大。 就算是钱子豪所说的那样，杨峥跟幕后的人达成了什么合作，那么这个合作也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 现在侯泉年主动表明被怀疑对象，很多事情就能够解释的通了。 毕竟李泰看似是副班长，但是他在安北的分量完全不比闫文志轻。闫文志的成长并不完全是在安北，而且他也不是安北的人。 李泰成长过程中，在安北待得时间要比闫文志要长。 如果是他有问题，杨峥和闫文志合作，就能够理解了。 张元庆深深看了一眼侯泉年：“侯书记，这句话我也会带给我老领导的，不过我老领导怎么判断，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侯泉年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两人一路走到了宾馆，侯泉年感慨了一声：“行路难啊。” 说罢之后，侯泉年就离开了。 张元庆走回宾馆，发现钱子豪在等自己。 张元庆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钱子豪主动汇报：“我已经把线索透露给齐峰了，看来他很有兴趣。” 这只是一步闲棋而已，张元庆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的心思，还是放在李泰的身上。 钱子豪看到张元庆没啥兴趣，他就没有继续汇报山南市的情况了，不过又主动说道：“这次案子回去之后，张主任你肯定能够得到系统内的认可。不过想要在系统内扩充影响，我这里有些东西，你应该很需要。” 说着，钱子豪拿出了一份文件。 张元庆一看，原来是钱子豪整理的一些心得的凝练。难得的是，文件里面针砭时弊，对当前系统内的一些做法给予点评，并且提出了一些创新举措。 这是一个好东西，如果张元庆只是想要在纪委里面混日子的话，那么这个东西是没有用的。可是如果换做想要在纪委这边打开影响力，这个东西绝对是大有用处。 张元庆将文件合上，表情似笑非笑：“怎么突然想通了，还能主动做事？” 钱子豪呵呵一笑：“反正都被你绑着，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而且这只是我的第一招，我还有第二招，你如果愿意听，我就慢慢跟你说，你自己完善一下。” 张元庆直截了当道：“你想要获得什么？” 钱子豪说道：“我也想要再进一步，不用干副主任，给我当业务组长就行。” 现在的业务组长是赵天新，张元庆倒是有点意外，钱子豪突然想要上进了：“之前不是还在装疯卖傻，怎么突然想要进取了。” 钱子豪苦笑一声：“在体制内有谁不想往上一步，只是之前余爱枝在干，她是杨书记的人，我怕表现太过被扶起来当成了靶子。毕竟我没有什么背景关系，哪天没了也就没了。 第1468章 但是现在有你顶在前面，不管我做了什么，人家都认为是你做的。这样一来，我反而没有什么危险。既然如此，我不如更进一步。杨书记在安北也待不了一年了，提前占据好的位置，万一下一个书记不错，那么我也能多一分机会。” 从这里也能看出，钱子豪始终对杨峥是有猜忌的。 张元庆问道：“我能问一下，你究竟为什么会对杨峥如此猜忌么？你要是不方便说，那就不说了。” 钱子豪明显有些犹豫，他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支香烟。 香烟抽了大半之后，钱子豪才缓缓开口：“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这件事一直都是我的心病。其实杨书记在来安北之前，安北系统内最出名的并不是朱华诚和程国栋。 程国栋是后来才提起来的，在朱华诚之前有个也是姓杨，我们喊他老杨。他可以说是朱华诚的师傅，也算是我师傅。这位老师傅是真正的嫉恶如仇，办了不少案子，得罪不少人……” 钱子豪说着慢慢叙述起来，这位老杨曾经的名气比后来的朱华诚与程国栋都很大。杨峥来了之后，对这个老杨也非常欣赏。 在杨峥的支持下，老杨立刻得到了重用，从室主任进入了省纪委委员，后来要提拔为副书记。没想到老杨突然就消失了，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病重了。 钱子豪去看望过老杨，他疑心病重，后来将老杨的病历和检查单都默默记了下来。而他老婆就是省内一个业界有名的普通外科专家。 别看普通外科觉得很普通，这个科室只要在网上搜索一下，就知道这个科有多牛。钱子豪将相关数据背下来之后，回家交给了自己的妻子。 钱子豪的妻子刚开始也没有查出什么所以然，后来把数据传到她在外面交流学习的一个先进机构。在这个机构里面，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似乎不是生病，而是一种慢性中毒。 不过就连那个机构都不敢肯定，毕竟拿过去的只是数据，只能说是疑似中毒。而且所中的这种毒素，应当是一种尚未证实的稀有元素。 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那个时候钱子豪觉得震惊，他立刻搜集相关资料。 可是老杨死了之后，一切资料都被纪委收集了，说是作为档案留存。后来钱子豪暗中追查了这相关档案，只是档案已经不见了。 钱子豪说道：“我后来经过多方了解，这个档案根本没有进入过档案室，在当时有能力让这个档案消失无影无踪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杨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到。” 钱子豪说完之后，却看到张元庆良久不语。 他还认为张元庆是感到惊悚，却没有想到，半晌之后，张元庆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你把老杨病重后的表现，再跟我说一下……” 张元庆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他的情绪，几乎压制不住。因为钱子豪说老杨生病的症状，令他想起了一位非常熟悉的故人。 钱子豪闻言，虽然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如实开始描述老杨生病的样子。 张元庆越听越觉得身子发冷，因为钱子豪描述的情况，竟然跟靳书记是差不多的。 更关键的是，张元庆曾经听裴碌说过，靳书记的病有蹊跷。当时的他，也没有完全相信，觉得是裴碌这个家伙，故意在夸大一些事情，糊弄自己。 第1469章 毕竟那个时候裴碌没有什么靠山了，张元庆又成了常务副市长的秘书，他想要拉拢张元庆，于是编造了这个事情也很正常。 通过描述体制内的黑暗，让张元庆产生畏惧心理，于是双方就能够联手。 可是现在听到钱子豪说到老杨的事情，竟然跟靳书记当年情况一样。当然也有一些细节有出入，不过那样的细节可以忽略不计。 靳书记和老杨情况如此类似，如果老杨是死于一种稀有元素中毒。那是不是证明，当年靳书记突然病故，是存在问题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恐怖了。张元庆发现自从朱华诚离开之后，自己开始介入这件事以来，竟然接触到了平常人根本接触不到的恐怖存在。 一些看似正常的事情，背后竟然有这么深层次的关联。 这一切要是属实的话，那么靳书记和老杨之间是有一种关联的。老杨很有可能跟朱华诚一样，查到了什么东西，于是被人以这种悄无声息的方式弄掉了。 那靳书记呢？他是不是查出什么，被人以同样的方式弄掉了。 不过靳书记在江北，老杨是在省城，这其间又有什么联系？不过老杨出事，也未必就是在省城，或许他也跟江北有一定的关系。 江北后来发生了什么，张元庆大脑不断产生联想，后来江北就发生了耀阳集团暴雷。数以百亿的资金，最后竟然消失不见了。 到现在这笔钱，都没有找到下落。就连王耀阳这个人，也不知道在哪里。 然后再到不久之前，朱华诚查出了什么事情？他负责的区域之中，似乎就有江北市。难道是查到了耀阳集团的事情？ 耀阳集团已经不在了，但是不代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朱华诚查到了什么线索，继而追溯到了某个人的身上。 或者朱华诚一直在查，从几年前开始就在查了，直到他查到了一些证据。 反正不管什么事情，这些人先后都不得善终。 张元庆终于明白，钱子豪为什么会如此的胆战心惊。且不说他了，就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特别是有的事情，自己是亲身经历的。 直到听到这个消息之前，张元庆都一直认为靳书记死于一场疾病。现在得到了各方面信息，都在告诉他，这不是生病。 “今天先到这里了，你回去吧。” 张元庆听到这里，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因为就算再想下去，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的。 钱子豪看得出来张元庆心情很差，他也不敢再说别的事情，直接就出门了。 等到房间里面就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张元庆莫名就感觉到恐惧如潮水涌来。他深吸一口气，慢慢从口袋里面摸出了香烟。 突然他凝视着香烟，又将其扔到了一边，仿佛这是一种毒药。 …… 从山南市回来之后，张元庆显得沉默了很多。 不过关于张元庆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钱子豪绘声绘色的跟别人说着，张主任如何的了得。 不仅是他，因为经历这件事的人还有不少，很快张元庆在山南市的表现，传遍了整个系统。张元庆隐隐已经压了齐峰一头。 所以在督导组召开总结会的时候，齐峰被邀请参加的同时，张元庆也被邀请参加。 这次督导除了山南市之外，也查出了一其他地方的问题。还有的组，得到了一些案件的线索。 第1470章 可以说，这一轮督导，还是收获满满的，所以整体氛围还是偏向于轻松的。 在总结会上，各个组的代表开始对所督导地区的情况进行汇报，还有对当前形势的一种研判。 齐峰则是正式在会上提出了对山南市存疑的几个问题，看来钱子豪给他线索之后，他真的进行了调查。 “山南市这次事情并不是偶然，而且最后的处理结果也令人有些没想到，栽赃的几个人只是简单降职而已。我认为，山南市的领导班子管理存在问题。 要将我们了解的情况作为线索，先保留起来。后期督导的话，要将相关情况都记录好。特别是对山南市领导班子，要重点监督。” 齐峰显然对山南市感兴趣了，在场的一些人，默默为侯泉年在内的班子领导哀悼几秒。 朱华诚、程国栋离开之后，齐峰就是后起之秀。在这个系统里面的后起之秀想要成长，都是踩着别人尸骨上去的。 现在齐峰对山南市感兴趣，后期关注的重点，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地方了。他们不出问题就算了，一旦出了问题，这个虎视眈眈的家伙，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杨峥并不知道齐峰是被张元庆引导过去的，他对齐峰的工作状态表示了肯定。从现在来看，他对齐峰的培养兴趣依旧。 齐峰说完之后，就到张元庆来说了。 张元庆显得比往日要憔悴一点，不过轮到他说话的时候，他调整好了状态。 张元庆先是简要说明了山南市汤非宇案子的前后情况，其实这个情况齐峰已经说过了。所以他只是简要提了一下，主要的发言，还是钱子豪拿给自己的文件。 张元庆目光扫过现场人员一圈，随后才打开了文件：“经过此次案子，还有我前期搜查档案总结，我觉得咱们系统还是存在问题的，主要聚焦在专业化、规范化、标准化不高。特别是内部协调机制不畅，各监督力量未形成体系。” 听到张元庆的话，现场的氛围都有片刻的凝固。 要知道经过了一轮督导，现场都是人疲马乏，不少人都带着收获回来的，心里正满怀着成就感。 没想到，总结大会的时候，大家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还没等杨峥慰劳众人，张元庆先给所有人打了一记闷棍。 当即就有人表现不忿，你一个外行人懂个屁。 只有零星几个人听到张元庆所说的话，先是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后琢磨他话里面的内容，露出了一丝深思。 张元庆冷笑一声，你们能够怀疑我，但是不能怀疑钱子豪这个隐藏多年的银币。农村有句话说得好，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在普遍质疑的目光和声音中，张元庆开始逐一分析当前纪委工作的薄弱项。并且每一个分析，都有案例作为支撑。 例如专业化这方面，张元庆就细数哪些方面还没有做到的。 这个文件绝不是钱子豪几天时间整理的，里面凝结着的是他曾经深入思考的问题。或许是他在受到重用的时候，就开始思考了。 后来因为恐惧而躺平，他也没有停止思考。特别是当他成为旁观者之后，就可以更加的客观。 这份材料的含金量是不用说的，可以说每一个点都直指要害，涉及到的某个专业，那个专业的人都是张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第1471章 这种感觉很难受，明明对你不爽，但是你说的事情无法反驳。主要扎的太准，属于一刀攮在腰子上，让你疼的厉害，又跳不开。 在很多人看来，这总结会几乎就是张元庆的主场。很多人被点评的面红耳赤，其实有些问题也不是没人看到，不过都是一些小问题，彼此之间都熟悉了，有时候点到为止。 还有一些问题，则是属于整改难度大的，不少人选择拖字诀，于是都被曝光了出来。 到后面，几乎都害怕张元庆点到自己专业的名字。 杨峥沉默不语，而四位副书记表情各异。张元庆这个文件没有事前曝光，而是在总结会的时候曝光。 你说他不对吧，既然是总结会，那么就总结工作的。其他人的汇报材料，也没有专门在会前通报。你要说他对吧，他让所有人都陷入了被动。 有些副书记觉得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好端端的怎么搞这么一套？ 这可不是一般的刺头，一个人在这里，镇住了一群人。 张元庆将他们的表现都收入眼底，他于是完整的将文件念完。念完之后，张元庆看向杨峥。 现场有短暂的寂静，因为张元庆分析的太狠，太过尖锐了。有些人不知道说什么，有些人则是不想说什么。 终于有一个人开口，开口的人是副书记秦铭，他开口也是因为他是此次会议的主持人。 秦铭作为副书记，排名在其他副书记之前，管理的是日常工作，有的地方也称为常务副书记，算得上是第一副书记了。 秦铭深深看了一眼张元庆，然后说道：“从刚刚张元庆同志的发言来看，准备的应该很长时间吧。没有想到，张元庆同志进入系统时间不长，却能够找出这么多详实的问题，其中很多问题，提的非常切实。相信这些问题，也是大家一直在思考的。 元庆同志这一次督导能够收获这么多，不知道对此有什么好的举措和经验，跟大家分享一下。” 这些问题都是经得起推敲的，又是当着众人的面指出来的，在场的领导还真做不到指鹿为马。你不能说他是错的，否则还真对不起自己的专业。 不过在场领导不悦是很正常的，体制内有句话说得好，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虽然不怎么准确，但是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应该在这么大的范围内整的，不怕影响太大么？ 张元庆这一招确实狠，利用总结会这种群体性会议搞出了这么一份文件，想必在场所有人都记住了他这个名字，包括系统内部的领导们。 秦铭表态之后，杨峥也严肃的点了点头：“我赞同秦书记的意见，元庆同志这个报告总结的问题非常到位，针对这些问题，元庆同志不知道有什么建议。” 显而易见的，张元庆能够提出这么多的问题，肯定也想好了解决的对策。不然光提出问题，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只提问题不解决，那在场领导可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他。 关于对策，钱子豪自然早就总结了。张元庆将对策进行优化之后，形成了自己的方案。他提出了专业性培训、流程严格化之外，专门提到了加强监督。 张元庆和钱子豪异曲同工之妙，那就是将这个监督的权力，则是放在了案件监督管理室。原本案件监督管理室就有对案件监督的职能，不过目前来看，跟参谋差不多，大多数时候，基本上是不办案子的。 这也正常，人家专业办案子的，需要你去伸手么？除非是有明显的违纪违规，不然肯定是陪同调查就算了。 可是在张元庆的建议之中，案件监督管理室的权柄大大增强了，可以履行案件整体监督职责。这样一来，各个室办案子的时候，监督管理室都能够监督。 不仅如此，在一些具体设置上，都无形之中加重了案件监督管理室的权柄。 有些人立刻明白过来，如果按照张元庆这么说，案件监督管理室岂不是以后要凌驾在执纪监察室之上了。 那么这个室的重要性，也大大增强了。 这小子看起来浓眉大眼的，竟然要拓展案件监督管理室的权限。 杨峥等人闻言，也有些意外，张元庆是在原有体系之上再度优化了这个体系。这已经不是具体工作的事情了，而是系统管理的问题。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要知道一个体系一旦开始运行之后，在查漏补缺中会逐渐完善。各方面的权力就会均衡，然后形成一种动态的平衡。 这时候你要想打破这种动态平衡，考虑的就不是局部问题了，而是一个整体性的变动。这样的工程，绝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实现的。 偏偏，现在张元庆做到了，他要在原有基础上改革优化，在加强案件管理监督室权力的基础上，又形成了另一种动态平衡。 这下子，现场彻底鸦雀无声。除了书记、副书记、常委、委员之外，其他人已经被张元庆甩开了层次。 不管他这项改革能不能成，他的高度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副职，甚至超过了一般的室主任。 秦铭等人对视一眼，一时之间都没有办法对张元庆的东西进行评判。 最后还是杨峥开口：“这个文件到时候给我们一份，会后委员会将进行讨论。现在其他人继续发言，总结会继续。” 第1472章 后面还怎么继续？在张元庆放雷之后，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了。 很多人深深感慨，这个家伙就是一根搅shi棍。特别有些组真的做出了一些工作，准备趁着此次总结会，好好表一下功。 现在还能怎么表功？张元庆不仅自己出彩了，而且还把其他人的路堵死了。他的那些犀利点评，让不少人室都为之汗颜，他们现在想的都是怎么应对。 张元庆却在说完之后，就不发一言，深藏功与名。 原本热热闹闹的总结会，变得冷清了起来。 哪怕最后杨峥的讲话，也少了往日的感觉。 会议结束之后，秦铭说道：“会议到此结束，纪委班子成员留下，还有张元庆同志，其他人散会。” 众人纷纷复杂的看向张元庆，他们知道，纪委班子成员留下是要讨论张元庆的这个文件。 不过这个家伙确实是天才，才来多久就搞出了一份文件，而且得到了纪委班子成员的高度关注。在场很多人，奋斗十数年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在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是双眼几乎喷火，那个人就是余爱枝。 余爱枝气疯了，她阴沉着脸，回到了办公室。刚刚到办公室，就对钱子豪说道：“子豪同志，来我一趟办公室。” 正在埋头摸鱼的钱子豪见状，露出了茫然的样子。实际上，他心里有数。 看来张元庆在会上的表现很好，不过也是的，那份文件是钱子豪准备了多年，一直想拿出来却又不敢拿出来的东西。 想要拿出来是因为，钱子豪明白，这东西一旦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肯定能够博得高层的关注。甚至自己的这个改革落实下去，引起更高层的关注都有可能。 不敢拿出来也是因为钱子豪怕引起太多的关注，老杨的死一直是他的心理阴影。甚至就像武侠小说说的心魔。 要不是张元庆逼着他往前走一步，或许等到退休，他都不会把这个文件拿出来的。 现如今，这一步迈出之后，钱子豪只觉得多年的郁结有所开解，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所以面对余爱枝明显的怒意暗藏，他表面装傻，心里面不动如山。 慢吞吞进了余爱枝的办公室，前脚刚进门，余爱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把门关上。” 钱子豪老老实实关上门，然后站在余爱枝的办公桌前。 余爱枝的办公桌很整洁，基本上没有什么杂物。此刻上面摆放着一份总结，一排排漂亮的钢笔字，赏心悦目。 余爱枝喜欢手写总结，这是她的一个习惯。这个总结估计花费了她不少心思，但是今天开会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张元庆放雷之后，余爱枝的情绪就始终在震惊、暴怒中徘徊游走。她不知道张元庆怎么敢不经过自己，就敢拿出这样的文件。 自己已经明里暗里告诫他，要安于本分。可是这个小子不仅没听，反而背着自己搞出这个事情。 余爱枝现在必须要搞清楚两件事，一件事就是这个文件究竟是谁帮他弄的。另一件事就是他搞这个文件的意图是什么。 余爱枝目光看向钱子豪，她的怀疑对象就是这个家伙：“子豪同志，这几天你跟着张主任做了什么事？” 余爱枝直截了当问道，她板着脸，宛若审犯人一样。 在余爱枝的心里，钱子豪属于那种年纪不大的“老机关”。听起来有点矛盾，实际上是对他最贴切的形容。四十多岁，应当正是做事的年纪，偏偏这家伙胆小怕事、谨小慎微、浑水摸鱼。 第1473章 甚至余爱枝都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一路干到四调的。她曾经一度怀疑，是不是他老婆高超的医术救了哪个大领导。 在余爱枝理解中，只要稍微施加压力，这家伙什么都能抖落出来。 果然，钱子豪没有丝毫犹豫说了这几天的经历。他主要叙述就几点，一是张元庆在招兵买马，通过小曾联系了不少人。二是张元庆把他带出去，想要通过他来把一些意，钱子豪没有丝毫犹豫地讲述起了这几天的经历。他主要叙述了三点。 其一，张元庆正在大肆招兵买马，通过小曾牵线搭桥，已经联系到了不少人；其二，张元庆将他带出营地，并企图借助他来拉拢一些有特殊意图的人员。不过没有成功，人家都知道是张元庆自己做得。三是张元庆跟齐峰走得非常近。 钱子豪不声不响把自己摘出去了，在他的阐述中，张元庆带他出门也好，把他拉在身边也好，不过是以他为盾牌、为掩护。 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上等于什么都没有交代。 余爱枝皱着眉头，她沉声说道：“子豪同志，你也是室里面的老人了，我平时怎么做得你也清楚。现在咱们这位张主任明显是个不安分的主，留在室里面是个麻烦，我希望你保持清醒。” 钱子豪连忙点头：“余主任，我们这个系统的，头脑清醒是必备要素。” 余爱枝目光始终盯着钱子豪，看他没有什么异样之后，继续说道：“还有，听说你跟小曾关系不错，帮我一个忙，找他打听打听张主任的情况。我们要关心帮助同事，这也是我们室的传统美德。” 钱子豪丝毫不觉得意外，收买二五仔这种事情，不仅是室里面的传统美德，更是体制内的传统美德。毕竟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余爱枝这是要对张元庆动手了，将其赶出案件监督管理室。 钱子豪没有立马答应，他露出为难的神色：“余主任，这个小曾是赵组长的徒弟，我觉得让他来说应该更好一点。我在室里面，这个影响力……呵呵……还是有所欠缺。” 余爱枝差点给他整笑了，这家伙还知道要脸，还扯出影响力三个字。他在室里面，有没有存在感都很难说，哪里还有什么影响力。 这么一想，余爱枝也放松了下来。就算眼前这个家伙，真的一心跟张元庆搞事情，也搞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一个是愣头青，一个是老废柴，两人在一起还能起化学反应么？ “行，你说的也对。出去把赵组长喊过来，我来跟他说。” 余爱枝说完，也不管钱子豪。 “好的，我看赵组长在不在外面。” 钱子豪唯唯诺诺陪着笑脸出门，走出来掩上门，这才走到赵天新那边。 “老赵，有没有时间，咱们出去抽支香烟。” 钱子豪笑容带着亲切，在赵天新肩膀上拍了拍。奇怪的是，在室里面很有威严的赵天新，似乎在钱子豪面前没有什么架子。 被拍了肩膀之后，面不改色起身，跟着钱子豪出门了。 钱子豪跟赵天新出去抽烟，大概十来分钟才回来。 回来之后，钱子豪又和平时一样，恢复到胆小慎微的状态。赵天新皱着眉头，不过进入办公室之后，舒展眉头进入余爱枝的办公室。 与钱子豪进去就出来不同，赵天新明显时间要长很多。 第1474章 室里面的人都是人精，结合陆续有人传出此次总结会的情况，隐隐猜到室里面不太平了。这个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赵天新从余爱枝办公室出来之后，陆续跟一些人在谈话。被谈话的人，回来之后闭口不提这个事情。 室里面的人猜测，余爱枝应该是出手了。 张元庆是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开会。直到快下班的时候，他才结束会议回来了。 看到开了一天会的张元庆，很多人都在心里叹息。这位爷估计还不清楚室里面的形势，就在他出尽风头的时候，现在后院已经起火了。 特别是曾凡科下午也被叫到余爱枝办公室里面，然后趁着张元庆没回来，曾凡科堂而皇之去了张元庆办公室几趟。 在室里面很多人眼中，曾凡科是典型的二五仔，帮着余爱枝把张元庆老窝都给抄了。 不过很多人也理解曾凡科的选择，毕竟余爱枝这边，不仅她自己在室里面有一定的威望。更何况赵天新这个大杀器，几乎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一旦余爱枝与张元庆展开什么激烈角逐，赵天新的选择将会带动业务精英的选择。 张元庆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回来之后忙到下班就回家了。 余爱枝加了一会班，出来看到张元庆的办公室里面没人了，板着脸也走了。 第二天是早会，早会是余爱枝主持的。 余爱枝先是通报了此次督导的情况，她那份工作总结终于派上了用场，尽管没有人在乎她干了什么事情。毕竟听领导自己给自己表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特别是余爱枝喜欢说自己工作的时候，说个没完没了。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她作为领导是劳苦功高的，事情都是她做得。 实际上，这种行为是非常令人反感的。在普通人员心里，你领导劳苦个屁，什么事情不是下面人替你做好的。出了事你发一通火，做出成绩都算你的，最多换你一句表扬。 人家辛辛苦苦跟你干了不少事情，结果某些领导还不以为然，反而觉得自己管理有艺术。这些行为，都是减分项。 不过虽然减分，但是面子账是要过的。 余爱枝说得时候，还有很多人拿出本子认真记录。特别是钱子豪这个银币，不仅记录，还时不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张元庆端坐在那里，动都没动。 余爱枝直接无视了张元庆的存在，她通报完督导工作之后，又询问这段时间日常工作情况。 余爱枝逐一点名，被点到的都是业务骨干，纷纷把手上工作都汇报了一遍。 按说余爱枝在询问日常工作的时候，应当听张元庆的汇报才对。毕竟她不在家的时候，是张元庆主持工作。 偏偏余爱枝就把他当成了透明人，她这是带头排斥张元庆了。 参会人员也没有什么发言权，只能假装什么都看不到。余爱枝了解完情况之后，又对下一阶段工作做了安排，从头到尾，张元庆就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 张元庆也不说话，坐在那里练养气功夫。毕竟余爱枝什么反应，都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起身说道：“余主任，有些情况我想要跟你汇报一下。” 余爱枝起身之后，看了一下自己腕表，然后淡淡说道：“我马上要去秦书记办公室一趟，有什么事情先等着。” 第1475章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深深看了余爱枝一眼，然后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容。 到了这个层面，不大可能像是基层那样，彼此拍桌子骂娘。所以部分人不切实际的认为，今天的早会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实际上很多工作，都在会议之外就解决了。 例如此刻余爱枝，直接来到了秦铭的办公室。她这一次过来，主要是就是一个目的，要将张元庆赶出自己这个室。 虽然张元庆现在从工作上来说，并没有什么硬伤给她抓。但是她作为一把手，是有本场优势的。她的想法主要围绕，张元庆离开案件监督管理室，然后提拔赵天新成为副主任。 赵天新在余爱枝的眼里，那是自己人。是跟自己的想法，能够碰到一起的人。 经过一天的准备，余爱枝非常严肃的将情况汇报给了秦铭。 秦铭显得很平静，只是问道：“余主任，你觉得无法和张元庆同志一起共事，是这个意思么？” 余爱枝淡淡回应：“这是我们室整体的想法，或者说是大多数的想法。张元庆同志是很不错的，但是跟我的工作理念，以及我们案件监督管理室对他的要求有出入。我个人认为，如果继续共事，会产生很大的分歧与矛盾。” 秦铭点了点头：“你和张元庆同志作为正副手，就跟左右手一样，必须要协调合作。我的意见是，你们能不能通过私下协调解决矛盾。在你看来，有这个可能么？” 余爱枝断然回答：“我与张元庆同志的分歧很大，这个分歧暂时没有调和的希望。” 秦铭闻言顿了顿，然后说道：“这件事我会向杨书记汇报，当初张元庆同志进入系统，是杨书记点名到案件监督管理室的。他的情况杨书记也很关心，等我汇报了杨书记，再看要不要去你们室了解情况。” 听到秦铭愿意去报告，余爱枝松了一口气，这是领导表示支持的意思了。虽然这个结果在预料中，她既然敢来，肯定是明白秦铭会支持她的。 余爱枝虽然对外说是杨峥提拔的，但是她一直在向秦铭靠拢。而且双方的理念一致，都知道这个阶段求稳的重要性。 余爱枝是希望在稳定中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平稳降落。秦铭是想要在这种稳定中不出纰漏，他这个常务副书记可不好干，要尽可能的控制住局面才行。 果然自己的提议，得到了对方的支持。而秦铭的支持，让余爱枝多了一分底气。 余爱枝回来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之前的郁闷，此刻仿佛已经不当一回事了。毕竟最大的难题，即将要解决了。 她回来的时候，看到钱子豪正在跟几个人不知道聊什么。但是她刚一进办公室，聊天的人赶忙停止闲聊，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余爱枝没有说话，她心情很好，不想找他们麻烦。不过心里对钱子豪的鄙夷更甚，这个家伙还真是除了摸鱼就是摸鱼。 亏得余爱枝之前还担心钱子豪跟着张元庆后面，会搞出什么问题。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是太过紧张了。这个废柴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除了张元庆之外，还有谁能够看上这个人。 实际上，钱子豪越废柴，余爱枝越是放心。在她眼里，只要把握住主要人物，那就是赵天新。现在赵天新一心想要升迁，看起来比较麻烦，实际上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第1476章 赵天新的能力不错，这一次踢走张元庆之后，顺势将赵天新提拔起来，有利于自己更好稳固室里面的情况。至少在未来几年内，不会搞出太大的麻烦。 这样的现象是余爱枝最喜欢看到的，因为一旦乱起来，她也会麻烦很多。更何况，张元庆是系统都知名的麻烦，一旦他把麻烦带到了室里面，案件监督管理室岂不是成了他的战场。 这一点，是余爱枝绝不能忍受的。 路过张元庆办公室的时候，余爱枝看到张元庆似乎在看什么文件。很有可能这个文件，就是他昨天汇报的那个文件。到目前为止，这个文件究竟是谁弄出来的，都没有人知道。 余爱枝最早怀疑钱子豪参与了，可是想想这个废柴干得事情，就能够明白不可能是他。 后来钱子豪提到了齐峰，余爱枝觉得很有可能张元庆是受到了齐峰的启发。不然凭他一个人，绝对完成不了这样宏伟的任务。 余爱枝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张主任，刚刚你说有什么事情要交流，现在有时间了。” 张元庆抬起头看着余爱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事情已经解决了。” 余爱枝微微一笑：“行，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随着余爱枝回到办公室，整个室里面围绕两人的关系，也不知道交流了有多少次。 直到下午的时候，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的人进入案件监督管理室的时候，所有人才明白过来，这个事情估计不小了。 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那是纪检中的纪检。他们既然能够参与进来，看来案件监督管理室的事情，引起了高层的注意。 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的人，首先来到了张元庆的办公室。 他们大概待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案件监督管理室。正当所有人认为这个事情不了了之的时候，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的人员开始陆续喊人去办公室谈话。 在此期间，余爱枝就没有露面了，检查的人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跟她打了一个招呼。后面的调查，根本没有跟她接触了。 正在室里面的人被了解情况时，中午吃饭，张元庆出门正好碰到了余爱枝。 余爱枝笑了笑说道：“张主任，是去食堂么，咱们正好一起。” 张元庆笑了笑，跟她一起去了食堂。在路上，余爱枝跟他谈了一些案件监督管理室的事情。 余爱枝似有所指的说道：“张主任，纪委系统还是非常复杂的，有时候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低了。只要找到了合适的领域，还是非常不错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余主任的谆谆教导，还是令人深受启发的。我希望以后，能够经常听到余主任的提点。” 余爱枝哈哈一笑：“你放心，早晚会有机会的。” 两人进了食堂之后，就各自分开了。余爱枝在系统内这么多年，自然也有不少的朋友。 张元庆就不一样了，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吃着。他孤零零的样子，让余爱枝看在眼里，心里更加充满了不屑。 下午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的人已经与赵天新和钱子豪聊过了，开始陆续找一些业务骨干聊天。 直到晚上快要下班的时候，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的人方才撤走。 随着他们撤走，所有人都知道已经尘埃落定了。 这一天晚上，张元庆和余爱枝都没有加班，到了下班的时间，就不约而同的离开了办公室。 “张主任，回去的路上慢一点。” 余爱枝笑着说道。 张元庆也是回应她的笑容：“余主任，您也要注意安全。” 尽管是今天的动静这么大，但是没有人提这么一回事。两个人都保持了正常的淡定，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到了第二天，余爱枝又开了一个早会。按说早会是一个星期一次，但是这个早会，却是余爱枝主动要求的学习会。 这一次按照正常的程序，余爱枝先是带领学习，她学了一篇关于执行力建设方面的文章。 张元庆作为第二个领学的，他学得文章就很值得玩味了，他所学的内容就是“解放思想”为主题的文章。 两个人的学习内容，都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味道。 等到学习会结束之后，直到下午的时候，余爱枝终于被杨峥等人喊过去。 余爱枝出门的时候，还是满脸的笑容，这样轻松的状态，令她仿佛都年轻了好几岁一样。 不过余爱枝即使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都没有出现了。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一个消息传到了案件监督管理室：“余爱枝调任纪检监察室第十室主任。” 一波掀起了千层浪，大概室里面很多人都没有想到，余爱枝竟然被调出了案件监督管理室。 就连余爱枝本人大概都没有想到，因为这个上午，她都没有来到办公室。 直到真正的通知发布的时候，很多人都产生了不真实感。 余爱枝调任纪检监察室第十室担任主任，张元庆作为案件监督管理室副主任主持工作，赵天新拟任案件监督管理室副主任，钱子豪拟任案件监督管理室业务组长。 随着这个消息被爆之后，整个室都傻了眼，甚至整个系统都傻眼了。张元庆竟然把余爱枝从案件监督管理室赶走了。 第1477章 谁都没有想到，张元庆成功的鸠占鹊巢。直接把余爱枝顶了。 随着一些信息被爆出来，才更加让人哑口无言。从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传来的情况，案件监督管理室的综合评议中，张元庆远远高于余爱枝。 这个意思就是，在本单位除了零星几个铁杆支持她之外，其他人都支持张元庆。 这下子很多人才明白过来，不是余爱枝抄了张元庆的老巢，是张元庆抄了她的老巢。因为在这个室，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人，绝对是赵天新。 如果张元庆没有获得赵天新的支持，那么失败者肯定是他。 这就令人感到张元庆的可怕了，他才来多久的时间，直接把与余爱枝关系莫逆的赵天新给策反了。这个家伙，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够让赵天新反水？ 也有人觉得赵天新做法很正确，觉得他是一个聪明人。因为从最后的结果可以看出，无论是余爱枝获胜还是张元庆获胜，赵天新都成功提拔为副主任。 在这知天命的年龄里面，真正做到了从副处到正处，达到了普通人的天花板。 事实上，如果余爱枝留下来，尽管她提赵天新，却也不会完全用力。正如之前，余爱枝就推过赵天新，为什么最后不了了之。 因为赵天新并不是余爱枝的刚需，你能干上，余爱枝多个助力自然是好的。你就是干不上，余爱枝也没有什么损失，她在室里面也有一定的基础，你赵天新仍然要跟着她后面死心塌地的干。 但是张元庆获胜的话，那么结果就不一样了。哪怕张元庆再天赋奇才，但是在室里面群众基础不牢，他必须要赵天新的大力支持。 在这个前提下，张元庆必须要力保赵天新能提上来，不然他无法控制这位业务骨干。 从这方面来思考，赵天新的叛变不是没有道理的。换做其他人，或许也会动摇的。 不过这只是很多人的猜测，因为随着最后结果的曝光，这事仿佛就到此为止了。当事人也没有就这个发过言。 余爱枝请了一个年休假，回来之后，就直接进入第十室工作，仿佛是无缝衔接。不过就是话少了，人也显得冷漠了很多。 不要认为他们这些领导真为了面子，能够干出什么事情。在体制内，出格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真要是能够舍弃一切之人，那么也到不了这个位置。 张元庆也没有心思耀武扬威，他主持工作之后，立刻推行此轮改革。不过他开始主持工作了，那么推进工作的具体事务，就是由赵天新和钱子豪着手。 所以主持工作之后，张元庆反而轻松一点，只拿大方向。借着这个机会，张元庆去了一趟繁华区。了解繁华区全国文明县区创建工作的同时，又带了一个人引入了省纪委案件监督管理室。 这个人就是冯程，而这位其貌不扬的繁华区审计局局长，来到省纪委之后，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以张元庆现在的影响力，弄一个人进来问题是不大的。而现在省纪委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驴脾气局长的厉害。 张元庆主持工作半个月之后，经过充分的酝酿，由杨峥亲自主持的改革论证会召开了。 这一次论证的，就是张元庆主导制定的优化改革方案。 第1478章 出席的领导有杨峥这位系统内的一把手，以及四名副书记，省纪委委员班子，各室主要负责人。 省纪委案件监督管理室这边人稍微多一点，张元庆带着自己三名得力干将参加。赵天新、钱子豪、冯程。 赵天新进来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余爱枝的位置。 余爱枝不动如钟，一副已经超然世外的样子。成王败寇，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在，都是亘古不破的道理。要是现在再胡搅蛮缠，那就是自取其辱了。现在保持冷静，是给自己面子。 张元庆倒是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这位跨界战士，虽然此次级别没有提，只是副主任主持工作，但是从身份上来说，也是室主要负责人了。 可惜的是，张元庆入正处的时间不够，以“副转正”两年、“副转正”三年这个体制内的硬性规定来看，他这个主持工作，没有一两年的时间，不够提拔。 可是就这一个主持工作，放在其他地方，也是打出狗脑子都不一定能够抢到的事情。 等到参会人员差不多来齐了，杨峥等人才陆续进入会场。 他们刚刚入座，就有人将他们的专用茶杯泡好水，摆在他们的面前。 杨峥目光扫了一下参会人员，尤其重点关注了一下张元庆。 张元庆靠在椅子上，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从他的状态来看，应当是智珠在握。这小子做事，要不然不做，要做就要做成。或许这也是他能够得到很多贵人赏识的原因。 而在张元庆的左右，他带过来的三个人，清一色低头正在看资料。杨峥的目光在赵天新、钱子豪、冯程身上一一停留了一下，看起来这三个人似乎都不差。 特别是钱子豪，很多人都只知道在这一场风波中，赵天新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是杨峥这样的老江湖，已经能够感觉到这位四调似乎有些深藏不露。 目光扫了一圈之后，杨峥的心思收敛回来，缓缓开口：“好，现在开始开会。” 杨峥先是将此次会议的背景解释了一下，这个会议毕竟不是常规会议，而且意义非常重大。可以说论证的结果，将决定此次优化的力度、方向和结果。 在场之人的神情都非常凝重，张元庆能够感觉到，很多人对自己抵触的情绪。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自己跨界，引起了不少人对自己抵触。 那么这一次的抵触，则完全是在很多人的眼里，自己“越界”了。 杨峥开场之后，等于是破题。秦铭则是宣读草案，在他念这个草案的时候，很多一把手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张元庆。 哪怕他们已经听过一次，并且在会前拿到了材料，此刻听仍然有些感慨。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刚刚跨界的青年人弄出来的。而且最终确定的草案，与张元庆之前拿出的文件，几乎没有特别大的改动。 也就是说经过这段时间的讨论，省纪委对这个方案很心动。若是没有什么人来阻拦的话，这个草案就很有可能变成方案了。 秦铭念完之后，淡淡说道：“草案已宣读完毕，请大家发表意见。” 没想到秦铭话音刚落，省纪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郑毅竟然第一个开口：“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问主要起草人。” 按说提出问题，应该是室主任来提。郑毅作为常委之一，他是参与会前草案探讨的，那么很多问题应该在会前就已经统一意见才对。 第1479章 郑毅却偏偏在论证会选择第一个提问，这说明了一个情况，那就是这个草案并没有完全经过常委班子的认可。 甚至可以说，对于方案的很多方面，存在着很大的争议。而且杨峥作为一把手，肯定没有拿出一个确切的意见出来。 不然杨峥作为一把手，他的一些话是可以定基调的。如果杨峥明确表达了支持，那么郑毅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直接提问了。 因为郑毅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在挑战杨峥的权威。 要知道杨峥这个一把手，和普通单位的一把手不一样。例如在市里面，除了省城市之外，其他的市里面，书记和市长从行政级别来说，都是平级的。 可是在纪委系统，一把手是高于二把手的，而且还兼着省委常委，基本上常委班子都会给予充分尊重的。 在场都是多年的老狐狸，一看郑毅敢于率先发言，不由得心思活络了起来。这就好像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一些“冲锋官”们，情绪立马就上来了。 张元庆也看了过去，从名义上来说，他就是主要起草人。郑毅把矛头对准了自己，自己也不能怯战：“郑部长请说。” 郑毅拿出了方案，严肃说道：“我的问题主要是在三个方面，第一是可操作性方面，这个方案部分做法，我觉得可操作性不足，很容易在执行的时候走样。 第二是效率方面，我觉得强化查办案全流程监督，是没问题的。可是目前这个方案，限制方面的内容过多。那我想要问问，有些案子是时间紧、任务重，受到限制将会极大影响办案人员的发挥，这又要如何处理。 第三是机构设置方面，个人感觉过多强调案件监督管理室，张主任这本位主义有点严重。” 郑毅有条有理说了三条，每一条都能说出很多道理过来。他并没有展开，不过也是为其他人提供了方向。 果然郑毅这么一说，就有人紧接着展开了：“郑部长说的话，我觉得很值得思考，例如这个效率方面。咱们办案的时候，哪个不是冲在前面，这时候抓到老鼠才是目的，毕竟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这个人竟然还把“两猫论”给引了出来，一下子为自己的论点增色了不少。 又有几个人围绕这一点进行了攻击，从人数上来看，对张元庆有意见的人还不少。 张元庆静静听他们驳斥，却没有开口解释。 等到几个人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张元庆这才点了点头。赵天新立刻会意，然后开口：“对于郑部长还有各位领导所说的问题，我统一给大家一个解释。 我听大家说的最多的就是效率，我承认会有这方面的风险。因为新的方案一旦推行，具体操作者对此不熟悉，很容易受到方案的限制。但是从长远看，我觉得这不是问题。” 赵天新看向那个引用两猫论的家伙：“猫抓老鼠是天性，但是我觉得咱们办案不能讲感觉、讲天性，咱们更要讲规矩。正如咱们平时吃饭，都是用筷子吃饭的。一旦形成习惯，用筷子会耽误吃饭的时间么？” 赵天新侃侃而谈，从用筷子开始，然后又说到了方案推行之后，如何抓好培训，怎么去贯彻落实。 赵天新的业务理论非常扎实，而且室里面很多工作，都是他在经手去做。所以他的实践经验很丰富，这一点就连钱子豪都比不过他。 第1480章 钱子豪是那种有想法的，前期实践经历也比较丰富，但是毕竟荒废了几年。如今具体流程的把握，赵天新远远胜过他。 于是有人立刻换了一个方向，从机构设置这边开始攻击。这也是在场很多人鸣不平的地方，你张元庆在案件监督管理室，你就拼命给你们自己加戏。 谁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是不是不满足于平起平坐了？在县区作威作福惯了？到了省纪委这个地方，还想要当老大，骑在我们这些老人的头上？ 大家心理肯定不平衡，所以对此反映问题的有很多。 张元庆仍然稳如泰山，他不说话，反而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 钱子豪选择出面开始逐一回答。说起来这个方案就是他弄的，张元庆修改了其中的部分，委里面在会前也做了一些修改。 但是大体部分，仍然是钱子豪弄出来的。正因为如此，钱子豪对方案的了解程度，远远高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面对大家的质疑，钱子豪着手从必然性来分析。那就是案件监督管理室与此次改革的主要方向很贴切，他甚至还抛出一个橄榄枝，那就是随着此轮改革的完成，后期将要继续深化。 在下一步深化之中，案件监督管理室的重要性将会下降，其他室的重要性将会随着阶段性工作形势，而不断的发生变化。 面对问题，赵天新和钱子豪轮番上阵，张元庆始虽然保持沉默，不过对这两人的表现很满意。 其他室看到张元庆这两大助手，也是有些眼红。这家伙左膀右臂，显得有些强啊。 其实就算是让张元庆上场，也就不过如此了。他的作用，更多就是放在坐镇，赵天新和钱子豪负责冲锋陷阵。 在两人的联手之下，至少没有出什么纰漏，将很多问题都怼回去了。 当几个回合之后，赵天新和钱子豪基本上扛住了前期的攻击。 正当其他人还想要继续战的时候，冯程也开口了。 这位在繁华区就是以怪出名的家伙，丝毫不给众人情面，开口就说道：“其实我看在场的领导们，似乎对于此次改革并不热衷。不热衷的原因，我深入剖析一下，无非是两条，一个就是畏难情绪不愿意改，害怕在改革的时候，碰到自己无法控制的问题。 还有一个原因，我觉得是最重要的原因，在座领导守成思想严重，存在不敢改的问题。而且自身水平不高，只能因循守旧，我想这不敢改的背后，最根本的还是不会改，或者没有能力参与改革。” 上来就群讽，冯程一如既往的刚烈。哪怕是到了省纪委这样的平台，他也照样谁的面子都不给。 对这些领导东拉西扯，他明显是不悦了，所以就直接把遮羞布都撕了。这就像有些女生拆穿自己老公的谎言一样，你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歇一会是什么意思？ 冯程也是这么想的，你行就行，不行就说自己不行，别在这里搞语言艺术。 很显然，冯程这么一开口，就跟点爆了炸药桶一样。在场这些人，那都是纪委系统的老江湖。平时出去，也是领导身份。被冯程这么怼，张元庆看不少人明显战斗意识被点燃，要跟这个家伙拼了。 张元庆心里有数，他知道冯程拉仇恨的能力有多强。一旦给他放开自我之后，在场之人能够承受下来的人不多，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眼神不善，他们是不了解冯程的战斗力。 第1481章 冯程说完，拿出了一份表格：“刚刚有的领导绕半天，一直在说效率，在说办案需要这个那个的权限。可是我们按照现行制度去看，在放开权限之后，大家的办案水平是什么样的？” 冯程将表格铺开，开始逐一剖析近年来省纪委的一些案子。这些案子都有一些特征，那就是存在先调查后立案、查审不分、未经审批使用办案措施等违反程序办案等。 不仅是存在问题，冯程又说了当前办案存在的困难。 其实说案子就说案子，但是冯程在提这些案子的时候，偏要将当时经办的室以及相关具有责任的室的名字都爆了出来。 体制内有句话叫做打人不打脸，还有一句话叫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很显然，冯程就不是这种人，他就喜欢贴脸开大。他侃侃而谈，从案子引申到各个室的痛处。刚刚还虎视眈眈跟赵天新、钱子豪争论的一些人，此刻一个个脸红脖子粗。 当然也有人为存在的问题解释，可是他们真的找错了人。冯程这边的情况是，你不解释还好，你一解释，冯程就要跟你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一些副厅级的室主任被说得额头青筋暴起，心里早就骂翻了，这个怪胎是从哪里找来的，怎么这么棘手？ 就连十二室的室主任刘闯，都遭到了冯程的无差别攻击。他真是哭笑不得，很想跟他说一声，队长别开枪，是我。 等到冯程无差别攻击完之后，慢慢很多人都不敢再说了。 冯程见状也没有继续鞭尸，而是看向了杨峥等领导：“杨书记以及各位领导，看到这些问题，你们还觉得改革可有可无么？咱们这个系统最重要的是什么，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追求公平公正。 当前整个世界都在变化，没有什么是一招鲜吃遍天的。如果我们落后于当前的形势，出问题还是小事。就怕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干部骨干，一个个不是倒在了前线，而是倒在了铁窗之内，那就追悔莫及了。改革不仅是为了把事情办好，也是保护我们每一位。” 杨峥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冯程，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有眼缘。 从杨峥用人习惯来看，冯程这种人肯定是他非常喜欢的类型。当初张元庆带着冯程去见程国栋，对方也是经过交流之后，对这个家伙很看好。 后来张元庆离开繁华区的时候，程国栋也曾经动过心思，想要把冯程调到市审计局去。 只是朱华诚出事之后，程国栋对于其他方面的事情就平淡了心思。好在冯程没有被调到市里面去，后面才有这个机会来到省纪委。 杨峥此刻看着冯程，不由自主想到一些过去的事以及过去的人，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沟通交流的。” 杨峥严肃地看向其他人。 这一次他的目光所到之处，大多数人都把头给低了下来。 看到这些人都哑火了，杨峥这才点了点头：“既然大家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开始整理讨论稿。” 整理讨论稿，就是以草拟的文件为主，把刚刚很多经过论证的内容补充进去。 直到这个时候，张元庆方才缓缓开口：“杨书记，我还有几点优化意见。” 整场会议，张元庆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其实他不开口，是因为论起这个方案来说，他带来的三个人足以完成解释、引导、吵架等各方面功能了。 直到三个人将局势稳定之后，张元庆这才开口。 其他人一听张元庆又在说优化，如果能骂人的话，那么他们早就想要骂人了。都这个程度了，怎么又要优化，你到底要怎样？ 可是等到张元庆说完自己的意见之后，现场一些咬牙切齿之人，纷纷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因为张元庆没有乘势而上，反而主动退让三分，在方案即将成型的时候，竟然主动开口放弃了部分案件监督管理室的权力，转而将部分权力转移到了别的室头上。 至于一些约束和限制条件，张元庆也进一步放宽，这令一些原本担心新方案实施之后，受到极大约束的一些人，也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他们隐隐还对张元庆挺感激，觉得他优化的几个地方，充分考虑到整个系统的情况，是有大局观的表现。 这就有点像是路上碰到一个恶霸，上来就给你一个耳刮子。第一次打你的时候，你肯定愤怒要反抗，结果被人无情按在地上。第二次打你的时候，你知道惹不起就要绕着他走了。 可是坚持打你好几次，这一次看你比较顺眼，少打你了几巴掌。那么你就不会有什么愤怒，反而是一种侥幸的幸运。 如果哪天不打你了，你反而会觉得这个恶霸人挺不错的。 系统里面的人也不能免俗，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对张元庆各种抵触。后来就是张元庆在会上放炮，把几个督导组气得不轻，觉得这人就是神经病。 而现在看看张元庆气定神闲，身边又是三个风格各异的猛人。这四个人凑在一起，展现了强悍的战斗力，把他们按在地上不能动弹，此刻就期盼能少挨打了。 在这种情况下，张元庆主动让了一步，相信参会的不少人，都会感觉到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原本愤怒的情绪得到了缓解，感觉好像没有那么抵触了。 等到张元庆说完优化条件之后，杨峥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 杨峥在说话的时候，心里也隐隐感慨了一声，这小子越来越老辣了。整个节奏把握，真的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恰到好处。 相信现在很多人都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了，如此的话，方案算是正式被敲定了。只要被敲定了这个方案，那么后期肯定按照这个方案去实行。 张元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这次改革是他的重要举措之一。他要借此，彻底打开局面！ 第1482章 随着会议结束，很多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张元庆和他三位手下的身上。 就这四个人，竟然压住了全场。其实这么说是不合适的，因为就事论事来说，改革是势在必行的。只不过发出改革的这个人是张元庆，所以很多人都有些不适应。 一些人是心里酸溜溜的，特别是原本都没有把这个小子当回事，可是事实上这小子真把事情做成了，也把事情给做好了。 他们这一群人都成了背景板，衬托出张元庆的优秀。 还有一些人则是反应很快，会议刚刚结束，就有人主动凑过来：“张主任，关于改革方案有一些点我觉得不好把握，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有的人一听这个话，当即就有点勃然大怒，这是哪个不要脸的家伙，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 可是仔细一看，问话的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第九室的齐峰。 好吧，还是我们境界不够，思想保守。众人一看是齐峰，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谁不知道，齐峰是杨峥的爱将，提拔为室主任都是情理之中的。 万一要是得到了高层的重点培养，搞一个意料之外能够往上继续攀登，那就真的是前途无量。对于这个年轻人，大多数人都是选择了善良以对。 其实这有个很奇怪的事情，就是这些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在看待齐峰的时候，总是以他是年轻人、有潜力等方面选择了包容。 明明张元庆也年轻，他年龄和齐峰差不多，也更有潜力，为什么这些人就如此咬牙切齿？ 张元庆跨界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一方面，就是他们不管承认还是不承认，他们心里将张元庆作为和他们是同一等级的存在。 这就像两个大人在一起，同等级之间才会有彼此不服，才会有竞争和矛盾。如果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那就没有什么计较的心思了。 齐峰再怎么优秀，对他们很多人来说，如同看一个后辈。张元庆却给他们的感觉不一样，这些副厅级、正处级的室主任们，不知不觉之中，会产生一种劲敌的感觉。 包括齐峰看待张元庆也一样，老老实实拿出了求知的态度。 张元庆不好让其他人代劳，对齐峰提出的一些问题给予解答。没想到，齐峰一开口，其他有些人也就顺势凑了过来。 他们不好意思直接向张元庆求问，他们是抱着探讨的姿态，先是就你一个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然后顺势参与讨论。 这类人就圆滑了很多，丝毫没有做作的感觉，就好像被你们话题吸引了，我来帮你们解答问题一样。 张元庆面带笑容，看到这些人围上来，他有条不紊的应付着。至于赵天新三人，张元庆让他们回去了。 毕竟冯程这个大杀器还在，万一突然引爆了，那就是麻烦了。 该打的时候要打，该谈的时候要谈嘛。 结束会后交流之后，张元庆回办公室。却没有想到，刘闯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刘主任。” 张元庆微微一笑，主动迎了过去，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由于他已经主持工作了，所以办公室也换到了余爱枝原先的办公室，把他自己的办公室腾出来给赵天新。 刘闯进了办公室之后，苦笑了一声：“张主任，你这误伤友军啊。其实我们第十二室，还是对此次改革很支持的。” 第1483章 张元庆笑了笑：“请刘主任见谅，下次冯科长再横冲直撞的，我尽量拦着一点。” 张元庆并没有因此责备冯程，那就是没有担当的表现。这是一员悍将，打消了他的积极性，实在不划来。再说张元庆本就不是那种机关老油条的性格。 刘闯虽然对自己不错，不过就算咱俩私交好，你做错了事情，也别怪别人把你短揭出来。 太过讲人情世故，反倒容易丧失了自己的原则。 刘闯看张元庆没有别的表示，于是开口说道：“那就不说了，晚上请你吃个饭。” 张元庆在这方面倒是好说话，他诚恳说道：“今晚我请刘主任吃个饭，权当赔罪了。” “还是让我来吧，我请了其他几个室的主任，大家正好联络联络感情。今后咱们打交道的地方多，事情要做，感情也要巩固。” 刘闯一锤定音，把事情给定了下来。 张元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心里在想，这帮老机关不会给自己设什么局吧。今天这个会，张元庆这个团队可以说大杀四方，这帮老家伙晚上设局，只怕是鸿门宴。 不过这些人大概不是很了解张元庆，张元庆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场合，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而且几个老家伙，还能把自己怎么样。无非是说几句难听的话，然后在酒场试图找回一点面子而已。 张元庆觉得这个无伤大雅，自己没必要把人都得罪死，真给他们得意一下，也没有什么关系。如果实在怼得狠了，那他们就要掂量掂量了，自己战斗力不比冯程差。 刘闯走了之后，张元庆立刻开了一个会，将刚才改革会的精神传达了一下，并对下一阶段工作进行布置。 张元庆针对后期工作，在内部成立了一个工作组。这完全是从县区带过来的习惯，什么工作都要先成立一个小组，这样一来就有了组织保障。 在这个工作组之中，张元庆自然是组长，副组长是赵天新和钱子豪、冯程。只要进入工作组的，那么都是主导一个方向，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么一安排，不少人都看向曾凡科。 曾凡科作为张元庆来省纪委之后，第一个向他靠近的人。可是现在张元庆主持工作，他似乎什么都没有获得。 曾凡科也有些尴尬，埋着头没有说话。 张元庆自然看到了，他也没有解释。年轻人受点挫折是正常的，如果连这个都没有办法承受的话，那么自己就看错他了。 想要什么，必须要拿出姿态来。如果你真的不是这块料，想要通过投机取巧获得晋升，在任何地方都是没有用的。 好在，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刚刚进入办公室，曾凡科等了一会就过来了。 张元庆微微一笑，好在这小子没有让自己失望。 张元庆此刻看着曾凡科，不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的胆战心惊，硬着头皮来找领导。而现在，自己的心态仿佛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明明几年前的事情，回忆起来却又觉得非常的遥远。 张元庆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表面上仍然平静的看着曾凡科。 曾凡科能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他表现得有些纠结，不过还是扭捏了半天说道：“张主任，我想要跟你汇报工作。” “行，从现在开始到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个时间你慢慢发挥，不过最好要先整理好思路。” 第1484章 张元庆提醒了他一句，就静静的坐着，听他汇报工作。 曾凡科很感激，起身给张元庆倒了水，然后坐回来开始聊自己的工作，谈对工作的一些看法。 他也算跟着张元庆一段时间，明白这个领导的风格，根本不喜欢虚的。在他看来，张元庆是属于既有思想深度，做事又雷厉风行的那种领导。 跟他一起做事肯定压力很大，对能力要求很强。所以曾凡科开始有些犹豫，不敢主动来谈工作。 可是现在不来不行了，自己最早接触张元庆的，现在还有点优势。等到后面，这个优势就会慢慢降低。 所以不管行不行，曾凡科都要试一试。不过真正开口之后，除了开始的紧张，后面他就找回了感觉。 张元庆并没有故作高深的给他提供压力，只是静静地听他叙述。 从这个年龄来说，曾凡科还是比较成熟的。他不像是张元庆，刚一进入体制，就跟着领导后面。有时候，这也是一种机遇。 别看秘书这个行业比较辛苦，但是真正做到站在领导角度看问题的时候，眼界会高很多。 不过好在曾凡科的平台也不差，能在省纪委这里好好干，能力这方面也不会太差的。而且他的想法比较务实，没有那种空中楼阁的想法，这一点张元庆非常欣赏。 张元庆时不时插嘴问他一些问题，曾凡科都能够很好的回答。从这里也能够看出来，他的基础比较扎实。 现在所欠缺的，应该就是实践了。 张元庆却反过来问他：“你觉得，为什么这一次的工作组，我没有把你选进去。” 这是张元庆在试探曾凡科的心理素质，在他这个环境下，想要用人的话，绝不可能用一些唯唯诺诺之人。 正如当年周强斌选择自己一样，如果自己是一个“和光同尘”之人，不会获得老领导的信任和重点培养。 张元庆现在所处的环境，比起当年的周强斌来说，也要危险的多。而他要做得事情，也非常的不容易。 所以张元庆能看重的人，不仅要业务能力过关，在心性上的把握更加严格。赵天新、钱子豪、冯程，心性这一块，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赵天新抗压能力很强，而且敢于投机，甚至一旦选择了方向，那就丝毫不迟疑的去做。正如这一次综合评价，赵天新既然选择了张元庆，那么就毫不犹豫将余爱枝的评分给降低。 他并没有选择骑在墙上，等着看风向。这就是他的魄力，别看他心胸不大，但是做事的时候，有大将之风。 钱子豪能够隐忍多年，在心性这一块，可以说是顶尖了。他这样的人，是相当可怕的。因为余爱枝就算走了，都不知道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是这个家伙。 钱子豪在察觉余爱枝要动手之后，根本没有跟张元庆通气的情况下，就轻易抓住了赵天新的心理，将他顺利策反。 直到现在，纪委系统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钱子豪的才华和能力。 至于冯程是跟着张元庆见过大风大浪的，他骨子里面是傲到了极致。他这种人，非常类似朱华诚，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那种。 冯程要不是阴差阳错爬高半级，这样的人，这辈子爬不起来都很正常。可是他一旦到了一定的平台，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小觑。 第1485章 曾凡科想要在这些人面前拔尖，那就要有一定的抗压能力，以及骨子里面要有股狠劲。要不然忍人所不能忍，要不然就要能人所不能。 因为张元庆并不是在养士，而是在养狼。他在纪委系统内，想要快速打开影响绝不能只是靠着自己单打独斗。 张元庆在测试，曾凡科的骨子里面，有没有那股狼劲。 张元庆目光严肃的看着曾凡科，等着对方的表现。 曾凡科承受着张元庆施加的压力，他低着头半天，方才抬头看着张元庆：“我认为，领导没有选我进入工作组，是因为有更加重要的任务给我。所以我主动汇报工作，想要承担这个工作。” 张元庆不发一言的看着他，曾凡科毕竟年轻，跟张元庆对视没有坚持一会，不过却也顶住了压力没有离开。 半晌之后，张元庆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不错，你说对了。我之所以没有让你进入工作组，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给你。” 曾凡科听到这番话，明显有些放松，但是他屏住了气，努力以平静的目光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淡淡道：“这一次工作组，几乎是精英全部在其中，那么日常工作这一块，就会缺乏力量。我希望找一个放心的人，能够替我承担这个任务。” 张元庆并没有说这个人是谁，曾凡科自然知道这件事当仁不让，于是立即起身：“感谢领导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立足岗位做出成绩。” 这番话比他刚才的话，更加有底气和信心。 张元庆这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记住今天你说的话，我很喜欢你这股劲，要保持住。记住一句话，事必有志而后可成，志必加厉而后不怠。” 曾凡科双眼亮晶晶的，正如曾经的张元庆。 张元庆微微一笑：“先暂代副组长，以观后效。” 轻轻一句话，给了曾凡科一个未来。如今的张元庆已经不是一颗棋子，而是一名棋手了。 他要以这狼群为棋子，在这系统内外与各路未知的棋手交锋。他赢则安然脱身，输则可能与朱华诚类似。 所以说他既是棋子又是棋手，以身入局而已。 能够看得出来，曾凡科非常激动。毕竟在这样的大机关来说，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 好处就是站得高看得远，不好的地方就在于身边强者环伺，想要拔尖实在太难了。一个机遇或许要等很多年，而且一旦出现了一个有希望的人，其他人就要继续等。 张元庆愿意给他机会，那么他的事业就算是正式起步了。他如果把副组长做好，副科是板上钉钉了。 实际上纪委这边一般都是高挂低用，他以副科任副组长用不了几年，就可以轻松转为正科。要知道在乡镇或者县区，想要拔一个正科有多难。 更何况省纪委的正科含金量很高，拥有的权力与乡镇也是大为不同。 体制内的有为之人，谁不想更上一层楼。 等到曾凡科离开之后，实际上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张元庆起身正要前往饭局，却没有想到接到林翠柔的电话。 “最近在忙什么呢，两个礼拜都没见到人。晚上到家里来吧，我哥一会也来。” 林翠柔的声音仍然是亲切和婉，哪怕是抱怨，也令人没有丝毫的反感。 张元庆听到林翠柔这么说，方才想起来，最近是有些奇怪。以前周依依每次回来，都要跟张元庆一起去林翠柔那边。 第1486章 最近周依依回来，也没有提这个事情。张元庆有时候想起来，可是扭头就忘了。毕竟工作这边，已经占据了他大多数时间和精力，有些生活上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张元庆赶忙赔罪：“姐不好意思，这几天比较忙。今天晚上委里面几位室主任喊我吃饭，要不然我明后天去你那边。” 按说林翠柔那边把林省长都喊过去了，如果只是平时的应酬，他肯定就要推掉了。 但是今天这顿饭不一样，晚上不去会会这些室主任，别人还认为自己怕了他们，后面推进改革的时候，难免会多一些麻烦。 所以张元庆赶忙又把工作这边的情况，解释了一下。也没有说很具体，反正就说对后期工作很重要。 林翠柔听了之后，不由叹了一口气：“你小子是得罪人了吧，我听我哥说你最近在纪委那边动作很大。其实以你的性格，去那个地方，我最不放心，你不是那种眼里能揉沙子的人。” 林翠柔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靳承志，或者是在张元庆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丈夫的影子。 张元庆其实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可是他也不想让林翠柔担心：“姐，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林翠柔关心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挂了林翠柔的电话，张元庆也不由想到了靳书记，心里其实是沉甸甸的。官场有时候就像一个修罗场，一个不小心，或许就是万丈悬崖。 收拾了一下文件，张元庆起身前往刘闯发给自己的酒店。 到了包厢的时候，张元庆果然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刘闯作为组局之人自然已经到了，还有办公厅主任何笛，第九纪检监察室主任汪海，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主任丰飞逸。 这几个人中，何笛与张元庆之前在山南市一起见过。何笛是省纪委常委，在常委排名低于省纪委组织部部长郑毅，看得出来这位大管家是个很谨慎的人。 汪海是齐峰的领导，留了一个平头，不过头发基本上都白了。他看起来比较和善，但是眼睛狭长，总让人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危险。 至于丰飞逸也跟张元庆打过交道，之前余爱枝作妖的时候，就是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介入的。 丰飞逸看起来很有气质，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艺术家的气质，所以显得很阴柔。但是在这个系统内，阴柔可不代表柔弱。 面对这几位主任，张元庆作为后辈，自然要一个个的打招呼。 这些人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好在刘闯在一边插科打诨，所以氛围不算尴尬。 “张主任，基本上人已经来齐了，不过还有一位贵客要等一会。” 刘闯给张元庆留了一个悬念，张元庆看了一下这个阵容，也猜不出等会来的人是谁。 现场正好凑了四个人，自然是一边打牌一边等人。 足足等了二十分钟，这位姗姗来迟的贵客，终于让张元庆见到了——副书记秦铭。 看到秦铭，张元庆明显愣了一下，不过立刻跟着其他人打招呼。 秦铭看向张元庆，态度和其他人不一样，呵呵了一声，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咱们的大红人么。” 张元庆笑了笑，没有说话。他通过赵天新知道，余爱枝算是秦铭的人。 这次如果余爱枝不是通过秦铭的话，那么也没有办法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是眼前，秦铭就在面前，看起来好似完全没有爱将被人赶走的不满。不过这样的领导，你光是从表面来看，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法是什么了。 随着秦铭的到来，晚餐就正式开始了。 张元庆原本想要自觉坐在门边的位置，却没有想到，秦铭一把拉住了他：“元庆同志，你不会不愿意坐在我旁边吧。” 张元庆笑着说道：“坐在哪里不重要，但是我的心一直围绕着秦书记转的。” “那今天就别身在曹营心在汉了，安心坐在旁边。” 刘闯也是一个有趣的人，立刻就把这句话接上，顺势把张元庆推到了秦铭的旁边。秦铭坐主座，二座是何笛，张元庆坐在秦铭的另一边。 张元庆看了一眼其他人，露出淡淡的笑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张元庆就坐在三座的位置。哪怕就是秦铭出面，他也不惧任何人。今天不管是什么宴，他都奉陪。 刘闯将其他人也安排好了，这时候服务员也陆续将菜端了上来。 看起来朴实无华，不过在这个酒店，这样的菜只怕不便宜。 酒是安北省本省的酒，价格也适中。 “来，我提议先满饮此杯，一是为了今晚小聚，二是要为元庆同志庆功。这次改革方案弄得真不错，值得我们学习。” 说话的秦铭，一上来就把张元庆往高处架。有句话叫做捧杀，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 第1487章 被秦铭这样捧杀，换做其他人估计有些尴尬。 张元庆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反倒是顺着这个话：“改革方案的成功通过，要感谢秦书记在内的所有领导关心与帮助，更要感谢大家的支持。” 张元庆并不怯场，刘闯看在眼里，心里也有几分笑意。这个年轻人的确是举重若轻，哪怕是面对领导，也有点不卑不亢的意思。 众人饮下了这一杯，之后按说是何笛提杯，不过他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秦铭笑着说道：“既然何主任不愿意提杯，张主任来提杯吧。” 张元庆当仁不让，没有丝毫犹豫举起杯子：“委里面将改革的前期工作交给了我们案件监督管理室，我深感压力山大。各位领导无论经验还是能力，都远超于我。希望后面跟大家学习进步，共同推进好改革工作。” 张元庆一番话滴水不漏，众人再度端着酒杯一饮而下。 第三杯就到了刘闯那里，既然何笛都不说话了，刘闯自然也不敢说话。 秦铭点名：“丰主任，那就你来吧。” 外表阴柔的丰飞逸微微一笑：“要我来说，那我就一句话小杯倒大杯。” 小杯倒大杯，也就是将小杯的酒倒入分酒器中，一个分酒器大约二两。这种喝法，在省城这边又叫拎壶冲，虽然不文雅，却显得很豪迈。 秦铭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今天就冲一把。” 秦铭都答应下来了，其他人自然都叫好。于是第三杯，众人拿着分酒器干了。 一口菜都没有吃的情况下，张元庆已经二两入肚。辛辣的感觉，刺激着味蕾。 张元庆准备夹菜压住酒气，因为三轮喝完，应当会停一会。没想到，第九室主任汪海却笑眯眯拿起了酒杯：“我这一杯，不敬领导不敬请客方，单单要敬咱们张主任。张主任年少有为，值得我们学习。” 张元庆刚刚抓上筷子，结果一口菜都没有吃，就遭遇了敬酒。他大概琢磨出了意思，原本他认为过来一趟，这帮老机关高低要整两句，打击打击自己。 不过看样子，张元庆是失算了。这些人都是省级机关的，怎么可能这么没品。他们看来今晚的想法，就是要让自己在酒桌上出丑。 张元庆身体素质不错，酒量也还好。可是今晚这个局，自己一个人要面对这帮老机关，一己之力对全局，那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面对这种情况，张元庆要不然就是不喝，跟他们玩硬的。这样一来，当着秦铭的面，等于连他的面子也扔在地上了。 而且今天上午开会，张元庆可以说任何人的面子都没有给，就连刘闯都被冯程殃及到了。到了晚上，人家找你喝几杯酒，于情于理拒绝都有些不识相了。 可若是跟他们这么一杯杯的喝，张元庆肯定是要出洋相的。 张元庆目光扫过众人，他跟着后面笑了笑：“汪主任，你可不要这么说，我觉得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学习对象。既然您的杯子已经端起来，那么没有放下来的道理。 但是您这杯酒我受之有愧，依我看那就再拎壶冲，我敬各位老师。各位老师如果不喝，那就嫌弃我人微言轻，那我后面也就不喝了。” 张元庆自然不能让他们轮着上，你们不是想要灌醉我么，那我们就一起来。谁不干谁是孙子。 张元庆举起分酒器，立刻一饮而尽。 第1488章 喝完之后，张元庆好整以暇看着其他人。如果他们有人不喝，那么自己就借机不喝。 秦铭笑呵呵应了一声：“不错，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秦铭定调子了，其他人什么也不说，纷纷响应干了一杯。 张元庆不是吃亏的人，他现在干了两杯了，估计空腹三杯就有点吃亏了。 但是张元庆要教他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所以再度提起杯子：“我再提议，共同敬秦书记一杯。我对秦书记敬仰已久，相信大家都是这样的心情，哪怕现在在秦书记手下，仍然感觉景行景止。” 这下子大多数人就不一定能干下去了，这也太快了。他们这个年龄，喝得会血压受不了的。 张元庆二话不说，直接把这一杯炸了。就算是他，空腹三杯也有些无法承受，只觉得酒气往上顶，食道都是火辣辣的。 张元庆喝完之后，目光往其他人那里看过去，最后落在刘闯的身上。 刘闯心里苦笑，这小子不是一般的烈。其实他知道，今晚组这个局，这帮老家伙肯定要整张元庆。 不过他把着节奏，心想张元庆被喝多之后，出点洋相权当给几位老前辈解解气。毕竟今天这个会，开得很多人心里是恼火的。 大家会场干不过你，酒场教训教训你，事情也算过去了。没想到，张元庆根本不吃这一套，他骨子里面，还是有这么一股傲气的。 于是原本准备敲打他，没想到他反过来要跟他们硬干。 秦铭的脸色沉了沉，对张元庆不懂事的表现，显得有些恼火。 秦铭没有提杯，而是淡淡说道：“酒不是这么喝的，元庆同志你是年少得志，有时候要注意一些。” 看来是喝酒教训不了张元庆，于是秦铭决定直接教训了。 而且无论年龄还是资历，秦铭教训张元庆都能说得过去。 张元庆却不这么觉得，他尽管为了推行改革，今天弄得有点过。但是他也是为省纪委在做事，别人利益冲突，对自己有所反感，那么可以理解。 可是作为省纪委的领导，对自己这个态度，那就不对了。正如今天冯程为了自己出头，后来刘闯过来，张元庆口头上赔罪，却也没有把冯程拉过来道歉做表面工作。 这是为什么，领导就该有领导的担当，那么属下才会放心把后背交给你，放心去冲锋陷阵。 秦铭今晚过来之后，先是捧杀，然后又是坐看几个人准备车轮战自己。现在自己有所反抗，就要语言上敲打自己。 张元庆两杯酒下肚，此刻胸中意气顿生。朱华诚死后，自己来到省纪委，遭遇各种潜在危险。自己连这个都不怕，难道怕区区几个机关老油子。 张元庆喊了一声好，一口就把第三杯饮下。 “少年得志易翻船，大器晚成方为道。寒门起家无良方，一生输赢全靠拼。” 张元庆在网上看到过这首诗，此刻念出来心里感慨万千。如今的自己，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自己何曾向谁低过头、弯过腰？ 看着张元庆傲然而立的样子，刘闯笑容更苦，早知道这家伙骨气这么硬，自己就不该组这个局。这下子，里里外外都得罪了。 敢情你们是孙悟空大战天兵天将，双方你来我往，就我是猪八戒照镜子。 这个局面是刘闯根本没有想到的，在他看来，秦铭敲打两下，无非是为了平衡而已。 第1489章 不过这里面，有没有为了余爱枝出气，谁也不清楚。总的来说，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领导的批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刘闯却没有想到，张元庆反应如此激烈。这时候就是想要给领导递台阶，也递不到领导的脚下了。 而张元庆的行为，无疑深深得罪了秦铭，而且还是当众得罪了。就算秦铭对你没有意见，那么靠近秦铭的室主任可不少，他们难道也能没意见？ 从这方面来看，万一后面出了什么问题，刘闯就是帮凶。这让向来圆滑处事的他，显得非常难受。 “哈哈，张主任念得一首好诗，之前就听说在繁华区担任区长的时候，张主任善于引用古诗句。后来还和一把手对诗成佳话，今天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刘闯哈哈一笑，起身想要打个圆场。 张元庆却根本不接他这个话，再度给自己倒了一杯：“秦书记，我这个人平时只喝三杯。今天因为你在这里，我再多喝一杯。我这个人寒门出身，只知道做事不知道做人，如有得罪，请你担待。” 刘闯无语了，我想要拦都拦不住。 张元庆说话的时候，双眼直视秦铭，看他如何表现。 秦铭沉默不语，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张元庆的杯子：“元庆同志，你喝多了。刘主任，送他回家。” 秦铭不愿意喝这杯酒，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说之前他对张元庆只是有些意见的话，那么现在这个意见丝毫不用隐藏了。 张元庆看秦铭不喝酒，他将酒杯一放：“酒喝多了失态了，告辞。” 既然你不愿意喝这杯酒，那就不要喝了。张元庆不可能在此处低头的，他想到了朱华诚，想到了程国栋。 他们才是在这个系统之中，真正令自己佩服的存在。这位秦铭，并不是。 张元庆准备离开，却没有想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随后一个人推门而入。 众人只看到红光满面的杨天，常务副省长秘书。 杨天笑呵呵走了进来：“秦书记，各位领导，刚刚在别的包厢看到各位过来，于情于理也要敬大家一杯。” 杨天不过就是一个正处级，在这个场合下，除了张元庆之外，随便一个人挑出来那都是在他之上。 不过杨天进来之后，那些室主任下意识纷纷起身。 这不是杨天的面子大，而是林峰云的面子在这里。现在谁不知道，闫文志和李泰这两个安北省一把手、二把手的年龄即将到站。 如果按照惯例来说，林峰云和省委副书记徐庶都是很有希望的人选。按说，省委副书记徐庶应该大有希望。 但是到了正部级，往往有个隐形规则，那就是不任用本土官员。其实在市里面、县里面，都有这样的规矩。 不过这一条也不是死板的，有时候为了稳定发展，会有一些通融的情况。例如鲍勇就是常溪县的干部，他就等于是本土一路到了一把手。 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但是到了省里面，这种情况就更加不容易出现了。 所以徐庶就算有所发展，应该是去外省提拔为正部。毕竟徐庶在本土发展多年，让他直接在安北省提拔，具有一定的风险。 林峰云就不一样了，他从外省调过来，难道是无缘无故的？他很有可能就是要在安北这里，转为正部级。 一步到一把手是不可能的，不过李泰那个位置，很有可能就是为他准备的。 第1490章 正因为有这些原因，林峰云对于安北体制内的很多人来说，意义是大不一样的。 此刻杨天走进来，哪怕就是秦铭也都要起身。 秦铭的脸上多了一份笑容：“杨处长，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杨天哈哈一笑：“哪有什么风，我看是秦书记神通广大，吸一口气，就把我吸来了。” 众人哈哈一笑，顿时气氛都热了。 杨天这个时候才仿佛看到了张元庆，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不是张主任么，难怪今晚约不来你，原来是过来给领导献殷勤了。” 杨天仿佛跟张元庆很熟悉，秦铭保持着笑容，不过眼神闪过了一丝诧异。 张元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杨天，可是凑近之后，看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颇有深意，立刻明白过来。 应当是林翠柔把自己的事情跟林峰云说了，于是林峰云让杨天过来捞人。 果然凑近了之后，杨天固然满面红光，不过眼神极为清醒。他只是表现得，仿佛已经喝多了一样。 张元庆笑而不语，杨天却扯着他：“既然你也在这里，那你陪我一起敬秦书记一杯。” 张元庆其实很想补一句，秦书记已经不胜酒力了。不过看到杨天在这里苦苦为自己打圆场，有些话也就不好怼出来了。 他是性子比较刚，并不是一个傻子，更加不会让朋友失望。 杨天拖着张元庆走了过来，然后对众人说道：“秦书记，各位领导。张主任可是我的知己好友，他这个人性格老实，做事默默无闻的。现如今到了你们系统，各位领导可要多多扶持。” 刘闯闻言笑容都有些凝固，性格老实？做事默默无闻？你确定说的是眼前这个家伙么？ 饶是秦铭听到这样的评价，脸上的表情都有一些凝固。实在是秦朝赵高指鹿为马，也不过如此了。 杨天自己带着酒过来的，他与张元庆一同举杯：“秦书记，各位领导，我跟张主任共同敬大家一杯。” 张元庆端着杯子好整以暇待在一边，他的目光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但是他知道，这些人肯定是略显难堪。 原本他们设局是想要教训自己，结果被自己蛮力所破。正当这个时候，杨天又跑过来插科打诨，让他们无法拒绝。 杨天说完之后，带着张元庆一同饮下了这杯白酒。 他喝完之后，就看着秦铭：“秦书记，您随意。” 秦铭表情微微一动，最终还是带着笑容将酒杯举了起来：“杨处长专门过来，这杯酒一定要喝。” 话音一落，秦铭将自己手上没有喝的第三杯饮下，其他人见状，纷纷把杯中酒给干了。 无论如何，这一杯还是喝了下去。 杨天将杯中酒喝了之后，又在这里捧了秦书记一番。他作为常务副省长秘书，对于省里面的情况非常了解。 杨峥升迁在即，秦铭其实也是蠢蠢欲动。近些年来，杨峥这个位置也都是空降为主。所以秦铭的目标，并不是替补上位。 当然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如果能够替补上位，对于秦铭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就算不能替补上位，以秦铭这个年龄，跨省到别的地方任职也是大有可能。不过在此期间，也要有一定的表现才行。 别看省纪委是上级任命，不过纪委接受双重领导，同级省委对他还是有领导权的。再说上级如何认识你，总不能看你长得帅吧。 第1491章 这就是体制的魅力，处处都体现了博弈和权衡之术。 毕竟如果到了杨峥这个位置，只是一味的跟省委班子对着干，就能够得到上级的赏识，那么估计没有一个班子能够过上好日子。 上级是不会愿意看到这个情况出现的，所以也给予了部分权力在同级班子这边。 所以秦铭自然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位省委，杨天的出面，份量恰好就是够了。 刘闯等人心里也有数，不得不感慨张元庆的背景强大。目前一看，很多事情都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杨天口头上说，张元庆是他的知己好友。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张元庆如果真的是杨天的什么知己好友，想必杨天肯定离他远远的。 毕竟杨天自己肯定也知道，自身身份的特殊性。他敢于真的为了自己的知己好友出头，那么用不了几天，这个事情就会传到林峰云的耳朵里面。 作为秘书，敢于借着领导的势，为自己的好友亲戚强出头，那真是职业生命就要到此为止了。 所以情况是显而易见的，能够让杨天如此出面，证明张元庆的背景就是林峰云。 这么一看，张元庆这一身的傲气就能够理解了。在他们眼里，张元庆可不是一个寒门，而是货真价实背靠大树之人。这就是很多体制内人的真实想法，什么事情先从背景关系开始想。 张元庆也不解释，自己的背景越是神秘，越是能够镇得住人。 张元庆随着杨天一起离开，出门之后，杨天才苦笑一声：“我其实早就来了，领导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所以我一直在门口站着，要不是听你闹得僵，我也就不进来了。” 一句话，就说明了前因后果。 张元庆连喝四杯，主要一口菜都没有吃，此刻也是酒意上头。 不过虽然酒意上头，张元庆却也勉强维持清醒道：“让领导还有杨哥担心了，我这个人就是有点臭脾气。不过这个臭脾气我自己控制不了，我也不想要控制。” 张元庆说着，想到了很多。自从到了一定地位之后，他越发的会隐藏自己，也试着压抑自己的脾气。他也曾想过和光同尘，也曾想过要与人为善。 可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虽然不像周强斌那样嫉恶如仇，但是这个脊梁骨就是直的。他看不惯的，就是看不惯。 杨天看着他，忍不住想到在门口听到他念得那句诗，后面两句给他的感触最深，寒门起家无良方，一句话说出了多少人的无奈。 等到杨天将张元庆送上车之后，自己坐在了主驾驶。 张元庆还残余一分清醒：“杨哥，喝车不开酒，开酒不喝车……” 杨天给他都逗笑了，开了一个玩笑：“你这家伙，说都不会话了吧。” 张元庆支支吾吾，不过酒劲上头，说出的话都没有什么逻辑了，唯一能听懂的就是让杨天找代驾。 杨天看他这个样子，摇了摇头：“你放心吧，我今晚一滴酒都没有喝，刚才进包厢喝得也是白开水。” 杨天一边说一边启动车辆，不过当车辆完全启动之后，他又有些犹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把张元庆往哪送。 想了想，杨天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林翠柔：“林小姐，我接到元庆了，现在准备把他送哪里？他喝得有点多。” 林翠柔能够明白，这个有点多是什么意思，于是闻言笑一声：“这样吧，先把他送到我这边来。不然给他未来的岳父看到了，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在我这里，如果明天问起来，就说跟我哥喝多了，他那位未来岳父想必也不会多想。” 杨天也知道，张元庆是在林翠柔那边休息过的。从这一点也能够看出来，林省长兄妹二人，对于张元庆是非常放心的。 当然，杨天也从侧面了解过张元庆为人的，知道他这个人，性格刚硬耿直，而且在很多事情上，都做得令人放心。 想想也是，如果有些不干不净的，想要进入省纪委系统内也是非常难的。 杨天将张元庆送到林翠柔家，林翠柔刚刚洗过澡，穿着保守的睡衣。看到张元庆之后，就让杨天把他送到房间里面去。 “林小姐，要不然我帮他擦洗一下？” 杨天也是投其所好，知道林翠柔非常关心她这个干弟弟，所以想要献殷勤。 林翠柔却没有使唤他：“你把他放在这里就行了，等会如果有需要，我帮他擦。现在还是不要打扰他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会。” 林翠柔说着又补充一句：“对了，你跟我哥汇报的时候，就不要说他喝这么多了。” 哪怕到这个时候，林翠柔还担心张元庆在林峰云那边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杨天苦笑，自己哪敢随便乱说。相信自己随便乱说话，事后肯定会被眼前这人记恨上。那以后自己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杨天赶忙保证自己会有所选择的透露，林翠柔这才点了点头将他送了出去。 将杨天送出去之后，林翠柔这才到房间里面看望张元庆。 张元庆酒劲上涌，将自己衣服都给扯了下来。 林翠柔见状，不由叹了一口气：“你这小子，喝酒真是不要命。” 看到张元庆这样，林翠柔就去浴室弄了一盆水，给张元庆擦拭身子。不过刚刚擦在他的脸上，就把对方抓住了手腕。 张元庆睁开迷离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温柔而又美丽。 第1492章 林翠柔倒没有避让，只是温和的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在姐这里没事的。” 林翠柔并不知道危险就在眼前，她认为张元庆是喝多了难受，想着要安慰安慰他。却没有察觉到，对方此刻已经意识模糊。 正在此时，张元庆的手机声响起。林翠柔顺手拿了过来，发现打电话的是周依依。 周依依没有先说话，似乎在听对面的动静。 林翠柔倒是先开口：“依依啊，我是林姐。” 周依依笑嘻嘻的：“林姐是您呀，我叔怎么跑您那边去了。” 林翠柔淡淡一笑：“晚上元庆在外面跟人喝多了，是杨天把他带过来的。这么晚上，喝成这样去你家，估计也让你爸他们晚上睡不好。不如就在我这里休息吧。” 周依依说道：“那真是麻烦林姐了，我叔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还很危险。” 林翠柔看了一眼张元庆，刚刚被电话铃声干扰，此刻又躺了回去。她笑着说道：“他喝多了难道还打人？我以前也见过元庆喝酒的，只是没有喝这么多，他这个人还是比较稳的。” 周依依却解释道：“不是他这个人具有危险性，而是他喝多了状态很危险。我之前看新闻，有些人喝多了，结果呕吐物堵塞气管，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恰好我有一个朋友学医的，晚上让她过去看着吧。” 林翠柔觉得有些奇怪，周依依对张元庆也太过紧张了。不过想到张元庆现在的位置，她想了想还是选择同意。 “你同学男的女的？”林翠柔一想到别人进自己家，就有一种由衷的抵触。 周依依说道：“是我一个女同学。” “嗯，那你让她过来吧。” 林翠柔也困了，既然周依依喊人过来照顾，她晚上任务就轻了不少。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林翠柔听到敲门声。等到开门之后，看到一个打扮很干练的女生。看年龄和周依依年龄相仿。 “是林姐姐对么，我是周依依的朋友安静。”女生和周依依一样看起来乖巧可爱。 林翠柔看了也挺喜欢，点了点头，把她引进来，送到了张元庆正在睡觉的房间。 此刻被子已经踹了下去，张元庆只穿一条平角裤，露出身上有型的肌肉。 林翠柔看了一眼安静，小女孩不愧是学医的，表情毫无波澜，过去先是给张元庆检查。 不过张元庆也不怎么老实，好在安静有条不紊的处理很好。哪怕被吃了豆腐，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表现。 林翠柔看到安静专业素养不错，这才转身回去了。 等到林翠柔回房间休息了，安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轻易推开了在自己身上吃豆腐的张元庆，只觉得身上都出汗了。 要不是看他长得帅，早就一脚踹翻。 安静将门缓缓掩上，这才给周依依打了一个电话：“刚刚检查过了，你男朋友好得很，估计身体硬邦邦的。不过你这男朋友也太精贵了吧，就是多喝了两杯，你让本小姐专程开车过来照顾。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害怕你男朋友生命有危险，还是害怕他身体有危险？” 周依依笑了笑：“主要我男朋友喝多了，不找个人看着我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小学就是全市跆拳道冠军，上大学打跑了三任男朋友，让你出面我放心。” 安静撇了撇嘴：“我跟你说，你们这个林姐可要注意，我进来的时候，她就穿着睡衣。我看房间的痕迹，刚刚应该在给他擦身子。说不定你喊我都喊迟了。” 第1493章 周依依很坚定的表示：“你放心，不可能的。” 安静嗤笑一声：“孤男寡女的，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你是太过相信你男朋友，还是太过相信这个林姐了？” 周依依嘿嘿一笑：“我是相信我男朋友的身体，我叔半个小时不够发挥。” “我呸！”安静狠狠唾弃，对她这种虎狼之词表示鄙夷。 …… 夜色正浓，省城郊区一个城中村里，一个穿着汗衫的小老头走进了一个澡堂。 这个澡堂显得有些老旧，各项服务比不上市区里面的浴场，而且价格还死贵。如果不是因为城中村这一块一些老头子不愿意跑得太远，几乎没有人愿意到这个破澡堂来洗澡。 这个穿着汗衫的老头走进来浴室之后，只有零散两个老头，都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看到这个老头进来，其他老头还有些熟，主动打了一个招呼：“老杨，今天怎么又来这么迟？” 穿汗衫的老头笑呵呵的：“今天加班搞迟了。” “老杨还没退休啊，你是不是快六十了？”旁边有老头好奇问道。 老杨笑着说还有几年，一边说一边脱衣服去泡澡。其他老头都习以为常了，这个老杨不是城中村的人，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这里泡澡。 时间长了，这里老主顾都跟他熟了。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个老杨应该是在哪个小区里面干保安或者其他什么比较忙的工作，子女应当不在身边，即将要退休了。 老杨话不多，有时候来得早，就看着其他人聊天。人家问到他私人情况，他都摆摆手，说是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老杨就来得很迟，先是去大池子里面泡了一会。池子里面没有人，他脸上的笑容褪去，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威严。 等到澡堂完全没有什么别人的声音了，老杨这才缓缓起身，向二楼走去。 这个老澡堂的二楼是搓澡的地方，不过搓澡工经常不来，所以很少有人上二楼。 老杨走上二楼的时候，看到另一个老头正在抽烟。 “搓澡。”老杨走过去趴着，那老头将香烟扔到一边，戴上搓澡的手套就过来了。 搓澡老头很有手劲，他一边搓一边说道：“你可有工夫没来了，你看，这澡要经常搓，这样人就显得清爽。趁着我还能搓得动，你多跑跑，后面你离开安北，我也搓不动了，就退休了。” “少废话，有事说事。” 老杨声音冷冷传了过来。 搓澡老头淡淡一笑，装模作样又搓了两把，这才笑容变冷：“刚刚弄走一个姓朱的，现在又来了一个姓张的，我想退休看来有点困难啊。” 老杨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 老头叹了一口气：“我退不了休，你也走不了，咱们都是同病相怜。” 老杨却冷冷回应：“你本来早就退了，可是因为自己的贪念，做了这么多事情。你想要有个了结，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搓澡老头也不生气，他将搓澡手套一扔，坐在旁边又点了一支香烟。 半晌，搓澡老头喃喃一句：“江湖三年客，乾坤百战场。有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寸心之争生死忘矣。” 老杨也坐了起来，他直勾勾盯着搓澡老头：“到此为止吧，你这个年龄也搓不动了，我这个年龄也不想搓澡了。你让我走，我让你退，如何？” 搓澡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你觉得这可能么，老杨你都这个年龄了，为什么还这么天真？从当年杨天益开始，你就没有回头路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白享了？” 第1494章 老杨伸手要了一根香烟，点上之后，缓缓说道：“那位怎么吩咐的，你说。” 搓澡老头淡淡说道：“那位说了，山南市的事情，他很不满意。这个姓张的，明显有些不受控。” 老杨冷笑一声：“不满意？不满意又如何？有本事让他像对付朱华诚一样对付他。我跟你们说，这小子在四九城有大关系，而且马老对他也有印象。你们动他一下试试看。” 搓澡老头看了老杨一眼，不由轻笑了一声：“你好像总有一种错觉，觉得一切都是我们的安排，难道这些不是你的选择么？姓朱的出事，你真的没预期？” 老杨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眼神阴沉的可怕。 “真正的狠人就是你，从你出卖杨天益开始的那场交易，你就注定后面会无所不用其极。真认为天天坐在那个位置念几份文件，你就认为自己是好人了？再说，四九城的关系，你吓唬得了我，吓唬得了那一位么？ 姓张的无非就是一颗棋子，他要不然是在四九城成为棋子，要不然就是在安北成为一颗棋子。棋子就要用好，如果用不好的话，那么这颗棋子就是废棋。真认为棋手的位置，是谁都行的？没有通天的关系，哪怕是你我，都是一颗棋子而已。” 搓澡老头毫不犹豫扯开了老杨的遮羞布，暴露出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老杨脸色阴沉，却不再说话。 搓澡老头见状也无趣，索性直接说了此行的目的：“那位说了，把姓张的引回江北市。还有山南市那边，你新培养的那个姓齐的，一直盯着在。我们希望他发现的问题，他排除了。我们不希望发现的问题，他死死咬着，有点讨厌了。” 老杨冷冰冰回复：“这些事情我来解决，你们不准再插手，否则你看看我敢不敢跟你们玩硬的。” “呵呵。” 搓澡老头轻声回应了一声，声音里面满是不屑。 …… 张元庆在林翠柔家睡醒，身边不仅有关心自己的林姐，还有一个和周依依年龄相仿的小美女。 这女孩和周依依有一点比较相似，那就是充满了青春和活力。看到这样的女孩子，张元庆总有一种已经老了的错觉。 得知这个小美女是周依依专门喊来照顾自己的，张元庆非常感谢。 安静看到彬彬有礼的张元庆，不由想到这男人喝多的样子，被他捏过的地方，几乎都青了。也不知道周依依是什么口味，喜欢这样粗暴的家伙。 不过不得不承认，清醒状态的张元庆还是很有魅力的。俊郎的外形有棱有角，既有意气风发的潇洒，又有同龄人所不常见的沉稳。 张元庆对她自然充满感谢，安静却淡淡一笑：“也不用感谢，依依应该没有跟你说，我不仅是她同学，而且也是她聘请的兼职家庭医生。以后你们的健康，都会由我定期检测。” 张元庆有些纳闷，周依依怎么突然弄出了一个家庭医生来了。毕竟周强斌现在只是正厅而已，还没有这么大排场才对。 不过想到自己的处境，张元庆觉得自己的确需要一个家庭健康医生。万一有一天，自己和靳书记一样，中了招。至少身边有人一直关注自己的健康问题，这也是一个保障。 从这里也能够看出来，周依依做事谨慎细心的程度。 安静对张元庆身体做了一番检测之后，连早饭都没有吃，就离开了。 第1495章 张元庆陪着林翠柔吃早饭，林翠柔为他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又给他弄了一些早点。 看到贤惠的林翠柔，张元庆不由想到了靳书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林翠柔却先给张元庆一顿批评：“你在体制内也浮沉多年了，怎么能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要不是杨天去接你，那你就丢大人了。” 提起昨晚的状态，林翠柔确实觉得喝得太多了。 张元庆想到昨晚的情况，他苦笑一声：“姐，昨晚那个局，喝多都是正常。我能够全身而退，我就觉得很好了。” 林翠柔也知道张元庆的无奈，联想到体制内，她以讽刺口吻说道：“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坑多路不平。河中鱼多水不清，世上官多不太平。在这个体制内，就是官太多了，自然无法太平下来。” 张元庆倒没想到，出身官宦世家的林翠柔，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 “姐，你这个想法，倒是有些无政府主义的想法。不过，还是环境决定了体制。就在咱们这样的环境中，有的官制造了不太平，但是有的官是在维护天下太平。” 听到张元庆这么解释，林翠柔问道：“那你呢，你觉得你是什么官？” 张元庆沉吟一番，然后自我评价道：“我这个人很难说，你要说我这个人公正无私，那是不可能的，我也追求自己进步。 你要说我满怀私心，那也不对，因为我追求理想的那颗心还没有死。可是我又不是为了理想而活，因为这个环境，时刻在提醒我一件事，人心不可揣测，所以行路难。” 林翠柔却直接给了定性：“你是一个好官。” 张元庆想了想，笑了一声：“我大概能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好人。” 哪怕到目前这个为止，张元庆觉得官这个字距离自己还很遥远。 在林翠柔家吃了早饭，张元庆这才去上班。 在路上，他给周依依打了电话。 周依依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叔，以后你喝酒不要紧，身边可不能有异性，你差点把安大美女捏出心理阴影了。” 张元庆听出这意思，好像是讽刺自己酒后失态。 张元庆有些汗颜：“估计昨晚喝得太多了，我平时喝多了也不这样的。” “呵。”周依依的笑声似乎是表达了不服。 张元庆想到周依依第一次，似乎就是自己酒后做错的事情，他更感惭愧：“下次再也不喝这么多了，我向你保证。” 听出张元庆语言的诚恳，周依依噗嗤一声笑：“行了，叔你也别自责了。哪有完美的人，如果一个人完美无瑕，那么也会很无趣。你就是一普通人，不要活在别人的定义中，你就是你。” 张元庆觉得周依依总是能够说出一些，令自己觉得舒服的话。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打车到了单位。 进入室的时候，这里已经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赵天新、钱子豪、冯程、曾凡科，有这四个人的带动，这个十多人的室，一下子整体氛围都不一样了。 张元庆没有打扰大家干活的节奏，他逐一去了解工作推进情况。这样一来，避免了开早会，耽误大家的时间。 现在的案件监督管理室坚持以效率为主，把不必要的形式都去掉了。 了解完情况之后，张元庆回到办公室整理材料。 不知不觉忙了一天，不过整个部门马力全开的时候，工作成果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第1496章 通过赵天新等人带队，室里面将案件监督组已经整理出来了。而且对应相应的纪检监察室，协调对接工作机制也建立了起来。 这样一来，只要经过领导同意，案件监督组就能够投入日常运行。这个组将会在未来工作中，派上很大的用场。 张元庆拿着文件，正要去找杨峥汇报。 没想到杨峥秘书先来找到自己：“张主任，杨书记召集开个小会，让我喊你过去。” 张元庆觉得奇怪，开小会这种事情，还要一个一个的喊么。你打个电话就是了。专程让秘书过来通知，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在电话里面说么？ 果然，出门之后杨峥秘书低声说道：“江北那边出事了，现在还在保密阶段，出事的地方是您的老单位。” “常溪县？”张元庆立刻就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应当是常溪县。 繁华区那个地方，现在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自己在那边折腾了那么大的动静，后来胡强也代替自己，把人都归拢了起来。 现如今自己到了省纪委，自己打造的队伍，仍然在那边发光发热。那一次去找冯程了解情况的时候，他专程与胡强等人交流了。 繁华区是张元庆主政过的第一个县区级单位，他自然是一直保持着关注。从繁华区的工作推进情况来看，这个班子不大会出问题。 郭华云或许有些不服，但是如果区委班子团结的话，他也没有可操作的范围。 所以张元庆直接猜到了常溪县，毕竟常溪县那个地方，鲍勇和俞思远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张元庆问道：“是鲍勇还是俞思远出事了？” 杨峥秘书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元庆，感觉这位张主任对老单位把握很准，有点未卜先知的感觉。 他既然专程过来，自然是跟张元庆通气的。毕竟涉及到张元庆的老单位，而且相关人员他应该都了解。 所以杨峥提前让秘书给他通气，也方便开小会的时候，让他提前准备，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情况介绍一下。 杨峥秘书直接说道：“是鲍勇，他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老鲍被控制起来了？张元庆还真没想到，这个老银币竟然被人干下马了。 可以说在张元庆所待的几个地方，像是大领导就不提了，真正体制基层之中，像是鲍勇这样的人，绝对是可怕的存在。 不过张元庆知道，俞思远也不简单。两人曾经就在常溪县斗过一次，俞思远因此败走麦城。 这一趟俞思远回来，鲍勇用了各种方法，都没有成功挡住。从这一点能够看出来，俞思远的段位绝对不比鲍勇要低，否则鲍银币不会这么抵触。 现在来看，鲍勇被控制起来了，那么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的把柄被抓住了。 具体什么情况，杨峥秘书并没有多说。他提前喊张元庆，是让他做好准备，要汇报常溪县以及鲍勇的情况。 等到张元庆到了之后，他发现阵容比较大。杨峥和秦铭代表领导层，第九室的正副手汪海、齐峰都在，第十室的主任余爱枝以及江北市的纪委书记雷友明。 张元庆看到这个阵容有点奇怪，按说这个小会召开这个应当没有第九室才对，江北市并不在第九室的范围内。 江北市一直都属于第十室范围，如果江北市出问题，那么肯定是第十室带队去检查。而且近期第九室应该是在齐峰的带领下，正在山南市明察暗访，也不知道杨峥他们怎么想的，把正副主任都抽过来了？ 张元庆看了一眼杨峥，这位小老头眉头紧锁，无形之中显得严肃且威严。 秦铭看到人都到了，这才开始介绍案件情况。 原来是半个月前，接到举报，有人实名举报鲍勇涉及权色交易，还有给不法势力充当保护伞，暗中监控同级官员，特别是涉及了多个项目的贪污腐败。 张元庆听到这个介绍的时候，心里觉得很奇怪，怎么又是实名举报。他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山南市好像也是这个情况，先是实名举报，然后引起了这边的高度关注。而且举报对象，都是处级单位的一把手。 不过从级别上来说，汤非宇的级别要高一些，他毕竟是兼副市长，所以是副厅级。但是从重要性来说，两个人都是省管干部。 鲍勇作为常溪县一把手，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张元庆翻了一下材料，想要看看举报人是谁。 结果一看名字，就不由皱起了眉头，举报人竟然是肖薇，鲍勇的得意门生。 第1497章 张元庆不知道鲍勇和肖薇是什么关系，不过两人关系不错是显而易见的。后来吕达上位的时候，肖薇似乎就有些不受控了。 先是试图向张元庆举报鲍勇，后来又是在度假山庄，派人制造了一些把柄出来了。 这件事，张元庆是找鲍勇去解决的。 鲍勇是一个聪明人，不会为了这件事，丧失与张元庆的友情。后来他就对肖薇痛下杀手，将她从乡镇调回从事妇联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肖薇最终走到了鲍勇的对立面。而她一旦叛离，对于鲍勇这边的打击是巨大的。 只是张元庆有一点没有想通，鲍勇既然敢于将肖薇调回县里面，肯定是有把握能够压制她。 鲍勇这个人阴到了极致，他天天一个人在家，张元庆觉得他一个人在家最大的乐趣就是琢磨人。你要说让他搞经济，搞什么招商引资、绿色转型，他肯定是不行。 但是这种人，他能够把每个人都琢磨清楚，在管理方面的才能绝对是没的说。这样一个银币，怎么会被自己的手下背刺？ 肖薇那点小动作，能够瞒得过他？ 这个时候，秦铭已经把该说的情况都说了。反正鲍勇已经控制起来了，对外就说是党校学习。而最关键的是，肖薇举报信涉及到了已经退休的工会主席高泉以及退休的常委副县长汤学军。 这两人被查到之后，对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不过奇怪的是，这两人并没有牵扯到鲍勇的身上。 但是肖薇举报信里面有照片，鲍勇跟她非常亲密的照片，还有一些社会混混头目被抓之后，都供认鲍勇就是他们的保护伞。 秦铭说到这里，看了一下众人：“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这样，鲍勇坚决不承认这些事情，他的口风一直都很紧。只是否认，却不愿意提供任何线索。” 秦铭说着，看向了张元庆。 此刻两人进入工作时间，秦铭一如既往表示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虽然昨晚，两人有些不开心。但是张元庆也明白，私下是私下，公事是公事。如果连这个尺度都把握不好，注定没有什么大出息。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向各位汇报一下，其实我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是很沉痛的。常溪县是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在那里也留下了很多深刻的记忆。听闻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一时之间无法主观给予评价。 只能从我的角度，给大家分析一下常溪县现在的情况。以及对涉事者的一些个人观感方面的认识。这个认识，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 张元庆每一句话都非常的严谨，他知道在这个地方，一旦说错了话，做错了事，都会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后果，或者被人盯上。 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冷静，先把自己的责任撇清。 把话说在前之后，张元庆这才开始介绍常溪县班子的情况：“我在常溪县期间，班子变动不大稳定，先后换了三任书记。鲍勇是我在常溪县经历的第三任书记，在工作期间，我与他私交良好，他也比较支持我工作。 不过关于鲍勇的举报，我在常溪县期间有所耳闻。只不过他也经历过组织的调查和选择，最终成为常溪县的一把手。当前常溪县班子，俞思远同志我接触不多，只知道他与鲍勇有竞争关系……” 第1498章 张元庆一个一个介绍，将班子成员完整的介绍了一遍，包括相互之间关系如何。 听到他介绍的如此详细，杨峥等人都拿出纸笔记了起来。仅仅听到张元庆这么去介绍，他们不亚于经历过一次调查。 甚至很多调查都查不到的东西，都能够从张元庆的角度获取到不少信息。 首先是班子不团结，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了。其次是成分复杂，既有鲍勇的支持者，又有常思远的支持者，还有一些则是说不清是谁的支持者。 只是在很多地方都有这个情况，要不然就是班子有一个人控制力非常强，这个人要不然是一把手，要不然就是二把手。这个人能够统筹全局。 要不然就是不大团结，谁都有一些自己的小九九。常溪县就是这个情况，谁都有点小九九。 这样一来，环境就非常的复杂了。至于从人的角度来说，正因为环境的复杂，导致了人员关系的复杂。 而从性格分析来看，鲍勇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县没几个省油的灯。 其他人基本上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案子的上面，唯有秦铭听到张元庆的叙述，心里暗暗有些惊讶。要知道，张元庆竟然能够把所有人都分析的头头是道，那就证明他在这个地方的掌控能力非同一般。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是个愣头青，不过心思也是非常深沉的。如果给他的外表迷惑了，认为他是个莽撞之人，只怕注定会吃亏上当。 有同样心思的就是余爱枝了，听到张元庆能够把一个县里面的情况分析的清清楚楚，她不由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惊悚。 想起自己之前与他相处，完全察觉不到这小子心思深沉到这个地步。 毕竟他能够将县里面的情况分析的这么清楚，那么到十多个人的案件监督管理室，那不是手到擒来？偏偏自己认为他就是一个性格冲动的青年人，对他的防备太少了，手段太过粗糙。 就凭这小子的心性，就是再来一次，余爱枝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压得住他。 张元庆之所以分析得这么仔细，也是害怕后面鲍勇的事情，别扯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毕竟是在那里待过的，而且也是跟鲍勇的关系不错。 处理这样的案子，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折进去都有可能，到那个时候真是欲哭无泪了。 张元庆说完了班子成员，然后重点说到与案件相关方：“我在常溪县期间，高泉作为工会主席已经出于半退休状态了，很少参与班子的内部讨论。至于汤学军在我进入常溪县之前，就已经退休了。” 说到这里，张元庆指了一下举报信：“我个人认为，主要还是要了解肖薇的情况。鲍勇和肖薇以前的关系不错，两人以老师和学生相称。而肖薇举报鲍勇，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 张元庆这么一说，现场人表情各异。 齐峰露出一抹深思，汪海却皱眉说道：“张主任有点受害有罪论，上次在山南市也是这样，收到举报信先怀疑举报者。虽然山南市案子上出奇制胜，但是如果碰到问题就这么想，下次可没人敢举报了。” 汪海这是明显的带节奏，张元庆知道自己在常溪县上发言上是需要谨慎的。像是汪海等人有机会肯定给自己下眼药，自己很容易里外不是人。 第1499章 果然自己还没说完，汪海就来了。他并没有就事论事，而是直接把张元庆定义为对举报者的恶意。从他这个角度去看，的确会让张元庆的推论显得有些经不起推敲。 事实也是如此，张元庆本就是没有多少专业的素养，哪怕是理论素养不差，可是想要转化成真正的实践经验，还是需要很长实践。他只是阐述自己的经验，借此来指明一条思路。汪海的打断，让他没有办法继续推理。 而现在张元庆身边四大金刚不在，也是他最薄弱的时候。 对于这种带节奏，张元庆没必要搭理，他只是微微一笑：“我之前就说了，这是我一家之言，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如果大家觉得我说的不对，那我收回。” 不同于昨晚硬刚，张元庆现在完全是防守打法。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咱们你好我好。但是碰到底线了，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再者说，这件事张元庆不想参与。他知道鲍勇不好对付。自己和他曾经也是盟友，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非自己所愿。 而且鲍勇不好对付，既然汪海自己掺和，那就你来领任务吧。 张元庆适时闭嘴，这让其他人都纷纷皱眉。汪海的目的也是如此，他对张元庆有意见，这一次任务，他就想要将对方排除在外。 毕竟杨峥这些领导让第九室参加，那么他就要占据主动。而且为什么杨峥等人要让第九室参加，还不是说明相信第九室。相信第九室，那么就是相信他。 看到张元庆不说话了，汪海就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张主任谦虚了，其实张主任说的还是有很多借鉴的地方。但是我觉得，办案还是要有一个正统的思维，以正制奇。现在思路其实已经很明晰了，我们主要重点就是要放在鲍勇的身上。同时要加大对高泉和汤学军的攻关，我觉得他们应当还抱有一些幻想……” 汪海能够作为第九室的主任，绝不是泛泛之辈。他的思路非常清晰，就是紧紧围绕当前的证据，一步步向里面推导。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鲍勇绝对是有问题的。既然已经出现了疑点，那么就朝着这个方向而去，逐步推导层层抽丝剥茧，肯定能够找到真相。 在汪勇的想法中，那么就要立即展开雷霆调查。汪海说完之后，看向在场之人。余爱枝自然是表示支持，但是她又不能第一个表态。因为她与张元庆是有矛盾的，那么无论台下怎么竞争，当着领导的面，还是要表现出一定的气度。 可是其他人就无所谓了，秦铭也点了点头：“汪主任说的有道理，面对这样的问题，我看还是要快刀斩乱麻。” 正当秦铭想要拿出一个定论的时候，江北市纪委书记雷友明则是开口：“各位领导，这件事请慎重一些。鲍勇现在关乎常溪县一项重要投资，那就是常山旅游中心的打造。这个旅游中心是天象集团投资的主要项目，现在正急缺第二轮投资。 而鲍勇出事以来，常溪县的情况很糟糕，就连天象集团连续几次发函表示关注。这个时候立案，不是很合适。” 提到天象集团，秦铭立刻就闭上了嘴巴。几年前江北市引来了天象集团，前后因果他也是明白的。这个集团可不好打交道，毕竟人家大本营也不在江北市。如果惹得人家不开心，那么很有可能就停止投资，然后打官司让江北市补偿他们的多年投资。 第1500章 不要认为所有的商都怕官，有些商比普通的官要大得多。吴家人，就是典型的这种拥有通天关系之人。 杨峥这个时候才缓缓开口：“要慎重，处理地方的问题时要考虑影响。否则的话，一旦传到了外面去，如果短时间不能把案子落实，后果将非常的严重。我赞同雷书记的话，不能轻易对外透露鲍勇被查的消息。” 杨峥既然开口了，秦铭不能跟他唱反调，立刻表示支持：“咱们办案归办案，如果影响地方经济，那么就不只是得罪地方领导班子，更是对不起地方老百姓。” 汪海见状，也不好多说了。秦铭话锋一转：“我看这样，先派调查组过去。由汪海带队，案件监督管理室和第十室派人配合监督，以基层调研督导为名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汪海闻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是得意的。既然让自己带队，那么自己就把这个案子办得漂漂亮亮的，办成一个铁案。现在系统内部，到处都在传张元庆，在他眼里，这个小年轻算什么？不过是山南市取得了一些成绩，而自己去常溪县要办的案子，绝对会比山南市的调查还要有看头。 目前这个案子看似复杂，但是汪海觉得胸有成竹。 却没有想到，杨峥却突然开口：“我看这个调研督导的方法非常好，不过汪主任带对就有些杀鸡用牛刀了。也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这个案子还是需要有熟悉常溪县的人去办，更加能够掌握分寸。这样吧，让张元庆同志带队，第九室的齐主任跟着，第十室也要派干将随同。剩下的人，就由张主任来安排吧。” 一番话，直接连带队的人都给换了。汪海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平时对此不发言的杨书记，怎么一下子就把自己这个领队给下了。 他就觉得奇怪了，特意喊第九室参加，竟然不让自己带队，这位领导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把自己放在了什么地位，自己就真的仅仅来参会的？ 张元庆也奇怪，杨峥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自己来领队？ 因为带队无论换谁都会比自己更加适合，哪怕就是让余爱枝参与，那也比自己更加适合。 他们都在系统里面，有着丰富的经验。让他们带队的话，哪怕就是案子出现什么问题，也能够很好的控制住。 自己完全是纸上谈兵的本事，允许自己带人之后，自己也最多只能从手下四大金刚之中，挑选两个人出去。 这样一来，办案的实际上就是自己所带的人，外加齐峰了。第十室就算再来一个高手，那么他们上手就足够了。 张元庆起不到别的作用，只有协调而已。如此一来，自己存在的意义并不大。 因为无论是汪海带队还是余爱枝带队，他们也能够抽调各个室的精兵强将，而且他们领队的经验丰富，能够更好将这个案子查好。 张元庆不是很能理解地看向杨峥，杨峥的神情看不出什么。 杨峥开口之后，秦铭立刻调转方向，转而支持起了张元庆。 随着两大领导的支持，汪海就是再有意见，那么也只能不了了之。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就暗中找到了杨峥。 “杨书记，这一次我看不如让汪主任带队，我作为副队长跟着如何？” 第1501章 杨峥对这个提议并不是很感兴趣，他看着张元庆：“从你最近的表现来看，你应该是想要介入纪委的事情。我也和王老说过了，王老对你这个行为非常支持，所以我考虑要将你作为重点培养对象。” 张元庆感到奇怪，明明之前山南市的时候，杨峥还不是很想让自己出头。明明自己做的事情，他偏偏要转嫁到齐峰的头上。 现在怎么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变化，又要重点培养自己了。 张元庆猜不透这位老人家的想法，不过他也没有必要拒绝这一次领头。 回去之后，张元庆收拾了一下，然后内部开了一个会，将钱子豪和冯程列入到此次办案小组来。 而余爱枝回去之后，派了两个新手来参加。毕竟杨峥说过了，办这个案子要锻炼年轻人。那么委里面锻炼年轻人，她难道就不能锻炼年轻人了。 好在张元庆对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期待，能够派两个年轻人办事就够了。自己这边，钱子豪和冯程各有千秋。 至于齐峰，在办案经验上来说，不弱于一般的室主任了。而且办案的主要还有江北市纪委派人，这么一来，办案小组的任务并不重。 在委里面休整了一天，主要是研究当前各类资料。张元庆哪怕非常熟悉，但是也参与进来学习了，试图掌握一些新的情况。 从新掌握的情况之中，张元庆又了解到一个新情况，在肖薇最新情况通报中，可以看出来她已经准备拟任总工会主席。 常溪县这边总工会主席是能够进入常委班子的，一旦进入了常委班子，肖薇就能够正式成为一名副处级干部了。 在前往江北市的车子上，齐峰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由看了张元庆一眼。 之前张元庆就说，要了解肖薇的情况。现在看来，他的说法是没有错的。因为肖薇即将要升迁的消息了解之后，那么就能够感觉到不对劲了。 一个即将要重用的人，怎么会突然举报一把手呢？ 或许体制外的人不能理解，但是大家都是体制内的，明白升迁这个阶段的重要性。从最新的资料来看，明显肖薇接任工会主席已经在推进过程中了，已经经历了第一次上会。 而这个事情能够上会，鲍勇一定是居功至伟。 这个时候，按说肖薇已经得到消息了。结果鲍勇要推荐她，她却反过来要举报鲍勇，这就有些不合理了。 钱子豪提议道：“去了常溪县，第一时间要见到肖薇。雷书记，肖薇现在控制起来了么？” 作为江北市纪委书记的雷友明，他如实说道：“现在除了鲍勇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控制起来。最近一段时间，常溪县那边领导的思想波动非常大，很多工作几乎已经停摆了。” “怎么会停摆，鲍勇出事跟他们有关系么？” 冯程觉得不能理解：“我看这些人是不是要对抗组织？把带头的人找出来，一起查查看。” 雷友明苦笑了一声：“就算是协助调查，也不能把肖薇同志控制起来吧。再说这些常溪县的领导们心思不稳也正常，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些担心也实属正常。” 雷友明更加靠近基层，所以他知道常溪县的情况。近年来常溪县的发展很快，一旦某个地区的发展超过预期之后，好的方面是有的，那就是班子会更加的团结，做事的动力也大了很多。 不过在做事的过程之中，有些行为就经不起查了。 这时候发现上面带着尚方宝剑下来，不免有些人产生狡兔死、走狗烹的恐慌。 雷友明说道：“此次调研督导，我建议还是前期要以安稳为主。” 钱子豪和冯程闻言，就有些皱眉。地方如果是这个意见的话，那么他们查案过程，不免就会受到很多约束了。 正在他们谈案子的时候，张元庆发现齐峰一直在车子后面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问题。 张元庆凑了过去：“齐主任，怎么没精打采的，碰到什么问题了么？” 自从山南市查案将齐峰摆平了之后，两人的关系反而靠近了不少。 齐峰对别人仍然还是有些骄傲的样子，但是对张元庆明显有不少的认可。甚至这个认可，超过对第九室主任汪海。 所以齐峰看了一眼其他人还在讨论事情，这才淡淡说道：“张主任，山南市的问题，是不是你让钱组长透露给我的。你跟我说实话，山南市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哪怕即将要去常溪县了，齐峰的心思，仍然在山南市那边。看来经过调查，齐峰已经觉得山南市有些不对劲了。 张元庆不动声色的说道：“山南市那边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你要说问题，我并没有什么很好的线索，不知道齐主任是查到了什么？” 齐峰沉吟半天，就说出了三个字：“天华系。” 第1502章 听到这三个字，张元庆也有些惊讶。天华系的问题，之前钱子豪也发现了，张元庆心里将其这么命名的。 没有想到，齐峰竟然根据调查，得到了差不多的结论。 说明这个事情，很有可能就是真的。如果天华系是真的，那就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不管如何的巧合，山南市这些人的安排，看起来都显得那么不正常。 就好像有一个人有意把有天华系背景的人，全部放在了一起。虽然天华系水泥厂出了不少人，可是也绝不应该在某地方达到如此密集的地步。 而山南市关键领导都是天华系的，甚至一些要害部门也是如此，这就令人感到荒诞了。你说是巧合吧，的确相互之间没有什么逻辑。 可是你要说这一切有什么布局，往深里面想的确是深思极恐。 关键是，山南市从日常工作来看，都是正常的。这个布局后面，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张元庆低声说到：“齐主任我给你一个意见，这件事如果你还要查的话，就不要明面去查。暗地里去查，调查的一些材料都要保密。要保护好自己。” 齐峰闻言，深深看了张元庆一眼，却没有说话。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齐峰这种人和朱华诚一样，查到问题之后，肯定不会放过的。他很有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继续去查，那么他也非常的危险。 朱华诚的悲剧，决不能再上演了。 张元庆感觉自己向真相越来越靠近了，他心里已经形成了一条推导链。只是链上最高的人物，他一直不知道是谁。到底是闫一把还是李二把，甚至亦或是别的人。 张元庆不再谈论这件事，他必须要把精力集中在常溪县这边。 车子到江北市的时候，众人还在考虑策略，却没有想到一个消息传来，令所有人都感到错愕。那就是肖薇竟然烧炭自杀了。 这个事情爆发的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更为令人想不到的是，常溪县紧绷的情绪线也因此而断了。各职能部门一把手，还有乡镇主要负责人，都在小礼堂聚集在一起，要求了解案情，还有部分人要求见到鲍勇。 雷友明接到消息之后，在转述之中，虽然避免用这个词，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常溪县的大多数领导干部在罢工。 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巨大的舆论事件，更会让他们的工作进入被动。先是举报人自杀，然后是常溪县引起了巨大的反弹。 从这里也能够看出来，雷友明之前的担心不无道理。常溪县就跟一个巨大的炸药桶一样，如果不小心引爆的话，那么将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对于当前情况，齐峰也被吸引过来，他沉着脸说到：“当前这个情况，应该足以说明办案已经泄密了。甚至从一开始，就泄密了。而且有人拿着这个事情，在故意煽动情绪。” 齐峰的办案经验丰富，从这几条信息之中，就推导出了当前常溪县的情况。之所以能够引起这么多干部的不安，肯定是有人在煽风点火，引导一些对立情绪。 冯程却皱眉说道：“能够被煽动，那么是不是说明常溪县的领导班子以及大多数职能领导是有问题的？” 此话一出，钱子豪、齐峰、雷友明都看向他，神情有些压抑。 第1503章 张元庆解释起来：“话不能这么说，有的可能就是一些小情绪，还有一些是过于担心。我们的队伍，大多数人都是好的，真正有问题的肯定是少数，或者是极个别的现象。” 冯程看着张元庆，张元庆对他微微摇头。他知道冯程是实事求是的去说这件事的，但是有些时候，有些话是不能够说的。 特别是在他们这个平台，如果这句话传出去了，只会引起更加强烈的对立。现在的局势，绝对不能再产生一些强烈的刺激了。 而且就算是有问题，也不能一下子拔除，后果绝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冯程适时闭嘴，他对张元庆是充满信任的，也是比较信服的。 雷友明见状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张元庆：“张主任，你看我们要不要商量一个计划。我们调查组的人在那边，现在几乎无法与常溪县本地官员进行交流。我想，是不是要更高层的领导出面。程市长已经赶过去了。” 雷友明的意思是希望省纪委的领导出面，这样能够更大程度安抚常溪县的本土官员。 张元庆闻言，毫不犹豫：“我们先赶过去，速度一定要快。至于情况通报给省里面，但是他们肯定是来不及了。” 这些事情决不能进入舆论层面，那么处理就要快一点。 目前来说，常溪县的这些干部还是相当克制的。他们都在小礼堂里面待着，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了，但是也将范围控制小了。 如果这些人冲到马路上，那样的话，后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在车子赶往常溪县的路上，张元庆想要打电话给关青允等人。但是他思前想后，没有打这个电话。 有些事情必须要到现场去了解，一旦这个电话打了，打草惊蛇之下，说不定会有别的连锁反应。 张元庆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他没有想到时隔两年时间回到常溪县，竟然是以这样的姿态。 车子开到常溪县小礼堂，张元庆带着调查组的人往里面赶去。 刚到小礼堂门口，就听到里面乱糟糟的声音。 程国栋已经到了，他的声音从主席台传来：“刚刚该回答的已经回答了，请大家回到工作岗位。市政府充分理解你们的心情，请对组织给予信心。” 可是程国栋开口，效果并没有特别明显，现场非常的嘈杂。这些人无法冷静下来，这些人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挑动起来了，他们纷纷指责上级部门对常溪县不负责。 还有人在指责之前市政府做得一些不公正行为，反正都是一些小问题，只是现在都被放大了。 张元庆闻言，毫不犹豫将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 他开门的声音非常大，吸引了部分人的关注。那些人看到张元庆之后，都纷纷愣了一下，随后声音不由自主小了。 张元庆向主席台走去，程国栋看到他，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张元庆的身上。 现场嘈杂的声音，有片刻的克制。 张元庆当仁不让，大步走向主席台。等到他走上主席台的时候，小礼堂的人都看到了他。 张元庆也是感慨万千，他最后一次站在常溪县小礼堂主席台的时候，是自己离开这个地方。他留下了不舍，还有太多的感动。 此刻再次站在台上，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一时之间也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第1504章 台下人看到他，表现不一，不过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嘈杂只是片刻的克制，随后又纷纷攘攘说了起来，有些人将张元庆当成主心骨了。 “张县长，帮帮我们，我们现在工作没法干了。上面打压我们，不让我们发展。” “省里面查我们，市里面查我们，我们一心求发展到底有什么错？常山旅游中心项目停了，张县长这个项目还是你立起来的。” “鲍书记被抓了，我们都要被抓了。” 各种声音充斥于耳，有些人是真的感到愤怒和恐慌，有些则是在带节奏。但是他们都在向张元庆倾诉，因为觉得对方能够帮助常溪县解决当前的问题。 张元庆走到站立的演讲台，他熟悉的打开了话筒，目光横扫向常溪县这些干部。 声音再度小了下去，哪怕时隔近两年，张元庆在这个地方留下的影响力还在。 突然有个人喊道：“大家请不要吵闹，张县长回来了，我们有什么问题就找张县长，张县长一定会给我们解决的。” 张元庆关注到，说话的是关青允。两年不见，他显得成熟了很多，小胡子也留起来了，显得有些领导的气势。 另一个人也主动开口：“是啊，我们相信张县长，大家有诉求慢慢说，我们一个一个说。上面让张县长过来，那就是来帮我们的。” 这一次说话的是王澈，在两个人的带动下，现场躁动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到目前为止，张元庆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已经让现场明显冷静了下来。坐在主席台的程国栋看到这一幕，心里都有些复杂。 敢情自己提前过来，说了快十几分钟了，还不如这小子十几秒的时间。不过他也明白，现在的情况特殊，而自己在常溪县的群众基础，自然没有张元庆的浑厚。 程国栋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常溪县为什么如此的。 他来之前，已经打电话给常委班子了解过情况了。原来之前鲍勇和俞思远两人就相互斗法，结果引起市纪委下来好几趟，搞出了不小的波澜。 后来旅游中心项目又不知道被谁举报，结果市纪委责令县纪委查。结果查完之后，上报两次都没有获得通过，于是就处罚了几个人。 没想到就这件事开了头之后，常溪县彻底乱了。 这还只是一个项目，后面陆续出现举报的事情，反正每次举报都有人被处罚。一些职能部门一把手，头上都背了好几个处分了。 像是招商局，被举报的次数最多，绩效都扣完了。所以说矛盾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爆发出来。 随着这一次鲍勇被举报，然后举报人又自杀，彻底激起了干部层的愤怒。有人在传，上面在故意搞常溪县，其他县区对常溪县发展眼红，所以要打压他们，于是就引起了常溪县干部们的同仇敌忾。 刚刚程国栋前来解释，可是这些基层骨干已经不相信上面的话了。 这件事上，程国栋也有责任，那就是市纪委没有提前发现这里不对的地方。但是为什么没有发现，原来除了第一次旅游中心项目，市纪委介入了之外，后面都是县纪委在处理。 究其原因，还是旅游中心项目开了一个不好的头。而那个时候，程国栋已经在担任市长了，是雷友明来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第1505章 倒不是说责任在雷友明身上，毕竟当时新旧交替，而程国栋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别的地方，在这交接过程中，出现了真空地带。 反正各种责任杂糅在一起，已经说不清是谁的责任了。常溪县这边复杂的情况，这也只是成因之一。像是鲍勇和俞思远之争，也是一个很大的矛盾。 还有就是同级县纪委监督不力，现在极有可能多个项目出问题了，这个事情不能一下子查出来，否则这里随时都有可能瘫痪。 在程国栋看来，最根本的问题还是鲍勇和俞思远之争，他不由想到省里面那几个老家伙，他们干得到底是什么事。 当初如果张元庆在这里干县长，哪里会有这样的问题。 程国栋的关系和背景，清楚的知道，当初鲍勇担任书记之后，一度对上报了县长候选人就是张元庆。 江北市那边也顺利通过了，偏偏在省里面被否了。没有消息之后，江北市这才选择了俞思远来到常溪县。 从一定程度来说，俞思远来了也不要紧，他一个人翻不起来大浪。只要张元庆别调走，常溪县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却没有想到，那位闫老头又把张元庆调到繁华区担任区长。如果让程国栋来评价的话，他只想评价五个字，脱裤子放屁。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烧菜盐放多了，咸的蛋疼，一番操作猛如虎结果导致了今天不可收拾的局面。 现在再看到张元庆只是出面就镇住了这些人，程国栋不由叹息，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这个小子。 这不仅是因为张元庆在这里有威望，也是他做事公道，得人心的象征。 既然张元庆出面，程国栋自觉关闭话筒，将话语权交到了张元庆的手里。 张元庆目光扫过众人，然后才缓缓开口：“各位，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张元庆没有上来就呵斥，也没有说明自己的来意，他以寒暄作为开场。他能够感觉，这些人现在缺乏安全感，所以先是用感情与所有人展开交流。 程国栋等人都没有说话，关青允带头在下面喊道：“张县长，我们也想念你。” 这一句回应，顿时令很多人产生了共情。想到曾经张元庆在常溪县，带领全体干部创造的一个个辉煌，取得的一个个成果。 很多人跟着响应起来：“是啊，张县长我们想你了。” “张县长，常溪县没你不行。” “张县长，没有你在，人家都欺负我们。” 一些人想起了近期的委屈，委屈的像是被别人欺负的孩子。 张元庆听到他们的话，心里也有些难受。 他压抑着情感，平静温和的看着他们：“我刚刚从省里面赶过来，很多事情也只是听闻。但是我跟大家一起战斗过的，我知道咱们常溪县的领导队伍是能干事、能战斗、能吃苦的队伍。 今天大家聚集在这里，肯定是受了委屈，心里有着这样那样的疙瘩。没关系，请大家相信我，我是此次省纪委调研小组的组长，我来这里就是为大家解决问题的。大家应该相信我的人品，谁欺负我们常溪县的人，我第一个不答应！” 张元庆掷地有声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小礼堂。 “好！”众人纷纷鼓掌，一如当初送张元庆离开时候的掌声，此刻他们也是用掌声来表达对张元庆的信任和欢迎。 第1506章 雷友明看到眼前一幕，都有些震惊。难怪张元庆敢于通报省纪委领导之后，当先就赶过来。他是知道张元庆在常溪县干过的，而且对这里很熟悉。 但是雷友明没有想到，张元庆在这里的影响力这么强。 雷友明不由看了一眼程国栋，觉得是不是有点打这位市长的脸了。程国栋毫无表情，他也琢磨不出这位江北市二把手的心态。 其实他不知道张元庆和程国栋之间的关系，两人现在肩负着同样的任务，关系远远超过其他人。再者说，程国栋本身性格如此，他可不是那种嫉贤妒能之辈。 钱子豪看到这一幕，才真正领略这位年轻领导的魅力所在。看到他有这样的影响力，再想到余爱枝，觉得她真的要过来看看，看看两者段位的差距。 什么叫做领导，不仅要有科学管理的思维，更要有管理的艺术。如果不懂这个艺术，只能叫做执行者，决不能称之为领导。 别说钱子豪这样心思活络之人，就是冯程、齐峰这样的人，看到张元庆这样的表现，都有所触动。 在张元庆的劝解之下，现场的人终于松动了。关青允和王澈都不用打招呼的，开始自觉引导众人。 “我们大家回去吧，相信张县长不会不管我们的。现在张县长来了，谁也不能骑在我们常溪县的头上撒尿拉shi！” “是啊，我们回去吧，有什么问题我们私下单独找张县长。” 张元庆也给众人保证：“请大家放心，问题不解决，我不会回去的。这段时间我就常驻常溪县，每个单位我都会过去。” 得到张元庆的保证，现场的人也表示认可，开始有秩序的退出。张元庆目送每一个人离开，期间有人过来和张元庆叙旧。 这些人，张元庆都非常熟悉，就连他们一些个人情况都铭记于心。例如谁孩子要高考了，谁得了慢性疾病正在治疗。 张元庆也询问他们现在的情况，向他们表示关心。每一句话都熨烫着每个人的心。 现在的常溪县就如同没了主心骨，张元庆的到来，就把这主心骨撑起来了。甚至调查组的人都忍不住感慨，上面让张元庆担任组长，是不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将这些干部送走之后，张元庆立刻主持班子开会。 会上，程国栋坐主位，张元庆在他左手第一。雷友明也只能坐右手第一。按级别来说，这样有些不合适。但是按照重要性来说，张元庆代表省纪委调查组，而且现在对常溪县来说是顶梁柱的存在。 至少雷友明不敢在张元庆面前，表现出什么领导架子。常溪县闹出这事，他也是有责任，现在做得再好也不过是将功补过。 就今天这阵仗，他想要将功补过也没那么简单。甚至靠程国栋也不行，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帮基层干部真闹起来，谁来都没用。现在能依靠的，就眼前张元庆了。 而张元庆进入这小会场之后，表情立刻就严肃了起来。常溪县领导班子坐在他对面，这里面主要是四大班子主要成员。 常溪县领导班子距离张元庆离开时的变化不大，俞思远自然是县长，如今的二把手。原副书记包容，现在是人大常委会主任，从副处提拔为正处了。金太行从纪委书记提至县政协主席，也提拔为正处了。 林青这个墙头草，从组织部部长提为副书记，真正苟出了一条康庄大道。程何水从宣传部部长提为组织部部长，陈奎松仍然是政法委书记。 可以说一眼看过去，都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俞思远虽然没打过交道，但是也是一起吃过饭的。 其实看到张元庆，心里最复杂的就是俞思远。他入主常溪县之前，根本没把这小子放眼里，鲍勇带着他想要让自己退让的时候，自己也是毫不犹豫拒绝。 在他眼里，张元庆不过就是鲍勇手下一个小角色而已，妄图一步登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哪怕后来张元庆到繁华区担任区长，他也只是觉得有些惊讶。 可是现在人家华丽转身，一下子成了省纪委一名室主任，这个你敢信？特别刚才那一幕，不仅打了程国栋的脸，也打了他的脸。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结果场面失控了，自己这个县官加现管完全发挥不了作用，狼狈之情无以言表。 至于其他班子成员是明白张元庆的厉害，还是县长助理的时候就展现了霸道的气势。后来担任副县长，更是能够与班子一把手分庭抗礼。 现如今看到张元庆面露威严坐在那里，心里不由发虚。 张元庆对他们不客气，第一句话就给他们定了性：“今天这个情况你们四大班子领导要负主要责任，不要怪我话说在前，现在当务之急给我拿出办法，引导好全体干群的情绪。只能引导不能强压，要是做不到我看你们全体起立算了。” 张元庆等于直接把责任扣在他们头上，包容等人资历说起来比张元庆老，他们听了之后微微皱眉，觉得被张元庆说的脸上无光。不过也就是这样，没有人敢提反对意见。 可是张元庆没有放过他们：“你们逐一汇报情况，从不同角度给我说说，常溪县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个情况。钱组长、冯组长负责记录。” 第1507章 张元庆目光看向众人，然后看向俞思远：“俞县长，从你开始汇报。” 俞思远只觉得非常狼狈，不过程国栋坐在一边压阵，他不得不低头：“这个问题，我有责任……” 俞思远也是老江湖了，知道出问题先扛责任。如果把责任的帽子往外甩，势必引起领导更加强烈的愤怒，到时候得不偿失。 不过俞思远看似扛下责任，但是在他的分析中，觉得常溪县的问题是历史遗留，外加如今项目发展迅速，相应的监督没有跟上。 这么一分析，等于以前的领导有责任，现在的一把手鲍勇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外加现在的纪委书记监督不力。他自己则是要担负领导责任。 张元庆嗤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俞县长，你分析客观的多，分析主观的太少了。你这样的分析，我觉得不能过关。” 俞思远脸色涨的通红，他反驳了一句：“问题既然出了，那我自然会接受组织上的处罚。不过张组长，你们来的主要目的，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兴师问罪吧。” 俞思远是让张元庆把注意力转移，毕竟自己作为县长，碰到了这种事情，那么接受上级问询和处置，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张元庆来的目的，大家都了解，是为了查鲍勇的。碰到这个事情是例外，你现在介入到县里面的事情，这就不应该了。 张元庆却淡淡一笑：“谁说我是兴师问罪了，我只是想要搞清楚情况。个人和整体是紧密联系的，当前常溪县这一系列问题，肯定是有深层次原因的。调查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问题，我现在询问你情况，你也可以不回答，那是你的权力。” 张元庆完全不在乎俞思远你怎么想，他知道这家伙段位不亚于鲍勇。可是现在双方的身份不同，自己是完全掌握主动权的。 而且一切阴谋都是在暗处，只要让阳光照进来，就无所遁形了。那么现在大家坐在一起，就敞开了谈。 要玩就玩阳谋，搞不过你，算我输。不过天时地利人和，张元庆不相信俞思远敢和自己扳手腕。 果然俞思远看了一眼程国栋，这位江北市的年轻市长此刻不发一言，面沉如水。 想到程国栋从省纪委走出来的，那么张元庆代表的就是他的老单位。想必他也不会说出什么别的话。 俞思远于是低下头不说话了，要打要骂反正认了。 俞思远一低头，张元庆就看向林青：“林书记，你作为县委副书记，希望你秉着对组织忠诚的态度，如实说说当前常溪县发生这样问题的原因。” 其实正如俞思远的说法，张元庆是有逾越了。调查小组是来查鲍勇的案子，一切工作应该是围绕鲍勇案为中心的。 但是张元庆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就算省纪委来问自己，自己也是这个意见，不能就案子来说案子。鲍勇的案子到底什么情况，你不了解背景就行了么。 再者说，都碰上了这个问题，难道袖手旁观？无论是张元庆对常溪县的感情，还是他的责任心来说，都不会对这个问题视而不见的。 当把常溪县的具体情况了解清楚，或许鲍勇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林青虽然当了副书记，不过他仍然保持了识相的作风。当初吕达想要把他挖掘出来，让他作为先锋官，他能够在会上当场认怂，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家伙的秉性如何。 第1508章 现如今常溪县的情况是，鲍勇已经抓起来了，后面的下场谁也说不清楚。俞思远被这么针对，后期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以张元庆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才是真正掌握主动权之人。就连程国栋都默认了这件事，那么自己再不识相，以这家伙的性格，不会对自己客气的。 林青如实坦诚常溪县的问题，他的叙述中，出现这个问题跟市纪委有一定的关系。市纪委处理问题的时候过于武断，而且没有解决深层次问题，导致事情演化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也是常溪县现在基层干部绝大数的想法，那就是上级对常溪县不公。有人甚至偏激的认为，其他县区眼红常溪县的发展，故意给他们拖后腿。 这个说法尽管站不住脚，但是却能最大程度煽动基层干部的情绪。 而且一旦闹起来，这个方法也不好解决。毕竟的确有很多基层干部因此受了处罚，有的是的确犯了错。例如收受礼品，或者存在吃拿卡要的情况。 有的则是被上纲上线了，比如跟企业家吃了个饭、钓个鱼被通报的也有不少。这样一来，原本想干事的，现在也不愿意干事了，大不了就不管了。 像是一些流程十天半个月走不通的情况大有所在，甚至成为常态。而且这些企业家现在也聪明了，既然你不管那我就去举报。 于是不管事的又被通报处罚了，你认为这么一来，大家就会干事了？不可能的，受到处分的心里火气更大，后面就各种推诿扯皮。反正不贪不占不干事，无私者无畏呀。 这些干部哪一个不是人精，以前是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现在是门好进、脸好看了，但是事情照样不给你办。而且你给东西，我也收，我现在就是不办事。 林青感慨了一句：“现在大家都说一句话，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不错。” 张元庆听了之后心里沉甸甸的，雷友明的脸色则是黑黑的。 雷友明看了一眼正在记录的钱子豪和冯程，看到两人一字不漏的记录，他觉得自己要说什么。 正当雷友明想要说话的时候，张元庆却目光看了过来：“雷书记，我们现在正在了解情况，您如果想要发言，可以留到最后。” 雷友明看到对方平静深沉的目光，话也咽了下去。他感觉到，这里仿佛已经成为了张元庆的主场了。 这家伙办案太过另类，不过也不得不说，他这是出奇制胜。先是平息了乱象，然后又通过踩下俞思远，展现出了自己的强势。 特别是程国栋始终保驾护航，他的不说话，也是一种表态。既然程国栋都不说什么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林青说完之后，就是县纪委书记文青义，他是从青水镇纪委书记提上来的。 虽然文青义没有和张元庆共事过，但是也明白对方的强悍。所以对于自己的责任主动承担，并且对于上级不作为也保留了意见。 除此之外，文青义也毫不犹豫提到鲍勇和俞思远不团结，他目前有证据证明，之所以出现这个情况，有个原因就是双方人马相互举报。 毕竟刚开始的问题比较简单，是有人举报招商局在旅游中心项目上存在不正当利益获取。后来调查之后，并没有出现问题。 第1509章 县纪委将情况汇报给市纪委，结果市纪委对此不认可，要求仔细调查。而且两次打回了这个情况汇报，最后文青义主动找招商局局长关青允协调。 毕竟谁都知道，关青允是张元庆的人。当时张元庆虽然已经调到了繁华区，不过仍然是虎威犹存。 关青允最终选择忍了下来，主动背了一个处分。 张元庆听到关青允受到这个委屈，虽然面无表情，可是眼神犀利了一些。他看了一眼雷友明，显然这位市纪委书记存在不作为。 雷友明感到汗颜，此刻都有一种坐不住的感觉。 在文青义后面的介绍中，问题就是出在这一次处分之后，原本县里面相互之间有意见的人，开始来回举报。 刚开始是匿名，后来直接实名举报，就举报给县纪委。文青义也知道这事不对，他主动向市纪委汇报过情况。 但是没有引起市纪委的高度关注，反而机械的让他们依法依纪处理。 文青义很光棍的说道：“既然上级不管，那我们就只能按照规定来了。我们给了很多处分，这些处分说实话也是应得的。不过当大家人人头上有处分的时候，那就等于没有处分。” 这句话表明常溪县现在干部群体是有问题的，因为一个地方高速发展，肯定会出现各类经济问题。好在常溪县发展起来的时间不长，并没有机会出现那种重大贪腐。 要控制这个问题，不能仅仅靠事后处罚。如果张元庆还在常溪县的话，那么肯定会加强事前、事中、事后三个阶段的教育引导。最关键还是要出台相应的制度，给大家画一条线。 可是鲍勇和俞思远急着内斗，自然没有人去画这条线。上级纪委远水解不了近渴，遥控指挥的过程中，很难了解实际情况，于是以罚代管。 县纪委也有问题，后面明显躺平式的处分，造成了局势进一步的激烈。 这么一说，大家都有责任。可是大家都有责任，那就是没有责任。 等到班子成员全部讲清楚情况之后，在场的人心里已经对常溪县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雷友明已经没有什么心思解释了，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向省纪委解释。 程国栋听了都直皱眉，在他看来，这个事情是了解清楚了，可是后面要怎么解决？各方都憋着一股火在，那么板子肯定要打下来。 打到基层干部身上，那就是激化矛盾。打到市纪委或者市里面头上，又有一些不合适。 张元庆略作沉吟，然后看向俞思远：“俞县长，我们是调查小组，按说不应该给你们建议。但是我觉得你作为县里面二把手，最近一段时间压力过大，可以适当休息休息。” 俞思远脸色一变，他听出张元庆的意思是要让自己暂时离开常溪县。这是把矛头对准了自己，要拿自己开刀。 俞思远自然不愿意，他黑着脸：“我身体还能吃得住，现在常溪县很多工作，需要我们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 这个时候，他肯定是轻伤不下火线。 没想到，程国栋终于开口了，这是张元庆出现之后他的第一句话：“俞县长，市总工会组织了一个疗养活动，时间在半个月。适当的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市长开口了，这件事就没有回旋余地了。俞思远只能答应下来。 第1510章 俞思远是真的怕了，万一自己离开之后，张元庆开始对自己下手，那自己这一次将会在劫难逃。悔不当初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俞思远感觉嘴里发苦，这是苦果的味道。 其实程国栋之所以同意，是他看出来张元庆的想法。现在鲍勇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俞思远必须也要动。否则的话，很容易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到时候俞思远可以掌控相对主动权，张元庆他们想要开展工作，会非常艰难。毕竟俞思远没问题么？他没问题，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些事情，他作为县长不可能事先不知道的，但是为什么坐视事情发生。在这背后，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小九九，想要在这件事上获利。 甚至俞思远一旦掌握主动权，开始煽风点火的话，局势将会彻底不受控制。当然他也未必敢这么做，毕竟张元庆代表省纪委而来。 只不过，不能把宝压在别人不敢或者不会上。 张元庆说道：“既然俞县长去疗养了，林书记你要主持大局，跟陈县长合作，下去各个单位做工作。鼓励他们将受到的不公正遭遇讲出来，进行收集梳理。” 陈县长就是陈卫，张元庆担任常务副县长的时候，他就成为常委副县长了。现如今，顺利接班成为常务副县长。 张元庆这时候看向了雷友明：“雷书记，你欠常溪县所有干群一个道歉，我希望这个道歉是当众道歉。” 雷友明脸色一变，他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让他一个市纪委书记，在县领导干部大会上道歉，这就有点太过分了。 张元庆看着他：“雷书记，我只是一个建议。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说。稍迟我会和杨书记通电话，汇报现在的情况。” 雷友明当即表态：“咱们讲实事求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件事上，市纪委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觉得张组长的提议很好，我愿意当众道歉，展现我们市纪委知错就改的良好形象。” 识时务者为俊杰，雷友明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不识时务是不行的，张元庆等会就要跟杨峥通话了。雷友明这个市纪委书记，主要是受到上级约束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张元庆哪怕比他低半级，那也是掌握着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 张元庆有条不紊的将事情全部安排好，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听从吩咐。 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张元庆这才打电话先向秦铭汇报工作。秦铭听到张元庆所做的一切，他沉默片刻：“等我十分钟，我们开个视频会议，杨书记也要参加。” 事情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这件事的棘手程度，远超想象。不过秦铭对张元庆的处置，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在不汇报的前提下就这么办了。 他觉得，张元庆做事情有些太没有章法了。这个事情，他有必要跟杨峥通个气，然后再斟酌斟酌这个组长人选的问题。 张元庆知道秦铭有点情绪，这个家伙的性格就是这样，关注细枝末节，但是在大方向的把握上有所欠缺。大概是副手时间干得长，所以谨小慎微。 对于他这样的保守派来说，自己的做法显得就很逾越了。他甚至可以想象，秦铭等会视频会上，肯定要给自己一定的压力。 第1511章 不过张元庆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自己都已经做了，事情也处理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果自己做什么事情，吃个饭、喝口水都要向委里面汇报，那委里面干脆领导自己来算了。 张元庆通知调查小组借用常溪县视频会议室，与委里面进行了视频会议。 果然秦铭在会上直接表示：“元庆同志，对于处理常溪县这件事上，你做得很好。及时精准的控制了事态的发展，占据了主动。但是后面直接干预地方管理，这个行为我觉得有欠妥当。 你自己在改革方案里面也提到了规范办案，可是你这分明不是规范办案的动作。我们不能说一套做一套，在这方面还是要言行合一的。” 张元庆听了都好笑，刚刚两人才打了电话，如果有什么想要提醒的，可以直接在电话里面提醒。既然电话里面不说，专门等在视频会上说，不过就是想要给自己一点难堪。 张元庆没有说话，但是齐峰却开口了：“秦书记，我觉得有时候要事急从权，事急从权与规范办案是不冲突的。而且张组长并没有直接干预，他给常溪县以及江北市的都是建议。” 其实张元庆不想开口，是准备让钱子豪来应付秦铭的。 钱子豪这个人性格油滑，让他来应付的话，就算秦铭说什么难听的话，他也能够收回来。这也是张元庆不愿意跟秦铭正面起冲突。 却没有想到，钱子豪还没有上手，齐峰竟然主动开口了。而且这家伙脾气跟自己差不多，直接硬顶上去。 秦铭脸色变得很难看，齐峰的顶撞让他很没面子，不过他更加生气的是张元庆。在他眼里，张元庆就是典型的一粒老鼠屎。 齐峰这明显是给张元庆带歪了，变得这么没规矩。 秦铭冷冷说道：“那我想要问问，张元庆同志是代表自己个人提的提议，还是借着省纪委的名义给人家提建议？如果是代表自己的话，那么没有必要在会上说，因为在那个场景下，谁都会认为他代表的是委里面的意见。” 说到这里，秦铭手指在桌面上敲着：“而且常溪县现在这个情况，你们让县长去疗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的权力这么大么，让市纪委书记道歉，让县长去疗养，你们真认为自己是钦差？” 秦铭这是直接发火了，在他看来，张元庆的这些举动明显是不讲规矩的表现。他们只是去调查的，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去客观调查。 再说一句自私的，常溪县就算真的乱起来，那也跟他们没有太大关系。张元庆带人过去是对的，去解决问题是对的，但是不能把事情直接揽到自己的身上。 这是处理好了，如果处理不好，岂不是给他们惹麻烦了？ 齐峰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张组长的提议并没有错，这也是为了下一步调查鲍勇案件提供便利条件。鲍勇的案件不能看做一个孤案，事实证明常溪县是有问题的。 不仅存在发展过快没有形成有效监督体系，而且这里的干部队伍有对立和相互攻击的倾向。如果任由事态发展，我们到常溪县来，有可能就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张组长快刀斩乱麻，这一系列的举措，都是实事求是的，也为下一步获取主动。” 齐峰反正铁了心要挺张元庆，不怕跟秦铭对着干。 秦铭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看向杨峥，不再说话。 杨峥淡淡开口：“秦书记说的也不无道理，张组长你们是去查案子的，不要过多干预地方的事情。常溪县的事情到此为止，还是尽快要从案件上找到突破口。把鲍勇案件查清楚，也能够最大程度避免基层干部的误解。” 杨峥这是表达出了态度，那就是让张元庆要围绕案子去查。常溪县的事情，既然已经平息了，那就让当地来解决。 不过杨峥也没有说张元庆的做法不对，也就是说张元庆之前的那些事情，他也觉得没有什么错。不过没有错不代表就能这么做，杨峥的说法对张元庆不追究，也是给了秦铭的面子，维持了一种平衡。 直到杨峥开口，张元庆也跟着说话：“杨书记和秦书记的说法都很有道理，我会积极汲取教训，尽量在办案过程中，规范、合理去统筹各项工作。不过齐主任说的也有道理，鲍勇的案件绝不是一个孤案。 在处理鲍勇案子的时候，对常溪县的具体了解是必不可少的，而且也要解开基层干部的疙瘩。县里面基层干部，可是眼巴巴等着我们主持公道。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激起他们不良情绪。这一块工作，您看如何安排。” 张元庆把难题直接甩给了省纪委，你们不让我管那我就不管。不过我不管，不代表问题就没有了。 现在常溪县基层干部的问题，必须要解决。不解决的话，案子没有办法查。今天集聚的时候，就有人要求看到鲍勇。很多干部认为鲍勇也被诬告了，认为这是上层打压常溪县的一种举动。 这种情况下怎么办案，张元庆把问题丢给了杨峥他们。 你们不是一个个大道理多么，那你们来解决。你们要是能解决，把我这个组长下了都行，我灰溜溜回省纪委。 第1512章 常溪县现在的问题，的确跟鲍勇案件有关联。在场人都不是傻子，明白这事的棘手程度。 就是杨峥和秦铭下场，也未必能处理的这么好。张元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立功表现，不过手法有些过于强硬。偏偏秦铭是个小心眼，而且对张元庆作风看不惯。 张元庆也不惯着他，你行你上啊。 张元庆说完之后，就这么看着杨峥和秦铭。 杨峥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秦铭眉头一皱：“元庆同志，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拿形势来压委里么？” 秦铭自然不会给出具体安排，这个事情的棘手程度他是知道的。随便给出一条意见，很有可能搞砸之后，责任就扣到了自己头上。 作为一名老机关，秦铭自然不会上这个当。 他却不知道，这么一说，反而显得自己这边露怯了。 张元庆是越发看不上这位副书记，他就是典型的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碰到问题了，自己拿不出来主意，结果反而一味的苛责别人。 体制内就这样的领导不少，你给他一本新华字典，他都要挑出几个错来。不这样，就显不出自己的本事和水平。 实际上真的拉到事情上来，立刻就原形毕露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雷友明主动开口：“杨书记、秦书记，非常之事就要用非常之办法。现在可不能犹豫，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调查组现在必须要稳住形势，安抚住广大干部。 失去了这些干部们的支持，就别说案子了，这些麻烦就是委里都会头疼的。为了大局着想，不能坐视不管。张组长现在很关键，如果出任何问题，我可以承担责任。” 雷友明选择支持张元庆，他能够看出来，张元庆是能够解决问题的。委里如果那边真的一时脑热，临时换将的话，常溪县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雷友明是肯定要吃瓜落的。真要是给个处分都好说，万一把他一脚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以他现在这个年龄，那才叫一个痛苦。 雷友明将张元庆看做是救命稻草，所以哪怕得罪秦铭，他也丝毫不犹豫的开口了。 杨峥淡淡说道：“关于常溪县的事情，我也觉得没有谁比张组长更适合去解决了。不过在解决问题过程中，张组长还是要警醒一点，你代表的是委里。 至于具体的工作，我觉得你们调查组能够便宜行事。常溪县的问题要解决，但是最关键的还是要把鲍勇的案子查好。” 杨峥仍然是各打五十大板，但是话里面的意思，已经是支持张元庆了。 秦铭不能再说什么，其实他也想到了换将的事情。但是换谁上，其他人未必能够解决问题。万一因为临时换人，导致事情更加麻烦的话，这个责任他背不起。 张元庆也是见好就收，眼看杨峥变相授权给自己了，那么也不再跟他们硬刚，而是收了自己的态度：“杨书记放心，我肯定会按照委里面的意思，做好这一次调查小组的工作。” 最终这个视频会议，秦铭远远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张元庆借机，扩大了自己的权限。 扩大权限，也是张元庆参加这个视频会议之前，就想到的一件事。常溪县的问题其实不仅复杂，他觉得这暗地里面，似乎是有人进行了干扰。 只不过具体什么情况，张元庆会暗自查清楚。至于鲍勇的案子，他反而没有想立刻去调查，然后给予一个结果。 张元庆并不是那种随波逐流的人，你让我过来查案子，于是我就直接杀过来把案子查个底朝天？他觉得越是在这上面急躁，越是有可能被人带到沟里面去了。 就像常溪县干部这一次聚集一样，要不是张元庆在这里有足够的威信，只怕也会因为被这些干部施压，导致办案受到影响。 张元庆不能按照常理去办这个案子，否则就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先是扩大自己的权限，然后就是多条线共同推进。在这期间，秦铭的态度，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从秦铭能够坐视别人打压自己，张元庆就对他没有什么感觉了。这一次的事情，他也是自取其辱。没有那个本事，就别装这种逼。你认为自己是牛逼，人家认为你是傻叉！ 等到视频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对雷友明说道：“雷书记，感谢你仗义执言。” 雷友明呵呵一笑：“这也不仅是我的意思，程市长也是这个意思。” 显然他之所以力挺张元庆，不仅是因为张元庆的能力，而且程国栋应当给他施加了压力。换做别的领导，雷友明或许还好说。 但是程国栋是什么人，他在纪委战线也有着关系，自己又是主导市委班子的关键人物。 由于冯毅斐即将要退休了，很多事情已经是程国栋说了算了。 程国栋可不像是侯泉年，典型的身居高位却镇不住人。程国栋这么多年发展起来，那都是踩着他人的白骨上来的。 班子成员看到他，多少短一口气。再加上神秘的背景，以及在处理市里面问题的时候刚正不阿的作风，已经有了一定的威信。 雷友明觉得程国栋的意见，还是要充分尊重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既然程市长和雷书记这么支持我们，我看那个代表市纪委道歉，明天上午就召开吧。稿子要不要我们这边帮你草拟一个。” 雷友明苦笑一声：“不用，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写，显得比较真诚。” 雷友明是不敢让张元庆插手，万一这位爷给自己一个“态度过分诚恳”的稿子，自己到时候可未必能够坐得住。 “行，那雷书记回去准备稿子吧。” 张元庆显然没有打算走，却催着雷友明先离开。雷友明知道，这是后面的会议跟自己没关系了。或者说他们商量的事情，自己不能听。 雷友明赶忙告退，离开了会议室。 等到他离开之后，张元庆这才看着调查小组的其他人：“这个案子的情况，大家经过这一天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可以围绕怎么去办这个案子，好好交流一下。我首先提出一个问题，供大家来参考，那就是俞思远究竟在这件事上扮演什么角色！” 张元庆之所以主动提到俞思远，那是因为他一直怀疑，从肖薇举报鲍勇开始，都是俞思远一手策划。 这也是张元庆对俞思远下手的原因，这个家伙如果在常溪县，令人有些不安。 第1513章 在鲍勇被肖薇举报的时候，张元庆就觉得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以鲍勇对肖薇的控制力来说，绝不可能出现这个问题。而常溪县发生的事情，哪怕就是双方相互举报，这也应当在鲍勇的掌控之中。 如果肖薇真的控制不住，那么早就应该被鲍勇废了。要不然赶出体制内，要不然估计命都没了。 张元庆跟鲍勇太熟悉了，他不会犯这么显而易见的错误，除非有谁让他无法这么做。那么能够抗衡鲍勇的，就是俞思远。 俞思远在进入常溪县之前，突然离婚再娶的事情，当时也是闹出了一些风波。张元庆后来通过其他渠道，大概知道了其中的情况。 俞思远后来娶的女人，原本是山汉县电视台的。她和俞思远的关系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早就有联系了。 鲍勇大概是知道俞思远要来常溪县时，想办法查出了这个情况，然后以这个关系为威胁。 本以为敲山震虎，俞思远应当知道进退。却没有想到，俞思远直接跟原配离婚，而且他能让原配心甘情愿的离开。 从这一点也能够看出来，俞思远做事也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并且控制力非常强。现在栽在女人手上的人不少，他能游刃有余，自然有其特长。 如果鲍勇被抓，是俞思远设的局，那么现在干部出事也有可能是他的手笔。想要把常溪县给搞乱，干扰省纪委的判断。 所以在此次常溪县干部出事之后，张元庆矛头就是对准俞思远。 不过在做完这些之后，张元庆又觉得有些疑惑。这才借着这个会议，问问大家的想法。 齐峰和冯程皱眉不语，两个人都是属于是那种理科男。想要做什么事情，必须要把证据先拿出来。根据证据来推导。 在两人看来，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俞思远在这一系列事情上发挥了作用。 这个时候，钱子豪就当仁不让了：“张主任，从竞争关系还有能力来说，俞思远是值得调查的对象。不过我就有一个问题，俞思远似乎对班子的控制力偏弱了。 还有就是肖薇突然自杀，她既然都豁出去举报了，那么又怎么会突然做出烧炭自杀的事情。而她的自杀，其实对俞思远和鲍勇都不利。” 钱子豪提的两个问题，都非常的有建设性。俞思远对班子的掌控能力偏弱，这一点只要回忆今天会上班子其他成员的表现，就能够感受到。 俞思远并没有什么铁杆支持者，这就有些值得玩味了。作为二把手，在班子里面都没有什么铁杆支持者，那么说明在这个县里面，鲍勇主场优势非常的明显。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肖薇为什么会对鲍勇突然举报。既然做这个事情，那么肯定是有人给了她信心，让她觉得值得一试。 从俞思远的表现来看，他并没有这个能力。所以钱子豪就是提出了这个问题，稍微按照他的想法思考，就能察觉到，俞思远策划这一系列事情，能力是不足的。 当然不是说俞思远没有问题，应该说俞思远并不是真正幕后的大人物。 另一边肖薇自杀，这就有些细思极恐了。到底是什么力量，令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钱子豪开始详细解释起来，他也用了张元庆喜欢引用的辩证方法来看待这个案子。肖薇之死无非是两方人有很大的嫌疑，鲍勇及鲍勇的支持者，俞思远和俞思远的支持者。 第1514章 从这两方人马来看，都有嫌疑涉及到这件事上来。可是还是那句话，两个人的控制力最多也就是在常溪县而已。 肖薇没有必要害怕他们到自杀的程度，她的自杀肯定是什么完全无法拒绝的理由，或者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 如果肖薇是因为被什么人胁迫，那么和俞思远掌控力弱就对不上了。通过这样的推导，能够隐约看出，常溪县背后是有一只大手在运作。 如果这些问题能够搞清楚，很有可能常溪县这个案子就不攻自破了。 齐峰和冯程纷纷点头，其中齐峰有些诧异的看着钱子豪。 在齐峰的理解中，钱子豪应当不是这么有头脑的人。现在看来，也不知道是张元庆点石成金，还是这个钱子豪本就是善于伪装。 为什么明明有这个本事，却要伪装起来，齐峰露出了一丝深思。 张元庆没有管他们的心理活动，他对下一步行动做了安排：“子豪同志这两个问题，我觉得值得深思。结合当前的情况，我决定对下一阶段工作做出安排。 齐主任你名气大，从明天开始跟着我参加座谈，了解常溪县干部当前的状况，试试看能否从他们的表现中找出，暗中煽动大家的存在。” 齐峰当即表态听从命令，他觉得这个任务看起来简单，不过很有挑战性。因为一旦参加座谈，会获得的信息很多，想要从这些信息中推导出什么，需要极为丰富的经验。 在场的人中，大概也就自己有这个实力。 张元庆继续分配任务：“子豪同志，你去一趟山汉县，调查俞思远。俞思远在那边待得时间最长，我想要了解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关系。” 这个任务的难度有点大，不过张元庆觉得钱子豪应该能搞定。而且这个家伙一肚子心思，城府非常深，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俞思远能够直接从山汉县到常溪县提拔任用，背后不可能没有什么人的。这种潜在关系，哪怕你自己不宣传，体制内这些人精肯定能够分析出来。 所以钱子豪的任务，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 张元庆最后才看向冯程：“冯程同志你去协助办案人员见鲍勇，并寻找跟案子有关的人。看看在他们身上，能不能挖出什么东西来。” 张元庆一下子将三个人都安排了，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却没有想到他再度开口：“齐主任，还有一件事麻烦你查一下，不过不要用调查组的身份，你应该有些别的渠道能够查人。这个人我在会后告诉你，我需要这个人很完全的资料。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用的这个渠道，不要告诉任何人，在这其中也包括我。这个渠道，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上。” 齐峰立刻明白张元庆的意思，那就是明线、暗线交错，看着对方将任务安排的井井有条，令齐峰有种参与集团作战的感觉。 不愧是在一线历练出来的优秀干部，统筹能力非常强。齐峰觉得在这方面，自己自愧不如。 张元庆其实不仅安排了多线作战，而且也实施了明暗线相结合的方法。 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常溪县的水已经被人给搅浑。他们很有可能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这就像一盘棋，人家给你设了一系列步骤陷阱。 第1515章 那么想要跳出这盘棋，就要站在棋手的角度，俯瞰这个棋局。可是自己现在没有这个视野，那么就要通过明暗渠道收集各方的信息，借此提高自己看问题的角度。 齐峰勉强能够看出张元庆这一系列的安排，是一种复杂的布局，这令他有些大开眼界。不过他觉得自己也只能在这个布局之中，甘心当一枚受驱使的棋子。 这就是两人的段位不同，齐峰还在想案子的时候，张元庆已经想到了更加深层次的问题。 冯程似乎是当刀习惯了，并未没有多想。 唯有钱子豪暗暗吃惊，这位张主任已经有了上位者大佬的角度和心思了。 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张元庆从离开江北开始，不仅经历了很多，最关键的是他始终有一把手的思维。 白彭镇的时候，张元庆虽然是二把手，但是通过杯酒释兵权，成功得到了何胜叹的大力支持，行使的就是一把手的权力。 常溪县的时候，先是招商局一把手，然后又是一路干到了常务副县长，在此期间他也是能够和一把手、二把手过招的人物。 繁华区的时候，只身入局，几乎可以说是颠倒乾坤。 有了这么多丰富的经历，如果这个人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拥有一定的高度和深度，那这个人几乎也没有多大出息了。 张元庆是在逆势而上中，获得了迅速的成长。这令钱子豪想到了一句话，宰相必起于州部。 钱子豪倒是不知道，这句话张元庆还在江北市当秘书的时候，就已经引用过了。 张元庆却不知道他们想了这么多，他结束会议之后，私下找到齐峰给他安排了任务。 等到做完这些事，张元庆回到房间，这才打电话给了关青允。 关青允接到张元庆的电话，显得非常激动：“领导，您有什么吩咐？” 关青允对于张元庆是感激、感恩，外加向往。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背景，能力这方面倒是有一些，可是没有贵人提拔，有可能一辈子都是在白彭镇。 所以自从张元庆将他带出白彭镇开始，关青允心里、眼里只认可这一个领导。 张元庆带着一些责怪的口吻说道：“今天在了解情况的时候才知道，之前你被县纪委处分的时候，怎么没有跟我说？这几年，我跟你联系是最密切的，你受委屈也应该跟我聊聊。是不是心里面，对我有隔阂了？” 张元庆没有先说事情，而是提到了关青允想必也觉得委屈的一件事。 果然，关青允有些感动：“领导，这种小事您还记挂在心啊。其实我没什么的，再说您那个时候在繁华区也不容易，我不想让你分心。” 这应当也是关青允的真实想法，张元庆不得不感慨，关青允的本质是好的。老实、淳朴、忠诚。 固然是有一定的投机行为，甚至在有些事情上道德底线有些吓人。但是每个人都有缺点，自己都做不了十全十美，用道德来约束别人，就有点变了味道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咱们认识多少年，你不知道我什么样的人么？我这个人是很念旧情的，更何况我有今天，也离不开你的帮助。” 张元庆主动提及关青允对自己的帮助，这就更加令关青允感动了。 “领导，我感谢您，您能记得我，我就很感动了。” 关青允颇为动情，“您好不容易回来常溪县一趟，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家里喝酒。我和燕子都想您了。” 张元庆有些抓头，好端端你怎么又把自己老婆端出来了。说你自己想我就行了，偏要扯上你老婆。 张元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着说道：“饭是肯定要吃的，酒喝不喝无所谓。但是最近我这个任务特殊，任务未完成之前，不好跟你们私下接触。这样吧，我离开常溪县之前，肯定跟你吃个饭。” 关青允激动的说道：“好，您到时候一定要提前跟我说。” 张元庆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提到：“不过我对常溪县虽然熟悉，但是毕竟两年没回来了，有些具体的工作不大了解了。青允啊，可能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了。” 聊了这么多，张元庆终于进入了正题。这也是他今天晚上打这个电话的原因，那就是要借助关青允的力量破局。 或许关青允的身份地位在常溪县并不是如何的高，可是通过对点的突破，肯定能够找到一些收获。 关青允一听这个话，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领导你吩咐，您指哪我打哪！” 张元庆微微一笑：“倒没有这么严重，我需要一些资料。你在招商局，对于县里面的经济工作有一定的了解，我想要一些具体的资料，对县里面这两年的投资项目和资料，做一个全方位的了解。” 这个事情对关青允来说完全没问题，他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张元庆又跟他寒暄了一会，询问小孩子上幼儿园的情况。直到手机有些发烫，他才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之后，张元庆又打了一个电话给陈奎松。 目的和打电话给关青允一样，要一些内部的资料。以他与陈奎松的关系，对方肯定是无条件支持。 大概是谁都没有想到，原本省纪委就是让张元庆下来查个案子，但是张元庆显然并不局限于查鲍勇的案子而已。 他现在通过各种手段，将能够用上的关系都用上了。这也是因为，张元庆对鲍勇、俞思远之流是有些忌惮的。 而且来了之后，张元庆的确觉得常溪县是存在问题的。他也不知道制造问题的究竟是谁，那么就只能不顾一切手段往深里面挖了。 可是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随着他这么往深里面挖，一些事情隐藏在深处的东西，估计很快就藏不住了。而一些隐藏的人，还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青年人。 第1516章 自从张元庆来了之后，第二天常溪县召开全体干部大会，雷友明代表市纪委道歉。 飘在头顶的乌云，随着这个道歉消散了一些。而且常溪县的干部们看到了希望，这个希望就是张元庆。 鲍勇被抓起来了，管不了他们。俞思远不管他们，纵容他们做出这些事情，现如今他也被送出去休养了。 只有张元庆从一出面，就为大家出了一口恶气。所以后面的座谈交流，开的非常顺利。 还有的人在座谈会上，主动提出：“张县长，您能不能回来，回来带着我们一起干。我们非常怀念跟您并肩作战的日子。” 每当有人提到这个话，其他人都纷纷响应。常溪县基层干部对张元庆还是很认可的，别看那个时候搞大营商考核，很多人感觉束手束脚。 可是效果是明显的，职能科室办事效率大大提高了，很多基层干部感觉办事也顺了很多。后来张元庆打造的产业链体系以及旅游中心，受益者不计其数。 大家真切能够感觉到，日子好过了，手头宽裕了，干群关系也顺畅了。可是这两年，虽然不至于开倒车，但是明显矛盾变多。 张元庆听到他们这么说，一边感动于大家对他的信任，一边想到常溪县的未来有些沉甸甸的。 他对这个地方的感情毋庸置疑，可是回到常溪县当一把手，张元庆觉得希望很渺茫的。特别是自己这一次展现了这样的影响力，上面更加不会考虑自己的。 这就是权衡，现在很多省市县区，都不会任用本地成长的干部作为一把手，就是这个意思。你的影响力太大了，很有可能监督失控，一旦没有人能够对你监督，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而且环境会改变一个人，张元庆真回到了常溪县，看似是顺风顺水，只是在不受制约的环境下，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对于大家的呼吁，张元庆都是说会向上级争取，哪怕是虚假的希望，至少能够让大家安心。 张元庆和齐峰把行程都排满，白天两到三场座谈会，到了晚上齐峰就开始整理资料，张元庆开始根据整理出来的资料，找到相应的人再继续了解情况。 在结束第三天上午座谈时，两个人单独找了一个小会议室整理目前了解到的情况。 张元庆皱着眉头：“齐主任，你有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齐峰凝重的点了点头：“我有一点不能理解，从旅游中心建立到这两年，常溪县是发展的井喷期，按说这么好的发展，那么常溪县的财政应该非常宽松才对。可是为什么在了解情况中，反而觉得县里面已经捉襟见肘了。” 这个情况隐藏的非常深，具体手法也没有琢磨出来。齐峰是理科出身，对于数字非常的敏感。他在座谈中，从部分单位财政情况，就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按说一个地方高速发展，那么与之相对应的，应该是财政支出加大。这是最简单的逻辑，现在常溪县的情况，却恰恰相反。 多个项目井喷，发展如火如荼，但是财政支出却是减少的趋势。如果举一个例子，一个家里三个人吃饭，伙食费一两千块钱。那么人多自然伙食费就多。 相反的，伙食费不涨的情况下，本来供应三个人吃饭的钱，最多供应四个人吃饭。现在常溪县的情况是突然多出一倍的人吃饭，伙食费不仅没涨反而有所降低，这个矛盾根本让人想不通其中的逻辑。 第1517章 张元庆露出了一丝冷然：“我也是搞经济工作出身，虽然对于数字没有那么敏感，但是从常溪县的情况来看，真正的问题绝不是一把手和二把手内斗。或者一把手与二把手内斗，只是一个表象，为的是掩盖真正的矛盾。” 这么一说，两人都觉得有些可怕。 齐峰看向张元庆：“张主任，我听别人说你对危险有着一种特殊的敏感，当年长天科技的诈骗案就是你一手发现的。你现在，很有可能又要发现一次大案子了。” 张元庆听了心里苦笑，自己哪里是对危险有特殊的敏感，那是被耀阳集团坑出来的。 而这一次常溪县的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他感觉，如果把常溪县比喻成一个池塘，因为高速发展，所以源源不断的注入活水。这个时候，有人偷偷摸摸在旁边装个水泵，把水慢慢往外抽。 因为活水不断注入，所以这个抽取的行为就被隐藏了，而且为了吸引其他人的目光，池塘里面还放了两条大鱼打架。后来又引导池塘里面各条小鱼也参与争斗，大家热热闹闹的，都没有发现池塘水位降低了。 而现在发现这个问题的，只有张元庆和齐峰。其他人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还是发现了之后，假装没有发现。 毕竟能够拿水泵抽取常溪县池塘水的人，绝对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存在。敢将一个拥有六十多万人口的一个县，作为自己家的池塘抽水，这个存在的级别不低啊。 张元庆对齐峰说道：“我让你查的事情尽快查，一定要注意保密。而且后面几天，你就不要跟着座谈了，去冯程那边审鲍勇。反正要表示出，对那边的高度关注。” 齐峰知道张元庆要故布迷阵，大概是感受到了威胁。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希望是我想多了，我觉得如果再这么查下去，我们都会很危险。这段时间，要把安全摆在第一位。” 齐峰心里沉甸甸的，他不由想到了朱华诚，那个自己很崇拜的前辈。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从小会议室里面走了出来。两人到停车场上车，正要往外开的时候，突然碰到几个人扑通跪在地上，拦住了他们的车。 “领导，我们要伸冤。” 在车子里面的张元庆和齐峰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凝重。他们搞不清楚对方的来路，是真的有冤情要上报还是要搞事情。 齐峰沉着脸说道：“我下去看看。” 张元庆一把将他拉住：“不要动，我们打电话先叫人来。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么，要注意自己安全。” 张元庆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齐峰皱眉说道：“我们就坐在车里不好吧，万一给拍下来了，到时候可讲不清。”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现在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我不希望再经历一次失去朋友的感觉。出了任何事情，我来承担。” 朋友？齐峰看了一眼张元庆，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想法。 所幸他们现在正在常溪县的平安镇镇政府，哪怕不打电话，保安也很快反应过来。保安这么一喊，镇政府的人都出来了。 眼看出来不少人，张元庆这才松开了齐峰。 齐峰赶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就下了车，众目睽睽之下，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张元庆稍微慢半拍，几乎和众人赶到的时间差不多。 第1518章 这个时候，齐峰已经把人扶起来了。跪在地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还是比较体面的。跟着他的几个人，有男有女，年纪都比较大了。 这时候镇政府的人都赶了过来，想要把人拉开：“这位群众，你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说，我们一定帮你解决。” 张元庆估计这个过来处理事情的人也有点紧张，张口就搞了一句群众。群众是你能喊的么？ 中年男人却死死看着张元庆：“张县长，我认识你，我老婆跟你当过同事，你帮帮我。” “你老婆是谁？”张元庆看着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一时之间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中年男人露出悲痛欲绝的神情：“我老婆就是肖薇，她不是自杀，她是被人害死的。我老婆生前最崇敬的人就是您，您要为她做主啊。” 平安镇领导看这个情况，一时之间也不敢再拉了。 肖薇的事情，也算是之前常溪县干部聚集的一个导火索，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她的事情。这几天因为张元庆来到常溪县，这才把这件事的影响给压了下来。 现在肖薇丈夫出现，估计不好打发。至少平安镇这一块，是拦不住对方的。 张元庆看了一眼，肖薇的丈夫，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仇大苦深的样子。 “行，你有什么情况向我汇报，麻烦平安镇的各位领导给我们准备一些盒饭，再借用一间会议室。” 这种事情是躲不掉的，张元庆只能选择先了解情况。不过他觉得有些太巧了，自己来常溪县也好几天了，肖薇的丈夫现在才找过来，而且正是自己和齐峰发现不对劲之后。 张元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接触了钱子豪之后，开始患上被迫害妄想症了。很多事情不能深思，一深思就觉得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齐峰显然有所察觉，他在镇政府的人来了之后，刻意保持了与肖薇丈夫这些人的距离。 直到众人到了会议室，张元庆留了平安镇两名领导在旁边旁听。 等到进入会议室之后，张元庆这才开始了解情况。 肖薇丈夫第一句话就指明了目标：“我老婆的死跟鲍勇这个老王八蛋有关，就是他害了我老婆。他不仅潜规则我老婆，而且还把我老婆当货物一样送给别人侮辱。 自从我察觉到情况之后，就让我老婆离他远一点。可是他后来还偷偷找我老婆，我一气之下就要跟我老婆闹离婚，于是我老婆才举报他，要跟他一刀两断。没想到，这个老王八蛋派人威胁我老婆，逼得我老婆自杀。” 肖薇丈夫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他骂骂咧咧：“这个老王八蛋不得好死，他的事情我也知道，我手上也有证据。” 张元庆没有说话，齐峰接过了话：“如果你有证据，可以交给我。我是调查小组专门负责这件事的，你的所有证据我都能确保达到上级领导那里。” 没有想到肖薇丈夫却摇了摇头：“我现在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张县长。” 张元庆看着他说道：“我跟鲍勇之前也同事过，让我直接看证据不是很合适。你如果有证据，那就交给齐主任，你可以相信齐主任的为人。在省纪委系统里面，齐主任的名声是很响的。” 肖薇丈夫却直勾勾看着张元庆：“我的证据，只有张主任你自己能看。里面有些内容，你肯定很在意。” 第1519章 这是暗示证据里面，还有张元庆的东西。 张元庆立刻想到了度假村的事情，看来鲍勇说的没有错，那件事肖薇有参与。不过鲍勇说问题都解决了，现在这个肖薇丈夫到底是手上有这个东西，还是说他故意要以这件事刺激张元庆。 “我还是那句话，证据如果想要交，那就要交给齐主任。肖薇同志的事情我肯定会管，但是要按正规流程走。” 张元庆坚持原则没有退缩，这是因为他心里没有鬼。度假村的事情，自己留了一整套材料，就算是肖薇丈夫这边能够拿出什么照片，自己也丝毫不受影响。 肖薇丈夫深深看了张元庆一眼，然后只口不提证据的事情。他矛头还是对准了鲍勇，将鲍勇的情况交代了很多。 在他的阐述中，鲍勇不仅控制了肖薇，而且还控制了一些其他女性，通过这些女人拉拢了一些官员。甚至连他自己的老婆都没放过，后来他老婆与他两地分居。 肖薇丈夫还提到了彭泰来，说是肖薇就曾经为了帮鲍勇，跟彭泰来发生了关系。 这些事情，张元庆或多或少之前有所猜测。肖薇丈夫所说的事情，可能一半都是真的。不过这种事情空口无凭，没有证据说出来都是单薄的，最多就是作为调查的一个线索。 齐峰让人如实记录了下来，凭借他办案多年的经验，肖薇丈夫所说的这些事情，很有可能查出一个所以然，鲍勇看来是栽定了。 张元庆则是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鲍勇栽了，常溪县这边的干部聚集问题也解决了，那么他们这个调查组是不是就要撤出了。 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张元庆莫名其妙变成调查小组组长带队来查案子，结果刚刚查到一些别的问题，案子就峰回路转，眼看着即将就要突破，即将结案了。 这一切来的太过容易了。 其实原本张元庆觉得鲍勇不会出事的，因为这家伙会做什么事情，自己都不敢揣测。 这样心思深沉的一个人，到底是碰到了什么样的铁板，直接就栽了呢？ 张元庆有心照死里往下挖，可是明显有人不想要自己挖了。他也不知道，之前程国栋和朱华诚有没有碰到过这个事情。 将肖薇的丈夫送走之后，张元庆想了想，扭头打了一个电话给程国栋。 这还是张元庆与程国栋一年之约后，第一次与他交流。毕竟在程国栋的想法中，双方是明线和暗线。如果总是在一起交流，那就没有明暗之分了。 接到张元庆的电话之后，程国栋淡淡道：“碰到什么问题了？” 张元庆刚要说，程国栋却又说道：“别在电话里面说，你是不是有夜跑的习惯，我晚上在公园等你。” 张元庆一愣，自己夜跑的习惯，程国栋竟然都已经掌握了。看来在一些人眼里，自己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嗯，就是想跟您叙叙旧。” 张元庆欲盖弥彰的加了一句，但是对方已经挂了电话。显然这个电话打的，在程国栋眼中太没有水平了。 张元庆摇了摇头，这个程国栋脾气还真大。 他倒没有觉得，自己现在脾气也不小。换做以前的他，给周强斌当秘书的时候，看到这个级别的领导，还不胆战心惊？ 现在别看张元庆只是一个正处级别，就是正厅的秦铭也好、程国栋也好，他也能淡然处之了。至于像是雷友明，现在自降身份供他驱使，他也没啥感觉了。这就是眼界，当一个人眼界上去了，看问题已经不会浮于表面了。 第1520章 如果没有这个眼界，就做不到驾驭复杂局面了。 晚上，张元庆如常出去跑步。他绕着公园跑了好几圈，这才看到了同样穿着休闲装的程国栋。 这令张元庆不由想到了常明云，记得他还是周强斌秘书的时候，在周强斌被省纪委问询期间，他就是在这个公园里面与常明云碰面的。 现在的季节也差不多，而在这里碰面的人已经远不是常明云能够得到的了。而且问题也大有不同，张元庆隐约觉得，自己想要破解的问题，将会牵扯很大。 张元庆和程国栋见面，第一句话就问他：“程市长，我想要问问，杨书记值得信任么？” 之前张元庆之所以答应进入省纪委，还是出于对杨峥和程国栋的信任。可是他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到，这位杨书记有点不简单了。 程国栋沉默半晌，然后淡淡说道：“如果你碰到任何危险，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我会在你手机里面装上定位，只要我接到你电话，我会让人想尽办法去找你。” 张元庆深深看了他一眼：“程市长，你现在是想要搏命了么？” 程国栋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告诉张元庆：“现在你的情况是最安全的，我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背景，在他们眼中和朱华诚差不多。当然也许好一点，好不了太多。 你有王家的背景，只要你没有查到关键的地方，他们只会想办法把你来回调动。而你想要深入到他们恐惧的地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张元庆淡淡吐出三个字：“天华系。” 程国栋跑步的身形突然间就顿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可想而知，张元庆察觉到的这个问题，应该是触碰到核心了。 程国栋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元庆：“你说什么？” 张元庆没有再重复，而是点出了俞思远的背景：“我找人查了一下俞思远的背景，发现他也跟天华水泥厂有关系。俞思远的一个远房表哥，曾经在天华水泥厂干过领导，后来调出来，官至几品我就不多说了。而他表哥退休之后，俞思远入仕顺风顺水，直到常溪县副处级。 我想不通，一个小小的水泥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情况。山南市也是这样，常溪县也是这样。这个安北省，到底有多少天华系！” 程国栋深深看了张元庆一眼，下意识扶了一下腰：“年纪大了，跑步都险些摔了。” 程国栋避而不谈，张元庆知道自己查对了方向。 天华系就是一切问题的关键，张元庆已经基本上可以理出一条线路。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水泥行业都是黄金期，诞生了很多巨头。 天华系也曾经是举国有名的水泥大户，在这黄金期，有人鲤鱼跃龙门跳入了体制内，而且身居高位。 这个人应当很有能力，他能够让这个小小水泥厂，跳出很多“鲤鱼”。当然这个跳龙门的机会不应该是无凭无故的，肯定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个代价绝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几个人能付得起的，这个代价转移到了天华水泥厂，于是这个曾经首屈一指的行业龙头，衰退到了行业末尾，靠着补贴过日子。 而在以十年为时间计量单位中，“鲤鱼”化龙的也多，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无论他们在哪，就会形成一个小团体。天华系宛若跗骨之疽，深深刻入了安北的骨子里面。 那么现在反过来想，当年有一句顺口溜，就让人觉得可怕了。 “春风欲度玉门关，一到江北就拐弯。” 春风代表着自然规律，代表一种大自然的意志。可是这样的意志，到了江北这个地方都要绕着走，说明这里有另一种意志，远强于其他。 还有很多事情，张元庆就连想都不敢深想了。 张元庆看着程国栋，希望对方能够跟自己说一些。哪怕骗自己几句，那么自己也能够安心。 然而程国栋什么都没有说，他找张元庆要了一支香烟：“戒烟一段时间了，好久没有想抽烟的感觉了。” 张元庆为他将香烟点上，也不再追问。 程国栋默默抽了一支香烟，终于缓过了劲，他对张元庆说道：“到此为止吧，常溪县的案子差不多可以结了。鲍勇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也罪不至死。 将该查的都查了，然后回到省城。我会安排你从省纪委出来的事情，回到繁华区当一把手。我将兑现我的承诺，半年多以后，你会得到升迁的。” 第1521章 张元庆凝视着程国栋，对方起身之后，也盯着他：“你之前问我，老杨值不值得信任。我可以跟你说，有的事情我们都在做，大家用的方式不同，目的也不同。你不要受到任何人的影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你能到这个程度，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如果早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就应该以其他方式让你参加。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到省城之后，要不然就推进改革，这个工作会引起高层的注意。要不然，就争取前往四九城党校培训的机会。”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那你呢，你是真的不怕死？” 程国栋脸上闪过了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笑容：“我不跟你说什么大道理，因为我们走的路不同。我和朱华诚一样，其实骨子里面是个叛逆的人。我们看过很多不堪的事情，经历过别人没见过的黑暗。 每经历一分，就会心里多一分戾气。总有一天，这股戾气会爆发出来，那是要见血才能平息。朱华诚见到了自己的血，用生命作为终结。而我，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让他们见血。这件事的结果，要不然我死，要不然就是他们死，这就是我的路。” 程国栋的笑容淡淡，但是话语里面，透着刺骨的寒气。 张元庆看着他，缓缓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出事了，我会送你一程。我做不了你们这种人，但是我敬佩你们。” 程国栋呵呵一笑：“你不用成为我们这样的人，你有你自己的路。元庆，做个好官，比做把刀要有用的多。”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公园，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程国栋提前结束了张元庆的任务，所以两人也不需要再小心翼翼。 “就送到这里，我自己回去了。” 程国栋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 张元庆忍不住想到了那天看朱华诚的背影，没来由想到八个字，以身入局，胜天半子。 显然程国栋和朱华诚一样，是要做那胜天半子的人。而张元庆到此为止之后，他的那些推断，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给出答复。 除非是程国栋真的赢了，想必到那个时候，自己才能知道真正的真相。 回去的路上，张元庆打电话给周依依，因为电话里面不好说太多工作上的事情，只是跟她商量，等这段时间忙好之后，就休个假出去调养一番。 周依依能够感觉到张元庆心态的变化，她也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些事情思多则心乱，你还是去造福一方吧，那个更加适合你。”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有些担心一些朋友，但是我也只能担心了。” …… 与程国栋见面之后，张元庆就重新组织人手，将肖薇丈夫所说的一些事情挖出来，以此为线索开始查询。 不管张元庆甘心还是不甘心，他现在只能结案了。 却令张元庆没有想到的是，就当他开始以肖薇丈夫所坦白的一些事情为线索去调查时。鲍勇拿出了一份离婚协议。 这场景格外的熟悉，正是俞思远曾经用过的金蝉脱壳。别小看这个协议，协议是定在十年之前，这在男女关系上，就是一道免死金牌。 从协议上来看，鲍勇与他妻子婚姻关系已经破裂。也就是说，肖薇丈夫拿出来一些关于鲍勇跟其他女同志不清不楚的说法，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第1522章 从他们调查的结果来看，鲍勇的确跟三名体制内女性走得很近。可是这三人，要不然与他交往的时候是单身，要不然就是已经离婚。 至于肖薇丈夫提到的肖薇还有其他人，仍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鲍勇跟这些人有过什么关系。 没想到，鲍勇这边没出事，肖薇丈夫那边出事了。有人前往公安局报警，将肖薇丈夫给抓了起来，罪名是强行与多名自己的女学生发生关系，而且证据确凿。 肖薇丈夫被抓起来还没几天，就什么都招供了。毕竟面对如铁的证据，他就是想要否认也否认不了这个事情。 张元庆却没有放过他，趁机介入调查，主要是调查肖薇夫妻的真实情况。 肖薇丈夫是一名高等学府教授，从表面来看，他是个道貌岸然之辈，有着大好的前途。老婆肖薇在常溪县这里来说，也是比较能吃得开的。 夫妻俩的生活，也比较殷实。 曾有一句古话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可是这种话，也要看真实情况。有些人的坏，是骨子里面带出来的。 肖薇的丈夫就是这种人，实际上经过调查，肖薇丈夫根本就是衣冠禽兽，曾经多次被女学生举报，后来这些举报都被给以各种方式解决了。 按说以他的身份，怎么会有关系平这些事情。其实替他解决问题的不是别人，正是肖薇。而且一查才知道，肖薇也曾经是她丈夫的学生，毕业之后两人就在一起了。 两人在一起之后，肖薇就入了体制内。原本肖薇就是按部就班，却没有想到，她入体制内几年以后，她丈夫又在外面乱来，导致了官司缠身。 如果处理不好，肖薇丈夫肯定是工作没了，就连肖薇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在没有办法的前提下，肖薇为了救自己丈夫，也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前途，于是走上了“带老年团”这样的不归路。 通过这些“老年团”的关系，肖薇丈夫安然无恙，肖薇自己也得到了升迁。 至于肖薇自杀，在肖薇丈夫家找到了一个诊断书，证明她之前就已经患上抑郁了。 现如今，肖薇丈夫眼看自己不行了，甚至主动供认了多人，以他的心思，那就是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是死定了，能拖下来几个就拖下来几个，搞不好还有立功表现。 一名已经退休的老领导，还有就是曾经常溪县的一把手彭泰来，纷纷牵连到这件事来。当然男女关系只是一个影子，将他们牵扯进来，最主要还是他们以权谋私，利用手中的权力替肖薇丈夫处理问题。 这种事情，一旦翻出来，你还想安稳在家过退休日子？ 最惨的莫过于彭泰来，原本就已经被降职调走。现在被抓起来之后，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辛辛苦苦奋斗大半生，到头来真的成为了一场空。 而张元庆也没有料到，鲍勇突然来了这么一套。这让听从建议想要结案的张元庆，发现案子暂时想要结，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元庆是非常意外的。 在入网两条大鱼之后，张元庆再度召开调查小组会议。一直被排斥在外的雷友明，此次也参与了进来。 张元庆听取了情况汇报之后，他看向了齐峰：“齐主任，这些事情你作个报告，汇报给上级。” 第1523章 张元庆其实基本上可以断定，鲍勇虽然人被控制起来了，但是他绝对留了后手在外面。肖薇丈夫的事情，肯定跟他有关。 这个老银币想要做什么？他明明可以在一开始就终结一切的。但是他偏偏要把自己关起来，然后再以后手的方式，处理掉自己的威胁。 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想要结案了，却完全没有办法结这个案子。 齐峰点头答应下来，不过他又提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从这个角度去看，肖薇举报鲍勇，很多事情就没有办法作数了。以现在的证据，我们再没有什么证据，鲍勇就要结束调查了。” 按照流程来说，查了这么久都没有问题，对鲍勇的调查应该是可以结束了。不过不代表案子结束了，毕竟退休的高泉还有汤学军的案子已经做实了。 不仅如此，新拉进来的彭泰来还有那位退休多年的老领导，他们的事情也是真的。这也意味着调查小组的工作没有结束，还要继续查明相关情况。 张元庆想了想：“再挖挖疑点，鲍勇暂时不能结束调查。” 张元庆想到自己将俞思远已经弄出去调养了，现在放鲍勇出来，那如同虎入羊群。而且这个老银币的段位也极高，出来之后更加不好对付。 现在张元庆充分怀疑，当前很多情况都是鲍勇故意的。 张元庆说着又看向雷友明：“雷书记，我们需要市纪委投入力量进来。” 调查小组原有人马，已经不满足办这个案子了。而且让市纪委进入，也是张元庆在释放一个差不多到此为止的信号。 毕竟市纪委参与进来，让他们承担主力的时候，他们会自己给自己画一条线。然后尽量在线里面解决问题。 这就是立场的问题，张元庆之前在常溪县的时候，无论是查彭泰来还是查常明云的时候，他都是站在维稳那一派。 并不是张元庆觉得他们没有问题，而是稳定对于当时的常溪县来说尤为重要。自己当时作为常溪县的一员，也有责任维护大局的稳定。 现在江北市纪委也是如此，他们也要权衡考虑常溪县乃至于江北市的稳定。 齐峰看了一眼张元庆，并没有说话。 张元庆将下一阶段工作安排了之后，刚刚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会。没想到，齐峰追了出来。 “怎么，还有别的情况汇报么？” 回到房间之后，张元庆就放松了下来，给齐峰也倒了一杯水。 齐峰就是看着张元庆，面露古怪：“感觉你好像态度发生了变化，上次我们已经说到常溪县财政问题，可是我看你把钱子豪、冯程都调回来了，是不准备继续追查了么？” 张元庆的这些行为骗骗外行人差不多，在别人看来，张元庆的举动没有什么不妥。甚至说他从一开始进入常溪县，就奔着案子来的，那也不为过。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结合到案件。 可是在齐峰的眼里，张元庆来的时候，分明是明暗线结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展现了极高的统筹能力。故布迷阵之下，实际上往深里面在挖。 现在就连齐峰都能看出来，张元庆似乎是要挖出什么了，他突然将人撤回来，完全投心思在案子上，闭口不提之前两人共同发现的那些疑点。 第1524章 张元庆知道这件事瞒不过齐峰，不过他也不能说自己与程国栋的约定，所以解释道：“查还是要查的，不过杨书记对鲍勇案催得紧。现在又搞出了这么一番事情，精力还是要想办法集中了。” 齐峰狐疑地盯着他：“是不是你有什么行动，没有跟我说？” 张元庆看他死死抓着不放，只能安抚一下：“我是觉得之前已经打草惊蛇了，不如像山南市那样，先把案子办了，回去之后再通过别的渠道来查。” 也只有这个说法，能够暂时安抚齐峰。不然以齐峰的脾气，肯定是想要往深里面挖。不从这地里面挖出几副骸骨，那绝对不能罢休。 可是张元庆不能再让他查了，程国栋都警告自己了，那就要适可而止。后面的工作，他相信程国栋会继续查的。 反正解释了好几遍，才把半信半疑的齐峰给打发了。 等到齐峰走了之后，张元庆站在窗台看着外面良久。直到一通电话打破了张元庆的思考。 打电话的人是关青允，这一次张元庆能够发现常溪县财政的问题，也是通过他提供的一些资料。 想起之前跟他的约定，自己似乎跟他还欠一顿饭。 果然，关青允看电话一通，立刻向张元庆发出了邀请：“领导，今天晚上我在家里烧了一些菜，请你到我家去吃饭。燕子也学了新舞蹈，她说要当场表演给你看，给你喝酒助兴。” 张元庆现在哪有心情吃饭和赏舞，再者说鲍勇案还没有完全查完，自己现在不适合与常溪县的干部私下接触。 张元庆婉拒了：“现在不是很方便，等到案子结束吧。你放心，哪怕我没有办法去你家吃饭，也要邀请你去我省城的家里吃饭。” 听到张元庆婉拒，关青允却仍然很坚持：“那就出来散散步，总不能说散步也不能接触吧。我们就在县里面的夜市逛逛，我有很多心里话，想要跟领导好好聊聊。” 张元庆觉得很奇怪，关青允平时都是很懂事的。按说自己已经婉拒了，他应该不会再怎么纠缠了。 可是偏偏，关青允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张元庆本能察觉到，关青允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自己说，不过这些话在手机里面说不方便。这就奇怪了，关青允能有什么跟自己说的？ 虽然不知道关青允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张元庆点头答应了下来：“行，吃完晚饭之后，咱们约个时间在夜市碰面。” 夜市毕竟是繁华地带，在那里见面，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张元庆吃完晚饭之后，走到了夜市。 来到夜市，张元庆就不由想到了彭泰来。这位老领导即将要退休了，现在又被处分。这一次只怕不是降职那么容易了，能够避免牢狱之灾就已经很好了。 难怪彭泰来明明知道他的降职离开跟鲍勇有关，后来鲍勇为了震慑住俞思远，仍然能把他喊来站台。 现在想想，鲍勇始终掐着彭泰来七寸。这一次，鲍勇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将彭泰来七寸彻底按了下去。 想想彭泰来也可怜，碰到了鲍勇这样强悍的人物，他在位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几乎就已经被架空了。后来被搞走之后，仍然把柄在人家手上。 但是想想也可恨，要不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何至于如此。张元庆对此颇为感慨，英雄难过美人关。庆幸的是，张元庆觉得自己定力还是没问题的，特别是对美色。 第1525章 以他这个年龄，这个级别，如果真要动点歪心思，那也是可以活得比谁都滋润。但是张元庆没有在这方面动过歪心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张元庆走在夜市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繁华，心里逐渐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关青允迎面走了过来。 原本关青允留了小胡子，可是今天却把胡子刮了，显得和当初在白彭镇一样。不过从肚子上看，想要重返青春没有那么容易了。 担任招商局一把手，要说一点油水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不过有时候水至清则无鱼，不能过度的苛求。 关青允带着满脸笑容走来：“领导还是你步伐快，我得到消息就从家走出来，认为能到招待所接到你，没想到你这都走到夜市了。” 张元庆看了一眼他的肚子，打趣了一句：“关局长是越来越有内涵了。” 关青允赶忙肚子收了收，笑着说道：“领导批评的是，最近现场去少了，工作状态有所懈怠。” 这就是举一反三，关青允一直有着这样的机灵劲。 张元庆笑而不语，他其实也是敲打敲打，适当的让他保持警醒。毕竟常溪县现在不太平，别到时候给人家当成靶子打。真到那个时候，后悔莫及。 关青允兴致冲冲的为张元庆介绍夜市，原来现在的夜市和之前张元庆在的时候夜市发生了不同。 那个时候夜市是自发的，这里一个摊位那里一个摊位的，一方面人气高涨，另一方面是脏乱差的代表。现如今大不一样了，虽然在整体整洁有序上，距离城市里面的夜市有所不及，不过比以前就好太多了。 而这夜市的背后，就是关青允招商引资的成果。他带人引入了省内一家知名的物业公司，对夜市进行投资管理。将原本杂乱无序的环境，给整理的井井有条。 张元庆点了点头：“物业对这里进行投资管理，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些小摊主们反应怎么样？” 关青允说道：“刚开始肯定是很艰难的，很多人不理解。咱们干工作就是这样，想要做出一些事情，就要顶着大家的不理解干。刚开始物业只维护改造了半条街，将愿意容纳进来的商户容纳进来了。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夜市经过整理之后，人流量大增。那些原本不愿意交钱入驻的商户，都被说服了，于是纷纷进入其中。当然现在也有一些这样、那样的矛盾和困难，我们一直在解决。” 在关青允介绍期间，路过一些商户，摊主人还会跟关青允打招呼。从这里能够看出来，这家伙是在这里做了不少工作。 张元庆点了点头，看到关青允的成长，他也有一些成就感。 “领导，我带你去巷子有家不错的烧烤摊，这家味道非常不错。” 说着关青允又邀请张元庆进巷子，看到幽深的巷子，张元庆本能有些抵触。 不过看到关青允真诚看着自己，张元庆跟他后面进入了巷子。果然巷子里面有一户人家，挂着一个小旗子上面写着“牛逼烧烤王”。 张元庆看这旗子内容，险些失笑。这都是什么鬼？ 然而走进这户人家，才发现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而在此时，关青允转身把门又给掩上了。 张元庆不动声色，盯着关青允。 关青允将门掩上之后，将张元庆引到了一个包厢。在这里，张元庆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青年人——鲍爽。 “怎么回事？”张元庆看向关青允，目光变得严厉起来。 关青允陪着笑脸：“领导您先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的。这件事事关重大，走漏一点点风声，我估计都是天大的麻烦。” 张元庆看向鲍爽，这家伙显得有些憔悴，自从他离开常溪县之后，就一直没有什么声音。 张元庆去省城的时候，有几次联系他，也没有联系到。后来打听过才知道，鲍爽被交流到团省委之后不久，就停薪留职出去创业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元庆还是挺觉得可惜的。鲍爽有头脑能干事，这样的青年人培养起来，未来说不定大有一番作为。 没想到，因为吕达和鲍勇的内斗，把他给祸害了。 现如今，关青允这么神神鬼鬼的，那么就是鲍爽手里肯定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一看到鲍爽，张元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鲍勇这个家伙的手笔。这家伙看起来被控制了，但是好像把什么东西都算到了。 张元庆坐了下来，看着略显憔悴的鲍爽，这家伙满脸的胡茬，不由问道：“怎么回事，弄成了这个样子？” 鲍爽苦笑了一声：“领导，我已经很多天都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一直保持着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毕竟现在很有可能，有人在想着办法杀我了。” 张元庆皱着眉头：“到底是什么事情，既然找上我了，你应该觉得我能够帮到你，如果我能帮忙，那就说给我听。” 鲍爽沉吟了一下，缓缓说了一句：“我叔是自愿被控制的，因为他只有在被控制起来的时候，才会安全。而他之所以惹下这么大的麻烦，是因为发现了安北省最大的蛀虫……” 第1526章 听到鲍爽这么说，张元庆面容一肃。 他之前就觉得奇怪，鲍勇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却偏偏把自己弄进去了。搞了半天他是为了自保，那么他发现的蛀虫是谁？ 张元庆看向鲍爽，关青允自觉出去把风。 鲍爽看向张元庆：“我叔之前能够顺利接位一把手，不仅有冯书记的支持，他通过其他渠道认识了李省长。” 张元庆顿时想起侯泉年在山南市跟自己说的，杨峥联手闫文志针对李泰。在侯泉年露骨的说法中，李泰才是最大的蛀虫。 没想到在常溪县，又碰到了直指李泰的情况。 张元庆皱眉问道：“你叔叔是通过什么渠道认识李省长的？” 鲍爽苦笑：“其实我叔也觉得很奇怪，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之前常溪县一位退休老领导联系了我叔，在江北过寿。以我叔叔的性格，肯定是去了，还带了自己的一幅字。 结果这幅字被一个年轻人看中了，这个年轻人就是大风集团董事长。我叔叔通过他，又认识了李省长的儿子，借此搭上了这条线。” 张元庆能够理解，当时鲍勇搭上这条线之后，估计都有一些激动。毕竟他能够搭上最高的线，也就是冯毅斐。通过冯毅斐，间接接触到了省委组织部部长徐前进。 现在竟然能够直接到达李省长，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机遇。他却没有想到，人家才是真正的垂钓者。 果然，鲍爽说道：“后面我叔叔顺利接位，一直保持与李省长家公子的联系。刚开始只是为他办一点小事，直到俞思远来常溪县之后，李公子就多次帮我叔叔打压俞思远。但是代价就是要办一些事情。 在这个过程中，我叔叔发现明显已经踩线了。于是他想要脱身，可是俞思远那边死死咬着，一直跟我叔叔斗。一旦失去了李公子的支持，我叔叔就会陷入不利局面。” 张元庆听出了端倪，这个李公子和俞思远才是一伙的。让俞思远跟鲍勇斗，让鲍勇必须要依赖于李公子的支持。 但是需要寻求李公子的支持，那么就要替他办事。两个人设了一个套，把鲍勇死死套住了。想必以鲍勇的聪明，肯定反应过来了。 鲍爽叹了一口气：“我叔叔发现了不对劲，以他的脾气，自然不会黯然退场。于是他暗中以一些手段，收集了李公子的情况，试图反过来控制对方。结果这么一收集，发现了不对劲，根据我叔叔的调查，李公子的公司有可能是第二个长天科技。 他知道这个情况之后，感到恐惧，因为其中涉及了很多人。而在他调查的时候，李公子的人已经察觉了，所以我叔叔让肖薇举报他，这样一来纪委介入能够震慑住这些人。” 张元庆沉默着，心里却觉得鲍勇做事果然是够极端的。为了自保，甚至能够想出让肖薇举报他自己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他自编自导，想必不仅为了保护自己，他也是要把高层目光吸引过来。这样一来，他能够最大程度确保安全，并且试图祸水东引。 毕竟最安全的方式，那就是干掉敌人。只是李公子等人不会放过他的，像是肖薇的一举一动，估计也在李公子等人眼中。 所以举报材料出问题了，刚开始鲍勇大概就是想要搞一些男女不正当关系的举报。却没有想到，后来高泉、汤学军也被牵扯进去了，这是要奔着搞死鲍勇去的。 第1527章 而之所以高泉、汤学军能被弄进去，彭泰来应当是出了力。毕竟就算李公子等人想要搞鲍勇，就要找一个了解他的。 彭泰来手里是握有鲍勇材料的，之前他给过一份给张元庆。张元庆拿着这份材料，换取了鲍勇的信任和支持。 如果李公子等人找到彭泰来，再加上李公子的身份，彭泰来肯定是愿意出手的。这才罗列了鲍勇一系列罪状，想要把他彻底关进去。 只是他们小看了鲍勇，鲍勇发现事情出意外了，于是还有另一套计划。他的计划就是摆平了肖薇，肖薇的抑郁有可能是真的，一个抑郁的人一些刺激是可能对她产生致命打击的。 张元庆想到肖薇曾经找自己举报鲍勇，那么她手上也是有鲍勇东西的。鲍勇为了避免风险，启动后手对她进行了定点打击。 肖薇烧炭自杀，而肖薇的丈夫应该也是受到其他人鼓动，对鲍勇继续动手，结果再度被反杀。 不仅是反杀，反而把彭泰来也牵扯进来了。这些事情连环相扣，从肖薇死亡开始，后面都是紧密相连的。 彭泰来是挖坑把自己埋了，他本来陪着李公子等人干鲍勇，结果发现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其实以他的智慧和格局，早晚是这个下场。 而现在鲍勇即将要结束调查，现在李公子等人肯定死死盯着他。在这个时候，他让消失已久的鲍爽找到了自己。 从鲍爽的状态来看，在常溪县一系列事情发生之前，他就隐藏起来了。这是鲍勇的暗手，而这件事他也只放心鲍爽来做。 鲍爽说着就拿出了一份密封的材料：“领导，我也不想害你。我叔叔说只有你能救他，但是这个材料放在谁那里，谁就有可能出事。您自己考虑一下，收不收这个材料。还有我叔叔说，只要他能活命，很多事情会主动向组织交代，他会为所做的罪行赎罪的。” 鲍爽也知道这是一份烫手的山芋，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叔叔，他也不愿意来见张元庆。 张元庆看着这份材料，一旦接手，就等于卷入进去了。程国栋已经为自己安排了后路，他完全可以安然离开。 可是如今自己的身份已经不是地方官员了，无论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的省纪委，那么自己的身份都因此而转变了。 张元庆将手放在材料上，半晌平静的看向鲍爽：“你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鲍爽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几乎要瘫软在椅子上。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精神压力有多大。 随着张元庆的手放在材料上，他自己也莫名就能感觉到一股压力。 其实程国栋让张元庆进入这个体系，让他去做明线的时候，在综合考虑上就欠妥。 如果张元庆是那种能够坐视恶行在眼前上演的人，那么他就不是张元庆了。 张元庆的骨子里面，还是有着嫉恶如仇的本质。这一点，他与周强斌类似。他虽然做不到朱华诚那样，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 也做不到程国栋那样，准备孤注一掷。 可是张元庆绝不是一个明哲保身之人，《菜根谭》有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里面。彼富我仁，彼爵我义，故君子不为君相所牢笼。 张元庆骨子里面有着传统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梦想。但是不代表，为了达到这样的梦想，他就会被君相的权力所奴役。 第1528章 张元庆将材料收好，然后对关青允说道：“想办法隐藏好，照顾好家里人，我出去一趟。” 关青允认真说道：“领导，我陪你一起。” “也……加上我。”鲍爽也起身了，他从瘫软中恢复了过来。现在有了张元庆在前，他也有了勇气。 张元庆看了一下两人，然后说道：“鲍爽，你留下。材料的事情你清楚，如果我和青允出事，至少你也知道我们是因为什么而出事的。当然如果你留在这里出事了，只能算你自己倒霉了。” 张元庆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他们分道扬镳，不管谁出事，另外一个人还是一颗种子。 不过张元庆也知道，鲍爽来到常溪县估计也有两三天了，如果出事早就出事了。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机会，能够将材料给送出去。 说罢，张元庆带着关青允一起离开了。 两个人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回到了夜市，并没有急着离开，关青允给张元庆继续介绍着夜市的情况。 两人逛了一个小时，关青允跟着张元庆一起去了招待所。进入招待所之后，张元庆就打电话给程国栋。 程国栋接到张元庆的电话有些意外，因为昨天他才说了，如果张元庆打电话的话，说明碰到危险了。无论什么情况，他都会派人过来。 没想到，今天就接到了电话。 张元庆对程国栋只有一句话：“派人过来保护我，我在招待所。我刚接了一个炸弹回来了，这个炸弹你让可靠的人拿过去。” 张元庆现在能信任的人不多，程国栋就是其中之一。 程国栋一听这个情况，立刻回复：“你现在在招待所不要动，很快就有人去找你。”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对关青允说道：“把你家里人照顾好，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情况？” 关青允摇了摇头：“我在见到鲍爽的时候，就把老娘、老婆和小孩送回老家了。” 经历了这么多，关青允也不是当年白彭镇的那个无知青年了。在官海之中浮沉多年，也深知了其中的险恶。 而知道其中险恶，还敢陪着自己冒险，这小子自己还是小看了。 两人在房间里面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张元庆显得很平静，关青允明显有些坐立不安。 终于半个小时之后，有人敲了张元庆的门。 张元庆并没有开门，他在等程国栋的信号。门只敲了一下，然后等会张元庆的手机响了。 接到程国栋的电话，张元庆这才放心将门打开。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人，他还比较熟悉，正是小侯。 当年周强斌通过安士齐，曾经将小侯调到张元庆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后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小侯，张元庆做了不少事情。 “小侯，好久不见。” 张元庆主动上前与他握手，小侯也露出了淳朴的笑容：“首长，把文件交给我吧。” 张元庆把文件交给他，小侯敬了一个礼，这才转身离开。 终于把文件送出了，张元庆松了一口气，随后打电话给前台，让关青允晚上就住在招待所。 等了有一个小时，程国栋大概是看到了材料，他打来电话：“你真是让我意外，这件事算你头等功。我会亲自为你请功。” 张元庆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押宝也押对了。鲍爽送来的这个材料，正是程国栋需要的。 不过因为在打电话，张元庆不敢随便说话。他知道普通人的电话是可以被监听的，万一自己的电话一直被窃听状态，乱说话是致命的。 第1529章 程国栋似乎知道他担心什么，所以笑了笑：“放心吧，我们俩的电话已经被加密了，而且从现在开始，我俩的安全系数都会是最高的。” “有人在保护我们？” 张元庆听到这么说，就有些放心了。 程国栋道：“你把拿到材料的前后过程都说一遍，我很感兴趣，你怎么获得这份材料的。” 张元庆只能把遇到鲍爽，还有鲍勇的一系列图谋，都跟程国栋说了。 得知这一切都是鲍勇自导自演，为了自救搞出了一系列高水平操作，程国栋都不由感慨：“高手在民间，这个鲍勇是一号人物。若非是他的话，恐怕也拿不到这些资料。 看来咱们这个圈子里面，老实的人都没有办法生存。区区一个县一把手，能够布局到这个程度，世所罕见了。” 张元庆却说道：“虽然是世所罕见，但是他也做了很多错事，后面他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虽然这件事上，鲍勇是自保为主。不过鲍勇绝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人，从他能够牵扯出这么多事情，就能够看出来他是那种心黑手辣之人。 按照张元庆的想法，这件事鲍勇最多算是戴罪立功，不过该受到的惩罚还是要受到惩罚。 程国栋嗯了一声：“这是自然，不过他的清算放在后面。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材料传递到位。毕竟李二也不好对付，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了。” 听到程国栋主动提到李二把，张元庆好奇问道：“已经确定那位李老爷子就是最后的大boss么，他和天华水泥厂到底是什么关系？” 既然已经拿到了证据，张元庆更加好奇，天华系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 相信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程国栋会向自己做出一些解释了。 程国栋犹豫了一下，随后才对张元庆说了自己查到现在的结果：“那位李二把的确有问题，他与闫，都是我的怀疑对象。不过从天华系来说，老李的嫌疑肯定最大。 老闫是典型省委大院出身，最早是秘书，跟随领导来了安北省。后来下放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去了外省发展。直到正厅的时候，才回到了安北省。 老李就不同了，他是企业背景出身。在他年轻的时候，搞经济很有一套。他到安北之后，提拔了不少又企业背景的人。你所说的天华系，只是其中之一……” 随着程国栋的讲述，张元庆也觉得，如果从履历来看，李泰的可能性的确高于闫文志。 他好奇的问道：“那么朱哥当时就是在查他么？” 程国栋却叹了一口气：“老朱调查的材料已经不知道去哪了，他办案子也从来不会跟我说的。这是职业道德的问题。”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泰肯定是没跑了。张元庆也松了一口气，柳暗花明，最终还是把事情给查出来了。 “不管怎么样，我能好好睡一觉了。” 张元庆彻底松了一口气。 程国栋却说道：“你可别一下子就放松了，这件事传上去之后，等到真正出结果还有很长的时间。你该做得事情还是要做好，常溪县的案子要查清楚了。特别是李公子的那几个公司，要把钱看好了，别又飞了。” 张元庆嗯了一声：“只要给我一个手续，我就对这几个公司进行审计。” 程国栋对张元庆的能力非常有信心，他又笑着说道：“对了，有没有想好，下一步在哪里发展？” 第1530章 这是程国栋第二次说这个事情了，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程国栋让张元庆调出省纪委系统，是因为他查到了关键地方，程国栋急着要让他赶紧离开，省得惹火上身。 可是这一次，程国栋是知道，一旦李二的事情查清楚了，张元庆功不可没。这样一来，破格提拔也是有可能的。就算不能破格，也会给上面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过想想破格提拔的可能性其实不大的，张元庆已经破格了两次，再破格第三次的话，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体制内常说，正处级是普通人的天花板。副厅那就是打破天花板，真正进入了一个体制内很多人望尘莫及的位置。 这个位置，如果是破格获取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而如果不破格的话，有着重大的立功表现，张元庆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回到行政那边的话提拔任用。干他之前的老本行，成为县区的一把手继续熬资历。 等到年限到了之后，遇到机会的话，再提拔为副厅级。三十五岁前成为副厅，就是郑瑶那也是关系过硬，再加上专业型领导，才能在三十五岁的时候达到。 周强斌、侯泉年已经算是佼佼者了，近五十岁才到了正厅，四十出头的时候才达到了副厅。行政这条路，到了厅级五年一个级别，已算是吓人了。 程国栋乃是有大背景的人，前期也是在纪委系统，走得是专业领导的路线，才能够在四十岁前到了正厅。 从他们的经历中，才能够看到，张元庆的可怕。一穷二白的小子，从正科开始，一路在底层打熬，先是破格后来是踩着年限往上升。 这种速度，就连程国栋都有些自愧不如。也不知道周强斌从哪里挖来的一个妖孽。 如果张元庆一味追求级别的话，他也可以选另一条路，那就是在省纪委继续待着。他的改革推行的不错，再加上办了这么大的案子。 如此一来，案件监督管理室那边不可能再配室主任了。张元庆这个主持工作，将会主持到转正为止。 室主任高配副厅，也是常规操作了。不过再往后发展，要不然在系统内部，要不然换个地方担任纪委书记，然后再谋求更进一步。 可以说无论怎么选择，张元庆也算是踏平坎坷成大道了，以后的发展潜力不可想象。 张元庆闻言也是有些感慨：“等到时候再看吧，如果能回去的话，我还是想要在江北市发展。至于是回常溪县还是回繁华区，我都行。其实阅尽千帆，还是想要回归到最初，能够造福一方就行了。” 从情感上来说，张元庆不是很喜欢省纪委这个系统，自己的专业并非是在这里。他还是喜欢接地气一点，跟着广大干群摸爬滚打，让一个地方因为他们的奋斗能够看到希望。 正如张元庆曾经对程国栋所说的那样，单单一条臭水河的治理，能够让多少人过上好日子，这是杀几个贪官能做到的么？ 程国栋笑笑，没有替张元庆做选择。他也知道，张元庆身边高人无数，肯定会有人给他一些中肯建议的。 等到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在接下来几天，常溪县这一起案子，进步可谓神速。鲍勇金蝉脱壳之下，最终完美经过了审查。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全身而退，关于他的报告是齐峰起草的。 鲍勇的一些问题也很严重，他这个人也是典型的内斗内行，原本发展不错的常溪县，在他手上发展的速度令人失望。 再加上高泉、汤学军、彭泰来等人，多多少少有些事情要沾染到他的身上。所以鲍勇就算退出去，也将脱一层皮。 从张元庆进入常溪县，直到鲍勇金蝉脱壳，张元庆都没有与他正面接触。 相反，彭泰来在交代之前，反而强烈要求见张元庆。 由于彭泰来的要求很强烈，并且扬言只要见到张元庆，就会如实招供一切。 张元庆这才选择在询问室里面，与彭泰来时隔多年来的第一次见面。 彭泰来见到张元庆非常激动，他对张元庆说道：“元庆，你帮帮我，我想要立功。” 张元庆看着曾经常溪县的一把手，现如今头上已经没有什么毛发了，憔悴的样子仿佛要行将就木一般。 这令他不由叹息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1531章 张元庆看着彭泰来这个样子，不由想到当年自己看到他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仿佛运筹帷幄，在常溪县几乎占据着主导权。 可是现在，落魄的样子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从云端跌落到泥地了。 张元庆没有打击他，而是问道：“您说，如果我能帮到您的，我肯定会出手的。”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你。我给你的信息绝对重要，这也是你的好机会。” 彭泰来到这个时候，还不往蛊惑一下张元庆。 张元庆郑重点了点头，然后彭泰来就说道：“我要举报李泰的儿子，这个王八蛋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借着他老子的权势，在安北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他在常溪县弄得几个公司，都是空壳公司。他就是借着这些公司，赚取了大量的补贴。鲍勇是帮凶，俞思远也是帮凶。” 彭泰来渲染一番，正要仔细说的时候，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已经掌握了线索。我们已经在调查李公子了。如果你有切实证据，那么会起到积极作用，也是一种立功的表现。” 彭泰来愣住了，他没想到，张元庆等人已经查到了。他哪里有什么切实证据，他的想法是先举报，然后协助张元庆等人去调查。 毕竟他自己跟李公子等人接触过，结合这么多年的经验，多多少少能够查出一些问题。这样以来，自己不就等于立功了么。 可惜的是，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如果是才被抓的时候，立刻反应过来，将矛头对准李公子，那么还有些用。 只是那个时候，彭泰来还是对李公子抱有希望，觉得对方会把自己捞出去。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弃子了。 随后鲍爽带着证据出现，基本上乾坤已定的时候，彭泰来这才反应过来想要立功，已经太迟了。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彭泰来如遭雷劈。 彭泰来沉默半晌，然后脸色灰暗的看向张元庆：“给我一支香烟，行不行？” 张元庆将半盒香烟递过去，彭泰来颤颤巍巍抽出一支，打火机半天都点不着。 张元庆走过去，为他将香烟点着了。 彭泰来卑微的点了点头，也许是好几天没抽烟了，一口抽得太猛，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 张元庆面无表情的坐着，他也觉得彭泰来可怜又可悲。可怜在于智慧不够，在各种博弈之中，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可悲则是定力不足，若是没有那个智慧，那就要控制自己的欲望。做该做的事情，勤勤恳恳一点，到了这个年龄，还会有老百姓说你好，还会有同事高看你一眼。 可惜彭泰来什么都没有，这样的人位居高位，对他自己还有这个地方都是一个灾难。 张元庆知道，彭泰来的心是惶恐和后悔的。往后的日子，他会更加的艰难。毕竟一个人上人成了阶下囚，只怕未必能够过得了这个关。 有些领导进了号房，没有一年时间就身体出现各种疾病，很多都是心理出现问题了。不少都是挺不住的，还没到能出来的日子，自己就走了。 张元庆安慰了一句：“您争取好好表现，有生之年还是能够重获自由的。” 彭泰来苦笑了一声，缓缓说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我会认罪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您要保重好身体，如果有什么心愿也可以跟我说，尽我所能会给你帮助的。” 彭泰来看着张元庆，眼眶微微一红：“谢谢你，元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好官。我为我之前做过的一切向你道歉，虽然这样的道歉太过单薄了。” 在这一刻，彭泰来想起过往的种种，只觉得惭愧异常。他也没有脸提出什么要求，道完歉之后，就决定坦白从宽了。 张元庆从询问室出来，正遇到齐峰。 齐峰笑看着他：“我就知道你有大动作，没想到，瞒着我们搞了个大的。” 这已经距离张元庆将李泰证据送上去有好几天了，整个安北已经风雨欲来了。齐峰就是再迟钝，毕竟在系统之中，肯定能够察觉出一些风吹草动。 张元庆拍了拍他的肩膀：“齐主任，有些事情不是故意瞒你，其中也有着种种意外。” “能够理解，换做是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张主任，我以后要跟你学的还有很多，希望你不吝赐教。” 齐峰对张元庆是心服口服，由衷产生了佩服的想法。 张元庆苦笑，齐峰才是省纪委系统优秀人才，自己还是有点水的。再说，自己也不打算在省纪委常干，以后打交道的时候，两人身份已经不同了。 “好好把案子结了，我们准备回去了。”张元庆没有多说，只是吩咐齐峰快点把事情了了。 随着彭泰来的认罪，常溪县的案中案，也算有了终结。最终结果是俞思远疗养到一半，就被双规了。可怜他还做了很多准备，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因为他涉嫌李公子的事情，所以肯定会被查个底朝天。 鲍勇自己投案，而且有立功表现，并没有进去。他降职被调走，走上了昔日彭泰来的老路。 想想近几年常溪县的一把手，都不好干。彭泰来最终进去了，吕达是辞去职务换了一个地方，鲍勇也是降职处理，也不知道后期还有没有麻烦。 随着案子查的清清楚楚，常溪县这边干部群体也停止了闹腾，不过反过来纷纷来找张元庆，希望张元庆能够留在常溪县。 不知道是谁发起了一个活动，全体干部写了一个联名信，写到了省委，联名信就是挽留张元庆在常溪县担任一把手。据说信写得情真意切，广大干群总结了十大理由。 不过现在省委哪里能够管得上这个事情，闫文志和杨峥通了一个气，让调查组成为工作组，暂时帮助常溪县平稳过度。 张元庆自然是组长，他们工作目的是协助常溪县做好空档期的管理，如此一来才算勉强安抚了常溪县这帮基层干部。 第1532章 张元庆作为工作小组组长，迅速开始整理常溪县的乱象。虽然他只有建议权，很多事情都是要通过干部大会来决定。但是他的建议权分量，自然是不一样的。 张元庆大刀阔斧，提出了下一步工作方向。其实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在这里坐镇，那么也能让这个地方稳定下来。 但是张元庆也不是那种人，他是真心想要为常溪县做点事。经过前期的了解，张元庆将原本的大营商考核做了进一步的细化，然后又对重点岗位进行谈话。 特别是一些被错误处分的，都经过进一步认定之后，将处分拿走了。也有一些干部确实犯错的，都被重点约谈。 张元庆坚持一条底线，那就是没有犯大错的话，只要积极主动退出非法所得，那么都能够从轻发落。这也迅速整顿了常溪县的风气。 在解决完干部问题之后，张元庆又前往各个大企业进行调研，稳定这些企业家的心思。 值得一提的是，昔日张元庆引进的中药材提炼厂，现在规模早已破亿，老板书晖已经是常溪县首屈一指的企业家。 现在他们成立了一个企业家协会，书晖就是会长。 书晖早就得知张元庆回到常溪县，一直想要来拜访，都被拒绝了。 直到调查组变成了工作小组，书晖立刻抓住机会，带他与各个企业家打交道。有了这个中间人，再加上张元庆的名声在外，企业家纷纷表达了对常溪县发展的信心。 十天的时间，张元庆带着工作组东奔西走，常溪县面貌焕然一新。这令跟着张元庆后面的齐峰、钱子豪、冯程等人大开眼界，真正见识了这位组长的独特魅力。 体制内有很多人，有鲍勇这样几乎可以称为算无遗漏的妖孽，有朱华诚那样刚正不阿敢于搏命的清正之人，有碌碌无为者、有随波逐流者。不过更有一种，就是张元庆这样的。 你说计谋，他懂却不精。你说圆滑，他知道却不做。你说厚黑，他不屑一顾。他就是凭借着自己的苦干实干，获得了广泛的支持和信任。 究竟哪条路才是康庄大道，已经不言而喻了。 其实张元庆这种整顿行为，上级也未必认可，已经有点越俎代庖了。所以在他整顿期间，关于常溪县一把手、二把手任命，迅速确定了下来。 马青源这个鸿为县万年老二，终于有机会调到了常溪县担任一把手。此次人选，省委组织部部长徐前进还特意打电话给张元庆询问情况。 毕竟常溪县前几任一把手，都这个结果，后面可不能再乱了。徐前进综合考虑，还是询问了张元庆的意见。 这要是说出去，相信也是震碎了别人的三观。张元庆一个正处级，竟然能够提议一个县的一把手。哪怕就是在这上面一句发言，那也是了不得的。 张元庆也是考虑多方想法，推荐了马青源。因为马青源经过这几年的历练，现如今已具备担任一把手的资格了。 而且马青源很稳，综合能力也比较完善。特别是马青源擅长“吏治”，在他管理期间，鸿为县各项费用控制良好，各方面刺头也不敢冒刺。 由他来主导常溪县的发展，肯定能够将这里的乱象消除，让常溪县迎来更好的发展。 第1533章 马青源通过冯毅斐知道这件事，也是感慨不已。没想到自己担任一把手，还是靠张元庆这个小兄弟帮忙。 不仅他到了常溪县，张元庆询问了冯毅斐的意见，让方秋也成功下来，到常溪县担任常委副县长，直接进了班子。等于这一步，省去了方秋几年的努力。 据说方秋上任之前，还跑去殡仪馆调研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至于原常委副县长俞红丰，被推荐为县长候选人。这也是他这几年坚持原则的收获，可以说俞红丰虽然中规中矩，但是做事原则性还是很强的。 当年彭泰来就想要重用他，不过被张元庆压一头。后来鲍勇对他也很看重，让他从副县长到常委副县长，也是看重了他这一点。 任何一个地方，干实事的人，还是会赢得尊重的。 张元庆选择他，也是让常溪县广大干部安心。否则一二把手都是空降，会挫伤本地干部的积极性。 至于常务副县长陈卫原位不动，张元庆的操作等于是让俞红丰越过了他，直接成为候选人。 张元庆考虑的是陈卫年纪大了，思想比较保守。而且陈卫后期跟俞思远走得很近，张元庆没有找他清算就不错了。 他也知趣，主动找到张元庆，先是坦诚错误，然后自己主动提议辞去副县长。 张元庆希望他能为常溪县站好最后一班岗，陈卫也因此非常感激。 至于林青，一个屁都不敢放。他作为副书记，按说提个半级顺理成章。不过他是什么性格，张元庆心里有数。 给这么一个和稀泥的人混上去，那真是对这个地方的不负责。林青对于俞红丰提为候选人，不仅没有怨言，而且还积极主动表示支持。 这个墙头草，还是比较有觉悟的。毕竟墙头草嘛，风往哪里吹，人就往哪里倒。更何况，张元庆可不是一般的风，他在常溪县就是飓风。 后面至于关青允成为县长助理，为了下一步成为副县长做准备。这些事情跟张元庆没有什么关系了，完全是常溪县班子成员自己的决定。 关青允这是完全沾了张元庆的光了，大家都知道他是张元庆的人，所以自然是高看一眼。而且关青允这个县长助理，也是张元庆之前开了先河。 还别说，如果关青允顺利成为副县长，以后招商局可就成了好口子了。 等到马青源等人到位，张元庆也要离开了。 常溪县的干部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提议要举办送别会。这一点，就连马青源都是支持者，他也深知，常溪县干部对张元庆的感情。 只是等到他们来找张元庆的时候，发现张元庆已经带着工作小组连夜走了。 就连林青都罕见向招待所负责人发火：“你们搞什么鬼，张县长带队走了，你们也不通知！张县长为了咱们常溪县付出这么多，上次离开就没送，这次又没送，你们搞什么鬼！” 负责人也是苦笑：“张县长打了招呼，让我们不要通知。”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没脾气了。张元庆不让招待所负责人通知，招待所负责人是肯定不敢通知的。 马青源见状也颇为感慨，张元庆的威信到了一定程度了。就连招待所负责人都只听他的话，不惜得罪县领导。 难怪上级不愿意让张元庆入主常溪县，这个影响力实在太可怕了。 众人看到张元庆空空的房间，一时也感慨万千。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群发短信到了每一个人的手机上。 “是张县长的短信。” “我也收到了。” “张县长也给我发了。” 短信是一首古诗：“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这是一首送别诗，收到张元庆的短信，他们都很激动。有人走到窗户边，看着张元庆离开的方向。 虽然知道肯定看不到人，却仍然忍不住向远处眺望。 众人的心声此刻都是一致的，张县长，一路顺风！ 第1534章 张元庆在回去的路上，手机短信就跳个不停。常溪县干部们给他回信息，大多都是表达了不舍之意，也有不少都是祝福。 张元庆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在常溪县的动作，肯定会引起一些人不满。甚至有人觉得自己拿着鸡毛当令箭，但是有些事害怕别人说就畏手畏脚，那便做不成了。 事实证明，张元庆没有什么私心，公正的做法还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他每一条信息都认真阅读，感受到了大家的心意。不过他也没回复了，也回不完。 齐峰坐在张元庆身边，不由感慨一声：“张主任，这段时间跟着你，真正体会到一线干部的不容易。有时候我们办案子的时候，也要体会这一点，不能对他们过多苛求。” 张元庆点了点头：“有时间要多下一线走走，真正老百姓接触的，就是一线的干部，可以说他们才是我们体制的基石。如果不懂这一点，就无法把工作做到人心里。 如果深知一线的不容易和复杂，那么就不会闹出这些何不食肉糜的事情。” 张元庆也是有感而发，有些人高高在上惯了，到了一线作威作福，也是基层深恶痛绝的。例如省里面一个办事员，来到了县里面，就能直接拖着乡镇一把手或者县里面一把手作陪。不陪不行，不陪不高兴。 一些部门发文，层层加码，逼着下面疲于应付。下面想要搞发展，今天被拖着开会，明天要搞什么培训。还奇怪，不管什么会，大多都要求主要负责人开会，否则就是不重视。 这么下去，谁还有心思搞发展。大家都在搞这些务虚的，实干家就被束缚了手脚，最终一些夸夸其谈的人被选了出来，然后就变本加厉。 想到这些问题，张元庆只觉得心里沉重。齐峰闻言也是凝重的点点头，想必他是有一些收获的。 等到离开常溪县境内，齐峰收到信息，他低声跟张元庆说：“张主任，李省长被动了。” 张元庆闻言精神一振，这段时间他都在等这条信息。齐峰继续说道：“刚刚有人跟我说，李省长送去疗养了，已经离开了安北。” 疗养，想必俞思远对此很有感触，好好的去疗养，要不然身体不行了，要不然就是自己出问题了。 张元庆打电话给裴碌询问李公子公司情况，果然李公子的公司已经被封了。至于钱的事情，张元庆在对李公子位于常溪县的公司进行审计。大多数资产还在，不过流动现金没了。 张元庆估计李公子其他公司也是这个情况，现在这个李公子也不见了。 很有可能常溪县出事之后，李公子就去了国外。后面的事情，全是遥控指挥。现在真出事了，他是肯定不会回来的。 对于这类情况，只能看后期追逃了。不过李公子这行为，李泰是要买单的，他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而当张元庆等人回到省城的时候，一份表彰文件从四九城传来。张元庆得到了上面的通报表扬，这也说明张元庆引起上面的重视。 之前张元庆就想要以改革等方式吸引上面关注，这样一来等于多了一道护身符。没想到，事情解决了，才得到这道护身符。 不过聊胜于无，张元庆有了这个通报表扬，立功表现也得到了多方认可。相信这会为他后面的路，夯实基础。 果然通报下来之后，打电话恭喜的不计其数。张元庆只能一一表示感谢。 林峰云也打来了电话：“好小子，晚上没事到你姐家，你姐听说你获得嘉奖了，是要给你庆祝庆祝。对了，把你岳父一大家子也喊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以前张元庆跟林峰云一起吃饭多，但是每次都是通过别人的口喊自己。其中还有很多次，都是林姐帮忙，将林峰云喊来。 他能亲自打电话邀请，并且让张元庆将一大家子带过去，说明对张元庆充分的认可。 张元庆答应下来，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强斌，将事情说了。 周强斌也很高兴：“好，你小子做得不错，晚上我也要陪你喝一杯。” 晚上，张元庆回家准备，没想到杨天开车来接。林峰云让自己秘书来接人，可想而知是有多高兴。 张元庆知道，林峰云不仅仅为他高兴，也是为自己高兴。 毕竟李泰倒霉已经是板上钉钉，现在处理得怎么样，就要看他自己的表现了。 李泰被处理，那么林峰云的机会就来了。其实上面调林峰云过来，自然是重点培养。不过李泰一离开，林峰云等于省了几年时间，提前可以迎来机会。 正因为如此，对张元庆这个小福星，自然是多了几分喜欢和重视。 更何况，杨天也是心甘情愿来接的。他在这家人面前，可没有什么优越感。 林峰云如果有机会再进一步，那么张元庆绝对是前途无量。毕竟林省长妹妹，显然把他当亲弟弟了。 有这层关系，林峰云自然对他亲近一些。更何况，张元庆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这小子当区长就能搅到四九城，把一个老破城区，硬是往全国文明县区上推。 现在去了省纪委，杨天还听领导说过，张元庆这是得到了保护。不过在省纪委毕竟跨专业了，估计沉寂一年再出来，勉强算是镀了一层金漆，毕竟从纪委系统出去，组织上会比较放心。 谁能想到，这小子去了之后大动作不断，最后还干出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以后谁敢招惹他，就是老闫只怕也想快掉点把张元庆提拔出来，到哪个地方去任职。否则放在省纪委，的确令人不安。 除了他自身之外，周强斌因为张元庆搭上了林峰云这条线，现在也是省城市市长，这一届干满后，很有可能再提一步，那就副省长了。 这么一想，张元庆背后的大腿真是个个都粗壮无比，偏偏还羡慕不来。他的这些关系，都是复制不来的。 第1535章 “杨哥，真是麻烦你了，亲自过来一趟。” 张元庆上车之后，赶忙表示了感谢。不管怎么样，跟这位领导秘书，该客气还是要客气的。 杨天哈哈一笑：“可别这么说，咱们哥俩哪里还用这么客气。” 杨天跟周强斌也打了招呼，周强斌也与他寒暄了几句。 至于赵心怡和周依依，杨天也一一打招呼。在他心里，这一家人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岳父牛逼，女婿更牛逼。 众人到了林翠柔的家，这还是林翠柔的家第一次来这么多人。就连杨天都因为接人，有机会能进来坐坐。平时，林翠柔独居惯了。 好在林翠柔家的桌子够大，几个男的挤一挤，也就能坐下来了。 林峰云看到张元庆，立刻就笑了出来，拍着他的肩膀对周强斌说道：“老周，好一位东床快婿，还是你厉害啊，一路培养了这么好的贤婿出来。” 周强斌微微一笑：“林省长你太过夸奖他了，我看他啊，有点小聪明但是不多，好在勉强算得上踏实肯干。” 林峰云笑着摇了摇头：“你可别这么说，他姐听到了那就不高兴了。” 张元庆也不好说什么，他说什么都显得自我夸耀了。 晚上吃饭入座，张元庆自觉坐在周强斌的下手。虽然在家吃饭的时候，他现在基本上就是主座，但是出门在外，还是老丈人为尊的。 在家里之所以坐主座，周强斌是时刻提醒他，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时时刻刻，要想到家人，不能让家人担心。 所以张元庆现在也少了昔日的几分莽撞，但是有些事情该干还是要不顾一切去干的。 “元庆，今天你提第一杯。” 林峰云主动提议，周强斌没有说话，不过也是微微点头。 张元庆见状也不假客气，端起杯子：“第一杯感谢林省长，也感谢我姐。今天第一天回来，为我准备这么丰盛的晚宴，以后我会再接再厉，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张元庆还是懂事的，第一杯自然要感谢林峰云和林翠柔。 林峰云还没有说话，林翠柔就先笑了：“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拍马屁的事情了，我看你小子，油滑了。” 张元庆嘿嘿一笑，一饮而尽。 林峰云说道：“既然第一杯感谢了我们，第二杯不感谢你老岳父？” 张元庆闻言提着酒杯看向周强斌，这个昔日的老领导，如今的老丈人。一时之间，真是百感交集。 认识这位老丈人真的是一辈子的转折点，先是被从殡仪馆调出来，然后一路成长都有对方的帮助和提携。 如今想起这些，张元庆喊了一声爸。 虽然张元庆和周强斌几乎已经是一家人了，但是一直没有改口。今天这个场合，他正式改口了。 周强斌也有些触动，他是个性格冷漠，情感上也比较冷酷的人。可是这一声爸，让他听了也非常的复杂。 他喜欢张元庆是毋庸置疑的，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将他当做了一枚棋子。随着后面的接触，看这小子是越看越喜欢。 否则这小子醉酒做出伤害自己女儿的事情，换做别人，现在还能喘气，那都算周强斌输。 现如今，这个昔日的手下得力干将一步步成长到这个地步，并且跟自己亲上加亲，按说他应该是喜悦的。 但是作为老父亲的心态，自己女儿以后就跟着眼前这个人了，他心里难免又有一些失落。 第1536章 周强斌端起酒，神情仍然保持着淡然：“嗯。” 他本想说一番话，敲打敲打这个小子，让他的尾巴不要翘得太高。但是很多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就变成了一声嗯。 张元庆又看向赵心怡，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喊了。 赵心怡摆摆手：“别乱喊，咱们各论各的。你要是乱喊，我可不自在。” 赵心怡也是一直将张元庆当弟弟的，张元庆喊她妈或者喊阿姨，她可受不了。 她这么一说，张元庆不好意思的笑了。周强斌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各喊各的吧，你俩年龄相差也没那么大。” 其实张元庆也有些喊不出口，反正就是觉得怪怪的。 等到第二杯喝完，杨天抖一个机灵，这时候就不能让领导提第三杯了。因为领导提第三杯，岂不是领导还要排在张元庆的后面。 大领导要不然就是第一杯，要不然就别提了。杨天起身端着杯子：“我提议，大家共同喝第三杯，庆祝元庆获得表彰，这可是四九城的表彰，意义非常深刻。” 林峰云说了一声好，众人纷纷提杯向张元庆表示恭喜。 三杯喝完之后，林翠柔关心张元庆的终身大事：“元庆，你和依依的婚礼什么时候办？这件事我要参与，到时候就让你林哥给你当主婚人。” 林翠柔是张元庆的姐，那她的哥林峰云，自然就是张元庆的大哥。 不过林峰云有些苦笑，这么一说，自己辈分还比周强斌低了。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人家丈母娘都喊姐，这些事情还是各论各的吧。 能请动林峰云来做证婚人，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相信到那个时候，林峰云就是林二把了，意义就更加不同。 张元庆看了一眼周依依，周依依罕见害羞的低着头。想到她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他的心里也充满了柔情。 张元庆说道：“准备近期就办了，不过也就是小范围，我和依依商量过，就不大操大办了。” 想到结婚，张元庆感慨万千。自己感情世界经历了夏瑾瑜、杨絮，每一个人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但是最终还是和周依依的爱情修成正果了。 现在的他，很确定眼前这个女孩，就是自己这辈子想要共同度过的那一位。 林翠柔闻言，立刻开始给张元庆找吉日。这倒不是迷信，就是想要一个好彩头。 于是将日子定到下个月十八号，张元庆结婚的事情，将要正式提上议程了。 当然在此期间，张元庆还要将父母接过来，殷桃也是家里的一员，到时候也要喊过来。只可惜了，牛哥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两人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还有张怀庆，想到这个亲弟弟，他的心里也非常的复杂，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参加自己的婚礼。 人生每个重要的关口，自然都希望能够让家人和亲近的人见证。只可惜，很多遗憾是无法弥补的。 特别对于那个亲弟弟，张元庆的感情非常复杂。他很希望弟弟能够联系自己，然后无论怎么样，自己也会尽力去帮助他的。 只可惜，自己那个弟弟跟自己有时候一样，性格倔强至极。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将情绪隐藏了起来，这么开心的时候，有些话就不提了。 吃完饭之后，林翠柔带着赵心怡和周依依去了房间。她要提前送一个结婚礼物，没一会出来，周依依手上多了一个翡翠贵妃镯，听林翠柔介绍是什么老坑冰种飘花。 第1537章 反正张元庆也听不懂，只觉得这镯子很衬皮肤，本来周依依皮肤白皙，在飘花翡翠镯映衬下，显得肤色更好了。 张元庆则是跟着周强斌和林峰云一起坐在客厅聊天，至于杨天则是主动要求清理卫生。没办法，秘书就是这样的。 领导不给你打扫，你还要表现的很伤自尊，说明领导不信任你。 张元庆也是秘书出身，所以也非常了解，他原本主动想要帮忙，但是今天他是主角，林峰云还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 林峰云询问道：“元庆，后面的路怎么走，有没有什么想法？” 张元庆知道，林峰云肯定会问这个问题，甚至周强斌肯定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不过自己这个老丈人，平时很少主动询问自己工作，如果自己有什么感到不解的，去找他询问，他肯定会说的。 这是因为周强斌知道，到了张元庆这个地步，每一个选择都将决定下一步的发展。他更希望张元庆能够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成为他的附庸。 实际上，在很久之前，张元庆前往白彭镇的时候，周强斌就意识到，张元庆很有自己的想法。他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当秘书，而是适合去开创一番事业。 如果强行留在身边，固然张元庆如今一个处级也有可能拿到，但是他不会历练的如此成熟。 他当时对张元庆的感情，也是亦师亦友。 正因为如此，他后来让赵心怡去找张元庆，让张元庆在基层好好干。现如今，周强斌虽然不说，但是他心里也常常因此感到骄傲。 现在张元庆又到了重要的选择，周强斌比林峰云更加关心他的选择。 正在旁边拖地的杨天，看到这一幕也非常的羡慕。这让他想到，自己高考填志愿的时候，自己父母看着自己的眼神，既有骄傲又有担心，隐藏不住的关心。 张元庆看着两位关心自己的长辈、领导，他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还是想要回到地方，我的性格更加适合去做些实事。例如搞经济发展一类的。” 从副科到现如今的正处，张元庆已经达到了普通人的天花板。不过无论怎么升迁，他的初心没有变，那就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当然不是说在省纪委这里，就没有办法造福一方了。可是省纪委的事情，有其他人更加适合。像是齐峰只要历练历练，想必能够做得更加优秀。 例如钱子豪、赵天新，省纪委的优秀人才很多，他们只要怀着一颗公正的心去做事，都能够将这件事做好。 可是让这些人去地方，他们未必有自己合适。因为自己就是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积累了很丰富的经验。 甚至张元庆之前接触学会的时候，邢东辉老爷子还跟自己说过，可以把自己的一些经验写成一篇论文或者一本书。 张元庆也有这个想法，他之前就写过一篇论文，后来被叶俊抢占去了。他想要在那篇论文基础上，再加上近几年的思考和想法，把一些成熟的经验编进去。 只是工作一直很忙，也没有时间，以后等结婚了，可以和周依依多聊聊，然后让她来执笔。这个小军师可是个傲娇的小学霸，不用白不用。 听到张元庆的想法，周强斌没有急着说话，毕竟林省长在这里。 第1538章 林峰云点了点头：“你有这个想法很好，这一次你在常溪县处理问题，能够看出来你在一线工作是很扎实的。固然有些杂音，觉得你越俎代庖，我却觉得这些人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咱们组织应当是鼓励能干事并且能干成事的干部，而不是看到别人做事，就指手画脚。事情做不成了，然后又跑过来落井下石。这方面，你很有胆气，而且也有能力，值得表扬。” 提到常溪县的事情，林峰云给予了肯定，这也让张元庆松了一口气。别看他在常溪县做得不错，但是他知道体制内的尿性。 不要认为做了好事就会收到褒奖，有时候你做了好事，人家反而觉得你多管闲事。像是秦铭就典型属于这种领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仅他自己挂起，也要你挂起。毕竟你要是做错了，他也要受到相应的影响，这是他所厌恶的。 林峰云在这方面还是开明的，相信自己岳父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自己岳父就是干将、闯将式的人物。 林峰云对张元庆评价之后，想了想说道：“既然你适合在地方工作，再加上有这个能耐，我想有个任务还是适合你的。强斌，这事你心里也有数，你跟你女婿说说？” 周强斌点了点头说道：“省城这边即将要建一个县区级经开区，如果省里面批准建设的话，将会是一个很适合一展抱负的地方。” 张元庆明白县区级的经开区，别看位于县区里面，但是可不受县区管理。经开区的级别，将高于县区。也就是经开区虽然在县区里面，但是一把手级别要高于县区，也就是副厅级。 可是以张元庆的级别，过去之后，担任一个副主任差不多。他还没到提拔的时候。 林峰云却看出了他的想法，笑了笑：“别着急，经开区批准成立，也要到明年。等到那个时候，你先去担任副主任主持工作。我相信，一年时间你应该能够接下这个摊子。” 这就是有大腿的好处，什么都给你最好的，没有条件创建条件。 张元庆自然是没有意见，林峰云就算没有接任二把的位置，想要决定这个位置也是可以的。如果他晋升二把，那么张元庆在安北是真的如鱼得水了。 晚上林峰云看起来很高兴，他与周强斌也聊了聊，并且透露了一个消息。当前省城市的市委书记孙利，即将要调任其他省担任专职副书记。 周强斌听了之后毫无波澜，近几年，全国省会城市的书记从异地调任和所在省内调任的居多。真正从省会城市市长，直接提拔为省会城市书记的很少，不超过一只手。 毕竟省会城市市长和其他地级市市长是平级的，都是正厅。而省会城市的书记是省委班子成员，而且一般来说在班子里面排名不低。 安北省的省会城市书记，有的是副省长兼了这个头衔，因而进入班子的。也有宣传部部长这样原本省委班子成员，到这个位置上过渡一下。 迄今为止，在安北省，还没有一任市长是直接提为书记的。 周强斌知道自己不可能是那个幸运儿，只不过孙利如果调任到其他省担任专职副书记，那么省委常委就会空位置出来，到时候内部动一动会有位置出来。 第1539章 如果空出一个副省长，周强斌还是有一战之力的，不过也比较玄乎。毕竟他担任省会城市市长时间不长，资历还不够。 周强斌心态很好，完全以平常心对待。 林峰云看在眼里暗暗点头，周强斌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心中有静气。看来他能培养出张元庆，也不是一个意外。 在林峰云家聊了很晚，这才各回各家。 林翠柔倒是把张元庆和周依依都留了下来，说是跟他们还要聊聊。 不过到后来，基本上张元庆一个人睡觉，周依依跑过去陪林翠柔了。 直到半夜，周依依又偷偷跑了过来，跟一只小猫一样钻进了被子里面。 “叔~” 听到周依依的声音，让人心里就忍不住痒痒的。这个小军师，很容易勾起张元庆心里的火气。 …… 第二天一大早，周依依睡了一个懒觉，张元庆起床吃了早饭就出门准备上班。 没想到，看到林翠柔还挂着黑眼圈，显然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张元庆也不好多问，出门打了一个车到了单位。 在单位门口，张元庆碰到了秦铭。 “秦书记。”张元庆毫无芥蒂，主动上前打招呼。 在他心里，反正也没必要跟这位领导搞得水火不容。尽管张元庆看不上这家伙，也知道对方看不上自己，但是表面的客套，也是成熟的表现。 当然这也是因为秦铭这个人小家子气归小家子气，却没有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不然的话，张元庆跟他斗起来，也绝不会留手。 秦铭看到现在如同当红辣子鸡的张元庆，脸上也很自然的露出了亲切的表情：“元庆同志，先要向你说一声恭喜，上面能够给你通报表扬，你现在可是咱们系统的标杆了。” “哪里哪里，这不都是秦书记的关心指导么，否则我一个新兵，怎么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要我说，秦书记是我的老师。” 反正现在便宜也占到了，张元庆说话也软和了起来，字字句句都格外熨帖着对方的心。 秦铭倒是有些意外，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小子也会说人话了。 这还是那个道理，天天碰到一条恶犬，朝着你龇牙咧嘴，你肯定是烦不胜烦，恨不得把它给炖了。结果突然这恶犬不龇牙咧嘴了，冲着你乖巧的摇着尾巴，那么自然看它比看别的狗都要顺眼。 在秦铭眼中，张元庆就是一条典型的恶犬，逮谁咬谁的主。偏偏，这家伙能力非凡，背后的人也一个比一个厉害，根本动不了。 现在张元庆突然温顺了，秦铭也顺水推舟：“这我可不敢，要说老师，杨书记才是我们的老师。我比你痴长几岁，充其量算是一个学长。” 两人彼此客气，氛围好到不行。来往的人，看到秦铭跟张元庆聊的这么热闹，也纷纷感到诧异。真是活久见，这两人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张元庆一路将秦铭送到了办公室，这才开口提到自己的事情：“秦书记，常溪县可是一趟苦差，这么多天没回家，所以想要跟你请个长假。顺带着，跟我未婚妻出去旅游一番，为结婚做准备了。” 秦铭听了之后愣了一下：“结婚？结婚是好事啊，元庆同志你这个年龄，是要解决个人问题了。不然大龄单身，组织上重用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大稳妥。” 说着，秦铭又话题一转：“不过未婚妻是谁家的千金，之前也没听你说过，还有结婚的时候需不需要请杨书记给你证婚？” 张元庆知道这事瞒不住，所以就说了周依依的身份。 至于证婚人的事情，他也婉拒了：“到时候结婚也就是简单办办，证婚人已经找好了，我未婚妻跟林省长亲妹妹关系不错，林省长到时候会来坐镇。 当然，婚礼肯定要邀请杨书记和秦书记，您们可都是对我帮助最大的人。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们一定要来喝两杯。” 秦铭之前知道张元庆跟林省长走得近，那天晚上他们准备灌张元庆，结果杨天亲自出面捞人。可想而知，林峰云对这小子可是非常看好的。 而现在得知张元庆又要娶周强斌的女儿，秦铭不由感慨一声，长得帅还真特么是生产力。 周强斌的潜力在正厅级干部中算大的，而且他女儿才毕业没两年，满打满算不过就是二十五不到。这小子老牛吃嫩草不说，还吃到了大户人家的嫩草，你不佩服都不行。 难怪这小子牛的不行，就这个背景，换做其他城府不深的，走在马路上，看到电线杆子也要踹两脚。 秦铭心中吐槽，不过表面却表现的很高兴：“说的是，这杯喜酒要是不请我和杨书记喝，我们可不答应。至于假期的事情，流程我让人帮你走，你把年休假都请了吧。或者婚假提前请也行，好好出去玩一玩。” “感谢秦书记。” 张元庆满面春风，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生活。 第1540章 从秦铭办公室出来之后，张元庆揉了揉脸，觉得自己笑得脸都要僵了。想必秦铭也是如此，假笑是很累的。 不过他也能够感觉出来，自己搬出了老丈人和林峰云这两个大人物之后，秦铭的笑容就真诚了很多。 休假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张元庆回到案件监督管理室，把近期的工作了解一下，然后定下了下一阶段的任务。 总体来说，改革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张元庆让钱子豪等人再接再厉，维持住当前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花了两天的时间，把手头上的事情交代一番。做完这一切之后，张元庆就带着周依依回了村子，接父母去省城。上一次元庆父母就来过一趟，双方把结婚的事情给敲定了。 这一次回来，也是邀请父母再去省城一趟，双方家长要吃个饭。 张元庆偷摸摸回到了村子，没想到殷桃带着孩子在家。老两口抱着孙子那是乐得合不拢嘴。孩子叫张胜昔，现如今正是童言童语逗人开心的年龄。 张胜昔喊张元庆大伯，张元庆也喜欢这个孩子，而且孩子也粘他，现在有时候还要跟张元庆打视频。 还别说，这孩子机灵劲像自己小时候。 “哥。”殷桃看到张元庆和周依依如同神仙眷侣一样回来，主动上前招呼。 哪怕周依依比她年龄小，她也恭敬的喊了一声依依嫂子。 周依依赶忙摆手：“殷桃姐，您可别喊我嫂子，您就喊我依依。” 张元庆也点了点头：“是啊，你是她姐，你就喊依依吧，咱们各论各的。” 这个各论各的，看来也要成为张元庆这边的一个传统习惯了。 殷桃也没有坚持，她听说两人要结婚，送上了恭喜。只不过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黯然了几分。其实不仅是她，就连张元庆的母亲夏小兰听说张元庆即将结婚，既高兴又复杂。 张元庆知道她们是想起了杨絮，毕竟在这之前，自己和杨絮的关系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如果不是杨絮离去，张元庆绝对会与她走入婚礼的殿堂。但是有时候，世事无常。感情结束了，那么就结束了。 就像是夏瑾瑜，张元庆曾经也爱得撕心裂肺，不惜让夏家人践踏自己的尊严。即使是夏瑾瑜去了国外，和自己断了联系，他也是过了很久才走过了这个坎。 对于杨絮也是如此，那个爱自己入骨的女人，张元庆对她有爱、有感激、有尊敬、有歉意。可是杨絮就这么决绝的离开了，让张元庆也没有办法。 好在周依依乖巧懂事，也很能讨自己父母欢心。再者说，周依依的这个家庭背景，说张元庆高攀了也不为过。 所以张善民和夏小兰是一百个满意，对张元庆也严厉嘱咐，要好好对待周依依。 在村子里面没待两天，就有闻言赶过来的乡镇领导。连山水如今也是镇一把手了，他来见张元庆，张元庆肯定是要见的。 通过连山水，与维湾镇的干部见了面。后面为了避免惊动县里面的那些人，张元庆和周依依把父母带回到省里面。 殷桃带着孩子，也去省城玩了几天。周强斌和赵心怡看到这孩子，也有些惊讶，眉宇之间与张元庆极为相似。 当然这也不稀奇，因为张怀庆和张元庆就很像。所以孩子像大伯，也是正常的。 第1541章 所以爱屋及乌，两人也对这孩子比较喜欢，这让殷桃悄悄松了一口气。 张元庆和周依依随后就去省内外一些名山景点玩了一个礼拜，好好过了一下二人世界。不过也许爬山涉水太过考验体力，特别是晚上，经常睡得不好。 原本准备在外面待两个星期的，结果只待了一个星期，周依依就急着赶回来了。 张元庆只得利用剩下的假期，去拜访一些对自己有过帮助的领导。 正当张元庆享受充足的假期时，一条消息从沿海传了过来。传消息的是周文盛，他告诉张元庆，有了张怀庆的下落。 张元庆闻言喜出望外，立刻就要去沿海把张怀庆找回来。可是周文盛支支吾吾，让张元庆做好心理准备。 这让原本高兴的张元庆，心里一沉。他不敢告诉父母，只得和周依依打了一个招呼，准备自己赶去沿海。 周依依听了之后，却让张元庆把家庭医生安静带着。 张元庆还有些诧异：“我是去沿海办事，带着家庭医生做什么？” 周依依却说道：“叔，安静可不仅是家庭医生那么简单，她可是将门虎女，身手非常好。她在国外学习过，之前还在全国著名保镖公司里面，担任过一段时间保镖教练。以后你出门，尽量让她跟着，安全系数会高很多。” 张元庆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自己区区一个正处，哪怕就是能够提拔为副厅，也没有资格带着一个保镖随行。 周依依却郑重说道：“叔，这件事你还真要听我的。你这一路走来，得罪人可不少。别的不说，咱们安北原二把手的案子还在审，在这个期间，你要随时注意安全。 放心，她家跟我家也是世交。她的母亲和我母亲以前是闺中密友，我跟她也算一起长大的。有她跟在你身边，我会放心很多。” 张元庆心里一想，这个安静的母亲能够和周依依母亲是密友，身份背景肯定是不简单的。也不知道有这样的背景，为什么会愿意到周家来当一个家庭医生兼保镖。 张元庆问出了这个问题，周依依却笑了笑：“还能因为什么，品德高尚呗。到她这个身份地位，不就是想要实现自己的价值么。再加上她不愿意去体制内，于是就到处瞎混。 我等于给她找了一份工作，不至于她到处去做危险的事情，她家里人对我还是很感激的。叔，你也别担心她会吃亏，别看你一身蛮力，她一只手就能掀翻两个你这样的。” 张元庆听到周依依这么说，再想到现在还找不到下落的李公子，觉得依依的考虑还是有道理的。现在的自己，还是要安全第一。 坐在飞机上，看着安静正在安安静静的对付一块甜点。 张元庆很难想象，就这么看起来小小的女生，能够掀翻自己两个这样的。这要是男的，自己高低要跟对方练练看。 倒也不是逞凶斗狠，主要张元庆也好奇，高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安静扭头看到张元庆在打量自己，很乖巧的将甜甜的糕点切了一块下来：“庆哥，你来一点？” 看起来，这个小女孩还是挺大方的。 张元庆摆了摆手，将眼罩戴上休息。 等到张元庆睡醒的时候，安静身前摆着一瓶蜜饯，她认真挑选着蜜饯，然后送入口中。从她挑选蜜饯的那个态度看，估计比挑选男朋友都要严格。 第1542章 挑一块吃一块，直到她把蜜饯全部吃完。 张元庆再度摇了摇头，看她这么能吃，心想所谓的高手，估计也就是那样。这样一个傻白甜女孩，很难想象她是什么保镖教练。 不过人不可貌相，万一人家真的懂什么格斗技巧，也是说不定的。 飞机到了沿海花城，张元庆立刻联系上周文盛。一想到自己弟弟的情况，他几乎是心急如焚。 周文盛在一家咖啡厅见了他们，在看到安静的时候，他明显是认识的，点了点头：“你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安静却一副谁都不搭理的样子，老老实实承担保镖职责。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有过什么什么过节，还是说她天生就有点叛逆。 周文盛大概是知道她的性格如此，没有再跟她说话，而是对张元庆说道：“你要做个心理准备，我们已经找到了你弟弟张怀庆，但是他涉嫌一起诈骗案。他极有可能，是诈骗公司的一名骨干。” 张元庆听到这个消息，尽管心里有预期，但还是整个人浑身发冷。这才距离上一次他来花城多久，自己这个弟弟又惹了天大的麻烦。 上一次就骗了徐家的钱，而且用得应当是非常不光彩的手法。徐家也没有报案，显然是准备要让他付出最为严重的代价。 结果害的张元庆卖房子还债，而且还是在周文盛出面的基础上，把这个事情给了了。 那笔钱，殷桃拿出了几乎所有的积蓄，杨絮和她家里人承担了剩下的一大半。因为这个事情，张元庆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欠杨家人很大的人情。 张元庆如今把江北市的房子给殷桃居住，都不怎么好意思住进去。 现在张怀庆又卷入了诈骗案，张元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枯坐良久，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骗了人家多少钱？” 这一次，张元庆也不能再卖房子，最多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他如果一意孤行，自己擦屁股是擦不过来的。 周文盛说道：“你应该明白，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现在我想要抓住他很容易，因为已经把人锁定好了。可是一旦抓住他，也就是意味着他要坐牢。你自己想好了，要怎么抉择。” 张元庆对诈骗案不是很了解，他问道：“我弟这个情况，如果自首的话，要坐多少年的牢？” 周文盛也没有办法准确的回答：“这要看性质，如果性质不恶劣三年以下，如果性质恶劣那就是三年到十年。如果性质特别恶劣，那就是十年以上，甚至是无期。” 也就是说，什么刑罚都是有可能得。 张元庆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张怀庆一步错步步错，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犯法，一旦犯法的话，那就是不可挽回了。 “能否把地址告诉我，我想要和他见一面。” 张元庆没有过多的犹豫，立刻就要见张怀庆。他不能不管，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先联系了再说。 周文盛提醒他：“一旦你见了他，如果你又放走了他，以后他被抓的话，会影响到你。” 周文盛知道现在张元庆的前程似锦，刚刚办了一件大案，得到了四九城的关注。在他这个级别和年龄，能够数次引起高层关注，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机遇。 第1543章 一次是在常溪县，因为在高等学术平台曝光，最终引起了高层的关注。一次就是将李二把送进去，可谓是风头正盛。 而在周文盛的眼里，张元庆的那个弟弟简直就是废材到家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样的人，应是当断则断。不过周文盛也明白，这兄弟二人是血亲，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远不是别人能比拟的。 曾经有人说过，父母之情是有始无终。也就是你一出生，就能感受到父母之爱，但是父母会离开你，所以这个爱是没有办法陪你终结的。 夫妻之情是无始有终，两个人刚开始的时候不认识，但是夫妻之情能够伴随着你一起到生命的尽头。 在人世间感情之中，只有兄弟之情是有始有终的。周文盛是独生子女，自然无法明白张元庆对自己弟弟的感情。 果然周文盛哪怕是提醒了，张元庆想了想，还是坚持自己想法：“我去见他，想办法会劝他自首的。” 其实，张元庆想的是，如果张怀庆罪孽还轻，那么自己肯定会想办法让他自首，接受应有的惩罚。可如果张怀庆真的已经到了十恶不赦了，那么自己真会把自己弟弟送进去送死？那种事情，自己也做不出来。 周文盛大概知道张元庆的想法，但是他也没有拒绝，该给的建议已经给了，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了。 显然这一面，张元庆是无论如何都要见的。 周文盛见状，就出门打电话去了。等会回来之后，他手上就多了一张纸，上面写明了地址。 周文盛说道：“我派两个人跟你后面，这个地方是一个破旧小区，里面鱼龙混杂的。万一有什么事情，我的人加上安静在一起，能够保证你的安全。” 安静撇了撇嘴：“拿你的人跟我比？” 周文盛看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比是比不上的，不过多个人多点力量。沿海这一块很复杂，很多人都容易在这里翻船。” 安静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张元庆现在则是心烦意乱，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了。 张元庆带着人前去了张怀庆所在的小区，到了地方之后，他正要进去，安静却主动说道：“庆哥，你先等等，我进去看看。” 张元庆已经有些着急了，但是安静难得露出了认真的神情。 张元庆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他站在门口，点了一支香烟。 安静走了进去，大概等了十多分钟，她才打电话出来：“庆哥，你们进来吧，直接去张怀庆他们的租房。” 张元庆带人立刻进去了，小区的确有些老旧，与花城这个现代化城市有些格格不入。不过这也是花城的风格之一，各类建筑都有。 小区住房有点像是鸽子笼，看起来非常的拥挤。张元庆看到张怀庆就住在这种地方，心里不是滋味。 到了单元楼之后，张元庆率先上了二楼，敲响了203的房门。 房间里面没有人说话，但是里面明显有响声。 张元庆憋了一路上的脾气终于爆发出来：“张怀庆，给我开门！我是你哥！” 里面的响声更加明显，张元庆狠狠一脚踹在门上。门都被踹出了裂纹，可想而知他现在的火气有多大。 两个保镖见状，二话不说纷纷踹了上去。门锁承受不了三个人的猛烈暴踹，最终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第1544章 张元庆冲进去一看，只见阳台有影子一闪而过。他冲过去一看，张怀庆还有两个人从阳台跳了下去，然后四散而开。 “张怀庆！” 张元庆气得咬牙切齿，站在阳台上喊道：“你给我站住！” 可是张怀庆连头都没有回，往小区外面冲去。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宛若豹子一样从角落跳出，一脚就把张怀庆踹翻在地。 张元庆这才看到，那是看起来和乖乖女一样的安静。 张元庆见状，也要从阳台往下跳，两个保镖慌忙将他拉住：“张先生，周先生有交代，你可不能受伤。” 张元庆拍了拍头，他怒火攻心之下，确实有点糊涂了。虽然自己的身体素质不错，万一摔下去，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撞在哪里，还真是得不偿失。 张元庆转身出门，三步并两步下了楼梯，然后赶到了小区门口。这个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张元庆看了两个保镖一眼，两人赶忙把人劝开：“没事没事，不要看了，兄弟俩分家不均，弟弟偷了哥哥的钱，没有什么大事。” 两个保镖说的都是本地话，很容易将人劝开。 张元庆走过去，看到躺在地上的张怀庆，他恨不得上去就给他一顿暴踹。可是看了看围观者，他还是忍住了。 走上去将张怀庆拖了起来：“跟我走。” 张怀庆被张元庆抓住之后，就不敢再反抗了。毕竟从小到大，长兄如父，张元庆教训他比父亲张善民教训的都多。 张元庆将张怀庆拖到了车上，安静跑去开车，很快两个保镖也回来了。五个人正好一辆车，开到了周文盛的别墅。 进了周文盛的别墅之后，张元庆对等候的周文盛说道：“感谢周哥，给我一间空房。” 周文盛看到张怀庆跟条死狗一样，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让保镖把张元庆带到了楼上的空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张元庆这才把自己弟弟狠狠扔在地上。 “给我跪着！” 张元庆火气未消，冷喝了一声。 张怀庆慢慢爬起，跪在地上。张元庆抽出皮带，就想要抽他。 不过走到张怀庆面前，看到他不闪不避就跪在那里，他心里也憋屈的紧。将皮带扔在一边，然后拿出了香烟抽了起来。 直到勉强能够压住自己的怒火之后，张元庆这才冷冷说道：“你知不知道捅了多大的篓子，你这么做是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帮你！” 张元庆说着，眼睛也红了，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好好的，怎么会走到今天。 先是在村子里面赌钱，把自己老婆都输了。后来跑到沿海，又骗了徐家的钱，现在还参与金融诈骗。 张元庆半跪在张怀庆身边，抓着他的衣领：“怀庆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走上这条路？” 张怀庆这才抬头，看着张元庆，看到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却又刚毅无比的一张脸，他脸上闪过了浓浓的惭愧：“哥，是我错了。我……也是被人骗了，我真的只是想要找个工作，赚点钱还给你。 我知道你卖了房子，我……知道你为我的付出，我想有出息……我想像你一样……堂堂正正做人，让爸妈也以我为荣。” 张元庆听了这话，心里极为难受。 张元庆问道：“你告诉我，你现在陷得有多深？罪行大概要坐几年牢，你心里有没有谱？” 张怀庆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他狠狠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个耳光，然后另一只手左右开弓，打在自己脸上。 “哥……哥……”张怀庆见状，急忙把张元庆的手腕抓住。 张元庆双眼通红：“是哥对不起你，没有让你走上一条正路。当年为了哥念书，让你放弃了学业，让你在村子里面学坏了。后来对你关心少了，哥对不住你。” 张怀庆拉着张元庆的手腕，哭得稀里哗啦：“哥，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争气。没那个本事，还心高气傲……结果越陷越深。” 张元庆反过来抓着他的肩膀：“怀庆，你告诉哥，你还能活么？手上有没有沾血？” 张元庆在来的路上，也在网上查了，欺诈是不会判死刑的，最高量刑就是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没收财产。 不过这是建立在只有欺诈的基础上，如果张怀庆加入的这个组织，还有什么其他的非法活动。像是严厉打击的那些犯罪活动，很有可能命都没了。 张怀庆又闭嘴不说。 张元庆见状苦口婆心的跟他说：“怀庆，哥不会害你的。如果你还能活，那就回头吧，哥会用尽一切办法帮助你，让你能够早点出来。如果你不能活，哥拼着前途不要了，我放你离开。你的一切罪责，我来承担。” 这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弟弟，张元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他。哪怕为此放弃一些，他也在所不惜。 如果一个人连与自己相亲的亲人都能舍弃，那么这个人也是禽兽不如。当然这前提是，两人之间是有亲情的。 张元庆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成器，但是他也是对自己有着深厚感情的。当年让他放弃学业，他二话不说就放弃了学业，打零工也要替自己攒钱上学。 后来父母为自己付首付，其中有一部分也是张怀庆的积蓄。张元庆知道这一切，所以第一次来花城，听说弟弟出事之后，他卖房子都要保全自己弟弟。 因为他张元庆能有今天，弟弟的成全也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现在，张怀庆的事情，张元庆确实兜不住。 张元庆苦劝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有一线希望，你都不要放弃。你想想爸妈，你想想殷桃，还有殷桃为你生的孩子！” 张怀庆听了之后，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第1545章 张元庆看他吃惊，还认为他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就给他解释：“殷桃为你生了一个儿子，孩子很聪明很可爱，跟你长得像。你现在不为别人，你要为你儿子走上正路，对不对？” 张怀庆露出了一丝苦笑，欲言又止：“哥……” 张怀庆看着张元庆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应该……还能活。” 听到张怀庆这么说，张元庆重重松了一口气。只要还能活就行，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就算是无期也有减刑的时候。 如果只是有期徒刑的话，一般最长不过十五年，数罪并罚也不超过二十五年。至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出来，一家人还有团圆的希望。 张元庆说道：“只要还能活，哥给你请律师，就是倾家荡产也给你请最好的律师。” 听到倾家荡产，张怀庆眼睛又红了：“哥对不起，我拖累你了。我……我其实就想证明自己……” “哥也有错，这么多年对你关心少了。如果当初在江北的时候，能够把你带在身边，你也不会这样。” 提起过去，张元庆也是充满了悔恨。当年他被夏家打压，在省城没有立足之地。为了争一口气，他到江北之后，成功考公然后想要奋发图强，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结果在这个过程中，忽视了对家人的关心，结果张怀庆在村子里面不学好，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情况。 如果早一点关心，或许就能避免这样的悲剧。 好在，现在没有酿下不可挽回的大错，那么一切还是有希望的。 感受到自己哥哥的情绪，张怀庆也诚恳的认错了：“哥，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回头是岸，我争取戴罪立功，能够减少刑期。” 张元庆听到他这么说，重重一点头：“好，哥帮你，你需要什么，要钱还是要人，哥给你想办法。无论结果如何，哥永远是你哥。” 张怀庆听了这话，再也绷不住，抱着张元庆嚎啕大哭。 张元庆任由他大哭，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松动了一些。 等到张元庆从房间里面出来之后，他脸是肿的，眼睛是红的，不过精神却好了很多。 周文盛起身，关心道：“情况怎么样？” 张元庆点了点头：“还有挽救的希望，希望周哥能够给我们兄弟帮助，让我弟弟能够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周文盛见状，方才松了一口气：“这说的什么话，不论是咱们得交情，还是冲着强斌，这点小事都不算事。我就怕你太重感情，毁了自己的前途。” 张元庆苦笑一声：“那倒不会，如果我弟弟死路一条，我就当没见过他。我有今天的一切，不仅有我自己努力的成果，也有很多人的帮助与支持。我如果为了自己弟弟，就让这么多人的心血付诸东流，那同样也是对不起关心帮助我的每个人。” 这也是张元庆的底线，他会尽力帮助自己的弟弟，但是他绝不会去犯法，例如通过自己关系把自己弟弟送到国外之类的。那么做的话，不仅是在坑自己，也是在坑身边人。 这一点理智，张元庆还是有的。 张元庆将自己弟弟的情况跟周文盛说了一下，张怀庆的确参与了金融诈骗，而且数额不少。坐牢是肯定会坐牢的，但是如果自首的话，再加上有立功表现，极有可能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第1546章 甚至如果能够取得一些重要证据，自首之后能够帮助警方取得重要突破，那么三年以下也是有可能的。 张元庆原本已经做了最坏的预期，现在得知这个结果，觉得已经是天幸了。 周文盛闻言之后，毫不犹豫道：“我再调两个保镖，给你弟弟使用。晚上你跟我走一趟，吴赫正好也在花城，如果他肯帮忙的话，你弟弟后面会顺很多。” “吴赫在么，我好久没见他了。”一边的安静闻言，顿时感兴趣的走了过来。 张元庆看向她：“你跟吴赫关系不错？” 安静嗤笑了一声：“以前打过交道，是个有意思的人。” 从安静的口吻来看，她的身份地位应当不亚于吴赫，估计和蒋莹也算是一个圈子的。 这样的人，好端端到周家来当家庭医生，现在甚至给自己当保镖，张元庆都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不过想想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也没有谁是能够看得懂的。吴赫那样的人，竟然会信道教文化，为此砸了十多亿打造常山旅游中心。 蒋莹平时也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了得的，不过在繁华区，张元庆也见识了她的强悍。 这些人，都不能以常理来推测。 张元庆不想那么多，反正安静的身份能够和吴赫对话，那就够了。自己带着她，多多少少能够帮自己说两句。 吴赫如果愿意帮忙，对自己弟弟来说，是个巨大的帮助。 张元庆同意晚上去找吴赫，周文盛立刻就联系上了，同时又派了两个保镖过来。 张元庆带着保镖去见张怀庆，并且跟他说了，晚上去帮他走走关系，后面会有希望的。兄弟俩齐心合力，争取能够多做一点事，挽回之前的错误。 为了让自己弟弟对自己有信心，周文盛也出了面。张怀庆在花城这几年，尤其接触过徐家，所以知道周文盛的能量。 看到自己哥哥如今跟这样的大人物平起平坐，张怀庆心里既自豪，又有些为自己羞愧。不过经过这段经历，他也想通了，没有了往日的芥蒂。 张元庆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想，你现在要有希望。我站在你身边，全力支持你。一切都会好的，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过上好日子。” 张怀庆重重点了点头：“哥你放心吧，我就是再浑，也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的。以前我走了很多错路，我现在会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尽全力弥补这些错误。” 听到弟弟这么说，张元庆露出了一丝笑容：“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亲自去监狱给你送喜糖。” 听到自己哥哥结婚的好消息，张怀庆也重重点了点头。 兄弟俩此刻的心意，是连在一起的。 与周文盛前去吃饭的时候，张元庆打电话给周依依，说了张怀庆的事情。 周依依闻言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是最好不过，叔你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还有吴赫那边，你可要注意保持之前你的人设。” 张元庆也思考了这个问题，自己那个亿诚真人弟子的身份是不是还要坚持。毕竟让人家帮自己，还要去糊弄人家，这事多少有些不地道。 只是听到周依依这么说，张元庆低声说道：“我感觉，其实这个人设也未必能够糊弄到吴赫。现在想想，那种拙劣的表演，真能让这么一号人物相信么？” 周依依却笑了：“叔啊，你别想太多了。其实并不是你演技好不好，而是人家愿不愿意相信。同样一件事，或许换做别人，这位吴公子早就把人踹飞了。换做是你，他愿意相信的。” 第1547章 听到周依依这么说，张元庆大概明白过来了：“你是说，吴公子之前就是冲着我来的？” “各方面原因都有一点吧，你也不要太看低自己。且不说你的潜力如何，你身上可是有着很大气运的。” 周依依为张元庆耐心解释。 张元庆可不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什么气运什么机缘，不过就是一些因缘巧合而已。 周依依知道张元庆对这些并不理会，她说道：“我们换一种说法，不说气运，就说势。你现在可是势头正盛，绝对值得这位吴公子投资。不过投资你也要有个说得过去的说法，他送你一道护身符，你送他一个师兄弟情分，这就是说法。” 张元庆这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不过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就我这个级别，能够值得他投资十多亿？” 张元庆觉得有些荒谬了，他并不认为吴赫这些人有钱，就会对钱无所谓。越有钱的人，反而对钱的敏感性越强。 周依依笑了笑：“什么十多亿，他是给你十多亿么，他是投资了十多亿。据我所知，常山旅游中心开发之后，这位吴公子开始布局旅游业，而且他与蒋莹联手，抓住了常溪县发展的趋势，可是赚了非常丰厚的利益。” 这么一说，张元庆了然。人家钱也赚了，香火情也赚了，然后彼此联系也打下了。这就是真正有钱人的本事么，一石三鸟，还让你感激不尽。 张元庆苦笑了一声：“有时候我觉得我成长成熟了很多，可是有时候在你面前，听你跟我说这些，我觉得我还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周依依闻言，呵了一声：“叔，你天赋不在这里。你真正的本事是做实事，可别小看了这一点，能把实事做好，才是真正的康庄大道。所谓人情世故，不过就是锦上添花而已。 例如你当年在江北当办事员的时候，你们领导请人吃饭，把你带着，你去把单买了，估计你们领导反而会骂你一顿，觉得你不懂事，落了他的面子。而你现在如果跟人出去吃饭，偷偷把单买了，你的领导也好，一起吃饭的人也好，就会觉得你情商高，会做事。你说为什么？” 张元庆明白，这就是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你还是小喽啰的时候，领导带你出去吃饭，是把你当做服务人员，当成随行人员。 除非领导让你去买，否则你自作主张，就会让人觉得你过分投机，给人一种冒进的感觉。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可是现如今，张元庆哪怕就是跟杨峥一起吃饭，直接出门买单，人家都不会觉得你冒进，反而觉得你尊重他们。这就是身份地位不同，当你是强者的时候，你释放善意的意义不同。 因为释放善意是等级相差不大的时候，才能够去做的。张元庆虽然现在等级距离杨峥等人大，但是影响力却不小。 正如张元庆之前刚进省纪委的时候，秦铭打压他的那天晚上，如果张元庆乖乖识相，对这位秦书记卑躬屈膝。对方不会认为自己识大体，反而觉得自己认怂了，没啥什么本事。 现在张元庆得到了四九城的表彰，他对秦铭虚与委蛇，对方就会觉得自己懂大局、不倨傲。 从这个角度来说，周依依说的没有错，人情世故是在你有一定实力的基础上的。在体制内实力也是影响力，影响力从何而来，能做实事就是一种。 第1548章 现如今自己与吴赫等人接触的时候，还是要摆正心态。一味的看高他们，反而不利于与他们正当的交往。 “嗯，说的不错，回去好好奖励你。” 张元庆笑着说道。 周依依闻言却表达不满：“你行行好吧，结婚前我都不要奖励了。” 张元庆抓了抓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误会啥了，自己是说准备给她买点东西啥的。毕竟结婚前，也没有给她买什么东西。 看来这次休假，把她休出心理阴影了。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和安静坐车去了约定好的饭店。 倒没想到，吴赫竟然在饭店门口等着自己等人。 经过周依依的引导，张元庆一见面又恢复了过去的人设，先是打量了吴赫一番，然后淡然一笑：“师兄最近又有所精进。” 吴赫可没有那么好糊弄，他玩味的看着张元庆：“师弟上来就恭维，倒是让我没有想到。那你说我有所精进，哪里精进了？” 张元庆自然是有自己的说法：“《庄子——太宗师》中讲真人之吸以踵，众人之吸以喉，这气息的修行可是一门重要功课。我看师兄的气息平稳绵长，显然纳气方面练习，已经达到了收放自如了。” 果然，张元庆一言点出了吴赫正在练习的法门，让他脸上笑容真诚了起来：“师弟也进步很快，看来一直在学习啊。” 张元庆笑呵呵的，心想，不学习怎么忽悠你这个大冤种呢。 虽然周依依说两人这层师兄弟关系，更多是一种说法。但是既然有说法，那就要让说法说得过去。 再者说，吴赫能专门练习道家纳气法门，你说他不信这个，那是不可能的。 像是吴赫这种人，他的精神世界也是比较虚无的。正如很多人说的那样，在没有吃饱之前，最大的苦恼就是吃饭。一旦吃饱了，各种苦恼都来了。 大多数人最大的苦恼就是没有钱，可是一旦钱到完全不担心不够用了，苦恼也就多了。如何平息这些苦恼，有的是产生了一些癖好，有些人就琢磨起了玄学。 像吴赫这样的，也实属正常。 所以面对他的时候，张元庆的人设还是很重要的。 果然两人再聊起一些道家经典的时候，张元庆比起以前要进步的多，他曾经也是学霸，如果单纯的理论，他也能够糊弄到人。 等到进入饭店包厢之后，吴赫这才看到跟在后面的安静。 “咦，你怎么来了？” 吴赫对安静也比较熟悉，不过从态度上来看不冷不热的。要不然就是安静的家世，跟他有一定的距离，要不然就不是一个圈子的，相互之间没有那么熟。 张元庆觉得，估计应该不是一个圈子的。 因为面对吴赫打招呼，安静也就嗯了一声，也没怎么鸟他。 吴赫自找没趣，继续跟张元庆聊了起来。 进了包厢，服务员开始上菜。这个时候，张元庆才向吴赫提起自己弟弟的事情。 一说到这个金融诈骗公司，吴赫就皱起了眉头：“这个公司前几年突然出现，说实话有些讨厌，不少人中了招。我旗下一个子公司，也上了他的当。你弟弟要是参与了这个事情，估计以后沿海待不下去了。” 张元庆愣了一下，然后苦笑：“我现在考虑的问题，已经不是以后在不在沿海待了，主要就是我弟弟能不能争取少判几年。” 吴赫没料到，张元庆的要求这么低。他想了想说道：“这个情况，我要先了解了才行。这样，我明天介绍你一个大律师，有他帮忙的话，你弟弟大概率会被轻判。” 第1549章 得到吴赫的帮助，张元庆松了一口气。 吴赫却又说道：“你弟弟如果是这家金融诈骗公司的骨干，我建议尽快离开沿海。这家公司有点神秘，我怀疑后面应当有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这样的人能不招惹最好别招惹。” 张元庆犹豫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让自己弟弟能够少判几年，至于这个金融诈骗公司，自己想要对付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 别说这是在沿海，就是当初对付长天科技的时候，要不是省里面支持的话，自己想要对付一个分公司也要三思而行。 至于尽快离开沿海，张元庆也是这么想的。这两天就要商量自首的事情，到时候看看判了之后，能否回本地服刑。具体情况，还是要找律师了解。 提起这个诈骗公司，周文盛开了一个玩笑：“吴公子，在沿海这里，手眼通天谁能比得上你。只是你吴家不想动手，不然还能让他们放肆？” 吴赫倒也没有否认这句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子公司的亏损不大，没有必要沾染这段因果。龙有龙道，蛇有蛇路，大家和气生财。” 周文盛也就开个玩笑，他也明白，吴家不可能干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而且吴家内部复杂程度远超过想象，说不定吴赫这边吃了亏，家里其他人还比较高兴。 张元庆虽然不大了解，但是也明白这样的大家族，相互之间的利益纠葛可能比体制内都要直接。所以斗争的凶恶程度，也是超出想象的。 正当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突然一记电话，打破了晚饭的氛围。 周文盛接到了保镖的电话，脸色一变怒喝道：“怎么回事，快点给我找。” 周文盛平时都显得非常儒雅，然而突然露出如此凶恶的神情，令人心里都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张元庆感觉不对，急忙起身，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酒瓶，酒水顿时洒了半张桌子。 周文盛挂了电话，脸色难堪的看向张元庆：“刚刚我保镖打电话过来，说你弟弟失踪了。” “怎么会失踪？他自己跑了？” 张元庆只能寄希望于，张怀庆自己跑了。如果是被人抓走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周文盛却解释道：“是你弟弟带着保镖回去拿材料，说是对他非常重要的材料。保镖跟他一起的，东西是拿到了，但是出来的时候，你弟弟却又说上个厕所，不让保镖跟着。保镖们就等在厕所外面，等了十分钟没见他出来，再进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现在从这行为来看，张怀庆有可能是自己逃了，也有可能是被人抓了。 张元庆沉着脸在想办法，吴赫主动开口：“人是在哪一块丢的，我来找人协调一些，拿到附近的监控录像。” 周文盛立刻说了地点，吴赫就出去打电话了。 张元庆感谢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感激的点了点头。他下定决心，这一次如果找到张怀庆，自己就要大义灭亲，把他直接送到警局去。否则放纵他在外面，那就是在害他。 周文盛也联系人手，与吴赫的人密切配合。 他安慰张元庆：“你也别太担心，有吴赫的帮忙，最多半个小时就能找到人。” 张元庆闻言，也只能勉强按捺住自己急躁的心情。现在大家都在帮自己，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 十多分钟之后，吴赫接到消息，他脸色凝重了起来：“监控已经查到了，你弟弟应该是被人带出去了。就在你弟弟进厕所没多久，有个路口发现了牌照遮挡的面包车。很有可能，你弟弟就在上面。” 张元庆一听这个情况，心里就冷了下去。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在心头浮现。 周文盛见状赶忙出去打电话，向他的人施压，要加快搜索力度。 再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张元庆等人在花城的一个废弃工地找到了张怀庆。 张怀庆被人倒吊着，身上伤痕累累，身体冰冷已经没有呼吸了。 张元庆看到自己弟弟的样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夜晚荒凉的工地里面，响起了狼嚎一般的凄厉的声音。 第1550章 夜晚，正在繁华区出租房睡觉的周依依，突然听到了一声惊雷。 她被这惊雷震醒，于是起身走到阳台，却看到夜空月明星稀，并没有要下雨的样子。将门窗关紧，她下意识走到了书房，取出了那本言情小说。 周依依翻看着里面的内容，脸上阴晴不定，她缓缓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碰了。” 周依依翻得那一面，有一段被做了一个标记：“……这王家看起来阔气，实际上是做赌场出千出身。赚了钱，就结交大人物。这样一来，出了事破财能免灾。最不济，就是换个地方重新再来。有大人物帮忙，王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惹了王家，只怕要小心自己性命……” 将言情小说合上，周依依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这一段说得是一个反面角色，而这其中不仅有对反面角色的介绍，还有对反面角色背后大人物的介绍。看似在说一个故事，可是读懂其中含义之后，就会觉得心惊肉跳。 这篇小说还有很多无关紧要的人物，这些都是配角，但是描述背景描述的很仔细。周依依每次看了之后，都觉得头皮发麻。 周依依走回房间，刚刚躺下却发现手机有三条未接来电，全部都是安静的。 周依依顿时觉得不妙，她专门让安静这一次跟着张元庆，就是害怕出问题。别人都认为李二把被抓，安北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但是她明白，安北的盖子还没有真正揭开呢。她急忙回了一个电话回去。 很快电话接通了，周依依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安静顿了顿，低声说道：“张怀庆死了。” “什么？”周依依认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对方重复一遍，她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周依依倒吸一口凉气：“我叔现在怎么样？还有张怀庆到底是惹了谁，怎么会把命都丢了。” 安静就将事情的整个经过都告诉了她，包括在饭桌上，吴赫对这个诈骗公司的一些描述。 周依依沉着脸重复了几个特点：“这个诈骗公司是几年前突然出现在沿海的？背景很深，就连吴家都不愿意轻易招惹，是不是？” 安静想了想，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把我叔盯紧了，他决不能出事。我知道你的能耐，你能把他完整的带回来。” 周依依严肃的说道。 安静嗯了一声：“你放心，我基本上寸步不离的跟着。要不要我尽快把他带回来，我有点担心他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周依依冷冷说道：“不仅他会做极端的事情，就连我也有可能做极端的事情。有些人真的认为自己一手遮天了，殊不知天也是会塌的！我叔如果要做什么，你就让他做什么，但是务必保证他安全。” 对吴赫等人带理不理的安静，却对周依依的话很信服，对于她的要求都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之后，周依依又回到了书房，她抽出了那本言情小说，顺手拿起书桌旁的笔，就在上面做起了笔记。 如果仔细看的话，周依依写在言情小说上的字迹根本不是她本人的字迹。如果有熟悉的人，只怕会觉得像是朱华诚的字迹。 …… 沿海花城，张元庆守在殡仪馆里面。他跟工作人员为张怀庆换了一套寿衣，有遗体化妆师为张怀庆将伤势画好。 张元庆看着水晶棺中的弟弟，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心如刀绞。过往的回忆，像是石头一样压在他心口。 第1551章 “元庆，节哀顺变，你父母很快就要赶过来了，到时候你还要照顾两位老人。” 周文盛看到神色木然的张元庆，就有一些于心不忍。两天的时间，除了喝点水之外，没看他吃什么东西。 在不忍之余，周文盛又有些不安，他相信张元庆能够坐到这个位置，内心也是非常强大的，不会为了这件事把自己折腾死。但是他有时能够看到，张元庆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让他感到这事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的。 到了第二天下午，张善民和夏小兰相互搀扶着过来了，周依依陪在一边。夫妻俩看到张怀庆的尸体，彻底绷不住了，趴在那里痛哭失声。 现场有工作人员搀扶，周依依看到这样的情况，面露悲戚在一旁轻声安慰着。 眼看父母沉浸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之中，张元庆扑通一声跪在老两口面前：“爸妈，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我没有照顾好怀庆。” 周依依见状，也缓缓跪在张元庆身边。她和张元庆是夫妻，那么就应该荣辱与共。 她轻声劝道：“爸妈，您二老要保重身体，您们还有我和元庆。” 在两人苦劝之下，二老才勉强稳定一些。不过作为母亲夏小兰，还是处于情绪崩溃状态。 周依依细心耐心安慰二老，张元庆站立良久，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周文盛见状也跟了出去，不过没有打扰张元庆。 只见张元庆走出去之后，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等到电话通了之后，只听他说道：“王老，请您帮我。” 王老？周文盛对张元庆的情况很关心，说到王老两个字，他顿时想到了好几个人。 周文盛向前几步，由于手机声量开得大，他勉强能够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缓慢而低沉：“我应该跟你说过，不要意气用事。” 张元庆神情冰冷而坚定：“王老，只要您愿意帮我，此生我就是王家的人，我会成为王家的一棵大树，庇佑王家的人不受人欺辱。” “呵，我问你，如果没有王家的帮助，你觉得你能上正处么？你已经欠了王家的人情，现在又说这些空话，你觉得能说服我么？” 那边的声音，仍然冷酷无情。哪怕面对着丧失亲人之痛的张元庆，声音也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张元庆死死捏着拳头：“王老，您说，怎么做您才能帮我？” 王老那边沉吟片刻，方才缓缓说道：“让周强斌打电话给我，就看他愿不愿意替你求我了。如果这件事，连你岳父都不愿意帮你，我劝你趁早回到安北。” 这是王老给张元庆出了一个难题，张元庆已经和王家绑定了，他现在还想用王家的未来许诺，王老是不吃这一套的。 王老现在就想借这件事，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周强斌对王家的芥蒂。 别看张元庆现在看似前途无限，但是只要没有到那个地步，一切都是梦幻泡影。毕竟仕途之路不亚于登天，一步差池就有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周强斌能够走到这一步，充满了多少艰难。特别是周老去世前后，他失去了靠山，险些在天水市都无法立足。 要不是林峰云的出现，给他喘息之机，他也等不到王家帮他，有可能早就被省里的人动手了。 可是现如今，周强斌也是明星一样的人物，前途灿烂。所以哪怕张元庆的潜力最大，但是王家更想要得到周强斌一个承诺或者一个态度。 第1552章 王老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张元庆看着手机良久，最终还是打通了电话。 张元庆知道，王家是周强斌的心里的一道坎，他对这个电话没有把握。但是无论如何，这个电话都要打出去。 哪怕有一丝可能，张元庆都要把害死自己弟弟的这个人找出来。按说一个诈骗公司，就算被抓到了，也罪不至死。 对方能够对张怀庆痛下杀手，足以证明这个诈骗公司绝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张元庆知道自己的能量有限，吴赫也不可能会为了自己，得罪这个诈骗公司。 周文盛大概愿意给自己投资，毕竟周老对自己也很看好，他肯定会相信他自己父亲的眼光。 只是周文盛在沿海一带，远远比不上吴家。现在，张元庆只能求助于王家，才能够对付这个幕后老板。 张元庆打出了电话，等到接通之后，执着说道：“爸，我需要你帮我。” …… 此刻在江北市，正在家中的程国栋，收到了一封匿名快递。 他生性警惕，对于来路不明的东西，先扔的远远的。直到深夜的时候，才会打开看看。 打开之后，快递里面是一本言情小说。程国栋认为是有人无聊的恶作剧。 可是他在这小说上，看到了朱华诚的标记。这个标记，别人并不知道，只有程国栋和朱华诚懂，就连杨峥都不知道。 看到朱华诚的标记，程国栋立刻将小说打开，却在里面看到了朱华诚的字迹。 这就让程国栋感到有些奇怪，朱华诚一般留标记的地方，不会再写字的。因为留标记，就证明需要隐藏自己看过这个东西的行为，也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意图。 可是他又留下字迹，那就说明，不需要隐藏。为什么这本小说，朱华诚既要留下标记，又要留下字迹呢？ 程国栋仔细辨认了一下，他也是纪检专业出身。他可以看出来，标记的时间比较久了。可是字迹固然做旧了，但是应该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程国栋根据这蛛丝马迹，隐约猜到，这本小说应当是朱华诚看到过的，而且在这其中看出了什么。他留下了标记，将这小说藏了起来，或者交给了谁保管。 结果这个人破译了这本小说的秘密，然后隐而不发，直到前几天又不知道为何，决定将这小说交给自己。但是怕自己不明白书里面的意思，于是模仿朱华诚的字迹，给字迹做了提醒。 朱华诚留的标记结合这字迹，这本小说的秘密已经很显然了，这里面以隐喻的手法，提供了一个具体的名单和安北存在的一些问题。这个名单，涉及到安北省不少人。 而在这里面，不仅有已经暴雷的耀阳集团隐藏的秘密，还有关于天华系，以及最关键的——安北省真正的幕后黑手。 李二把原来也只是一把刀而已！ 程国栋看着，只觉得浑身发冷。难怪破译这本小说秘密的人，要模仿朱华诚的字迹，而不敢留下自己的痕迹。 这里面的东西，每一条信息透露出去，都会引起安北的大地震。 从小说透露的信息来看，这些信息应当是几年前获取的，因为小说里面的信息都是耀阳集团暴雷前获得的。 这是谁掌握的材料，程国栋脑海之中，瞬间闪过了多个人影。最终一个人影浮现在脑海里面，曾经的江北市副书记靳承志。 第1553章 大概只有英年早逝的他，才能够掌握到这么多详细的信息，很多消息都是别人得不到的。 猜到了靳承志，那么这小说是谁写的，就能够猜测得出来了。 靳承志应当是查出了什么，然后不知道是人为还是意外，突然病重去世。他的信息不可能直接告诉他自己夫人的，因为如果他夫人知道这些事情，只怕也要一起“陪葬”。 他夫人应当是后期偶然在靳承志的遗物里面发现了这些秘密，但是这个秘密不能通过她爆出来。因为这里面涉及的方面太多，林峰云来到安北是准备登顶的。 这信息里面，极有可能牵扯到林峰云的盟友，甚至林家人的嫡系。 如果林翠柔将这些秘密公之于众，势必要影响林峰云。而且这秘密之中，隐隐指向了四九城。谁爆出来，谁就要承受反噬。 更何况林翠柔如果失去了林家的庇护，根本连生存都是问题，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将这个雷给爆出来。 于是极有可能是她整理了这本小说，并且让这小说以一种别人所不知道的渠道，到达了朱华诚的手上。 朱华诚和林翠柔并没有直接联系，他们之间应当有一个渠道。程国栋立刻就想到了张元庆，朱华诚出事之前，那天晚上程国栋请黄凡易、朱华诚吃饭，张元庆是作陪的。 而回去的时候，张元庆找了代驾，朱华诚坐在他的车子上。 当时朱华诚已经查到了什么，如果他再得到这本小说里面的信息，那么他掌握的消息足以令他去试图做一些别人不敢想象的事情。 现在再回想，张元庆说朱华诚曾经说过的那个故事——要离刺庆忌。 那一刻，朱华诚就抱着必死之心了。他让张元庆带他去四九城，他是准备舍弃一切，要对安北幕后隐藏人物致命一击。 只可惜，他收集好了材料，去见张元庆的路上，被人设计而直接杀死。 朱华诚的材料应当也被人拿走，于是有了祸水东引的计划，将所有人目光转移到李二把的身上。李二把只是这幕后势力，推出来的一个挡箭牌。 若非这本小说落到自己的手上，只怕安北隐藏的那个家伙，就真的要瞒天过海了。 程国栋仅凭这本小说透露的信息，还有上面的标记及字迹。不仅破译了小说里面的秘密，而且更是将整个事情经过都推理了出来。 他唯一没有想通的就是，这本小说张元庆应该是经手的，但是张元庆绝对没有办法破译。 因为不仅小说里面很多信息都非常隐蔽，其中很多桥段都是暗喻的方式。你光是读文字，有可能会被情节吸引，绝想不到那么远。 朱华诚能够破译，是因为他原本就对安北的内幕有一定的了解。程国栋也是如此，他之前也在查这件事，再加上朱华诚留下的标记，所以轻易破译里面的信息。 张元庆或许有一定的聪明，但是他缺少对安北一些不为人知方面的了解，所以想要破译这里面的信息，还是很难的。 那么在朱华诚之后，破译这信息的人是谁？这个人绝不可能像自己一样，懂得朱华诚标记的意思，这个人竟然能够和朱华诚一样，破译小说里面的内容，是个可怕的人物。 第1554章 而这个人要不是伪造了朱华诚的字迹，或许自己都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不过这也是无关紧要了，既然这个人不想露面，程国栋就自己把这个事情做了。 程国栋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小侯，半个小时后来我家里接我。我们要出去办事。” 程国栋挂了电话之后，打开了自己家里的保险箱，里面放着不少材料。他将材料整理一下，连同言情小说一起，夹在了文件夹里面。 程国栋看向窗外，今夜无月，外面是漆黑一片。 “老朱，保佑我！” 程国栋喃喃自语。 等到程国栋收拾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程国栋拿着资料，毅然向外走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 省纪委书记办公室里面，杨峥正在看一封文件，他吃力的看着里面的内容。等到看完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岁月不饶人，杨峥有时候想想，觉得年轻的自己还在昨天，只有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老之将至。李白《将进酒》里面，有一句“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此刻的他就有这样的感触。 正在想事情的时候，杨峥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下来电号码，竟然是一个陌生号码。 杨峥觉得奇怪，他这个手机一般号码可是打不进来的。这个陌生号码能够打进来，让他神色不由一紧。 他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里面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老……老杨……杨先生么？” 这个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杨峥淡淡回应：“我是，有什么事情你说。” 年轻人说道：“有位禾先生跟我说，如果他超过两天没给我发信息就让我找你，跟你说一声，他大概是回不来了。” 杨峥闻言整个人不由发冷，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你说的禾先生，是禾木的禾，还是如何的何？” 年轻人毫不犹豫回答：“禾木的禾。” 杨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挂了电话，他连忙用办公电话打到了江北市市长办公室。接电话的是程国栋的秘书：“杨书记您好，程市长这两天请假了，电话转到我这里了。请问您有什么事情么？” 杨峥嗯了一声：“如果看到他，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在对方答应了之后，杨峥就挂了电话，他又打了程国栋的私人号码，号码也没有接通。 杨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起身走到办公室的书架上，在书架的角落里面找到了一本厚厚的大部头。他将大部头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卫星手机。 杨峥将手机拿起来，用充电线充电。等了一会，手机终于打开了，他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一个人接了电话，声音略显苍老：“自从这个手机给你之后，你第一次拿它打我电话。” 杨峥的声音冰冷至极：“程国栋在哪？” 那边沉默片刻，然后淡淡回应：“不知道。” 杨峥脸色狰狞，怒吼起来：“你现在在哪，我要去见你！立刻！” “一个小时之后，会有人去接你。”苍老的声音慢悠悠的，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杨峥挂了电话之后，将手机揣在口袋里面，然后坐回了位置。在他的办公桌上，除了家人的照片之外，还有一个合照。 这个合照是个培训班的大合影，杨峥那个时候的头发还没有像现在一样几乎都白了，腰杆也比现在还要直。 而在杨峥的旁边有个五十出头的老学究式的人物，他在杨峥的左手坐着，显然是他的左膀右臂。两人和几个副书记坐在第一排，后面站着几排年轻人。 在杨峥和这个老学究的背后，站着两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朱华诚和程国栋。 杨峥的目光在老学究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看向朱华诚和程国栋，他眼眶慢慢红了。 他就维持这个动作，不知道有多久。直到手机再一次响起，杨峥收回目光，接了电话。 “现在下楼，什么东西也不要带，什么人也不要跟着。你看到车，就会知道了。” 电话里面的人说完话就挂了电话，根本没有给杨峥反应的机会。 杨峥将手机收起来，然后一个人出门。刚出门，秘书就主动出来：“杨书记，您去哪里？” “没事，有点私事，你在这里守着，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请假了。” 杨峥说完没有等秘书反应过来，就直接下楼了。 秘书不敢跟着，他隐隐感觉到，杨峥的情绪有些不对。 杨峥下了楼之后，走出了省委大楼，在一个巷子里面找到了一辆平平无奇的面包车。他看到车牌号码，就直接走过去拉开车门上车。 司机是一个老头，叼着香烟。老头看起来平平无奇，穿着大背心，脚上还穿着胶鞋，好像是从澡堂里面才出来的。 “把衣服换上，看你穿这身正装，还有点不习惯。” 司机指了一下后座的衣服，杨峥冷冷说道：“正装穿习惯了，白天换掉我反而不习惯。你要开车就开，如果不开，就换个人来开。我今天必须要见到那一位，如果见不到，后果自负！” 司机淡淡一笑：“杨书记脾气真大，跟你两个弟子一样大。” 杨峥的眼神，瞬间深邃了起来，深邃的可怕。 第1555章 车子开到了省城的一个别墅区，这个别墅区位于山顶，可以俯瞰全城。说是别墅区，其实更加像是山顶公园。 哪怕是省城人，都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谁。以前有传闻这里建了别墅区，后来被下令拆除了。从那之后，这片别墅区的消息就没传出来过。 而且这座山，平时不给人上来。偶然有驴友经过，也会被戴着红袖章的赶下山。 车子开到了山顶，这里别墅不过十余套，每一栋都是独栋别墅。 车子开进了其中一栋别墅，杨峥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有保镖上来搜身。 “滚！”杨峥直接将保镖喝退。 穿着大背心的老头走了下来：“今天杨老脾气大，你们都离远点。” 老头说话之后，那些保镖纷纷让开。 杨峥大步向别墅里面走去，进入客厅的时候，才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 老头大概有近八十岁了，由于常年坐轮椅，双腿肌肉几乎萎缩，整个人看起来也非常的瘦弱。 就这么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在十几年前是安北叱咤风云的一号人物，真正的一方诸侯。 现如今，他的孙子成立大风集团，跻身安北隐形富豪。他的孙子正是大风集团董事长韩逸风。 别看这位老爷子已经退了，就是现在的闫文志和刚刚被抓起来的李二把，看到他也要喊一声韩老。 杨峥知道这个老人的能量，更加知道，闫一把和李二把给他提鞋都不配，因为不是他点头的话，这两个人就连上位的资格都没有。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在别的地方，一把和二把之间，都是老少配。偏偏安北这个地方，一把和二把年龄相仿，而且能够长时间相安无事。 韩老身边有一个颇有韵味的女子照顾着，正在为老人做功夫茶。 这个女子如果张元庆看到的话，会有些意外。这个女人正是曾经耀阳集团董事长黄月清，在王耀阳逃走，耀阳集团倒台之后，能够安然无恙的女人。 “来了？”韩老看着面色阴沉的杨峥，淡淡说道。 杨峥死死盯着他：“程国栋现在到底在哪？” 韩老并没有回答，似乎这个问题他根本不关心，而是对黄月清说道：“给杨老倒杯茶。” 黄月清行云流水为杨峥倒了一杯，杨峥却没有接，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程国栋我不管了，但是你动了他，四九城那边也保不住你。给我一笔钱，再帮我安排门路，我要出国。这么多年，你安排了不少人，我应该有这个资格吧。” 韩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提这件事了。” 杨峥看着他，目光一瞬不瞬。 韩老缓缓说道：“老杨你是一个聪明人，隐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再忍忍？很快你就会有机会了，去四九城把你这个副字给去掉，难道不好么？” 杨峥冷冷说道：“我怕我等不了了，程国栋出事，安北这里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漩涡，我现在只想去国外。” 韩老缓缓摇了摇头：“我帮你安排退路，然后你趁机把我退路断了是么？老杨，你装了这么多年，不累么？” 韩老一句话，点破了杨峥的目的。说明他一直都知道，杨峥根本是在伪装自己，然后伺机做出一番事情。 杨峥反问了一句：“你不相信我？这几年，我可做过一件对你不利的事情？” 韩老呵呵一笑：“这才是你可怕的地方，你来安北之后，很快就摸出了我的存在。然后就组织急先锋过来试探，结果出事之后，你果断选择服从。 第1556章 其实我知道，你怎么可能服从，你是隐忍着找机会。你跟你那两个弟子一样，嫉恶如仇，这跟你经历也有关系。不过你比你两个弟子还要能忍，从那位跟你同姓的干将，到朱华诚，你伪装的很好，只可惜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 杨峥不再说话，韩老淡淡说道：“我年纪大了，现在就想要安稳一点走完余生。你现在回去，继续做好你的事情。咱们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四九城那边有你一个位置。” 杨峥看韩老滴水不漏，旁边黄月清仍然举着杯子，纹丝不动就好像一个雕塑。 韩老看向了杯子里面的功夫茶：“再不喝，茶就要冷了。” 杨峥伸手拿过杯子，然后出乎所有人意外，直接把茶水泼到了韩老的脸上。 黄月清猛然起身，不过韩老将手微微一抬，她就立刻顿住身形然后缓缓坐了回去。 韩老任由茶水顺着自己的皱纹，染湿了自己的衣襟。 韩老微微一笑：“果然是好茶，小黄手艺有进步。” 杨峥再也不装了，他怒视着韩老：“程国栋，到底是生是死？” 这一刻，杨峥撕下了所有的伪装，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正如韩老所说的，他从一开始就在伪装。在他查到杨天益中毒而死之后，他表面服从这个老家伙，其实一直在伺机查找资料。 可是这只老狐狸狡诈到了极点，多年时间，只有朱华诚从蛛丝马迹中查出了一些东西。而刚刚查出东西，杨诚就接到了四九城的消息，要让自己离开安北。 这才是真正的手眼通天，哪怕在很多人眼中，自己也是站在安北这山顶的几个人之一，可是安北这个小山头不过是在人家俯视之中而已。 韩老仍然没有回答杨峥的话，只是劝道：“有些事情，何必那么认真。这么多年，你认为我在为所欲为，实际上我连这个别墅都出不去。区区一个废人，吃能吃多少？享受，也享受不了。 这些年来，我只是用别的方法，为了安北发展助力。当年成立大风集团的时候，安北连个像样的企业都没有，这个企业成为了安北的支柱。哪怕是如今，仍然创造了数万甚至十数万个岗位……” 韩老缓缓说着这些年他所做的事情，其中还包括天华系。 “我不敢说我是侠之大者，但是有些事情我不做，难道就没有了么？老杨你为什么不能理解呢？” 韩老说着，缓缓叹了一口气。 杨峥看着他，突然神经质一样的笑了起来。 杨峥的笑容打断了韩老的话，多年的隐忍是有极限的，此刻的他就连让这个老家伙说完话的耐心都没有了。 “不要说这样的诡辩，无非就是你们想要荫庇子孙，无非就是你们想要长长久久的富贵，无非就是要你们子孙从此都能成为人上人而已。” 杨峥指着韩老：“你是不是还想要说，这个江山是你们的？这个天下也是你们的？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说得就是你这样的人。” 黄乐清在一旁脸色数变，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在这位老爷子面前如此放肆。 韩老缓缓叹了一口气：“涉江湖者，知波涛之汹涌。都是局中人，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杨峥却冷笑连连：“土能浊河，而不能浊海。风能拔木，而不能拔山。我倒要看看，你波涛到底有多汹涌。” 第1557章 “看来我抛给你的橄榄枝你不要了？” 韩老沉着脸反问，他眼眸低垂，似有杀机闪现。 面对他的反问，杨峥上前一步，呸的一声，狠狠啐在韩老的脸上。 黄月清见状，彻底花容失色。她是真没见过，像这样的大人物，竟然用如此低俗方式反击的。 饶是养气功夫已臻化境，韩老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去。 杨峥将脸凑过去：“你奈我何？你奈何不了我，但是我能奈何你。这几年，我不是一无所获，你要不然现在找人弄死我，就跟对付杨天益一样，给我下毒再把我关起来，用我家人来威胁我。要不然，就好好等着，我会把你扒皮拆骨！” 韩老没有说话，杨峥转身离去，没有一个人能阻拦他。这就是杨峥的底气，韩家不敢动自己。因为一旦动了，就是彻底越界了。 这样的影响，足以令上面震怒，各大派系一起联手，将韩家连根拔起。而同样的，杨峥想要动他也很难。 只是杨峥彻底破釜沉舟了，那么就不一样了。 杨峥隐忍多年，如今身边人相继离去，他并没有得到该来的结果。既然结果不来，那就自己去找一个结果！ 杨峥离开之后，没有车送他，他徒步走下山。到了山下之后，他才打电话让人来接。 在前往省委大楼的路上，好几辆卡车交错而过，有的车与他的车子逼得很近。 杨峥神态自若，直到车子开进省委大院，一路上都是有惊无险。 到达省纪委之后，杨峥让秘书召集副书记以及室主任开会。 所有人进入之后，都被要求上交手机。 杨峥目光扫过所有人，并没有看到张元庆。 他点了点头，心想：也好！ …… 正在沿海殡仪馆的张元庆，接到了钱子豪的电话。 “张主任，天塌了。” 钱子豪情绪很激动，说不清是害怕、恐惧，还是隐隐的兴奋。 张元庆并没有心思管安北那边的事情，他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我在沿海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做。” 钱子豪听出张元庆话音里面的阴沉，心里一惊，赶忙解释：“不好意思张主任，只是刚刚我得到一个消息，杨书记要严查繁华区天华水泥厂、安北省大风集团还有与其相关的各级人员。消息是封锁保密的，现在已经抓了一些人，才暴露出来了。” 张元庆愣了一下，杨峥怎么会搞这么大的动作，难道上面有消息传来了？ 钱子豪低声说道：“我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应当不是上面给了什么意见，是杨书记自己收集了大量材料，自发的一种行为。但是我们室是赵天新去开会的，我问了他情况，他说杨书记说是接到上级要求，可是连红头文件都没有。” 按说上级给了要求，不可能就是打了一个电话吧。就连张元庆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是不对劲的。 杨峥这是要干什么，他之前不是一直都很稳定么，怎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整个安北都在传，他即将要提拔了，很有可能到四九城去。 都说无风不起浪，他突然搞这样的动作，不符合他的行为习惯。 张元庆问道：“其他人什么反应？” 钱子豪犹豫了一下，似乎很难去形容：“系统里面的声音很对立，齐峰等人自然是跟打了鸡血一样，特别是杨书记自己作为总指挥，又是这样的大案子，他们才什么都不管呢，一个个跟狼崽子一样叫着要冲锋。” 第1558章 这个很符合齐峰等人的性格，这样的大案子，他们是不会错过的。之前有几次合作，张元庆能够感觉到，齐峰的骨子里面和朱华诚、程国栋一样，是有着一股戾气的。 这种戾气很难去形容，说是戾气自然是体制内的人觉得有点可怕，但是对老百姓来说，他们就是刚正不阿的一股正气。 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少多数，还有一些人是冲着大案去的。在纪委这个系统发展，手上没有几个大案的基础，很难获得更高的成就。 特别是一些年轻人想要上位，自然是希望在大案中崭露头角。这在系统内部升迁的时候，是一个难得的资历。 除了这些人之外，那么剩下的人应该是不想参与的。 果然钱子豪说道：“以秦铭为首的，明确表示了反对了。甚至与杨书记在会上，发生了争执。秦铭也有支持者，例如余爱枝等人，他们现在是程序坚定的维护者。搞笑的是，他们拿您主导的改革来说事，要求对办案过程加强监督。 只不过秦铭肯定是斗不过杨书记的，毕竟杨书记早就在安北纪委系统内站稳脚跟。特别很多人都传，杨书记要去四九城更进一步，所以支持他的人更多。” 钱子豪隐隐有些兴奋：“张主任，这好像是一个机会。我觉得，之前误会了杨书记。因为此次查的案子之中，还有我老师的案子，原来证据不是没有了，是被藏起来了。” 杨天益的事情，一直都是钱子豪的一个心病。如今这个案子开始查了，他多年的郁结也消散了。 从他说话中，就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情。他喊杨峥都是杨书记，喊秦铭都是直呼其名，说明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张元庆说道：“既然有了机会就不要错过，我现在无法回到安北，室里面的工作你来主导。你放心，冯程他们都会听你的，而且我相信赵天新也会听你的。” 张元庆知道钱子豪的手段，当初余爱枝与其说是栽在了自己的手上，不如说是栽在了他的手上。 如果余爱枝重视这个家伙的话，肯定不至于被弄走。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钱子豪是肯定想要参与的。他隐忍多年，就是等这个机会。只是之前他对杨峥有疑虑，所以宁肯装傻充愣，也不想展露丝毫才华。 如今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发现杨峥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钱子豪自然要宝刀出鞘，大开杀戒。而且他的段位，绝对不在齐峰之下。手段又有、心性又有，这种人一旦去做事，无往而不利。 既然如此，张元庆不如放权给他，让他大干一场。 将电话挂了之后，张元庆坐着周文盛的车，来到了沿海的一个别墅区。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富豪最集中的地方了。 原本沿海和东部，就是华夏有钱人最多的地方。而这个别墅区，被人称为沿海富人区，是沿海有钱人最多的地方。所以这个别墅区，等闲之人是进不来的。 张元庆和周文盛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吴家老爷子在这里，能够见到吴家老爷子，自然是王老爷子的能耐。 张元庆打电话给周强斌，老岳父虽然难受，但是他更加体恤张元庆，于是打了那个电话。 周强斌表示了态度之后，张元庆立刻就得到了王青玉的电话。 第1559章 王青玉跟张元庆约了时间，来见吴老爷子。在沿海一带，想要搞什么大动作，绕不过吴家。 周文盛对张元庆说道：“吴老爷子这个人非常讲规矩，有点像是传统的大家长，你要收着一点脾气。” 张元庆淡淡说道：“只要他替我弟报仇，我磕头都行。” 周文盛闻言也不说话，他能够感受到张元庆的决心。这位爷是真的怒了，他不把杀害他弟弟的人搞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谁惹上他，也算是谁倒霉。想必那个诈骗公司的幕后老板，也想不到他们旗下的一个骨干，一个小混混一样的人物，竟然能有这么一个亲哥哥，能够直接惊动吴老爷子的存在。 进入别墅，吴赫站在院子里面迎接。 在他家这个别墅，吴赫变得不苟言笑起来。张元庆冲他点了点头，吴赫也没有多说什么，将他迎到了客厅。 客厅里面，王青玉正和一个老爷子在聊天。平日里刻薄至极的王青玉，此刻满脸笑容。 吴老爷子看起来显得很年轻，按说他年龄应该和王老爷子差不多。王老爷子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体格不错的了。 但是吴老爷子显然自小就是富贵家庭成长的，体格不显得很强壮，但是打扮的一丝不苟，很有风度。 头发和胡须没有刻意染黑，但是很有型。只是眉宇间的抬头纹很深，为他增添了严厉，看起来不怒自威。 张元庆是见过吴华和吴赫的，坦率来说，朴实“吴华”更加像这位老爷子。 而在吴老爷子和王青玉身边，亭亭玉立站着一个女人，身穿职业装，戴着平光眼镜，很有知性的美——杨絮。 此时此刻再看到杨絮，张元庆心情有些复杂。 他看向杨絮的时候，杨絮也一直在看着他，目光中有担心也有黯然。 张元庆此刻却没有多看她，而是将目光重新放在吴老爷子的身上。 吴老爷子这才仿佛看到张元庆一眼，目光打量了他一下。 张元庆主动弯腰行礼：“吴老您好，晚辈张元庆前来拜见。” 吴老爷子缓缓点了点头：“王老特别打电话给我，这么多年，你可是第一个让他求我的人。你是他的孙女婿？” 严格来说，应该是外孙女婿。之所以不提这个外字，也是为了显得亲近。南方不像北方，北方那边对姥爷、姥姥特别亲近。 南方这边，似乎是觉得叫爷爷奶奶比较亲近，所以哪怕是外祖父、外祖母有的也喜欢叫爷爷奶奶。或许是各地风俗不同。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杨絮的目光，他知道王青玉故意带着她过来，大概就是为了等这一幕。 只是张元庆虽然觉得杨絮前脚走了，自己后脚就和周依依在一起，显得有些渣了。可是这些事情也是环环相扣的。 如果不是杨絮走了，那么自己就不会喝多，自己不喝多周依依就不会受伤。周依依受伤了也没有跟自己说，反而去了繁华区跟自己同居。 她不求名的默默照顾自己，就是铁石心肠只怕也会有触动。 所以这件事，张元庆不能说问心无愧，但是也对此并没有太重的心理包袱。 张元庆点头说道：“是的，吴爷爷。” 对方既然说了这个关系，那么就顺势喊一声吴爷爷，算是拉近了与他的关系。 吴老爷子点了点头：“为了你的事情，惊动了不少。小周这段时间一直在跑，蒋家那边据说蒋莹小丫头也在往这边赶，青玉亲自从香城赶来，你是要把天都蹦下来么？” 这话说得就不客气了，张元庆诚恳说道：“我并不是要沿海天崩地裂，我就是要为亡弟讨回一个公道。自古以来，杀人偿命，这是天大的道理。” 吴老爷子淡淡道：“为一己私仇，不惜欠下这么多人情，甚至有的人情你都无法偿还，这不是君子所为。” 吴老爷子是敲打张元庆，觉得他做事缺乏了思考，也没有权衡。甚至为了报仇，恨不得将全部身家压上去，显得很没有水平。 张元庆神色不动：“老爷子，我非君子，乃是匹夫。君子报仇可忍十年，而匹夫，无隔夜之仇！这个仇，我必须要报，我不管后果如何。” 张元庆自比匹夫，历史上有一句著名的典故，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他虽未说，却已经表达了这个决心。 听到张元庆的话，吴赫不由眼皮微微一跳。王青玉也不由抬头，看了张元庆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忌惮。 这是一个疯批，看起来比谁都要冷静，可是疯起来，是谁都不放过。 只有杨絮并不意外，她对张元庆的了解，超过任何人。她知道，当他下定决心做一件事的时候，那么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能不能做，而是这件事怎么去做。 更何况亲弟弟惨死他乡，如果张元庆能够忍气吞声离开，那就是活见鬼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1560章 吴老爷子也再度打量了一下张元庆，然后缓缓说道：“年纪不大，戾气不小。不过这个性子，倒是有点像王老。” 王青玉在旁边撇了撇嘴，心想一个外孙女婿，他有什么资格像王老。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有仇必报的性格，的确符合他们王家的风格。 这也是为什么，王家这么多年，在老爷子的庇护下，虽然隐隐被其他派系排斥，但是没有人敢轻易动王家人的原因。 张元庆站在那里，一直保持着身子前倾，等着老爷子给自己一句话。 吴老爷子见状，看了一眼吴赫：“蒋莹那小丫头快到了，你到时候和她汇合，一起把这事给办了。对了，蒋莹那小丫头急匆匆过来，是冲着你还是冲着谁？” 张元庆不知道吴老爷子是不是明知故问，他回答道：“老爷子，蒋总也是我的朋友，是我打电话让她过来帮忙的。” 吴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后脸上带了几许笑意，目光似有似无扫过了杨絮，最后落在张元庆的身上：“多情者必好色，倒是在你身上没看出来。” 张元庆哪有心思听他的调侃，默不作声。 “去吧，这件事你们去办就行了。” 对于吴老爷子来说，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摆了摆手，并没有再多说一句。 张元庆跟着周文盛后面退出了别墅，一起出来的是还有吴赫、杨絮。 杨絮看了一眼张元庆，这时才开口，没管其他人而是关心道：“元庆，你要注意身体。” 周文盛摇了摇头，这个张元庆还真是多情之人，不过看他性格也不像是沉迷女色的性格，怎么就是桃花缠身呢。 张元庆冲着杨絮点了点头，众人出门之后，各自开车前往周文盛的别墅集合。 等到他们到了，蒋莹也早就带人来了。张元庆觉得她有侠女的性格，路见不平就仗义出手。 随着蒋莹到位，沿海注定要掀起惊涛骇浪了。吴赫动用的是吴家的力量，蒋莹是动用了蒋家的力量，杨絮是代表王青玉。 周文盛跟他们比起来，要弱一个档次，不过那也只是跟他们相比而已。 而且周文盛是真正的自己一个人白手起家，他是靠着自己的机遇在沿海掘了第一桶金。现如今他的影响力比不上吴家，但是也是一号人物。 身边有这些人的帮助，那个金融诈骗公司，瞬间就无所遁形了。 连续三天时间，他们就在周文盛的别墅。至于周依依，很懂事的在殡仪馆陪着张元庆的父母。 张元庆父母也坚持没有把怀庆火化，他们要看到凶手落网。 …… 沿海那边掀起了一场暗潮，而安北这边已经彻底闹开了。 杨峥一天之内接到了数个电话，如同当年的岳飞，被下十二道金牌，试图让他停手。 来自各方的压力蜂拥而至，杨峥知道有人害怕了。 在安北紧急省委会上，闫文志不顾形象拍桌子问杨峥：“你是要做什么，你这是军阀作风，竟然不通过省委就敢闹出这样的恶劣影响。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给我停下你这种行为。” 杨峥目光平静的扫过班子成员，他的目光令一些人感到胆寒。已经闹到了这个程度，可是杨峥格外的平静。 他之所以这么平静，是因为他早有准备。一个人在有这样心理准备的同时，还敢这么做，那么要不然就是有后手，要不然就是准备真的破釜沉舟了。 第1561章 徐庶作为三把手，他平时在会上发言很少，不过今天他也开口了：“杨书记，用权不可任性。有些事情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而且你也是班子成员，时时刻刻要念着安北省的发展大局。” 徐庶看到杨峥的目光扫过来，他平静与之对视。很多话他没有说，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他是让杨峥收手。 黄凡易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表态。林峰云稳坐钓鱼台，他冷眼看着这些班子成员。没有人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不过林峰云和黄凡易一样，两人都是空降的。这一波影响，或许会影响到他们背后的派系，但是绝影响不到这两人。 这就是空降的好处，他们与本地没有什么联系，那么本地无论哪一条线都牵扯不到他们的身上。 统战部部长刘明龙和省会市书记孙利接连表态，也都是谴责杨峥的。 能够在省委会上，针对某一个领导这么批，这也是开了先河了。杨峥是任你千军万马，我自岿然不动。 等到他们发言结束之后，闫文志看他不说话，目光凶得吓人：“杨峥同志，我们现在代表的是整个班子，代表的是安北省发展大局，你现在必须要给我们一句准话。否则，今天我们整个班子会向上反映。” 听到闫文志这么说，杨峥目光平静扫过所有人，然后淡淡说道：“对于这件事我检讨，我愿意接受一切批评和惩罚。” 杨峥突然道歉，这令闫文志等人没有想到。 “不过……”杨峥说道，“现在调查已经开始了，突然停止也不合适。我决定，接受省委的监督，在省委的监督下，开展调查工作。” 闫文志等人听了这话，纷纷皱紧了眉头。杨峥到底是收手的意思，还是不收手的意思。省委监督怎么监督，有没有叫停的权力？ 杨峥加重语气：“问题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大家不让查，那么我也可以向上反映。那么就把问题丢给上级领导去思考，让他们看看到底查不查！” 这么一说，闫文志等人也不能再阻拦了。徐庶问出了闫文志想要问的问题：“省委监督怎么监督？我们现在主要考虑的是影响。你们的动作太大，已经引起了一系列不好的影响了，我们现在主要考虑怎么把影响降到最低。” 杨峥平静回答：“既然是监督，那么后面的行动自然听你们的。毕竟你们省委班子代表的是安北省全体的老百姓。” 这话听起来，有些讽刺的味道。而且杨峥一口一个你们，似乎自己已经与班子决裂了。 闫文志等人脸色阴沉，总觉得这个杨峥性情大变，让他们已经摸不清楚路数了。 闫文志等人本以为杨峥会不惜一切跟他们对抗，可是对方最终就是轻轻松松的选择了低头。 最终这个省委会，以妥协的方式结束了。其实这也正常，政治本就是斗争与妥协而已。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杨峥回到了省纪委之后，找到了齐峰。 齐峰过来之后，杨峥对他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后路了，试图给我们压力的太多了。现在应该怎么做？” 齐峰闻言，毫不犹豫的说道：“去四九城，这个世界上总有说道理的地方。” 杨峥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总有说道理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未必就是四九城，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公道自在人心。将我们掌握的信息，全部对社会开放，我们就真正让安北的老百姓来看看，究竟是谁对谁错！” 第1562章 齐峰听到杨峥这么说，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这个做法，已经完全脱离了正规程序，还没有调查完的信息，怎么能对社会各界去公布。 杨峥这个提议，是真正的疯了。 齐峰反问道：“如果这么做的话，安北那就真的乱了。” 杨峥却说道：“乱了那就乱了，出了所有的后果，都由我个人来承担。” 杨峥说着也同样沉重看着齐峰：“当然经手这事，你会倒霉，我也未必能保全你，所以做不做看你自己。” 齐峰看着杨峥，他缓缓问道：“杨书记，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替代品？” 杨峥看向了齐峰，齐峰冷静地看着他。 这个说法由来已久，其实在朱华诚和程国栋已经于纪委系统之中风生水起之时，齐峰就已经是副主任了。作为最年轻的一位副主任，他本就是前途无限。 只不过在纪委系统里面，齐峰一直都被朱华诚和程国栋压着。哪怕是两个人都离开了，别人说齐峰的时候，也只会说他是第二个朱华诚，或者第二个程国栋。 这对于一个素来骄傲的人来说，那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此刻齐峰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究竟是杨峥看中的一个人，还是说他只是朱华诚、程国栋的替代品。 杨峥看着他，缓缓叹了一口气：“朱华诚也好、程国栋也好，他们都和你不同。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并不是替代品。但是在纪委系统来说，每一个时代，总要出一两个人。朱华诚走了之后，我觉得我们这个时代结束了。但是看到你，我才知道，这个时代才真正开始。 你是齐峰，但是你又不是齐峰。你的前辈和你一样，以生命为代价，做出了不一样的贡献。而你也会如此，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又是替代品，是你先辈的替代品，是一种传承。” 杨峥说着，看向齐峰：“哪怕到我这个年龄，也照样会不顾一切，你觉得我是替代品么？那么我又是替代了什么人？” 齐峰听到这个回答，缓缓点了点头：“这个事情，我接了。” 当杨峥被省委会压制之后，大量的办案信息开始流露到了民间。这造成的影响，已经不是恶劣两个字能够形容的了。 关于大风集团，关于天华系，很多曾经不为人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安北省。 这一下子，出乎了所有安北省委班子成员的意料。 …… 正在沿海的张元庆，终于得到了消息，诈骗公司的老板已经被抓到了。 这几天，张元庆几乎没有怎么睡觉。每当有什么消息的时候，他都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在多方势力的共同围剿之下，终于这个诈骗公司的老板被吴赫的人抓住了。 张元庆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几乎是喜出望外的赶到了周文盛准备的一个谈话室里面。 当张元庆进入谈话室的时候，看到了这个诈骗公司的老板，他几乎不敢相信。 因为这个诈骗公司的老板，竟然就是王耀阳。哪怕他现在变化了很多，甚至改名换姓。但是因为对他的印象太深刻，导致了张元庆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王耀阳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他逃到沿海之后，在这里也找到了后台，于是开始顺风顺水起来。这才有了那个所谓的金融公司，在沿海一带很快就吸取了大量的财富。 第1563章 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多方势力盯上了。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之间，自己就到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地步。 直到王耀阳看到了张元庆，他惊恐的看着对方。 “王大公子，我真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能够看到你。我给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张怀庆的哥哥，也就是你前几天灭口那人的哥哥。” 张元庆看到他，只是前期有些惊讶，可是随后眼神冰冷地盯着王耀阳。 王耀阳这才隐隐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迎来这样的结局。 “张怀庆？你要干什么，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还有我不姓王，我姓陈……” 王大公子有些语无伦次，试图解释自己的身份。 张元庆缓缓抽下了自己的皮带：“你姓什么不要紧，我们可以重新再认识一下。我叫张元庆，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王耀阳看到张元庆这个样子，几乎喊了出来：“你要干什么，张元庆我告诉你，你可是官方的人，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你要是敢这么对我，我会告你，让你从此以后麻烦缠身。” 张元庆已经将皮带抽了下来，然后慢慢向他走去：“没有什么，我只是想要让你尝试一下，我弟弟临死之前的遭遇。如果你还能活下来，我希望能够接到你的诉讼状。” 这个时候，原本周文盛等人陪着张元庆进来的。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纷纷自觉退了出去。 随着询问室，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王耀阳彻底怂了：“别……别这样，我可以坦白，我什么都可以坦白。我的背后是韩家，安北省的韩家韩老爷子，只要你别动手，我能够对你坦白一切。” 张元庆毫不犹豫的举起皮带：“我弟弟身上一共有六十多处伤口，是被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凌虐而死。我希望，你能够挺过半个小时。” 话音一落，张元庆狠狠抽了下去。 一时之间，询问室惨叫声不绝于耳。其中好几次叫声，已经不像是人类了，宛若被虐待的野兽或者畜生。 张元庆一身是血走出询问室的时候，所有人看到之后，都假装没有看到。 “找人救他，他不能死。” 张元庆将早就断裂成几截的皮带扔了，他脸上仍然残余着煞气。 周文盛赶忙让早就等待的医生，第一时间冲进去了。这些医生都是私人医生，也是很多人说的江湖医生。他们专门救江湖人性命的，也就是他们看到、听到，都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 “元庆！”蒋莹起身喊道，在他身边，还有周依依和杨絮。 三个女人聚在一起，如果是平时的话，张元庆或许会多点关注，但是此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他往外走去：“你们在这里，我去找我爸妈……” 蒋莹见状知道张元庆已经魔怔了，估计在里面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让他反复回忆起了自己的亲弟弟。这个时候，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 “快，把他拦住！” 蒋莹说着率先上前，她明白，让一身是血的张元庆出门，那就不好了。 三女上前急忙拦住了张元庆，张元庆虽然有些魔怔，但是周依依也好或者杨絮、蒋莹也好，都是他不会伤害的人。 看到三人拦住自己，张元庆这才恢复了一些意识。 周依依想要拖着张元庆走，不过她没有多说话，今天这个环境，她虽然是张元庆的未婚妻，但是她不好过多表现自己的存在。 第1564章 还是蒋莹说道：“把他扔到浴室里面，让他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再说。” 蒋莹一说话，周依依和杨絮就上前把张元庆拖去了浴室。 吴赫见状，微微摇了摇头：“这小子，太冲动了。刚刚听那个声音，我都怀疑他把这个王耀阳打死了。” 周文盛却在旁边淡淡说道：“你觉得，为什么很多大人物，都喜欢这个小子？” 吴赫愣了一下，露出了一抹沉思。 周文盛说道：“这小子的性情就是如此，恩深必报，情深必应。这样的人，看起来有些冲动，但是如果没有这个冲动，那些大人物未必就会看得上他。聪明人太多了，反倒显得重情重义的人成了蠢人。” 吴赫闻言微微点头，也明悟了一些。就例如王家来说，张元庆从身份上来说，还不是严格的王家人，但是王老爷子却会为他出手，更是反复教他。 周强斌更是向来冷血之人，他是吃过平常人都没吃过的苦，这才有了今天。这样的人，薄情寡义实属正常。他对张元庆做到了什么地步，几乎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是为什么，从张元庆的一系列行为上能够看出，他这个人看似冷血，实际上是个极为重情重义之人。而他这个重情，又不显得很滥情。 例如周强斌对他好，他就一直念着对方。他光记得周强斌救他于危难，想方设法提拔他。 但是他却从来没想过，周强斌当年被省纪委调查，是他动用了通天的关系，把陆济海调走结果围魏救赵。 他自然也不记得，他主动去找关系，让林峰云愿意见周强斌一面。 其实不说别人，就是吴赫来说，他为什么看重张元庆，哪怕这小子把蒋莹的芳心夺去，自己依然与他师兄弟相交。 因为吴赫在与他接触的过程中，也感受到了这个人可交可处。有些人，你越是了解，越是忍不住想要跟他做朋友。 吴赫叹了一口气：“咱们这些人，一个个薄情寡义惯了，碰到这样一个家伙，很难不多关注一些。” 周文盛笑笑没有说话，正在此时，听到蒋莹的喊声：“快来人，元庆昏过去了。” 周文盛和吴赫赶忙过去帮忙，发现张元庆大概是情绪太过激动，洗澡的时候直接昏倒了。 …… “杨峥同志，我们怀疑你有严重渎职行为。” 电话里面，传来了冷冰冰的一句话。 杨峥深吸一口气，然后面露戚容：“这件事我有错，我绝不推卸责任。只是之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因为系统里面有内鬼。泄露办案信息的事情，绝不是我做的，我正在想办法弥补。 请组织上给我机会，让我能够将功补过。我坚信，安北省是一个风清气正的好地方，部分恶劣的案件，一半是极个别同志一时糊涂，还有一半是栽赃陷害。我一定会想办法，为这些同志洗清嫌疑的。” 电话那边却冷冷说道：“杨书记，据我们所知，这件事是你一手掀起来的。我们现在需要你有个妥当的解释，不然的话，我们要请你来四九城，跟我们当面说清楚情况。” 那边的声音，是丝毫不给杨峥的情面。 毕竟现在的杨峥，已经是个被各方厌恶，就连安北班子都共同提出抗议的一个人。这么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会对他进行调查。 一旦调查的话，那么就不好说了。到四九城这个级别的调查，很有可能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杨峥也是咬着牙说道：“请组织上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无论之后怎么处罚我，我都毫无怨言。但是安北现在风浪很大，我要站好这班岗。如果我出任何问题，我都愿意接受顶格处理。” 对面有短暂的宁静，大概是向上级请示这个情况。 过了一会，那边才说道：“杨书记，希望你秉着对组织负责，对安北全体百姓负责态度，尽好应尽的职责，不要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 杨峥点头哈腰：“感谢组织上给我的信任，这件事其实我早就有表态了，一定要还安北一个局势稳定的发展环境。只不过，有些人阳奉阴违，请组织放心，我会以最快速度，查出这个害群之马，搞清楚其背后的目的究竟在哪里。我誓将捍卫，安北大局。” 那边听到杨峥如此表态，于是警告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等到杨峥挂了电话之后，他面前站着的就是齐峰。 齐峰就在对面听到了电话的全过程，可是他没有丝毫的反应。 杨峥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了一丝沉痛：“齐峰，你现在还有机会退出。” 齐峰看着杨峥，突然微微一笑：“总要有人牺牲的，如果我没有站出来的话，您之前是不是准备牺牲张元庆？” 第1565章 杨峥闻言，缓缓叹息了一声：“张元庆不是我们系统的人，牺牲他的话，那么也不算是牺牲。让他背这个锅，几年以后，会有贵人提拔他的。” 齐峰却摇了摇头：“张主任自我认识之后，我对他很佩服。他那样的干部，适合回到地方做出一番事业。所以这个锅，只有我来背。” 看到齐峰如此坚定的样子，杨峥眼眶发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我自己背这个锅。可是，我现在必须要留在这个位置上，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杨书记你不必跟我说了，参与进来是我自己的意愿。后面的路我不能陪您走了，希望您要保重。” 齐峰打断了杨峥的话，并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因为再说下去的话，很多事情事密则成、言以泄败，自己后面就要被调查了，万一说漏了口就不好了。 杨峥深深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们若不是在安北，若不是认识我，是一件幸事。” 齐峰却微微一笑：“杨书记，认识您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我以与您共事而自豪。您是我最尊敬的老师。” 说罢，齐峰朝着杨峥鞠躬，宛若谢幕的演员。 …… 张元庆从昏迷中醒来，却是安静在旁边等着。 “依依呢？”张元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依依。 安静苦笑一声：“她去陪你爸妈了，再说她在这个地方，多少有些不自在。要不是担心你，你觉得她喜欢在这里待着么？” 张元庆闻言也有些愧疚，周依依面对蒋莹倒还好，毕竟自己跟蒋莹还是朋友关系。但是周依依面对杨絮，就有些尴尬了。 毕竟杨絮之前是张元庆的未婚妻，周依依那个时候还跟他们在一起住过的，喊杨絮喊姐。 现在周依依自己成为了张元庆的未婚妻，在面对前未婚妻的时候，难免有些尴尬。主要是杨絮看到她也没说什么，反而很关心她与张元庆现在的情况，对她又多有关心。 哪怕是向来聪明的周依依，也没有办法应对这样的架势。 安静看到张元庆的神情，她不由摇了摇头：“庆哥，你还是打起精神来吧，王耀阳已经招了。” 张元庆听说王耀阳招了，立刻爬了起来，到了客厅。 周文盛还留在这里，在茶几之上摆放着资料。 看到张元庆来了之后，他这才缓过神来：“元庆，这个资料我劝你想好了再看，因为你一旦看了这个资料，很有可能被拽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张元庆看着那个资料，淡淡说道：“周哥，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么？这个漩涡从一开始就存在了，很有可能这个漩涡只有我才能够终结。” 从在沿海看到王耀阳开始，张元庆就隐隐猜到了，这背后巨大的局。毕竟王耀阳如果真的只是江北本地派的核心人员，那么他离开江北之后，最好的地方就是国外。 可是偏偏王耀阳在沿海出现了，而且又成立了一个金融诈骗公司。这说明，王耀阳不过就是一个傀儡而已。 能够让王耀阳这样的人成为傀儡，足以证明这背后肯定是牵扯到了安北高层。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他隐隐猜到，很多事情都要因此有一个解释了。 张元庆走过去拿起资料翻了起来，王耀阳被救回来之后，彻底吓破了胆子，他什么都招了。 现在的王耀阳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要让张元庆找到他就行了。他只怕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险些死在张元庆的手上。 第1566章 毕竟当年在江北的时候，张元庆不过就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员。王耀阳买通了柳婷，让柳婷埋伏在他身边，主要是探知靳承志的情况。 后来随着靳承志死了，张元庆就失去了作用。却没有想到，这个小人物明明已经政治生命终结了，却又突然从殡仪馆回来，摇身一变成为了常务副市长的秘书。 于是王耀阳又开始找到了柳婷，让她重新接触这个小子。结果这小子开始油盐不进了。 那个时候，王耀阳都没有想到，张元庆会成为一个麻烦。直到调查组成立之后，张元庆对耀阳集团开始毫不顾忌的攻击。 那个时候的王耀阳觉得张元庆是个麻烦，不过也仅仅是能够随时处理掉的麻烦。 直到离开江北市，王耀阳仍然是嚣张的给张元庆留话。却没有想到，现如今，他的一条命就在张元庆的一念之间。 张元庆翻阅了王耀阳招供的一切，他良久没有缓过神来。所有的事情，已经成了一个圈，各方面的情况都结合在了一起。 指出了一个方向，原来真正的黑手，是韩家人。其中那位韩老的背景，也是深得可怕。他不仅仅是曾经安北登顶的几个人之一，而且这么多年，他通过各种方式，打通了向上的渠道。 这样的一个人，在他看来，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张元庆想到了靳承志，这位自己的老领导。他的死，已经不用说了，肯定跟韩家是有关系的。 而韩家的韩逸风，之前曾经与夏瑾瑜相亲，两人街上也见过一面。而那个时候的张元庆，不过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人物。 哪怕是现在，张元庆若是没有助力的话，就连了解这些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除此之外，张元庆与韩家并没有什么联系。当然只是没有和他有直接的联系，再往上追溯的话，那就是周强斌的父亲。 周强斌的父亲与韩老是一个时代的人，结果突然被调查，而且暴毙而亡。这直接导致了周强斌如果不是在周传运的庇护下，很有可能性命都丢了。 饶是如此，周强斌也遭受了种种的磨难。闫文志对他之所以那么打压，想必原因也是如此。 张元庆想到这里都觉得沉重，这是几代人被一家人所压迫，而如果不是查到自己这个程度，甚至就连这家人的存在都不知道。 张元庆看完之后，缓缓说道：“王耀阳给我继续问，他给的资料还是差得远。” “你就是把他打死，资料也就到此为止。我们只能获得一个真相而已，想要拿到相关材料，几乎是不可能的。” 周文盛非常冷静的说道。 其实周文盛也是心里发冷，从王耀阳招供他听从韩家吩咐，对靳承志下毒手的时候，他就不由想到，会不会自己父亲也是受了毒手？ 只是现在他们就连真相，都没有完全了解清楚。而且知道了又如何，王耀阳都不算是关键人物。在他的讲述之中，他比黄月清的低位都要低。就凭他的供述，谁能把韩家怎么样？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周文盛说的没有错，安北省铁桶一块，哪怕有王耀阳所阐述的一些材料，想要涉及到韩家，都是远远不够的。 正当张元庆沉思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张先生么……我是禾先生雇佣的人，他跟我说如果一个星期内联系不到他，就让我联系你。他让我转告一句话，他有可能回不来了，有些资料希望能够给你。” 第1567章 禾先生？ 张元庆第一反应和杨峥一样，也是想要搞清楚是何先生还是禾先生。在得知是禾先生之后，那么基本上可以肯定就是程国栋了。 张元庆急忙问道：“禾先生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 对方显然只是一个办事的：“张先生我也不清楚情况，但是他让我转告另外一个叫老杨的老先生，说是如果联系不到他，他大概率回不来了。” 张元庆闻言脸色一变，停顿了一会，他才说道：“把材料给我吧。”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幽幽叹息了一声。 张元庆试图打电话给程国栋，发现打不通了。电话打到办公室，仍然是请假状态。不过江北那边，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了。 张元庆想了想，打电话给安士齐：“安哥，小侯是你派给程国栋的吧，现在小侯能联系上么？” 安士齐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这涉及到机密，我不能给你明确回答，但是小侯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跟我报备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的只能够对上。 张元庆深深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过多解释就准备挂电话。 不过安士齐补充了一句：“但是凡事不能往最坏的地方去想，程国栋不是谁都能够动的。他或许在赌，逼迫一些人下场。” 听到这么说，张元庆觉得安士齐应该是知道什么内幕的。 他敢这么说，那就证明，程国栋肯定是有希望的。想想也是，韩家怎么对付靳书记的，不也是用下毒的手法么。 他们对程国栋，肯定不敢像对付朱华诚那么粗暴。所以哪怕程国栋出事了，那么现在还是有希望的。 以程国栋的聪明，他之所以设定了一个星期之后，给自己传材料。那么肯定是做了两手准备，也就是他出事之后，材料给自己是相信自己能够有所作为。 那么他让自己拿着材料去哪里？去找杨峥？ 张元庆只是闪过了这个想法，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杨峥现在自身难保了，而且程国栋如果觉得杨峥能够解决问题，那么材料应该是直接给杨峥才对。 从那个传话人所说的话，他之前应该是给杨峥传过话的。 这么一想，张元庆立刻就将其与近期安北省的事情联系起来了。杨峥突然发飙，不计一切代价对大风集团、天华系展开攻击，就是因为他得到了程国栋的消息，认为程国栋已经出事了。 杨峥发动攻击，一方面极有可能是为了通过攻击韩家，借此逼迫他们将程国栋释放出来。另一方面，那就是杨峥知道程国栋提醒他，是为了让他出手，把安北的水搅浑。 程国栋以身试险，杨峥则是摇旗呐喊并发起攻击，韩家的注意力就盯在两人身上。按照程国栋向来喜欢的明暗线作战方法，杨峥和程国栋就是明线，唯一剩下的暗线，那么就是自己。 程国栋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觉得自己会出手的。的确，张元庆是会出手的。 张元庆脑海里面闪过了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靳承志，闪过了自己的老丈人周强斌，闪过了对自己有过多次帮助的朱华诚。 而最有切身之痛的，那就是自己的亲弟弟。正是因为有韩家的存在，才有了王耀阳这些胆大包天之徒，导致了这些悲剧。 为了对付这些人，曾经钱子豪的师父杨天益、自己老领导靳承志以及现在生死不知的程国栋，他们前赴后继。安北如同一个巨大的死湖，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死湖被砸出了一个个水花，水花的涟漪联合起来，终于掀起了一股巨浪。 第1568章 如今张元庆就隐藏在这巨浪之下，他的使命是与这巨浪一起，狠狠拍碎前方阻挡潮流的一切阻碍。 此刻材料都从网上传到了张元庆的手机上，长达半个小时的时候，里面有照片、有扫描件…… 看到里面一些材料，张元庆只觉得手机都变得沉甸甸了起来。 这些材料，承载着多少人的牺牲。 “周哥，帮我订最近的飞机，我要去四九城。” 张元庆并没有把材料泄露给周文盛，而是决定要以最快速度乘坐飞机前往四九城。 周文盛却很敏锐，他隐约猜到了张元庆要做什么。而且张元庆接到那个电话，说是禾木先生让人打过来的。 周文盛对安北的情况一直都很关注，他知道那个禾木先生，应当就是程国栋。现在安北那边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了，张元庆接到电话就要去四九城。 周文盛猜测，应当是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他想了想说道：“不要坐飞机，你们开车出发。我给你派保镖，寸步不移的跟着。吴赫那边应该也有高手，一起陪在身边。” 张元庆没有拒绝周文盛的好意，因为到了这个程度，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哪怕牺牲一点速度，也要确保安全。 张元庆联系了周依依，跟她说自己即将去一趟四九城，家里的事情让她要多照顾。 周依依似有明悟，她叹了一口气：“叔，你要注意安全。估计周叔他们会给你配保镖，但是安静你要带在身边。无论有什么问题，她能保命的。” 张元庆知道周依依一直让自己带着安静的最大原因，大概并不是安静的身手，而是她有着特殊的背景。 甚至以周依依的心性，很有可能早就在积攒这个关系，就是拿到现在用的。 周依依提醒张元庆：“叔，什么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尽力即可。若事有不逮，该低头还是要低头。我知道你的脊梁是直的，但是为了家人，为了关心你的人，须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大的过生死。” 张元庆反问一句：“依依你跟我说，我这次去四九城胜算有多大？” 问完之后，张元庆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掌握了什么材料，周依依应该都不知道。自己有哪些底牌，周依依应该也不了解。 什么都不了解，她自然回答不出来。 却没有想到，周依依已经给出了结论：“胜败自由天定，不过降龙伏虎之人，鲜有不受伤的。此次能全身而退，便算大获全胜！” 张元庆没有想到，周依依给出这样的结论。 他试探性的开玩笑：“不是说，风浪越大鱼越贵么？” 周依依却很严肃的说道：“叔，看电视剧，经常有一个剧情，说是民告官如子杀父，先坐笞五十，虽胜亦判徙二千里。也有一些说法是滚钉板告御状，也就是告御状的之前，老百姓要先滚钉板才行。 实际上古代是没有这种刑罚的，但是《大清律例·诉讼》中规定，凡军民诉讼，皆须自下而上陈告，若越本管官司，辄赴上司称讼者，笞五十。你觉得，你是民告官还是越级上告？” 张元庆一时之间哑然，严格来说，自己算是越级了。但是现在不越又不行。 “叔，想做什么就做吧，但是你要记住，全身而退四个字。” 周依依跟张元庆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说一件事，那就是要保全自己全身而退。她是害怕了，以张元庆的性格，很有可能会选择与朱华诚、程国栋一样的路，不顾一切。 第1569章 不仅是周依依，周强斌也知道，张元庆这个人如果说心性之狠，肯定是没问题的。就像是在繁华区，傅云暴毙之后，胡强对他苦苦哀求，让他做个顺水人情。 可是张元庆丝毫不为之所动，包括在他处理的一些问题上，他一旦认定的事情，你就是给他下跪磕头都没有用。 可是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一个道理，也更加容易敢于牺牲。 从张元庆成为他女婿开始，周强斌在家里就让他坐主座，时刻提醒他，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想到家里。 现在周依依也是这样，她知道没有办法劝张元庆不掺和这件事。更何况，这件事的背后，自己父亲未必没有推波助澜。 或许自己父亲并不是想要让张元庆出手，但是他们周家这么多年，也没有放过这件事。现在张元庆要去做，也是弥补了周强斌这么多年的遗憾。 所以周依依也只能想办法，劝张元庆要注意安全了。包括安静，之所以让她跟着张元庆，也是这个道理。 张元庆想了想，然后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太过勉强的。不过我也要做到我该做的那些事情。” 说完之后，张元庆这才挂了电话。他觉得周依依给自己敲响了警钟，这一次去四九城，无论是胜负自己都将受到反噬。 不过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在准备一番之后，张元庆就带着保镖以及安静出门。周文盛则是让三辆车同时出发，并且让一个体型类似的人，拿着张元庆的身份证买了一张近期的飞机票和高铁票。万一有人盯着这边，也会受到误导。 而张元庆并不在这三辆车中，也没有坐飞机和高铁。他先是坐船绕了出去，在另一个港口上船之后，这才开车一路往四九城而去。 等到张元庆到了四九城的时候，他直奔王家。 张元庆到达王家的时候，王老似乎早就在等他了。 王老正在花园里面浇花，张元庆进入院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回头，就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的到来：“洗洗就准备开饭了，等我把这些花浇完，我们可以下两棋。” 张元庆哪里有心情下棋，他张口就想要说自己来的目的。 可是王老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去洗手！” 张元庆皱了皱眉头，然后转身出去洗手。 等到他将手洗好之后，王老爷子已经到了书房。 张元庆进入书房的时候，王老爷子依然风轻云淡的样子：“坐下来，安心下棋。” 张元庆只能耐着性子下棋，可是现在的他心思已经乱了，哪里能够下棋。 没一会的时间，就被王老爷子杀得丢盔卸甲。 王老爷子不悦的将棋子扔在棋盘之上：“这就是你的水平么，你是年轻人，按说你的反应比我快，思维也更加要比我快。可是现在，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都下不赢，你觉得你现在是一个合格的棋手么？” 张元庆实在忍不住了，也将手里的棋子一丢：“王老，你知道我现在的心境，我的心里已经在别的地方了。我希望您能够帮我，这也是在帮我的岳父，帮助昔日的周家。” 张元庆过来找王老爷子，自然是要找到，对方与自己利益的结合点。他知道自己的分量，在王老面前什么都不算。 那么现在只能找出昔日周家受打压的事情，更何况王老现在重视自己的老丈人周强斌，那么现在能够助力的话，也有利于两家人的和好如初。 张元庆说着开始讲述安北现在的局势，不仅有杨峥单枪匹马的困难。还有程国栋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现在已经下落不明。 说这些的原因，是想要让王老动心。王老曾经说过，杨峥这个人不错。如果现在王家插手的话，那么完全能够争取到杨峥对王家的好感。 还有程国栋，张元庆坚信他的背景肯定不简单。 甚至程国栋也毫不避讳的提过这件事，暗示过他的背景也是能够通天的。 只是到了这个境界，张元庆已经不知道他们所谓的通天与通天之间，有什么区别了。 他只是觉得，王家或许能够看得上程国栋的背景。那么如果能够扳倒韩家，博取到程国栋背后派系的好感，这也算是一石多鸟了。 张元庆用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服王家参与进来。他相信，王家只要能够参与进来，那么扳倒韩家不成问题。 哪怕王家不能直接参与进来，王老也有足够的影响力，给自己指一条明路。 可是等到张元庆说完之后，王老仍然不为所动。 王老只是失望地看着张元庆：“我们王家不需要一个侠之大者，而是需要一个绝对理智、绝对冷静的一个人。你现在距离我们王家的要求，还有很长的一段差距。” 张元庆听到这个话，心都冷了：“王老，你也曾是老前辈、老英雄，你难道一点触动都没有么？” 王老平静的看着张元庆：“到了我这个年纪，血已经冷了。毕竟是行将就木之人了，你走吧，这件事王家不会插手的。” 第1570章 王老看着张元庆，眼中已经是漠然。显然在他看来，张元庆不值得培养了。 张元庆也是叹了一口气，带着非常失望的口吻：“王老，我真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像你这等拥有巨大影响力的人，竟然会对这样的事情袖手旁观，实在令人不齿。” 这完全就是批评了，张元庆也不跟他废话，而是起身要就要走。 王老嗤笑一声：“真把自己当大侠了？我跟你说，上有天道，下有律法，世间事循环往复，你觉得你参与不参与很重要么？其实你就算全力以赴，也只是将这个结果提前或者推后，事情发展的必然规律决定了最终的结果。” 这是王老在告诉张元庆，韩家覆灭是早晚的事情，他所做的事情可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 张元庆听了这番话，摇了摇头：“这令我想起一句话，迟到的正义算正义么？一个杀人犯，他逃脱了一辈子，就是死后将他挫骨扬灰，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这个行凶者还在行凶！ 老爷子，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你这样随波逐流，毫无担当可言。就凭这样，王家也想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我看来，老爷子你走之后，王家转瞬倾覆！” 张元庆对王老没有丝毫的客气，每一句话，都往他心窝子上捅。他想到为了这件事牺牲的朱华诚等人，心中自然满是愤慨。 王老仍然语气平静：“凡事有利于千万人，未必不有碍于一二人。这才是现实，社会的结构是金字塔形的，韩家的背景不是你能撼动的。就算加上王家，也只不过是伤筋动骨却未必能致命，何必如此？” 张元庆冷笑一声，只留下了一句话：“呵，肉食者鄙！” 对王老所表现的态度，他深表失望。 话音一落，张元庆大步离开。他已经不奢望王老出手了，同时也表达了跟他们分裂的意思。 这样一个家族，这样的所谓大人物，张元庆和他们尿不到一壶。用利益来思考问题，这的确是理性的想法。 可是一味地利己主义，那与动物何异？人之所以为人，总是要有一点热血，总是要有一点理想的。 让张元庆牺牲自己，去追求公平正义，那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发光发热，去尝试每一种可能，这是他能做到的。 张元庆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之前两人没有见过。但是张元庆知道，这个人是王家老大王信义。 他在王家的级别最高，不过从事外交工作一直在外面跑，两人没有见过面。没想到，今天在张元庆与王家决裂的时候，这位王家第二代领军人物出现了。 王信义与王老爷子容貌最为相似，几乎可以说是年轻一点的王老爷子。 王信义看着气势汹汹的张元庆，淡淡说道：“够狂！”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称赞还是讽刺，语气也是不阴不阳。 张元庆好似没有看到他一样，擦肩而过。 王信义扭头看向张元庆的背影，仍然神色平淡道：“给你指条路，听说郑瑶是你干姐？” 王信义点到为止，就没有再说了。 张元庆步伐一顿，然后回过身看向王信义。 王信义仍然是那副死人脸，张元庆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用讽刺的口吻说道：“王家三代，竟有一位真男儿，不错。” 第1571章 这句话看似是夸王信义，但是张元庆是晚辈，他夸长辈那自然就是讽刺的口吻了。而且这话的潜台词是，王家三代人没一个有卵的。 王信义没想到这小子发毛的时候，还真是全身带刺。自己好心给他指路，还给他这么讽刺，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 张元庆大步离开，他觉得自己跟王家的缘分已尽。当然他欠王家的，日后若是王家有难，自己如果能够帮到，自然也会帮到。 如果帮不到，那也没有办法。你王家投资我，不也是为了能够有所收获么，不过这说白了就是一项生意。 既然你做生意，那么你就要接受好亏本的结果。用这个道德绑架我，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未必有道德给你绑架。 张元庆有自己的做事规则，不拘泥于任何人。 不过出门之后，张元庆就看到了安士齐。 张元庆来四九城之后，在来王家的同时，他也通知了安士齐。毕竟到了人家的地盘，再者说，程国栋既然选择找安士齐安排小侯，那么就说明安士齐在这场旋涡之中，至少是中立的。 再次见到安士齐，只觉得他比以前更加的沧桑。 实际上他能够主动现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安哥。”张元庆上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走吧，你姐专程为了你的事情赶回来了。”安士齐说着就拉张元庆上车，却没有想到，车门刚刚拉开，安静就神出鬼没的出现了。 安士齐看到安静，脸色一变，平时好脾气的他，冷哼了一声。 安静也无所谓，自来熟的坐进了车子里面。 张元庆看了一下安士齐，又看了一下安静，觉得这两人有些相似。他又想到了两人的姓氏，于是选择继续不做声。 车子开到了郑瑶的小区，距离上次见到郑瑶，已经有快两年了。上次来四九城找郑瑶，还是因为周依依要过来了结一段心愿。 后来郑瑶又不知道调到哪里去，她如今所在的一些机构，张元庆怀疑应当是智囊机构一类的，属于比较神秘的那种。 如今的郑瑶依然知性美丽，岁月仿佛没有从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所以很多人说美女就要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也未必那么准确。 虽说腹内诗书气自华，但是不保养那么最多就是法拉利的内心，五菱宏光的外表。 郑瑶看到了张元庆和安静，目光却被安静吸引了，她毫不客气的说道：“你，给我滚蛋！” 安静看起来乖乖巧巧的，不过心理素质也不是说着玩的，她不仅没有丝毫不堪，反而顶着郑瑶的不快：“让我滚蛋？你有什么资格？少在我面前摆你这张臭脸，谁怕谁？” 郑瑶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不过再有智慧的女人，也会有失去理智的时候。看到安静，她似乎很受刺激，恨不得将她撕碎一样。 安士齐看到两人这样，也有些束手无策。 张元庆看到两女针锋相对，却不由皱着眉头：“行了，你们要掐架就掐架，我走了。” 现在正是万分火急的时候，他哪有时间看两人在这里相互撕，他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安静立刻不做声了，她倒不是怕张元庆，而是知道对方的弟弟才去世，现在又在做的事情非常危险，所以不想触他的霉头。 郑瑶可不是能被张元庆吓住的人，她看向张元庆，没好气道：“我专程赶回来，你就对我这个态度？那你走！” 第1572章 张元庆见状，只能按住自己的脾气：“姐，既然你专程赶回来，肯定是有办法帮助我。我现在的事情万分火急，都是关乎人命的大事。” 郑瑶冷哼一声，她还是有点脾气的，不过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先进来再说。” 郑瑶带着众人进去，将门一关，几乎都是一家人。 安士齐和郑瑶不用说了，两人虽然不同姓，但是周依依说过这两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安士齐和安静，两人一个姓氏，再加上这一系列的表现，不用说就是有血缘关系。有可能是兄妹，也有可能是叔侄，反正关系肯定是亲人。 这么说来，三个人是一大家子。郑瑶又是张元庆的干姐，安静是周依依的闺蜜，这么说起来都是相互有渊源的。 张元庆将现在的情况，都跟郑瑶说了。 郑瑶看着胡子拉碴的张元庆，这一路过来，风尘仆仆，哪有时间打理自己呢。 这个昔日凭借一时气血之勇救了她，与她产生联系的小子，现如今已经参与进了这么大的一场风波之中。 甚至在别人都未必敢插手的事情中，担任了如此重要的角色。 郑瑶闻言，微微有些感慨：“这件事你掺和进来，我一时之间不好怎么评价了。王家的做法不能说不对，但是说到底，还是你那句肉食者鄙。 不过肉食者鄙，这是他们的天性，人很难与天性做抗争的。成功征服天性的也有，史书上也就寥寥几人。你这件事如果真的做了，很有可能没有任何功劳，而且还会受到牵连，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张元庆淡淡说道：“哪怕以我现在的级别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如果能以我这小小的牺牲，博取到一个非常大的结果，我很乐意去做。我本来就是农民的儿子，一身布衣到如今，又会害怕失去什么呢？” 若是说豁得出去，在张怀庆死之前，张元庆还不一定能做到，毕竟有了如今的地位和成果，心里自然是难舍的。 可是现在自己弟弟都因此而死，他不把这个天给捅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郑瑶大概能够预料到张元庆的回答，她叹了一口气：“为众人抱薪者……我相信这体制内不会人人都是冷血之人。” 说罢郑瑶为张元庆分析当前能够帮助他的人：“王家不出手，你可还有别的想法？林家么？” 张元庆点了点头：“虽然希望渺茫，但是我还是想要尝试尝试。因为靳书记说起来是林家人，如果他们知道真相的话，未必不会有所触动……” 郑瑶摇了摇头：“你当他们不知道真相么，这条路走不通。若是你能寻求强势支持，林家和王家想必都会出手，在那之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张元庆想到了平衡二字，果然平衡才是各方共同的追求。自己的行为无异于打破平衡，想要打破这种各方维持的平衡，需要有强力打破。 他又看向了安士齐，安士齐有些愧疚：“元庆，我们家老爷子也是闲云野鹤了。” 这话已经表达了意思，那就是安家也不可能出手。大概是想到了张元庆所说肉食者鄙四个字，安士齐脸皮都有些发烫。 张元庆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去找邢老了，以他的能量，应该能够向更高层传递声音。” 安静却突然开口：“其实与其找邢老，不如找一个人更好……咱们郑瑶大姐最亲最爱的那位老师。特别是在安北事情上，她很有话语权。” 第1573章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郑瑶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从她的表现来看，安静所说的“最亲最爱”肯定是反话。 安士齐却露出了一丝沉思：“安北的事情，她确实有话语权，说起来她跟林家还有咱们安家关系都非同一般……不过她现在在哪里，谁都不知道。” 安士齐看到郑瑶的脸色，于是又闭上了嘴巴。 张元庆搞不清楚他们高层的恩怨，他也不知道这个老师究竟是什么身份，看安静和安士齐的意思，这位老师是能够帮得上忙的。 安静看向张元庆，继续拱火：“庆哥，看来你这位干姐不是很愿意帮你。” 郑瑶脸色难看至极：“给我闭嘴。” 郑瑶和这位林老师似乎有什么很大的矛盾，但是既然是她的老师，两人以前应当是有什么联系的。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导致了关系破裂。 安士齐只能打圆场：“以前阿瑶的确有林老师的联系方式，不过这联系方式早就已经不在用了。这位老人家如今在哪，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秘密。” 张元庆闻言，估计这位林老师无法指望了。现在只能将希望放在邢老身上了。 张元庆询问郑瑶：“姐，邢老那边，是否有希望？” 对于邢老的能力，张元庆也不完全了解。只知道他很有本事，能够组建一个规格那么高的学会，人脉和背景自然都是让人不敢想象的。 郑瑶沉思片刻：“邢老出手的话，或许会有用。” 听到郑瑶这么说，张元庆心却冷了一半。一句或许会有用，潜台词是未必能起到一举定乾坤的作用。 张元庆笑容泛苦：“前后牺牲了这么多人，让我能够走到这一步，只是或许么？” 郑瑶看张元庆似乎很受打击，她摇了摇头：“这件事急不得。你只要把你能做的做了，无愧于心就好。杨峥和程国栋已经将事情打开一个口子，你可以做的就是将口子扩大。韩家的陨灭是必然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我的时间是够用的，我就怕程国栋要以身入局，想要胜天半子的话，代价太大了。” 郑瑶听了心里也是有些惋惜，她自然明白，程国栋正如张元庆所说，是要牺牲自己让背后的派系彻底坚定针对韩家的决心。 现在，或许程国栋背后的人已经在奔走了，只不过程国栋未必能等得了。 更何况，程国栋这种做法，就算真把背后派系拖下水，今后也会被派系所排斥。可以说，他的政治生命，可能已经牺牲了。 作为了解真相的普通人来说，程国栋是大勇大智之人，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做到了无愧于心。 可是作为郑瑶这样与他同一层次的人来说，她明白程国栋的做法，不会被派系所认同。甚至派系很多人会觉得，花了那么大精力培养你，结果你反而将祸水引到派系里面来了。 这样一来，原本派系的认同就会变成质疑甚至是排斥。只不过程国栋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有一些支持者的。 例如黄凡易，她就曾经在张元庆进入省纪委后，主动释放过善意。她应当就是支持者之一，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 现在就只能看，最后结果什么时候到来了。结果到来的时间，将会决定很多的事情。 郑瑶说道：“我先联系邢老吧。” 第1574章 说罢，郑瑶就去联系邢老了。 虽然张元庆也能够联系，可是他对邢老而言，就是一个颇有好感的后辈。 郑瑶虽然是张元庆介绍给邢老的，但是她毕竟主持学会工作好几年，而且自身的身份在这里。由她来做中间人，分量就大不一样了。 同样，郑瑶会提前将一些情况透露，给这位老教授一个缓冲。否则，张元庆直接过去，唰的一下将资料全部抖落出来。 那么邢老无论是出手还是不出手，都有点被绑架了的感觉。以后，张元庆再想见到邢老，估计就难了。 没有谁会喜欢一个，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当然，如果邢老真的品德高尚，或许想法会有所不同。只是没有必要用自己的前途命运，赌人家有没有这种高尚品德。 郑瑶知道张元庆底蕴浅，邢老是他最重要的几个贵人之一，所以这才主动帮忙，承担这个中间人。 郑瑶联系完了之后，走回来松了一口气：“行了，邢老正在外面，不过明天回来。明天回来第一时间，就会见我们。” 张元庆听了也是心中一喜，不过又疑惑地看向郑瑶：“我们？” 郑瑶淡淡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不愿意我跟着？” “愿意是愿意，不是怕这件事牵连你么。”张元庆肯定是愿意郑瑶参与的，只是害怕对她有影响。 安士齐看了郑瑶一眼，摇了摇头，似乎拿她很没有办法。郑瑶一旦参与，安家想要置身事外就没那么简单了。 郑瑶说道：“晚上你就在我这里休息，明天一大早我带你过去。” 张元庆见状自然同意了，安静却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我呢，我可是贴身保镖。” 郑瑶看了她一眼，不像之前那么生气，不过仍然是充满了厌恶。不用说话，也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安士齐见状，只能说道：“你跟我回家，都到家门口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而且进了四九城，还需要你保护么？” 到了这里，安士齐自然会派人保护的，韩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在这个地方动手。 安静自然一百个不满意：“我不想回去，如果不需要我保护，我就回江北了。” “你试试看！” 安士齐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你敢走，我扒了你的皮。要不然你跟我过过招，看看是不是有长进了。” 安静看到安士齐发火，虽然有些不爽，不过还是选择了闭嘴。很显然，她未必打得过安士齐。 张元庆觉得有点意思，安士齐很少跟郑瑶这么说话，哪怕郑瑶再不给面子，他也是安之若素。 但是对安静，显然就有兄长的风范了。 安士齐对郑瑶应当是有亏欠的心理。不过跟安静在一起，没了亏欠心理，安士齐血脉压制就很好得展现出来了。 安士齐拖着安静回家了，这个别墅才算真正安静了下来。 两人离开之后，郑瑶这才说道：“你把材料给我发一份，我来看看。” 之前张元庆说了一些情况，不过完整的材料，郑瑶到现在还没有看。 张元庆对她自然是信任的，将自己随身的一个u盘给了郑瑶。 程国栋让人传给他的所有材料，张元庆都同时注册了多个网盘。每个网盘都放了一份，而且网盘的账号和密码，也都给周依依做了备份。 除此之外，张元庆还用一块硬盘和十个u盘做了备份。周文盛的保镖、安静，他们身上都有u盘备份。 毕竟备份越多，自己就越安全。最怕的就是，秘密全部掌握在自己一个人的手上。那样的话，就是给韩家灭口提供了方便。 郑瑶拿过u盘到房间里面去看，张元庆自顾自的找到了客房。 他跟郑瑶也不客气，郑瑶在安北省城的房子都放心留给他打扫居住。 张元庆现在还经常去清扫，有时候周末住两天。现在到了郑瑶这边的房子，也就当回了自己家了。 将客房弄好之后，周依依电话也打了过来，关心张元庆的情况。 听到张元庆说了王家的反应，还有准备去找邢老。 周依依安慰他：“叔，有些事情做了就行，你没有亏欠任何人的。再说瑶姐姐说是跟你一起，其实变相也将安家拖进来了。王家、林家、安家都或多或少介入了，这也为最终结果往前推，起到了作用。” 张元庆苦笑一声：“王老已经拒绝出手了，而且我把他们骂了一顿，算是彻底得罪了。” 说着，张元庆将自己骂的肉食者鄙的情况也说了，包括讥讽王信义。 周依依闻言，反而笑出了声：“叔，你还真是硬气，不过骂得痛快。你放心吧，王家很小气的，老爷子那么谨慎的人，能够在你身上投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你。 当年如果我爸有你这个硬气和实力，老爷子也不会放弃我们周家，而选择明哲保身了。他如今看重你，是你身上的确有闪光点的。”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闪光点可言。对了，我问你一件事……” 张元庆将之前听到的，郑瑶老师的情况问了。 周依依听了这件事，不由叹息了一声：“叔，这位老师的事情，以后别在瑶姐姐面前提了。这事说起来，也是一件悲剧。瑶姐姐最恨的一个人，应当就是她这位老师了。不过内心深处，最崇拜的人，只怕也是这位老师。” 周依依对郑瑶的事情，似乎很了解，大概是周强斌跟她说过。 张元庆也隐约猜到，这位老师很有可能与郑瑶的身世有关。 第1575章 在周依依叙述中，张元庆这才了解了郑瑶的过去。 郑瑶的父亲现在是安家的中流砥柱，他的妻子就是安士齐的母亲。不过曾经在一个时期，两家都受到了冲击。 郑瑶父亲只能选择离婚，让安士齐母亲带着安士齐离开获得保全。 后来郑瑶父亲被整出了四九城，在外面的时候，碰到了郑瑶的母亲。两人结婚之后，这才有了郑瑶。 却没有想到，几年的时间，那段动荡过去了，安家需要郑瑶父亲回来，并且需要安士齐母亲家里的帮助。在“林老师”的劝导之下，郑瑶父亲最终选择离婚回到四九城，重新与安士齐母亲在一起。 如此一来，郑瑶母女等于被抛弃了。而且安士齐母亲善妒，应当私下里对郑瑶母女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后来郑瑶母亲去世之后，安士齐母亲依然不让郑瑶进入安家。 “林老师”出面，收了郑瑶做学生。不过这个“林老师”严苛是出了名的，对郑瑶非常严厉。这也养成了，郑瑶如今刻薄的性格。 在最需要亲情的年纪，没有获得亲情，所以郑瑶可以说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坎。 至于那个“林老师”，郑瑶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林老师可以说是导致她家庭破裂的推手之一，可是又是教了郑瑶一身本事的人。 两人最后一次决裂，就是林老师为郑瑶安排了一个联姻。郑瑶对这种家族联姻，深恶痛绝，自然是一口回绝，两人就彻底掰了。 周依依说道：“可惜了，如果能够联系到这位林老师的话，的确比找邢老更管用。邢老的影响力虽然大，但是也只能向高层传递声音，却无法引起重视。邢老的影响力是他的专业方面影响力，可是这件事不在他的专业范围之内。 那位林老师不一样，她曾经在安北也是山顶的人物，对于安北的事情有很大的发言权。而且她的影响力，普通人很难想象。现在的闫一把看到她，也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大姐。” 张元庆联想到安北历届的山顶人物，女性的数量并不多，如果是在安北往上又跳一步的，那就更少了。 的确，如果能够见到这个人，只怕真的能够一举定乾坤。 周依依又听说郑瑶与安静见面的事情，叹了一口气：“安家对瑶姐姐的感情其实是很复杂的，安哥是知道真相的，所以处处让着瑶姐姐。但是包括安静在内，对她还是有些敌视的。今天见到安静，估计瑶姐姐心情不是很好。” 想想郑瑶的身世，一直都缺亲情关怀，估计也就是安士齐对她还有亲人的关心。 张元庆点了点头：“我知道，晚上到时候跟她聊聊。” 两人说了一会，张元庆就挂了电话。他起身去厨房开始做晚饭，自己这位干姐上的了厅堂，却不是一个下的了厨房的主。 张元庆忙好之后，这才去敲门。 好半天，郑瑶才走了出来，她脸色格外凝重：“这个材料凝聚了不少人的心血啊。” 张元庆听到这件事，沉重的点了点头：“我看到材料的时候，想法跟你是一样的。就我知道的，靳书记、朱哥他们。但是这些材料都不是一时能收集的，里面肯定还有更多人的付出。” 郑瑶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张元庆想到郑瑶之前在安北省城的时候，有人准备把她害死，而且手段极为险恶，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与韩家也有关系。 第1576章 这种事情不好多问，毕竟触及了人家不好的回忆。 “姐，先吃饭吧。” 张元庆赶忙把郑瑶拉过去吃饭，他是根据冰箱里面的食材发挥了一下。都是家常菜，但是色香味俱全。 虽然近几年，张元庆不怎么出手了，要不然身边有人照顾，要不然就是在单位食堂吃。 但是毕竟他从小就在家比较独立，出门在外也是靠着自己照顾自己。几道小菜，还是能够做出一番水平的。 郑瑶坐下之后，张元庆就拿出了碗筷：“姐，先尝尝我熬得西湖牛肉羹。” “嗯？”郑瑶感觉张元庆今天似乎殷勤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求着自己帮忙。 其实张元庆是因为听周依依说了自己干姐姐的情况，心里有些怜惜而已。 他为郑瑶盛了西湖牛肉羹，郑瑶尝了尝，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嗯，不错。” 张元庆看她喜欢吃，这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郑瑶家的桌子很小，显然在她原本的理念中，就没打算在家里邀请什么客人来吃饭。 两人相对而坐，一不小心就能碰到对方的腿。 张元庆刚刚坐下，郑瑶却故意撞一下他的腿：“去帮我拿酒来。” 张元庆疑惑地看着她：“你今天喝酒？” “嗯，我每天都会喝点红酒。” 郑瑶也没多解释，不过女人喝红酒，多半都是为了养颜。 张元庆跑到酒柜，拿了一瓶红酒连同杯子和醒酒器都拿过来了。 郑瑶也没醒酒，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对张元庆说道：“你也来点？” 张元庆想到周依依之前的吩咐，让自己出门在外，不要轻易喝酒。如果喝酒的话，必须要有安静在旁边。 虽然不知道周依依为什么这么吩咐，不过想到自己之前在郑瑶住处，喝酒把她伤害了，这也说明，即使是自己喝多了有时候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 这样的情况固然少，却也要避免。 更何况，心里压着大事，张元庆也没心思喝酒，就摇头拒绝了。 郑瑶也不劝，自顾自的吃着菜喝着酒。 郑瑶喝酒别有一番风范，既没有女孩子的那种优雅，也不像是男人喝酒的粗犷，不过也是一口就是半杯。 两人吃饭的时候，还聊了一会韩家。从郑瑶口中，张元庆了解到韩家的影响力之大。韩老爷子曾经有机会入四九城，从中可以得知，他的能量不比王老要小。 不知不觉，郑瑶就喝了大半瓶，等到张元庆感觉不对的时候，郑瑶已经喝多了。 张元庆感觉，有人踩住了自己的脚，低头一看，郑瑶白皙骨感的小脚踩在了自己脚背之上，轻轻研磨着。 张元庆摇了摇头，知道郑瑶是喝多了。 “姐，你喝多了，我送你去房间睡觉吧。” 张元庆起身去搀扶郑瑶，郑瑶却搂着他的脖子，带着酒精的气息喷在张元庆的脸上：“你是不是可怜我？” 张元庆一愣，看来今天献殷勤，以郑瑶这样聪明的女人，自然一下子就领悟过来。对于她这样要强的人，只怕最容忍不了别人可怜她。 “姐，我是关心你。我把你当亲姐。” 张元庆笑着说道，将她搀扶起来。 “亲姐？我连亲哥、亲妹都不敢相信，还敢相信认的干弟弟么？” 郑瑶嗤笑起来，语气也变得刻薄：“也幸亏我还有点用，不然身边只怕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 张元庆知道她故意说这些话，很多人外表冷酷，看似薄情寡义。实际上是受过伤，害怕再度受到拒绝和伤害，所以提前就以冷硬的形象，逼退身边关心自己的人。 第1577章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张元庆也是这样的人。他这个人从来不怕别人对他坏，但是就怕别人对他好。毕竟大家没有什么情谊，反而方便就事论事，做事不用讲半分情面。无论你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你，都没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捅我一刀，我擦擦血只要还活着，下次肯定还你一刀。 一旦有了情谊的牵扯，就有可能受到伤害。甚至一刀捅过来，自己措不及防。 张元庆见她歪歪斜斜的，干脆打横公主抱抱起来。 郑瑶顿时翻脸：“放我下来！” 张元庆淡淡道：“不放，我把你送到房间去。” 郑瑶顿时挣扎起来：“给我放下来，不准这么抱我。” 张元庆也不管，一路将她抱到了房间里面。郑瑶虽然挣扎，却没有攻击他，只是揪着他的耳朵，要他将自己放开。 到了房间之后，张元庆将她扔在了床上。 “滚，给我滚！”郑瑶跟小孩一样，两条腿乱蹬。 张元庆摇了摇头，自己这干姐的酒品是真差。以前也没发现，她这么闹腾。 张元庆转身就走了，郑瑶抬头看到张元庆没影了。气得将枕头给扔了出去。 没想到，离开的张元庆又冒头出来说道：“姐，我给你弄杯蜂蜜水？” 郑瑶将头埋在枕头里面，不知道是笑还是在哭。 张元庆起身去弄了一杯蜂蜜水，等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郑瑶已经变成了侧躺，一张俏脸之上满是泪水。 这个女人说坚强也坚强，当年被逃犯挟持，结束之后也就是有点腿软，并没有一点认怂的样子。但是说脆弱也脆弱。 张元庆抽出纸巾，为她擦拭脸上的眼泪，然后感慨了一声：“姐，这世界本就是千疮百孔的，但是要知道昨天的太阳，晒不干今天的衣裳。世上有不绝的风景，人更要有前行的心情。所以请抬头向前看，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说不定更多的惊喜在前行的路上等你。” 郑瑶这个时候，目光才看了过来。 张元庆耐着性子，将郑瑶扶着靠在床头，然后给她喂蜂蜜水。 他估计，郑瑶之所以晚上这么情绪化，大概是看到了安静。然后看韩家的材料，又想起了自己在安北的遭遇。 安静正是安家之中，对郑瑶比较有敌意的那一拨人。而且，周依依还说了，安静容貌最像她母亲。 郑瑶看到她，肯定能够想起那个刻薄的女人。而安北的经历，无疑是她心理阴影。被一个逃犯劫持，差一点就要受尽折磨而死。 这换做任何人，估计都是噩梦。 就像张元庆，现在有时候在外面睡觉，例如宾馆的话，都不敢睡三楼以上。那次在繁华区，差点被烧死的经历，时不时都会梦到。 郑瑶作为女人，肯定会更加的敏感。 只是这些心结，不利于身心健康。他对郑瑶说道：“姐，在我心里，我把你当亲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就会毫不犹豫赶过来。 什么时候你想我了，也去安北看望我。只要有我在，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无论我今后什么地位，今后有什么发展，你都是我姐。” 郑瑶没有说话，脸部表情却柔和了下来。 等到蜂蜜水喝完之后，张元庆也不急着离开，他温声和郑瑶说着：“当然，这次事情之后，有可能我就一落到底，到时候可就是个没出息的弟弟了。也不知道我姐，到时候还认不认我。” 第1578章 郑瑶听了这话，嘴角勾了勾，她知道张元庆是在哄自己。以他如今的情况，大不了就是沉寂两年。 这小子真是不可貌相，一介布衣可是达到的成就，已经胜过了当年的自己了。唯一缺点就是底蕴有所不足，毕竟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饶是如此，也已经让人不敢想象他未来的发展了。 参与韩家之事，固然对他来说是个麻烦。但是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想必更高层也会听说这个名字。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张元庆参与未必是坏事。 从长远来看，绝对是有利的。更何况，张元庆是一员猛将，参与这种大事、难事，能够更加锻炼他。 这些事情，周强斌等人肯定也能看出来，但是没有人跟他说。就是不想要掺和进来，让他自己成长。 现在看到他难得露出一丝彷徨，郑瑶只觉得有趣，一时之间也冲淡了她心中的愤懑。 不过郑瑶一句话不说，张元庆反正在一边慢慢说着自己的事情。可以说，将近期的心理历程，都说了一遍。 等到他说完之后，一抬头发现郑瑶已经睡了过去。 张元庆为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张元庆有些睡不着。他看着天花板，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张怀庆，想到了此刻下落不明的程国栋，想到了现在正在参与的看不见前途之路。 张元庆幽幽叹息一声，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躺不住。他走到窗子前，将窗帘打开。看着窗外，一轮孤月当空。 他竟然莫名感受一股源自于内心的孤独，就如同他这条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就起来做早饭。 郑瑶走出来的时候，脸色是沉着的。 张元庆估摸着她酒醒了，但是想到醉酒发生的事情，估计很是难受。向来傲娇的她，在张元庆面前表现得跟小孩子一样，实在是丢人。 张元庆心想，这么看来喝酒断片，也是在保护自己，不至于自己羞愤自杀。 好在他也聪明，绝口不提昨晚的事情，然后跟郑瑶询问见邢老的时间。 将话题顺势扯到了正事上，果然郑瑶脸色好了一点，她说道：“刚刚睡醒就收到了短信，十点钟去会馆见他。” 说起会馆，四九城曾一度被称为会馆之都。明清时期，为了进京赶考，各地的故里乡绅或者本籍京官在京城置地建房，免费提供给本籍学子居住，陆续诞生了数百所会馆。 很多四九城的乡绅，会在会馆里面联络同乡，专门用来聚会。 后来会馆相继退出历史舞台，近年来通过各种方式兴起，算是一个景点或者文化。 邢东辉老爷子选择的一个会馆，并不是游客去的那种。 张元庆和郑瑶到了地方之后，严立就在外面等着。 看到张元庆和郑瑶过来，他立马上前：“郑主任，好久没见。” 张元庆感觉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他好像看不见一样。只是这个严立比自己大个五六岁，比郑瑶也就小一点。 优秀的人相互吸引，似乎也是正常的。 只是郑瑶淡淡瞥了他一眼：“在这当门童？” 严立一本正经回复：“听说你来，专门在这里等你。” 郑瑶冷笑一声，却没有说话，甚至都不多看他一眼，丝毫不管对方会不会尴尬。 第1579章 张元庆叹息一声，你喜欢谁不好，你喜欢我姐，我都替你感到悲哀。 “严哥，邢老已经在里面了么？” 张元庆只能开口说话，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严立这才看向张元庆，他扶了扶眼镜：“来是来了，但是还有好几个客人没来。你自己先进去，我在这里继续等着。” 张元庆无语，你不是说专门等我姐的么？现在怎么又承认等客人了？脸皮还是太薄了，换做是自己，既然都舔了，那就舔的专业一些，既要面子又想舔，哪有这种好事呢。 张元庆和郑瑶一起进去，严立果真就在门口等着。 看来邢老知道今天这个事情非同寻常，他自己的影响力还有所不足，所以将一些朋友都喊来了。这样一来，他也表明了态度，那就是肯定会管下去的。 张元庆心中一暖，邢老真是品德高尚的人物。 等到张元庆和郑瑶上了会馆的二楼包厢，正看到邢东辉老爷子，而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马老师”。 “邢老、马老！”张元庆看到这两个大人物出面，心中松了一口气。 每个时代，总有一些脊梁，杨峥是的，程国栋是的，眼前这两位老人家也是的。 张元庆说着就要送上材料，邢东辉却没有接过来：“等等，等大家到了再看吧。” 邢东辉说大家，也就是说后面还有不少人。张元庆这才注意到，邢东辉和马老都没有坐主座。 等了一会，陆续来人。就连高中榜也来了，他脸色沉重，来了之后，坐在马老身边。 张元庆对这些人认识的不多，其中有的人在学会里面看到过。 张元庆激动不已，他就连入座都不敢，就在门边站着。不免得，那些人大人物的目光，不时在他身上扫过。 只不过，这些大人物没有一个跟他说话。大家都很沉默，应当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一定的预期了。 不过后面又来了三人，都没有人坐在主座。 张元庆不知道，今天这个主座是留给谁的。 大约又等了十几分钟，张元庆终于听到脚步声。脚步声较为轻缓，显然来的人年龄不小了。 终于这个人在严立的陪同下，走进了包厢里面。张元庆看到包厢里面的人，纷纷站了起来。这是对这位老者的重视和尊敬。 张元庆扭头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年龄颇大的老妇人。老妇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但是向来有点无法无天的严立，在她面前也是乖乖的，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林老师，您身体怎么样？” 就连邢东辉也主动上前，问候老妇人的身体。 老妇人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了郑瑶的身上。 张元庆也这才看到了郑瑶，只见她脸上的表情更冷，眼神也有着说不出的阴冷。 张元庆听到林老师的时候，心里就有这样的猜测，现在一看郑瑶的表现，于是猜到这个老妇人应该就是安士齐等人提过的“林老师”。 “看到我，连招呼也不打了么？” 林老师看起来慈眉善目，偏偏面对郑瑶的时候，露出了严厉的神情。而她一表现的严厉，整个包厢里面瞬间鸦雀无声。 郑瑶没有说话，只是直视对方，也没有半点认怂的样子。 老妇人冷哼一声，然后在严立陪同下，走向了主位。今天最重要的人物，看来就是她了。 当林老师入座之后，邢东辉这才喊道：“元庆，过来。” 邢东辉这是要让张元庆在老妇人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张元庆赶忙走了过去，不过也没有靠桌子太近。 邢东辉向林老师说道：“这位就是张元庆，也是我的学生之一。这一次的事情，他是主要参与者。” “张元庆。”林老师重复了这个名字，然后打量着张元庆。 张元庆觉得这位林老师有些面熟，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样的大人物，自己怎么可能认识呢。 林老师收回目光，看向其他人：“后生可畏啊。” 听到这个评价，邢东辉自然是高兴的。其他人也纷纷点了点头，表示响应林老师的话。 张元庆没想到，这样一个大人物，上来就给自己一个不错的评价。 张元庆赶忙感谢：“多谢林老师赞扬，不过我们今天过来，主要还是为了一件大事的。” “嗯，把材料拿出来，给我们先看看。” 林老师对张元庆的这个事情非常重视，所以立刻就把话题转移到了证据材料上。 第1580章 张元庆赶忙将材料拿出来，材料已经打了很多份。 每发出去一份，他的心里都安稳一些。这些大佬，没有一个是白给的，他们只要知道这件事，那么就相当于入局了。 他们每个人都能把信息传递到更高层，韩家就是再猖狂，也不过就是在安北而已。 而且对自己来说，每发出去一份，那就意味着更加的安全。实际上等到林老师这样的人物知道消息之后，张元庆就彻底安全了。 除非韩家是丧心病狂，想要不顾一切手段将张元庆干掉泄愤。只是这么做的话，那也只能证明对方是黔驴技穷了。 张元庆发到林老师那里的时候，林老师却多问了他两句：“你是怎么来四九城的？” 张元庆如实说了，来四九城是靠着几个朋友的帮忙，还有自己未婚妻的闺蜜。一提到这个闺蜜，自然就要说到安静。 林老师的目光下意识看向郑瑶，郑瑶一脸的冷漠。 林老师丝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然后又问张元庆怎么参与进这件事的。她对张元庆似乎更加感兴趣，已经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了。 张元庆详细说了自己老领导靳承志的离奇病故，然后又到了朱华诚当着自己的面被人撞死，程国栋以身入局，杨诚如今的不顾一切。 最后他说到了自己弟弟被诈骗集团所害，而这一切都能够追溯到韩家。 张元庆说道：“将这些材料送过来，不仅有我一腔血气之勇，更有着不得不做的理由。朋友之义，亲人之恨。更有一些朴素的感情，我是农民的儿子，从布衣到如今，也曾主政一方。之前靳书记教我，做官先做人。后来我另一位领导反复跟我强调，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这些话听起来都很空，但是我对此深信不疑。直到我看到这份材料，这份材料一字一句都是鲜血写就得。我不敢想是多少人牺牲了生命或者政治生命，才有了这么一份材料。这份材料很重，重若千钧，重若泰山。当这件事传到我手上，我就有责任尽我所能去做好。” 林老师目光淡然地看着张元庆：“如果是牺牲了你自己的政治生命呢？” 郑瑶眼睛猛然睁开，眼神犀利的看向林老师。 林老师仿佛就是随口问问。 张元庆笑了一声：“若是最终结果如此，我没有丝毫怨言。” 周围几个人看到张元庆举重若轻的洒脱，不由点了点头。而邢老看了一眼张元庆，又看了一眼林老师，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这句话问得很没有水平，因为就连他也能够看出来，张元庆在此事之上也算是立功了。当然也会得罪不少人，最终会受到一些影响，但是绝不会终止政治生命。 林老师这么问，好像有意引导张元庆说出一些高站位的话。毕竟面对在座各位大佬，张元庆总不能说出那种不愿意牺牲的话。 那就显得不成熟了，有些话大家都知道是假话，但是不能不说。如果一个人连该说假话的时候，都做不到适时说出的话，那么这个人在体制内想要发展，就很难了。 张元庆这么一说，其他人适时表现出欣赏，这无疑是帮助张元庆加分。 看来这位林老师多年隐居，难得对一个年轻人产生了欣赏，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出了一份热血的孤勇。 第1581章 等到资料看完，林老师深深叹息了一声：“老闫啊老闫，让我这个老大姐有些失望了。” 她一开口，就直指闫文志，显然不是无的放矢。实际上，从材料上来看，主要问题在韩家。但是闫文志不能说一点责任都没有，他主政一方，结果却没有压住韩家，怎么说也是有责任的。 至于还有没有别的责任，应该后期是要查的。 林老师仿佛这才看到张元庆的存在，她淡淡说道：“元庆同志，你们可以出去了。剩下的事情，不适合你们了解。” 张元庆朝着众人鞠躬，然后在郑瑶的陪同下一起离开了。 他也知道进退，后面的话，他再听的话，难免会对自己产生一定的影响。 出门之后，张元庆看郑瑶的表情始终阴冷，他不忍之下劝道：“姐，对不住，我不知道邢老会邀请这位老师。让你受委屈了。” 郑瑶瞥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邢老是发信息给我的。” 张元庆当然知道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担心郑瑶老是想到过去的事情。昨天晚上，她之所以那个表现，估计就有一部分原因是安静提到了林老师。 今天看到了这个林老师，很有可能更加的难受。 “你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想想后面应该自己怎么样了？其实现在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最好离开安北省。毕竟你在这个地方，就会让很多人不舒服。” 郑瑶带着张元庆出来之后，开车就准备回家。她没有让张元庆过多关注自己，反而让他想好自己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这个级别能够参与的了。甚至这个会，都会成为一个秘密。很多人只能知道，这最后的结果。 虽然郑瑶没有提这个林老师，但是张元庆已经能够感觉到，这位林老师的出现，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这位林老师曾经也是安北省山顶的人物，后来立足这样的跳板更上一步，这个级别已经不是正常人敢说的了。 很多人认为这位林老师是林家之人，实际上还真不是的。她与林家人交好，却并非是这个家族的人。而她固然无儿无女，影响力之大不需赘言。 她不需要依附任何一个派系，因为她自己就曾经是真正更高层的组成部分之一。 只可惜，张元庆与这样的大人物的交集，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否则的话，只怕今天他就是主角了。 出门之后，郑瑶开车带着张元庆往回走。 她一边走，一边给张元庆推演后面的结果。只不过，她每一次推演，张元庆的下场都不会很好。 这也是正常，屠龙虎者难免要被龙虎所伤。 能全身而退，已经很不容易了。 直到两人来到了郑瑶的租房门口，却没有想到，有一个七旬老人早就已经在这里等待了。 看到这个人，张元庆一愣。眼前这人很像安士齐，只是脸型略方。随后他就反应过来，此人正是郑瑶的父亲安老爷子。 张元庆不由感慨，安家还真是公平。儿子像爹，女儿像娘。郑瑶和安静，应该都像自己母亲。 安老爷子平静的目光看向郑瑶：“回来啦？” 张元庆只能估计这位安老爷子曾经的级别不低，不过如果抛去这些光环，此刻再去看，就像一个普通的古稀老人。 眼前这个画面，就像是这位古稀老人站在女儿的租房门口，等着女儿下班。 第1582章 不过张元庆觉得，安老爷子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毕竟任何一位父亲，对女儿身边的异性都会比较敏感。尤其是张元庆这种说起来，接近于有妇之夫了。 郑瑶冷冷回应：“你怎么来了？” 安老爷子微微一笑：“想你了，就想着过来跟你一起吃饭，今天我做饭。” “今天不想吃饭。” 郑瑶似乎对安老爷子的亲近很反感，直接怼了回去。 张元庆了解郑瑶的身世，所以不会多说话。国人最喜欢的就是和稀泥，特别是体制内，张口闭口就是以和为贵。 你知道人家经历了什么么，你就以和为贵？和稀泥这种行为看似在避免纷争，本质上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正如郑瑶尊重自己的选择，能够为了自己特意赶回四九城，参与这件事一样。那么张元庆也尊重郑瑶的选择，无论对方是谁。 哪怕是安家，现如今张元庆似乎对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也没有了往日打心底的敬畏。特别是他对王老骂出肉食者鄙四个字的时候，突然之间念头通达。 他似乎已经摸出了这些人的行事规则，他们隐藏在表面仁义道德之下的真实形态。如何在这样隐藏的真实之下为人做事，这才是更高维度的思维和做事方法。 搞清楚这些，张元庆面对安老心如止水。 没想到，张元庆没有说话，安老却对他一笑：“你是元庆吧，我听士奇说过你。说起来要感谢你，不仅曾经救过阿瑶，而且现在又替我们照顾安静，咱们真应该多聊聊。” 张元庆明白，安老这是把突破口放在自己身上了。这样的老生姜，的确够辣。话里的意思，分明是递橄榄枝，想要与自己交好。 不过这番话，更多是说给郑瑶听的。安家对张元庆来说，绝对是一个庞然大物。或许拉一把，在这关键时刻，就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当然踩一脚，很有可能让张元庆万劫不复。只是安老大概率不会这么做，毕竟他跟周家是世交，安士齐与自己老丈人周强斌的关系相当不错，没有必要这么打压自己。 面对安老的交好，张元庆只是微微点头：“见过安伯。” 实际上如果从周强斌那边喊，应该喊安老喊安爷爷。毕竟周强斌和安士齐是同一辈的，自己比安老要低两个辈分。 但是自己在郑瑶的身边，那么就不能喊爷了。唉，每每想起自己身边这些复杂的辈分关系，张元庆自己都觉得头疼，只能说一句，各论各的了。 安老看张元庆只是回应了一声，并没有跟自己多说话，不由有些诧异。毕竟平时想要跟自己搭一句话的人，那就多了去了。 别看他已经退隐了，可是想要上门拜访，甚至借着机会想要成为他关门弟子的人不计其数。已经雁过留名，他的影响力摆在这里。 张元庆这个态度，可以算得上冷淡了。 安老于是打量着张元庆，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情：“嗯，有点意思。” 张元庆却觉得他的神情很古怪，明明在笑，可是眼神里面一点笑意都没有。应当是自己没有按套路出牌，令他有些奇怪和不满。 张元庆神色不动，心里保持着警惕。他可不觉得，这些大人物慈眉善目的，就会下意识脑补一些德高望重的画面。 第1583章 从接触以来，张元庆想到朴实“吴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英雄无善类。 到了一定的高度，正人君子只怕已经是不多了。八卦六十四卦之中，有一卦叫做泰卦，卦象是坤在上而乾在下，可以比作于小人在上，君子在下。 小人位居高位，君子俯首称臣，而这一卦象征通泰，即安泰亨通。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说，忠臣要比奸臣更奸的道理，不然你连同台竞技的能力都没有。 反过来想，这位安老想必也不是啥正人君子。只不过他不管是什么人，张元庆现在统统无所谓。你就是再大影响力，能奈我何？ 张元庆的态度，典型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郑瑶却皱紧了眉头：“行了，想要吃饭，就不要废话！” 最终还是郑瑶选择了让自己父亲进入出租屋，她这是替张元庆挡事。毕竟安老露出的那个眼神就有些不善了，显然是准备以势压人。偏偏张元庆的性格硬，明显不吃这一套。 不过也有可能，在郑瑶的心底深处，是想要与亲人在一起吃饭的。她应当是渴望亲情的，张元庆从自己身上就能感受到这一点。 自从成为郑瑶的干弟弟之后，郑瑶是真正全身心地对待自己。为自己答疑解惑，不管自己碰到什么问题，她都全力支持。 说起来两人不过就是干姐弟，也就是一个名号。郑瑶之所以这么帮助，说明心中还是渴望亲情渴望家人的。 只不过郑瑶的性格又很倔，她想必是无法原谅林老师和安老的。 张元庆对此也无法深想，回到郑瑶出租屋之后，说好了要做饭的安老，假意是与张元庆聊天。 不过聊着聊着就到了客房，看了一眼之后，安老这才转身去做饭。 张元庆看了一眼自己昨晚睡的客房，抓了抓头，这才明白老爷子今天过来，只怕也是对自己有所警惕。生怕自己，占了他姑娘的便宜。 张元庆哭笑不得，反而觉得这位老爷子，还有点可爱。 张元庆想着走到厨房：“安伯让我来吧，你自己去坐一会。” 让这位大人物烧饭，张元庆怕自己没福气吃。 性格硬归硬，但是张元庆也不能不懂礼貌。安老过来说是自己做饭，显然就是一个说辞。他会做饭么，只怕几十年都没有碰过灶台了。 不管是从晚辈的礼节来说，还是为了这一餐能够吃的下去，张元庆决定还是自己做饭，让父女俩有空聊两句。 安老其实也有这个意思，看到张元庆上道，立刻笑容真诚了很多：“哈哈，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来围裙给你。”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安老早就把围裙摘了下来，恨不得亲手给张元庆围上。 张元庆一边心里吐槽英雄无善类，一边接过来准备围上围裙。却没想到，郑瑶走了过来：“你们俩出去，这是我的厨房，我来弄。” 郑瑶将两个人赶了出去，自己在厨房里面忙活了起来。 张元庆还担心的看了一眼，他可很少看郑瑶自己做饭。没有想到，她也格外的熟练。想想也是，自己这个干姐姐，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身边没有亲人帮衬，自然是独立的比较早了。 安老看到郑瑶熟练的切菜，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心疼。大概是想起了，郑瑶这些年的经历。 张元庆与安老坐在客厅，由于安老没有说话，张元庆也就坐在旁边负责倒倒水，也不跟他多说什么。 第1584章 对这样的人物，攀附也没有什么作用。更何况，经过此次倒韩一战，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一些心思也不由得淡了。 不能说是超然物外，不过也不再执着于一些名利之事了。 安老好半天，才缓过来看向了张元庆，用真诚的口吻说道：“元庆啊，这些年也感谢你陪在阿瑶身边。我这个父亲是失职的，对她充满了亏欠。” 张元庆说道：“郑瑶是我姐，我打心里将她当做我亲姐。而且这么多年，并非是我陪在我姐身边，反而是我姐一直在帮助我。” 安老点了点头：“阿瑶的性格，嘴硬心软，跟她妈妈很像。刀子嘴，两句话都恨不得在你身上戳两个洞。但是对你好是发自内心的好，一颗心全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提起郑瑶的母亲，安老的话就多了一些。很显然那个女人在他心里是有很重的分量的。 张元庆想起一句话，只有逝去的才是最美好的。既然郑瑶的母亲这么好，那你为什么当年要抛弃她回到四九城呢？ 嘴上一套，做着的又是一套。这样就显得虚伪了一些。 张元庆对此，也不好评价，只能默默听着。 等到安老回忆完之后，这才把话题转到了张元庆的身上：“你们此次的事情我听说了，后生可畏啊。你和程国栋那小子的名头，算是要传出来了。” 程国栋果然背景通天，安老都知道他的名字。 不过安老话音一转：“可是此事之后，你们两人结局大不相同。我可以大概率判断，程国栋这小子会安然无恙。不仅安然无恙，原先支持他的人，会更加的支持他。 因为韩家一倒，安北隐藏的力量将会直接散开。那么会有新的力量重新集结起来，成为新的体系。这个时候，自然会有其他方面的力量，想要掺杂进去。程国栋因此会获得背后人更多的资源，让他尽快在安北立足站稳，然后向上攀爬。” 张元庆听到这里，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触，只想说一声好人有好报。毕竟别看程国栋现在的收获，但是他的付出同样的令人不敢想象的。 程国栋是真的准备拿命拼的，张元庆至今都记得，当程国栋跟自己谈的时候，那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这时候，安老看向张元庆：“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你和王家听说是决裂了，那么就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当然我也知道，王老并不会放弃你的，他只是磨你的性子。而且王家如今式微，影响力虽然还在，可是到了地方之后，并没有什么支系。 所以王家就算想要支持你，也没有办法让你在安北趁着这个机会，得到更多的收获。相反因为倒韩，安北那边很多人将会对你忌惮并且抵触。所以你很有可能，要因此收到震荡的影响，甚至有人或明或暗针对你，也实属正常。” 张元庆明白，韩家倒了但是不代表昔日它的依附者都会倒。不可能出现那样的情况，如果那么做的话，安北就要短时间陷入瘫痪。 抓大放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么作为始作俑者，杨峥、程国栋、张元庆都将会被这些人记挂上。 杨峥大概率不会留在安北了，那么矛头就会对准张元庆和程国栋。程国栋有强大的背景，几乎可以说是穿上了一件防弹衣，手上还拿着一把ak。 谁敢动他，谁敢针对他？ 只有张元庆，他在安北也有一些关系，例如林峰云以及自己老丈人。可是就算是他们，也没有完全站稳脚跟，还需要各方的支持。 所以张元庆要吃点苦头，才能平息了这件事。可万一一个没防住，给人捅成了重伤，那也只能算是自己倒霉。 “想不想离开安北，换一个地方发展。你现在这个级别，不适合来四九城。年纪轻轻的，适合在地方发展，把自己的根基扎稳了。安北那个地方，也不适合你大展拳脚。” 安老说着又抛出了橄榄枝：“去沿海如何，你在沿海也有一定的关系。而且到了沿海发展，对你个人来说可以开拓眼界。那里始终是改革开放的前沿，也是能够增长国际化见识的地方。” 还有一件事安老没有说，但是张元庆知道，沿海可是非常重要的地方。如果能够在那里打开拳脚的话，那么对于未来的前景，有着非同一般的助力。 甚至可以说，能够得到更高层的注意。一旦更高层注意了，未来可期啊。 安老淡淡说道：“只要你愿意，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虽然老头子我是个闲云野鹤，不过这点能量还是有的。” 面对安老的提议，张元庆有些心动。不过看到厨房里面忙活的郑瑶，他苦笑了一声：“感谢安伯的好意，可是我不能接受。” 第1585章 安老深深看了一眼张元庆，淡淡说道：“看你也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其实你答应下来，算是一石三鸟。既与我有了联系，又让你自己避免在安北受到震荡，而且间接帮助你姐。 她如果知道我帮了你，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触动的，这让我们父女关系能够走向融洽。如此一来，算是你帮了我的忙，咱们以后还有机会经常交流。” 安老不愧是曾经也是青云直上的人，一句话每个字都能让你心动。明明他帮了你，却好像你帮了他，毫无心理负担的接受。 不过张元庆摇了摇头：“安伯我谢谢你看得起我，但是以我对我姐的了解，我答应了之后，以后我就没有这个姐姐了。而且你与我姐的关系想要融洽，突破口也不在我这里。 我姐受过委屈，也受过伤害。这就像一个伤口一样，你们不想着让伤口愈合，反而想着怎么掩盖这条伤口，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张元庆知道安老想要在自己这里找突破口，毕竟自己和郑瑶姐弟了几年，多少有点感情。如果自己倒向了安家，或许能够让郑瑶有所触动。 但是张元庆觉得这与绑架何异，让郑瑶为了自己这个干弟弟，捂着曾经的伤口，去求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那样的大团圆，到底是谁的大团圆。或许是安老和安士齐的大团圆，但是问题只要没解决，那么绝不是郑瑶的大团圆。 或许郑瑶是要一个道歉，安老以及安老现在妻子的道歉。或许郑瑶是要出一口气，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要付出相应代价。 她绝不是要一个委曲求全的大团圆。 所以张元庆如果不想失去这个姐姐，那么就不能接受安老的好意。 安老眯着眼睛，语气有些危险：“你还说教起我了，你知道我什么身份？” 张元庆笑了：“安伯您别拿这个来压我，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不知道您曾经达到的高度，但是就凭对我的威胁来说，韩家那位老爷子威胁比你大的多，毕竟他能威胁我生死。” 张元庆这番话也可以解释为，他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安老对他的影响么？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安老忽然笑了，脸上的皱纹让他的笑容有点像是菊花绽放：“好小子，是个猛将。” 在两人交流的时候，郑瑶在厨房里面，几次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看两人相聊甚欢，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难以琢磨。 等到郑瑶将饭菜做好之后，安老晃晃悠悠的，却起身极快：“我来我来，阿瑶你坐下来歇一会。” 郑瑶似乎知道自己这老爹的少爷性格，索性就坐下：“行，那你来。” 这一次，张元庆也没有献殷勤了。这个老爷子跟一个老活宝一样。 安老一看两人这个态度，乖乖跑去端菜上桌。 将四菜一汤端上去之后，他又转身去拿酒。 他在郑瑶酒柜上挑了一瓶白酒，然后又给郑瑶拿了红酒。 从熟悉程度上来说，安老应该是经常过来的。能够被郑瑶这么嫌弃，却能坚持过来，老人家对自己女儿还是心里有疼爱的。 不过想到他现在老婆对郑瑶的排斥，张元庆又觉得这老爷子没有办法很好处理家事。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张元庆心里吐槽，但是表面乖乖吃饭。 第1586章 安老将红酒放在郑瑶面前，补充了一句：“女孩子家家的，少喝一点酒。更何况，你们姐弟俩一个屋的，在一起喝酒，像什么样子？” “要你管？！”郑瑶柳眉一扬，露出了怒容。 安老立马短了一口气：“我就是提醒，提醒……” 张元庆很规矩，他知道这老爷子多半对自己不放心。他笑了笑说道：“安伯，我不喝酒。” “你干啥不喝酒，你凭啥不喝酒。男子汉不喝酒，白在世上走。” 安老说着，就给张元庆倒了一杯：“阿瑶能喝，你还不能喝么？给我喝！” 张元庆给这老活宝弄得哭笑不得，只能跟他喝一点。 “你酒量怎么样？” 安老想要探探张元庆的底。 张元庆老老实实的回答：“还行，半瓶白酒能喝下去。” 实际上张元庆不止这个量，不过喝酒的人都懂，你的量不能给人家掌握了。人家掌握了你的量，那你就做好每次都吐的准备吧。 所以说的时候，肯定要往少了说。真诚一点的，说个七成的量，假一点的，能喝一斤说半斤的大有人在。 安老肯定也懂，他点了点头：“酒量还行，喝完酒之后不乱吧。” 张元庆被问得有些尴尬：“您放心，我这个人喝多了就睡觉，就是一个老实。” 安老满意的点了点头：“来喝酒。” 安老一大把年纪了，不过喝酒很豪迈，上来一口就是三分之一的量。这与安北那边喝酒不同，安北那边现在还是比较习惯用三钱小杯子喝的。 张元庆陪他喝了一杯，也不多话。 安老对郑瑶说道：“阿瑶，你这个弟弟不错。刚刚我想要帮他，但是他不愿意。唉，我这一番好意，看来没人领情。” 安老爷子眼看在张元庆那里没有找到突破口，赶忙要在郑瑶这里表功。不然自己的一番好意，不就付之流水了么。 郑瑶听了这话，皱眉看向张元庆：“他准备怎么帮你？” 张元庆看到安老也看过来，于是将安老之前所说的条件说了。 “你没答应？”郑瑶不敢相信地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没有说话了，只是笑了笑。 郑瑶摇了摇头：“你真是个傻小子！” 安老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觉得，利用这个机会，从安北出去到沿海是个不错的选择。阿瑶你看呢？” 安老这是用张元庆的事情，绑架郑瑶。只要郑瑶点头了，那么就接受了安老的好意。这也标志着，父女俩的感情将会走向缓和。 而且郑瑶等于接受了安家的资源，那么也将成为安家一员。 郑瑶面沉如水，却没有说话。 张元庆见状，毫不犹豫再度拒绝：“安老，好意我心领了，有些风浪我需要自己去面对。不经历这些风浪，又如何获得成长呢，您说是不是？” 张元庆不能让拒绝的话给郑瑶来说，因为她说出来的话，那么两人心里就会埋下一根刺。 或许张元庆可以做到没有刺，但是郑瑶心里会给自己埋下这一根刺。一旦猜疑的种子在两人心里种下，以后也就会渐行渐远了。 张元庆非常珍视与郑瑶的关系，他一路走来，周强斌和郑瑶都是他最为感激的人。所以他不会为了什么条件，将这样的关系冷淡下去的。 安老看向了郑瑶，郑瑶没有说话。她无法说服自己向安家低头，用了他们的资源，就不亚于向他们低头了。 安老默默看向张元庆：“行，咱们接着喝。” 张元庆见状，跟他喝了起来。老爷子酒量就是再好，也不敢多喝。两人合伙把一瓶喝了，老爷子这才满意，起身看到满桌狼藉，张嘴准备说自己来洗碗。 第1587章 不过安老一看两个人都看着自己，选择闭嘴了。这两个年轻人，是一个比一个楞啊，自己说洗碗估计真的要去洗碗了。 “你们休息休息，这两天哪里也都不要去。坐等安北那边尘埃落定，这件事我会加把火的。” 安老说完之后，起身就离开了，只口没提碗的事情了。 安老刚一出门，就有人去将他搀扶住。说明他来吃饭的期间，外面都是有专人守着的。 等到安老走了之后，张元庆主动开始收拾。 郑瑶却说道：“等会让我来吧。” 张元庆听了好笑，觉得这口吻有点安老那种假客气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撸起袖子：“得了，姐你休息一会，这里就让我来吧。” 张元庆开始忙活起来，郑瑶伸了一个懒腰，难得露出了几分慵懒的神情。她起身又倒了两杯红酒，靠着厨房门边，看着张元庆忙碌。 “傻小子，那个老头给便宜给你占，你为什么不占？” 郑瑶看着张元庆忙碌的身影，带着奚落的神情，“我不说话是我的事情，难道你不能先答应下来？有什么便宜先占了，到时候让你做什么，你就一推二五六，耍流氓的事情你不会？” 张元庆闻言摇了摇头：“姐，你就别考验我了。我能不看你眼色么？我敢保证，我前脚答应，后脚就被你踢出家门了。” 郑瑶轻笑一声：“真是个傻子，讨好那个老头，你能得到的多的多。” “那不一样，讨好安老一时得利，讨好我干姐，那是长期获利。再说我姐现在这么年轻，级别已经不低了。以后肯定是一条大粗腿，抓着潜力股，不愁以后不翻本。” 张元庆说着，摇头晃脑的：“年少不知姐姐好，错把老头当成宝。” “我去你的。” 郑瑶一脚踹在张元庆屁股上，不过也没用力。 张元庆也不在意，继续洗碗。没想到，一个红酒杯出现在自己面前。 “陪姐喝一杯。” 郑瑶拿着红酒杯往张元庆嘴边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喝多了，哪有这么喂酒的。 张元庆知道郑瑶这酒都不便宜，为了避免浪费，赶忙将酒都喝了，一口就干了一大杯。 “好，不错。”郑瑶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跟揉一条大狗一样。 张元庆摇了摇头，赶忙将厨房里面的活干完了。刚刚弄完，出门就看到郑瑶歪倒在沙发上，满脸通红，有气无力的样子。 “咋了？”张元庆也有些头晕目眩的，他走过去，想要把郑瑶扶起来。 郑瑶却勾着他的脖子，痴痴笑着：“傻弟弟，我喜欢你。” 张元庆笑了笑：“我送你回房间睡觉。” 郑瑶嗯了一声，张元庆再度将她公主抱起来，走进了他的房间。 将郑瑶放在床上之后，张元庆转身准备离开。可是郑瑶拉住了他：“你别走，等姐姐睡着了行不行？” 张元庆嗯了一声，他起身将房门关上，然后靠在床头。 “再……再靠过来一点……” 黑暗的房间中，两人的呼吸一样的灼热。 …… 张元庆带过来的资料传上去之后，安北立马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调查组从四九城出发，杀入了安北。当天晚上，准备逃跑的大风集团董事长韩逸风就被抓了一个现行。 从王耀阳开始，这些人按说闻风而逃的本事很大。甚至像是李公子，提前就跑出去了。为什么韩逸风没有跑出去？ 因为杨峥发疯一样，把安北的事情闹大，导致早就把韩逸风给控制起来了。在调查组到来的前一天，杨峥终于扛不住压力，将其释放。 第1588章 没想到前一天才释放，调查组却提前派人过来了，第二天韩逸风刚准备漂洋过海，就被抓住一个正着。 程国栋在第三天被发现的，他的确出了意外，被摔断了一条腿，据说是开车的时候，车子失灵从一个陡坡摔了下去。 还好车子是国产车，摔下去之后，只是断了一条腿。 程国栋被一对聋哑老夫妇捡到了照顾，偏偏这对老夫妇住在深山，山里连信号都没有，而且也不认识字。 在老夫妇的“照顾”下，程国栋已经呈现重金属超标的表现了。被找到之后，经过检测，这对“善良”的老夫妇，由于“不懂文化”，错将重金属超标的污水经过过滤后，给程国栋饮用。 反正程国栋被发现的时候，这对聋哑老夫妇立刻就逃入了深山，到现在也没有抓到人。 韩老爷子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吊死在家里了，经过确认是自杀。这位曾经自诩安北第一俊才的大人物，没想到最终自己了结了自己。 不过临死之前，留下了一份认罪书，将很多事情都坦白了。这一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份认罪书是绝密资料，别人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据说在最后一段，这位安北巨大影响力的人物，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树至德于生前，流遗爱于身后”。 这令人不解，也就是这位曾经的安北第一俊才，到死都没有觉得自己错了。所以说，他那份认罪书，也可以称之为自白书。 就在这些消息中，有些消息就不那么显眼了。 安北杨峥、齐峰、钱子豪等人，被调查问询。对于他们违反程序所做的种种事情，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当杨峥被查的时候，张元庆是从赵天新那里得到的消息。 张元庆第一时间就想要帮助他们，他借助邢老的面子，找到了马老师。 只可惜，马老师对此只有一个回应：“功是功，过是过，查清楚就知道了。” 张元庆当时还没有明白这个回话的意思，还是郑瑶告诉他：“杨峥他们虽然立了功，但是功不抵过。他们为了引起社会影响，将办案信息传出去，那是上面所不能忍受的。” 张元庆也明白，在上面人的视野中，那就是他们过界了。 大概是这个消息传来没有三天，齐峰和钱子豪先后被放出来了。调查的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 唯独杨峥的时间最长，从抓大放小来说，上面是觉得杨峥的问题最大。 钱子豪出来之后，就给张元庆打电话了。 张元庆问他：“你们现在还有没有问题，杨书记那边什么情况？” 钱子豪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能够出来，张主任你就应该明白了，上面瞄准的目标在哪里了？齐主任是准备把事情给拦下来的，但是上面人估计不会放过杨书记了。” 张元庆闻言，深深叹息了一声。事实的确如此，杨峥在这一波，不顾一切，但是真正牺牲的还是自己。 在四九城又待了一个星期，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张元庆这才回到了安北。 郑瑶也在短暂的陪同之后，回到了她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与安静一起乘坐飞机来到了安北省城，周依依亲自来接机的。 “叔，你回来了，没事真好。” 周依依对张元庆此行，最大的期待就是能够全身而退。事实上，张元庆真的做到了。不过究竟有没有全身而退，还要看后面的情况了。 第1589章 看到周依依之后，张元庆心里闪过了一丝惭愧：“依依，让你担心了。而且后面，我肯定会受到影响……” 周依依却笑看着他：“叔，在我心里，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周依依永远都是乖巧懂事，张元庆在她身边，得到的永远都是鼓励。 只是没有想到回到周家之后，周强斌早就在家里等他了。 看到张元庆回来，周强斌主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吧？” 张元庆笑了笑：“爸你放心，能吃能睡。” 周强斌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欣慰，对于张元庆，他的确是从来没有失望过。甚至是这一次的事情，随着韩家被查了一个底朝天，周强斌父亲的案子终于被翻了。 事实证明，能够养出周强斌这样嫉恶如仇之人的那位老爷子，的确没有做出对不起安北这一方天地的任何事情。 周老爷子之所以倒霉，也就是因为他的理念与当时的韩老相左。于是在后面，周老将韩老给压制住了。 因为那个时候，周老已经快要在安北登顶了。没有想到的是，突然之间，一场调查将周老给卷了进去。 从韩老承认的几项事情之中，他承认自己曾经对付过周老。不过他并没有承认，周老的暴毙与韩家有关。 只是这些事情，已经不用多说了。周老突然的暴毙，究竟什么原因，现在看起来，和韩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随着韩老没了，周家的宿仇也就到此了结了。 所以从这方面来看，张元庆不仅是替其他人除去了安北的最大祸害，也为周家正名了。 周强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一下，你在单位我已经帮你休过假了，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你可以在家待着。” 这不仅是周强斌的意思，实际上也是林峰云的意思。尽管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是张元庆也不能轻易的抛头露面。 因为一个意外，就能够取走一条人命。在这个期间，张元庆只能自己在书房里面看书。 除此之外，周强斌还给了张元庆一本笔记。这本笔记，记录着周强斌很多心路历程。这些经历是真的比黄金都要值钱。 张元庆也不多想，反正天天就在家里面看书。 直到两个星期之后，杨峥终于结束了调查。不过与此同时，杨峥回到单位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辞职。 而在杨峥结束调查之后，程国栋就联系了张元庆，要和他一起与杨书记吃饭喝酒。 正在深入浅出的张元庆，这么多时间以来，也没有答应任何的饭局。可是程国栋邀请，他一定是要去的。 饭店定在一个偏远的巷子里面，而且就是一家普通的土菜馆。 张元庆是第一个到的，一想到能够见到杨峥和程国栋，他立刻赶了过来。 不过很显然，张元庆是最为急迫的。他赶来之后，一直在的包厢里面等着。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目光之中，时不时闪过了一丝担心。 终于在张元庆来了之后半个小时之内，程国栋赶到了这个地方。 第一面见到程国栋，张元庆几乎不敢相信是他。程国栋以前给张元庆一种感觉，那就是很讲究的一个人，平日里就连衣服都不会弄皱。 程国栋绝对是那种，背景关系通天，人又长得非常帅，真正的人中俊杰。 可是现在的程国栋，穿着一件很普通的t恤，脸色也是非常的惨白。大概两个星期的时间，他仍然没有调养好。唯一令人意外的就是他的腿，之前得到消息他是一条腿断了，现在看应当谣传。 但是想想也可怕，如果张元庆当时真的拖了一段时间，他绝对是重金属超标而死，那个死状就是真的凄惨了。 看到张元庆之后，这位江北的二把手，第一时间冲上来，重重抱住了张元庆：“元庆，感谢。” 张元庆对此并没有居功自傲，反过来说道：“程市长，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吧。” 程国栋重重一点头，他补充道：“你放心，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会兑现的。不过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事实上，之前两个人约定是一年。现在就连一年都没有到。 张元庆也不着急，他的年限反正也没有达到。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又有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等到这个人进入包厢的时候，张元庆和程国栋都起身了。 “老师。” 穿着一件老头衫的杨峥，第一次以无比亲和的面貌现身了。 第1590章 杨峥是自己主动辞职要求退居二线，而他的申请，以最快速度得到了批准，并且走完了流程。 这让原本准备低调处分他的上级，松了一口气。因为之前杨峥泄露办案信息，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尽管这些言论，大多都是被处理了，但是很多老百姓，也知道了杨峥。 在调查期间，还有人在网上发起了活动，对杨峥被调查给予了高度关注。这个行为，很大概率是有人故意搞得，不过也顺应了很多人的想法，才会得到支持。 可以说这样的名声，对杨峥来说是一把双刃剑，既给他多加了一层保护，也让他被一些人盯上了。他们奋力深挖，要从他身上挖出一些材料，最好是能造成形象反转的。 好在最终上层决定终止了调查，只不过怎么处分很难去界定。处分重了，怕引起不好的舆论，但是处分轻了，很难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 没想到，杨峥主动请求辞去一切职务，退居二线。急流勇退，大概也是一种大智慧。 此刻再看到杨峥，他就和一个普通的小老头一样，他目光温和的看向程国栋和张元庆：“很好，看到你们很好。” 张元庆的心里，竟然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场风波之下，三个人在各自战线之上，几乎都是搏命的打法。 特别是程国栋，很难想象他被两个所谓聋哑人照顾的场景。说是照顾，实际上就被两个冒充聋哑的人，带到深山里面囚禁了起来，让他慢慢死亡。 每天都要考虑生死的问题，甚至看着自己慢慢死亡，这才是最恐怖的。好在他挺过来了，调查组进入安北之后，将他解救出来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身体也受损严重。张元庆抽烟的时候，看他剧烈咳嗽，下意识就把香烟给掐了。 杨峥看着程国栋，点了点头：“国栋，你受苦了。” 程国栋摇了摇头：“还是要感谢元庆，要不是他的话，只怕我就没命了。” 杨峥看向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元庆，我辞职之后，你也要离开省纪委系统了。” 这件事张元庆早有预期，自己和杨峥、程国栋是一伙的，除了程国栋背景通天，而且搞倒韩家之后，对他在派系内部的影响力来说是一件好事。 派系重视他，自然会保护他，所以大概率位置不动。 杨峥能够到如今这个地位，背后自然也是有支持者的。但是从他辞职的行为来看，他已经被背后支持者抛弃了，毕竟他这个年龄，弄了这么大的事情，进步无望，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张元庆背后没有通天的关系，王家估计要磨磨他，所以不会主动出手。他在无法离开安北的前提下，就要接受到一定的调整。 省纪委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更何况杨峥走了之后，下一任纪委书记到来之前，秦铭主持省纪委的工作。有这么一位顶头上司，他不走也不行。 张元庆点了点头：“杨书记，感谢您还记挂着我。我有自己的路。” 程国栋虽然脸色苍白，不过他坐下之后，淡淡看向张元庆：“到江北来吧，我来替你安排。” 张元庆有些心动，现在如果能够回江北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自己比较熟悉江北的情况，而且在那个地方，自己的熟人也多。 冯毅斐退休在即，程国栋往上一步顺理成章。自己过去之后，还是能够得到照顾的。 第1591章 这样沉寂一两年之后，自己东山再起会更加轻松一些。 杨峥却摇了摇头：“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在一起，你俩在一起的话，那就是靶子。国栋还好一点，大家不会招惹他的。但是元庆，还是去别的地方沉寂两年。 而且元庆近年来做了很多工作，可是想要走好后面的路，还是需要沉淀一下。这两年的时间沉淀，对你肯定是有好处的。” 这个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张元庆看着杨峥，心里明白，对方已经在为自己安排路了。 毕竟杨峥主动辞职，为上面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向上面提一些小要求是没有问题的。例如，齐峰、钱子豪在省纪委不受影响，例如自己换个地方发展。 张元庆一边倒酒一边说道：“杨书记，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杨峥看着张元庆说道：“我给你找了一个地方，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过去。我想要把你推荐到天水市市委党校做常务副校长。” 到党校？张元庆皱紧了眉头，这与他的预期是不同的。 提到党校，私底下有一句话，叫做中央党校风风光光，省级党校稳稳当当，市级党校勉勉强强，县级党校哭爹喊娘。 最关键的是，在这个单位干工作，张元庆很多优势都不明显了。他最大的优势，还是在于搞经济。他的优势在于人脉优势，还有就是一些经验优势。 现在完全去了一个理论性的地方，张元庆觉得这两年就比较难熬了。更何况，党校那个地方，很多人都知道高端人才辈出，在那个地方，自己还不一定够看。 张元庆苦笑看着杨峥：“杨书记，你给我找的这条路，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杨峥却真诚的看着张元庆：“元庆，这是我权衡利弊之后，觉得最适合你的地方。两年以后，你从党校出来，去江北也好，到省城市的经开区也好，都可以走出一条路子。” 关于后面的路，张元庆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回复。他总要好好思考一下，或者回家问问自己的小军师甚至是自己老丈人。 杨峥笑了笑：“你好好想想，我们先喝酒。今天晚上，权当你们为我送行。此间事了，我也要回到老家，好好过日子了。这么多年，没有一天能够睡好觉，现在终于轻松下来了。” “杨书记，哪怕是回老家，你也要注意安全。” 张元庆发自内心的劝了一句，毕竟杨峥得罪的人太多了，就怕晚年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杨峥呵了一声：“你放心吧，我知道还有一些余孽，不过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活得好好的。因为我要是出事了，他们只怕要被连锅端。” 杨峥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张元庆看了一眼程国栋，心想，有这位爷在，别人也不敢动杨峥。 程国栋晚上没有喝酒，他还在恢复期。时不时还要咳嗽一声。 只有咳嗽之后，他脸上才多了一分红晕，显得有些正常人的脸色。 对于杨峥的提议，程国栋没有说话，这也就是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张元庆沉淀两年也是大有好处的。 至于对杨峥的安全，程国栋心中有数，且不说别人了，上面会保护他的。像是马老等人，是能够理解他的不容易，会想办法在别的地方补偿他的。 张元庆和杨峥多喝了几杯，杨峥的酒量并不高。 第1592章 喝大发之后，这位老爷子仍然没有一丝颓废，慷慨激昂的念了半阙词：“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张元庆心中，想起了下半阙词：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看着杨峥斑白的鬓发，张元庆心中感慨，英雄迟暮了。 吃完饭之后，程国栋主动要送杨峥离开。在下楼梯的时候，才能看到程国栋的腿很不方便。 看起来他这条腿，还是出了问题。只不过应当是用什么方法掩盖了，让他能够勉强走路。不然的话，江北的二把手天天坐在轮椅或者拄着拐杖，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张元庆刚刚下楼，安静就开车过来了。 “依依跟我说了，你要是喝酒，就让我把你盯着。” 安静好整以暇的说道。 张元庆坐在后座，然后好奇问道：“按说这次事情结束了，你还留在周家做家庭医生？” 安静叹了一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倒是想要开个安保公司，但是我老爹老娘不同意。后来一心学医，想要做个医生，结果家里人急着帮我安排工作。 我现在要不然就是被家里人管着，要不然就只能待在周家。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自己给嫁出去，不过那些相亲对象，每次看到他们我都硬了。” 张元庆正靠在椅背上，闻言吓了一跳：“什么硬了？” 安静头都没回：“拳头硬了，那些家伙看起来真是令人不爽，让我跟他们在一起，是真不爽。说实话，庆哥你比他们强多了，你这个人虽然好色，但是还是很有男人味的。” 张元庆没好气说道：“瞎说什么，谁好色了？” 安静笑而不语，你当你是好鸟？你要是好鸟，依依让我看着你？还别说这家伙喝多了之后，手劲那是真大，不知道依依怎么忍受的。 张元庆没有跟他理会，而是随着她的车回到家。 到家之后，张元庆看到周强斌的书房的门开着的。 这说明自己老丈人在等着自己，大概是料到今晚杨峥会跟自己说什么了。 张元庆上楼去了书房，周强斌正在看一份文件，他戴着老花镜认真阅读。想起当年在江北的时候，第一次看到这位老领导，那是意气风发。 现如今这位曾经在江北叱咤风云的老领导，如今也有了几分老态了。 张元庆静静等着自己老丈人将文件看完，如同当年在给他当秘书的样子。 周强斌将文件看完之后，这才将眼镜拿下来，抬头看向张元庆：“杨书记状态怎么样？” 张元庆说道：“还行，放下了包袱，准备以后归隐老家了。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难免心态上有一些变化。” 周强斌感慨了一声：“杨书记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他放弃的东西太多了，牺牲的也太多了。有时候想想，体制内这样的人，百里挑一。” 张元庆点了点头：“之前我还一度误会了他，真正了解他所做的事情，但凡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感到佩服。” 周强斌闻言点了点头，又说道：“那他有没有跟你说别的，我听说他辞职之前提了几个条件，其中有一个条件就是关于你的。” 张元庆如实说了杨峥让自己去天水市担任党校常务副校长一事。 第1593章 周强斌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倒是平级调动，也算不错了。” 从周强斌的口吻中，张元庆可以得知，自己老丈人是觉得这个去路还算不错的了。 张元庆苦笑一声：“既然爸你都同意了，那我明天就回复杨书记。” 周强斌能够感觉到张元庆的心态，他笑了笑说道：“不要太过灰心，我不是还没有退休么？再者说，我已经得到了消息，林省长大概是要成为二把了。” 随着韩家栽了之后，又为李二把的事情提供了新的证据。李二把正式被双开，然后根据他的具体情况，司法机关会给予相应的惩罚。 而与此同时，林峰云正式成为代省长。原本林峰云与徐庶之间，还有着一定的竞争关系。但是随着闫一把被调查，徐庶也难免受到了一些牵连。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保全自己就是最好的了。所以徐庶自然没有形成什么强大的阻力，林峰云直接成为代省长。 张元庆倒是反而关心起来闫文志：“闫一把的情况怎么样，会再回来么？” 周强斌提起这位老领导，脸色还是有些复杂。 “无论如何，闫一把是不会回来了。上面给他定了性，而他自己想必也没脸再回来。” 张元庆了解到闫一把不会回来，不由为自己老丈人高兴：“爸，他如果走了，你是不是轻松一些。至少后面如果再提，少了一个强有力的阻力。” 周强斌看着张元庆笑了笑：“你啊，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有时候政治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再往上那么每一步都要牵扯到方方面面。”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张元庆也明白，政治这玩意，牵扯的方方面面太多了。有时候看起来风平浪静的，谁知道里面暗潮涌动到什么样子。 周强斌突然又说道：“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和依依的婚事，往后顺延吧。你弟弟才离开，总不好在这个时候办喜事。” 张元庆闻言心里不由一紧，不知道他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不过在自己即将被冷藏的时候，老丈人主动提这个事情，让他心里有些忍不住多想。 大概是察觉到张元庆的沉默，周强斌好奇看了他一眼，然后仿佛看出他的所想，不由摇了摇头：“你这小子，现在也变得多疑了。” 周强斌这么说，自然证明没有那个意思。并没有因为张元庆即将被冷藏起来，前途因此受到影响，而对他有所疏远。 事实上也是如此，张元庆虽然受到了影响，但是这一次基本上是全身而退了，以周强斌对他的欣赏，也相信他能够重新站起来。 而且如果张元庆和周依依只是政治联姻的话，也许此刻会有一些影响。然而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用多说了。 至少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现在疏远也没有必要。 张元庆苦笑一声：“大概是经历得越多，心里就会变得越敏感。” 周强斌却没有批评，反而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有空跟依依多交流交流，放假就出去休闲休闲。你越往后，就会发现身边能够说的上话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周强斌起身走过来，特意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小子，我在省城等你。” …… 在四九城调查组离开安北之后，闫文志也退居二线。从这里去看，他的确没有参与韩家的事情，不过也未必就是无辜的。 第1594章 不过韩老自杀，闫一把退居二线，李二把身陷囹圄，也就代表着这件事阶段性结束。 只是有句话叫做秋后算账，安北这边还有很多涉及其中的，岗位会在后面陆陆续续调整。而在调整之后，该怎么样的最终还是会怎么样，只是化整为零的慢慢处理，不会引起太大的波动。 充分证明，稳定就是大局。 张元庆也得到了省委组织部的谈话，杨峥所说的事情已经落实了，他将出任天水市党校常务副校长。 很可惜的是，张元庆并没有机会回省纪委参加送别会。事实上，省纪委也不会给他准备什么送别会。 秦铭对于送走这个瘟神，那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唯有钱子豪来送张元庆私人用品的时候，小范围聚了一下。这让人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灰溜溜的离开了。 张元庆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对于送自己的人，有些意外。 送自己去天水市的不是别人，而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夏辉毫，他正是夏瑾瑜的父亲。 两人坐在车子上，司机开车都觉得氛围格外的诡异。 按说这种送人去上任，在车上好歹会交流交流。可是这两个人，完全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张元庆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他的脑海里面，将近期收集的天水市的情况过了一遍。 侯泉年在天水市的时候，曾经也是风生水起。而且深耕多年的情况下，在那里留下了深厚的底蕴。以至于周强斌被调过去干市长期间，前期几乎无法打开局面。 因为周强斌和侯泉年，代表闫派的两个山头。双方都是彼此排斥，直到如今闫一把退居二线，那个地方应当还是闫派的地盘，而且是偏向侯泉年那个山头的。 所以张元庆过去之后，肯定是要坐冷板凳的。只不过他是抱着沉淀的心思去的，自然也不会跟他们有什么冲突或者矛盾。 张元庆盘算着事情，没有心思搭理夏辉毫。事实上，那一次扔鱼竿之后，他就觉得双方两清了。 毕竟在当年来看，夏辉毫夫妻拆散自己和夏瑾瑜也是能说得过去的。哪怕是现在证明了，他们是有眼无珠。 张元庆之所以当面扔鱼竿怼他们，是因为这两人当年为了逼自己离开省城，用了很多不光彩的手段。他扔鱼竿都是轻的，真要是心里一直记恨，在省纪委的时候整他也不是不可能。 或许不会给他造成太大的麻烦，至少能够让他心里发堵。 毕竟夏辉毫这么多年，仍然是副厅而已。可以这么说，天水市的纪委书记雷友明就是副厅。 可是在常溪县的时候，张元庆能够逼得他道歉。固然是雷友明本就有过错，但是更重要的是，省纪委这个牌子还是很响的。 张元庆没有搭理夏辉毫，夏辉毫确实难受的紧。看到这个小子，他是真的难受。 当年那个泥腿子的小子，现如今只比自己低半级。而且这小子如今的能量之大，若不是两人之间本就有隔阂，假如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他都想要攀攀关系。 不过张元庆现在越是成了气候，夏辉毫就越觉得脸上无光。甚至有些同仁之间，提到张元庆的时候，都会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例如此次送张元庆去天水市，这件事谁送不行，组织部派一名骨干送过去都行。只不过现在张元庆不得了了，林峰云正式成为林二把了。 而张元庆的事情，得到了林峰云的专门打电话询问。 组织部的人如果连这点情况都看不明白，那就别搞这门工作了。林峰云专门打电话询问的人，结果派个办事员送走，那是打领导的脸。 这些夏辉毫也能够理解，可是为什么要选自己？这帮阴损的家伙，果真是畜生不如。 主要这事也不好解释，组织部这边一把手徐前进找到自己，让自己亲自送张元庆上任的时候，他的表情跟吃了shi一样。 夏辉毫总不能说自己跟张元庆有矛盾，最终百般无奈的情况下，选择接了任务。 昨晚回家，跟老婆提起这个事情，老婆都觉得丢人，骂了他一句没用的东西。以前看不上人家，现在还要给人家保驾护航，丢不丢人？ 夏辉毫坐在后座，他也假装假寐，可是目光总是不经意看向张元庆。 这小子跟当年一样俊朗，说实话皮相是真好。不过气质比当年要稳重的多，举手投足也有了不一样的气势。 夏辉毫心里不舒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知道自己女儿到现在还惦记着这个家伙。 之前夏辉毫对此是充满怨言，时不时要骂自己女儿几句。可是韩家出事之后，他是惊了一身冷汗。他又不得不感谢，自己女儿心里还惦记着这个小子。 不然自己女儿跟韩逸风走到一起，就自己这个分量，还不够成为一盘菜。 所以夏辉毫心里是复杂、纠结的，一路上反正是不好过。 车上气氛实在太过诡异，司机埋头开车，夏辉毫迷迷糊糊也睡了一会。等到车子到了天水市的时候，他刚一睁开眼，发现张元庆早就已经睁开眼睛了。 这小子正在打量外面的环境，夏辉毫也看向窗外。 只见远处大湖波光粼粼，青山重峦叠嶂，天水市风景实在不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只不过这山水之间，有没有藏着什么狼虫虎豹、蛟蛇鱼虾，谁也不知道。 第1595章 夏辉毫与张元庆先是到天水市市委的会议室，因为市委党校常务副校长是市委决定的。所以市委这边，也要见个面。 更何况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送下来的，班子成员也要派个代表。 好在天水市这边也相当重视，市委副书记、市长卫钰翔以及市委副书记、党校校长郑骏出面接待。 看到卫钰翔的时候，这位卫市长非常热情：“元庆同志，没想到在天水市还能看到你，自从周市长高升去了省城市，联系都少了。现在你来了，估计以后经常能看到你老领导了。” 之前周强斌在江北市的时候，卫钰翔担任常委副市长，分管交通还有城建等。张元庆和他一起吃过饭，所以相互之间有点了解。 在张元庆的印象里面，卫钰翔学历高、情商高。周强斌和侯泉年换防之后，卫钰翔就跟着周强斌来到了天水市。 事实证明，卫钰翔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周强斌一届都没有干满，就转任省城市市长，卫钰翔也捡到了机会，从副厅到了正厅。 而卫钰翔对张元庆印象深刻，知道他是周强斌的爱将。毕竟领导把下属当女婿培养的，还真的很少。 他近期的确与周强斌联系少了，不然他肯定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当女婿培养了，而是已经成为女婿了。 卫钰翔又给郑骏介绍起来：“郑书记，这位可是周市长的得意门生，看来周市长是想着你的，给你送了一员虎将。” 郑骏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张元庆也觉得，卫钰翔这么介绍，有点热情过头了。再说自己老丈人在天水市，似乎也没有多好的人缘。 自己老丈人的一大特色，那就是人缘不是很好。至少在江北市、天水市，都是这样。这倒不是老丈人不会为人处世，而是他为官之道就是如此。 就连这个卫钰翔也未必就是自己老丈人的嫡系，他连自己身份已经转变了都不清楚。 夏辉毫在旁边面无表情，他是生人勿近的样子。 郑骏倒是跟夏辉毫聊了起来：“夏部长一路辛苦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夏辉毫很想甩袖子就走，让他跟张元庆吃饭，他是一万个不愿意。 郑骏却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田书记一会回来，到时候肯定要过来。” “哦，好久没见田主席了，那一定要交流交流。” 夏辉毫的态度立刻就发生了变化，这两人一个喊田书记一个喊田主席都是对的。他们所说的人，就是天水市一把手田安象。而这位田书记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省政协副主席。 有了后面这个身份，一下子正厅变副部了。 虽然是政协班子的，但也是实打实的副部。夏辉毫没有想到，田安象会专程过来，那他自然不能直接走了，那岂不是让领导的面子没地方搁么。 卫钰翔也拉着张元庆，看起来很热情的样子：“我来替你介绍介绍天水市的情况。” 按说张元庆是去市委党校任职，偏偏郑骏这个党校一把手不冷不热。卫钰翔这个天水市二把手，对他狂抛橄榄枝。 张元庆也不多想，就跟着卫市长走，郑骏则是陪着夏辉毫。 卫钰翔不愧是高知分子，他在介绍天水市的时候妙语连珠。什么千年古城、文化之邦，他是信手拈来。中间穿插古今知识，明显不是在哪里死记硬背的。 第1596章 此人是研究生学历进入体制，又有在职博士的学历，值得一提的是他这在职博士学历就是党校毕业的。 能参加党校博士班学习，对于很多人来说那都是大机遇。因为里面藏龙卧虎，能够搭上一些平时工作搭不到的关系。再加上有些真才实学，那么自然能够得到一些机缘。 与卫钰翔的文采斐然不同，郑骏稍显沉闷一些。偶尔说话，也是跟夏辉毫多说两句。 面对卫钰翔的倾情介绍，夏辉毫和张元庆自然要说两句，特别是张元庆要对此表态。 张元庆借用了卫钰翔的一些介绍，展开表达了自己心中所感：“来到天水市，第一个感觉就是山川灵韵、儒风蔚然。经过卫市长的介绍，我也感到了这座城市不惧风雨、敢闯新路…… 因为组织的信任来到这里，我必将做到忠诚、干净、担当，做到与天水市高质量发展同向而行、与天水市全体干群同频共振、与党校全体同仁同伴同随。” 这种表态，大多都是空对空。不过同样空洞的东西，想要修饰的漂亮一点，就要看个人水平了。张元庆是市委办公室出身，这方面还是比较扎实的。 卫钰翔闻言点了点头，郑骏虽然面无表情，不过多看了张元庆几眼。 夏辉毫知道张元庆的本事，高中的时候作文就曾经上过市里面的报纸。大学的时候，还通过撰写文章赚点稿费。他毕业的时候，论文都被学校评为优秀论文，在某期刊发表。 你要问夏辉毫怎么知道的？说来是个奇谈，听起来是个笑话，他听自己女儿说的。 卫钰翔随后带着众人去了食堂二楼，四个人凑在一起打牌。 虽然已经到了饭点，但是大家都没有吃饭，毕竟等会田书记要来。 到了一点多钟，这时候早就过了饭点一个多小时了，田安象这才缓缓赶了过来。 “夏部长、元庆同志，不好意思，从外地赶回来，让你们久等了。” 田安象看起来非常儒雅，一点看不出来即将要退休的样子。他这个政协副主席，其实就是为了下一步退居二线做准备的。 只不过在原先的想法中，田安象退居二线，周强斌担任一把手。不过周强斌在天水市一直没有很好的站稳脚跟，好不容易站稳了，又去了省城市。 卫钰翔刚刚上位，田安象就只能再保驾护航两年了。 田安象和夏辉毫聊了几句，夏辉毫自然态度恭敬。 在与夏辉毫聊了两句之后，田安象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张元庆的身上。 “元庆同志，久仰大名啊，哈哈。” 田安象一句久仰大名，也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讽刺了。 张元庆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显得非常谦虚。 看到张元庆这个样子，田安象倒是露出了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才把安北天都捅穿的年轻人，看起来很低调。 不过田安象只是微微有些诧异，并没有多想。毕竟这个年轻人，但凡查查他的履历，你也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了。 体制内历练多年，谁不是千年的狐狸。 田安象入座之后，众人这才入座。 田安象说道：“卫市长，可为夏部长和元庆同志介绍了我们天水市的情况？” 卫钰翔笑了笑：“我水平有限，只能简要的说一些，还等着田书记给大家仔细说说。” 第1597章 田安象却摇了摇头：“夏部长经常来我们天水市，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元庆同志以后就是咱们自己人了，有的是时间了解，就不要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了。还是咱们听夏部长说说。” 这时候，陆续开始上酒。 按说现在是工作日的中午，一般是不给饮酒的。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能够权衡的。再说有田安象在这里，谁敢说扫兴的话。 张元庆却想到下午还要去党校，这要是喝了酒，难免给人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他顺势就想要拒绝，可是他发现田安象和卫钰翔等人虽然在说话，不过隐隐都在看着自己。 看样子，是想要试探试探自己。张元庆想到之前老丈人教自己的，高手面前要装傻，小人面前要装睡。 这时候，服务员给张元庆倒酒。张元庆主动起身，拿过酒瓶走到田安象身边倒酒，表现得非常顺服。 田安象果真给他倒了一杯，他又给卫钰翔、夏辉毫、郑骏倒酒。卫钰翔和夏辉毫都让他倒了，偏偏郑骏没有倒。 郑骏摆摆手，淡淡说道：“这两天感冒，刚吃了药，我就以茶代酒吧。” 张元庆见状，也没有给自己倒酒，向田书记告罪：“田书记不好意思，下午我还要去市委党校，到时候身上带着酒味，难免留下不好的印象。您看这样，这杯酒给我记着，等您有空我还您。” 夏辉毫看到张元庆拒了酒，淡淡一笑，这小子还是太楞了。 田安象淡淡一笑：“元庆同志看来还是比较讲原则的。” 以对方这口吻说出这句话，张元庆觉得带着敲打的味道。不过郑骏不喝，自己自然也不能喝。如果大家都喝了，自己随波逐流也就没啥事。 可是郑骏下午肯定是要去党校的，他没喝酒自己喝了酒，若是在有心人那里拿去做文章，自己难免要陷入被动。更何况，在这未来上司面前，有可能丢了分。 虽然这种情况几率低，但是到了陌生地方，还是要注意一点。张元庆可不想阴沟里面翻船，所以只能腆着脸道歉。 田安象点了点头，漠然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这一餐酒记上，大家以茶代酒，不要犯工作错误。夏部长，不好意思了。” 夏辉毫随和的笑了笑，瞥了张元庆一眼，没有说什么了。他心想的是，这小子难怪被从省纪委赶到这个地方来了，这个脾气这么多年也没变。 张元庆则是无动于衷，你们喝不喝是你们的事情，我反正是不喝。特别是我不喝的前提是，郑骏没有喝。 这点原则都不敢坚持了，那他还是张元庆么？自己是来低调过度的，不是来低调当孙子的。 张元庆拒绝喝酒之后，饭局氛围有些沉闷。 田安象后面几乎没怎么和张元庆说话，张元庆也怡然自得。 倒是卫钰翔笑着说道：“元庆同志，你不和田书记介绍介绍，你来天水市的体会么？田书记，咱们元庆同志可是一个才子，我听说在繁华区选上区长的时候，与当时的区委书记胡强有双诗辉映的美谈。” 卫钰翔对张元庆的情况似乎很了解，就连这双诗的事情都知道。这双诗，说的自然是张元庆吟诵的那首古诗和后来胡强吟诵的那首古诗。 说起来，两人都是化用了古诗，根本没有什么创作可言。只是放在当时那个环境下，显得别具一格。 第1598章 张元庆谦虚的说道：“卫市长打趣了，我那是酸腐秀才，捡拾了前人牙慧。” 卫钰翔摇了摇头：“你可别谦虚，咱们田书记之前也加入过诗词楹联协会，你要不然就围绕咱们天水市原创一篇诗句，让我们田书记看看你的水平究竟如何。” 这个提议就有点为难人了，也不知道卫钰翔是不懂诗词，还是故意让张元庆出丑，给田安象出出气。 要知道诗词很难创作的，张元庆固然文科水平不错，近年来对国学有些许研究，却让他现场作诗，那就有点困难了。就算写出来，那也是打油诗。 张元庆赶忙求饶，没想到田安象倒是来了兴趣：“给你时间好好构思一下，饭局结束之前，要来一篇。我也想要看看，你有没有真才实学。” 田安象出口，那么张元庆就不能再不知好歹了，只能答应了下来。 由于不喝酒，一餐饭吃得也快。两点不到就结束了，没想到田安象还记得这事：“张大才子，诗句准备得如何了，要原创啊。”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张元庆哪里能够创作什么好的诗句，也就是东拼西凑了一番。 不过这个场合，哪怕作品不行也要拿出来。 他沉吟片刻：“那我就献丑了。” 说罢看了一眼窗外，然后缓缓念道：“余生幸为太白客，乘风御剑临安南。古迹名胜俯拾皆，一曲琴瑟传千年。” 这是前四句，说实话写得比较平，田安象也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卫钰翔仿佛听不懂，还是满脸的笑容。郑骏面无表情，显然这首诗没有打动任何人。 夏辉毫的感受最多，固然这几个人有为难的意思，但是张元庆这个水平确实差了点。看来也是伤仲永，在体制内这么多年，官八股写得倒是行，别的方面都放下了。 其实别说张元庆，就是一些文学系毕业的，也未必能够临时写好一篇诗作。对仗之类的就不说了，主要是意境很寻找。 就算是他不怎么懂的，也知道张元庆的前四句，看不出什么灵性，估计要在田安象这边出笑话了。 然而张元庆没有念完，他缓缓念了后四句：“天水文脉丹书传，山川灵秀哺才人。一曲清江问明月，俟我来兮颂名城。” 后四句一念，田安象目光一闪，意外露出了一丝笑意。 相反卫钰翔的笑容，就变得深沉了一些。 夏辉毫微微一愣，不由露出了一丝诧异。 如果将前后诗句连上，还别说真有点东西。 你要说特别好，那就有点过了。不过这么短时间内，写出这么一篇已经很不容易了。最关键的是最后一句“一曲清江问明月，俟我来兮颂名城”，倒是有几分书生意气了。 田安象评价了一句：“有点太白诗句的味道。” 前面有乘风御剑临安南，本来听起来，还有点突兀。可是到俟我来兮颂名城，前后就呼应上了。 这是仿李太白诗句的感觉，大致意思是效仿太白御剑飞行到天水市这个地方，发现这里历史悠久，山水灵秀。这样的好地方，自然人杰地灵。在这清水明月之中，我受到了感染，不仅感叹一声，这样的好地方就等着我来歌颂了。 有几分文采，又有几分疏狂。 从田安象微微笑意就能够看出，张元庆这番原创，打消了他之前的不快。 张元庆赶忙谦虚：“田书记过奖，就是游戏之作。” 第1599章 卫钰翔呵呵一笑：“我就说了，元庆同志可是一名才子。” 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郑骏，此刻也难得点评了一句：“看来元庆同志国学修养不错，以后可以经常交流。” 张元庆苦笑，自己哪有什么国学修养。不过是在周文盛的指点下，看了几本书。为了糊弄吴赫，学了一些装神弄鬼的东西。 不过好在算是糊弄过去了，这要是换做别人，真就给难住了。真要是写得不行，完全就是当场成了笑话。 饭局以这首诗为结尾，张元庆勉强算是交了差。 等到饭局结束之后，郑骏带着张元庆出门。市委组织部这边副部长前来交接，跟着郑骏和张元庆去了市委党校。 夏辉毫送到市委这边，就算完成了任务。司机开车，将要把他送回省城。 看着张元庆跟着郑骏离开，按说他要嘱咐两句，不过跟这小子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看着这个小子的背影，夏辉毫心里有些复杂。 他不由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张元庆的样子，看起来干净阳光，不过不知道为何，第一眼就能够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泥土的味道。 后来一打听他的家庭背景，夏辉毫是一点都没有犹豫，一心拆散了他与自己女儿的事情。 现如今才过几年，这个小子就有了如此气候。虽然夏辉毫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可是他心底深处是后悔的。果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 张元庆跟着郑骏还有天水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汪坤，一起来到了天水市委党校。 汪坤倒是很健谈，与张元庆聊了不少，关心他的个人情况。 郑骏显得稍微深沉一些，哪怕是刚刚在饭局上，都没有看他过多的说话。他给张元庆带来的直观印象，就是不大好说话。 他给张元庆的感觉，有点像是安北省三把手徐庶。同样的三把手，同样的沉默寡言。只不过徐庶可以说有些古板，郑骏不仅是沉默寡言，而且有些阴冷。 张元庆估摸着，自己老丈人在天水市的时候，应当跟这个三把手相处的不是太融洽。 天水市委党校地方较为偏僻，不过或许正因为偏僻，所以占地面积较大，总建筑面积达6万多平方米。 与其他党校一样，天水市委党校实行党校（行政学院）、社会主义学院“一个机构、两块牌子”的办学模式。张元庆这个常务副校长还要挂一个常务副院长的名头，不过基本上意思是差不多的。 党校和其他单位不同，是参公事业单位。什么叫参公事业单位，像是郑骏只是挂一个校长名头，自然是公务员编制。 但是张元庆这个常务副校长以下，其中一部分管理人员属于参公管理的人员。参公也就是待遇都参照公务员，而且本质上与公务员一样，一旦调出去之后，就能恢复公务员身份。 至于党校教师大多教师属于事业编制人员，参照同级高校的教师评聘专业技术职称。 党校的工作，可以用三句话来形容，既重要又不重要，既轻松又不轻松，既复杂又不复杂。听起来像是废话，但凡经历过的人才能够了解。 到了党校，张元庆等人就去了会议室，从外面看学校还是不错的。可是进来之后，才发现硬件设施只能说是一般。从整体环境来看，也就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很受重视。 在会议室里面，张元庆见到了校委会成员。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两位副校长以及一名教育长。其他四人都是室主任或者处主任。 张元庆来担任常务副校长，级别仍然是正处。两名副校长以及教育长，级别都是副处。所以说，他到这个地方来，仅次于郑骏之下。 所以这么说起来，张元庆也不算是降职使用。 在郑骏介绍之后，张元庆与校委会主要成员都相互认识了一下。 简短的见面会之后，郑骏就带着汪坤走了。 “张校长，我们让办公室主任带你熟悉一下校园情况，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直接找柯主任。” 说话的人叫做文冰，将近四十岁，是负责机关行政管理、校园建设、后勤等工作的。说起来手上的权力不小，主抓的都是管理。 文冰倒不显得很冰冷，也不显得很文质彬彬，反而给人有点泼辣的感觉。柳眉细长，宛若薄薄的刀刃。 按说见面会之后，好歹两位副校长和一名教育长三名副处领导，有人陪同一下张元庆。却没有想到，文冰直接安排了办公室主任来陪同。 副校长程厚兵与教育长胡继平，也没有什么表示。能够看出来，这两人都是学者型的。平时主要精力放在业务或者教研工作上。 文冰倒是很有体制内的味道，大概搞管理的人，多多少少给人一点不一样的气质。 “感谢文校长，后面有什么需要了解的，还需要找你交流。” 张元庆笑着表示感谢。 文冰摆摆手：“张校长你可别客气，你们都是大才子，我可就是一个管家婆，我哪懂这些。” 说完之后，文冰第一个起身就离开了。文冰起身离开之后，程厚兵和胡继平客气两句就走了了。 张元庆看他们背影有些玩味，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地方对自己的排斥。看来自己空降常务副校长，引起了一些人的不快了。 第1600章 说实话，年轻领导到哪里，都会受到一些抵触。 在一些固有观念里面，对年轻领导的刻板印象，就是冲动、耍官威、不敢担当。特别在基层，部分年轻干部是大机关空降下来的。他们没有任何基层经验，又不喜欢跟群众打成一片，不懂也不知道不耻下问。他们对上唯唯诺诺，对下指手画脚。 尤其是那些“火箭式”提拔的年轻领导干部，威风非常大，动不动就板着脸孔训斥下属，甚至毫不留情训斥退下来的德高望重的老领导。 而且一些年轻领导在工作上总爱搞新花样，喜欢在细枝末节上较真，天天瞎折腾、瞎指挥，总想搞出点“政绩”，把手下人搞得筋疲力尽。但是，一旦单位遇到了大问题，遇到了麻烦，就麻爪了。 这些都是存在的部分现象，这也导致了看到年轻领导，很多人都选择离得远远的。 张元庆现在碰到的情况，就是这样。更何况，自己是跨行业而来，之前在省纪委碰到的情况，此刻也得到了叠加。 好在，这一次张元庆没有什么任务需要折腾。人家搭理还是不搭理，不影响他的心境。 柯婷走了过来，她和文冰不同，显得挺文静的。三十出头，很有书卷气。 “张校长，我带你了解一下我们党校的情况。” 柯婷微微一笑，笑容也挺阳光的。 美女总是能够给人好感，不过张元庆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对体制内的美女，他现在是敬而远之。 两人从会议室出来之后，柯婷带着张元庆转了一圈。她倒是尽职尽责，将校园情况整个介绍了一遍。 张元庆问了一些问题，柯婷也回答的非常详细，一点敷衍都没有。 对她的态度，张元庆觉得比较认可，也就试探性问了一些她的基本情况。现在能到党校来的，特别是管理岗，多少是有些原因的。 从她基本情况来看，应当父亲或者母亲在天水市起码到副厅级。 柯婷一笑而过，避开了涉及背景的敏感问题。 将张元庆送到了办公室，柯婷就离开了。 办公室非常干净，就连一张纸都没有了。张元庆知道上一任常务副校长是到站退休，就丢了一盆兰花，外加一个书柜。书柜是那种老式书柜，里面的书和资料也都全部拿走了。 可以看得出来，上一任常务副校长是个讲究人，做事一丝不苟的。 张元庆只得打个电话给柯婷，让她送了一些关于党校工作的一些理论性书籍过来。虽然网上也能查到资料，可是看文字的话，能够给人一种系统的思考。 柯婷搬来厚厚几本书，都是关于理论学习的。 看到这些大部头，张元庆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看。 柯婷看到这个年轻人能够耐得下性子看书，也觉得有些好奇。她站在旁边半天，看到对方已经忘记自己在这里了，于是缓缓走了出去。 后面的生活，给张元庆一种感觉，让他想到了那次去四九城党校学习的时光。 在办公室待了一个星期，除了偶尔劳烦一下柯婷之外，他基本上算是足不出户。时间好像突然就慢了起来，偶尔他会打电话给周依依。 对他这样的人，偶尔能够想起谁，其实多半他心里有些寂寞了。但是周依依因为天华水泥厂的事情，她毕竟是财务人员，所以被限制一个月内不能跑得太远，随时要应对财务账款的问询。 在党校的工作时间，最大的特点就是节奏慢。这令习惯了强节奏的张元庆，产生了强烈不适。 他现在充分能够了解，什么叫做闲出病来。 不过半个月之后，就适应了。他在党校的时候，也一直时刻保持对外界的关注。例如新一任省一把的人选，终于落下了帷幕，沿海省的省二把，调到了安北来当一把了。 而新一任纪委书记则是由四九城那边调来的，叫做严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班子成员调出去，然后从发达省市调入干部进来。 很多人对这方面不是很关注，唯有体制内关心的人，感到心里一沉。 从这一轮洗牌能够看出，上面对安北失望透顶了。觉得这一届班子，问题很大。所以一口气动了这么多人，而安北这边除了林峰云晋升二把之外，其他人都原地不动。 而林峰云也是从外面调进来的，并非是安北本土出身。 不过安北有今天，也是一届一届自己作出来的。他们一直没有解决韩家的问题，包括这一届，那些本土出身的，哪一个不知道韩家的存在。 可是偏偏为了维持平衡，都不敢对韩家动手，要不是杨峥出手的话，上面还不知道安北这里有这么一个隐藏的大老虎。 上面自然震怒，那么就做出了这么一番调整。 张元庆与郑瑶聊天的时候，郑瑶告诉他，多方势力都会插手进入安北。现在待在党校，也可以静观其变。 在安北这一轮调整尘埃落定之后，张元庆在学校里面，也找回了节奏。 当年被发配到殡仪馆的时候，张元庆都没有重新因此而沉沦，现在更不会把自己待废了。 张元庆现在主要目的就是学习，不仅是自己通过理论学习，而且还趁着举办培训班，听老师们上课。 对别人来说，到培训班来上课是个难得的机会。张元庆既然有这么好的平台，为什么不利用呢。 不过张元庆天天跟着，给这些教师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就连教育长胡继平都专门找张元庆交流过，旁敲侧击他对现在的教学质量感觉怎么样？ 显然他们可不认为张元庆是去学习的，很有可能是对教学有什么想法，想要插手进来。 张元庆觉得他们这种行为都有点可笑，怎么防自己跟防贼一样。说白了，还是对自己的工作心里没底，生怕给别人挑了刺。 张元庆没有理会他们的试探，反而我行我素去蹭课。这不仅对他增长理论知识有用，而且也能熟悉一些教师。 刚开始这些教研人员对张元庆也是有些疏远和抵触的，不过接触的多了，隐隐感觉到这个常务有些不一样了，于是愿意跟他多说一些。 一来二去，一些不曾掌握的内部情况，也通过他的嘴巴，传到了张元庆的耳朵里面。 “张校长，你被架空了。” 直到一天，一个教研人员壮着胆子跟张元庆说道。张元庆这才感觉到，这平静的党校也有一些不平静。 第1601章 跟张元庆说这句话的人叫做季首丰，研究生学历，他在党校也有十多年了。 党校的教研人员大多都是事业编，事业编自然与参公编制不同。不过在党校里面，也不乏事业编被遴选到其他单位，正式踏入公务员编制的。 党校的接触面广，再加上教研人员理论基础雄厚，大多笔杆子都非常强，被其他单位看上先借调。发现有真才实学之后，或者跟上了某个得力的领导，那么身份转换也不是难事。 毕竟这种从事业编到公务员编，没有强势领导推动是很难做到的。 季首丰看起来很低调，从他上课的内容来看，质量还是不错的。不像有些教研人员，夹议夹叙就算了，偏偏喜欢彰显一些什么。 例如一提到某句话，就是某某领导说的，然后又要隐晦提到，自己跟某某领导吃过饭或者交流过。反正就是彰显自己有关系、有牌面。 张元庆就听到有名教研人员在上课的时候，还说某某领导的论文是他改的，把论文改动超过百分之五十。这教研人员显然是口快了，说完之后看到最后一排张元庆，立刻就变得不自然了。 特别一些年轻的教研人员，就喜欢卖弄这方面。在真正有底蕴的人看来，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季首丰没有这个情况，他给张元庆的感觉就是低调沉稳。 这么低调沉稳的一个人，突然和自己说这么一句话，就显得有些玩味了。 张元庆呵呵一笑：“季教授是批评我人浮于事吧。” 季首丰看到张元庆在听到自己被架空后，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反而笑着打趣。也不知道这位年轻领导是真的没感觉，还是修炼到了一定境界。 不过对方没有呵斥自己，那就说明自己所说的话，至少他不反感。 季首丰想了想说道：“文校长素来强势，而且她在党校时间长，有不错的基础。之前的常务副校长就被她针对了，很多工作无法开展，退休的时候还被她举报了，搞得很难看才走的。” 张元庆当成趣闻听，也不发表意见。 季首丰看到张元庆不阻拦，他又低声说道：“文校长的老公之前是天水市的，后来调到其他市去了，是个年轻有为的领导。” 文冰都四十多了，她老公应该也是四十多。四十多能够被称得上年轻有为，那么应当是达到了正厅级，而且应当是某市的一把或者二把。 能在这个年龄到这个地步的，未来前途都不可限量的。万一哪天杀回来，说不定就是天水市一把。或者说，哪天往上半步，那就登上安北这座大山的小山头了。 不过现在安北的情况，本地的这些人五年内基本上没啥希望。 但是这就跟股票一样，它有一个预期值。文冰的老公能有这个实力，就会有人愿意相信他大有希望，并且往你身上投资感情、人脉一类的。一旦相信你的人多了，那么就形成了影响力。 特别是文冰老公应当是天水市出去的，这边的老朋友们相互照顾一下，有了这层关系和影响，文冰强势也是有底气的。 不过把上一届常务给搞得那么难看，那就有些过了。只是这话，张元庆也不好意思说。 毕竟他自己也不是啥安分守己之人，至少目前来说，认识他的人，都给他戴了一个“能征善战”的帽子。 第1602章 这个名声的巅峰，就是安北此次大事件。若是论折腾，只怕这个文冰的力度到张元庆这里，小得多了。 张元庆笑了笑说道：“看来团结稳定是当前重要任务。” 季首丰看张元庆滴水不漏，说话也是亦真亦假，他只能提醒一句：“张校长您要注意一点，特别咱们校委会工作，您是主要负责的。如果出什么问题，您脸上肯定无光。” 张元庆听出了对方的话音，收起了笑容，缓缓点了点头。 从培训教室出来之后，张元庆回到办公室。 他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柯婷。其实张元庆本意是不想接触体制内的女同志，特别是长得好看的女同志。 他本来就年轻，很容易被人家说闲话。 可是到党校以来，除了这位办公室主任，其他人似乎都对自己敬而远之。 张元庆倒是想要接触其他人，可惜没有什么机会。 柯婷来到办公室之后，张元庆笑着跟她聊天：“柯主任先坐，有些事情想要跟你咨询一下。” 柯婷有些诧异，她只敢三分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腰背绷直，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看她谨慎的样子，笑了笑：“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最近跑了跑，与教研人员接触的多。我就问问，他们的一些福利情况。” 听到张元庆问这件事，柯婷放松了一些，开始介绍一些福利政策。 等到了解的差不多了，张元庆看她状态有所放松，突然插了一个问题：“制定这些福利政策的时候，有没有上过校委会？” 柯婷明显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肯定是要经过校委会讨论的。” 从她说话的态度来看，应当就是没有上过校委会。或者说，没有正规的拿出来讨论。 党校主要管理机构就是校委会，校委会成员就相当于班子成员。一些工作，不经过校委会就能制定，可想而知这个单位的民主决策情况怎么样了。 难怪季首丰说张元庆被架空了，校委会不召开，那么张元庆就别说插手学校什么事情了，连过问的机会都没有。 张元庆又补充了一个问题：“到党校快一个月了，就连校委会都没有开过，这边校委会是定期召开么？” 柯婷犹豫了一下：“我们这边没有那么机械，有事商讨就要发起召开，没事商讨的话，一般就是交流解决。” 张元庆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问题了。柯婷见状，赶忙起身告退。 她走出门之后，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为何，在张元庆的面前，容易紧张。这个年轻领导沉稳得不像一个年轻人。 柯婷在党校工作，自然见过很多年轻的干部，总的来说一句话，不缺学历缺阅历，不缺能力缺魅力。 张元庆显然既有阅历又有魅力的那种年轻领导，而且从气度上看，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她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特别跟自己父亲交流了一下，自己父亲听说张元庆的名字之后，苦笑一声，这人你们少招惹。 柯婷查了一下张元庆的履历，发现履历看起来很丰富，不过在网上搜他相关的新闻素材，这才发现很多新闻素材都被删除了，显得有些神秘。 按说张元庆这个级别，应该不可能平白无故删去大量新闻。除非是他犯了很大的案子，不过犯了案子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 第1603章 柯婷问了她父亲，她父亲也只是对这个名字有所听闻，具体了解有限。他明白，体制内很多事情也不会乱传的。 他们并不知道，张元庆做得事情太大了，除了几个当事人，还有一些参与者，别人并不知道这个家伙直接导致了安北的格局发生变化。 不过从张元庆的履历来看，柯婷的父亲也觉得不简单。市委办公室、市政府办公室、乡村振兴工作队，然后到乡镇、县区，又跳到省纪委。 这个履历在体制老人眼里，简直就跟假的一样。可是偏偏，人家这就是官方的履历。所以柯婷的父亲，让她最好离远点。 只是现在，张元庆似乎发现了什么，问自己的话显然发现当前党校问题所在。柯婷想到了文冰，不由摇了摇头。那一位，也不是好招惹的。 等到柯婷出去之后，张元庆皱着眉头。他的手放在电话上，想了半天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没想到，这时候反而来了电话。 “张校长，郑书记下午来党校做结业讲话，您也要参与一下。” 打电话的是教育长胡继平，他邀请张元庆参加下午的结业仪式。 张元庆自然答应下来，正好有机会与郑骏再交流交流。 下午张元庆与两位副校长以及胡继平这位教育长一起，迎接郑骏的到来。 郑骏看到领导班子都来了，下车之后，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没有必要，大家该忙什么就忙什么，有办公室的人陪着就行了。” 张元庆也不知道郑骏是发自内心的拒绝这种官僚主义，还是故作姿态。不过他现在是常务副校长，自然要站出来。 “郑书记你公务繁忙，来这里一趟，有些工作我们需要当面汇报。大家如果不在的话，一些情况怕你了解的不够透彻。” 张元庆三言两语，就把迎接变成了汇报工作。 文冰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是啊郑书记，我这里还有几个问题等着请教您呢。” 郑骏这才点了点头：“那行，有问题就说问题，下次不要搞这些虚的。” 文冰当即就拿出了几份文件：“我可是有备而来，大概要耽误郑书记您一点时间。不过这些问题您可必须要了解，不然后面工作没办法干。” 另一位副校长程厚兵和教育长胡继平看到文冰截胡，不免有些着急：“郑书记，结业仪式还在等着您呢。” 郑骏想了想对张元庆说道：“张校长先去主持，我这边解决完问题就来。” 张元庆见状，也只好跟着程厚兵和胡继平到了培训教室。 这时候正在作学习所获分享，选了十名学员发言。这些学员，有的是副处有的是正科。因为市委党校只能培训市管领导，像是县区一把手、二把手那都是省管领导。 当然有些机关正处并不是省管领导，但是他们与县区一、二把手平级，所以也很少来市委党校学习，大多一起安排到省委党校。 能上台发言的，大多口才不错，只是在这个场合发言，人手一张纸是正常的。 张元庆等人进来的时候，恰好碰到后几个发言。稿子写得平了一些，有的直接就是工作报告摘抄的。 张元庆见状，也没有说什么。他也是乡镇领导过来的，知道越是基层工作，越是忙于业务性工作。有些干部在基层，文字能力得不到锻炼，到正规场合难免露怯。 等到十名学员分享结束之后，这时候郑骏还没有来，张元庆只得上去救场。 在场培训学员看到张元庆往台上一站，现场不由就安静了一些。只是这几天的相处，知道这位年轻的正处级领导应当来头不小，但是看到这么年轻的面孔，难免有些异样的感觉。 张元庆微微一笑：“在场有些学员应该认识我，这几天我经常来蹭课。正因为天天跟大家一同上课，对于此次培训班圆满结业，我与大家的心情是一样的，既有激动又有不舍。其实在场很多学员，都是一些领域的专家，那为什么要来党校培训？” 张元庆抛出一个问题，然后自问自答：“答案应该很多，但我觉得培训是为了通过不懈努力，正‘三观’、强‘三力’、知‘三得’，做到‘五度’。这正三观是正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强三力是强学习力、洞察力、意志力，知三得是知吃得苦、过得硬、成得事…… 这做到五度，就是要通过学习坚定信念、增长本领，为天水发展视野增高度、为天水发展内涵添深度、为天水地域文化加厚度、为主政一方的民生升温度、为自己的人生添维度……” 张元庆什么准备也没有，上来就是三三三五组合，反正还是比较唬人的。而且这样一来，讲话的结构好看了，再往里面添一些内容就比套路式的讲话好多了。 之前张元庆在江北的时候，就知道有一位老领导就是讲话喜欢套路式的提纲挈领，当时网络还不发达，他有一个三段式作为万金油发言。 不论什么工作，到他说话的时候，往往就是三段式提要求“主要领导抓”“领导抓主要”“抓主要领导”。后来有一次一天两个会，参会人员高度重合，于是他的三段式就出名了，人送外号“万三抓”。 张元庆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他结合了自身感悟，以及最近一段时间的学习，洋洋洒洒说了十来分钟。 看着张元庆在讲台之上挥洒自如，参加培训的乡镇干部暗暗心折，人家这么年轻能够达到正处级别不是白给的。他们对比一下自己本单位的一把手，都未必有他这样的良好气度和风采。 教育长胡继平有些意外，张元庆看来这段时间真的在学习，倒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认为对方想要找茬呢。 程厚兵则是暗暗点头，不过一转身，发现郑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听到张元庆洋洋洒洒一大段，他面无表情。 张元庆也注意到了郑骏的到来，迅速做了一个结尾。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在当今发展大潮之下，希望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用心悟、用力干，在天水高质量发展中实现自身人生价值。” 张元庆完整的讲话一结束，参加培训人员纷纷鼓掌，以掌声为他喝彩。甚至在讲话过程中，很多人都在做笔记。这讲话结构漂亮啊，记下来回去就能用。 文冰看到这一幕，不由看向郑骏。看这位副书记无动于衷，她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不屑，花里胡哨的。 第1604章 等到张元庆讲话结束之后，郑骏做了总结讲话。 相比较于张元庆还追求精彩度，郑骏说话很实在，朴实无华的。希望把所学运用起来，以后要保持学习的良好习惯。 在座之人听得更加认真，毕竟郑骏是天水市三把手，他就是放个屁，都会有人鼓掌。 等到结业仪式结束之后，郑骏没有留下来交流，而是急着出门，好像还有个活动在等他。张元庆起身送郑骏，文冰等人就跟着。 郑骏皱了皱眉：“行了，别搞这个风气，党校是学习和科研的地方，不要一边嘴上说杜绝这些风气，一边又助长这样的风气。元庆同志送送我吧，正好说些事情。” 其他人见状，只能站在原地了。 张元庆陪着郑骏往外走，郑骏对刚刚他的发言给予点评：“元庆同志理论基础还是比较扎实的，党校这边你管全面工作，要把自己所学运用到工作中去。” 张元庆点了点头：“还需要在郑书记的指导下，很多事情边学边干，就怕辜负领导期待。” 郑骏一边走一边摆手：“你以后接触我多了，就会知道我性格。我从来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我做事有自己的标准。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咱们就看实际成绩。”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自己也是务实之人，不过看起来这个郑骏要更加刻板一点。 将郑骏送到停车场，郑骏忽然问道：“关于校园整体绿化和新教室装潢工程，你怎么看？” 张元庆听到这个问题明显一愣，他根本没听过这件事。 郑骏看他没有立马答上来，不由皱起眉头：“你作为常务副校长，主持校委会工作连这两个工程都不了解？” 张元庆闻言神色不动，他意识到应当是之前文冰汇报工作的时候提到了这两个工程。张元庆一直很奇怪，不通过校委会，文冰怎么把事情做了的。 现在看来，文冰的手段就是与郑骏单线联系。而且郑骏大概也熟悉了这样的方式，认为校委会决策之后，文冰来汇报的。 而文冰的提议一旦得到郑骏认可，那么就形成指导性意见了，她拿着这个指导意见可以畅通无阻。一来二回，自然就习惯成自然，想要架空自己这样的常务，完全不成问题。 张元庆想清楚这些，于是诚恳说道：“这件事是我失职，工程一般是文校长负责的，我对具体工作关心少了。” 这件事只能自己认，谁让自己是常务。而且文冰能单线汇报，说明她已经得到上级领导信任。自己现在暴露对党校具体工作没有掌控力，并不是什么好事。 越是激化矛盾，越是容易让文冰保持强势，而且让自己原本还能因为神秘保持的一些威慑，也因此丧失。所以他眼都不眨，就把问题扛下了。 郑骏看着他：“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知道元庆同志是有远大抱负之人，但是要做好眼前的工作，才能继续往后走。” 这番话可以说是敲打了，张元庆没有说话。他虽然坦诚错误，但是不至于任打任骂。他也不相信郑骏什么都不知道，上一任常务被弄那么难堪，他们应当也是知情者。 不过有的领导管理方式就这样，我不管什么原因，但是你没达到要求就是你不对。这用郑骏的话来说，那就是看实际工作成效，不搞虚头巴脑的。 第1605章 对于矛盾视而不见，只要强调一级管一级，要不是这个情况，上一任常务也不会那么狼狈了。 张元庆面无表情，郑骏深深看他一眼然后冷着脸上车了。 等到郑骏上车之后，张元庆回到办公室。没想到自己想要安安稳稳的低调生存，偏偏有人找上门的不痛快。 张元庆想了想，打电话给文冰：“文校长，能否过来一下，有些事情向你咨询。” 文冰笑呵呵的：“您稍等，我这边有点事情要处理，等我处理好了，立刻过去。” 张元庆知道她这种套路，觉得自己年轻沉不住气，多半想要激怒自己。体制内无能狂怒是大忌，一般这么做的话，只会让人看不起。 张元庆在自己老丈人调教下，养气功夫还行。至少文冰这种手段激怒不了他。 等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文冰才姗姗来迟：“不好意思张校长，事情有点忙，让你久等了。” 文冰一边说话一边看张元庆的表现，对方仍然笑呵呵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文冰来的时候，张元庆正在看书。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淡淡说道：“麻烦文校长跑一趟，主要是两个项目的事情，一个是绿化项目另一个是装潢。下午郑书记问我，我也坦诚了错误，最近天天去蹭课，也没关心这个项目，导致自己挨了批评。项目具体情况，文校长能跟我说说么。” 文冰闻言一副没当一回事的样子：“这是郑书记小题大做了，项目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单线联系的。说起来是项目，实际上就是常规工作。如果张校长想了解情况，明天我就让柯主任送点材料过来。” 张元庆都说了自己被批评，到她这里倒是大事化小了。至于送材料，他明白对方肯定是不会送的，要等到自己催她才行。 反正就是不批评、不拒绝、不配合，脸好看、门好进、事难办。 张元庆见状基本上确定她就是故意的，说白了就是想要挑事。大概是上位常务的狼狈，让她增长了信心，觉得天下英雄不过如此了。 张元庆笑了笑：“材料就不必了，这两个项目文校长负责就行了。不过这两个项目是我上任前的项目，前期没有介入，后期也不能扯到我身上。我准备搞个项目审计，对两个项目全面做个彻底审计。没问题之后，就全权交给文校长，项目完成后再搞个完工审计就行了。” 文冰闻言眼中闪过轻松：“行啊，不过市里面审计局最近估计挺忙的，这事我明天跑一趟。” 张元庆淡淡说道：“那倒不必，省审计厅我熟，我会让他们派人过来，毕竟省专家还是业务熟练，查完我更放心。” 此话一出，文冰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张元庆看着她，平静说道：“这事也不麻烦，我在省纪委的时候跟审计厅打过交道，一个电话的事情。权威的事情，还是交给权威去做。” 文冰脸色难看了起来：“没必要吧，这个事情惊动了省审计厅，我想郑书记估计不会同意的。” “我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我这个人胆子小，做事谨慎了一些。如果郑书记有意见的话，可以让郑书记给我出具一份保证，确保这两个项目跟我没关系。” 张元庆并没有文冰想象的那种咄咄逼人，每一句话都很平静，好像在讲述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文冰却感觉到，这比跟自己吵架还要狠。 第1606章 她能够感觉到，张元庆似乎并不怕把事情搞大。 其实文冰干得这个事情，说白了就是权力占了，但是责任未承担。以前张元庆曾说过，权责同体。 也就是你承担多大责任，那么就会相应增加权力。反过来也是一样，你权力越大那么责任越大。 不过总有一些高手，能够想到规避责任的办法。文冰做事就是如此，她反正也不通过校委会，变相等于将这一摊子的事情都揽在手上。 可是要说责任，她也没有承担多大的责任。真要是项目出了事，张元庆作为常务说一句不知道就能逃避责任了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哪怕东西没有上会，那么也是校委会监督失职。可是你想要用校委会管她，她偏偏又得到了郑骏的信任，遇到事情可以直接向郑骏汇报，等到了校委会这个层次的时候，就是落实的份了。 体制内的人，提到弄权二字，一个个都是无师自通。 张元庆则是打定了主意，你不是不经过校委会么，那你就自己把事情兜着吧。自己碰到事情就找省审计厅来审计，自然有人管着你。 而且审计一结束，项目出了问题，张元庆的监管责任已经履行了，就会减少很多麻烦。 毕竟我都把省审计厅弄来了，那要是还出问题，就要往上追究了。 文冰听到张元庆让郑骏出具保证，她笑得有些冷：“可以，我建议您跟郑书记说一下，我反正是做事的，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文冰自然不会去找郑骏，那岂不是向张元庆认怂了。你不是牛逼么，有种你自己去找郑骏说把省审计厅弄下来。 这个女人的确泼辣的很，明里暗里言语都似乎能挑动人的怒火，是个难缠的对手。轻松就将张元庆的话，还给了他自己。 她觉得，张元庆肯定不敢打电话给郑骏，让省审计厅直接进来。毕竟家丑还不外扬，最多让市审计厅介入就不得了了。 张元庆如果打了这个电话，那么就正面得罪了郑骏，如果不打这个电话，前面说得那么狠，都成了一张白纸。 张元庆看着文冰，文冰也是柔中带硬地看着他。 张元庆没有再提这个事情，而是饶有兴趣的说道：“听说江左那边风景不错，改天去钓鱼。” 文冰脸色彻底冷了下去：“张校长什么意思？” 江左市正是文冰老公所待的地方，她老公正是这个市的二把手。想要打听这件事不难，自己老丈人在天水好歹也待过的。 甚至张元庆都不用问自己老丈人，问一下刁传静就行了。 在江北的时候，刁传静成了自己老丈人的秘书，后来也带到了天水市来。现如今刁传静跟着自己老丈人去了省城市，不过他在省城市的时候，也与各个单位打交道。 有时候，一些小道信息，都是秘书之间相互传的。 所以张元庆问一下刁传静，文冰的消息也不是啥秘密。 张元庆这是警告文冰，你跟我不痛快，我有的是办法找你老公的麻烦。 文冰自然也猜到了，所以脸色非常难看。不过她个性本就强，自然不认输。 张元庆看了一眼时间，淡淡道：“没什意思，下班了。” 说罢，张元庆端起茶杯，表示送客。 文冰见状也不说什么，沉着脸转身就走。张元庆想要通过一句话来吓到她，那是不可能的。 第1607章 张元庆摇了摇头，如果文冰真是聪明人，看到自己的履历那么就不该招惹自己。可是偏偏，最麻烦的就是这种自认为聪明的蠢货。 这样的人，总觉得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认为自己比他人要聪明的多。因此对其他人态度就发生了变化，总是会做一些自作聪明的事情。 这就很麻烦，你总不能为了让她服，真的找人对付她老公。在体制内做这样的事情，就显得太过幼稚了。 想要将省审计厅卷进来，又被她以郑骏挡住了。 如果按照以前张元庆的性格，估计电话早就打出去了。但是现在自己是来低调平稳度过的，实在不适合大开杀戒。 真要是搞出一些事情，也浪费了杨书记的一片好心。 张元庆摇了摇头，将书桌收拾一下就离开了。 刚刚带着东西回宿舍，没想到宿管主动找到自己：“张校长，刚刚有人来找你。我说你在上班，他说在校门口等你。” 张元庆闻言有点奇怪：“多大年纪，男的女的？” 宿管回忆了一下：“是一位老先生，衣着很俭朴，不过很有气质。” 老先生？张元庆愣了一下，难道是杨峥？ 老爷子不是回老家了么，怎么会想起来见自己，而且也不给自己打个电话。 张元庆立刻回宿舍将包放下，轻装上阵就去了校门口。等到张元庆去了校门口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张元庆拿出手机，准备给杨峥直接打电话。 这时候，听到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元庆同志，你是在找我么？” 张元庆闻言扭过头去，看清面前之人，顿时瞳孔微微一缩。因为来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曾经的安北一把手闫文志。 这个令张元庆既熟悉又陌生的一位大人物，这家伙不是被调查了么，什么时候放出来的？而且他怎么会在安北？ 对方就穿着便装，看起来的确如同宿管所说的，一位有气质的老先生。这和对方在电视上出现的形象差距很大，基本上不是身边人很难认出他。 张元庆之所以能够一眼认出他，实在是两人的纠葛太深了。 两人正式见面非常少，大多都是省级会议上，闫文志坐在主席台中间，而张元庆则是芸芸众生之一。 张元庆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次会以这种方式见到闫文志。而且对方现在什么身份，他见自己干什么，要报仇？ 看闫文志的样子，好像又不是这个意思。 “闫……领导……” 张元庆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昔日的闫一把，说起来他对这位一把，可是一肚子意见。因为自己老丈人的关系，自己平白无故受到他直接或间接的打压。 而且自己老丈人也曾说过，当初在江北的时候，这位闫一把就对自己印象不好，甚至唆使自己老丈人将自己冷藏。 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老丈人已经对自己高看一眼，并没有将自己只是当成一把刀而已。 现在看到闫文志的样子，张元庆心里虽然还有疙瘩，但也不至于对这位昔日的全省一把手恶语相向。那种行为，在体制内就显得非常弱智了。 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有个角色曾说过，你打我一枪没把我打死，然后我活过来了，我还会跟你做生意，只要你价格公道。 在体制内就是这样，讲得就是一个利益。只要还有利益，什么仇都可以先放在一边。现在对方找上门，没有摸清什么情况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 第1608章 闫文志看着张元庆，露出了一丝笑意：“元庆同志，说起来咱们神交已久，这还是第一次私下见面。” 张元庆笑了笑，什么神交已久。是你这个老家伙隔空针对我，我隔空心里骂你而已。不过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举重若轻的就把两人昔日恩怨归纳到了神交之中。 “前不久结束了调查，我也效仿了老杨退居二线了。不过安北这边还有很多事情，所以过来处理一下。正好到了天水市，知道你在这里，所以特意来看望一下，不知道能不能吃你一顿饭呢？” 闫文志似乎一点都不尴尬，竟然主动让张元庆请他吃饭。 张元庆实在摸不着头脑，不清楚闫文志找上自己是什么意思。不过对于这个要求，没有拒绝的必要。 “闫老亲自前来，又是我老领导的恩师，无论如何也该请您吃个饭。” 张元庆虽然摸不清对方的来意，但是吃个饭而已，他还不至于这么小气。他还特意提上了自己老丈人，由于自己和依依还没有结婚，所以只能称呼周强斌为老领导。 不然当着其他人的面，一口一个老岳父，结果人家发现你档案上面还填着未婚，你这不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么。 再说当着闫文志的面，张元庆说什么话，都觉得要严谨一些。 闫文志也不客气，就说吃个便饭。 张元庆想了想，只能在校外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饭厅，多付了一点钱，要了一个包厢。 想想以前闫文志出入的场合，那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地方。不过张元庆也不至于专门找个五星级酒店，给他安排好衣食住行，两人没有那个情分。 在包厢里面坐下来之后，闫文志点了两个菜，都是家常菜。张元庆加了一道汤，配了两个小炒。 四菜一汤，就两个人也差不多这个标准了。 闫文志说道：“再加上几瓶啤酒吧，白酒喝起来有点伤人，最近在吃中药，只能喝啤酒了。” 张元庆饭店上了六瓶价格适中的国产啤酒，一顿饭算下来，也就二百出头。 等到啤酒上来之后，张元庆一人先开了一瓶。 这时候菜还没有上，先把酒倒上。 闫文志主动说道：“元庆同志，我现在一个闲云野鹤，也能得到你的款待，先敬你表示感谢。” 闫文志说着就抿了一大口。 张元庆跟着喝了半杯，然后说道：“闫老打趣了，您现在无论去哪里，仍然是座上贵宾。能够请您吃饭，那是我的荣幸。” 这话不假，固然人家说人走茶凉。可是闫老的身份就在那里，他只要没出事，哪怕是退居二线仍然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影响力。 他就是在安北省随便去一个城市，但凡显露出自己的身份，那里一把手也要出面见面。当然如果再过几年，那么影响力就会不可避免的降低一些。 这是一个递减的过程，不过就算无论怎么减，也会有一定的影响力。 可以说张元庆能够请到他吃饭，这个机会很多人羡慕不来。只不过这个机会，他就觉得很突兀，总感觉眼前这个人跟假冒的一样。 按照领导对下属的关心，闫文志应该问问张元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不过他却主动提及了此次自己被调查的事情。 “被调查之后，我主动辞职，说起来还有点不习惯。这段时间，就想着到处走走，看看以前坐在那个位置看不到的风景。其实说起来惭愧，尸位素餐多年，看到安北的发展仍落后于相邻省，整体来看我们这一届班子是有责任的。” 这番话，表达了自我批评。 张元庆不好顺着他的话说，不过他心里是觉得，闫文志这番话说得很有自知之明。别人不说，至少在自己心里，这位老爷子就是尸位素餐。 明明自己老丈人这样的人才，放着不用，反而一直打压。侯泉年那样的，恨不得提拔为东宫。就这用人不明上，可以说是一个问题。至于说魄力，更是有所欠缺，发展战略上太过保守。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从安北的干部队伍，就能够看出来，他这位班长没有起到率先垂范的作用。更不要说韩家的问题，就连四九城林老师都说在韩家问题上，对他这个一把手太过失望了。 不过自己这么说话的话，怕眼前这位老狐狸面子上挂不住，到时候记恨上了自己。对方已经是闲云野鹤了，不得罪是最好的。 所以面对闫文志的自我批评，张元庆只是笑笑，没有当真也没有评价。 闫文志看着张元庆：“你对我的认知，大多都是来自于周强斌。你说我是周强斌的恩师，那可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打压他？” 张元庆听到这里，有些诧异，没想到对方主动提到这个话题。 第1609章 张元庆对闫文志的感观，完全是来自于周强斌。 甚至自己被打压的原因，也是因为周强斌。所以双方，根本就是尿不到一壶的。也就是见到闫文志的时候，他提了一嘴自己老丈人。 看到对方没有搭茬，张元庆也就识趣没有再说了。 却没有想到，闫文志直接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了。 张元庆微微一笑，也不惧：“闫老，我老领导说了，您给他一个评语，心狠如狼、计诈如狐。我斗胆猜一猜，是你觉得我老领导养不熟对么？” 闫文志摇了摇头：“强斌这孩子我清楚，虽然心狠狡诈，不过他刚正不阿，不会做出那种恩将仇报的事情。在这体制内，人人都是小人，但是不会有人表现出来，否则就断了自己的路。” 闫文志的意思是，哪怕周强斌真是养不熟，也不会表现得养不熟。只要他不敢表现，那么养不熟和养得熟又有什么区别么。 张元庆想要说，如果不是这个事，那么就是周强斌父亲的事情。可是对方刚刚经历了调查，周强斌父亲的事情也挖了出来，显然是韩家干得。 周强斌接受了调查，可以说从证据上来说，不是闫文志干得。 而且如果真是闫文志干得，他为什么要提拔自己老丈人呢？ 闫文志说道：“强斌或许认为，他在老周手下能发展起来，我让他当秘书，是怕他被重用。实际上，站到一定高度，他就会觉得当时的想法有多荒谬了。老周手下有几个能人，能够担任一方诸侯的又有几个人？ 张路安算半个，到了常务就止步不前了。而他那半个，也是主动投靠了小侯，在小侯的帮助下他才避免在宣传战线，而是进入了行政岗。你说若是我当年不提拔强斌入我阵营，他能有今天么？” 这么一说，似乎闫文志与自己老丈人无仇无怨，甚至还有提拔之功。但是两人为什么到这个程度呢？ 闫文志看着张元庆说道：“我在保他，若非我打压，只怕韩家早就灭了他了。” 张元庆听了这话想要反驳，可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但是如果说保，也没有这么保的。 闫文志淡淡说道：“韩家当年动了强斌的父亲，强斌也险些要被赶尽杀绝。老周先出手帮忙，才让他能够挺过去。后来入了仕途，强斌的父亲算是我的老领导，对我有提拔之恩。于情于理，我也要伸出援手。 但是这小子我确实不喜欢，他浑身就跟带着刺一样。而且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有敌意。所以后来给了他一个评价，就把他踢出去了。本以为他的性格，这辈子也就在县区挣扎。没料到，他是一步步顶着逆境往上爬。若论心智，我认识的人中，能超越他的，屈指可数。” 这些经历，张元庆之前是有所了解，但是站在闫文志的角度来看，还是第一次。而从他的角度去看这些事，好像有些主观臆测就站不住了。 闫文志继续说道：“我看他势头止不住了，就打压了他一番。后来扔到江北的时候，是准备让他在那里栽个大跟头，然后再调回到省委这边，放到机关里面。没料到，他真的打出了一片天地，并且接触到了一些安北韩家的一些事情。 为了保护他，也是为了不再激化与韩家的矛盾，我选择了强斌与小侯换防。这是我做得最大的错事，因为两人的换防，从侧面证明了强斌的实力。于是他的支持者更多，原本一面倒支持小侯的人，开始有的支持强斌……” 第1610章 张元庆以前就在周老那边听说过闫派，之前闫文志将侯泉年定为东宫，得到了闫派的普遍认同。可是后面，自己老丈人就得到了部分闫派的支持。 而如今自己老丈人获得了闫派大多数的同意，可以说闫派已经变成了周派。 闫文志却否定了这件事：“强斌的性格太硬，他得到了一部分支持，可是还有一部分跟他针锋相对。这样一来就会产生内耗，这也导致此次省内调动，强斌毫无斩获的原因。如果他能获得绝大部分支持，那么此次应该顺理成章往上的。” 闫文志有这个底气说这件事，毕竟他才是一把，作为一把，用一句形容老师的话，那就是桃李满天下。只是说天下就大了点，闫文志肯定是桃李满安北。 若是这些桃李只支持一个人，或者哪怕绝大数都支持一个人，这个人绝对能够拥有足够的实力往上走一步。 很可惜的是，现在这些桃李分成了两拨，一拨是支持周强斌的，一拨是支持侯泉年的。甚至有可能还有一拨，谁都不支持。 此次安北的变动，安北本地可以说寸进都难获得。如果再往后，只怕五年以内，本地都难再出一个人物了。 可以说，安北如果要有本地派，隐藏在水底的就是韩家。可是如果体制内，明面上的旗号，那都要打闫字旗。 现如今韩家连根而起，闫字旗四分五裂，哪里还有本地派的事情。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闫文志竟然跟他说了这么多事情，这是自己老丈人都没有跟自己说的。 他好奇地看着闫文志：“闫老，您找我究竟是什么事情？” 闫文志笑了笑：“我压了强斌多年，事实证明压错了。在这期间，打压你是无心之失。实际上也轮不到我打压，很多事情没到我这个层面，就会有人把事情做了。” 张元庆淡淡说道：“这个我信，我在您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闫文志却摇了摇头：“你是个好苗子，今天你请我吃饭，我还你一个礼物。这几天我都在天水，没事就能来找找我。如果你不找我，我离开天水了，就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说着，闫文志就拿出了一个笔记本。 张元庆好奇拿过来，只见里面全部都是手写的笔记。不知道为何，现在别人给自己送书、送一些文件，自己都会下意识感到里面有深意。 闫文志却笑了：“都是我这么多年，陆陆续续记得。心想以后作为家学传下去，不过我想想还是算了。体制内有时候就跟修罗场一样，我会让我后辈不要进这个地方的。所以东西送你了，有没有用，看过再说。” 张元庆看到文字类的东西就害怕，他之前收过林翠柔的言情小说。后来这小说，几次出现灵异一样的事情。 先是朱华诚拿走了，然后无缘无故又出现在自己的车子里面。后来周依依收了起来，自己再问也说不见了。 可是程国栋给自己的材料里面，他看到有这言情小说的一些照片，上面分明有朱华诚的笔迹。 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元庆隐约觉得依依是知情的，自己打电话问过，依依说电话里面不能说这个事情。 现在两人也没碰面，所以这事情在张元庆这里还是悬案。如今又收到笔记，他生怕又要惹上什么麻烦。 第1611章 但是拿过来翻了一下，里面确实都是笔记。而且前面第一面，就写着为官六字诀“空、恭、绷、凶、聋、弄”，他一看就明白其中的意思，都不是什么好的想法。 空也就是批字、提要求，都要以空为主，不要明确表达意思。做事也是这样，进退有据，事事给自己留后路。领导要求领悟不透，宁愿拖不能快。 恭说白了就是溜须拍马，不过要不露于行。绷就是要绷得住，喜怒不形于色，和自己老丈人教的养气功夫类似。凶就是不择手段，一旦决定什么事情，必须要做下去，别管虚名。聋就是对别人批评或者诋毁，保持好的心态。 最关键的就是弄字，弄就是弄权，要将权力掌握在手中，要弄出动静，让上级关注。 说实话，张元庆对这一套是不屑一顾的。 张元庆淡淡一笑：“闫老倒也真诚，这写得都是干货。” 闫文志呷了一口啤酒：“这第一页是我在县区当副县级的时候写的，当时碰到了一个强势的一把手，而且也被对方针对。吃了很多亏，后来就写下了这个。看起来阴暗了一些，但是让我度过了难关。” 张元庆皱了眉头，他看第一眼之所以小看了，是因为以闫文志之前的身份，如果说这六字诀，的确太过低端了。可若是在县区担任副县长或者副书记，那么很有可能。 特别是碰到强势上级的时候，再加上被针对，的确不好过。张元庆想到了鲍勇，他之前与吕达之间发生矛盾，他就有这六个字的神韵。 说空就是不先表态，说恭的话，在鲍爽和吕江闹矛盾的时候，鲍勇就是卑躬屈膝替侄子认错。要说绷，那么他一直都是绷着的。 至于说凶，张元庆最有感触，那就是最后对吕达赶尽杀绝。在后来搅入李公子事件之中，以他区区正处的段位，竟然最后只是降职离开，算得上是输少就是赢了。 张元庆回忆起往事，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明悟，很多以前看不懂的事情，现在仿佛都能看出一些门道了。 张元庆又向后翻，这里面有些就是只言片语，但是涉及面非常广。例如职场看人用人，孝顺之人易服从于权威，老实之人易服从于强势，狡诈之人易服从于严厉…… 说实话，张元庆以前也看过什么曾国藩家书一类的，但凡能够流传下来的东西都是正能量的。可是闫文志这里面的东西，都是较为阴暗的。让人看了，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闫文志补充道：“这里面的东西，你要批判的去看，尽信书不如无书。每个阶段的感悟，都是那个阶段的我领悟的。主要是后面的内容，对你应该有帮助的。” 没想到翻到一半的时候，又出现了“六字诀”，不过这“六字诀”与开篇大不相同。分别是“熬、稳、忍、等、狠、隐”六字。 其他都不用多说了，唯独一个隐字，张元庆看了良久失神。他想到了鲍勇降职离开，又想到眼前之人主动辞职，杨峥也是辞职回归家乡。 难道说，最终这就是仕途之路的终端？ 现在的张元庆，已经想的不是这笔记是不是含有什么特殊意义，仅仅里面的内容就给自己很大的触动。 他相信，这确实是闫文志的心得体会。尤其这最后六字诀，很显然是他已经身居高位的时候写下的。 第1612章 张元庆不由想到了自己老丈人，于是问道：“闫老，这份笔记太珍贵了，我私下与人分享可以么？” 闫文志淡淡一笑：“你如果是想要拿给强斌看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他的心性远远超过了同级之人，我这里面的东西，他已经学了一个八成。剩下的两成，对他而言就是糟粕了。” 闫文志看到张元庆翻到后面的六字诀，于是就指着上面一个字熬：“就说这个熬字，强斌比任何人都能熬。明明在我打压之下，眼瞅着不能寸进。偏偏他能够熬得住，并没有立马投靠别的派系，也没有想着走什么别的捷径。 这个熬与忍不同，忍是忍耐，是刀子扎到心口上，你也要不发一言。熬是循序渐进，就像一锅汤慢慢把滋味熬出来。火候要把握住，时间也要把握住。熬得短了，味道没出来。熬得久了，锅就干了。” 张元庆以前只能想到自己老丈人身上有阴狠有忍耐，这个熬字还没想太多。给闫文志这么一解惑，他顿时就觉得这个字的妙了。 而自己老丈人也的确是熬出了滋味，硬是熬到了闫派分裂，如今已经掌握了闫派半壁江山了。 张元庆郑重举杯：“感谢闫老赠送笔记，我一定好好研读。” 闫文志看着他：“这个星期我都在天水，有什么想要问的，就过来找我。请我吃个饭，也就这个标准，咱们就聊一会。一个星期后我离开，咱俩就彻底没关系了。” 张元庆感觉奇怪，闫文志突然来天水市，突然让自己请吃饭，突然送笔记，突然又说这么一番话。他是真的摸不着头脑，这个大人物，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坑害自己还不至于，自己在他眼里能算什么。真要出手，也不会自己亲自上门的。 具体情况，张元庆还要回去之后，打电话问自己老丈人。想必自己老丈人，肯定对他这个老领导非常清楚。 所以张元庆答应下来，说是每天会找闫文志交流，并且闫文志给他留了一个地址，还有一个固定号码。对方没给自己留手机，看来是真的打算以后离开之后，就不再交流了。 张元庆吃完饭回来之后，一直在看笔记。等到看时间到了十点，这才想起来找自己老丈人。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响了两三声，老丈人才接了电话。 周强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一个月没给我打电话了，是碰到难事了？” 张元庆苦笑一声，这个月的确联系少了。一个人在这边，有些山中无日月之感。不知不觉，已经来了有近一个月了。 张元庆赶忙将闫文志找来的消息说了，没想到自己老丈人听到之后也有些诧异：“闫去你那里？他找你做什么？” 张元庆说了对方赠送笔记，并且让自己每天去找他交流。 周强斌沉吟着：“这条老狼，是良心发现了？也没听说他生了什么病啊。” “我看他精神状态还好，应该没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地步。” 张元庆自然知道周强斌什么意思，自己老丈人怀疑这位昔日的闫一把是不是生了什么重病，导致了性情大变。 周强斌让张元庆将笔记里面的内容，挑一些跟他说。结果张元庆随便翻几页，念一个开头，周强斌就能说出大概内容和意思。 张元庆真是服了，闫文志说的没有错，他的东西，周强斌起码学去了八成。当然他肯定没看过笔记，只是所学的东西有些相通。 第1613章 但是这种事情，道理周强斌虽然懂，可是需要去问，去激发才行。不像是闫文志，将自己的一些想法结晶记录下来，这就保持了一个完整性。 而且里面沉淀了他几十年从政经验，很多经验都是值得借鉴的。 周强斌对了一些内容之后，也认可了里面的东西：“这笔记没有什么问题，一些文字习惯来看，肯定也是他写的。他还说了什么？” 张元庆就把闫文志所说的，打压是为了自己老丈人好的话也说了。 周强斌那边沉默了半晌，良久叹了一口气：“我跟他的恩怨已了，以后他的事情，不用跟我汇报了。想怎么做看你自己的意思，不过明晚去的时候，替我带一盒茶叶给他。” 这也是张元庆打电话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搞清楚自己老丈人的意思。如果老丈人让自己不要接触了，自己就不接触了。 如果老丈人不反对，张元庆还是想要接触接触的。他看了笔记之后，感受很多。前面部分他还是能够结合经验有所感悟，将很多事情看通了。 但是后面部分站位很高，不是自己能够参悟的。就算是让自己老丈人看，他也没有办法表达清楚。有些道理就是这样，无法三言两语将话表达清楚。 张元庆不由想到了文以载道四个字，闫文志的道就在他这一本笔记里面。包括他后期站在山顶，而生出的一些感悟和自省。 张元庆也觉得大开眼界，他的脑海里面，不由闪过了闫文志的仕途之路。其中坎坷自然不必说，有失意的时候，也有春风得意的时候。有团结一致的时候，也有激烈斗争的时候。 张元庆不知不觉就看到了深夜，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想着这个事情。 第二天上班，张元庆找到柯婷，他还记得文冰的事情。 张元庆对她说道：“将两个项目资料整理给我。” 柯婷有些为难，张元庆脸色拉了下来：“柯主任，你也是校委会委员之一吧。你到底是对某些领导负责，还是对校委会负责？找你要个资料都要不到，你这办公室主任，我看还是换个岗位吧。” 对这个看起来书卷气很重的女人，张元庆本不想发火。可是对方这种扭捏的样子，让他确实有些不快。 如果这个办公室主任，总是这副德性的话，张元庆并不介意将其直接换了。他并不要求对方站队自己，同心同德。 可是至少不能抱着糊弄事的想法，找你要个资料都要不到。你在怕什么？换句话说，你怕文冰难道就不怕我？ 看到张元庆沉着脸跟自己说话，柯婷确实有些畏惧，立刻说道：“我稍后整理给您。” 张元庆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去了办公室。 张元庆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脑海里面忍不住想到了闫文志早期六字诀中的绷字。看来不仅要绷得住，还要善于绷着脸，不然还真是给人蹬鼻子上脸了。 自己在办公室烧了水泡茶，张元庆下意识又把笔记拿了出来。 还没看一会，柯婷就把资料送了过来。她恭敬的说道：“张校长，整体的资料都在文校长那里，她没有给我备份。我手上的资料，是刚刚凑出来的。” 张元庆嗯了一声，然后看着柯婷：“柯主任，我这个人其实从基层上来的，脾气非常冲，说话也不藏着掖着。我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也希望你有一个心理准备。我们这个单位比较特殊，你作为办公室主任，究竟应该怎么做好，要多想想。” 张元庆没有明确去说什么，但是敲打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柯婷连忙点头表示诚恳接受，张元庆这才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等到对方离开之后，张元庆只能将笔记收了起来，然后开始看这些项目资料。看了一会之后，张元庆叹了一口气，直接拍了一些照片，发给了冯程和钱子豪。 术业有专攻，别看张元庆在省纪委待了将近一年，但是专业方面的本事，肯定是比不上这两位的。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案件监督管理室是赵天新主持工作，钱子豪即将也要提副主任了。冯程被齐峰看中了，已经换了一个室发展，并且已经成了骨干。 相信站稳脚跟之后，一个副处是轻松能够拿捏的。这样一来，曾凡科在室里面就有希望了。 别看钱子豪即将提副主任，级别上跟张元庆这个常务副校长平级，但是张元庆照片发过去，没多久他第一个给自己回复。 说明在他心里，还是很在乎与张元庆的情分。冯程稍慢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什么。 反正两个人回了消息之后，张元庆再结合自己的理解一看，基本上对文冰两大项目的问题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第1614章 大问题肯定是不存在的，文冰不是那么眼皮子浅的人。两口子都是体制内的，老公又是正厅级，家里日子是不愁的。 当然也有一些家庭条件比他们好的，仍然会伸手到一些不该伸的地方去。这是没办法的，欲望克制不住，在体制内是大忌。 文冰敢于这么硬，她的自身素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只是在钱子豪与冯程两大超级专业选手的了解下，挑出一些问题也不难。 按照张元庆昨天的想法，查出问题之后，就应该去找郑骏。把这个难题，交给郑骏来处理。 毕竟郑骏似乎和文冰的关系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文冰的老公。自己把问题抛给他，就是让他自己看着办。 你把责任推过来，我就把责任推回去，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不过昨天和闫文志聊了不少，张元庆也深受启发。他觉得文冰的问题，不用现在就摆在这么急迫的位置上。 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徐徐图之，找准时机一脚把她踩在地上才行。 所以张元庆将材料做了标记，然后就摆在自己的书桌上。他继续翻阅闫文志的笔记，一边看一边找了一个自己的私人笔记本，记上一些心得体会。 特别是他看到闫文志担任省城要职的时候，那些心得体会对他现在的启发最大。 这本笔记，在张元庆看来相当于武侠小说里面的武功秘籍了。不过又和武侠小说不同，那里面得到秘籍就能练，这个笔记是要自己悟的。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没料到程厚兵主动找到了自己。 张元庆对程厚兵这位副校长观感和教育长胡继平差不多，觉得两个人都是比较低调的。不过程厚兵年纪大得多，主要是老干部的沉稳。 程厚兵来到办公室之后，邀请张元庆参加下午的理论学习会。他负责教学、科研、咨政，分管理论研究室等。 程厚兵与文冰不同，文冰的排名自然低于程厚兵，不过她更多是搞行政管理和后勤，在这个学校来说，权力要大一些。 程厚兵管理的是教学、科研、咨政，那都是学校的主要业务。他一个人管这么多，说明业务水平比较高。 难得程厚兵来自己办公室，张元庆就跟他多聊了一会。 在聊天的过程中，程厚兵数次眼睛瞟向张元庆书桌上摆放的文件。 张元庆见状笑了笑，起身为他泡茶倒水。 一边泡茶，张元庆一边说道：“程校长可谓在学校奉献了一生，对于自己后面的发展，可有什么想法？” 到了程厚兵这个年龄和级别，能够退休前提高半级就算不错了。 只是他想要提这个半级可不容易，学校这边自己这个常务挡着，基本上他就没戏了。而且就算自己不挡着，以他这个性格和能力，想要斗得过文冰也是天方夜谭。 程厚兵摇了摇头：“张校长，我可不像你们年轻人了，胸怀万丈、眼中有光。我也知道，像您这个身份，多半就是来过度两年的。” 张元庆笑着摆了摆手：“没有什么过度不过度的，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但是到党校来，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我还是更想去县区发光发热。 在去省纪委之前，我就在江北市县区里面工作。基层工作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有时候想想，还是觉得那时候充实的多。” 第1615章 张元庆拿着茶杯转身的时候，程厚兵的目光刚从张元庆桌子上的项目材料收回来，他赶紧欠着身子接过茶杯：“谢谢张校长。” “来者是客，到我办公室来，总不能连水都没有。而且我也喜欢跟胡校长这样的人聊天，您给我一种感觉，那就是睿智且低调。” 张元庆对他自然是一顿好夸：“学校离了谁都行，但是离了您这样的人才可不行。咱们党校是做什么的，为组织培养人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为组织献策。这两方面工作，都要仰仗您，这么说您才是咱们学校的顶梁柱。” 程厚兵被这么一顿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张校长过奖过奖。” 张元庆与他相对而坐：“还真不是过奖，程校长有空多走动走动，我要跟您多学学。” 程厚兵这样的知识分子出身，而且是常年搞业务的，性格看似古板老实，实际上还是有些自矜自傲的。 张元庆对他一顿好捧，可以说挠到了痒处。而且张元庆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侧面指出，自己是县区出身，早晚要回到县区或者别的管理岗位。 这么一说，张元庆和程厚兵也没有啥利益冲突。既然如此，相互卖个面子，彼此留个好交情。 程厚兵对于张元庆的示好，也点了点头：“能够和张校长多联系，这也是我的荣幸。说起来，张校长有非常丰富的实践经验，在党校的时间可不能荒废了，哪怕写个论文，推动我们科研咨政工作高水平发展也好。” 对于写文章，张元庆的确是有这个想法的。不过他并不局限于写一篇论文，而是想要写一本书出来。以前他很忙，准备借助于依依这个小军师帮忙。 现在既然闲下来了，张元庆又想起了这个事情。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程厚兵没料到，张元庆还有这个想法。他心里觉得，对方只怕不大了解出书的难度。往往越是没文化的人，越是对出书没有什么正确认识，还认为出书非常简单。 看在张元庆刚刚一番恭维话的基础上，程厚兵给他介绍了一下，出书主要的难题。 说白了就是看钱，你掏钱给出版社，就不难。出版社掏钱给你，就难。 你愿意掏20万出一本书，很简单。愿意掏10万，得谈。一分钱都不愿意掏，想出书，就得看你内容写得咋样了。 自己掏钱是不用看内容的，只要不违反法律规定、出版规范，再烂都不要紧。但是那个没有意义，只能说留作纪念。想要真正出一本让出版社认可，并且能引起社会一定关注的，那就不简单了。 程厚兵还认为自己一开口，张元庆就被吓住了。却没想到，他反而越听越有兴趣，并且说近期拿个想法给程厚兵。 程厚兵对此摇了摇头，年轻领导就是年轻领导，有点盲目自信了。 张元庆简单谈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他主要想围绕基层工作的一些经验，集合起来。希望这本书，能够给一线工作的年轻领导干部一点参考。 张元庆以常溪县和繁华区为例，谈及了多方面的工作经验。 刚开始程厚兵只是礼貌性的听他说，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味道了。特别是张元庆的表达能力很强，不愧是秘书出身，哪怕只是口述都能做到很有条理。 其实不知不觉，张元庆在介绍经验的时候，融入了一些闫文志笔记里面的内容。当然那些阴暗的描述，没有说出来。 第1616章 有些话是不能宣扬出去的，所谓法不传六耳。真正的一些东西，很多人以家学的方式传承，再不行就是口耳相传。 一旦这些东西曝光出去，有可能引起不好的影响。而且有些东西一旦曝光了，那么就失去作用了。 闫文志的笔记有点像是厚黑学，想想厚黑学这本书才火起来的时候，很多人奉为体制内的圣经。里面也确实有很多可取之处，例如其中一句，厚黑的施用，定要糊一层仁义道德，不能把它赤裸裸的表现出来。 闫文志的笔记就是完全没有糊一层仁义道德的厚黑学，赤裸裸的并不适合传播。 张元庆的主体想法，还是近年来推动县域高质量发展，产生的一些实践经验。最终落脚点还是希望鼓励很多基层干部，如何坚持希望、找准方向、用好策略。 程厚兵听到了张元庆丰富的基层实践案例，不由有些吃惊。看履历来说，这家伙踩着年限往上升，中途还有破格。 按说这么短的时间，应当也就是按部就班才对。可是没想到，竟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特别是听到常溪县的时候，程厚兵不由想到几年前，高端学术平台好像出现过常溪县热。 后来就连央媒都报道了这个地方，没想到这竟然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笔。 等到张元庆说完，程厚兵笑着说道：“没想到，张校长的阅历如此丰富，我听了之后都心向往之。如果您真准备要出书，等出了大纲之后，我可以代您去问问。” 张元庆点了点头，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一起去食堂吃饭。 在前往食堂的路上，程厚兵想了想说道：“张校长，您最近是不是盯着学校两大项目？” 张元庆闻言，不动声色：“昨天郑书记问我情况，我不是很了解。所以就想办法找出来了解一下。” 程厚兵苦笑一声：“今天我听到有人在传，说您对这项目不满，想要拦着这个项目，部分教研人员对这两个项目比较关切。” 张元庆顿时明白程厚兵的意思了，对方是说有人在背后搞鬼，甚至有可能想要裹挟民意了。 这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文冰对外在放风。这两个项目都算是民生工程，他有过了解，将在这两个项目之中，集中解决一些教研人员长期反映的问题。 例如借助项目，将宿舍楼改造。特别是校内环境，将会有很大的改善。原本天水市的党校就比较偏僻，很多硬件设施跟不上。 通过两大项目的改造，将会改善硬件设施，对于很多教研人员来说，是工作生活息息相关的。所以两个项目得到了很大的关注，昨天自己说要引入审计厅，文冰不仅拿郑骏来做挡箭牌。看来回去之后，又开始四处放风。 这个女人还真不能小看，搞不好阴沟翻船那就丢人了。 张元庆对程厚兵说道：“两个项目经过我的了解，对广大教研人员的生活工作都有很好的改善，我自然是全力支持的。不过如何将好事办好，还需要商榷的。” 程厚兵欲言又止，他明白张元庆和文冰迟早会有矛盾。 毕竟文冰对常务副校长的位置垂涎已久，上一任常务就被她怼的无法立足。要知道，人家就剩下两年时间就能顺利退休了，就这都被文冰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第1617章 好不容易把上一个熬退休了，张元庆又空降过来，以文冰的心眼自然受不了。现在两人斗法，很有可能让党校这边变得乌烟瘴气的。 程厚兵的想法就是文冰想要抓权，不如就让权算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女人的心眼小、手段多、关系硬，跟她碰实在是犯不上。 张元庆自然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他是不可能纵容事情这么发展的。他可以不抓权，只要文冰把事情做好了，他没有必要非要占据主导权。 关键是文冰也不是好好做事的样子，把自己凌驾于校委会之上，主要后期如果出问题，还要校委会去擦屁股。 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放任这种情况发展，自己在这边还要待两年。谁知道她会不会折腾出别的问题，然后全部扣在自己的头上。 可不要小看这些问题，甚至不要小看一些小的工程项目。单说一个室外阻燃垃圾桶，平时生活中大家都不起眼的东西。 曾经一个乡镇在搞美丽乡村建设的时候，就在垃圾桶采购上出了问题，涉及金额达几十万，乡镇二把手被卷进去了。 在体制内谨小慎微就是体现在每个细节，就跟地面铺瓷砖一样，你不先把地面全部铲平，那么等瓷砖铺上去之后，就有下面空的危险。哪天真踩碎了，摔一跤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对于这些问题，张元庆坚持原则。 程厚兵不好多劝，两人吃完午饭之后。张元庆回去准备下午理论学习讨论的材料，他则是先去做好准备。 程厚兵想了想，打电话给教育长胡继平：“老胡，下午你也参与一下吧，我总感觉这会上会出问题。你那边派人参与一下，提前做做思想工作。” 胡继平叹了一口气：“下面这些人，一个个心气高得很，我看张校长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杀伤力。真不给面子的时候，到时候只怕下不来台。” “尽人事听天命吧，其实我觉得这位张校长还是不错的，有想法又坚持原则，而且对我们也挺尊敬的。如果他站稳脚跟，对我们应该是好事吧。” 程厚兵显然对张元庆有些欣赏，觉得他与其他的年轻干部不同。 胡继平呵了一声：“等他站稳脚跟再说吧，之前文冰没站稳脚跟的时候，不也是大白兔一只么？那时候还喊你程老师，现在喊你老程就算不错了。” 程厚兵想来也是这个情况，这个年头谁能吃亏，也就是他们老实人吃亏。干了一辈子老黄牛，也就是能用得上你的时候，大家念你一声好。 还别说，你越是乐于助人，人家越是知道你好拿捏。等到人家骑在头上的时候，才悔之莫及。 你说翻脸吧，活了一辈子，就好这个脸，做不出那种事情。你说不干了，又不甘心一辈子的辛苦，最后都化为泡影。 所以有时候不是人傻，相信别人画饼。而是自己这些老实人，除了相信别人画饼，还能怎么样？这大半辈子了，教的都是仁义礼智信，为嘛越是信这个，越是被人踩在脚下？ 好在程厚兵想想，自己这个级别退休也不算亏了，既然如此，管他们做什么？ 张元庆下午应邀去参加理论研究室主办的理论学习会，参加这个会的不仅有行政人员，还有一些都是事业编的教研人员。 第1618章 可别小看党校的这些事业编，他们学历高见识广，而且工资待遇走的是职称路线，平时还有外出上课、写稿子赚稿费等路径。 虽然在补贴方面，没有参公编制那么多，不过一些参公编制跟他们比，就跟搞卫生的后勤人员差不多。以前甚至发生过，党校参公编制羡慕事业编的情况。 所以同坐一堂，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 程厚兵主持会议，学习近期的文件精神。这样的学习会，与地方的中心组学习差不多。不过与地方的交流研讨不同，地方交流研讨指定人员作研讨。 但是党校这边说是研讨，实际上和座谈没有什么区别。 张元庆认真倾听，还别说人家玩这个就是专业的，交流研讨什么材料都不用带，几乎可以说是出口成章。 单从理论来说，几乎都有一把刷子。 季首丰也参与了此次学习研讨，他的发言很谨慎，导致语速也很慢。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张元庆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老成持重的教研人员之前经历了什么。 而在季首丰之后，就是一位年轻教研人员发言，这个年轻人叫做李先行。 他比张元庆要小几岁，思维非常活跃，短短几句话，将学习的文件精神表达的主要意思结合时事就能说出一个所以然。以此可见，功底非常过硬。 不过李先行话音一转，就显得有些隐射了：“我看近期的文件精神，重提廉洁节俭，在我看来当前四风问题仍然是主要矛盾。这四风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奢靡之风，为什么会成为主要矛盾。就是因为我们部分领导干部与基层群众脱节了。 自己吃着喝着，拿着高收入。然后反过来，叫基层人勤俭节约，这是说不通的。为普通人改善一下住所，都能惊动省审计厅，怎么不看盖政府大楼的时候，有这么大意见。说白了，这不是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么？时代变了，现在可不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时代。” 这个年轻人言辞极为犀利，而且胆气很大。他这么一开口，那就是开了当头炮了。 程厚兵见状也是无可奈何，他早有预料，今天这个学习会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去的。文冰的阴损招式，他也是见识过的。 只不过在这样的学习会上，现场的教研人员可不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损张元庆，文冰是在不露面的情况下，给了张元庆相当的难堪。 胡继平有点头疼，这个教研人员算是他分管的。这后面找麻烦，只怕张元庆要找自己的麻烦。 现场其他参会人员，都看向了张元庆。 张元庆将笔记记好，然后抬头带着微笑看向李先行：“李教授的话很有见地，不过我要纠正一点。” 众人都看向张元庆，李先行也丝毫不惧的与张元庆对视。 张元庆笑着说到：“政府大楼盖的时候，省审计厅是肯定要参与的。我在省纪委当了几个月案件监督管理室的副主任，主持了几个月的工作。相关流程我心理有数，政府大楼如果不关注的话，那就算是失职了。所以，李教授的话，不是很严谨。” 张元庆避重就轻，故意以政府大楼的事情为突破口，半开玩笑的批评了一句。 众人听得出来，张元庆心态很好，哪怕是批评也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这样的态度，你很难跟他继续说什么。至少他说的这个事情，李先行也反驳不了。 张元庆这才继续说到：“咱们搞理论工作，要先学一步。搞理论讲究什么，讲究要贴合实际。怎么才能贴合实际，那就要调研。不了解实际情况，轻易发言的话，我看这也是一种形式主义、官僚主义。” 张元庆最不怕就是跟人打口水仗，他这方面经验丰富。 “我想问问张校长，我们想要了解实际情况，但是没有人给我们了解实际情况。舆论的阵地，如果正确的言论不占据制高点，那么就会有其他言论占据制高点。现在咱们既然已经有舆论了，那么实际情况什么样子，张校长能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么？” 李先行仍然是针锋相对，可以看出他就是一个刺头。 张元庆不以为意，他知道这个场合完全就看心态和反应能力。不过他也是逆境走出来的，还真不怕这个场合。 当年在繁华区的时候，他曾经历过各路代表针对的，最后不也安然度过么。 面对李先行的话，张元庆自然不上当，他笑了笑：“实际情况你们不了解，我也正在了解。根据我现在了解的情况，这两个项目至今没有过校委会。当然这应该是常务副校长更替，造成了真空地带。咱们部分负责同志，想要早日把事情做好，造福大家，于是推进的快了一点。 项目推进我是全力支持的，但是项目要怎么推进，我必须要关心，或者说校委会要关心过问。如果实在必要的话，审计介入也是为了将好事做好。不能钱花了，效果没达到，一些该解决的问题没解决，这不是浪费了时间和资源么？” 张元庆丝毫不顾及会因此曝光自己与文冰的分歧，在场哪个对体制内的道道不清楚。 张元庆等于是自曝其短，随着这番话一出，跟文冰的矛盾就算明面化了。他是丝毫不在意，大家想搞事就正面来，别跟我玩这一套。 你老公别说是市长，你老公就是联合国秘书长，你敢针对我，我就要明面抽你嘴巴子。这就是张元庆的性格。 第1619章 张元庆严肃说道：“大家都想要做好事，可是总要走正规程序。” 此刻又有一位教授开口：“我看是你们领导不敢担当吧，现在学校改造已经到了势在必行的时候。马上又有几期培训班要开始，对学校的硬件是个考验，这时候推迟了，后面出了责任算谁的？” 张元庆淡淡回了回去：“如果是民主决策那就是集体的责任，如果是个人决策那就是个人的责任。担当和守规矩、明底线，并没有冲突和矛盾，大家搞理论工作的，要讲辩证法但不要讲诡辩论。” 张元庆咬死不松口，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知道这些人最多也就是一些书生意气，有首古诗说得好“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说白了自古文人造不了反。 就这帮家伙的战斗力，比起张元庆在基层的时候，碰到那些张口国骂闭口国骂的人要好对付多了。 还有一些人只是前面一鼓作气，等到三四轮交锋下来之后，明显就开始露怯了。 张元庆看到他们不怎么说话了，这才放缓了口吻：“把好事办好，办到咱们全体人员心坎里，我觉得这才是好事。总不能说你办好事就不监督了吧，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家觉得呢？”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也确实是被鼓动的。可是经过张元庆这么一番说，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了。 张元庆这才拿出了早上整理的材料：“就目前来说，项目还是存在一些小问题的。” 既然文冰敢于鼓动人，那就别怪张元庆放她底子了。 张元庆将钱子豪和冯程指出的问题有选择性的讲了出来，他没有全部兜出来。如果都兜出来，毕竟自己拿到的材料不全，文冰随时可以倒打一耙。 张元庆说的问题，都是一些小问题，而且词语用的很含糊。真要是文冰跟自己对峙，那么也能说自己没把话说死。 要说责任，那就是柯婷的责任，谁让她找来的资料呢？对于这个办公室主任，张元庆是很不满意。她如果使坏的话，故意给自己找了一些错误资料来，那么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到时候自己不好过，肯定也要让她不好过。 张元庆没有办法一口气动文冰，难道还没有办法动她一个办公室主任？真要是到这个地步，张元庆绝对会直接把事情捅上去。 那个时候，大家刺头见红、正面钢枪。张元庆管你特么是谁，不扒你一层皮下来，那就算他这几年白混了。 正因为有这股狠劲在，张元庆不出手的时候风轻云淡，一旦到了这个地步，也丝毫不会客气的。 张元庆当众暴露了项目问题，立刻让一些准备往前冲的教研人员冷静了下来。他们大概也看出来了，这是张元庆和文冰的较量。 这样来说，他们算什么，冲在前面当炮灰么？ 为什么文人成不了事，就因为文人会算计、懂利弊。什么事情，都想着趋吉避凶，自然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等到他们冷静下来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冲动的行为了。 一番当面为难，被张元庆正面化解了。 张元庆也给了保证：“当然，项目肯定要早日完工，具体事项我们校委会会尽快讨论。如果有必要，那就召开校委会扩大会，大家一起讨论。一定要把民生工程，真正做成精品工程。” 第1620章 在张元庆这番发言之下，季首丰倒是反应很快，一看张元庆讲话结束立刻鼓掌。 他这么鼓掌一带动，其他人见状陆续也有人鼓掌的。这么一来，让李先行几个针锋相对的，就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了。 学习会结束之后，张元庆施施然离开，不过正看到李先行，他还特意将对方叫住。 李先行有些难堪的走了过来，张元庆却对他说道：“李教授的理论功底很扎实，有空我找你讨教。” 这里喊他教授是过誉了，不过也算给足了面子。 李先行没料到张元庆不计前嫌，当然也有可能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他连连点头，赶忙就走了。 看到张元庆离开之后，程厚兵和胡继平又凑到了一起。 胡继平说道：“你还为人家担心呢，人家跟咱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程厚兵点了点头：“看来我们在人家眼里就是普通的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书生。文冰也是自己找不痛快，跟他作什么对？” 胡继平冷冷一笑：“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常务的位子。副处到正处，可就打开上升的路了。” 提到文冰，程厚兵也毫不掩饰的不爽：“恨不得天底下的官，都给他们两口子做完了才行。” …… 张元庆结束学习会之后，回到办公室又开始钻研闫文志的笔记。 之前自己老丈人也给过一本他的笔记，不过自己老丈人写得深度，确实不到人家闫闫文志。去过山顶的人，和站在半山腰的人，是有不小区别的。 等到下班的时候，张元庆毫不犹豫打个车去了闫文志所在的宾馆。找到闫文志所在的房间，邀请他出去吃饭。 看到闫文志的时候，对方似乎才从外面回来，穿着一身休闲装。与昨天不同，现在看起来更接地气了。 看到张元庆之后，闫文志也很随意：“今天准备请我吃什么？” 张元庆也不小气，就说要带闫文志去吃天水的特色美食。 闫文志笑了：“这天水也好还是安北也好，这么多年，什么地方的特色美食我没吃过？还是找个土菜馆，二百块的标准。其实就咱俩，二百块都超标了。” 张元庆苦劝之下，闫文志仍然坚持去土菜馆。他只能带着闫文志换了一家土菜馆，吃一些地方风味的。 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至于酒也就是啤酒。 闫文志自得其乐，张元庆不急他也不急。 张元庆抓紧时间，询问自己观看笔记的一些问题。 他翻到有一页，指着上面的心得：“闫老，这屠龙有术，怎么理解？” 只见上面有一句话，写得过于玄妙了：“无用之用，屠龙有术。” 根据时间推算，写这番话的时候，闫文志已经接近于安北的山顶了。 无用之用和屠龙有术这两个词，应当都是出自于庄子。 庄子认为没有用，反而是有大用。这里面，含有朴素辩证法。但是阐述的道理，远远不至于躺平那么简单。 至于屠龙有术，之前张元庆就看过这个故事，知道屠龙这个词，也是出自于庄子所说的故事，屠龙之技这个成语就是这么来的。 屠龙之技是说很厉害的一种技术，但是没有什么实用。原先大概形容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是传承到如今，有了一些其他意思而已。 闫文志所说的无用之用，屠龙有术，应当不是简单的引用而已。 第1621章 写下这句话的闫文志，即将在安北登顶，那应当是志得意满，怎么会想到躺平，会想到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呢？ 所以张元庆对这一块，表示不能理解。 闫文志淡淡一笑：“这两句话的典故我就不跟你解释了，想必你肯定有所了解。我就跟你说一个故事。第一个故事是汉文帝与申屠嘉。” 闫文志说的这个故事，张元庆自然也听过，严格来说这是汉文帝与邓通。在历史传闻中，邓通是汉文帝宠爱的一个男子。究竟是不是那个关系很难说，反正邓通就是一个宠臣，而且仗着有宠信，比较嚣张。 当时宰相申屠嘉，眼看着这小子日益骄纵，十分不爽。直接命令邓通到自己相府来，先是痛骂，后是警告，直至起了杀心。最后，还是汉文帝的求情才让邓通捡回一条小命。 张元庆听了这个故事，刚开始没多想，可是结合体制内的一些心得，不由歪解起来：“申屠嘉这个就是屠龙之术么，他针对邓通实际上是剑指汉文帝。通过踩邓通，达到自身权力彰显，这样才能压住汉文帝？” 在这个故事之中，邓通就是无用之人。申屠嘉羞辱甚至想要杀掉邓通，是否就是通过这个无用之人，达到屠龙的效果。 闫文志并没有回答，又继续说道：“正史上说，汉景帝上台之后，重用了一个人叫做晁错，结果他与申屠嘉关系紧张。后来申屠嘉抓住晁错的一个失误，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却没有想到汉景帝包庇。申屠嘉最终活活被气到吐血而死。” 张元庆听到这个故事，琢磨了一下：“申屠嘉实际上强于汉景帝，那么汉景帝是屠龙么？屠龙是不是以弱胜强，可是怎么解释这个无用之用呢？” 闫文志仍然没有解释，又说到了汉武帝时期一位大器晚成的宰相公孙弘。这位老头子跟姜子牙差不多，平民出身。 不过公孙弘年轻时候当过狱吏，因为触犯法律被免职，回家后养猪为生。当时朝廷上大兴经学之风，公孙弘从读书中看到了希望，40岁决定开始研习儒家经典，终于在60岁时，被举荐入朝为官。 从履历来看，并不咋地。他奉命出使匈奴，回来给汉武帝汇报工作的时候，汉武帝不满意，再度被免官。这么来看，能力确实一般。 就这样一般的人，70岁再度被举荐，这一次公孙弘抓住了机会，并在76岁高龄被武帝任命为宰相。公孙弘在宰相位置上干了三年，79岁亡故。 张元庆听到这里，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无用之用。历史上汉武帝是个极为强权的皇帝，他所处的时代需要改革，可是阻力很大。这个公孙弘看似没有本事，可是把他用起来，却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因为没能力正是一种让皇帝放心的本事，出身低下更让皇帝满意。放眼望去，满朝文武要么是功臣之后，要么是皇亲贵族子弟，这些人当然不待见公孙弘这个养猪的，公孙弘想在朝廷站住脚，只能而且必须依附于皇帝。 张元庆对这段历史也有所了解，知道公孙弘以后的历任宰相几乎都死于非命，三个被处死，两个畏罪自杀。可以说，也就是他得了一个善终。 张元庆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他看向闫文志，露出了明悟的表情。他想到了闫派，也想到了闫文志为什么重用侯泉年。 第1622章 难怪眼前这个人，可以几年时间打造出一个闫派来。他的心思，还真是深得如同深渊一样。弄权之术，已经在他那里几乎成了艺术。 站在这个角度去看，哪怕是闫文志打压自己老丈人，仿佛又有了新的见解。总之很多事情，在他眼前都有迹可循了。 这就如同思维升维了一样，原来站在平面上思考问题，和站在山顶思考问题是完全不一样的。一时之间，张元庆百感交集。 正当张元庆想要开口的时候，闫文志却摆了摆手：“不管想到什么，明悟了什么，都不要说出来。有些小术咱们可以探讨，但是有些大术就不要说出来了，法不传六耳。” 张元庆勉强才能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他提起酒杯，直接给自己灌了一大杯。 他真心佩服闫文志，对方是怎么琢磨出这些东西的。他的三个故事，应当是屠龙术的三个境界。而最让他感到佩服的是汉武帝与公孙弘。 闫文志所用的人，细细品味都别有一番深意。而这些经验，给张元庆真正开拓了视野。 张元庆郑重起身，向闫文志鞠了一躬：“闫老，我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但是你教我的这些，我非常感谢。只不过这样的大术，于我而言一辈子都未必能用上。” 闫文志平静的喝了一口啤酒：“这屠龙之术，不是给你随随便便拿来试用的，要如同千锤百炼一样，慢慢的布局。等你哪天能用屠龙之术的时候，那么你距离登顶也就是一步之遥了。” 看着眼前神情平静的闫文志，张元庆犹豫一番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闫老，我希望能够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方便以后经常请教。” 闫文志却笑着摇了摇头：“就这一个星期，你可以当我大发慈悲，为以前做错的事情弥补也好，为安北培养一根苗子也好。反正就这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以后，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天水。” 张元庆隐隐感觉，闫文志在布一个很大的局，而自己只是其中一部分。等到自己哪天理解他布局的时候，才有资格与他有联系。 张元庆和闫文志聊了很晚，直到对方开始打哈欠的时候，才将对方送回宾馆。 回来之后，他的大脑仍然处于兴奋之中。他忍不住打电话给周依依。 周依依接到电话之后，抱怨起来：“叔，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想什么事情呢？” 张元庆也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自己年龄比周依依大，阅历也比对方丰富。但是每次碰到问题，还是会想要跟她交流。 小军师就是小军师，很多时候能够帮自己参考一些比较难以想通的问题。 张元庆只能带哄着说道：“军师，这不是想你了么？” 周依依赶忙说道：“别，你可别这么说话，到底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为你参考参考。” 张元庆这才说起了闫文志的事情，包括接触以来所有的事情。 周依依听了之后，思索了片刻：“叔，闫老能够来找你，你觉得你有什么地方是他能够看重的？” 张元庆苦笑：“我就是想不通这个问题，我一个正处，有什么是他能够看重的呢？他现在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觉得去调教侯泉年才是最重要的。” 周依依却笑了笑：“不一样，侯泉年是我爸的对手，他现在去帮助侯泉年，那么闫派还是两派，完全没有办法改变现在的格局。” 第1623章 张元庆一听，好像想起了什么，他不由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周依依说道：“叔，闫老是想要把闫派整合起来。现在闫派四分五裂，再往后的话，或许更加艰难。他作为闫派的创始人，他对此是有责任的。现在闫派分裂的格局，他如果不能解决的话，那么这些人就会反作用力于他。 闫老想要真正脱身，还是要为闫派指明一个方向。这个方向就是如何让闫派，重新振兴起来。靠我父亲不行，因为我父亲性格就是这么刚硬，已经有矛盾的，那么就不会缓和。靠侯泉年也不行，他的能力太弱了，没有办法重振闫派……你觉得，他会怎么办？” 张元庆听到这里，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他想要让我来掌握另一半的闫派？” 张元庆觉得不敢相信，但是闫文志教自己的东西，分明不只是普通的体制内的经验。他的笔记里面，是他的成长经历。 而张元庆今天晚上所问的无用之用、屠龙有术，已经完全不是在体制内混迹所需要的大术了。自己问了，而对方也教了。 其实这段话，真正解释到一定程度，也是从侧面说明了，闫派的诞生与发展。张元庆相信，这种东西，闫文志绝不会轻易的去教任何一个人。 可是闫文志却上赶着教给自己，难道真如周依依所说，闫文志希望自己去继承侯泉年现在所掌握的闫派的另一半么？ 张元庆皱眉问道：“为什么？他为什么选择我？” 闫文志能够选择的人太多了，他的闫派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非常庞大的一个群体。想要找出一个副部，只怕都不是难事，往下降一个档次也就是正厅，实在不行也是副厅。 自己这么级别，说实话在闫文志的眼里什么都不算，他为什么会看中自己？ 周依依却遗憾的说道：“关于闫老怎么想，就连我也没有办法揣摩。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高层次力量的介入。就如同当年你明明无法在常溪县更上一步，却转而到了繁华区担任区长一样。导致闫老的转变，一定是强大的力量。 还有一方面的考虑，这是我想的。因为你与我父亲已经算得上是翁婿了，那么就是一家人。现在我父亲掌握闫派的一半，如果另一半能够掌握在你手上，那么就相当于掌握了一个整体……叔，你应该懂这里面的意思。” 周依依说着，也觉得不能说得太细。因为还有一些话，说出来就有些违逆了，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应该说的话。 张元庆已经明白了，他深深叹息了一声：“你说的有一部分道理，但是我觉得闫老肯定还有别的方面考虑。现在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周依依却笑着打趣：“叔，你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闫老这份笔记，你等会拍成照片发我一份。他老人家的智慧结晶，肯定不能小觑的。你给我看看，我或许能领悟的比你多。” 张元庆对此倒没有在意：“你真当你是天才啊，我这边天天得到闫老的口耳相传，你就单单看一本笔记，就能领悟里面的道理？说你是小军师，你还真喘上了。我觉得，你还是为我后面出书想想办法吧，我的大纲已经拿出来了，你有空帮我多看看，怎么去润色。” 周依依却笑着说道：“让我润色也行，笔记必须分享我，我要看。” 张元庆心想，给她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周依依虽然天资聪慧，可是她对很多事情的领悟，也是因为她从小耳濡目染。到了闫文志这个段位，远远超过了她所能揣摩的极限了。 就例如那个无用之用还有那个屠龙有术，不是闫文志以三个故事来说，谁能够参悟的透？张元庆曾经看过周强斌的笔记，都没有涉及到这么深入的内容。 周依依更加不可能无师自通，能够轻易领悟闫老笔记。 张元庆觉得周依依还是有些过于自信了，不过他还是拍了照片，将笔记内容发给了对方。谁让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小军师呢，她想要看就给她看呗。 经过了一夜之后，张元庆第二天来到单位的时候，心里还想着闫老的事情。他觉得周依依说得有道理，闫老对自己是寄予了厚望。 张元庆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明明一直以来打压自己的一个大领导，突然就成了自己的伯乐。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故事？ 正在张元庆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想到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 张元庆接了电话，那边是郑骏的声音：“张校长，今天听说学校里面一些事情，我心里有些吃惊。作为常务说白了，你也相当于党校的一把手，你还是要开拓心胸，做到团结同志，而不是产生内耗。” 张元庆接到电话，就被郑骏劈头盖脸的一顿说，原本的好心情无影无踪。 张元庆深吸一口气，随后冷笑了起来：“郑书记说得对，我这个心胸比起郑书记差得远了，郑书记才是真正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看，您直接一肩挑，把常务的事情给干了吧，少一个人还能少一份工资，组织是会记得你的。” 张元庆前半句还像那么回事，后半句直接连消带打。讽刺开到了满级，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郑骏。 估计就连郑骏都没有想到，张元庆跟他这么说话。 第1624章 郑骏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元庆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郑骏怒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元庆淡淡说道：“没什么意思，我现在就想要问问郑书记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觉得我张元庆不适合担任常务，咱们一起去找市委书记，或者咱们把事情放到常委会上去议论。我到想要问问，为什么项目的事情不经过校委会就能够实行。郑书记，你是咱们天水市的天啊！” 郑骏只怕一辈子都没有碰到这样的问话，张元庆是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怒意。他此刻就想到闫文志笔记里面的六字诀中的“凶”字诀，一旦闹翻了，那就要往死里逼。 这时候只要有一点服软，那么自己前期所做的工作，全部都成了泡影。 张元庆就抓住了一点，郑骏固然是偏向文冰的，但是他这种人属于长期隐忍之人，这样的人谨慎多疑，对付这种人就要强势压他。 当然前提是要有破釜沉舟的气概，你但凡漏了一点怯，那么后面就无法收场。 张元庆此刻就是强势压他，他早就已经察觉到，就凭一个文冰怎么可能在这个学校为所欲为。还不是背后有着郑骏做靠山。 郑骏大概是想要投资文冰的老公，所以明面上表示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该给文冰政策就给政策。而且反过来，帮着文冰去打压学校的常务。 要知道党校的常务就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郑骏本不应该介入这么多的。他现在就是既当又立，妄图压住中间这一层吃哑巴亏，这也是为了让文冰上位打基础。 实际上，张元庆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刚开始不计较，是因为文冰还没有把shi盆子往他头上扣。 现在又要扣shi盆子，又要让他忍气吞声，郑骏还是太过自信他的手段了。 果然，在张元庆的满级嘲讽之下，郑骏硬是压下了这口气：“元庆同志，关于学校里面的事情，我并不是很知情。我也是来询问情况，你这么说话，不像是常务该说的话。” 张元庆知道对方诱敌深入，这个时候故意放软话迷惑自己。 这个手段，迷惑一些老实巴交的老黄牛还差不多。张元庆是老黄牛也能做，但是也能做饿狼。 张元庆丝毫没有相让：“郑书记，我也不是针对你。但是现在学校是出了大问题了，要不是上次你提醒我，说两个项目，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大的问题。两大项目没有经过校委会就敢实行，现在问题明摆在上面。郑书记，若是你也不知，那么咱们就让审计厅介入。 这个责任，我不能担。我现在甚至怀疑项目的事情没这么简单，我建议要倒查五年。把这五年的项目全部查一遍，查个清清楚楚。不然这个常务，我肯定要请辞。” 张元庆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天翻地覆。这两大项目问题都是小问题，但是架不住小题大做。 当然小题大做是要有本事的，张元庆就是有这个本事。 而且张元庆将自己此次发毛的问题，直指上次郑骏教训自己的事情。 想必郑骏是肠子都悔青了，他上次为了打压张元庆的气焰，故意询问两大项目的事情，然后对他进行敲打。 却没有想到，不敲打就算了，一敲打反而出了问题。张元庆真的就追着两大项目放大招，现在更是贴着他的脸开大。 第1625章 郑骏不愧是全市三把手，被张元庆贴着脸打耳光，也是照样忍住了：“你说什么情况，先说给我听。如果有问题绝不姑息。” 郑骏没想到，自己的官威对张元庆毫无作用，这个时候又立马站到了他这一边。 张元庆不由叹了一口气，这郑骏的段位还是太低了。真是在他身上施展闫老的六字诀，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果然在这体制之内，对付这种人，就是你强他就软，你软他就强。 不过这软硬之间，必须要有一定的底牌才行。张元庆之前对外放的时候，就只放了一部分。 现在郑骏肯定早有准备，所以张元庆再说的时候，避开了白天所说的问题，说的都是深入的问题。包括程序不严谨，还有一些项目中的子项目价格不对。 这些问题，如果严格说起来，在很多官方项目中都存在。就像一个阻燃垃圾桶五百元一样，就这还是合理价格。真正可怕的，还是一个垃圾桶两千元一个。 而会做项目的，就会将这个2000元涵盖垃圾桶的成本之外，还要加上一个服务费。问起来就是这个垃圾桶还有售后服务，其实这个垃圾桶也就一两百的成本，有什么售后服务？ 反正只要程序过关，那么价格这方面出现问题别人也不怕。张元庆就在两大项目之中，发现一些这样的问题。 只是一个问题大家不怕，但是多个问题放在一起，你就别想跑了。 张元庆反过来问：“郑书记，这样的问题，如果我这个常务管不了，我建议你们另请高明。或者说你们觉得这个项目没问题，也许你们亲戚在做这个项目，那我也不能挡着你们做生意。你们给我写个保证书，这件事从此就跟我没关系了。” 这话简直就是杀人诛心，郑骏听了七窍冒烟，什么叫做我亲戚在做这个项目？你这简直就是栽赃陷害了。 而以他的性格，自然是不可能介入这件事的。 郑骏这种人，在闫老笔记里面有所提及，看似冷酷冰冷、做事极有原则。可是这种人，第一想法就是明哲保身，处处想着保全自己。 说白了，这样的人胆子小，但凡有责任绝对是不敢沾染的，绝对是个不敢担当之人。 张元庆把责任直接抛出来，而且此时此刻，他就是在录音。你郑骏敢说什么么，你要是敢说这个问题你担当了，那么张元庆绝对毫不犹豫把责任堆到他头上。 而且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针对郑骏而去的。后面就是张元庆倒查五年，出了任何问题，郑骏都别想跑出去。 张元庆赌定，郑骏不敢揽这个事情。 果然郑骏怒斥道：“什么谁亲戚在做这个项目，谁的亲戚做这个项目，也不能这么做！看来项目的事情让你去管，这就对了，坚决要杜绝一切问题，要把好事办好！” 张元庆冷笑，文冰的事情，他不相信郑骏是不知情的。 这个看似冷若冰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典型的欺负老实人的性格。 想必上个常务之所以憋屈，也就是夹在其中。下面是文冰的咄咄逼人，上面是郑骏的冷酷无情。却偏偏很多事情，郑骏又授权给文冰。 这谁能受得了，长时间被两人夹在中间，自然是什么都不想干了。 文冰就错在招惹错人了，张元庆知道这些问题，就算是找到审计厅也不行。审计厅下来查，文冰也有办法逃脱责任。 第1626章 更何况，张元庆可以断定，文冰没有拿这个钱。至少她没有明目张胆拿这个钱。 这一点就很重要，那么就算张元庆把审计厅喊下来，最终文冰吃个处分就不得了了。到时候，张元庆就等于得罪了天水市整个班子了。 在这些班子的眼里，张元庆就是一个惹麻烦的主顾。一旦大家形成一个共识，觉得张元庆不适合在天水市待着了，有的是办法让自己无法立足。 所以张元庆以喊审计厅震慑文冰，可是最终还是要对线郑骏的。文冰不怕背处分，郑骏也不怕背处分么？ 这就像两军交战，将领和将领单挑是值得的，输赢各安天命。但是文冰这个档次，完全不值得张元庆与她对战。 如果一旦对战的话，输赢自己都属于吃亏的。可是如果跟郑骏对线的话，那就不一样了。输赢都是郑骏吃亏。 更何况，田安象前往省政协在即，卫钰翔和郑骏肯定都指望往上一步。这个时候背处分，就是断他的前途。文冰还不值得他做这样的事情。 张元庆的强势，分明已经吓住了郑骏。 这个从见面开始，就阴沉阴冷的家伙，第一次强势表态：“这个事情，一定要让校委会过问，发挥校委会的监督功能。” 郑骏害怕了，所以立刻就改变主意，让校委会介入了。 张元庆见状，这才放缓了口吻：“其实这件事未必要让校委会介入，郑书记您还是牵个头，搞个论证会。如果论证会能够通过的话，那么校委会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张元庆并没有应下来，之前你们越过校委会做事，现在出了问题就想要让校委会发挥监督？张元庆故意不接这一茬，看看对方可有信心自己能够解决。 郑骏胆子小，他自然不愿意碰这个事情：“张校长这个话说的就不对了，校委会是做什么的。论证会绝对不能代替校委会，校委会的民主决策，才能够最大程度代表民主的意见。 咱们做这个项目，不是为了做这个项目，咱们是为了把这个项目做好。让民生工程为民所用，校委会该站出来的时候，就是要站出来。” 张元庆见状，这才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 等到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露出了一丝冷笑。只怕郑骏短时间内，不敢伸手到党校的日常工作中了。 不仅如此，郑骏更是将自己的意见最大程度传达出去，要求校委会对项目进行论证。 这样一来，项目自然是立马停了下来，等着校委会论证之后才能够开始。 文冰自然脸面尽失，她都没有想到，昔日几乎已经成熟的套路，到了张元庆这边就失灵了。特别是郑骏甩手了，让她一下子失去了最大的依靠。 而张元庆没有立马就召开校委会，他反而将校委会推到了一个星期之后。 张元庆其实是设了一个坑，你文冰不是牛么，现在失去所有人支持的前提下，就看你敢不敢动工。如果你动工的话，那你就是自寻死路了。 如果你不动工，那么每停一天，都是打你的脸。让全校的人员看看，究竟你文冰是不是只手遮天。 有时候人的名树的影，就是这个样子。当一个人非常强势的时候，那么会有很多人盲从。这个社会，大多数人都是服从于强权的。 第1627章 甚至这些人服从于强权之后，会下意识为自己找一套理由。这就像一个人胆子小，他长时间被一个人欺负。 那么时间长了，这个胆子小的人不会认为自己是胆子小，他会给自己找一套理论，那就叫以德报怨，甚至是以柔克刚。 这就类似于阿q精神胜利法，一旦他产生这样的心理，他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会对外推销自己的理念。一旦所有人都信奉这种以柔克刚的时候，那么另一面信奉拳头就是真理的人，会更加肆意把拳头往你身上砸。 张元庆觉得天水市党校就是这样的环境，这群书生经历的还是太少了。这时候，有个疑似有强大背景的人出现，逐渐强势到他们习惯的时候，他们就会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论依据。 可是现在，张元庆的出现证明他的依据根本不对，那么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不适应。慢慢的，看到文冰吃瘪的人，就会醒悟之前的想法是存在错误的。 这样一来，文冰的影响力就会大大减弱。这种减弱的速度，并不是一种线性的，而是指数型的减弱。 在这期间，张元庆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党校。他还沉浸在闫文志的笔记里面，几乎每天晚上都去找这位闫老解析。 一个星期的时间转瞬即过，最后一天去找闫老的时候，闫老让张元庆先定吃饭的地方，他自己过来。 张元庆还按照日常点的菜，就连啤酒也是平时喝的啤酒，这也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张元庆点了菜之后，他一直在翻闫文志的笔记。一个星期的时间，笔记早就已经翻了一遍了。现在翻的笔记，是他自己在闫文志笔记基础之上，自己所做的笔记。 他想要通过更进一步的学习，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想法。 正在张元庆做着自己笔记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经过这么多天，闫文志的脚步声他早就已经记在心里了。 不过今天外面并不是一个人，闫文志似乎是和谁一起来的。 张元庆一听脚步，立刻就打开了门。 “闫老！” 张元庆对着闫老打招呼，却没有想到闫老的身边站着的人竟然是田安象。 “田……田书记？” 张元庆没有料到，闫文志把这位副部级大佬带过来了。 两人都是一身休闲装，应当是从哪里一起回来的。 张元庆有些吃惊，可是又觉得正常。毕竟闫文志也是山顶的人物，他还在位的时候，田安象到他跟前还是有差距的。 哪怕是退了，闫文志到了天水来，田安象亲自陪同也不算为过。其实反过来说，闫文志找自己，这才有些诡异。 田安象看到张元庆之后，露出了一丝笑意：“张大才子，我来蹭个饭，不介意吧。” 张元庆赶忙说不介意，准备喊老板过来加菜。田安象摆了摆手：“就按平时标准，包括酒也是的，上六瓶啤酒。” 田安象知道上六瓶啤酒，那么证明他知道自己和闫文志这几天吃饭的事情。就连标准，都掌握的差不多。 张元庆也不好因为田安象的出现，就显得太过客气。因为这么做的话，那就是眼皮子浅了。 田安象能出现，肯定是因为闫文志。这几天自己跟闫文志都是这么处的，结果田安象来了，自己就要过度客气，那不是打闫文志的脸么？ 第1628章 张元庆还不至于那么不懂事，田安象说就这个标准，那就按这个标准，谁也不得罪。 一旦有了三个人，就有主座之分了。闫文志就坐在主座，田安象屈居其下。 看到田安象在这里，张元庆就不好意思再问笔记上的内容了。 闫文志则是开始说着这段时间来天水的感受，言语之中，应该是要离开天水市了。 张元庆听了心里五味杂陈，从才开始见面的诧异，到现在竟然有些难舍。主要是，张元庆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闫文志为什么要选择自己。 尽管周依依给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因为自己与周强斌的关系，所以对方看重了自己。为闫派的重新凝聚，提供了一个契机。 只是这个说法也不是很能说得过去，至于还有没有别的原因，那么就是一个迷了。 田安象时不时插两句话，他与闫文志的相处，类似于朋友。不过田安象仍然是陪着一点小心，他对闫文志还是比较恭敬的。 田安象没有和张元庆说什么，张元庆也很低调。闫文志教了他不少东西，他现在就是以门徒的身份，在为两位大佬做好服务。 等到饭吃完之后，闫文志才对张元庆说道：“你送我们去宾馆吧，我和老田还有很多话要聊。这辈子，怕是见一次就少一次了。” 田安象闻言，叹了一口气：“闫书记不要这么悲观，咱们以后机会多的是。等到我退了，我就去找你。咱俩不用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好享受一下田园生活。” 闫文志念了一首古诗：“四鼓咚咚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 张元庆闻言，没有说什么。他大概能够理解，闫文志此刻心情的复杂。虽然他现在仍然有着影响力，可是与他在山顶的时候已经天壤之别了。 怅然若失之感，肯定是存在的。这个心态，只能靠他自己，慢慢的调整过来。毕竟拿起来容易，放下去难。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送闫文志和田安象去了入住的酒店。 却没有想到，在酒店门口碰到了熟人。 张元庆迎面就看到卫钰翔和郑骏，跟两人一起的，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看起来很有一番风度，可谓是玉树临风。 而且卫钰翔、郑骏走在这人两侧，可见他要不然就是两人请的客人，要不然就是身份地位高于两人。 六个人，在酒店门口相碰。 反应最快的还是那个走在中间的中年人，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田安象，赶忙上前：“田书记，真是巧了……” 可是这个中年人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田安象身边那个穿着休闲服的老者。他的动作，下意识僵硬了。 不过几乎就是一闪而逝，中年人赶忙露出毕恭毕敬的样子：“闫书记。” 田安象看到这个人只是微微一笑，闫文志淡淡应了一声：“陆市长，好久没见。” “好久没见，闫书记别来无恙。” 被称为陆市长的人，笑容不像看到田安象那么真实流露，有了不小的收敛，甚至是有些拘谨。哪怕闫文志已经退了，余威仍在。 张元庆听到这个陆市长，顿时就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江左市市长陆琦元，而这个人也是文冰的老公。 张元庆看到卫钰翔和郑骏，心里了然。看来是陆琦元回家，两个相近的人邀请共进晚餐。 郑骏与陆琦元关系相近，张元庆早就有所预料了。否则的话，文冰也不敢在党校里面，这么作妖。 卫钰翔与陆琦元的关系，那就有些玩味了。是郑骏牵线搭桥还是说，两个人通过什么别的渠道认识的？ 不论什么关系，能够在一起吃饭，说明卫钰翔和陆琦元、郑骏的关系是不错的。 卫钰翔和郑骏见状，也上前跟闫文志和田安象打招呼。他们作为省管干部，自然对闫书记是认识的。面对这位昔日的山顶之人，两人是既想要亲近，却又没有办法亲近。 特别是闫文志现在的身份特殊，正是非常敏感的时候，过于疏远或者过于亲近，好像都不合适。 闫文志看了三人一眼，然后对田安象笑了笑：“老田，天水市人才济济啊。我看你啊，早点去省里吧，给年轻人腾腾位置。” 田安象闻言，微微一笑：“闫书记说的是。” 田安象在说的时候，目光在陆琦元身上定了一下。陆琦元顿时露出讪讪的表情，也不好说什么。 自从田安象选为省政协副主席之后，陆琦元就一直在运作回天水市担任这个一把手。看情况，他的触角已经深入了天水市，毕竟本来就有底子。 只是被闫文志这么当面打趣，陆琦元只觉得不敢抬头，他隐隐感觉自己被敲打了。 两人说完之后，闫文志就说道：“行了，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闫文志继续往酒店而去，田安象自然是跟在后面。张元庆犹豫一下，也跟了上去。 在两伙人擦肩的时候，卫钰翔和郑骏目光都诧异又复杂的落在张元庆的身上。 只见张元庆跟在两位大佬身后，显得非常低调，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第1629章 张元庆对卫钰翔和郑骏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就紧随其后进入了酒店。 陆琦元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他露出了一丝惊疑不定。毕竟能够跟着闫文志和田安象后面，这个年轻人怎么看都是不一般。 所以等到三人进入酒店之后，陆琦元疑惑道：“闫书记不是退了么，怎么来了天水市？那个跟在后面的年轻人是谁？” 卫钰翔淡淡解释道：“早有传闻，闫书记与田书记的关系莫逆。据说田书记之所以能够进入政协，也是这位老人家推动的。至于那个年轻人，你以后不会陌生的。” 卫钰翔说的时候，却看了一眼郑骏。 党校的事情，卫钰翔虽然不管，但是他却一直都在关注张元庆。所以这段时间，张元庆与文冰针锋相对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卫钰翔同时听说了一件事，那就是郑骏似乎在张元庆这里吃了亏。张元庆与郑骏那番话是打电话的，别人自然不知道。 不过郑骏后来突然放手党校的事情，甚至坐视文冰吃瘪，那么就不难猜测，肯定是郑骏和张元庆之间有了什么矛盾。 郑骏对文冰有所纵容，这件事卫钰翔也是清楚的。上一届党校常务被针对，最后被文冰弄得几乎下不来台，在天水市也是一个大热闹。 却没有想到，文冰踢到了铁板，碰到了张元庆这个硬角色。 而张元庆狠就狠在，他并没有自降身份跟文冰两个针锋相对，而是直接找准了机会跟郑骏正面对线。 郑骏还是差了一点道行，竟然真的出面，给张元庆瞅准机会狠狠对刚一波。现在看郑骏这个样子，党校那边已经插不进去手了。 卫钰翔想到刚才张元庆跟着闫文志和田安象，他不由想到，这小子是跟着谁？他是跟着田安象还是跟着闫文志？ 无论是跟着谁，都令卫钰翔感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小子。 如果这小子能够跟着田安象，说明这小子扮猪吃老虎了。卫钰翔知道周强斌在天水市的时候，并没有获得田安象的认可。 而田安象在天水的威望很高，周强斌来了之后，既然无法获得认可，那么自然是被边缘化了。直到后面林省长的支持，才让这位二把手有了一点缓和。 后来周强斌离开天水市，卫钰翔趁机起来之后，就一直在这位强势一把手面前卖乖。可惜的是，田安象这个人看似随和，实际上眼界很高。 卫钰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入了这位老人家的眼界。郑骏也是如此，这么多年了，并没有得到田安象的认可。 这一点，从郑骏没有办法从副书记转为市长就能够看出来了。要知道副书记才是真正的“首副”，一般来说有了机会之后，“首副”都是率先提拔的。 甚至有的地方，“首副”直接提为一把手也是出现过的。就以市长这个位置来说，如果论机会的话，有人做过统计，“首副”一般在七成以上，常务副市长只有五成左右。 周强斌在江北提拔成为二把手的时候，靳书记刚刚去世，副书记一直空缺。而在常溪县，鲍勇和叶俊之争，鲍勇就顺利从县委副书记转为县长。 所以卫钰翔能够从常务副市长提拔为市长，那就说明田安象这位班长的眼中，郑骏表现并不能让他满意。 第1630章 张元庆如果能够得到田安象的赏识，证明这小子是有过人之处的，做到了周强斌、卫钰翔、郑骏都没有做到的。 如果张元庆是跟着闫文志，那就更加令人不可思议了。 张元庆是周强斌的人，而闫文志打压周强斌已经是没有公开的秘密了。 甚至周强斌在天水市的时候，据说得到了部分闫派的支持，有人说引起闫文志的不满，而要对他动手。那个时候，的确从省里面都传出了很多不利于周强斌的消息。 那个时候，周强斌又因为江北的事情，得罪了很多人。大家都猜测，周强斌只怕要倒霉了。 却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林峰云，让周强斌才化险为夷。 周强斌从天水到省城市的时候，闫文志立刻又提拔侯泉年到山南市担任一把手，显然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让闫派的人不至于一边倒倒向周强斌。 而张元庆作为周强斌的门徒，能够成为闫文志身边人，这就有点“邪”了。 卫钰翔心里暗暗想到，一直都听说张元庆是周强斌手下头号猛将，很多人都知道这小子有点邪，现在看来是真的有点邪了。 在卫钰翔在想这个事情的时候，陆琦元看向了郑骏：“这年轻人难道就是党校的常务，张元庆？” 卫钰翔的话只说了一半，陆琦元立刻就猜到了张元庆的身份，他向郑骏求证。 郑骏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陆琦元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 张元庆则是将闫文志和田安象送到了酒店的房间，这个房间是一个套间。 进了房间之后，闫文志对张元庆说道：“行了，你自己回去吧，这几天让你破费了。” 张元庆苦笑，说的好像自己很小气一样。他倒是希望还有破费的机会，可是看情况，这个机会已经用完了。 “闫老、田书记，你们聊，我先走了。” 张元庆没有强行留下来，虽然按照闫文志的说法，两个人的缘分已尽。但是他觉得，两人后面还是会有交际的。 如果周依依的猜测是对的，闫文志是希望自己能够接掌闫派的另一部分的话，那么后面肯定是要有见面的机会。 张元庆打完招呼之后，就独自离开了房间。 等到张元庆走了之后，田安象找了沙发坐了下来：“你这做事，让我有点想不通。专门来天水一趟，我当你是想要找我交代什么事情，现在看来，你是来布局的。” 闫文志淡淡说道：“都快退了，我还布什么局。不过就是来做些工作，以防咱们安北没有后来人而已。毕竟这事跟我有很大关系，我要为解决这事，提供一个突破口。” 田安象好奇的看着闫文志：“为什么选这个小子？” 两人多年的交往，田安象知道闫文志做事不会是看心情的。 所以田安象的疑惑是正常的，为什么会选择张元庆？这小子或许的确有可取之处，但是放眼全省来说，一个人再优秀也是有限的。 要说人才，哪怕是一个市，有才华的人太多了。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已经过了礼贤下士的心思了。 所以选择张元庆，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闫文志看着田安象，缓缓叹了一口气：“这小子已经站在了风口，我只是推一把而已。其实就算我不推他，他也会起来的。这小子，有大气运啊。” 第1631章 “多大的气运？比侯泉年、周强斌他们气运还大？”田安象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 他们所说的气运可不是那种传统道家所说的气运了，而是真正能够成为大气候的底蕴。在这两位的眼里，成为大气候显然是要有登顶之相。 闫文志凝视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他的笔记谁都没有送，就送给了张元庆，所以一些话不用说了。 …… 在闫文志走了之后，张元庆回归到党校生活。 第一件事，就是召开校委会。 现在召开校委会，可以说是文冰的福音了。这一个星期，跟鞭尸一样，让她颜面跌到了极点。据说项目承包方，还专门找到她询问项目的事情，结果被她骂了出去。 这也让党校的其他人看出来，谁才是这个学校各项工作的主要管理者。 张元庆看效果这么好，索性直接开了一个校委会扩大会，第一件事就是论证这两大项目的问题。 郑骏没有来参加校委会，那么张元庆就相当于一把手。他也没有主持校委会，让程厚兵主持。 在校委会成员和各部门的关注下，文冰介绍了两个项目的情况。别看这个星期，她非常的丢脸，但是她也一直绷住了情绪。 在论证会上，文冰仍然如同平日铁娘子一样的作风，将项目的情况仔细介绍了一遍。特别是项目的部分细节，如何考量的，她都有做详细的阐述。 文冰非常坦诚的承认之前项目开展的时候，存在部分缺漏。她在介绍项目的时候，毫不避讳的承认了错误，并且做了补救的办法。 从她的表现能够看出，她的心理素质一如既往的强，气场也是丝毫不乱。 这让很多想要看热闹的人，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文冰说完之后，程厚兵就让参会人员逐一发表意见。张元庆作为当前的一把手，不能第一个表态。因为他一旦表态的话，那就相当于定调子了。 第一个发言的是综合教研室主任汤笃，他同时也是校委会成员之一。 上次张元庆参加学习会的时候，就是综合教研室负责组织的。汤笃三十多岁，从年龄上来说是个年轻人，可是看起来有点老气横秋的样子。 他看着项目的资料，皱眉说道：“刚刚文校长介绍了项目的情况，我觉得这是……嗯……一件非常好的民生项目，有利于学校整体形象的提升、有利于学校教学质量的提高、有利于学员身心健康的发展、有利于……” 汤笃上来就是冗长的开头，将项目的积极意义几乎都毫无缺漏的说了一遍。 他这一开口，就拖慢了整体会议的节奏。更让人无语的是，一般说了这么长，后面多少要有一个转折，加上一个“但是”。 但是，他还真的没有“但是”。 讲完四个有利于之后，汤笃又是嗯了一声：“我觉得项目很好，作为校委会成员，我支持这个项目按照原先计划推进。” 众人只觉得无语，这家伙说了将近有十分钟，结果就这个支持是有用的话，其他的话都是废话。我们要你告诉我们重要意义么，大家都是搞理论工作的，你拿这套话甩在这里，就有些不讲职业道德了。 就像大家都是卖地沟油的，结果开行业协会，你还当着大家的面用地沟油烧菜，那就有点过分了。谁不懂你这个套路，需要你在这里现场演绎么？ 第1632章 程厚兵也说了一句：“后面发言，希望简短一点，提高效率。” 说完之后，程厚兵就按照座位座次，让人事处主任张广发言。 汤笃的冗长发言被批评之后，张广嗯了一声：“这样，我简单讲两句。” 他还没说，张元庆却笑着打断一句：“张主任，既然有意见，就尽量详尽一点，千万不要简单了。但是如果没有要表达的内容，两句讲好也不简单了。” 张元庆说着看向参会全体人员：“虽然说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可是这个发言，咱们还是杜绝没有营养的讨论，鼓励讲真话、讲实话，讲有效率的话。以后咱们校委会也好，校委会扩大会也好，定一个规矩，杜绝穿靴戴帽，要直奔主题。你说是吧，张主任。” 张广尴尬的笑了笑：“张校长说的很有道理，那我就简明表达一下我的想法……” 其实张广和汤笃原本的想法一致，那就是打乱会议节奏，让会议陷入一定程度的混乱。 可是被张元庆这么说，张广自然不能效仿汤笃，于是果然简明表达了一些疑惑，不过最终还是支持项目的推进。 其实在会议之前，张元庆就对校委会成员做了一些了解。汤笃也好、张广也好，可以说都是文冰的人。 特别是张广，他就是文冰提起来的。所以他的立场，自然是不用说的。 张元庆有意敲打敲打，看看他有没有悟性。现在看来，这家伙也没有什么悟性，就想要一条道走到黑。 只是连续两个人支持项目，人都是有惯性的，会产生一些从众心理。后面如果接连有人支持，那么项目一次性通过的可能性很大。 而下一个发言的，就是办公室主任柯婷。现场很多人都知道柯婷的性格，大概能够猜到她的立场。 却没有想到，柯婷开口之前，看了一眼张元庆和文冰，然后才低头说道：“对于这两个项目，我个人认为意义重大。可是对于项目，我有一些个人的看法。” 随着柯婷一开口，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在很多人心里，要不然柯婷是直接表示支持，要不然就是弃权。 可是没想到，柯婷竟然上来就要提看法。什么叫做看法，那就是对项目是有不同意见的。 而且柯婷也是文冰担任副校长期间提起来的，在很多人眼里，柯婷也是文冰的人。谁能想到，她竟然成了此次会议，第一个反对的人。 柯婷之所以反对，自然是张元庆做的思想工作。其实，这几年在文冰的操持之下，这个办公室主任形同虚设。 很多人也没有把柯婷当成一回事，而柯婷的形象气质，的确是属于阴柔一派的。 越是这样的人，一旦坚定投出反对票，才会起到非同一般的影响。所以张元庆将柯婷视作突破口，就是要让她打响第一炮。 张元庆明确向她表示，如果作为办公室主任没有正确的立场，那么就可以离开党校了。相信这番强势，对她有很强的触动。 果不其然，柯婷提出反对意见之后，引起了参会人员的强烈反应。他们都看着柯婷，不知道她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柯婷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将项目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全部剖析了出来。等到问题摆出来之后，她才说道：“项目的推行，自然不可能尽善尽美。可是明明有问题不解决，这也是不正确的态度。我的建议是，必须要正视问题，解决问题。” 第1633章 柯婷没有直接说反对，不过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柯婷说完之后，胡继平开口：“刚刚柯主任所说的几个问题值得深思，我的想法与其差不多，项目的设计还是有些不够严谨，例如……” 胡继平坚定不移的提出了反对票，他素来就跟文冰有些不对付。据说之前文冰这个位置，应该是胡继平的。 结果文冰介入之后，弯道超越直接骑在了他的头上。而且刚开始的时候，文冰为了在党校站稳脚跟，对程厚兵和胡继平还是非常尊敬的。 而且两人也知道文冰的背景，为此对她多有帮助，大概也是希望借此能够认识她背后的那一位。 却没有想到，文冰并没有投桃报李。甚至同事多年，文冰的老公陆琦元都没有请两人吃过一次饭。 后来胡继平曾经亲眼见过，文冰夫妇宴请郑骏吃饭，而他和老程都没有收到邀请。从那之后，他就对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好感。 却没想到，文冰已经站稳脚跟了，对两人非常不客气了。后面甚至好几次，两人被迫背了黑锅，彻底被这女人压住了。 当时老常务也因为这些事情，对文冰有意见，当众批评她好几次。这就造成了，双方的矛盾激化，文冰将老常务怼到无法承受。 胡继平性格与程厚兵不同，他以前是没有机会发言。今天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再加上张元庆显然已经压住了文冰，他自然不用害怕什么，直接投了反对票。 胡继平一旦投了反对票，程厚兵就没有办法了。这几年来，两人都是同进同退。毕竟两人不抱团的话，只怕日子都不好过。 程厚兵紧随其后，也投下了反对票。 剩下教务处主任谢毅雄，他看了看场上的情况，最终选择弃权。如此一来，三对三，项目在会上无法通过。 且不说，张元庆肯定会投反对票，就算是张元庆不反对的话，四比三也很勉强。项目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法占据绝对优势的话，那么就是校委会通过了，上面也会慎重的。 而现在三对三，事实证明文冰败局已定。 张元庆没有急着表态，他看了一眼文冰。 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依然很好，她没有因为会上失败而露出一丝一毫的颓丧。从一定程度来说，她的心理素质比郑骏要好多了。 或者说，这个女人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张元庆这才缓缓开口：“两大项目，得到了全校人员的关注，所以我们要慎重。可是慎重不代表牺牲进度，项目现在迫在眉睫，大家都在翘首以盼。 我建议，两大项目进行整改，但是时间要控制好，两天时间内要见到整改方案。两天后，我们再进行校委会论证，我希望两天之后是一个成熟的方案。” 张元庆没有一味的反对，他做出了项目限时整改的决定。 文冰脸上露出了一丝冷色，这个家伙这么干就有点恶心了。 程厚兵和胡继平都露出了一丝诧异，这位年轻的常务有点牛啊。其实他们想过，如果一味的反对，文冰肯定早就做好对应之策了，最好的办法那就是用拖字诀，大不了项目暂时不推了。 拖到全校教研人员对张元庆感到不满，那么麻烦自然会接踵而至。更何况，打造这两大项目是很多教研人员的心声，张元庆拖延项目无法推进，那就是站在全校教研人员的对立面。 可是张元庆根本没有掉这个坑，他虽然拒绝，却又拿出了限时整改。这样一来，就等于他出题给文冰去做。 文冰要是做不好，那么张元庆就能够批评她，甚至老是做不好，就能够考核她、处分她，继续打击她的威信。如果文冰能够做好，那就是校委会集体决策，张元庆也是领导有功。 文冰自然不愿意，她看着张元庆：“张校长，我能力有限，这方案整改卡得时间太紧了。” 张元庆看着她，露出了诧异的样子：“文校长意思是两天时间拿不出整改方案？我可听说文校长是个能人，这个任务应该不难完成吧。” 文冰直截了当拒绝：“任务或许不难完成，但是我个人能力的确有限。两天时间拿整改方案，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文冰是索性想要放弃这两个项目，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张元庆慢慢严肃了起来：“文校长，这个项目一直都是在你的手上。前期准备工作和推进，都是你做的。现在你说能力有限，有些说不过去了。如果你执意如此，我还是那句话，必须要审计介入，要将前期问题一并处理了，才能够交接。文校长，真想这么做？” 文冰想要甩手，张元庆可不会给她那么轻松就逃脱出去。你真想要离开项目也行，那我就更没有负担的找审计厅来帮忙了。 文冰给气得不轻，张元庆这等于是当着全体校委会成员的面威胁自己。她真想一气之下，就让对方喊审计过来。 只是文冰想到了自己的老公，又想到郑骏跟她说的，张元庆要让审计倒查五年的事情。 真要是审计介入倒查五年，文冰心里也没有底。 正在此时，张元庆又放缓了口吻：“我知道，文校长不是甩手的意思。毕竟整改方案时间紧、任务重，文校长手头事情多。我看，要不然找两个人协助一下吧。” 张元庆又给她找了一个台阶，让她顺着台阶而下。 文冰只觉得难受异常，节奏完全被对方掌握着，自己根本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而已。她不由想到自己老公之前跟自己说的话，这小子不好惹。 第1634章 文冰还记得，前几天陆琦元回到家，然后询问现在的常务张元庆的情况。 文冰那个时候虽然被张元庆抓住了痛脚，后面要召开校委会。可是她信心满满，觉得就算是在校委会上，自己也能够战胜张元庆。 毕竟张元庆才来多久，他有什么资格能够跟自己对垒？而陆琦元听了具体情况，只留了一句话，你肯定斗不过他，这个小子不好惹。 文冰当时还不相信，可是直到柯婷投反对票的时候，她就知道麻烦了。 果不其然，柯婷都敢投反对票了，胡继平这个乱臣贼子立刻跳了出来。而胡继平跳出来，程厚兵这个老怂蛋，自然要紧随其后。 张元庆在没有事先表态的情况下，硬是拿到了主动权。不仅如此，还针对自己搞了一个限时整改。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够接受。 张元庆却没有丝毫顾忌她的心情，只是让她挑选人来完成这个任务。 文冰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立刻瞄准了柯婷。她几乎就想要开口，让柯婷来帮自己。你不是说找人协助么，我就找你的得力干将。 今天校委会的失利，就是这个女人导致的。文冰眼中闪过寒光，给自己抓住机会，一定要让她好好吃吃苦头。 却没有想到，文冰还没有说话，柯婷已经缓缓抬起头来，平静的目光与她对视。 向来温温柔柔的柯婷，罕见露出了一抹开朗的笑容：“文校长，我想要毛遂自荐。毕竟作为办公室主任，对这个项目应当肩负一定的责任，也想在项目推进中锻炼自我。不知道文校长，能否给我一个机会。” 柯婷主动请缨，张元庆没有表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文冰只觉得今天处处是意外，她感觉柯婷不像是诈自己，对方是确实想要介入项目。 这就令她不得不多想了，柯婷现在看样子是完全站在张元庆那边了。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之后，她还会害怕自己么？ 如果她不害怕自己，那么自己在她面前的优势是什么？自己总不能打她骂她吧，最多就是找一些错误然后借机教训她，要不然就是给她多分配任务。 可是自己分配越多，柯婷就会介入项目越多，一旦项目出现一些小问题，这小蹄子扭头就告诉张元庆。张元庆再在校委会对自己贴脸开大…… 文冰想到这里，就感到被算计的怒火。 “张校长，柯主任平时工作忙碌，依我看还是汤主任和张主任来辅助我吧。” 这么一开口，文冰等于默认了限期整改的事情。她现在的目标已经放在了防守的位置上，双方从此刻开始也是攻守易型了。 文冰提议汤笃和张广来帮忙，这样一来，自己不至于落入太尴尬的境地。 却没想到，汤笃又嗯了一声：“嗯……这个项目是个好项目，有利于咱们……但是综合教研室这边任务也很重，我怕是不能胜任……” 汤笃以极为缓慢的说话节奏，拒绝了文冰所说的提议。很显然这位说话很肉的汤主任，在做选择的时候一点都不肉。 发现文冰斗不过张元庆之后，他立刻做出聪明的选择，决定明哲保身。 文冰看向张广，眼神冷得吓人。张广正在犹豫，见状只能点头同意。 张元庆又让教务处主任谢毅雄这个中立派，参与了项目的建设。原因是，你说对项目不了解，所以没有办法决策。作为校委会成员，怎么能对这么重要的项目不了解呢。 第1635章 你既然不了解，那就去好好了解了解，参与进去深入了解。 文冰也只能接受谢毅雄的加入，如此一来，项目那一块她想要说一不二就很难了。再加上校委会的监督，她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毕竟之前她搞项目也好，做别的工作也好，完全不受监督。不受监督那就能随心所欲，工作做得好那就是成绩，做的不好反正自己不提别人不知道。 那么不管是谁，碰到这个情况肯定是毫不犹豫多做事，不计成本的干一些工作。在这期间，肯定有干得不错的工作，那就是积累履历的资本。肯定有干得一塌糊涂的事情，只是她把这些事情埋好就行，实在不行就是下一个项目再替上个项目收收尾。 只是从今天开始，文冰的好日子到头了。现在工作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要看校委会安排你什么工作，那你就要做什么工作。 现在做好做坏也不一样了，做的好自然算你一份功劳，做的不好就要受到应有的处罚。这也令参加会议却没有表决的其他旁观者，感觉分外的过瘾。 后面会议又过了几项议题，其中有值得一提的是今年评审副高人选之中，首次出现了季首丰的名字。 在场之人，不由看向了季首丰。很多人都知道，季首丰之前是犯过错的，年轻的时候在网上胡乱发帖子，被当时兼任党校校长的市委组织部部长约谈，险些吃了纪律处分。 后来党校校长换郑骏兼任之后，向来喜欢四平八稳的他，对季首丰也不是很喜欢。不然的话，以季首丰的条件，早就能够申报副高级职称了。 要知道副高级职称对标的是体制内副处级别，当然只是待遇是对标的，而且还是除去各种福利后的对标。 不过就算是如此，党校事业编的教研人员谁不想往上提高职称级别。季首丰本以为自己想要提，难上加难。 却没有想到，此次副高评审人选中，竟然就有他。 季首丰原本在会上注意力一直放在文冰吃瘪上，突然听到自己名字都愣了一下。他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张元庆的位置。 因为在会前，张元庆根本没有和他提过这个事情。事实上，从那次学习会之后，他也没有机会接触张元庆。在家里老婆也骂他不知道走动，跟个木头一样。 季首丰也抱怨自己这脾气，就是脱不了长衫的孔乙己。 此刻突然受到这样的惊喜，他有些大喜过望。 只见张元庆神色古井不波，似乎感觉到了季首丰的目光，他目光微微转动，两人对视了一眼。 季首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张元庆嘴角微微上扬一丝，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他内心激动不能自已，他知道是张元庆帮忙的。 这说明张校长心中，对自己还是肯定的，这比入选副高级评审还要令他欣喜若狂。 季首丰属于那种一辈子的老实人，不会跟人玩心眼，只知道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不知不觉人到中年，发现当年一起的那些人，现在要不然已经风生水起了，要不然就换了一个赛道，小日子过得也是非常自在。 而自己不上不下，既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又不愿意学别人卑躬屈膝，陷入了进退两难。 第1636章 所以心态一旦出了问题，自然反映到了言行举止之中。季首丰就发了帖子，本意也就是抱怨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却没有想到，被人举报了，给自己惹了这么多的麻烦。中途郑骏来兼职校长，老常务校长来任职，他都希望能够翻身。 可惜的是，在这个体制下，自己身上有了一点污点那都被人歧视的存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张元庆来了。 季首丰看对方经常来听课，而且认真做笔记，和其他领导有些不同。于是才壮着胆子，前去献殷勤。可是一直以来，张元庆都对他不冷不热，让他也患得患失。 直到此刻，季首丰的心终于定下来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上，打下了张元庆的标签，而这个标签正是他一直追寻的领导认同。 季首丰能够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看向自己，这里面有鄙夷、有羡慕、有嫉妒。无论什么目光，总好过如同尘埃一样被人忽视。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所有议程都通过了。也就是说，除了文冰主导的项目之外，其他议程都是一次性通过。 会议结束之后，季首丰犹犹豫豫起身，他想要去找张元庆道谢，又害怕是不是太过招摇了。 还是张元庆起身往外走的时候，看向季首丰：“老季同志，等会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有事情找你。” 季首丰连忙答应下来，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周围同事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众星捧月般围了过来，纷纷打趣：“老季同志不得了啊，被领导看中了。” “季教授可要多多关照，你今后可就是张校长身边的红人了。” “老季，有空要请吃饭啊，这个副高你是拿定了。” 不管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嘴上的话是一句比一句好听。 季首丰其实嘴角扬起得ak都压不住，不过仍然表现的很矜持：“别瞎说，张校长主要是有些业务上的问题跟我交流而已。我这样的人，领导也看不上，哈哈。” “季教授谦虚了，苟富贵莫相忘啊。” 在各种或羡慕或嫉妒的打趣声中，季首丰应和几句，然后赶忙离开前去张元庆的办公室。 季首丰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张元庆刚刚将本子放下。可见，他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季首丰立刻有眼力劲的，拿起水瓶给张元庆的茶杯添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他自己都奇怪，以前觉得这些动作卑躬屈膝，可是真做起来却觉得非常正常。 季首丰酝酿了一下情绪，诚挚说道：“张校长，谢谢您帮我。” 张元庆微微一笑：“这是你应得的，之前查你资料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以你这个年龄和能力，副高应该是没问题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一些故事。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受到了教训，思想上肯定也成熟了。 所以在讨论评副高人员的时候，我就向程校长提了你的名字，程校长对你也表示认可。说起来，我就是提了一嘴，主要还是感谢程校长。” 张元庆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表功，对他而言没有必要在季首丰面前展现自己给他的帮忙。这种事情，越是显得风轻云淡，越是体现自己的格局。 而自己到底有没有出力，对方心里难道不清楚么？为什么我来之前，你一直都没有办法去评副高，我来了之后，你就能够评上了？ 第1637章 这其中的因果不能让自己去告诉他，要让他自己猜。只有自己猜出来的，他自己才会相信，才会更加感激。 张元庆想法很简单，季首丰主动靠拢自己，而且通过了解之后，发现综合素质不错。那么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再看看这个人能否稳得住。 在此期间，要观察他的心性如何，时不时对他进行敲打。通过一条鲢鱼，搅动整盘活水。管理的艺术就是在人，但又不能仅仅局限于人，更要关注人与人之间的影响、干扰。 张元庆下意识想起了闫文志笔记里面的内容，那些内容对他产生的影响是随时随地的。 季首丰果然发自肺腑的感激：“张校长，您对我的好，我放在心里。能碰到您这样的好领导，我真的非常幸运。” 季首丰毫无心理负担说出这些感激的话，此时他才知道有的时候感激到了一定程度，特别是碰到了一个好的领导，就会忍不住说出那些“漂泊半生，未遇明主”一类的话。 看来人人心里都是有奴性的，只是看有没有能把你的奴性激发出来而已。眼前这个青年人，举手投足的风范，就让季首丰觉得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张元庆看火候差不多，没有让他继续感恩戴德，而是摆摆手：“行了，别说这些，你过来，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张元庆拿了一份才打出来的初稿：“帮我看看，这东西怎么样？” 季首丰连忙接过来看，这个时候张元庆扔了一支香烟过来：“不着急，你坐下来慢慢看。” 季首丰赶忙接住香烟，然后才坐下认真观看这份材料。这应该是大纲，第一页写着书名《奋战一“县”》。 只见序言写着：郡县治则天下安，县域兴则国家强。重视县域社会管理，自秦设郡县两千多年来，是我国历朝历代的传统。在中国数千年的疆域治理中，凡是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县域治理得井井有条的时期。 这是因为县一级处在承上启下的关键环节，是发展经济、保障民生、维护稳定的重要基础，也是干部干事创业、锻炼成长的基本功训练基地…… 季首丰看了序言，只觉得眼前一亮。他顿时明白，奋战一“县”的意义。一县既通一线，是改革发展、稳定大局的最前线，同时如何在一个县里面通过奋战取得成绩，这关乎大局。 再看里面的大纲内容，条例也比较清晰。 季首丰不知不觉将这大纲看完，然后抬头问道：“张校长，这是您写的么，这如果成书的话，我看很有启发意义。” 张元庆笑了笑：“别拍马屁，我是想要找你帮忙，在这个大纲基础上再做一些丰富。丑话跟你说在前，这是私人找你帮忙，可没有酬劳。” 这么一说，反而显得和季首丰更亲近。毕竟领导找你有私事，那是拉近关系的举动。 季首丰正想着如何报答张元庆，结果机会就来了，他自然满口答应下来。他下定决心，就是不吃不睡，也要用尽一切办法，为这本书贡献智慧。 张元庆则是想得更多，他并不着急将这本书完成，他要精益求精。趁着现在有时间，利用一切资源提高这本书的档次，为这本书注入精神营养。 他觉得县域治理和发展，大有文章可做。所以在他眼里，这不是写一本书那么简单，这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以及成功的经验，以一种系统式的方法整理起来。 第1638章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 当然如今也有很多人研究这方面的工作，也有人为此“立言”。 张元庆并不是跟风，他只是想要通过自己，在这个嘈杂的社会，发出一些自己的声音，哪怕传递一个论点也行。在这浩浩荡荡的时代，留下一点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闲暇下来，还是因为看了闫文志的笔记有感。他原本就有写书的想法，不过想要将一本书写好，没有那么容易。 特别是吸收了闫文志的一些经验之后，张元庆觉得对县域治理的思考又深入了一层。以前没有考虑的地方，如今都有了一些想法。 这让他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广泛吸纳一些优秀的智慧和力量。不仅是季首丰，张元庆也给给胡强、关青允也发了一份。 这些人都是他觉得非常靠谱的，而且他也留了一份原始资料。再碰到叶俊那种直接占据自己劳动成果的，他能直接把对方告了。 不过让他们帮忙填充也并非没有好处，到时候这些人的名字，都会出现在书的致谢栏。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让劳动成果能够看得见。 等到这些人给出相应意见和内容之后，张元庆就会传给周依依。小军师现在天天没事做，最近钻研起了闫文志的笔记。 张元庆心想还是给她找点事情做吧，这小军师根本没有从政的底子，她偏要解读闫文志的笔记，这不是自己难为自己么？ 张元庆觉得，想要看懂这个笔记，必须要有相应的经验，还要有人指导才行。他自己也是学霸出身，也是有了丰富的经验之后，才能够勉强将这些内容吃得下。 周依依还是年纪太小，好胜心太强了。张元庆准备等到把书的事情敲定之后，找个机会考验考验她的学习成果，好好打击打击她，让她知道自己现在与她的差距。 接连几天，张元庆找到身边的人，开始为自己想要写的书提供一些新的想法。 剩下的时间，那就是打压文冰。他也没有打算一下子把对方一棍子打死，反正她的存在也是好事，通过打压她能够得到党校很多人的支持。 而在文冰被打压的无可奈何的时候，张元庆得到了卫钰翔的通知：“元庆老弟，今天下午有个扩大学习会，田书记专门点名让你过来。天水市大多数正处以上，各单位一把手，都要来参加学习。” 张元庆闻言呵呵一笑：“感谢卫市长跟我说这个好消息，你要不说，估计郑书记也不会跟我说。” 张元庆知道卫钰翔和郑骏的关系不错，但是他故意在对方面前，展现自己和郑骏的不和谐。既然已经闹矛盾了，那就别想着在自己这边缓和。 这才是政治，那就是没有一方妥协的时候，那么斗争就是不死不休。当然前提是你不想妥协，如果你想要妥协的话，那就无所谓了，没有必要这样斗了。 卫钰翔呵呵一笑：“你这家伙，就是脾气有点暴。有时间我做东，请你们吃个饭，有什么问题讲开了就行。” 卫钰翔显然是想要当这个和事佬，毕竟张元庆要是跟郑骏闹起来，对他也是有影响的。 张元庆笑了笑：“行啊，我也不敢跟郑书记耍什么脾气，希望郑书记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 卫钰翔笑了笑，就挂了电话。他能够听出来，张元庆冷嘲热讽的口吻。不过自从那次偶遇之后，他也不敢小看张元庆。 之前认为，张元庆最大的靠山也就是周强斌。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了对方。卫钰翔后来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小子背后还有林二把的关系。 想想多吓人，过去曾经的闫一把，和现在的林二把，他都有交际。就是周强斌，也做不到这个程度，这小子还是要敬而远之。 下午天水市召开学习会扩大会，会议就在市委最大的一个会议室召开。张元庆也是第一次看到，天水市的干部群体。 天水市的干部群体，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松弛感。当然说好听一点是松弛感，说不好听一点，那就是有点懒洋洋的。 会议开始之前，三三两两的聊天，很少聊工作上的事情。其实江北那边的很多领导，也有这样的松弛感，不过大多数还是有压力的。 毕竟江北一直在抓经济，现如今经济发展的速度，已经在安北省内排的上中上游了。天水市却差得多，至少在发展方面，缺了一些劲头。 而这个城市的发展，也缺乏了一个正确的方向和精准的战略。要说天水市，最大的资源就是旅游资源，曾经有一届领导班子想要打造旅游城市。 结果各方面硬件条件都做出来了，前期的旅游景点建设也做了不少。却没有想到，刚刚有了起色，天水市立刻对入驻商户包括各大景点，开始收取繁多的费用。 天水市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杀鸡取卵，果然旅游兴市的战略不了了之。近年来，又开始喊出了工业立市的口号。 不过天水市的工业基础非常薄弱，尽管拉了一些企业进来，现在还没有一条完整的体系。眼瞅着三年之期要到了，工业立市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成绩。 张元庆看着在场的干部们，想到天水市的情况，不由叹息一声。换做自己是这些人，只怕没有脸坐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学习。 等到学习会即将要开始的时候，田安象等领导这才出现。田安象一出现，立刻展现了他雄厚的群众基础。 很多人纷纷起身，跟这位田书记打招呼。 田安象一一打了招呼，这才坐在中间位置沉默了起来。 现如今的他，距离离开天水市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所以像是这样的会议，他能来参加就算不错的了。 张元庆目光在天水市的班子成员身上一一看过去，将自己曾经看过的资料一一对上。 只是在看到田安象的时候，张元庆发现田安象抬头和自己对视了一眼，目光无喜无悲。 张元庆下意识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打个招呼。随后就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些没大没小了。在这样的会议上，对方能够跟自己互动么？ 却没有想到，看到张元庆点头之后，田安象愣了一下，随后笑着也点了点头，态度温和的不像话。 这让张元庆摸不到头脑，这田书记看起来很随和嘛。 第1639章 之前张元庆就与田安象有过接触，那是自己第一次来天水市的时候。知道这位田书记，有文艺细胞，不过也不多。 毕竟那个时候，张元庆原创了一首诗，事后想起来才有很多不足之处。可是田安象却表示很欣赏，证明对方有可能也是附庸风雅之人。 后面接触就是跟闫文志有关了，闫文志带着他一起来蹭饭，究竟表示什么意思，张元庆也不敢轻易猜测。 现在看到田安象给自己回应，这也证明，对方对自己还是随和的。 这个时候，学习会已经开始了。卫钰翔作为二把手，主持整场学习会。 此次之所以召开学习会，是传达上级对于国有企业、私营企业的一个文件精神。大致是鼓励全体企业坚持科技创新，真正在创新领域获得新的成绩。 上级文件指出，各省市要坚持因地制宜，发挥科创优势，一体推进传统产业升级、新兴产业壮大、未来产业培育，勇当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开路先锋，奋力打造科创标杆城市。 卫钰翔学习了文件精神之后，先是解读了文件精神，然后又提出要求：“我们要对标沿海等先发地区，加强双向互动，扬长补短追赶，始终把科技创新作为旗帜性抓手，盯紧产业和企业项目，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推进城市更新，在推动高质量发展上展现新作为……” 既然是参加学习会，那么肯定是之前就对学习内容有所了解了。 张元庆知道近年来，国内外各种制裁之下，科技兴企已经成了巨大的趋势。如果企业不能在科技上又所突破和运用，靠着顶尖的机构，也未必能够产生科技创新的优秀成果。 对于地大物博的华夏来说，就要受制于人。 当然这是宏观层面，在天水市的微观层面，卫钰翔也说的很明白了。那就是要将科技创新作为抓手，借着这个机会引入和发展科技企业，充实天水市的发展根基。 从这里来看，张元庆觉得天水市这里的干部们，还是想着要发展天水的。或者说，现在的形势，容不得有躺平的心思。 不过这个科技创新，张元庆感觉对于天水市来说，是篇大文章。从近年的数据来看，科技创新对经济发展新动能的贡献率呈现了一定的变化。充分证明，在追求高质量发展的道路上，需要更加深入地审视科技创新的角色与定位。 天水市专门开展此次学习，显然是对科技创新非常的重视。 此次学习会将正处级以上的领导喊来，自然不是带着耳朵来听的。所有人还要参与研讨，要针对这一情况提出自己的见解。 卫钰翔主持，并没有第一个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与会议决策一样，越是大领导越是要在后面表态。不然你一旦说话了，就将很多事情给定下来了。 那么后面，别人也不敢提出不同的意见。而且作为大领导，必须要善于倾听。你不倾听的话，逐渐就不会有人跟你说心里话了。 最后，肯定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办法调动相应的资源，导致很多事情只能浮于表面了。或者就像曾经的彭泰来，看似说一不二，实际上主动权被别人占据了。 第一个开口发言的是宋利民，科技局局长。说到科技创新，应该是他的本职工作了。所以就汇报了当前天水市这一块工作。 第1640章 张元庆听他天水市的具体工作，本以为能够听到一些亮点。可惜，听了老半天，才发现基本上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而且套路多于创意。 特别是宋利民过度强调科技创新，并没有意识到科技创新如何与企业发展和城市发展相关联。 等到宋利民发言之后，期待看向田安象。他觉得上面开始重视科技创新工作，那么他这个科技局局长的分量就要重一些了。 自己这番表现，多少能让田书记高看一眼。 让他失望的是，田安象就连点评都没有，卫钰翔直接让下一个人开始发言。 张元庆自然能够明白宋利民的想法，他觉得对方肯定要失望了。只怕他不仅不会被田安象所高看，反而有可能位置不保了。 下一个说话的是财政局局长，他的表现可圈可点，有一点好那就是着重谈了一些发展数据。让人比较清晰的感觉到，科技企业对地方发展的重要作用。 除了仅有几个人之外，田安象并没有过多点评。可想而知，他是觉得很多人的看法太过局限，没有多大的价值。 张元庆也明白，一些人是肚子里面没货，还有一些人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毕竟你真提出不错的提议，那么很有可能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张元庆坐得比较偏，所以轮到他的时候，八成的人已经发言结束了。 卫钰翔在轮到张元庆的时候，并没有简单的喊一声名字，而且给全体领导介绍了一下：“各位应该都知道，张元庆同志现在是我们市委党校的常务副校长。 张元庆同志曾经担任过两个县区的主要领导，在招商引资、县域发展等领域有不少傲人的成绩。特别是在省纪委工作一年，开拓了视野，肯定会有一番高见。” 这话说的很客气，完全不像是一位领导在介绍下属。给人一种感觉，就好像张元庆是外来的客人一样，语气是不阴又不阳。 你说他这番话有问题，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介绍张元庆的履历，显得对他非常熟悉和重视。可是重视的话，言语之中毫无亲近感，让人感觉到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而且卫钰翔似乎有意识架高自己，这让自己不说一番见解出来，都不好意思。 没想到，这个时候田安象也开口：“今天发言的都是有高见的，研讨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角度的不同。元庆同志来天水市的时间不长，不知道对天水市的了解有多少，但是要畅所欲言，不要藏着掖着。” 田安象是鼓励张元庆要尽量多说，这番提醒很到位，因为张元庆原本准备缩短自己讲话内容的。 现在看到田安象鼓励，那么他就决定按照之前的想法来。 所以张元庆一开口就说道：“刚刚听了大家的发言，我深受启发，不过我个人认为，大家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既然让他不要藏着掖着，张元庆也就谈谈自己所想。第一句话，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也可以说，第一句话就把仇恨拉了起来，挺招人厌的。 关于张元庆的情况，在这里的各部门一把手自然早就知道了。 听他发言，不少人微微皱眉。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只怕是个喜欢作妖的人。在他们很多人心里，不安分守己就是作妖。 第1641章 张元庆也不管其他人所想，他直白表达自己的想法：“有些同志就科技创新谈科技创新，缺少了力度。我们要结合当前的中心任务看，当前中心任务仍然是天水市的高质量发展，而科技创新是推动发展的重要力量。 在追求高质量发展上，我们需要更加深入审视科技创新的角色与定位。尽管科技创新是核心驱动力，但其对经济发展新动能的贡献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受到多种因素的综合影响。这包括但不限于科技创新的投入强度、创新成果的转化效率、创新环境的优化程度等。” 张元庆既然敢发言，那肯定是有所准备的。昨天晚上接到通知之后，就开始深入思考相关问题。特别是他有基层经验，对政策的把握和学习，自然有着一些特别的想法。 更何况从眼界来说，张元庆跟着邢老的学会，可以说开拓了很广阔的见识。这让他对于宏观的把握，超过常人。 再加上闫文志一个星期的强化辅导，期间很多事情对方都是找出实例来跟张元庆聊的。 这等于让他逐渐能够理解，一省山顶的视野。眼界一旦开阔了，再去思考一些问题，想法就会不由自主深邃很多。 当然，张元庆的发言还是建立在天水市其他干部发言基础之上的。 从一开始张元庆就觉得天水市这边的干部，身上若有若无的有松弛感。在对于上级精神学习中，也是如此，习惯于套路式的思考。 例如一说到什么事情，例如说科技创新。发言的时候直接就来四段，科技创新的重要意义，当前全市科技创新的具体情况，科技创新工作存在哪些不足，下一步怎么去服务于科技创新。 在这种松弛的学习状态下，自然不会产生什么深刻的想法。所以张元庆说他们就科技创新论科技创新，这都算是客气的。 就他们这个水平，和县级科室一把手的水平，相差并不大。 张元庆不由想到，自己老丈人为什么在天水市待不下去。一个个都想着躺平，这样的队伍谁也带不动。 而随着张元庆缓缓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可以看到的是田安象原本并没有过多的重视。可是听着听着，就坐直了。 卫钰翔看着张元庆，不时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张元庆的发言时长，控制的非常好。 他总结说道：“坚持创新驱动发展是大势所趋，要以科技创新为核心驱动力，致力于经济、社会、环境三大领域的全面协调进步。” 现场有些人目光似有似无的看向张元庆，目光中的神情有些复杂。以天水市这边的习惯，张元庆肯定是一个喜欢作妖的人。 但是一个喜欢作妖的人，如果还有很强的实力，那就令人感觉不妙了。 卫钰翔听到张元庆发言结束，正想要开口的时候，田安象主动开口：“元庆同志仅仅抓住了当前天水市的主要矛盾，辩证的看待了高质量发展和科技创新。我觉得这番话点醒了我们一些同志，要时刻警醒自己不忘来时路，不忘奔跑的方向。 我也认为，随着科技的持续进步与创新，未来城市的发展将更加依赖于科技创新的深入驱动。这不仅体现在通过技术创新推动产业升级，实现城市经济的持续稳健增长，更体现在科技对城市管理、公共服务和居民生活质量的全面提升……” 第1642章 田安象就张元庆的一些论点进行了深入拓展，这也表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张元庆的研讨意见，得到了他的充分肯定。 甚至可以说，张元庆的很多论点都是非常经典的。 这就让之前发言的人有些吃味了，特别是科技局局长宋利民。今天这个学习会，他原本认为是自己的主场，在他的想法中，能够出风采的就那么几个人。 除了自己之外，也就是市发改委、市国资委那几个家伙能拿出一些东西来。其他人，只怕想在这方面说出一个所以然，至少没有实在东西支撑。 万没想到，张元庆这个党校常务，一个搞理论的家伙，反而展露风头、大出风采。这个世道真是怪，一个厨子不看菜谱看兵法了，悲哀，实在是悲哀！ 宋利民疯狂吐槽，直骂张元庆越界。 而田安象在一番高谈阔论之后，又把话题引入到下一步工作中，他指出：“在会前，我与班子各位同志研究了，如何做好创新驱动我们天水市发展，这个事情不能闭门造车。我们要去临市走在，然后再北上南下，去发达地区再看看……” 田安象这么一说，很多人立刻意识到，这是要组建调研组出门。难怪今天搞这么一个学习会，原来是为参加调研组做准备。 刚才有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之人，就有些难受了。整个天水市，不可能所有人的水平都很一般。有些人是出于各种顾虑，不愿意展露出来。 现在他们就肠子都悔青了，以他们的表现，肯定没有办法选入调研组，失去了这一次田书记带队的外出调研机会。 之前天水市也搞过一次出门调研，那是田安象才来天水市担任一把手的时候弄得。就那一次调研，跟着一起出门的不少人，现如今已经是市委或者市政府的班子成员了。 毕竟能够跟大领导一起去调研，首先是能够拉近彼此的关系，至少提供了契机与大领导深度接触。其次就是出门开拓眼界，也拓展了人脉。 田安象这个档次出门，接触的要不然是高层次的领导，要不然就是极有潜力的。跟着后面，至少也有机会在高层次领导面前露个面。 只是天水市已经很多年没搞这种大型外出调研了，没想到在田安象即将要离开天水市的时候，又来了这么一场调研。 田安象在宣布外出调研的消息之后，就对参加调研人员做了安排。他自然是带队的队长，而副队长是常委副市长杨东月。除了这两位大领导之外，第一位得到提名的就是张元庆。 田安象直接说道：“张元庆同志对于相关问题很有见解，希望你出去之后，要取长补短。到时候完成一篇高质量的调研报告。” 他直接定调子了，以他当前的威信来说，自然是说一不二。 随后几个人，都是田安象直接点名。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科技局局长宋利民没有入选名单。 宋利民一直在仔细听名字，果真是没有自己的名字。他脸都涨的有些红，实在是太屈辱了。这以科技创新为主题的调研，竟然没有科技局的参与，这怎么能说得过去？这就算自己能够答应，科技局全体同仁也不能答应。 宋利民准备在名单形成之前，要据理力争。 第1643章 却没有想到，卫钰翔也提到了这个问题：“田书记，科技局那边是不是要给个名额。毕竟科技局这边较为专业，让他们参与能够更方便吸收好的经验。” 田安象点了点头：“利民同志，卫市长说的对，你们科技局要参与。对了，你们那个范局长年纪轻，这次让他出门见见世面吧。” 宋利民原本一听说科技局要拿到一个名额，尴尬的神情方才有些缓解。没有料到，这个名额跟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下子就不是尴尬了，宋利民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妙了。现在哪里是不能出去调研的事情了，只怕田老大是准备动自己了。 这不，就连接任的人都找好了。 宋利民能够想通，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不乏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被一把手不欣赏，下场就是这样的。级别或许能够保留，可是以后也没啥进步空间了，提前进入养老时间。 张元庆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这个科技局局长确实水平非常一般。从他自己主动汇报的工作中，就能够感觉到，水平太次了。 不过张元庆也通过眼前这一幕，看出了田安象的雷厉风行，以及强势的手段。 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正要离开，却被另一个人喊住了。 喊张元庆的正是天水市的常委副市长杨东月，是个看起来有些干练的女人。杨东月今年不满四十，鹅蛋脸，齐肩短发。 “张校长，有没有时间去我办公室做一下。” 杨东月和张元庆说话的时候，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张元庆估计对方要跟自己说此次调研的事情，所以满口答应然后跟着她去了办公室。 杨东月的办公室很素雅，养了不少草。不过能够看出来，这不是她在打理。像她这样的位置和级别，也没有这种闲情雅致。 张元庆进了办公室入座之后，杨东月第一句话就是问周强斌的：“周市长现在身体怎么样？” 张元庆一听就明白，杨东月看来是自己老丈人的嫡系。他还真认为整个天水市，自己老丈人一个自己人都没有。 现在看来，还是有的。 张元庆如实回答：“身体好得很，能吃能喝能睡。” 杨东月笑着摇了摇头：“这倒是，得到这样一个东床快婿，自然是吃的香睡的好。” 相比于卫钰翔，杨东月就连周强斌和张元庆的翁婿关系都清楚，这才是自己人的样子。 两人聊了几句之后，杨东月才说道：“周市长对我有很大帮助，我进常委班子，是周市长一手推动的。不过之所以你来天水市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找你，也是害怕过早把你卷入市里面的事情。 这也是周市长的吩咐，他说你来天水市是为了过度的，尽量给你提供一个稳定的环境。老领导这么说了，我自然不敢打扰你。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是卷进来了。” 张元庆愣了一下，他对天水市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不过从对方的话来说，显然天水市的环境是比较复杂的。 他想到田安象即将要离开，估计问题就是这个。 果然，杨东月道：“自从传出田书记要去省里之后，现在市里面的局面就不怎么稳定了。除了田书记在的场合，其他场合都是明争暗斗不休。目前来说，卫钰翔和郑骏一伙，一心想要引入陆琦元到天水来组成铁三角。 还有其他班子成员，对于这个铁三角不满。实在是卫钰翔也好、郑骏也好，都是那种帮亲不帮理的那种，要是他们三个人组成铁三角，大家就要被压一头了。为此两边人都各种使绊子，估计在田书记离开天水之后，矛盾会彻底爆发。” 听到杨东月这么简明的一介绍，天水市的情况就明晰了很多。 张元庆结合自己所了解的，觉得杨东月说的还是非常客观的。田安象已经是省政协副主席了，去省里是早晚的事情。 若不是自己老丈人没有在天水市站稳脚跟，只怕一年前就该交出书记的宝座了。 现在卫钰翔刚刚提拔，也没有能力直接接班书记，但是田安象已经拖了近两年了，现在要走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总不能省政协那边，让你就挂个名，白白享受待遇吧。 所以很大程度上，从外面调一个书记进来。卫钰翔和郑骏也是知道这个情况，于是就结盟了，瞄准了陆琦元，提前与他开始接触。 他们不会盲目选人的，陆琦元肯定在省里面有一定的关系，是有把握能够回到天水市担任一把手的。一旦他成功进入之后，那就是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统一战线。 这三个人又是臭味相投，从接触来看，首先郑骏就是那种典型的帮亲不帮理。而且还不是那种藏着掖着，是那种很明显的偏帮。 这样的作风，作为自己人肯定是喜欢的要命，这也会吸引一大批支持者。很多人肯定想要上他们的船，能够成为他们亲近的人。 但是同样的，一些上不了船或者不屑于上船的人，那就是极端厌恶他们这种同盟了。 而现在，自己在学习会上的表现，特别是得到田安象的好感，那么自然会吸引两边人的目光。 “看来我有些麻烦？” 张元庆淡淡一笑说道。 杨东月看他的淡然，不由就想到了周强斌。这小子身上，还真有周市长那股味道。 第1644章 天水官场都传杨东月是周强斌的人，毕竟周强斌年富力强，杨东月姿色不错。男领导提拔一名女性，总会留下一些旖旎。 这也是杨东月苦恼的地方，近年来桃色新闻不绝于耳，而她确实算得上相貌出众，一些领导为了避免麻烦，自然敬而远之。当然也有凑过来的，不过相处几天，对方猥琐的面孔就展露无遗。 杨东月自身条件不错，基础也很扎实，爬到正处的时候，还是年轻一届的佼佼者。只可惜，到了一定层次后，想要往上就千难万难了。 周强斌和别人不一样，作风很正不说，人家不怕麻烦。硬是让自己先提起来，后又进入常委班子，从天水市边缘人物成为重要人物之一。 也正因为这个关系，杨东月成了周强斌的嫡系。她知道眼前这人，是周强斌一手培养起来的，所以很有好感，主动透露天水市的复杂情况。 张元庆表现得很稳，让杨东月反而好奇：“本来我还想着，是不是要提醒你，现在情况复杂，是不是要低调行事。现在看你状态，这个提醒可有可无了。” 张元庆哪能不识趣：“杨市长的提醒至关重要，对于天水的情况，我现在两眼一抹黑。您帮忙指明情况，可以说帮我大忙了。不然稀里糊涂的很容易跑偏了方向。” 张元庆说得也不都是客气话，天水市这里自己没基础，很容易就踩坑。像是文冰，看起来就是一名副校长，谁能想到她背后还有一层层关系。 而这些关系因为什么而建立的，自己搞不清就容易着了人家的道。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一力降十会的。 有些人认为自己背景雄厚，就能够以力压人，这是最不明智的做法。真正成熟的政客，就要做到借力打力，力从何处借，就是要了解情况，分析矛盾，寻找机会。 杨东月说得情况，对张元庆有很重要的启发意义，能够让他更好看清形势与根本矛盾。 杨东月感觉这小子有货，周市长亲自挑选的女婿不可能只是长得帅。所以她问到：“那你说说，天水市这个情况最终结果会怎么样？” 这番话也有考教的心思，看看张元庆真实水平如何？ 张元庆略微思考后说道：“卫钰翔他们的做法，很多人不能理解，但是他们胜算很大。只要陆琦元关系够硬，多半能够成功。” 这种说法，想必在杨东月在内不少人都无法认可。毕竟这样公然搞小圈子、拜码头，应当是大忌才对，怎么反而容易成功？ 换做以前的张元庆，肯定也觉得这样不合理。只是思维开阔后，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稳定与权变。 稳定是现在安北的最大需求，刚刚经历大变之后，求稳是符合上下共同期盼的事情。天水市是以前闫派的地方，随着闫文志退居二线，侯泉年和周强斌先后离开。田安象也即将赴省，闫派在这里的高层次力量尽失。 这时候，如果闫派有扛旗之人，还是勉强能压得住阵势的。只可惜，卫钰翔和郑骏显然都不是闫派之人。 陆琦元就更加不是，他应当背后有其他派系支持，从他的表现来看，这个派系应当想要强势插手进来，并且大有希望。 上层考虑稳定的话，会选择松松手，让这里重新建立起新秩序。这样一来，比起残余闫派角逐扛旗人会更有性价比。 第1645章 更何况，天水市的发展也需要一些强势的人顶起来。闫派已经式微，就算真有人扛旗，为了站稳脚跟也会选择放弃一些权力，换取各方的支持，这样一来很难强势。 陆琦元这个新的派系起身，那就不同了。他们上来就是王炸，一二三把手联合，这要是大旗一展，各路英雄还不竞相云从，很快就能打开局面。 张元庆简单阐述了自己观点，杨东月听了感慨一声：“要是他们真成了，只怕我们都没啥好果子吃了。” 杨东月是周强斌的人而且还是嫡系，说起来也是闫派，后面说不定也要被压制，到时候日子就不好过了。除非他们愿意接纳自己，不过这个常委只怕保不住了。 张元庆却安慰道：“还没到那天，体制内往往很多事情，没有到最后一刻，什么结果都有可能。再者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都是规律。杨市长几年后去省城也大有可能。” 杨东月眼睛一亮，她并非没想过这个事情。但是这话从张元庆口中说出，就让她有些遐想连篇了。 杨东月笑了笑：“张校长什么时候与依依举行婚礼，到时候可要喊我喝杯喜酒。” 张元庆笑容灿烂：“那是自然。” 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 学习会之后，调研组很快就成型了。别看现在到处都传铁三角，可是别说陆琦元还没过来，就是三人真在一起，田安象只要还没走，那这天水市还是这位老书记说了算。 所以调研组的事情，田安象定了基调，很多事情就不容改变了。例如科技局局长，就被排斥在外，哪怕他会后找了田书记汇报工作，最后也只是换个以观后效，但是调研组跟他没关系了。 而张元庆的名字被很多人都知道了，不过对于他此刻冒头，有人觉得他是要抓住田书记最后光热，趁机崭露头角。也有人觉得他这是眼皮太浅只看眼前，以后若是铁三角形成，你这样的前朝余孽不就是活靶子么。 张元庆也不管他们怎么想，只是把党校的事情处理一下。临出门，他给校委会定了一些规矩，例如定期召开校委会之类的。 他还抽空去见了文冰，至于他和文冰说了什么，别人不知道，只知道文冰对校委会配合程度提高了很多。甚至主动提了一些加强项目管控的提议，表现得很顺服。 很快调研计划就下来了，没想到第一站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江北市。 这个地方，张元庆就太熟了。他也没想到邻市竟然是这里。 调研组在定下来的三天后就出发了，一辆大巴车，载着众人前往江北市。 张元庆真没想到，他在江北的时候，还觉得这个地方的发展有所欠缺。毕竟江北之前的名头太响了，而且又是安北此次问题的集中点。 可是从客观来看，江北这几年的发展的确有了不一样的进步。周强斌前往江北之后，凭借着强势的手段，让这个地方的本地派被打压到了极致，就连耀阳集团都跑了。 后来冯毅斐掌握话语权之后，以包容的性格和工作态度，让江北得到了稳定发展的机会。 现如今的江北，在安北省中已经是中上了。 大概是几年间发展上了一个台阶，引起了天水市的兴趣。 第1646章 在大巴之上，张元庆坐得位置比较靠后。除了那天张元庆参会的时候，做了一番高谈阔论之后，田安象与他再没有什么交集了。 这让张元庆也没有多想，他知道闫文志想要扶持自己作为闫派另一半的扛旗人。不过田安象这个级别，买不买这个账，谁也不清楚。 田安象和杨东月坐在前排，杨东月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对江北现在的发展，做了简要的介绍。 田安象对江北的发展，也有所了解：“江北这几年的发展有目共睹，值得我们学习啊。之前江北和我们天水，号称安北的垫底生。现如今他们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最根本的原因在什么地方？” 杨东月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江北的发展，不是局内人很难了解的。 杨东月顺势推出了张元庆：“咱们市委党校的张校长之前就在江北的县区工作，我觉得他应该对此有所高见。” 田安象听到张元庆的名字，点了点头：“让张校长过来聊聊。” 原本张元庆坐在车子的后座，正在闭目养神。他现在的心思，大多数还是在自己的书上。这几天的时间，季首丰、关青允、胡强都给了自己反馈。 张元庆思前想后，又将资料给了鲍勇。 现在的鲍勇自从降职调走之后，就没有什么声音了。失去了县区一把手的位置，短时间内他应当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张元庆得到了季首丰等人的资料，让周依依进行整合，整合好的资料，发给鲍勇也看了看。 在张元庆的眼里，鲍勇的理论水平差了一些。却没有想到，听说张元庆有意写一本关于县域发展的书，鲍勇也非常的支持。 他也提出了一些好的建议，都是直指县域发展的一些关键点。 张元庆这两天有时间就在消化鲍勇给的一些建议，想着怎么更好的融入书里。现在这本书的内涵，大大得到了丰富。 在整合的期间，大纲已经让程厚兵找人看了一下，目前已经有两个出版社对这本书很感兴趣。现在出版已经不成问题了，只是如何让这本书起到更好的作用，这是他正在思考的。 这个时候，调研组的其他成员，有的在相互交流，有的和张元庆一样在闭目养神。 却没有想到，杨东月喊了一声：“元庆同志，你过来一下。” 周围的人纷纷睁开了眼睛，张元庆也抬头疑惑的看了过去。 杨东月冲着自己招手，张元庆见状赶忙走了过去。 众人看到张元庆走过去，表情都有些复杂。他们知道，之前学习会上，张元庆的表现比较突出，现在看他又受邀过去，心里难免有些吃味。 张元庆没有搭理其他人的想法，走到前排坐下。 田安象看到他，微微一笑：“元庆同志，你曾经在江北市基层担任过干部骨干，你说说江北市与天水市不同的地方在哪里？” 张元庆闻言，露出了一抹思索。他主要不知道田安象是真的想要听差距，还是说只是为天水市的发展鸣不平。 在接触到杨东月的眼神之后，张元庆明白田安象确实是想要问两个市的差距。 张元庆这才放心说道：“要说差距，江北市和天水市都是安北省的垫底发展城市。可是近年来，江北的发展可以说是一年一个台阶。我想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于理念，更在于人才。 第1647章 治国安邦，人才为本。对一座城市而言，人才是城市发展的重要根基。如何在城市发展的道路上，让人才成为赋能城市发展的强大支撑，这是我们共同的课题……” 张元庆之所以说人才，是因为从干部队伍来说，江北是优于天水的。天水这边的想法，还是过于保守了。 为什么会理念过于保守，还是干部队伍过于强调保守。改革开放到了今天，想的还只是温饱的事情，那就完全跟不上形势了。 张元庆着重从绩效和队伍培养上入手，谈了一些自己在江北的所见所闻。 果然，田安象听了之后，颇为感触的点了点头：“人才高度决定着城市高度，人才是城市高质量发展的最大动能。纵观国际大都市发展历程，凡是大量吸收本地、全国乃至全球人才的城市，必然形成汇聚人才的“马太效应”，构建起一座城市长远发展的“基本盘”。 一座城市只要搭乘上人才工作的快车，就能在沉淀人才方面获得丰厚资源，在城市创新发展方面抢得先手。关于这方面，张校长有没有什么想法？” 张元庆没料到，田安象所图不小，他竟然是瞄准了国际化大都市。 在这方面，就是江北也远远达不到这个境界。他于是就田安象的想法，与他进行了一番论证。 基本上在车子上，田安象和张元庆形影不离。 直到进入江北，两人的讨论还有没有进入尾声。 田安象非常感兴趣：“元庆同志，后面你就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咱俩讨论。” 这个待遇，可谓是羡煞旁人了。 张元庆自然答应了下来，杨东月对此反而松了一口气。所谓伴君如伴虎，她知道田书记的强势和强硬。 如果基本面达不到，最终有可能不仅不能在田书记面前露脸，很有可能因此吃瓜落了。 正在张元庆准备挪位置的时候，田安象又问了一个非常刁钻的问题：“你说说，天水市发展，如何挑选人才？” 张元庆一听这个话，就知道不好回答了。因为无论你怎么回答，都会得罪一方人。 特别是在这个环境下，一个车子上都是天水市的精英。这个时候，你能怎么去挑选人才？ 甚至可以说回答这个问题，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一种冒犯。这里面的人才形形色色，不可能会有让每个人都满意的答案。 张元庆几乎不能理解，田安象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他是想要考自己，还是说真的就是要问这个问题。 张元庆看了一眼田安象，对方神情淡然，就好像问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一样。 张元庆想了想回答：“当前机制下，公平公正的去选拔人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其实说白了，缺乏系统的干部人才标准，或者说这些标准都是在领导的脑子里，只有在用人的时候，会临时根据经验去判断，这种做法的成功概率全部取决于少数人的决策。 这样一来，无疑是存在巨大的用人风险的。我觉得，如果要选拔真正的人才，有四点不能逾越，分别是绩效、守规、资历、价值观。” 张元庆随后详细阐述这四点，这四点也是他基层经验的积累。绩效就是要看实际成绩，有些人干不成事，那么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不值得重用。 第1648章 正因为如此，张元庆将绩效放在了第一位。第二点是守规，这是因为在体制内规矩是大于一切的。有些人性格上来说，就跟齐天大圣一样，你说他没本事，他有通天的本事。可是一旦办事，经常逾越规矩。这样一来，很容易就小问题变成大问题。 第三点资历，并不是说论资排辈。当然在一些极端情况之下，论资排辈也是一种公平，毕竟你不知道谁行的时候，论资排辈能够确保你的选择，最大限度不会出很大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体制内，非常看重履历和资历的原因了。而张元庆的资历，强调的是一线的资历。猛将必发于卒伍，宰相必取于州郡。没有基层的历练，这个终究不接地气。 第四点才到价值观，越是往上走的领导干部，越需要对于核心价值观的认同、践行和传承。所以在挑选干部的时候，着力选拔那些在价值观方面跟本地发展真正高度契合的人。 这四点是张元庆的一些思考，可以说每一点背后，都有很多实践经验作为支撑。 田安象听了张元庆的四点，露出了一抹深思。半晌之后，微微一笑：“这个提议很不错，调研报告之中要有这方面的叙述。” 很显然田安象是真的听进去了，张元庆却感觉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很显然在他们眼里，张元庆的论断，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当然更多人就是纯粹的嫉妒了，张元庆一个党校常务，敢于在领导跟前擅自谈论用人的导向，你凭什么呢？ 张元庆既然说出来，那就不怕别人挑刺。你们怎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在聊了一会之后，田安象这才让张元庆回去。 张元庆坐回自己的位置时，旁边的汪坤却凑了过来：“张校长，刚刚你说用人这方面，有没有什么相关的资料分享我一下。我个人感觉，挺有意思的。” 汪坤是天水市组织部副部长，张元庆之前跟他并没有多少交集。不过当初张元庆去党校的时候，是汪坤带着一起去的。 也不知道是张元庆刚刚跟田安象说的话，对他有一定的触动。还是说，他抱着烧冷灶的态度。烧冷灶的历史如果往上追溯，那就是吕不韦的奇货可居了。 吕不韦选中了公子王孙异人这个冷灶作为投资对象，结果最终成为了秦国的宰相。官场之上，不乏烧冷灶的。 有人来烧张元庆的冷灶，就是说觉得对方是值得投资的。 张元庆自然不会拒绝，他将自己借鉴的一些材料，都如实说给了汪坤听。 在两人聊天的过程中，大巴也来到了江北市。 自从离开繁华区之后，张元庆回江北的日子就少了。特别是在省城市的时候，他平日里忙于工作，有时候回来看望父母或者殷桃的时候，那都不会惊扰江北体制内的人。 现在再度回到了江北的市委大院，张元庆一时之间有些感慨万千。想想当年，自己工作的第一站，那就是在江北市委。 自己通过牛胜强家里的关系，成功进入了市委办公室。后来又在这个地方，凭借着自己的文笔，得到了靳书记的赏识。 现如今再回来，不由触动了一些往日的记忆。 众人下车的时候，程国栋已经带人在这里等着了。 看到田安象之后，程国栋主动走了过来，向这位省领导打招呼：“田书记，欢迎来到江北市。希望通过调研，能够给我们江北市发展，提供一些切实的建议。” 田安象笑了笑，客气的与他打招呼。程国栋又跟杨东月打个招呼，表示对调研组的高度欢迎。 张元庆躲在人群里面，看着程国栋走路还有一些不利索，但是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他的腿受过伤。 张元庆后来问过安静，腿断了之后，如何才能够站起来正常工作生活。安静说的确有这样的方法，不过一旦用了之后，就容易留下后遗症。 程国栋用了这样的方法，自然是不愿意在安北动荡最大的时候，离开中心区域，选择去什么地方疗养。 程国栋在招待田安象等人的时候，张路安却默默插进了队伍之中。天水市的领导干部，看到了这位从天水市到江北市的常务副市长，自然是非常客气。 张路安与他们打趣几句，随后立刻来到了张元庆的身边：“元庆，好久没见。” 这句好久没见，确实是实话。自从在常山见面之后，两人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而现在看张路安，明显神色气息都比以前好得多了。张元庆客气的说道：“老哥，好久没见。” 正在两人相互打招呼的时候，程国栋也看了过来，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市长、常务副市长前后打招呼，张元庆的排面的确不低了。 第1649章 众人到了会议室，班子成员有空的都过来了。毕竟田安象的级别在这个地方，就是不给天水市面子，也要给这位副部级的面子。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班子成员在跟田安象打完招呼之后，看到张元庆之后都主动走了过来。 像是市委副书记孙青峰，他原本是宣传部长，张元庆在宣传战线的关系是不用说的。无论是之前的周老，还是现在黄凡易，跟他关系都不差。 最主要的是周老的门徒还在这个系统，所以孙青峰和新调过来的宣传部长李有为都跟他亲近一些。 而像是纪委书记雷友明，那是对张元庆非常佩服的，而且他也是省内为数不多，知道安北的天是谁弄塌的人。 毕竟韩家的根子之一，那就是天华水泥厂，调查组来到江北之后，雷友明参加了调查。 其实在场不少领导，也都或多或少知道这件事。所以对张元庆，自然是敬让三分。冯毅斐和程国栋，则是对张元庆向来就有好感，自然要过来打个招呼。 特别是程国栋，他看到张元庆被众星拱月挤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脸上多了不少笑意。 不知不觉，张元庆变成队伍的二把手一样，这些领导除了田安象最关注的就是张元庆了。 天水市调研组的成员，看到这一幕都有些诧异。他们了解张元庆，大多都是通过履历来了解的。只知道他在江北最高不过就是担任繁华区的区长，就连县区一把手都不是，最出名的就是担任常溪县常务副县长。 可是看这个架势，不知道的还认为张元庆是江北市市委书记去的天水市呢。 随后举行了交流会，双方围绕各自所做的工作，进行深度的交流。 张元庆自觉坐在角落处，静静听着江北市近年来的发展。 田安象摆出了学习的态度，除了杨东月介绍了天水市的几项亮点工作之外，基本上都是听江北市的交流。 这样的交流虽说比较浅显，但是江北市的发展成绩，的确不容忽视。张元庆离开这里也不过是一年多，就这一年多的时间，变化还是喜人的。 特别是天华水泥厂被严查之后，本以为江北市会再度受到影响。事实上，江北市甩开了这个包袱之后，更加甩开膀子开始干。 张元庆隐隐能够感觉到，在此期间，程国栋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要知道，之前耀阳集团暴雷的时候，就是周强斌凭借着赵心怡在商界的关系，这才让江北度过了难关。 而此次，江北不仅是天华水泥厂的事情，天华系影响最深刻的，就是江北的格局。江北的天华系人员比较集中，这也导致了遭受巨大冲击。 如果调查组对此严查的话，很有可能会产生干部队伍塌方。虽然如此一来，很多老百姓拍手叫好，可是短时间内这个地方就相当于元气大伤了。 在一部古装剧里面，和珅与纪晓岚谈到赈灾的时候。和珅提出了一句非常残酷的话：“救民先救官，官都活不了，救什么民。” 这番话说尽了体制内的黑暗与弊端，可是在有些时候，又是无可奈何的。体制内巨大的波动，很有可能导致一个地方多年的一蹶不振。直到将冲击完全消化了，才有可能出现新一波发展的可能。 第1650章 当然，大奸大恶之辈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严惩，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日月换新天。 只是最怕就是上面来个一刀切，划了一条硬杠杠然后但凡发现有所越界，全部都顶格处理。 这样一来，产生了误伤的影响，是不可挽回的。 好在程国栋一直守在这里，无论是他的个人背景关系，还是他在此次安北事件中发挥的作用。调查组都会尊重他的意思，所以这才避免了江北出现剧烈波动。 冯毅斐又是一个持重之人，有他作为主心骨，江北反而变危机为机遇，成功实现了稳中求进。当然在此之中，张元庆创建了两大模式，得到了发挥和运用。 这两大模式得到程国栋的肯定，并且主导对其经验做了总结，将常山旅游中心、常溪县乡村振兴产业链建设、繁华区老城区改造等经验，向各大县区推行。 现如今已经有了遍地开花的趋势，让江北市的经济发展，得到了新的助力。 所以在介绍江北市经验的时候，程国栋对田安象说道：“田书记，其实对于江北的情况，你们不是带了一个万事通来了么？江北的情况，特别是县区的情况，他比我们都熟。 两大优秀发展典型，常溪县和繁华区，那都是人家一手打造的。我们现在的一些成功经验，也是在这两大优秀发展典型上总结出来的。” 程国栋说的自然就是张元庆。 这也令天水市调研组感到震惊，这个赞扬似乎有些太大了。不过看到江北市其他班子成员的神态，似乎并没有反感的样子。 田安象也能够感觉到，江北这边的很多领导，对张元庆似乎感觉很不一般。他隐约知道，这个小子很能折腾，不过这个“折腾”都是不是好的折腾。 他听说的就是这小子胆大心狠，什么事情都敢做，甚至敢把问题往天上捅。在省纪委的时候，就敢跟顶头上司隔空斗法。据说还有一个能征善战的“美名”。 任何一个领导，听说了“能征善战”四个字，多多少少都会觉得不舒服。 现在在江北来了解，却发现情况好像并非如此。 田安象看了一眼张元庆，微微一笑：“张校长，看来你还是藏拙了。听说我们来江北做交流，你也没有提前给我们透个底。” 张元庆见状赶忙谦虚说道：“田书记，您可别听程市长瞎说，我在江北就是一个排头兵，不过是落实市委、市政府的政策而已。” 这番话是张元庆有意隐藏自己，不想太过招人眼球。 冯毅斐却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倒是学会谦虚了。看来跟着田书记，这个孙猴子成了孙行者了。” 冯毅斐一打趣，江北这边领导班子成员纷纷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这让张元庆想要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 田安象目光扫过江北这边的领导班子，能够感觉出来，他们并不是在这里装模做样。他们很多人，都对张元庆很有好感。 一个曾经县区的二把手，能够得到这样的殊荣，还真让他有些好奇，张元庆究竟做了什么？ “田书记，这两天繁华区要举行文明县区剪彩，你们可以去了解了解。” 程国栋自然而然提起了繁华区文明县区剪彩的事情，在场江北市领导一听就明白，这是程市长在捧张元庆了。 第1651章 其实繁华区剪彩并不在这里两天，按照计划应该是半个月之后。程国栋临时提起这件事，显然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天水市的人了解张元庆曾经的功绩。 毕竟到了繁华区之后，肯定避不开张元庆在那里所做的工作。而且繁华区文明县区创建，可以说是江北市老城区改造的典范。 将这个地方作为参观点之一，于公于私也是说得过去的。 江北的一些领导心里了然，看来传言不是空穴来风，程国栋和张元庆应当是如传言所说，出生入死的关系。 程国栋提议之后，冯毅斐也出言邀请。 田安象自然欣然接纳，他来就是想要趁着离开天水之前，带着天水市的干部们开开眼。更何况，他也很好奇，这个繁华区究竟有什么值得推崇的。 晚上由冯毅斐和程国栋接待，田安象心情不错，所以自然是宾主尽欢。只不过张元庆不可避免的被捉弄了，好在都是江北市领导们开的善意玩笑。 也没有谁灌他的酒，最多就是拿他打趣而已。 哪怕是这样，也让天水市的调研组成员面面相觑。 杨东月都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明明她才是副组长，怎么感觉全部都围着张元庆在打转。 不过杨东月能够感觉到，田安象对张元庆起了浓厚的兴趣。他和程国栋在聊天的时候，还主动提及：“能够看得出，张校长在江北这边基础很牢固，当初为什么会去省纪委？” 田安象更想询问，像是张元庆这样的人才，怎么会放到天水市担任常务副校长呢？这不是有些浪费么？ 程国栋对此并没有直接回答：“田书记去省里，大概就明白了。” 田安象识趣的没有再问了，而是看着张元庆众星捧月一样，露出了一抹沉思的神情。 在饭局结束之后，冯毅斐将张元庆约走了。程国栋和杨东月一起送田安象回房间。 程国栋主动问道：“田书记，从你的角度看，元庆同志如何？” 田安象看了一眼程国栋，淡淡说道：“我在路上，问他用人观，他的回答我很满意。” 杨东月听了此话，心里不由微微一动。她本以为田安象在车上询问张元庆用人观，是一个巧合而已。却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一些别的用意。 程国栋却是听懂了意思，他点了点头：“田书记的意思我明白，作为一个地方的一把手、二把手，可以不懂经济，也可以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必须要会用人。会用人者，如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不会用人者，只能受人驱使，充其量当个急先锋就算不错了。” 换做别人的话，未必敢跟田安象这么说话。但是程国栋却敢于很直白的交流，这就是底蕴的不同。 跟在两人身边的杨东月，闻言一震，她这才明白田安象为什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询问张元庆用人的想法。 原来田安象是想要看，张元庆的潜质究竟有多大。现在田安象说是很满意，难不成他有意要重用张元庆？ 她不由想到，张元庆曾经说过闫派这边缺少一个扛旗之人。她其实也想过，闫派这边如果田安象离开之后，的确没有一个领军人物。 常务副市长耿泰有这个资格，可惜是个中间派，他原本是周强斌提起来的，后来跟卫钰翔走得非常近。除了他们之外，那就剩下自己了。 第1652章 杨东月知道自己的情况，她无论是性格、手段，要说干实事是没问题的，可是想要成为领军人物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尽管自己是闫派之人，田安象对自己也不是很感冒。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田安象也不喜欢周强斌，所以对自己也看不上。 不过现在来看，田安象还是更加关注能力与手段、心性。毕竟要说周强斌的人，张元庆那可是周强斌的女婿，可是他仍然看中了。 只是不知道，田安象在离开之前，能把张元庆推到什么地步了。从目前的基本盘来看，张元庆想要往上半步，才有成为领军人物的可能。 可是这半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杨东月想了很多，直到田安象与程国栋进了房间，田安象让杨东月先回去，他还要跟程市长聊一会。 杨东月也不方便进入田安象的房间，所以转身离开。 却没有想到，刚刚回到房间，张元庆就发短信过来：“杨市长休息了没有，要不要过来喝杯茶交流交流？” 杨东月想了想，回了一条短信：“在哪里？” 杨东月知道，白天的交流会也好，晚上的晚宴也好，只能说是对公交流。真正想要建立一些私人关系，就是需要私下场合见面。 这种私人场合交往，往往依靠中间人牵线搭桥。张元庆不可能大晚上单独喊自己去喝茶的，想到他给冯毅斐约走的，那么那边应当就是江北市一把手了。 除此之外，其他人也不是很重要。像是张路安这个常务副市长，曾经也是天水的副市长，说起来更加亲近一点，不过他的路似乎已经到头了。 而冯毅斐不一样，别看他要退了，可是他在江北这边还是很有威望的。结交一番，自然是有好处的。 如果能够碰个机会，离开天水市，对于杨东月来说就更好了。不过体制内的路，都是要靠自己蹚出来的。 杨东月问了地址之后，立刻赶了过去。 到了地方之后，不仅有冯毅斐，还有一个年近四十的青年人以及一个看起来颇为漂亮的短发女人。 这两个年轻男女加上张元庆，跟冯毅斐坐在一起，没有丝毫的拘谨。很显然，这对男女的身份只怕不低。 杨东月来了之后，张元庆给她介绍了起来。女的就是蒋莹，男的是徐卓飞。 张元庆没有介绍他们的背景，他相信杨东月事后是能够查出这两人的身份的。不过在这个场合，将人家的背景说出来，就显得有些冒昧了。除非是人家自报家门。 杨东月毕竟是常委副市长，她对经济比较关注，蒋莹这个名字她是听过的。欣兰投资的掌舵人，安北省著名女富豪蒋玉兰的亲侄女。 只不过蒋莹不怎么出现在媒体上，照片也很少。杨东月不敢确认，是不是眼前这位。但是看到冯毅斐的态度，她觉得是的可能性最大。 至于叫做徐卓飞的年轻男子，杨东月虽然不认识，但是能够看出来对方出身不差。 冯毅斐看到杨东月来了，笑着说道：“大晚上的喊杨市长过来，主要是表达一下感谢。元庆在天水那边，受到你的照顾，也算让我放心一些。” 这番口吻，俨然是张元庆长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认为冯毅斐是张元庆的亲叔叔或者什么亲戚呢。 第1653章 杨东月对此也好奇，不过不好多问，只能说道：“冯书记说笑了，元庆同志哪里需要我照顾，他可是个人才。就连田书记都非常的欣赏他，很多事情我反而还需要与他交流。” 这倒是实话，杨东月在张元庆身前，没有一点优越感。无论是因为周强斌的关系，还是说这家伙出众的能力，都很难让人小看他。 特别上次，张元庆跟自己分析天水铁三角成型的可能性，她事后想起来，都有些暗暗佩服。心想不愧是周市长的女婿，看问题的角度和高度，自己都有些望尘莫及。 此刻当着张元庆的面，她可不敢随便把自己摆的太高。 冯毅斐摆摆手解释道：“我跟元庆虽然非亲非故，不过交往很深，算得上是忘年交了。晚上喊你过来喝茶，一是表示感谢，二是大家聊聊天，加深一下联系。” 冯毅斐这番忘年交的言论，自然也是抬高张元庆。他这是投桃报李，主要还是为了马青源的事情，要知道马青源是他的前秘书外加侄女婿。 张元庆上次去常溪县的时候，不仅处理了问题，而且提议了书记的人选。马青源因此得到机会，终于摆脱了鸿为县县长的位置，进而在常溪县获得成为一把手的机会。 这对马青源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机遇。以马青源的年龄来看，只要不阴沟里面翻船，后面进入副厅是大有希望。 冯毅斐一个即将要退的人，自身的进步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他能够平稳降落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他现在更加看重的，自然是后辈的发展。 张元庆帮了马青源，也就相当于帮了冯毅斐。 所以冯毅斐晚上约张元庆吃饭，此刻又当着杨东月的面，抬了张元庆一手。 体制内花花轿子人人抬是很重要的，有句老话说的好，人抬人高才能水涨船高。 以冯毅斐这样的身份，对张元庆如此抬爱，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杨东月自然明白其中意味，哪怕没有冯毅斐的话，她也不会踩张元庆的。 此刻看到冯毅斐对张元庆关爱有加，她笑了笑：“冯书记放心，我与元庆同志不敢说是忘年交，但是我觉得以后肯定也能做成朋友。” 冯毅斐笑笑没有说话，他主要是一个表态。真正的主菜，还是蒋莹与徐卓飞。 蒋莹这个时候开口：“杨市长一看就令人亲切，我听元庆说你是个做实事的人。我们欣兰投资，就愿意与做实事的人打交道。不知道杨市长，可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听到蒋莹自报家门，杨东月佐证了自己心中所想，不由感到惊喜。欣兰投资的名气很大，江北市的发展，都有这个机构参与其中。 可以说原本的欣兰投资出名，是因为蒋玉兰的名头很大，欣兰投资是蒋玉兰旗下公司，这才得到了各方的重视。 经过这几年欣兰投资在江北做出了成绩，蒋莹的名头已经很响了。虽然比不上她的姑姑蒋玉兰，但也是商界一号人物了。 能够跟这样的人物做朋友打交道，绝对是好事一桩。如果有机会将其引入天水市，杨东月就不愁自己位置坐不稳了。 紧接着，杨东月就意识到张元庆喊自己来的目的了。与冯毅斐增进交情只能说是开胃菜，跟蒋莹搞好关系，对她现在才是至关重要的。 对于蒋莹主动抛出橄榄枝，杨东月很珍惜，赶忙说道：“蒋总的名声在商界可谓如雷贯耳，闻名不如见面，看来我要感谢元庆给我这个机会了。” 蒋莹摆摆手：“我不算什么，飞哥才是真正在商界大名鼎鼎。只不过杨市长你是体制内的人，不大了解他的情况。” 徐卓飞摇了摇头：“可别提我，自从李家的事情出了之后，我家老爷子生怕我也为非作歹，正逼着我退出商界呢。好在他老人家说不定离开安北，到时候我就轻松了。” 冯毅斐却指了一下徐卓飞：“你爸为了你的事情操碎了心，不过他也过于担心了，你和李家那个小子还是有很大不一样的。李家那个小子是无法无天，你充其量就是离经叛道而已。”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冯毅斐与徐庶的关系是不错的。 之前张元庆一直认为，冯毅斐与组织部部长徐前进的关系很好，后来通过徐卓飞才知道，冯毅斐与徐庶的关系也是莫逆。 显然，能够当上全市一把手，背后没有几个人是不可能的。 杨东月这才明白过来，徐卓飞是什么背景。因为他所说的话，证明他父亲的位置不低。毕竟他拿自己与李家那小子比，李家为非作歹那小子，自然就是李泰的儿子。 能够与李公子相仿，证明徐卓飞的父亲应当也是山顶几个人之一。更何况冯毅斐加了一个离经叛道，几位安北省山顶之人中，子女称得上离经叛道，而且又姓徐的，那么很好就能猜出来了。 徐卓飞的父亲，正是当前安北的三把手徐庶。 杨东月心中惊讶至极，这几个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硬。今晚，她算是来着了。 这时候她又看了一眼张元庆，对方给自己介绍这两个人，绝不是在自己面前显摆而已。 杨东月想到田安象对张元庆的肯定，不由产生一种荒谬的感觉。这小子是准备在天水市下棋么，而自己是他手上的棋子之一？ 第1654章 这些关系，都是张元庆的助力。按说，没有必要介绍给自己。 杨东月觉得，张元庆介绍给自己，是想要直接帮助到自己。而她一旦能够站稳的话，至少闫派这里就会有个能说的上话的人在班子里面。 常委副市长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竞争市长的位置。当然这只是从名义上来说有这个机会，真的能够越过常务副市长和副书记，这么做到的人还是非常稀少的。 哪怕无法往上竞争，自己只要还是班子成员，那么就有一定的话语权。张元庆之所以不选择自己去做这个事情，是因为从履历来分析，他还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够达到提拔的资格。 当然，杨东月感觉，张元庆的想法，自己也只能揣摩一个大概。他和他的老丈人一样，想法让人无法完全看透。 对于张元庆送上的大礼，杨东月自然是欣然接受。她的性格和手段，决定她注定是颗棋子，就看是谁的棋子了。还有执棋之人的水平如何？ 杨东月想到闫派的时候，不由感慨，也不知道张元庆是不是玩真的。自己虽然是闫派，不过如果闫派往下分的话，自己只能算是闫派周系，而江北市其他闫派则是侯系。 他难道想要登高一呼，将这两系人马拢在一起？他哪来的自信，这是杨东月想不通的。不过送上门的便宜，不可能会不要的。 五个人在一起喝茶，徐卓飞和蒋莹谈的最多的还是投资的生意，并且询问冯毅斐等人的意见。 杨东月对经济发展倒是能够说出一些，但是投资生意的事情，她却不敢随便说。说得要是不好，那就被人看低了。 如果这是在外面开会，她到时候能够说得空泛一点蒙混过关，在这里还是免了吧。冯毅斐没有接茬，他将问题直接引到了张元庆的身上。 张元庆缓缓说道：“做生意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就是大风向以及上级的政策，地利就是当地的条件，人和则是要看你自己或者你们团队到底行不行。前不久，我们天水市举行科技创新的一个学习会，我在会前和会后都想了很多。 当今科技发展突飞猛进，科技创新覆盖领域空前广泛，方式发生重大改变，影响更加综合深入。与此同时，全球技术要素和市场要素配置方式也在发生深刻变化，并对产业结构、产业组织方式等产生深刻影响。世界正处于新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的交汇点上，这就是机遇。” 徐卓飞闻言皱了皱眉头：“现在让我们投资创新产业，孵化期可就有些长了，新兴产业真正要做出来，太过依赖政策和长时间的投资了。” 蒋莹也是同样的想法，觉得张元庆这番话接了天线，却没有接地气。 张元庆摇了摇头：“坚守主业和坚持科技创新不是相违背的，就像蒋总的欣兰投资，在景点开发上，就采用了直播等技术，这不也是一种科技创新么？做生意我不如你们，我只能从大方向上跟你们探讨，科技创新是必然趋势，可以奔着产业升级这个方向去思考。” 蒋莹虽然和张元庆关系不错，却也不跟他客套：“我感觉市场可不容乐观，当前国内有效需求不足，部分行业产能过剩，市场预期不稳，风险隐患较多，外部环境复杂性、严峻性、不确定性上升，投资产业升级，风险不小。 第1655章 特别国际竞争一些垄断和制裁，导致我国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难以充分和有效发挥，科技创新成本也上升。我们是商人，总不能饿着肚子追逐梦想吧。” 这两位商人都很刁钻，而且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不好忽悠。冯毅斐其实能够回答这番话，不过他想要看看张元庆最近成长的怎么样了？ 刚刚张元庆的那番话，蒋莹和徐卓飞似乎没看上，但是冯毅斐却琢磨了一点味道，他很好奇地看着张元庆，期待他的回答。 张元庆面对蒋莹的问题直面回答：“正是因为当前形势不好，才更加适合稳中求进。顺境仗谁都会打，逆势仗就不是谁都行了。怎么打逆势仗，老祖宗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放在生意场，我觉得就是要建好防御机制，积累充分优势，不立刻冒尖。 防御机制想必你们投资这一行，肯定有自己的良好机制。积累充分优势，就跟房地产囤地一样，你们要囤技术、囤资源，占据有利地形。不积极冒尖，就是别急着盲目扩张发展……” 张元庆最近闲了下来，看了很多关于大形势的分析。在闫文志的笔记里面，也提到了这一点。一位领导者必须要关心大局、心怀大局，否则很难真正做到与上面同频共振。 张元庆深入学习了，所以产生了很多思考。他从国际形势开始分析，到国内政策的各项支持，最后才到安北这边存在的机遇。他着重推了天水市，觉得蒋莹和徐卓飞可以加大关注。 其实蒋莹和徐卓飞都是蒋玉兰旗下，但是理念不同。徐卓飞是想要趁着形势艰难，大量收购一些优质产业，最后是在某一个行业形成龙头地位。 蒋莹的想法与之不同，她更加能够理解张元庆所说的缓称王，现在那些优质资产想要真正产生效益也不知道多久。而且越是龙头，越是要承受行业压力，不如立足现在投资的主产业，进行产业升级是大有可为的。 杨东月看到张元庆与两位商界精英侃侃而谈，也有些羡慕。换她来说，也只能说一些天水市现在发展的优势。 冯毅斐只是偶尔插一下嘴，其他时候都是看张元庆与他们聊天。 他也有些感慨，张元庆是真的成长起来了。现在的马青源与张元庆比，都要被甩开一大截了。 这倒不是马青源不关注大局，他有冯毅斐这样的引路人，见解也比同龄人要提高一层。 只是张元庆的成长太快了，在聊天的时候，偶尔蹦出一些新奇的观念、看问题的新视角，都与以前大不相同。甚至在说到安北省下一步发展的时候，都有一些理论迸出，一度让他都有些恍惚。 仿佛坐在面前的，不是昔日那个冲动易怒，敢于冲锋的毛头小子。而是变成了一个，具有上位者气息的老辣棋手。 这小子什么时候脱胎换骨的？ 杨东月虽然晚上说话不多，可是情绪还是很不错的。 喝茶结束，就各自回去了。冯毅斐年纪大了，打了好几个瞌睡。可是等到离开酒店，坐车回到家之后，他又清醒了过来。 冯毅斐想到晚上张元庆的表现，不由细细琢磨起来。 半晌之后，冯毅斐打了一个电话给马青源。 “叔叔，怎么了？” 在私下的时候，马青源称呼冯毅斐都是叔叔。因为他的老婆，就是冯毅斐的侄女。说起来他与冯毅斐的关系，很像是张元庆与周强斌。 第1656章 马青源是先给冯毅斐当秘书的，结果冯书记看上了他，这才把自己侄女介绍给他。所以两个人之间，可以说是非常的亲近了。 今天冯毅斐为了马青源，也对张元庆各种捧。其他班子成员，看到一把手、二把手都是这个态度，自然都对张元庆亲近。 毕竟还是那句话，花花轿子人人抬嘛。 可是今天晚上交流之后，冯毅斐涌起了一个新的想法。 “青源，你觉得你现在比元庆如何？” 冯毅斐直接提出了这个问题，两个人之间没有必要相互绕了。 马青源犹豫了一下：“倒不是我说没骨气的话，元庆的成长速度很快。而且他这种人天生就是做大事的，我感觉他在基层待不长了，三年一满估计就要拔高一层。后面，很有可能会逐渐甩开我。” 冯毅斐嗯了一声，然后感慨道：“谁能想到，当年他转正科的时候，不过就是二科科长。那个时候，你已经是市政府的秘书长。后来在一线，迅速崛起。现如今，不仅与你肩并肩，而且已经有了超越的架势了。” 这番感慨，让马青源也非常的复杂。他既有一些惭愧，又有一些迷茫。在同龄人中，他也算是不错了，今后再提一步是没问题的，算是超越了普通人的天花板了。 这辈子能不能做到冯毅斐这个层次，那就要看时运了。 冯毅斐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 马青源闻言一愣：“我刚刚在常溪县站稳脚跟，现在去哪里？” 冯毅斐缓缓说道：“我给你一个建议，你自己好好思考一下。趁着我现在还有马力，可以送你过去，那个地方就是天水。” 马青源愣了愣，然后想通了冯毅斐的话。他去天水能干嘛，那不就是去找张元庆么？ 想到昔日张元庆在市政府大院的时候，还算是他的手下，现在他倒反过来要去追随了。 马青源想了想，说道：“叔叔，给我冷静冷静。” 冯毅斐嗯了一声：“以后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你再想想吧，不过时机或许就没有现在这么好了。烧冷灶要烧在灶还没热的时候，不过这个时候有风险，就怕锅里有油，溅出来烫了自己。但是烧迟了，那就轮不到你了。” …… 第二天，田安象带队在江北市转了转。到傍晚的时候，这才一队人赶到了繁华区，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直接参加剪彩仪式。 田安象怕打扰了他们，特别跟程国栋说了，不要繁华区这边兴师动众。 却没有想到，他们到繁华区这边酒店之后，繁华区班子成员早就在这里等待了。 田安象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陪同的程国栋：“程市长，不是说了么，不要搞这种迎接，繁华区的同志们工作也忙。本来这个剪彩仪式就提前了，准备起来就多了不少麻烦，现在又把他们弄过来，我们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田安象也是从一线起来的，知道基层干部的不容易。搞个仪式本就要照顾到方方面面，更何况因为自己等人出现，导致仪式提前了，只怕他们都苦不堪言了。 在这个时候，再搞这样的形式主义，难免让人反感了。 却没有想到，程国栋淡淡一笑：“田书记过虑了，他们听说调研组过来，一个个都很激动。不让他们来，估计都不行。” 田安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好奇繁华区的干部难道这么热情好客？ 第1657章 等到众人下去之后，果然看到繁华区的干部们很热情的走了过来。程国栋给他们介绍田安象，众人对这位副部级领导自然很尊敬。 但是不少人的眼睛，已经看向了张元庆的位置。 田安象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是冲着张元庆来的。想想也是，自己这个副部级的含金量可不高。说起来是省四大班子中的政协副职，可是与副省长们比起来，对基层干部来说就差距不小了。 再者说，很多基层干部对高层领导的感觉就是高高在上，有点遥不可及的感觉。所以田安象到这里来，肯定是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特别是之前在江北市大院，就感受到了江北的领导对张元庆的感情有些不同。所以田安象也不觉得突兀了，而是顺水推舟将张元庆推了出来：“张校长，这可都是你的老战友，看来都是冲着你来的。” 田安象倒也不吃味，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张元庆与其他人的不同。而他也奇怪，张元庆跟这些老战友们是怎么相处的。 果然张元庆一出现，繁华区的班子成员们立刻就不一样了。 “张区长！” “张区长好。” “张区长好久不见。” 他们都纷纷上前打招呼，对张元庆既有尊敬又有亲近。 很多人看到，就连繁华区当前的区委书记胡强和现任区长董大为，都在张元庆面前有些矮一头的感觉。 这就有点灵异了，天水市的一些人看了啧啧称奇，要知道在履历上能够看到，张元庆就算是在繁华区的时候，也只是区长而已。 这些班子成员在那个时候，也算是繁华区重要的领导了，不说跟张元庆平起平坐，但是也不至于在他面前姿态放这么低。更不要说，胡强当时就是一把手，还在张元庆之上。 可是所有人看到张元庆，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 偏偏就连胡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上前跟张元庆握手：“张区长，欢迎你回繁华区。” 两人的手重重握在一起，张元庆笑容真诚了很多：“胡书记，谢谢。” 这一声谢谢包含千言万语，胡强却说道：“是我们一直欠你一句谢谢。” 张元庆看着胡强和班子其他同志真诚的眼神，他也有些感动。 不过张元庆当着田安象的面，也不能喧宾夺主，拍了拍胡强的手，双方这才松开。 张元庆向田安象一一介绍了繁华区的干部，田安象看了这些人的状态，心里是很满意的。 田安象对天水市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干部的斗志不强，工作积极性不高。用一句感性的话来说，那就是眼里没有光。 可是到了江北市，感觉很不同。江北市的领导们，状态自然是不用说的。就是繁华区的这些班子成员，也都是精神抖擞，就连胡强这个年纪颇大的班长，都给人一种朝气蓬勃之感。 田安象对胡强说道：“胡书记很优秀啊，作为班长带出来的队伍让人眼前一亮。” 胡强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事情，我可不敢居功自傲。说起来我是班长，可是实际上我不过就是把张区长之前定下来的要求和目标，坚持贯彻下来了而已。” 这番话让田安象也觉得有些怪异，他也记得张元庆之前好像是繁华区的区长，而胡强从那个时候到现在都是一把手，而且在繁华区的资历也不浅。 第1658章 可是听这个话，怎么好像张元庆是一把手。胡强竟然用贯彻这个词，说明在张元庆面前自甘矮一头。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点头，显然是应和的意思。 “张校长看来是藏拙了，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一番精彩的故事。” 田安象笑了笑，并没有在这个场合细问，反正晚上有的是时间。 …… 张元庆在繁华区的时候，定下的目标只有两个。一个是省级文明县区，还有一个就是全国文明县区。 在张元庆离开的时候，省级文明县区已经差不多了，不过还没有正式评审。然后举行思想解放大讨论，为全国文明县区标杆创建奠定思想基础。 今年经过评审，省级文明县区已经正式通过了。而将省级文明县区成功创建，也为全国文明县区创建夯实了基础。 所以说省级文明县区剪彩，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即使放在江北市，也是比较重要的，江北现在拥有这块省级牌子的可不多。 田安象也明白这块牌子的重要性，不过再重要也是政治意义上的重要。在他想来，这个剪彩仪式肯定是稍显官方一点。 却没有想到，一大早过来，就看到了不少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很多居民都跑来了，现场热闹非凡。 而他们来的时候，舞台之上有人正在表演，一支腰鼓队敲锣打鼓欢迎所有来访的客人。 田安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露出了笑容：“胡书记，你们这个挺有特色，花了不少钱吧。” 陪在一边的胡强乐呵地看着腰鼓队的表演，解释道：“田书记，这可不是我们花钱雇来的，这是附近居民自发的。在我们发出剪彩仪式通知之后，他们主动报名的。” 田安象倒是没有想到：“看来繁华区居民的集体荣誉感很强嘛，对这块牌子都很重视。” 胡强对此笑而不语，集体荣誉感强还不是因为省级文明县区给他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当初烂尾楼闹事的时候，不照样差点酿成大祸，张元庆都耳膜出血了。 程国栋说道：“任何一件事，只要把好事办好，让老百姓都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实惠，那么自然就会发自内心的欢迎。这也是我们江北市改造老城区的经验之一。” 田安象点了点头，众人就驻足观看表演。 腰鼓队结束之后，又是大合唱。此次是中老年人为主，他们合唱了一首《好运来》。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演唱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田安象都有些受感染了。这比什么汇报都要有力，很多人天天嘴巴上挂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什么叫造福一方，就是要让老百姓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幸福感，让大多数人脸上挂着笑脸。 表演轮番登场，很多节目都是精心准备的。田安象更觉得，此次剪彩的主角是这些繁华区的居民们。 “真不错，这比我看过的任何表演都要精彩。” 田安象为表演者们鼓掌，由衷的说道。 程国栋笑了笑：“田书记，咱们上台剪彩吧。” 节目表演之后，程国栋邀请他们上去剪彩。杨东月自然也在受邀者一方，毕竟她也是天水市的领导，是调研组的副组长。 至于张元庆是不能上台的，毕竟安排他上台，那么天水市其他同级别的人看了，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田安象这才站定。等到掌声小了之后，他却主动开口：“元庆同志，都到了你战斗的地方了，还不上来？” 张元庆不是很想上来，程国栋也开口了：“元庆，田书记都发话了，还不上来么？我估计，大家都想要看看你。” 胡强见状直接下去，将张元庆给拉了上来。 张元庆刚一上台，底下再度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一次的掌声，都有些炸耳朵了。 “张区长……” “张区长……” 居民们跟凑热闹一样，纷纷致以最热烈的掌声。 程国栋见状，直接让出了田安象右手的位置。张元庆在盛情难却中，只能站在了田安象的旁边。 随着众人用剪刀将红绸解开，位于舞台中央的红布拉开，省级文明县区的牌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好！” 掌声再度响彻这片天空，然而正在此时，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一群人越过了工作人员纷纷跑上来台。 台上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将一面锦旗唰的一声打开。 上面两排大字：“为百姓不惧艰险，创繁华大好风景。” 锦旗直接塞到了张元庆的手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有人将一朵大红花挂在了他的身上。 “好！” 台下喊好声一片，掌声再度如潮水一般的响起。 还有人放起了鞭炮，整个现场好不热闹。 这令天水市不明真相的干部们都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喧宾夺主了吧。不知道的，还认为今天是张元庆的主场。 甚至有人怀疑是张元庆花钱雇人来的，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在场这么多居民群众，真要是雇人，那可下不来台。 第1659章 张元庆苦笑，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这不是捧杀么？他当然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只是这么一来把自己架的太高了，他看天水市的那些干部眼色明显有着揶揄和异色。 胡强却拿起话筒解释起来：“这个剪彩仪式早在半个月前就通知了，大家热情很高。不过也有很多干部群众向我建议，邀请咱们张区长回来看看。我知道张区长才去新单位，或许不方便抛头露面。 所以这件事一直按着，自从前几天听说张区长跟着调研组过来，大家就向市里面争取来参加我们剪彩仪式。因为我们觉得，一直欠张区长一声感谢。” 胡强深情回忆张元庆来的点点滴滴，扫黑除恶、改造烂尾楼、臭水河变成香水河…… 胡强说道：“我说的这些，大家都是见证者、亲历者，张区长顶着很多人的不理解，为繁华区的发展可以说是流过血、受过伤，为这个老破城区焕发新机。作为繁华区领导班子的班长，我每每想起，既有惭愧又有与张区长并肩作战，为繁华区做这些工作的自豪。 在这里也向尊敬的田书记道歉，因为我们的安排，或许打乱了调研组的工作节奏。也为给天水市同仁们带来的不便，表示深深的歉意。请原谅我们此时此刻的激动，也请原谅广大群众一片赤诚之心。他们只是想要表达一个意思，他们不会忘了为繁华区做出贡献的每一个人！” 听到胡强的话，张元庆内心也是感慨万千。他的确有些尴尬，可是这个尴尬也不能拂了大家的好意。 胡强说完之后，现场参加仪式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看到胡强说到这个份上了，田安象自然也要表态。 田安象满脸笑容的接过话筒：“作为邻市的班长，我先代表我们天水市向繁华区全体干部群众致以深深的敬意和诚挚的祝贺。” 在掌声中，田安象说道：“今天是三喜临门，第一喜是繁华区文明县区创建工作取得了新成就；第二喜是咱们张校长回娘家，算得上是大团圆；第三喜是今天了解了事情经过，我也为天水市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干部感到自豪和骄傲……” 田安象自然不会在这个环境下扫兴的，而且他的站位自然高于一般的市领导。张元庆得到的支持，的确出乎他意料之外。 可以说在他仕途生涯中，经历的次数不多。但是详细听了一些人介绍，又觉得这是正常的。他听到，张元庆在烂尾楼事件中，带人被群众包围，最后耳膜被震伤，却仍然做通了所有人的思想工作。 也听到张元庆动了人家黑恶集团的蛋糕，差点被人烧死。 田安象深深感到震撼，他于是能够理解繁华区干部群众对他的敬意和感谢了。 田安象说完之后，程国栋也上台发言，他却只是笑了笑：“繁华区拿到这个荣誉，作为江北市的一员，我也感到光荣和自豪。但是今天，我可不是主角，还是把说话的机会，留给咱们的张区长。” 这下就连天水市的人都看出来了，程国栋对张元庆岂止是厚爱啊。从来江北到现在，基本上对张元庆是各种推崇和肯定，丝毫没有领导的架子。 可要说他没有架子，程国栋和冯毅斐在一起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冯毅斐都已经有退居二线的架势了。 其他江北的领导，在程国栋面前也明显有些发怵。那种冷面的气质，绝不是装出来的。 给天水市干部们一个感觉，那就是程国栋有些周强斌的气质，身上自带杀气的那种。这种人，向来应该是生人勿近，就是熟人也要保持距离。 看来张元庆就是这个例外。 张元庆受邀过来拿着话筒，他先向所有人鞠躬致谢。全场掌声雷动。 张元庆拿着话筒，开了一个玩笑：“程市长说他不是主角，这就有些谦虚了。在繁华区文明县区创建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是主角。更何况，程市长给咱们繁华区香水河项目可是出了大力。 我之前做过一个宣传片，开头就是致谢当时还是纪委书记的程市长，后来大概是觉得太土了，让我把开篇给删了。” 众人闻言，纷纷发出了笑声。 等到笑声小了一点，张元庆这才微笑看着众人：“全省文明县区已经评上了，我在想咱们繁华区的下一步发展，应该怎么去走？我还记得，我临走之前，召开了一次全区范围的思想大解放的讨论。 现在要从全省走向全国，而且是要拿下标杆，我觉得不容易，这是一个沉甸甸的任务。我想，光靠胡书记是完成不了的，靠全体干部也是不行的。还是需要咱们全体干群在一起，进一步解放思想，进一步的团结一致，才能够做到。” 张元庆回忆起才来繁华区的场景：“我第一天来繁华区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繁华区不繁华。在推进省级文明县区建设的时候，我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这里翻天覆地，天蓝水绿，大家能够安居乐业。如今这梦想，已然实现。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全国创建的任务期限尽在咫尺。我希望大家秉着这口气不能散，为明天、为未来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我坚信，明日之繁华更胜今朝。繁华好风景，更胜靠诸君！” 张元庆说完之后，再度向全体参加仪式人员深情鞠躬。 “张区长……说的好……” “张区长……” 群众之中鼓掌者有之，落泪者有之。张元庆笑了笑，将话筒交到了胡强的手上。 “老胡，谢谢你们做的一切，以后就看你们了。无论繁华有什么事情，找到我，我都是在所不辞。” 张元庆知道这场剪彩仪式开成了庆功会，肯定有胡强等人的意思。对于各位同仁的厚爱和关心，他也怀着感恩之心。 胡强接过话筒，然后张开手臂竟然将张元庆抱住了，用力在他坚实的背后拍了拍：“放心吧，有空常回家看看。” 一句话，险些让张元庆落泪。 第1660章 在江北调研之后，调研组就出发按照既定的路程，先是前往沿海。在沿海待了有一个星期左右，感受了一下全国经济总量最大的地方。 从去年的数据去看，沿海城市依然是全国经济总量第一。更让人感慨的是，这里繁华与蕴含的城市精神。在这个地方，能够感受到什么叫做敢为人先。 值得一提的是到了这个地方，就算是田安象的级别也不是很管用了。也要通过各种关系，才能够了解到一些情况。 天水市的人在这个地方，感受到了经济已连续35年位居第一的底气。 之前张元庆就去过花城，对沿海有一定的了解。可是完全站在另一个角度去看，沿海有很多地方都令人感到敬佩。 在此期间，张元庆如同是调研组的副组长，田安象跟他交流很频繁，就连杨东月都要往旁边站站。很多人自然是羡慕，毕竟能够和田安象建立关系，无形之中就多了一条大腿。 只是这条大腿到了沿海，就有些变化了。很多人也发现哪怕是田安象跟着，能量似乎也不是很有用了。沿海省的一把手，比田安象高出了两个级别。 毕竟这个地方向来重要，一直一把手都是高配的。田安象带队过去，就连一把手都没有见到。据说全国来调研学习的，每年都络绎不绝。 好在沿海省还派人陪同，至少让他们没有落空，不过就是接待过程中，隐隐能够感觉到人家的敷衍。 天水市的干部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与人家的差距。有人偷偷问了一下，同等级的公务员待遇。得到答案之后，不免心里酸溜溜的。难怪人家看不上自己这群土包子，换做自己也看不上自己。 田安象也有些面子过不去，只是他来学习的，不能说人家看不起你，你就跑了吧。那像什么话，也不是正确的态度。 还是张元庆见状，让田安象带人去花城调研。在沿海省调研，自然要去这个花城。 他们来到花城，花城是副省级城市，一把手和二把手都跟田安象的级别相仿。而且人家是行政领导，天水市的人本以为，到了这个地方，仍然是冷遇。 却没有想到，人家一把手亲自接待了。事后也派专人陪同，态度远比沿海省要好多了。 正当大家感慨花城领导素质高的时候，周文盛就出现了。田安象作为闫派的主要成员，自然也认识周文盛，知道他是周传运的儿子。 不过田安象与周传运的交集不多，他没想到，周文盛现在在沿海这边混的这么好，就连花城的一把手都肯卖面子给他。 只是周文盛混得好归好，田安象也知道他不可能冲着自己的面子来的。想到张元庆坚持来花城，他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其实田安象不知道，能让花城一把手出面，靠周文盛还是不行的，实际上是吴赫帮的忙。只不过吴赫轻易不出面，周文盛又是安北人，这才出面交好一下。 周文盛以老乡的名义，盛情招待了所有人，随后又带着众人参观了花城一些企业。深刻了解，这个地方是怎么成为对外开放的窗口的。 沿海省敢闯敢拼和开放的精神，给作为内陆城市的天水市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1661章 在沿海短暂调研之后，调研组又转而去了沪市。 离开沿海省的时候，张元庆地位再度提高，隐隐已经和田安象平起平坐了。众人不服气不行，这家伙太邪了。 明明就是一个正处级的干部，跟他们都差不多。可是到哪都能吃的开。 周文盛的出面，给他们的冲击很大。且不说他本来就是宣传部周老的儿子，就这个身份，便是他们高攀不起的。 没想到的是，周文盛的能力也不差，他在商业的成就不比他父亲在政治上的成就差。就这样一个人，也对张元庆高看一眼，你能不服么？ 田安象没有深问其中的关系，他知道张元庆是周强斌的人，但是仅仅凭借这个关系，不足以让周文盛看重。说明张元庆身上，还有着自己不了解的底牌。 只是在仕途上行走，谁的身上没有一些底牌。过分好奇别人的底牌，凑近了想要看清楚，搞不好就被别人底牌下压的刀片划伤了脸。 “从沿海出来，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在我们还瞄准着全省一流或者全国一流的时候，人家花城都瞄准全球一流了。国际化的视野，令人感觉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差距是如此巨大。” 田安象之前也不是没来过，来这里旅游或者临时开个会，对这里了解的不深。可是长达一个星期的调研，真正深入了解它的时候，能够更加明显感受到彼此的差距。 面对田安象的感慨，其他人也觉得沉甸甸的，不过一时也很难说出一个所以然。 张元庆点了点头：“沿海省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天之骄子，改革开放初期经济总量也不抢眼，后来才成为了第一。不过这个第一，一拿就到现在。调研中，给我最大的感慨就是四个字，人财兴旺。 人多财聚，发展就有了底气。在这一点上，咱们天水市是公认的宜居城市，按说也是有吸引力的。只不过现在一直都是人口净流出城市，就别说人才了，年轻人都留不住，这也是我们发展缺少底气的原因之一。” 田安象倒没有想到，张元庆能够从这个角度去分析。 田安象说道：“那按你这么说，沿海能够达到人财兴旺的原因是什么？” 张元庆显然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了思考：“在沿海，我们能够看到越来越多的港澳青年，选择了来到沿海就业。由于经商环境好、交通位置好等原因，大批青年也选择在花城创业。社会治安、交通状况、生活成本，还有饮食文化，都是吸引年轻人的利器。 为什么沿海的环境好，人家走在改革开放的最前线。在沿海历年的改革中可以看到，他们敢为天下先，敢于打破固有利益藩篱，这是人家成功的根本之处。我们调研学习，就要带着思考去学习。对标沿海，我们存在什么差距，他们有什么弊端，我们能否超越？” 张元庆侃侃而谈，田安象若有所思。而天水市的干部们，有些人也被张元庆给吸引了。 还别说，这个人虽然喜欢出风头，但是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其实张元庆也并不是喜欢出风头，而是有些风头是没办法避免的。 在江北市的时候，那是冯毅斐和程国栋的抬爱，还有繁华区干部们的支持。等到了沿海，完全是为了不让田安象的面子落地。事实上，在花城的事情，办得还是让田安象感到很贴心的。 第1662章 从离开沿海之后，田安象很多事情都找张元庆商量，就能够看出来，对张元庆的好感有所上升。 好在杨东月对张元庆地位的提升，并没有什么异议。有些时候，甚至甘为人下的架势。这让天水市的干部们，无形之中，对张元庆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此刻田安象看了张元庆一眼，隐隐在他身上，能够看到自己老朋友的影子。他不由感慨，只怕自己那位老朋友都没有想到，他这个不被承认的关门弟子进步如此飞快。 这说明张元庆的积累很丰厚，别看他在仕途之路时间短，不过接触的都是比较优秀的人。像是靳承志、周强斌、朱华诚、程国栋等人。 特别是周强斌将他骨子里面的一些潜力挖掘了出来，又给他指了一条正确的道路。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如果还在市委办公室的话，远没有现在这么成熟。 更何况周强斌言传身教，张元庆受到他的影响最多。周强斌可以说是自己老朋友最不喜欢，却又不得不承认是将他东西学习贯通的一位弟子。 张元庆得到周强斌的培养，现在又接受了自己老朋友的指点，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田安象知道自己老朋友要做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不理解。觉得自己老朋友押宝有些随意了，可是现在看，自己老朋友的眼光是相当的刁钻啊。 此子十年内必成大器，而十年之后，恰好是这一届外来领导班子换届的时候。安北能不能翻身，也就是十年之后才能见分晓了。 田安象想想又不由感慨，自己这个老朋友做事总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十年以后，他都未必还在了，他却把局都已经布下了。 …… 来到了沪市，沪市情况和沿海差不多。不过沪市的情况更特殊，这里的一把手，你就别想见到了，就连市长都不好见。 不过相比较而言，这里更有大都市的感觉。因为特殊的历史地位，它对周边地区、乃至全国，都有足够的正面辐射作用，在经济、产业、科技、文化等各个领域，都有高地的存在。 沪市也派专人带田安象等人参观，专门到了展览馆讲解沪市的发展历程和近年来的工作。派来的人，是沪市政协副职祝万福，和田安象这个省政协副主席对等的。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要不是田安象挂着副部级的级别，人家只怕市一级的领导是不会出面的。 即使是对等的，也可以感觉到，同样的副部级，祝万福作为政协领导，身上的气场很强。他对经济形势非常清晰，在讲述沪市发展战略的时候，全身透露着自信。 田安象感慨道：“刚刚祝主席在介绍的时候，我注意到今年沪市工作报告一共出现了38个‘稳’字。我感觉沪市的稳与其他地方的稳是不一样，沪市的稳是一种定力，更是一种韧性。 这让我对稳中求进有了新的理解，坚持发展定位的长期性、稳定性，保持政策的连续性、可持续性，才能保障经济发展更高质量地进。” 祝万福闻言，眼睛也微微一亮，田安象这番评价还是非常到位的，显得很有水平。 他对田安象点了点头，对这番评价表示感谢。 参观完之后，祝万福自然要安排田安象等人吃饭。 田安象拒绝了对方的安排：“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提前定了要求，来了之后一律吃盒饭。如果方便的话，给我们定个能休息的地方就行了，至于房钱我们自己支付。” 这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定的，实在是在沿海受到了冷遇，田安象临时增加了一条规定。毕竟本来出来一趟，也不是给你旅游的，就不要别人招待了。衣食住行，自掏腰包，回去按照出差补助报销。 田安象知道自己定下这个规矩，肯定会让这帮吃惯了精米的干部叫苦不迭。不过这些人叫苦，也肯定不敢说出来。 祝万福本来还以为田安象等人是客套，于是就先给他们定了房间。没想到，田安象到了酒店之后，就询问了入住标准，在酒店临时改成了普通客房，并且自己主动交了一笔房费。 至于吃饭，酒店管三餐，田安象等人就在酒店吃的，坚决推掉了祝万福午餐的邀请。这令祝万福对这位安北省政协副职，产生了一些好感。 在他心里，像是安北这样经济落后省市出来的领导，属于那种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那种。特别是爱喝酒，喜欢灌别人酒。这也是他们不喜欢招待这些干部的原因之一。 所以田安象带头展现过硬作风，还是赢得了尊重。 在随后几天中，田安象带领天水市的调研组保持了艰苦朴素的自律。没想到，这倒引起了沪市市长的关注。 在调研的最后一天，沪市市长松磊临时表示要参加调研会。 这令田安象在内的很多人，都觉得意外。毕竟松磊别看只是市长，不过人家级别是正部，特别是人家这个正部不是一般的正部。 就算是曾经的闫文志到了这里来，看到松磊也要客气几分。这就是沪市特殊的历史地位，连带着这里的领导，身份地位也要高于同等级。 前几天叫苦的天水市干部们，现在则是一个个精神抖擞了起来。这极有可能是他们这辈子，近距离接触的最大领导了。 毕竟松磊还年轻，过几年再挪动一下，那真是不敢想象。绝对是人中龙凤，百万里挑一的存在。 所以参加这个会，大家又激动又紧张。 有人暗中打量了一下张元庆，想要看看这家伙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张元庆神情平静，默默看着材料，不时在材料上写写画画，然后跟田安象交流。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暗暗佩服，见这么大的领导，这位张校长反应还能这么平静。不得不说，人家的心理素质是真好。 可以说这一次调研，张元庆熟悉了很多天水市各单位正职，而这些人也熟悉了张元庆。无形之中，已经有人或有意或无意的向张元庆靠拢。 此刻看张元庆有这样的静气，只觉得厉害。 他们哪里知道，张元庆见过的领导，他们也不敢想象。 他的眼界，甚至高于了田安象。 第1663章 张元庆和田安象交换了意见，对于此次调研形成了一些文字材料。毕竟松磊是沪市市长，还是要郑重对待的。 其实张元庆觉得，松磊来参加他们的调研会，不需要弄得太过正式。人家天天见到的都是一板一眼的，难得对自己这行人感兴趣，肯定不会端着架子来的。 只是在田安象看来，毕竟对上这样级别的领导，还是恭敬一点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往大了说，他们也代表安北的形象。 田安象主张在汇报调研成果的时候，对沪市工作值得学习的点多侧重一点。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张元庆低声说道：“田书记，我觉得松市长只怕听惯了这些赞美之词，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说说咱们天水市的情况。也许人家感兴趣，日后能够建立什么联系渠道呢。” 田安象看着张元庆的状态，不由笑了笑：“你这小子心还真够大的，沪市是什么级别，我们天水市是什么级别，在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你能建立什么联系渠道？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也别出歪招。” 田安象的年龄毕竟大了，自然是稳重为主。特别是这个松磊很有可能再往上的话，就连他也要仰望了。 万一歪招没起到好效果，反而让这位领导对安北有了不好的印象，那就是弄巧成拙了。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田安象还是有些拘谨。毕竟沪市市长，总是给人很多遐想空间。 就连田安象面对的时候，都会难免有些局促。这是不可避免的，古人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那几乎是一种天然的影响力。 祝万福先带着相关领导进入会场，看到沪市的领导，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年轻。张元庆看过数据，说沪市市领导平均年龄都低于一些省市。 就连祝万福比起田安象也要小五岁，在这个级别里，小五岁那是相当大的差距。如果再看看履历，只怕更令人感到差距。沪市各区党政一把手，近九成以上有硕士以上学位。 高素质、年轻化、精英化，这是沪市干部群体留给天水市干部群体的感受。 祝万福笑着说道：“田书记不好意思，松市长临时来了一位客人，我们先开会吧。” 这么一说，也就是松市长未必会过来了。这令田安象既有些失望，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的年龄已经距离到站很近了，在领导面前搏一搏，想要更进一步的想法，早就已经淡了。 如果再年轻几岁，田安象的想法肯定是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说，在体制内年龄是一个宝。特别在看到沪市那些厅级、处级干部，给人朝气蓬勃之感。 在天水市这边阵营里面，只有张元庆能够跟他们媲美。而显然，张元庆也吸引到了沪市那边干部的注意。 毕竟张元庆坐在田安象的左手边，杨东月坐在田安象的右手。这是杨东月谦让的结果，也得到了田书记的默许。 在老田的心里，也多少是想要展现一下安北或者说天水市良好形象。这么年轻的处干，也表明了安北重视年轻人才。 简单的相互介绍之后，田安象主动谈起了此次调研的心得体会。他面前的文字材料，是他与张元庆一起弄出来的。 所以田安象没有照本宣科，很多内容都是发自内心的：“沪市一直是改革开放的排头兵和创新发展的先行者，此行感受最深的还是两个字，那就是领先。就说科技创新，我们天水市近期开展了学习，还在想着创新赋能如何开展，可是来到这里却觉得很多想法都有了方向……” 第1664章 田安象这番话不是假话，这也是天水市很多干部的心里想法。当然印象更深刻的是沪市的家底，家底实在太雄厚了，央企、省属企业林立，而且都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大企业。 祝万福等人闻言微微点头，这样的感慨，对他们来说太正常了。他也对天水市的发展情况，做了一些关心。 田安象也不怕露家底，谈了天水市当前的gdp和发展的薄弱环节。 天水市经济总量在安北省都是垫底的，所以数据注水还是不注水，在人家眼里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田安象谦虚的看着祝万福等人：“既然是座谈交流，我也不怕露怯了。沪市的优秀亮点我们带回去，也希望各位能够多提些宝贵意见。” 祝万福等人倒是没有因为听说天水市的经济情况，就露出了轻视。不仅是因为他们素质高，而且沪市领导被外调的很多。 别看他们现在在沪市，也许明年就调到了一些欠发达地区了。 对田安象提出天水市的一些情况，他们也认真研究了起来。这样一交流，会议的氛围也活跃了很多。 沪市这边普遍显得思维很活跃，看问题的角度也很刁钻，语言也很犀利。有些问题，就连田安象都未必能够很好的回答。 好在有杨东月这位女领导，她往往在田安象尴尬的时候，发挥女性优势开个玩笑将话题引开。 张元庆却反而受到的询问少，毕竟他是市委党校常务，党校能有什么好问的。而且他去天水市的时间也短，很难说出一些所以然。 正在此时，祝万福接了一个电话，随后打断了他们的交流：“松市长一会过来。” 刚刚还活跃的氛围，一下子降了几个热度。别说是天水市这一行人了，就是沪市这边也明显拘谨了起来。 从他们的状态来看，松磊这个人只怕还是有些威严的。 祝万福出门迎接，一会工夫只见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个人正是松磊，当然他的年龄肯定不是四十多岁。 松磊有点娃娃脸，所以看起来显得年轻，他的年龄与田安象相仿。不过不同的是，他级别为正部，他在实权位置上还能干一两届。田安象这个级别，到年龄就要二线了。 松磊来了之后，跟田安象热情握手：“欢迎田书记。” “麻烦松市长了。”田安象双手握过去，姿态显得比较低。 松磊松开手之后，目光扫过张元庆等人，并没有跟他们一一握手。等他入座之后，所有人才敢落座。 大领导的威压，几乎就是凭空而来。 沪市的干部们还稍微好点，天水市的干部们腰杆都挺直了。 松磊坐下之后，很随意的说道：“刚刚说到哪里了，继续说吧。” 面对松磊，田安象也不敢过多的自我发挥，他拿起了稿子，准备将之前形成的文字材料念出来。 松磊却笑着摇了摇头：“就是随便聊聊，别搞的这么正式。就谈谈你们对沪市的想法，经过几天的调研，觉得我们沪市存在哪些问题？我只听问题，不想听吹捧。”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让他们去看沪市的问题，这不是开玩笑么？沪市是什么情况，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能够了解到一个大概就差不多了。 要说问题，田安象觉得自己都未必达到这个水平。 第1665章 松磊开着玩笑：“随便说说吧，有什么问题就说什么问题。你们不大了解我，我既然问了，绝不是跟你们说客气话。要是能够指出问题，说得好的话，我代表沪市给你们发个奖也行。” 沪市干部们闻言，纷纷露出了笑容。能够看得出来，松磊应当是比较有威严的，但是在开会的时候没有什么架子。 田安象看向天水市的其他人，那些人纷纷低头假装在思考问题。也不是说完全想不到问题，但是有些问题太过浅显了，说出来显得没有什么水平。 可是有的问题如果说得太过上纲上线，那不是得罪了大领导么？就像以前领导要求批评自己的时候一样，作为下属怎么批评？ 有的人只能说，领导你要少加一点班，爱惜自己的身体。现在这种话，都被当做笑话了。不过如果其他人摆在那个位置，还能找到什么话来说么？ 田安象目光扫到了杨东月的身上，这位女市长知道老大的意思，那就是要她发挥女性优势出来插科打诨了。 可是杨东月也不敢随便开口，松磊的身份和级别在这里，让她像对付其他人一样，说些蒙混过关的话，她的胆气也不足。 这种事情，搞不好就是弄巧成拙。杨东月微微一摇头，移开了目光，意思是说她也不好出面。 田安象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张元庆的身上，让他心中微微一定，这个年轻人一如既往的平静。 田安象见状，也不能再等了，微微一笑说道：“松市长既然说了，那就从元庆同志开始。松市长，元庆同志是我们天水市党校常务，当然也是我们天水市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 知道张元庆本来就有一些想法，田安象本意是不想让他在这个场合太过表现的。 但是这个松市长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也不知道怎么很好面对，看样子只能让同样不喜欢按套路出牌的张元庆出面了。 松磊自然知道天水市作为一个地级市，市委党校常务的级别，不过就是一个正处而已。特别是对方是做理论培训的，或许理论水平很高，但是实际问题就未必有那个水平了。 不过看面相，这么年轻的处干，就是在沪市也很少见。 毕竟从张元庆进入体制内以来，几乎是踩着年限往上升的，更何况期间两次破格。 从正常途径来说，张元庆的提升绝对算是一骑绝尘。哪怕是在开放、领先的沪市，除了一些特殊渠道之外，这么年轻的处干也不多见。 所以松磊对这个年轻人的观感，不好也不坏，只是礼节性的问道：“那行，就从这位年轻的同志开始，你说说通过调研，觉得我们沪市有哪些问题？” 在天水市的干部们纷纷缩头的前提下，张元庆被推上了与松磊这样大佬对话的境地。这也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张元庆倒也没有怯场，他沉吟片刻说道：“经过一个星期的调研，我们深刻能够感觉到，沪市是国内最优秀的城市之一，经济发达、基建完善、配套顶级，这都是优点。可是如果说问题，任何一个城市都存在问题，沪市也不意外。” 张元庆先扬后抑，先是夸赞了一番沪市，然后就开始指出问题：“在我看来，沪市目前存在的问题之中，较为明显的就是各区发展不均衡，而且近年来的发展，从中能够看到勇创精神开始衰退。 第1666章 沪市的经济似乎过于精致，海派文化根深蒂固，沿江而治，也是国际上少有的没有走向滨海的大都市，缺乏大刀阔斧，突破性开拓举措。” 张元庆的问题非常犀利，并不是提出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只为了过关而已。说这番话的时候，点评的姿态也非常高了。 田安象听了之后，都心里无奈，让这小子发挥，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敢发挥。不过除了他，似乎也没谁敢说了。 真要是一个屁都放不出来，那又显得他们这个调研组太过没水平了。 松磊闻言，并没有故作姿态，而是皱着眉头：“这个评价可有点见血了，你详细说说。” 光从语言和表情来说，也看不出松磊的喜怒哀乐。 张元庆点了点头：“我们在来沪市之前，就已经去了沿海省。对比沿海省来说，那里已经崛起了一批真正具有品牌意义的现代企业群，很多叫得上名字的大企业，都在沿海。产生这种原因，证明沪市的发展，是否过于精致了。 精致也就是意味着没有办法去全面发展，局限于核心中心城区精致化开发，没有真正的走向全面大开发。我们来沪市最大的感觉就是挤，为什么挤，就是因为从地图上看，发展过于集中于一些区域，导致了缺乏了优势互补，对未来发展潜力有很大的影响……” 张元庆侃侃而谈，从全国顶尖城市的角度去分析。特别是拿沿海与沪市来对比，很多方面的差距就清晰可见了。 特别有的地方，直指沪市的痛点。例如知名大企业，沪市很多企业也很有名，但是比起沿海确实是有差距的。 祝万福等人的神情，显然有些变化了。要知道在松磊来之前，是他们正在点评天水市，给他们出谋划策。 没想到松磊来了之后，这边却倒反天罡了，给他们沪市提起了意见。而且这些意见一听，还真有点刺耳。 松磊的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他看着张元庆说道：“你这年轻人，倒是挺敢说的，句句都往人心窝子里面捅啊。精致化发展，是说咱们沪市小家子气么？” 一句反问，丝毫不客气。 田安象听了这话，下意识打了一个圆场：“松市长见谅，元庆同志或许用词不准确，不过我们安北的干部，都是直肠子。说话不会拐弯抹角，这语言的艺术还要多练练。” 尽管松磊说话似乎有些刺，但是田安象义无反顾顶了上去。 他就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一样，不能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干部受委屈。要不是有这份担当，他也不会在天水市有如今这样的威望。 而且让张元庆开口，是田安象的主意，那么有什么问题，自己不能在旁边看着。 松磊却又笑了，他摆了摆手：“我就是开个玩笑，在这里别搞因言获罪那一套。如果连这点包容心都没有，还谈什么发展。” 松磊说着又看向张元庆，这一次显然重视了很多：“通过一个星期的了解，能够看出这些问题，这份眼力还是不错的。” 张元庆闻言，赶忙说道：“松市长我这就是一家之言而已，因为我之前是在县区工作过的。所以对县区发展，较为关注而已。” 松磊听到张元庆有县区工作的经验，不由点了点头。难怪对方能够这么精准的点出沪市城郊发展不平衡的问题，而且说的言之有物。 第1667章 他自己也是基层干上来的，对于这些有基层经验的干部，都是比较有好感的。而且近年来用人的导向来看，都是偏重于有基层经验的。 在体制内有一个说法，在四十岁前担任县区一把手的，后面发展的路都不会太差。周强斌也是这个情况，四十岁前担任了县区一把手，后来四十岁担任副厅级的领导。 松磊关心问道：“之前在安北哪个县区工作过？” 张元庆随口说了常溪县和繁华区的名字，不过他也知道，以松磊这个段位，对这两个安北不起眼的县区，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关注。 没料到的是，松磊听到常溪县的时候，露出了一丝疑惑：“万福，常溪县这个名字，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他询问的是祝万福，祝万福经过思考之后说道：“之前央媒似乎报道过常溪县，您带领我们还开展了相关的学习。” 这么一提醒，松磊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听了很耳熟。元庆同志，你之前在常溪县担任什么职位？” 张元庆如实说了，自己历任招商局局长、副县长、常务副县长等职务。 田安象见状加了一把力：“要说别的事情，我们还不是很了解。但是常溪县那我也很熟悉，我记得没错的话，常溪县的产业链发展，就是元庆同志一手打造出来的。” “哦，看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元庆同志，这个常溪县的情况我有点好奇，能否跟我好好说说。” 松磊一听就来了兴趣，主动询问张元庆在常溪县的工作。 张元庆见状，也不含糊，就把自己所做的一些工作，挑了一些亮点出来。 松磊闻言，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常溪县位于安北省，可以说各方面条件距离咱们沪市有很大的差距。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县，能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事实证明，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番话，是说给沪市干部们听的。 祝万福适时开口：“松市长说的是，关于常溪县的发展实例，对我们有很大的启发作用。元庆同志，你可以总结总结经验，出一本书，到时候方便我们学习。” 祝万福开个玩笑，实际上主要是为了迎合松磊而已。 张元庆却想了想说道：“说到出书，我一直都有想法，不过这个想法没有一个契机能够实现，来到沪市之后，这个想法已经成型了。准备回去之后，将这调研的宝贵材料收集起来，到时候为这本书再充实一些优秀的理念。” 松磊显得很感兴趣：“这本书如果能够成型，可以发给我看看。看书是我的一大爱好之一，到时候我帮你参谋参谋。” 张元庆顺着话说道：“那就太好了，到时候作者一栏，把您也放进去。” 这分明就是玩笑之话了，松磊这么大的领导，哪有时间看你一个处干写得破书。至于把名字写进作者栏什么的，张元庆就是想写，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给你挂这个名字。 松磊果然笑笑也没开口了，大概是害怕这小子真的顺杆爬。毕竟双方交流过程中，他发现这小子跟自己说话，还真是没有一点拘束的感觉。 并不是这个小子显得很没大没小，反而是对方态度平和，自己跟他交流时，会不由自主忘记对方的身份。这或许，也是一种人格魅力吧。 张元庆发言之后，就轮到了杨东月。有他在前面打样，他们就放松了很多。 杨东月围绕着环保工作，提了一些建议。在天水市，环保也是杨东月分管的工作之一。她从这个地方入手，总算是能够说出一些所以然来。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提了一些意见，松磊听得都很认真，时不时点了点头。但是不像调侃张元庆的态度了，只有一些建议提得不错的，他才开口多说两句。 等到座谈会结束之后，因为下午就要出发，中午祝万福出面组了一个送别餐。松磊也是破天荒推掉了其他的事情，主动参加了这一餐。 在吃饭的时候，松磊对安北多了一些兴趣。田安象对于安北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做了一个比较系统的汇报。 临走之前，松磊还说道：“安北省人杰地灵，有空我过去，叨扰叨扰田书记。” 田安象自然是万分欢迎，他主动送了自己的名片给松磊。 松磊也给了田安象一张名片，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号码。 田安象感觉此行获得这么一张名片，绝对是不虚此行了。他郑重将这张名片收了下来，放在钱包里面。 不过在松磊给过田安象之后，又让秘书递了一张名片给张元庆：“元庆同志，记得之前说的话，书要是写成了，发给我看看。联系方式给你，书成了给我一个电话。” 张元庆接过名片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资格获得对方的名片。他也赶忙学着田安象，将名片放到钱包里面。 其他人眼巴巴的看着，松磊却没有再送出第三张名片了。 第1668章 看到沪市干部都是一脸羡慕的表情，就知道这名片的含金量了。上面的号码或许是松磊的私人号码，是真正可以联系他的。 当然谁也不会没事干联系他，不过留在手上，就等于多了一份机缘。 杨东月都眼巴巴的看着，只可惜她这个副组长名不副实，并没有得到松磊的认可。 在松磊的相送之下，沪市干部们也多了很多热情，与天水市的干部们相互留了联系方式。 而从沪市离开，此次调研之行就算结束了。对张元庆个人来说，是学到了很多。他每天都有写笔记的习惯，将很多心得体会都写了下来。 到达天水市之后，田安象又留张元庆和杨东月去他家吃饭。很多调研组成员见状都羡慕不已。 等到了田安象的家，田安象的老伴早就在家准备了。 田安象的老伴一看就是少言寡语的那种，看起来比较淳朴。将饭菜送上桌之后，回房间去了，并没有上桌吃饭。 田安象摇了摇头：“我老伴性格就是这样，不怎么与外人接触。不过也怪我工作忙，平时没时间陪她。等去了省里，准备和她好好放松几年。” 这是田安象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即将要离开，能当着杨东月和张元庆的面主动说，不仅是对两人的信任，而且也预示着他距离离开的期限越来越近了。 杨东月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她知道随着田安象的离开，天水市的稳定将会打破。卫钰翔和郑骏联手，还有一个一心想要介入的陆琦元。 今后天水市的发展，给她一种前途未卜的不安。 没等杨东月感慨，田安象说道：“东月同志，后面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杨东月没想到田安象主动问自己，她苦笑一声：“田书记，我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大主意的。组织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杨东月是周强斌提拔起来的，一直以来，在田安象面前没有什么存在感。难得被对方挂念上，还有些不习惯。 田安象淡淡说道：“仕途之路，最忌讳的就是没有方向。没有方向就说明你没有抱负，那么逆水行舟自然是没办法稳住。” 杨东月被批评的有点难堪：“田书记说的是。” 田安象点了点头：“你现在常委副市长，说大的话，也算是副厅级了，在很多人眼里高高在上。再想往上就难了，但是不能灰心，要做出成绩，静等时机。” 杨东月点了点头，田安象突然问张元庆：“元庆，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觉得东月同志的路应该怎么走？” 张元庆没有料到，话题突然到了自己这边。而且田安象让自己站在他的角度，去给杨东月提建议。 虽然一路上，杨东月都是一副谦虚的样子，但是张元庆并不认为自己就能凌驾于她之上了。 张元庆苦笑一声：“田书记开玩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后面的路怎么走呢，到哪能够给杨市长提建议？” 田安象深深看了张元庆一眼：“今天都是关上门说话，出了这个门，就不会再提了。这一路上，看你们还不错，就跟你们说说实打实的心里话，现在就把我当一个前辈，你们不需要防备什么。” 田安象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张元庆还是有所保留，那么肯定是不欢而散了，也辜负了田安象的一番心意。 第1669章 通过这一路上的调研，张元庆对田安象还是比较认可的。而他也能够感觉到，随着对方即将退居二线，内心的失落也是在所难免的。 对于天水市未来的发展，对方也有着深深的关切。不然没有必要临走之前，搞这么一场调研。他是对这个地方有感情的，希望这个地方越来越好。 那么他今晚约自己与杨东月来吃饭，还是有深意的。这说明他对天水市即将成型的铁三角，是有意见的。 从这一次调研组人员上，按说田安象出门，卫钰翔主持工作，那么郑骏应该也能跟着一起的。偏偏田安象在编制名单的时候，并没有带他们。 包括常务副市长耿泰，他现在和卫钰翔等人走得很近，田安象虽然不说，但是从调研人员安排来看，就将对方排斥了。 张元庆隐隐感觉到，田安象是对卫钰翔等人的做法有些不满。可是他即将要离开了，现在天水市这边，闫派又没有什么能打的，所以他也有些灰心丧气。 只是这次调研，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他喊杨东月和自己来吃饭，似乎是想要培养自己两人。哪怕自己两人，都只能算是闫派周系的。 既然如此，张元庆犹豫一下缓缓开口：“其实杨市长现在的位置很尴尬，往前一步困难重重，站稳脚跟又会遭遇八面来风，她想要往上走的话，大概率只能换赛道。” 张元庆说换赛道，实际上就是说在市委市政府这边已经很难发展了。再加上杨东月的性格偏软，如果再往上的话，未必经得起残酷的斗争。 可如果换赛道，往上的话，就是去人大或者政协。别小看这些地方，在这里如果能够把级别提上去，也算是走出一条新路了。 田安象听了张元庆的话，脸色稍缓点了点头：“还算比较中肯，东月如果换赛道，她的位置谁合适？” 张元庆愣了一下，他想要说自己，可是田安象摇了摇头：“你不适合走这条路，你现在党校常务也是一种特殊的履历。关于你自己下一步路，要重新规划。” 张元庆有些发愣，自己一直觉得，自己最适合的就是搞经济发展。而且自己是做出过成绩的，现在不搞经济搞什么？难不成立足党校常务然后往副书记上攀登？ 田安象对他说道：“你觉得你就算在天水提副市长，多久才能进班子？” 这么一说，张元庆露出一丝凝重，他思考了片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张元庆试探性问道：“您是让我弯道超车？” 田安象淡淡一笑：“我是让你考虑好怎么达到天水市一把手的地步，在天水都不能登顶，那对你而言就是一种失败。” 张元庆和杨东月都没想到，田安象会如此直白的说出这番话。 看来他说关上门说话，是真的这么做的。这些话给别人听到了，只怕觉得荒谬。甚至以田安象的身份说这些话，有些犯错误了。 毕竟天水一把手，也不是你田安象说的算的。你谋划这件事，这不是小码头小圈子么。特别你自己还是一把手，你谈这个话题，难不成还想指定继承？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田安象偏偏说了出来。他敢这么说，张元庆觉得，他还是看在两人是闫派的份上。 在天水这个地方，现在已经不存在闫派周系还是闫派侯系了，闫派就是闫派。 第1670章 张元庆闻言苦笑一声：“就我这个级别，看似和天水市登顶就两步，实际上隔着千山万水。” 张元庆这番说法并不夸张，别看郑瑶三十五岁就是副厅，便觉得很了不起了。她那个副厅，放在行政的角度来看，还是差得远的。 单单就是一个副厅，在市里面，就有副市长、人大副主任、市政协副主席等，如果是副厅级待遇那就更多了。 如果粗浅一点的划分，那么就是入常委班子的副厅和没有入常委的副厅。同样的副市长，入常委和没有入常委就是两把事。 至于说常务和非常务，那又是一个境界。这是从市政府的渠道上升的，如果是别的渠道，例如先入市委秘书长，那就是处于市委班子的最底层。 市委秘书长再往上如果运气好，能够在宣传部、统战部或者组织部过度。这么一过度，那就打开了一个渠道了，毕竟在组织部等部门过度的话，下一步能够进入副书记那就更好了。 到了副书记，就算是三把手了，这个时候，还要看时运如何。能够从三把手成为二把手或者一把手，那才算是修成成果。 这么去看，光是副厅都要前后经历多次变迁。有的人能力强，两年一个台阶，从副厅到正厅，跨越这几层关卡，也要六年甚至十年。有些人，一辈子卡在某个位置上也是正常的。 张元庆知道，无论从哪条路去走，都没有那么容易。 田安象对此也没有过多解释，他只是说道：“在仕途上，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你们可知道这番话怎么解？” 杨东月皱紧了眉头，思索不出来这番话的玄理。 张元庆已经有所感悟：“是静观其变，暗中布局，最终一举定乾坤。只要比其他人的布局深，手段高明，那么就没有人能够与之相争？” 这番解释，是张元庆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理解的。他并没有从字面去解读。 田安象点了点头：“既要有争的心，也要有不争的态度。具体怎么去把握，要看你们自己了。对了，近期天水市会招一批干部挂职，元庆可以多关注关注。东月同志可以帮元庆敲敲边鼓，以后你们俩要经常走动。” 张元庆一听，就知道田安象的意思。这一次挂职，他希望张元庆介入进去，将党校的一些人才输送到基层去。 这倒是一个机会，如果把握的好，能够把一些党校教研人员输送出去。到时候，不仅腾出了位置，让其他的教研人员能够得到锻炼，而且也是为后面自己的发展夯实一些基础。 张元庆郑重点了点头，田安象又对杨东月做了一番指点。 等到酒过三巡之后，田安象这才送客。他也已经微醺了，送两人出去的时候，他重重在张元庆肩膀上拍了一下：“不要辱没了你老丈人的名头，其实周强斌在天水的时候，我还是非常欣赏的，只可惜当时不能过于亲近。” 张元庆只能笑笑，这样的领导，也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是客气有几分是玩笑了。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之前吃饭的时候，跟自己和杨东月所说的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只怕是以后，再也不会听到了。 张元庆回来之后，关心了教研人员挂职的事情。不过这个事情，程厚兵和文冰负责，对上还有一个郑骏把关。 可以说，张元庆想要将自己比较欣赏的人推荐出去，只怕难度是非常大的。哪怕是程厚兵和文冰能够搞得定，想要说服郑骏，只会适得其反。 为此，张元庆转而将目标放在了另一件事之上，那就是自己一直在写的《奋战一县》。 张元庆将胡强、季首丰等人整理的内容，以及自己的想法全部汇总给了周依依。 周依依对此非常抱怨，撒娇着说道：“叔，你这是把我当免费劳动力么？这本书的内容看起来还比较杂乱，让我去整理的话，我可没有时间去做皮肤护理了。” 张元庆连忙把马屁送上：“我们依依小军师哪里需要皮肤护理，依我看天生丽质难自弃，把护理的时间省下来，足以完成这部大作了。” 为了害怕周依依不知道这本书的重要性，张元庆还专门说了自己此次沪市之行，主动介绍了自己写书的事情，似乎引起了松磊的关注。 周依依却听到松磊的名字之后，微微一笑：“叔，我看你跟王家还是比较有缘的，这个松磊和王家有一定关系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对松磊有过扶持之恩的人，是老爷子曾经的一个门徒。当然松磊不能算是王家的人，只能说跟王家有联系。” 这令张元庆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跟王家人有一定的联系。感觉体制内再往上的话，好像范围就越来越小了。 松磊看来背景也是雄厚的，倘若有幸的话，成为沪市的一把手，那可就是站在全国顶尖的人了。不过在沪市从市长到一把手，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比较炸裂的存在，到目前为止例子并不多。 张元庆闻言倒没有什么感觉：“估计他知道我与王家决裂之后，后面再想要联系他就很难了。王家到现在也没有给我任何消息。” 周依依笑着说道：“叔，你别太把这件事当回事。更何况老爷子对你还是欣赏的，找个机会破冰一下就行了。至于这本书的内容，你给我时间吧，你把你的想法给我，我尽快根据你的思路，将文章整出来，写好之后拿给瑶瑶姐看。” 张元庆看周依依答应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本书的工作量不小，他如果完全自己来弄，只怕成书时间会不断退后。 毕竟自己还有一些日常工作要处理，周依依现在完全闲着。 想到这里，张元庆轻声说道：“依依，最近有时间的话，来看我呗。” 那边似乎听出了张元庆的思念之意，柔柔的回了一声：“恩。” 第1671章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只觉得思念之情几乎要将自己吞噬。 他很少会有这样孤独的感觉，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情感方面比较淡漠。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年龄见长，反而觉得心里越来越柔软了。 大概是人在异乡，总归是心灵缺少了一些归宿感。 不过想到周依依，他又有些狐疑，周依依为什么到现在不来看自己？按说天华水泥厂的事情，已经落下帷幕了。天华系根据涉及韩家事情的深浅，被抓大放小了，山南市那边已经掀起了巨浪。 而一直不死不活的天华水泥厂经过审计之后，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最近一段时间，依依应该就在省城市。 按说有时间来看望自己才是，但是她一直没过来，这让张元庆有些不解。 此刻就在省城市周家之中，周依依挂了电话之后，从自己的书房走出来。正看到周强斌坐在客厅看新闻。 周依依微微一笑走了过去：“爸，我什么时候能去天水市？” 周强斌闻言顿了顿：“现在还不合适，温柔乡是英雄冢，我能够理解元庆现在内心的各种滋味。可是现在也是他能够成长的契机，那个老头子帮了他一把，我不能扯后腿。” 周依依自然知道那个老头是谁，她好看的秀眉微微一皱：“这个闫老做事还真是令人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会挑中我叔呢？是看中王家的背景么，我觉得不像。” 周依依说着又自言自语推演起来：“王家跟闫老根本不是一派的，闫老背后究竟走得是什么路，一直也没人知道。我怎么感觉，是闫老背后的人，看重了我叔。 如果这么看的话，闫派似乎不会因为闫老的离去而消散。只是他们现在过早关注到我叔，这就让情况变得复杂了。” 想到这里，周依依看着自己父亲：“爸，你是不是要亲自去一趟山南市，找侯泉年聊聊。” 周强斌闻言一愣，看向了自己女儿。 周依依此刻正在思考问题，神情格外严肃，这令周强斌不由有些恍惚。曾经咿咿呀呀的小女孩，如今不仅亭亭玉立，而且展现出来的政治天赋，让他都屡屡感到吃惊。 有时候周强斌都不由想到，也就是张元庆能够配得上自己女儿，否则一般人只怕会在她面前自惭形秽，甚至不敢袒露心扉。 周强斌仔细考虑了周依依的话，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让我趁着这个时候，在闫派内部做出一些工作，吸引闫派后面人的关注么？” 周依依点了点头：“侯泉年基本上到此为止了，他本就是闫老走得一步制衡之棋。山南市最近波动很大，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极限，这时候帮他一把，且不说能否收服，至少能让他抛去一切顾虑，靠近您这边。周系侯系之争，也就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通过将此画上句号，便是团结了闫派。事后，您再通过林省长给他们一点甜头，现在闫派群龙无首，您又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关系，好好利用一番，能够为下一次提升做好积累。” 周依依说话不快不慢，显得非常井井有条。 周强斌都觉得，不是自己王婆卖瓜，自己这女儿真有女诸葛之资。 只是将周依依的想法思考了一番，周强斌不由揶揄道：“你这么急切让我收服闫派，是不是为元庆铺路？” 周依依撒娇说道：“爸，我不是帮您在出谋划策么？” 周强斌故作叹息：“你这哪里是在帮我，心里只怕装着的都是别人了。看来胳膊肘，已经拐到天水市去了。行吧，近期如果有空，就去一趟天水市吧，省得你们俩把我记恨上了。” 周依依一听能去天水市，顿时笑眯眯的：“怎么会呢，没有您亲自挑婿，牵了这条红线，我和我叔可没这个机会能碰头。” 看到周依依快乐的样子，周强斌也觉得安慰：“只要你幸福就好，至于婚礼的事情，你们自己谋划吧。” …… 在将成书的事情交给周依依之后，张元庆也没有闲着，他联系了郑瑶，通过她发了一篇论文出去。 这篇论文是为自己发书做一个准备，里面将自己书里面的一些观点抛了出来。 这些观点都是一线很实在的问题，张元庆整理出这篇论文的时候，郑瑶看了之后都反复改了几遍。她就其中的热点问题，与张元庆进行了讨论。 有这位干姐姐的帮忙，张元庆的论文果然在高水平的理论平台发布，而且拿了一个非常不错的版面。 在发书之前，张元庆会陆续发文，以系列的方式在重要平台刊登。等到将这一系列问题讲清楚的时候，恰好能将这本书适时推出。 郑瑶对这个想法很支持，至于平台的事情，她轻轻松松就能够搞定。而且这么密集的发文章，肯定能够引起一些反响的，对于他现在的身份来说，是一件好事。 正在张元庆忙着论文的事情时，一个意外的邀请突然出现。 张元庆接到了卫钰翔的电话：“元庆啊，晚上有没有时间啊，约你出来吃个饭。” 卫钰翔仍然是非常熟悉亲近的口吻，让人不由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是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莫逆的境界。 张元庆淡淡一笑：“卫市长，您亲自相约，晚上就是天大的事情也得推了。说起来是我不懂事了，来到天水市都没跟您汇报思想动态，晚上您约人，我买单。” 不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客气和虚伪都是体制内的一张通行证。你不玩这一套，只怕是在哪里都吃不开。 “哈哈，你跟我瞎客气什么。前几天去拜访了一下周市长，我这才知道，原来你已经是周市长的乘龙快婿了。好你个小子，这么大的事情还瞒着我，今晚要罚你一杯。” 张元庆笑着连连告饶，两个人你来我往，只觉得无比的熟络。 可是等到挂完电话之后，张元庆的笑容慢慢淡去。他看了一眼窗外，此刻外面乌云密布，看来一场春雨即将到来。 第1672章 晚上，张元庆去了天水市的适口居，这里算是天水市比较上档次的饭店了。特别是隐蔽性好，位于外环偏僻的人工林场里面，饭店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庄园。 这个时候，春雨已经从天而降，张元庆打着伞缓缓走进了饭店。 等到了包厢的时候，不仅卫钰翔已经在这里等待了，郑骏和陆琦元也在这里。 张元庆倒没有想到，未来天水市的铁三角竟然在这个地方出现了。而且看样子，今晚除了自己之外，就这三个人了。 卫钰翔看到一身湿漉漉的张元庆之后，笑着起身说道：“古人说，下雨如下财，风雨贵人来。元庆一过来，就带着风雨而来，这可是不错的兆头，预示着遇水则发、顺风顺水。” 正在聊天的两个人，也跟着起身。 张元庆闻言，也不得不感慨卫钰翔这个人俏皮话还真多。 “卫市长好、陆市长好、郑书记好……” 张元庆很自觉，一一打了招呼。不过也没有过分卑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心里在盘算，这铁三角喊自己过来，看来是有事。他们三人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莫过于陆琦元来天水市。 而他们喊自己，应当是知道此次调研之行，田安象对自己很有好感。因为这段时间，自己唯一的变化就是这个。 如果他们是冲着自己老丈人或者林省长，那么从一开始就会对自己毕恭毕敬了。 自己老丈人省城市市长，固然未来潜力很大，但是现在帮不上他们铁三角什么忙。林省长自然能够帮上，但是他们未必知道自己与林省长的关系。 就算听说林省长与自己有关系，也会有些怀疑。因为在很多人看来，自己是属于被发配的。如果真有林二把的关系，为什么会被发配呢？ 毕竟之前安北省天塌之事，很多消息已经被封了。 看来这三人是希望得到田安象的认同，却不知道，田安象对他们三个人是断然没有好感的。 田安象代表的是闫派，而闫派在天水的发展也是根深蒂固。铁三角代表的是新生力量，他们的发展注定是闫派开始消磨殆尽。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了解这个情况，还是了解了却另有一番心思。 卫钰翔过来亲昵的拉着张元庆：“准备给你介绍一下，看来你已经认识咱们陆市长了。” 陆琦元看起来也开朗：“张校长跟我家文冰是同事，我可是早有耳闻，听说张校长作风过硬。” 这就有些话里有话了，他这作风过硬用在这里，似乎是指张元庆在党校过于强势，压的文冰不能抬头。 张元庆不卑不亢：“看来文校长没少在家里夸我。” “哈哈，那是自然，我家文冰平时可不服谁，天生性格这么强硬，就连我都要敬让三分，唯独对张校长称赞有加。” 陆琦元笑着打趣。 郑骏冷不丁说了一句：“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怕老婆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三个人看起来，都表现出非常亲和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融入这个氛围，放下心中的警惕。 张元庆笑容多了几分，可是心里同样冷了几分。他知道无论按级别还是按在天水的影响力，自己都没有资格坐在这个地方，跟他们一起打趣。 偏偏他们这样重视，甚至看样子是想要把自己拉入这个圈子里面来。 第1673章 卫钰翔说了一声打牌，就拉着张元庆坐下。四个人打掼蛋，张元庆和卫钰翔对家，陆琦元和郑骏对家。 卫钰翔一边打牌一边说：“元庆，我们经常有空就聚在一起，不过因为三个人打不起来牌，以后你可要常来。” 张元庆欣然应允：“感谢卫市长相邀，我反正一个人在天水市，正愁着没地方消遣呢。” 反正他们客气，张元庆也客气。 张元庆的牌风稳健，跟卫钰翔搭配之后，相得益彰。 打了几局之后，陆琦元感慨一声：“老卫，你这找来的队友跟你也太配了，我看跟你搭配起来，相辅相成、事半功倍。” 这番话，似有所指。 卫钰翔笑了笑：“说明我跟元庆有缘，说起来也是一起从江北到了天水，以后说不得就要相互扶持。其实元庆现在在党校有些不适合，他抓经济工作的能力，公认很强。” 陆琦元闻言哦了一声：“真要这么说，可以考虑来我们这里。江左市非常需要搞经济的人才，到我这里干个副市长。” “拉倒吧，你可别挖我们墙角。元庆既然来了天水，日后肯定要在天水做出一番作为的。说起来，现在的天水情况，真的是很不好。” 卫钰翔说着感慨了起来：“天水市的经济发展，以前跟江北就属于难兄难弟，现如今江北市起来了，天水还是小老弟。在我看来，最大的问题，还是干部精神状态，普遍存在着小进即满的心理。 这两年越发艰难，特别是口罩期一过，到现在经济还是如同一片死水，很多干部的工资都发不全了。现在的天水市，需要一股新鲜血液，要有强有力的变化。” 张元庆听卫钰翔的话，凝重的点了点头。他能够感觉到卫钰翔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决心，想要在天水市干一番大事。 天水市的情况的确不好，而且干部状态明显能够看得出来，有点死气沉沉的。从一定方面来说，干部的精神状态，又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个地区、一个单位的发展状态。 而一个地方的发展不好，又会作用于干部的精神状态上。 张元庆缓缓开口：“此次调研，去过沿海也去过沪市，人家的状态的确不一样。在他们身上，能够切实感受到，慢进是退、不进更是退的状态。我们和人家比起来，就说精气神也大有不同。” 这些也是张元庆的真实感受，但是他也明白，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他隐隐感觉卫钰翔是想要以铁三角为中心，掀起一番大变革。这个想法，他很难去评价。 正当两人聊的有些情绪低沉的时候，陆琦元笑着说道：“休息时间不谈工作，让人上菜吧。” 四人起身移步到桌子边，按说应该是陆琦元和卫钰翔坐在主位和次位。然而卫钰翔却说了一句，四个人坐不讲究，然后把张元庆安排到了自己与陆琦元的中间。 这么一坐的话，那就是张元庆成了主位了。 张元庆知道这个座位不对，但是卫钰翔并非客气，拖着他就坐了下来。 这算是铁三角，给他的一种礼遇了。这是不是三人表明对自己的重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认可呢？ 张元庆保持着头脑清醒，打趣道：“这个位置好，左右逢源。两座高山在两边遮风挡雨，让我可以景行景止。” 郑骏这时候才缓缓开口：“张校长低调了，日后天水市绝对有你一席之地。你的成就，不会比这两位低。不过好的发展，需要一个好的环境。” 第1674章 这番话算是许诺了，也可以说是画饼。郑骏说起来是张元庆的顶头上司，不过两人自从上次张元庆打电话威胁他之后，就没有怎么联系过了。 张元庆对郑骏的作风是不大喜欢的，也是通过他这番作风，对铁三角的感观都不好。 一叶落而知秋，郑骏作为铁三角的重要一员，公然就通过弄权的方式，为自己人遮风挡雨不说，还打压其他人。 正如杨东月所担心的那样，如果铁三角成型，很多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了。卫钰翔也有掀起大变革的决心，陆琦元目前看不出他的具体情况，不过他对自己老婆的事情纵容，事实证明也不是什么好鸟。 面对郑骏的画饼，张元庆表现的欲拒还迎，端着杯子就要敬郑骏：“郑书记，我先敬您一杯。” 卫钰翔却将他一拉：“别心急，还没一起喝三轮呢。” 说着卫钰翔顺势举杯：“我们先来喝第一杯，第一次咱们四个人聚在一起，我提议欢迎元庆的加入。” 陆琦元和郑骏纷纷举杯，四个人将小杯的酒一饮而尽。 第一杯喝完之后，陆琦元说道：“元庆啊，老哥痴长你几岁，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我家那口子脾气有点臭，我也批评过她了，希望你见谅啊。” “陆市长说的哪里话，我和文校长合作很好，后面的工作也需要文校长的支持。” 张元庆自然不能承认，自己与文冰有什么矛盾。实际上，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件事？ 张元庆也趁着这个机会，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说起来，最近好像要挑选一批挂职干部。田书记对我们党校挺关心的，应该会给几个名额，这个人选我还在和文校长斟酌。” 张元庆感觉随着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三个人脸上的笑容就真挚了许多。这让他想到方秋之前说过的“求人论”，果然有时候交情就是你求我，我求你开始产生的。 三个人好似想要拉张元庆入伙，让他进入这个圈子，但是自己表现的太过心如止水，人家也不好找到亲近你的机会。 张元庆此刻提出了想法，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就是跟他们建立交情的开始了。 陆琦元看向郑骏：“郑书记，你看看你工作还是不到位的，这件事还需要张校长去跟我家那口子协商么，你做个主把事情定了吧。” 郑骏微微一笑：“民主决策还是必要的，不过可以先碰碰头，形成一个统一意见。” 一句话，张元庆想要趁机推自己的人，事前碰头统一意见就行了。他能这么说，就是表示支持。 陆琦元点了点头，然后又开起了张元庆的玩笑：“其实元庆还是太老实，以你和田书记的关系，想推荐什么人，直接让田书记点将呗。” 张元庆苦笑一声：“我到哪有那个能量，田书记只是关心一分，厚爱一分而已。” 卫钰翔接上了这句话：“这关心厚爱可不简单，说起来我们也羡慕的紧。” 张元庆知道他们也进入正题了，现在将话题放在田安象的身上，肯定是想说什么和田安象有关的事情。 张元庆就装傻充愣：“田书记这个人还是很好的，对于我们这些小辈关心关注，对天水市的干部群众也是非常关爱的。” 陆琦元点了点头：“这话说的不假，田书记对我也是有过关心帮助的。当初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我有了今天的成长。说起来田书记快要离开天水了，我们也应该送送他。” 第1675章 卫钰翔配合着说道：“这不好吧，田书记要离开天水的时间还没完全定下，现在送他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真到了那个时候，还轮到我们？你排队都排不上了。” 郑骏也加入了进来，三个人跟说相声一样，你来我去的。 卫钰翔这才对张元庆说道：“元庆，你说呢？” 张元庆呵呵一笑：“那就别说送他，约田书记出来吃个饭就是了。” 陆琦元一看张元庆应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行，让元庆来约，地方我来挑，最好就是这个周末。” 话都说到这个份了，张元庆自然不拒绝。不仅如此，为了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他还主动提议：“最好找个环境不错的，田书记前几天还说，想要带老伴去放松放松。” 听到这个消息，陆琦元眼睛一亮。如果张元庆真的能够把田书记夫妻俩一起约出来，那是他示好的最好机会。 陆琦元端起酒杯：“那就这么敲定了，元庆拜托你了。” 两人碰杯之后，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后面就没有再聊工作了，大家各自得到了各自想要的结果，后面就更加的放松了。 陆琦元很喜欢篮球，聊了一些近期球赛。张元庆也不懂，他以前倒是打篮球，不过只是作为健身的一种方式。 你跟他说nba哪支球队不错，他听了也是云里雾里的。 不过饭桌的氛围是很好的，不要小看这些饭桌，很多事情都是在这里谈成的。 等到聚餐结束了，各自坐车回家。 张元庆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田安象，提到了周末约他出来的事情。 田安象闻言，轻笑了一声：“怎么，要让我这个老人家配合你？这可不对，人情你占了，事情让我做，怎么都说不过去。” 张元庆平静的说道：“田书记，您老就当去放松放松。这件事，不用您掺和，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但是我现在需要他们帮我，或者说暂时融入他们的圈子。” 田安象闻言，却感慨了一句：“这是一步险棋。” 张元庆明白田安象为什么说是险棋，田安象想要让自己扛起闫派的旗子，按照他的计划来说，应该会在离开之前，陆续介绍一些闫派的人给自己认识。 那么张元庆就加入了他这边的圈子，然后集中力量往上跳一级，最好是能够进入班子。这样一来，自己和杨东月相互之间就有了互为助力的可能。 可是现在张元庆加入了卫钰翔等人的圈子，也就是铁三角的团体之中。闫派的人将会对张元庆产生不信任感，后面田安象如果走了，闫派也就四分五裂了。 张元庆却有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现在谁也不会说，毕竟事以密成。但是他表明了一个态度，那就是需要铁三角的力量。 田安象淡淡说道：“如果周末我去了，那么陆琦元的事情，我就不能再阻拦，这就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你真的希望我过去，还是我找个借口推了？” 田安象将选择权交给了张元庆，这已经是很大的支持了。 张元庆笑了笑：“田书记你放心的来吧，吃好喝好玩好，其他的事情不用你再操心了。” “行，看来我是不用过于担心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田安象语气也轻松了起来。 从他之前提到省政协副职开始，就一直为天水市后面的格局担心。现在张元庆将这件事给完全接了下来，他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第1676章 后面的路怎么走，还是要看后来人。 张元庆也非常感谢田安象的帮助与支持，没有他的帮助，自己也得不到铁三角的大力支持，很多工作就没有办法开展。 果然，当张元庆第二天告诉卫钰翔，田书记已经答应了之后，对方非常的高兴。 而张元庆趁这个机会，开始推动挂职干部的事情。第一个推的就是季首丰，而且这个人选得到了文冰的大力支持。 由于是校委会定的，当张元庆提出挂职干部人选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文冰率先出言同意。这让很多人都想不到，认为文冰是真的服了，开始跟着张元庆的路线走了。 而消息传到季首丰那里的时候，季首丰刚开始认为是开玩笑的。因为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是张校长的近人，有时候就会随便开玩笑。 还有人问过他，什么时候去给张校长当秘书。这种话，都是带有揶揄色彩的。毕竟他就是一个教研人员，说白了就是事业编，好不容易拿到了副高职称，已经算很不错了。 这辈子正高不知道有没有希望，这也是自己最大的指望了。如果自己给张元庆当秘书，除非能够将事业编转为参公编制，不然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意义。 张元庆才来天水市，肯定也没有那个能量，能够将自己顺理成章转过来。 所以这些非分之想，季首丰是不做考虑的。至于说挂职锻炼，更是不可能与他有关。 然而等到他接到人事处处长张广的电话时，心态就发生了变化。 张广笑着说道：“老季啊，你还真是老骥伏枥，我要提前跟你说一声恭喜了。” 季首丰只觉得心跳突然加速，握着电话的手，下意识一紧。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张主任，您这个恭喜从何而来啊，最近我可没看到喜鹊。” 张广哈哈一笑：“你还跟我们装上了，张校长这么挺你，难道提前没跟你说？” 季首丰只觉得大脑哗的一声，短时间有些空白。其实今天上午人家打趣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一些不真实的期待。 这是人之常情，而且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说是张校长在校委会上一举定乾坤，给他铺平了路子。 季首丰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幻想。哪怕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听到张广这么说，季首丰没想到这一丝幻想竟然真的成真了。 “我……我……” 季首丰短时间内，竟然没有办法组织好语言。 张广也表示理解：“提前跟你说声恭喜，还有相关材料准备好，今天有空就过来填一张表。” 季首丰嗯了一声，电话什么时候挂的都不知道。等到缓过神之后，他就打电话给自己老婆：“老婆我跟你说一件事，我有可能要下去挂职了。” 那边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大早上的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你是没睡醒还是受了刺激？你这样的呆木头，被派到乡村里面支教我相信，送你下去挂职……呵，我改天去你老家看看，祖坟是不是炸了。” 给老婆一顿讽刺，季首丰摇了摇头：“说了你也不相信……” 手机还没说完，电话又响了，季首丰将手机放下，那边是柯婷的电话。 “季教授，恭喜恭喜啊，什么时候有空来张校长办公室一趟。你可是咱们这一批挂职的第一期，估计张校长要对你做一番指导。” 柯婷一开口就是恭喜，声音也比平时洪亮了不少。 季首丰赶忙道谢：“谢谢柯主任，我一会就过去。” “也不着急，张校长正在和文校长谈事情，你过二十分钟后再来。” 柯婷帮他安排好了时间，然后挂了电话。 季首丰又说了一声感谢，然后拿起手机，发现手机还没挂。正要挂的时候，那边传来刺耳的声音：“老季！” 季首丰心想，幸好没有把耳朵凑过去，不然就这一声，起步就是耳膜穿孔。 他只能小心翼翼将耳朵凑过去：“咋了，你叫啥？” 那边调门小了一些，不过依然声音很大：“老季，你真要挂职了？你这个呆木头都能挂职，你们学校是要倒闭了么，所有职工要安置？” 那边明显很激动，不过一激动，就显得有些胡言乱语了。 季首丰没好气道：“瞎说什么，什么学校倒闭了，你见过哪个学校能倒闭的。你刚刚没听到么，让我去张校长办公室，肯定是张校长点将点了我。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张校长很器重我。” 说到张校长器重的时候，季首丰的声音都大了很多，带着趾高气昂的姿态。 季首丰老婆也连忙说道：“是是是，你等会要去张校长办公室，你快点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 季首丰纳闷的问。 季首丰老婆闻言叹了一口气：“张校长真是瞎了眼，看重你这块木头。改天你带张校长去医院看看视力吧。” 第1677章 季首丰被这一顿讽刺，脸上也有点挂不住：“那你说说，我准备什么？” 季首丰老婆想了想：“你要想想，人家平白无故为什么要让你挂职？你是长得比别人帅，还是帮了他什么大忙？” 季首丰一时哑然，他长得帅自然是不可能的，再说就是长得帅，人家张校长也不吃这套。如果说帮了什么大忙，也不至于。 之前提张元庆那本书整理内容，季首丰确实是卖命干的，但是那个忙就连回报对方让自己评上副高都不值。现在对方又让自己挂职，这是为什么？ “你这个呆木头是走了运了，从你之前说张校长我能感觉到，对方大有前途。他对你高看一眼，还不是因为之前你主动靠近他，他又觉得你值得培养。现在又给你这么大的恩惠，你等于真正就是张校长的人了。 你要准备一些话，不仅要向张校长表示感谢，还要表达一番意思，那就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忘记他的恩德。说白了，你就是要向他表忠心。从今天开始，记得一年三节往他那里跑，比孝顺你老丈人还要孝顺，否则你出去了还是一根烂木头。” 季首丰的老婆一连串说了一大堆的话。 季首丰听懂了意思，不由皱起了眉头：“你直接说让我给张校长当狗就是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人么？我季首丰堂堂正正靠着学问在学校站稳了脚跟，靠着自己的才华吃饭，需要做这种事情？我能为五斗米折腰？” “随你的便。” 季首丰的老婆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季首丰冷哼了一声，然后收拾东西在去了张元庆的办公室门前。他没有在自己办公室里面等二十分钟，这显得不是很礼貌。 等了片刻之后，文冰从里面出来。 文冰走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三分笑意，对季首丰点了点头，就走了。 季首丰这才走了进去，刚刚进入办公室，腰就不由自主弯了两分。 看到张元庆的时候，季首丰走路的姿势就变成了小跑，赶忙拿过旁边的水瓶，给对方续上了水。 张元庆看到面前这个低调的中年人，微微一笑：“坐吧，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觉得校委会通过的几率不大。现在是先通过了校委会，再跟你交流，其实程序是颠倒了。对于挂职，你有什么想法？” 季首丰哪里还能坐得住，看着张元庆不由眼睛一红。 还没等他开口，张元庆笑着挥了挥手：“大可不必，你能有今天，说明大多数领导对你还是认可的。我想听的是你对工作的想法，这次挂职的范围都是一些穷县，想要做好工作要有思路。” 这一批挂职干部，主要是到贫困县里面挂副职，有的是去街道挂副职。当然也有到机关里面挂个职务。 对季首丰来说，他就看似是平级挂职，实际上是高挂了。他拿到副高也就对标体制内的副处，可是这两者有时候不好比较的。 如果季首丰正常被转为公务员编制，通常会低一级转，也就是转为正科。倒霉一点的，转到副科从头开始也有可能。 挂职却可以高挂，而且如果真的能够做出成绩，季首丰就能真正转为副处，一下子就快接近普通人的天花板了。 所以季首丰的激动，是能够理解的。 张元庆明白他的激动，但是他没有听对方感恩的习惯。你要是感恩，那就把事情给做好了。 第1678章 季首丰现在哪里能整理思路，他苦笑着说道：“张校长，我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我老婆说我就是一个书呆子，我要不是遇到了您，一辈子连个副高都拿不到。”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季首丰格外的诚恳，丝毫没觉得自己是摧眉折腰事权贵。 张元庆点了点头：“想不到就回去慢慢想，有想法了就跟我聊聊，先回去吧。” 季首丰对张元庆郑重鞠躬：“感谢张校长，您对我的帮助和照顾，我铭记在心。后面希望能一直跟您后面学习，多听您的教诲。” 张元庆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他的想法就是没必要表自己的功，对方才挂职的那一刻开始，就是自己的人。这就是体制内的一个规矩，不遵守规矩的人将会寸步难行。 至于后面怎么维持关系，还是要看他的悟性了。 如果值得培养的话，那么自然是最好。不值得培养，也没有关系，权当自己千金买马骨，后面会有人找到自己的。 这党校之中藏龙卧虎，自己能将季首丰推出去，那么就能推出去别人。只不过要看这个人，能够为自己带来什么。只有三个名额，好钢要放在刀刃上。 将季首丰打发出去之后，张元庆继续开始着手写论文。他的论文已经写到系列的第五篇了，每一篇的内容，都可以称之为他这几年工作的心血。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他接到了周依依的电话。 “叔，我寄了一个东西给你，快递已经到你们校门口了，你自己出去拿一下。” 听到周依依的声音，张元庆很高兴。不过对于对方给自己买东西，张元庆不由问道：“什么东西？” 周依依笑嘻嘻的：“你自己去看一下就知道了，那东西可别给别人看到了。” “是书已经写好了么？”张元庆下意识就猜到了，或许是这本书的手稿。 或者说是周依依写好的初稿，由于这本书意义不同，周依依选择打印邮寄给了自己。 周依依没有回答：“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张元庆只得挂了电话，然后走出了学校。可是到校门口之后，并没有看到有送快递的。 他拿起手机打了周依依的电话：“谎报军情是要打军棍的，我怎么没看到快递员？” “那你回头啊，不就在你身后么？” 周依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张元庆猛然转身，只见校门口站着一个拖着行李箱的俏丽女孩。女孩身穿款式新颖的套裙，剪裁合体，裙摆下两截雪白匀称的小腿，踩着一双高跟凉鞋。远远看去，亭亭玉立。 “叔，礼物喜不喜欢？”周依依巧笑嫣然，令周围的景色都失去了颜色。 张元庆看到周依依，有冲上去将她抱起来的冲动。不过他在感情这方面，偏向于保守。 所以压抑着激动走了过去，轻笑一声：“调皮。” 话音刚落，周依依已经一把抱住了他：“叔，想不想我？” 张元庆顿了顿：“想！” 两人在校门口抱在一起，这让门卫都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不该上来提醒。 张元庆适时与周依依分开，他接过了对方的箱子：“距离下班还有一会，我带你去我办公室转转。” 周依依自然答应了下来：“我反正在这里待半个月，随你怎么安排。” 张元庆听了心头一热，来到天水这么久，天天都是形单影只的，确实非常的寂寞。依依来了之后，自己至少还能找到一个说话的人。 第1679章 正如自己老丈人说的那样，以后能够坦诚相对的人已经不多了。 张元庆带着周依依转了一圈，到了办公室的时候，还看到了柯婷。 柯婷看到张元庆身边的清秀姑娘，不由感慨这位张校长还真是好福气。这女孩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知书达理的，两人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到了办公室之后，周依依这才从行李箱里面找到了稿子。 稿子是机打的，不过有些地方还做了一些笔迹。周依依的字迹很秀气，可以称得上是字如其人。 在给周依依的时候，这本书张元庆已经写好了整体的大纲，而且部分内容经过多位高手充实之后，可以说有骨有肉。 但是想要真正成书，需要有个文字能力不错的人好好打磨。周依依这段时间做得事情，就是这个。她经过深入思考，把整体内容已经形成了。 张元庆翻了几页，不由被内容吸引进去了。其实他对书的大纲已经有所了解了，每个篇章的主题内容心中有数。 让张元庆没有想到的是，周依依的文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以前在辅导周依依的时候，就知道她文字水平很不错。 这几年又有了新的长进，文字内容比较引人入胜。如果说自己弄得大纲，让这本书具有一定的学术性，那么周依依又为这本书增加了一定的艺术性成分。 特别令张元庆没想到的是，周依依在里面又融入了一些特别的观点。部分观点显然是脱胎于闫文志的笔记，站位很高。 部分内容超出了自己大纲的限制，令他看了之后都要陷入思考。 有些地方又留了一定的悬念，例如对一些问题的探讨，用了开放式、启发式的方式结尾。 给人一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亲历者，在缓缓有条理的说着一个个故事，跟你慢慢讲述一些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和看法。 张元庆一连看了几个章节，这才将目光从书里面抽离出来，放在了周依依的身上。 周依依则是自己给自己倒了水，缩在一边椅子上看手机。她高跟凉鞋不知道啥时脱了，雪白的小脚就踩在椅子上。 就这个看起来有点没心没肺的姑娘，竟然能把自己的意思完全表达出来，甚至某些地方都拔高了。张元庆总觉得有些不真实感。 感觉到张元庆的目光，周依依扭头看过来，与他目光相碰，未语先笑：“叔，写得怎么样？” “还行吧。” 张元庆故作矜持，怕这个小丫头尾巴翘得太高了。 周依依却笑了笑：“某些人言不由衷，你那个嘴角，ak都压不住了。也就是你了，换别人让我废这么大心思，我可没有那个兴趣。” 张元庆也能看出来，这本书费了这丫头不小的心思，他笑着说道：“行，给你记一功，想要什么跟我说。” 周依依将腿放下，穿上高跟凉鞋走了过来，凑在张元庆的耳边：“想要你轻点~” 张元庆老脸微微一红，没有回应她这疯言疯语。 看到张元庆有些害羞，周依依觉得有趣，不过还是提醒他：“电子档我从手机发到你邮箱了，你如果满意的话，那就发给松磊看看呗。” 张元庆对内容是很满意的，周依依就连错别字都校好了，这内容已经可以发给郑瑶了。 可是在送去之前，按说应当给松磊看看。上次他也说了，书写好之后给他看看。 第1680章 张元庆想了想，决定发个短信给松磊。打电话是不合适的，对方也不知道工作忙不忙，虽然他特意留了联系电话，看起来应该不是说着玩的。 在发给松磊之后，张元庆也发了一份给郑瑶。 这本书写成，对张元庆来说算是完成了一个任务。只是这本书能够起到多大的反响，相信在系列论文的奠定之下，多少会有些影响。 特别是这本书的内容质量，也是相当过关的。 本以为郑瑶会给自己打电话，却先接到了松磊的短信回复。上面有个邮箱，让张元庆将电子档先寄给他。 松磊果真要看，这让张元庆也比较欣喜。他用电脑，将电子档的内容发给了对方。 …… 远在沪市的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面，正在办公的松磊，收到了邮件的提醒。他打开之后，将内容下载了下来。 看了几页之后，松磊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半晌之后，松磊才揉了揉眉心，他打电话让秘书进来。 “我给你发个内容，将其打印出来，用电脑看东西，眼睛果然受不了。” 秘书赶忙出去，准备打印装订。 松磊又在电脑上翻了几页，他只是在一些关键语句上停留，时而若有所思，时而沉默不语。 松磊自言自语起来：“王老啊王老，选中的人到底是不一样。就是级别还是低了点，成长潜力倒是很大。” 松磊想了想，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最近关注一本书，一旦这本书出版，暗中推一把，务必引起足够的反响……” 发完这个信息之后，松磊这才叹了一口气：“王家对我那点知遇之恩，也就如此了。本来以为，这个机会将会用在关键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还了，这倒是让我捡了便宜。” 说完之后，松磊又看了一会书本的内容，良久又感慨了一句：“是个人才。” 松磊收到稿子之后，连续三天也没有给任何反馈。 这让张元庆觉得有些失望，还好郑瑶给了回复，对于总体内容是非常满意的。只不过内容过关归内容过关，能不能引起影响，她也没有什么把握。 郑瑶很直白的告诉张元庆：“这类书籍只能算是工具书，想要引起各方面的关注，需要时间的沉淀。我只能帮你找最好的出版社，让他们帮忙推一推，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张元庆也知道，这种事情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是一些成名的作者，想要写一本畅销书也没有那么容易。 好在周依依的到来，让张元庆注意力也得到了一定的分散。接下来几天，张元庆陪着周依依将天水市游玩了一遍。 一下班两个人就去附近转转，然后找个比较有特色的地方吃饭。住就住在张元庆的宿舍，反正面积也够了。 身边有佳人陪伴，张元庆来到天水市的一些阴郁的心情也得到了纾解。周依依很会哄人开心，两句话就能说到人心坎里面。 正因为如此，原本跟田安象约好的周末之约，张元庆也带上了周依依。 张元庆感觉自己在天水市会待很长时间，那么周依依也该带出来让别人认识认识。否则别人看自己这个年龄还是一个单身汉，只怕会有一些想法。 最麻烦的莫过于一些有当红娘潜质的人，总是不由自主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第1681章 周末聚会的地方，是一个私人度假别墅。别墅占地很大，带着私人泳池和羽毛球场一类的。这里有服务人员，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周依依一现身，自然引起了高度关注。卫钰翔自然知道这位是周强斌的女儿，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其他人，像是田安象他们，听说周依依的名字之后，再看与张元庆的关系，基本上也能猜到。 田安象都不由夸了一句：“真没想到，强斌的女儿这么秀气，跟元庆很配啊。” 就连看起来非常内向的田安象老板，都赞叹了一句：“这姑娘真俊啊。” 在场之人除了卫钰翔之外，像是郑骏、陆琦元都带了夫人过来。因为田安象的老伴来，不能就一个女性在这里，那聚会就显得尴尬了。 几个女人自然是以田安象老伴为中心，剩下田安象等人则是去私人泳池游泳。 几个人穿着泳裤的时候，张元庆看田安象的体格，还是相当不错的。他本就身材高大，脱了衣服之后，身上没有什么肌肉线条，却也不显得过胖或者过瘦。 当然在几个男性之中，身材最好的当属陆琦元和张元庆。陆琦元喜欢打篮球，据说念书的时候，就是校队的重要成员之一。 看样子哪怕上班之后，仍然保持了很好的锻炼习惯。 张元庆就更不用说了，他现在还每天有跑步等运动锻炼，流畅的肌肉还是非常惹眼的。 田安象看到他，不由感慨道：“看到你们不服老不行了，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平时还是要加强锻炼。” 卫钰翔和郑骏两人就非常拉胯了，啤酒肚非常明显，也不知道是过劳肥还是吃得太油了。 两人下水之后，给人一种感觉就不像是来游泳的，好像是专门来泡澡的。要是给两人一人发一条毛巾，那就更像了。 听到田安象夸赞张元庆和陆琦元，卫钰翔也不在意，哈哈一笑：“田书记说的是，之前我老婆一直让我办健身卡，下次看来要办一张。” 陆琦元打趣道：“身材跟健身卡没有直接关系，再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一办健身卡，估计你们政府大院的那些人，估计很快人手一张了。” 陆琦元说起自己去江左市担任市长的时候，人家知道自己喜欢打篮球，于是当年就搞了一个篮球比赛。陆琦元参加了机关二队，结果只要他上场，基本上就没有不进球的。 直到陆琦元碰到了书记带头参加的机关二队，被对方打得铩羽而归。他这才琢磨出来味道，好在班子成员没有一人参加一个队，否则到时候球队排名肯定是按照市委排名来的。 这个比赛举行了两届，陆琦元干脆就把篮球比赛停了，全是玩政治的，真是一点体育精神都不讲。 这个例子，田安象听了都哑然失笑：“什么时候查官僚主义的时候，你说的这个事情就能够列为典型案例。” “田书记，这要是去查，只怕全省都查不完了。所以我觉得，作为一把手或者二把手，越是到了一定的位置上，还是要谨言慎行。做事情或者提出自己想法的时候，要充分考虑好相应的影响。” 陆琦元当着田安象的面，感慨了起来。 田安象点了点头：“小陆这几年在江左市，成长还是非常快的。” 陆琦元赶忙拍了一记马屁：“还是田书记给我打得底子好，咱们天水的干部，到哪里不都是脚踏实地么。田书记你说是不是？” 陆琦元在拍马屁的时候，说了一句咱们天水的干部，这个咱们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田安象笑了笑，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对张元庆说道：“元庆，陪我游一圈。” 张元庆喊了一声好，就跟着田安象往泳池的另一边游去。 看到田安象和张元庆游到对面去了，卫钰翔这才走到了陆琦元的身边：“老田书记看样子，对你还不是很认可啊，这位老先生的心思，想要让他顺水推舟，难度还是很大的。” 郑骏距离他们也不远，声音显得有些低沉：“这位老先生最近搞了不少大动作，看来是想要做些事情出来。不过也好，距离他离开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了。” 陆琦元听到郑骏一说这个时间节点，他一脸的轻松：“现在不指望这位老先生推荐老陆上位，我看只要这位老先生不拒绝就行了。” 卫钰翔淡淡一笑：“就是田老先生想要做什么事情，也不可能一个人定下来。他只要不反对，一切皆有可能。而且班子这一块，我们已经在做提前准备了。” 第1682章 张元庆陪田安象游了两圈，感觉这位老爷子的体力还是不错的。 到这个年龄，还能够保持这个体力，足以证明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体质应当很好。还别说，真正到了高层，大多都是状态不错的。 毕竟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态，也是一个隐藏的考核项。你要是总是病歪歪的，人家难免会对你有所怀疑，也不敢在你身上投资资源。 等到游泳结束之后，张元庆等人去冲了一把，然后换上了宽松的类似于睡衣的衣服。 这时候田安象老伴等人也从外面走了回来，周依依已经不知不觉到了田安象老伴身边，搀扶着她。 田安象老伴也难得露出笑容：“依依你说寺庙真有那么灵么，我以前听说咱们安北这边很多庙都非常灵验，一直想要去看看。想要拿一件开光的物件。” 周依依轻声说道：“阿姨，开光和和加持是不一样的。开光是迎请安住，表示将法界智慧圣尊，迎请入佛像、灵塔、佛经等物品之中，给佛像、菩萨像、佛经、佛塔、本尊像等才能叫开光，我们平时的随身物品，比如一些玉佩、佛珠等只能叫做加持。 佛像开光之后，功德增上，也容易让人产生信心。物品加持，也是高僧大德的功德修证力，加持信众罪业清净，增长智慧。但是，没有开光的佛像和没有加持的物品，也是没关系的，其实佛菩萨无处不在，最重要的就是心诚则灵。” 周依依轻风细雨，并没有丝毫的显摆，只是慢慢将事情说清楚而已。就连田安象老伴在内的女人们，听了都觉得是长见识了。 这时候有人端茶过来，卫钰翔笑着说道：“田书记，看看这九曲红梅如何？” 张元庆对茶道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这是红茶。这时候，周依依等人纷纷入座，自然一家人坐在一起。 田安象嗅了嗅味道，点了点头：“汤色鲜亮红艳，香气芬馥，不错。” 张元庆闻了闻，的确能够闻到一股复杂的香气。 周依依在他旁边轻声说道：“九曲红梅又名九曲红，弘一法师曾作诗，白玉杯中玛瑙色，红唇舌底梅花香。这两句诗便是赞美九曲红梅的梅花香。” 张元庆虽然不懂茶，但是一听这个梅花香，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多心，梅花是岁寒三友之一。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铁三角，有意表彰自己。 “元庆，你觉得怎么样？” 田安象嗅了嗅却没有品尝，而是看向了张元庆。 这令陆琦元等人露出了一丝异色，今天田安象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把张元庆拖着，就连喝茶也要先问他感觉怎么样。不知道的，还认为田安象是张元庆的跟班。 田安象对张元庆的重视太过了吧，还是说这位老爷子是在暗示什么？ 张元庆也感觉老爷子有点用力过猛，或者说老爷子是不是真的快要走了，所以表现的过于急切了。 不过这个话，张元庆要接住，他将周依依的话现学现卖：“这九曲红梅闻起来，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难怪有‘白玉杯中玛瑙色，红唇舌底梅花香’的美名。刚刚品了一口，可惜不懂茶道，品不出其中三味。” 张元庆看向陆琦元：“陆市长觉得如何？” 陆琦元呵呵一笑：“我与元庆想法一致，就是觉得好喝。我觉得茶叶解渴就行了。” 第1683章 卫钰翔闻言打趣道：“早知道这样，就给你一壶白开水。唐代的茶学大师刘贞亮曾提出茶有十德的说法，茶可尝滋味，可以养身体，可以驱腥气，可以防疾病，可以聚生气，可以散闷气，可以促礼节，可以表敬意，可以顺心意，还可以助行道。 这红茶又被誉为茶中之王，而且寓意也好，不以小胜而娇，不以小困而畏，体现了和谐与平衡、敬茶尊人的精神。” 卫钰翔不愧是高材生，引经据典。之前张元庆来天水的时候，听到他介绍天水的情况，那也是引经据典，简直就是随心所欲。 此人是相当的有才，想必很多人都喜欢他这样的人，博学多才而且风趣幽默。 不过他说的和谐与平衡以及敬茶尊人，究竟是在讲茶还是说事，没有一定的水平也听不懂。 张元庆觉得卫钰翔说的是茶，不过更是一种道。现在的天水或许和谐，但是算不上平衡。田安象一家独大，甚至起到了掌控全局的作用。 至于他引用的“不以小胜而娇，不以小困而畏”，似乎还是在表达他们这“岁寒三友”的决心。 张元庆不由感慨，这些人说话云里雾里的，不过也没有办法。体制内很多事情是不用说的，语言加密是常有的事情。 就像一句话，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你把哪个字加重语气，都会发现意思不同。你把“我”字加重，意思就是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但是别人不知道。你要是把“你”字加重，那变成了，我知道不是你做的，肯定是别人做的。 体制内就更是如此，往往相互试探的时候，都是虚虚实实。看似说茶，实际上说事。看似说眼前事，实际上说的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其实只要抓住了双方都在意的事情，那么就能猜到对方什么意思。 今天铁三角齐聚，又敬上了这九曲红梅，表达的意思肯定是不离陆琦元来安北之事。 田安象闻言，微微一笑：“还没想到，区区一个红茶还有这么多讲究，不过我还是喜欢喝绿茶，例如西湖龙井。别管明前还是明后，对我们来说都差不多。” 听到老爷子这么说，卫钰翔微微一顿，继而笑了起来：“龙井也好，要用硬度较低的水来泡，用井水不合适，倒是咱们这附近有条玉泉河，水质不错拿来泡茶也可以。” 田安象看着他，笑容深邃了一些：“这个讲究我也听过，就用河水不错。” 井水、河水？张元庆知道田书记是表态了，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陆琦元之事，他不阻拦也不支持。 陆琦元三人显然都明白了，脸上笑容也更加的真诚了。 能到这里来的，有哪个不是聪明人。 张元庆知道，这个结果就是卫钰翔三人觉得最好的结果。 毕竟一直以来，田安象对他们三个都不感冒。从这一次调研组的情况，就能够看出端倪了。 他们最担心的，田安象临走之前，给他们重重一脚。毕竟他的身份地位不同，不仅是天水市的老书记了，拥有极大的人望。 而且田安象是去了政协，哪怕看似是退居二线，但是级别和影响力在哪里。如果他执意反对的话，陆琦元想要顺利过来，会有非常大的困难。 现在田安象能够“井水不犯河水”，那就再好不过了。 张元庆从他们的信心上也能够看出，陆琦元或者说铁三角之中，有人向上是能够接到天线的。这个人应当不是郑骏，而是陆琦元和卫钰翔其中之一。 第1684章 现在来看，陆琦元的可能性最大。试想他如果没有什么向上的关系，也不会这么顺利的从天水市到江左市担任二把手。 张元庆想到了现在省里说话管用的几个人，一把手胡至功是从沿海省调过来的。二把手林峰云，情况自己比较清楚，应当跟陆琦元没有多大关系。三把手徐庶，是安北的老资格了。 当然除了他们之外，几个副省长现在也比较关键。毕竟安北的班子，安北出身的不多了，这些外来的领导，多少需要本地干部的支持，几名未进常委的副省长，自然话语权就加重了。 陆琦元搭上的关系，起码是副省长，不然绝不会有这样的把握，会在还没有来之前，就敢于放出风声。 喝完茶之后，众人又在附近散散步。散步回来，便开始吃饭。 在卫钰翔等人的精心准备下，菜都是一些纯天然的食品，看起来简朴却又不简单。 由于是周末，开了一瓶白酒。 酒过三旬，卫钰翔主动问田安象：“田书记，我看元庆同志抓经济还是有一套的，放在党校浪费了。依我看，换个岗位历练历练，去市发改委担任主任，也为以后打打基础。” 这是卫钰翔向田安象在抛橄榄枝，其目的还是冲着田安象去的。 毕竟今天田安象反复将张元庆往外推，他们这铁三角也心知肚明。既然已经得到田安象井水不犯河水的保证，不如就给点甜头，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田安象却摇了摇头：“我看啊，他在党校倒是挺好的。最近不是出书了么，我看了一下内容不错，看来搞学术还是有希望的。” 田安象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卫钰翔等人就不再提了。这本就是他们客气一番，若对方答应了，他们就做个顺水人情。若是不答应，对他们而言就更加不是什么损失了。 张元庆知道自己的情况，别看发改委的排名靠前，自己过去也就是平调而已。等到田书记走了之后，自己仍然是无根浮萍。 到时候自己怎么样，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得不到铁三角的支持，自己想要做出什么成绩，也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这样的条件，估计在田安象的眼里，就如同鸡肋一样。 一顿饭吃完，勉强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周依依开车送张元庆以及田安象夫妻回去，在回去的路上，田安象先是一言不发。直到快要下车的时候，他才跟张元庆提了一句：“陆琦元与省委陈书记的关系不错，应当是通过一些别的关系认识的。” 省委陈书记？当前省里面姓陈的领导不多，可以叫书记的更加不多了。一把手胡至功自然是书记，三把手徐庶也能称为书记。 书记的前缀加上陈，也只有一个省委常委、省会书记陈凌志了。 这陈凌志之前是副省长，不过没有进常委。值得一提的是，他也不是安北省成长起来的干部，原先是央企副部级的高层管理，后调任到北方担任了某省副省长。 因为一些原因，平调到了安北省担任副省长。这一次韩家之事牵扯甚广，上面重拳出击加强管理，在这情况下，陈凌志抓住机会成为了省会城市的书记，跨进了省委的行列。 而且陈凌志是自己老丈人的顶头上司，张元庆有过一些了解，此人是个难对付的角色。而且跟自己老丈人，有着天然的抵触。 第1685章 陆琦元的背后是一位省委大员，难怪他有这么强烈的信心，知道自己一定能回天水市。从这里也能够感觉到，文冰这么张狂，只怕也是知道家里有着通天的关系。 好在现在自己算是半只脚踩在铁三角这边，文冰也知道自己深得田安象的赏识，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今天文冰也格外的温顺，与周依依聊天的时候，俨然一副大姐姐的造型。 田安象看着张元庆：“趁着我离开之前，靠我这张牌，你能获取什么样的资源，都要看你自己了。其实你今天，已经把最大的牌打了。” 张元庆明白田安象的意思，田安象始终没有对铁三角有过什么好脸色，但是也没有与铁三角翻脸，就是为了能够拿捏他们。 张元庆将田安象请出来，田安象既然来了，必然要有所表态。今天这一番井水不犯河水，已经说是做了最大努力了。 铁三角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大家下一阶段还会安然无事，但是他们对田安象的忌惮就少了很多。这对张元庆来说，是不利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田书记，回家好好休息。” 田安象闻言苦笑一声：“我也只能好好休息了。” 说罢他也不矫情，带着老伴一起离开了。倒是田安象的老伴对周依依很有好感，与她约了去省城之后，一起去寺庙上香。 周依依自然满口答应，她现在相当于无业游民，所以时间是很多的。 等到田安象两人走了之后，张元庆下意识掏出了香烟。可是看到周依依精致的面容，他将香烟又收了回去。 周依依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叔，你觉得很愁么？” 张元庆叹息了一声：“天水的情况复杂，而且我已经被卷入其中，可以预期的是，对手很强，我没什么把握。” 周依依却嫣然一笑：“叔你没发现么，你已经把天水市今后最有能量的三个人作为假想敌了，所以当然没有什么把握了。” 听到周依依的话，张元庆心想似乎的确如此。 “叔，你这一路走来，想想当年你给我父亲当秘书的时候，那时候市里面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当年就是我父亲，排名也是在这三人之后。而现在呢，你单枪匹马来到天水市，现在竟然要拉开车马炮，跟这即将成型的三人队伍对弈。 从对手的变化，能够看出你自身的成长的。而同样的，对手越强越是能够磨砺你自己。而这三人越是不好对付，你收获的将会越大。” 周依依说着开始分析起了闫派的事情，之前她与自己父亲分析过。 在周依依的眼中，闫派的背后应当还是有人的。现如今，闫文志的离开，让安北的闫派群龙无首。或者说，后面的那个人，或许也是在观察，看看有没有闫派的扛旗者出现。 毕竟就算是上位者，也不能呼风唤雨，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也需要契机，也需要有强势的首领人物出现，他通过这样的人物，才能够确保派系的稳定与发展。 到了更高的维度，只能用棋手的思维来思考，角度必须要拔高。 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位，这时候天水市其实也是表现的好舞台。毕竟之前天水市可以说是闫派的大本营，而现在这里已经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1686章 之所以没有变化，还是因为田安象还没有离开。 可是现在看，田安象的离开即将成为定局了，所以天水市闫派的消散也将成为定局。 张元庆要是能够在这里稳住，最大程度确保闫派稳定，那么表现一定会吸引后面之人的关注。 周依依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已经得到了那个人的关注了。只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对你应当是有好感的。闫老来送学习笔记，或许也是得到了他的意思，或者是那人给了暗示。” 这个解释，张元庆还是能够理解的。否则实在没有办法说明，闫老好端端的来天水。 闫老过来之后，第一是送笔记，第二是亲自进行辅导，第三是给自己介绍了田安象。这三件事，前两件对自己的帮助是显而易见的。 闫老多年的经验，能够这么倾囊相授，就是一块木头都能够有所提升。而他介绍了田安象，就让自己有了能够跳出党校之外，参与天水市格局变化的桥梁。 而且这也是一张大牌，让自己能够通过这张牌，换取一定的优势。可惜的是，这张大牌已经打出去了。 张元庆说出了自己的无奈：“把田书记这张大牌打出去，我现在能做的，就不多了。” 两人聊天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宿舍。 两人一起下了车，周依依过来扶着他。实际上张元庆也没有喝多，但是香风袭来，两人相依在一起，让他心中不由愁意渐消。 周依依说道：“大牌打出去才叫大牌，你本来就处于弱势，不及时把大牌兑现了，后面也许就没有这个机会了。而且斗争如打仗，以弱胜强要不然靠着天时地利人和，要不然就要靠着迂回游斗、背后袭击等……” 周依依说着，突然白了张元庆一眼：“我在说话呢，你手往哪在放。” 张元庆神色如常：“我想试试背后袭击。” 周依依俏脸染上了一层红晕：“不理你了。” 说罢，她松开手急忙去开门，张元庆紧随其后进去将门关上。 …… 此刻正在京城的郑瑶，正在打电话给央媒一位总编辑打电话。 “齐总，这次能否帮个忙，这本书是我一个弟弟写的。嗯，表弟，胜似亲弟。” 郑瑶皱着秀眉，反复提到张元庆的书。 对方说话间也很无奈：“郑姐不是我不帮忙，你想要让我写一篇书评是没问题的，不过刊登在重要版面上面，那就没这么简单了。别看咱们是央媒，谁不是戴着镣铐跳舞？除非这本书，已经有了很大的影响力了才有可能。” 郑瑶也是无语，真要是有很大影响力了，还需要你来写这个书评？到时候愿意写书评的人多了去了，你们那重要版面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齐总编想了想，又说到：“你看我找个朋友，他是专门做书籍推广的。收费这方面，我介绍过去的，应该还是比较公允的，大概需要一段时间，做出一定影响力了，我们在顺水推舟。” 郑瑶想了想只能叹息了一声：“行，你介绍给我吧。” 郑瑶主要还是想快点打响《奋斗一县》的名气，现在看来只能慢慢推了。 郑瑶按照齐总编的推荐，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那头的人叫做夏风，也不知道是笔名还是真名。 先是询问了推一本书的价格，对方态度倒是很谦虚：“那要看您书的质量了，其实现在这个行业也不好干，一本书推起来了，也没有多少赚头。所以收费也是水涨船高，不过质量好的例外，对于这些有质量的书，咱们就是一个催化剂的作用。” 郑瑶倒是不缺钱，她的稿费就足以让她过得还算不错了。她在安北的那套房子，就是写书稿费获得的。 所以郑瑶也知道这一行的水深，她的书虽然不需要推手，但是也是凭借着关系得到了一些赋能，基本上销量不是很差。 现在推张元庆的书，就有点麻烦。他是个新人作者，虽然体制内的身份倒是卖点之一，但是现在体制内写书的人也不少。 有些人是真的想要发出一些自己的呐喊，有些人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就很难说了。不过反过来想想，郑瑶也知道，自己等人的心思也不是很纯。 固然写这本书的本意是想要发出一些自己的声音，但是到了自己这个层面，想要获得影响力的时候，与那些沽名钓誉或者想要靠着“卖书”捞一笔的人，也差不多了。 郑瑶想了想说道：“钱不是问题，这个钱我出了。而且质量你也放心，这本书肯定是过关的。” 夏风闻言笑呵呵的：“行，您先把书发给我，我看看。” 郑瑶就将电子版发给了夏风，没想到等了半个小时，对方就回了电话：“姐，您不是哄我玩么，您这本书已经有大推手在推了。我哪敢接这个单子啊。” 第1687章 郑瑶皱眉说道：“哪个大推手在做？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夏风闻言讪讪道：“这个我也不敢说，干我这一行，说的多了，就是砸人家的饭碗。不过这位大推手，轻易都是不出手的，要不小的面子才行。” 郑瑶闻言就觉得更奇怪了，除了自己之外，难道张元庆又找别人帮忙了？照理说也不会，他如果有这个底气的话，就不会专门找自己帮忙了。 想了想，郑瑶打了一个电话给张元庆。 张元庆那边隔了好一会才接电话：“姐，什么事情？” 郑瑶皱着眉头：“你喘什么？” 张元庆笑了笑：“我不是有夜跑的习惯么，刚刚正在跑步。幸好手机放在腰包里面，不然都错过电话了。姐，有什么情况么？” 郑瑶哦了一声，询问张元庆：“这本书除了给我看过之外，还给谁看过？” 张元庆想了想，如实说了松磊。 “他还会看你的书？” 郑瑶语气之中，满是不相信。毕竟到了松磊这个程度，正常人很难接触的。 张元庆说了上一次去沪市调研，期间自己对县域发展的看法，引起了对方的关注。自己恰好提到了自己正在写的书，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郑瑶闻言依然冷笑一声：“倒不是说你没什么本事，只不过你这本书固然水平和质量不错，但是对人家来说，你算哪根葱，还会专门想要看你的书？” 张元庆被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抓了抓头：“写得这么差？” “倒也不是差，而是到了他那个角度，看问题的深度与你不同了。你最多也就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人家已经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了。所以或许你一两个观点，能够让他感到新奇之外，其他方面很难触动对方了。” 郑瑶说着也陷入了沉思，松磊既然不是为了这个，怎么会看上这个小子呢？ 张元庆说了周依依告诉自己的消息：“我听依依说，松磊似乎曾经受过王家嫡系的扶持。” 这个松磊自然不可能是王家人，毕竟王家要是有这么牛逼的一号人物，也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不过在松磊的成长过程中，应当是受过某方面的照顾。 郑瑶听了这个事情之后，这才放心下来：“原来是这样，那说明他还是关注你的，不然不会突然参加调研组的会议，给你一个见他的契机。” 张元庆这么一想，不由感到荒谬：“他会关注我，因为王家么？” 郑瑶淡淡说道：“不管你否认还是承认，只要王老爷子没有对外说什么，很多人都会默认你就是王家的人。更何况，你和周依依结婚之后，就是王家的孙女婿，这个关系还能有假？” 张元庆想了想，还真是这个情况。 “行吧，就当王家出手了，既然如此我就不管了。” 郑瑶说着就要当甩手掌柜了，张元庆哪里能同意：“别啊，姐。您要好人做到底，都出手了，还不来个狠的？” 郑瑶呵呵一笑：“呵，你要真有这个要求，那我就再加一把火。” 在张元庆千恩万谢下，郑瑶挂了电话。她想了想，打了一个电话出去了：“邢老，我给你报喜了，你那个小徒弟可了不得了。” 邢东辉老爷子一听就知道这所谓的小徒弟是谁，能让她郑大才女关注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邢东辉叹了一口气：“怎么不得了了，这都几点了，还让你亲自来报喜？” 第1688章 郑瑶也不在意：“还不是刚得到消息，你那个小徒弟出了一本书，估计是得了你的真传。因为书是从我这里推出去的，结果好几个央媒总编打电话在问，这本书只怕是要大火了。” 出书？邢东辉来了兴趣。他们这个年代人，对于书本和文字还是较为尊敬的。尽管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他们也知道出书非常容易，可是听说张元庆出书，他还是有些兴趣。 特别他对张元庆的观感还是不错的，想要看看他的书是什么内容。 “这本书什么内容，能不能发给我看看？” 邢东辉主动提议想要看。 郑瑶却嘿嘿一笑：“想看啊，我告诉你哪个书店在卖，你记得明天去买。” 邢东辉苦笑一声：“你别跟我说，你手上没有出版前的校对版？发给我，我用电脑看看就是了。” 郑瑶却严词拒绝：“那不行，咱们都是文化人，怎么能侵犯知识产权呢？就这样了，您老明天记得自己去买书啊。” “别别别，你都把我兴趣吊起来了，先发给我看看，我明天买两本。你现在挂了电话，我哪里能睡着？” 邢东辉确实给她说的好奇了，就想要看看。人就是这样，被勾起兴趣了，那就很难平息了。 可是郑瑶一点面子都不给，说挂电话就挂了电话。邢东辉再打过去，对方也没有接，反而发了一条短信，将铺货的几家书店告诉了他。 “这郑丫头，是真……唉……” 邢东辉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瞪着眼睛在想这小子出了什么书，还能惊动几大央媒总编？ “对了，我愁这个事情干嘛，直接打电话给那小子就是了。” 邢东辉缓缓坐了起来，调整好姿势之后，这才打了一个电话给张元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骚瑞……” 听着毫无感情的语音，邢东辉老爷子彻底绷不住了，这才几点啊，你关什么机啊，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你关机的。 …… 第二天一大早，邢东辉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书店。 果然在新书里面找到了一本作者是张元庆的书，正当他准备去拿的时候，一男一女已经把书抽了出来。 “是这本书么？我看好几个论坛都在说这本。” 女孩看起来挺秀气的，戴着眼镜。男孩也是白白净净的，有点书卷气：“好像就是这本，听说这个作者很牛的，从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到镇长、县长助理、副县长、常务副县长直到区长。 因为履历丰富，所以写的东西很有干货。你不是准备考编么，看看这个书能够增进对县区的了解，对以后工作也有好处。” 女孩甜甜一笑：“那我也给你买一本，你不是想要写小说么，留着当材料书。” 一说到写小说，男孩脸色一红：“别别别，我就是一个想法，可不一定能写得出来。再说写小说有啥前途，现在有哪个正经人写小说啊。” “嗯，说的也是……” 两人说说笑笑就把书拿走了，邢东辉赶忙到吧台去问，看看还有没有存货了。 结果老板笑眯眯的：“最后一本已经卖完了，这本书还是比较畅销的。这位老先生要的话，可以预定，大概五天后能到。” 五天？邢东辉毅然转身离开，他可等不起。 邢老跑了好几家书店，这才买到了这本叫做《奋战一县》的书。 买回家之后，邢老认真翻了翻，仅仅是引言部分就看了好一会。 “这小子文字水平很高啊，之前看他写的论文，用词可没有这本书用的这么考究。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第1689章 邢东辉又翻了几章内容，不由点了点头：“有点意思，看来不是糊弄事的东西。” 他倒不知道，这本书里面融合了多人的智慧，其中还有闫文志的部分思想在里面。哪怕就是邢老这个高度的人去看，仍然觉得值得一读。 不过你要说，真的火到卖断货，好像又夸张了一点。 邢老将书合上想了想，然后微微一笑：“这个小子看来是碰到难事了，想要找一个突破口么？” 想到这里，邢老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小严，帮我办件事，找书店采购一批新书，新书的名字我发给你。给论坛的所有会员，一人发一本。” 做完这件事之后，邢东辉又继续读书。毕竟是跑了一上午买的，不看完就觉得亏了。 …… 随着有央报在重要版面，开始刊登《奋战一县》的书评时，张元庆都没有想到，这本书竟然能够达到这个影响力。 到后面的时候，张元庆就觉得更加夸张了，央报报道之后，省媒也都接连报道。甚至电话都已经打到了天水市市委党校来了，要采访张元庆其人。 张元庆俨然一副红人的样子，不过他也清楚，不能让人把目光都放在自己的身上。虽然他有意通过这本书，打开自己的影响力，却更希望是自己的一些见解、理念能够被更高层接受。 如果抛头露面的，成为了一个小网红，或者一名畅销书作家的话，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不过张元庆由于身份比较特殊，的确引起了网上的关注。刚开始只是在学术圈传播，后面也开始在一些读书圈子里面传播开了。 特别是周依依专门考量的文字，文辞并不像公文一样那么无趣，降低了阅读的门槛。 在此期间，党校这边陆续有人找张元庆，自然是盯着他手上的挂职名额。就是副校长程厚兵和教育长胡继平，也都旁敲侧击想要讨一个名额。 张元庆是统统没有给，他一共就三个名额，已经给了一个给季首丰了，剩下的两个名额那就是奇货可居了。 他并不着急把这两个奇货出了，肯定要拿来换取一些什么。程厚兵也好，胡继平也好，拿不出让他心动的东西，那这个名额他们是想都别想了。 毕竟党校现在的情况，两人帮不帮忙已经作用不大了。他们支持的意义，没有之前那么重要。 所以这个名额是不可能无偿给他们的，大不了就从其他地方给他们补偿便是。 只不过因为张元庆这个想法，程厚兵和胡继平眼里，张元庆就是第二个文冰。两人有时候碰在一起，鬼鬼祟祟的。 张元庆倒没有因此有什么感觉，在他看来这两人是真正的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就算是有波动，不过再大的波动，都是茶杯里的风暴而已。 而此刻，田安象正在省里面开会，算是四大班子碰头会。 四大班子的正职、副职齐聚一堂，而召集人正是新来的省一把，胡至功。 胡至功的身高，至少在安北这里，算是低于平均水平的，面白无须，若不是一头花白的头发，看起来还是很显年轻的。 他的头发应该是没染过，这在体制内算是比较少见的了。毕竟谁不想展现一个年轻、良好的状态，让领导看自己顺眼一点呢。 自从胡至功来了之后，并没有立即广泛开会，反而是显得默默无闻。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他要无为而治的时候，突然又召开了范围如此广的碰头会。 第1690章 田安象现在职能来说，还没有完全到省政协来，却也被喊过来参会。 会议开门见山，围绕三个方面，第一方面就是当前安北经济发展基本情况，第二方面就是安北干部的工作作风，第三方面就是安北在全国的历史地位。 胡至功开会喜欢用ppt，一打开之后，上面全是数据，不过简洁明了。 田安象也知道，听汇报这种事情，还是看数据最为直观。毕竟华夏历史五千年，语言的艺术经久不衰。你要是听汇报，里面到底灌了多少水，只有天知道了。 他曾经亲耳听一个穷县县长，大谈五年规划，里面就有一条“稳中求进，以变应变，打造全国百强县”。听这汇报，还认为他们发展只怕已经日新月异了，结果一看数据，下一届的底子都给亏空了。 胡至功分析了安北的经济状况，然后又将各市的情况展现出来。田安象只觉得很窘迫，天水市倒数第一就算了，竟然还被标了红。 虽说后三名都标红了，但是天水市三个字被加了粗。 田安象没想到，胡至功这么直白。怎么说自己也是四大班子中政协班子的副职，他在做这个ppt的时候，应当会有人跟他说的。 很显然这位胡一把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田安象不由想到我行我素、雷厉风行八个字。 好在胡至功不是针对田安象，他又弄了一张增速图，也就是每个市近年来发展的增长速度。出乎意料的是，天水市增速并不在倒数前三。 田安象在天水市干了三届，先是去干了一届市长。当时的市委书记非常强势，属于穷横的那种人，所以他整整一届都没有什么作为。 后来好不容易熬走了对方，田安象花了一届的时间，除尘布新，耐心的经营这一方。直到近五年，他才真正打开了手脚。 天水市的发展有所改变，这一张张表就是证明。而一张增速表，也揭开了一些固步自封者的面具。 就像是省城市，显然在增速上已经是中下游了。田安象去看了一眼，省委班子里面的陈凌志。 陈凌志果然皱了皱眉，不过对此没有多少表现。 田安象摇了摇头，他知道陈凌志这是觉得这张图形成于他担任书记之前，所以毫无压力。 这令田安象有些印象不好，不管是你担任书记前还是担任书记后，这个表情可不像是一个负责任的市一把手。 在田安象看来，无论是这一届班子前的事情，还是后面的事情，作为一把手应当要分析问题为什么形成，后面应当要如何处理。 所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而不是松一口气就可以高高挂起了。 胡至功开始汇报到干部作风，干部作风是与经济增速表挂钩的。这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山南市被重点批评了。 原来胡至功来了之后，就派了多支队伍暗中访查。山南市的情况可以说是最糟糕的了，那里干部的四风问题最为严重。 在这段汇报里面不仅有图，还有视频。其中包括，节假日值班人员在饭店喝酒。 田安象看着胡至功冷峻的神情，估计他会对这些暗访被查的人重拳出击。田安象不由想到侯泉年那小子，心里叹息了一声。 侯泉年对闫派也好，对自己那位老朋友也好，肯定是忠心耿耿的。他知道没有闫派的扶持，自己走不到这一天。 第1691章 问题就是侯泉年太过依赖闫派给他的一切，一旦顺风顺水的时候，那是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巅峰时期，那也是曾经压着周强斌只能迂回包抄、背后袭击。 只可惜，周强斌崛起之后，闫派彻底分成两系，侯泉年就不是很够用了。再加上到了山南市之后，碰到了隐藏的天华系，那就更是举步维艰。 田安象将张元庆和侯泉年比较了一下，觉得自己老朋友愿意对张元庆倾囊相授也算是合理。 侯泉年是提拔到山南市当一把手，结果迟迟打不开局面。要不是韩家倒台之后，牵连了不少天华系受影响的话，他到现在还是压着的。 而张元庆相当于冷藏，被扔到了市委党校。看看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把杨东月拉拢过来，又与卫钰翔等铁三角各种周旋。 别看张元庆现在只是一个正处，侯泉年已经正厅了，双方差距还是很大的。但是如果把两人放在同一维度的话，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山南市在增速和干部作风上，得到了双重批评。侯泉年好不容易透口气，可是后面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胡至功汇报到最后一条，那就是安北在全国的历史地位。这里图文并茂的介绍了安北历年来的发展，用胡至功的话来说，经济地位日渐衰退，改革发展全局上的作用越来越小。 这几乎就是对安北近几届的工作给予否定，田安象听了之后，心里都不是滋味。他知道胡至功敢于在这样的会上，全盘否定安北，必然是有一定底气的。 或许这些话，就是上面希望通过胡至功来表达的。看来上面对安北这边，怀有很大的成见。 田安象想到这里，也觉得无可奈何。 等到会开完之后，田安象与政协主席聊了一会，这才起身准备回天水。 结果刚刚出门，就被胡至功的秘书喊住了：“田主席，胡书记喊您过去。” 田安象没料到，胡至功竟然会喊自己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约谈，毕竟天水的经济情况，仍然是倒数。 这是历史欠账太多了，这就相当于大家一起跑步。人家都已经跑了三圈了，结果自己接手的时候，结果才开始跑。 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只能说将三圈的距离缩减到了一圈或者半圈。想要追平或者超越，自己任内是没有多少希望了。 田安象来到胡至功的办公室的时候，胡至功正在与林峰云谈事情。 林峰云显然被胡至功压了一头，两人按说都是正部级领导，一个是省委一把，一个是省政府一把。从四大班子的地位来说，那都是各自领域的领头者。 可是毕竟省委排名中，林峰云低一级。更何况，双方资历也有所不同。 胡至功属于那种强势领导，天然对二把手是有压制的。 看到田安象来了之后，胡至功还在吩咐林峰云：“林省长，山南市那边还需要你亲自过去一趟，如果那边始终是这个情况，肯定是不行的。再要是死不悔改，那么该换将还是换将，没有一点情面可讲。” 田安象听了心里感慨，侯泉年这小子是要栽了。 林峰云答应了下来：“胡书记您放心，这件事我立马就办。” 从这个表态来看，林峰云的地位似乎没有达到副手的层次，反而像是一名手下。不过胡至功吩咐他的时候，感觉也没有将对方作为二把手去看。 林峰云起身，对田安象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 田安象坐在胡至功面前的时候，仔细打量这个面白无须看起来有几分书生气的一把手。近距离看，只能感觉对方的眼神极为犀利，好似刀一样的锋利。 听闻对方在沿海省的时候，就以观点新锐，做事果断著称。若非如此的话，也不会得到上面的支持。 田安象的年龄是大于胡至功的，不过在对方犀利眼神下，就连他都能感觉到压力。这种压力，是在闫文志的身上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闫文志给人的一种感觉就是阴，哪怕对你笑的时候，你都会感到发冷的那种阴。而胡至功给人的感觉，那就是强烈的威胁，似乎对方随时给你致命一击。 “田主席，怎么感觉你有些心神不宁的？” 胡至功微微一笑，那种压力就减轻了不少。 田安象苦笑：“胡书记不是心神不宁是坐立不安，刚刚开的碰头会，看到天水市经济垫底，真是非常的汗颜。” 胡至功摆了摆手：“不必如此，知耻而后勇才是正确的态度。更何况，天水市的经济增速是有很大进步的。我找你，也是因为这件事。你觉得你调到省里来之后，市里面干部调整这方面，有没有什么建议？” 果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田安象猜测的没有错，自己距离离开天水市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尽管不舍，但是田安象仍然表态：“我个人认为天水市的干部队伍素质还算过硬，不过我在天水市十多年，现在让我建议的话，感情成分多了些，不利于组织决策。所以我没有建议。” 正如前几天的表态一样，田安象井水不犯河水，对后面的事情不插手了。 胡至功点了点头，他也不强求。 正当田安象认为这样的例行询问结束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胡至功又从抽屉里面翻了一本书出来。 “还有一件事，这本书的作者，田主席可有什么评价。” 胡至功将书放在桌子上，推到了田安象面前。 书名正是《奋战一县》。 第1692章 田安象好奇的拿起这本书，看到作者是张元庆的时候，还认为看花了。 他之前是知道张元庆在写书的，毕竟因为这本书还混到了松磊的一张名片。但是在他看来，写一本书肯定要很长时间。 再者说，当时那个环境，给自己脸上贴金也大有可能。而且体制内写书的不少，真正能够通过写书打开影响的还是很少的。 有些关于体制内的经典书籍，大多都是出自于一些学者或者党校、高校教研人员的笔下。他们有充足的时间，还有足够的理论。 田安象自然没有想到，张元庆不仅对这本书酝酿已久，而且这本书融入了像是胡强、关青允、季首丰等人的想法在里面。 操刀的又是周依依，其实张元庆认为周依依只是文笔修辞。却没有想到，他给周依依的时候，不过就是一个骨架，然后加上融入了多方思想的一个初稿。 真正将其融会贯通的是周依依，而周依依又完全按照他的想法写得这本书。既表达了张元庆心中所想，又借鉴了众家之所长。 田安象看了之后，都微微点头。他与松磊等人不同，他至今都是奋战在市县区一级。他更加能够感受到这本书的魅力。 胡至功看到田安象看的有些入神，也没有打扰，静静端起茶杯喝水。 还是田安象自己反应过来，急忙将书放下：“真不敢想象，这本书是元庆同志写的，我还认为是重名呢。” 胡至功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神情：“有点意思，你作为一把手，竟然都不知道他有这个本事。那会不会是这本书，根本就不是他写的。” 田安象隐隐感觉，胡至功这番话里面藏着锋芒。他心中一紧赶忙解释：“胡书记不要误会，元庆同志是个很优秀的人才。我与他共同去调研的时候，与他也聊过，他是一线一步步走上来的，做事扎实不说，而且在经济发展这一块很有想法。 这书中的一些想法，我也依稀听他说过。不仅我也听过，他对县域经济发展很有一套，之前在沪市的时候，还得到了沪市市长松市长的表扬。” 提到松磊，胡至功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反而问道：“既然很有一套，为什么去党校当一个常务。像你这么说，应该当副市长才对吧。” 对于这个问题，田安象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受到之前事情的牵连。” 田安象知道，张元庆在这件事上的作用，只能瞒得了下面的人，瞒不了上面的人。所以他主动暴露出来，也防止胡至功对他产生误解。 胡至功显然知道田安象说的是什么事情，所以沉吟起来。那是上一届的事情，他不好多嘴。 田安象只得解释：“之前元庆同志是在省纪委工作，后来杨书记退之前，将他推荐来了天水市。” 提到杨峥，胡至功面色有些复杂：“杨峥同志亲自推荐，能够得到杨书记的赏识，说明这个张元庆也是个敢于大闹天宫的主。” 田安象这就不好多说了，关于那件事的细节，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多。闫文志只是零星半点，跟自己说了一些。 其实接触张元庆以来，田安象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小伙子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张狂，反而很谦虚谨慎，做事情又有开拓的想法。 第1693章 只可惜，韩家的事情波及面太广，杨峥将他放在天水市党校雪藏，多少也有一点给一些人交代的意思。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自然明白政治就是斗争与妥协，有时候是与非并没有一个严格的界限。 所以现在张元庆出书，爆发出这么大的名声，也是利弊参半。有利的地方就是换个赛道，或许有新的机会。 存在弊端的地方，就是张元庆冒头的话，怕是有些人还记得他，会仍然抱着偏见。 就是不知道，胡至功究竟是哪一方的了。 田安象没说话，胡至功微微一笑：“不过也好，现在的安北省，就怕没有人闹腾。死气沉沉的，能有什么发展。” 田安象闻言，松了一口气。看来胡至功是个激进派，这对张元庆来说是一件好事。 不过想到了天水市铁三角事件，田安象又有些叹息。如果胡至功是个激进派的话，那么铁三角的事情很有可能会成型。 毕竟卫钰翔现在等人打得旗号，就是要掀起天水市的大变革。看来他们这么闹腾，还真的歪打正着，正中了胡至功的下怀。 或许这背后，也是有高人指点的。 正在田安象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胡至功又对田安象说道：“现在安北的发展，需要有一些能闹腾的人，这个张元庆有点意思，至少吸引了我的关注。既然如此就给个机会，田书记你看呢？” 啊？田安象一愣：“什么机会？” 难不成胡至功要重用张元庆？可是这也太草率了吧。就因为一本书么，在他看来应该不可能。 再说张元庆现在距离提拔的年限还有一年，毕竟是要上厅了，难不成再度破格？这种破格也不是没有，需要机遇非常好才行。 如果张元庆现在是某县区的一把手，这个县区发展的非常好，省委想要锻炼锻炼他，选拔到市委里面去培养，那也是可以的。挂一个市委委员，顺理成章成了副厅，少走很多年的路。 现在张元庆不过就是党校的常务，直接提拔到副厅位置，就不是很好办了。如果是把他扔到哪个县区干一把手，说起来是重用，实际上还是平调。 后面等到铁三角成型了，张元庆要不然倒向铁三角能够有喘息之机，要不然就有可能被打压。 胡至功却没有想那么多，而是跟田安象解释道：“这本书的反响有点大，而且让我有些奇怪，率先有反响的地方在四九城。由于元庆同志是党校系统的，四九城那边党校有点感兴趣，有个青训班想要让他参加一下。” 田安象一听是去党校学习，就露出了一丝笑意，搞了半天是去学习啊。 说起来去四九城党校学习也算是高看一眼了，虽然不明白这与试一试有什么关系，但是毕竟是好事。 田安象点了点头：“这可是好事，我回去跟他说。” 胡至功嗯了一声：“让他准备准备，虽然只是去当几天老师，不过这一次培训意义不同，让他好好表现。” 田安象有些傻眼，啥？当老师？ 田安象没想到，胡至功竟然把张元庆推荐到四九城党校去当几天培训教师。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冒险了。 张元庆虽然是市委党校的常务，可是没有给人上过课。再说四九城党校那边可是全国层次的，就他的年龄和资历在那边，说实话是不够格的。 第1694章 特别是全国中青年干部培训班，那规格是相当高的。能去参加的人就很不一般，田安象知道胡至功所说的那个班，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省部级后备干部培训班。 张元庆去当学生都差了不少，现在直接过去当老师，哪怕就待几天，这也有些过于拔高了。 田安象的目光又放在桌子上的那本书上，他不由苦笑，张元庆只怕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本书成了一块高规格的敲门砖了。 胡至功解释道：“四九城党校主动找过来的，据说是这本书引起了那边的注意，想要问问情况。既然田书记这么推荐，那就让他去试试。只是过去之后，人家还是要测试的。我们只能提供这么一个机会而已。” 这番话也是合情合理，毕竟四九城党校的事情，胡至功也没有办法说推荐就推荐。 大概是张元庆的书在四九城引起了一些高层的关注，党校正好举办这个培训班，于是就问到了安北省来。 这种事情，自然要找省里一把手。否则完全不了解，搞过去之后出了漏子就不好了。 事已如此，田安象自然答应了下来。 后面两人聊了一会，田安象看胡至功还有事情要忙，于是就告退了。 田安象出门之后，不由摇了摇头，他赶忙坐车回了天水市，然后让张元庆在办公室等自己。 再见到张元庆，只觉得这小子神清气爽，好似整个人精气神都有了一些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本书的成绩不错，让他感到宽慰。 田安象也没有跟他绕弯子，直接将四九城党校的事情跟他说了。 张元庆露出了吃惊的神情：“田书记，你这不是开玩笑吧。让我去给那些人上课，我看那些人给我上课还差不多。” 田安象也知道这一趟的难度，不过他却故意说道：“术业有专攻，你张大才子难道还怕这个？上个课而已，你不是最拿手的就是县区经济么。这样我给你直接放假，你好好去准备准备。” “田书记，那些都是省部级后备人才，他们哪个不是身经百战。我跟他们谈县域经济，如果前期被刷下来就算了，如果没被刷下来，我就怕到时候人家站起来给我上一课。” 这倒不是张元庆未战先怯，实在是双方不成正比。虽说他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也不排除有这样的人。 下不来台还是次要的，真要在党校那边折腾什么事情，那么在胡至功眼里就彻底没戏了。 田安象皱着眉头：“风险与机遇并存，再说中青培训班我又不是没去过，哪有你说的那种情况。只是说的不好，的确有些丢人。而且还不是在一两个人面前丢人，而是在其他各省后备干部面前丢人。” 张元庆苦笑：“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情况，田书记这个事情不该接啊。” 田安象冷笑一声：“你出风头的时候不说，现在事情来了，你还怪上我了。这个事情完全是你自己折腾来的，你自己头疼去吧。” 张元庆摇了摇头，也只能先把事情接下来了。毕竟胡至功已经安排了，自己这边搞些小聪明的话，只怕被他看不起。 “还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准备。我看胡书记这个人算是一个激进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田安象暗指铁三角的事情，这三个人应当是陈凌志给了他们指点，这才敢接连放出风声。 第1695章 胡至功对安北的现状是非常不满意的，像是侯泉年这种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以后怕是路都很难走了。 陆琦元这些敢于现在冒头的，未必不是一种策略。 张元庆点了点头：“其实早该有这样的准备，上面对安北有了一些成见。韩家问题暴露之后，上面肯定不会再换一个持重的人过来划水。咱们胡书记就算不是激进派，到了安北也必须要展现激进一点，否则上面不会满意的。” 事实证明，很多事情拔高一层去看，就会觉得很清晰了。闫文志曾经也是得到上面支持的，否则不会即将要退了，还依然放在一把的位置上。 闫文志与李泰的双老格局，在全国范围来看，也是比较少见的。 可是韩家事情爆发之后，特别是据说韩老写的那封信，有可能与传闻不同。上面最终对安北改变了看法，这才有了闫老的直接退休。 就像杨峥一样，都是属于主动辞职，实际上主动还是不主动，还不是看上面的意思么。上面觉得你不行的时候，你不主动的话，那就要考虑上面的敲打你受不受得了。 田安象在谈论这些问题的时候，也没有把张元庆看做一个晚辈：“这么看来，对你既有好也有不好了。” 张元庆却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后面的发展，还是要各凭本事。我始终觉得，陆琦元等人想要搞所谓的大变革，只是徒有其形而已。我并不看好，他们能够获得胡书记的大力支持。” 看到张元庆胸有成竹的样子，田安象点了点头：“反正后面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了。距离我离开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你在搞党校的事情之余，还要想一想需要我做什么。” 张元庆嗯了一声：“感谢田书记关心，我也在等一个机会。相信这一次从党校回来，也能有一个结果了。” “那就好好准备，不要让人失望了。你要是第一轮就刷下来了，也别回来找我了，我直接去省里，咱俩交情也就到这了。” 田安象害怕张元庆轻敌，所以放下了狠话。他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差事，可是他对张元庆有着莫名的信心。 这小子，总是能够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从市委出来之后，张元庆提前联系了周依依，让她订票今晚连夜去四九城。 周依依听说张元庆的事情，也是有些吃惊，不过随后笑着说道：“叔，这可是你的机会，在那么多领导面前露脸，一般人想要这个机会都拿不到。” 张元庆苦笑一声：“就怕玩砸了，所以我准备连夜去找我姐。” 周依依也表示赞同：“这件事上，去找瑶瑶姐的确算是对症下药。那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帮你订票，咱们一起过去。”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先去办公室收拾东西。 到了党校之后，先跟柯婷说了一下自己请假的事情。毕竟对方是办公室主任，有些事情还需要她上传下达。自己在外面，总要留一双眼睛在家里。 张元庆没说什么事情，柯婷也没有问。她的执行力，还是非常强的。 可是在办公室正在收拾东西，胡继平赶了过来。 “老胡你来了正好，我有些事情跟你交代一下，这一个星期我要出一趟门。” 张元庆看到他过来，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跟他正常交代事情。 第1696章 胡继平听到老胡这个称呼，表面神色不动，不过心里是有些抵触的。在他看来，张元庆就是第二个文冰。在没有掌握全局的时候，一口一个胡校长。 实际上胡继平是教育长，不过他的级别与副校长平级，所以喊一声胡校长也是过得去的。特别到他这个年纪，就是好点虚名。 张元庆自然知道他的秉性，不过没打算惯着他。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个老胡也不是什么善茬。 也就是有文冰这个泼辣的女人镇着他，不然他也安分不下来。最近一段时间，他就跟程厚兵在一起，隐隐又想要搞点什么动静。 只不过文冰虽然现在对自己服服帖帖，但是对他俩还是一个拿捏，让胡继平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张元庆吩咐了事情之后，胡继平一一应了下来。 看到胡继平今天这么本分，张元庆就知道对方只怕是有所求。 果不其然，胡继平犹犹豫豫提到了挂职的事情。目前党校三个名额的事情，已经算是众所周知了。 在胡继平的心里，这三个名额自然不能让张元庆一个人说了算。张元庆已经推了一个季首丰了，那么还有两个名额。 胡继平心想文冰推一个，毕竟人家底子厚、背景强，不给她一个的话，张元庆只怕也说不过去。那么还剩一个名额，自己与程厚兵共同推一个人，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张元庆能够猜到他的所想，只想给他评价一句幼稚。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应当的，要说公平公正，他之前怎么不敢跟文冰谈公平公正？ 在体制内只有赢家通吃，输家乖乖做小。不服气，不服气就要拿出本事来。 不过张元庆表面也不得罪他，而是说道：“挂职这个事情，自然是要往外推优秀人才。如果老胡你有什么好的人才，那就去跟文校长商量商量。只要她同意，那我原则上是没有意见的。” 果然胡继平神色一滞，继而笑着说道：“我还是想要先问问张校长您的意见，文校长那边自然会去沟通，不过不着急。” 张元庆心里冷笑，胡继平知道文冰不好相处，很有可能去找对方，会一无所获。所以他这才迂回到了自己这边，想要自己为他主持公道。 这就是柿子捡软的捏，他自认为对上文冰肯定是一点把握没有，对上自己还是可以有很大希望的。 张元庆也不点破，而是问道：“既然这样，那就说说是哪个人才，让咱们老胡都举贤不避亲了。” 这番话有些揶揄，胡继平老脸一红，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说起来我和老程推荐的这个人，是咱们学校比较优秀的一个人才，叫做李先行。别看他年龄小，28岁就破格提为副高了。” 胡继平开始说起了李先行的履历，可以说履历非常的牛。首先是名校双学位毕业，又通过稀缺人才引进的方式，进入的党校，所以没到30岁就获得了破格提拔。 没到30岁的副高，就相当于没到30岁的副处一样，你说惊人不惊人？一般情况下，正常程序下最年轻的副高也要33岁到34岁左右。 这家伙比别人提前了五年到六年的时间。 大概也就是张元庆的履历，能够与这个李先行媲美了。当然由于职称这边破格容易一点，要是有些学术成就，也是比较容易的。 在体制内想要28岁副处，张元庆都破格了两次，才能够做到这一步。所以真正比起来，李先行到张元庆这里，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哪怕是如此，除去里面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猫腻，说是佼佼者也不为过。 不过更让张元庆好奇的是李先行这个名字，不知道胡继平是故意糊弄自己，还是真的忘记了。 张元庆对这个李先行是有印象的，自己到党校来了之后，由于跟文冰有些矛盾。于是自己将文冰的项目给停了。 当时一些教研人员闹意见，其中就有一个刺头叫做李先行。这个名字重名率应该没有那么高，也就是说胡继平竟然想要推一个跟自己有矛盾的刺头，难道他认为自己记忆力这么差么？ 张元庆看着胡继平没有说话，脸上是似有似无的笑意。 张元庆没有点破，就这么看着对方。 胡继平也有些尴尬：“当然这个人才也有点缺点，就是有些年轻气盛了。” “年轻气盛好，不气盛怎么能叫年轻人，胡校长你说是吧。” 张元庆从老胡改成了胡校长，声音也非常的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胡继平听到对方喊胡校长，自己并没有平日听到这个称呼的自得，反而感受到了压力，甚至目光都不敢与对方对视。 胡继平既觉得憋屈又觉得尴尬，好像自己低三下四在求对方一样。 张元庆忽然笑了：“既然胡校长说他是人才，那么他就是人才。不过想要我同意的话，就要让他自己上门来找我。毕竟名额有限，我要看他的真才实学怎么样，你觉得呢？胡校长？” 第1697章 张元庆一口一个胡校长，让胡继平只觉得更加难受。 其实他自然知道李先行是刺头，但是有些事情，他觉得应该是约定俗成的。例如你张元庆，不就是用了季首丰么，当时我还投了票的，也让你通过了。 现在等价交换来说，我提的人，你也应该同意才对啊。你怎么能这么不友好，就算你觉得他是刺头，也不该用这个语气跟我说话。 胡继平是既怂又不服气，张元庆却冷冷一笑没管他了，把他晾到一边去。 这就是典型的秀才思维，你给他一点颜色，他就开始跟你高谈阔论，什么潜规则什么道德绑架全来了。反正主打一个，没啥骨气却又心思多。 真给他两个耳光，他立马就服了。至于说校委会的事情，这样的人，张元庆越不给他面子，他越是不敢翻天。除非是出现一个，与自己一样强势的人，他才敢在夹缝中望望风头。 体制内这种人其实不少，说白了就是欺善怕恶。时不时给点小恩小惠就行了，但是不能给的太多，否则就会立马变成贪得无厌的嘴脸。 这段时间，自从张元庆压住了文冰之后，程厚兵和胡继平的话语权明显有所增长。程厚兵的表现尚可，还是老老实实的，跟自己也近了一些。 胡继平就不行了，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了，今天一个想法明天一个想法的。 今天给他浇了盆冷水，估计回去想想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没想到胡继平还比较坚持，站了老半天，这才跟张元庆透了底：“张校长，李先行的爷爷是我一个老领导，对我有知遇之恩……您看……” 老领导？张元庆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事不简单。 胡继平这种人就属于那种典型斤斤计较算小账的小人，他会记得什么老领导的知遇之恩？他如果是那种重情义的人，就不会跟自己玩这样的心思眼。 张元庆隐隐感觉，胡继平这个老领导应当不简单。不过事到如今，他还跟自己遮遮掩掩，那么自己也不会给他什么面子了。 张元庆仍然没有松口，语气更加的坚定：“胡校长，我不管李先行背后是什么人，在我这里只讲究一个唯才是举。只要他是个才，我不会埋没他的。如果他不是，那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 张元庆没有给他丝毫的余地，这三个名额是自己找铁三角弄过来的。除了第一个是千金买马骨之外，其他两个都不会随便浪费的。 你胡继平过来说给个面子，那文冰的面子自己要不要给？ 想要做人情，还是要自己拿出东西。张元庆可没有那种心情，跟你慢慢掰扯。 将话说死之后，胡继平也没有办法， 胡继平只能讪讪离开，最近一段时间，文冰消停了之后，他一度认为自己的春天来了。搞了半天，不过就是换了一个人骑在自己头上。 他想到有个电视剧上，一个汉奸说的话，皇军来之前你们欺负我，皇军来之后你们还欺负我，这皇军不踏马白来了么。 胡继平就有这种感受，张元庆来之前自己说话跟放屁一样，张元庆来之后自己说话还是跟放屁一样，那你张元庆来了起啥作用？ 不过一想到自己自比汉奸，他又觉得晦气。出门呸呸两声。 胡继平走了之后，张元庆沉思片刻，想要盘盘李先行的底。但是紧接着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不能弄得太心急了，这时候很容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第1698章 张元庆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刚刚出门就看到周依依开车来接自己。 “叔，你真应该换一辆车了，这二手的破车开了多久了，除了喇叭不响哪里都响。” 周依依在车里抱怨的说道。 张元庆也知道自己车确实旧了，其实以他现在的收入，在体制内也算还行了。不过他一直在攒钱，准备还给杨絮一家。 欠殷桃的钱还能拖拖，毕竟殷桃还算是一家人了。可是欠杨絮的钱，他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周依依看张元庆沉默不语，她于是就换了一个话题：“我已经提前联系了瑶瑶姐，她会在飞机场接我们。叔，对于这一次课件，你有什么想法么？” 张元庆苦笑一声：“我愁的就是这个，那些中青干们，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主。我这点东西，应付他们还是不够的。” 周依依点了点头：“叔，你有这个认识是对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你是个实干家。倒不是说你的理论水平不高，可是毕竟角度有限。纵然有些亮点，或许对于高层来说，还是觉得很新鲜的。 毕竟高层着眼大局，对于基层的现状，终归隔了一层窗户纸。这些后备人才，是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除了一些机关的，大多数都是很了解基层。所以你的亮点，在人家看来，并不稀奇。想要在他们之中一鸣惊人，必须要借助外力。” 张元庆皱着眉头：“拿出一些新锐的观点么？” 当前最不缺的就是观点，你在网上搜搜，一抓一大把。毕竟是全媒体时代，谁都能说出一个一二三来。可是一些观点新锐是新锐，没有经过实践的考核，贸然说出来是有风险的。 何况就连自己都不了解，就敢对外面说，夸夸其谈也是不可取的。 周依依对此也摇了摇头：“还是先去见瑶瑶姐吧，她在理论这一块算是年轻一辈的大师了。或许她能够帮你，至少通过测试是没有问题的。” 目前来看，也就只能这样了。 两人赶到飞机场，坐飞机前往京城。由于候机，等到飞机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刚到京城，周依依却又提到一件事，令张元庆有些犹豫。 周依依对张元庆说道：“叔，虽然你现在备课很紧张，但是明天有时间的时候，还是要去一趟王家。当面向老爷子道个歉。” “去王家？”张元庆本能就有些排斥，毕竟上一次闹得很僵，自己不仅骂了老爷子一句肉食者鄙，而且还把王家老大给讽刺了，讽刺王家人没卵子。 现在过去，心里有些过不去那道坎。 周依依一眼就能够看出张元庆的情绪：“叔，以后就算咱俩结婚了，我不方便过来，你也是要过来一趟的。” 张元庆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你不方便过来，王老爷子连你都不见了，他还会见我？” 周依依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他年纪大了，怕见到我会心软。对他那样的人来说，心软一次或许就万劫不复。” “有这么夸张？”张元庆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害怕自己心软。而且为了避免自己心软，就连自己的亲外孙女都不见。 周依依闻言淡淡说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他年轻时候非常狠，比我父亲还要狠，于是树敌太多了，到老之后就这样。” 很多事情，周依依不方便说。张元庆算了算周老的年龄，心里也有些推测。不由摇了摇头，很多历史已经不是今人能够评判的了。 第1699章 周依依又转而劝道：“叔，你已经与王家绑定了，与其如此不如好好用好王家的资源。王家现在最大的资源，就是老爷子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这方面的事情，我听你的。”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周依依方才嫣然一笑。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叔叔，有一点非常好，那就是听劝。真要不听，那就以柔克刚，总有让他软下来的时候。 两人走出了飞机场，郑瑶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郑瑶开着自己车过来的，再看到自己这位干姐姐，张元庆也很开心。 只是郑瑶都没怎么理他，而是对着周依依嘘寒问暖。 张元庆抓了抓头：“姐，你也不关心我啊。” 郑瑶面对他，就显得很刻薄了：“你没断胳膊断腿的，需要什么关心？走吧，先去我家，我天天给你麻烦死了。” 郑瑶将车钥匙直接扔给了张元庆：“你来开车，不认识路就导航。为了来接你们，我等的都要睡着了。” 张元庆也有一些歉意，这次的事情，从前到后都让自己这位干姐姐受累了。先是自己出书的事情，终稿到了她那里，她也花了几天时间修改、校稿。 最后发出去之后，她又忙着推书。书有了影响力，她紧接着就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让央媒关注了。 这本书目前受到的关注，远远超过了张元庆的预期。成功以此为敲门砖，让四九城的党校都对他打开了大门。 这对很多搞学术的人来说，那都是一个莫大的机遇。 只不过能否抓住这个机会，现在又求到了自己这位干姐姐的身上。 张元庆老老实实开车，郑瑶和周依依坐在后座。 “瑶瑶姐，我看你气色比以前更好了，最近用什么在保养？” 周依依看了郑瑶的气色，不由惊讶的问道。 郑瑶笑着应对：“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我看你气色才好，人不服老不行。” 听到郑瑶亲口说到老，周依依有些诧异，她知道对方的性格，很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的单身贵族。她以前最忌讳的就是老，没想到现在自己主动提了。 郑瑶看起来比以前开朗了不少，她说道：“这几天，你好好陪陪我。我带你到处转转，正好我把自己的年休假也请了。” “啊？瑶瑶姐你不是要帮我叔弄课件么，他这次去四九城党校上课，没有你的帮助只怕不行吧。” 周依依没想到来了之后，郑瑶竟然不帮忙，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郑瑶瞥了一眼张元庆，然后冷笑一声：“你放心，他是皇帝命，天无绝人之路。” 张元庆老老实实开车，丝毫不敢多嘴。 周依依见状掩嘴一笑，既然郑瑶有安排了，她就不方便多嘴了。 晚上张元庆和周依依，受邀住进了郑瑶的家里。不过郑瑶拉着周依依一起去聊私房话了，张元庆是一个人在客房里面。 房间里面的床是才铺的，被子上还有一股香气，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衣粉。 张元庆看到摆了一个小书架，打开一看上面全是一些书。十年内关于县域的一些经典书籍都摆放好了。 而且将书一打开，每一本书里面都有一个摘要。这些摘要并不是近期写的，应当是郑瑶以前看书的时候，自己整理的。 在学术这一块，郑瑶堪称是大神级别。就是在学会里面，那也是年轻人中的支柱。 第1700章 当年在安北的时候，号称安北第一硬笔，张元庆之前也对此深有体会。 有这样的成绩，自然离不开广泛大量的阅读。张元庆所拿手的县域经济这一块，对她而言不过是曾经涉猎的一小块而已。 张元庆仅仅是读摘要，就感觉受益匪浅。这些摘要，都是郑瑶以她的视野，对一些理论上的知识进行了总结。 深度要比张元庆从经验总结上得来的，要深刻的多。 如果将自己的实践经验与郑瑶的理论总结相结合，的确是一条路子。 这些摘要，大概足够他读两天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就是要沉淀一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起床要去见王老。 所谓听老婆话吃饱饭，张元庆知道周依依在这些事情上，见解要比自己深刻的多。 开着郑瑶的车，来到了王家。张元庆是能够自由出入王家的，所以他将车停下之后，就要往里面走。 没想到，张元庆却被拦住了。 “怎么回事？”张元庆有些纳闷，自己虽然跟王家闹僵了，但是关系也没断。这些负责守卫的人员，应当不会眼皮子这么浅才对。 却没有想到，安保人员说道：“张先生，王老前几天身体出了点问题，现在正在静养。这几天，不给任何人进去，就连王老的子女都不准进入。” 张元庆闻言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怅然：“王老现在状态怎么样？” 安保人员没有说话，显然状态不是很好。这个老爷子生性多疑，别的老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恨不得子女侍奉在旁边，时刻照顾自己。 他却不一样，身体不舒服，身边就连亲人都不敢留着。 不过以王老的年龄，现在突然身体不舒服，说不定就是大限要到了。 想到这里，张元庆说道：“你们去问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远远的看一眼，不会打扰的。” 之前是不愿意来，可是来了听说这个事情，张元庆又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回想与王老的相处，老爷子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自己在常溪县的时候，虽说运气好碰到了高中榜的学生来调研，写了几篇论文。可是最后将这个论文推到了各个平台，就是王老的功劳了。 之后自己被卷入了朱华诚的案子之中，他也劝自己留在四九城。后来回去的饿时候，他也等于指明了路，让自己跟着杨诚后面。 在那个时候，王老只怕就已经知道，杨诚是没有问题的。自己跟在后面，至少不会犯原则性的错误。 自己弟弟出事，也是王老的面子，让沿海吴家出面，最后抓到了王耀阳，让自己有机会了解真相。 唯一两人没有谈拢，就是在对付韩家之事上。张元庆觉得王老这样的地位崇高，竟然对这样的事情坐视不管，确实有些肉食者鄙。 只是前不久得到了闫文志的指导，张元庆看问题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实际上跳出原本局限的思维，再回过头去看，自己那一步是非常险的。 要不是后来运气好，碰到了那位林老太太，这件事想要做成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只不过当时无论是为了自己弟弟，还是为了已经下落不明的程国栋，他都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站在王家这边，对方也有不这么做的理由。 大家立场不同，完全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僵的。 第1701章 张元庆静静在王家门口等着，安保人员很快回来回复：“张先生，王老说他只是静养，还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如果有心的话，在离开四九城之前见他一面就行。” 张元庆点了点头：“你告诉老爷子，说我一定会过来看他的。” 说完之后，张元庆又将自己带来的营养品，让安保人员带进去。这些营养品不值什么钱，估计见惯了好东西的王老，也未必就能够看得上。 只是自己作为晚辈过来，基本礼节还是要懂的。 上了车，准备开车回郑瑶的房子看书。 没想到郑瑶已经打来了电话：“张大少爷，忙好了么？” 郑瑶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子冷嘲热讽的味道，张元庆早就已经习惯了：“不管有没有忙好，那也不能不接我姐的电话。现在有什么吩咐？” “哪敢吩咐你，跟你说一下，现在去京都大学，到了门口之后打一个电话。接下来三天的时间，他会好好教你屠龙之术。” 郑瑶提到屠龙之术四个字的时候，张元庆心中一动，大概猜到自己即将要见到谁了。 他开车到了京都大学，郑瑶将电话发了过来。一看电话号码，张元庆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自己过来接的果然就是严立。 电话打过去，严立接了电话：“稍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严立就连名字都没有问，显然张元庆的号码他也存了。等了有二十多分钟，严立出现在京都大学的门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郑瑶的车子，跑过来准备坐副驾驶的，不过想想还是坐到后面去了。 张元庆愣了一下：“你怎么坐到后面去了？” 严立摇了摇头：“郑主任车的副驾驶，从来不给坐异性。我还是乖乖坐在后面吧，省得被人家惦记上。” 张元庆倒没想到，郑瑶还有这样的忌讳。自己自然是没有感受过，不仅开着她的车，就连她家也是常住。 张元庆询问道：“严大才子，我们现在去哪，我姐让我来找你，说是你能教我屠龙之术。” 听到郑瑶这么说他，严立脸上露出了一丝得色，不过很快就掩盖了下去：“不过是去党校上课，这种事情哪里称得上是屠龙之术。现在开车去我住的地方，我好好给你补习一下。” 张元庆听他口气这么大，笑了笑：“是是是，对严大才子来说，党校肯定是经常出入，比进自己家厨房都方便。” 明显能够听出张元庆的揶揄，严立冷笑一声：“我五年前就去上过课，这两年因为工作忙，也没再接受邀请了。你别认为这天底下，就你一个人能登堂入室。” 听到严立这么说，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干姐让自己来找这家伙了。他知道严立这个人很少自我夸耀的，他说的话哪怕很夸张，但是肯定是事实。 他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张元庆赶忙殷勤起来：“严哥说的是，我们现在就去你家。” 张元庆将车子开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区，他顺势问道：“严哥在京都大学是做什么的？” 严立淡淡回道：“跟你算是同行，不过没你本事大，你是常务副校长，我差得多。” 张元庆呵呵一笑，他也没有搭理对方的调侃。自己虽然是天水市党校常务副校长，不过自己也就是一个正处级别。 京都大学是副部级单位，严立在里面如果有一席之地的话，身份地位肯定是远高于自己。 进了家门之后，严立直接带着张元庆去了书房。书房里面摆放了很多书籍，而在他的书桌之上，摆放了一本书，正是自己的《奋战一县》。 张元庆看了之后，眼前一亮，嘿嘿笑道：“没想到严哥还是我的读者粉丝啊。” 这厚脸皮的一句话，把严立都逗笑了：“你这家伙不要脸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天下无敌。你对你这本书，很有信心？” 两人在书房坐下之后，张元庆自然是有信心的：“这本书也是我多年经验的总结，而且还有很多人的智慧结晶，我自认为还是不错的。” 严立闻言倒也没有否认：“这本书能够看出来用心程度，说实话里面大量的生动案例，基本上都是干货。近几年来，很少有人能够把县域的情况说得这么清楚了。凭借这本书，你在县域经济发展这方面自称专家，都是能够说得过去的。” 说到这里，严立却又说道：“但是如果你想要靠着这本书的内容，想要在四九城党校拔尖，还缺了火候。你知道，你这本书最大的缺点在哪里么？” 张元庆露出了一丝深思，试探性问道：“站位低了？” 严立摇了摇头：“你这悟性还有待加强。” 显然张元庆的判断是错的。 第1702章 严立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过来询问：“你认为你从乡镇到县区，就是对县域了解了么？我问你，我国的县与外国的县有什么区别？” 张元庆闻言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国外有县么？他经常听到的，例如灯塔国都是什么州什么州，或者听说什么市例如哥谭市，也没怎么听说过县的。 严立淡淡一笑：“就说一个县字，在灯塔国被称为county，而county这个单词放在大英又叫郡。而灯塔国的县与我国的县又有不同，我国的县是基层管理单元，人家是联邦—州—县，但是灯塔国三个级别之间，又不存在完全的从属，却又能运转自如。 例如我们这边是市能够管理县，但是在灯塔国，市与县又不同，在那里的市是在城市化和经济发展过程中，因为整合资源和提高城市竞争力的需要，由企业家、政治精英或联盟以及其它地方力量一起推动形成的有限权力的地方制度形式。市与县又是两个体系……” 张元庆听的头脑发胀，他完全给弄迷糊了。他学过政治，知道国内外情况不一样，可是却没有学过这么细的。 单单一个县区，严立说了十几分钟，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完全随着他的讲述展开。 严立却突然一停：“到现在十几分钟了，你觉得我的课如何？” 张元庆愣愣地看着他：“我觉得很厉害，但是说实话我还没有明白过来，国内外县的区别，就是很想听下去。” “这就是上课的一个手法，你的奋战一县写的的确不错，存在大量实例，很多都是你亲自经历。这本书能够产生反响，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现在关注县域经济是一种趋势，城乡平衡发展是众望所归，你这本书出现的时机非常好。 可是如果你拿着这点东西，想要对中青干们，就有些想当然了。那你只能走一条路，那就是立足奋战着手，挖掘县域经济发展过程中基层干部的血与泪，梦想与理想。从这个角度出发，总体来说以情感人，至少让你这个实干家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严立说着看向张元庆，想要确认他的想法。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我个人并不崇尚这种毫无营养，只知道撒狗血的方式。” 如果张元庆这么去做了，也违背了自己的初心。他最早写这本书，就是想要总结自己经验，能够为后来人提供一些帮助。 这本书写完之后，有些年轻人将其作为工具书，张元庆是很高兴的。他希望后来者，能够避开自己曾经踩过的坑，然后更好的往前行。 所以张元庆拒绝了这种方式，严立说道：“我估计你也不会想靠着这种廉价的狗血来博取关注，尽管这是一些江郎才尽者最后的招式。如果你不走这条路，就要走另一条路，那就是要真正往师者发展，你要往深里挖，真正做到传道授业解惑，获得这些学员的尊敬。” 严立于是就从上好一堂课的三个维度来讲解，所谓三个维度就是教材、学情、时代特点。教材就是此次教学的主要方向、主要内容，这是课程的一个立足点。 学情就是目标群体，他们想要获得什么。 在提到这句话的时候，严立露出一丝刻薄的笑容：“当然现在很多人来党校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获取知识。有的人满嘴喷粪，也照样能够获得满堂彩。” 第1703章 张元庆知道严立所瞄准的是哪些群体，的确在有些地方，存在着部分教研人员思想西化，吃着华夏人的饭砸华夏人的锅。特别有段时间，那些所谓公知带节奏，结果也能获得一定的名望。 等到这些王八蛋赚了钱，绿卡都办了，所有人才知道是人是狗。 严立指着张元庆的书：“你刚刚说高度不够，显然是错的。你还想要什么高度？从省一级还是市一级，那不就是纸上谈兵了么？你就是县域发展，要往深里挖，要找到内在的矛盾逻辑。” 张元庆不得不承认，严立是有几把刷子的。难怪别人称他有屠龙之技，他在理论这一块深度不亚于郑瑶，而且他与郑瑶不同。 郑瑶主要是扎根于理论的研究与创新，是能够著书立传的人物。严立更加适合启发别人，能将自己东西融会贯通。不过倒不是说他们就如何厉害，无论什么理论，还是应用于实际。 这时候，就不能缺少实干家。张元庆就是一名实干家，他就算是在自己的领域内，也算是比较优秀的人才。 可是让他研究理论，并且给人传道解惑，他自然不如严立的知识渊博、旁征博引。可是如果换过来，让严立去县域发展经济，他也未必就能够像张元庆那样得心应手。 因为到了地方之后，那就不是单纯的对与错的问题了。要面对的环境很复杂，甚至有时候就是斧声烛影，处处都藏着危机。 你想要做事，就要把各种人都团结起来，对内要调和各种矛盾需求，对外要瞄准目标方向，还要寻找好契机切入进去。尽量做到，事情做成了，人尽量不出事。 所以张元庆也没有妄自菲薄，他认真听取了严立所传授的，并且对自己的课件进行了思考。 “严哥，如果我在写这本书之前，就与你交流过的话，或许这本书还能再丰富一些内容。” 张元庆听完之后，不由感慨了一声。 严立却摇了摇头：“你搞错了，如果你把我跟你说的内容融进去，你这本书未必还有现在的影响。不同的受众，决定了内容究竟深度达到什么程度。门槛太高的话，那就真的是屠龙之技了。这些屠龙之技，你只要够用就好，千万别着迷其中。 否则你这辈子，就会跟我与郑主任一样，成为皓首穷经之人。我想，很多人还是希望看到你，从州部而起，一路青云之上，看看你究竟能到哪一步。” 张元庆看着严立，认真说道：“我也想要看看，我究竟能到哪一步，所以我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只要给我机会我就会用尽全力往上攀登，不辜负每一个对我有期待的人。” 严立能够看出张元庆的斗志，他也比较欣赏对方身上的就是这一点。身上永远有着干劲，精气神非常足。 两人应该算是同龄人，但是严立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暮气沉沉了，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能够体会到，一些大领导为什么喜欢眼前这小子。 有干劲、有活力，而且目标坚定，很容易带动别人的情绪。从书里能够看出来，他对基层运行逻辑已经有所掌握，字里行间中有了超出常人的嗅觉。 这样一位实干家的潜力，是超乎想象。特别是那次张元庆来京城，把关于韩家的材料带来，那位林老师明显对这小子另眼相看。 第1704章 后来韩家的事情，引起了某位四九城大人物不满，安老又亲自过去与其对话，为张元庆消除了一部分反噬。甚至杨峥能够全身而退，都有一部分这家伙的原因。 想想多惊人，这竟然是个毫无背景的年轻人。只怕四九城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家伙，果然应了千年前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白衣出身，未必没有化龙的机会。 严立也是抱着结交的心思，否则不可能这么倾囊相授。等到上完课之后，他又给了张元庆一张卡。 张元庆看卡是黑色的，不由开个玩笑：“严哥这是送我黑卡，准备贿赂我？” 严立笑了笑：“这玩意比黑卡值钱，明天给你一个地址一大早就过去。在那个地方，你能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资料，去了那里，就说是我的朋友。” “现在很多资料，在网上都能够查到了。还需要专门去这种地方？” 张元庆感觉有些诧异，他觉得基本上网上查阅的资料，足够自己了解很多事情了。 严立却叹了一口气：“免费的才是最贵的，网上的很多材料，存在着大量的失真，还有一些是有误导性的。去这些地方看书，有人替你筛选无用的信息。至少白开水煮多次会致癌的这种无稽之谈，不会存在。” 张元庆听了也是微微一笑，严立的想法的确很犀利，他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实际上在张元庆上高中的时候，也听说过，白开水反复蒸煮会出现致癌物质的传言。 当时他回家烧开水，从来不敢煮第二遍。直到后来了解了一些化学知识，才知道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扯淡的东西。 这就和某些无良自媒体一样，故意搞出一些有噱头的东西，然后吸引人的关注。在这个过程之中，很多人已经无所谓这个东西是否合理。 所以严立的说法也有道理，真靠着在网上看这些所谓的知识，很有可能没有任何作用。之前他写书的时候，也在收集资料的时候，收集了很多伪造的资料。 张元庆收下了卡片，对严立表示了感谢。 严立拿出了自己过去的一些教案：“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看看，我能教的只有这些。通过考核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能否在党校有所斩获，还是要靠你自己。”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严立跟张元庆说了一些国外内县的情况之外，他基本上没有教张元庆怎么去准备课件内容。 但是严立所教的一些东西，的确是在外面花钱都听不到的。 张元庆离开严立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对方也没有请自己吃中饭，大概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时间应该非常紧。 的确如此，张元庆经过严立启发之后，隐隐已经有了方向。 开车回去之后，周依依在家做中饭。郑瑶则是在客厅里面看书，戴上了一副平光镜，显得非常知性。 张元庆回来之后，周依依仍然安静的在厨房做着午饭。 郑瑶却将眼镜拿了下来，看向他：“怎么样，严立那小子有没有给你一些干货。” 张元庆将自己今天上午的所获，全部都说了一遍。包括那张黑卡，也拿了出来。 郑瑶看到那张卡之后，淡淡说道：“这小子是下了血本了，这张卡轻易是很难获得的。拿着这张卡，能够去一个郊区书屋的地方，这相当于一个私人图书馆。 第1705章 开这个图书馆的主人，原先在四九城里面就是一号人物。退休之后，这才开了这么一个地方。普通人想进去都很难，它是不对外开放的，里面的材料也不给带出来。” 张元庆奇怪的问道：“搞得这么神秘？” 郑瑶却摇了摇头：“也不是神秘，主要现在这个社会，愿意看书的人太少了。有时候，一些人宁愿去看一些歪解，也不愿意去读懂真正的经典。所以这才诞生了这样的私人图书馆，专门为精英人士服务。” 张元庆这才明白过来，这个书屋看情况，是一些名流专家学者才会去的地方。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图书馆的意义和邢老的学会差不多。 郑瑶继续解释：“这个图书馆最大的特点，那就是数据很齐全。很多理论都离不开数据的支撑，可是你想要获取数据，那是非常难的，这个地方也是一个渠道。” 张元庆这才明白，这张卡的重要性。他中午吃了饭，下午就跑过去了。 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这个地方风景很不错，明明是在四九城，却制造了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风景。一块巨大竖立牌匾，上面写着：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 张元庆看了一下这块牌匾，他能够感觉这里主人的一种超然物外之感。 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被人拦住了。不过看到张元庆掏出黑卡，里面的人立刻为他办了登记。 走进去之后，发现建筑集合了徽派建筑，可是里面又有古典建筑园林设计。地方不大，但是气象万千。 张元庆行走其中，只觉得心都静了下来。路上看到一些中老年人，气质非常儒雅，看衣着就知道不简单。 张元庆估计对他们而言，是个生面孔，有些人多看了两眼，但是也没有人上前打招呼。 张元庆找到了放书的地方，他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也喜欢去图书馆。可是这个地方的藏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其中一些书，就是到网上去搜，都搜不到。他的心里，突然想到了四个字：知识垄断。 很多人应当不大了解什么叫做知识垄断，几年前知网为什么突然被很多人抵制，其实就涉嫌了知识垄断。 知识垄断相对于行政垄断、资源垄断、政策垄断、资本垄断等传统类型垄断而言，它是以知识为基础和特点的垄断，是知识经济时代出现的新现象。特别针对创新性知识，知识垄断才得以形成，并继而衍生出市场垄断、资本垄断等优势，获得高额垄断利润。 不过还有一种知识垄断，就是类似于古代的私学。最早的私学始于春秋而盛于战国，特点就是官学衰落，学术下移。之后历朝历代都有所发展，是我国古代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 到了现代，知识已经普及，按说私学已经不存在了。实际上也不是，还是有私学性质的存在。 张元庆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位同学就是家学渊源，每年寒暑假都会去参加什么研学活动之类的。他们所学跟学校教的不一样，具有一定的针对性。 这个所谓的书屋，大概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意思，是针对精英开放的服务。要不是严立的话，只怕他不到一定的位置，只怕就连知道这个地方的机会都没有。 实际上，就像张元庆进入仕途之后，靳承志对自己的教育引导。自己老丈人对自己的关心帮助，也相当于一种私学。 第1706章 就更不要说闫文志拿出自己的笔记，并且亲自为自己讲解。这种形式，也相当于一种私学的形式。 张元庆感慨了一声，感觉这个社会还有一些现象，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评价的。如果不去接触的话，只怕自己就连了解的资格都没有。 他按照图书室指引的方向，寻找自己想要的材料。这些材料，自然全部都是关于县域的。给他一种感觉，这里面的一些书写的非常露骨。 这对于张元庆真实了解县域情况，提供了很多借鉴。他找了两本书，按照郑瑶教他的方法，简略式的翻阅，并且写了一些摘录。 接下来的几天，张元庆白天泡在图书室里面，晚上回去就看郑瑶给他的图书摘录。在这期间，他感觉自己有明显的进步。 在进入图书室第三天的时候，张元庆就开始有选择的找书了。不过在找一本知名学者所写的系列丛书的时候，发现其中一本一直没有找到。 这名学者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写的书非常深刻，视角也非常的奇特，为他开拓了眼界。张元庆在其中，找到了一些启发。不过最关键的一册，每次来都没有找到。 张元庆见状，只能找图书室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一查，才知道这本书近几天恰好被借阅了。 张元庆有些惊讶：“这里面的书，不是不能借阅么？” 这是张元庆从严立那里就听说的规矩，这里面的书一律是不外借的。这些地方，有些稀奇古怪的规矩也是正常的。 却没有想到，还真碰到能够打破规矩的人。 工作人员笑而不语，张元庆随后就明白了，这个地方还是比较现实的。规矩永远都是约束普通人的，无论什么地方，都是特权之人。 这个地方，普通人就连进来的机会都很少。更不要说想要在这里面借阅了，能够借阅书籍的人只怕是有一些特别影响力的。 四九城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大人物。 “这位老师借阅的时间长不长，能否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非常需要这一本书，哪怕给我看一个小时都行，我可以付出一定的代价。” 如果是平时的话，找不到这本书就算了。大不了把名字给记住，下次有机会再看。可是现在这本书中间这一册的内容，对于他完善自己的教案非常重要。 再说来四九城已经四天了，今天晚上他就要完成教案。教案还要给郑瑶和严立帮忙审核，估计修改还需要三天的时间。 所以张元庆很着急，甚至想着不惜付出一定的经济代价都行。 工作人员能够看出，张元庆的确有些紧急，所以他说道：“先生那您先等等，我们负责联系借阅人，看看对方的态度。” 张元庆表示感谢，他继续伏案开始写摘要。很快工作人员过来回复：“借阅人表示很快就送书回来。” 张元庆连连感谢：“帮我谢谢这位先生，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你可以帮我给这位先生。这本书真的帮了我的大忙，他如果有时间，可以联系我，我请他吃个饭。” 张元庆并没有多想，他觉得别人将书借走，现在又愿意让给自己，自己自然要感谢一番。因此，请吃一个饭是很正常的。 当然潜意识里面，也是想要与对方结识一下。毕竟大家喜欢同一本书，这也算是缘分。如果志趣相投的话，大家完全可以交个朋友，大家以文会友。 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只是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这才拿过了联系方式就离开了。 直到下午通知张元庆送书过来，那位先生也没有露面。 张元庆也没有在意，他前去拿书，将书拿过来之后，却没有想到里面夹了一张纸。 张元庆将纸抽出来，只见上面一板一眼写了一行字：“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除了这一行字之外，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的落款。张元庆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句话出自于诸葛亮的《诫子书》，意思是一个人只有恬淡寡欲方可有明确的志向，要寂寞清净才能够达到深远的境界。 这是诸葛亮写给他儿子的，里面自然是有劝诫之意。 张元庆刚开始只是有点奇怪，这个人还书为什么还要写这么一番话。但是随后他就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看来在对方眼里，自己所说的那些，被他误会成为攀龙附凤的态度。 毕竟能借走书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他认为张元庆或许故意在找这本书，想要借着这本书与他联系上。于是这才写下这番话，告诫自己要把心放在正路上。 “这人是的谱还有点大啊。” 张元庆见状摇了摇头没有多想，他尽快把书里面自己需要的一些材料看完。弄完之后，他又想了想，对这本书全系列做了一些摘抄，写完之后又在摘抄里面加了一首打油诗。 “藕本多窍为天然，莲花洁白根在泥。若是寻根追到底，两者竟是同连茎。”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否能看到，张元庆将摘抄夹在书里之后，就放回了原位。 第1707章 张元庆回到郑瑶家之后，没想到只有周依依在这里等着。 “我姐呢？”张元庆左右看看，觉得有些奇怪。 周依依正在翻张元庆手写的课件，她握着一支笔露出思考的神情。 看到张元庆之后，周依依就将笔放下了下来道：“瑶瑶姐去找邢老了，大概是想要让邢老向四九城党校那边打个招呼。就算你课件不行，也要争取能上一堂课。” 张元庆明白这是自己干姐给自己搞个保障，否则真被刷下来了，回去没办法交差。 他有点不服气：“我姐就这么不相信我，我这几天课件完善了不少，现在就缺少融合了，应该是没问题的。” 如果是之前让张元庆去搞课件，他心里多半是没底的。可是经过严立和郑瑶的帮助，他觉得去上一堂课还是没问题的。 此行最大的目的，主要就是想在这些储备干部面前露个脸，所以才投入了大量的精力。 只是自己的课件的确有点问题，昨天晚上在看的时候，觉得缺少了一些内在逻辑。内容与内容之间，显得有些突兀了。所以他准备加一些新锐的观点进去，将内容充实起来。 张元庆走过去，将课件拿起来就准备去房间继续弄。 周依依起身说道：“要不要休息一会？我看你课件已经差不多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课件总体内容应该是能够过关的，但是衔接还缺了点问题。还要时间打磨一下。” 周依依也不劝他，知道这是他的一次重要机会。 张元庆拿着课件去了房间，先是将今天所获充实到课件后面，到这一步的时候，课件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只是他知道，课件还是需要打磨的，这个最花时间。 然而等到张元庆重新开始翻课件的时候，却发现课件之前别扭的地方都被修改了，让整个内容已经很好融合到了一起。 张元庆觉得奇怪，自己昨晚看的时候，分明还有很多漏洞，怎么今天就圆上了。他看了一下修改的地方，的确是自己的字迹。 “这真是见了鬼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修改过？” 张元庆抓了抓头，半天都想不通。毕竟自己的字迹总不能是假的，自己还是能够认出来自己字迹的。 张元庆拿着课件一脸疑惑的走了出去，周依依正在厨房烧菜。 张元庆走过去问道：“依依，你刚刚是在看我的课件么，你觉得我课件怎么样？” 周依依头也不回：“还不错啊，至少我觉得内容不仅丰富而且部分观点非常新颖，深度也完全够了。放在四九城党校，应该不掉档次。” 张元庆纳闷道：“我也觉得挺不错的，不过昨晚我看的时候，还觉得到处都有漏洞，怎么今天就完善了起来。” 周依依嘴角微微勾起：“叔，我看你是太焦虑，今晚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把课件给瑶瑶姐和严哥看看，我估摸着差不多了。” “大概是有些焦虑。” 张元庆也没有多想，回去将课件又看了看，发现前面几乎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了。他将自己后来加入的内容，又融入了原本的课件之中。 到了晚上，郑瑶回来了，她对张元庆说道：“你也别压力太大，其实这一次来四九城党校，还是重在参与。露个脸，总归是好的。邢老的关系在这里，不用白不用。 邢老听说你能去四九城上课，他可是很振奋。你这段时间，出书外加去四九城党校，都让他老人家觉得很振奋。毕竟你这块璞玉，也有他的功劳。” 第1708章 张元庆点了点头：“姐，我也没有什么野心，就当是来见个世面。” “等会吃完饭，你把课件拿过来，我给你讲解一下。” 郑瑶这几天主要是和周依依在一起，她怕关心太多，让张元庆反而压力过大。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她觉得自己是要出手了。 张元庆一听也来了兴趣，吃完饭之后，就把自己的课件拿给郑瑶。 郑瑶耐心的翻了起来，虽然平时她对张元庆冷言冷语，不过对这个干弟弟是非常关心的。 周依依不打扰两人，独自去刷锅洗碗。 郑瑶先是翻了一遍，随后皱眉又翻了一遍。 “怎么样，这课件有什么问题么？” 张元庆看郑瑶皱眉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没底。 没想到郑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这课件弄得还是不错的，你把原始的课件拿给我看看。” 张元庆将自己的原版课件拿出来，郑瑶翻了之后，觉得有些意想不到：“你这家伙还是有点天赋的，这才几天的时间，进步这么快？课件内容处理的很好，之前还有点东拼西凑，可是最新一版已经完全处理了问题，几乎可以算是成型了。” 张元庆也不客气的说道：“我也觉得我好像有点天赋，不过姐还是要帮帮忙，在四九城上课不一般，还是要做到尽善尽美。” 郑瑶摇了摇头：“课件达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你现在还是要多练。毕竟最后人家看到的，还是你的真实表现。我建议你去严立的课堂看看，看他怎么上课的，最好让他给你安排一些课程，让你自己上去试试。” 张元庆听得也有道理，起身就回房间先熟悉课件了。 等到张元庆回了房间之后，周依依正在那里抹桌子，郑瑶过去帮忙。 “瑶瑶姐，这里还是让我来吧，这几天你为了我叔的事情辛苦了。” 周依依显得很懂事。 郑瑶却看着她：“我不辛苦，这几天放了假好好放松了一下。倒是你辛苦了，白天陪我一起玩，晚上还要帮他改课件。” 周依依眼中闪过了一丝讶色，没想到郑瑶竟然能够看出自己的手笔，难道自己的字迹模仿的不像。 郑瑶感慨了一声：“你这个傻丫头，这臭小子几分水平我还是知道的，上次看他的书我就发现了不对。虽然东西都是他的东西，但是他明显还没有完全掌握书中内容，怎么可能融合的这么好。 课件也是这样，里面有些东西分明是我跟你说的，都没有跟他说，他怎么会融入自己的课件里面？你为他做这么多，不让他知道？” 周依依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像个奸诈的小狐狸：“瑶瑶姐，你觉得男人是喜欢聪明女人还是笨女人？” 郑瑶怔了怔，她明白周依依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小，就懂了这样的道理。 郑瑶反问一句：“那你觉得，女人是聪明好还是笨一点好？” 周依依笑嘻嘻的：“我也不大清楚，我就觉得聪明对于女人来说，像是孔雀的尾巴，自然是能够增色的。但是孔雀的尾巴要是太漂亮了，别人就不敢靠近了，生怕碰掉了羽毛。” 这番话，让郑瑶也沉吟了片刻。 随后，郑瑶叹了一口气：“原本是觉得你这丫头傻乎乎的，默默付出也不做声。现在看来，我那个弟弟，估计给你钓成翘嘴了。” 周依依却摇了摇头：“瑶瑶姐，我叔这个人可没那么容易上钩的，他这个人很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他也很磊落的，就算真的知道我偷偷帮他改课件，他也不会有太多心理负担。” 第1709章 郑瑶也承认，张元庆在男人之中还是有情有义的，除了偶尔的血气方刚…… “行了，课件既然有你把关，那就问题不大了。不过我觉得依依你有这个天赋，又不愿意入体制，跟我一起搞理论研究吧。我觉得你要是从事这一行，以后成就会超过我。” 这番话也是郑瑶发自内心的，她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十足的潜力。不过就是太漂亮了，如果到体制内，就怕被人盯上。 当然凭着周强斌的关系，一般人也不会这么瞎了眼，只是会有些麻烦。 她如果愿意跟着自己钻研，郑瑶确实愿意倾尽全力的培养她。 周依依连忙拒绝：“瑶瑶姐，我可对这个不感兴趣。我看书也好，琢磨别的东西也好，那都是兴趣爱好。再说了，以后我叔肯定会很忙的，我要是也忙起来，那就天天见不到面了，我还是守着大后方吧。” 郑瑶对此也没有办法，周依依显然就是想要做张元庆背后的那个女人，这与她是完全不同的。让郑瑶站在别人的背后，她肯定忍不了。 …… 课件完善了之后，张元庆按照渠道发给了四九城党校。 后面的两天，张元庆就去京都大学，在严立的帮助下进行实操。还别说，通过实操能够发现自己很多缺点，正好可以加以修改。 通过两天的上课集训，张元庆最后一天去党校参加测试。他与其他渠道推荐过来的几位教研人员分开进行预演。 结果毫无悬念，张元庆顺利通过了预演。这也就意味着，他将会给此次中青班的三个班学员，各上两堂课。 党校工作人员给张元庆安排了一间宿舍，在未来的一个星期里他就在这里住着。 跟他宿舍在一起的，都是一些颇有学识的老先生了。 张元庆还想要跟他们接触接触，他对这些顶尖的学者。专家，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只不过这些老先生们，要不然性格比较冷淡，要不然就是有点傲。他们相当于自己就是一个圈子，张元庆这种生瓜蛋子，他们还不怎么放在眼里。 哪怕张元庆的级别在这里，可是这些教授就连部级领导都见过，对一个小小正处，确实很难高看一眼。 张元庆看圈子不同，也知道自己融不进去。索性就在宿舍里面，找出了自己带来的书开始研读起来。 他之前来过四九城党校，不过当时住的是学生宿舍，而且隐隐被关起来一样。这一次就自由的多，但是他觉得来这个地方，难得静下心，还是用来学习最合适。 张元庆伏案看书，不知不觉就看了进去。他一边看，一边做着笔记。一个下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张元庆算着时间，差不多去吃饭的时候，没想到一回头，宿舍里面多了一个人。 因为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张元庆又不至于空调，所以就把门一直开着串风。那几个老先生，对他爱搭不理的，他估计也不会有人来自己房间。 可是眼前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声不吭的，还翻着自己的课件，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你好，我是党校教研处的，我叫柏岭。” 眼前这人应当四十出头，他主动自报家门。 张元庆笑着起身与他握手：“你好你好，不知道有何贵干？” 柏岭笑着说道：“你们作为此次教研人员，基本上都是由我们教研处负责的。所以过来带你熟悉一下学校环境，不过看你专心致志读书，就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第1710章 柏岭看起来很谦逊，并不像是一些专门搞学术的那种人，显得生硬古板。 张元庆对他表示感谢，不过态度还是透着一些生疏。 柏岭见状又说道：“元庆同志，我对你可是神交已久了。之前就听严立提过你，没想到能够在党校这个地方跟你碰到一起。严立对你可是很推崇，我很少看这小子对别人服气的。” 听到对方提到严立，而且口吻很熟稔，张元庆好奇问道：“能打听一下，您和严哥什么关系？” 柏岭笑着说道：“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算是朋友加同学吧。” 对方自然没有骗自己的必要，张元庆一听这个关系，那是相当近了。更为重要的是，严立的背景显然不简单，柏岭跟他从小一起长大，那么说明他应当也不简单。 对方示好，张元庆自然也要接住：“既然是严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请您吃个便饭。” 在体制内，绕不开的就是这种宴文化，也就是别人说的饭桌文化。很多人看有没有交情，就看有没有在一起吃过饭。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吃饭也是拓展人脉的一种方式。朋友介绍朋友，慢慢就把交际面打开了。 柏岭说道：“吃饭肯定是要吃的，不过你请我就算了，我带你在外面转转，然后我请你在食堂吃个饭。真要请客的话，那也等培训班结束，让严立请我们吃饭。” 张元庆也不强求，接受了柏岭的好意，跟他出去逛逛。 两人出门，好几个老学究看到柏岭都显得很客气，打着招呼：“柏主任好。” 他们都喊柏岭主任，张元庆暗暗咋舌，在四九城党校这个地方，如果坐上了主任，级别只怕是不低啊。 四九城党校是正部级单位，这也说明了这个地方特别的地位。 按照这个单位来推测，正主任可都是正厅级别。看看柏岭的年龄，再想想他的级别，不愧是皇城脚跟下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张元庆从宿舍楼出来之后，开玩笑口吻拍了一个马屁：“柏主任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两三岁的样子，没想到已经是年轻有为了。” 柏岭摇了摇头：“副主任而已，跟张校长你比起来，还是不如的。” 副主任也是副厅了，张元庆这个常务可比不上人家。更何况对方在党校这个系统，日后提拔也是比较轻松的。 柏岭和严立性格不同，严立是带着一点傲气的，便是在大领导面前，那都是不卑不亢。柏岭看起来温和谦逊，有君子之风。 柏岭带着张元庆在党校里面转了转，算是见见世面了。两人在聊天熟悉之中，倒是柏岭问自己基层情况较多。 张元庆明白，到柏岭这个级别，又这么年轻，自然想要下去历练历练。他们挂职，叫做“下挂”，也就是从上级机关到基层单位任职。 像是柏岭这种情况，到哪里挂职，轻轻松松一个副市长不成问题。只不过他们这个副市长与实权副市长不同，毕竟职务只是临时的。 但是一旦真的能够挂职一段时间，那么就相当于镀了一层金，回来大概率是能够提拔的。 当然也不乏真的在一线做得不错，从挂职干部转为正式干部，从基层成长起来了。 反正在这样的平台，路子还是很广的。 柏岭带着张元庆逛了一圈之后，来到了食堂。这个时候，培训班也放学了。张元庆看到了那些中青干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一个个器宇轩昂，人中龙凤。 第1711章 张元庆自嘲的笑了笑，说白了还是心理作用。特别是看到一些年龄也不大的，已经是正厅级干部，成为储备干部了，心里还是很羡慕的。 他现在还在为了副厅在做准备，人家已经准备入部了。 食堂是自助餐，中青干们端着碟子，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交流，氛围非常的轻松。 柏岭的人缘不错，他来了之后，不少人与他打招呼。连带着，张元庆也跟他后面，认识了不少人。 只是这种认识，萍水相逢而已，谁也没有当回事。说不定下次见面，不提都认不出对方。 柏岭和张元庆坐在一起，柏岭说道：“我托大喊你一声元庆，你喊我柏哥就行。我看了你的课件，也听了你在测试中的表现，这次邀请你过来，看来是找对人了。” 张元庆苦笑一声：“柏哥就别嘲讽我了，我是什么材料，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一次的课件也好，还有提前的准备，都是严哥帮了忙。我能成功过来露个脸，就觉得很好了。” 柏岭却说道：“不能这么说，严立对你还是有期待的。我听说邢老也向校长打了招呼，这次你好好表现。我准备把你的课件，推荐为党校的优秀课程，到时候让你走的时候，拿个奖再走。这样一来，对你会安北是有好处的。” 这对张元庆来说，可是一份厚礼了。能够让自己的课程入选优秀课程，不仅对于自己回安北来说是加分的，而且以后说不定就能经常过来，对自己来说，那是很大的好处。 张元庆拿着果汁，以茶代酒敬了柏岭一杯：“多谢柏哥。” 柏岭摆了摆手，笑了笑：“别跟我这么生分，你是严立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再者说凭借你课程的质量，我觉得入选优秀课程也是水到渠成的。”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严立的面子在这里，人家主动要给自己的课程评优秀。别人说华夏是人情社会，实际上在体制内更是如此。 这个地方，真的充分能诠释一句话，多个朋友多条道。 “柏哥也是学会的成员么？” 张元庆能够看出来柏岭在人情世故上，很会做文章。再加上他的背景，进入学会只怕不是什么难事，主要还是看自己想不想。 正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一个人端着盘子也走了过来：“元庆，还真是你啊。” 张元庆抬头一看，赶忙客气的起身：“任厅长，您好。” 来人正是安北省财政厅厅长任猛，之前张元庆还在安北省纪委的时候，自己老丈人带着跟他与科技厅的厅长华影一起吃过饭。 不过华影是天华系的干部，现在据说已经被调到了养老岗，提前让他退休了。 任猛看样子不仅岿然不动，而且还有了机会。 任猛虽然只是一个正厅，不过毕竟是财政厅这么重要的地方担任一把手，身份地位也不同。特别是在四九城党校看到他，说明他是作为储备干部来培训的。 一般情况下，到这里来培训，回去之后距离提拔也就不远了。当然也有储备干部一直储备的情况，特别是安北现在惹了上层的不满，任猛如果是想要在省内拔一级，还要看背后的马力如何了。 此刻两人见面，有一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张元庆与任猛寒暄了几句，任猛自来熟的坐在他身边，又看向了柏岭，客气与对方打了招呼。 柏岭温和一笑，并没有说话。 任猛则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元庆，然后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来党校也是参加培训么？” 张元庆给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柏岭却替他说了：“元庆同志可不是来参加培训的，他是我们党校专门引入的人才，准备给三个中青班各上两堂课。” 这下子，任猛是真的感到惊讶了。这小子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给人培训了，这小子的跨度还是相当大的。 张元庆对此谦虚说道：“是省里推荐我过来的，大概就是为了锻炼锻炼年轻人。而我说是上课，到时候肯定也就是分享交流而已。” 任猛听了暗暗感慨，很多人都说这小子有点邪，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一个市委党校的常务，竟被邀请到了四九城党校来上课，这小子真是在哪都能搞出动静。 第1712章 任猛原本看到张元庆就觉得奇怪，他知道对方是周强斌的女婿，不过现在是被发配到了天水市市委党校里面工作。 这么年轻被派到了这个地方，后期发展只怕是会受到影响了。 可是这样的人，竟然出现在中青班，让他有些好奇，过来打个招呼。却没想到，张元庆竟然是以讲师的身份进入了中青班。 来培训和来讲课，完全是天壤之别的身份。这个地方的授课人员，那都是经验丰富，而且理论修养很高，怎么看都不觉得张元庆符合条件。 正在任猛感到诧异的时候，柏岭突然拍了拍张元庆：“跟我一起来，去找校长打个招呼。” 柏岭说着对任猛笑了笑：“任厅长不好意思，元庆第一天过来，还没跟校长打招呼呢。” 任猛自然理解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张元庆顺着柏岭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胖子，与一个中年人一起走进了食堂。 来之前，严立给他介绍了一下四九城党校的几位校领导。校长自然是别想看到了，四九城党校的校长级别很高，是中组部一把手兼任的，真实级别比省部级都要高半级。一般情况下，只有开班和结业的时候能够看到。 四九城党校与天水市党校差不多，真正负责全面工作的就是常务。柏岭所说的校长，就是那个头发花白的胖老头，他就是四九城党校的常务艾毅，正部级的领导。 柏岭倒是够意思，带着张元庆去跟这位艾校长打招呼，算是在这位正部级领导面前刷刷存在感。 张元庆也不含糊，跟着一起上去。 柏岭在艾毅面前也很恭敬：“艾校长您好。” “柏主任怎么在这里？” 艾毅说着，目光在张元庆身上打量。这年轻人的年纪不大，比中青班学员都要小得多，在这个环境看，还是比较扎眼的。 艾毅说道：“这位是来自安北的张元庆张校长，学校安排我带他转转，我就顺带着喊他来吃晚饭。” 张元庆恭敬的与艾毅打了招呼。 听到张元庆的名字，艾毅微微一笑：“哦，你就是邢老的弟子吧，你的课程已经安排好了么？” 显然邢老替自己打招呼，就是打到了这位常务的身上。张元庆连忙表示，自己这边已经安排好了。 艾毅饶有兴趣的说道：“听说你也是党校常务，你觉得我们四九城党校与你天水市党校比起来，有什么优点和缺点？” 张元庆有自知之明，人家对自己有兴趣，完全是冲着邢东辉老爷子的面子。若是没有老爷子打招呼，人家只怕也就是点点头而已。 人家给自己面子，自己如果在这里评头论足的，那就是给脸不要脸的那种了。在这种场合下，自然是商业互捧。 张元庆微微一笑：“身在这个地方，只想到一句诗，卷中青山天上水，谈笑鸿儒有滋味。来这里一趟，对我们地方党校工作人员而言，算是精神上的朝圣了。” 艾毅摇了摇头：“你这就有拍马之嫌了，年纪轻轻还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小潘你觉得呢？” 艾毅所说的小潘，是身边那个与林峰云年龄相仿的中年人。双鬓花白，看起来有几分儒雅。 这个人能够与艾毅并肩而行，证明身份地位不低。不过艾毅喊他小潘，要不然两人的关系不错，要不然就是此人比艾毅的级别要低一点。 第1713章 这位潘姓中年人语气温和：“艾老，你都一大把年龄了，就别在这里为难年轻人了。而且这位元庆同志既然是来上课的，那可就相当于我的老师了。” 看来这位潘姓中年人并不是党校工作人员，而是来这里上课的。难道这个人，是某个部委的正厅？ 张元庆连忙说道：“潘老师您可别这么说，我只是前来做一些交流分享而已，上课两个字是万万不敢随便说出来的。” 在这陌生的地方，张元庆反正就记住一件事，那就是低调谦虚，这样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双方在这里相互聊了一会，就这一会也吸引了食堂里面不少人的目光。柏岭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拉着张元庆准备告退。 艾毅却说道：“明天是不是有元庆的第一节课，如果我有时间的话，会过去听听的。元庆可是咱们党校此次中青班培训班邀请的讲师之中，年纪最小的，要说出一些新意来。否则就算邢老打招呼，我该批评还是批评。” “这是自然，希望不会让艾校长失望。” 张元庆说完之后，与柏岭一起回到了自己的餐桌上。 任猛早就已经吃好离开了，两人入座之后，食堂里面不少目光还是被吸引了过来。柏岭是教研处副主任，众人对他是见怪不怪了。 很多人都知道，这位教研处副主任在学校里面很吃得开。有时候和艾毅在一起吃饭，有时候又和其他的领导凑在一起。 所以柏岭跟张元庆吃饭，很多人都对张元庆比较好奇。 张元庆估计明天上完课，他们就会认识自己了。 跟柏岭一起吃完饭之后，两人一起向外走去。出了食堂之后，柏岭将张元庆送到了宿舍。 “今晚陪你吃个饭，我任务基本上就完成了。估摸着明天的课程之后，你接下来几天会收到不同的邀请。给你一句劝告，不要参与太多的饭局，有这个工夫，还是把课程准备好。毕竟你面对的那些学员，可都不简单。” 柏岭给张元庆介绍了一下此次中青班培训的人员范围，张元庆这才知道此次培训班中还有一些副部级的存在，至于为什么副部级的领导参与，他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例如刚刚和艾毅在一起的那位潘姓男人，就是一位中组部的副部长，全名叫做潘顺义，他还是中组部最年轻的一位干部。 张元庆听了之后，暗暗咋舌，这党校培训果然是藏龙卧虎。看来自己还是要多熟悉熟悉课程，别偷鸡不成蚀把米，给一些副部级大佬留下不好的印象。 回到宿舍之后，张元庆赶忙打个电话给严立，对他介绍朋友表示感谢。 严立对此反应倒是很清醒：“你也别谢我，这家伙主要是看好你，别认为他是在照顾你，他这只是借机跟你搭一条线而已。” “跟我搭一条线，这是为什么？” 张元庆有些奇怪，自己有什么值得柏岭这种人物惦记的。 严立淡淡道：“还不是准备去安北。” 张元庆之前就有所猜测，这天底下绝对没有免费的午餐。虽然柏岭口口声声说是跟严立的关系不错，因为严立所以对自己多番照顾。 但是无论是带着自己了解党校，还是要给自己评个优秀课程，包括后面带自己去跟艾毅等人见面。这般示好，肯定不是因为严立这么简单了。 第1714章 果不其然，通过严立了解到，柏岭是准备去安北，所以提前跟自己建立一定的关系。日后去了安北，自然大家就有了一份情谊。 张元庆却笑了笑：“这位柏主任搞错了对象，我们安北此次有位叫做任猛的任厅长在接受培训。他如果想要和安北的人拉上关系，应该去找任厅长才对。任厅长的身份地位在这里，而且他后面提腹部应当是也是水到渠成的，跟他打好关系，才算是有用。” 张元庆没有说的是，任猛毕竟是财政厅的一把手，这个位置可不简单。搞好关系的话，后面肯定是大助力。 严立却说道：“你就别管他了，他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反正你接触接触也不是坏事，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要去安北，这种事情瞬息万变的，要是到后面换个地方，也大有可能。” 张元庆闻言也没有再放在心上，他继续看自己的课件。 第二天一大早，柏岭就来接张元庆去吃早饭。 虽然知道柏岭是有所图的，但是张元庆也觉得是人之常情。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无缘无故的恨。 人家对你好，自然是你能够对他有利。 其实知道原因之后，张元庆反而觉得心里靠谱。而且双方认识一下也不错，最好柏岭能够去天水，那就更好了。 目前天水那边，铁三角一旦成型就很麻烦，要是能来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对于张元庆来说，那自然是一件好事。 所以早上当柏岭询问安北情况的时候，他也有意无意说了一些天水的情况。倒也没有骗他，跟他说天水的风景不错，人也比较纯粹，班子也比较团结…… 风景不错是不用说了，天水市可是妥妥的宜居城市。山清水秀，这是得到公认的。至于说人淳朴，张元庆是觉得挺纯粹的。 要不然就是文冰这种纯粹的令人讨厌，要不然就是卫钰翔那种，纯粹的银币。反正你很容易就能看出是什么人，自然比较纯粹。 至于班子团结，只要铁三角成型，这班子肯定是相当的团结…… 柏岭倒也不好骗，他笑而不语，没有听他继续鬼扯了。 两人吃完早饭之后，柏岭带着张元庆去了教室。此次中青班分为三个班，张元庆上午的任务，就是去一班上两堂课。 张元庆虽然把课件带着，不过基本上里面的内容已经刻在他的脑子里面了。 张元庆到培训教室比较早，他来了之后，这才陆陆续续人员到齐。 很多人来了之后，注意力都被张元庆给吸引。只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年轻了，这个年纪能够来党校教学，要不然就是背景雄厚，要不然就是有些特殊的本事。 张元庆扫了一圈，意外看到了昨天跟艾毅走在一起的那位潘顺义潘部长。两人对视的时候，潘部长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张元庆笑了笑，然后开始准备课件。 等到所有人到齐之后，由柏岭开场，他向会场之人介绍张元庆的身份。天水市党校常务副校长，《奋战一县》的作者。 能够拿出手的就这两个名头了，不过柏岭别出心裁介绍了张元庆曾经的几项工作。例如将一个贫困县常溪县，打造成全国文明的潜力之县，推动老旧城区在一年时间内，蜕变为省级文明县区…… 第1715章 这样一来，虽然张元庆的履历单薄，好歹还是有可取之处，不至于让这里的学员轻视了。 其实柏岭也为张元庆捏了一把汗，在这个环境下，在座的素质虽然都高，但是面对张元庆这么一个小辈，他们想法或许就不同了。 等到柏岭介绍完之后，张元庆起身鞠躬致谢。在掌声中，开始了自己的授课。 张元庆面带微笑，此刻并没有再想这些领导的身份，而只是将他们作为平等交流的一群学员。他略显放松，露出了自信的状态。 “得到四九城党校的邀请，让我一个穷乡僻壤之人，来到四九城来上课，我觉得诚惶诚恐。我的课程大家都知道了，主要就是围绕县域经济。这四个字并不好说。首先什么是县域，在场的大家不乏大师、专家，我想问问县城起源于什么时候？” 张元庆先抛出一个问题，这也是一种教学手法，通过抛出问题吸引学员的注意，激发求知欲。 当张元庆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目光看向所有人。果然有人开口：“县应当产生于春秋时期，随着诸侯间的吞并灭国战争，原有的地方管理方式难以满足日益增长的国土面积管理需要，由国君任命官员，代替国君行使权力。” 在场之人见多识广，普通的问题自然难不住他们。 张元庆起身在黑板上写下县这个字，又写下春秋二字，以及权力二字。他的字虽然不好看，不过十分有力。这黑板字，也是这几天练得，也是基本功之一。 张元庆写完之后，转过身这才说道：“感谢这位同学，你所说的正是县的起源之一。县通悬，意为远离国都之地，春秋时期设置的县位于国家的边境地区，通常是将新兼并的土地设置为县，以便于加强管理。 到了秦汉时期，地方逐渐演变为郡县制政府体系。有人统计过，在汉朝时期我国县的数量在一千一百到一千四百之间，而近年来的数据，我国县有一千三百多个，与汉代县的数量相当，可见两千年间县的数量变化不大。” “那我再问大家一个问题，县域发展的最大变化在什么地方？” 张元庆再度抛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难度显然高多了。而且答案是开放式的，回答什么似乎都不是错的。 这样一来，反而显得有点难了。这一次，没有学员抢着回答。而是想要看看，张元庆能否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两个问题，张元庆成功吸引了大多数人的关注。 张元庆知道这些领导是谨慎的，不会随便回答问题。毕竟在这个环境下，回答的不好露了怯，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所以张元庆自己开始进入课件内容：“县城最早是城，这个城起源于商周时期的泰伯奔吴，据当前考古，吴国早期建立了一座都城，让曾经的南蛮之地有了城的概念。而这个城，正是县城的原型。 从这个意义上说，城乃是诸侯之地，代表的是地方上的权威。县城的主宰，几乎就是天子的代言人。可是到了秦汉之后，立下了郡县制，士大夫开始取代诸侯。这期间也是经历了漫长的斗争，例如项羽起兵的时候，就是杀死了会稽县的郡守……” 张元庆已经将期间内容完全融会贯通了，此刻就像自己在轻松的口头表达一样。 第1716章 张元庆不仅介绍秦汉，而且还谈到了后面的士大夫崛起，还有权力的变化。他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写下：“豪右、乡绅、大族。” 张元庆说道：“这就是封建时期，县里面最主要的力量。县就是豪右之地、乡绅之城、大族之域。直到上世纪开始，县的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以前是从上而下，天子、士大夫、豪右、乡绅、大族、百姓。 而在民主之风吹遍神州大地之后，县从自上而下变成了自下而上，权力自人民而来，历经数千年，回归人民中去。而县从诸侯之地、豪强之地转变为民意聚集之地……” 这些内容，远远超越了张元庆所写的那本书。完全从历史角度，讲述了县域的变迁。 不得不说，这样去授课，远远比你喊几句口号要有用的多。当然张元庆课件里面的内容，自然是收集整理而来。 而张元庆之所以敢于大胆使用一些新颖观点，完全因为有郑瑶和严立的把关。这两人都是个中老手，自然不会让不合理或者有问题的内容出现。 通过张元庆的讲述，现场学员发现这堂课还是有些意思的。至少这个年轻人，是有点干货的。忽略他的年龄来说，就这么一番讲述，有点学者的风范了。 张元庆通过这么一连串的讲述，终于把话题重新引入到了县域经济：“那么我们说什么是县域经济，既然如今人民才是县的权力核心，那么经济也当赋予人民性。所以近年来，网上有个词叫做人民经济。这个人民经济，是我们未来发展县域经济的一个重要方向。” 张元庆通过讲述历史，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紧接着，就进入了第二阶段，那就是抛出一些新颖的观念。 这个观念正是张元庆在郊区书屋里面找到了系列丛书所表达的，他转述了书中的概念：“我们不能再把人民群众当作所谓市场规律下的一个要素，不能再把人民群众当做所谓产业链上的一个环节，不能再把人民群众当做财富分配的一个末端。 我们要让人民群众成为市场本身，我们要让人民经济成为产业发展本身，我们要让人民生活所需成为财富分配本身。” 这个新的观点，的确对在场之人产生了一定的冲击。 张元庆这才开始介绍自己的经历，他提到了在打造白彭镇产业的时候，村民自发组成了车队，通过三轮车等方式将土特产运出大山。他提到周奇打造的散养基地，通过家家户户的养殖，其养殖的数量和品质，不亚于大型的养殖场。 还有繁华区的改造，群众从开始的抵触，到了后面大力支持，于是项目推进速度极快。就算是碰到了一些问题，那么依靠群众的力量，也能够很快就解决问题。 张元庆又考证了当前发展较好的县域经济，由此来佐证自己的观点。这番旁征博引，让整堂课内容得到了充实和丰富。他注意到，自己提到几个县区时，在场有几个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显然张元庆引用的这几个县区，大概是有在座其中几位学员的手笔。想想也是，能够来这里的，那都是部级后备人才，谁还没有干过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场之人肯定是有佼佼者的，他们所做的事情，肯定不亚于常溪县、繁华区的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事情，想必也是他们心中的骄傲。 张元庆从这些旁征博引的内容之中，探索未来县域经济的发展方向。正如他自己所说，不能说是上课，只能说是探讨交流。 以这样启发式的结尾，能够更好摆清自己的位置。这也是张元庆经过反复思考，决定课程最后的部分。 很显然，这样的一个结尾比说教式或者洒热血一样的结尾好的多。等到张元庆结束第一堂课程之后，上课的学员们纷纷鼓掌。掌声也代表了对他的认可。 在第二堂课中，张元庆还设置了交流内容。经过他的启发之后，在场之人对于县域经济的发展，的确关注了起来，一些经验和想法也表达了出来。 在这个时候，张元庆反而从授课老师变成了参与者之一。从这些高水平学员的交流之中，他觉得自己也学到了很多。 张元庆感觉来这一趟，听这么多名将大师探讨县域经济，对他自己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柏岭全程观看张元庆授课，从开始为他捏把汗，到后面自己都有些被吸引了。等他从课程中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常务副校长艾毅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怎么样，邢老的这位弟子水平如何？” 艾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询问柏岭。 在艾毅的面前，柏岭表现的很坦然：“很难想象，如果不是看过他的履历，我还认为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年轻专家了。能到这个程度，说明下了一番苦功夫。” 艾毅点了点头，不过又反过来问了一句：“当初邢老没有收你，而是收了这小子，你现在服气了没有？” 艾毅苦笑一声：“艾校长，骂人不揭短，拜师邢老爷子被拒绝，这可是我人生一大遗憾。” 第1717章 随着中午十一点多，张元庆结束了课程。他自己又整理了不少内容出来，都是关于县域经济的讨论。 张元庆笑着说道：“刚刚听到各位讨论，我又整理完善了一部分资料，这些资料将会丰富我的课件，也替后面学习的人感谢大家的付出。” 一席话再度赢得了众人的掌声，课程结束之后，张元庆收拾了课件准备和柏岭一起走。 没想到，潘顺义起身，对张元庆说道：“张老师，能不能留个微信，我对你这份课件挺感兴趣的。” 张元庆闻言，自然答应下来，两人互留了微信。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张老师，这份课件我也挺感兴趣的，麻烦加我一下微信。” 潘顺义一带头，其他人纷纷上前加微信。 张元庆一一加好了微信，都留下了联系方式。看来他的表现，还是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 将微信加完之后，张元庆和柏岭一起去吃饭。 柏岭感慨了一声：“这帮家伙可是傲的很，特别是那位潘部长，可从来没有主动加过别人微信。” 张元庆知道，潘顺义在这个班来说，级别最高。特别是在中组部，可以说是众人巴结的对象。所以在这个班推选为班长，算是大佬级的存在了。 “人家就是想要课件而已，说明对县域经济的重视。现在上面对县域发展很重视，潘部长自然是紧跟大方向。” 张元庆没有因为一点点成绩就骄傲自满，他不过就是运气好，来到这里经历一番而已。能够有所斩获就很好了，并不奢望通过这个，就能攀附上谁。 再者说，仕途之路如果一味的去攀附，永远没有尽头的。到了最后，反而会被人脉所累，花大量时间在这种社交之中。 一味的社交，那还谈什么工作呢。所以他也没将这个当回事，也不打算通过就此攻关什么人。留个联系方式，日后办事算是留条路就够了。 柏岭看到张元庆宠辱不惊的样子，暗暗点了点头。其实昨天，张元庆问柏岭是不是学会成员的时候，他还有些不舒服，今天看到对方的表现，至少心里算是服气了。 柏岭在四九城党校工作，接触的都是顶尖的人才，所以虽然态度谦和，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傲气的。可是接触张元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很优秀的人才。 像是张元庆这种基层出来的干部，一旦到了大一点的平台，是比较容易露怯的。毕竟面对的都是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人物，就是那些专家学者，也要历经几次才能够自然下来。 张元庆的表现，足以称得上是优秀了。柏岭准备给他报优秀课程，看来问题不大了。 两人在食堂的吃饭的时候，张元庆陆续收到了信息，是通过微信询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参加聚会的。 按说这种级别的培训，那肯定是全封闭的。不过今天恰好是周五，后面两天是给他们回去处理问题的。 张元庆有些皱眉，相关的邀约还有不少。这去哪边都不好，你去了也未必就是代表你有多重要，到后面有可能就是一个陪酒的。 但是你不去，如果去了另一桌，那就无疑得罪了其他邀约的人。毕竟除了潘部长之外，其他人从级别上来说，都是平起平坐的。 你也别指望去了之后，人家会帮你保密。这些人私下的关系，谁也不清楚。所以面对超过三桌以上的邀请，最好的就是哪一桌都别去。 第1718章 柏岭看在眼里，笑而不语，想要看看张元庆的表现。 张元庆犹豫一番，随后看到了柏岭，笑着说道：“柏哥，晚上我请你吃个饭，把严哥喊着。我看看我姐有没有时间，一起聚聚呗。这次能够在党校有这样的表现，还是很感谢你们。” 柏岭愣了一下，随后他就反应过来，张元庆这是拖着自己吃饭，这样就有理由拒绝其他人了。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张元庆组的这个局还是很有意义的。 严立和郑瑶，都是各自领域的一号人物，关键年龄还相仿。柏岭跟他们自然是有共同语言，也想要增进一些情谊。 所以柏岭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行，那我等你电话。” 张元庆得到柏岭的同意之后，就一一给约饭的那些领导们回消息，意思是自己已经和党校这边约好了，有情后感，下次有机会自己请一类的客气话。 有柏岭这个挡箭牌，别看他只是副厅级别，但是毕竟是四九城的青壮派官员，更何况党校还是人家的主场。所以那些邀约的，也纷纷表示了理解。 中午吃完饭，张元庆就分别打电话给严立和郑瑶。毕竟请客吃饭，起码要提前半天通知，好在郑瑶和严立跟自己关系都不错，两个人又不是那种挑礼的人。 果然，一约都约好了。不过郑瑶对张元庆说道：“既然是喊柏岭吃饭，最好将邢老也喊上。柏岭一直都比较仰慕邢老，晚上如果邢老过去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郑瑶跟张元庆又说了柏岭之前想要拜师邢老未成功，后来因此也错过了学会的组建，并没有成为学会的会员。晚上如果能够帮柏岭圆了这个梦，后面对方肯定会大力帮助的。 张元庆一听这么说，他就要试试。毕竟来到党校之后，柏岭不管什么原因帮助自己，自己也要念人家好。 所以张元庆打了电话过去，邢老一听吃饭就有些犹豫，但是听到一起吃饭的人之后，笑了笑就答应了下来。 把人选定下来之后，张元庆就开始定饭店。 正在张元庆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任猛上门了。 看到任猛，张元庆赶忙客气起身：“任厅长，请问有什么指教？” 任猛看着张元庆露出一丝笑容，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一番这才开口：“元庆，能否帮我一个忙？” 张元庆一听到这位大人物要帮忙，心里就咯噔一声。莫非对方真认为自己路子很野么？ 事实上，在很多人眼里，张元庆就是一个非常邪性的家伙。 张元庆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你说他没有关系吧，他的确是有点关系的。不过真正能够帮助自己的，也就是郑瑶和严立了。 这两个人自然都是有一定人脉的，只是这个人找人的事情，也要讲究一个不越界。也就是张元庆找郑瑶和严立帮忙可以，如果是利用两人的人脉帮忙，那么也就仅限于为自己办事了。 自己如果不知道天高地厚，哪怕是拿着自己干姐的人脉做人情，这就属于不懂事了。例如安家的人脉，张元庆拿过来办了事，以后干姐就未必搭理自己了。 严立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和自己的关系，仅限于欣赏与被欣赏的关系。 所以看似自己猛的一批，实际上没有什么根底的。能称得上是根底的也就是王家了，只是自己和王家的关系还没有缓和。 第1719章 所以面对任猛的请求，张元庆还是有些发虚的。但是对方既然都找到了自己头上，自己也不能装傻充愣。 张元庆硬着头皮说道：“任厅长，有什么事情您说，如果我能帮上的，那我肯定出力。” 任猛说起来是和周强斌年龄相仿，算是同辈之人。张元庆在他面前，只能算是晚辈，所以只能主动开口询问。 任猛开了口，就不再犹豫：“是这样的，听说你今天的课上的不错，潘部长似乎主动加了你的微信。你看有没有机会把潘部长约出来，我做东请大家吃个饭。” 是约饭的事情，这个问题说起来不难，但是想要约潘部长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张元庆想了想如实说道：“任厅长，我的确加了潘部长的微信，不过这个事情我只能说试试看了。毕竟潘部长加我微信，只是想要找我要课件而已。” “不管成不成，我都欠你一个人情。回安北之后，咱们有情后感。” 看到张元庆答应下来了，任猛就露出了笑容。 张元庆看他这个样子，估计对方是对自己给予了厚望。在安北很多人眼里，自己的身份都是有些神秘的。说是没啥背景，家庭情况就摆在那里摆着。 可是要说没啥背景，很多人是不相信的。任猛怕是之前也不是很相信，觉得自己很多事情都是自己老丈人帮忙张罗的。 只是这一次看到自己出现在四九城党校，所以就改变了看法，也相信自己是有着通天的关系。 这样的看法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人的名树的影，大家都相信你有关系的时候，无形之中就会对你多了几分敬畏之心。你想要做很多事情，会发现事半功倍。 可是一旦被戳破了，那可就立不住了，自然会成为笑话。张元庆倒不怕变成笑话，他更担心的是，像是任猛已经铁了心认为自己有关系，现在他的事情办不成，会怀疑自己没出力。 而且任猛这个忙能不能帮，张元庆也不大清楚。他知道任猛能够来参加这个培训，证明省里面对他是有期待的。 准确来说，胡至功对他或许有些欣赏。任猛已经是多年的财政厅厅长了，上一届财政厅厅长在快要退休的时候，还去了省人大干上了副主任。 任猛这个年龄，直接放到人大是不大可能的，说不定就有机会放到副省长的位置上。 张元庆明白，自己老丈人对这个副省长的位置还是有想法的。自己如果帮了任猛，会不会影响到自己老丈人那边。 想到这里，张元庆就打电话给自己老丈人。 周强斌将电话挂了，只回了一句在开会。 张元庆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等着。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周强斌才回了电话。 “有什么事情么？” 周强斌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张元庆甚至能够想象到，对方在说话的时候，肯定下意识揉着眉心。 省城那边的市长不好干，压力远远不是别的市能够比拟的。特别是在省领导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各方面工作要求自然是很高的。 这样的重担之下，周强斌想要做好各方面工作，需要付出的努力不是其他人可以想象的。 特别是他现在的阶段很关键，如果做得好，很有可能借此提拔。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后面有可能就调到哪个市里面担任一把手，说起来算是提拔了，实际上又被拖了几年时间。 第1720章 张元庆体恤自己老丈人，于是长话短说：“刚刚任猛来找我，希望我帮他约中组部的潘部长吃饭，我不知道这个忙，应不应该帮。” 周强斌听了这个话，不由顿了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自己这个女婿跑一趟四九城，跟任猛碰头就算了。可是任猛怎么会让他约中组部副部长吃饭，难不成自己这个女婿又搭上了什么线？ 其实不说别人了，就是周强斌都觉得张元庆邪的很。这小子向来不按套路出牌，可是偏偏就他这不按套路出牌，每每就能把事情做成，并且路子越走越宽广。 现如今，中组部那边都给他搭上线，这小子是不是太能了。 周强斌倒是没有怀疑张元庆说话的水分，毕竟任猛这个家伙，如果不是觉得张元庆这边有希望能够帮忙的话，想必也不会腆着老脸找晚辈帮忙的。 周强斌笑了笑：“这个老任做事有点不地道啊，明明知道你是我的女婿，结果越过我直接找你帮忙。看来是怕欠我的人情，知道我这个人胃口大。不愧是搞财务的，生意都刻在骨子里面。” 听到老丈人说，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任猛这个人情账还挺会算的。 没等张元庆发问，周强斌就说道：“这事对你也好，你如果能帮忙的话就去帮帮忙，结交老任对你以后是有好处的。毕竟你以后要在天水市发展，职能部门是必须要打交道的。这里面，财政厅都是往前排得上号，有机会让他欠你一个人情，对你以后工作大有好处。” 张元庆听到老丈人这么说，心里就有谱了。不过他又好奇问道：“爸，任厅长似乎是对副省长有想法吧，这和您的目标是不是有点冲突？” 没想到，提到这个问题，周强斌叹了一口气：“我的事情，你就别惦记了，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吧。” 听周强斌这个口吻，显然是有些不顺了。 张元庆没料到，自己老丈人说出这样的话：“爸，是不是最近碰到什么麻烦了？” 周强斌淡淡一笑：“也没有什么麻烦，不过就是此一时彼一时而已，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吧。一年以后看看还能不能回省城市，到时候我给你铺路。”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自己老丈人对自己的偏爱。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周强斌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事情，反而想着为他铺路。 只不过自己老丈人的说法，就显得有些悲观了。很显然，自己老丈人并不指望，自己近期能够有所突破，从正厅到副部了。 张元庆宽慰了自己老丈人几声，随后双方这才挂了电话。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开车先回了郑瑶这边，他将自己与周强斌聊天的事情，跟周依依说了。 这些话他也没有办法跟其他人说，也就是能够与周依依多聊聊。 张元庆叹息一声说道：“爸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问题，怎么突然变得有些消极了。” 在张元庆的心中，周强斌那是一个非常强悍的人。无论是在江北市，还是在天水市，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头过。 从周强斌成长的一路来看，他都是遇强则强的存在。哪怕在面对闫文志的不看好，他也能屡屡创造奇迹。从县里面一路成长到市里面，最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可是这位强悍的人物，现在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了。 第1721章 周依依却说道：“叔，我爸现在只是碰到了抉择而已。他如果想要收拢闫派，那么肯定会被胡至功所忌惮。毕竟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必然是忌惮前朝余孽。正如宋太宗杀李煜一样，不管你有没有威胁，别人必然不会留你。 我爸想要去收拢闫派之人，会被胡至功认为是做出了相应的选择，认为我爸是想要当闫派的扛旗人。那么他必然会对我父亲进行打压。这种事情，只怕是林省长也帮不上忙。” 张元庆这才知道，自己老丈人去收拢侯泉年之事，只怕是效果达到了，但是起到的影响并不好。 侯泉年现在还有什么底子，他看到周强斌的前来，只怕是纳头便拜。无论从他哪方面的去思考，那都希望有一个靠山。 自己老丈人不仅自身条件不错，而且还得到了林省长的支持，闫派的人只要不傻，都会知道怎么去抉择的。 张元庆不由皱眉说道：“闫派的事情归闫派，我爸怎么会掺和这样的事情。如果胡书记对我爸有意见，那么想要再往上一步，岂不是难上加难。” 闫派的没落已经是必然了，昔日闫文志并没有将这个派系经营好，现在随着他退休之后，闫派几乎分崩离析已经是在眼前了。 张元庆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周强斌还会冒着省里面的不理解，去收拢这个派系的人。哪怕就是把这个派系收拢到了自己的手下，又有什么作用么？ 如果没有办法再往上一步的话，周强斌想要在副部级退休，只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周依依看到张元庆的状态，不由摇了摇头：“叔，在跨上省部级这个问题上，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算咱爸服从于胡至功，他毕竟还是闫派周系，很多身份是没有办法改变。在这条路上，你觉得改换赛道就能走出一条别的路么？” 周依依的话点醒了张元庆，岂不是不只是周强斌，就连自己也是这样。现在摆脱闫派，就能够重新开始么？ 胡至功来到了安北，他最忌惮的莫过于闫派了。不仅是周强斌，就连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摆脱这个身份。想想任猛，他就不是闫派之人，现在立马就得到了重用了。 周依依说道：“叔，在体系内，你要不然不要选择，但凡已经做出了选择，或者在别人眼里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要坚持自己的选择。在这个选择上，走出一条路。你和我爸都是这样，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或许你是激进派，胡至功对你有些看好。但是这种看好，并不代表就会对你有所重用。当两军交战的时候，往往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分化敌军阵营。你怎么能确定，对方是真的看好你，还是想要分化闫派呢？”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他觉得周依依这番话，对他有所打动。不管自己承认还是不承认，自己也好，自己老丈人也好，身上都有闫派的标签。 现在不是说自己不承认，就能够改观的了。如果自己和老丈人一起，放弃了闫派的种种，说不定会被人赶尽杀绝。 当然也有可能胡至功这个人，是真正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大人物，他能够将各个派系融为一体，最终实现安北的体系重建。 可是这个可能性很低，而且哪怕对方真是这样的人，自己一旦放弃了闫派的种种，那么选择权完全放在了对方的手上。 这就像太平天国的时候，石达开也算是一员猛将，他在拥兵出走之后，于大渡河陷入绝地，血战不能脱险，走投无路之时，想通过与清方谈判，愿意牺牲自己来换取保全三军性命。 结果他带着自己的小儿子等人前来投降，愿意以死换取三军的安宁，结果不仅自己被人杀了，而且三军屠戮殆尽。 这被视为农民起义所桎梏的地方，最终结果是如此凄惨的下场。 张元庆怎么能保证，周强斌不是另一个石达开呢。他如果亲自乞降，对方是赶尽杀绝，还是会选择真正斩尽杀绝？ 这么一想，张元庆就明白周强斌现在的选择。哪怕是乞降，也要自己能够有足够的筹码谈判的时候，才会去想这个问题。 否则的话，被人家赶尽杀绝的时候，你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闫派就是一个谈判的资格。或者说，闫派是周强斌的强有力的助力。 就如同水泊梁山，当朝廷没有办法剿灭你的时候，自然会对你进行诏安。当然诏安后面的路很难走，至少比被人家剿灭的好。 张元庆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老丈人的困境同时也是自己的困境。不到占山为王的程度，还是不要想着对方的仁慈。 第1722章 以前张元庆看问题，还是就问题谈问题。可是现在不看深一点，只怕自己连局势都看不清。 周依依没有多说话，她留给张元庆足够的思考时间。 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了。 “叔，再不走的话，估计就是客人等我们了。” 周依依打断了张元庆的思考，张元庆如梦初醒一般。 张元庆苦笑一声：“我现在经常出神，是不是年纪大了？” 周依依掩口一笑：“年纪大了么？我怎么感觉不到，我看你精力倒是挺好的。” 听到周依依这么说，张元庆心里一热，这个小妖精。他目光火热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周依依面色微红：“走吧，先去吃饭。” 张元庆凑了上去，两人腻歪了一会这才出门。 张元庆能够感受到古代昏君的感觉，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小丫头乖巧的很，非常懂事。两人经常深入交流的时候，哪怕害羞仍然能够满足自己各种要求。 出门开车到了酒店，周依依挽着张元庆的胳膊，两人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不过在酒店门口看到郑瑶的时候，周依依松开张元庆，跑过去挽着郑瑶撒娇。 郑瑶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张元庆：“你架子倒是不小，请客吃饭比我来的还迟。” 张元庆挨了一顿批，不过嬉皮笑脸的没有在意。他知道自己干姐这个人，嘴硬心软。你越是跟她关系近，她越是嘴皮子凌厉，恨不得在你身上戳几个洞。 不过有事也是真帮忙，完全不计较个人得失。 有这样一位干姐，这是一种何等的幸运。 郑瑶和周依依一起去了包厢，张元庆则是在酒店门口等着。没一会工夫，柏岭和严立一起到了。 严立还是那副很吊的样子，这家伙给人一种感觉，就是这个人很装逼。可是如果你深入了解，你会发现他装的都是真的。 柏岭则不然，始终挂着谦和的笑容，态度像是春风拂面。 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成长经历和背景应当是相仿的，只是性格迥异。 张元庆迎上去：“严哥、柏哥。” 严立点了点头，柏岭却笑着说道：“今晚可让你破费了。” 张元庆连忙说着客气话，他将两人带到了包厢，然后又下去继续等着。虽然邢老这个人不计较礼节，但是作为小辈还是要把姿态做足了。 邢老是打车过来的，张元庆知道这位老爷子的身份不一般，曾经他亲眼见过有警卫开车接他。不过老爷子平时给人的感觉，就显得和普通老头差不多。 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一个退休的教授而已。当初他去常溪县的时候，被鲍勇了解之后，也是很随意的就请来上课。 这位老爷子也不挑，兴致很高的就来上课。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老爷子没有什么架子。 张元庆上前扶住邢老，恭恭敬敬的喊到：“老师。” 邢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之前张元庆都是喊他邢老。倒不是张元庆不懂事，实在是觉得自己高攀了。 现在想来，还是自己那个时候太年轻。以邢老的身份，当初自己搞大营商考核的时候，他能够帮着自己反复修改方案，足以说明老爷子对自己的看重。 就冲这个，一声老师还是应该叫的。 邢老任凭他扶着：“你小子这段时间闹得动静不小，老马和老高都对你赞不绝口。” 第1723章 张元庆知道马志远和高中榜都是学会的大佬，两人一个是纪委系统的副书记，一个是发改委的副主任。能够得到两位大佬的赞赏，的确是不容易了。 两人一路到了包厢，看到邢老之后，柏岭立刻就站了起来：“邢老师，您好您好。” 柏岭一副看到偶像的样子，急忙上前殷切的为邢老拉开了椅子。 邢老笑看着柏岭：“今晚都是年轻人，我一个老头子来凑热闹，不嫌弃吧。” 柏岭笑着说道：“您说笑了，能够请到您，今晚饭局可都升华了。再说我有一阵子没见您了，您现在也太忙了。” 柏岭说着就顺势坐在了邢老的身边，张元庆也随他去了。张元庆坐在严立旁边，给他介绍了周依依。 严立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小子老牛吃嫩草啊，还喊你叔，没想到你如此人面兽心。” 张元庆呵呵一笑：“也就是差七岁，说了你不信，她追的我。” “拉倒吧你，别逼我在这个场合扇你。” 严立是羡慕嫉妒恨啊，这小子的桃花运是真没谁了。自己追郑瑶追了这么多年都没啥结果，这小子天天就住在郑瑶家里。 女朋友又这么优秀，这小子多遭人恨。 周依依倒也懂事，喊了一声严哥。严立点了点头，也不好再打趣张元庆了。 人到齐了上菜，柏岭还在和邢老聊着天，无论什么方面，只要邢老谈的，他都能接得住。不仅能看出他博闻广识，也能感觉到他的油滑之处。 严立跟张元庆悄声说道：“我看不上这小子的就是这点，为达目的自降身份。” 张元庆却反而觉得柏岭比较适合基层，如果对方真的去天水市的话，跟自己合作还是有希望的。 想到这里，他借着出来上厕所，跟严立说道：“严哥，你说柏哥要是去安北，有没有希望来天水市？” 严立打量了一下张元庆，笑了一声：“你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去了？准备让我敲敲边鼓么？” 张元庆如实说了天水市的情况，他想了想说道：“其实天水市这个情况还是比较锻炼人的，而且他选择了下挂，自然是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天水市的情况，也是比较容易出成绩的。” 严立沉吟道：“就是斗争有些残酷，一般人未必愿意趟这浑水。我只能帮你说说，看看他上不上这个套。不过你如果从邢老这边下手，那么他肯定毫不犹豫自己钻这个套。” 张元庆想了想，然后露出了一丝笑容。 严立正在上厕所，看到他的笑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这小子，看起来很阴啊。 张元庆又问了另一个关心的问题：“严哥，我们安北有位领导求到我，让我帮忙组个局，想要把中组部潘部长请去，你觉得我通过什么路径能有希望？” 张元庆觉得严立在这方面应该挺精通的，上次他组局直接把高中榜和马志远两位大佬都喊去了，应该是有诀窍的。 严立闻言淡淡道：“组局你问我，那是问对了。” 严立就是这个样子，每次都喜欢用淡淡的口吻，说一些很装逼的话。 张元庆也习惯他的态度，于是诚心请教。 严立沉吟道：“组局有三要素，第一就是要确定主宾，因为你吃饭肯定是有一个重要对象的。如果是朋友局，那无所谓。可是在我们这个体制内，组局肯定是有目的的，本质来说都是一场交换，包括资源、利益和人脉。 第1724章 你组局确定目标之后，第二就是要确定聚餐人员。最好人员之中，有主宾感兴趣的人，这样会增加你的成功率。第三是环境的选择，体制内就讲究隐蔽、幽静、环境好……” 严立说得头头是道，这让张元庆都刮目相看。如果这是柏岭说出来的，张元庆也许会觉得正常，但是这个话从严立口里说出来，让他都没想到。 这位看起来有点高傲的家伙，竟然还对这个有研究。 不过严立说的这三点，张元庆觉得自己只能确定主宾，那就是潘顺义。其次说到主宾感兴趣的人，他觉得只怕是不好找了。 因为张元庆对潘顺义并不了解，哪里知道他究竟对谁感兴趣。再者说，对方圈子里面的人，自己也未必熟悉。 至于说环境的选择，张元庆有郑瑶为自己参考，一般不会踩雷的。 张元庆如实说到：“你说的三要素，我只能满足两点。找个好的去处，然后目标也已经明确了。” 严立说道：“我说的第二点，也可以理解为中间人。想要认识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中间人。国外有人做了一个实验，普通人通过六个人就能认识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你想要认识一名领导，或许六个人是不需要的，通过一两个人就能够达成目标。有这样的中间人出面，那么可以保证约饭的成功率。” 张元庆听到这里就有些为难了，他想要够到潘部长那个级别，想要找中间人就为难了。绕了半天，最终还是要 严立看着张元庆一脸无奈的样子，他摇了摇头：“估计你也对这个不感兴趣，你不是我们四九城的人，咱们四九城特别喜欢的就是组局。如果你没有办法找到中间人，那就干脆自己去找潘部长，但是要把握好契机，也就是要借一个由头。” 这一点，张元庆也是明白的。就像想要请领导吃饭，你不能好端端的突然出面，说领导我想请你吃个饭。这样一来，基本上都不可能成功。 最好是有一定的由头，例如评上先进了，第一时间去找领导，领导今天我领了奖，请您还有同事们吃个饭，一起庆贺一下。 或者自己家里有什么好事，那就找到领导如实说，一般这个情况多半是能够成功的。 张元庆想要请潘顺义，那么肯定也要找个好的契机才行。 张元庆点头表示了解，严立就没有再多说了。他也没有说，自己有没有关系能找到潘顺义。 毕竟两人的交情也就是在这，严立没有那个义务帮张元庆组这个局，这也是组局的文化。 张元庆和严立回来的时候，柏岭似乎得到了邢老的一个保证，整个人容光焕发。 张元庆看到柏岭这个样子，端着杯子先是去找邢老喝酒。 邢老倒了一杯白啤，喝酒也就是慢慢抿。到他这个年龄，自然喝酒这一块比不上年轻人了。 张元庆感谢了邢老之后，又向柏岭敬酒：“柏哥，在学校感谢你的照顾，这一杯敬你。” 柏岭应该是得偿所愿，整个人喜气洋洋，与张元庆碰杯的时候说道：“要感谢元庆，今天这个局让我终于得偿所愿，与邢老交流请教。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言语。” 张元庆与他一饮而尽，这才说道：“柏哥不要说这种生分的话，其实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亲切。听说柏哥博闻广识，不知道柏哥对县域经济发展如何看待？” 第1725章 柏岭听到这个问题，他苦笑一声：“这个问题，元庆你才是专家。我常年在机关单位，没有接触基层的情况，说起来这也是我的一大遗憾。空有一身的理论，却没有办法指导实践。” 柏岭这番话，也有自叹自怜的成分。以他这个年龄，肯定是想要学以致用，这也是情有可原。 在四九城里面待个几年，只要有机会能够下去，从挂职变成正式任职，那么很快就有所发展了。对于柏岭来说，更加需要的是机会。 张元庆语气一转：“这么说的确是遗憾，都说宰相必起于州部。柏哥这样的大才，理应放在一线去历练历练。老师，您说是不是这样？” 张元庆将话题转移到了邢东辉的身上，邢老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小柏的水平很不错，只不过基层经验有限。找时间，还是要下去历练历练，只有经历过才能够更好的成长。” 柏岭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他对邢老还是非常信服的。 张元庆沉吟着说道：“如果历练的话，柏哥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天水市。天水市现在很需要像是柏哥这样的人才……” 张元庆说着开始介绍起了天水市，他这一次并没有抱着糊弄的态度，坦诚说了天水市当前面临的困难。例如干部队伍的真实情况，体制内即将成型的铁三角的威胁等 不过在谈到困难之余，张元庆也着重提到了天水市的好处：“天水市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我个人感觉大有文章可以做。如果柏哥能够来天水市，并且做出一番成绩的话，对于后面的发展，肯定大有裨益。” 张元庆说着又将邢老拐了进来：“老师定然明白，疾风知劲草的道理。既然都选择去基层挂职，可不能抱着太平官的想法，这样不利于成长，也耽误了时间。” 邢老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张元庆的潜台词，他只是笑而不语，唯独当张元庆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这位老爷子才微微一笑。 柏岭听到张元庆再度提到天水市，他也有些意动，不过还是看向了邢老：“邢老师，您说我去天水市行不行？” 这么一说，张元庆就知道对方上钩了。邢老自然会为自己讲话的。 果然，邢老笑了笑：“不经历风雨，又怎么能见彩虹呢？” 邢老这番话，算是声援了张元庆。 柏岭果然很听邢老的话，看到自己最尊敬的偶像这么说，他不再犹豫：“邢老师说的对，如果我有机会下去的话，会考虑天水市的。” 柏岭能够答应，对张元庆来说就是意外之喜了。现在的天水市，自己已经和杨东月达成了攻守同盟。现在如果再来一个强援，那么对自己在天水市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支持。 看来今晚喊邢老来就对了，有邢老帮自己吆喝，柏岭竟然丝毫不动摇的做出了选择。 其实对于柏岭来说，去什么地方并不重要。如果那个地方真的不行，那么他完全可以随时抽身离去，毕竟他就是下挂而已，一般人也不会得罪他。 可是如果那个地方不错，以他的关系，下挂就能够变成正式任职。所以此次下挂，根本就是他的一个尝试而已。 而柏岭心中也是有想法的，否则他完全不用选择地级市下挂，找个省机关挂职，三个月到三年时间回来就能够顺理成章升为正厅。 第1726章 对于他们来说，普通人的天花板或许是正处，他们的天花板可能是正厅也可能是副部。 像是柏岭这样的人，他所谋求的就不是普通的级别升迁，他的想法应当是和林峰云一样，真正实现鲤鱼跃龙门。 将这件事敲定之后，张元庆感觉此行来四九城，能够招揽这样的人才，对他后面在天水市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 饭局在皆大欢喜中结束，张元庆喝了不少酒，周依依开车送他和郑瑶一起回去。严立和柏岭主动要送邢老，也得到了邢老的同意。 回到家之后，张元庆有心跟周依依聊几句，不过周依依被郑瑶拖走了。 张元庆也没有办法，回到房间洗了一个澡。他本以为周依依会半夜过来，却没有想到，直到天亮也没有看到她。 周末两天，张元庆又去拜访了王老。他去的目的很纯粹，就是担心王老的身体。 周六过去的时候，得知王老身体好了一些，不过仍然不见人。 周日再过去，这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王老答应见他一面。可是真正见到王老的时候，张元庆心里很不好受。 他记得这位老爷子的身体很好的，身子骨一直都很硬朗。可是现在再见面，能够肉眼可见的气色非常差，整个人坐在椅子上，身形非常的佝偻。 张元庆坐在王老身边，为他端茶倒水照顾了一会。 老爷子话很少，照顾老爷子的人也说，有中医过来看过，说是元气不足。 张元庆向老爷子郑重道歉，并且承诺他，日后王家需要照顾，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当然他心里补充了一句，必须是自己能力范围以内。 如果能力范围以内照顾不到，老爷子也不能怪自己了。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王老爷子已经灰白的脸上，多了一分红润，他对张元庆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和依依完婚的时候，发一张请帖过来。如果我……看不到，就烧给我……” 张元庆心里不是滋味，他轻声说道：“老爷子，依依就在四九城，你不见她么？” 老爷子现在说是弥留之际也不为过了，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固执己见么？ 王老爷子幽幽叹了一口气：“不见了，依依和她妈妈很像……我怕见了受不了……我还留着这口气有用，你快点成长吧……趁我还有一口气，能够帮你再撑一把……” 张元庆心里很复杂，这个老爷子你说他无情，他的确够无情的。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能够保持极大的理智。 可是你要说他有情，他到现在还念着自己。大概是他将自己对依依的感情，转嫁到了自己的身上。 张元庆握了握他的手，轻声喊了一声爷爷。 这一声爷爷，是替周依依喊的。 王老爷子没有回应，他缓缓摆了摆手，意思是送客。 张元庆起身离开，却发现这位老爷子的眼角，有一丝的晶莹。 这或许是张元庆见老爷子的最后一面了，他内心百感交集。不由想到了周传运老爷子去世前的画面，无论是如何的英雄无敌，最终还是败给了岁月。 当然他也希望，老爷子能够撑过这一劫，最好是能够好转一些，参加自己与周依依的婚礼。 周末两天之后，张元庆回到党校开始了最后两天的课程。这两天的课程，与第一天一样，只不过面对的群体不同。 而他也在交流互动之中，将完善课件的一些想法收集了差不多，他将想法传给了周依依。 周依依很快就将内容给完善了，张元庆这才发现，周依依在这一块的能力很强。自己只是把想法跟她说了，她就能够完善到让自己非常满意。 看来这位小军师，还有很多功能没有开发啊。 张元庆拿到完善后的课件，检查没有问题之后，就群发了出去。这群发的人中，自然就有潘顺义。 张元庆发给潘顺义之后，借着这个由头，又发了一条信息：“潘部长，今天之后我就结束课程了，即将要离开四九城。不知道临走之前，能否请您吃个饭？” 发出这条信息之后，张元庆也是非常忐忑的。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回复自己，能不能约成就看对方了。 张元庆是想要成功的，因为这样一来，不仅能够结交潘顺义，关键是让任猛欠自己一个人情。任猛很有可能在后期要提，能够把这个关系巩固了，自己下一步计划就更加顺利了。 在张元庆焦急的等待中，潘顺义一直没有给自己回复。 正当张元庆要放弃等待的时候，潘顺义终于回了一条短信，非常简短的两个字：“不可。” 看到这样的回复，张元庆露出了一丝苦笑。果然自己这个段位，在潘顺义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就是发人家一个课件，人家就必须要赏脸么？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正准备收起手机的时候，潘顺义的第二条短信也发了过来：“我请你！” 张元庆看到消息当即愣住了，没想到这位潘部长竟然还有点调皮。 第1727章 不过这么一来，就有些麻烦了，张元庆组局的话，那么潘顺义直接过来，这边的陪同人员自己安排。 可是现在潘顺义说他请，张元庆就要带人过去了。照理来说，带人过去自然要说一声。 当然也有规避的方法，例如创造一个偶遇，然后让任猛进来敬酒。这种方法，一般情况下都是可以奏效的。 不过潘顺义是什么段位，这么年轻的中组部领导，难道这些套路他不清楚？只怕张元庆跟他玩这样的心思眼，那么不仅自己得罪了对方，任猛也会被反感。 张元庆思索再三，如实回了一条信息：“那怎么行，我请您，此外还有两个人陪同，您都认识。” 发过去之后，张元庆忐忑不安的等着。从礼节上来说，应当是客不带客。更何况，潘顺义和自己并没有什么交情，他请自己吃饭，算是高看一眼了，结果自己还要带两个人，就有些蹬鼻子上脸的感觉。 可是张元庆没有办法，他这一次约潘顺义，主要就是为了任猛。所以任猛必须要在，可是只把任猛带过去，就显得目的太明确了。 所以张元庆打算再喊上柏岭陪同，如果柏岭没有时间的话，就要喊上严立或者郑瑶。可以说当邀请发出去的时候，各种情况都要先考虑清楚。 组局的目的是一餐饭结束，大家增进了情谊或者缓和了矛盾、解决了问题。 例如鸿门宴，就是刘邦避开危险，缓和与项羽的矛盾，送上白壁一双，避免了项羽对他赶尽杀绝。青梅煮酒，刘备忽悠了曹操，避免了被对方忌惮打压甚至诛杀。杯酒释兵权，赵匡胤吃顿饭把武将的后患解除了。 历史证明，有些大事就是在饭桌上发生的。 而和潘顺义这餐饭，对张元庆来说就是一件大事。 又等了好几分钟，潘顺义直接发了一个地址过来，回复了三个字：“一起来。” 张元庆也不明白，这位大领导是打字觉得很辛苦么，怎么都是两三个字、两三个字的往外蹦？ 张元庆一看地方，叫做莲心阁。 他也没有多想，立刻打电话给任猛，将消息告诉了他。 “感谢元庆小老弟了，哈哈，咱们有情后感。客套话不跟你多说了，回到安北之后，咱们私下聊。” 任猛在那边很激动，甚至自降身份喊小老弟。张元庆也隐隐猜到，他之所以要和潘顺义吃这餐饭，大概是想要在这位中组部领导面前露露脸。 有时候就是这样，到了一定的位置，哪怕就是对你有个良好印象，哪怕是别人提到你的时候赞同一句，分量都大有不同。 张元庆想了想，又邀请了柏岭一起。 柏岭听说潘顺义请张元庆吃饭，还让他带两个客人，不由感到大跌眼镜：“我说兄弟，你跟潘部长什么关系，他请你吃饭？” 张元庆也是一头雾水：“我跟潘部长到哪能扯上关系，是不是潘部长为人比较亲和？” 柏岭忍不住呵了一声：“你觉得到这个级别的领导，就是再亲和，还能亲和到请你吃饭？实话跟你说，就是我们想要请他出来，都非常困难的。搞人事工作的人，都比较谨慎。 这位潘部长更是如此，做事情极为谨慎，我要向你一样没头没脑的给他发个信息，人家能回我一个滚字就算不错了。” 张元庆被他给逗笑了：“柏哥你可别用夸张手法，哪个领导会这么没品，你请人家吃饭，人家还能让你滚啊。” 第1728章 柏岭跟着后面笑了笑：“人家能回就算不错了，最怕的是连滚字都没有，这才是常态。” 两人打趣几句，张元庆把地址跟他说了。 晚上三人先在党校集合，然后一起驾车过去。 柏岭看到任猛，大概就能猜到什么事，他打趣了一声：“任厅长，今晚蹭了您的车。” 车子的确是任猛找关系借的，不过柏岭所谓的蹭车，肯定不只是蹭眼前的车，还有今晚和潘部长吃饭的机会。 任猛摆摆手：“柏主任别开我玩笑了，我今晚就是给你们当司机的。等会把你们送过去，我就坐在‘司长’那一桌。” 两人你来我往，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点话锋都不外露。 车子来到了莲心阁，是个较为偏僻的小山庄，环境清幽。有一个小池塘，上面开着成片的睡莲，里面有锦鲤游动。 张元庆三人顺着池塘往上，进入了标着莲心阁三个字的小阁楼。在门口就碰到一个年轻人，年轻人主动迎过来：“请问是党校张老师么？” 张元庆点了点头，年轻人热情将三人往上迎：“潘部长还有一会才能来，我先带你们去包厢。” 张元庆看得出来，这人应该是潘顺义的秘书。对方虽然相貌青涩，但是接人待物已经是润物细无声了。 将三人迎到了包厢，立刻端茶倒水。不过张元庆三人都不是那种木讷之辈，哪里会让潘部长的秘书动手，纷纷主动接过水瓶，把茶水倒好了。 潘部长的秘书姓金，叫做金安。听口音不像是四九城的人，不过说话很风趣。 张元庆看他的表现，再想想自己毕业之后给靳书记当秘书的表现，简直是天差地别。 下午六点多，张元庆等人终于听到了外面响起脚步声。三人立马起身，只见潘顺义和党校常务副校长艾毅一同出现了。 潘顺义的目光已经放在了张元庆的身上，嘴角微微一勾：“这不是张老师么？” 张元庆老实上前打招呼，潘顺义又问道：“觉得这里怎么样，门口的睡莲不错吧。” 张元庆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确实看起来景色别具一格。” 潘顺义笑了笑：“还有更好的，这里叫做莲心阁，特别善做莲藕。不知道张老师，喜不喜欢莲藕？” 张元庆看着他，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潘部长，你喜欢看书？” “偶尔借阅几本，不过经常忘记归还。”潘顺义知道张元庆想通了，笑容更甚。 在场之人，都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哑谜，只有两人心里明镜一样。 张元庆赶忙说道：“今天这顿饭，无论如何都要我来请了。” 张元庆已经明白了整个过程，原来潘顺义就是那个借书者。其实想起来也合理，现在上面高度重视县域经济，张元庆借的那本书，也许潘顺义正在研究。 结果因为张元庆找他要书，而且提出了请他吃饭，让他感到了反感。毕竟他这个身份，别人想着法子接近他是很正常的。 别说是借书了，什么看起来很不寻常的事情，他都经历过。所以认为张元庆别有用心之后，就写了诫子书的那一段话，表示劝诫。 没料到，后来在上课的时候，听到张元庆所说的课件，里面就包含他看的书里面的理念。他有些好奇，与张元庆留下了联系方式。 想必是之后，他又拿过了那本书，结果发现了张元庆夹在书中的那张纸。 第1729章 这是张元庆推测的，但是想必事情应该就是这样。不然按照自己的段位，想要请对方吃饭，特别是在带客的前提下，很难不被拒绝。 张元庆想起自己兴致来了之后写的那首诗，现在对方直接就在这个莲心阁的地方请吃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张元庆有些惊讶，赶忙揽过了请客的事情。 潘顺义却摆了摆手：“说好今晚是我来的，这样吧，下次换你来。” 这番话，暗示着张元庆和他还能继续来往。 不过张元庆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客气话了，毕竟双方的身份差距很大，能有一次交往已经很难得了。下一次，自己也未必有由头请他出来吃饭了。 张元庆苦笑一声：“就当为了借书的事情，今晚还是让我来吧。下一次，只怕我再喊您出来，您也未必能赏光了。” 这话也是实话，张元庆自知自己的身份，未必能够请的动潘顺义。 潘顺义呵呵一笑：“看来我说话你不信啊，我今天当着他们的面保证，下次你喊我，我肯定出来。如果真有事情，肯定后面能补上，你觉得行不行？” 张元庆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当所有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保证。这让张元庆都想不到，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两人相识说起来也是巧了，有一定的缘分。 对于这样的大人物，或许因为这个缘分，跟自己吃个饭聊聊。但是还能相约下一次，这就不是缘分了，双方也是留下了一定的基础。 面对潘顺义这么说，张元庆只能答应下来了。 艾毅却在旁边嘿嘿一笑：“小潘，你们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什么莲花、莲藕、借书的，让我这个老头子听了都很好奇。” 这件事，张元庆自然不能说出来，否则显得太显摆了。 潘顺义则是笑了笑：“艾老，年轻人的事情，你就不要了解这么清楚了。这位元庆小友跟我有缘。” 一句有缘，让任猛和柏岭都高看了张元庆不少。就连潘顺义的秘书金安，都诧异的看着张元庆。 他没想到自己走了眼，原本认为潘部长今晚请客，主要是请艾毅这位老领导。艾毅这位正部级的常务副校长，曾经也是中组部的副职领导，后来才调到了四九城党校。 潘顺义当时就是艾毅的下属，所以艾毅一口一个小潘的，浑然不在意。金安也知道，潘顺义对老领导很尊重，时不时也会聚一下。 本以为今晚宴请的主角是艾毅，没想到竟然是这位正处级的小领导。 金安连忙回想了一下，刚才有没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在后面的座位安排上，金安有意把张元庆安排在柏岭和任猛之上。 柏岭和任猛自然没有别的话，在吃饭的时候，潘顺义还真的点了一桌子莲藕套餐，像是椒香莲藕、蜜汁糯米藕、莲藕小炒、莲菜炒肉、香酥藕盒，反正荤素之中，都有莲藕在内。 艾毅看了连连称奇：“这家莲心阁虽然以莲藕著称，但是也没必要放这么多莲藕吧。小潘你到底搞什么，今天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我可不同意。” 艾毅的好奇心完全被钓起来了，潘顺义见状，笑着说道：“老领导，我是最近得了一首诗，所以今晚点了这么多莲藕。你且听听，藕本多窍为天然，莲花洁白根在泥。若是寻根追到底，两者竟是同连茎。” 第1730章 艾毅皱眉听完之后，不由失笑一声：“如果说实话，这不就是一首打油诗么，不符合平仄也不符合押韵。不过如果这背后有什么故事，那就有点意思了。” 艾毅说着在潘顺义和张元庆身上打量着，张元庆不好说这件事。 潘顺义见状，笑着将与张元庆的交往说了出来。 原来张元庆猜对了大多数，不过潘顺义并不是后来才知道这首诗的。在张元庆写了这首诗之后，被工作人员发现了，工作人员如实向潘顺义汇报了。 毕竟事关大领导，这些工作人员自然汇报的很积极。 潘顺义听说这首诗之后，觉得有趣，让工作人员将书送过来，在里面还发现了摘抄。摘抄的内容很详细，让他也觉得深受启发。 这才想要认识张元庆，却没有想到，只能查到张元庆借着严立的卡来这个地方的。 潘顺义自然知道，这首诗不可能是严立写的。他也没有多问了，没想到后来听张元庆上课，这才反应过来，借书的正是眼前这位。 随着潘顺义说出这番故事，在座之人纷纷感慨张元庆是真的有大机缘之人。不过想想，对方能有这样的机遇，也确实是自身的资质太硬了。 首先是那个所谓的郊外书屋，就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你不是内圈人，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其次是张元庆确实有学识，在上课的时候施展了一定的才华，否则就算你跟人家借一本书，也未必人家领导能高看你一眼。 任猛也抓住了时机，起身说道：“缘分二字果然说不清，我提议敬潘部长和咱们张校长一杯，这叫无巧不成书。” 任猛这个说法，似乎很对潘顺义的胃口，看着他笑了笑：“任厅长的话，在理。” 任猛心里是瞬间乐开了花，就冲潘部长记得自己姓任，今晚的目标已经完全达成了。 任猛激动之下，端着杯子就是一饮而尽。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就各自离开了。 这餐饭可以说，皆大欢喜。潘顺义的兴致也很高，跟张元庆在一起多喝了几杯。到他这个级别，欣赏一个人也不会藏着掖着了。 只不过，能够入他眼的人，已经很少了。 潘顺义临走的时候，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元庆小友，咱们有机会再见，记得你还欠我一顿。” 张元庆笑着将其送走，他感觉这位大领导似乎对自己有些高看一眼了。 不管什么原因，至少对方是欣赏自己的，对张元庆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只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中组部的领导，跟自己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回去的路上，任猛显然是喝多了，一口一个元庆老弟。他现在这是自降辈分，跟张元庆已经算是忘年交了。 张元庆也没有妄自尊大，规规矩矩喊他任厅长。 临走的时候，任猛说了一句分量比较重的话：“元庆老弟，以后你再往上一步，总会有需要我的时候，我把话放在这里了，凡事都好商量。等我回去，我在家里请你吃个饭。” 张元庆在自己老丈人那里，听说过任猛的为人。想想看，财政厅干了这么多年一把手，如果不谨慎的话，只怕早就坐不稳了。 而且这一次安北天华系暴雷，任猛能够毫无影响，足以说明他这个人坚持原则。正因为这个原因，老丈人也告诉自己，如果可以的话，能结交还是要结交。 第1731章 没想到自己幸运达成这个目标了，这对自己下一步如果干副市长，助力之大难以想象。 再往上一步的时候，就要看在省里面的面子了。有任猛撑着面子，张元庆完全不怵其他人了。 在四九城又待了两天，主要就是陪自己干姐郑瑶。 直到郑瑶的年休假结束，张元庆这才打道回府。 上飞机之前，张元庆就跟田安象报备了。据说田安象要辞去天水市市委书记的事情还需要经过省委会，所以现在还在天水市。 不过张元庆是在他手上请假出来的，回去自然也要先说一下。 却没有想到，下飞机的时候，就收到了田安象的短信：“下飞机之后，回我一个电话，胡书记要见你。” 张元庆赶忙回了一个电话，田安象接了电话之后，心情似乎很不错：“你已经到了省城了么，正好就过来吧，胡书记半个小时之后有时间，他要见你一下。” 张元庆没料到，这位空降安北省的一把手，竟然会见自己。 要知道张元庆之前在安北折腾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也没怎么单独见过闫文志。直到闫文志退休之后，这才主动来见了自己一面。 现在能够见到胡至功，对他这个身份来说，算是很荣幸了。 只不过现在见大领导，张元庆似乎也没有特别的激动。 张元庆不由苦笑一声，自己似乎见惯了世面，有些心无波澜了。他现在的心境，堪比严立等人。 不过心境归心境，一把手召见，张元庆急忙打个车就去了省委大楼。从飞机场到省委大楼，二十多分钟。 张元庆几乎是踩着点来到了胡至功办公室门口，田安象早就在这里了。 看到张元庆之后，他颇为满意：“响鼓还是要重锤，你看狠狠敲一下，声响不是挺大的么？” 张元庆苦笑一声：“田书记，您可别调侃我了。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那叫什么日子。要不是在四九城有几位大神帮我，我现在只怕被赐金放还了。” “你小子是扮猪吃老虎，要是有人把你当猪，那个人只怕才是真的猪。” 田安象冷笑一声，话有所指。 张元庆估摸着天水市那边，应该是又有一些动静。现在铁三角只怕志得意满，已经开始谋划什么了。 不过他们还真是想多了，铁三角这件事，张元庆不会让他们成型的。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田书记，晚上有没有时间，我准备请林省长吃个饭。如果林省长没有时间的话，那就请他喝个茶。” 张元庆很少在别人面前暴露他与林峰云的关系，尽管很多人通过旁敲侧击，能够猜到他与林二把有亲密关系。毕竟当初在常溪县，林二把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过与张元庆是熟人。这些事情，有心人能打听出来。 但是这些事情，本就是捕风捉影。当事人不承认的话，很多事情都会被认为是谣传的。特别是涉及到林二把，也许有些人认为张元庆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体制内，装腔作势的人还不少。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张元庆已经完全相信了田安象的为人，这才张口说了这个事情。 田安象听到张元庆这么说，也露出了一丝诧异。他随后就琢磨出了味道。 首先张元庆说的是准备请，这就说明他还没有去请，却从他口吻中能够听出笃定的味道。显然这小子与林二把的关系，非同一般。 否则怎么敢这么断定，就能够约到林二把。 其次就是张元庆现在要带着自己去见林峰云，这就有点令人琢磨了。 田安象试探性问道：“找林省长做什么，汇报天水市的情况？” 张元庆说道：“说什么，还不是看田书记您的把握？” 张元庆将问题推回给田安象，田安象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这个小兔崽子，天天让我这个老头子顶在前面。我已经说了，天水市的事情我不再掺和了，现在让我出尔反尔？” 张元庆解释起来：“也不是掺和，就是私下聊聊天，如实说一些情况而已。” 田安象是看出来了，张元庆这个小崽子，阴损程度不亚于闫文志那个老狐狸年轻时候。他借着自己表态，获得了十足的好处。 可是现在拿到了好处，又要换个地方给铁三角放冷箭。毕竟见林峰云那是私下场合，真说什么那也无所谓。 田安象只是保证在正规场合下，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以他的性格，既然答应了，正规场合还是私下场合都不会再多嘴了。偏偏这小子把自己拽上了，这是要把自己的剩余价值给完全榨干才罢休。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胡至功的秘书走了出来：“田书记、张校长，胡书记这边事情谈完了，可以进去了。” 张元庆跟着田安象一起进去，没想到里面不仅是胡至功，还有林峰云和徐庶，安北省铁三角齐聚。 第1732章 不过眼前这铁三角和天水市的铁三角有天壤之别，不仅是级别的不同，而且相处模式也有些不同。 天水市三人从目前来看，有点同进同退、同气连枝的味道。但是眼前三人，一眼就能看到尊卑有别。 胡至功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向林峰云和徐庶二人，宛若一座凌天的山峰。而林峰云和徐庶，分别坐在单人沙发上，却身子前倾，一副悉听指教的样子。 从这些细节就能看出，这三人之间的关系。胡至功显然是个非常强势的领导，这一点他与闫文志大有不同。 闫文志担任一把手的时候，李泰还是能够牵制他的。更何况，李泰搭上了韩家，根本不是闫文志能够轻易摆弄的。 只不过李泰很聪明，他没有以二把手的位置，逼宫一把手，反而在很多地方让步，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即可。正因为如此，他但凡说话，都能每提必中，而且润物细无声。 这也是因为李泰年龄已经到了，属于干一届就退休的人物，所以没有在进取这方面表现的很激进。 现在情况不同，安北领导班子才经过一轮换血，而且上层现在正瞪着眼睛盯着。特别调来了胡至功这个强势人物，林峰云现在如果分庭抗礼，那就是不智。 张元庆看着胡至功，对方也看向了自己，那目光极为凌厉。都说沿海这些改革前沿的地方，闯将多、猛将多、干将多。 这胡至功身上，也有那种锐意进取的精气神。 田安象虽说也是副部，不过进来之后也没有入座，而是给各位领导介绍张元庆。 他在介绍的时候，看了一眼林峰云。林峰云神色如常，并没有在胡至功面前表现亲近的意思。这就有点玩味，就凭张元庆随口就能约这位林二把的交情，这两人必然很相熟。 可是在胡书记面前，这位林省长表现很平静。田安象知道张元庆这小子不会随便放炮的，他说能约肯定是能约的，那就说明林峰云在胡至功面前，是有所隐藏的。 这令田安象想到水浒里面宋江所写的那句词：“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田安象介绍完张元庆之后，就乖乖站在一边。 好在胡至功贴心，脸上露出了笑容：“田主席、元庆同志，都坐吧。” 胡至功的办公室单人沙发只有三组，还有一个长沙发。田安象见状没有坐单人沙发，和张元庆一起坐在长沙发上，也是身子前倾。 胡至功从桌子上拿出了那本《奋战一县》，然后点了点头：“没想到，咱们安北出了一个俊才，前几天四九城党校那边已经走了流程，元庆同志的课程被纳入了优秀课程。 这不仅是元庆同志个人荣誉，也是我们安北的荣誉。我看了一下这本书，大量实例充斥其中，充分展现了我们安北基层干部开拓进取的风范，今天见见元庆同志，一是表示赞扬，二是关心咱们的大才子，工作生活可有什么困难？” 张元庆心思不由活络起来，胡至功这番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个人有什么需求？ 张元庆的确是有需求的，虽说党校工作还是不错的，但是对他而言还是有些枯燥无味。他更想和以前一样，主抓经济发展。这本书能得到胡至功欣赏，说明他对自己一些思路认可的，现在提这个事情，是否合适？ 第1733章 去市政府工作，忙是忙一点，但是人也很充实。 可是张元庆也不知道胡至功这么问，有没有那个意思，难道要出言试探一下么？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却感觉田安象身子动了动，腿无意间碰了自己一下。这个动作很轻微，也就彼此能在感觉到。 张元庆心中一紧，将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放下，以平常心应对：“感谢胡书记关心，一直以来组织的关心厚爱都是我成长的动力。其实我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没给安北抹黑，已经是幸运了。” 张元庆说完之后，看到胡至功仍然看着自己，他内心坦然，所以双眼清澈。 他明白田安象是提醒自己，这个场合可不是试探胡至功的好地方。二把手、三把手都在，现在场面浑的很，不能轻易伸手。 胡至功打量了张元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不骄不躁，确实是个俊才。老徐你跟黄部长说一下，优秀事迹还是要宣传的。” 徐庶嗯了一声，他比以往还要沉默。张元庆对这位三把手也很敬重，不仅对方帮过自己，而且当初自己被调到省纪委之后，主动接触自己的就是徐庶和黄凡易。 黄凡易可以说是看在程国栋的面子上，徐庶能够出面就不一样了，这里面除了自己与他儿子关系不错外，还有就是这位领导至少在大是大非上还是立场坚定的。 这一次的风波之中，闫文志辞职、李泰被抓了，徐庶这个“首副”丝毫未动，就能说明他的底子还是比较干净的。 唯一有所影响的就是他那个儿子，虽说断绝了关系，但是这种事情在很多人眼中就是障眼法。所以他这个副部，始终无法提拔。近期，也有传闻他要调走，大概率要平调。 胡至功却又问林峰云：“林省长，元庆同志的书可有拜读？” 林峰云听到拜读二字，知道胡至功在开玩笑，他笑了笑：“老周送了我一本，我觉得他在炫耀自己女婿，没怎么理会。” 胡至功闻言，愣了一下：“元庆同志是周市长的女婿？” 明明林峰云只说了老周，胡至功却知道对方说的是周强斌，显然是对林峰云圈内人比较熟悉。 林峰云解释道：“刚订了婚，还没有结婚。” 胡至功来了兴趣，看着张元庆说道：“好，等元庆同志结婚，可要给我发一张请柬，我可不跟你说客气话，我就带张嘴过去吃席。” 张元庆笑着应承，不过提到结婚，他还是很开心的。要不是今年自己弟弟的事情，婚礼只怕已经办了。 既然胡至功说了，到时候肯定要发一张请柬的。对方是真的过来，还是发一句祝福，自己也没办法强求。 众人闲谈了一会，胡至功还有事情要忙，张元庆等人就起身离开。 胡至功却对张元庆说道：“元庆同志，你在我这里可是挂上号了，书写的不错，我希望你事情也能干的不错。” 张元庆顿时心中泛起喜悦，胡至功这话的意思是要对自己有重用了？ 好在周强斌的教导尤在耳边，他仍然保持着镇定，微微一笑：“多谢胡书记的鼓励，我一定再接再厉。争取将文章写在天水市的发展上，把天水市写成一篇锦绣文章。” 张元庆这番表态，已经放眼天水市。以他现在市委党校常务的身份，算是站高一层了。 第1734章 胡至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点了点头：“好一个俊才，好好干。” 在胡至功的鼓励下，张元庆离开了办公室。 林峰云和徐庶并没有走，他们应当还有问题要继续聊。 田安象和张元庆一起出来了，他对张元庆说道：“你小子还真是有一套，这漂亮话说的不错，有志气。” 田安象对张元庆还是有期待，在他想法中，张元庆要尽快在天水市顶起来，能够在高层占据一席之地。所以对张元庆这番将文章写在天水市发展上，让他觉得很振奋。 张元庆笑了笑：“领导，我们换个地方聊聊，我迟会发短信问问那一位情况。” 田安象苦笑一声：“你这是拿我当枪啊，还让我兴高采烈？” 张元庆跟田安象两人现在几乎肝胆相照，两人虽然从来没有提过，但是心中都知道，彼此在为天水市闫派发展添砖加瓦。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特别是派系这种事情，不能轻易宣之于口。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你就是说出来，对方也不以为然。但凡是一条线的，彼此之间都是心中有数的。 张元庆想了想，带着田安象去了老丈人家。 在飞机场的时候，周依依就直接回来了。现在两人也不好在外面咖啡馆什么地方待着，上班时间给人拍了照片总归是有些不好影响。 不过田安象到家里，张元庆给周强斌发了一条信息。 老丈人也很给面子，忙好手头的事情，特意回来坐一会，跟田安象打了一个照面。 周强斌这一年，脸上的抬头纹深了很多，如同刀刻的一样，显然是经常皱眉。特别是近期状态，显得有些不大好。 张元庆知道自己老丈人日子只怕不好过，之前省城市的书记是孙利。孙利整体来说，是偏向林峰云的。 所以周强斌来了之后，跟孙利还是比较合拍的。而且孙利是一位老常委了，作风比较稳健，有培养年轻人的想法。所以放权给周强斌，双方相处很融洽。 现在陈凌志从副省长转为省城市书记，一步跨入了省委之中。陈凌志比孙利要年轻，正是想要表现的时候，所以很多东西层出不穷。 张元庆听说陈凌志似乎对省城市近年来的发展不满意，近期正在深入调研，要为省城市的发展找一条新路。 碰到这些年轻领导想要干出一番自己事业的，那才叫一个麻烦。干得好，大家皆大欢喜。干得不好，作为下属，那么黑锅少不了。 周强斌对田安象非常尊敬，尽管两人在天水市的时候有过一番较量。可是那个时候，双方立场不同。现如今，想法都是一致的，那么自然就和谐了。 在体制内，哪有什么生死大敌，就是侯泉年当年与周强斌可谓针锋相对。侯泉年去了江北之后，第一件事就想要整治张元庆。 可是现在呢，周强斌上次去了一趟山南市，吃饭的时候，侯泉年紧紧握着周强斌的手，就差聊表忠心了。 在侯泉年的眼中，周强斌那就是闫派的未来希望，更是他能够视为靠山之人。他不遗余力的将闫派在自己这边的资源，全部都交了出去。 这也是侯泉年这个人的处世哲学，他一旦跟一个人，那就是毫无保留。这让别人能够放心的用他，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怀疑。 第1735章 现如今周强斌就是闫派受到大多数支持者的扛鼎之人，田安象则是闫派的托孤大臣。闫文志之所以让田安象提拔半级去政协，应当是提前布局为闫派留了一个守望者。 而从田安象宁愿给张元庆当枪的态度，能够看出他对闫派是一片真心的付出。 所以两人碰面，周强斌非常的恭敬：“老领导，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给我一个机会，咱们好好喝两杯。” 田安象笑看一眼张元庆：“你女婿已经安排好了，我现在就给他牵着鼻子走。江山代有才人出，强斌啊，你女婿很不错，我看有你当年的风范。” 田安象这番话也有试探的意思，想要看看周强斌这边对他有什么安排。 周强斌淡淡一笑：“这小子，还要再打压两年。” 张元庆明白，自己老丈人之前就跟自己说过，两年内不要随便动，至少不要来省城市，也不要去江北市。这两个地方，一个是周强斌在这边，对他不好安排。另一边是程国栋在那里，也要避讳避讳。 之前是因为韩家之事，张元庆已经被一些人记上了。如果放在省城市和江北市，就有些显眼了。杨峥这才临走之前，对他有所安排。 现在则是胡至功才来，林峰云这边还没有彻底站稳，周强斌不想让张元庆提前搅和进来。至于程国栋那边，周强斌的意思是，张元庆能够跟他做至交好友，却最好不要在他手下。 程国栋背后的派系也要伸手进安北，所以江北那边现在也不适合他们闫派之人进入。 否则就算程国栋对张元庆高看一眼，他想要对张元庆进行重用，也要受到背后的压力。除非是张元庆自愿为对方派系所用。 田安象听到周强斌这么说，反而露出了一些笑容：“既然这样，那就在天水好好待着。现在那边，离不开这小子。” 周强斌闻言却摇了摇头：“只可惜，他在天水，也起不到大用。” 田安象却淡淡一笑：“未必，很快元庆就会有契机了，现在只是缺了一把力气，回去之后契机就会出现。” 张元庆一愣，他没想到田安象默不作声给自己铺了路。 张元庆好奇问道：“田书记，你这还给我留着惊喜呢，这次回去是什么契机，是否调离市委党校？” “时候到了就知道了，说起来这个惊喜不是我留给你的，是你自己留给你自己的。” 田安象并没有点破，但是从他口吻中可以得知，张元庆回去只怕就要有机缘了，只是这份机缘究竟如何，现在还不得知。 周强斌听到田安象这么说，他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田安象给张元庆准备了什么路，不过他表示完全支持。 当初杨峥让张元庆去天水市，是避开一些危险。而如今，张元庆在天水市委党校，仍然凭借着一本书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算是真正以自己的名义，打开了一定的影响。 上面那位有意见的，只怕也不会再盯着张元庆了。再者说，韩家的事情引起了闫文志、杨峥二人的辞职，只要避过了风头，这件事情就算是画上句号了。 现在张元庆在天水市那边发展，也不可能一步登顶，所以能够有所进步是最好的。毕竟周强斌对张元庆，也是饱含期待的。 周强斌原本准备待一会再回单位，可是与田安象一聊就忘记了时间。再加上晚上张元庆请林峰云吃饭，他自然也是要参加的。 第1736章 所以三人在家里聊到了下班的时间，随后就去张元庆定的饭店。 没想到，林峰云并不是自己过来的，而是带着徐庶一起来的。 看到两人能一起过来，张元庆也没有想到。在他的记忆中，徐庶是从来不站队的。他既不是闫文志的人，也不是李泰的人。 所以两个人先后倒霉之后，徐庶能够岿然不动。现在他却默默跟在林峰云的身边，看来林峰云将这位首副拿下来。 张元庆联想到徐庶即将要调走的事情，不知道他跟林峰云走这么近，是不是为了下一步。毕竟林峰云的背后，可也站着一个林家。 徐庶能够上林家这条船，那么下一步调出去也不会太差的。提拔的可能性不大，就看平调出去能否维持现在的位置了。 否则平调到了养老岗，那与提前退休没有多大区别了。 两人一来，田安象又是靠边坐的份。好在他的心态也好，虽说一年前就挂上了副部，不过他角色还没有彻底转变过来，现在的他主要工作还是天水市市委书记。 田安象看了一眼张元庆，心想原本就约了林峰云过来，这小子肯定是要给天水市的铁三角上眼药。可是现在徐庶也来了，这小子只怕不一定好张口了。 却没有想到，入座之后，林峰云关心了张元庆现在天水市的情况。 张元庆谈到了天水市的情况，然后毫不犹豫将矛头对准了铁三角：“林省长，天水现在还有田书记镇着，倒也还算平平稳稳。就怕田书记一走，拉帮结派的，就有些乌央乌央了。” 既然已经决定给铁三角上眼药，张元庆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更何况，现在不去找林峰云，等到真的成型了，再找就有些不好了。 林峰云听出了张元庆的意思，轻哼了一声：“倒没想到，你也开始打小报告了。” 张元庆知道林峰云现在的心态，不是很想出头。而且他想必也清楚，天水市那三个人敢于半公开的搞铁三角，背后定然是有人撑腰的。 在他这个角度居高临下，谁是谁的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大概。 张元庆去了天水市之后，林峰云对那个地方也多了一些关注。他知道，班子之中只有陈凌志对那里似乎很关心。 将线索一对，大概就能猜出，陈凌志是天水市铁三角背后撑腰的人。而陈凌志这小子，原本在安北是无根之萍，胡至功来了之后，他跟得很紧。 所以林峰云如果对天水市插一手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引起陈凌志的警惕，甚至是胡至功的警惕。 张元庆明白林峰云的迟疑，但是他如实说道：“我可不是打小报告，我这当着田书记的面，那就是给领导打打报告了。如果领导不爱听，就当我是一句闲聊。” 林峰云还没有说话，徐庶却开口了：“咱们组织不搞因言获罪那一套，但是也决不能搞那种八分钱邮票一贴，让纪委跑半年的现象。我觉得实事求是，元庆同志既然有什么不平，那完全可以说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徐庶这个向来不表态的人，一旦涉及到张元庆，态度似乎都是以支持为主。 他现在一开口，就是主动伸手接张元庆抛出的麻烦了。 林峰云叹了一口气：“老徐，也就是你惯着这小子，有什么意见不能在正规场合说，非要让他在饭桌上说，这比八分钱邮票现象还要过分，老周你觉得呢？” 周强斌笑而不语，他总不能说自己女婿的不对。更何况，他知道张元庆敢于在这个场合说，肯定是天水市的麻烦还不小，不处理的话就有些棘手。 徐庶淡淡一笑：“林省长，我们总不能怕有矛盾，就回避矛盾。” “这可是你说的。” 林峰云适时甩手，既然徐庶要接，他就让对方接。 反正徐庶调离在即，他愿意得罪陈凌志引起胡至功不悦，那也是他个人的事情。 张元庆感激的看了一眼徐庶，然后将天水市铁三角的情况说了一遍。他着重说到了这种拜码头、小圈子的现象。 张元庆说道：“这些情况可不是正常的情况，长此以往的话，搞团团伙伙、政治攀附，这不是把自己凌驾组织之上么？” 徐庶闻言沉吟片刻说道：“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大家五湖四海，总不能体制内相互之间连朋友都不能交。元庆同志，你扣帽子的水平可不高。” 张元庆却说道：“这可不是我扣帽子，我也没说他们就是团团伙伙，只不过这铁三角的称呼，看似在搞团结，我认为未必就会团结。就以市委党校为例，我的前任可是对此有不少牢骚。” 张元庆将文冰之前逼宫老常务的事情说了出来，特别是后来一手掌控学校项目，就连校委会对她都没有办法监督。这个现象，就是铁三角令人不齿的地方。 不仅如此，张元庆还拿出了一份举报信。 “这份举报信，就是那位老常务寄给我的。说起来他老人家也非常不容易，忍气吞声也没有人放过他，差点没有办法安稳退休。他听说我在学校站稳了脚跟，立刻就寄来了这封举报信。” 张元庆将举报信打开，推到林峰云和徐庶面前：“我之前看了一下，真是一篇文字一把辛酸泪。如果长此以往，大家都按远近亲疏这么做事，哪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呢？” 田安象看到那封举报信，不由心中感慨，这小子还真是够阴的。 第1737章 这小子看起来还挺周正的，啥时候变得这么阴了？ 田安象还记得，之前他约自己跟铁三角一起吃饭。自己就说他把大牌已经出了。 当时的田安象觉得自己唯一的作用，还是要压制铁三角。否则的话，铁三角成型对天水市闫派肯定是致命打击。 所以田安象憋着大招，准备在陆琦元的事情上卡一下。结果张元庆竟然答应让自己跟那些人吃饭，而饭局就是利益交换的一种形式。 张元庆是打出了那张大牌，混入了铁三角之中。这令田安象有些想不通，怎么看都是自取灭亡之道。 要知道张元庆现在愿意扛起天水市闫派的旗子，对他来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他的成就必然不在当年侯泉年之下。 如果他去了铁三角那边，也就现在把你当个人，后面你就是背锅的。毕竟你也不是嫡系，硬往人家那里凑，那就是当炮灰去的。 现在看到张元庆连举报信都准备好了，田安象才明白过来，搞了半天自己认为自己是一张大牌，但是张元庆还有更大的牌。 而且能够看出来，张元庆跟林峰云、徐庶的关系都不错，不然不敢打小报告打的这么明显。 这就是别得罪领导身边人的下场，他们又不是纪委人员，说什么话都要讲证据。反正是私人场合，有什么他就能说什么。 例如领导秘书和司机，常年和领导在封闭场合见面，特别是在放松状态下见到领导，这个时候对方更加容易接受别人的影响。 张元庆就是利用了这个关系，而且不管他怎么说，你也不能追究他什么责任。但是他造成的影响，是你弥补都弥补不上的。 徐庶接过举报信，认真看了一会。他叹息了一声：“这的确反映基层存在的不良现象，部分领导任人唯亲，极大挫伤了其他基层干部想要做事的热情。大家都想着攀关系，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 林峰云却淡淡道：“老徐，你别给这小子骗了，要说背靠大树，谁有他靠的大树大？别等你费了大力气将铁三角拆了，他自己组建一个金字塔。” 田安象感觉有些好像，林峰云句句都好像在贬低张元庆，但是领导能这么跟你说话，也就说明了一种态度。毕竟领导说他自己亲近的人可以，不代表其他人能说。 林峰云越是这么说，越是显示跟张元庆的关系好，也侧面表明一个态度，谁帮张元庆，他看在眼里。 田安象暗暗感慨，张元庆这个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真是邪的很。自己那位老朋友看中了这小子，是不是也是被这小子错综复杂的关系所吸引？ 而且田安象之前听闫文志说过，四九城有大佬已经看上了张元庆。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安北的平头小子，是怎么摸到这根“天线”的呢？ 摸到“天线”不可怕，关键他还真“触电”了，还是“高压电”。 铁三角那三个家伙，做梦都想不到，这小子是碰不得的，谁碰谁就得被电死。 田安象想到了天水市的那个机缘，心想铁三角已经引狼入室了，现在还弹冠相庆呢。 张元庆认真回答林峰云的话：“林省长，我只是作为一名基层干部发发牢骚，毕竟我在天水市也不是决策层。如果我能够成为决策层，肯定会推行考评机制，让真正优秀的人才冒出来。 第1738章 就像我们现在天天评劳模，有时候又评这个先进、那个优秀，评上了发个几百几千的。我就很奇怪了，上面一直都说让我们向先进学习，但是真正到评职称、提干部的时候，又没人说这个了。那我们学什么，学这些先进当老黄牛，学他们甘愿给别人当台阶？” 这个问题一直都憋在张元庆的心里，这是他在基层见过的最违背逻辑的一个问题。像是何胜叹，那个小老头虽然固执，确实一直为了理想信念而奋斗。 据说这个小老头年轻时候动不动就是标杆、先进，却连续当了多个乡镇一把手，直到快退休了，县里面才考虑给他提个半级，还被这小老头拒绝了。 何胜叹可以说无欲则刚，他并不在乎自己提拔了与否。那么冯程呢，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他之前在区审计局当老黄牛，明明领导离了他就连工作都开展不好，他也是年年优秀、标杆。 结果呢，一把手就是压着不提他，最后要不是冯程闹辞职又恰逢区审计局出事，他还未必能够提拔。没有最开始的提拔，也就是没有后面担任一把手，更加没机会被张元庆重用。 徐庶说道：“这也不是一个地方的问题，我们说科学管理，到底科学在哪里？反正领导科学，管理就科学，领导不科学的时候……” 徐庶没有多说了，适当的停下了话锋。 林峰云见状，挥了挥手：“行了，咱们聊点其他的，下班就不要老是聊工作了。” 林峰云何尝不知道这个问题，不过很多领导都是其中受益者，所以想要改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张元庆：“你能保证，如果你成为决策层，能够推行科学合理的考评机制么？” 张元庆郑重点了点头，林峰云看他点头，就没有再说了。 随后就开始聊了一些其他的问题，在场都是体制内的人，难免聊到一些国家大事。只不过他们聊这些事情的时候，角度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等到吃饭结束之后，林峰云让周强斌和张元庆送他。他的司机送田安象，徐庶有自己的司机接。 上了车之后，林峰云突然开口：“老周，四九城党校那边你女婿去了一趟当老师，你近期还要过去一趟当学生。” 张元庆顿时闪过了中青班，没想到自己老丈人也能去中青班，他由衷为老丈人感到高兴。 周强斌却看得很清楚：“林省长，这春季中青班即将要结束，不可能搞第二期吧，下一期应该在秋季。” 林峰云嗯了一声：“不是中青班，是个普通的培训。只是我觉得，你应该要去一趟四九城了。我得到消息，王老的状态很差。他现在强撑着，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林峰云让周强斌去参加这个培训班，主要原因还是冲着王老而去的。 周强斌沉默了下来，他的性格就是宁折不弯的。在他妻子过世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可能再见王家人。 后来周依依去四九城的事情，周强斌心疼，对王家的矛盾自然是更大。现如今林峰云让他去四九城，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张元庆见状，立刻接过了话题：“林省长，我回来之前已经去看望过王老了。现在只怕是过去，也未必能够见到老爷子。” 第1739章 张元庆是给周强斌找补，不希望自己老丈人直接拒绝林峰云的意见。 林峰云提出这番话，自然是有诉求的。这一次中青班让任猛过去，周强斌显然已经落了下风了。 这对林峰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他希望周强斌能够通过王家的关系，再度跨越一级，这样一来，才能够为林峰云这边提供力量。 林峰云与闫派的关系，肯定是较为接近的。甚至有可能，林峰云背后的人与闫派背后的人关系是不错的。 所以之前言情小说是从林翠柔手中出来的，她将小说给了张元庆而不是给她自己哥哥。那就是因为，林翠柔知道这件事一旦抖开，对闫文志是极为不利的。 闫文志倒霉的话，闫派就受到了巨大损失。这对林峰云想要在安北这一块顺风顺水，就有了一定的影响。 没想到最终这个事情还是爆出来了，闫文志退休之后来了胡至功，林峰云的路果然就不好走了。 现在周强斌扛起了闫派，林峰云希望他能够拔高半级，让闫派能够继续发挥作用。如此一来，林峰云才能拥有与胡至功抗衡的筹码。 周强斌如果拒绝的话，那么以林峰云的性格，两人只怕会就此决裂了。 张元庆知道林峰云这个人不简单，能这么年轻就登上了全省二把的位置，今后更是前途无量。周强斌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一颗棋子而已。 所以张元庆自然不能让周强斌拒绝，所以只能自己出来插科打诨。张元庆与周强斌不同，他毕竟还有林翠柔作为自己干姐姐周旋，哪怕这位林二把不快，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果然林峰云看到张元庆说话时，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等到林峰云即将要下车的时候，周强斌缓缓叹了一口气：“林省长，四九城我会去一趟，王家我也会去。无论如何，都要有一个了结。” 林峰云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听得出，周强斌这不是答应前去的口吻。 “老周，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林峰云说完就走了，他对周强斌的态度并不满意。 等到林峰云走了之后，张元庆和自己老丈人在一起，他苦笑一声：“爸，何苦呢？让我拦一下，只要还有周旋的余地。” 周强斌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情不该让你拦着的，我也不想影响到你。田书记说你回去有机缘，那就回去好好抓住机缘。”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谈何容易，我在天水市那边想要进班子，都要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现在就是给我机缘，我也不知道怎么抓得住。” 周强斌说道：“相信田书记，这位老人家能够成为闫派的常青树，那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了。他现在都不知道，所谓的机缘到底是什么。 两人回到了家，赵心怡和周依依在一起。两人原本年龄相差就不大，再加上赵心怡保养的不错，在一起如同姐妹一般。 看到两人回来，赵心怡和周依依停下了相互斗嘴。 赵心怡熟练为这翁婿二人倒茶，周依依则是坐在了张元庆的身边。 以前每次回来，一大家子要不然一起吃个饭，要不然就要喝喝茶坐一会。这也是一家人相互之间了解沟通的渠道。 只是周强斌想到了王家，心里有些不舒服，直接去了书房。 第1740章 看到周强斌进入了书房，两人都看向了张元庆，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元庆只得说了林省长的要求，二女闻言都是不看好。周强斌的性格，如果能够弯腰，那么早就会弯了。 这一次去四九城，不去王家则已，如果去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张元庆看向了周依依：“其实咱爸的性格，林省长应该是知道的，他为什么这么吩咐咱爸？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林峰云这个提议，说实话是比较过分的。虽然说在体制内，哪有什么生死大仇。可是人毕竟是人，谁的心里没有一道坎。 林峰云逼着自己老丈人去找王家，这与打断他脊梁骨又有什么区别？ 周依依摇了摇头：“叔，林省长这个人应当是自幼饱受熏陶，所以心思非常的深沉。他这样的人，有用则留，无用则推。他的心里，除了一两个人之外，只怕对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情义可言。” 赵心怡眨了眨眼，她对体制内也很熟悉，不过也知道这个家里，论起这里面的道行，现在只怕她才是拖后腿的。 赵心怡只得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早点休息吧。对了，我这里有张券，是小区门口酒店的。再不用的话就要过期了，你们有空帮我送出去。” 赵心怡说着放了一张酒店的券，拿出这张券就能直接入住的那种。 张元庆看到这张券，脸上微微一红，不过故作镇定。在四九城的时候，住在郑瑶家里，两人一点亲热的机会都没有。 明天张元庆就要回天水市了，周依依也不好直接跟过去，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的，老是住在一起也不像话。 赵心怡放下入住券就离开了，周依依则是拿起来看了一下，然后促狭的问道：“叔，你说这票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券。” 张元庆看着身材玲珑的周依依，脑海里面闪过了诸般妙处。他淡淡回应：“我也没有看过这种券，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吧，别跑过去丢了人。” 周依依忽然狡黠一笑，起身就要离开。 张元庆却一把拉住了她，一脸严肃的教训：“成由勤俭败由奢，浪费不是一个好习惯，不管是不是真的，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试试？”周依依眼中闪烁着小狐狸一样的笑意。 张元庆板着脸：“总不好浪费。” 张元庆第二天一大早坐车前往天水市，期间不住的打瞌睡。 送张元庆的是周强斌的司机，他跟张元庆也算很熟悉了，所以开玩笑道：“张校长，您昨晚好像没怎么睡，是不是看球的？” “啊？哦，是的看世界杯的。” 张元庆神态自若的回答。 司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这话题怎么聊了，啥就世界杯，今年哪有世界杯？不过他也不敢质疑对方，所以干笑一声：“是是，世界杯的确好看，华夏队要出线了吧。” 这话说的，张元庆都笑了：“国际玩笑不是这么开的，我就是不懂球也知道你说的事情，只怕二十一世纪没啥指望了。” 两人开着玩笑，一路倒也不着急。 回到天水市之后，张元庆立刻就补了一觉。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年龄大了，老牛都觉得嫩草有些扎嘴。 不过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就感觉心里发热。果然有时候开车就要走走新路，要对这个世界保持好奇心。 第1741章 一觉睡到了傍晚，张元庆这才恢复了精神。他给周依依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还有些睡意朦胧的，软糯的回了一句：“叔~就不能让我睡一会么，都一晚没睡了。” 张元庆说道：“我就是关心你，现在回家了么？别真等到券过了期，被人关在酒店里面。” 周依依打了一个哈欠：“早就回来了，酒店那张床也没办法睡了。” “那就行，你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张元庆感觉和她离开了一天，就有些想念了。 周依依笑了笑：“那你慢慢等，等你特别特别想我的时候。”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煲着电话粥，张元庆也在打电话的时候将晚餐准备好了。直到手机发烫了，这才挂了电话。 跟周依依在一起的时候，张元庆总是能够找到恋爱的感觉。 张元庆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正在吃面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陪着小心：“张……张校长，我是季首丰，想要来拜访拜访您。” 季首丰？张元庆想起了之前胡继平将他推荐自己的事情，似乎当时就提了季首丰是什么老领导家的小孩。 张元庆当时也跟胡继平说了，想要自己同意推荐，必须要季首丰来见自己，让自己看看他的学识究竟如何。 没想到，自己才到天水市，对方就过来了。 可想而知，对方对自己的行踪那是非常的关心。 张元庆嗯了一声：“季教授啊，怎么大晚上过来拜访，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到学校说么？” 季首丰的态度非常诚恳：“这几天一直想要拜访您，可是您在四九城党校那边，我是望尘莫及。这不，今天下班的时候，从您这小区路过，正看到阳台上晒了衣服，才知道您回来了。不知道张校长能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见一面，最多耽误您十分钟。” 从季首丰这诚恳的态度来看，一点都不像是刺头。 张元庆笑了笑：“那行，直接过来吧。” 这个季首丰的履历很漂亮，再加上胡继平那个鸡贼能那么帮忙，想必背景是不简单的。张元庆也想要接触接触，看看自己手上的名额，到底有没有机会变现。 等了没有一会，敲门声响起。张元庆走过去开门，正看到弯着腰拎着东西的季首丰。 张元庆目光打量了一下，然后淡淡一笑：“把东西放在门口，人进来吧。” 季首丰再看到张元庆，也是有些抬不起头了。他是典型的少年得志，若非如此，也不敢在党校里面当刺头。 平日里，季首丰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就是家里人，他都很少有低头的时候。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低头。骄傲是骄傲，如果为了骄傲牺牲了前途，那就是傻子了。 所以过了心里的那一关，季首丰态度很卑微：“张校长，都是一些土特产。说来您不知道，我有一个亲戚做批发生意的，结果东西卖不出去。我这半买半送的，也是帮他打打广告。您看要是家里不嫌占地方，就当帮帮忙。” 张元庆闻言哑然失笑：“得了吧，这些东西都是我玩剩的了，现在送人东西还是这个套路？” 张元庆自然不能收季首丰的东西，让他把东西留在外面之后，这才让季首丰进了自己的家门。 季首丰进门之后，苦笑了一声：“果然给我爷爷说对了，东西是送不出去的。” 季首丰提起自己的爷爷，自然不是无意的。 张元庆却假装没有听到，直接问道：“喝茶还是喝水，自己招呼一下自己，我把面条先吃了。” 说着张元庆坐回座位，三下五除二就把碗里面的面条全部吃了，这才算补回了一些能量。 季首丰自然没给自己倒水或者倒茶，反倒是看到了张元庆的茶杯，连忙帮他续上了水。 “行了，既然你也不喝茶，那我们就去客厅里面待一会。有什么想说的就跟我说，我可给不了你太长的时间，尽快说完就走吧。” 张元庆给他压缩了时间，主要是看看他究竟是否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季首丰不敢再拖时间，直奔主题说道：“张校长我来就是想要竞争那个挂职的名额，我觉得我有希望能够从您手上得到这个珍贵的机会。” 张元庆靠在沙发上，缓缓问道：“你觉得你自己最擅长的是什么，对于挂职这个事情，是怎么看待的。” 张元庆并没有想要把他怎么样，只是想要探探对方的底子。 季首丰当即回答：“张校长，我没上几天班，您问我最擅长什么，我擅长的地方都是组织培养出来的。至于我个人来说，还是希望将学校里面好的风气吹出去。” “那你说说，咱们学校与外面的情况有哪些不一样。” 张元庆存心想要考校一下季首丰的知识储备，所以故意将话题往远了扯。 季首丰闻言也不怯场，当着张元庆的面，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能够侃侃而谈。并且是将话题，很快又转回到张元庆的身上。 第1742章 李先行这个刺头应该是有高人教他的，说话滴水不漏，绕了一圈还是瞄准了张元庆：“张校长，咱们学校和外面最大的不同，我觉得在您的身上。您来了之后，党校的改变都是肉眼可见的。 我也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自省，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以后我会经常听张校长您教导。” 这是在表忠心，张元庆看他如此活络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挂职名额激发了他的潜力，还是说这小子实际上是个银币。 以他这个情商，应当是不会去当刺头的，偏偏他就第一个冒头了。那次冒刺，或许是这小子故意的。他当时是想要站队，再加上自身人设又非常适合干这个事情。 他想要站队文冰是能够理解的，陆琦元来天水市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铁三角即将成型，而且以陆琦元的尿性，肯定会重用身边人。 李先行以实际行动投资文冰，必然可以得到回报。 而如果他投资失败那也不要紧，毕竟他这个年龄，很容易让人想到年轻气盛，再加上有着丰厚的履历，就算转投一个方向，也没有什么负担。 无论在什么环境下，年轻都是一个资本。如果年轻再加上有背景，那么就算投资失败一次，也能够有第二次投资的机会。 例如现在，胡继平的推荐之下，他有了再次选择的机会。从他话里话外，都能够听出投靠的意思。他若有若无提到了自己的爷爷，也是在阐述自己的价值。 换做几年前的张元庆，肯定一脚把他踢出门了。那个时候的张元庆，受到体制内的影响还不深，总觉得想要做出一些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张元庆也明白，在这个环境下，刚正不阿地去做事，没有那么简单的。有时候，忠臣要比奸臣还要奸才行。 张元庆手上握有三个名额，第一个名额给季首丰，是因为这个人前期对自己有所帮助，而且他没有什么依靠，无论以后怎么发展，都要依靠着自己。 而且季首丰的学识还行，品性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瑕疵，自己还算是公心。还有一个名额，张元庆已经心里有数了。 第二个名额要给柯婷，对方的能力其实很强，即使在文冰的强压之下，她仍然能够坚持原则，从各方面能力来说，是有资格拥有更好的平台。 这第二个名额，张元庆是最大程度出于公心。当然你让他完全出于公心那也不可能，假如有人比柯婷还优秀，但是对自己有敌意，那么这个人再优秀，他也不会轻易提拔。 真要这么做，那就不是什么刚正不阿，而是脑子纯粹有shi。 第三个名额，也就是李先行现在竞争的名额，张元庆是要用作筹码，换取到足够的利益。这党校之中藏龙卧虎，他们不可能看到这名额不眼馋。 那么这些隐藏的龙虎想要这个名额，就必须拿出相等的利益。这也是张元庆应得的，毕竟这是他打出田安象这张大牌换取的。铁三角也都认可了这件事。 所以李先行能力怎么样，也不完全在张元庆的考虑范围内。再说对方有如此履历，尽管里面肯定有些地方，存在着人为操作，但是这世上还没有真正一手遮天之人，李先行的能力应该在中庸之上。 第1743章 现在张元庆想要考虑的只有两点，第一点就是这个刺头是否服了，如果不服的话，自己就不会考虑他。否则今后，自己推出去的人，反过来从背后给自己一刀，这就丢人了。 第二点就是这个刺头，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这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不过张元庆没打算说出来，有些事情自己上赶着就不香了。 张元庆笑了笑：“别拍我马屁，你想要这个机会，很多人也想要这个机会。这样吧，我好好盘算一下，到时候与文校长、程校长、胡校长沟通沟通。特别是胡校长，非常关心你，想必会为你说好话的。” 张元庆滴水不漏，不过点到了胡继平。 李先行立刻说道：“张校长，您对我的了解还不是很全面，我想要邀请您明天去我家做客。” 张元庆犹豫了一下：“明天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这刚回来，还是比较忙的。” 李先行各种邀请，姿态也非常的低。 “行吧，你把地址给我，我明天过去拜访。” 张元庆终于松口，李先行脸上大喜：“张校长，我明天一大早来接您。” 说完之后，李先行又和张元庆聊了一会，然后这才离开。出门的时候，他将烟酒拿起来，剩下的一些的确是土特产，于是笑着说道：“张校长，这些东西不值钱，您就别让我拿来拿去了。” 张元庆看了一下，东西加一起没几百块。他点了点头：“那就感谢你了，发了工资我转账给你。” 李先行笑着插科打诨，然后退着从外面关上了门。 等到李先行走了之后，张元庆默默等了一会，然后才拿起手机给刁传静发了一条信息：“刁哥，上次让你帮我查的那个人，有没有眉目了。” 刁传静之前在江北市跟了自己老丈人，是接替自己成为秘书。后来跟着自己老丈人来了天水，直到去省城市的时候，终于修成正果成为市政府办公室主任。 之前来天水的时候，刁传静就打电话过来询问过好几次，对自己可谓是嘘寒问暖。 不过张元庆一直没怎么用过他，这一次却不一样。上次胡继平来找自己，自己就有些怀疑李先行的身份。 再看看李先行耀眼的履历，张元庆本能就觉得这背后应当是有高人。所以他找到刁传静，让他通过以前在天水市的关系盘盘路子。 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刁传静一直没给自己回信息。让他有些怀疑，这位大哥是不是把自己忘了。 刁传静很快就回复了：“元庆，这段时间我旁敲侧击问了一些，不过消息不是很可靠，所以还在找关系问。反正这个李先行的家里背景，肯定不简单。” 这令张元庆有些好奇，刁传静在天水的时候，自己老丈人已经是市长了。 刁传静这个人很有眼力劲，在这里也留了不少交情。在这个维度都查不到李先行的关系，这说明对方藏得深啊。 能够藏得这么深，必然是一条大鱼。 张元庆将家里收拾收拾，一大早就睡了。反正明天无论如何，应该都能够见识到李先行家里的关系了。 第二天早上刚刚到八点，李先行就发来了短信，人已经在楼下车子里面等着了。 张元庆坐着他的车去了他家，李先行的家里条件不错，家里应当是有人经商的。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小别墅。 第1744章 天水市的房价虽然便宜，可是李先行家里这个小别墅，没有几百万是拿不下来的。 车子进门之后，张元庆倒也坦然。这样的小别墅，还不足以令他太过惊讶。且不说他在沿海的时候，去过周文盛等人的别墅，也去过吴家的别墅。 就说这种独门独户，谁能比得上王家那四合院。那个地方没有小别墅豪华，可是意义是大不一样的。 刚刚进了院子，迎面就走来一个与张元庆年龄相仿的女人。女人看起来端庄优雅，身材修长。 李先行介绍了一下，女人是李先行的姐姐叫做李念贤。 李念贤递了一张名片给张元庆，张元庆看了一下，对方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这个身份也不算低了，不过也就是如此了。 这家上市公司并不在天水市，而且体量也不算很大。张元庆赞叹对方几声年少有为。 李念贤对张元庆倒是很尊敬，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弟弟，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潜力很大，都值得她恭敬一些。 三人进了屋子之后，李先行招待张元庆坐下，李念贤说是去请他们父亲下来。 李念贤的父亲叫做李宏伟，看起来非常儒雅，自我介绍竟然是璧山市某中学校长。 张元庆听说过璧山市那个地方，虽然经济比较落后，但是那里有一大特色那就是教育极为发达。每年高考达本率都是全省名列前茅。 能够在那个地方担任校长，人脉还是很广的。 只可惜，张元庆还是有些失望的。他本以为李先行的家里关系，都是天水市体制内的，或许能够有些借力。这也是他能够说服自己，给李先行行方便的原因。 现在看来，李家的确有些能量，可是与自己想要的对不上。他还有一些希望，那就是见见李先行的爷爷。 之前胡继平提到了李先行的爷爷，昨晚李先行也提了提他的爷爷。张元庆还认为，自己今天过来能够看到这位老同志。 却没有想到，李先行的爷爷并没有出现。 从目前的牌面来看，张元庆并不打算将这个挂职的机会给李先行，这笔买卖实在不划算。 张元庆心里不愿意，但是表面没有表现出来，他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不主动也不疏远。 聊了一会之后，李先行看到张元庆兴致缺缺，就提到了吃中饭的事情。 张元庆却拒绝了：“李教授，昨天你盛情邀请，所以我今天过来看看你。我觉得你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人，不过挂职这个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从原则上来说，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获得这一次的机会。我下午还有事情，吃饭就免了。” 张元庆话说得很好听，而且他说得也没有错，原则上相信对方一定能够获得。不过不讲原则的时候，那就不好讲了。 提拔李先行是一件讲原则的事情么，显然这件事就不讲原则，张元庆何必要跟他讲什么狗屁原则。 李念贤见状主动相送，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份茶叶。 “张校长，小小意思，权当做个纪念。” 李念贤将茶叶递到张元庆的手上，张元庆一看那茶叶的包装，就知道里面有点故事。毕竟包装实在算不上精美，这是对方有意为之。 如果包装太过精美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被别人认为真的是茶叶。就例如之前裴碌送给靳承志茶叶盒，看起来连包装都省去了。 第1745章 也就是那个时候张元庆的社会经验不够丰富，否则人家给领导送茶叶，起码包装要精美一些吧，那才是正儿八经地送茶叶。 像是关青允之前给人送茶叶，那些茶叶的包装自然不用说了，提着茶叶去茶叶店立马就能够兑现出来。他曾跟张元庆说过，以前为了跑点门路能够从白彭镇出去，前后送了不少茶叶，搭进去不少钱。 不过但凡这种包装，那就是里面真的有东西。 李念贤硬是塞到了张元庆的手上，张元庆掂了掂重量，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李总这是在考验我么？别跟我说这是扁豆馅的月饼。您这是拿这个考验干部啊？” 张元庆皮笑肉不笑，这一家人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自己年纪轻轻到了这个级别，未来的潜力也不用多说，会收这样的钱么？ 张元庆将东西放在了一边，彻底冷了脸：“看来今天这一趟不该来的。” 说罢，张元庆转身就走，李先行还想要开车送他回去，也被拒绝了。 结果刚刚到了门口，一个老人就出现了。张元庆估计这个老人就是李先行的爷爷，看起来有点鹤发童颜的意思。穿着白衬衫和西服裤，一丝不苟如同老干部的作态。 “张校长不好意思，我是李先行的爷爷，昨天就出门了。听说你今天过来，这不，刚刚赶回来。” 李先行的爷爷说话满脸笑容，目光非常深邃。 张元庆淡淡一笑：“劳烦您老特意跑一趟，我还有事，下次再来拜访。” 张元庆对这一家人的表现很失望，所以这件事就算了。他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位老爷子肯定是体制内出身。 看来胡继平说得没有错，李先行的爷爷是体制内的老领导，但是未必是他的老领导。看气质应该是级别不低的时候退的，而他之前不出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要不然是试探张元庆，要不然就是想要用一些小恩小惠试图把这个事情办了。 既然如此，张元庆觉得根本没有什么好谈的。那一盒茶叶，宛若对他的侮辱。所以从这一刻开始，李先行的挂职不仅没机会了，李家也直接进入了他的黑名单。 张元庆说完之后，不顾李先行的爷爷还想要说什么，绕过他直接离开了。 张元庆走了之后，李先行的爷爷看向一大家子人，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李宏伟走了上来，心虚地喊了一声爸。 李先行爷爷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这老头看起来七十多岁，不过打出这一记耳刮子的时候，真是势大力沉。 “这么多年的书，全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让你们等我回来，谁让你们擅作主张？” 李丰目光凌厉，一大家子人大气都不敢喘。 也就是李念贤作为女孩子，才敢上前说道：“爷爷，是他急着要走，我就是表达一下意思。我看他专门过来一趟，态度也挺好的，心想着意思一下。毕竟先行的事情，对他而言就是点点头而已。” 李丰冷笑一声：“点点头，你认为点这个头很容易？先行这一步至关重要，错过这个机会，不知道要等几年。人家凭什么点头，就冲你这里面几个臭钱？” 李丰说着，又要去抽自己儿子。他是真的怒了，李念贤从小对体制内的事情不感兴趣，后来去商界做生意了，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自己儿子难道也不懂？ 第1746章 李先行站在一边也是难受得紧，他看到张元庆翻脸之后，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爸，不行我再找找人，这党校也不是这个年轻人一个人说了算。我跟陆琦元有一定的交情，他老婆文冰不是也在里面当校领导么？” 李宏伟开口，他知道文冰这个女人的厉害，在党校里面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李丰冷冷地看着他：“难怪你到今天都无法寸进，现在把你自己儿子前途都毁了。既然你觉得你有办法，那你就按你自己的办法来吧，不要求我。” 说罢，李丰转身就离开了。 李宏伟看到自己父亲甩手不管，这才觉得问题已经大条了。 李先行也终于开口责怪道：“爸、姐，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啊，爷爷好不容易教我打开了路，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如果文冰管用的话，我还需要求到这边来么！” 李先行异常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赶紧向爷爷离开的方向追去。现在能够帮自己的人，就剩下自己爷爷了。 …… 张元庆打车并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学校。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很多事情要认真了解一下。 张元庆不在党校的日子，原本他的计划是将很多事情都交给程厚兵和胡继平。这样一来，两人能够压制一下文冰。 结果胡继平有点不大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张元庆将事情交给了文冰。 程厚兵这个人是个老实人，让他单独与文冰对线，那就有点残忍了。他很有可能和上一任常务一样，被怼到下不来台。 与其如此，不如就让文冰把事情重新管起来。现在陆琦元来天水市在即，文冰知道自己对田安象的影响力，所以不会捣乱的。 果不其然，文冰来汇报工作的时候，张元庆看得出对方还是很上道的，没有给自己埋坑。 “文校长，有您这位大姐帮忙，我可是松了一大口气啊。” 张元庆笑着与她客气了两句。 文冰此刻也不如以前的泼辣，而是爽朗地笑着：“张校长你可别这么说，我就是做好本职工作而已。我家老陆最近在我耳边总是嘀咕，让我收收脾气，跟你好好学学。” 张元庆呵呵笑着：“这么说，我要感谢我陆哥的枕边风了。” 两人此刻的关系非常融洽，张元庆知道这也就是暂时的。 陆琦元如果来不了，那么文冰就会原形毕露。如果陆琦元真的来了，对方也不会再给自己好脸色了。 现在完全靠着田安象在这里撑着，只要他一刻没有卸任天水市一把手，那么他们就一刻不会惹怒这个老头。 毕竟这样的事情，还是要谨慎一点。 若是把田安象惹恼了，回去就打个电话给胡一把诉诉苦，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就算没啥变化，也会因此有所影响。 等到田安象卸任之后，影响力就会小很多了。那个时候，已经退居二线了，很多事情不适合表态。 真要是说得过分了，胡至功也能反问一句，你觉得陆琦元这么有问题，那你卸任前怎么不说呢？等到来了省城才说，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 张元庆也抓住这个蜜月期，向文冰提出了第二个名额的事情：“关于挂职的事情，我有一点不成熟的建议想要与文校长您讨论讨论。” 文冰听到这个事情，眉头不经意皱了皱。不过在这个事情上放手，那是铁三角都定下来的事情。 所以文冰对此心里不悦，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张校长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咱们这一次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嘛。再说了，挂职这个事情，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就是培养锻炼优秀人才。” 张元庆见状也不客气了，直接开口：“我觉得咱们办公室的柯主任也算是劳苦功高，而且年轻又有潜力，放出去锻炼锻炼也是好事。” 文冰没料到，张元庆竟然要让柯婷出去挂职。柯婷的编制与季首丰等人的不一样，她是参公编制。 可以说，她拿了这个名额和没拿这个名额差不多。当然好处肯定是有的，拿了这个名额之后，柯婷是参公编制，想要转为正式公务员编制几乎没有什么阻力。 所以说柯婷如果在哪里站稳脚跟，很有可能真的能够留在实权岗位，为下一步夯实基础。如果不能留下来，回来之后也要重用了，下一步成为副校长的可能性就大得多。 文冰脑海里面闪过了柯婷的相貌和身段，心里不由冷笑了起来，这个张元庆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样子，没想到玩得还挺花。 文冰是见过张元庆未婚妻周依依的，是典型既有背景又年轻漂亮。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孩都满足不了，还在外面偷腥。 文冰嘴角含笑：“我倒是没有想到，张校长对咱们柯主任高看一眼。说明柯主任肯定是有特别之处，有些地方与众不同。” 这番话，就有些带颜色地调侃了。 第1747章 这文冰的泼辣可见一斑，她这番话显然是有些调侃张元庆是看上了柯婷的人。 张元庆现在和铁三角在蜜月期，他自然不能翻脸。所以看着风韵犹存的文冰，也是笑了：“文姐，谁都是特别之人，谁都有与其他人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我看文姐也很特别。” 张元庆又不是刚上班的大学生，玩素的他也行，玩荤的他也不怕。之前在江北市政府的时候，方琦玉才是叫真正的泼辣，那嘴巴荤的素的有时候说得一般男同志都受不了。 所以面对文冰这种带点颜色的玩笑，他也不在意。 文冰听他的话，也不害臊：“这特别不特别的，没体验过是不知道的。” “那也不一定，看我陆哥这么在意你，这肯定是体验得不错啊。” 张元庆玩笑直接开到他们夫妻俩身上去了，你要说他耍流氓，他可不承认。这字里行间，可没有哪一个字是脏的。 文冰呵呵一笑：“你陆哥就算了，他这个人虽然爱好书法，但是只懂得研磨，不会挥毫。有时候墨汁都吸饱了，也不能酣畅淋漓写几个字来。” 张元庆听她这么打比喻，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过来。这女人是真敢讲，开玩笑开到火车道上了。 “呵呵，估计方法不对，让陆哥少写点正楷，多写写草书，大开大合就酣畅淋漓了。” 张元庆不认输，硬着头皮继续开玩笑。 这番话，说得文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点了点张元庆：“行，下次你陆哥回来，你教教他。” 这么一番插科打诨，柯婷的事情也就算敲定了。第二天开校委会，张元庆将第二个名额送了出去，人选正是柯婷。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柯婷，柯婷虽然昨天下午就在张元庆的办公室，听到对方说了这个事情。 不过张元庆当时只是说，将她作为一个后备人选，能不能上都说不清。所以柯婷也没当一回事，她认为张元庆是准备同时提几个人让校委会讨论。 柯婷能上这个候选人，那也是相当不容易了。她能到党校来，自然家里也是有关系的。不过自己父亲却很少在工作上，给予自己帮助。这与家里重男轻女，也有一定的关系。 再者说，自己父亲已经退休了，方方面面的关系也不好动用。现在没有背景，定然是寸步难行。 柯婷并没有将这一次提名当一回事，但是没想到今天校委会提的时候，竟然只有自己一个名字。也就是张元庆是力挺自己。 她不由看向了张元庆，张元庆神色淡然，令人感到有些深不可测。 人选是张元庆提出来的，胡继平当即选择了反对。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张校长，我个人认为还是慎重。柯主任担任主任的时间还不长，跟其他几位主任比起来，资历有所欠缺。 还有柯主任办公室这一块打理得井井有条，这要是放出去，可不是咱们党校的损失了？依我看，还是换个人选，再考察考察。” 上一次胡继平为了这件事去找张元庆，张元庆答应了见李先行。可是昨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了李先行的事情黄了。 胡继平就有些不满了，你是真把我当屁给放了啊。好歹卖我一个面子，提或者不提，难道不要跟自己商量么？ 自己忙活了半天，你把人给拍了，立刻又换一个人，问过自己意见么？ 第1748章 胡继平此刻看张元庆，就如同之前看文冰一样，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胡继平赶在第一个发言，就是要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这么说的话，能够激起校委会其他几位主任的不满，到时候张元庆这边就能感受到他的能量了。 然而胡继平刚刚说完，文冰就笑了一声：“从胡教育长的口中我听出两层意思，一个是论资排辈，另一个是奖懒罚勤。论资排辈我就不说了，咱们体制内的老毛病了。不过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老胡你担任这个教育长也不合适。 当初提拔你的时候，好像就是要提拔一些年轻干部，让班子可以老少搭配。至于你说的，干得好就不要放出去，那是不是干得不好就能够放出去？要是这么干，我觉得各个处室的主任都干得不错，看来以后想要外挂，那都不行了。老程，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文冰说着就把矛头对向了程厚兵，毕竟程厚兵向来是跟胡继平两人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两人基本上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而其他主任，基本上都是随着几位校领导的意思变动。所以文冰也没有必要，一一询问他们的意见。 她就是要逼着程厚兵表态，你是跟胡继平站在一起，还是跟我和张元庆站在一起。 张元庆笑而不语，文冰这个女人，当你和她对立的时候，恨不得掐死她。但是两人站在一个方向的时候，不得不说，会很欣赏她辛辣的作风。 这番话换作张元庆来说的话，不会说得这么刻薄，也没有办法做得如此咄咄逼人。 这就是性别优势，张元庆看向程厚兵。这位忠厚长者显得很为难，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我再想想……” 程厚兵和胡继平绑定是有原因的，之前不和老胡绑定的话，他就要单独面对咄咄逼人的文冰。可是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张元庆和文冰站在一起，几乎压得其他人都喘不过气。 程厚兵如果还那么做，他不知道自己后面有没有好果子吃。他反正都是要退休了，没有必要跟党校两位强势人物对线，所以他选择了按兵不动。 文冰目光看向了其他校委会成员，人事处主任张广、教务处主任谢毅雄、综合教研处主任汤笃。 三位主任就比较能够看清形势了，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双方的影响力，所以哪怕心里不服也都纷纷表示了赞同。 程厚兵一看这个情况，也急忙开口表示赞同：“我想推荐柯主任也是经过张校长、文校长深思熟虑的，我赞同张校长和文校长的意见。” 如此一来，反对者只有一名胡继平了。 张元庆淡淡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投票吧。” 现在这个形势，投票的话，那就是把脚踩到胡继平的脸上去了。 张元庆毫不犹豫就发起投票，谁胜谁负已经不用说了。胡继平也看清了形势，他这才知道，在这两位面前，自己不过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如果校委会出现了多人对他一个人的情况，那么以后就别想在党校立足了。 胡继平赶忙说道：“我看投票就算了，我刚刚只是提出值得讨论的点，并不代表我不同意。我看这一项，还是通过吧。咱们鼓掌通过！” 说着，他自顾自地开始鼓掌。不过场面有些尴尬，他只能硬着头皮鼓掌。 第1749章 张元庆冷笑了一声，然后缓缓抬手拍了两下。这下子，其他人纷纷开始鼓掌。这一项提议，毫无阻力地通过了。 柯婷跟着众人鼓掌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是做梦一样，她一下子就成为挂职的干部。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柯婷主动来到了张元庆的办公室。 “行了，好好准备一下，挂职名单学校报上去之后，你能够去哪里挂职就看你自己了。能够到这个地方上班，应当还是有能量的。” 张元庆看她欲言又止，打趣了一声扯开了话题。 柯婷低着头说道：“张校长，我实在想不通，您为什么会选择我？” 张元庆看着她，郑重地说道：“并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确实比较优秀。这几年所做的一切，我也通过各种渠道有所了解。所以从公平公正的角度，我选择了你。 我也不是好人，这一次要来了三个名额，给季首丰的名额是投桃报李。还有一个名额我个人有私心，是我的一个筹码。还有一个名额，我跟我自己保证过，这个名额要公平公正给予最适合的人。而你就是最适合的人。” 张元庆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也有一些无奈。当初他进入体制内的时候，所思所想的无非就是公平公正而已。 因为他作为寒门子弟，碰到的都是一些不公平不公正的事情。年少的自己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自己有一天能身居高位，一定会做一个公平正直的人。 可是真正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张元庆才明白绝对的公平公正是不可能的，只能够做到相对的公平公正。甚至有时候，这个相对的公平公正，都很难实现的。 让柯婷去挂职，这是张元庆综合考虑来说，自己能够做出最公平公正的一个选择。所以张元庆面对她的时候，如实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柯婷却怔怔看着张元庆，她笑了笑：“张校长，我没想到听到您这番回答。如果领导都像您这样，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公平公正，很多事情也不像现在这样了。其实您也不容易。” 这番话是柯婷发自内心的，她说完之后，就告退了。 张元庆能够听出来，柯婷话里有话。看来这个女人的背景的确不简单，否则不会知道自己的处境的。 在别人看来，自己不过就是天水市委党校的常务，实际上自己现在艰难的地方，就是在于如何扛起天水市闫派的旗子。 这个处境，整个天水市能够看出来的不超过十个人。不过张元庆的确没有打算从她身上，获得什么筹码。 张元庆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在做事情的时候，还是保留了一丝初心。 将柯婷送走之后，张元庆继续处理学校的情况。到了下午的时候，田安象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元庆，晚上有空出来一起吃个饭。” 张元庆能听出来，田安象这个电话应该是当着别人的面打过来的。因为平时两人在一起说话，没有这么客气。 自己能在天水市有些许站稳脚跟，那都是田安象帮自己带来的。对方如果是想要吃顿饭，完全不用出去的。 张元庆心思动了动，不过表面上不动声色：“田书记知道我今晚没饭吃，特意来送温暖么？既然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1750章 “行了，别跟我阴阳怪气的，我等会把地址发给你。” 田安象笑骂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等了一会，田安象的短信就发了过来，说了晚上吃饭的地方。 下班之后，张元庆开车直接前往田安象预订的地方。倒是没有想到，张元庆进包厢的时候，不仅看到了田安象而且还看到李先行的爷爷李丰。 至于李先行，站在旁边非常局促。 那天张元庆看到李丰之后，李丰并没有自报名号。他只是说了一句，他是李先行的爷爷。 张元庆回去之后，将李念贤和李宏伟的名字报给了刁传静。 刁传静立刻就分析出了李先行爷爷是谁，那就是前任天水市委书记李丰。说起来，他还是曾经田安象的老领导。 当初李丰在担任市委书记的时候，田安象只不过是市长。 据悉这位老书记在位的时候那是非常强势，田安象在他手上都没有讨到便宜。如果用简单的推导，周强斌担任二把手的时候，在田安象手上就没有讨到便宜，还险些被压死。 那么田安象在李丰手上也没有讨到便宜，被压了几年。那么说明这个李丰的智慧与手段，那也是闫文志的水平。 只不过有些事情，不能用简单地推导。毕竟一把和二把的位置之间，看起来平起平坐，实际上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张元庆上前淡淡与田安象和李丰打招呼，然后看向站在旁边的李先行：“李教授在这站着干嘛，坐啊。” 李先行这才敢坐下来，他现在哪里还有一点刺头的样子。不过不怪他有这样的反应，第二个名额已经给了柯婷，学校里面议论纷纷。 在别人眼里，对这一次的提名还是非常赞同的。一些人也涌起了希望，想要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 李先行则是感觉到难受，这是他能够翻身的一个重要机会。现在三个名额只剩下一个了，如果错过了，后面再想要博取这个机会就非常困难了。 毕竟名额从市委那边下来，要先分配到单位。而张元庆通过两次提名，展现了他对校委会的影响力。 别说眼前这三个名额，就是以后再有名额，那也是供张元庆分配。更何况，这种机会几年一次，甚至十年一次，他哪里敢用未来的时间来搏。 李先行坐下来之后，又如同弹簧一样起来，给众人端茶倒水。 张元庆坐下来之后，田安象给双方做了介绍。在田安象的口中，李丰是他的恩师。 张元庆没有小看李丰，对方虽然已经退了，但是关系仍然还在。否则的话，胡继平那个家伙，不会苦苦为了李先行的事情奔波，不惜得罪自己也要拿到这个人情。 只不过胡继平还是小看了张元庆，将他的脸面直接扔在地上踩。 饭局上，田安象基本上都是在回忆这些年天水市的工作。这份感慨倒不是假的，想想他来天水市的时候，也是满怀包袱的一个人。 现如今即将要离开这个奋斗了多年的地方，说没有感慨那是假的。 李丰听了田安象的话，也不由连连感慨：“老田啊，我们都已经老了，昔日的恩怨也记不清了，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 田安象也饱含深意地说道：“老恩师，你说得很有道理，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其实帮帮年轻人，也就是帮帮我们的未来。” 第1751章 李丰沉吟着点了点头，田安象再看向张元庆：“元庆，你觉得呢？” 田安象的面子也算是给足了，实际上党校的三个名额，也是田安象给的。对方真想要做个人情，直接送出去也是正常的。 可是对方特意组了这么一个局，然后询问自己的意思。事已至此，张元庆点了点头：“田书记说得很有道理。” 这么一说，李先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张元庆是答应了自己的事情。 李丰则是抬头，深深看了张元庆一眼。 随后双方再没有提这些事情，直到酒过三巡，李丰提杯与张元庆喝酒：“张校长，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个歉。说起来，还是我家教不严。” 张元庆淡淡一笑：“本就是误会而已，我回家之后想开了，觉得这也就是关心则乱。不过这样的风气的确要刹住，也就是我不计较，换作别人只怕收过来扔到纪委那里去了。” 两人碰了一杯，张元庆就不再提这个事情了。等到一餐饭吃完，田安象就让李先行送张元庆回去。 等到张元庆走了之后，田安象这才含笑看向李丰：“老领导，这小子还算给我三分薄面，这个事情估计他随后两天就办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李丰感慨了一声：“老田，刚刚当着孩子的面，我没好意思纠正。你可别喊我什么老恩师、老领导，说起来之前的事情，是我愧对了你。” 田安象却劝慰道：“哪有什么愧对不愧对的，不过就是立场不同而已。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场之上，想必想法也和你差不多。不过要说我们那一代人，还是有着那一代的局限性。 元庆这小子不错，能守得住原则，做得成大事，看到他我就想到了过去的自己。我那个时候来天水市的时候，比他年龄可大得多，但是做事没有他这么稳重。” 李丰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走，而是反问了一句：“前一段时间，闫书记是不是来了天水市？我听到有人在传这个事情，真没想到他还会来我们天水市。在他的任期内，我们天水市的发展，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如果有机会，真想和他当面说声抱歉。” 田安象看着李丰说道：“闫书记一直对天水市非常关注，不过那次来的时候已经退了，他就不想打扰太多的人。整个天水市，也就只有我和元庆知道。至于天水市的发展，我还是那句话，主要还是历史局限性。” 李丰点了点头：“历史局限性实际上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局限性，这个天水市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一代不如一代，我们也愧对天水市全体百姓。” 田安象举起杯子：“为老龄这句话，我也要干一杯。” 两人碰了碰杯子，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田安象组局后的一个星期内，在张元庆的主导下，第三个名额给予了李先行。他的履历也能够说得过去，所以这个事情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道任命从省里面下来，天水市的统战部部长葛豪被调到了省委统战部担任副部长。 同样是副厅的级别，不过一旦到了省里面，平台就不一样了。天水市这么多年以来，除了田安象被升到了省里去了之后，已经很少向省里面输送人才了。 葛豪能够提到省里，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而在天水市统战部部长葛豪任命确定之后，紧接着就是天水市统战部部长的人选。 这需要市委拿一个意见出来，一下子市委这边就热闹了。毕竟统战部部长说起来是一个闲职，可是人家是正儿八经市委成员，对很多事情都是有一票权力的。 所以哪怕是卫钰翔等人，也都眼红了。在会上提出了很多想法，卫钰翔的想法是由市委统战部副部长许军作为候选人选。 许军是副部长，不过还挂着二级调研员，具有提名候选人的资格。 纪委书记越黎却提了一名县委书记，建议由他直接入常委。 在竞争这个名额的时候，显然每个人的想法都有所不同。甚至就连组织部部长刘家华，都对这个问题有些蠢蠢欲动。 直到宣传部部长艾红武发言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名额出现了。 艾红武说道：“我倒觉得，统战部部长这个位置，需要有很强的理论能力。咱们天水市最近出了一号人物，我想大家应该是记得的。那就是咱们市委党校的常务副校长张元庆，他可是得到了省里面的嘉奖。我觉得，他也有资格成为候选人之一。” 一听到张元庆的名字，卫钰翔下意识眼皮跳了跳。他的目光，立刻放在了田安象的身上。只是他也有些奇怪，艾红武这个人不是和田安象不对付么，怎么会提田安象的人？ 其他人听到这个提议，反应不一，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觉得有些吃惊。艾红武敢于提这个人，绝对是有一定把握的。 越黎却皱了皱眉头：“张元庆同志？让他来搞统战工作，是不是跨度有些大了？” 第1752章 组织部部长刘家华对这些人的档案了如指掌，他皱眉说道：“张元庆同志正处的年限似乎不足，按照程序来说，还有半年时间才能成为候选人。” 这么一说，卫钰翔松了一口气。随后他都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奇怪，难道自己潜意识里面，真的认为张元庆能夺得这个位置么？ 还别说，卫钰翔反问自己一句，自己心里都没底。这小子从崛起开始，几乎是势如破竹。两次破格提拔，唯独副处提正处的时候是踩着年限上升的。 现在看来，只有年限能够挡着他了。 卫钰翔不由感叹，自己在同龄人中也算是进步神速的了，经常在同学会时，因此被人高看一眼。可是看着这个小子，才能感受到什么叫做邪性。 卫钰翔给了郑骏一个眼神，这位首副就要盖棺定论。 杨东月却适时开口：“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们候选人报上去，等到流程走完这半年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主要还是看这个人合适不合适。 刚刚越黎书记说到跨专业的事情，这一点我也存在疑问。就像我是学哲学的，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更适合去党校，而不是担任副市长。越书记你学得好像也不是审计吧。” 如果说前面还是探讨的话，那么现在杨东月一张嘴，就把矛盾程度往上拉高了一个档次，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杨东月明显是摆开架势，就是要力挺张元庆。 越黎冷冷扫了一眼杨东月，这个女人前段时间突然拉入了两笔重要投资。在市政府那边的地位一下子就稳住了，现如今也抖了起来，竟然跟自己针锋相对。 越黎目光扫向其他人，试图寻找可以联盟的人。 宣传部部长艾红武适时将自己的话插入进来：“现在上面也三令五申，要求干部年轻化。这张元庆同志我看就可以作为一个先锋标杆，而且该同志跟田书记还前去调研，一路上可以说做了不少令人眼前一亮的工作，证明他很适合这个位置。” 组织部部长刘家华冷冷回应：“守规矩明纪律，按照杨市长和艾部长的，那就程序可以不遵守？差了半年就是半年，规矩就是规矩。”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政法委书记赵吉淡淡开口：“到底是合适重要还是规矩重要，我们是按岗位挑选人才，还是按年限挑选人才？” 卫钰翔和郑骏面面相觑，赵吉这个老家伙怎么也开口了？赵吉和艾红武算得上是几朝元老了，他们跟田安象按说是不对付的。 田安象用了什么方法，将这几个老家伙也给拉过去了？这两个老家伙一搅局，不重视都不行。 更何况，田安象还没走，他在天水市的影响力依然很大。 果然在这样的乱局之中，田安象缓缓开口：“合适还是不合适，也不是说的。依我看不如这样，这个统战部部长先由刘部长兼任，然后把张元庆同志调到统战部担任常务副部长。半年时间，如果合适的话，再考虑下一步。如果不合适的话，就调到其他岗位锻炼。” 卫钰翔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其实常委会吵到这个程度，基本上这件事就很难定下来了。真把一方逼急了，直接来一个保留意见，谁都没办法。 本就十来个常委，一下子两三个人一起保留意见，对上也不好说。哪怕是通过了报上去，上面也难免会有看法。 田安象的方法就是把这件事拖下去，组织部部长兼统战部部长也是说得过去的，更何况这样的兼职本就是挂个名头。事情不用做，但是你也可以伸手到这里面搅和。 所以刘家华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两大重要部门在他手上，为他积攒履历很有好处。他的下一步，早就瞄准了副书记这个首副的位置。 此刻多个兼职，就比别人多点优势。所以刘家华的反对就瓦解了，对于张元庆担任常务副部长，杨东月和艾红武还有政法委书记赵吉肯定是没意见。 如此一来，田安象这边轻松就形成了优势。 而且田安象开口了，卫钰翔和郑骏不能表示反对。正如之前田安象所说的那样，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然这个茶，可就喝不下去了。 在这些人中，也就是越黎是极为不爽的。不过他从来天水市开始，就被田安象压制着。曾经两人爆发剧烈冲突之后，越黎还被当时的省纪委书记杨峥给约谈了。 越黎和田安象在那个时候就结了梁子，没想到，田安象都要离开了，自己还要被他压着。 越黎有心要刚到底，可是看到卫钰翔带队表示赞同这个提议时，他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他可以刚，但是不能把自己搞成了绝对少数。 看到他们纷纷同意，田安象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己能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张元庆究竟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起来，就要看他自己了。” 田安象倒是想要把张元庆推到副市长，可是市政府那一块，卫钰翔现在死活都不会放手的。但凡对方来一个拖字，自己的所有想法都没有办法能完成。 而且副市长到进入常委的副市长，还不知道有多久的路要走。走统战这边就不一样了，只要半年之后能够抓住机会，那就是一举进入市委，少走了不少路。 只是从目前班子成员的表现来看，张元庆想要走这条路，阻力还是不小的。就要看他自己能否杀出一条血路，真正在天水市站稳脚跟了。 散会之后，田安象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打电话找人询问了江左市的情况。 没想到，那边回复，省委组织部已经在找陆琦元谈话了。 田安象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看来陈凌志的能量还是大的。他大概已经说通了胡至功，省委组织部去江左市了解情况，陆琦元来天水市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田安象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元庆啊元庆，后面的路就要看你自己了。” 第1753章 田安象离开天水市的时候，省委组织部果然是带着陆琦元过来的。 这个时候的张元庆，已经宣布过成为市委统战部的常务副部长。只是党校的事情还需要做个交接，所以还没有前往市委统战部工作。 不过干部大会，他是必须来参加的，正处以上的干部都来到了这里。 省委组织部部长徐前进带着副部长夏辉毫一起过来的，表示对这一次辞旧迎新的重视。毕竟田安象哪怕是政协副主席，那也是副部的级别。 换一个组织部的副部长来接他离开，就显得有些草率了，想必政协那边也不答应。 会场很多人都看向田安象，情绪非常复杂。作为一届强势人物，所以对他的评价必然也是复杂的。 卫钰翔代表天水市的领导干部，向田安象的离去表达了不舍，对近几年天水市的发展作了总结。他也向陆琦元表示欢迎。 卫钰翔的讲话中规中矩，字词也都经过推敲，将方方面面的意思都表达到了，可谓是滴水不漏。 陆琦元的讲话很简短，与私下里的嘻嘻哈哈不同，他的表情郑重而严肃。他从江左市到天水市，从二把手成了一把手，身份有了质的飞跃。 天水市极有可能成为他最重要的跳板，所以他此刻的表现非常谨慎。 张元庆看着主席台上的陆琦元、卫钰翔、郑骏，没想到这铁三角终究是成型了。他觉得有些奇怪，那天私下吃饭的时候，分明已经在林峰云和徐庶面前说了很多。 两位大人物最后也表示了认可，这么来说，铁三角想要成型也没有这么简单。却没有想到，最终还是没有阻挡住这样的形势。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胡至功对这件事力挺，当然胡至功可能不认识他们三个。之所以力挺，肯定是对陈凌志的信任和亲近。 若是如此，陈凌云未来的发展非常可观。以他的年龄来看，未来说不定会有更大的发展。对于这么一号人物，就算不能熟悉，也绝对不能招惹这样人的讨厌。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胡至功还有着其他的想法。难道真的是对闫派天生感到厌恶，天水市又是曾经的闫派根据地之一，胡至功很有可能想要借着铁三角将这里的闫派全部除掉。 这两种可能，有可能都是真实存在的原因。 会场上的人，对陆琦元熟悉的不在少数，可以说是熟悉的陌生人了。对于陆琦元的到来，纷纷以掌声表示了欢迎。 田安象也在众人的目光下，作了离任讲话。 他眼睛中的情绪非常复杂：“刚刚省委徐部长一番话，令我很有感触，可以说是语重心长、关怀备至、感人肺腑、催人奋进。钰翔同志的发言，激情满怀，充满信心。琦元同志的发言，推心置腹，饱含深情。 今天啊，在这里，我想和大家说几句心里话，以表达我对这片热土的深情眷恋，表示我对全市人民的真诚谢意，寄托我对天水市未来的衷心祝福……” 田安象的语气低沉而轻柔：“刚刚卫市长提到了这几年天水市发展的成果，其实我很汗颜，如何将天水市发展好，是摆在我们每一届领导班子面前的最大问题。我们当前天水市发展瓶颈，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地理环境受到局限且无资源禀赋……” 第1754章 田安象缓缓开始谈论着天水市的具体情况，宛若给所有人上了一堂形势任务课。他讲得很详细，几乎将这么多年，自己的观察以及深入地思考放在了一起。 张元庆听了非常有感触，他觉得田安象也是对天水市这个地方动了感情。联想到他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固然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强势，整体发展上来说，只能算是按部就班。 不过天水市的问题，正如田安象分析的那样，还是有着各种瓶颈的。只不过很多人都不愿意去看这些瓶颈的问题，这是大多数人的心理，那就是明知道有问题，但都是绕着走。 田安象是真正迎着问题走的人，所以他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 不过现在田安象也处理了不少问题，为后来者的工作打下了基础。 田安象在谈完了形势之后，又指出了天水市未来的发展方向。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这些话只能算是忠告或者建议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他了解田安象的不舍，不过这番话说出来，只怕会让一些人不爽。 果然，他的目光扫过了铁三角，陆琦元一副认真倾听的姿势。卫钰翔则是沉默不语，郑骏则沉着脸，显露出不悦地神情。 铁三角即将代替田安象接管天水市，在他们心中，田安象就应该灰溜溜地而去。现在却在这里大谈过去和未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希望自己的想法和政策能够继续延续？ 在三人的眼中，田安象就是想要对天水市的未来参一手，为了以后天水市发展起来了，他也能恬不知耻地说一句那是他打的基础。 田安象这个讲话时间长了一点，不过没有一句废话。他是真心在为天水市的未来发展出谋划策。 徐前进安静地听着，脸上其实也有一些感慨。站在他的角度，能够听出田安象这番讲话，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对方在天水工作的智慧结晶。 只不过徐前进看了一眼天水市台下的参会人员，刚开始还有一些人在认真听讲，可是慢慢地就有一部分人靠在椅子上，神情冷淡。 田安象说到结尾的时候，在场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神情冷淡。徐前进看了一下，他们的姿势与台上郑骏的姿势相仿，就差将厌烦二字放在脸上了。 徐前进隐隐感受到了什么，不过他不能说这个事情。 田安象仿佛没有察觉，或者察觉了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完整表达完，就像一个絮叨的长辈，将自己的关心爱护都放在了碎碎念之中。 终于发言结束，田安象将话筒推到一边，坐直了身子。不过现场陷入短暂的安静，没有人鼓掌。 现场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张元庆是听得有些入神。等到他感觉不对劲的时候，现场已经有将近五秒的停顿。 一些人伸出手，可是又尴尬地僵住。他毫不犹豫，赶忙鼓掌。 啪啪啪，掌声在并不空旷的会议室里面回荡。不过好在有人带头，慢慢有人跟着后面鼓掌。掌声这才热烈了起来，不过那五秒钟的寂静，无形之中打了田安象的脸。 张元庆心里沉重，铁三角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徐前进肯定是能够看出来的，不过铁三角中的陆琦元是他们带过来的，所以他不可能说铁三角做得不对。 第1755章 这种事情，只能眼不见心不烦。田安象却很坦然，以他这样的老江湖，自然知道自己最后一番话，难免会得罪一些人，受到一些冷遇。 可是问题就在那里，自己只是把他揭露出来，让所有人都能够看清楚。其实他们不清楚，田安象这也是自曝其短。 在田安象还在担任一把手的时候，这些话他不能说，否则上面肯定觉得作为一把手竟然还危言耸听，简直就是没有志气和斗志。 如此，很可能影响到上面对天水市工作的看法，产生过多的干预。 现在卸任了一把手，田安象说这些话，并没有约束天水市未来发展，他揭了短也是揭了自己的短。只不过他撞在了铁三角的枪口上，所以惨遭这样的冷遇。 徐前进匆匆结束了这场辞旧迎新，田安象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张元庆主动走过去，伸出手与田安象相握：“田书记，天水是您永远的家，希望您常回家看看。” 张元庆情真意切，他工作以来，也换了好几个地方，所以他明白一个真正愿意干事的人，对所在土地的热爱。 就如同张元庆曾经说过的一样，常溪县、繁华区是他第二家乡。毕竟在那个地方，有着很多难忘的回忆。田安象在天水近十年，感情只会比自己更加深沉。 田安象拍了拍张元庆的手，眼睛也有些发红：“元庆同志，谢谢。” 有了张元庆的带头，陆续有人走了上来与田安象握手：“田书记，一路顺风。” 田安象一一与他们握手告别，耽误了好一会之后，这才上车离开。 而在这握手道别的人中，铁三角带着班子成员已经离开了，大概是还要开个班子会什么的。随着铁三角离开，一些人也陆陆续续散了。这些人并没有靠近张元庆等人附近，显得与这边泾渭分明。 …… 张元庆回到党校，东西已经收拾了差不多了。就是一些工作，他还要收个尾。 张元庆回到办公室之后，程厚兵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自从传出他要离开的消息后，陆陆续续也有一些人来送别。 张元庆自从来到体制内之后，去过不少单位，不过党校是待的时间最短的单位。半年的时间，他更多都是在加强学习，努力提高自己。 正因为如此，这半年过得其实算得上是岁月静好了。原本杨峥安排自己过来，是希望自己安安稳稳待个一年半载的。 不过张元庆显然不是闲得住的人，再说他就算是想要闲下来，闫派这边的事情也让他必须爬起来。躺平是不可能躺平的。 程厚兵来了之后，他显得有些感慨：“张校长，真没想到你的调离这么匆忙，我其实一直想要请您吃个饭。” 张元庆笑了笑：“老程，我只是换了一个单位，又不是离开了天水市，想要吃饭机会多的是。再说就算你不请我，我也要请你的。” 程厚兵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有些复杂。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不舍的。不然按照文冰那么做，迟早让大家都要倒霉。也就这年轻人来了之后，将文冰这样的不正之风压住，党校的风气都好了不少。 只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张元庆此次去统战部，虽然道路艰险，不过极有可能一步入常，对体制中人来说是个难得的机遇。 张元庆说道：“在党校，值得我挂念的人不多，老程你是其中之一。跟你共事很愉快，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例如换个地方之类的。” 张元庆说着，笑看着他。 程厚兵顿时觉得心里滚热的，张元庆有着大好前途是毋庸置疑的，而对方对自己显然很有好感。这或许对他而言，是一个机会。别的不说，哪怕是能够提高半级退休，那也算是到普通人的天花板了。 不过程厚兵想到自己年龄，跟着这位年轻领导去闯，似乎又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程厚兵犹豫了一番，并没有立刻回答：“感谢张校长的赏识，给我再想想吧。党校这边已经待习惯了，感觉自己除了这些工作，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能干。” 张元庆点了点头：“人很容易把自己约束住，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有想法了，就跟我说说。我现在在天水市，也需要一些人帮助。” 话能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开诚布公了。 程厚兵很感激的点了点头，无论选择跟不跟，对方的赏识都让他很感激。而且他也看出，张元庆做事还有用人，还是比较公正的。 否则像他这样的老黄牛，除了能够在一亩三分地干好自己活，其他方面就连胡继平都比不上。人家能够看上自己，主要还是看中了自己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现在的领导以能力来看好一个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有些领导，想的都是这个手下忠心还是不忠心，想的这个手下端茶倒水姿势端正不端正，甚至是这个人能不能投自己所好。 至于把事情干好这样最基本的条件，反而说得很少了。仿佛把事情做好，跟领导赏不赏识完全是两把事。 “张校长，希望您在新的单位，能够越来越好，做出更多的事。” 程厚兵虽然不舍，但还是向张元庆郑重告别。 张元庆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他将东西拿了，就直接离开了，向新的征程奔赴。 第1756章 张元庆是被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汪坤送过来的，说起来两人也算是有缘。之前张元庆来天水市的时候，就是对方送自己去了党校。 没想到从党校出来去统战部，又是对方送过去。 “张部长，你是打游击出身啊。” 张元庆期间与汪坤接触过几次，相互之间印象都不错，所以也开点玩笑。 张元庆苦笑一声：“汪部长，我这是居无定所，说起来也是个如同浮萍一样的可怜之人。” “可别装可怜了，都说你过去主持工作，半年以后我们都要仰望你了。” 汪坤打趣着说道。 张元庆听了这个话，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这不是出头的橼子先烂么，谁在乱传这种话，其心可诛啊。” 汪坤笑而不语，他故意借着打趣说这番话，也是给这年轻人提个醒。现在市委那边关于他的传言很多，有人说他写了一本书，抵了人家十年的努力。 也有人传他关系通天，就是来镀个金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当舆论聚焦一个人的时候，在体制内并不是一件好事。 张元庆感觉汪坤对自己是有善意的，笑着说道：“汪部长，之前我在党校这边离得远，以后咱们都是市委部门，有空常联系。” 汪坤点了点头，他和其他人不一样，还是比较欣赏这个年轻人的。他在组织部门，更加明白张元庆此次挪动的惊人之处。 田安象是把自己最后一丝力量都榨干了，才达到这样的推动效果。而且宣传部部长艾红武和政法委书记赵吉同时出手，颠覆了很多人的认知。 这两人都是几朝元老，即将退休的人物，却能为张元庆的事情摇旗呐喊。若没有这两人的相助，田安象也很难把张元庆卡在这个关键位置上。 这也令很多人在背后揣测，张元庆是不是还有着别的支持。反正从汪坤看来，这个年轻人是很神秘的。 年纪轻轻被送到了党校里面算是雪藏了，可是还没有半年时间就折腾到了四九城党校，而且获得了四九城到省里面多位重要人物的目光。 张元庆第一次来天水市的时候，田安象显然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却在一段时间之后又对他死心塌地，想尽办法把他往上推。 还听说铁三角跟他关系也不错，张元庆在市委党校能够压住文冰一头。这一系列的事情，在有心人眼中那都是不简单的。 所以汪坤想了想，提醒了一句：“张部长，去了统战部，要注意班子的团结。” 张元庆顿时心领神会，汪坤的意思是班子有些不大稳定，几个成员对自己有些敌意。 张元庆想了想，根据田安象跟自己说的，原先统战部部长的候选人中，就有一个候选人便是许军。 张元庆询问道：“汪部长，我听说统战部有位许部长，您认识么？” 汪坤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他可是机关老前辈了，我们哪配认识。他可是号称与陆书记师兄弟，关系非常铁的。” 这话说得就格外露骨了，汪坤作为组织部的副部长也不会乱放炮。他这是给张元庆提醒，许军这个人资历老，而且后台就是陆琦元。 当日在市委会上，卫钰翔提名的就是许军。 车子开到了市委大院，汪坤带着张元庆去了统战部。 统战部的几位领导都在会议室等着，统战部领导共有七名。其中有三名是调研员，在很多人眼里已经算是领导了。 第1757章 为首一人就是许军，属于聪明绝顶的类型。稀疏的头发，倔强的梳成三七分。一张长脸，眉毛很重。 看到张元庆进来，许军笑容很淡，上前主动握手：“欢迎张部长。” 张元庆与他的手握在一起：“许部长，以后多多指教。” 许军的手与他刚碰一下就分开了，然后借着给他介绍人。 张元庆一一见过，他的笑容也是人畜无害：“我是统战部的新兵，希望大家能够带带我。” 汪坤任务完成了，于是与许军等人寒暄一番就离开了。 张元庆注意到，在汪坤寒暄的时候，许军这边态度确实比较敷衍，只能勉强算是有些礼貌。 等到汪坤走了之后，许军和张元庆打趣道：“张部长，你看是现在转转，还是了解了解情况，我们找时间再转转。毕竟从党校过来，也要倒倒时差吧。” 明明是开玩笑，许军的脸上都没有什么笑意，让人感觉格外的古怪。 张元庆也不在意，同意自己先去办公室。许军让办公室主任金林上来。 张元庆看这情况都觉得有点眼熟，记得自己刚去市委党校的时候，就是文冰让柯婷把自己领去了解情况。 这个许军的做法，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铁三角的人，难道都有这个传统？ 好在这个金林看起来是个活络的人，他陪着张元庆出来之后，显得非常热情。 金林将张元庆带到了办公室，因为之前没有常务副部长，所以办公室是一间仓库新改的。 对于这样的情况，张元庆也觉得无可厚非。不过好在办公室是经过收拾的，打扫得干干净净。 “张部长，我给您介绍介绍我们市委统战部的情况。” 金林将人送到之后，也不着急走，跟张元庆把部里面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还有相应单位的职能。 张元庆来之前就做过功课，所以也能听出来，金林是在糊弄自己还是真的为自己讲解。他询问了几个问题，金林基本上事无巨细一一说明了。 这令张元庆有些好奇，询问了他的情况：“金主任，你做办公室主任多少年了？” 金林笑着回应：“八年了。” 八年办公室主任，还能有这个劲头，张元庆都有些想不通。 好在金林紧接着就解惑了：“张部长，我是柯婷的同学的，经常听她提起您。” 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对方这么上道，看来是柯婷给自己打了广告。这世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拐弯抹角也能够碰到熟人。 柯婷在张元庆手上提起来，想必金林也有耳闻，所以对自己殷勤也能够理解了。不过这个圆滑归圆滑，还是比较实在的。 张元庆笑问一句：“跟我走这么近，难道不怕？” 金林只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张部长，我们这种小人物，有什么害怕还是不害怕呢？只不过是想要在这个环境，有所寸进而已。 我们也没有什么人脉，要说能力或许有一点，却也不足以让领导高看一眼。所以能碰到张部长您这样的领导，自然没有人愿意错过。不管成不成，都想要试一试。” 这番话说的是没有问题的，对于金林这样的人物来说，张元庆这样唯才是举的领导，已经非常难得了。 所以说在体制内，领导和下属也是双向选择。如果双方不契合的话，那么就会出很多问题。就算是老黄牛，碰到了不契合的领导，也等于是向瞎子抛媚眼。 第1758章 张元庆看着他说道：“金主任，我这个人也是一个俗人，如果有人对我好，我也会对他好。但是我的能力就在这，可别对我抱有太大的期待。” 金林感激的点了点头，从他的表现来看，张元庆的话让他已经感觉很好了。 哪怕是张元庆为他画个饼，他也会高高兴兴当成真的。毕竟到他这个年龄了，又是一个关键的阶段，往前一步就天地为之一宽。 可是这一步太难走了，没有贵人相助有可能一辈子都禁锢在这一阶段。 张元庆来到统战部需要有一个熟悉这里的人，金林需要有一个领导赏识，所以两者碰到一起，可以算得上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了。 金林跟张元庆如实说了部里面的情况，在已经了解的许军之外，金林又提到了市纪委监委驻市委统战部纪检监察组组长乔楚生。 金林提醒道：“这个乔组长要注意，他是越书记一手提拔上来的，做事有些乖张。之前就是葛部长都被他针对过，据说他还有私下偷偷查身边人的习惯，就连办公室里面都放了摄像头。” 张元庆闻言倒也没有当回事：“看来这个人，是个喜欢办案的。” 张元庆对此并没有什么反感，毕竟他之前接触的朱华诚和程国栋，他们都是属于这种人。朱华诚甚至为了办案，牺牲了生命了。 再加上自己也有省纪委工作的经历，对这些纪检人员都有些亲近。他甚至觉得，如果乔楚生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说不定跟自己反而能够结交。 金林苦笑一声：“等张部长你接触之后，就大概明白乔组长的性格了。” 张元庆沉吟一番点了点头，他知道金林此刻提出来的，这个人肯定是有所问题。自己不至于偏听偏信，可是也要多加留意。 这么一番交流，张元庆对统战部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了。金林见状就告退了，留给张元庆时间消化这些信息。 张元庆没有立刻投入工作中，而是认真思考统战部的环境。他觉得在这个地方，只怕也要有一番龙争虎斗了。 在办公室看了一会书，都是关于统一战线工作的。对于这个部门，很多人都了解的不多。 张元庆之前也是对这个部门不大了解，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从事统一战线工作。 到了新环境，张元庆的习惯就是先沉寂一段时间，默默了解情况。 所以看了一会书之后，张元庆就默不作声的前往各个科室，看看具体的情况。 他看到的情况是，各个科室普遍比较清闲。有的科室干脆把门关着，里面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张元庆在路过宗教科的时候，里面一个年轻人正在打游戏，而且已经有些明目张胆了。 张元庆很好奇，走了进去，就在他旁边看着。 年轻人的技术不错，只见游戏人物在他操控之下宛若活物一样，灵巧躲过对面的攻击，然后通过各种埋伏与攻击，将对方英雄一一斩杀。 只不过他这边杀的酣畅淋漓，但是他的队友们似乎非常坑，最终还是输了这场游戏。 年轻人怒骂一声：“草，就是猪也玩的比这几个家伙好，什么狗屁玩意，组队组到小学生了？” 直到此刻，年轻人都没有感受到办公室里面多了一个人。 张元庆淡淡说道：“游戏讲究的是配合，当一个人太强了，其实反而会影响到队友。因为他们会产生依赖心理，如果你不能统筹大局，只顾着自己乱杀，那么自然会导致失败。” 年轻人这才吓了一跳，赶紧看向身后，看到是个陌生的年轻人有些诧异：“你是谁啊，新来的，还是过来办事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是新来的。” 年轻人哈哈一笑：“那你挺聪明啊，报统战部就对了，咱们这个养老部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平时也不太忙，事情也不需要太大责任心，只要态度好，混混就行。” 张元庆重复了养老部三个字，脸上带着玩味。 这个年轻人说是年轻人，不过比张元庆要大几岁。估计看张元庆顺眼，接过他的话：“对喽，就是养老部，年轻人来了等于少走几十年弯路。” 张元庆笑着说道：“我可听说咱们统战部挺重要的，责任重大。” 年轻人冷笑一声：“大个屁，以我来看就是六自真言，自娱自乐、自生自灭、自由自在。” 张元庆说道：“那也挺好的，混混就能拿工资，说不定升官，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听到升官二字，年轻人冷笑了出来：“想要混日子是没问题的，但是想要升官，那你就是想多了。咱们天水的统战部都是给其他部门养老的，哪个领导到年龄了，就直接安排进来颐养天年，哪有我们的机会。 拼死拼活搞个科室主任，那就算是祖坟诈尸了。想要到处级，估计要等其他部门领导没人退休了才有一线希望。” 张元庆闻言，皱紧眉头。 看到张元庆严肃地样子，年轻人突然有些不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分到哪个科室去了。” 张元庆淡淡回答：“我姓张，暂时还没分科室。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有些忐忑，他觉得眼前这个小伙子好像有些不同寻常。 第1759章 年轻人忐忑回答：“我姓夏叫夏广林。” 张元庆微微一笑：“夏科长，你就喊我小张，以后多多指教。” 夏广林连连点头，眼前这显然不像是才考进来的。身上这派头，让人就不敢小视。 张元庆转身离开，他走没多久，金林跑了进来：“老夏，我听说张部长在各个科室了解情况，他刚刚有没有过来？” “张……张部长……” 夏广林感觉不对劲，试探性问了一句：“张部长是不是有点年轻？长得有点帅？” 金林看了他一眼，笑容变的有些神秘：“怎么着，给你撞见了？” 夏广林一拍大腿：“沃日，我丢大人了。” 夏广林将刚才的事情说了，金林笑容更甚：“老夏啊老夏，我早说了，你属于自作孽不可活。天天倒腾那破游戏，上班也没个正形。这次给撞个正着吧。” 夏广林脸色有些发白：“这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这位张部长好不好说话。不过这么年轻，多半是不好说话。这些年轻领导，一个个心高气傲，跟人上人一样。给他们抓到小辫子，还不把人活活整死？” 金林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门外打断了他的话：“我说你怎么回事，什么话也敢乱说。你要这样的话，我可就走了。” 夏广林赶紧将他拉住：“金主任，你可不能不管我，咱俩什么关系，那是从小穿开裆裤……” “行了，别跟我扯这些，我可没穿过开裆裤。你这事我刚听了，张部长估计不会跟你计较的。不然的话，看到你玩游戏，直接呵斥然后处理就行了。 咱们部门什么风气，大家心里都有数，你也不是个例。所以张部长肯定没把你的事放心里，不过虽然张部长不计较，你不能装傻充愣。你混这么多年，就搞个副科，上面大王旗一茬一茬的换，你连转正的机会都没有，可知道什么原因？” 金林看着他，抛出了问题。 夏广林自然清楚自己的情况：“寡妇睡觉上面没人呗。” 金林笑了：“现在不是有机会了么，张部长这个领导真不错。我同学柯婷你应该知道，就是碰到张部长才有机会外挂。听说是去哪个县委办公室担任主任，路子一下子就宽了。” 夏广林狐疑地看了一眼金林：“你那个同学是女的吧，好像挺漂亮的，跟张部长年龄差不多大吧……” 金林脸色猛然沉了下来：“我真想把你这张嘴给撕了，你就这么乱说吧，你就毁在你这张嘴上。” 说罢，金林转身就要走。 夏广林赶紧道歉，一把拉住了金林：“金哥……金总对不起，我这嘴巴跟厕所大门一样，没个门栓。你教教我。” 金林脸色仍然沉着：“老夏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有些事情不仅不能说，甚至不能想。想要让人看得起你，必须要有过硬的素质。我教你一次，趁机写个检讨书去找张部长道歉。你这个事情操作的好，说不定能够拉近与张部长的关系。 张部长才来部门，身边也需要人……反正言尽于此，你别再这么浑浑噩噩的。咱们兄弟如果能够高攀一个贵人，今后也有一个照应。如果你实在是根朽木，那就没办法了。” 金林说罢就走了，夏广林想了想，然后赶紧跑到座位上拿出一张纸开始写检讨书。 …… 张元庆连续两三天的时间，时不时就去各个科室转转。第一天的时候，别人不知道他是谁。等到第二天，张元庆再去的时候，就明显不一样了。 关着门的科室也开始开门，那些打游戏、炒股的人也少了。不管是不是装的，反正都拿着文件摇头晃脑。 张元庆有时也与他们聊聊天，询问工作情况。 一个星期之后，在部门班子会上，走完了议事流程之后，张元庆清了清嗓子：“各位同志，我有个问题想要与大家交流交流。关于我们部门的日常纪律，我觉得要严一些。咱们统战部们与各方面人士打交道，松松垮垮也不像一支队伍。” 张元庆一边说，一边关注其他人的反应。 许军沉着脸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楚生却嗤笑了一声：“张部长果然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个日常纪律也有纪律两个字，自然不是小事，铁一般的队伍自然需要铁一样的纪律。只是统战部门情况有些特殊，咱们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交朋友。 咱们的目标就是怎么交真朋友，交好朋友，把大家给团结起来。轻松的氛围，也是为了让别人愿意到这边来。据我所知，有些无党派人士在这附近办事，就喜欢来这里坐坐，喝口茶、开开玩笑。张部长要一板一眼的，把这些人吓跑么？” 张元庆看向了乔楚生，之前金林就告诉他，要注意这个人。现在看来，这个人有点狂。大概是身份特殊，所以他有些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意思。 也许他说的话有点道理，但是在他口中说出来，就有点说教的意思。就差补一句，你懂个屁。 乔楚生说完，许军这才缓缓开口：“其实张部长说的也有道理，日常纪律不能太松散。不过要说严起来，我看也没有那个必要。张部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别对着广大基层办事员呀。” 许军前半句话还有点像那么回事，不过后半句话就能让人血压飙升了。他是很直白的说张元庆在这里耍官威了。 换做别人，只怕要吵起来了。 张元庆看了一眼其他人，其他班子成员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掺和这件事。 张元庆想到这里，微微一笑：“许部长言重了，我可没有和基层骨干作对的意思。你这个帽子一扣，以后我可不敢说话了。” 许军没想到这年轻人这么沉得住气，他淡淡说道：“我也就开个玩笑。” “呵呵。”张元庆笑了笑，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在会议后面的环节，张元庆果然就不怎么发声，当个举手的工具人。 他不温不火的样子，也让其他人摸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第1760章 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起身，却走到乔楚生的身边：“乔组长原先单位在哪里？” 乔楚生看着他：“张部长对我很感兴趣？” “看到乔组长有些亲切而已，我来天水市之前在省纪委工作，对咱们纪检战线的同志有着天然的亲近。” 张元庆浅笑着，丝毫没有之前被乔楚生当面硬顶的不快。甚至这个态度，让人感觉他似乎是有些巴结这位乔组长。 许军见状，自然乐得自在。虽然张元庆的姿态很低，但是他作为老江湖，却捕捉到张元庆潜台词。 张元庆这是拿出省纪委的关系，威慑乔楚生。毕竟乔楚生是纪检系统的，那么也会对省纪委怀有一定的敬畏。 张元庆如果抓住了这一点，说不定能够让乔楚生投鼠忌器。 不过许军却知道，乔楚生这个人傲得很。而且对方也有着自己的关系和背景，省纪委的关系估计镇不住他。 所以张元庆的算盘，注定是要落空的。 许军却乐得自在，这两个人最好是狗咬狗，自己不用伸手，就能看到他们两败俱伤。 果然乔楚生听了张元庆的话，丝毫没有理会：“张部长原来是省纪委下来的，不过从你身上，可看不出来纪检干部的气质。” 张元庆笑了笑：“乔组长果然火眼金睛，我就在省纪委待一年。” “希望张部长在统战部能待的时间长一点。” 乔楚生这番话又是毫不客气地刺了对方一句，然后就扬长而去了。 张元庆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他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回了办公室。 金林看到张元庆回来，立刻跟着后面来了办公室。 金林并没有为张元庆安排秘书，而是亲力亲为。一进办公室，就开始涮杯子泡茶。 “老金，乔组长看起来很傲啊。” 张元庆玩味地说道，他还是第一次在体制内碰到这么狂的一个人。这么狂的家伙，大概也就是在纪检系统能出现。 金林介绍起了乔楚生的底细：“乔组长是越黎书记一手提拔的，他原本是在丰和县担任纪委书记，后来因为回避才到了统战部。” “回避什么？”张元庆饶有兴趣地问道。 金林解释道：“原本乔组长先在丰和县担任纪委书记，后来调来了新县长，新县长跟他姐姐结了婚。于是两人就算沾亲带故，因此最好是回避。据说越黎书记亲自运作，才让他来了统战部。” 张元庆想起来，田安象告诉过自己，之前越黎对这个统战部部长也有想法，提名了一个人。那个人好像就是丰和县县委书记。 张元庆一问名字，正是乔楚生的姐夫褚河。 这个褚河与乔楚生姐姐结婚的时候还是丰和县的县长，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正式成为县里面的一把手了。 张元庆笑了一声：“真是有意思，那如果褚河担任统战部部长，岂不是乔楚生又要换地方？” 金林说道：“有可能提拔，到市审计局或者相关单位担任一把手。反正越黎书记力挺他，他肯定不会太差的。” 张元庆这才明白，为什么乔楚生在自己面前这么狂，敌意这么明显。自己横插一脚，不仅让他姐夫的提名泡汤了，还让他的提拔缺少了契机。 两人的矛盾，定然是无法调和。甚至自己与许军争，大家还要点颜面，必须注意一些影响。乔楚生跟自己缠上，他可什么都不用管的。 第1761章 不把这个乔楚生搞定，自己想要在统战部打开局面，只怕还是有些难的。 正在张元庆思考如何对付这个乔楚生的时候，金林静静等在旁边。 张元庆回过神，看到金林一直等着，不由好奇：“怎么了老金，在等什么？” 金林这才说起了夏广林的事情，他满脸的歉意：“老夏跟我是好朋友，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有点不遵守纪律。 昨天我听他说，您在他的办公室抓到他玩游戏，当时就批评了他。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要当面向您道个歉。” “行了，道歉就算了吧。省得乔组长他们说我跟基层干部搞对立，抓住人想要烧三把火。” 张元庆自我调侃地说道。 金林却正色说道：“张部长，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乔组长他们不了解您的想法而已，上班氛围宽松可以，但是不能不遵守纪律。把两者混为一谈，那就是诡辩了。” 这番话，可以说金林是很直接地站队了。 虽然知道金林这么说话是有所求，但是张元庆还是有些受用的：“那按你这么说，这个道歉我还必须接受了？” 金林笑着摆摆手：“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希望您能够给老夏一个机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元庆要给金林一个面子，于是见了夏广林。 夏广林直到进入办公室，看到张元庆坐在位置上，这才算完全相信了对方就是新来的领导。 实在是张元庆看起来很年轻。 夏广林老老实实向张元庆道歉，态度也非常的诚恳，甚至还有一封书面的检讨。 张元庆接过检讨之后，认真翻开了看。 夏广林见状，心想还好自己没有糊弄，是认认真真手写的。在他印象中，这种检讨领导拿到手，基本上不是擦桌子就是扔到垃圾桶。 张元庆还真是与众不同，真的会看这样没有营养的东西。 张元庆看完之后，这才抬头微微一笑：“夏科长的文笔，还是不错的。” 夏广林抓了抓头，讪讪一笑。 “行吧，以后上班注意一点。” 张元庆收起了检讨，并没有就着事情得理不饶人。统战部的风气就是如此，也不是一个人的错。自己没有办法改变环境，那么对某一个人特别苛责，就是不公平了。 夏广林没想到写了这么久，最后张元庆就是轻飘飘一句话。 不过对方没有追究自己的责任，应该算是很不错了。夏广林规规矩矩对张元庆的大度表示感谢，然后就准备离开。 突然金林开口问道：“老夏，你初中之后是在丰和县长大的吧？而且工作期间，也在丰和县干过好几年？” 果然金林这个问题，让张元庆有了一些兴趣。 张元庆想要对付乔楚生，起码也要打压他身上的气焰。 可是想要对付一个人，那么就要先了解这个人。张元庆在天水市是个外人，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环境，手下也没有什么非常可靠的助力。 在这个情况下，想要动乔楚生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金林却很聪明，给自己引来了一个对丰和县很了解的人。 夏广林不明所以，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我在丰和县的时间很多，那里基本上和我老家差不多。” 金林替张元庆问道：“既然你对那里比较了解，之前乔组长也是在丰和县工作，你对他有没有什么了解？” 第1762章 夏广林思索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乔组长在丰和县担任纪委书记期间，一直都是比较低调，据说都不怎么出门。后来到了统战部，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乔楚生是个满身问题的人，那么纪委也不敢随便用他。基本上纪检使用的干部，那么底子一般都相对干净。 当然也有一些打铁不能自身硬的，这些人也是不好查的。他们自己就是纪委系统的人，那么反侦察能力肯定是很强的，不会给人轻易查到的。 夏广林补充了一句：“乔组长还不如他姐姐有名，他姐姐在丰和县之前开个小公司，公司都是她前夫的。她跟了两个男人，一个给她丢了一个公司，另一个为她置办了好几处房产。” 由于乔楚生的年龄在这里，推测出他姐姐的年龄，也不可能是跟丰和县现任一把手褚河是一婚。 想到这里，张元庆主动问道：“这个女人跟过的人，都能对她这么仗义，说明她也是一个聪明人。那么褚河怎么样？” 夏广林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金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夏，张部长这个人很随和，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只要不是满口的胡编乱造，不会让你因言获罪的。” 夏广林这才说起了褚河的事情，褚河在丰和县的风评呈两极化分布。说他好的人，是说这个人做事很有魄力，干了一些大事。 例如之前丰和县修路没有钱，褚河带头让全体干部筹款，后来还推行到了一些小型企业。不过因为狮子大开口，不仅一些非公有制企业反对。就是一家在丰和县开分公司的国企，也明确表示了反对。 褚河于是就搞起了环保风暴，对那些企业三查五查，于是后来钱就凑齐了。只是路修好之后，好几家企业借着各种原因，离开了丰和县。 正因为如此，还有很多人对褚河恨之入骨。 夏广林说着，低声又说道：“还有人怀疑褚河在这些项目上挣钱了，就如同修路一样，修完之后他老婆就换了一辆豪车。不过这个说法也有漏洞，因为乔楚生姐姐和褚河结婚之后，就把公司给卖了，手头上据说有很多钱。” 张元庆沉默没有说话，正在消化信息。 金林则是替张元庆开口：“行了老夏，没有证实过的消息，大家当个趣闻而已。你先回去吧。” 夏广林一脸不解地看着金林，张部长突然对乔楚生这么感兴趣，而且问的都是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看来是想要动乔楚生啊。 金林的态度是明显站在张元庆这边，而且是死心塌地的这种，那么自己是不是要再爆些料？毕竟自己在丰和县工作的时候，也是听说过不少事情。 没等他爆料，金林又让自己离开。 夏广林看着金林，金林神色漠然地看着他。 夏广林不敢多说，立刻就走了。 等到夏广林走了之后，金林这才说道：“张部长，夏广林这小子在丰和县有些人脉，手上或许也有一些有用的消息。我今天晚上去他家，再详细问问。办公室里面，总不好问太多。 而且他留在您办公室时间太久，怕是会被人盯上。乔组长是个聪明人，他如果多想的话，就不好了。” 张元庆对金林的缜密思维有些惊讶，不愧是干了多年的办公室主任，基本素质还是非常不错的。 第1763章 “这事交给你了，最好查查乔楚生姐姐的两任前夫，如果有任何突破就跟我说。” 张元庆也不犹豫，把事情交给了金林。如果对方把这个事情能够做好，那么自己的确会高看他一眼。 如果金林在这事情上耍小聪明，自己也借着这个事情知道他是什么人，反正自己不会吃什么亏。 金林也非常振奋，他明白想要博取领导的好感，那么自然要为对方做事。所以这件事，他会全力以赴，以此作为投名状。 正如他所想的，自己主动承担了这个事情之后，张元庆对他也少了一些警惕，态度也亲和了不少。 而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张元庆接到了陆琦元秘书的电话：“张部长，陆书记让你下午三点以后来办公室，他有事情与你交流。” 陆琦元要见自己？ 张元庆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之后，露出了一丝疑惑。自从来到统战部之后，陆琦元、卫钰翔和郑骏，基本上都没有找过自己。 只有组织部部长兼统战部部长的刘家华，带着自己去见过陆琦元，对自己开展新提任领导廉政谈话。 陆琦元对自己的态度还算亲和，不过亲和之余还是有明显的疏远。 毕竟田安象已经离开了，张元庆手上也没有什么大牌了。对铁三角来说，自己的利用价值已经用完了。 三人不会再高看自己一眼，而自己就算想要乖乖臣服他们，他们都要把自己往后排。 这时候，陆琦元突然想要见面，是对自己还有什么疑惑么？ 到了下午三点，张元庆径直去了陆琦元的办公室。 没想到，陆琦元的办公室还挺热闹，卫钰翔、郑骏都在这里。 成型的铁三角一如之前那样的融洽，张元庆进来的时候，三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陆琦元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卫钰翔也显得很振奋。 郑骏依然是死人脸，不过神色很好。 张元庆进来的时候，正在说话的三人都看了过来，每个人的目光都带着不同的意味。 仍然是卫钰翔起身，亲热地喊道：“元庆，你来得正好。” 卫钰翔拉着张元庆入座，好似跟之前一样对他高看一眼。 张元庆顺势坐了下来，他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拘谨，神态自若地一一打了招呼。 卫钰翔主动询问：“元庆同志，去了新岗位之后感觉怎么样？市委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刚刚陆书记还对你赞不绝口。” 张元庆心想，自己到底怎么样，你们不是比别人都清楚？ 从金林那边得知，许军就是卫钰翔的人，两人的关系非常亲密。之前卫钰翔也曾经提名过许军，让他来担任统战部部长。 现在统战部这边，许军是卫钰翔的人，乔楚生是越黎的人。双方都对张元庆占据这个位置，有很深的意见，张元庆能够好过就怪了。 张元庆没有露怯：“正在学习，试着适应统战部的工作节奏。我也想争取早点做出成绩，不辜负陆书记、卫市长、郑书记的期望。” “嗯，工作慢慢的也不着急。” 喊张元庆过来自然不是为了问这件小事的，卫钰翔安慰了张元庆两句，紧接着他又问道：“元庆同志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毕竟胡书记对你可是多有挂念，今天陆书记去省城开会，胡书记还专门问了你的情况。” 张元庆这才明白，陆琦元三人为什么突然喊自己过来。原来是胡至功还记得自己，找陆琦元问了自己的情况。 第1764章 陆琦元大概也摸不出张元庆与胡至功有什么关系，这才专门喊张元庆过来，想要探听这件事。 他们问这个事情，也不需要藏着掖着。而且不仅他们三个感兴趣，大概是他们三人背后的那位陈凌志陈常委也很感兴趣。 张元庆心思一动，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张元庆闻言，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胡书记还挂念着我这么一个小人物，上次从四九城回来的时候，专门去胡书记办公室汇报了情况，他老人家比较感兴趣。以前也没想到，他老人家对研究理论还有所关注。” 三人闻言对视了一眼，他们三个人很默契，就是眼神交流之间，便能了解对方的意思。他们得到的情况，也是知道张元庆曾经去过胡书记办公室。 陆琦元说道：“金子在哪里都能够发光，元庆同志能够吸引到胡书记的关注，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上次你去汇报的时候，胡书记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事情？” 张元庆笑着打趣：“他老人家能跟我说什么，也就是得知我还没有结婚，调侃说是我什么时候结婚，他过来参加婚宴。” 说着，张元庆自顾自地说了：“胡书记还给我留了联系方式，我看还是开玩笑成分居多，这号码一直都没有打过。” 张元庆这番话故意说得含糊其词，主要是为了误导陆琦元等人的判断。 现在的张元庆在天水市，几乎就是没有什么底子。铁三角等到稳住了形势，抽空针对自己的时候，自己未必能够承受得了。 可是胡至功的大旗能够扯过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不管他们信不信，只要有些忌惮，自己后面的工作都会顺利很多。 再说张元庆说的也是实话，胡至功的确说过这些话，也的确给他留过号码。 只是点出胡书记说要去张元庆婚宴，那就隐隐透露，自己和胡至功有着一层比较亲近的关系。 “哦，你之前就认识胡书记？” 陆琦元神色如常，直白地问道，这就是在盘张元庆的底。 这三个家伙都不好糊弄的，一个个都跟人精一样，说得越多越能够判断张元庆与胡至功的具体情况。 他们之所以这么直白地询问，也是为了这个目的。那就是从他这里获取足够的消息，供他们三个人判断。 张元庆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说道：“胡书记，之前不是在沿海省嘛。” 他没有说之前认识还是不认识，所说的话也是重复一个事实。但是他那个口吻，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似乎在说，胡书记在沿海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了。 再者说，张元庆去沿海的时候，曾经在天水市干部面前，展示过他那边的人脉。所以胡至功之前在沿海省，张元庆通过其他渠道与他认识也不是不可能的。 真正说谎话的时候，不能跟着后面瞎编。因为你编一个谎话，就要用很多谎话去圆。那么一来，肯定会花很多精力，而且容易留下破绽。 所以张元庆满嘴都是实话，就是故意强调一些事情，让他们自己去思考。一旦他们自己想到了什么，那么才会深信不疑。 卫钰翔听了之后，露出很高兴的样子：“元庆同志，我听陆书记说，胡书记对我们天水市也有些感兴趣。你如果之前就认识的话，那么可以去吹吹风，能否把胡书记请来我们天水市开展调研。让他近距离感受一下，我们天水市的具体情况。” 张元庆见状没有任何迟疑：“我听说胡书记来到安北之后，一直没有开展调研。下个月开始，估计调研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我可以去一趟省城问问。” 在这个问题上，张元庆一旦表现得迟疑，就会让三个人看出来什么。 张元庆直接答应了下来，看起来也非常有自信，这态度显然会令三个人比较相信自己和胡至功有关系。 其实张元庆就是装腔作势，他说胡至功会去各个地级市调研，这件事是正常的。新任领导履新之后，一定会前往各个地方开展调研，这是一种惯例。 不过胡至功这样的领导，他时间有限不可能什么地方都去，安北这么多地级市，第一批肯定会选择其中几个。 也就是说，天水市被选中的概率，应该是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他答应了这件事，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有四分之一以上的概率等这件事自然而成。 那他狐假虎威的计划，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实现。而且就算不成功，张元庆也没有损失，他到时候去一趟省城，说是胡书记将在第二批调研的时候来天水市。 在此期间，陆琦元三人不会轻易动自己的。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张元庆做不少事情了。 第1765章 张元庆的表演可以说是比较完美，言谈举止之中，没有露怯。 等到交流得差不多了，张元庆起身准备离开。 卫钰翔还笑着问道：“对了，统战部工作怎么样？” 张元庆点了点头：“不错，上班的氛围很好，许部长很关照我。” 卫钰翔笑意深邃了瞬间，然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所以等到他走了之后，陆琦元看着两位盟友：“钰翔、老郑，你们怎么看？” 卫钰翔淡淡说道：“张元庆这个人，熟悉他的人给他一个评价，那就是很邪。” 陆琦元和郑骏都看向了他，想要听听怎么个邪法。 郑骏冷冷地说道：“是不是他娶了周强斌的女儿，有了一个老丈人撑腰，所以显得有些邪。说起来也怪，周强斌女儿比他小得多，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糊弄的，让周强斌都昏了头。” 郑骏对张元庆感观就是厌恶，他当初在党校只是敲打这小子一下，结果这小子没过两天就闹得自己下不来台。 因为这个事情，郑骏在陆琦元面前都有段时间抬不起来头。所以对这个家伙，一肚子的不爽。 只是后来双方进入了蜜月期，他才能隐忍不发。但是党校那一块，从曾经自己说一不二，到自己完全插不上手，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 想到这家伙是周强斌的女婿，他厌恶感就更强了。 卫钰翔摇了摇头：“老郑，你有所不知，他最早还不是周强斌秘书的时候，被人发配到了殡仪馆里面搞调研工作。当时的确是靠着周强斌让他当秘书，他才有机会能够起来。 可是后面就不对了，据我所知，周强斌很多事情还依靠张元庆给他帮忙。包括周强斌曾经被省纪委请去配合调查，很多人都认为他要倒了，结果后来周强斌安然无恙，把原先江北一把手弄进去了，有人说就是这小子运作的。” 这件事隔的时间有点长了，很多人都不大清楚细节。卫钰翔所知道的，也有很大一部分道听途说。 陆琦元有些诧异：“这小子有这么大的能量，他那个时候什么级别，给周强斌当秘书，最多就是副处吧。” 卫钰翔苦笑：“他给周强斌当秘书的时候还是副科，在周强斌力推之下，破格提拔的正科。” 陆琦元有些惊叹，他知道周强斌来天水市当市长也就是几年前的事情，这个张元庆短短时间提到了正处，这没点能量还真做不到。 郑骏则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就算是正科，他能动得了一个市的一把手？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卫钰翔摇了摇头：“所以说这小子很邪，从他后来能够调到省纪委干一年，可以说明他在省纪委应该是有关系的。他来天水市，就是前任省纪委书记杨峥的安排。 还有现在江北市的市长程国栋，有人说跟他好的穿一条裤子，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搭上的线。程国栋那家伙的关系非常硬，远胜于周强斌……” 卫钰翔说了不少，所以他的态度是，张元庆真要是认识胡至功，也不是不可能的。 陆琦元沉思片刻：“张元庆临走的时候，点到了许军，看来许军这小子不给他面子。钰翔你去提个醒，让他短时间内不要针对这小子了。” 卫钰翔闻言笑了笑：“老许未必听我的，反正我把你的意思传达到位。不过老许也是聪明人，他不会太冒头的。” 第1766章 …… 从陆琦元办公室出来，张元庆去了杨东月的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杨东月正皱眉在想什么问题。看到张元庆进来之后，她方才抬头，露出了一丝笑容：“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了，在统战部怎么样？” 张元庆坐在杨东月对面，露出无所谓的样子：“还能怎么样，体制内到哪没有斗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唉，你说说，如果一个个好好做事就是了，非要斗个没完？” 杨东月对此表示不能理解。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大姐，你这个想法就是不对的。不斗争的话，人家凭什么要听你的，凭什么要给你管？做事那是最基本的，可是你如果连斗的能力都没有，那你怎么搞管理？ 搞管理是科学加上艺术，科学就是你的决策水平如何，艺术就是看你斗争的艺术了。不懂斗争，就只能给人压着。” 张元庆能够看出来，杨东月的性格还是偏软了。 斗志不够昂扬，注定要被人压一头。甚至人家觉得你不过如此的话，那么谁都敢骑在你头上。这是张元庆在体制内，得到的一条经验。 杨东月将手上的提案递过来：“就这个事情，你看看如何保持做到科学和艺术。” 张元庆好奇地接过来，发现这个提案是市委会的内容。他先是皱了皱眉头：“这个文件我能看吗，别犯了错误。” 张元庆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也不是市委常委，有些东西自己看是不符合规定的。 杨东月点了点头：“没事，这个提案将会召开干部大会，在会上讨论这一方案。” 张元庆这才接了过来，看了里面的内容之后良久无言。 这个提案是卫钰翔主导的，想要将天水市一家国有企业卖给一家私人企业。通过此举抛开国有企业的沉重包袱，让天水市多一个重要的盈利点。 这个提案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张元庆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张元庆翻了一下提案后面的材料，是介绍这个国有企业的。他虽然不是很懂财务，可是从利润来看，这个企业虽然艰难却没有到要被并购的地步。 “大姐，卫市长这个提案，是不是有点过于激进了？” 张元庆看了之后，直观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且田安象刚刚离开，如果这个企业真的已经到了必须并购的地步，田安象不可能这么多年毫无察觉的。 卫钰翔等人动这个国有企业，似乎不仅是为了天水市的发展，还有点宣示主权的味道。 杨东月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这家企业关乎几千名职工，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些过于冒险了。” 张元庆觉得这个提案有些莽撞了，他们更深层次是不是想要借此向胡至功表达什么。只不过这个路子，是不是走得太过急切了？ 杨东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了解过这家国企，如果要动的话，只怕会出不小的问题。卫钰翔他们不是看不见，但是他们还是选择这么做了。而且现在市委班子，有不少他们的支持者。” 张元庆看向杨东月：“大姐，你也准备要支持？” 杨东月无奈地说道：“如果大家都支持，那你让我怎么办？就我一个人反对，那我以后怎么开展工作？” 张元庆摇了摇头，也知道杨东月为难的地方在哪里。 第1767章 他将东西放下之后说道：“你也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只有你一个人感觉不对的。我就怕，有些人想要推波助澜，从中分一杯羹。” 可惜这些事情，张元庆几乎无法插手。 张元庆从杨东月这边回去，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不由想到了之前发书的事情，心想能不能在省媒发表一篇文章，写到国企改革的一些事情。 这样一来，或许还能够震慑卫钰翔等人，不至于让他们为所欲为。可还是那句话，张元庆现在的身份根本不是决策层，他发声是否合适？ 晚上回去，张元庆想了想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田安象，讲述了这件事。 田安象听了这番话，并没有给出什么意见，而是淡淡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跳出三界外了，这件事我也没有办法给出什么意见。” 张元庆听出田安象有些心灰意冷，大概也能感觉到，铁三角搞出这个方案，也是有些针对他的意思。如果他主动提出一些想法，总是有些不好的。 张元庆感慨了一声：“我只是觉得，卫钰翔这种一刀切，看似是忠于改革的政策，表现出执行政策雷厉风行的架势。但是没有考虑实际效果，有可能结果会南辕北辙。” 说着，张元庆苦笑一声：“只是我人微言轻，就算有什么想法，似乎也不方便表达。” 田安象想了想回答：“你可以去找找刘家华，他是组织部部长兼统战部部长，你可以找他多聊聊。他这个人虽然固执了一点，但是本性还是好的。” 张元庆嗯了一声，正当他决定结束谈话的时候，田安象又补充了一句：“元庆，有些事情如果你没有办法保全自己的话，不要去兵行险着。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稳中求进才是你的路子。 想要做成一些事情，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要知道自己的本分，这个本分就是你要考虑自己的位置在什么地方，不要把自己置于险地。” 这番话对张元庆是有警醒作用的，正如在对付韩家的时候，张元庆就没有考虑过多。 哪怕是王老阻拦他，他仍然是要去做这件事，最终也险些把自己坑进去了。 和田安象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将正在写的稿子给删了。这篇文章，现在不适合发出去。 第二天上午，没想到刘家华来到统战部开会。 刘家华兼任统战部部长之后，这边也留了一间办公室给他，但是他很少过来。 张元庆一大早正在办公室看文件，却没有料到刘家华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刘部长！” 张元庆急忙起身，主动迎了上去。 刘家华表情冷淡，点了点头：“行了，我就是过来转转，最近工作怎么样？” 张元庆笑着说了一声还行，他没有提许军和乔楚生的事情。毕竟这位领导什么性子，自己还没有摸出来，所以最好是不要多说什么话。 刘家华走到张元庆办公桌前坐下：“既然你是统战部的常务副部长，我希望你了解常务的意思。都说当官不当副，当副不当常务，就是因为常务工作任务重，责任也比较重。这个班子，你要做好管理工作。” 张元庆隐隐感觉，刘家华是在敲打自己。看来之前乔楚生和许军在会上对自己发难的事情，传到了这一位的耳朵之中。 第1768章 正因为如此，他过来才会顺带敲打自己一番。 看来刘家华对自己这个常务压不住场子，感到有些失望。 张元庆知道这个刘家华本就对自己不感冒，在听说这件事之后，只怕对自己更有质疑了。 对此，张元庆也没有解释：“刘部长说得有道理，我一定举一反三，对照您说的标准，查漏补缺。” 张元庆这个态度，勉强算是让刘家华有些认可。 刘家华说道：“统战部这一块的工作，希望你早日能够立起来。田书记当初说了，如果半年之内你没有办法把工作拿起来，那就要考虑你适不适合这个岗位了。我不希望，你在这个岗位半年之后就被调走。” 张元庆向刘家华保证：“请刘部长给我时间，一个月内我能够处理好各种矛盾，将班子团结起来。” 一个月？刘家华听到张元庆的保证，不由看向了他。 随后点了点头：“希望你不要让田书记失望，也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刘家华就起身准备离开。 “刘部长，我有一件事想要问问您的态度。” 张元庆起身追了两步，看到对方回身，这才说道：“我听说，市里面想要动天驰集团，不知道是不是？” 刘家华皱眉看向张元庆：“这个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从张元庆的嘴中听到常委会讨论的内容，刘家华本能就有些反感。毕竟你一个统战部常务副部长，管好统战部就行了，到处打听外面的信息是什么意思？ 张元庆轻笑着解释：“国有企业看起来不是我们统战工作的服务对象，不过我个人认为，当前统战工作就是团结一切力量搞好稳定和发展。天驰集团是国有企业，也是天水市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应当也是我们关心的范围。 这两天听到有人在传这件事，所以就留了心。昨天去陆书记那边，也无意听到了这件事。我觉得您应该最清楚。” 刘家华这才缓缓松开了眉头，承认道：“的确有这么一个方案，不过正在讨论。” 张元庆所说的这些话半真半假，刘家华还是选择了相信。 毕竟现在很多领导保密意识的确就是这样，刚刚开完的会，转瞬就能够传出去。所以别看小道消息乱传，有时候传着传着就发现是真的，毕竟体制内哪有什么秘密。 有人开过一个玩笑，说是夫妻俩在床头说一句话，第二天估计整个机关都知道了。 这当然有些夸张，却也能够表达机关之中没秘密。 张元庆从外面听到消息很有可能，再提到陆琦元，刘家华总不会去找陆琦元求证。 因为刘家华并非铁三角的人，他跟越黎差不多，属于哪边都不是。 听到刘家华肯定了这件事，张元庆这才说道：“刘部长，这件事要慎重。如果说是改革开放初期，将国有企业推向市场，完全是能够理解的。 但是现在国有企业已经融入了市场机制，自身又有着非公企业所不具备的社会责任与担当，可以说是稳定一方的重器。说改制就改制，似乎不是很合适。” 田安象既然让张元庆找刘家华，他决定还是听这位老领导的。 刘家华再度皱起了眉头，他的抬头纹很深，应当是经常皱眉。 张元庆继续说道：“国有企业现在虽然不是下金蛋的母鸡了，天驰集团盈利能力近年来不断减弱，看似正在走下坡路。但是如果参考当前的经济形势，正是处于行业寒冬期。 第1769章 不仅是天驰集团受到了影响，其他的企业都难免受到了波及。这是大气候的影响，并非只是天驰集团的管理出了问题。当务之急是如何做好其中的管理工作，而不是将他们推到私人企业怀抱中。” 张元庆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方案，这个方案有一个名字，那就是《以统战工作服务推动国有企业高质量发展》。 刘家华拿过了方案，然后翻了几页，目光停顿了片刻。 刘家华抬头看向张元庆，脸上多了一丝深意：“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张元庆老实说道：“这是我昨晚弄出来的，因为听说了天驰集团的事情，我想要从统战的角度出发，为企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都说你对抓经济很有一套，没想到来统战部，还能搞出这么一样东西，的确不容易。我都没有想到，统战工作还能够放在推动国有企业发展上来。” 刘家华表情淡然，不过这番话明显是夸赞张元庆的。 既然已经兼任了统战部部长，刘家华自然也是希望能够做出一些成绩的。只是哪怕在他的认知里面，统战部就是一个养老部，顺带着搞些吃饭、交际一类的虚功。 张元庆给他打开了一个思路，统战工作的范围这么广，如果做好的话，还是能够出亮点的。 就张元庆这个方案，只要稍微运作一下，那么就是天水市委统战部的一项亮点工作。 这个年轻人的能力，还真不可小觑。 “这样吧，明天会开干部大会，你到时候也参加一下，有什么想法可以在会上提出。” 刘家华投桃报李，拿了张元庆的方案，所以顺带着也把他带到干部大会。 此次天水市的干部大会，基本上都是各个部门的一把手参加。张元庆虽然是正处的级别，但是并非部门的一把手。 刘家华给他一个机会参会，也说明了对他的认可。 张元庆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参加这样的干部大会，对他也有好处。而且从刘家华的话语中也能够听出，他对自己的想法是认可的。 有了这件事，刘家华对张元庆也有所改观，两人接下来的氛围就显得融洽了很多。 等到刘家华走了之后，张元庆又给杨东月打了电话，将刘家华的态度跟她说了。 杨东月叹了一口气：“你真准备跟铁三角碰碰？这件事，其实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何必掺和进来呢？你想要跟他们掰手腕，现在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杨东月更想要说的是自不量力，不过这么评价，就怕他脸上挂不住。 张元庆解释道：“月姐我也是想要借着这个事情，吼上两嗓子。我跟您可比不上，现在统战工作如果打不开的话，半年之后就要卷铺盖滚蛋了。这件事如果处理得好，统战这边我就有了一个比较拿手的工作了。” 掰手腕之类的并不是张元庆的想法，他主要是想要做出成绩。否则半年以后，就算自己找关系，也没有办法为自己说话。 更何况，张元庆也的确觉得卫钰翔的提案过于激进了，这对天水市的发展不利。自己只是就事论事，总不能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吧。 “你想要吼两嗓子，不能找点其他的事情。这个国企改制的事情，我看是个硬点子。你真要吼出来的声音太大了，就怕那三个人把你嘴巴给封起来。” 杨东月也不计较张元庆对她大姐、月姐的称呼，她跟张元庆说话也比较轻松随意。这个年轻人很容易让人亲近，看来长得帅果然让人看起来就顺眼。 在张元庆的软磨硬泡中，杨东月也答应了下来：“如果明天的干部大会，你要是真的能够引起一些反响，那么我就算给你摇旗呐喊又如何？可如果你真的以卵击石，可别说我不伸出援手。” 能够得到杨东月这样的支持，张元庆觉得就很好了。 刚刚挂了电话，没想到金林就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金主任，怎么回事？”看到金林这个样子，张元庆本能皱起了眉头。 金林有些难堪：“张部长，夏广林那小子被人给抓了。” 张元庆皱眉：“怎么回事，他在哪里被人抓了？” 金林脸色有些难看：“他昨天就去了丰和县，暗中了解丰和县县委书记褚河的事情。没想到，晚上就被人盯上了，一大早被县公安局抓走了。 他是我们统战部的人，应当没有多大的问题，不过他被抓住，不知道会不会引起褚河、乔楚生的注意。毕竟老夏跟我的关系，不少人都知道，人家稍微想想，就有可能怀疑到您的身上。” 第1770章 张元庆反倒没有什么惊慌，他摸了摸下巴：“把事情完整地跟我说一下。” 金林就将详细情况说了一下，昨天是他找上的夏广林，暗示他如果想要跟着张部长，那就要拿出一些真本事出来。 金林知道夏广林这个人别看在单位不行，不过人缘很好，就是社会上的人也有些联系。让他去干这种事情，应该是十拿九稳。 却没有想到，昨天夜里夏广林给他打电话，说是感觉被人盯上了。 再接到电话的时候，就是一大早县公安局那边打来电话，说是怀疑夏广林这边与一个打架斗殴的案子有关。 金林气得不轻，他知道夏广林这人浑，不过毕竟是副科级的干部，绝不可能大晚上跟人跑出去打架。 好在金林就是办公室主任，他选择将这个事情拦下来，然后直接来找张元庆。 张元庆眯着眼睛：“夏广林找人去查褚河是怎么查的，能够被人直接针对？” 金林想了想回答道：“按照您说的，去查褚河的老婆，而且找人打听褚河老婆前两任前夫的情况。有可能找到的人不靠谱，褚河老婆在丰和县也有不小的人脉。” 张元庆大约知道什么情况了，他冷笑一声：“夏广林肯定是找社会上的朋友去查褚河的老婆，那么他被盯上，也就是说褚河老婆的社会关系也相当的复杂。而且反应这么过激，要说没问题是不可能的。” “张部长，先把人捞出来吧，万一在里面被人摆了手脚，对我们反而不利。” 金林有些着急，一方面是为张元庆着想，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好朋友的关心。 张元庆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赵奕：“赵哥，帮个忙呗。” 这些年，张元庆和赵奕也一直在联系。知道他现在已经是省城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从副处转到了正处。 他的晋升速度，始终比张元庆快半步。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在江北的时候，赵奕就敢于以命相搏，险些被人暗中给弄死了。 后来又和张元庆一起揭露了那起震惊安北省的诈骗案，从而获得了前往省城市公安局的资格。现如今，自己老丈人在那边当市长，外加自身过硬，所以提拔也是畅通无阻。 赵奕苦笑一声：“你就把我当免费劳动力吧。” 说罢，赵奕问清楚张元庆现在的情况，然后挂了电话去运作了。 十来分钟之后，金林就接到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金林这才松了一口气：“张部长，老夏那边打电话，说是人已经出来了。” 金林还真怕因为自己的一个主意，把自己老朋友给坑了。好在，张部长的马力还是有的。也不知道是给谁打了一个电话，就把人捞出来了。 张元庆淡淡说道：“别高兴得太早，给他提个醒，乔楚生估计还会给他上一波眼药。就看他自己怎么圆过去了。” 金林闻言也神情一紧，乔楚生这个家伙盯上了老夏，估计老夏后面真要注意一点了。甚至这件事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 体制内的斗争，一旦选定了队伍，就要做好相应的付出。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元庆在食堂吃饭，乔楚生竟然坐了过来。 张元庆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容：“乔组长中午不回家吃饭么？” 乔楚生的家就在附近，所以在食堂里面很少看到。 第1771章 乔楚生笑容带着玩味：“张部长很关心我？” 张元庆慢条斯理地回应：“都是同事，自然要相互关心帮助，我相信乔组长也很关心我。” “是的，我非常关心张部长，毕竟张部长是咱们统战部的关键人物。不过我是搞纪检工作的，如果我太过关心，就怕张部长有压力。” 乔楚生眼睛里面已经完全没有笑意了。 张元庆看着他没有说话，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乔楚生收回了目光。 这种威胁对张元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他是真正经过考验的。也不害怕乔楚生盯上自己，而对方敢于这么警告自己，这说明他要不然就是愤怒，要不然就是害怕。 等到饭快要吃完的时候，乔楚生又再度开口：“张部长，从丰和县公安局那边传来消息，咱们部门有的同志似乎缺乏管束，跟社会闲散人员交往过密。我们要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想法，好好了解情况，做好教育引导。” “统战工作不就是交朋友么，这话好像是乔组长跟我说的。” 张元庆不软不硬地回应了一句。 乔楚生淡淡说道：“社会闲散人员可不是统战对象，不要扩大了范围。有些人是属于公安局管理的对象，可不配做我们的朋友。” 张元庆已经吃完了，他用纸巾一边擦嘴一边说道：“纪律这一块的事情，我不了解也不插手。乔组长对这一块很有主意，那就受累管起来。不过我以前就说过一句话，权责同体。 你的管理权就是你的管理责任，乔组长觉得需要严管那就严管，觉得需要松一点就松一点，这些问题以后你直接和刘部长汇报，不需要通过我了。” 说完之后，张元庆就起身离开了。 乔楚生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沉如水。 当天下午，统战部纪检组就出了一个通报，对宗教科副科长夏广林进行批评。内容自然是夏广林与社会闲散人员交往过密，并且牵扯进了一起打架事件，对统战部形象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所以进行全部门通报。 金林拿到这个通报之后，径直来找张元庆：“张部长，乔组长这个有失公允了吧。老夏在公安局可什么都没有说，人家公安局都没有认定的事情，他凭什么出这样的通报？” 张元庆接过通报之后，目光中闪过了一丝阴沉：“他就是纪检组的，应该也不敢这么为所欲为，是不是夏广林跟他说了什么？” 金林点了点头：“老夏上午回来就被乔组长请去办公室了，乔组长让他对这件事做了检讨。他不知道轻重，就自我检讨说是与社会闲散人员交往过密。” 张元庆看着金林，冷冷说道：“如果自己说话都没有分寸的话，那么只能算他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金林一听就知道张元庆对夏广林不是很感冒，他苦笑一声：“老夏这个人的确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不过为人还是比较忠诚的，有些脏活累活，他也愿意做。” 张元庆看着金林，倒觉得这个家伙还是有些讲情义的。所以他沉吟一番说道：“其实我是为了他好，现在跟我后面干事，有一定危险的。夏广林同志如果继续出手，下次就不是通报这么简单了。” 金林却知道，这是张元庆还愿意给机会。 他想了想，向张元庆保证：“肯定没有下次了，他其实吃点亏也好，知道体制内的险恶，也不会太过想当然。希望张部长再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的表现。” 第1772章 金林是充分相信张元庆的能力，觉得对方奇货可居，所以也是实打实想要为自己朋友争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金林选择的时机也好，现在的张元庆手下没有什么人，越早靠过来越会以后受益。不过前提也是要有真才实学，夏广林虽然综合素质差了一点，但是本性是不坏的。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既然你说他不错，那么让他请个年休假，然后想办法偷偷摸摸去一趟省城。我会找一个人跟他对接，这件事不能走漏一点点风声。如果再出事，以后就不用再推给我了。” 金林闻言精神一振，他隐约能够感觉到，张元庆是在动真格的了。 这一次夏广林出事，一方面证明乔楚生等人真有问题，另一方面也算是正式撕破了脸皮。现在张元庆如果不能把乔楚生打压下去，那么今后将会麻烦不断。 金林隐约感觉张元庆的关系应该是来自省城那边，夏广林这一次对接的人，肯定不一般。 金林立刻去通知夏广林，跟他说了前往省城的事情。 不过同时也狠狠教训了他一顿：“这是我能帮你争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要是再办砸了，以后就在这里窝着吧。” 夏广林也是一脸懊恼：“我哪知道褚河在那边那么霸道，我不过走漏一点风声，他竟然能让县公安局的人直接来抓我。这公安局，难道是他家开的啊。” 金林目光深沉：“如果褚河在那边真是这个情况，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大案、窝案。所以你去省城要注意一点，不能走漏一点点风声，不然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夏广林好奇地说道：“张部长有没有说，省城那边是谁跟我对接？”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记得管好自己的嘴。” 金林冷冷地说道。 夏广林对自己这个兄弟还是很信任的，这么多年凭借着自己的手段能够在办公室这个地方屹立不倒。只要有个机会，那绝对是能够起来的。 所以对于金林的吩咐，夏广林咬咬牙道：“你放心，这次我一定把事情办漂亮了。” 在通报出来之后，夏广林就请了年休假，从单位中消失了。 有人说他受了打击跑去西藏玩去了，因为看到他买票了。也有人说他回老家散心去了，反正众说纷纭，这小子没了联系。 包括金林都联系不上他，只给他发了一条语音信息，是张元庆安排对接的地点和时间。夏广林也不知道收到没有，一直都没有回复。 直到夜里十二点，夏广林才回了电话，他激动地说道：“老金，你可知道跟我对接的人是谁？” 金林有些好奇：“谁？” 夏广林嘿嘿一笑：“对接的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他说他姓齐，我看他的气质就有点像是省纪委那边的，于是就在官方网站找。还真给我找到了，这个年轻人叫齐峰，刚刚提拔为省纪委第九室主任。” 金林闻言倒也不觉得惊奇，张元庆本就是省纪委下来的，在那边有点关系也正常。 夏广林神秘地说道：“你估计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头，我翻了他的履历，他可办了不少大案要案，是省纪委系统的明星人物。而这个年轻人对张部长似乎很信服，将我提供给他的资料全部带走了。 我隐隐感觉，褚河只怕是要倒霉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感觉带着杀气。反正看到他，心里就有点害怕。张部长真是牛人，直接让省纪委的一个处室主任帮他办事，那处室主任可是副厅啊。” 第1773章 “行了，这些话都放在肚子里面，你现在确保自己安全。你后面的任务就是配合好，随时等待命令。我看乔楚生是秋后的蚂蚱了。” 金林挂了电话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将宝押在张元庆这边那就是押对了，很有可能会有非常丰厚的回报。 …… 而此刻，乔楚生则是在打电话：“褚书记，我希望你有空自己去找越书记解释，我不想私下帮你传什么话。” 那边是温和的声音正是乔楚生的姐夫褚河：“小乔，咱们不是一家人么？你姐姐可是经常念叨你，有空多回来转转。从小到大要不是你姐拉扯你，你能有今天？” 乔楚生脸色稍缓，他嗯了一声：“跟我姐说，我周末回去看望她。你跟我姐也要好好的，特别是你，不要让越书记失望。” 褚河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我也是尽心尽力，你看丰和县的变化，还能不明白我的工作么？只不过这体制内你争我夺，树欲静而风不止。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听说你跟新来的常务副部长不对付？这次来查我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常务副部长？” 乔楚生闻言，脸色也是有些冰冷：“你放心吧，向来只有我盯人家的哨，还没有被人家盯过。这个张元庆敢对我打主意，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褚河语气也冷了一些：“小乔，不然让我帮帮你。就他一个外地来的家伙，还想要在天水市放纵，要不要给他一点苦头吃吃。” 乔楚生没好气道：“人家是市委统战部的常务，你能给他什么苦头吃，别把自己砸进去了。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我有越书记的支持，我谁都不怕。” 天水市干部大会正式召开，刘家华一大早就过来带走了张元庆。 这令许军等人见状，也有些面面相觑。 刘家华体态臃肿，不过面容非常严肃。作为组织部部长，同等级之中，那也是别人不敢小觑的存在。 兼任统战部之后，来的时候不多，不过许军也好，乔楚生也好，都不敢惹这位五旬老者。 张元庆和他走在一起，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刘家华在前往干部大会的路上，对他说道：“张部长，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做事能力我就不评价了。但是体制内，不仅要会做事，也要懂事。” 上次张元庆拿出那个方案，或许让刘家华有些赏识，所以难得多说了几句。 张元庆诚恳回应：“刘部长，那到底是做事重要还是懂事重要？” 刘家华嗤笑一声，没有再说话了。他怎么看也不是那种循循善诱之人，很多话也就只会说一遍。 张元庆倒也不是故意顶撞他，只是确实对体制内这一套感到厌烦。正如他对林峰云和徐庶所说过的那样，体制内最大的不公平就是人之上的不公平。 如果以后一个个只会溜须拍马，那么这个地方还有希望么？他知道自己这个身份，有所为也有所不为。 到了会场，刘家华就坐在属于常委的位置上。 等到天水市常委坐齐之后，人大和政协班子领导也来了。这些人在天水市来说，就是决策层。 至于正处级干部，只能坐在百人会场的边缘位置。他们人数众多，不过大多都是来凑数的。 天水市常委班子成员，因为刘家华身兼两职，所以原本的常委位子，少了一个人。张元庆看到这样的空缺，心里难免有些火热。 第1774章 只要能够补上这个缺，张元庆的身份就大不一样了。 会议开始之后，陆琦元这位新任的一把手主持会议，他先是开展了学习。学习的内容，就是关于改革开放以及国有企业改革的相关文件精神。 这样的理论学习，也是为了今天方案通过夯实基础。这也是陆琦元在表达态度，让自己的意思传递到每个人心里。 卫钰翔提出议案，主要讨论的还是天驰集团并购案。他自然是想要将这件事做成的，他强调了即将收购天驰集团的私人企业的强势，还有在行业中的地位。 卫钰翔提过之后，又喊来了几位专家。这些研究经济的专家，纷纷对此举进行大力度的褒奖。 这些都是心理战，他们在营造一种大势所趋之感。 特别是卫钰翔几乎将此次国企改革，拔高到了振兴天水市发展的地步。 卫钰翔笑着说道：“当然这个提案还有很多不够成熟的地方，希望大家能够作为补充。” 这个会议实际上是一个论证会，只是陆琦元在前面打了基础，专家在旁边敲边鼓，卫钰翔这位二把手对方案进行保驾护航。 在场很多人都选择了沉默，有的人是觉得卫钰翔的方案太过激进，不过这个方案跟他们的利益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自然不想忤逆铁三角的意思。 还有一些人是真觉得不错，毕竟将一个国企卖了，天水市能够拿到一部分钱。而一个强有力的私人企业出现，或许会对天水市做出更大的贡献。所以怎么想，都是赚了。 陆琦元除了开始带头学习之外，对卫钰翔的提案并没有说什么。 “我认为这个方案很好，当前改革已经进入了深水区，省委对此项工作高度重视，需要我们全体干部敢于啃硬骨头，敢于涉险滩。要有直面困难和挑战的勇气，我觉得天驰集团的改革，就是体现我们勇气的时候。” 郑骏却毫不保留余力地支持这套方案，并将这个方案与当前省委的促发展理念结合了起来。 成型的铁三角一开口，基本上给这一次的会议定下了基调。 郑骏发言之后，其他常委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陷入了思考。 张元庆看到干部大会这个情况，心里不由有些着急。正当他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刘家华比他先开口：“郑书记说得非常好，不过我有一点要补充。面对新时期的改革，不仅胆子要大，我觉得步子更要稳，要走一步看一步。尤其是不能犯颠覆性错误，天驰集团一旦卖了，就不可挽回了。” 刘家华是今天第一个提出不赞同意见的人，而他一旦开口，立马就让会场的氛围出现了变化。 陆琦元、卫钰翔、郑骏等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凝聚到了他的身上。 卫钰翔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他其实一直都在防备杨东月。这个女人毕竟是常委副市长，在经济发展上是有话语权的。 只不过杨东月的性格偏软，就算是提出不同意见，卫钰翔也觉得自己能够将其摆平。 却没有想到，刘家华这个家伙竟然会出言反对。 张元庆却明白，刘家华为什么要出言反对。因为自己给他的方案里面，也详细阐述了此次国企收购的复杂和危险，一旦出了问题，很多人都要受到波及。 刘家华对这样的波及是唯恐避之不及，他已经在组织部部长的位置上干了不少年。现在又兼任了统战部部长，正是升迁的好机会。 所以他对铁三角的冒险举动感到不满，最主要还是害怕牵连到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刘家华清了清嗓子：“卫市长和郑书记一直都在强调改革，那改革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能为了卖而卖？我个人觉得，这个方案还有完善的地方。” 卫钰翔缓缓开口：“刘部长，不知道你对天驰集团的资料掌握了多少，现在天驰集团的情况也很麻烦。这几年的效益每况愈下，再不进行调整，只怕天驰集团暴雷，那反而是我们所有人最大的麻烦。” 卫钰翔一下子就抓住了刘家华害怕出事的心理，所以打算从这方面降服他，至少要让他保持中立的态度。 卫钰翔刚说完，谁也没有想到，张元庆作为处级干部竟然也开口说话了。 “卫市长，天驰集团的效益问题，我通过各个渠道都有所斩获。我个人认为，天驰集团并没有到倒闭的风险，也不是收购的好时候。” 张元庆缓缓开口，不过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这么说的。 第1775章 张元庆突然出现贴身肉搏，这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 按说他们这样的处级干部，在这样的会议上也就是根据自己的专业提出一些完善意见而已。直接参与方案大方向的讨论，就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张元庆之所以出手，他也有着自己的考虑。从刘家华的表现来看，他是听从了张元庆的建议，觉得这项并购不合理。 这个建议既然是张元庆提出来的，刘家华也因此出面了，张元庆就不能装傻充愣，他必须冲锋陷阵，这也能拉近自己与刘家华的关系。 而且张元庆是的确觉得这个方案不行，如果按照铁三角这么干，一旦出了问题大家都有麻烦。刘家华之所以选择听从建议，就是因为他现在不希望沾染这些问题。张元庆就更是如此了，半年后想要晋升统战部部长，他必须有过硬的东西。 张元庆并非只是要狙击这一次并购而已，他还想要以天驰集团为跳板，将自己的工作给铺开。他要把这个问题，以正确的方法解决。 这样一来，半年之后自己也有了资本可以去博统战部部长的位子。 张元庆开始详细阐述天驰集团具体情况，他并不是完全通过这家企业的数据来分析问题。他结合了行业的形势和困境，对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还有一些专业的分析，是张元庆通过冯程的帮忙。冯程以前是县审计局局长，专业素养是没的说的。就算现在在省纪委，专业也没有落下。 冯程分析了数据之后，给了张元庆很多专业分析结果。此刻张元庆将这些数据拿出来，完美回应了卫钰翔对效益的质疑。 这也能说明，卫钰翔有点拍脑子做决定了。天驰集团是做汽车零件制造的，曾经也是天水市的支柱工业。 近年来，固然冒出了不少问题，例如人力成本上涨、产能过剩、品牌缺乏影响力等。可是从经营业绩来说，这家企业还算是健康的。 现在突然就要打包卖给私人企业，就有些过于草率了。现在又不是市场化才开始的时候，国有企业没有参与市场竞争的能力，一些企业也没有什么技术，所以要和外资或非公有资本合作才能生存。 现在的国有企业完全也具备市场竞争能力，甚至做得好的话，照样能够成为支柱企业。所以张元庆觉得，天驰集团这件事，绝对会是一个大放异彩的机会。 张元庆说完之后，一脸平静地看着卫钰翔。 卫钰翔脸上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笑意，他没想到张元庆竟然会在这样的大会上，公然跟自己唱反调。这小子来天水市之后，除了跟文冰交锋之外，在铁三角面前表现得一直很温顺。 卫钰翔也知道，张元庆来到天水市脚下没有根，所以肯定会以隐忍为主。更何况，得罪他们三个人，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好处。 铁三角在常委会上有三票，如果再加上一些结盟关系，几乎是常委会半壁江山。这小子到底哪来的胆子，敢于触怒他们？ 卫钰翔想得有些多，不由想起之前张元庆透露过他与胡至功的关系。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但是这小子绝对是有底气的。 卫钰翔心思百转，他缓缓笑着：“既然是方案，那就是拿来讨论的。我看刘部长还有张部长的讨论，都很有建设性。其他人还有没有意见？” 第1776章 其他人都沉默着，他们一时看不清深浅，所以不会轻易开口。杨东月在此时，缓缓开口：“我也有一些想法……” 杨东月自然是支持张元庆的，她虽然性格偏软，可是也知道谁才是她的盟友。现在的她，不敢说是无条件支持张元庆，可是到了这个程度，再不出面就不合适了。 其实张元庆的表态并没有多少作用，此次会议可以看作是常委会扩大会议，真正拥有表决权的还是常委，张元庆只有发言权没有表决权。 可是刘家华是有表决权的，杨东月这个常委副市长也是有表决权的。一下子，两名常委表示反对，就让形势有些微妙了。 卫钰翔几乎是下意识看向了宣传部部长艾红武和政法委书记赵吉，他可记得这两块老腊肉之前是支持张元庆的，这个时候要是两人同时跟着后面落井下石，形势就有些尴尬了。 好在两块老腊肉稳坐不动，似乎是准备中立。 卫钰翔如此一算，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两人中立的话，哪怕来一场当场表决，自己也是能够稳赢的。 却没有想到，陆琦元突然开口：“卫市长，我看这个方案还是有完善的空间的。是否必须收购，能否接受资本注入？要不然先拿回去商讨一下，后面再继续上会吧。” 陆琦元开口，打断了卫钰翔的想法。 卫钰翔和他对视一眼，随后立刻选择了服从：“好，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 好在这个干部大会并不是只有一个议题，所以当卫钰翔的方案没有通过之后，立刻就进入了下一个议题。 后面的议题都是很顺利的，毕竟很多事情大家心里都有谱了。 刘家华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发言，后面的议题发言很少。他前段时间已经得到了老领导的电话，知道自己极有可能离开天水市。 所以这里的事情，只要别影响到他，他都是可以点头的。 等到大会开完之后，很多人其实脑海里面，还是闪过了卫钰翔的方案。很多正处级的干部，看张元庆的眼神都有些诡异。 更诡异的是，开完会之后，卫钰翔仿佛没事人一样，笑呵呵地：“元庆同志，进入角色很快啊。” 这番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讽刺，张元庆恢复了老实巴交的样子：“卫市长说笑了，天水市高质量发展人人有责，我只是为了天水市更好的发展尽一份力而已。” 卫钰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番话说得有格局，这个方案我拿回去修改，有空我再向你讨教。” 说完之后，卫钰翔又笑着离开了。 他这洒脱的态度，倒是令不少人对他改观。 张元庆摸了摸被拍过的肩膀，不由露出了一丝冷笑。这个家伙，好像有点收不住自己力道了。看来被自己狙击了他的方案，心里只怕还是有些受不了。 在天水市的一家郊外温泉馆里面，张元庆和杨东月在一起泡着温泉。当然，两人都穿着泳衣。 杨东月这个身份自然不可能穿什么三点式，她的泳衣比较保守，不过由于身材丰腴，曲线也较为明显。 张元庆只能穿一条四角泳裤，不过好看的肌肉曲线，还是比较养眼的。 他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暗叹杨东月还是会享受的。而且这里谈事情比较合适，大家就穿着泳裤、泳衣，什么都藏不住。 第1777章 而且隔音效果也不错，现在能有这么一方净土还是很不容易。 “你说陆琦元为什么会突然叫停，其实如果发起表决的话，他们还是很有希望的。” 杨东月与张元庆对立而坐，中间飘着一块木板，上面摆放着水果牛奶一类的。她舒服地靠在池子边，对张元庆几乎是完全不设防状态。 张元庆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说道：“陆琦元才来天水市，想的肯定是以稳为主。这个时候，如果出现议案巨大分歧，那么会对他的权威产生影响。 哪怕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在他支持下议案遭到狙击，最终流产的话，将会极大打击他的威信。现在的他，最怕的估计就是立不住。” 还有一个原因张元庆没有说，他之前冒充和胡至功的关系不错，陆琦元有些投鼠忌器。他之所以能够来天水市，主要是陈凌志向胡至功的推荐。 这么去看，他也是隔着一层关系，才能接触到胡至功。张元庆却是能够直接接触到，当然他也不至于完全就信了张元庆的话，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忌惮。 这一分忌惮，再加上刘家华、杨东月一同反对，让陆琦元觉得拿捏不住，所以立刻就选择以退为进了。 “如果这么去看，铁三角不过如此。” 这一次狙击的胜利，令杨东月产生了乐观的情绪。而她也在此次斗争中，感受到一种特别的感受。 张元庆见状，给她一句忠告：“月姐别把铁三角太当回事，但是也别把他们不当一回事。他们三个人铁了心在一起的话，绝对是占据很大优势的。现在之所以能有所斩获，还是因为陆琦元未站稳脚跟，而且常委会各有各的想法。” 田安象在的时候，常委会比现在要团结得多。可是现在明显有了变化，铁三角且不去说，还存在着刘家华这样心思在外的，杨东月这样的心属闫派的，艾红武和赵吉这样的多朝元老。 这些人的想法各异，而且相互之间既可能合作，也可能产生分歧，所以形成了非常复杂的情况。这个局面，想要驾驭住并没有那么容易。 张元庆将自己所想的一一说了出来，杨东月听了很吃惊：“你这大脑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是不是构造比我复杂一点。我咋感觉你说的一些事情，我都有些听不懂呢。” 张元庆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才哪到哪呢，要是周依依在这里，那才叫分析得入木三分。杨东月还是之前经历的环境，都是比较单纯的。 杨东月提拔起来的时候，是自己老丈人担任二把手，田安象作为一把手还是有些君子之风的。 后来自己老丈人去了省城市，田安象也没有再步步紧逼，在确认杨东月没有什么威胁之后，就把她丢在一边没有管。 杨东月没有经历过残酷斗争，所以对斗争的理解还是存在着偏差。 不过张元庆相信，只要杨东月经历几次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眼看泡得差不多了，张元庆起身。杨东月也起来了，她跟着张元庆往外走：“那你说，铁三角内部会不会也有问题？” 张元庆思索片刻：“体制内每个人都是聪明人，一群聪明人在一起，很难形成特别紧密的结合。铁三角的想法各异，迟早会走上不同的路。只是现在，三个人的目标一致，才会同行。” 第1778章 “我想到历史上有个典故，叫做二桃杀三士……” 杨东月低声说道。 张元庆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两人从泡温泉的地方走到了房间里面，由于没有打算过夜，就开了一个房间用来换衣服的。 回去之后，张元庆先去浴室换衣服。 正当张元庆换衣服的时候，听到房间门外有人敲门。杨东月在外面应了一声就将门打开了，然后就听见有声音喊了一声警察查房。 紧接着，就有人敲浴室的门。 张元庆皱着眉头，将浴室门打开。男士的衣服少，所以很快就穿好了。 赤着脚走了出去，就见除了警察之外，还有人在拍照，执法记录仪也是对准了自己。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什么情况？” 他目光看向为首一位警察，对方义正辞严：“我们接到举报，怀疑这家店涉嫌不法服务，请配合我们做个笔录。” 张元庆没有丝毫慌乱，他看向有个正在给自己拍照的人：“你也是警察么？” 那人表情一滞，沉着脸没有说话。 为首警察却沉着脸：“正在说你的问题，不要插科打诨。” 杨东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被人给盯上了，而且对方用的方法如此拙劣。她堂堂一个副厅干部，被人怀疑是提供不法服务的鸡。 杨东月勃然大怒：“什么插科打诨，你们是哪个局的，把你们局长给我喊过来。” 杨东月这边一发火，几个人不仅不怕，其中拿着执法记录仪的人，立刻将执法记录仪对准杨东月。 张元庆则是拦住了，他对杨东月说道：“月姐，别激动，注意形象。” 杨东月沉着脸，她立刻拿起手机打电话出去。 有警察上来要阻拦，张元庆却冷冷盯着他没有说话。那警察想了想，还是没有伸手。 “同志，我希望你们秉公处理这件事，不要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张元庆看向为首的警察，神色冷淡地说道。 正在张元庆周旋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走过来第一时间就把那个拍照人的手机给抢了过来。 然后指着鼻子大骂：“谁允许你拍照了，你跟我说说，是谁允许你侵犯公民的肖像权？”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警察冷冷询问。 中年男人丝毫吓不住，他自我介绍：“我是这位女士的老公，我们今天三个人来泡温泉。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进来就算了，竟然还允许这个不明身份的人在一边拍照。你们怎么执法的，就凭这件事，我有权告你们！” 中年男人的确是杨东月的老公，叫做尤崇。而且他的身份是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本身也是一位大律师。 原本就是三个人一起来泡温泉的，毕竟杨东月和张元庆一起泡温泉，这就是传出去也不好听。所以尤崇一起过来的，只是他泡温泉不舒服，就跑出去透风了。 接到杨东月的电话之后，立刻就冲了过来。作为律师，尤崇对于法律法规张嘴就来，一下子就镇住了这些人。 经过尤崇的威胁和逼问，这些人明显有些站不住脚，就说做个笔录。 他们当先就询问张元庆，并将张元庆的信息详细记录。查出对方市委统战部的身份，几个人也没有表现出什么。 简单询问之后，为首警察要求必须录入信息。可是这么一录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第1779章 让人将三人信息录入，一录入到杨东月，看到完整信息后，只觉得头脑发胀。难怪进来的时候，感觉这女人有些眼熟，竟然是天水市的副市长。 为首警察立马道歉，杨东月再度问道：“你们是哪个局的，你要是再不说，我就自己去查。” 警察只能说出，他们是丰和县公安局的。 听到丰和县三个字，张元庆终于有些明悟。原来这些人是奔着自己过来的。 这个地方正在丰和县与主城区交界的地方，在泡温泉之前，张元庆先和杨东月在一起吃早饭等待尤崇过来。 今天是周末，杨东月打扮的和平时不一样，再说电视形象和真人形象本就有差距。在一般人眼里，这个女人也就是漂亮一点的少妇而已。 想必是那个时候，张元庆被什么人盯上了。或许是有人，一直就盯着自己，发现自己与一个女人吃早饭，于是通知了某些人。 于是某些人就想到这个办法，反正就是准备要给自己难堪。若自己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那么就被他们抓住痛脚了。 若自己没有什么事情，他们也不吃亏，给自己吃个下马威。 杨东月一听是丰和县公安局，立刻打电话将这个局长怒骂一顿。官大一级压死人，杨东月就算平时再好说话，毕竟也是一名副厅级的干部。 在她盛怒之下，对方连连道歉，也把队伍给撤了。至于拍照的那个人，就连手机都不敢要就跑了。 杨东月余怒未消：“这丰和县在搞什么东西，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尤崇却看了一眼她和张元庆：“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这明显是盯着你们过来的。如果今天我不在的话，只怕就有些麻烦了。” 尤崇的语气里面有些担忧，他作为律师经常能接触到一些三教九流。知道有些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这对眼前两人来说，肯定是个麻烦。 杨东月有些恼火：“我哪知道，难道……” 杨东月自然而然想到了铁三角的身上，而且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卫钰翔。卫钰翔是市长，他与市公安局那位一把手关系不错。 张元庆猜到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没有说。毕竟这事说起来，也是自己挑起来的。自己让夏广林去查褚河夫妇，现在这应当是对自己的报复。 只不过这个手法，太过低劣了。 张元庆看着杨东月说道：“这事将压力传递到位就行了，暂时不用深究。很快他们就要付出代价。” 杨东月见状点了点头，张元庆对尤崇说道：“尤哥，这事多半冲我来的，不好意思。” 尤崇笑了笑：“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不好意思。” 经过一个上午的接触，尤崇对眼前这个英俊的小伙子也有好感。更何况，这年轻人的潜力很大，背后又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与其交好自然是好处多。 给这么一打扰，大家什么兴趣都没有了。原本计划张元庆与尤崇夫妇俩的一天放松计划，就这么被打断了。 张元庆回去之后，主动打了一个电话给齐峰。 “张主任，有什么吩咐？” 齐峰接到张元庆的电话，似乎心情不错，调侃着说道。 两人的关系，有点像是张元庆之前与朱华诚的那种君子之交。 张元庆与他交流了两句，然后又问到：“齐主任，我之前反馈的问题，第三方怎么说？” 张元庆让夏广林过去，主要是找齐峰帮忙。齐峰他们查案子，有时候会借助第三方的力量。之前在常溪县办案的时候，他也曾经动用过这方面的力量。 这些第三方虽然收费不菲，可是做事还是很稳妥的。 齐峰认真回应：“已经在开始调查了，只不过还没有找到什么突破口。” 张元庆说道：“我觉得丰和县公安局就是一个突破口，司法口子这一块多去查查，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张元庆将近几次，夏广林被抓到刚刚自己险些被他们扣帽子的事情都说了。 齐峰闻言冷笑一声：“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将自己当成土皇帝。司法力量到成了他的打手了。” 张元庆将信息传递给齐峰就够了，对方自然知道怎么做，他又问了一下夏广林的情况。 夏广林过去接头，主要目的是为了配合第三方。毕竟第三方到了新地方，想要打开局面，肯定要在当地去寻找熟人的。 夏广林对丰和县的情况了解，过去之后能够事半功倍。 相信在给齐峰指出一条路子之后，很快一些线索就会被查出来了。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还收到一条来自于丰和县警方的信息，说起来就是一条提醒。 上面写着远离黄赌毒之类的，刚刚经历这些事情，张元庆自然明白这是有人在向自己挑衅。张元庆慢慢收了手机，并没有什么表现。 这些人或许还在耀武扬威，却不知道，这是自取灭亡。 第1780章 杨东月回去之后，就找到了市公安局，要求一个解释。 这事很快就闹了起来，甚至在常委会上杨东月还不依不饶。这一次，就连政法委赵吉都有些尴尬。 在这件事上，杨东月不仅有女性优势，而且她的身份也的确可以对这件事质疑。要说丰和县公安局来查房就算了，可是为什么会带一个人专门拍照？这是想要蹲谁？ 哪怕是其他常委闻言，都感到不可思议。罕见地很多人都站在杨东月这一边，这件事实在太恶劣，在场都是常委，只要他们想想，自己万一哪天在宾馆被堵住，万一闹出了什么事情不敢想象。 赵吉也只能为此道歉，不过这还不够，杨东月将矛头又对准了卫钰翔。 卫钰翔毕竟是市政府一把手，公安局局长也是市政府的副市长，所以他这个市政府的一把手也要对此表态。 在这么一通闹之下，卫钰翔只能站在杨东月这边，要求市公安局对丰和县公安局问责。 这一次杨东月大闹，也是张元庆授意的，目的是震慑一批人，并且将水给搅浑。 因为在杨东月大闹的时候，夏广林带着第三方进入了丰和县，这一次什么波澜都没有掀起。 杨东月在明负责吸引火力，将场面搅浑。张元庆则是磨刀霍霍，准备要对丰和县那边攮一刀子。至于最后是哪里出血都没关系，反正肯定是一大批人要感觉到疼。 不料在这个时候，张元庆接到了李丰的电话。 李丰约张元庆去他的房子里面下棋。 张元庆可以不给其他人面子，但是李丰的面子他要考虑一下。毕竟自己能够获得这个机遇，李丰的帮助很大。 尽管这是李丰为了自己孙子的前途，但是人情世故就是这样，你帮我一下，我还你一下，大家就有了一个交情了。 下次我帮你，你还我，那就是交心了。 而且李丰的影响力超乎张元庆的想象，他已经退休多年，艾红武、赵吉还对他这么恭敬，能因为他一句话就冲锋陷阵。 这或许不仅是李丰对他们有恩，更关键的是手上一定是有什么能够控制对方的东西。 这样的老狐狸，手上到底有多少资源，谁都不清楚。 所以张元庆收拾一番，下午去了李丰所居住的老房子里面。进门的时候，看到了李念贤正在泡功夫茶。 看到张元庆之后，李念贤起身迎了过来，伸出了一只素手：“张部长，好久没见。” 张元庆与她的手相握，感觉软滑如玉。 张元庆一触即分，李念贤将张元庆引到了院子里面坐下：“爷爷正在找棋盘，好久没有人陪他下棋了，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找不到了。” 张元庆好奇地问道：“李老的棋艺应该很高深吧。” 李念贤嗤笑一声：“张部长说笑了，我爷爷就是一个臭棋篓子，而且棋品太差了。以前还有很多人跟他下棋，现在基本上都不来了。” 张元庆闻言，哑然失笑。 这时候李丰带着一块厚重的棋盘过来，张元庆赶忙去接过来，发现有些压手。在华夏有个习惯，那就是打称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张元庆笑着将棋盘放好，李丰又掏出了棋子，里面摆放着象棋的红黑子。 李丰很是高兴：“我有段时间没有跟人对弈了，元庆小友以后要常来。” 第1781章 张元庆笑了笑：“李老，你棋品还行吧。” 李丰当即琢磨出了意思，白了自己孙女一眼：“元庆小友你别听这丫头乱说，有些人下不过我，就在外面造我的谣。我老爷子棋品如人品。” 张元庆权当陪老爷子玩玩，也没有把这个事情当真。可是真正两人对弈之后，他才感觉到为什么人家都受不了了。 下棋悔棋也就算了，一下次能悔三步的，估计也就这老爷子了。关键他每次悔，他自己棋子的位置摆放都是对的，但是张元庆的棋子位置经常放错地方。 甚至能够出现，棋子中的“相”飞出去之后，就回不来的情况。 一盘棋下下来，张元庆头昏脑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先念给两人一人递了一杯茶：“爷爷，你这靠赖皮赢，也就你觉得有意思。而且你悔棋那么多次，也没看你立马就能赢。” 李丰笑呵呵地：“你懂什么，通晓规则然后打破规则，这样我虽然不会赢，但是我能保证不会输。别看棋局翻覆，就是人生又哪有不翻覆的。关键是棋局翻覆了，你要找准自己的位置，要重新去发力，还想着刚才的事情，难免就要吃亏。” 张元庆闻言愣了一下，他隐隐听出了这位老爷子在跟自己打哑谜。 他想了想说道：“老爷子，要是这么说，我也能悔棋。” 李丰笑看着他：“谁都能悔棋，主要看你有没有资本。你觉得你在我面前能悔棋么？” 李丰资格老、底子厚、根子深，在自己面前宛若参天之木，自己在他面前就如同小草。双方至少在天水这个地方，能量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张元庆却摇了摇头：“只要还有规矩，那么就有相对的平等。至少在棋盘之上，你能悔棋我也能悔棋。因为我与你一样，具备将棋盘掀翻的能力。大不了就直接归零，我胜在年轻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张元庆说完之后，看向李丰：“李老，有人请您帮忙？” 李丰也毫不避讳：“政法委书记赵吉找到我，他感觉丰和县那边有些不对劲，大概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丰和县的公安局局长是他一位老友，想要问问能否放一马。” 张元庆面沉如水，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安排，还是能够被人发觉。这帮家伙，还真是足够警觉的。 张元庆淡淡说道：“李老应该知道，我跟丰和县那边有点磕磕绊绊的。我这个人脾气也不大，但是也不小。” 这几天，夏广林告诉自己，已经查到了一些问题。下一步，就是要对丰和县下手了。这是张元庆后面的一系列计划中的关键一步，现在李丰出面让自己松手，那怎么可能？ 我张元庆，不要面子啊！ 李丰点了点头：“褚河这几年的确让人有些失望，动他可以，但是不要牵扯太广。毕竟有些人就算换了，难道下一个就更好么？我老家以前有驯狗的，一般是先打。 犯事就是打几棍子，慢慢这狗就听话了。可是如果打了几次还不听话，那就只有一个下场，直接成为一道菜。” 张元庆淡淡说道：“那为什么动褚河可以，按照李老这么说，给他两棍子也可以看看，何必要把他打死？” 李丰淡淡说道：“如果是一只狗那就要先驯，但若是一群狗，那就要把领头的找出来弄死。这样一来，其他的狗就知道谁才是真正主宰它们命运的。” 第1782章 张元庆沉着脸没有说话，让他只动褚河，他没有那个能力。毕竟他现在想要用的方法，就是从丰和县公安局入手，然后撕开褚河的所有地基，地基塌陷了，他就站不住了。 现在让他只动褚河，张元庆的计划又不知道搁浅多久。他现在最拖不起的，就是时间了。 更何况，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心气平不了。 李丰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文件袋：“这是赵吉向你赔罪的，怎么做选择，还是要看你自己。不过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应该知道斗争和妥协并存。” 张元庆接过文件袋，李丰示意他打开。 张元庆将其打开一看，竟然全部都是褚河的材料。他翻看了几页，然后又收了起来。 虽然他表面神情如常，可是心中却有些震惊。李丰果然是有东西的，他竟然能够让赵吉拿出这样的东西。 这位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了，可是影响力更加隐蔽和深远。 张元庆不由目光凌厉了几分，李丰却温和地笑着：“我就是一个中间人，像我这样的人，存在的目的就是调和一些矛盾。除此之外，也不会威胁到任何人。张部长在天水市或许会爬得很高，我绝对不会是你的阻力。” 张元庆表面平静：“李老谦虚了，我看您是天水市的定海神针。有您在这里，什么大风大浪都要平息下来。” 李丰却叹了一口气：“若是能够为天水市稳定做出些许贡献，那我这把老骨头还算有些价值。张部长，抓大放小有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有些人当场打死，有些人以观后效吧。” 张元庆没有再说这个事情，不过他将文件袋收了起来。 “丫头，不要泡茶了，准备饭菜，我要和元庆小友喝两杯。” 李丰看到张元庆的动作，就明白了他的态度。顿时笑容更加真诚，拉着张元庆要把酒言欢。 张元庆没有拒绝，他和李丰算是进入了蜜月期。有这么一位老爷子与自己的盟友，那么他掌握的一些力量，也能够为自己所用。 至少艾红武、赵吉，自己可以间接联系上。再加上杨东月，自己能够在天水市的常委会上获得三票。 且不说身份高低、话语权大小，单单从票数上来说，张元庆能够掌握的力量就不亚于铁三角。毕竟你铁三角再猛也就只有三票，张元庆现在也能够掌握三票。 这半年的时间，张元庆如果能够再得到两票的话，基本上可以确保半年之后，自己将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张元庆更加关心的就是天驰集团，他向李丰询问了这件事。果然，李丰也是不支持将天驰集团让私人企业并购。 李丰在吃饭的时候，跟他说了天驰集团的发展历程。 老爷子满怀感慨地说道：“据我所知，天驰集团还是有些核心技术的。之前有些技术是从国外引进，与国内知名大学共同研究的。如果集团被私人收购，国家投入这么多精力搞出来的技术，就平白无故给了私人资本，是为不智啊……” 李丰对这件事极为感慨，李念贤却说道：“爷爷，不管是国有企业还是私人企业，应当是要一视同仁。市场就应该是自由的，如果真的能够收购那就是自由经济的体现。” 李丰缓缓说道：“我是无意说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的孰优孰劣，但是现在有种现象不好，有些人大力鼓吹‘私有化’、‘去国有化’，恶意攻击、抹黑国有企业，宣扬国企不破，华夏不立的思想。 第1783章 这种想法过于偏激了，上面也说了要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国有企业作为国有经济的主要载体，为经济社会发展、科技进步、国防建设、民生改善做出的贡献不容忽视，未来也必将发挥重要作用。” 李念贤仍然坚持自己的观念：“您这是传统观念，说的都是高大上的道理。社会发展、科技进步，难道私营企业就不做了么？市场这只无形的大手，会去引导的。” 李丰反问李念贤一句：“就说科技创新，我承认很多私营企业在科技进步上取得了很多成就。一些科技公司，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可是当一项基础研究，产生效益极为漫长，例如十年、二十年。哪怕这件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你觉得有几个私营企业会去做？ 不能说完全不可能，毕竟也有一些胸怀赤诚的企业家，他们秉承着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情怀，但是他们毕竟是少数。可是很多国有企业，则是默默做着这些事情。所以不能一味去说自由经济，就失去了对国有企业的保护……” 这爷孙两人想法各异，不过他们的讨论，却对张元庆产生了不小的触动。他也陷入沉思，心中不由多了一些想法。 之前他只是从天水市和天驰集团自身情况去看这个问题的，现在李丰的见解，为他提供了一个台阶，然后他能够更上一层楼，站在更高层次去看待这个问题。 而通过这个视野去看，张元庆更加坚定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这件事于公于私，自己也要参与进去。 甚至关键时刻，不惜动用省里面的关系，也要跟铁三角掰掰手腕。这件事胜利者只有一位，张元庆觉得那将会是自己。 从李家回来之后，张元庆将自己关在出租屋里面很久。 他知道，李丰身体力行向自己展示了一个成熟的政客应该所做的选择。丰和县的事情不值得一提，他真正应该注意的，还是如何借着天驰集团的事情与铁三角掰手腕。 这一次如果取得了成果，将会对半年后自己提拔为统战部部长有很大的助力。而且自己也将借着这一次的事情，声名鹊起。 天水市才是自己的大起之地，自己要在这里，真正完成处级到厅级的飞跃。 所以现在的每一步，都不能因为冲动做错选择。 张元庆思考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打电话给金林，让他过来一趟。 金林接到电话很意外，不过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来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面。 等到他进来之后，张元庆提着热水走了过来。金林急忙接过了热水，将张元庆的杯子先注满，然后才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张元庆一直没有说话，金林也安静地等着。他知道大晚上的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任务。 张元庆想了想，将文件袋拿出来：“金主任，你看看这个。” 金林看到文件袋，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和夏广林一直保持着联系，不过关于第三方所调查的事情，他只字不敢问。 只是从夏广林零星提到的话中，金林隐约猜到第三方有所突破，不过取得的突破还不够。 然而，张元庆这边已经取出了资料。 第1784章 金林疑惑地拿过了资料，可是看到资料里面的内容，他只觉得心跳都要慢一拍了。夏广林不是隐约透露，现在调查还没有完全取得阶段性进展么？ 可是这份详实的资料，分明已经能够让褚河受到灭顶之灾。更何况，这里面的一些资料，根本不可能是查出来的，而是褚河的一些身边人提供的。 金林不解地看向张元庆：“张部长，这资料从哪里来的？” 问完之后，金林才觉得自己话多了，问这个问题，岂不是要盘张元庆的底？自己有什么资格，能够盘对方的底。 金林赶忙道歉：“对不起张部长，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现在想要让我做什么？” 金林感觉这份资料沉甸甸的，他不敢放下。在他看来，张元庆让自己提前看这份资料，那么极有可能让自己去实名举报。 这也是应该的，张元庆是领导，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这种脏活，决不能让领导出面。而这也是自己交投名状的好时候。 金林看向张元庆，只等他一声令下。 张元庆看着金林，神色漠然：“让夏广林偷偷摸摸回来，替我做一件事，那就是把这份材料，想办法送到陆书记或者卫市长、郑书记的手上。这三人，只要送到一人手上就行。” “什么？” 金林没有料到，张元庆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这份资料不知道是怎么获得的，但是准备肯定非常不容易。 现在拿到这份资料，却要将其送到天水市铁三角手上。这不是把一个重要的筹码，交给别人了么？ 金林确实不能理解，张元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张元庆却没有解释，而是以肯定的语气问道：“你觉得夏广林能够多久做成这件事，这件事的前提是必须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份材料是从自己手上出去的。” 金林盘算了一下，然后如实回答：“这份材料给老夏，他能够通过一些关系，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郑书记的手上。” 金林说完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张部长，如果这份材料到了陆书记他们的手上，说不定他们会借着这个重要的筹码，进一步拉拢一些存在。” 虽然张元庆没有和金林说过，但是金林最近听说了干部大会的事情。张元庆在会上狙击了卫钰翔，让他的方案没有办法一次性成型。 从这件事去看，金林很容易就看出来张元庆的立场在哪里。可是现在，张元庆又要将如此重要的筹码，送到陆琦元他们铁三角手上，这不是矛盾么？ 张元庆淡淡一笑：“这可不是筹码，而是一个套子。我看他们上不上套。” 说罢也没有再解释，金林也不敢再问了。 周末过去之后，周一一大早，陆琦元的办公室里面，卫钰翔和郑骏都来了。 三人经常在一起开小会的事情，在市委办公室这边并不是秘密。有人戏称他们三个人是三人小组，毕竟他们三个人都是天水市话语权很重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在一起开个小会，很多事情上共识一旦达成，那么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能够通过的。 只是今天上午，三个人的神情不一。 陆琦元的桌子上摆放着文件袋，正是褚河的材料。 郑骏脸色难看地说道：“这份材料放在我家门口，放材料的人伪装成戴着口罩的外卖人员，目前还没有查出来是谁。” 陆琦元冷笑一声：“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伪装，在路边找个外卖人员，然后给钱再让他放一份材料章，这种事情是很容易的。先别管这资料怎么来的，大家说说这份资料拿来怎么办？” 卫钰翔翻阅着资料，越看越是眼睛发亮：“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啊，能把褚河给钉死。听说褚河是越黎的人，我想这份资料，越黎会很感兴趣。” 卫钰翔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份资料，简直就是一个重要的筹码。如果资料送到了越黎那边，这个人情就算拿下了。 如果越黎不能挥泪斩马谡的话，那么就要进入他们的圈子之中。到时候，常委会上他们就多了一张重要的票了。 更何况越黎的身份特殊，如果能够跟他们保持很好的联系，绝对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郑骏没有说话，他仿佛还在思考这份材料的来源。 陆琦元却叹了一口气：“卫市长，你最近有些急功近利了。人家这么明显地给你下套子，你也敢往套子里面钻？按照你的做法，只怕我们都要倒霉了。” 卫钰翔闻言皱起眉头，随后顿时想通了，不由露出了阴沉的神情，他差点着相了。 第1785章 有些事情，只要点一句，很多道理就不用多说了。 卫钰翔刚看到材料的时候，自然是有些激动，以至于他忘记了隐藏的风险。 首先这份材料是谁送的，对方送过来的目的是什么？这份材料的来源很杂，明显是有人精心整理的。 整个天水市能够搞到这份材料的人不多，但是想要一一排查也没有那么简单。无论是谁，收集到这个材料之后，如果想要拿来当筹码的话，应当直接给越黎才对。 为什么会有人将这个材料塞到自己等人的手上，难道是要把人情给自己等人做么？ 陆琦元手指敲着桌面，发出低沉的声音：“这人手上的材料应该是有两份，他递给我们一份，或许手上还有复印件。一旦我们这边没有动作，那么材料就会往上传，而且我们手上有材料的事情，也会被曝光出去。” 卫钰翔也想到这个可能，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情，那他们真是有嘴说不清了。特别是他们如果将材料给了越黎，那么这件事曝光到上面，那些老江湖们难道看不穿自己等人的心思？ 卫钰翔不由露出了惭愧的神情：“陆书记，是我大意了。” 陆琦元看着卫钰翔，安慰了一句：“卫市长最近确实非常忙碌，但是我也想要告诉你，再忙碌也不能停下思考。现在我们的处境并没有之前想象得那么好，我总觉得有一只手也伸进了天水市，试图搅浑这里，做事要警觉一点。” 郑骏沉重地说道：“我们是通过陈书记才能够在天水市成型，如果有人伸手进来，那么必然是不亚于陈书记的存在。” 卫钰翔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看着这份材料，有些憋屈：“这人干事也太缺德了，按照他的这种做法，我们现在只能将这份材料送到省纪委。他等于借着我们的手，把东西传到了上面，而且还让我们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还要得罪人。” 最关键的一件事没有说，那就是这份材料一旦递出去，这种事情不可能一点风声不走漏的，那么越黎如果知道材料是从他们手上出去的，就会对他们产生很大的矛盾。 陆琦元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没想到天水市里面，竟然出了这么一个高人。来了一招阳谋，想要借我们的刀杀人，而且还让我们沾上这个麻烦。” 卫钰翔也想到了这一点，只觉得有些愤怒。明明他们才是占尽了优势，却被人在暗中暗算。这种耻辱，令他有些说不出的憋屈和羞辱。 “我看能不能这样，一方面将材料递出去，另一方面向越黎透露一下这件事。也不需要说明，就是给他一点提点，想必这个人情还是能够拿到一些的。” 郑骏开口，想出了一个两头讨好的办法。 而这个时候，卫钰翔也冷静了下来：“老郑，这件事怕是不能这么做。越黎这个人心胸狭隘且多疑，他认定材料是我们手上出去的，那么我们的示好不会有什么作用。 而且这份材料搞得这么详细，会不会还有计中计、局中局。万一我们前脚示好了，后脚又有人针对越黎出手，你觉得越黎会怎么想？他很有可能会认为我们之前是缓兵之计，目的还是要对付他，这依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看到卫钰翔能够冷静地分析问题，陆琦元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也想到了，这个出手的人有点歹毒，材料只要到了我们三人的手上，那么我们三个就卷入了这件事中。我们所要思考的，那就是如何在这件事上，把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第1786章 卫钰翔和郑骏闻言，都沉默了下来。 陆琦元也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我看这份材料必须亲手送上去，不过我们不仅要交上这份材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着越黎开炮算了。现在的常委会，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心不齐。 部分人各为其主，没有办法很好地团结起来。既然如此，如果有机会将一些想法杂乱的人清洗出去，后面格局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杂乱了。” 陆琦元的语气之中，有着一股肃杀之气。他想要借着这个事情，将不属于他们三人的势力给清洗掉。在其中，越黎绝对是其中之一。 哪怕没有办法将越黎扳倒，也要让他颜面尽失，最好是离开天水市。只有这样，陆琦元等人才能够等到洗牌的机会。 郑骏闻言思考了片刻，然后脸色更冷：“无毒不丈夫，将劣势变成优势，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卫钰翔闻言，也立刻选择了同意。三人小会达成了统一意见，那么就各自分头行动。 在收到材料的当天下午，郑骏带着他们收集的材料，以及关于褚河的资料，全部都整理好了之后，送到了省纪委之中。 关于一个县的一把手，而且又是天水市三把手送过来的，自然得到了高度重视。 第二天，省纪委就带队来到了天水市，而且直奔丰和县。 据说抓褚河的时候，褚河正在开县委会。没想到会刚刚开完，会议室的门一打开就看到了省纪委的工作人员。 在看到对方的工作牌之后，这位丰和县的一把手，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走了。 由于是当众将人带走，所以影响面非常广。当天下午，整个天水市都传着丰和县一把手褚河倒霉的故事。 很多人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在褚河出问题之后，很多人都觉得这个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毕竟省纪委都下场了，总不能就带一个人离开。果不其然，在褚河出事之后，与这位褚书记关系不错的关键岗位人员，都被传唤到了省纪委。 而且与此同时，坊间传来了不少传言，都说褚河倒霉之后，已经把什么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坦白从宽了，丰和县干部队伍将要面临塌方似的折损。 除此之外，坊间还有不少人说褚河的背景就是越黎，正是有了越黎的帮助，褚河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反正隐隐的，针对越黎的方针逐渐就要显现了。 此次带队的就是齐峰，金林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发冷。这个年轻人就跟一条毒蛇一样，目光令人产生了强烈的不舒服。 “张部长在哪个办公室，我是张部长以前的下属，想去拜访一下老领导。” 齐峰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可是现在整个天水市，没有人不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 金林连忙将齐峰带到了张元庆的办公室，哪怕只是走在对方的身边，也不由感到心惊胆战。这个年轻人能够在这个年龄达到副厅级，那可是踩着皑皑白骨。 可是当金林将齐峰引到张元庆办公室的时候，就觉得身边年轻人的气息有所变化。 “张部长。” 齐峰难得脸上多了一些缓和，他走进了办公室。 张元庆则是笑了笑，让金林泡茶后就出去了，不过他看办公室的氛围还是很轻松的。这位年轻的副厅级干部，在张部长面前似乎还有一些恭敬。 第1787章 等到金林走后，齐峰这才开口：“张部长，我从第三方那边得到消息，他们查出来的资料都被你拿走了？怎么突然改换赛道了？” 齐峰说话不会弯弯绕，他属于直来直去的那种人。要不是他对张元庆有些尊敬，只怕会直接质问了。 张元庆就知道，自己把原先第三方针对丰和县公安局的相关内容收走，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按照齐峰的脾气，这一次是想要办成大案要案，最好是办成窝案，产生塌方式的那种。在这个系统里面，谁不想干两票大的。 张元庆临阵换了赛道，让目光现在集中在褚河身上，那么影响或许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了。 主要齐峰感觉自己被张元庆晃点了，心里还是有火气的。 张元庆也知道这事自己办得不地道，借了人家的渠道，最后自己出尔反尔。 所以他带着歉意说道：“齐主任，实在是情况有些变化。原本是准备曲线救国的，但是发现这条路不好走，所以就直捣黄龙了。不管怎么样，目的是达到了。首恶必除嘛。” 齐峰皱紧了眉头：“首恶必除，那从恶呢？” 张元庆如实回答道：“从恶就打几棍子，毕竟我们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理念，不至于都一棍子打死。” “张部长，你要打死就打死，你要打几棍子就几棍子，省纪委是你家开的么？” 齐峰确实有些生气，这话几乎就已经翻脸了。他虽然对张元庆恭敬，但是不代表他的原则就能够践踏。 这家伙就是神兵利器，一旦出鞘，不大杀四方是不会回鞘的。 你要强行让他回鞘，说不定就要伤到自己。 张元庆看到他就不由想起了朱华诚，他叹息一声，走过去拖了一把椅子坐在齐峰的身边：“齐主任，今天咱俩以心换心。如果我说得不对，你直接把我抓起来，觉得我说得对，你默认即可。” 齐峰皱眉道：“今天我是以私人身份过来的，我也是以朋友的身份奉劝你，不要随波逐流，忘了原本的初心。” 张元庆苦笑一声：“初心？我的初心一直都没有变，我以前和程国栋说过，要让一个地方发展起来，这才是众望所归，而不是一味地流血摘帽子。 我看过一个电影《武状元苏乞儿》，皇帝问丐帮帮主苏乞儿，你丐帮弟子几千万，你一日不解散，叫朕怎么安心。苏乞儿的回答是，丐帮有多少弟子不是由我决定，而是由你决定？” 这番话潜台词就是，贪官如乞丐，并不是靠杀就能解决的。明太祖朱元璋的实施“剥皮实草”，将贪官扒皮。据说其他官员见状，浑身发抖，恐惧得不能自已。 然而没想到官员越杀越少，后来官员都不够了，于是又发明了“戴死罪”。就是贪官被定为死罪，暂时不用死，戴着镣铐继续上班。直到有人来接任，才能去赴死。 出现这样荒唐的事情，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朱元璋忽视制度建设与完善，过分重视严刑峻法，而严刑峻罚的边际效用也是递减的。 张元庆现在的立场就是如此，除掉首恶就行了，剩下的需要好的氛围和好的制度。 齐峰冷冷回应：“功过不相抵，这是最基本的原则，那些人要为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你再怎么诡辩，难道丰和县司法没问题？” 张元庆点了点头：“我可以放手让你去查，这是你的权力。但是站在我的立场，我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第1788章 “你通过第三方已经打草惊蛇了，现在你说不提供帮助，我还怎么去查？” 齐峰显得很愤怒。 张元庆如实说道：“我和人做了交易，用第三方的资料换取了褚河的资料，仅此而已。你如果觉得我有问题，就把我抓起来询问，但是刚刚我说的那些话，我不会再承认。哪怕你录了音，我也不怕。” 齐峰从身上掏出手机，当着张元庆的面打开了手机，上面没有录音。他又翻了自己的口袋，将东西全部拿了出来，并没有录音笔，身上也没有手环和脚环。 齐峰这才说道：“我这个人佩服的人不多，你算是一个。所以我说了，我以私人身份来见你，就不会搞那些手段。我想要看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说服的理由。” 对方做到这个份上，的确是把自己当朋友了。而且他不想听那些大的空的，别跟他说制度建设、氛围营造，他就想问问，张元庆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元庆沉吟片刻说道：“我也将你当作朋友，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坏心，在体制内谁不想往上爬一步，有更好的平台给自己发挥。我现在需要一些人支持，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在这基层里面扑腾，身上难免多一些泥点子。 我敢保证的是，我的手虽然脏了一点，但是口袋是干净的，这颗初心也没有一丝污垢。我只是想要进入决策层，能够拥有更大的力量去改变身边的一切。” 张元庆真诚地说着。 齐峰却摇了摇头：“你可知，你的说法跟我在警示录里面，看到的很多伏法官员一样。他们刚开始的时候，也就是从违背小的原则开始的。最终，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张元庆闻言沉默了片刻，他看向齐峰：“未来怎么样，谁也无法断定。但是我很清楚现在在做什么，也明白自己的方向。” 齐峰这才放缓了脸色：“张部长，我希望你不要迷路，也能做到你所说的一切。如果哪一天你出了问题，我会亲自过来查你。” “若是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用最严厉的方式，把我查得清清楚楚。” 张元庆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相信自己走的这条路，也坚信自己的一切选择。 齐峰火气来得快，消除得也快。中午，张元庆在附近的馆子和他一起吃饭。这自然被很多人看到了，心里五味杂陈。 别人都避之不及，也就张元庆能够与之谈笑风生。 将齐峰送走之后，张元庆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 却没有想到，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进入了他的办公室。 来人显得畏畏缩缩，神情也不复往日的张狂。 “乔组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张元庆看向了乔楚生，轻笑一声，虽然没有什么讥讽，但是对方的脸色却涨得通红。 乔楚生将门关上，然后走到了张元庆的身前，郑重鞠躬：“张……张部长，请您帮我。” 乔楚生也没有办法，他是真的怕了。褚河出事之后，还没有多久的时间，他身边人接二连三地倒霉了。 齐峰出手之下，必然是重拳出击。很快乔楚生的姐姐也出事了，被扒出了涉黑的事情。 其实在丰和县无人不知，乔楚生的姐姐就是一个社会闲散人员的头目。她结婚两次，坑了别人房子和车子，将两个前夫几乎坑到倾家荡产。 后来和褚河结婚之后，更是横行无忌，几乎丰和县的很多娱乐产业，都是她暗中持股运营。 第1789章 乔楚生看到自己姐姐都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是真的害怕了。于是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越黎，向自己这位最大的靠山求救。 越黎先是把他怒骂了一顿，毕竟褚河当初也是通过乔楚生与他搭上线的。 现在褚河出事，越黎也将要陷入被动。好在，越黎跟褚河之间还是比较清白的，问题不是很大。 只是乔楚生这边，就很难说清了。 乔楚生向越黎赌咒发誓，自己绝没有参与褚河夫妇的事情，哪怕他担任丰和县纪委书记的时候，他也绝对没有参与这些事情。 越黎却让他自己想办法，他绝不会插手这件事。如果乔楚生连这件事都解决不好，那么说明就该死。 越黎不管了，乔楚生就没了主心骨。他现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害怕真被牵扯进这件事里面。体制内的事情就是这样，不查的话差强人意，查起来的话就是何患无辞了。 乔楚生是害怕被盯上，他自己也是干这行的，非常清楚一旦被人用放大镜扫描，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想到那样的后果，乔楚生只能想尽办法地自救。他一路走过来的不容易，不想因此失去一切。 之所以找到张元庆，是因为张元庆有着省纪委的背景这是在履历上就有的。更何况，今天上午齐峰亲自过来找张元庆，两人还一起吃饭。 齐峰就是这一次的办案的组长，对于他的传说，乔楚生作为体制内的人是很清楚的。这年轻人有四个字形容，那就是心狠手辣。 这也是乔楚生感到害怕的地方，所以他只能来找张元庆。只要对方愿意帮他，他是有可能逃过一劫的。 张元庆对乔楚生的姿态并不意外，甚至褚河出事之后，对方必然就会成为弃子。 对于这个张狂的东西，张元庆也没有什么好感。他淡淡说道：“乔组长说笑了，咱们都是同事，本就应该互帮互助。不过有的忙，我也未必能帮。” 乔楚生知道自己现在哪怕就是想要投诚，想要说服张元庆也很难。 可是他无路可走，只能哀求道：“张部长，我可以向您保证，褚河的事情我绝没有掺和。之前您来部里，是我的态度不对，我向您道歉。请您看在同事的份上，帮我一把。” “既然没有掺和，那就去找调查组，相信他们肯定会还你们清白的。要相信组织，他们不会放过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 张元庆没有丝毫的动容，他动褚河的目的，就是要动乔楚生。现在对方过来求饶，自己就能够放过他？ 有句话说得好，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乔楚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现在求饶不是太迟了么？ 张元庆面带笑容，不过语气是丝毫不留一线希望。 “张部长，我也有错，但是我没有犯过大错。我现在的位置很尴尬，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向您坦白。” 乔楚生说着拿出了一份材料，这份材料都是他自己的问题。 张元庆倒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自己拿出自己的材料。他接过来之后，翻了翻。 这里面详细记录了乔楚生在担任丰和县纪委书记期间，以及在统战部纪检组组长期间，所做的一些事情。甚至里面还有一份自白书，里面是他亲手写下的一些事情。 事情的确性质不算恶劣，只不过够他吃一壶。如果碰到齐峰这种较真的，就算不被抓起来，也有可能会被调整工作。 乔楚生还年轻，这个时候如果被扔到了犄角旮旯里面，今后也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所以这份材料是一个把柄，乔楚生送出了自己的把柄给张元庆，这是将自己的政治生命捏在张元庆的手上。 张元庆慢慢看完了材料，他又看向了对方：“其实，如果你就只有材料上说的问题，那么去了调查小组，也没有多大的问题，何苦要找到我呢？” 乔楚生苦笑一声：“张部长，您是农门子弟，我也算是白衣出身，能有今天非常不容易。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失去了所有的前途。 我只要渡过眼前难关，越黎书记很赏识我，以我这个年龄还是有希望的。我不想身上带着污点，丧失往上的机会。” 张元庆淡淡反问了一句：“那你可知，这材料在我手上，意味着什么么？” 乔楚生站起身，郑重向张元庆鞠躬：“张部长，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从今以后我为您鞍前马后，报答您的恩情。” 乔楚生只怕做梦都没有想到，让他落得如今惨状的，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只能假装不知道。今天，他也必须弯下这个腰。毕竟，形势比人强。 第1790章 张元庆笑了：“不用这样，咱们都是同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张元庆说话的时候，将那份材料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面。乔楚生见状，松了一口气，宛若重新有了主心骨一样。 “我估计省纪委那边还是会找你的，你就如实回应与褚河的事情。只要你确实和褚河的事情无关，那么我保你无事。” 张元庆以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似乎很有信心。 乔楚生千恩万谢，自从越黎明确说不管他之后，他就一直活在惶恐之中。现在得到了张元庆的保证，他终于不再那么彷徨了。 看到乔楚生千恩万谢，张元庆摆了摆手并没有多说。 实际上，张元庆看似收了他的材料，但是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这份材料等会儿，他就会转到其他地方去。 乔楚生肯定是要去省纪委说明情况的，如果乔楚生骗了自己，他和褚河的事情有什么关联，那么就是死有余辜。 张元庆就会毁掉这份材料，就当没有见过乔楚生。他只要不出手，就可以避免牵扯进这个事情中。总不能自己搞出来的事情，最终把自己给套进去吧。那自己就是个大傻子。 可若是乔楚生如果真的跟褚河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那么省纪委的工作小组，是不会为难他的。到时候他安然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他出来归出来，不仅要念张元庆一份情，而且他的把柄捏在张元庆的手上，那么他以后就只能对自己俯首帖耳。 所以从利益上看，张元庆不出手才是利益最大化的。乔楚生是完全走了一步昏棋，他把自己的命门交出来了，却没有办法换来一点助力。 要说张元庆给他带来了什么，那就是一点信心了。有些人是天生的没有什么自信，信天信地信佛祖神灵，就是不相信自己。 华夏传统里面最大的糟粕就是一个靠字，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一旦事事存在这样的想法，那么就会不自觉低人一等。 乔楚生就是深受这样的文化荼毒，他之前依靠越黎，所以才显得张狂、傲慢。没有了越黎这个主心骨，他就要找一个新的主心骨。 从这方面来说，张元庆给了他一个希望，这或许真的能够让他重拾信心，闯过难关。 张元庆想了想，又拉着乔楚生贴心说道：“除此之外，我知道越黎书记是你的伯乐，你可以帮我转告一句话，田主席对他还是很关心的。这两天有空可以去拜访一下田主席，对他是有利的。” 乔楚生也知道越黎和田安象之间的矛盾，不过现在越黎的处境也不佳。他隐隐感觉，铁三角似乎要将越黎踢出局。 因为越黎在常委班子中，本就是单打独斗的。现在出了问题就无依无靠，很有可能会落得一个人人踩的下场。 如果越黎能够放下与田安象的矛盾，获得田安象的支持，那么将会避免被群攻。 张元庆低声说道：“我也可以试试，让艾部长和赵书记支持越书记。” 乔楚生眼前一亮，他现在在越黎面前的处境非常尴尬。如果不是褚河的话，越黎不会现在落得一个被人针对的现状。 可若是自己牵线搭桥，为越黎得到这些支持的话，那么也算是将功补过。 张元庆敢说这番话，自然是有信心的。田安象肯定是在省级层面，替越黎说两句话，毕竟田主席曾经与越黎共事过，对这件事有一定的话语权。 第1791章 而艾红武和赵吉则是在市委层面，给越黎一些支持，那就更是巨大助力了。 乔楚生赶忙道谢：“我替越书记，感谢您。” “我还是那句话，咱们都是同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张元庆露出人畜无害的热心肠神情，温和的神情看得人心暖暖的。 乔楚生真心有些感慨，张部长别看年龄不大，但是格局很大，胸怀广阔啊。 虽然对方帮自己肯定是有利可图，但是不管如何，此刻愿意伸以援手，说明是有君子之风的。 送走了乔楚生之后，张元庆坐回办公桌后，他将发生的事情捋了一下，把思路都给理清了。 “还是好人有好报啊。” 张元庆自言自语，用钢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有光风霁月之胸襟，而后有海阔天空之气量。” 看着这行字，张元庆越看越觉得顺眼。 …… 就在齐峰与张元庆见面之后，凌厉的手段有所收敛。所以乔楚生被请去谈话之后，两天时间就放了出来。这也能从侧面说明，他没有骗张元庆，他的确没有大问题。 否则就算齐峰放低标准，也不可能对明显的问题不抓的。 而越黎从前到后，除了与调查小组谈了一次之后，并没有出什么事情。很多关于他的谣言，都不攻自破了。 特别是越黎也不是好相与的，在田安象的牵线之下，他主动去找省委汇报情况，承认错误。这么主动的行为，倒让一些宵小的手段没有办法施展出来。 很快褚河的案子就定了下来，虽然没出现塌方式的情况，不过丰和县那边也有一些处级干部受到的牵连。 被调整的人有不少，陆琦元趁机安排了不少人。在这件事上，铁三角有着天然的优势。他们三个人，一个是书记，两个是副书记，在任何岗位任命上都是有话语权的。 哪怕就是刘家华这个组织部部长，也只能说是给他们三个人打工的。其他人也只能涉及相关领域的时候，会争一下。 剩下的时候，铁三角敲定的事情，几乎都是会顺利通过的。 唯独就是在天驰集团收购案上，卫钰翔第二次拿出方案在常委会探讨的时候，这一次越黎登场了。他以极为严厉的词语，抨击了这个方案。 而且越黎是极为不给面子，更是和卫钰翔在常委会上发生了唇枪舌剑。所有人都知道，越黎在表达对铁三角的不满。 也通过这个常委会，越黎算是与铁三角彻底决裂。甚至双方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彻底结下了仇怨。 有了越黎正面硬刚，第二套方案再度流产，这也令卫钰翔极为恼火。 不仅是越黎那边，统战部这边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元庆再一次拿出强化纪律管控的办法时，这一次乔楚生立刻站出来力挺：“从目前统战部的工作实际情况来看，我觉得张部长提出这个办法是恰逢其时的。不仅是我们加强管理的需要，更是我们提高战斗力的需要，也是响应省委、市委具体行动的需要……” 张元庆沉默不语，将战场交给了乔楚生。 许军则是冷笑，这乔楚生还真是够跌份的，傻乎乎地给张元庆当狗。 “我记得上一次乔组长说得很好，怎么几天时间就改了话锋？” 许军毫不留情地讽刺起来，他对乔楚生这种家伙根本不放在眼里。 第1792章 在他眼里，乔楚生这样的反复无常，只会让他自己声名狼藉。最终结果就是他的话越来越没有分量，最终成为一个边缘人。 可是让许军没有想到的是，副部长周章则开口了：“其实乔主任的改变我能理解，这几天我私下去各个科室看了一下，的确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我们要知道，纪律是戒尺也是鼓槌，不能一味觉得这是约束。” 许军没有料到副部长周章则会开口，周章则的排名虽然低于他，不过也是挂着副部长名头的。 当前统战部这边，加上张元庆一共是八个处级领导。 真正挂副部长的只有四个人，张元庆这个常务副部长之外，许军是原先排名第一的副部长，兼市民宗局局长，像是夏广林的科室就归他管。 周章则仅次于许军，兼市政府侨办主任。还有一个就是副部长魏方圆，兼任市工商联党组书记。 原本三个人还有点平起平坐，周章则和魏方圆也积极参与部门管理，自从卫钰翔提为市长之后，圈子内渐渐有了铁三角的呼声之后，许军就抖起来了，周章则和魏方圆就沉默寡言起来。 不过有一个意外，那就是乔楚生。他一直都很狂，而且据说他出门吃饭，手机都开着录音，一般人不愿意跟他碰。 所以在周章则和魏方圆沉默的时候，统战部零星几次斗争，都是许军和乔楚生的，其他人是乐得看热闹。总体上来说，许军还是能够把控节奏的。 然而张元庆的加入打破了平衡，先是引起了乔楚生的反感。现如今，又收拢了这条疯狗，势力立即壮大了。 周章则开口，也是表明了一个态度，那就是他选择站队张元庆。好在魏方圆没有开口，否则许军只怕更加的尴尬。 可是现在班子的形势已经大不一样了，原本许军认为轻松掌控的局面，瞬间就发生了逆转。 “要是这么说，看来我平时去科室少了。” 许军面不改色，绕过了这一话题。 后面几乎就是乔楚生以一己之力推动这项管理办法通过会议，毕竟谁都知道他是条疯狗。动不动把盯人的事情挂在嘴边。 对于这种人，属于癞蛤蟆爬到脚背上，它不咬人但是膈应人。时间长了，人家自然对它避之不及。 张元庆也发现，难怪这样的人也会被重用，因为一个人没有底线到一定的程度，他就是一种武器。 会议结束之后，许军维持表面的平静，他还与魏方圆就什么问题聊了一会。 直到回到办公室之后，许军的表情方才一片冰冷。 许军拿起手机，赶忙打电话去汇报。 正在与卫钰翔在探讨越黎问题的陆琦元接到电话，冷着脸听了半天，然后挂了电话。 卫钰翔试探性问道：“是统战部那边？” 卫钰翔知道，能够越级给陆琦元打电话的人不多，许军就是其中之一。而越黎这边跟自己等人对着干，那么统战部那边的乔楚生，想必也要跳出来叫唤了。 陆琦元皱紧了眉头：“钰翔，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小看了张元庆？” “张元庆？”卫钰翔听到陆琦元突然提到这个小子，不由得一愣。 他自然是没有小看这小子，三人之中，卫钰翔应该是最了解张元庆的。只不过，他只是觉得这小子很邪，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第1793章 陆琦元皱着眉头说道：“你说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就是这小子弄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局？” 卫钰翔露出讶然的神情：“陆书记，你这个想象力有点丰富啊，他有什么资格做这种事情呢？要是刘家华、杨东月，还都能理解，张元庆他除非进入常委，才有这个资格。” 陆琦元摇了摇头：“我们似乎小看了他，还记得闫文志来天水，他见了田安象，田安象的身边就是张元庆。那个时候，我猜测张元庆是因为田安象才能被闫文志接见。 可是现在隐隐又觉得不对，田安象之前和张元庆不熟，更何况田安象对周强斌原本也是不对付的。那么田安象赏识张元庆，肯定是有个契机，说不定就是闫文志。” “闫文志就算退了，他的影响力也超乎我们想象，他会为了这么一个小子跑到天水来？” 卫钰翔虽然一直都说张元庆很邪，但是他也绝想不到这小子能这么邪。 陆琦元继续补充：“这次的事情，材料传到我们手上，可能是一石二鸟。一方面是我们不得不把资料递到省纪委，否则这材料到我们手上，就成了炸弹。可是递出去之后，我们势必招惹越黎。 所以我们的想法是，把越黎顺势按倒。如果按倒不了的话，那就要把他挤对到调走为止。可是省纪委来了之后，竟然雷声大雨点小，更何况办案的竟然还是齐峰那么一号硬角色，不觉得诡异么？” 卫钰翔陷入了沉默，他将一些零碎的东西连接起来，再从这结果来看，获益者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陆琦元缓缓补充道：“宁杀错勿放过，这小子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若是他真能布下这样的局，又掌握着这样的能量，很有可能半年之后，他顺势上位真的会有可能。” 卫钰翔从来没有过多思考这个问题，可是现在被陆琦元提醒，他越发觉得，那小子不仅是邪了，而且还非常的危险。 若不是陆琦元提醒，卫钰翔还不会将张元庆重视到这个地步。 因为这小子背景很复杂，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关注到他的老丈人，关注到对他有些赏识的田安象，关注到对他似乎有些服服帖帖的杨东月。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光辉璀璨，已经登堂入室了。所以会下意识忽略他，这和灯下黑是同样的道理。 陆琦元缓缓开口：“张元庆这小子有点邪，我仔细想想，最近很多事情，好像都莫名其妙导致了变化。这里面，会不会有这小子的影子。” 卫钰翔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小子哪有这个实力？难不成，他还能调动省纪委的力量？” 陆琦元解释起来：“我记得我与他第一次见面，闫文志和田安象走在前面，这小子跟在后面。当时我觉得，这小子是因为田安象的关系，所以才会被闫文志接见。 可是最近我又有一个想法，会不会闫文志因为这个小子，才会来到天水市的呢？毕竟田安象与这小子之前也不是很熟。” 卫钰翔闻言愣了愣，他第一反应就是陆琦元这个人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可是仔细想想，卫钰翔觉得自己对这个小子有那么了解么？ 特别是这一件事情，最终的受益者似乎都是这小子，这就让这件事就多了一些诡异了。 第1794章 其实很多零碎的事情联系起来，多少都会让人产生一些联想。例如田安象对这小子突然地喜爱，临走之前都要让他顶上统战部的常务副部长。 例如这一次的材料，到了他们的手上，让他们无论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摆脱成为工具人的命运。最终他们只能试图去压倒越黎。 然而他们用出了这一招，没想到省纪委雷声大雨点小，哪怕带队的齐峰这样的人物，最终都让这个事情不了了之了。 通过一系列的反应，铁三角是处处吃亏，这个事情决不能再认为是巧合了。 卫钰翔不由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这些事情，都是这个小子做的，那么这小子的心思实在是太过深沉了。” 陆琦元说道：“宁杀错勿放过，我觉得这个小子的岗位必须动一下。现在他还没有进入常委班子，就让我们有这么多的麻烦，如果他以后进入了常委班子，只怕给我们自己培养了一个劲敌。” 卫钰翔不由想起上一次干部大会的时候，虽然说前面是刘家华出手，后面是杨东月收尾的。这里面，会不会有张元庆的手笔在里面。 如果张元庆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卫钰翔也觉得自己是小看了他。 卫钰翔思前想后，觉得陆琦元的说法非常有道理，现在不适合让张元庆在常务副部长的位置上待着。万一半年以后，他真的起来了，那么没有办法阻拦他。 卫钰翔想了想说道：“那就这样，最近找找看统战部的问题，然后借机向统战部发难。随后我们就快刀斩乱麻，从副市长中挑选适合统战部部长的人选，把这小子给压住。” 这个方法也是比较稳妥的方法，毕竟一般来说，党委班子成员从副厅级的干部中挑选是最合适的。或者就是要从其他地方，直接平调过来。 只不过天水市这边有着其他的想法，原有的几派人马，都想着提拔自己的人，所以才让张元庆显得比较有竞争力。 如果能够踩市委统战部一脚，这无形之中就等于踩了张元庆一脚。然后将几名副市长选进候选人，从副厅级领导中挑选统战部部长，显然更加有竞争性。 陆琦元却说道：“钰翔啊，你的底子很好，一些事情上总有着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你欠缺的就是政治上的思维。政治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 喜欢的就推他，不喜欢的就踩他。这么去做的话，便陷入了二元论。你应该以多元论去思考问题，对付一个人不代表就是要踩倒他，推一推或许效果更好。” 陆琦元这么说完，卫钰翔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他试探性地问道：“丰和县那边的褚河被拉下马了，正好缺一个一把手，我看元庆同志挺好的……” 陆琦元露出了笑容：“我也看他挺好的。” 这么一说，卫钰翔就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了。果然陆琦元这样的老江湖，才是真正的阴狠。明明是对张元庆有别的想法，但是偏偏换一个方式，就能把这件事很好地解决。 陆琦元补充了一句：“你去找找刘家华，想必他也会同意的。让组织部去找张元庆谈话，一个月以内让他从统战部离开。只要他去了丰和县，哪怕半年以后，一切尘埃落定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去找老郑商量一下。” 卫钰翔说罢，急忙出门去找郑骏了。 在省纪委离开一个星期之后，张元庆就接到了组织部的信息，让他前往谈话。 张元庆也没有多想，他过去之后，直面刘家华。 刘家华跟他提了很多关于县域经济的事情，张元庆之前就因为县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写过一本书，后来他的课件还成了四九城党校的优秀课件。 所以面对刘家华的询问，张元庆自然是轻松地回答了。 刘家华的神情很奇怪，他看着张元庆问道：“张部长，我听一些人说你对县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很有见解，今天第一次接触，确实觉得你是个中专家。我想要问问，如果你还能重回熟悉的领域，会做得更好么？”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张元庆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本以为组织部找自己谈话，是为了半年以后的统战部部长人选。可是今天问了这么多的问题，没有一个问题是跟统战部工作有关的。 直到这个时候，刘家华才最后来了一记绝杀：“张部长，现在如果让你去丰和县担任县委书记，你是否有信心，能够在丰和县尽快做出成绩。” 此问题一出，张元庆心彻底冷了下去。原来搞了半天，是要将自己给调走。如此一来，自己与统战部部长这个职位，就没有任何缘分了。 捧杀？张元庆想到了这个词，只觉得无比贴切。 第1795章 张元庆听到这个话，不由露出了一丝轻笑：“刘部长，你是代表市委问我，还是代表组织部来问我？” 张元庆脸上虽然是笑容，可是神情异常的冷漠。 刘家华愣了一下，他想起之前卫钰翔和郑骏找到自己，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其实刘家华即将要调走了，现在不想掺和天水市的这些事情。但是卫钰翔和郑骏找到自己，这就代表天水市的铁三角找到了自己。 刘家华自然也没有必要得罪这三个人，毕竟自己换了一个地方，说不定抬头不见低头见。张元庆不过就是一个正处级的统战部常务副部长，现在看这个位置他都未必能够坐稳。 所以刘家华的选择几乎不需要多想，双方怎么去选择，自然是强者为尊。他在体制内这么多年，早已明白了其中内在的逻辑，所以他在问张元庆的时候，给他设下了一个套。 例如前面故意问他县域经济发展的问题，张元庆很完美地回答了。那么现在，面对前往丰和县的问题，就更加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没想到，张元庆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刘家华淡淡回复：“市委组织部是市委的一个部门，部门的工作在市委的领导下，那么自然要以市委的意见为主。” 他这番话，已经算是回答了张元庆的问题了。 张元庆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刘家华微微一笑：“我觉得如果我能够担任丰和县县委书记，那么一定能够带领全县的干群，创造更好的工作业绩。” 这就是张元庆的回答，刘家华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张元庆的回答。他会将这个结果，作为记录转达到市委，下一步就是市委会探讨张元庆担任丰和县书记一事。 其实哪怕张元庆回答得很差劲，他都会记录张元庆很优秀，非常符合丰和县书记一职。 在刘家华的眼中，张元庆担任丰和县县委书记也是很好的选择了。毕竟在张元庆的履历里面，他根本没有担任过县区一把手。 与统战部部长不同，县委书记虽然会让他多等个几年。但是他在这个位置上历练一番，不也是丰富履历的一种方式么。 刘家华结束了问话，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张元庆突然说道：“刘部长，我听说山南市的风景很不错？” 刘家华闻言一愣，他表情有些怪异。因为据他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他很有可能会前往山南市担任副书记。 如果运气好的话，担任副书记几年以后，就能够再往上一步担任市长。对刘家华来说，未来是一片坦途。 所以提到山南市，他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变化比较明显。 张元庆却淡淡说道：“山南市属于安北以北，口味比较重，饭菜含盐量比较高。刘部长你有高血压，不适合去那边！” 刘家华闻言皱了皱眉，他轻笑一声回应：“感谢你的关心，无论组织有什么要求，我作为组织的一员，都会无条件服从的。” 这番话就是刘家华的选择，他不知道是有没有听懂张元庆的警告，还是说他觉得自己已经基本上敲定这个问题了。 同时他的回答，也是对张元庆的一个警告。如果张元庆不配合的话，那么就会落下口实。毕竟有句话说得好，自己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你张元庆难道不是砖？ 第1796章 刘家华说完就走了，却没有想到，张元庆等他走后，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直接打电话给林峰云。 林峰云第一次直接接到了张元庆的电话，淡淡问道：“元庆，什么事情？” 声音里面，有一丝疲倦。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省里面的事情，让他疲于应对。 张元庆想都没有想，很真诚地回应道：“哥，好久不见，想你和姐了。” 听到张元庆喊哥，林峰云都有一些失神。实际上，张元庆喊他哥是正常的。 因为张元庆喊林翠柔为姐，林峰云是林翠柔的大哥，而且林峰云也早就说过，他与张元庆、周强斌之间属于各论各的。 但是到目前为止，张元庆每一次见面都是喊林省长。 这一次，张元庆是以林翠柔弟弟的身份，第一次如此亲密地称呼他。 林峰云愣了一会，然后嗤笑了一声：“你小子什么事情，别跟我整这一出。估计也就你姐能够被你糊弄。” 话是这么说，林峰云明显很受用。别人不知道张元庆的能量，但是他明白张元庆背后站着的是什么人。 不过一直以来，张元庆和林峰云的交往，都夹杂着一个林翠柔。 张元庆也没有放下过身段，你说是孔乙己脱不下的长衫也好，你说是他的自尊心也好，反正一直没有和林峰云表现得非常亲近。这一次，打破了惯例。 张元庆已经下定决心不要脸了，于是干笑一声：“大哥，我整哪一出啊。这不是弟弟受委屈了，向你打小报告么？” 一声大哥喊着，张元庆也习惯了。 林峰云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要笑：“你这小子，到底有什么事情，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说。要是五分钟说不完，就打电话给你姐慢慢说吧。” 张元庆毫不犹豫，说出了自己现在面临的事情，特别是对刘家华的怒气。 刘家华毫无原则地帮着铁三角对付自己，张元庆确实是愤怒了。这样的人，还能够调出去升官，他是不能忍受的。 林峰云有些玩味地说道：“刘家华的确是要提拔到山南市，很有可能担任副书记。你给我打这个电话，是想要让我拦住这个事情？” 张元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这种人能够提拔，从基层来看简直就是荒谬。作为组织部部长，他连称职都算不上。配合陆琦元他们将我调开，目的是断了我往上之路。 看到他，我能理解天水市为什么发展至今，田书记那么费尽心思，都还是差强人意。这些干部一个个只会做官不会做事，甚至还挡着要做事的人，这样的人，还能够获得提拔，就是最大的一种不公平。” 林峰云淡淡说道：“你这只是感性认识，刘家华这么多年在天水市，还算是尽心尽力的。你一句话，就要打消人家数年的努力？” 张元庆想了想，叹了一口气：“我只是看不惯这些事情而已，天水市这边有点跑偏了。现在班子里面很多人，都开始为了自己的做打算，这么下去的话，岂不是一盘散沙。 我觉得省里面对天水市的情况，还是要负一定责任的。再者说你认为我是感性认识，那么你们就敢保证你们是理性认识么？” 张元庆是铁了心对刘家华表示不满：“我觉得这个人，就算作为一名合格的组织部部长都不算，他这样的能够提拔，那就是对基层干部的误导。” 第1797章 林峰云沉吟了片刻，张元庆又补充道：“大哥，能不能帮帮我？” 一声大哥喊着，让林峰云一时之间都有些犹豫。 “这件事，我会与徐书记还有徐部长商量，你将所了解的情况写一个报告过来。” 林峰云最终没有拒绝，而是说了这么一番话。这一声大哥，喊得他还是有些受影响的。 张元庆笑了笑：“大哥，我肯定好好整材料。” 林峰云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觉得厌恶，反而有些欣慰：“看来把你放在天水市，你成长了很多。认准一件事，就是要不择手段。 你岳父手腕也挺狠的，可是在心性方面，还是欠缺了一点。他是从底层厮杀上来的，可是到了一定位置之后，反而有些患得患失了。” 张元庆知道，自己老丈人前去四九城党校培训，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主动去王家。林峰云对此很有意见，如果自己老丈人在结束培训之前，仍然没有去王家与王老和解，那么林峰云很有可能会放弃继续支持自己老丈人。 对于这个事情，张元庆也没有和自己老丈人交流。他知道，王家是周强斌的一个心结。 自己老丈人虽然手段很狠，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不择手段，不过他却反而是最有原则的一个人。他的心里，始终还有自己的原配妻子。 所以他也对当年袖手旁观的王家，心底是存在着恨的。让他现在过去和解，他只怕是做不到。 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就是周强斌。 张元庆反观自己则不同，自从接触了闫文志之后，可以说自己很多理念悄然发生了变化。林峰云似乎更加欣赏，现在的自己。 林峰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山南市那边对刘家华表现抵触，效果会更好。” 张元庆立刻明白过来，山南市那边的事情，他也能够搞得定。一旦将这些织成一张网，那么刘家华还想要往哪里逃？ 此刻正在省城的林峰云挂了电话，脸上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杨天正好今天整理文件，看到林省长的样子，不由也笑了：“林省长，和谁打电话呢，这几天难得看你露出笑容。” 林峰云是年轻领导，对身边人没有很大的架子，平时开玩笑也正常。不过杨天却知道这有个尺度问题，如果太过没大没小，那么这位年轻领导表面不动声色，可是在你不知不觉中就拉开了距离。 这个度的把握，就看自己的水平如何了。杨天能够担任这么长时间的秘书，自然是水平不差了。 林峰云也对他很放心，将刚刚张元庆的事情给说了。 听到张元庆喊林峰云大哥，杨天不由羡慕之余，还有些佩服。这小子，还真是够胆大皮厚的。 这招数，也就是这个小子能用出来，换作别人喊林省长大哥，估计给一脚踹飞了。 杨天跟着后面笑了笑：“元庆的脾气也不小，人家组织部部长也是被市委书记逼着来找他，他竟然直接对着组织部开炮，估计那位刘部长也没有想到吧。” 林峰云却摇了摇头：“杨天啊，这就是你不如元庆的地方。你当这小子是耍脾气么，他这是很聪明的做法。这是敲山震虎，通过压住刘家华，震慑陆琦元他们。 同时，这里面还有杀鸡儆猴的作用，让那些想要跟着陆琦元等人为虎作伥的人掂量掂量，为了陆琦元三人得罪他，值得还是不值得。” 第1798章 杨天琢磨一下，才琢磨出这里面的意味。陆琦元他们号称铁三角，毕竟是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张元庆与他们硬干，就算是占了上风也把自己暴露得很明显。 陆琦元他们三人的背后，毕竟时还是有省城市委书记陈凌志的，这位陈书记也是胡至功欣赏的人。 张元庆公然跟铁三角闹矛盾，这并不是聪明的做法。如果引起了胡至功的注意，那么前面的一些好感将会荡然无存。 所以张元庆动刘家华就很合适了，既震慑了铁三角，又让其他人不敢再伸手进来。而刘家华吃了这么大的亏，不过他想必是不敢恨张元庆，毕竟对方能够让他提拔不成，说不定手里还握着其他底牌。 杨天不由感慨：“这家伙去了一趟天水市，现在做事情，看似鲁莽，实际上隐藏着一股阴狠。这进步速度，有些飞快。” 林峰云眼中含着深意：“如果一只狗掉入了狼群，又没有被吃掉的话，那么他也会变成一只狼。” 杨天似有所悟：“不过这是一个伪命题，如果一只狗掉入狼群，又没有被吃掉，会不会他本身就是一只狼。” 林峰云想了想，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看来你在我身边，也进步很快。” 杨天讪讪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和张元庆不能比，自己或许是掉入狼群的狗，那小子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狼崽子。一路都在逆境成长，所以长成了一身的本事。 …… 张元庆被谈话之后第三天，天水市常委会上就掀起了讨论。 议题是郑骏提出来的，因为褚河出了问题，现在需要有人过去主持大局。然而丰和县出这么大的问题，不可能从本地提拔。 现在就是议论向省委报告，适合担任丰和县一把手的人选。 按照之前说好的，刘家华会在会议上抛出张元庆这个选择。然而郑骏提出这个议题之后，刘家华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刘家华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昨天晚上老领导给他打了电话，问他这段时间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刘家华一听这个话，整个人都懵了。他向来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怎么可能得罪人呢？ 要说得罪，前段时间因为国企收购案的事情，他得罪了铁三角。后来他也答应了跟他们一起出手，把张元庆从统战部弄走。 如此一来，应该双方的矛盾应当已经解决了才对。 可是，老领导却透露，他要调往山南市的事情遇阻了。这样的跨市，肯定要经过省委会的。结果令人意外，刘家华的提名并没有通过省委会，而临时另一个提名通过了讨论。 等了这么多年，等到了这个机会，却突然成了泡影，刘家华心里还是非常难受的。 以至于上午开会，他没有按照之前约好的发言。 见状，卫钰翔接过了话头：“我看，统战部常务副部长张元庆不错，县域经济这一块他造诣很深。如果他能够去丰和县，我相信一定能够拿出一个好成绩出来。” 没有人捧场，铁三角只能自己上场，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戏唱好。 卫钰翔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心思百转，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一时之间想法各异，杨东月见状皱起秀眉开口：“张元庆同志现在是统战部常务副部长，这才去上任没多久，又要调走，这调动是不是太频繁了？” 第1799章 杨东月知道，这个统战部常务副部长的位置代表着什么。按照之前田安象的想法，就是让张元庆在这个位置上等半年，然后寻找契机真正成为统战部部长，一举进入常委。 现在要是被调走，那么最有可能崛起的一个机会，就此要不了了之了。 要知道，统战部是个绝佳的机会。要不是田安象力挺的话，想要博取这个机会很难的。毕竟没有进常委班子的副厅多的是，市政府那边还有几名副市长。 他们如果获得提名的话，那更加顺理成章了。 张元庆好不容易越过了他们，获得了能够进场的资格。现在被调开，后面就会失去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到时候提一名副市长出来，张元庆完全是不够看的。 面对杨东月的话，郑骏缓缓开口：“杨市长说的客观条件是存在的，不过张元庆是个优秀的干部，我觉得多岗位历练对他的成长很有帮助。而且从市委党校出来，现在到了统战部做得也不错。 我觉得卫市长说得很有道理，如果让他再回到自己拿手的领域，肯定是如虎添翼。现在上面肯定盯着丰和县，这个一把手的人选，一定要慎重。” 杨东月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她总不能说张元庆不优秀吧。她没好气在心里埋怨张元庆，你好端端地写什么破书，把自己写成了专家，想要说你专业不对口都说不过去。 政法委书记赵吉却缓缓开口：“我觉得张元庆同志还是太年轻了，正如刚刚郑书记所说的，现在上面很关注丰和县的情况。如果能快速做出成绩，那是最好的。但是那边的情况大家都了解，并不具备快速出成绩的条件。 我的建议是，挑选一名老成持重之人过去，这样可以起到稳定大局的作用。我看凤凰区区长宁博很合适，关于他的情况，刘部长那边应该有详细介绍吧。” 赵吉说着看向了刘家华，今天的刘家华显得格外沉默。 按说是讨论人事问题，刘家华应该积极参与才对，可是他几乎没有参与讨论。 直到赵吉点到他，刘家华这才收起了心思，如同机器人一样，将宁博的情况念了一遍。他的语气中，毫无感情可言。 不过赵吉的提议，也引起了讨论。越黎立刻开口，表示了赞成。 越黎现在的立场很鲜明，那就是跟铁三角是对着干的。他知道铁三角想要做什么，所以偏偏不会让他们得逞。 更何况，宁博这个人的确老成持重，让他去丰和县也能够说得过去。 杨东月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心想姜还是老的辣。赵吉这个提议太好了，他并没有说张元庆不行，而是觉得有人更加合适。 这就避免进入了铁三角布下的陷阱，毕竟他们提议张元庆，你要说张元庆不行，那么几个月以后，提拔张元庆作为统战部部长就有说头了。 不是你们说他不行么，现在为什么又提名让他作为统战部部长。难道去县里面担任一把手不行，在市里面担任统战部部长就行了？ 可是赵吉这一手声东击西就很妙了，我们没说张元庆不行，但是我们觉得宁博更好。 所以杨东月开口，对此表示了同意。 卫钰翔自然是不愿意，他说道：“元庆同志我很了解，之前在江北的时候与他同事。我一定要为他说一句话，他虽然年纪轻，可是履历却不薄。他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干部，我觉得他适合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上历练。” 双方僵持不下，陆琦元适时开口：“既然这样，那就表决吧。” 自从陆琦元来到天水市之后，一直都避免用表决程序来解决问题。哪怕是上一次，卫钰翔觉得有把握的时候，他都犹豫一番，没有动用这个方式。 可是今天，陆琦元还是动用了这个程序，这也说明他想要真正试试看，这个常委会的水究竟深还是不深。 “同意张元庆担任丰和县一把手的，请举手。” 陆琦元说着，自己缓缓举起了手。卫钰翔和郑骏都分别举手，铁三角共进共退的架势，一展无遗。 刘家华见状，一时之间没有什么表现。 不过常务副市长耿泰也缓缓举手，他这个人平时沉默寡言，发言甚至少于杨东月这名常委副市长。有了他的相助，一下子就四票了。 市委秘书长王东生紧随其后，也举起了手。目前十一位常委，陆琦元已经相当于占据半数了。因为还有一位戎装常委，对于地方上的事情，他基本上是不会参与表决的。 就在这个时候，刘家华有些犹豫，缓缓举起手。这让票数立刻超过了半数，他的表态是很关键的，一旦超过了半数，其他人也没有办法。 艾红武见状，也只能叹了一口气举起手。既然已经输了，那就要输得光明磊落。搞成拿着一半对一半的情况，那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如果被上面的领导知道了，难免会给天水市记上一个班子不团结，到时候所有人都要吃瓜落。 就连越黎见状，也知道不能硬刚了。他也选择了举手，维持班子的团结。 杨东月见状，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陆琦元选的时候还是刁钻的，在这件事上表决获胜，他们铁三角算是赚到了。 不仅成功打压了张元庆，而且也展示了他们铁三角的能量如何。 表决通过之后，陆琦元缓缓开口：“好，通过表决，将张元庆同志作为丰和县县委书记人选，上报给省委。” 这算是一锤定音了。 杨东月面无表情，内心却对张元庆错失进步的机会，感到有些惋惜。 估计这小子知道这个消息，会很难受吧。 唯独越黎这个情况，嘴角多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1800章 正在杨东月家的健身房，张元庆与尤崇正在练机械。 别看尤崇是一名大律师，但是他平时酷爱健身，身上大块的肌肉看起来赏心悦目。 张元庆则不然，他穿着弹力背心，身上并没有非常凸显的肌肉，却更具爆发力。 尤崇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年轻就是好啊，肌肉紧致，爆发力又好。哪怕有段时间不训练，也照样没什么反应。我就不行了，只要稍微放松一点，肌肉就松弛了。” 张元庆听了之后打趣道：“尤哥锻炼还怕没时间么，只要月姐配合的话，你不是天天晚上都有的练。” 自从上次温泉事件之后，张元庆和杨东月夫妻俩的关系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还走得更近了。 特别是尤崇，隔三差五约张元庆来他家里，有时候一起吃个饭，有时候健健身或者一起游泳。 两人相处长了，也和朋友差不多。 所以张元庆开了一个玩笑，尤崇笑着摆了摆手：“可别打趣我了，你当我还是年轻人啊，哪有那么大的瘾。到我们这个年龄，主要就是养身。再加上你月姐这么忙，可没时间陪我折腾。” 两人打趣一番，尤崇又好奇地看着张元庆：“听你月姐说，市委会已经把你名字报给省委了，你是怎么想的？” 想起这个事情，张元庆脸上也有一些阴郁。 “你在省里面的关系广，你月姐都说你路子非常野，找人把事情拦下来，应该问题不大吧。” 尤崇宽慰着说道。 张元庆苦笑一声：“只能说试试了，不过报告一旦打到了省里面，那么就是生死难料了。” 林峰云他们如果能说得算，肯定不会让铁三角得逞的。前往县里面担任一把手，那也是省管领导，省委的话语权是非常重的。 不过现在最大的变数那就是胡至功那边，胡至功对自己的印象不错。特别是之前张元庆对于县域经济的钻研，他是心里有数的。 如果胡至功有这么一个印象，那么很有可能同意这件事。一旦这位强势的省里一把手同意，自己前往丰和县的事情，几乎就没有办法逆转了。 张元庆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 尤崇关心说道：“前往丰和县怎么样，在那边做好成绩然后从市政府这边的路走，应当也不错吧。” 尤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只能劝他既来之则安之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尤哥你放心吧，我个人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只不过在统战部这边，想要省去几年时间而已。更何况，机会是田书记想尽办法给的，我不愿意错失而已。如果真要是选的话，让我去县里面搞经济，我更加愿意。” 这倒不是假话，张元庆去省纪委的时候，就说过他更加喜欢在一线，带领基层干部们打开一方新天地。 可惜自从前往省纪委之后，张元庆发展的路子就出现了一定的偏移。而这种偏移，恰好利于自己进一步发展。 张元庆感觉到了自己这个位置，更进一步的想法更加迫切。因为他能够感受到，想要在更大的舞台上展现拳脚，需要有更大的权限。 天水市很大，三区五县，总面积6252平方公里，总人口356.81万。只有成为决策层，才能在这偌大的城市里面，找到发力点。 “既来之则安之吧。” 张元庆想到这里，也不给自己增添更多的烦恼了，他和尤崇从健身房出来。他家有专门的浴室，包括客人用的。 第1801章 张元庆不由感慨，律师是真的赚钱。 张元庆洗完澡刚换好自己的衣服，没想到就接到了杨东月的电话。 “元庆，你现在在哪，跟我去一趟天驰集团，那边闹开了。” 杨东月的声音很紧张，她快速将自己碰到的事情，告诉了张元庆。 原来天驰集团那边闹事了，卫钰翔之前的方案两次受到狙击，不过不知道为何，有人将内容传到了天驰集团那边。 结果一众高管先是闹了起来，他们并没有来市政府这边，而是开始鼓动职工。 今天是休息日，他们瞅准了时机，跑到市政府门前拉横幅。把市政府门口闹得水泄不通。 市局接到电话之后，立刻带人赶了过来。他们的处理方式就是把带头的几个人抓走，这么一来就激化了矛盾。 还没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现在传出天驰集团的十几名女工要在古闸那边跳河。而且相关信息，已经在网上开始直播。 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闹得太大，倒霉的人可就多了。 杨东月说着忍不住骂道：“这么关键的时候，这狗屁铁三角是一个都没在。” 张元庆也想起来，陆琦元是去省里面，卫钰翔是带着常务副市长等人出去跑项目，郑骏则是被安排出去培训。 难不成铁三角是故意的？想要坑坑他们？ 张元庆脑海里面闪过这个念头，可是又觉得有些荒谬。铁三角绝不会做这种事情，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他们如果真做了这样的事情，第一个遭到反噬的就是他们。 这事看起来，应当是有人策划的。目的或许是为了趁铁三角不在家，趁机来搞事情。 不过现在杨东月就危险了，如果处理不好这个事情，导致事情激化了。那么哪怕铁三角受到冲击，她也会成为背锅的人之一。 “月姐你别着急，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张元庆赶忙出门，尤崇听说这个事情之后，专门开车送张元庆。 在路上张元庆用手机翻了一下信息，果然关于天驰集团的事情，热度正在不断上升。照这个趋势，很有可能要上今天的热搜。 谁能想到，天水市这个美丽的城市，好不容易上一次热搜，竟然是以这样的面目。 等到车子开到天驰集团旁边的古闸时，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警戒线拉开，不准别的人进入。 张元庆和尤崇被拦了下来，张元庆表现了自己的身份，这才获得了认可。 当他们赶到古闸处的时候，这里只有杨东月和市公安局局长黄隆。 天驰集团旁有一条河，唐宋时期有水闸拦路，水闸之后就是一条小石坝。由于夏雨连绵，水已经漫过了石坝，只留下一个个蒲团大小的石墩在水面上。 这条河每年都会淹死几个人，就是因为在石墩上行走，石墩上面湿滑，容易让人摔落到湍急的河水之中。 如果碰到发水的时候，河流更加湍急，就是会游泳都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此刻在石墩之上，并排坐着十多名女工，她们就坐在那里。 张元庆赶过来的时候，黄隆正在说当前的情况：“现在情况很危险，我们的人已经检测到，河水正在涨。等会如果雨下大了，河水有可能会猛涨，随时都有人命危险。” 张元庆小时候在村子里面待过，他知道山水这种事情，并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河水慢慢涨。 第1802章 一旦山间某处蓄水的地方垮了，就会形成连锁反应，水势猛涨宛若猛兽一样将人吞下。 杨东月有些着急：“黄局长，能不能把人直接拖下来，采取一些防护措施？” 黄隆脸色有些难看：“杨市长，这个时候强行将人拖过来，那么肯定会有更大的危险。” 杨东月拿着喇叭喊：“各位姐妹，有事情能不能下来说话，我是天水市副市长杨东月，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说？” 她苦口婆心地喊着，可是那些女工极为坚定，有人大声喊着：“我们不过去，我们要见市委书记、见市长。” “是啊，我们要找个说话管用的。我们现在不下去，不然你们要抓人。” 杨东月听了这话，含着怒意瞪着黄隆：“你们是不是除了抓人就是抓人，人在哪里，赶快放了送过来。” 黄隆有些犹豫，他想要说杨东月说没有用，抓人是卫钰翔说的，现在要放人，也要卫钰翔和陆琦元说了才算。 可是终究他还知道好歹，这个时候说这番话，那就在自找麻烦。他打电话，让人将抓的人放回来。 杨东月拿着喇叭喊：“各位姐妹，我已经沟通过了，一会就把人放了送过来。你们先下来吧，过会一旦大水来了，谁都跑不掉。” 可是那些女工坚持不同意，非要看到人才行。 张元庆眼见这么喊，肯定没有什么效果。他处理这样的群众事件也有多次，他将鞋一脱，赤脚上了石坝。 “元庆，你干什么，喊你过来是出主意的，你不要冒险。” 杨东月见状，急忙喊他下来。 张元庆看了她一眼，然后对黄隆说道：“如果真有大水，给我扔游泳圈。” 张元庆连求生衣都没有穿，这个时候如果穿个求生衣，会让女工怀疑自己会强行找她们走，令他们产生恐慌。 所以他只能赤着脚走上去，其实走在这石坝之上，赤脚比穿鞋更滑。不过张元庆明白，若是落到水里，穿着鞋那就危险了。 张元庆缓缓稳住身形，踩着石坝往里面走。 杨东月老公尤崇想了想，拿起手机，对着那边拍。 “你在干什么？”杨东月看到老公拿着手机，不由皱眉？ 尤崇无奈说道：“你就别说话了，现在我不拍，人家也会拍的。我先把经过拍下来，万一碰到什么事情，总有一些见证。” 杨东月知道自己老公的工作性质，处处都保持警惕。这么想也是对的，毕竟如果给其他人拍下来掐头去尾的，说不定没事都能整出事来。 张元庆不管任何人，一路走到了女工们这里。 “你是什么人，你别过来？” 女工们发现了张元庆，赶忙喊道。 张元庆面对她们说道：“各位，我是天水市的统战部部长，我来替大家申冤的。” 张元庆知道这些女工未必知道什么叫做常务副部长，而且加上一个副字，会让人觉得你说话不算数。这也是杨东月说自己副市长，人家不领情的原因。 这种时候，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只要能把人救下来，你就是自称省委书记都没问题。 张元庆说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那些女工大多数没听懂，但还是试探性问道：“你说话算数么？” 张元庆郑重点了点头：“肯定算数。” “那好，先把我们老公放回来。” 张元庆点了点头：“这件事本来就不应该抓人的，是我们政府有些人做工作，想法太过简单了。你们把你们老公名字一一说出来，我让人去放。” 第1803章 其实杨东月已经吩咐过了，从黄隆来看，应当不会阳奉阴违。毕竟这件事的影响非常恶劣，事后极有可能省委都会派人下来调查。 在此过程中，所有人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将被人拿出来反复咀嚼。但凡发现你有些许问题，那么都会顶格处理。 以黄隆的年龄，他肯定知道现在应该如何去选择。 张元庆装模作样打电话给黄隆：“黄局长，我现在向你验证一下，刚刚和你说的放的人有没有放？让他们回个电话过来，我这边很多大姐等着在。” 其实按照级别来说，黄隆是兼副市长，是正儿八经的副厅级。张元庆这打电话的态度，有些没大没小了。 可是黄隆也知道，这个时候事急从权，对方为了谈判摆出一些架势也是正常的。 黄隆立刻适应角色：“好的张部长，我现在打电话来安排。” 张元庆向众位女工解释：“刚刚接我电话的人就是天水市公安局局长，他说让人打电话，肯定很快就会打电话了。” 女工们一看张元庆打电话，就连公安局局长都要听，终于感觉迎来了希望。 很快张元庆接到了电话，他对着女工们喊道：“谁是张玉芬？” 有一个女人举起手，张元庆将手机递过去。在女工们传递下，到了那名叫做张玉芬的女人面前。 女人接了电话，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看来她是听到了自己老公的声音，有些激动。 其他女工也分别接到了电话，有的是通过张元庆的手机，有的是自己带着手机接到了电话。 这些电话，立刻就让女工们觉得获得了重大胜利。 张元庆说道：“现在大家应该相信我了，我们先离开吧。我已经让人专门准备了一个会议室，我们在里面好好谈一谈。” 此刻再说话，就显得更令人信服。 然后又有人喊道：“别给他骗了，他想要把我们骗下去抓起来。” 张元庆严肃看过去，一名女工指着张元庆喊着。她满脸都是仇恨的神情，从她状态也知道，这是个很容易急躁的人。 那人试着跟周围人说：“别听他们的，这些当官的都不是好人。他们不仅要把我们抓起来，而且还要把我们厂给卖了，让我们都下岗。” 周围人听说这个事情，都露出了怒容。此次事情最大的矛盾，还是市政府和天驰集团的矛盾。 张元庆不由叹息一声，这件事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撺掇的。其实就算天驰集团给卖了，与工人的关系都不大。 不管换谁来了，也是需要工人的。只不过国企的身份，让他们一直觉得，如果失去了这个身份，到时候肯定朝不保夕。 张元庆看着这些女工，心里叹息。实际上这些女工都是企业的最底层，如果她们是管理层或者一些轻松岗位职工，那么或许会受到冲击。 然而可悲的是，她们是真正的底层，原本是最不会被影响的那批人，却被一些人哄骗过来成为可以牺牲的筹码。 张元庆郑重说道：“我叫张元庆，关于这件事情，我会负责到底。我向大家保证，首先不会抓人，如果我要抓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就让我不得好死。” 女工们听到眼前这名年轻官员这么说话，不由面面相觑。 张元庆放缓的语气：“各位大姐，其实官员也是人，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厚颜无耻。我是农村里面走出来的大学生，后来毕业之后考公才进入了体制内。抛开我现在的身份，我与大家都是一样的。 第1804章 看到各位大姐，我都很亲切。正因为亲切，所以我要多说几句。我们现在站在这里很危险，如果出了事，家里人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张元庆晓之以情动之以情，终于有人开始松动。 “各位大姐，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天塌了都有高个子的人顶着。我说句不中听的，你们一年拿多少钱？那些企业的中高层，哪个不是几十万上百万的赚。真正过来要冒险的，应该是他们。” 张元庆说这番话也不客气，能出这种事情，肯定是那些中高层纵容的。事实上，那些人才要对天驰集团如今的发展负责。 只要眼前的难关过去了，张元庆绝不会放过这些人。将人命作为筹码，欺骗最底层的人，这些家伙都该杀！ 在张元庆劝说中，陆续有人开始愿意往外走。 他们下了石坝之后，黄隆带人主动后退，杨东月有女性优势，就负责安抚她们。 那些石坝上的女工，看到其他人下去之后也没有被抓，再加上她们也不是真的想死，不过就是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到绝境了，将这种方式作为示威。 “大家快一点，在这里随时都有危险。” 张元庆赶忙劝大家下石坝，他则站在原地不动。其实他已经感觉，水位涨得很快，这些石墩都要被淹没了。 那些女工也知道了危险，于是加快了速度。 然而不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名女工哎哟一声，就从石墩上滑倒。旁边人想要拉都没有拉住，眼睁睁看她滚下了石坝，然后落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这时候水流比来的时候更急了，就算是会游泳，也没有办法让身子浮起来。 “糟糕，给我游泳圈！” 张元庆对着岸上喊道。 有位警员下意识扔了一条游泳圈过来，张元庆一把抱住，确认游泳圈没有问题之后一咬牙就跳下去。 “元庆！” 杨东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赶忙喊了一声。她没有想到，张元庆竟然选择跟着后面跳下去。 就连尤崇也感觉这个人的心被抓住了。 “黄局快救人，太危险了。” 杨东月赶忙喊黄隆，黄隆也看着水里面的情况感到吃惊。 张元庆入水之后，情况不是很好。好在他力气很大，死死抱着游泳圈不撒手，能够确保他的安全。 只是水流这么湍急，前面要是碰到礁石啥的，危险性太大了。 黄隆立马带人沿着岸跑，终于眼看差不多追到位置的时候，张元庆已经抓住了人。 那位大姐不知道喝了几口水，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张元庆死死拖住她。只不过他就是力气再大，水里面也没办法。两个人的重量，让他几次想要往岸边游，却只能挪动一点距离而已。 黄隆一咬牙，他抢过旁边一个年轻人的绳子，打了一个死结之后，也跳下了河水。 黄隆看起来身材有些发福，但是入水之后非常灵敏。他几个起伏，就钻到了张元庆的身边。 “张部长抓紧我。” 两个男人在水中将手相握，黄隆喊人拖。 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终于把张元庆和黄隆还有那位落水大姐给拖上了岸。 旁边人立刻开始对大姐开始施救，张元庆躺在岸上，半天都起不了身。 “张部长，你是条真汉子。” 黄隆看着张元庆，不由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地佩服。 张元庆苦笑一声：“可别夸我，再给我来一次，我可不一定往里面跳了。小时候在老家喜欢玩水，自认为水性不错。可是刚刚入水，才发现这和老家水库、池塘完全不一样。” 黄隆也是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刚刚怎么想起来跳到水里去了。” “感谢黄局长救命之恩。”张元庆这才缓缓起身，杨东月和尤崇都赶了过来。 “元庆，你没事吧。你也太冲动了，那个情况你要是出事了，你说怎么办？” 杨东月有些埋怨，她没有想到张元庆真的会为了救人跳到水里去。 张元庆也没有说什么了，好在事情全部都解决了。 把事情丢下了给杨东月收尾，张元庆被送到了医院检查了一番。他自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从医院出来之后，直接回家了。 然而令张元庆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了郑瑶的电话：“大英雄，你可是出名了。” “啊？”张元庆还有点奇怪，自己白天救人的事情，这么快传到了郑瑶耳朵里了？ 可是郑瑶后面的话，却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第1805章 郑瑶似乎听出张元庆的得意，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这个事情闹大了，被国外媒体报道了。” 张元庆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见义勇为的事情被报道了。毕竟一些外媒别有用心，就喜欢干带滤镜的那种事情。 而且他们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肯定是猛烈的抨击。天水市这个事情，虽然看似是解决了，但是国有企业、职工集体想不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体制问题。 张元庆知道这就比较麻烦了，小问题变成大事了。原本最多就是省委批评一顿，现在看来很有可能要处罚人了。 而张元庆掺和在里面，就有点福祸难说了。 张元庆有些难受：“总不能我做了好事，还要受罚吧。” “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省委那边对天水市这里带着怒意，你觉得半年后的事情还能水到渠成么？” 郑瑶闻言也有些叹息：“实在不行，就换个地方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张元庆有些郁闷。 他也知道郑瑶说得有道理，省委如果对天水市有意见，那么很有可能对班子进行调整。原本统战部部长的位置，就是田安象费尽心思为自己空出来的。 可是现在一旦面临了调整，那么还会空出一个位置等自己么？ 就像安北省一样，出了韩家的事情之后，几乎领导都是空降，至少五年以内，很难再有本地的官员能够得到升迁的机会。 就连现在省财政厅厅长任猛明明机会这么好，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这就是无形之中的连坐，一人犯错很有可能连累所有人。 张元庆跟郑瑶聊了一会，没精打采地挂了电话。 …… 就在国外媒体进行报道之后，省里面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省委会上，胡至功黑着脸一声不吭。 因为上面已经给他打电话了，说了外媒报道的事情。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情况很恶劣，教训很惨痛。 胡至功本就对安北省干部的作风表示不满，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心情自然不用多说了。 陈凌志看了一下情况，只能开口：“这个事情充分暴露了我们基层干部水平不高，明明是这么小的误会，可是缺乏警惕性，没有发现潜在的隐患，结果落得一个被动的局面。” 他说了一句，想要引起别人的认同。可是他发现，其他人仍然沉默着。 陈凌志只能继续开口：“这件事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是谁在推波助澜，把问题搞得这么大？这背后有没有幕后黑手？” 作为省城市书记，陈凌志按说不应该对天水市的情况发言。可是陆琦元毕竟是他的人，他如果不开口的话，会让那些投靠自己的人感觉心冷。 所以陈凌志只能强行开口，并且要将水给搅浑。 “一个仅仅是干部间讨论的方案，甚至还没有成型，就引起了这么大的矛盾。这是否可以说明，矛盾早就已经存在了，这个方案只是一个导火索。而且方案被泄露出去，这才引起了强烈的误解，从这方面看，的确有人居心不良。” 省委统战部部长刘明龙缓缓开口，他虽是本地派，不过和陈凌志的关系不错。此刻别人不出声，他要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听到有人响应自己，陈凌志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徐庶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各位，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反映。我认为，陈凌志同志和刘明龙同志的说法太过保守了。天水市的真正问题，还是出在干部作风上……” 第1806章 徐庶说着就拿起资料，点起了天水市当前存在的问题。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一摊浑水。这个评价不可谓不犀利。 徐庶从“铁三角”开始说起，他冷冷地说道：“我并非说班子之间团结不好，可是明目张胆搞小群体，拉帮结派，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就这样的小团体，还美其名曰铁三角。 这可不是我谣传，天水市干部之中广泛这么称呼陆琦元为首的三人。那我就想要问问了，他们三个铁了，那么其他人呢？会不会还有铁二角、铁四角。再往下发展，是不是还要藩镇割据？” 徐庶对这样的现象严厉批评：“我们的干部五湖四海，不是不能抱团，但是要抱就是要抱大团，把整个班子团结起来。而不是几个人凑在一起，搞什么山头主义，更不能搞顺者昌逆者亡的派头。” 听到徐庶这么直白地说天水市的问题，在场之人都有些诧异。 胡至功也看了过来，脸上表情有些动容：“徐书记，天水市的情况这么严重？” 徐庶有些痛心疾首：“大家都知道，组织部找我谈过话了，我很有可能要离开安北。按说不该再指手画脚，可是我看到出现这样的问题，实在是有些气不过。这是给安北抹黑啊，我这里天驰集团的方案，我希望大家好好看看。” 徐庶将材料分发下去，上面的方案正是卫钰翔之前准备让私企收购天驰集团的方案。 “这份方案打的是解放思想、国企改革的旗号，可是做得什么事情？这根本就是开历史倒车了，只顾着把包袱扔了，完全没有想到长远发展。正是这份方案，激化了干群矛盾，导致了事情的出现。所以这个方案并不是导火索，而是直接导致事情出现的直接原因。 而天水市干部之间不团结，搞小山头的大行其是，所以决策起来凭关系而不是凭事实。相互之间明争暗斗，导致这样的矛盾延伸到了其他领域……” 徐庶将矛头对准天水市，可以是针对铁三角开炮。 陈凌志脸色极为难看，心里暗骂这个徐庶真不知道好歹。 徐庶一顿开炮之后，便不再说什么。林峰云这才叹了一口气：“我看要派人去了解情况，尽快查明每一位天水市的干部在这件事上扮演的角色。” 组织部部长徐前进闻言，立刻表示支持：“同意，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看是要加紧调查，尽快拿出结果。” 纪委书记严峻看了看场上的情况，冷冷说道：“省纪委愿意参与调查，还事情一个真相。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带队前往。” 陈凌志看到四名常委站出来，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目光看向了胡至功。 胡至功却没有看他，只是冷冷地说道：“查清楚是对的，严书记愿意出面，那就辛苦严书记去一趟。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消弭不良影响的事情，黄部长你怎么看？” 胡至功点将点到了宣传部部长黄凡易的身上，毕竟舆论的事情，跟她的工作是有联系的。 黄凡易见状，应该是已经有了对策了：“目前主要麻烦的是外媒报道，这一点我们控制不了，只能依靠上级力量替我们公关。但是我们不能调以轻心，要防止舆论传递到国内。所以尽快澄清，官方发言要立刻占据舆论阵地的制高点。 第1807章 一方面将目前已了解的情况，尽快公布出去，该是什么责任就是什么责任。涉及的相关人员，要做紧急处理，例如暂时停职送到党校学习，这个范围需要根据情况来做选择。另一方面危急公关最好的做法，还是要宣传正面典型。此次事件中，还是有正面典型可供挖掘的。” 黄凡易将一篇报道拿了出来，这个报道是安北省媒的报道，不过只有一个豆腐块大小。内容就是领导干部冲锋在前，拯救落水女工。 这件事在场人都知道，那就是有女工落水之后，天水市统战部常务副部长张元庆和公安局局长一同下水救人。 如果放在平时的话，这种领导跳水救人，也不值得大肆报道。对于领导本人来说，肯定也不想太出风头。 只是在这件事上，适当宣传正面典型，或许能够起到转移注意力的效果。更何况，领导干部跳水救人，也展现了新时代干部的良好形象。 胡至功看着报道，由于级别的顺序，报道是以公安局局长黄隆为主的。 胡至功皱了皱眉：“之所以引起女工的事情，如果说那份改革方案是制造矛盾的主要原因，但是公安局之前抓人，不也是导火索之一么？” 黄凡易点了点头：“的确是的，在抓人这个事情上，我们也做了了解。应当是有市委领导授意，这位黄局长不假思索就执行了。” “糊涂！” 胡至功冷声批评了一句，然后说道：“所以这个报道，不应该将他放在显目位置，一笔带过就行了。” 胡至功并没有选择将黄隆的名字抹去，毕竟他也明白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黄隆能够跳水救人，也为这件事做出了贡献。 否则一旦出现了伤亡，现在只怕会更加的麻烦。 所以虽然有错，却也有功。 胡至功看到张元庆的名字，不由感到奇怪：“这位张元庆同志是不是之前党校常务副校长的张元庆？” 得到众人肯定的答复之后，胡至功不免有些奇怪：“他怎么又成为统战部常务副部长呢，而且这件事与统战部也没有关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后来又下水救人？” 林峰云介绍了起来：“天水市原统战部部长葛豪被调到了省委统战部，于是天水市委统战部缺一名部长。之前田安象担任书记时，班子进行过讨论，将张元庆列为候选人，让他先去市委统战部主持工作。 如果半年以后，确实能够胜任这边工作，那么天水市委就会到省委来汇报人选。在此期间，统战部部长由组织部部长刘家华兼任。” 胡至功闻言点了点头：“这做法也算是对年轻领导的关心和爱护，那他搞统战工作，怎么会去现场？” 林峰云继续解释：“据说是副市长杨东月喊他过去的，而他去了之后，冒着小雨、顶着湿滑，爬到了石坝之上劝解。这次女工能够被解救，他出了大力。后面救人的时候，也听说他抱着游泳圈就跟着跳了下去。” 胡至功闻言，点了点头：“有勇有谋啊，既能做思想工作，又敢于在危险面前迎难而上。” 能够得到胡至功这样的评价，黄凡易知道后面怎么做了。看来这个先进典型，就要放在这小子身上了。 如此来说，算是因祸得福了。 常委会开完之后，胡至功约林峰云、徐庶、严峻来到办公室。 第1808章 “小小一个天水市，人际关系这么复杂，我看骨子里面就只有内斗两个字了。想要做好事业，我看关键就是在领导。” 胡至功进了办公室，就开始说了起来。 林峰云等人是带着本子进来的，一听胡至功说话，他们下意识摊开本子开始记录。不过不同的是，林峰云只是象征性地打开本子，这只是他表达尊敬的一种方式。 徐庶和严峻不同，认真记录胡至功的话。 胡至功见状，摆了摆手：“行了，这不是正式会议，就别在本子上乱涂乱画了。” 林峰云不由笑了笑，他直接合上了本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胡至功这个人很有性格，而且做事不玩这些虚套路。 徐庶和严峻停下笔，认真看着胡至功。 胡至功继续说道：“假如将每个地方都看做一盘棋，只要能用好一个领导干部，往往就能盘活一局棋，而一局局小棋盘拼凑起来就是一个大局，这个大局就是咱们安北省的经济发展。 我对领导只有两个判断，一个是守成型，一个就是开拓型。咱们安北，就是缺少开拓型的干部，因为作为一个开拓型干部，不仅仅要求具备优良的道德品质、出色的工作能力，对政治智慧和人格魅力也有更高的要求……” 胡至功大谈用人观，结合天水市现在的情况，林峰云已经猜到了什么意思，看来是要动天水市班子成员了。 严峻却皱眉说道：“胡书记，天水市那边班子成员最近调动是否频繁了？” 胡至功却冷笑一声：“事情都干不好，难道我们还要考虑他们的心情？刚刚那个天驰集团收购方案我看了，这种低水平的方案竟然还能拿到会上讨论，还差一点通过，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这样的领导班子不动，难道留着过年？” 胡至功对此批评得不留余力。 林峰云发现胡至功在说话的时候，手指一直点在黄凡易拿出来的报道上。刚刚谁也没注意，胡至功竟然把这张报纸带到了办公室。 林峰云知道，这次的事情，只怕张元庆又加深了在胡至功心中的印象。 特别是胡至功所说的开拓型人才，林峰云感觉张元庆似乎很对对方的胃口。 优良的道德品质、出色的工作能力、政治智慧和人格魅力，这小子是一点都不缺。都舍身救人了，道德品质肯定不差。至于工作能力，将两个县区从全市倒数往前推了好几位。 至于政治智慧，这小子身边一群大佬，而且近期看他似乎又有进步。人格魅力就别说了，长得帅、有个性、有能力，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太差的。 将这些要求盘一盘，林峰云觉得张元庆或许是碰到好时机了。 所以对胡至功所说话，林峰云表示赞同：“胡书记说得有道理，我也赞成对天水市领导班子进行重组。严书记你去天水市调查的时候，让组织部也派人陪同，将天水市领导班子的情况再好好摸清楚。” 林峰云开口之后，严峻一看一二把手都同意了，他自然没有再说什么。至于“首副”徐庶，又恢复到不怎么作声的状态。 这是他的正常状态，而刚刚在会上开炮，也是几年都难遇到一会。 胡至功又与三人谈了谈关于人才工作的一些看法，这也是一种交流沟通，避免在这个方面出现太大分歧。 第1809章 不得不说，胡至功用人有着明显的个人喜好导向。不过从他履历来看，他在沿海省担任市长的时候，就是大胆用人，各项工作都做出了新气象。 每个领导都是有看家本领的，没有独一手，那就泯然众人了。 聊了一会之后，徐庶和严峻有事一起离开了。 林峰云看情况差不多了，就准备起身告退。 胡至功摩挲着报道，突然话题一转：“林省长，我记得上次张元庆同志说他快要结婚了，他婚期是哪一天？” 林峰云一愣，随后微微一笑回答：“好像就是这两个星期了，反正不出这个月。” 胡至功点了点头：“这位年轻同志我很喜欢，结婚一定要通知我。” 林峰云笑呵呵的，他心中不由浮现一个好的想法。 从办公室出去之后，林峰云刚刚回到自己办公室，就立刻打电话给周强斌。 现在的周强斌还在培训，不过应当是课间时间，所以立刻就接了电话。 他接到电话还有些诧异，自从上次提到王家，周强斌和林峰云不欢而散之后，对方就没有再找过自己。 这次主动打电话，周强斌还有些惊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了。 林峰云开口说道：“老周，元庆和依依的婚礼尽快办了吧。” 饶是周强斌也是个聪明人，一时之间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林峰云解释道：“胡书记对元庆和依依的婚礼很关注，我看他的意思，应当是会去参加。现在元庆在天水市那边是关键时期，你想想如果胡书记去了他的婚礼，这代表什么？” 周强斌瞬间就听懂，这是为张元庆造势。张元庆需要这个势，借着这个势就能够踏入副厅，而且一举进入班子。 “好的，我尽快安排。” 周强斌明白了重要性之后，立刻答应下来。 林峰云嗯了一声：“我看两个人也差不多，婚礼这一块不要仓促，毕竟一辈子就一次。但是时间必须往前赶，争取下个星期就完成。” 周强斌算了算时间，看来要动用一些关系了。 …… 等到张元庆接到电话，让他参加下个星期自己的婚礼时，他都有些发蒙。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不过周强斌通知他的时候，是不容置疑的口吻，并且说他和赵心怡替自己处理这些杂务，他当务之急还是做好手头的工作，到时候直接来参加婚礼。 张元庆抓了抓头，他看这么紧急，还认为是不是依依怀上了。 于是还小心翼翼打电话问周依依，周依依没好气骂道：“距离上次都多久了，你别乱联想好不好。” 张元庆呵呵傻笑着，周依依又说道：“我把爸妈接到省城了，你这几天记得和关系好的朋友、同事透个风。但是也别把范围搞得太广，婚礼邀请不了太多人。如果真的要来人很多，你就说我们会在天水办一场。 礼金这一块，一律不能收。但是如果是领导或者上级的红包，你看情况收。如果收的话，其他领导也要收……” 张元庆一一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之后，还有一种不真切的喜悦。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终于要在感情上修成正果了。 见状，张元庆去金林那边，让他帮自己走个流程，下个礼拜要请两天假。总不能真的到了下周末，抽个空把婚就结了吧。 金林一听张元庆要请假，不由笑着说道：“张部长，什么大好事？”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张元庆满面红光，一看就碰到喜悦的事情了。作为办公室主任，这点眼力见儿还是要有的。 张元庆嘴角勾着，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婚假。” 金林一听，连忙说着恭喜，然后张罗着要办一场。 张元庆赶忙摆了摆手：“先别声张，等我在省城市那边办完，这边到时候大家吃顿饭就行了。可别传得到处都是。” 金林点了点头，知道现在领导都注重这方面的影响。随后金林问道：“那您看看，部门这边大概传达到一个什么范围。”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几个部门领导告知一下，如果他们有谁明确表示要过来，你再跟我说。现在想要结个婚也不容易，不好办得太过热闹。” 张元庆连隆重两个字都不敢说，他现在正在上升期，这方面自然要非常注意。 金林表示理解，张元庆知道这小子情商过硬，交给他就没问题了。 张元庆迈步出来之后，想了想又去市委那边。别人可以不通知，陆琦元那边一定要通知的。 正在张元庆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远在港岛一处别墅内，一个戴着平光镜的青年女子接到了一个电话。 等到电话挂了之后，女子将手中的材料重重放在桌子上，她面沉如霜。片刻之后，她豁然起身，打电话给秘书：“给我订机票，我要前往安北省。” 第1810章 这几天，周家忙成了一团。不过主要组织者还是赵心怡，从场地到每一处细节，都是她来把关。 周依依则是先去将张元庆父母接回来，包括弟妹殷桃。然后就是跟着后面布置，她没有让张元庆回来，全部都是自己来做。 这一点让张元庆都很愧疚，他多次提出要回来帮忙。 周依依却安慰他：“咱们这一次结婚意义不同，你现在必须把手头的工作做好。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天水市那边的情况复杂，你已经牵扯其中，还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 张元庆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自己与周依依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后悔。因为他的背后，拥有站着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孩。 今天，周依依正在试婚纱，每一款上身之后，旁边的服务人员都不由感慨：“周女士，您真是衣服架子，每一件在你身上，都足以媲美明星写真了。” 这番话倒也不是恭维，店里面很多人来选婚纱的准新娘，都被吸引了过来。 周依依看着雪白的婚纱，却有些皱眉，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其实如果换中式的，更加适合你。咱们华夏还是喜欢红色的。”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周依依不由扭头看去，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女人站在自己不远处，她一身职业装，踩着黑色的高跟鞋，平光镜背后是清冷的目光。 “杨……杨絮姐……” 周依依看到她，还是打了招呼。 二十分钟之后，两人坐在婚纱店不远处的咖啡店。 杨絮看着眼前的周依依，脸色也非常复杂：“尽管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我心里还是不好受。王家让我离开，目的就是让你到他身边是吧。” 周依依叹了一口气：“杨絮姐，这个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呵呵。”杨絮不由笑了起来，她将平光镜放了下来，她的面容还是与之前一样，可是多了一份杀伐果断的毅然。 在王青云的培养下，她已经与之前气质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周依依抬头与她对视，丝毫不让：“杨絮姐，这个婚礼对我叔很重要，你应该明白……” “这个婚礼对我也很重要。” 杨絮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强势：“从我在大学认识他开始，我就喜欢他。我一直都喜欢他，为了跟他在一起，我费尽心机。可是就在我与他要修成正果的时候，被强行带走了。 而现在，我要眼睁睁看着他跟你结婚。依依，你觉得这对我公平么？还是说，你觉得我只能在一边跟你说一声祝福？” 周依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声道：“杨絮姐，现在就算我放手的话，我叔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了。更何况，我是不会放手的。你喜欢他很多年，我也喜欢他很多年，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两女目光对视，都没有丝毫的相让。 “这件事，我不服。哪怕他恨我，我也不会让这件事成行。我不惜一切代价！” 杨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态度已经没有丝毫可以缓和的方式。 周依依知道现在的杨絮不简单，她很有手段，现如今已经在自己阿姨王青玉那边站稳了脚跟。王青玉更是让杨絮掌管了不少业务，隐隐当作了继承人培养。 如果杨絮铁了心要闹，那么这场婚礼将会很艰难。 而对方的偏执，完全不比自己那位阿姨要轻。 第1811章 周依依看着她，平静问道：“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天水市，趁着婚礼还没有开始，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你可以将一切跟他坦诚，如果我叔选择了你，我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 杨絮眼神露出了一丝松动。 …… 此刻的天水市，张元庆被选为了指导组，在天驰集团指导工作。 他们说是指导组，实际上就是来宣传政策的。为全体职工答疑解惑，防止再有什么问题。 指导组分别由市委统战部、宣传部、组织部组成，各分一个组开展解释工作。 在座谈会上，张元庆面对干部职工，郑重表态：“现代经济发展表明，企业强则国家强。国有企业在推动高质量发展中责任重大，各级部门都会高度重视国企的发展。所以请大家放心，将国企做没了、做倒了，那都是不被允许的。” 张元庆这番话，算是给很多人一颗定心丸。 不过也有人说道：“那是不是我们亏了，国家会养着我们？这两年效益不好，我们职工都拿不到什么钱。天天说我们是企业的主人翁，可是谁家主人过这个日子？” “是啊，你们说得好听。我们天驰集团赚钱的时候，大把大把的钱不都给了国家，现在国家也要管我们。工资、奖金都要发给我们，不然不如卖了。” “我们现在工资收入，都不如街上刷盘子的，什么狗屁国企。要是这样，不如卖给私企，然后给我们多分一点钱。” 张元庆感觉有些奇怪，之前说不能被收购的是他们，没有想到真的深入基层，还有一批人是支持收购的。 张元庆好奇地问了其中一位：“这位老师傅，为什么您觉得不如卖了？我看您也是老师傅了，也是陪着天驰集团辉煌的，心里难道对这个企业没有什么感情么？” 张元庆询问的一个中年人，看他脸上的沧桑以及手上一些划痕，就知道是一线操作者，而且也有一些工龄了。 没想到中年人冷笑一声：“感情，我们为什么要对这个企业有感情。看看我们现在过的日子，再看看那些领导。真正怕企业被卖掉的是他们，不是我们。真把这国企变私企就好了，至少公平一些。多做事多给钱，少做事就拿不到钱，让那些王八蛋没饭吃。” “是啊，这个厂子现在卖了还值点钱，真要是给那些领导卖完了，以后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你们这些当官的，要是真给我们老百姓撑腰，就去查查企业大领导，看看他们哪家不是住上了新楼、新房，都是我们的民脂民膏。” 听到他们的话，张元庆显得有些意外。这与他之前，从别的地方了解的情况，完全不同的。 座谈会顿时变成了你一言我一语，张元庆听了不少事情。例如就是裙带关系，天驰集团的内部政治生态很差，在他们的反映中，出现了大量不公平不公正的事情。 虽然公司内部也搞什么竞聘一类的装模作样，但是提拔的人选都是事先定过的。甚至一些青年职工表示，提拔干部的时候，笔试第一被刷掉得比比皆是。 还有一些诡异的事情，像是选拔财务部副部长，三个拥有十年财务经历的人，被一个毕业两年从事文职工作的青年人给刷掉了。 除此之外，还有职工表示公司内部有人做勾连交易。一个一百万就能做成的项目，竟然对外招标三百万才能做成。 第1812章 这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张元庆让随行的金林全部记录了下来。 “这位领导，我们都听说过你，你救了咱们厂的女职工。你是个好官，你能不能帮我们反映一下，我们希望厂子能够变成私人企业，让这些作威作福的家伙都下来。” 有人开口直接请求。 张元庆虽然心里有疑问，可是他知道自己这些指导组过来，是为了解决矛盾的，不是为了兴起新的矛盾。 所以他压下了心中的疑问，与这些人谈心说道：“大家有的是经历过好几个单位的，有的是一直在天驰集团的。我想要问问，你们对私企有哪些了解？” 这个问题，在场人很感兴趣。一个年轻人说道：“我觉得私企公平公正，收入很高。我有一些同学在私企，说私企是很公平的，出了多少力，就能拿多少钱。” “我听说私企很公平，提拔领导很公平，都是凭能力的。” “我听说私企福利很好，人性化管理。” 发言的人此起彼伏，都在诉说私企的好，不过显然有些言过其实了。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并非说大家说得不对，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大家利用业余时间去现场看看，而不是只是听说。不得不承认，一些私企有着很多优势，收入或许会高，选拔人才或许更科学。 但这不是所有私企都这样，有的私企压榨人也很厉害。包括说裙带关系，一些家族式企业，裙带关系更是如此。我能够理解大家对现状的不满，可是真的是从国企变成私企，咱们一夜之间生活就发生变化么？如果私企接手之后，进行裁员怎么办？” 一番话让现场的人安静了下来，有个年轻人皱眉：“你这番话是恐吓我们么？” 张元庆摇了摇头：“我只是说任何选择都有风险，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不被风险所伤害。大家的心情我很能理解，可解决问题不是这么简单的。我们需要的并不是体制的改变，或许是机制的改变。” 张元庆从体制说到机制，从国企成功改革案例说到了现在正在推行的深化改革。 他运气很好，因为天驰集团的事情，他与李丰聊过很久。李丰对这一块很有一些造诣，给了他很多不错的见解。 此刻张元庆耐心解释了起来，不知不觉过了吃中饭的点，大家仿佛都还没有感觉时间的流逝。 直到张元庆感觉到饿了，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饭点。 不过座谈的众人显然还不想离开，张元庆大手一挥：“金林让人送盒饭过来，今天这顿盒饭算我请了。大家边吃边聊。” 金林立刻去安排盒饭，而张元庆这亲民的举动，引起了在场之人不少好感。 等到盒饭来了之后，大家就是一边吃一边聊，气氛果然很融洽。这样的交流直到下午三点，方才结束了。 在这中途，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汪坤以及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陈琳琳也走过来，听着他这个会场的交流。 等到张元庆结束了这场交流之后，他刚刚起身，就看到了这两人。 此次指导组组长是杨东月，不过她现在也很忙，没有时间过来参加这样的座谈。真正负责的就是三个分组组长，张元庆、陈琳琳和汪坤。 两人很快就完成了指导工作，不过看两人的神情就是交流的效果不大好。 第1813章 “张部长，您这做思想的工作真是令人佩服，看到您这边会场的情况，我简直是嫉妒羡慕恨啊。” 陈琳琳是个看起来有些艳丽的女子，宣传口子的大多颜值都不差。不过张元庆想到了虎背熊腰的黄凡易，不由又默默收回了这句话。 张元庆谦虚说道：“陈部长这是捧杀了，你们两组的情况怎么样？” 陈琳琳面带苦色：“好像情况与我们预料的不同，我们那一组出了不少问题，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了。” “我那边也是的，有的职工情绪太过激动，导致谈话都没有办法继续了。” 两个人看来都受了一些挫折，张元庆也点了点头：“我看这个工作，没有这么容易做成。刚刚在谈话之中，了解到不少情况，这天驰集团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其实张元庆不由想到了卫钰翔的方案，如果从这些职工的反映来看，对方的方案也不无道理。只不过就是激进了一点。 “要不要把这些情况向上反映一下，不行让纪委介入查查？” 汪坤试探性地问道，他感觉这个指导组搞得不好就变成了背锅组。 张元庆也陷入了两难境地，这些情况如实汇报的话，肯定会引起市委的注意。可是现在省委调查组即将下来，如果被天驰集团吸引了注意力，那么这件事又会生出很多变数。 可是不如实汇报，张元庆等人就有可能惹上麻烦。指导组了解了这么多情况，结果最后把压下来了，如果上面追究，大家都会有些麻烦。 张元庆看了一眼陈琳琳和汪坤，两人似乎都在等他做决定。汪坤是与张元庆交好，而且现在也看好对方，所以对张元庆的话比较听从。 陈琳琳则是艾红武一手提拔上来的，她应当是李丰一脉的人，所以对张元庆有着天然的亲近。 张元庆想了想，最终叹了一口气：“如实整理材料给我，我拿去找杨市长。咱们做事情，要无愧于心。职工们相信我们，才会跟我们说这些问题，这些问题不能让我们压住了。如果真那么做了，岂不是官官相护？” 张元庆深知体制内的争斗，有时候一时的胜负是很关键的。行差错步，有可能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他已经通过其他方面，知道了省委的消息，上面对铁三角是非常不满的。特别是卫钰翔的方案，被胡书记直接怒斥。 这个时候，按照利益最大化，那么最好就是佐证卫钰翔的方案有多么的荒唐。这么一来，或许会对其产生致命攻击。 卫钰翔也是铁三角的重要一环，他如果被冲击了，铁三角很有可能分崩离析。 在这个关键的节点，张元庆等人调查的材料恰恰相反，将会证明卫钰翔的方案是有可取之处的。那么省委调查组是否会觉得卫钰翔情有可原，那么原本的惩罚可能会降一个档次。 从利益来看，张元庆应该把这个事情压下，而且他也有这个能力。 只是张元庆觉得不应该这么做，如果不顾是非黑白，就把这些问题压下。这是给天驰集团也是给天水市埋雷，保不齐以后炸了谁。 所以张元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如实汇报。 陈琳琳和汪坤都是松了一口气，如实汇报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第1814章 三个人商量好了之后，张元庆就带着金林等人离开天驰集团。 在出门的时候，没想到一个中年人神色匆忙地走了过来，他给张元庆递了一个文件袋：“领导，我知道您是好人，请您有时间看看这个材料。希望您能够交给更大的领导，让大领导们为我们做主。” 中年人说完之后，就立刻离开了。 张元庆拿着文件袋，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他想了想，将文件袋放在金林那里：“材料你先保存着吧，现在不宜了解得过深，把眼前的局势稳定了再说。” 这番选择，也是张元庆综合形势做出的。他虽然答应将情况如实汇报，却不希望天驰集团立刻掀起反腐风暴。 这个企业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差得多，这就如同一个人已经生了重病，整个人非常虚弱。这个时候，你不给他吃药吊水稳住病情，反而是准备给他做手术。 很有可能，一个手术下来，坏的组织被去掉了，可是这个人也不行了。 金林郑重收了材料，两人继续往外走去。 张元庆心情有些不佳，他上车之后，让金林将自己带到了古闸处。 这里已经封锁了，特别是石坝那里才立了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请勿通行，水深危险。” 这两天山水已经少了，石坝那里的水流远不如那一天的湍急。 “张部长，您这两天辛苦了，不如请假好好休息一下吧。您的婚礼即将举办，也要提前回去准备准备才是。” 金林这两天跟着张元庆奔波，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人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张元庆看着水流，不由感慨了一声：“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总是感觉时间不够用，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只可惜，一方面是精力跟不上，另一方面是制约太多了。” 金林默然，他跟着张元庆这几天，对这个青年人还是非常佩服的。他固然有着自己的想法，例如往上爬的想法，但是所做的事情，却是一心为公的。 “张部长，如果你能够成为常委，我相信天水市会变得更好。其实从这方面去想，我们把今天的一些情况，有选择地压下去，更利于您后期的发展。” 金林已经完全投靠在张元庆身边，自然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今天了解的情况，如果做一些文学上的修饰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是问题。 只要把矛头对准卫钰翔方案计划矛盾这件事上，金林觉得这位卫市长只怕要成为有史以来，天水市最高级别的背锅侠。 省委说不定会动卫钰翔，那么一来常委班子就会进行调整。张元庆趁着这个机会，一举进入班子，成为统战部部长似乎也顺理成章了。 金林平时也关注报纸，他在省报上不仅看到了关于张元庆救人的事迹，而且还看到有专门的评论员评论这一件事。 以他浅薄的政治智慧去看，也能知道张元庆肯定得到了省级领导的关注。有着这样的赏识，未来自然是不可限量。 在这个时候，金林想来还是要不择手段的。毕竟体制内想要顺利往上爬，不踩到两个人在脚底下当台阶，那肯定是不行的。 张元庆没有看金林，而是看着流水，叹了一口气：“还是实事求是吧，收到的举报可以压下来，但是情况还是要反映上去。玩这样的手段，格局还是太小了。 更何况卫钰翔的方案或许是事出有因，但是只要上面领导分析分析，还是能够知道卫钰翔是急于求成了。至于他们怎么权衡，还是看上面的意思吧。” 金林闻言点了点头，或许不耍小聪明才是真正的智慧。他觉得，自己在这位领导身上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他沉默地站在张元庆的身边，以他的角度看着眼前的石坝。流水仿佛无穷无尽，向着远方一路往前。 张元庆突然感慨了一声：“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啊。”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场景，听到身边这位青年领导的感慨，金林也不知不觉中觉得胸中升起一股豪气。 张元庆微微一笑，带着金林转身往回走。就在这时，三名穿着防晒服戴着口罩的女子从他身边经过，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双方擦肩而过的时候，张元庆身形不由顿了顿。他看向那三名女子，只觉得有些恍惚。 随后张元庆摇了摇头，并没有多想，一路往前上了车。金林开车离开。 张元庆坐在车里，又不由看向那三名渐行渐远的女子，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是故人来。 不过张元庆又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在这天水市，自己能有什么女性故人呢？ 随着车子离开，张元庆却没有看到，三名女子之中，站在最边缘的一名女子也看着石坝怔怔出神。 忽然两行清泪，打湿了口罩。 “过了离别时，相思亦可解。” 第1815章 张元庆在婚礼前两天才回来，与周依依要拍婚纱照。 周依依很开心，一直都粘着他。张元庆也喜欢这个小丫头，仿佛和她在一起，自己又回到了青春时代。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就是，周依依坚持要办半中式的婚礼。 好在赵心怡有钱，婚礼的支出基本上都是她垫着的。不然哪怕是半中式的婚礼，那都是价格不菲。 试婚礼服装的时候，张元庆穿的是类似于唐装的全黑一套，周依依则是一袭红装，穿了一双七厘米的红色高跟鞋，显得身材很高挑。 周依依还偷偷试了一下凤冠霞帔，与张元庆留了照片。 不过真到结婚的时候，周依依自然不可能穿得这么华丽。否则给别人看了，终归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 这就是体制内的约束，有时候一块表都能闹出大事来。 该发的请帖都发了，将准备工作做好，婚礼也正式开始。 婚礼的来宾并不多，总共也就只有十桌而已。很多亲戚朋友都没有邀请了，尽量让婚礼显得不那么铺张。 所以能够来参加婚礼的，都不简单。 陆琦元就是其中之一，他带着文冰一起来赴宴的。 文冰在路上就有些不理解：“我还当你随个礼，然后再派市委秘书长过来就是了。没想到你还亲自过来一趟，你不是跟这个小子不对付么？” 陆琦元却淡淡说道：“这一次天驰集团的事情，若不是这小子，现在只怕是一发不可收拾了。真要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觉得我这个书记的位置还能够坐得住？所以于情于理，也要过来一趟。而且不过来，怎么知道哪些人来了？” “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会过来？”文冰觉得有些诧异，张元庆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陆琦元似笑非笑：“那你就看着吧，体制内会烧冷灶的人不少。我估计，市委班子出席的人，加上我不会少于三人。” 文冰听了都有些吃惊，市委班子能来三名常委参加他婚礼，张元庆这个派头不算小了。若真是如此，这小子默不作声的，已经将影响力渗透进了天水市的市委了。 “那这小子，只怕拦不住了。” 文冰颇有些感慨地说道，张元庆的年龄比她小得多了。就这么一个青年人，真要是给他一步登天进入天水市委班子，今后的成就可就太过惊人了。 然而让她更加吃惊的是，到了地方之后，果然看到了天水市的人。 杨东月、艾红武、赵吉是在意料之中的，除此之外还有越黎、刘家华，如果再加上陆琦元的话，那就是足足有六名常委到场。 他们看到陆琦元亲自过来，也比较诧异，纷纷起身相迎。 张元庆也赶忙过来招待：“各位领导，大家舟车劳顿，先坐吧。等会儿，我与我妻子给大家敬酒。” 陆琦元笑呵呵地：“元庆啊，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身皂穿得俏啊。” 张元庆穿着这礼服，还有些不习惯。他笑着摇了摇头：“领导，您可别打趣我了。” “怎么是打趣，我看老路说得对，张部长今天真帅，把一群老头子比下去了。” 文冰也没有什么顾忌，把这些班子成员全部都囊括到了老头子行列。众人纷纷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张元庆表示感谢之后，就离开了。 陆琦元和文冰一起坐下，只是坐下之后，文冰又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位置距离舞台有些远了吧。” 第1816章 一般来说婚礼主桌自然是男方和女方的直系亲属，新人、双方父母及至亲坐在靠近宴会厅里侧正中的主桌，然后按照“男左女右”的习惯安排男女双方亲友。 主桌左右分别是男方长辈和女方长辈桌，第二排是男方家人、女方家人。 陆琦元等人属于男方的领导，那就应该是面对主桌的第三排。就算不去第三排左边，也应该是第三排右边才对。 （座位示意图） 可是没有想到，他们却被安排到第四排去了。这也是为什么文冰说，他们距离舞台有点远了。在她想来，他们肯定是要坐第三排的。 其他人闻言并没有说什么，陆琦元则是看着第三排的桌子，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看来张元庆邀请的人中，还是有重要嘉宾的。 正在此时，又有两个人进来了。一个是江北市委书记冯毅斐，另一个是江北市长程国栋。 两人也被安排到了第四排，陆琦元等人看到这两人，也起身打招呼。 虽然在不同的市，可是相互之间自然是认识的。 陆琦元看到江北市这边一二把手同时现身，心里还是有些吃惊的。虽然都知道张元庆曾经就是在江北工作的，但是他那个时候最高也就是担任区长而已。 现如今他的婚礼，能够让江北一二把手亲自过来，足以说明张元庆在江北还是有很大的面子。 不久之后，田安象也过来了。 陆琦元等人纷纷与田安象打招呼，固然田安象走的时候，铁三角搞得有些不好看。可是现在见面，大家都选择性忘记了不舒服，都是笑脸相迎。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田安象竟然也在第四排坐下。这下子，天水市委班子这群人，就有些惊疑不定了。 田安象可是副部级，他来参加婚礼都没有办法坐上领导桌，这领导桌坐的都是哪些人？ 随着时间慢慢临近，其他桌子的人都到了，但是第三排领导桌一直都是空着的。 终于陆琦元等人听到了门外喧闹的声音，他们都向门外看去。只见领头之人，正是林峰云。 林峰云带着一个少妇与他面容有三分相似，有认识的就介绍了起来，那位少妇是林峰云的妹妹林翠柔。 林翠柔难得露出开心的神情，她进来之后，自顾自去了主桌。这个位置，也就是证明她是男方或者女方的家人。 而陆琦元等人看到林峰云，纷纷上前打招呼。 “今天欢迎参加我弟弟张元庆的婚礼，大家吃好喝好。” 林峰云以张元庆大哥自居，这让陆琦元等人有些目瞪口呆。林峰云也不解释，笑着坐到了第三排。领导桌第一个入座的，就是这位林省长，安北省的二把手。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林峰云入座的位置竟然还不是主位。这令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如果说还有人能够和林峰云同桌且能坐主位的，安北省怕是只有一个人。 陆琦元震惊不已，他之前听张元庆说过，胡至功会参加他的婚礼。 只是陆琦元也不傻，他也怀疑张元庆是不是给他自己脸上贴金。可是现在林峰云坐在主位旁边，他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这小子，或许没有吹牛。 林峰云因为陪自己妹妹过来，所以来得有些早。一会工夫，其他省级领导也现身了。 第1817章 省委副书记徐庶、宣传部部长黄凡易，还有就是省城市市委书记陈凌志。在其中，陈凌志并不是冲着张元庆来的，他之所以过来，是因为他作为周强斌的上司，这种喜事一定要亲自前来。 一下子就来了四位省委常委，排场不可谓不大。 除此之外，当前风头正盛，据说要提拔的财政厅厅长任猛以及几位重要的省厅负责人也来了。他们作为省级机关领导，自然是坐在第三排右手。 这样的安排，就是天水市的人也挑不出理。更不要说，田安象极为给面子，跟他们坐在一起。 陆琦元看到这一幕，他觉得如果自己结婚，都未必能够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这些大领导前来，是看在周强斌的面子上，还是那小子自己的本事。 无论是哪种情况，陆琦元都觉得之前还是小看了对方。 其他天水市的人，已经一声不吭了。一个个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 宾客来齐之后，婚礼正式开始。 而林峰云那一桌，主位一直都空着。这让其他人松了一口气，看来胡至功并没有来。这反而让很多人心里，找回了一点平衡。 婚礼按照中式风格来办，张元庆站在舞台中央。过一会，他的新娘将会从后台出来。 尽管已经习惯了各种大会汇报，可是此时此刻站在舞台中央，准备迎接自己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张元庆还是有些紧张。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 随着司仪一声“请新娘进入现场”。 一个盖着盖头的女子走了出来，由于周强斌不愿意上台，是伴娘安静牵着她往前走。 张元庆看到眼前女子，莫名有些感慨。等到走到跟前的时候，他有些奇怪，感觉周依依的个子好像高了一点，不过结婚有可能穿高跟鞋，所以显得更加高挑。 张元庆走过来，安静地提醒道：“新郎官，现在可不能掀盖头，盖头要等到过会敬酒的时候，才能够掀。” 张元庆是准备掀开盖头，看看周依依娇艳的样子。只不过此时此刻，还是要按程序走。 安静拿起一个红色的绣花球，两端由红色绸带连着，一头给了张元庆另一头给了新娘。 新娘有些激动，纤细的素手紧紧抓着绸带，安静一直在旁边照顾。 后面就是司仪活跃气氛，让两人三鞠躬。哪怕只是一同牵着绸带，张元庆也能够感觉到周依依的激动。 实际上他也非常激动，台下自己父母已经泪眼婆娑。看到大儿子结婚了，父母心里难免有些感慨。 向来强硬的周强斌，眼圈也不由泛红。这也是他为什么不上台，他不习惯在众目睽睽的场合，暴露出心中的情绪。 三鞠躬结束之后，司仪让新娘回到后台换敬酒服，并说这是中式婚礼的习俗。新娘的盖头，不能当众打开。 张元庆也没听说过中式婚礼有这样的习俗，不过他也表示尊重。他将绣球和绸带交到安静手上，然后又从司仪那里取过戒指戴在新娘的手上。 新娘也为张元庆戴上了戒指。 张元庆摸着她的手，有些奇怪：“你手怎么这么冰凉？” 新娘不知道是笑还是娇嗔，却没有说话。 司仪凑着热闹：“新郎新娘亲一个。” 安静立刻补充了一句：“盖头不能掀，否则不吉利。隔着盖头亲。” 第1818章 张元庆哈哈一笑，搂住了自己的新娘，然后隔着盖头吻了上去。一吻之后，安静赶忙上前扶住新娘：“得了，亲热还是晚上洞房的时候亲热，我先送新娘下去换装。” 司仪也说道：“新郎请留步，留下来跟大家说两句。” 张元庆接过话筒，来到了舞台前方。面对满座的亲朋好友，他拿起话筒，良久方才开口：“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感谢大家来到我的婚礼现场光临见证，给予我关心和支持……” 张元庆一边致辞，一边司仪为他倒酒。满满一杯酒，他也生出了豪气干云之感：“我敬大家一杯，也祝福大家家庭幸福、事业美满。” 众人纷纷举杯饮酒，当这一杯喝完，周依依才换了敬酒服出来。而新娘的姣好面容，也让很多之前没有见过的人，感到无比的惊艳。 在场的人都知道，张元庆娶的是周强斌的女儿。而周强斌是张元庆的老领导。 不乏一些人揣测过，张元庆这小子说不定就是个凤凰男。为了巴结自己老领导，把老领导的女儿给娶了。 可是看到周依依的容颜，很多人又觉得，真有这样的女子，是不是领导的女儿又没有什么关系了？ 张元庆这小子是赚到了，背景关系也到手了，美女也到手了。人生大赢家啊。 周依依眼眶红红的，似乎是才哭过。 张元庆不由心疼握住她的手：“怎么哭了？” “高兴的。”周依依温顺地牵着他的手，“叔，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张元庆握着她的手，又觉得与刚才有些不同，但是他没有多想，估计刚刚那一杯喝完有点晕了。 张元庆重重点头，满怀温柔地看着她：“依依，谢谢你嫁给我，给我一个家。” 两人一同握着手从舞台走下，一桌桌的敬酒。 敬到林峰云那一桌的时候，林峰云说道：“我们这一桌等等吧，胡书记还没有来。” 胡书记？张元庆知道，这一次结婚，主要还是胡至功开口说要参加。可是到现在，这位一把手也没有来，极有可能因为其他事情耽搁了。 这让他多少有些尴尬，不过婚礼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林峰云这些省级大佬前来，也算为自己站台了。 所以张元庆也不能失了礼数，他笑着说道：“林省长，胡书记估计有事在忙，我先敬着。若是等会他来了，我再单独过来敬。” 林峰云没有料到胡至功爽约，他也没有办法，不过他笑了笑，拍了一下张元庆的肩膀：“今天这个环境，喊我林省长可是不对的，之前怎么喊的？” “大哥！”张元庆立刻打蛇随棍。 林省长哈哈一笑：“好好好，喝酒。” 张元庆和这一桌领导共同干了一杯，却没有想到，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咦，这敬酒怎么把我落下了？” 众人惊讶地回头，胡至功带着秘书竟然赶过来了。 林峰云见状，闪过了一丝诧异，然后赶忙上前迎过去：“胡书记，可就等你了。你看看你不过来，新郎都跟我们喝闷酒了。” 没有人想到，胡至功竟然真的来了。虽然是姗姗来迟，但是来了和没有来，完全是两个概念。 现场很多人看到胡至功，纷纷站了起来。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位安北头号人物身上。 今天或许在婚礼现场，胡至功没有平时的严肃庄重，而是笑着打招呼，然后一路走了过来。 第1819章 张元庆赶忙打招呼：“胡书记。” 胡至功站在新婚夫妻面前，看了一眼张元庆，又看了一眼周依依：“好，天作之合。今天其实是我耽搁了时间，不过我可是带着心意过来的。” 胡至功说着，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两个盒子。这两个盒子都不大，都用木盒子装着。从木质来看，应当不是檀木一类的名贵木材。 再者说，胡至功到这里来，他不管送什么都是有特殊意义的，所以东西并不重要。 “我本来想要随个五百块钱，就来吃席的。但是听说你们不收礼金，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能觍着脸就过来。这一对玉佩不值钱，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胡至功将盒子分别送给张元庆和周依依，两人都有些惊喜，没有想到能够收到省委书记的礼物。 两人正要收起来，胡至功开玩笑道：“我这个老头子难得送人礼物，虽然不值钱，你们也要拿出来给人都看看，让人看看我的心意如何。” 张元庆闻言有些意外，一般来说，在华夏这边都不会当面拆礼物的。 其他客人闻言也非常好奇，这位胡一把到底是送什么，难道两块玉佩，还有什么深意么？ 不过胡至功自己主动要求，两人自然将盒子给打开。本以为应当是龙形玉佩和凤形玉佩，博一个龙凤呈祥的好寓意。 大多数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等到两人打开，却发现里面并非所想的那样。周依依那个玉佩是一个弥勒佛，张元庆的玉佩是一个观音。 玉佩很小，而且所用的材料也是很一般的材料。估计放在外面，就是两三百一块。两块加在一起，不过是五百。 这个数额，倒也非常合理。 “我们老家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我听说咱们今天的新娘信佛，所以特意准备的礼物。喜不喜欢？” 胡至功笑着问道。 周依依感激地收下了礼物：“弥勒佛是未来佛，寓意是笑口常开、慈悲为怀，象征着福气。今天胡书记送我这个礼物，我也希望借着这个福气，祝胡书记能够开心如意，笑口常开。” 张元庆自然是跟着回答喜欢，不过却心里犯嘀咕。大家都是组织的一员，自然都是无神论者。胡至功就更是如此，他怎么会送这么一对礼物？而且还让自己当众拆开？ 自己应该怎么说，他可不懂其中的寓意。而他也奇怪，周依依并没有为自己开口解释，让他也只能空口回答感谢。 林峰云看到观音，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元庆，还不敬胡书记一杯。这个观音，可是好寓意啊，对你抱有很大期待。” 观音？官印？看到林峰云重申观音二字，张元庆这才立刻反应过来。 这么一想，这个礼物可是非常贵重了。在场不少人都是人精，立刻都反应了过来。看到张元庆欢天喜地拿着酒杯敬酒，胡至功也与他一起饮了一杯，顿时闪过了很多的想法。 陆琦元脸色一变，只觉得大脑嗡嗡的，他下意识看向了陈凌志。 陈凌志也看了过来，给了他一个深沉的眼神，似乎是提醒，更似乎是警告。 陆琦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个小子，估计是拦不住了。而他想到，前不久才向省委打得报告，建议张元庆担任丰和县县委书记的事情。 此刻陆琦元只觉得后背冷汗都冒了出来，他似乎是踢到铁板了。 …… 在回港岛的飞机上，杨絮面无表情地坐在头等舱座位上。 和她一同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蒋莹。 自从上次在花城为了张元庆的事情碰头之后，蒋莹对杨絮也熟悉了起来。 她对这个女人也非常好奇，蒋莹第一次和杨絮见面的时候，杨絮还是张元庆的女朋友。而且能够看出来，张元庆也很喜欢她。 却没有想到，上次再见面的时候，杨絮已经是张元庆的前女友了。 蒋莹是专程赶来喝喜酒的，不过她从头到尾，就是在婚礼现场和张元庆打了一个招呼。 缓缓松了一口气，蒋莹看着杨絮说道：“我没想到，你就这么走了？婚礼上也没有看到你，我还认为你会闹出什么动静？” 杨絮淡淡一笑：“我还能闹出什么动静，难道真的把元庆的婚礼搅黄？合格的前任，最好就像死了一样，不打扰才是最好的尊重。” “放下了？” 蒋莹好奇地看着杨絮，她自己虽然也喜欢张元庆，不过更多是发自内心地欣赏和喜欢。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她知道对方爱张元庆那是刻骨铭心的喜欢。 否则以她现在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果然杨絮很直白地回答：“放下？放不下。这个男人我爱了十几年，你让我怎么放下？可是我又不愿毁了他，所以只能离开而已。这不代表我妥协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蒋莹能够感觉到，眼前女人的执拗：“那你既然不出现在婚礼上，又为何专程过来一趟？” “谁说我没有出现在婚礼上，只是你没有看到我而已。” 杨絮说着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戒指，冷冷地说道，“我过来一趟，已经讨回了一些应该讨的利息，而且圆了我一个梦。不过这个事情还没完，有些账早晚还是要算一算的。” 蒋莹看到杨絮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只觉得有些好奇，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在这根手指上戴戒指？而且戒指看起来也不怎么名贵，就像一个道具一样。 眼前这个女人，蒋莹看不透。 第1820章 张元庆结婚的第三天，关于丰和县县委书记人选的建议，果然给打了回来。 这件事天水市常委会只能重新讨论，这一次以陆琦元、卫钰翔、郑骏为首的铁三角，显得沉默了很多。 关于县委书记的人选，最应该发言的铁三角不作声了，这就给了其他人的讨论空间。最终上报了三名候选人，张元庆自然不在这个序列。 会议结束之后，很快就有人把消息传递给了张元庆。 正在度蜜月的张元庆立刻收到了来自各方的问候电话，其中最为激动的就是金林：“张部长，你真是神了。我第一次听说，市委建议报告上去之后，竟然直接被打回来了。我听说，这一次开会，陆书记几乎都没有说话。” 张元庆自然知道怎么回事，胡至功送了自己那块玉佩的寓意，在场之人不是傻子，都能够看出来。 既然如此，像是这种完全与上级精神不相符的报告，给打回去就太正常了。 不过张元庆只是对金林笑笑：“什么神不神的，我看就是上级对我这个人不满意，心里有更好的人选而已。” 金林心想，这种鬼话，你就是糊弄鬼都不信。 关于这种事情，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他正在风景区的宾馆里面。周依依穿着他的衬衫，正在认真地查看着旅游攻略。 不愧是一名小学霸，每一次攻略做得都非常好。 两人难得相聚在一起，如此放松。 张元庆抻了一个懒腰：“依依，咱们什么时候去天水市，结婚之后总不能分居吧。我想趁着婚假，咱们把房子租好，然后把该置办的都置办了。你不是说想要换我的车么，最近新能源汽车降价，我给你换一辆新能源的。” 周依依闻言看过来：“叔儿，这才结婚就想要换车，看来车是开腻了？” 张元庆走过去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下，感受着温玉满怀，笑着说道：“不腻，有的车怎么开都不腻。特别这车性能不错，跟我适配性也挺好的。” 周依依嗤笑一声：“毕竟是你调教了这么多年，车子已经符合了你的驾驶习惯了。换了别的车子，怕是受不了你这种暴力驾驶。” “受不了么，难怪我一踩油门，发动机叫得那么大声，有时候莫名其妙的玻璃水自己喷出来了……” 张元庆的话还没有说完，周依依在他身上重重锤了一下：“行了，一大早聊什么车。你是准备要回天水市了么？” 张元庆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周依依，想到这件事意外解决了，他越看周依依越喜欢：“没想到结了一个婚，得到这么大的惊喜。我看胡书记对我不错，想要快点回到工作岗位，做出一点成绩来。” 张元庆现在手头上最重要的一个工作，那就是天驰集团的事情。他想要回去之后，就着手将这件事给处理好。 周依依闻言却摇了摇头：“叔，我给你提一个醒。你现在还是在外面把婚假休了吧，我听说调查组即将要进入天水市了。这个时候，山雨欲来风满楼，回去之后难免牵扯一些麻烦。” “调查组的事情，跟我的关系不大。这件事上，我又不是决策层，也不是执行层。我和这件事最大的关系，也就是去救了人。总不能我救了人，省里都夸我是道德楷模，转眼就要对我动手吧。” 第1821章 张元庆不以为意，他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几乎是可以撇清关系的。 周依依却对此不认同：“叔，你别把陆琦元他们看得太简单了。你现在已经进入了市里面，这个层面的斗争是最为复杂的。而且牵扯到了方方面面，很多事情既要一只眼睛往上看，又要一只眼睛往下看。稍有不慎，就会受到一些波及。” 看到张元庆沉默，周依依补充道：“而且陆琦元这些方方面面的关系，你也不能小看了。你能够利用省纪委一类的力量进行破局，不代表人家就没有别的力量可以使用。 越是这种混乱的时候，越是适合抽身而出。你先将自己的因素排除，然后静静看着形势的发展。只有当你站在局外人角度，才能够将很多事情都看清，也能把自己如何介入的方式给想清楚。” 张元庆这才缓缓点了点头：“那就听你的，这几天不想别的事情了，就陪你好好游山玩水。” 周依依笑了笑，随后又跟张元庆分享了一个消息：“我爸回四九城培训了，他借着这个机会，去了一趟王家。” 张元庆听了之后，心里竟然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老丈人不去王家，那么林峰云那一关就过不去。 “你觉得咱爸去王家，和老爷子能够和好么？” 张元庆想到这个问题，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自己老丈人的性格在那里，他真的能够忘怀当年王家冷眼旁观的过节么？ 周依依平静地说道：“这一点你放心吧，只要我爸上门了，什么都好说。老爷子快要不行了，他会向我爸低头的。而这一次，也是我爸的一个机会。省城市市长这个位置，应该要动一下了。” “入部？” 张元庆一听精神就来了，自己老丈人入副部，对自己来说是大好事。虽然现在自己身边也有着各种关系，可是这些关系哪里有老丈人那么好用。 他笑呵呵地说道：“如果咱爸入部，那我也算是有雄厚背景的人了。” 周依依却笑着摇头：“叔，你别净想好事，你恨不得省委班子全是你家亲戚。真要是那样，你就要考虑考虑，你是不是要离开安北省了。” 张元庆抓了抓头，心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自己老丈人升上去了，那么自己这一块，反而要避嫌了。 …… 正在张元庆休假的时候，省里面调查组已经成立了。纪委书记严峻担任组长，常务副书记秦铭担任副组长，还有省纪委的一些其他领导联合组织部和宣传部领导，共同前往天水市。 一场大风雨，即将拉开序幕。 天水市任谁都能够感受到不平凡的地方，随着省委调查组的进驻，很多办事窗口都显得忙碌了起来。这都不用别人提醒，真正碰到危险的时候，很多人是能够感受出来的。 这时候，哪怕看到谁都会觉得像是明察暗访的调查组成员。 调查组如同一头洪荒巨兽，正在盯着天水市的一举一动。稍微不注意，就会产生极为可怕的后果。 可以说天水市的各个部门，此刻都是格外紧张。特别是市公安局，由于之前抓人，导致成为导火索，成了主要调查的对象。 好在黄隆后面舍己救人，就连胡至功都认可他有立功之举，所以并没有成为重点关注对象。不过黄隆也实在，他知道这个时候，他没有必要为任何人背锅。 第1822章 所以黄隆很配合地坦白，卫钰翔打电话指示他抓人的事实。 这个调查组，是以了解事实为基础的，并非来办谁的。只不过省纪委牵头，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危险。 严峻作为调查组组长，他的本意并不是要长期驻守在这边。 可是真正入驻天水市之后，发现很多问题层出不穷。 这令他感觉，天水市似乎有些不同。他觉得要快刀斩乱麻，对准所谓的铁三角，把一些问题查透就行了。其他的问题，必须放一放。 没想到，在调查组进驻的第三天，正在其他组负责的省纪委组织部部长郑毅，却送来了一封特殊的举报信。 此次分组，具体的总负责人是秦铭，郑毅和其他几名干部一样，带着小组去了解不同情况。 看到举报信的时候，严峻并不意外，因为每当在进驻调查的时候，总会有很多人冒出来。这个时候，有些线索，几乎不用自己去收集，肯定会有一些人主动来提供材料的。 然而当严峻打开举报信，看到举报的人之后，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封举报信，并不是举报其他人的，而是举报统战部常务副部长张元庆。 张元庆是谁，现在作为省委常委，严峻可以说如雷贯耳了。 所以严峻拿到这封举报信，不由皱起了眉头，他看向担任省纪委常委的郑毅：“郑部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张元庆同志，应该是我们省纪委出去的吧。而且离开我们省纪委没有一年，你觉得这上面的举报符合事实么？” 严峻有些生气，因为张元庆现在的身份地位与之前不同了。前不久，这个小子才结婚，结果胡至功亲自过去，给他送了一枚玉观音。 这里面蕴含的意思，难道还不明显么？这个时候，如果突然开始查他的问题，那就不是普通的查案了，甚至有可能这涉及非常危险的站队问题。 更何况，张元庆能够来省纪委工作，自然已经被查得很干净了。那么他出问题，就是从省纪委出来之后这一年不到的时间，这怎么可能？ 从理性来分析，张元庆所担任的两个口子，市委党校和统战部，也不是什么肥缺。 郑毅却坚持道：“我看这材料写得很翔实，里面说到张元庆在市委党校叫停了项目，而项目新招的负责人就是江北市的一个老板。从照片来看，张元庆与这个老板多次私下接触。 还有说张元庆有可能涉嫌权色交易，如果做实的话，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毕竟他还年轻，如果及时发现及时改正，也算是对他严管厚爱。” 郑毅来之前，自然已经把材料研究透了。 严峻劝郑毅：“郑部长，情况再去了解了解。咱们不能做那种八毛钱邮票一贴，就让纪委同志差半年的事情，你说呢？” 严峻与郑毅的几次接触，知道他这个人性格古板，一旦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但是张元庆的问题，不能这么简单地去处理。 真要是去查，也不是现在这一次调查组去查。调查组回去之后，再派人过来根据情况摸索，远比现在大张旗鼓地好。 严峻觉得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是郑毅却如实说道：“这个举报信，我看有可能是一个重要方向。张元庆同志的确是我们省纪委出去的，但是打铁还需自身硬，他从省纪委出去，并不代表有着免死金牌。” 第1823章 严峻倒没有想到，这位郑部长似乎对张元庆是有敌意的。听说张元庆在省纪委期间，似乎跟不少人都结了仇，也不知道郑毅是不是其中之一。 严峻看到自己没有办法说服郑毅，于是打电话让秦铭进来。 秦铭不仅是省纪委的常务副书记，而且他还是此次调查组的副组长。所以无论出了什么问题，他都有知情权。 严峻将秦铭喊来之后，将举报信给了他，并向他如实说明了举报情况。 “秦书记，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明天水市的具体情况。张元庆同志来天水市时间并不长，现在突然出了这个问题，是现在直接检查，还是说等一段时间，如此才好慢慢了解他的具体情况？” 严峻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他并不想要在这个时候，调查张元庆。 严峻深知在这个环境下，一旦开始调查之后，很有可能这个青年人就废掉了。毕竟不管他的面子有多大，一旦开始调查之后，他连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真要是查出了一些问题，那岂不是打了胡至功的脸。 严峻也知道，很多人都是经不起查的。如果每一个人都查到之后，然后像朱元璋那个时代一样，将人给直接扒皮充草，只怕到最后稻草都不够用了。 严峻这么说，是想要让秦铭来救场。却没有想到，秦铭来了之后，也带来了一封举报信。 这封举报信也是举报张元庆的，秦铭苦笑着说道：“严书记对青年干部拳拳爱护之心，我也是能够明白的。奈何这种事情，还是要他本人自己争气。” 这一封举报信出现，里面内容则是直接说明，张元庆利用省纪委排除异己，在工作中作风极为霸道。 同样的，这封举报信写得也很翔实。严峻看到之后，他隐隐感觉，张元庆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 什么叫做举报信写得翔实，最简单的就是指出的问题，必须有相对应的事情来佐证。例如举报收了人家钱，最好是写明收了谁的钱，在哪里收的。 一般这么一写，就非常详实了。人家会按照给的线索去查，一旦查到了证据，后面就是顺藤摸瓜了。要是胡诌的，那么也很能很快证伪。 这封诉说张元庆作风霸道，将省纪委作为自己的武器，这个指责就很大了。而且还涉及了省纪委自己身上，这就不是严峻能压得住的。 秦铭说道：“张元庆在省纪委期间，据说和齐峰等人的关系很好，而且他还一手提拔了赵天新、钱子豪，后又引入了冯程。所以说，他是有这个条件，指挥省纪委一些人替他帮忙的。” 严峻凝视着他：“就算他是通过私人关系，动用一些公权力量去查一些人，似乎不算违纪吧。” 秦铭叹了一口气：“严书记，咱们是来调查天水市情况的，总不好留下一些隐患之类的。万一在其中，存在着一些威胁、恐吓，或者用这种威慑力为他自身谋取一定的政治权力，那么这个案件就会很典型了。” 严峻算是看出来了，秦铭和郑毅应当都对张元庆有意见。 而且这件事，不能完全说是这两个人与张元庆有什么过节。因为单纯的过节，是不可能做到这个份上的。这已经算是斗争了，甚至会将双方逼入你死我活的境地。 第1824章 这两人的背后，会不会有什么人指使？ 严峻虽是外地调入，可是他也听说过安北的复杂。包括韩家的事情闹出，震惊了很多圈内人。而这个韩家虽然灭了，严峻作为纪委书记，却总觉得还有一种幽灵在上空凝视着他们。 想到这一点，严峻知道自己拦不住的。 “我会把你们的意见带给胡书记，我希望你们这几天，先以别的事情为主。在没有我的消息之前，不能轻易对我们青年干部产生不利影响。” 严峻说完之后，严肃看着这两人。 秦铭和郑毅自然都答应了下来。 严峻离开了天水市，赶回了省城。 胡至功的宽阔办公室里面，当他拿到了严峻总结的情况之后，他眉头紧紧锁着。 良久胡至功叹了一口气：“严书记，你作为纪检系统的老黄牛了，说说看这些举报信的真实程度？” 严峻见状，只能从举报信内容来分析：“总体来看，符合了五大原则，那就是实事求是、直击问题、内容具体、简明扼要、证据有力。” 严峻并没有说真实与否，但是他所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了出来。 “前脚才对他进行了肯定和表彰，后脚就闹出了举报信，要是事情做实的话，那么我们这些老头子的眼神，怕是真要去看看了。” 胡至功自嘲地说着，但是他的语气中，带着不满。 严峻也听说过，张元庆结婚，胡至功亲自参加并且送了观音玉佩的事情。结果这玉佩送出去还热乎，现在就被举报了。 胡至功自然是不满的，甚至会认为，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严峻对胡至功还是很尊敬的，他知道这位沿海省过来的大人物，已经得到了上面的重点关注。此次前来担任安北省一把，很有可能下一步就要去四九城，然后在那边继续往上。 所以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知道什么时候要低头，什么时候要强势。胡至功明显是一位强势领导，就连林峰云这样的少壮派，都要对他客客气气。 毕竟这强势的背后，那是高层的期许和支持，这个时候与他发生矛盾，并不是明智之举。 严峻轻声问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件事不宜过早。之前在常委会上，大家一致同意因为救人的事情，对张元庆同志进行正面宣传。可以说，他现在还是我们的一个标杆，这时候启动调查不利于舆论。 如果再被外媒报道，咱们攻击打压这样的救人英雄，很有可能会掀起新的舆论。到时候，咱们的工作又要陷入被动。” 严峻这么一说，算是为胡至功解围。只要对方点头的话，他就可以借此把事情暂时压着。反正也不是不查，只是要等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至于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机会，自然是胡至功觉得合适的时候，就是合适的机会。 胡至功自然明白严峻的示好，但是他将举报信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功是功，过是过，对待青年干部我向来支持严管厚爱。如果明知道他有错，还纵容他继续犯错，也不利于他个人的成长。这件事务必要仔细查清楚，不要留任何的尾巴。” 胡至功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定，严峻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只能答应了下来：“行，我立刻去调查，恰好张元庆同志正在婚假期间，也方便调查组的动作。” “婚假？这时候还休什么婚假，该怎么查就要怎么查，老严，这件事我就一个态度，必须查得清清楚楚。” 胡至功严肃地说道。 严峻心里一紧，他隐隐感觉，胡至功有点挥泪斩马谡的感觉。 此刻，正在与周依依游山玩水的张元庆，接到了省委党校的电话，让他前去学习。 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张元庆有些想不通。自己明明还是在休婚假，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让自己去学习？ 周依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微微一变：“叔，看来你还是被牵扯进去了。其实想想也是，虽然你去党校一年，但是并没有按照当初杨书记说的修身养性，自己把自己冷藏起来，所以有些目光一直盯着你。” 张元庆冷笑一声：“盯着就盯着，难道我还有什么问题么？以前我在一本书里面看到过，只要不沾钱基本上不会出问题，只要不碰女人基本上不会有麻烦。我在这两点上控制住了，还会害怕他们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周依依苦笑一声：“叔，你要是这个心态，你早晚要摔大跟头。体制斗争，有时候就是你死我活，你认为身上是干净的，难道你浮浮沉沉，手上没有一点泥点子？你最好再想想，趁着去党校之前，把事情安排好。不要打无准备之仗。” 第1825章 听了周依依的话，张元庆也难得露出重视的神情。 如果说到现在，张元庆还不重视周依依对自己的帮助，那他就真的有点傻了。 这小丫头本事很大，那次课件被完善的事情，张元庆花了很久才摸清楚，这丫头还有一手模仿人字迹的技能。 一般人碰到这么聪明的娇妻，多少有些压力，毕竟你那点小心思完全瞒不过她。好在张元庆这个人没有什么坏心思，也算是坦坦荡荡。 张元庆认真思考周依依的话，然后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回顾了一下，这么一想，似乎之前过于自信的想法，有些乐观了。 第二天，张元庆就去了党校。 他是在党校见到的严峻，张元庆对此并不陌生。朱华诚死了之后，张元庆就曾经见过杨峥，然后被安排到了四九城党校学习。 现在是见到了严峻，严峻态度倒是很和缓：“抱歉打扰了元庆同志的婚假，只不过这个学习非常有必要。” 张元庆反问道：“是准备对我进行双规了么？” 严峻神色有些尴尬，不过他缓缓皱眉道：“元庆同志，跟省纪委开这种玩笑，可不好笑。” 张元庆也冷冷地说道：“严书记，希望你也能体会我的心情。现在正是我婚假期间，结果被一个电话叫过来学习。想必后面也与妻子家人联系不到，换做你们结婚的时候碰到这种事情，你们能接受？” 这番话有理有据，张元庆丝毫不跟他们客气。 严峻脸色和缓一些：“元庆同志，不要这种抵触心理，没有任何人说你有问题。你真有问题，那么该双规肯定会双规的。正因为组织还是相信你的，所以让你过来学习，这也是保护你。” 张元庆没有继续怼，毕竟现在怎么说，自己也不可能出去。他出了一口气之后，就去党校报到。 果不其然，报到的时候，就被没收了手机。其他人看张元庆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他们虽然上交了手机，不过他们是把手机放在储物柜，工作人员给他们发了钥匙。 下课之后，还能够拿着钥匙过来取手机。张元庆则是直接被没收了手机，在场人大概都清楚了一些事情。 只不过张元庆表现如常，毕竟是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不过和上次不同，上次自己因为牵扯进了朱华诚的事情。这一次，他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试图把自己拖拽下去。 张元庆眼中只有冷笑，最好他们是能够查清楚，到时候自己才好发挥。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无根无底了。 更何况，前脚胡至功送了自己玉佩，后脚他们就动自己，这也是向胡至功宣战。 若是自己安然无恙，那么这个统战部部长就是稳的了。 所以关起来学习几天，也不是不能忍受。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 严峻赶回了天水市，他召开了一个碰头会，只有他与秦铭、郑毅。 “既然针对张元庆的调查已经开始了，我希望你们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件事上，当前时间紧任务重，一方面要顺着线索去查，另一方面要和天水市这边人员加强了解。特别是天水市委和纪委，他们不可能对张元庆的情况完全不了解的。” 严峻既然已经决定了调查，那么就不会留一丝情面。实际上，以他的立场来说，现在希望能够坐实张元庆身上的问题。 第1826章 否则的话，胡至功也会迁怒到自己身上，对省纪委的工作有看法。 秦铭突然问道：“能否扩大范围？” 严峻一听这个话，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秦铭的背后是有人的，他不过就是背后人的枪而已。 虽然说秦铭和张元庆有矛盾，但是一些工作上的矛盾，绝对不会发展到这种不顾一切地攻击。有人盯着张元庆啊。 严峻反过来想，或许胡至功也知道这件事，他到底是挥泪斩马谡，还是说要周瑜打黄盖？ 想到这里，严峻当机立断：“不能扩大范围，我们时间有限。这个党校培训班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一个星期没有成果，那么就要放弃。” “严书记，一个星期的时间有点紧了，能否再延缓几天。” 郑毅跟着后面开口，对严峻申请延缓时间。 严峻被他几乎气笑了：“两封举报信，让一位正在提拔边缘的正处级干部去党校学习一个星期。这是得到了胡书记的支持，若是没有省委的支持，你觉得可能么？” 严峻一句反问，让两人都有些难堪。两人神色各异，只得放弃延缓的打算。想要拖是不可能的，不仅从道理上说过不去，而且省委那边也说不过去。 严峻冷着脸说道：“希望你们把这一次调查当成一场战役，以最好的状态，最敏锐的嗅觉，查找出问题的所在。否则，这一次省纪委丢的脸就太大了。” 还有一句话，严峻没有说。那就是这两个人未来的前途，实际上也赌了上去。这一次如果查无实据，胡至功就算自己不动手，绝对会逼着自己动手。 否则的话，胡至功对不起他这个强势领导的名头。 一个人但凡形成了强势的刻板印象，那么就会按照强势的方法一路强势下去。谁要是冒犯他的威严，他就会毫不犹豫将冒犯之人踩倒。 因为一旦强势的形象瓦解，将会影响他一系列的行动，甚至影响其他人对他的信心和信任。所以越是大的领导，越是不能容忍别人挑战他的威严。 这两个人被人推出来当枪，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战的险峻。 严峻也是期望他们挑起了这件事，那就要承受住一切后果。 秦铭大概觉察出有些不对，他主动说道：“其实在这两天的了解中，卫钰翔对张元庆很有意见，我们已经记录下来了。” “卫钰翔？”严峻闻言，皱了皱眉头，然后淡淡说道，“还是去问问陆琦元吧，他作为市委书记，发言更加有权威性。” 对于卫钰翔跳出来说张元庆，严峻觉得根本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他的评语对张元庆已经起不到任何影响了，因为这次调查，这位卫市长也是对象之一。 说不定，那两封举报信，也是他为了自救转移注意力之举。 秦铭带队来到市纪委书记办公室的时候，越黎满脸笑容地接待。 “秦书记，可是有段日子没有见了。” 越黎与秦铭握手，秦铭脸上也带着笑容：“越书记，要打扰你一会，如果耽误你工作，提前跟你说声抱歉。” 越黎摇了摇头：“秦书记说的是哪里话？是我们市很多工作没有做好，还让你们专程过来一趟，作为市委班子成员之一，又是纪委书记，我对此深感自责。” 越黎的话，让秦铭点了点头，他于是开始询问。 先是问到了，天驰集团那场风波的起末。 第1827章 越黎毫无负担地将责任全部推到了卫钰翔的身上，他更是直接说道：“秦书记有所不知，在陆书记来天水市之前，就传闻有铁三角。这番言论，导致了干部群体的思想出现了波动。 这种拉帮结派，搞小山头的行为，对天水市干群和谐，已经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我们市纪委也对这个问题想要开展一次调查，不过因为涉及同级监督，资料一直在整理。” 秦铭接过了资料，他翻看一下，点了点头。这铁三角的传闻，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陆琦元等人是有点高调了，可是你要说人家有问题，人家又没有对外标榜什么铁三角。 这里面边界也是比较模糊的，总不能说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和谐团结，就是什么小团体吧。想要举证这种事情，还是比较难的。 所以别认为人家是傻子，人家把规则玩得比任何人都要溜。 秦铭并不想浪费时间到这个问题上，他看越黎非常的配合，于是又问出了张元庆的问题：“越书记，怎么看待统战部常务副部长张元庆同志的？” 越黎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不过故意皱眉问道：“元庆同志怎么了？” 秦铭笑了笑：“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越书记对元庆同志具体感观如何？” 越黎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张元庆是咱们天水市现在风头比较劲的年轻干部了，虽然年轻但是为人稳重，这一次天驰集团出事，他也是冲锋在前，展现了风采……” 说着，越黎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秦铭见状又说道：“越书记，你是纪委书记，说话做事要时时想着组织对你的信任。不管什么好的坏的，都应该如实向组织反映。” 越黎这才露出了惭愧的神情：“秦书记说得对，情况是这样的，有人反映元庆同志这个人能力或许很强，但是他到哪里，哪里就要出事。或许是之前在县区的时候，说一不二的习惯，作风有些蛮横，听不得别人的声音。 特别是都说他背景比较神秘，哪怕是同级领导，或者低一级的领导，看到他都有些害怕。而且有可能是单身的问题，个人生活作风方面，也有些……” 越黎一口气说了不少事情，大多都是党校的事情。还有说到张元庆到了统战部之后，和班子成员闹得非常不愉快，他曾搬出省纪委的旗号吓唬人一类的。 秦铭越听眼睛越亮，他正色看向越黎：“越书记，既然你们听到这么多事情，为什么没有去调查呢？” 越黎苦笑道：“秦书记，这些都是捕风捉影，都没有什么事实依据。我们连一封举报信都没有收到，总不能平白无故查我们自己的同志吧。” 这么说的话，也是能够说得过去的。秦铭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一些问题，顿时就对下一步的工作有了思路。 等到秦铭等人离开了之后，越黎笑容变得玩味了起来。 他从桌子里面摸出了一个老人机，通过老人机，找到乔楚生的号码打了过去。 乔楚生接到电话之后，有些拘谨：“越书记，怎么上班时间用这个手机打电话给我了？” 越黎淡淡问道：“现在方不方便接电话？” 乔楚生说了一句稍等，然后那边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等了一会之后，他才说道：“越书记，现在可以说了。” 第1828章 “小乔，你还记得不记得，你姐夫出事之前，你们统战部有人在到处打听你姐。这个人应该跟张元庆走得非常近。” 越黎冷冷地说道。 乔楚生闻言嗯了一声：“应该就是张元庆派人去查我姐的，后来为了这件事，我还和他翻了脸。不过这件事，不是过去了么？” 越黎冷笑一声：“谁说过去了，现在正是机会。省纪委正在查张元庆，你想办法找到当时去调查你姐的人，然后从他那里拿到相应的证据。这些证据，我后期都有用。” 乔楚生有些吃惊：“越书记，之前张元庆不是介绍您去省里面与田书记见了面，我记得你还说过让我在部里面，对张元庆客气一点。现在，怎么又要去查他的情况？如果给他知道，我们在查他，只怕不好交代。” 越黎应该是对乔楚生非常放心，所以跟他说了一句：“这一切都是他赢得的，而且这一次他不倒霉，迟早要查到我身上。党校那边有一根刺正在等着他，现在如果统战部这边还有一根刺，那就更好了。” 乔楚生惊疑不定：“您觉得，这些事情能把他扳倒？他找人查我姐夫，但是我姐夫确实查出了事情。他在党校那边也不见得就有什么事情，现在撕破脸不好吧。” 越黎语气有些不善：“小乔，你是不是开始怕他了？” 乔楚生立马否认，他不敢说自己的具体情况。 越黎这才语气放缓：“现在铁三角马上就要烂了，也不能让这小子得势。现在对他们各踩一脚，才有利于我们得到更多的优势。你安心做事，这事牵连不到你，但是如果我若是有所发展，必然不会忘记你。” 乔楚生听了心里热乎乎的：“越书记，我知道怎么做了。” 直到电话挂了，乔楚生才又露出了一丝挣扎。他隐隐感觉，越黎选择的路很险。以他对自己这位老领导的了解，他看似与当前天水市的形势无关，说不定他就是搅浑水的黑手之一。 利字当先，不择手段，就是自己这位老领导的真实写照。 乔楚生很快就在脑海里面，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给理了一遍。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自己的老领导越黎才是近期一系列事情的黑手。很有可能天驰集团的事情，就是他策划的。 否则常委会的方案，怎么会到天驰集团几位高管的手里面。然后几位高管鼓动之下，才有了引起外媒注意的恶性事件。 越黎做这件事，就是为了对付铁三角。毕竟铁三角在上一次省纪委来到天水市的时候，是准备将计就计，把越黎往死里整的。 后来省纪委虎头蛇尾，越黎也经过引荐，向田安象表达归顺的意思，于是田安象也为了他做了一次和事佬。 越黎逃过一劫之后，以他的性格，必然要报复铁三角。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只是天驰集团的事情引起了省委的关注。 于是省委调查组下来之后，越黎此刻要做的就是推出张元庆。因为铁三角败局已成定局，至少卫钰翔就逃不掉。 再加上铁三角的传闻，省委必然会对此有微词。所以铁三角大概率要出局一个，而张元庆这个明日之星如果出问题，那就更加吸引眼球了。 实际上也不需要出大问题，只要给他戴上不利于团结、暗中使小手段、生活作风不佳等帽子。那么当前他正处在聚光灯下，都会让原本支持他的人有所忌惮。 第1829章 特别是胡至功的态度，张元庆真的能够查出来一些毛病，那么都会在这位省一把心里减分。 铁三角现如今对张元庆肯定是恨之入骨，那么也会不择手段泼脏水。 张元庆哪怕顶着这些帽子能提，也绝对进不了常委班子。 铁三角垮了，张元庆无法入班子，越黎就会渔翁得利。 乔楚生凭借着对自己老领导的熟悉，将他的这一套手段猜了八成左右。这就是到了市一级的斗争，招招都看似风轻云淡，实际上已经入骨三分了。 而身在其中，能够凭借着一些痕迹，猜到一二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要说，试图挣脱棋子的身份。 只是让乔楚生现在对付张元庆，他心里还是有些打怵的。 他并没有立马出手，可是等到金林被请去问询之后，乔楚生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现在天水市已经波涛汹涌了，自己还能相信谁，除了抱紧自己老领导的大腿，别无其他路可以走。 于是当天下午，乔楚生就找到了夏广林。 夏广林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上一次就是在这个办公室里面，乔楚生逼得他露出了口风，最终赏了他一个通报批评。 而现在，这个看起来抬脚就能踩死的家伙，乔楚生坚信自己还是能够拿捏住他。 乔楚生清了清嗓子，淡淡问道：“夏主任，今天找你过来，还是为了上一次通报批评的事情。我想着还是要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说清楚那次去丰和县的事情。” 乔楚生知道，越黎现在需要自己坐实，张元庆私底下用所谓的反腐排除异己，而且是不择手段地使用偏门功夫。他的目的就是想要通过打击自己姐夫，来把自己拖拽下去。 这件事，乔楚生也不傻，夏广林前脚去丰和县，没多久丰和县就真的出事了。这也是当时乔楚生被吓破胆子的原因，因为张元庆出手实在太狠了。 可是现在，攻守易行，张元庆成了被攻击的那一个人，那么别人也可以用任何手段对付他。 只要夏广林松了口，办公室里面的录音笔就会录下这段话。就算夏广林事后不承认，那么也有证据能够指向张元庆。 这一次调查组，不是来查案子的，是来了解情况的。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是泼脏水，只要造成不良影响是没问题的。错过了眼前这个机会，张元庆以后想要在天水市起身是很难的。 最大程度，不过就是后面查清楚情况之后，张元庆前往其他地方，从头再来。 再者说，张元庆已经去了省委党校，这是统战部都知道的事情。说起来是学习，大概率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所以乔楚生开口的时候，带了一点诱导的口吻：“其实有些事情说开了就没事，毕竟跟你关系不大。那个通报批评，如果查实没问题的话，我还是能够还你清白的。” 夏广林没有说话，似乎是被吓住了一样，怔怔看着地板。 乔楚生说道：“宗教科科长也空了有大半年了，你现在顶着一个处分，总不好提拔对吧。实际上我对你，还是有些欣赏的。能力不错，而且性格又好，做事情也比较扎实。” 在乔楚生一番明里暗里的引导之后，他笑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人，知道他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然而夏广林却缓缓开口：“乔组长，我上次就说了，我是跟我同学过去的，我同学过生日。后来碰到了打架，我也没有办法。” 上次夏广林就是这番说辞，他咬死了前往丰和县没有别的事情，他是宁愿承认自己掺和了打架的事情，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得到谁的指使去找茬的。 乔楚生神色阴冷了下来：“夏主任，你再好好想想，不要到时候，我帮你去想。” 夏广林一脸迷茫：“我真的是去参加同学生日会的，我那个同学是我高中同学，他姓陈，今年三十多岁，做家具城的生意。那天晚上我们玩到很晚，他还说了一个故事……好像是九色鹿的故事……” 乔楚生听到九色鹿的时候，脸色瞬间一变。他的目光，宛若毒刺一样，死死盯着夏广林。 这一次夏广林再也没有了畏畏缩缩，而是很开心地笑着：“乔组长应该也听说过这个故事吧，这故事源自《鹿王本生图》，说是忘恩负义的人，都会倒大霉。” “你什么意思？”乔楚生这番话已经有些色厉内荏了。 夏广林仿佛被吓住一样，一脸纳闷地看着他：“没，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哦对了，后面我同学说完这个故事，跟旁边的醉汉就闹了起来，然后打了起来。说起来那醉汉原本要摔倒了，是我同学去搀扶。没想到醉汉反过来推我同学，两人就打起来了。” 说着，夏广林叹了一口气：“何苦来哉，像是这种醉汉，栽倒就栽倒了对吧。就是摔一个头破血流又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他自己种的因，自己吃自己的果而已。有时候袖手旁观，能免去很多麻烦。” 夏广林说着，看着乔楚生，笑了起来：“乔组长，您说是吧。” 他那张笑脸，让乔楚生不由想到，那次他推开张元庆门请求对方帮助自己，并且自己主动上交自己的材料时，对方的笑容。 第1830章 乔楚生脸上表情非常精彩，他本以为张元庆在党校里面，只要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即可。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命门仍然握在对方的手上。 他自己主动向张元庆提供的那份材料，夏广林的手里或许也有一份。 也有可能这种材料，张元庆不会随便给夏广林这样的人，但是对方绝对是知情的。 如果自己逼得太狠，很有可能就是一拍两散。 袖手旁观？乔楚生想起这四个字，突然感觉这才是金玉良言。 …… 而此刻正在宾馆新布置的会议室中，金林正在被郑毅问询。 面对这位省纪委常委的询问，金林依然坚持自己的说法：“我并不知道张部长有什么不利于团结的行为，据我所知，无论在班子会上，张部长也是最为克制的一个。到统战部之后，与同事基本上也能打成一片。” 郑毅看着他半晌，然后拿出了一封举报信：“这封举报信是举报你们张部长的，他在天驰集团指导工作的时候，明明有人向他提供了一份内容非常翔实的证据材料，举报天驰集团的高管。为什么这份材料，现在不翼而飞了呢？” 郑毅冷冷地说道：“是不是张元庆为了避免这份材料流露出去，会变相支持市委正在讨论的并购方案。他为了证明方案的错误，为了打击与他有矛盾的卫钰翔，不惜将材料给藏了起来。” 金林脑海里面，瞬间闪过了那次在天驰集团的事情。的确有人送了材料过来，这份材料也没有提交上去。 没想到，这是有人在故意挖坑。 此刻，金林也感受到，体制斗争的残酷。真是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不过好在，这个事情金林是有所了解的。他说道：“这份材料现在就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面，之所以没有提交，是因为这个举报还存在有疑点的地方，而且天驰集团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张部长准备得到他婚后回来，再将这份材料提交到市纪委。” 郑毅皱紧了眉头：“举报材料不给纪委，而是留在自己手上，你们说准备过几天提交，你们相信么？” 金林却反问了一句：“难道你们收到材料之后，就连证伪一下都不做，然后直接提交么？张部长现在是市委派出指导组的副组长，他提交这样一份材料，难道不会引起一些人的恐慌？” “这么说，你们张部长还是真是顾全大局！” 郑毅冷哼一声，从情绪上给金林施压。 金林却毫无反应：“我认为，我们张部长的确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刚刚您说我们张部长为了证明方案是错的，想要打击卫市长，所以做了一些事情。在我看来，恰恰是相反的。 你们可以在杨市长那里查到我们张部长提交的调研报告，里面应该已经提到，天驰集团的情况非常复杂，存在不少的职工是赞同天驰集团被收购的。” 说到这里，金林直直看着郑毅：“如果张部长不是心怀大局的话，他的调研报告完全可以偏向于职工是不认可收购案的。可是张部长不仅如实记录，而且在他的要求下，另外两个小组也是坚持了实事求是，这件事完全可以去询问其他人。” 金林其实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当日他还不能理解张元庆的行为。因为指导组当时如实汇报的时候，他还提过建议，这个报告是可以做一点手脚的。 第1831章 只要文字上动动手脚，可以在尊重事实的情况下，偏向于方案错误。 然而张元庆并没有这么做，他坚持了实事求是。那时候金林有些不理解，觉得这位青年领导做事还是有些心慈手软。 现在才知道，人家那是真金不怕火炼。 如果当时调研报告动了手脚，现在反而成为张元庆不择手段攻击卫钰翔的一个证据。 金林感慨，自己这些小聪明与人家的政治智慧比起来，还真是不值得一提了。 面对金林的言之凿凿，郑毅也没了办法。他让人去金林办公室，果然在他的抽屉里面找到了那份材料。 材料之上还打了标签，上面还放了一张备忘录，将材料里面的内容提炼了出来。如果不是准备提交的话，不可能做这么详细的记录。 郑毅又让人去查了杨东月那边的调研报告，果然三份报告上都有职工支持收购的记录，报告不偏不倚，的确算得上是实事求是。 郑毅只觉得头疼，等到材料收集完毕之后，他只得去找严峻汇报。 严峻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心里升起了无名火：“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张元庆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郑毅迟疑一番，急忙补充道：“严书记，我准备和秦书记一起去拜访市委书记陆琦元。” “不急！”严峻打断了他的话，“现在继续按照线索查，如果查不出什么问题，你去问什么？就凭他们几句话，就能够证明张元庆有问题？” 严峻感觉郑毅的思路都完全乱了，现在空手去找陆琦元能问出什么？再说张元庆如今的影响力，陆琦元有意见就行了么？ 是陆琦元大还是胡至功大？ 严峻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有想到，张元庆这样的青年干部，身上竟然如此干净。不过联想到，张元庆之前能够去省纪委工作，肯定是经过考验的。 所以这一次省纪委被几封举报信搞乱了阵脚，只怕惹了大笑话了。 正在这个时候，秦铭打来了电话：“严书记，我们在市委党校，这里有人实名举报张元庆。” “哦，举报张元庆什么问题？” 严峻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既然有人敢实名举报，那证明手上是有东西的。 秦铭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说道：“是市委党校的教育长胡继平，他举报张元庆涉嫌权色交易、任人唯亲、收受工程方贿赂。” 严峻眼前一亮，这几条在之前的举报信里面就有提过。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实名站出来了。这么看来，这举报信也不大可能是捕风捉影。 严峻立刻下达命令：“给我仔细查，先把人保护起来，然后盘问出所有的线索。距离一个星期，只有四天时间了。” 秦铭赶忙答应下来，严峻又吩咐郑毅：“你现在去市委党校支援，务必要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的严峻，是打心眼里面希望张元庆有点问题。否则这一趟回去，根本没有办法向胡至功交差。 …… 此刻天水市委举行老干部慰问活动，陆琦元这位市委书记也亲自参加了。 慰问活动选择了一家疗养院，不少江北市退休的处级以上老干部都来到疗养院参加慰问和座谈。 陆琦元以前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之前在江左市担任市长的时候，好几次出席这种活动，听着那些已经落幕的老头子们找存在感，就让他觉得很厌恶。 第1832章 而如今，不知道为何，今天再看到这些曾经在天水市重要岗位上退下来的老人们，他难得地有了耐心。 连带着慰问的时候，都比以前的语气真挚。 陆琦元先是对老领导们曾经对天水市的贡献做了一番感谢，然后又询问这些老干部们生活上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以及对天水市当前各项政策的意见建议。 在场有十多名老者，天水市曾经退休的而且还在世的老干部自然远不止这么多。只不过有的追随子女去了外地，有的出国了，有的是进去了…… 特别是前几年的口罩时期，那些不注重锻炼，年轻时候底子又不好的那些，基本上都被物竞天择了。 这些老者曾经也是在天水市某个领域跺跺脚，就能够引起一方震颤的人物。而如今座谈会上，与一些市侩的老人没有多少区别。 特别是提到待遇、生活帮助上，一些人还希望能够提高提高，要尊重他们对天水市曾经做下的贡献。 当褪去光环之后，这些人的表现，的确令人很难想起他们曾经的风光。特别还有叫可怜的，希望市里面能够关照关照他的子女。 一问才知道，他子女因为前几年犯罪被抓进去了。对于这样的提议，陆琦元也只能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自己怎么有脸提出来的。 在这些人中，陆琦元关注到了市委前书记李丰。这位老爷子，已经很久不怎么出来参加活动了。他在这些人中，绝对是身份非常特殊的存在。 因为在其中，很多老头子基本上算是彻底褪去光环了。有些还不甘心，参加了这个协会那个协会，还想要发光发热，秀秀存在感。 李丰与其他人不同，平时是深入简出，然而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光环可还没有完全褪去。 就连陆琦元这个现任市委书记，都知道这位老爷子的厉害。 之前陆琦元被调到江左市之后，有几次回来的时候，还想要拜访李丰。只是老爷子眼界很高，并没有见他。 此刻看到李丰，陆琦元也是比较惊喜的，主动问道：“李老，难得看到您过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 提到李丰，那些正在诉苦或者提要求的老者们也都闭嘴了。他们看向李丰的眼神，仍然是比较尊敬。 据说李丰虽然深入简出，但是退休之后仍然比较仗义。有些曾经的老下属、老领导碰到困难了，他还是会帮忙的。 毕竟他家境不错，孙女现在也是上市公司的总经理，经济上比较宽裕。李丰出手还算大方，所以名声无论在哪里都比较响。 听到陆琦元问到自己，李丰睿智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微微一笑：“我哪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不过刚刚有几位老战友说的话，我有些不敢苟同。 就例如你，老张啊，你说你年轻的时候为天水市做出的贡献，这一点我是承认的。但是你要为了这个贡献，现在伸手找组织要好处，这年纪大了，但是境界却低了啊。” 这么一说，那个被点名的老头子顿时脸色涨得通红，赶忙摆手表示自己刚才是开玩笑的。 “还有老谢，你子女入狱的事情，你也别想那么多。子不教父之过，我看你还是要多活两年，等着孩子出来之后，如何引导。孩子有孩子的路要走，实在不行，找我孙女帮帮忙。这种事情，也不好找组织伸手，你说对吧？” 第1833章 李丰又点了另一个老者，那位老者感激地冲着李丰点了点头。 一番点评下来，在场的人纷纷信服。原本给陆琦元出的那些难题，基本上都被李丰四两拨千斤给消除了。 看到李丰仍然有这样的风度，陆琦元确实有些心折。也不知道，自己到了这个年龄，还有没有这样的气度。 在李丰的开口之下，座谈会开得圆圆满满。 陆琦元想了想，结束座谈会之后，主动去找李丰：“李老，不知道今晚能否留个时间，一起吃顿饭。” 李丰仍然含笑摆了摆手：“特殊时期，这个饭还是别吃了。不过陆书记如果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的话，老头子有句话想要对你说。” 听到李丰对自己有所教导，陆琦元连忙虚心请教。 李丰这才缓缓说道：“天水市如今发展的成果来之不易，这个成果的背后，是很多人的贡献。但是这个成果，又不是属于任何一个人，真要是说属于，那就是属于做实事的人。 我们每一代，都有这样认真做事的人，他们才是天水市发展的契机也是发展的机遇。对于这些机遇，要牢牢地抓住，否则为了位置胡作非为，最终只会成为天水市所有干群的敌人。” 李丰说着感慨了一声：“发展才是大势所趋，在这大势之中，顺者昌逆者亡。小陆啊，你要选好路，可别真走了小路而舍弃大道。” 这番话听得陆琦元心中一震，他知道这是老领导在敲打他，或者说是在提点他。 “老领导，我该怎么走上这条大道？” 陆琦元想到如今的形势，只觉得纷繁复杂。 李丰缓缓说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陆琦元回到家，心里还在想着李丰的话。 结合当前的形势，他不由感慨，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需要老到的政治经验和政治智慧。自己或许取巧了几年，获得了如今的地位，却比不上人家宦海浮沉。 刚回到家，却发现文冰已经在书房。 陆琦元好奇地敲门走了进去，却看到文冰正在整理材料。 “你在干什么？” 陆琦元一看那材料上，有张元庆三个字，顿感不妙。 文冰抬头看到自己老公，露出了一丝冷笑：“还能干什么，破鼓万人锤，墙倒众人推。现在张元庆终于要倒霉了，我不得加一把火么？” 看到陆琦元脸色阴沉，文冰笑着说道：“这事你就当不知道，我和老郑正在做程厚兵的工作。现在胡继平已经跳出来了，他当了急先锋，我们只要摇旗助威就行了。 不仅是党校这边，统战部那边许军也说好了。他们也会找调查组反映情况，张元庆工作的两个单位这么多人反对他，就算他真的没有问题，难道省委领导不会怀疑？” 文冰干这种事情，可谓是手到擒来。泼脏水这种事情，哪管你有没有。在体制内维权的成本还是很高的，哪怕你就是跟女同事一起出个差，人家都敢给你造黄谣。 也不说你俩肯定有事，但是你俩怎么证明没有事？一旦到了需要自己自证的环节，那么你无论如何都说不利索的。 除非你从出门开始，摄像头就对着你。只要有一分钟不在摄像头里面，都能说你俩把事情办了。 这就是不讲理的地方，所以体制内很多人碰到事情选择息事宁人，就是害怕陷入了这种不好的境地。 第1834章 可是陆琦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怒吼一声：“够了！” 陆琦元在家里很少发火，可是一旦他发火，文冰都要打哆嗦。 陆琦元忍无可忍指着她骂道：“能不能给我省点心，现在这个形势我都看不清，你就敢私下动手？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有没有想过连累到我？” 文冰赶忙上前：“老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反正这个事情你不知道最好。这样有什么事情，你完全可以说跟你没关系。” “谁跟你说的这种屁话的，这话你自己信？你们现在泼脏水，考没考虑后面怎么收尾？那天胡书记送张元庆玉佩你也在场，你怎么不动脑想想。你们现在想要毁掉胡书记看中的人才，他会让这件事含糊过去？” 陆琦元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就是在一起小打小闹惯了，只能看到收益，却看不见其中的风险。简直就是鬼迷心窍，这种事情想要脱身都难上加难，你们还想要往里面钻。真要是进去了，说不定就给人家一网给收了。” 听到陆琦元说得这么严重，文冰这才有些胆怯：“这……这不是还没做吗，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什么都不管？” 陆琦元沉默了片刻，他摸了一根香烟抽了起来，眉头紧紧锁着。 他不由想起，上一次在张元庆的婚礼现场，自己看向陈凌志的时候，陈凌志给自己的眼神。 “不行，我们已经牵扯进来了，这次矛头不是对准张元庆就是要对准我们。我们要脱身，不能被人这么拿枪指着。” 陆琦元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又看向了文冰，“老婆，我需要你帮我。” 一声老婆，让文冰心里多少升起了一丝一毫。两个人是高中就在一起，就算结婚之后也很少有什么亲密的称呼。 听到陆琦元这么喊，原本一鼓作气想要闹事的文冰，也心软了下来：“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既然调查组已经来了，那么不可能所有人安然无恙。张元庆不能出事，他一旦出事，除非是真的有大问题，如果最后查明小问题的话，那么天水市就要地震了。 我和你也不能出事，因为我俩之中但凡一个人出事，都会牵连到另一个人。再者说，事情不是我们闹起来的，我们没有必要为之买单……” 陆琦元话没有说完，他看向了文冰。 文冰一琢磨，张元庆不能出事，他们夫妻俩不能出事。这样一来，那就简单了。自己老公的意思是，卫钰翔可以出事、郑骏可以出事，越黎可以出事，胡继平可以出事…… 文冰的神情冷了下来：“老公，我知道怎么做了。” 陆琦元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件事我不再介入，后面你要把意思传达到位。” “明白。” …… 严峻看着调查结果，他勃然大怒，狠狠将材料掼在桌子上大骂：“这就是你们交给我的答卷？因为几封举报信，整出这么大的事情，然后你跟我说都是误会？” 秦铭此刻一脸冷汗，他现在才知道怕了。张元庆一点问题没有查出来，甚至陆琦元为他说话，党校那边除了一个胡继平之外，其他人纷纷指责举报信的内容不实。 其中副校长文冰更是拿出了具体例子，证明张元庆的一切决策都是经过校委会的。也就是说，无论什么问题，那都不是张元庆个人的问题。 统战部那边更是如此，从许军一直往下，所有人都否认了张元庆的作风问题，反而称赞对方做事以理服人。 郑毅却皱眉解释：“严书记，这件事还是有蹊跷的。例如张元庆涉及权色交易，现在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是假的……” “给我闭嘴，你说他有权色交易，我还怀疑你贪污受贿，这是怀疑的事情么？我现在问你，我觉得你有贪污受贿，你怎么证明你没有贪污？” 严峻脸色不善地瞪着郑毅，他觉得这种榆木疙瘩，简直就是该人道毁灭。 你真认为你是省纪委，就可以凌驾于其他人之上？当反噬来的时候，才会承受更加猛烈的袭击。 郑毅根本没有想过，他的后果究竟是如何。 正在严峻脸色难看的时候，秦铭突然开口：“严书记，我们不是没有斩获，我们收集到了市委书记越黎的问题，这个人有大问题。” 严峻冷厉的眼神看向秦铭，秦铭立刻拿出材料：“我已经收集到了材料，这个越黎肯定有问题。只要去查，不会跑空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秦铭现在的目标完全转向了。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如果他不能交出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一次的后果，他要自己背起来。 而他现在正在关键时期，不能背这个锅。 第1835章 严峻死死盯着手中的材料，他明白秦明的意思，那就是立刻转向。只要这一次调查有所收获，那么省纪委这边，就不至于被省委扇嘴巴子。 其实说起来这个越黎，也是有一定关系的。甚至秦铭和越黎背后的关系，也有过交往。 可是现在，当秦铭发现文冰等人矢口否认张元庆问题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对劲了。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会泼脏水的。 特别是文冰，她的老公就是陆琦元，陆琦元是铁三角重要成员。他为了保护卫钰翔，肯定会想办法往张元庆身上倒脏水。 只要形成了人人倒脏水的环境，那么张元庆这一次想要逃出去都很难。或许事后，张元庆的关系够硬，那么就会有人出面继续查。 可是到那个时候，什么都迟了。 哪怕是有人要陪葬，那也是他们的原因。 到那个时候，陆琦元等人的死活，完全不在秦铭的眼中。 可是没想到，文冰带头转向了，秦铭立刻就觉得不对了。他于是也迅速找准了方向，开始对越黎动手。 因为在之前的询问中，秦铭就觉得越黎可能有问题，毕竟秦铭其实也知道，张元庆来天水市是被雪藏的，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多问题。就算是出问题，也是以后出问题。 不过越黎所说的话，他觉得与自己想得都很符合，所以他可以忽略了其中不对劲的部分。 可是现在到了生死存亡，那就别怪他了。 秦铭推出了越黎，严峻见状，他仔细翻阅了秦铭所查的一些资料，只能说这个越黎确实有问题。甚至很有可能，之前天驰集团出事都跟他有关系。 “给我查！” 严峻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让所有人集中精力，去调查越黎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了之后，严峻带着材料来找胡至功。 严峻并没有立马见到胡至功，不知道是这位一把手故意的，还是他真的很忙。 严峻很狼狈地在办公室门外等着，足足等了有将近半个小时，胡至功的秘书这才走了出来：“严书记，胡书记的事情处理完了，您现在可以进去了。” 严峻说了一声感谢，这才进入了胡至功的办公室。 胡至功看到他的时候，仍然是在看手中的文件。直到严峻走在他办公桌前等待，他这才抬起头，露出了一丝歉意的目光：“老严啊，最近的事情多了一点，你先坐一下。” 严峻苦笑一声，先将材料递了过去：“胡书记，我要向您检讨，这次调查组我担任组长，但是调查的过程，充分暴露了我们省纪委还存在一些内部问题。” 面对胡至功这样的强势领导，严峻明白自己应该展现什么样的姿态。这个时候如果不认错，那么有可能连认错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固然尴尬，严峻先决定了认错。 胡至功听了这个话，大概意识到了什么，他正色道：“调查结果出来了么，天水市的张元庆同志似乎还在党校么？下一步是留置调查，还是放回去？” 严峻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讽刺的成分在内，他目光放在材料上：“天水市的确有问题，不过元庆同志没有问题。” 胡至功闻言，微微一笑：“行，我先看看材料。” 说着，胡至功就接过材料，他也没有再次邀请严峻坐下。 其实严峻现在也坐不下去，他经历的这些事情，的确是很丢人的。 第1836章 胡至功看完之后，他这才叹了一口气：“老严啊，这份材料的意思是说，张元庆同志没有问题，是这位天水市市纪委越黎在搞鬼？然后这位市纪委同志让人写了举报信，你们就把元庆同志给列为怀疑对象？” 这番话语气淡淡，不过胡至功以这样的口吻和严峻说话，就带着敲打的味道了。 严峻赶忙承认错误：“这件事我们省纪委有问题，当时看到举报信之后，态度确实发现了变化。特别是因为张元庆同志提拔在即，所以我们就更加注意了。” 胡至功轻笑一声：“提拔在即？是谁说他提拔在即？” 严峻顿时哑然，从省委到市委，似乎都没有说要提拔张元庆的事情。只不过胡至功给张元庆送了玉佩，很多人读懂了里面的潜台词。 不过这么一想，就更不对劲了，如果读懂了胡至功玉佩的意思，那么仍然选择继续打击张元庆，那不就是打胡至功的脸么？ 胡至功并没有等严峻回答，而是脸色慢慢冷了下来：“那我是不是能够理解，这一次调查组有些对人不对事？” 严峻闻言身子一震，赶忙回答：“胡书记，这件事我有责任！” 胡至功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我现在不是问责任的事情，我只是在说这个现象。一张八毛钱的邮票，让我们把一个年轻干部直接关进省委党校，然后扒皮拆骨地去查。是不是所有的年轻干部提拔的时候，咱们都是这么查的？ 还是说，这位干部风头盛了一点，就招人恨了？大家都想要往他这块玻璃上扔块石头，试试看能不能砸碎？砸碎了是这块玻璃不结实，那么砸不碎，又要怎么说？” 严峻确实被说得有些抬不起头来：“胡书记，这样的导向的确存在着问题，其实我们一直都在说为担当者担当、为干事者撑腰，可是目前这个环境，还是存在着一些红眼病，再加上造谣成本低，一些敢于担当做事的人，反而遭受非议。 基层一直传一句话，干多错多，不干不错。这个问题值得我们深思，长此以往，很有可能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现象。” 严峻完全是顺着胡至功的话，诚恳地讨论了这件事。 胡至功的脸色这才慢慢好了一些，不时点了点头：“为担当者担当，为干事者撑腰，这番话说到了我心坎里。咱们安北省要解放思想，就是要攻克这个问题。老严，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交给你，不要让实干家冷了心啊。” 严峻郑重点头，可是心中却明白，胡至功表明了态度，这是要让他负责将这一巴掌抽回去，无论结果如何。 严峻脸上闪过了一丝狠色，这一巴掌扇的力度，将直接关乎他在这位胡一把心中的印象。 张元庆在党校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姿态，刚开始有些人认为他是端着的。 可是到了第三天，看到张元庆仍然能够稳坐钓鱼台，这也就说明他确实心里有底。能来省委党校的，都是一些能人，有人立刻开始试图接近张元庆。 张元庆倒没有在意，你看不上我，我就不说话，你要是过来跟我交好，我也能够点头跟你聊一会。 在这个地方，张元庆原本就不想做那种特立独行之人。 江左市公安局局长周开元在这些人中有些不一样，他经常和张元庆坐同桌。刚开始的时候，别人都有些避讳，只有他无所谓。 第1837章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周开元打趣道：“回去之后，只怕是要提了吧。” 公安局局长都是兼副市长的，所以周开元是副厅级干部。他的年龄也比张元庆要大不少，不过两人接触以来，他和张元庆反倒最像同学的。 有时候上完课，他也去张元庆的宿舍探望他，聊的也都是上课的事情。 其实他对张元庆也是很好奇的，觉得有着这样履历的年轻人，绝没有这么容易被干垮。 课快要上完了，周开元还是忍不住刺探刺探张元庆的情况。 张元庆笑着说道：“或许出去之后，就被控制住了。所以本来想要出去之后，请你吃顿饭的。现在看来，未必有这么一个机会。” 周开元闻言哈哈一笑：“你要这么说，我就直接等你这一餐饭了。至于说出问题的事情，真要是出问题，你早就被控制起来了，你还真认为纪律机关那么好说话？” 周开元虽然不是纪律系统的，但是他自己也有丰富的办案经历，正因为如此，他更加明白。别看在场所有人有些人五人六的神气，可是一旦真被查的话，别说上课了，只怕饭都吃不下去。 这么多天，张元庆稳坐钓鱼台，仅仅他这个人态度，就证明对方是一个人物。 听到周开元这么说，张元庆也不解释。其实这段时间，他自己也把去天水的很多事情都回顾了一遍。 不得不说，张元庆还嫩了一点。特别是得到闫文志的笔记之后，他都有些魔怔了，所用的一些方法，光想着怎么出力，自己真想要收尾，还要费一番功夫。 好在，张元庆在天水市这个地方，并没有做太多不被允许的事情。真要是出了事，最多就是影响这一次的提拔而已。 可若真有人影响了自己的提拔，张元庆也绝不会放过那个人的。就如同对付刘家华一样，他将要不择一切手段给予这些人报复。 党校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张元庆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不过七天的时间，手机早就没有电了。原本准备离开党校之后，就打辆车回家给手机充电。 却没有想到，刚刚出门就被周开元拦住：“张部长，我送你一起回去吧，反正也是顺路。” 正当张元庆想要答应的时候，党校外一辆车的车窗摇了下来：“张部长，我等你很长时间了。” 张元庆抬头一看，正是林峰云的秘书杨天。 作为省长的秘书，杨天现在也是水涨船高，但凡一些市领导多少都认识他。 周开元自然也认识，他见状赶忙冲张元庆做了一个眼色：“元庆，苟富贵莫相忘。” 说罢，周开元就主动离开，没有打扰张元庆了。 张元庆上了杨天的车：“这是你的私家车？” 杨天笑了笑：“到这个地方来，总不能开林省长的公车，那就有些招摇了。张部长这一次学习之旅，感受如何？” 张元庆淡淡一笑：“能吃能睡而已。” 看到张元庆直到此刻，仍然保持着平稳，杨天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段位不知不觉已经拔高了很多了。 两人说笑之中，杨天透露了几条消息。 第一条就是越黎被调查，而且已经被留置了。一旦动用了这一杀器，足以证明越黎被抓住了痛脚。 他只怕是要背上处分了，说不定还要被降职。 除此之外就是卫钰翔，对他的调查已经结束了，调查组对他的印象并不好。这位曾经天水市铁三角的二号人物，突然之间众叛亲离。 第1838章 似乎是在调查快结束的时候，不少人本着有仇报仇的想法，纷纷反映了他的问题。 卫钰翔和张元庆不同，应当是被抓住了问题，现在被调离天水市，已经成了定局了。 张元庆则是在盘算，卫钰翔如果被调走的话，不知道是空降一名市长，还是说在原有阵型里面提拔，例如郑骏。 不过这些事情，不是张元庆能够多想的。他现在唯一想的事情，就是能否去拜见胡至功。他的目标一直很坚定，那就是要进班子。 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省委那边应当是要给予一些表示的。 所以周开元说得没有错，张元庆只要能安然走出党校的大门，肯定是要获得提拔的。 杨天将他送到了林翠柔的出租屋，这已经成了惯例。张元庆每一次见林峰云也好，偶尔在一起喝酒谈事情也好，都是在林翠柔的出租屋。 林翠柔看到张元庆之后，自然是非常高兴。林峰云偶尔过来吃饭，应当跟林翠柔说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所以林翠柔一见面，就松了一口气：“你这小子，还真是福大命大。” 张元庆也没有解释，进了房子之后，就准备去做饭。 林翠柔却将他一推：“行了，你好好休息休息，等一会我哥就过来。” 到了下班点之后，林峰云这才从单位赶到了出租屋。他看到张元庆之后，显得很满意：“不错，这一次的事情，做得很漂亮。” 张元庆苦笑：“我哪有做什么事情，突然就被喊到了党校里面管着，我哪有心情想别的事情。” 林峰云见状也没有当一回事，他是不相信，张元庆在天水市那个地方，真的能够做到完美无瑕。真要是完美无瑕的一个人，也做不出什么工作来。 张元庆应当是进去之前就有所安排，把一些小尾巴给除掉了。有能力把自己的事情办得滴水不漏，而且在时间那么有限就能完成。 足以证明张元庆现在，进步还是很大的。 张元庆自然不会说，他是得到周依依的提醒之后，于是用了网络号码开始为之前的事情善后。 例如金林、夏广林都接到了电话，这才确保他们有十足的信心，面对各种情况。 张元庆现在就是完全装傻充愣，林峰云也没有再说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林峰云又说道：“你这两天先不要回天水市，就在省城市吧，这样省委组织部找你谈话的时候，也会方便一点。” 省委组织部找自己谈话，张元庆自然是明白里面的意思。 这说明，自己很有可能再次破格提拔。因为严格来说，自己的年限还没有到，起码还要三个月。 但是省委组织部谈话之后，张元庆很有可能一个月内就要提拔。这么去看的话，也算是破格提拔了。 如果把这一次算上，张元庆这一辈子将要经历三次破格提拔，这也是一种特殊的资历。 张元庆点了点头，随后又忍不住问道：“这几天，胡书记会不会见我？” 自己既然没有什么问题，这也是为胡至功挽回了脸面。如果这个时候能够见个面，或许能够趁机拉近彼此的关系。 胡至功在安北起码要干一届，这个时候拉好关系，对后面自己想要做一些事情，也能够提供坚实的基础。 林峰云摇了摇头：“你就别多想了，这个时候胡书记是不会见你的。我既然能直接见你，省委组织部会找你谈话，也就表达了他的意思。” 第1839章 张元庆明白，这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胡至功对自己还是欣赏为主，自己还没有办法直接进入对方的派系之中。 从林翠柔家中离开之后，张元庆的手机也充电成功，他打电话让周依依接自己回家。 老丈人还在四九城，家里只有周依依和赵心怡。 赵心怡正好也有事跟他说：“你回来了正好，我准备跟你聊聊依依的事情。” 张元庆看了一眼周依依，然后纳闷地说道：“依依怎么了？” 赵心怡摇了摇头：“后面你的事业也有了突破，但是依依怎么办？我觉得，让她在家里待着，实属有些浪费了。怡兰会这边，我想要让依依介入，你觉得如何？” 张元庆一听怡兰会，本能就有些反感。他之前听徐卓飞说过，怡兰会的本质说白了，就是为那些富婆提供服务的。 赵心怡从事的那家杂志社，里面签约的男模，实际上就是那些富婆们的小狼狗。 所以这个怡兰会，说起来是个女子商会。可是本质，确实有些恶心。 让周依依去接触这些事情，张元庆自然是非常不愿意的。 看到张元庆脸上有难色，赵心怡大概也明白他的所想：“我不瞒你，怡兰会的前身说白了，就是一个非常肮脏的机构。说起来，跟拉皮条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只是前期，在后面怡兰会运行良好之后，会逐渐摆脱这样的形象，而会成为一个正式的女子商会。这时候，需要有人能够运筹帷幄。” 尽管赵心怡这么说，张元庆还是不乐意的。 “依依，你怎么看？” 赵心怡见状，只得看向周依依。 周依依却并没有表现得很热衷：“我可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我原本是准备前往天水市，好好支持我叔的工作呢？” 赵心怡也明白，两人新婚夫妻，自然是不愿意分离的。但是她此刻的确正在投身于将怡兰会转型，需要有人帮自己。 如果身边少了人，导致怡兰会转型失败的话，那么自己积累的多年关系也就黄了。 赵心怡只能叹了一口气：“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怡兰会以后对元庆的帮助也是很大的。” 说罢，赵心怡也不理会他们，转而去房间洗澡睡觉。 张元庆则是目光落在了周依依的身上，此刻的她早早换上了睡衣，睡衣还是卡通的，不过衣领开口还是比较大的。 张元庆想要往前凑，周依依抬起脚，挡在他的小腹：“叔，你要干什么？” 张元庆将她穿着卡通袜子的小脚握住，淡淡一笑：“最近油耗有点高，准备想要跑一遍高速，除点积碳。” 周依依白了他一眼：“你车瘾咋这么大呢，高速不能老是跑，适当也是要保养保养。车子都快给你跑失灵了。” “车子不能停的时间太长，最好的保养还是时不时要跑一跑。” 张元庆一本正经地科普着。 周依依微微用力，将他蹬开了一点：“行了，你晚上好好休息吧。想想这两天组织部找你谈话，你准备怎么办？” 张元庆呵呵一笑：“还能怎么办，不全靠我这张嘴么。” 周依依脸色一红：“口舌之利！” “喜不喜欢？” 张元庆笑容变得深邃。 周依依赶忙起身，往房间而去：“赶紧去洗个澡，刷好牙。” 张元庆呵呵一笑，跟着她后面就去了房间。 …… 第二天，张元庆就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电话。 而且打电话的，竟然还是徐前进这位省委大佬。 张元庆赶紧穿了衣服，自己开车前往省委组织部。 在组织部门口的时候，张元庆还看到了夏辉毫。 “夏部长，好久没见。”此刻再见到这位曾经差点成为自己老丈人的男人，张元庆已经可以做到完全的平静了。 夏辉毫也知道张元庆的情况，他心里总有一些不得劲。十年不到的时间，这个年轻人真的从一个寒门之子，华丽蜕变到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现在的他，也只能忘记以前的种种，态度也缓和了起来：“准备得怎么样？” 张元庆没想到夏辉毫还会关心自己，不过本着在体制内，多个朋友多条道的道理，他也没有表现什么异样。 而是诚恳地说道：“夏部长，我这心里没底呢？毕竟刚被关了七天，谁知道什么情况呢。” 夏辉毫淡淡一笑：“你就别凡尔赛了，我私下给你透个底，这一次进班子是板上钉钉了。就看你运气怎么样了，我听说天水市这一次有大手术，空出了好几个位子。你是省纪委出去的，未必就要真的在统战部死磕。” 这么一说，张元庆就明白过来。看来自己还有争取的空间，卫钰翔被调走已经成了定局，不过市长的位置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至少未来两年的时间，都不必多想。但是除了卫钰翔之外，不是还有越黎么。 越黎这位纪委书记这次也是栽了，他如果也被调走，那么还会空出一个纪委书记的位置。 “谢谢夏叔，有空喝两杯。”张元庆笑容变得真诚起来。 夏辉毫淡淡道：“有空再说吧。” 第1840章 张元庆进入了会议室，他是先过来的。等了一会之后，徐前进这才带着人走了进来。 看到徐前进，张元庆也比较客气：“徐部长，您好。” 徐前进看到他，也有一些感慨。他与张元庆见面的次数不少，从第一次看他的时候，对方还只是江北市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那个时候，徐前进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潜力，虽然身份不高，但是似乎在一众领导身边怡然自得。 徐前进还觉得诧异，不知道这小子是何方人物，现如今自己已经在准备为他做提拔副厅级的谈话了。 现在的张元庆，的确是今非昔比了。 不过这个年轻人，他也了解得比较多，所以客气点了点头：“元庆同志，我今天代表省委组织部，想要问你一些平时的工作。不知道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张元庆笑了笑：“徐部长，我水平有限，不过对于今天的谈话，期待已久。” 张元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他可不是那种搞什么三推三让的那种人。 徐前进听了也有一些好感，作为一个年轻人，想要上进不是很正常么？现在就怕躺平的，真要是温温吞吞，一点朝气都没有，那么徐前进看了估计也不满意。 坐在徐前进旁边的是干部二处主任马越，他一边记录一边偷偷打量徐前进。 随着两人交流，徐前进的本子上写着四个词，第一个词是性格，第二个词是格局，第三个词是谈吐，第四个词是品质。 马越知道，这是徐前进谈话关注的四个方面。 第一个性格就是要看你是主动型人格还是被动型人格，在谈话中要看你有没有一定的攻击性。这并不是说，你要对着领导做出攻击的架势。 而是谈话中要有占据主动权的试探，很多人并不知道，这是一个关键因素。很多强势领导，都有占据谈话主导权的习惯。 之前在谈话中，有些人就无法适应，下意识唯唯诺诺，认为自己表达出服从的意识，能够打动上级领导。 其实这也是要看人的，真到省委这个层次的领导，选用一个地方的干部，绝不是看他唯唯诺诺。不少大领导反而喜欢一些有性格的人，这样的人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马越看到徐前进在性格上打了一个勾，他也觉得张元庆在这方面没有问题。这小子不仅是个有性格的人，而且进攻性很强。他身上，其实有很多一把手的潜质。 至于格局，就要看谈话中展现出来的站位。在几番你来我往的谈话中，徐前进在这方面也打了勾。 张元庆看问题以及分析问题的视野很宽广，这并不令人稀奇。想想他的老丈人是省城市市长，林省长都自称是他的大哥。数次前往四九城，据说也接触到了大人物。 所以他尽管年纪轻轻，但是站位很高，可以说丝毫不亚于之前谈话的陆琦元。 至于谈吐和品质，这些在谈话之前就有所了解。马越看到徐部长在四个词上打了勾，就知道自己领导也对这个年轻人很欣赏。 徐前进最后一个问题是：“元庆同志，你觉得你能为天水市做出哪些贡献？”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这涉及了对自身的定位。而现在的张元庆，进班子是毋庸置疑了。毕竟平白无故被查了一个底朝天，关键是查了一个星期没啥问题。 胡至功对他应当是满意的，也想补偿补偿他。顺理成章进班子，这就是补偿，但是以什么身份进班子，这就值得深思了。 夏辉毫提醒了自己，现在不仅是统战部部长，还有一个纪委书记的人选。 如果给自己选，自己肯定是想要担任纪委书记。只不过，这方面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有性格、有进攻性是好事，可是你也不能伸手找组织要官。 这个度就要看自己怎么把握，要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到。 张元庆想了想，然后回答道：“我想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说，第一方面是促进天水市高质量发展。无论在哪个岗位，我都会将这一条作为最高的一条。利于发展的事情多做，不利于发展的事情少做。 另一个方面是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环境，当前的天水市，急需一个廉洁奉公、务实团结的好环境、好氛围。这需要所有人努力，我也会将这一条作为重要方向。” 张元庆这两条，指向性就很明显了。至于说促进发展，这是他心中所想。不论身在什么岗位，都可以为了城市的发展而努力。 哪怕这一次真的让张元庆担任统战部部长，张元庆也想好了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例如强化服务企业的功能，或者营造良好经商环境等。 至于如果能够担任纪委书记，张元庆也相信，自己将发展作为第一条，也是符合省委的期待。 天水市已经大动过了，现在换一个纪委书记上任，你还搞什么大动作，那就有点过分了。大家可不希望坐着看你这么表演。 至于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环境，这是表达了自己的意图。显然与统战部部长相比，纪委书记更加适合营造这样氛围。 当然如果真的问起来，统战部部长也可以为了营造这样的政治环境而努力。 张元庆的态度就是这样，还是想要纪委书记这个职务的，能够干更多的实事。可是如果担任统战部部长，那么他也是愿意的。 毕竟无论哪条路，那都是代表自己能够提拔，进入天水市的决策层。只有进入决策层，他才能有机会做更多的事情。 等到张元庆说完之后，徐前进不知道在本子上又记录了一些什么话。 写完之后，徐前进抬起头对张元庆笑了笑：“行了，这次谈话结束，希望你在工作中保持一如既往的冲劲。” 张元庆起身表达感谢，徐前进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算是表达态度了。 张元庆恰好瞟到徐前进的本子，上面写了一句话：“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第1841章 张元庆看着这句话，他知道是夸自己，心里美滋滋的。这徐部长的字，还真是好看。 他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夏辉毫。 本想过去打个招呼，但是对方又变成了不鸟自己的状态，他也知道这位夏部长好面子。 但凡知道自己与他纠葛的人，只怕现在看他都带点好笑。自己爬起来，实际上打的是他的脸。 不过张元庆早就把事情放下了，只当是曾经的爱而不得。 夏辉毫看情况，也是放下了，不然他不会提醒自己的。因为按照自己原先的预期，就是准备全力竞争统战部部长的。 正因为对方的提醒，自己谈话的时候，给自己留了一个门。万一省委真的考虑自己，自己也多了一条路。 有时候，一些关键岗位的一两句话，确实很重要。给出的信息，也非常的有用。 张元庆从组织部出来，却迎面碰到了石再文。 “厉害啊你小子，到哪都能搅得天翻地覆。” 石再文此刻看到张元庆，对他的进步也有一些感触。这个曾经的正科级的小年轻，即将要成为副厅级的地方大员了。 所以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 张元庆这一路成长，石再文也帮了他不少，所以张元庆也真诚回应：“老哥，有空聚一聚。” 石再文呵呵一笑：“你嫂子也经常念叨你，有空是要聚一聚。不过你这段时间忙，还是等以后吧，反正以后时间多。” 张元庆点了点头：“有空多向您请教。” 石再文摆了摆手：“跟你一比，年纪大了。” 两人交谈了一会，石再文似乎还有事，只见他也朝着组织部赶去。 张元庆还有些好奇，也不知道这位老哥去组织部什么事情。 从组织部出来之后，张元庆在家里待了一天，难得享受夫妻间的温存。第二天，张元庆是被周依依推着离开的。 “赶紧回去吧，天水市人民需要你。” 周依依一路把他推进了车子里面。 张元庆还有些意犹未尽：“我觉得家里也需要我。” “不。”周依依赶忙说，“家里不是那么需要你。” 张元庆说道：“我这不还是婚假期间么，还能待两天。” 周依依欲哭无泪：“叔儿，你留两天给我休息休息吧，就是充气的也不能这么玩啊。” 张元庆抓了抓头，看来这丫头体质还是差了点。 张元庆回到了天水市，对于他的回归，所有人想法各异，不过态度都热情了不少。 现在谁不知道，张元庆已经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即将一步跨入班子。就他这一步，比别人要快五年时间。 按照正常来说，应该是先提副厅级职务，然后再进入班子。不过田安象离开天水之前，安排了统战部，确实是一步妙棋。 如果与之前的想法，先成为副市长，然后再想着怎么进班子，那么想要真正进入决策层，还需要等几年的。 所以张元庆也能算是一步登天，他回来之后，乔楚生比金林反应都要快，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张元庆。 虽然不至于跪地求饶，不过态度确实更像一条见到主人的狗，就差摇着尾巴问好了。 对于他的摇摆，金林早就从夏广林那边得到了消息，并在调查组结束调查之后，汇报给了张元庆。 不过张元庆装糊涂，对于这样的人，心理防备一点就行了。水至清则无鱼，真要把身边人一个个踩服，没有那个必要。 第1842章 乔楚生一番表忠心之后，没料到的是许军也来了。 “张部长，最近您请婚假不在单位，有些情况我要向您汇报一下。” 许军一本正经地过来汇报工作，张元庆自然明白什么意思。 他只觉得有趣，从自己进入统战部开始，他就能感觉到许军对自己的敌意。真正从利益来说，他与许军才是真有矛盾的。 偏偏是许军没怎么出过手，乔楚生却像疯狗一样。现如今，双方高下立见，许军又能很快放下架子跑过来找自己，这个许军也是个不容小觑的。 不管是许军现在姿态放得够低，还是因为他没有落井下石，张元庆对他态度很温和，也很谦虚：“许部长，有你这个定海神针，我自然不担心。至于岗位纪律的事情，乔组长也向我汇报了。这后面，还需要大家继续抓紧。” 许军听到张元庆再度提到岗位纪律，他立刻表态：“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部门作风为之一新。关于这件事，我看宣传部比较感兴趣，准备作为作风建设的亮点工作，刊登在报纸上。 我特别觉得，张部长你之前几次在会议上的讲话精神，内容很丰富，意义很深刻，如果可以和新闻一同发出，还是很有意义的。” 张元庆看着许军，只见对方非常真诚。 张元庆终于明白，有些领导为什么会飘飘欲仙。这也太能捧了，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又要登报纸又要把讲话发出去让人学习。 张元庆失声笑了：“许部长，可别这么捧杀我。我算哪根葱，还讲话精神，你这是让我犯错误啊。” 许军一听，似乎怕张元庆误会，赶忙解释：“算我说话有些不注意，但是我觉得张部长你关于岗位纪律的讲话，还是很有指导意义。这几天，我都整理出来了。” 许军说着就拿出了一张纸，标题起得还不错，是浅谈岗位纪律。 张元庆拿过来一看，里面大多数话，的确是张元庆提岗位纪律的时候，所说过的一些只言片语。 不过许军应当是找人专门修饰了一下，在保留自己说话内容骨干的情况下，又充实了一些内容进去。 这篇稿子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许军专门整这么一套，目的还是明确的。张元庆来到统战部第一件事就是要抓岗位纪律，结果许军和乔楚生两个人，一起针对自己，甚至上升到了攻击的程度。 现在许军大力支持这一项工作，就是要向张元庆表忠心。 张元庆笑了笑，他认真看向许军：“许部长，要发新闻稿可以，但是讲话就算了，成绩是大家做出来的，不要突出我个人。还有这段时间的工作，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许军点了点头，只要张元庆同意发这篇稿子，还对自己表示了慰问，就算接受了他的投诚，他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一天的时间，基本上都是迎来送往。领导班子的其他人，也分别过来见了自己，要不然是汇报工作，要不然就是与自己谈什么事情。 借着由头往这边跑，张元庆也表示认可。毕竟这个时候，谁来了不重要，谁不来才很重要。 事实是没有人敢不来，特别是有许军和乔楚生带头，其他人哪里还需要端着架子。 中间肯定有很多人请吃饭的，张元庆都推脱了。现在事情还没定，自己大张旗鼓地吃请就不合适了。 第1843章 没想到，快要下班的时候，卫钰翔打了一个电话，约自己去吃饭。 张元庆都觉得有些诧异，没想到对方会邀请自己。他没有拒绝，不过两人似乎都不想被其他人打扰。 所以考虑了一番，张元庆将位置定在了市委党校附近的一个土菜馆。 那个土菜馆，正是闫文志来天水的时候，张元庆请客吃饭的地方。那里的特色就是小包厢，两三个人也能有个包厢坐着。 卫钰翔比张元庆到得早，姿态放得有些低。 实际上，卫钰翔这一次并没有倒下，虽然被查出了一些问题，就连降职都没有。据说省城市委书记陈凌志，对他还是很保护的。 不过卫钰翔原本是有机会成为胡至功欣赏的那种干将的，现在却失去了这个资格。 “卫市长！”张元庆对他仍然很尊敬，哪怕私底下双方早已开始过招。不过此刻对方即将离开天水市，两人不管什么恩怨，也就到此为止了。 卫钰翔看到张元庆，一如在天水市第一次见面那样，笑着上前。不过他的态度，不像之前那样虚伪，反倒多了一些真诚：“元庆，过来陪我喝两杯。” 张元庆嗯了一声，主动过去拆碗筷，他看卫钰翔自带了白酒。他先给卫钰翔倒了酒，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饭菜已经到了桌上，都是非常简单的荤素搭配，不过看起来很清爽。 卫钰翔看着张元庆，微微一笑：“元庆，你成长得很快啊。” 张元庆对此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说都觉得虚伪。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吃饭？” 卫钰翔反问了一句。 张元庆摇了摇头，他的确不明白。两人要说交情也是有一点的，但是在之前的风波中，早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其实从来天水市开始，就决定了两人不是一路人。 卫钰翔说道：“最近饱受了冷暖，所以很多事情，也想开了。回顾我在天水市的这段时间，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一事无成。” 张元庆想了想回答：“责任不完全在你，你也不要多想。” 这倒不是张元庆说好话，他其实这几天也复盘过卫钰翔来天水市后的动作。他也算是另辟蹊径，先是融入了天水市原先干部队伍中。 借助陆琦元，成功站稳了脚跟。通过铁三角的事情，他也掌握了一定的权限。正要做事的时候，一场风波最后责任竟然算在他的头上。 卫钰翔感慨了一句：“其实我在调查组来的时候，还试图拿你出来当挡箭牌。所以当时调查组问我的时候，我说了你很多不好的话。没想到，最后才知道，估计整个天水市，只有你说了一些公道话。” 张元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就是天驰集团的改革方案。张元庆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如实上报了，可以说卫钰翔想要让天驰集团改制，并非他们一开始认为的，水平很低的方案。 不说这个方案多优秀，但至少是中规中矩。然而出事之后，所有人都忙着把自己摘出去，没有人为卫钰翔说一句公道话。到后面，还有人对他进行攻击。 其实越黎的事情查清楚之后，事实证明这件事真正黑手是越黎。 只是木已成舟，卫钰翔被调走已成定局。再说这次的被动，也充分说明，卫钰翔的方法不适合天水市。 “元庆，就冲你公道话，我也跟你说说这些年在天水市的想法。” 卫钰翔抱着坦诚的态度，“天水市经历了李丰、田安象、陆琦元，三任一把手。陆琦元才来就不说了，李丰和田安象相对来说算是成功的，却没有真正改变天水市的面貌，我认为天水市是需要一场改革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也认可这个观点。天水市的干部队伍存在很大的问题，像是丰和县褚河的事情，绝不是个例。 这个事情就像一个马蜂窝，一旦捣破的话，会有很多的麻烦。可是不捣破的话，想要改革谈何容易，没有基础。 卫钰翔叹了一口气：“天水市需要一个超越李丰、田安象的强势存在，我之前就想要成为这样的存在，以铁三角为基础，真正掌握话语权。然后以雷厉风行的方式，将改革推行下去。毕竟历朝历代，改革自上而下才是王道。可是我显然成不了事。 就不说别的，这一次调查组中，我显得太不体面了。跟你一比，胡书记那样的人物，一眼就能够看出差距，所以他直接换了我。” 从卫钰翔的角度去看，的确是这个情况。 卫钰翔却又看向张元庆：“可是你能够做到，而且经过了这一次的风波，胡书记会为你创造条件的。今后的天水市，还是要看你。” 张元庆苦笑：“卫市长，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张元庆心知，肯定是纪委书记的事情。看来卫钰翔和陈凌志走得很近，一些情况也掌握得比别人快。 纪委书记是个关键岗位，卫钰翔是提醒自己将目标放在干部身上。 卫钰翔却没有回答张元庆的问题，只是轻笑了一声：“你自己不可能得不到消息的，明天我要去省里面述职，我会力挺你的。尽管我现在是个失败者，可是我这样一个反对你的人，能够支持你，也证明了你的本事。” 张元庆微微有些动容，卫钰翔这是要为自己垫脚。毕竟在别人眼中，卫钰翔是打压张元庆的存在，现在能够力挺他，那么就会给其他人产生一种错觉，就是张元庆彻底折服了卫钰翔。 甚至别人会认为，卫钰翔之所以这个下场，就是张元庆一手促成的。这是卫钰翔利用自己最后一点影响力，为张元庆打响名声。 卫钰翔显得非常豁达：“元庆，希望我的不体面，能够为你提供一些帮助。天水市，拜托了。” 第1844章 张元庆没有料到，卫钰翔选择以这种方式离开天水市。 “卫市长，你这么做，我也不知道如何去评价了。” 这么做对张元庆自然是好的，他想不出什么话来拒绝。可是他又觉得，卫钰翔有些自暴自弃了。 卫钰翔笑了笑：“就当我看好你的未来，我已经失去了能够被胡书记看中的机会。现在拿自己的名声给你做点投资，就是看好十年后的你。” 张元庆闻言，也不虚情假意，举起杯子：“那我替十年后的自己谢谢你。” 卫钰翔碰杯之后，先将白酒给喝了。张元庆看他将白酒喝了，这才将自己杯子中的白酒给喝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 卫钰翔似乎也注意到他这个习惯，例如刚开始倒酒的时候，张元庆就将两人的杯子给拿混了。现在倒完酒，更是一点都没有动，一直处于防备状态。 哪怕是现在看似很感动，实际上仍然非常的冷静。他对此没有丝毫反感，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这小子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 与卫钰翔吃饭的第二天，卫钰翔就去了省委汇报工作。 这一趟出去，卫钰翔就没有回来了。有人传来了消息，卫钰翔下一步应该是去山南市担任市长。 这么一来，算是平调。至于越黎，还在省纪委调查中。 一个星期之后，徐前进亲自带队来到天水市。 在天水市的干部大会上，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蒋林宣布了任免决定。 卫钰翔的任免不出所有人预料，免去天水市市长，任命为山南市市长。越黎被降职了，免去了市委书记的职务，另有任用。 越黎的身份特殊，更何况他在天水市惹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会再留在天水市了。可以说他预谋已久，却想不到最后自己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还有一个任免令人没有想到，郑骏这个一直隐藏的铁三角之一，被免去了副书记的职务，暂时调去了天水市人大，却没有明确什么职务，应当是另有任用。 铁三角之中，唯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就是陆琦元了。 除了铁三角之外，还有一些人也倒霉了。例如公然造谣的胡继平，这个家伙口口声声说是张元庆涉及权色交易。 关于这个事情，在调查组后期，柯婷也向调查组举报了这个胡继平。 要知道，柯婷之前是担任办公室主任的，对于几位校领导的情况，那是了如指掌。她敢于去举报，那么肯定手上是有材料的。 胡继平因为造谣，外加柯婷反映的问题。被人一脚踩到底，从市委党校调出，去了县委党校担任一名普通的管理人员。从副处级干部，被打到了普通科员。 这个胡继平基本上就是废了，这也是他自己搞不清自己的位置所要付出的代价。 最后才到两个重头的任命，一是市长人选，其实从张元庆在主席台看到石再文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 当日在省委组织部门外的时候，石再文跟他说了一句，以后反正聚的机会多。 果不其然，这以后聚的机会是多了。这位老哥，竟然直接从省政府研究室主任空降到了天水市担任二把手。 这里面应当是徐庶离开之前，为他出了最后一把力。不过同时也是因为他运气好，因为铁三角的事情引起了胡至功的不适。所以这一次市长人选，直接选择从省里面空降下来，加强对天水市的控制。 第1845章 在宣布石再文任命的时候，很多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位看起来有几分儒雅的中年男人。不知道这个新的二把手，会为天水市带来哪些变化。 石再文任命之后，就来到了张元庆。对于张元庆的关注程度，几乎超过了对于市长的关注程度。 张元庆也有些紧张，他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他只知道自己要进班子，究竟是统战部部长还是纪委书记，想到这两个位置，他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却没有想到，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蒋林在宣布的时候，还看了张元庆一眼，似乎想要认识他一样。 停顿了一下，蒋林这才继续宣布，张元庆被任命为天水市委副书记。 此话一出，全场都不禁哗然。张元庆这一步跨得实在是太大了。 从正处到副厅大家都能了解，一步进入班子也很夸张了。如果是一步成为纪委书记，对很多人来说，这就是想象力的极限了。 成为市委副书记，这个简直可以说是省委有点拔苗助长了。因为众所周知，市委副书记那是市委班子的“首副”，不折不扣的三把手。 一般担任副书记之前，肯定要有长期搞党建工作的经历。有时候会从组织部部长、统战部部长、市委秘书长等班子成员中提拔。 像是张元庆这种，从正处干部中，直接拔上来一个的少之又少。 全场都在看着张元庆，想要看看这个传奇人物。 任命宣布之后，石再文和张元庆轮流表态发言。 张元庆上台的时候，他自己都生出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他不由想到，自己进入体制内，第一次被重用那就是被当时担任市委副书记的靳承志看中了，选为秘书。 而如今，张元庆自己竟然也坐上了市委副书记的位置。 看着全场各色复杂的眼神，张元庆缓缓定下心神，他先是表示了感谢。然后做了自己的任职发言。 他主要围绕“认准形势，在精准研判中鼓足精气神”“深刻反省，在找准症结中增强紧迫感”“挖潜增效，在强化动能中打好强心针”等三个方面，开始了自己的讲话。 这三个方面，也是张元庆近期的一些思考。这三个方面，先是剖析了当前形势，查找了存在的问题。 特别是查找存在问题的时候，张元庆毫不客气地指出：“我听有句话说得好，落后不可怕，可怕的是甘于落后、习惯落后。当前的天水市，就是存在这样的问题。” 如此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这令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继而皱紧了眉头。 他们没想到，张元庆的锋芒，在任职的这一刻，就表现了出来，毫不顾忌。 这个讲话，并不是张元庆临时起意。今天如果他担任了纪委书记，他也会这么去说。 来到天水市之后，张元庆一直保持着低调。这是因为，他对这个地方并没有那么了解。想要表现得强势，也要了解具体情况，总不能瞎强势。 而这一次转换角色，张元庆觉得自己有一定的资格，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先抛出去了。 他不会去走卫钰翔那条路，先适应了环境，再试图改变环境。事实证明，他那条路是行不通的。 张元庆也知道，自己这么表态之后，肯定会有不少人觉得反感、抵触。毕竟他是刺到了很多人的骨子里面，天水市这边最大的问题，就是干群存在甘于落后以及习惯落后的问题。 第1846章 无论是担任纪委书记还是担任副书记，张元庆都想要从思想上入手，至少在天水市刮起一阵风，试图叫醒一些人。 天水市如此庞大的干群之中，肯定也有和自己想法一致的，张元庆会想尽办法将这些人凝聚起来，形成可以在天水市干事创业的基础。 张元庆说完之后，现场的掌声有些低沉。有些人隐隐感觉到，张元庆与其他领导不同的地方。在一些人的眼中，这位年轻领导应当是一个喜欢折腾的人。往往这样的领导，都会有些麻烦。 等到石再文发表就职演讲的时候，在场很多人这才找回了熟悉的味道。 石再文的讲话模板几乎就是一个标准的模板，先是夸赞了一番天水市悠久辉煌的发展历程，又对自己做了一番介绍，最后表态将会从哪些方面做好工作。 与张元庆那种激烈的态度，石再文的温和非常明显。 会议结束之后，陆琦元代表天水市邀请徐前进一行人留下来吃饭。 徐前进却拒绝了，天水市才出的事情，他作为省委领导之一，是不会留在这里吃饭的。 “希望下一次来天水市的时候，能够欣赏天水市崭新的形象。” 徐前进这番话，也有敲打的意思。 陆琦元郑重表态：“徐部长放心，有再文同志和元庆同志加盟，我相信一定会让天水市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徐前进对石再文和张元庆点了点头，带队上车离开了。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陆琦元开了一个班子会。不过任谁都能看出来，陆琦元有些心绪不宁。 铁三角一下子干掉了两个角，徒留他一个人，这也令昔日的铁三角成了一个笑话。现在的这个班子，陆琦元都觉得自己完全格格不入。 会议开完之后，陆琦元就离开了。其实按照正常情况，作为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也是需要碰个头，相互了解一下。 可是陆琦元现在没有什么心思，起身就走了。 今天的干部大会，对他的打击很大。尽管这也是他的选择，张元庆事后在林峰云那边也了解到事情的经过，文冰突然为自己作证，还有陆琦元也为自己说了很多好话。 在那样的环境下，陆琦元夫妇的行为，相当于做出了选择。今天的这个结果，是在他们预期之内的。 不过预期归预期，真正到了这一天，心里没点坎是很难的。 石再文去了市政府那边，他要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张元庆则是回到市委统战部，既然已经任命了，那么办公室也要搬一下。有些材料，自己需要收拾好。 当张元庆回到统战部的时候，乔楚生早就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张书记，恭喜恭喜。” 越黎降职调走了，乔楚生就跟孤魂野鬼一样。他这个人看起来是一条疯狗，实际上心里比谁都聪明。他知道没有一条大腿，自己这么多年得罪了那么多人，下场不会好太多的。 就算人家抓不到自己的问题，但是受人排挤靠边站，那是在所难免的。 可是张元庆起来了，现在还有比张元庆更粗的大腿么？ 所以他也能拉得下脸，早早就在张元庆门口站着。哪怕其他人来了，他也要排在第一位。 金林都对这个家伙的脸皮，感到吃惊。劝了两次之后，看对方执意等在这里，就只能随他去了。 第1847章 张元庆来了之后，乔楚生立刻迎了上来。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刻应该已经摇起来了。 “乔组长，怎么在门口等着？小金也是的，没有邀请你进去坐着？” 张元庆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不悦。 乔楚生连忙说道：“金主任劝了好几次了，是我坐不住。我听说张书记的消息之后，真心为您感到高兴。省委真是慧眼识英雄，张书记您这块金子，终于发光了。” 干部大会宣布任命之后，只怕整个市委、市政府都知道这些事情了。会场上的那些干部们，谁还有没有一两个知己好友。 听到消息之后，短信自然就发出去了。然后一传二，二传四，消息传递的速度比裂变的病毒都要快。 乔楚生跟着张元庆去了办公室，然后急忙给张元庆洗茶杯，擦干净后再泡了新茶。 手上动作不断，乔楚生嘴上还为张元庆合计着：“张书记，您这消息一出，估计这办公室就不得安宁了。依我看，您还是尽快搬到新办公室去。至于部门肯定撺掇着要您请吃饭，现在还不适合，到时候我帮您挡下来。” 看着乔楚生干着秘书的活，张元庆不由嗤笑一声。 张元庆开玩笑说道：“乔组长，我还是觉得你像第一次咱们开部门会的时候那个语气，我听了比较习惯。” 乔楚生自然记得，第一次他在会上如何怼张元庆的。现在每每想起，真是晚上都恨不得爬起来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现在听张元庆提，他连忙弯着腰将茶送过来：“张书记，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之前也确实太不懂事了。您也别喊我什么组长，您喊我小乔、楚生都行。” 小乔、畜生？张元庆才发现，怎么喊都别扭。这名字起得，还是有点瑕疵的。 “行了，咱们也不瞎客气了，我知道你来什么意思。” 张元庆说着，从抽屉里面将乔楚生之前送给自己的材料拿了出来。 “这材料物归原主，我没有留复印件，这些你就放心吧。以后好好工作，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期待。” 既然要离开了，张元庆留着这个材料也没用了，不如结个善缘。 没想到，张元庆拿出了材料，乔楚生立刻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张元庆倒没有想到，看到这些材料，乔楚生反而露出这个神情：“怎么了，害怕我在材料上做手脚啊。” 乔楚生赶忙说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材料，我希望能继续放在您这里。如果您嫌麻烦，交给您信得过的人保管是一样的。张书记，我是真心想要跟着您。” 张元庆这才明白过来，乔楚生是想要完全投靠自己。他将自己存在问题的材料放在自己这边，自己无形之中就能够控制他。 像是乔楚生这种人，他最怕的就是没有人来控制他。 张元庆沉吟了片刻，最终将材料收了起来：“行，材料我收了，不过也别说跟不跟的，也别搞那种拜码头那一套。我这个人看重的，还是这个人能不能做事，能不能做成事。” 乔楚生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表示自己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将乔楚生打发出去之后，金林这才溜了进来。 “张书记，恭喜恭喜。” 金林发自内心感到欣喜，他知道自己是赌对了。张元庆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原本认为他能够晋升统战部部长就很了不起了，谁能想到，他直接拿下了“首副”的位置。 第1848章 张元庆起来了，对他只有好处。 张元庆对金林也是很满意的，来统战部之后，金林能够将很多事情都办得漂漂亮亮的。在办公室主任这个身份上，金林比柯婷还要优秀。 张元庆也不跟他客气，点了点头：“老金，咱俩就不说那些虚的了。我对你很欣赏，正好你过来，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金林赶忙走过来站定，掏出了本子做出要记录的架势。 张元庆摆了摆手：“不用记了，咱们就聊聊天。我想要问问，你对市委那边的情况了不了解？” 金林闻言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市委那边的情况我一直都有关注。” 张元庆知道，以金林的性格，能够说这番话，那就是对市委的情况是相当了解。这样也好，他顺着话说道：“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环境？” 金林一听这个话，眼睛都亮了。 张元庆去市委那边，身边肯定要安排一个秘书。不像是在统战部这边，哪怕他是常务副部长，办公室这一块就能够替他做很多工作。 可是成为市委领导，身边不跟着一个专职秘书，有些事情是没有精力去打理的。 张元庆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觉得金林还是很不错的。他之前也带过几个秘书，像是忠心到有点扭曲的关青允，后来在繁华区老实肯干的秘书范毅。 这两个人都是张元庆挑出来的，比较能够让自己放心。如果身边找不到什么人，张元庆哪怕是跨市调人，也肯定会调一个过来给自己当秘书。 因为秘书是很重要的，选错了人，有可能会把自己给坑死。 张元庆对关青允还是一直都有很好的印象，哪怕是现在过年过节，双方仍然还有联系。 只不过关青允现在已经是副县长了，级别上了副处。自己把他弄过来再当几年秘书，就显得有些荒废了。 金林的级别还有他自身素质，都让张元庆能够看得上，所以向他发出了邀请。 金林自然是非常激动：“感谢张书记，我在统战部办公室干了这么多年，一直希望能够出去看看不同的风景。张书记能够不嫌弃我资质愚笨，那我自然愿意跟着您鞍前马后。” 金林知道，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机会。哪怕级别不动，他能够成为副书记的秘书，身价也是暴涨的。 张元庆笑了笑，让他好好准备一下。 金林赶紧退出去，好好消化这个消息。 当天下午，市委办公室派人过来，将办公室里面需要用的东西，都搬到了市委副书记的办公室。 市委副书记和市委书记的办公室离得比较近，都是位于市委大楼高层，大概就是中层往上的位置。虽然不是在顶层，可是张元庆进来之后，觉得窗户打开之后，视野还是非常开阔。 站在办公室向楼下看去，可以俯瞰着进进出出的人。这令他生出一种芸芸众生的既视感，而他目视远方的时候，能够看到相对繁华的城区。 角度不同，看待这个世界都有所不同。难怪诗圣杜甫能够写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诗句。 那不仅是高度的变化，更是心境的变化。 张元庆站在窗户看着远方，却被敲门声打断。 张元庆喊了一声请进，只见杨东月走进了办公室。 “月姐。”张元庆打了一个招呼，赶忙准备为她倒水。 杨东月摆了摆手：“行了，张大书记，别跟我客气了。我这是专程过来，跟你汇报工作的。” 张元庆笑着为她拉开了椅子：“月姐，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这刚刚到岗，还准备去拜访你呢。” 杨东月轻笑了一声：“可别了，你这个首副去拜访我，那我可就出名了。” 虽然之前杨东月都是自觉低张元庆一头，但是现如今看到对方真的一步蹬到了首副的位置，她还是有些如梦如幻。 她不得不佩服田安象的老辣，那个时候就看出来，张元庆必然要在天水市崛起，而且成就还会在自己之上。 这才半年不到，张元庆就直接跑到了自己的前面。 张元庆笑了笑，没有搭理杨东月的打趣。 杨东月说了几句题外话，随后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元庆，我听说新来的石市长跟你关系不错？” 张元庆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石再文担任市长，那么就是杨东月的顶头上司。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层关系，自然是想要联系紧密一点。 只是对于杨东月这种急着拉关系的举动，张元庆觉得对方在政治上，还是智慧有所不够。这陆琦元的铁三角才垮了，杨东月这个架势，恨不得立刻打造一个以石再文为中心的铁三角。 这种战术，岂不是换汤不换药。而且一旦他们这么做，肯定会引起不好的影响。 但是杨东月过来开口，张元庆还真不好拒绝。 第1849章 张元庆点头承认了这件事：“我在江北市市政府二科担任科长的时候，石市长的夫人就跟我是同事。后来通过这个关系，一直保持着联系。” 张元庆将关系全盘托出，也是对杨东月的信任。 “那正好晚上一起吃个饭，大家认识认识。那可是我的顶头上司，你要帮我热热关系。” 杨东月果然提出了这个想法。 张元庆想了想，开口说道：“晚饭应该是没问题的，石市长才来应该没有多少事情。晚上你把崇哥带着，我们就是一个家宴，不谈工作。”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怕石再文一来，杨东月就急着纳投名状。石再文在省委机关多年，没有什么基层经验，万一真的头脑一发热，想要搞个新的铁三角，那就麻烦了。 铁三角之所以能够成为铁三角，最关键的原因，就是他们将私人交情和工作关系搅和在一起。于是很多事情，三个人一商议基本上就能定下方向。 如果长此以往，岂不是私人交际凌驾在班子之上了？这并非没有先例，有的领导偏听偏信，分不清工作和生活的界限，身边一个司机都有可能成为所谓的“地下组织部部长”。 杨东月一听，就知道张元庆在想什么，她打趣道：“还没看出来，咱们张书记是个黑脸包公。你放心，我没有那些心思。私交归私交，工作归工作，这么多年被卫钰翔给压着，不是希望能抱上新领导大腿么。” 听到杨东月提到卫钰翔，张元庆有些不知道如何去评价。 杨东月神秘兮兮地问道：“听说卫钰翔被你教训了一顿，主动到省委替你说好话？听说正因为如此，胡书记评价你有大将之风，对你提为副书记，有一定的积极影响。 他们都好奇，你是怎么把卫钰翔给折服的，让这个狡猾的家伙，乖乖能够为你去唱赞歌？我都没想到，平时看你温文尔雅，却还有这样的手段。” 关于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了，反正现在传言很多，有人认为自己捏着卫钰翔的把柄逼他就范。有人说自己以势压人，强迫卫钰翔弯下了腰。 不论如何，那个时候，张元庆还是一个区区正处级干部，卫钰翔是天水市市长，自己以小搏大还能取得如此战果。这为自己的背景和手段，铺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对于张元庆塑造强势领导形象以及前期站稳脚跟，都有很大的好处。 这都是卫钰翔的一番心意，所以哪怕面对杨东月，张元庆也没有坦诚相告，只是含糊了过去。 将杨东月送走之后，张元庆喊来了市委办公室主任乾洋。 乾洋年纪颇大了，戴着一副眼镜，多年办公室主任让他看起来有些低调沉闷。 “张书记，您有什么需要的，我立马去添置。” 乾洋将近五旬，可以说比张元庆大一轮。但是他位置摆得很正，所以对张元庆显得很恭敬。 张元庆笑着招了招手：“乾主任，先坐下来，咱们聊聊。” 这个办公室主任，是以后张元庆长期打交道的，所以他有必要了解一下对方的品性如何。 乾洋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张元庆笑着问了他一些市委这边情况。然后也关心了对方，尽量显得自己平易近人。 果然在聊天过程中，乾洋慢慢放松了下来，言语也亲近了很多。 第1850章 “乾主任，有件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一下。我这刚来，身边也没个人。按说不应该这么着急，不过为了更快进入角色，还是想要身边有个能帮忙的。” 张元庆话点到为止。 乾洋立刻明白过来：“张书记，您这边有没有什么人选，还是让我来安排？” 张元庆这才说了金林的情况，乾洋二话不说就拍着胸口表示，一定尽快走完流程。他还贴心地提议司机的人选，这方面张元庆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让他看着安排了。 等到乾洋走了之后，张元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有了位置就好。有些事情一句话，就会有人抢着把事情做好。 …… 下班之后，张元庆开车接了石再文前往天丰酒楼。这也是杨东月定的位置，同样不在主城区。 “元庆，我来天水市干得怎么样，可就看你了。有句话我先说出来，我这个副书记、市长，无条件支持你的工作。” 石再文很随意地坐在副驾驶说道。 张元庆听了这话，苦笑一声：“石哥，你这是在考验我呢？我是副书记，又不是书记，天塌下来也是你们个子高的人顶着。” 张元庆听了他的话，也有些心里发虚。是自己展现得太过强硬，引起了石哥的不满？ 自己现在的身份位置，说起来是首副，不过局限性也比较大的。一个地方，一般一把手定方向，二把手定措施。 真到了自己首副这个位置，可以说为以上两位提供一些思路和想法，真正还是要看贯彻落实。 “你小子可别谦虚。” 石再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元庆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阴阳怪气的样子。 两人到了饭店之后，门口的服务员都穿着旗袍，一个个身材高挑。 石再文看这服务员档次，就低声问道：“这规格，是不是有点超了。” 石再文在省委机关下来的，所以习惯性带了一点谨慎。别看这些空降干部，为什么一直以来，不时空降干部到地方。 这是因为一些大机关走出来的，长时间在大领导身边，规矩意识都比较强。 张元庆笑着拍了拍他：“月姐老公是律师事务所的重要合伙人，是个大老板。咱们今天过来，就是吃大户的。不过饭菜规格你放心，我提前打了招呼。要真超了，咱们自己掏钱。” 石再文倒也没有真担心，两人正要往里面走。忽然一辆车直接开到了酒店门口，就差撞到台阶了。 还是张元庆眼疾手快，拉着石再文到了一边。 张元庆微微有些皱眉，本以为车子司机下来会道歉。却没有想到，车子上下来几个人，都是彪形大汉。就连看都没有看张元庆等人一眼。 那司机也是一个精干的中年人，他下了车之后，从张元庆等人身边走过，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应当是才喝了不久。 张元庆和石再文都没有想到，天水市这个地界，有这么狂的人。 一行人才走到大厅，只见大堂经理小跑过来，对着来人恭敬至极。 “天水市，民风彪悍啊。” 石再文似笑非笑，他看了一眼张元庆。 张元庆皱着眉头：“每个地方都有这种灰色领域的人物，跟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省城那边，难道没有么？” 虽然对这些人，张元庆很看不上。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灰色领域的人物，各朝各代都是存在的。只不过像这么嚣张的，自然是不多。 第1851章 在这一行人来了之后，又陆续来了几辆车，一些人陆续而来。 张元庆和石再文默默在角落里面，等到这些人都上去了，这才去了天丰酒楼的包厢。 等到进入包厢的时候，杨东月和尤崇已经等在里面了。 石再文没有提刚才的事情，张元庆却有些奇怪，向两人做了一个了解。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杨东月沉着脸没有说话。尤崇却解释道：“石市长和元庆对天水市的情况不大了解，在天水市这边有四个人号称四大金刚。 你们碰到的，应该就是在这附近活动的老二施武。这个人据说开了不少娱乐会所，这家饭店他也有股份，有时候在这个地方招待一些政商界的贵客。” 四大金刚，张元庆听了这个外号，甚至还有点想笑。这都什么年代了，扫黑除恶都不知道进行了几波了，还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 尤崇的神色却很拘谨，说话却很随意：“这样的人，犯不上跟他们闹矛盾，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些人应当不是上不了台面的。毕竟尤崇作为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只怕一般人也不敢惹他。 让他都有些忌惮的，绝不是易于的角色。 杨东月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在各个地方，都是屡禁不止的。之前田书记在任的时候，打压了他们一段时间，让这些人几乎不敢冒头。可是后面发现，这种事情一旦往下去挖，就会遭遇重重麻烦。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张元庆皱了皱眉头，却没有继续说了。 石再文扯开了话题，他向杨东月夫妻邀请自己表示了感谢。 杨东月则是认真说道：“石市长，我和张书记也是很有渊源。之前提拔我到班子里面的，正是周市长。后来没想到张书记来了天水市，而且发现有些趣味相投，这才建立了交情。 我听说，我们张书记对您很是崇敬，所以今天晚上借着机会与您认识一下。希望今后在工作中，多多指点我。” 杨东月是面子给足了，她知道能够提前其他人接触石再文，这绝对是加分的。这两年，她遭到卫钰翔的冷遇，也被常务副市长耿泰打压。 现在看到石再文，杨东月是觉得看到了希望，所以早早纳了投名状。 石再文却摆了摆手：“杨市长千万别这么说，我来天水市，说白了就是给元庆压阵的。我不瞒你二位，刚刚在路上我就说了，后面天水市的发展，我听元庆的。他怎么说，我就怎么支持。” 这番话，令杨东月夫妻都觉得有些吃惊。 张元庆见状，只得开口：“石哥，别开这种玩笑，我何德何能，能够跟着你后面做事，就已经很好了。” 实际上，张元庆想要跟着石再文后面做事，可能性也不大。他是副书记，主要的工作范围还是党建工作。石再文主要管的还是市政府那一块，他如果伸手的话，就有些越界了。 石再文却认真说道：“元庆你可别不信，我来天水市之前，就已经给自己精准定位了。基层经验我没有你丰富，发展经济也不是我很拿手的。 所以以后这些工作，你这位副书记要拿起来，本着对天水市负责，对全体百姓负责的态度，做好每一项。我就负责给你压阵，只要不涉及巨大争端，我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 第1852章 三番两次提到这件事，石再文应当是真心的。 这让张元庆算是明白，这位石哥过来之后，给他自己的定位是很准确的，那就是来打酱油混资历的。为此，他不惜完全放权到自己的手上。 只是这样一来，张元庆的责任就大了。当然权责同体的角度去看，那么权力也大了。不过这么一来，陆琦元只怕要将目标放在自己身上了。 杨东月也没有想到，石再文对张元庆支持到了这个地步。这么一说，自己抱的大腿，看来还是张元庆。 想想这小子还是很有魅力的，他在担任正处级职务的时候，自己这个常委副市长就愿意在他面前自降身份，以他为主。 现在石再文从省委下来，对他也是非常的恭敬。想必这不仅是两人的交际，更是省委的态度。 张元庆也露出了一抹深思，好在饭菜很快就上来了。今天杨东月都开了戒，与石再文与张元庆都喝了一点。 尤崇应该是长期锻炼，他的酒量非常好。无论是与石再文还是与自己，那都是杯来酒干。 酒过三巡，大家都开始聊一些关于生活的。大家都很默契，没有过多提工作上的事情。其实这么相处，反而更加的自在。 尤崇看一桌子相谈甚欢，他就出去上厕所去了。 然而他这么一出去，十多分钟都没有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尤崇立刻就说：“石市长、张书记，这顿饭先吃到这里吧。” 一看尤崇这个样子，在场的人都是人精，知道他应该是碰到事情了。这个天丰酒楼看来也不一般，竟然能够让他这个大律师都有些害怕。 张元庆不愿意多管闲事，所以听到尤崇说结束饭局，他也是积极响应。石再文也不说了，起身众人一起出门。 可是刚刚出了包厢门，没想到外面已经被人给拦住了。 有个人的目光，直接盯上了尤崇：“你刚刚在我们施总的包厢门口拍了什么？现在把手机交上来，你们才能够走？” 这些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他们可没有上过什么道德课，所以几乎身上没有什么道德可言。你跟他们说法律，完全是秀才遇到兵。 张元庆缓缓开口：“各位，你们如果怀疑我们朋友有偷拍的嫌疑，你们应该去找警方。不过你们想要看我们的私人手机，是不是有些不讲法律和道理了。” 为首的彪形大汉，没好气骂道：“去你大爷的道理，我们的道理才是道理。现在你们说清楚，到底给不给手机？不仅他的手机，你们的手机都要交上来。” 张元庆反问一句：“那如果不交，会有什么后果？” 为首的彪形大汉死死盯着张元庆，虎视眈眈的样子，似乎随时都会一拳将对方给砸倒。 为首的混混很不耐烦：“那就要看你们自己，到底抗不抗打了。” 张元庆故意说道：“那这一点是我的特长，我这人就是比较能扛。” 话到这个份上，基本上就是交恶了。 还没等双方矛盾进一步激化，一个身穿旗袍的少妇走了出来。 女人长得很妖艳，不过神情却很冷漠，她径直走到张元庆等人面前：“这位先生，请你们交出手机。我们天丰酒楼是尊重每一位客人隐私的，你们破坏了这个规矩，请不要再无理取闹。” 张元庆看了一眼尤崇，尤崇沉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辩解。 第1853章 张元庆估计他应该是拍了什么东西，但是不管他拍了什么东西，自己等人也不应该交手机。 张元庆重复了一遍：“如果我朋友真做了什么，我希望你们报警。要是你们不报警的话，我们就要报警了。” “拿警察唬我们？”妖艳的女经理冷笑了一声，她向后退了一步，不过包厢外立刻多了不少保安。这些保安如那几个彪形大汉一样，不善的目光看着众人。 石再文有些生气，他觉得天水市这个地方，竟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不过面对这些人，他也不好表露身份。 尤崇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让施武出来见我，他要真想为难，就为难我一个人，让其他人先走。” 经理却摇了摇头：“想要见施总，你们的手机都要上交。等你们交了手机，再说其他的。” 尤崇说道：“我是鑫城律师事务所的尤崇，你可以跟他提一下我的名字。” 在四人之中，尤崇是最合适报出名号的。毕竟他不是体制内的，而且律师事务所的名头在普通人面前，还是比较唬人的。 更何况在天水市混得不错的人，应该都听说过他，毕竟他的老婆杨东月就是常委副市长。 经理仍然坚持：“尤律师，你知道施总的脾气，我觉得你还是自觉把手机交了。再让你的朋友们把手机交了，这事就算结了。” 尤崇冷着脸，拿起手机说道：“既然这样，我就报警了。” 经理见状丝毫不慌，她笑着说道：“报警是吧，行，我来打电话。” 经理说着就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没一会的工夫就有几名警察过来。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在其中，只有一位是民警，其他的都是辅警。 这些人过来之后，打量了一下张元庆等人，然后冷冷地说道：“跟我们走。” 那位民警身上也有酒味，他竟然还拿出了手铐，吓唬尤崇直接戴上。 尤崇气得脸色发青，他作为大律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你们这是什么办案态度，你们是哪个局的？” 民警冷冷地说道：“看不惯，等到案子办完，你去行政申诉。现在给我把手铐戴上，我们怀疑你窃取人家商业机密。” 看到对方的态度这么蛮横，杨东月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是哪个局的，我要问问你们局长，是不是就这么办案的。” 民警这时候酒意才散去一些，看着发怒的杨东月，只觉得有些眼熟。而且对方的气场很强，并不像是狐假虎威，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复。 看到民警没有回答，杨东月直接打了一个电话给黄隆：“黄局长，我想要问问，你们究竟是怎么管的，是不是你们系统的人可以为所欲为。” 大晚上的，黄隆大概也不知道在哪里吃饭，被杨东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想到上一次温泉事件，黄隆立刻反应过来：“杨市长，什么情况，您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情？” 由于杨东月开着免提，这杨市长三个字，立刻让在场的人变了脸色。 杨东月直接报了天丰酒楼的名字，然后怒道：“我希望你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具体事情经过，你给我去查。如果我们有罪，我希望你们市公安局直接派人来抓捕我们归案。” 说罢，杨东月根本不管黄隆那边的反应，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这是杨东月被公安系统第二次为难，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杨东月本就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 今晚的饭局是她组的，被针对的是她老公。如果她还忍着不作声，那石再文和张元庆怎么看待自己。 杨东月挂了电话之后，仍然余怒未消。 那个经理有些紧张，她主动说道：“我看这事应该是……误会，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吧。” 杨东月冷冷地看向她：“怎么能这么算了，今天我给你一个机会讨公道。要是我们有罪，我乖乖伏法。” 女经理彻底有些慌了，至于带队的民警也表情不对了，他想要离开。 张元庆淡淡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建议大家都不要动，不然等会儿人来了，我还要一一去找你们有些麻烦。你们的样子，我可都记下来了。” 民警又不敢跑，他低着头，额头上已经全部都是冷汗。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黄隆竟然亲自带队跑了过来。 等到黄隆看到包厢外被包围的几个人时，只觉得头皮发炸。 “石市长……张书记……杨市长……” 黄隆脸色涨得通红，这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是他能惹得起的。 还没等杨东月开口，石再文却笑呵呵地上前：“黄局长你来得正好，我们还是比较相信市局同志的。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与这些同志有些矛盾，你看要不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市局说清楚。对了，要不要戴手铐？” 石再文脸上是笑容，可是话语却比寒风还要冷冽。 第1854章 张元庆第二天来到办公室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人敲门。在一声进来之后，丰和县公安局局长洪鹏，带着治安大队队长于远才一同过来。 今天一大早黄隆就打了电话，说了来拜访的两个人。张元庆对此也没有多说。 此刻，看到这两人，张元庆神色如常：“洪局，带着队长来认门的？” 洪鹏立刻上前诚恳认错：“张书记，我是来诚恳道歉的，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不知情。不过我虽然不知情，不过责任是要承担的。平日里内部强化管理这一块存在问题，导致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 张元庆淡淡说道：“事故倒不是很严重，毕竟有杨市长打了那个电话，我们还好没被人砸了手机。不过我在想，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他应该怎么办？是被砸了手机，还是要被打一顿，或者被你们铐起来？” 洪鹏来之前，黄隆就跟他说了，张元庆年纪虽然小，不过脾气很大，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而他现在一看这个情况，分明这位新上位的领导有点像是要杀鸡儆猴。 洪鹏没有说话，反倒是治安大队长于远才主动站了出来：“张书记，事情是我们治安大队惹下的，跟我们局长没有关系。您要是处分，就处分我。我可以接受一切处分。” 张元庆看向于远才，这个人很年轻，和自己的年龄相仿。他看似强悍，不过眼神闪躲，显出了几分慌乱。 作为从基层走上来的人，张元庆明白这个年轻人是准备来顶锅的。毕竟在他们想来，这个事情必须有个说法。 最好的说法，就是让一个人背锅降职。洪鹏自然不愿意，那么就拖过来治安大队长来顶锅。 想必治安大队长也不愿意，可是多半与洪鹏之间存在着一些人情债，再加上年纪轻好糊弄，许上一些好处，自然就硬着头皮出来了。 如果顺势处分的话，也能说得过去，昨晚出现的几个公安系统的，正是治安大队的。 不过他们却猜错了，张元庆并没有打算找个顶锅的就算了。 张元庆看向于远才，平静地问他：“你说能够接受一切处分，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误么？” 于远才不敢抬头看这位年轻的市委副书记，昨天晚上他知道治安大队出事之后，就一直惶恐不安。特别是洪鹏让他今天一起过来，他就觉得以自己的段位，被这位副书记直接捏死都有可能。 毕竟稍微打听一下，天水市现在谁不知道张元庆。有人传言，他以正处的身份进入天水市，几个月的时间就将曾经一直在传闻中的铁三角给打碎了。 更有人杜撰了张元庆在党校，通过敲打陆琦元老婆，警告陆琦元，剑指铁三角；后又在天驰集团恶性事件中力挽狂澜，砸得卫钰翔节节败退；最后在被诬告旋涡中，凭借过人素质不仅安全上岸，反而一脚把郑骏给踹下了水。 在很多人眼中，张元庆是挨个扇过铁三角嘴巴的狠人。 有时候，人的名树的影。于远才毕竟只是天水市这个体制内的一个小蚂蚁而已，面对能够在天水市稳坐第三把交椅的张元庆面前，他只觉得呼吸加速，心里发虚得很。 听到对方这么问，于远才犹豫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又感受到了洪鹏的目光。他心中只有悲哀，左右都是得罪不起的人。 第1855章 于远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咬牙硬挺：“是的，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张书记，我有愧于身上这套制服。” 张元庆淡淡说道：“希望你真是这么觉得，穿着这套衣服的时候，要时时摆正自己的位置。” 于远才只能应声。 “那你走吧，回去之后写一份检讨，把情况剖析情况，然后当众开展自我批评。” 张元庆给的处分并不重，以至于开口说完之后，于远才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于远才这才抬头敢去看张元庆一眼，只见这位副书记的确太年轻了。如果忽略了他身上迫人的气势，也就是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而已。 于远才看张元庆的时候，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他连连点头：“谢谢张书记，我一定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 洪鹏也没有想到，这么简单就过关了，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张元庆却说道：“行了，于队长你先出去，我与洪局长还有些话要说。” 于远才赶忙离开，出去之后，只觉得身上一座大山都卸下了。对于张元庆来说，也许只是高抬贵手，对他而言仿佛经历过一次生死。 洪鹏没有想到自己被留了下来，他赶忙拘谨地看向张元庆。 张元庆看向他的时候，眼中的冷色毫不掩饰。 洪鹏心中一紧，再度向张元庆道歉。 张元庆却没有跟他废话，只是冷冷地说道：“洪局长，上次我和杨市长在温泉馆碰到你们局的人，现在换个地方吃饭，又碰到你们局的人。是我跟杨市长，惹到您这位大神了么？” 洪鹏的额头汗水不断落下，他连连诚恳道歉。 张元庆用警告的口吻说道：“我跟你说，事不过三。如果你们再犯到我手上，下一次你一定会后悔。” 这番话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威胁了，洪鹏脸色难看至极，他只能道歉。 “出去吧。”张元庆淡淡吐出三个字。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不能说滚。不过他对这位县公安局局长的厌恶，已经到了极致。 之所以没有动手，主要还是时机未到，特别自己的位置，不适合干这样的事情。如果自己真的是纪委书记，此刻哪怕是大开杀戒，也能说得过去。 省委让自己来坐这个副书记的位置，肯定是有想法的。他们这也表达了一个态度，希望自己能够通盘考虑，而不是只成为一把钢刀。 天水市的问题盘根错节，并不适合快刀斩乱麻，所以自己不能一上位就搞得人心惶惶。 洪鹏如释重负，赶忙离开了张元庆的办公室。 等到洪鹏出去之后，张元庆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 这时候，市委办公室主任乾洋走了进来，他捧着资料恭敬道：“张书记，下午要召开常委会，这是相关议题材料。” 张元庆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这是他担任副书记以来，第一次参加常委会。这一次自己要以什么样的新形象亮相，估计很多人也很好奇。 石再文虽然低调，但是不代表他真是好脾气。什么狗屁四大金刚，竟然惹到他头上来了，那就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黄隆连忙道歉，立刻让人把那个民警和几名辅警全部控制起来。随后一摆手，把女经理还有那些闹事的彪形大汉给抓住了。 张元庆开口：“黄局长，咱们按规矩来，我们这边还是录个口供吧。” 第1856章 黄隆连连应声，他立刻让人找尤崇录口供。 等到这边口供录好，黄隆将这些人全部抓走了。他还贴心派人去尤崇所说的包厢去找人，可是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看来那个叫做施武的金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硬气。 杨东月为石再文和张元庆安排了车子，至于他们的车子，自然有代驾开回去。 在停车场，杨东月带着歉意说道：“石市长、张书记，真对不起，好好一餐饭吃成这样。” 石再文倒是善意笑笑，不过也没有说话。显然他是有些不爽的。 张元庆却看了一眼尤崇，笑着安慰杨东月：“月姐，咱们就别说这样的话了，只不过咱们天水市的风气，的确要管一管了。” 这番话也有些刺激杨东月，她毕竟是常委副市长，所以对黄隆算是惦记上了。 张元庆却隐隐感觉，这事跟黄隆的关系不大。黄隆这个人，他也是有接触的。从他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夹在中间很难受。 那一次救人，他敢于跳下水，就冲这个品质，也不像是为非作歹之人。 不过这公安系统，还是存在问题的。 张元庆先将石再文送回家，石再文的心情没有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跟他还是谈了一些省里面的事情。 石再文的信息渠道比较广，从他口中能够知道省领导更加细致的活动。例如因为天水市的事情，陈凌志在胡至功那边的话语权有所减弱。 例如林峰云最近动作有些多，与胡至功的矛盾也开始显现了。只是徐庶调离，将会削弱林峰云的话语权。 张元庆只是好奇，市纪委书记、统战部部长的人选。石再文却表示这几天就会到位了，从外部调人进来，几乎已经成了定局。 胡至功对天水市很不满，原本经济增速在田安象的手上已经有了好的趋势，陆琦元接手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动作，反而有些按部就班。 石再文劝说张元庆：“还是要把精力放在搞好经济上，你以前在县区做得不错，现在就要看你在市一级的层面如何了。”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市一级的层面，想要搞好经济，与县区是完全不同的维度。不是说拉几个企业进来，搞一笔投资，就能够让整个市的经济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就太好办了。关于这方面的思考，张元庆也没有停止过。只不过作为市委副书记，张元庆也要考虑自身的政治定位。 与石再文聊了一会之后，张元庆就回到了自己家。 刚进家门没多久，张元庆就接到了尤崇的电话。 张元庆就猜到，他会给自己打这么一个电话。之前在饭店里面，尤崇肯定是拍了什么东西，这才会刺激到对方直接来要手机。 不过尤崇一直没开口，大概是觉得当着石再文的面说这个事情不大好。 张元庆接了电话之后，尤崇说道：“元庆，今天晚上老哥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路过包厢看到一些情况，下意识觉得要留点资料。或许以后，对你有用。” “什么情况？” 张元庆也很好奇，施武这种社会渣滓，跟他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尤崇之所以会拍照片或视频，一定是里面有什么其他人，让他觉得留个资料比较有用。 尤崇如实坦白：“我刚开始没多想，只是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一批穿着旗袍的女孩子进了包厢。依我看，里面或许还有未成年。我也是职业习惯，看不得这种事情。恰好他们门未关上，留了一道缝，于是想要拍个视频教训教训他们。 可是一拍才发现，里面不仅有施武等人，还有天驰集团的高管。为首的一个人我认识，天驰集团的总经理叶鹤。还有一些人，应该是天驰集团的高管或重要岗位人员。” 张元庆皱着眉头，没想到天驰集团的水够深的，总经理带队与灰色领域的人这么接近，这都已经快要发展成为男人三大铁了。 张元庆让尤崇将视频发过来，尤崇也不犹豫，直接把视频发了过来。 张元庆一看视频里面的情况，只觉得有些怒气。这帮家伙倒是会玩，那个叶鹤，张元庆也是见过他的，看起来彬彬有礼。 可是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这么乱的一个人。 张元庆将视频传到了网盘，他想了想，现在要搞天驰集团，时机还没有到。难怪卫钰翔只是动了一下天驰集团，就能惹出这么大的事情。 如果他们与社会人员勾结很深的话，很容易一碰就会遭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现在的天水市，要稳定下来，而且还要发展。这就是一个矛盾了，想要发展定然要搞出大动作来，毕竟束缚已经很多了。可是搞出大动作，就会有更多的人跳出来，借机兴风作浪。 这并不是说，自己强势就能解决的问题。而且自己的强势，也要别人响应才行。 张元庆觉得，这个问题，还是要与陆琦元、石再文好好交流一下。 正在此时，张元庆也接到了黄隆的电话。 黄隆诚恳道歉：“张书记，今天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 张元庆直接反问：“黄局长我现在不想要听你道歉，我只有一个问题，出警的单位是哪一个？我看他们应当不是市局的。” 黄隆犹豫了一下，张元庆道：“既然不好回答，那就挂了吧。” 黄隆吃了一惊，赶忙回答：“是丰和县公安局。” 张元庆一听这个公安局，就有些火了，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我已经打电话与丰和县公安局说了，他们也诚恳承认了错误，还希望明天能够当面向您道歉。” 黄隆连忙补充了一句。 张元庆淡淡说道：“行，让他们明天早上过来。” 第1857章 张元庆翻了一下这一次的常委会内容，最主要的一条就是丰和县县委书记人选。估计最容易引起争议的，就是这一条了。 后面几条都是一些日常事务，需要斟酌的地方不多。 张元庆基本上每一条都认真阅读，毕竟这是自己市委会首秀，要防止出现一些极端情况，例如被围攻。 按说天水市这些常委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像是统战部那样，开会直接几个人一起怼自己。但是也要防止，像是陆琦元对自己进行敲打。 还有石再文什么态度，他是否真的没有什么想法，这都是要通盘考虑的。 上午将议题的情况看完，张元庆在脑海里面，大概推演了一下下午开会，自己大概以什么样的姿态介入其中。 不表态是不可能的，但是也没有必要太过冒头。 到了下午，张元庆没有等别人提醒，拿着茶杯和本子就往会议室而去。 天水市的市委会议室是张元庆第一次过来，他之前在统战部的时候参加过干部大会，不过那个大会是在市政府的百人会议室里面。 任职的时候，则是在小礼堂。 这间市委会议室是第一次过来，厚重暗红的会议桌，两边各有一排沉重的沙发椅。一面墙壁钉着用亚克力板制作的入党誓词，在东边的墙壁上，鲜红的一排大字“为人民服务”。 张元庆来了之后，就看到了自己的桌签，红色的纸张之上用黑体打上自己的名字。 他的位置就在陆琦元的右手第一位，左边自然就是石再文。 张元庆来的时候，常务副市长耿泰、常委副市长杨东月已经到了。 杨东月看到之后，率先喊了一声张书记。她可没有什么心理上的不舒服，再说女性优势就是容易和人拉近关系。 耿泰慢了半拍，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张书记。 哪怕他再不愿意，张元庆这个“首副”是名副其实的。耿泰就是心里不爽，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张元庆笑着和两人打了招呼，没有丝毫的尴尬和底气不足。 三人入座之后，艾红武、赵吉等人方才过来。他们来了之后，有的是对张元庆没有什么表示，有的路过还是喊了一声张书记。 最后进来的，永远是一把手和二把手。陆琦元和石再文提着杯子走了进来，不过两人并没有多少交流。 自从张元庆等人上位以来，陆琦元显得很低调。而石再文则不同，他面带温和笑容，走过来的时候，还朝着一些看向他的人点头，整个人自信且从容。 张元庆看两人的状态，心里还在盘算，今天也是石再文第一次常委会，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人到齐之后，会议就正式开始了。 会议由陆琦元主持，他按照议程，将第一个议题念了出来。第一个议题，就是丰和县县委书记人选。 陆琦元念完议题之后，刘家华这位组织部部长和统战部部长开始宣读候选人的材料。此次一共有三个候选人，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凤凰区区长宁博，他是资历较老的老区长了。从年龄来说，与要求还是有些出入。 不过丰和县县委书记一职，还是需要老成持重的，所以他也列入了候选人之中。 这也响应了干部任用的新要求，不一味的为了年轻化而年轻化。第二个候选人是丰和县县长李超，这一次的风波没有将他扯下，所以算得上是政治过硬。 第三个候选人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徐化奇，他能够入选是因为之前也曾有过县区的经历。而且自身意愿应当比较强烈，想要到一线去了。 刘家华念完三个人的材料之后，淡淡说道：“请大家发表意见。” 陆琦元和石再文自然不能先发表意见，否则是不合规矩的。张元庆则是目光扫向其他的常委成员，按他所想，这一议题肯定会有不少人跳出来。 由此也能够看出来，常委会相互之间的关系如何。 但是奇怪的是，长达近十秒的时间，没有人提出相应的看法。 陆琦元缓缓开口：“既然是县委书记人选，元庆同志你作为市委副书记，先发表意见吧。” 张元庆想了想，也没有露怯，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综合来看，我觉得李超比较合适。丰和县现在的情况，需要稳定团结的氛围，让县长顶上去，对于本地人员来说，可以起到稳人心的作用。 而且我看了资料，李超的各方面素质都比较强，固然他担任县长期间，出现了褚河的事情。但是通过了解，他也是敢于和褚河拍桌子的人。这样的人提拔，应当是比较合适的。” 这也是张元庆的真实想法，他说完之后，估摸着肯定会有支持以及反对的。但是他说完之后，其他人没有怎么说话。 刘家华张了张嘴，却觉得氛围有些奇怪，就没有说话了。 杨东月也觉得氛围有些古怪，这可是议论丰和县一把手人选。按照以前这些人的尿性，应该早就快要唇枪舌剑了才对。 可是现在，大家有些冷静的过分了。 杨东月想了想，她表示支持：“同意，张书记提议的李超，我也觉得很适合。” 这时候，石再文才开口：“同意，从资料上看，综合比较的话，李超的确是合适人选。” 石再文跟着后面同意了，其他人也缓缓开口，都是表示同意。张元庆有些傻眼，自己眼光这么准么，难道一个有异议的都没有？ 最后到陆琦元的时候，陆琦元还重点提到了张元庆：“元庆同志的意见我很赞成，大家鼓掌通过。” 张元庆觉得有些像是做梦一样，这项议题竟然这么轻易就通过了？ 而随后几项议题，更让张元庆感到不可思议。这些议题，大多数都是让张元庆来提意见。而他提的意见，竟然毫无意外，全部都是一次性通过，基本上都是全票通过。 陆琦元特别在几个提议中，都说到了赞成元庆同志的意见。后面石再文也加上了这一句，赞成元庆同志意见。 张元庆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坐在了一把手的位置上了。整个一个常委会，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搞得有点像是“一言堂”了。 这些人，在搞什么鬼？张元庆不仅没有欣喜，反而感到莫名其妙的诡异。 第1858章 张元庆搞不清楚这些人都是什么样的想法，石再文和杨东月支持自己，自己还是心里有数的。 石再文昨晚就说了，会尽最大能力支持自己，增强自己的话语权，自然是支持的方式之一。 陆琦元摆明了也要支持自己，就有些想不通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做给省委看的，铁三角的事情，他虽然置身事外，可是省委也不是傻子，不会不注意他的。 所以陆琦元为了低调求生存，于是选择了对张元庆进行支持，提高对方的话语权，向高层表达自己全力支持的姿态。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把手、二把手都支持，外加杨东月摇旗呐喊，其他人大概是看不到什么反驳的可能，这才纷纷表示了同意。 所有议题，全部按照张元庆的想法结束了。会议结束之后，当张元庆起身的时候，所有常委会成员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一些复杂。 毕竟他们都没有想到，常委会会集体失声，成为这小子一个人的表演舞台。而且这样的状况，很有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 这令长期掌握话语权的各大常委，都有一些不适应。 陆琦元没有搭理其他人，收拾本子和茶杯就离开了。 石再文对张元庆笑了笑，也没有在会场上说什么话，在陆琦元身后离开了。 直到此刻，张元庆还觉得有些荒谬，从来没有听说过三把手稳稳把握话语权的情况。不过想清楚天水市的情况之后，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怕这种事情传出去，会有人觉得自己这个三把手，似乎太过强势了。 等到张元庆回到办公室之后，杨东月也过来拜访。 “张书记好大的威风啊，常委会完全围绕着你的节奏进行的。” 杨东月也有些想不通什么情况，今天这个常委会是她开过最诡异的一次常委会。哪有这个样子的，完全按照一个三把手的意思去开展。 如果说大家沉默表示反对也能理解，偏偏大家都表示了同意。常委会上，只要说了同意，那么这个议案就会以集体的名义开始实行，从程序上来说是没问题的。 张元庆闭目回忆了刚才常委会的情况，在他的理解中，常委会是分成三部分人的。石再文和杨东月是自己的支持者，几乎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 艾红武、赵吉如果说是什么阵营，应该说是李丰的阵营。现在李丰这个阵营，与自己是蜜月期。而且这一次常委会的议案之中，也就第一个议案有些争议。 只是极有可能这三名候选人中的李超，与他们的意向吻合，所以他们顺势就同意了。 至于陆琦元和刘家华以及其他常委，他们应当是观望派。铁三角刚刚被打破，张元庆自身还戴着省委给予的光环，他们想要避其锋芒，所以短期内不会出手。 将人分成这三部分，才能很好地解释常委会的情况。 张元庆淡淡说道：“这是都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压力山大。” 正如权责同体这个原则一样，现在整个常委班子把自己弄得这么突出，自己的话语权似乎一下子增强到曾经田安象的地步。这样一来，自己的责任也大了。 这些人现在的放纵，或许是想要在自己身上找出破绽的时候，再对自己进行逐步分解。 第1859章 杨东月也感觉有些不对：“那你后面怎么办，准备沉默应对？” 以杨东月的性格，碰到这样的问题，最好是能够退避三舍。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干脆自己也不说话算了。 张元庆却笑了笑：“月姐，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么？大家都这么相信我，那我也能趁机做出一些事情来。总不能害怕出头，就选择大家一起沉默吧。” 杨东月感觉张元庆不愧是省委看中的人，还真有点闯将的意思。其他人不敢的事情，他似乎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行吧，反正我全力支持你，既然现在班子是这个态度，那你的确能够做出一些事情。你准备从哪里开始做起？” 杨东月有些好奇，不知道张元庆作为市委副书记，准备从哪个领域开始。按说市委副书记主抓的还是党建工作，这类工作都被称之为“虚功”。 想把虚功做好，还是很不容易的。 张元庆想了想，坚定地说道：“我第一个目标，就是公安系统。” 杨东月有些诧异：“这个领域，你想要以副书记的身份切入进去，这可不好弄啊。想要开局就很难，而且你这等于伸手进入了市政府这一块，石市长真的没关系？” “石市长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陆书记我看短时间内，也会继续低调下去。既然如此，我伸手过去，也没有什么关系。” 张元庆说着又解释道，“而且公安系统的确有问题，如果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以后想要做什么事情，都会缺乏基础。” 关于这一点，张元庆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之前在繁华区的时候，就充分感受到，公安系统存在问题的时候，想要搞发展完全是不可能的。 当时他的解决方式是，动了区公安局的一把手，然后换上了自己的人。这种方式，放在一个县区是有用的，但是如果放在市里面很难。 黄隆这个人开拓不足但是守成有余，想要换掉他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黄隆就算换了，对下面也没有多少影响。 张元庆总不能把所有的县区公安局一把手都给换了，那么大的工程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就算省里面同意，自己从哪找到这么多合适的人来换。 杨东月只能感慨了一声：“这一点我赞成，但是我还是建议你要注意一点，别显得太过逾越了。” 杨东月还是有些担心的，她觉得有些常委可能是抱着捧杀的想法。现在张元庆要介入公安系统，说不定会正中一些人的下怀，然后给他扣上一个得意忘形的帽子。 对于这一点，张元庆丝毫不担心的样子。今天常委会释放的信号已经很明显了，大家都把他摆在了一个特殊的位置，大概也想要看看他会怎么去做。 张元庆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不怕大家不放权。只要大家愿意放权，张元庆觉得自己能够做好任何一件事，不管是面对什么问题。 或许大家不放权的时候，张元庆还会觉得束手束脚。现在让自己放开了手干，他自然不会客气。 常委会之后，张元庆就开展了调研。当然他作为专职副书记，调研的内容自然是党建工作。在简略看了几家单位之后，张元庆重点对公安系统的党建工作进行了调研。 几乎每个县区的公安局都去了，市公安局也进行了调研。几乎每到一处，都会召开座谈会。他带着秘书金林，负责收集大量的资料。 第1860章 虽然打着党建工作的旗号，不过还是让人感觉怪怪的。 副书记跑到市政府管辖的口子来检查，关键还没人管，谁见了不觉得奇怪。随着张元庆的调研，一些流言蜚语也起来了。 不过作为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的黄隆全程陪同，也不会有谁不长眼，冒犯了张元庆。 整整一个星期的调研结束之后，张元庆整理了资料就去找陆琦元。 在陆琦元的办公室，张元庆看到他的时候，只觉得这位一把手过于显得安静了。 当这样的人过分安静不是一件好事，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真像之前咋咋呼呼，反而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现在天天默不作声地坐在这里， 看到张元庆进来，陆琦元也没有往日的伪善，只是点了点头：“元庆书记，正好有件事想要找你。我和再文市长聊了聊，你虽然是专职副书记，但是经济工作你还是要发挥指导作用。东西南北中，组织对各项工作都有领导的责任。” 听到陆琦元这么说，张元庆自然是乐得答应，但是这么一来，自己这三把手越来越像一把手靠拢了。经济工作说白了，还是政府那边的工作。 自己如果党建、发展一手抓，那么下一步的位置，起步就是市长。陆琦元这个提议，张元庆很难去拒绝。 张元庆隐隐感觉，他们现在是一股脑把事情都推到自己头上。这看似有点自暴自弃，但是究其原因，里面是不是有点别的心思？ 张元庆想了想开口说道：“陆书记，我坚决服从您的安排，现在担任这个副书记，我也觉得有些名不副实，经验这方面存在明显不足，需要您多指导。” 陆琦元笑了笑，没有跟他继续说客气话，而是直接安排了任务：“那就等两天在班子会上讨论，把这个事情定下来，经开区就归你分管了，职务上兼经开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主任。” 张元庆答应了下来，不管陆琦元有什么心思，总之这件事自己利大于弊。 将这件事敲定了之后，张元庆开口提到了对公安系统的调研。 张元庆一边说，一边看陆琦元的反应。听到公安系统，陆琦元眉头微微一皱，继而又舒展开，只是平静地问道：“公安系统的党建工作我还是比较了解的，黄市长也是个中好手，各项工作应该比较扎实才对。” 黄隆在担任局长之前，也是长期做思想工作的，所以在他的主导下，天水市公安系统的党建工作做得的确扎实。 但是想要挑毛病，还是比较容易的。张元庆说道：“基础建设问题不大，只是我觉得天水市公安系统，应该打造一个比较有特色的党建品牌。这样一来，对于提高公安系统效率，提升综合素质有很大的好处。” 这才是张元庆的想法，他提出了一个党建品牌就是打造平安天水党建品牌。党建品牌是一个很大的概念，他着重提了三条。 第一条就是加强党纪国法学习，作为贯穿全年的任务。第二条是打造一支钢铁护卫队伍，人员从现有公安系统抽调或者轮流派出，主要执行一些平安建设工作。第三条是建立品牌督查组，专门对品牌建设工作进行检查。 陆琦元初听没有什么意外，可是随着张元庆对着三条讲解，逐渐眼神就发生了变化。他似乎已经从张元庆这一套方案中，看出了门道。 第1861章 这哪里是打造一个品牌，这分明是提供一个渠道，让张元庆的影响力直接渗透进去。 张元庆也在关注着陆琦元，你不是想要放权给我么，现在把我拱得这么高，那我就看看你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陆琦元沉吟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这套方案不错，你与再文市长商量商量，毕竟公安系统的事情，需要争取他的同意。只要他同意，那么我全力支持。” 又是全力支持，陆琦元似乎放弃反抗了。这样的权限，他也放了。这是准备躺平？ 张元庆不管他是准备躺平还是准备苟着，只要他同意就好。这件事，张元庆已经和石再文私下交流过，已经得到了他的同意。 剩下的，就是在班子会上讨论了。有了一把手和二把手的支持，外加杨东月等人，张元庆觉得基本上自己在班子会上处于不败之地了。那么这个方案，基本上是可以推行的。 他也下定了决心，不顾一切推行这项方案。 这个党建品牌一旦开展的话，那么张元庆的手就完全伸入公安系统了。 张元庆回去之后，让身为秘书的金林，将这个方案完善一下，作为议题提交上去。 金林看到这个方案，他眼前一亮， 金林低声询问：“张书记，您现在就是准备为后面铺路了么？” 作为专职副书记，张元庆已经将手伸到了公安系统，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不是在为后面的发展做准备了。 甚至在一些阴谋论的人眼中，张元庆是准备要夺权了。 张元庆笑看着他：“你觉得，如果我是为自己铺路的话，这个时间节点是不是早了一点？” 金林深思片刻，也点了点头。张元庆刚刚提拔，现在就急不可耐地为后面铺路，会让人显得很着急的样子。 张元庆笑了笑：“别想那么多，还是把想法集中在怎么做好这件事上来。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之所以去做这件事，最终的目的是发展天水市的经济，我个人没有一点私心。” 这番话，是张元庆发自内心的。他敢于去做这件事，就是因为他本身没有私心。他是想要通过打造平安天水，然后形成安全的、有利于天水市长久发展的营商环境。 金林闻言有些感慨，跟着这位领导后面，还真是大开眼界。 金林能够感觉到，张元庆考虑问题的角度很有新意。这并不是为了创新而创新，总是能够通过不同的角度，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对这个方案，金林也非常认真。他将张元庆所定下的党建品牌创建，在不变原有意思的前提下，做了一些完善的工作。 完善的方向，就是将张元庆原本表现得非常露骨的一些方面，给隐藏了一下。这一点，张元庆觉得金林还是比较有悟性的。 果然在常委会上，张元庆的这个方案，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可是一如之前那样，一次性通过了，而且是全票通过。 只有赵吉欲言又止，神态也不是很好。赵吉是政法委书记，张元庆这个党建品牌创建，手伸到了他的领域之中，而且事先还没有打招呼，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赵吉也清楚，前不久自己的老部下洪鹏又落到了张元庆的手上。最终张元庆仍然是放了他一马，这也算是给他一个面子了。 第1862章 而常委会另一个决定，就是张元庆兼职经开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主任的事情，就令更多的人想入非非了。 只不过张元庆风头正盛，现在几乎班子里面没有制衡他的存在。这就有点像是外来物种，几乎没有天敌。 当然张元庆也明白，体制内不会存在完全的外来物种，只不过天水市正在特殊时期，才造就了这个情况。他要利用这个情况，将自己想要做的工作给完全铺开。 等到他们制衡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做成了大多数事情了。 在常委会开完之后，张元庆能够预料，黄隆会主动找上门。 果然在第二天，黄隆就找上门汇报工作。 面对他，张元庆还是有几分善意的。毕竟当初在天驰集团外，自己还被他救过一次。 所以面对黄隆表达出对打造平安天水党建品牌有所担忧的时候，张元庆也坦诚地跟他说道：“黄局长，咱们天水市的情况，想必你比我还清楚。我跟杨市长两次被刁难，神奇的是这两次都是跟一个单位有关。 我就很奇怪了，第一次我们在温泉会馆碰到麻烦，还能说是在丰和县附近。第二次我们在天丰酒楼吃饭，那里应该不是丰和县的区域吧，为什么又是这个地方的执法人员上门？” 黄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其实他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蹊跷的。只是这个蹊跷不能深究，往下挖的话，也许会扯到一些自己不愿意扯到的人。 张元庆感慨了一声：“黄局长，太平官是不好当的。现在的形势，就是我也想跟你一起躺平，但是咱们都躺不住的。就我们现在这个情况，我都能碰到这么多麻烦，那换作普通人，哪怕这个人是个小老板，他能好到哪里么？” 说话中，张元庆将自己收集的外省报纸拿出来。这些报纸所隔的时间较长，不过基本上都是跟天水市的治安有关系的。 因为宣传领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本省媒体不报道本省的舆情新闻。所以想要找到这些带有舆情的新闻，还是要从外省报纸来搜索。 张元庆找的几张报纸，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其中有一个就是外来的一位客商，在天水市遭遇殴打的新闻。 还有一个新闻，就是关于一起孩子走失案。顺着这个案件线索去网上一搜就知道，这个走失的孩子父亲，就是一位来天水市发展的富商。而在新闻中，走失的孩子最终被找到了。 但是这个富豪原本已经在天水市投资，后来直接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来过天水市。但凡知道里面道道的，都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元庆反问黄隆：“黄局长，咱俩还是有交情的，我也不逼你。你当我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好，当我是要兴风作浪也罢。反正后面不会再有什么躺平的机会了，我想要问问你的想法？” 黄隆看到张元庆已经开诚布公了，他也不再藏着掖着：“我有选择的机会么？” 张元庆点了点头：“如果是别人，肯定没有选择的机会。但是我欠你一条命，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和江左市公安局进行交流，到那边去之后，不会像这边强度这么大。” 这也是张元庆给他的唯一的一个机会，黄隆如果没有勇气去跟着自己做这些事情，那么他就只能让开位置。 之前张元庆在党校有个同学叫做周开元，这个人的魄力很大。两人从省委党校毕业之后，还有一些联系。 周开元也透露过，想要换个地方发展的意思。如果不是张元庆与黄隆还有天驰集团外过命的交情，张元庆也许问都不问，直接推行这次换将行动了。 黄隆听到张元庆这么说，他有露出了犹豫：“张书记，能否给我一点时间思考。今天晚上，我给你回复。”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也不强逼对方。正如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 在黄隆准备出门的时候，他犹豫一番，又说道：“其实张书记，有句话我也想要提醒您。天水市的水很深，现在很多人都站在岸上看着您，他们也想要看看您能否到达对岸。 您真游过去了，他们也会跟着您游过去，功劳是大家的。可若是您游不过去，那么责任是在你。到时候，您就是想要往回游，只怕他们会拿着刀枪棍棒等着您，不会让您轻易回到岸边。” 黄隆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说明他对天水市现在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现如今，天水市很多人都在传，张元庆强势主宰常委会，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说他是隐形的“一把手”。 这些话传导的意思，非常值得人警醒。 听到黄隆的肺腑之言，张元庆也轻笑一声：“我就是一条鲢鱼，如果不入水的话，就失去了价值。我也希望我搅和搅和，能够给大家一点动力。天水市的水如果真的连一条鲢鱼都容不下，那么要考虑后果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了。” 第1863章 李丰的老房子里面，艾红武与赵吉一同过来拜访。 三人坐在一起，神态各异。不过李丰一直都是表情淡淡的，为两个人泡了工夫茶。只不过李老的泡茶水平倒是很一般，应该就是一个玩票性质，所以茶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好在来找他的人，喝茶也好、下棋也好，都不是主要目的。 “天狂有雨，人狂有灾，我看张元庆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现在又把手伸到了公安系统，这公安系统跟他有关系么？” 身为政法委书记的赵吉，此刻一脸不忿。 他说话的时候，看向了李丰。李丰喝着茶，不发一言。 艾红武却叹了一口气：“老赵，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咱们这位小张书记，显然是要大展拳脚了。” 赵吉脸上闪过了一丝冷意：“陆琦元和石再文都是些没卵子的货，就这么看着这小子跳来跳去。现在还伸手到其他人的领域，这吃相就有点太难看了。这两人是傻子么，一动不动？” 艾红武也看向李丰，想要看看这位老恩师有什么高见。 李丰淡淡开口：“陆琦元和石再文不是不动，是两人相互制约着。为什么要从省委机关调一个二把手下来，为什么郑骏被直接调到了人大养老？这就是制衡的办法，削弱一方，然后再调入一个势均力敌的。 这个石再文其实也不简单，他非常聪明地没有冒头。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下来的目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为张元庆保驾护航。他的眼睛，实际上一直盯着陆琦元。” 听到这么说，两人都皱眉消化。他们都知道，自己这位老恩师自从退休之后，反而目光更加深远，看问题的角度更具有指导性。 两人都静静听着李丰说话，李丰说道：“天水市的事情，其实往上看的话，还是省里那几位的矛盾。陆琦元的背后是省城市委书记陈凌志，石再文的背后过去是省委副书记徐庶，而现在应当是改换门庭到了省长林峰云的门下。 我听说，张元庆结婚的时候，林峰云自称是他大哥。两人应当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能这么相互称呼，张元庆绝对是林峰云的铁杆门人。现在省里胡书记是占据绝对主导权的，他对张元庆看好，所以破格提拔了他。陈书记心里会不舒服，林省长则是要防着……” 李丰没有把话说完，艾红武和赵吉方才明白过来。陈书记心里不舒服现在只能忍着，所以陆琦元一动不动受窝囊气。林省长那边还不放心，派石再文看着陆琦元，对陆琦元而言是双重压制。 这么来看，张元庆虽然是三把手，他的存在绝对是受到高度关注的。 李丰看向自己两位昔日的手下：“所以你们认为陆琦元是隐忍着，背后有什么阴招。实际上他已经被看死了。不过以他的心性，绝不会就这么忍着的，他在等着机会，重创张元庆。一旦他打开突破口，陈书记那边会立刻动手。” 想到这样的结局，李丰也不禁摇了摇头：“张元庆是被架在火上烤，我与他接触过，他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他依然敢大展拳脚，或许他是真心想要做事的。” 听到李丰这么说，艾红武和赵吉脸色各异。 李丰将他们的神色放在眼里，也只能微微叹息一声。别看两人尊称自己一声老恩师，但是自己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对他们现在的作用，也就是指点一二。 第1864章 想要影响到他们，也未必有那么容易。话已经说清楚了，怎么去做选择，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有时候体制内，还是看悟性的。 …… 而与此同时，心事重重的黄隆正在家中与家人一起吃饭。 正在吃饭的时候，黄隆的儿子问他：“爸，咱们天水市是不是要开始扫黑除恶了？” 黄隆闻言一愣，皱紧了眉头：“你听谁说的，什么扫黑除恶？” 黄隆儿子很兴奋的样子：“我们在学校都听说了，黑恶克星是咱们市的市委副书记，就连我们老师都说，咱们天水市肯定要开始一波扫黑除恶了。” 黄隆大谈张元庆网上查到的资料，说他曾经在江北市是扫黑明星。现在这些资料，又被人翻了出来，成为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黄隆倒没想到，张元庆还没有动作，消息就传得这么远。就连学校这种相对封闭的环境，都有所耳闻了。 而且明明是打造平安天水党建品牌，可是为什么会被人传成扫黑除恶？这是有意激化，张元庆与本地一些灰色领域人的矛盾。 这肯定是不正常的，看来有人在推波助澜，想要把张元庆顶到风口浪尖上。如此一想，张元庆的动作还是太过危险了。 正当黄隆下定决心的时候，黄隆的儿子又激动地说道：“爸，这一次扫黑除恶，你也会参加吧。你是公安局局长，肯定要参加这个行动。你肯定会成为我们天水市的大英雄，我同学他们都说很仰慕你。” 英雄？黄隆整个人突然愣住了，听到这个词竟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黄隆妻子用筷子敲了一下儿子：“你啊，是不是整天在外面把你爸是局长的事情挂在嘴边。你是想要让你爸成为英雄，还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爸是公安局局长？我看你是想要学那些二世祖了，想要打着你爸的旗号耀武扬威。” 黄隆妻子是对自己儿子打着他老爹的旗号，感到非常不满。 黄隆儿子捂着头，一脸委屈：“我可不是拿着我爸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的。从小到大，我也没说我爸是局长，我就说我爸是警察，这件事不值得自豪么？ 而且扫黑除恶，大家都拍手称快，自然佩服我爸能够参加这项伟大的行动。我以后也要当警察，惩凶除恶，扫黑打非，对不法之徒铁拳出击。” 黄隆看着自己活泼的儿子，一时之间有些百感交集。 警察？英雄？ 黄隆苦笑一声，不由想起曾经的自己。 黄隆自嘲地笑了笑，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了。 张元庆再看到黄隆的时候，是私下见面，黄隆带了三个人一同过来的。 张元庆知道黄隆是做出了选择，他对此心情也很复杂。因为在他的心里，黄隆身上没有那股凶悍的气息。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很有可能很难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如果可以的话，张元庆还是希望他能够去江左市，换周开元过来。 所以来的时候，张元庆并没有抱什么别的想法。可是看到黄隆带来的三个人，他不免打量了一下。 这三个人中有两个是年轻人，三十岁不到，浑身散发着锐气。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叫做赵凯是市局刑警队的，另一个叫作葛雷是市局特警队的。 另一个人的年龄稍大一些，是治安大队叫做吴平安。 第1865章 市公安局严格来说是正处机构，不过由于一把手高挂，内设机构也是水涨船高。如果这三人是队长的话，那么应该就是副处级。 不过张元庆却没有听黄隆介绍他们的职务，也就是这三人应当不是队长。 黄隆为张元庆逐一做了介绍，特别是对这三人的能力，还有曾经获得的各项荣誉。 能够让黄隆介绍过来的，那自然都有拿的出手的东西。 听到黄隆这么介绍，张元庆也有些沉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要推荐人才？ 张元庆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黄隆一一介绍完之后，他才向张元庆说道：“在天水市的公安系统内部，肯定还有很多优秀的人才。我觉得张书记您的党建品牌打造，应当也是一个发现人才、培养人才、使用人才的一个重要平台。” 黄隆这番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了。张元庆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自己胆子够大了，直接伸手到公安系统。 结果这个家伙，比自己还要狠，竟然还要把人事权让自己抓起来。只怕在很多人的眼中，自己这么做，已经属于胡作非为的地步了。 但是，张元庆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没有别人的顾虑。他看向黄隆，已经明白了对方的一些想法。 不得不说，黄隆能够到如今这个位置，还是有本事的。 张元庆笑了笑，然后说道：“这么说，黄局长是答应跟我一起打造党建品牌了？我能问问，答应的原因是什么？” 黄隆闻言，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感慨：“不瞒张书记，到我这个年龄了，确实有图安稳的想法。不过坐在我这个位置的人越安稳，很有可能环境就不安稳。 最近关于扫黑除恶的风声越来越大，其中固然是有人推波助澜不怀好意，也有一些普通人对扫黑除恶的真切盼望。可以说，这项工作是众望所归，我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也应该为天水市去做些什么。” 张元庆点了点头，黄隆能够有这个觉悟，他自然不会反对。不过也别指望说些漂亮话，就能够打动自己。 随着年龄的增加，张元庆很难被这种言语上的话打动到，他更加关注实际行动。 张元庆又看向黄隆带来的三个人：“既然你们都是黄局长推荐的，我自然会关注你们。可是真正要冒头，靠着嘴上的功夫是不行的。我准备打造一个公安系统的党建品牌，你们可以以此为平台，好好展示一下你们的本事。 只要表现优秀的，我这个人向来不吝啬嘉奖和重用。无论你出身如何，无论你有没有背景，但凡有本事，我都愿意给一个机会。这也不仅是你们三个人，所有能够做出成绩的人，无论年龄大小，我肯定会力挺他。” 张元庆这番话有些露骨，他相信这三个人都是能够听懂的。而且这三个人也会将自己的这番态度给带到一线去，让更多人了解，打造这个党建品牌，不仅是张元庆站稳脚跟的机会，也是很多人突破桎梏的机会。 第二天，张元庆召集公安系统主要骨干会议，他当众发布了打造平安天水的党建品牌。他将这个概念，仔细介绍了一番。 在三条措施之中，最关键的就是钢铁护卫队的事情。一旦这个护卫队正式成立，那么将摆脱现有的限制，释放出一部分骨干的主观能动性。 第1866章 只不过这个护卫队不能强行成立，而且也不是硬性的一个组织，等于额外给这些骨干增加的任务。 为了激发这些骨干们的参与激情，张元庆说了很多鼓励的话。但是现场的响应程度，并没有达到预期。 有些骨干分明是有些想要参加的，但不知道是什么顾虑，并没有主动报名。 好在黄隆介绍的吴平安三人，全部参加了这个护卫队。而他们三个人，每人又介绍了一两人。再加上零零散散参加的，勉强将台子搭起来了。 护卫队成立了之后，黄隆立刻将人抽调出去集训三天。 三天之后，护卫队回归。 这已经距离张元庆提出党建品牌过了一个多星期了，关于扫黑明星的谈论逐渐淡了下去。很多市民从刚开始的激动谈论，到后面带有嘲讽的调侃，无不说明他们对这项工作的关注。 只不过让他们从希望到失望，那肯定是要遭到反噬的。所以关于张元庆的很多谣言也起来了，甚至有人在编派他之前扫黑明星的身份是不是注了水。 就在这些质疑声中，张元庆是稳坐钓鱼台。他也在等其他的变化，不过市委常委这些老狐狸，并没有跳出来。 很显然他们看得很清楚，知道张元庆现在风头仍然很盛。 就在护卫队培训回归之后，当天晚上天丰酒楼就被扫了。 天丰酒楼在天水市也是比较有名的，之所以这么有名，是因为很多人都传言，天丰酒楼的老板之一就是施武。号称四大金刚的那个。 而从天丰酒楼查出来的情况，那是相当有些无法无天。里面一些服务员，竟然是货真价实的学生。 但凡一扯到学生，这件事就小不了。于是各个县区严格排查了起来，几天时间硬扫了不少场子，也抓了一批无法无天之人。 还没等大家从这个消息出来，护卫队又查出了一个地下赌场，这下子可是捅到马蜂窝了。 黄隆找到张元庆的时候，不由叹息了一声：“这两天，给我打电话的人不少，看来这些人盘根错节的，只怕是没那么好解决。” 张元庆淡淡一笑，别说黄隆了，就是他都接到了电话。省厅打来的，咨询这个平安天水党建品牌建设情况。 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好端端地问什么相关工作，还不是言下之意让他收手。 在被张元庆不软不硬顶回去之后，打电话的就越来越少了。现在除非是省委大员来跟自己说和，否则的话，这事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向前推进。 而前期就怀有极大期待的市民们，这段时间显然得到了满足。有些人说国人仇富，这倒真不完全是仇富心理。 像是那些体育明星赚了那么多钱，也没看到有人天天骂。在华夏朴素的是非观和财富观中，总觉得财富要与道德水平挂上钩。 施武这些黑老大，靠着不法手段敛财，而且还耀武扬威，绝对是广大人最仇恨的富人群体。更别说，他搞的那些事情，都是丧尽天良的事情。 天丰酒楼里面那些学生，哪个不是家里未来的希望。被他们或诱骗或强行带进去，基本上这孩子一辈子就废了。 还有地下赌场，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 这些人真是死有余辜，所以张元庆对此抓得很紧。不过这些人也非常的聪明，像是施武已经逃了，在天丰酒楼被扫的当天夜里，就不知所终了。 第1867章 要不然是躲在了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要不然就是已经逃出了天水市，希望避开这个风头。 但是张元庆一旦瞄准了目标，那是轻易不会松手的。他不仅要求黄隆等人按照正规程序，将施武放入了通缉令中。 而且张元庆要求天水市公安系统开展警示教育学习，学习的案例就是施武犯法的案例。这个施武就是逃出去了，也别想再回来了。 张元庆安抚黄隆：“忙完这两天，你就去省委党校学习学习，到时候挑几名表现不错的，一同过去培训。” 黄隆点了点头，给他封闭式学习一段时间，也能够避开那些纷纷扰扰的人情。这段时间，他都不敢出门吃饭，生怕被谁公关。 前去学习能够避免麻烦，最关键的是去省委党校学习，能接触不少人，打开交际面。 对于黄隆还有他手下的这些骨干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与黄隆一番交流之后，对于钢铁护卫队的工作，两人都是比较满意的。一群年轻人聚集在一起，那就是一团火，只要指挥得当，一定能够发挥重要作用。 黄隆走了之后，张元庆又把党建品牌打造的方案拿出来，根据当前的情况，他又开始进行补充。当前的情况，适合加一把火，这样才能让天水市环境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加班完善方案，中途金林送了盒饭过来。不过看到张元庆埋头写东西，也不敢打扰。 直到张元庆将思绪抽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了。 盒饭早就冷了，不过张元庆拿着盒饭出来的时候，金林也从一边出来，接过了他手上的盒饭：“张书记，这盒饭不能再吃了，我带回家热热作为明天的饭菜。我让食堂那边等着，现在过去还能吃到热乎的饭菜。” 张元庆闻言摇了摇头：“下次别做这样的事情，为了一个人让人家不准下班，你还嫌我这个人不招恨？” 金林见状，立刻保证下一次不做这样的事情。 张元庆严肃说道：“金林，你对我还不是那么了解，我这个人不喜欢搞兴师动众那一套。我的架子也没有那么大。” 这番话也是警告他，不要打着自己的旗号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现在的张元庆，看似莽撞，实际上很多细节地方都是要注意的。 “那我请您吃个饭，您这加班到现在也要吃点热乎的。司机我已经让他先回去了，我开车送您。” 金林贴心地说道。 这一次，张元庆倒是没有拒绝：“行吧，我们在附近吃碗面条对付一下。” 两人说罢走出去，开车找了一家面馆。不过在吃饭的时候，金林就发现不对劲，这个时候虽然有些迟了，但是陆陆续续吃完饭的人应该不少才对。 可是自从两人进入面馆之后，吃饭的人越来越少。 “张书记，吃好了咱们就先走吧。” 金林感觉有些不对劲，赶忙低声说道。 张元庆淡淡一笑：“你假装去上个厕所，然后出去给黄隆打一个电话，让他找靠谱的人过来。” “张书记，你先走，我留在这里。” 金林可不放心，把张元庆一个人放在这里。这要是出了事，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张元庆淡淡道：“按照我说的做，我的目标太大了。” 金林闻言，于是起身假装上厕所。他从后面往外走，但是没一会工夫，他又脸色难看地回来了。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彪形大汉跟着。 这时候面馆的老板，立刻将门面的窗帘拉上，卷闸门也关了起来。而在他拉上窗帘之前，门外就有几个黑衣人在守着了。 这时候，一个大光头带着几个打手一样的人，从后门走了进来。 这个大光头穿着一身唐装，看年龄是五十岁不到。左边的眉毛处有一处刀疤，让他的面容显得阴狠异常。 金林被逼得坐在了一边，大光头则是坐在了张元庆的对面。 张元庆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吃面。 大光头笑了笑：“张书记，一碗面吃得饱么？像您这么大的领导，就靠这个打发，说出去别人估计都不相信。” 张元庆没有搭理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之后，这才看向他：“你是四大金刚的哪一位？” 大光头嘿嘿一笑：“张书记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这段时间追着我们后面出手这么狠？” 张元庆摇了摇头：“追着你们？你们还没有资格让我主动了解你们的情况，要不是人家跟我说什么四大金刚，我估计连这个名号都不知道。四个社会渣滓而已。” 第1868章 大光头的笑容一顿，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神情：“张书记，瓷片不与瓦片斗，您是贵人应该懂这个道理的。也许我们在您眼中，就是蟑螂、老鼠，但是我们都是烂命一条，可别脏了你的鞋子。” 金林在一边想要怒斥他，可是站在他身边的彪形大汉，将什么东西抵在他腰后，让他脸色难看不敢出声。 张元庆这才看向大光头：“我不是贵人，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对付蟑螂和老鼠也有经验。脏了鞋子不要紧，如果家里发现蟑螂和老鼠不处理，早晚这个家里都住不了人。” 大光头阴沉着脸看着张元庆，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惧意和犹豫。这个年轻人，给人一种直观感受，那就是硬骨头。 大光头一摆头，让人把金林带走。 张元庆皱着眉头：“别搞这一套，让我秘书走，我陪你好好聊聊。不然的话，别逼我扇你耳刮子。” 大光头露出了笑容，还没等他笑容绽开，张元庆抄起面碗就砸在他的头上。大光头给砸得差点趴在桌子上，还没等他抬头，一只手将他头按在桌面上。 “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省扫黑办打黑，见过大混子比你狠得多。搞这种过家家的，你唬我？” 张元庆将他头就按在桌子上，大光头不怒反笑，有点癫狂的样子。 张元庆手劲越来越大，顿时大光头的笑容就扭曲了。 “把我秘书放了，这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张元庆脸色冷到了极致。 大光头的声音闷闷的：“把金秘书放了。” 那些人将金林给放了，金林还有些惊魂未定。显然他没见过这阵仗，他看着张元庆，有些着急。 张元庆将手松开，然后坐了回去，对金林说道：“先走，到车上等我。” 金林见状缓缓走了出去。 等到金林走了之后，大光头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用纸巾擦着自己的头。他光头被面汤烫的有点微红，脸上又有血水又有汤汁。 大光头抹了一把汤汁，嘿嘿一笑：“这汤有点咸了，手艺不到家。” 张元庆没有说话，就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大光头从身上猛地掏出一把蝴蝶刀，然后就架在张元庆的脖子上：“张书记，我们都是江湖人。你打我骂我不要紧，但是你别把我们逼急了。” 张元庆笑了笑：“逼急了怎么样，逼急了你是不是说要杀了我？” 张元庆知道对方就想把自己塑造成穷凶极恶的形象，可是这些鸟人，一个个灯红酒绿，天天温玉软怀，他们穷么？ 真正穷的那些人，是被他们搞网贷逼到去天丰酒楼被人糟蹋的女孩，或者是被人骗进地下赌场，输得倾家荡产的人。 真要是碰到那种人，张元庆也不会在这里逞强。 可是面前这种所谓什么四大金刚也好，四大天王也罢，不过就是钻营在灰色领域的一些投机分子。 现在的社会，已经不是过去那种江湖时代了，他们凭借着打通这个关系、那个关系，才能在别人不能接触的领域横征暴敛。 他们自己逍遥自在，子女说不定上的是贵族学校，除了老婆之外，情人估计都是一只手数不过来。 张元庆知道，这样的人，他日子过得都比自己还要好，他舍得一命赔一命？今天哪怕不是他动手，只要自己出事，他就是跑到国外，都会有人想办法把他追回来。 第1869章 大光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 张元庆笑着提醒他：“是不是想要威胁我家人，我有一个妻子，妻子住在省城干部大院，我老丈人也是家人，是省城市市长，现在还在四九城培训。我还有一个认的干哥，是安北省省长。这些你应该查清楚啊，不然怎么威胁我呢？” 大光头的脸色陡然一变，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你不是想要跟我谈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 张元庆丝毫不在意地上前，“刚刚我打了你，现在你打回来，我不计较。” 张元庆说着，将金林吃面的碗放到大光头的身前：“你现在就拿这个砸在我头上，我不报警。” 大光头半天都没有拿起碗，旁边的那几个彪形大汉似乎有些憋不住，想要动手。 这几个家伙，倒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看到他们有所异动，大光头猛然看过去：“给我退回去，谁敢动，我砍他的手。” 彪形大汉们纷纷退了回去。 大光头喝退这些大汉之后，这才看向了张元庆：“张书记果然是有底气的，今晚是我唐突了。我叫郭淮，是四大金刚的老大。我们四个是拜把子兄弟，现在施武无路可走，我想请张书记放他一条生路。 只要放过了施武，我们四大金刚退出天水市，而且我们会从其他渠道，捐两百万给天水市，算是给他买一条命，行不行？” 张元庆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郭淮想了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张书记放我弟弟一条命。” 这幅兄弟义气的场景，别人看来或许有些感动。张元庆看在眼里，却有一种厌恶，他冷冷回应：“你弟弟把别人逼得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时候，有没有心软过？” 一句反问，就让郭淮无话可说。 张元庆缓缓站起来说道：“我这个人说不上疾恶如仇，但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必须做成。怪就怪你弟弟太嚣张被我盯上了，他不伏法的话，我工作推行不下去。 我也希望你们不要落在我手上，因为被我盯上的话，我会不择一切手段，把你狠狠盯到死。今晚你出现一次，我当没有看见。但是你的所有信息，都会被我身边人记住。今后我或者我身边任何一个人，但凡出一点小事，都会有人记起你。” 郭淮跪在地上，此刻宛若一只抽取了脊梁的狗。 张元庆看他这样，不由摇了摇头：“何苦呢，你们都是天水市的人，天水市发展起来，你们怎么不能发财？城市能够有所发展，光是修桥补路、盖楼盖房，以你们的本事，难道赚不到大钱？ 若是有一天，你们能堂堂正正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我才算你是一条好汉。否则就凭你们这些些许手段，想要跟我玩的话，我们就好好玩玩。我可以保证，后悔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说罢，张元庆不再多看他们一眼，平静地往外走去。这一次，无人敢拦。 张元庆走出来之后，车子旁边还有几个人看着，金林缩在车子里面，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直到看到张元庆走过来，金林方才赶忙下车相迎。 “没事了，回家吧。” 张元庆看都没有看在旁边看守的几位彪形大汉，然后带着金林一起上了车。 金林上车之后，这才询问：“要不要打电话给黄局长？” 张元庆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最后还是糊涂官司。” 第1870章 金林非常惭愧：“张书记，我……” 张元庆明白金林在想什么，对他笑了笑：“别放在心里，这个情况换做谁都会有些发怵。我之前扫过黑，跟这些人打过交道，所以只有可能他们怕我，我不怕他们。” 这件事从前到后的目睹者，只有金林一个人。他对张元庆是充满了佩服：“张书记，我看他们传得都是真的，您是真正的扫黑英雄。哪怕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您依然是一身正气，让这些宵小不敢轻举妄动。” 张元庆却解释道：“是你对他们不了解而已，真想要对付我，就不会在这面馆里面了。肯定会把我们两个人拖到荒郊野外，有的是办法让我们下落不明。 只不过他们不是傻子，跟我们叫嚣、恐吓一番，最多你把他抓起来，关几天而已。真要是查出什么问题，也够不上什么死刑。但是真敢对我们下手，他就要做好被省委专案组将他祖坟都给刨掉的危险。” 尽管听张元庆说得这么轻松随意，金林却仍然打心眼里感到敬意。眼前这位青年人，是真正的硬汉人物。 …… 在郭淮出现的第二天，张元庆就通知了黄隆，加紧相关工作。 黄隆还有些奇怪，各项工作不是有条不紊地推进么，怎么突然又打电话关照。金林作为秘书，自然将相关情况给黄隆等人做了报备。 黄隆气疯了，这郭淮等人是不想活了是吧。他当天晚上带队，就扫了郭淮的几个场子。平时向来不可一世的郭淮，也只得吃了哑巴亏。 想必是他找关系查了张元庆，就这个年轻人的暂时牌面来看，他是惹不起的。 伴随着天水市扫黑风风火火，张元庆在常委会上也越发的强势。他这个毫不顾忌的强势，明显让这些常委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原本是想要通过各种方式，晾一晾张元庆，让他感觉唱独角戏有些不好受。却没想到，张元庆唱独角戏，唱出了感觉。 这家伙不仅敢于拍板，甚至还敢于提出自己的意见。 特别是赵吉在提出，将丰和县公安局局长洪鹏提为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时，张元庆直接出面明确反对。 直到这一次常委会之前，赵吉和艾红武两人，与张元庆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毕竟当初提张元庆为统战部常务副部长的时候，两人都是明确表示支持的。 如此来说，两人对张元庆算是有过提携之恩。所以从投桃报李的角度来说，赵吉提出的人选，张元庆不仅不能反对，也应该支持。 却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到其他人表态，张元庆第一个站出来表明了不同意。 其实张元庆也不想这么快与赵吉对线，但是这家伙太过离谱。提拔什么人不行，他偏偏要提拔丰和县的洪鹏。 张元庆前脚反对，后脚杨东月就开口：“这位洪局长，我还是有所了解的。无论从业务能力还是从工作作风来说，我觉得他并没有成为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资格。” 市公安局是副厅级单位，像是常务副局长和统战部常务副部长一样，都是正处级。洪鹏如果得到提拔的话，那么就会提半级，从副处到正处。 更何况，常务副局长那就仅次于黄隆了。如果让这样的人，占据重要的岗位，杨东月肯定是不满意的。 第1871章 这话说得是丝毫不留情面，杨东月和洪鹏的矛盾众所周知。闹得最过分的，莫过于那次温泉被查事件。 后来天丰酒楼的事情，杨东月并没有闹开，所以很多人大概有所耳闻，却并不清楚真实情况。 所以赵吉妄图让这一条通过，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张元庆也表态了：“众所周知，最近打造平安天水过程中，新组建的钢铁护卫队开展了平安建设活动。在此次建设活动中，有一位叫做施武的不法分子现在下落不明。这位不法分子之前长期活动的范围，就是在丰和县。 我倒不是说觉得丰和县公安局肯定有问题，只不过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丰和县没了。而到现在，丰和县公安局那边也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我看洪鹏同志的业务能力，还是有待商榷的。” 按说杨东月出面表示反对了，张元庆只要蜻蜓点水一下就行了。他却偏要说出这么一大段话，表达自己坚决反对的决心。 如此一来，常委会又进入了之前的节奏。张元庆表态之后，石再文再度跟随其后：“元庆同志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位置很重要，我看还是要在市政府这边充分讨论，再提交常委会讨论。” 而在此时，新上任的纪委书记刘闯也缓缓开口：“我赞成元庆同志意见。” 张元庆看了一眼刘闯没有说话，这家伙原本是省纪委第十二室主任，这一次省纪委调整，被调到天水市担任纪委书记。 他之前就与张元庆有一点交情，只不过张元庆和秦铭在酒局闹翻之后，刘闯与张元庆的交情就淡了。 这一次来到天水市，刘闯没有提前打招呼，来了之后也没主动与张元庆交流过。 此时此刻，刘闯的表态证明，他还是亲近张元庆这边的。 一看这个情况，陆琦元也表态要求再缓缓。 说是再缓缓，但是在场人都是老油子，知道这个丰和县的洪鹏只怕是没有机会了。除非他能够在短短时间内，立下一些大功，不然很难再考虑他了。 这就是得罪张元庆的下场，很多人感觉心里有些复杂。 赵吉看到这个结果，他只能认可。不过他看向张元庆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去。 张元庆正面将赵吉的脸面踩在地上，这换做谁都受不了。 偏偏张元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哪怕是赵吉阴冷的目光，都没有让他有丝毫的分神。 等到常委会结束之后，赵吉第一个拎着本子就离开了。对此，张元庆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陆琦元看到张元庆淡漠的眼神，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这个年轻人的杀气，似乎有点重。 不过陆琦元又看了一眼赵吉，他隐约感受到，这两人的事情还没完。 …… 天水市郊区的一家私房菜里面，洪鹏得知自己的提名被否了之后，差点有些控制不了情绪。哪怕是在包厢里面，也狠狠砸了几套餐具。 等到赵吉来了之后，洪鹏立刻诉苦：“赵书记，您说说这叫什么事？咱们公安系统的事情，凭什么张元庆能够伸手？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抓着我不放。” 赵吉阴沉着脸：“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上次温泉馆的事情。你得罪什么人不好，你偏偏得罪他？” 第1872章 “那事不是早就过了么，我可是亲自上门向杨东月那个女人道歉的。这个贱货，谁知道她跟张元庆那个小白脸在一起搞什么？依我看，我就派人去好好查查，说不定这两人就是有一腿。我干不上，我就让他们两个一起身败名裂。” 之前在张元庆办公室里面低眉顺眼的洪鹏，此刻仿佛街边的混混一样跳脚骂娘。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毕竟张元庆此举，断了他以后的升迁路。后面再想要提，就很难了。他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好不容易常务副局长这边有个空缺，他是费尽心思去争取的。 先是让黄隆这个家伙点头，然后又说和了几位副市长，让他们在市政府班子会上力挺自己。 当时杨东月也是参会的，不过这个臭女人根本没有提什么意见。洪鹏觉得，这件事应该是八成以上的概率要成了。 没想到张元庆和杨东月在常委会上一唱一和，将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部都泡汤了。他现在的心情，那就是恨不得与之同归于尽。 赵吉看到他这个德性，冷笑了一声：“好啊，那你就去放手查，看看能不能把那小子整得身败名裂。但是我要提醒你，你去查他，他就有借口查你了。你查他未必会出问题，就希望你也能经得起他的调查了。” 这么一句话，立刻就让洪鹏哑火了。上一次省委调查组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褚河多么张狂的一个人，说栽就栽了。 而同样是调查组，对张元庆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最终这个小子毫发无伤。有些事情，不是你认为有问题，那就真的有问题。 如果手上不掌握一些材料，只怕会最终伤到自己。 看到洪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赵吉缓缓叹了一口气，不过又追问了一句：“还有一件事，张元庆在会上提到了施武，施武现在下落不明，跟你有没有关系？” 洪鹏听到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赵书记，施武不是已经消失了么，依我看应该是离开了天水市，这自然是查不到了，总不能大海捞针一样，在全省甚至全国范围去找吧。” 赵吉皱紧了眉头：“你别跟我摆龙门阵，我就是想要确认，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没有关系？” 洪鹏看着赵吉，半晌也没有说话。 赵吉一拍桌子：“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是不是跟施武他们纠缠不清？不是早跟你说了，把尾巴处理好么？” 听到赵吉这么说，洪鹏想了半晌，还是叹了一口气：“赵书记，咱们在一线，你要说那么清清白白也不可能。施武是地头蛇，而且这些人是很疯的，有时候连命都不要。 就像郭淮，这老小子不还是跑去张元庆去了。我也跟他说了，让他别乱来，他还是带人去把张元庆给堵住了。他们对张元庆都敢这样，我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洪鹏爆出的消息，每一条都让赵吉感到眉头直跳。这帮家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去堵张元庆。 不过从张元庆现在的状态来看，他们肯定是堵人失败了。也难怪张元庆今天又搬出了施武的问题，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他其实对于下面的情况，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现在听到洪鹏这么说，他才觉得自己了解的那些，还远远不够。 “赵书记，施武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可是真要把施武给出来，张元庆那个小子跟着后面往下查，咱们都不好受。这件事，你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洪鹏笑了笑说道，“我就是您的白手套，那些事情想要处理，您跟我说一下就行了。只要我能够办到的，都会帮您去办。不过我有困难了，您也要帮我。” 赵吉的脸色有些难看，洪鹏那些意有所指的话，他也明白其中的意思。正如洪鹏不能甩开施武这些人一样，自己也没有办法甩开洪鹏。 不仅甩开没有办法，对方有什么合理诉求，自己也要帮着去满足。有些事情就像是上贼船，一旦爬上去了，再想要跳海就来不及了，很有可能把自己跳得粉身碎骨。 赵吉忍下这口气，又耐心劝道：“再等两年不行么，这个常务副局长你就一定要拿到？” 洪鹏认真点了点头：“赵书记，您应该比我更加了解，这一次常务副局长的重要性。黄隆担任这个一把手有不少年份了，他后面要不然是调开，要不然就等着接您的位子。我只有站住常务副局长的位置，才有机会更进一步。 只要我能够坐上黄隆的位置，以前的事情不就一笔勾销了么？到时候我们说白的就是白，我们说黑的就是黑，到时候您不也是高枕无忧么？” 赵吉沉着脸没有说话。 洪鹏又撺掇起来：“这次常委会主要就是张元庆，如果他能够提这件事，我想通过的几率还是很大的。现在主要问题，就是看他愿不愿意开口。” 想到要和张元庆打交道，赵吉本能有些抗拒。 洪鹏看赵吉表情，就知道赵吉是在盘算了。所以他笑了笑：“一边玩一边想，今晚我安排在这里，就是看中这里有节目。服务员都是天丰酒楼过来的，包您满意。” 说着洪鹏打了一个电话，一会之后，一群穿着旗袍的服务人员走了进来。 第1873章 接到李丰的电话并不意外，对方的声音也一如之前的温和：“张书记现在日理万机，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和兴趣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了。” 面对这位老者的以退为进，张元庆也不拒之千里之外，他嗯了一声答应下来，并且约好晚上下班之后。 挂了电话之后，黄隆送来了一份材料：“这份材料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大家都很期待能够通过。” 张元庆接过资料翻了一下，然后放了下来：“那要看看我的新手无敌体验期，有没有过了。” 黄隆虽然不打游戏，不过大概能够听懂什么意思，不禁笑了笑。他深深看了张元庆一眼，他也知道，现在常委班子只怕没有那么平静。 能够进入常委班子的，哪个不是体制内的人精，他们不会就这么坐看张元庆一家独大的。朝着他发难，也是早晚的事情。 和黄隆聊了一会，下班之后张元庆去了李丰的老房子。 很奇怪，今天接待张元庆的仍然是李丰的孙女李念贤。 李念贤作为上市公司的总经理，按说应该是很忙的。但是两次张元庆过来，她都在这里等着。 见到张元庆之后，一身职业套装的李念贤上前打招呼。穿着一双黑色丝袜，踩着细跟高跟鞋，看起来有一种成熟之美。 “张书记，好久不见。” 李念贤笑容优雅，给人的感觉如春风拂面。 张元庆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寒暄了两句。李念贤将张元庆迎进去的时候，李丰果真已经在开始摆弄棋盘了。 张元庆呵呵一笑：“李老，这次不准备掀棋盘吧。” 李丰闻言看了他一眼：“这次，跟你好好下一盘。” 李念贤走到一边，随后准备了一些点心端了过来：“张书记、爷爷，你们就着茶水吃些点心，先垫垫肚子。等到棋下完，饭菜估计也好了。” 张元庆看了一眼那些点心，都做得比较精致。看到爷孙俩看着自己，就吃了一块，的确是软糯可口一股玫瑰花的香气。 “这可是念贤自己做的，张书记感觉怎么样？” 李丰笑着介绍了起来，“平时这丫头可没这么殷勤。” 听出李丰的话里有话，张元庆淡淡一笑没有回应。自己一个已婚男士了，这个老狐狸开这样的玩笑，显然是别有用心。 张元庆不能搭这个茬，体制内最忌讳就是美人计。 李念贤也没有多说什么，乖乖去做晚饭了。 这一次下棋，李丰先手，他比以前要认真得多。张元庆也严阵以待，与上一次玩笑完全不同。 认真起来的李丰，棋风一变，大有狂风摧枯拉朽之势。张元庆却与以前不同，棋路稳中有进，始终顶着压力前行。 一番较量下来，李丰竟然落了下风。 这一次李丰没有悔棋，而是感慨一声：“张书记看似莽撞，实际上步步为营。很多人觉得你年轻气盛，在我看来，这年轻气盛也是假象吧。” 李丰这番话，看似是夸赞张元庆稳重，实际上也是试探。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年轻不气盛，那叫年轻人么。我就是想要按照我认为对的去做，如果撞了南墙我再回头。” 显然，张元庆并不只是装出来的样子，他那股狠劲是骨子里面带出来的。 “要珍惜天水市如今来之不易的稳定团结大好局面，很多事情还是要徐徐图之。最关键的是，让支持你的人一直支持你，反对你的人积极争取不出难题。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当好这个家还是很难的。” 第1874章 李丰有些疲惫地将棋子放在桌子上，显然是已经认输了。他说的这番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要让张元庆继续团结赵吉和艾红武。 毕竟这两个老家伙也曾经是张元庆的支持者，如果他们跳出来反对张元庆，那么当前一家独大的形势就会被打破。 而想要博取他们的支持，就是尽量不要动他们领域的事情。 张元庆感慨了一声：“李老，我们常说和气生财，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和气真的能够生财么，平安天水是天水市腾飞的关键一步。我跟他们和气了，他们可不跟外面来的投资者和气。 现在不是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时代了。一个城市的发展，最重要的就是秩序。秩序一旦乱了，其他的都是沙滩上堆起来的城堡，风浪一来什么都没有了。” 李丰明白张元庆的意思，他不由叹息一声：“我知道你很有魄力，你做的事情都不是短视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劝你，只是希望要有度。” 张元庆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又重新下了一盘棋，李丰的棋力明显不敌。只不过张元庆没有让他输得很惨。 在李丰的老房子里面吃了饭，张元庆就施施然离开了。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李念贤正在收拾碗筷。 李丰突然感慨了一声：“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李念贤动作一停，看向了自己爷爷：“爷爷，到你这个年龄了，就别管那些事情了。张书记所做的这件事，我觉得是对的。艾伯伯和赵伯伯有些自以为是了，他们想要拦着张书记的路，只怕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够格。” 李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我感慨的，正是他们两个。当年这两人还是有潜力的，结果慢慢沦落到这一步。我是想要让他们有个好结果的，可是看来他们两个人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说罢，李丰摆了摆手：“不管了，我跟他们也就是有几分情谊而已。现在他们两个一意孤行，肯定是要走错路的。” 李念贤点了点头：“我看张书记收拾他们，应该是很轻松的。” “是吗？”李丰反问了一句，然后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很多人都在盯着棋局，却不知道棋局是棋手下出来的。胜负并不在棋盘之上，要看棋局之外的意思，张元庆如果悟不到这个，会栽一个大跟头。” 李丰说罢，也没有再解释，他知道自己将谈判失败的信息传给赵吉之后，震荡估计很快就要来了。 从李丰的房子里面回来之后，张元庆打电话给周依依。两人结婚以来，基本上都是分居，对于自己这个小娇妻，他时不时有些想念。 周依依却乐得自在，她虽然没有说，但是张元庆隐约猜到，她在省城那边已经把怡兰会接下来了。 对于这个事情，张元庆也没有办法。自己总不能绑着周依依，让她做不成任何事情吧。 其实周依依若不是甘于幕后，以她的本事，比自己更加有天分。她比起郑瑶也不差，只要时机恰当了，成就必然在自己所认识的所有人之上。 所以张元庆并没有问怡兰会的事情，只是谈了自己的情况。 周依依笑了笑：“叔，你是想念我这个人呢，还是想念我这个人呢？” 张元庆听到她的话，不由得笑容变得深邃了：“都想。” 第1875章 “那就让你先干想着吧，等你忙完了，来省城找我呗。距离产生美，有时候就要让你想着。要是吃够了，就不想吃了。” 周依依吃吃笑着。 这个勾人的妖精，张元庆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又问到自己老丈人的情况。 在张元庆的记忆中，自己老丈人已经去四九城很久了。 周依依提到自己父亲，也是叹了一口气：“我爸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听说老爷子的身体不是很好，这段时间我爸经常过去照顾。” 得知老丈人经常过去，张元庆也没有说什么了，在王老爷子死之前，王家和周家的恩怨两消，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张元庆想了想问道：“我们要不要过去探望一下，毕竟老爷子快要走了。” 说到这里，张元庆又害怕周依依多想：“这件事，完全看你们怎么想的。虽然咱俩结婚了，但是不代表就能掺和这件事。老爷子虽然对我不错，不过在这件事上，我其实是一个外人。” 张元庆可不愿意自己老丈人和老婆，因为自己的原因，去做一些原本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周依依嗯了一声：“这还是要看老爷子的想法，他不愿意见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和我爸算是放下了，到现在唯一放不下的，还是老爷子他自己。” 对于当年的事情，张元庆不好评价。老爷子到底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各有不同的看法。 “叔，你在天水市自己要小心一点，你现在这个阶段很关键，你要记住一件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周依依给了张元庆一些建议。 张元庆嗯了一声，周依依的说法与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 自从与李丰谈过之后，张元庆不仅没有一点收敛，反而更加活跃了。前后又开了几次座谈会，对于人才队伍建设，做了着重了解。 在天水市中心组学习会上，学习之后，张元庆在讲话中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要对党建品牌创建工作进行第一阶段验收。 这一次验收并不是简单地检查，而是要将党建品牌创建成果计入公安战线各单位的综合考核之中。这个综合考核，甚至将要影响到单位的综合评价，以及相关人员升迁。 此话一出，班子都沉默了。 他们知道张元庆的动作大，却没有想到，玩得这么大。 赵吉再也忍不住了，他原本就已经对张元庆不满，计划要对他进行狙击。可是对方已经犯到了自己的头上，他必须有所作为。 “这个想法我不能接受，党建品牌建设怎么能够影响到干部个人评价，要是按你这么做，岂不是乱了套。公安系统从来不是一个做虚功的地方，总不能以后所有干部都去搞党建吧。” 赵吉明确表示了反对，他甚至感觉张元庆是在侮辱自己。 这一次赵吉的反对不是孤立无援，艾红武也站出来表态了：“元庆同志的想法有些想当然了，当前公安系统的内部评价还是相对完善的。突然加入了这个党建品牌考核，这根本没有先例可言。” 赵吉和艾红武曾经是支持过张元庆的，现在两人共同反对，这让这段时间以来，张元庆一家独大的格局出现了破裂。 尽管很多人都明白，张元庆这样三把手主持局面的情况，早晚要改变的。却也没有想到，张元庆一个多月就玩脱了。 第1876章 事实上也是如此，张元庆这个行为，已经不是将手伸入公安系统了。这完全是骑在赵吉的脖子上。 张元庆却淡淡解释道：“这个想法，我也深思过。暂时不用在公安系统全面推开，先是培养一批青干出来。平安天水的创建成果，大家都有目共睹。包括参加钢铁护卫队的骨干们，这段时间付出了很多。我建议从中挑选优秀者，作为公安系统的优秀后备人才。 这些后备人才应当获得嘉奖和青干班的培训，他们的存在，可以替补公安系统关键位置的缺位。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也真正能够实现贤者上、庸者下的效果。” 张元庆说着，拿出了一叠资料：“这是近年来，天水市公安系统的相关提拔材料。大家都可以看看，我想要问问赵书记，这些人提拔有什么依据么？” 赵吉发毛，张元庆也不惯着。他早就准备好了材料，就等着抽他的脸。你们说公安系统的选拔是相对完善的，那么怎么解释这一系列存在问题的提拔。 其中就有丰和县的洪鹏，在他各项材料中，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其中几次嘉奖，分量也是不足的。 可是就这样一个人，能够得到不断的提拔，每一次都卡在其他人之前。张元庆拿出这样的资料，就是质疑公安系统存在问题。 赵吉看了材料，直接冷笑起来：“简直是荒唐，我看元庆同志是外行指挥内行。公安系统提拔不仅要看业绩，更要看德绩勤能廉，这是一个综合评价。有时候，更要考虑经验，这些东西是没有办法量化的。 若是按照元庆同志的标准，我反问依据，元庆同志你自己提拔的时候，是依据了哪一条。从你的履历上看，你破格提拔三次。难道没有人比你优秀了，你凭什么破格提拔三次。” 这是完全撕破脸皮了，赵吉已经上升到对张元庆的攻击了。而且他一口一个元庆同志，就连张书记也不喊了。 今天的会，是摆明了要进行对决。 出乎意料的是，石再文这一次没有及时参与。 面对赵吉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张元庆笑而不语，仿佛这番指责，对他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这个时候，杨东月自然要站出来：“赵吉同志看来研究履历不够全面，光说破格提拔，不说人家有立功表现。张书记有市级表彰、省级表彰以及全国表彰，这些表彰的背后，哪一次不是立功表现，赵吉同志要是对这个有怀疑，可以直接向省纪委反映。” 这些事情，让张元庆自己出来说，多少有点自卖自夸了。杨东月出面，那就好多了。 赵吉则是反问了一句：“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只要有相关的表彰，那就可以提拔。我可以说，全省有过相关表彰的很多，为什么省委没有提拔？” 赵吉反正什么都不管了，就是要把张元庆给扯上。你不是说要按照科学的方式挑选人才么，那你自己提拔上来的时候，有按照科学方式么？ 这就是典型的搅浑水，逼着你自己去自证。一旦陷入了自证的陷阱，那么就会无穷无尽。就像别人污蔑你是小偷，那么你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小偷，甚至要把自己衣服都给脱了才行。 而且往往你脱了衣服都不行，人家还要怀疑你是不是转移了赃物。 第1877章 你越是自证，到最后越是陷入陷阱越深。 面对这样的诬陷，你直接给他一个嘴巴子，比什么都管用。 艾红武也补充了一句：“公安系统与其他系统不同，在我看来，公安系统很像是清洁工。干得好的人，天天把地上擦得干干净净，没人看到他们的努力。哪天没人扫地了，大家都能看出来地面脏了。 公安系统也是这个情况，不出事的时候，自然看不出来背后的努力。只有出事了，才能看到他的动作。那如果一个长期不出事的领导，和一个经常出事的领导，经常出事又能解决的领导，自然成绩要多，难道能够说长期保持稳定的领导没有努力么？” 艾红武不愧是搞宣传的，他这张嘴，有点颠倒黑白的本事了。 面对两人的话，张元庆只是淡淡反问一句：“艾部长的话值得深思，改革开放到了今天，原来我们还是要靠人治。分明你们说的情况，在我的综合考核里面有所体现。分明有很大的分值关于地区的稳定，只要这个地区长期稳定，相关领导与骨干都是拿分的。 这样的科学方式，艾部长和赵书记不认可，非要觉得你们个人感观能够代替科学评判。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公安系统骨干行不行，还是要看赵书记怎么发话了。赵书记说行那就行，不行也行？” 张元庆也是嘲讽拉满，一番犀利的发言，直怼他们的肺管子。 “至于赵书记对我个人有看法，那不要紧。我相信省委能够提拔我，肯定背后有一套科学的方法。至于这一套科学方法是什么，咱们都不知道。赵书记有所怀疑，可以去问上级。我们现在谈的还是我们天水市的事情。 就像张书记前几天提名丰和县公安局洪鹏，我就觉得很奇怪。你要说稳定，丰和县出了这么多事情，似乎也不算稳定。施武逃走之后，到现在丰和县公安局没有拿出丝毫办法，我是否可以认定他为工作不力？就这样一个人能够获得提名，是不是因为他是赵书记的老同学？” 赵吉给刺激得不轻，张元庆完全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他的脸了。 赵吉愤怒说道：“如果元庆同志有意见，你可以找省纪委反映情况？” 张元庆笑了笑：“这么小的一个问题，我看赵书记都说不清楚，还非要让省纪委来查，那我对赵书记提名相关干部时候的标准，产生了深切的怀疑。” 被张元庆这么质疑，赵吉立刻反驳：“洪鹏同志是我同学没有错，但是提名他也是市政府班子共同商议的结果。其次这位同志我心里有数，他经验丰富，实践能力强，而且善于做协调工作，这难道不是标准？” 张元庆摇了摇头：“经验丰富还是不丰富，实践能力强不强，能不能做协调工作，这些难道不需要实例体现？就凭赵书记一句话，这样的方法科学么？而且市政府班子决策，有没有受到你个人影响，谁又知道呢？” 说着，张元庆又拿出了一摞资料，这都是黄隆为他准备的。 “我这里还有一些资料，是关于公安系统一些骨干人才的资料，赵书记可以拿洪鹏的资料出来。大家比一比看一看，是不是只有洪鹏的经验丰富、实践能力强，善于协调工作？” 张元庆说话有理有据，虽然他已经越位了，但是这段时间的强势，还是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此刻，他居高临下对着赵吉，还是占了优势。 杨东月紧随其后，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啧啧惊叹：“这些材料是不是简单了一点，咱们赵书记慧眼识英雄，这些人估计之前与咱们赵书记接触少了，印象分太低。” 这么一番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让赵吉脸色通红，几欲发狂。他也没有想到，张元庆竟然当着班子的面，对他如此奚落，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侮辱了。 就是其他的班子成员见状，也感慨张元庆这个年轻人嘴巴上的毒辣，打得赵吉都有些无力招架了。 只是这样一来，今天这个事情，赵吉必须鱼死网破，一步都不能退。 张元庆脸上挂着嘲讽，但是眼底是一片冰冷。这就是当断则断，既然选择了要做事，那么谁挡自己，自己就要干他。 对公安系统进行新的考核，这件事势在必行。想要真正做到平安天水，需要一大批中坚力量。新的考核推行之后，只要真的能够动几个人，让所有人看到市委决心，那么很多骨干会削尖头脑往上钻。 最好的管理，不是如何用严苛的制度对所有人严防死守，而是要提供一个环境，让一些人可以自己管自己。 只要有足够的支持者，张元庆坚信天水市能够改头换面。与之相比，区区一个赵吉，踩了就踩了。谁让他挡着大势！ 第1878章 双方唇枪舌剑，这个场景在天水市决策层也很少出现。特别是双方一点没有收着，分明是要进行决战。 陆琦元眼看这个情况，淡淡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临时开个常委会，其他人列席参加。王秘书长，你负责记录。” 王东生闻言，从看好戏的状态端坐起来，开始认真记录。 会场的氛围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张元庆说道：“这一套方案，也是我们党建品牌创建小组经过深思熟虑的，其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以公平的方式进行考核……” 其实相关的想法，张元庆早就和林峰云、徐庶说过，那就是建立一套科学的考评机制。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机会成为决策层，所以相关的事情也只能说说。 现如今整治公安系统，张元庆就要从全员考核开始。而也是这一步，让他已经从普通的党建工作向前跨一步了。 而且这也是能说得过去的，他作为副书记，对于组织建设、纪律建设一类的都有发言权。 张元庆详细讲述了这一套考评细则，并且接受继续完善。 对于搞这样的考评方法，张元庆已经驾轻就熟了。他在常溪县的时候，就搞了一个大营商考核。相关的原则和要求，他心中有数。 所以这一套方法搞下来，或许还有缺点，但是绝对比赵吉所谓的通过经验提拔人选要科学。 在场之人不是没有水平的，大多数人一听都明白张元庆要做的是什么。尤其对于干部升迁，大家心中有数，说起来是有一套方法，但是具体怎么实行的，总是一言难尽。 归根到底，还是看领导对你熟不熟，你档案就是写得再好，领导不认识你，你想要获得提拔还是难上加难。 除非是有机会做出突出贡献，让人无法忽视你。 可是张元庆弄出来的方法，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改革了，至少能够做到相对公平。哪怕最终结果，还是以领导为主。却也能够对领导任人唯亲的行为，进行一定程度的制约。 可以说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让领导来制约自己，这就有点上难度了。 陆琦元冷眼旁观，感觉张元庆要碰到常委会上第一个滑铁卢了。 果然等到张元庆说完之后，到了大家举手表决的环节。不同于往日的那几次，一时之间会场氛围格外安静。 杨东月看出了诡异，但是她仍然义不容辞地举手同意。 从一定程度上说，杨东月相对弱势是有好处的，弱势的人会依附强势的身边。所以她的行动，完全会紧跟张元庆后面。 如此一来，张元庆好歹能够拿下来两票。 但是紧接着常务副市长耿泰出言：“关于这个方案，我觉得还值得商榷，例如依靠谁来监督考评体系的运行，考评机制只是工具而已，一个工具能够发挥多大作用，我看也很难评判吧。” 耿泰没有举手，却说了这么一番话，显然是表示不支持。 现在是三对二，这与前几次大相径庭。最诡异的是，石再文也没有开口。 之前石再文曾经说过，如果碰到有很大争端的时候，他会选择中立。这也与他的目的一致，毕竟他来天水市，目的是盯住陆琦元。 如果他无条件支持张元庆的话，那也不是高层所想。像是目前这个情况，张元庆如果把希望完全放在他的身上，那就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 第1879章 石再文低头看材料，不发一言。 杨东月有些着急，现在不发言和反对又有什么区别。她看向张元庆，发现对方仍然一脸平静。就他这个状态，与他老丈人还真有几分神似。 不管碰到什么事情，都能够非常冷静地对待。 张元庆静静等着，会场陷入死一般的平静。 陆琦元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他知道张元庆是栽了。而且这一次，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从今天开始，一切将要回归。 正在此时，很长时间没有发言的刘家华缓缓开口：“我同意这一方案，这一方案坚持改革创新与积极稳妥相结合，改进选人用人方式，我认为很好。 作为组织部部长，我觉得让善于推动改革发展稳定的人上、不会推动改革发展稳定的人让、阻碍改革发展稳定的人下，这是我们用人的正确导向。我们天水市，应当大力营造改革、创新的氛围，公安系统的试点只是第一步，我支持将这套方法在公安系统试点，最终全面铺开。” 刘家华已经不仅是同意了，他是大力支持。 刘闯缓缓举手：“我也表示同意。” 言简意赅，刘闯来到天水市之后，与张元庆一直保持着距离。不过自从上一次主动同意之后，这是第二次给予张元庆支持。 所以他这个潜水炸弹，说白了还是跟张元庆站在一起。 局势瞬间发生了逆转，更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正在记录的市委秘书长王东生缓缓开口：“我也同意。” 这一套方案的支持者，瞬间就变成了五人。胜负已分。 石再文见状也不再沉默，举手表示同意。 见到这个情况，耿泰想了想也举手表示同意。 毕竟他刚才提意见归提意见，他也没有正式表态。现在表态也不丢人，毕竟民主集中制嘛，我也跟你们后面集中一下。 陆琦元眼皮一跳，他看向了刘家华。他自然明白，刘家华的表态很重要。在刘家华表态之前，刘闯和石再文都是沉默的。 这证明两人绝不打逆风仗，也证明他们对张元庆的支持不是全身心的。只有刘家华表示全身心支持之后，刘闯这才出手。 刘闯出手除了是对张元庆的信心之外，还有这套方案是有利于市纪委的，监督机制运行的主要力量就是市纪委。 所以刘闯在刘家华出手将票数追平的时候，给予了关键支持。 至于王东生这个小子，他是捡漏专业户。看来前几次，张元庆完全把控常委会节奏，让这个小子看到了希望，于是紧跟刘闯之后出手。 胜局完全奠定之后，石再文这才开口支持。从他们的表态顺序，陆琦元就看出了一些影子。 只不过无论如何，张元庆还是强行推行成功。这应当算是他入主常委会以来，第一场强势胜利。 陆琦元看了一眼张元庆，这年轻人仍然面色镇定。 他又看了一眼刘家华，始终想不通，他什么时候跟张元庆走在一起了。难道他得到了什么外界的启发？ 眼看局势已经清朗了，陆琦元缓缓开口：“从表决结果来看，该方案获得通过。” 赵吉却举手说道：“我要保留意见。” 陆琦元皱了皱眉头，赵吉看来是不服输，他要决定保留意见。这是要为这套方案的运行，埋下一些引子。 对于他这位班长来说，常委会中保留意见，也是对他班长掌控能力的一种质疑。 第1880章 陆琦元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老东西。 张元庆却笑着开口：“王秘书长，如实记录，咱们赵书记保留了意见。这套方案无论成功与否，不能影响我们赵书记。” 这番话，又是冷嘲热讽。肉眼可见，赵吉脸色通红，用一句网络用语那就是“红温”了。 张元庆又看向了艾红武，看看这位是不是也要保留意见。别人害怕有人保留意见，他可不害怕。 这两人保留意见倒是好事，等到方案推行成功了，张元庆一定会把这个事情挖出来，然后作为一个材料。真要是能够收集够材料，就让两人退居二线。 面对张元庆的冷冽眼神，艾红武不禁想到了老恩师的话，他缓缓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提保留意见的事情。 对他而言，这才感觉江湖变了，年轻人有点不讲武德，基本的尊老爱幼都没了。 此次常委会结束之后，在公安系统掀起了一阵狂风。想要加入钢铁护卫队的骨干人数暴涨，尽管他们知道参加这所谓的护卫队，是要利用私人时间去干得罪人的活。 但是现在考核机制之下，他们谁不想为自己拿分。在这之后，第一轮党建品牌验收及考评开始。 之前黄隆介绍的三个人中，吴平安率先获得了表彰，获得表彰中还有一个人让张元庆没想到，那就是丰和县治安大队长于远才。 这位曾经被洪鹏拖过来背锅的家伙，虽然没有加入钢铁护卫队，可是他也参与了平安天水的建设，而且各项工作的评分都很高。 于远才获得的考评分数，仅次于吴平安，自然获得了相应表彰。而所有表彰人员，都参加了张元庆在市委党校举办的青干班。 张元庆是市委副书记，也兼职了市委党校校长，这次青干班是他完全负责的。对这些骨干进行一轮严格培训之后，奖励兑现很快就来了。 根据个人意愿，大多数人的岗位都得到了调整。其中吴平安获得了提拔，这也让公安系统的骨干们看到了希望。 果不其然，吴平安提拔的一个星期之内，于远才亲自带队抓住了施武。 原来施武就在丰和县，于远才找到人之后，甚至没有动用丰和县公安的力量，而是紧急请求市公安局给予支援。出手的人，大多数都是参加钢铁护卫队的公安骨干。 于是施武在劫难逃，于洗浴中心里面被抓。 据说这件事让洪鹏大发雷霆，冲到于远才的办公室打了他两记耳光。也不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但是这位曾经替洪鹏背锅的年轻人，第二天就走进了市纪委办公室。 洪鹏被立案调查，丰和县也空出了位置。于远才因为表现优异，直接提拔为副局。 从施武开始，四大金刚立刻就瓦解了。行动最快的就是郭淮，他立刻投案，坦诚自己过错。不过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有大把的替死鬼将他的罪行一一顶了下来。 最后剩下的一些问题，也不算是问题了，最多关个七天如数赔偿而已。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真正逃出去了，还有一个意图不轨，但是被人当场抓住，一看就是牢底坐穿的下场。 有了这样的扫黑风波，在天水市群众中产生了很好的反响。张元庆没有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不过将机会留给了参与这一场行动的标杆人物。 第1881章 现在的张元庆，根本不需要舆论加持，他的眼光放在更高的位置上。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那就是柏岭。 柏岭的挂职手续已经完成，从四九城党校到了天水市挂副市长。不过现在天水市班子成员中，正缺一个统战部部长，所以柏岭是冲着什么来的，很多人心里和明镜一样。 经过了挂职程序之后，柏岭报到之后，当即就找到了张元庆。 张元庆对他自然是很客气，见面就喊了一声柏市长。 柏岭乖乖坐在他对面：“张书记，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真没想到在四九城党校的时候，还是党校常务副校长，现如今已经是天水市三把手了。 今后你可要多多指导，在这基层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很明白，后面自然要紧跟你的步伐。你指哪我打哪。” 这番话，已经含有效忠的意思。 张元庆摆了摆手：“柏哥，这都是阴差阳错，如果你早点来，说不定副书记就是你的。我嘛，赶鸭子上架，上不了台面的。” 张元庆客气归客气，不过话里话外都带着虚伪。他是看透了对方，这家伙是真正圆滑之人。难怪严立对这个家伙，非常不感冒。 当初张元庆去四九城与他结识，后来特意请来了邢东辉老爷子坐镇，让他答应来天水市挂职。那个时候，正是张元庆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结果这个柏岭倒好，不断地延后挂职程序，就是不愿意进来蹚这个浑水。若他真的不来，张元庆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 没想到的是，自己这边已经坐稳了，他倒是跑过来了。这就是典型的投机行为，一点力气不想出，等到别人收获的时候，腆着个逼脸，想要蹭吃蹭喝。 所以张元庆表面客气，实际上对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交心。 柏岭仿佛感受不到：“今天我才来，张书记晚上有没有时间，咱们把酒言欢，我正好向你请教请教。” “今晚正好有事，改天我请你。” 张元庆笑着说道，却毫不犹豫拒绝了对方的邀请。柏岭脸色闪过了一丝尴尬，却也无可奈何。 柏岭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如果他能早一点过来，然后与张元庆并肩作战。那么如今自己凭借着后面的关系，能够与他一起进步，想必也能获得一个不错的跳板。 可如今，他推迟到现在才介入，虽然他与张元庆交情还在那里，但是指望从张元庆身上借力，只怕是很难了。 好在柏岭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很快掩饰了尴尬：“张书记，马上要放假了，借着假期是否去一趟四九城？到时候咱俩一起过去？” 对于这个提议，张元庆没有拒绝。王老那边情况很糟糕，现在几乎可以说是只留一口气了。 而且从自己老丈人那里得到消息，王老想要在临终前见周依依最后一面。 王老终究是老了，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在临终前还是想要看看，这位外孙女。 天水市这边暂时稳定了下来，张元庆又做了一些安排，让人加大平安天水的宣传。毕竟即将国庆假期，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也是能吸引人气的一个方法。 天水市毕竟是老牌的旅游城市，每次黄金假期，也是重要机遇。 将手头的事情安排好，张元庆先开车去了省城市。周依依现如今也在赵心怡的那家杂志社工作，张元庆去的时候，的确没有再看到那些小狼狗一样的男模。 第1882章 看来赵心怡所说的转型，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这倒是好事，张元庆可不希望今后周依依插手这样的事情。 张元庆到的时候没有打招呼，先看了看周依依的工作场景。周依依穿着一件月白色中式女装印花职业连衣裙，修长的颈项戴着一条简单的银饰项链，隐约可见的锁骨精致迷人。 周依依将头发盘起，虽然面容依然稚嫩好似学生，但是多了一分成熟的韵味。她与两位女性设计师在讨论时尚风格，两人认真记着什么。 有一位青年男子端着一杯咖啡过来，递给周依依。 不过周依依眉头一皱，冷冽的目光扫过去，让那青年男人不敢直视慌忙退去。 她工作的时候，面容清冷，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高冷的女孩，有时候又会如同一只黏人的小猫咪一样。 张元庆静静站在外面看了良久，直到被周依依发现。 看到张元庆的时候，周依依忽然绽放出笑容，就连两名女设计师都愣了一下。 张元庆笑着走了进来，他手里拎着不少奶茶。 “叔~”看到张元庆的那一刻，周依依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天真的女孩。 听到她当着同事的面还这么喊，张元庆真想敲敲她的脑袋。他笑着将刚刚买过来的奶茶给同事们分去，然后向他们作自我介绍：“我是周依依的爱人，感谢大家平日里对周依依的关心照顾。” 在前去分发奶茶的时候，张元庆明显能够感觉到，办公室有几个男同事的脸色有些古怪和尴尬。 不用说也知道什么情况，大概是对周依依有所想法的。其中，就有刚刚给周依依倒咖啡献殷勤的小子。 对于这一点，张元庆也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周依依这个形象气质，没人追就是怪事。 别看她结婚了，说不定结婚了别人更起劲了。毕竟没结婚的时候，是要跟很多人竞争。结了婚之后，只要跟一个人竞争就行了。 不过张元庆对周依依很有信心，所以只是温和地面对所有人。 而让所有人都有些大跌眼镜的是，周依依在张元庆面前，显得非常乖巧，与平时的清冷大相径庭。 张元庆在办公室待了一会，赵心怡也过来了。张元庆见状就带两人一起回家，反正这个杂志社的工作还是比较轻松的。 赵心怡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元庆，不由点了点头：“不错，不愧是副厅级的干部了，整个人沉稳了很多。你现在的成就，已经超过你爸了。” 周依依则是笑眯眯看着他，满眼都是欢喜。 赵心怡知道小别胜新婚，聊了一会之后，看两人的目光都快拉丝了，所以打个招呼，自己跑去厨房配合保姆炒菜。 这倒令保姆觉得有些不适应，自己家这个夫人啥时候这么勤快了。 可是听到二楼隐隐传来的动静，以保姆的年龄自然知道什么情况，她都不由低声感慨一声：“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听着跟拆家一样。” 赵心怡听到这话，哭笑不得：“行了，改天把他们房间那张破床给换了，天天咿咿呀呀跟摇椅一样。” 保姆呵呵一笑：“夫人，年轻人就是这样，铁床都能给晃散了。” 对此赵心怡只能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在省城与周依依腻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在飞机场与柏岭一同回四九城。 原本柏岭还想要回到四九城之后，给两人安排一餐。却没想到，周强斌竟然亲自来到飞机场接机。 柏岭看到周强斌直接过来，猜到应该是王家的事情，所以找个借口先走了。 张元庆和周依依也觉得不对，他们跟着周强斌上车。 到了车上之后，周强斌叹了一口气：“直接去王家吧，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一听这个话，张元庆心里就有些沉甸甸的。其实这段时间，他是希望老爷子能够康复的。毕竟老爷子也帮了自己不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周依依的面容稍显冷静，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周强斌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在想，你妈如果还在的话，这最后一面，想必也是会去见的。随着老爷子去世，我们周家与王家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过会去的时候，不要……太过刺激他。” 从周强斌的嘴里说出这么一番话，也就是预示着恩怨真正结束了。他特别提醒周依依，是明白自己女儿的厉害。 知女莫若父，周强斌知道以自己女儿的心性，真要是使些手段，估计能让王老爷子死不瞑目。而且老爷子只怕也防备着她。 周依依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第1883章 车子开到了王家所在的巷子里面，这个地方，想必之前周强斌比较熟。张元庆也来过不少次，唯独周依依是第一次过来。 下车之后，周依依突然问张元庆：“叔，你说我母亲如果还在世，她是希望我们跟王家不死不灭，还是想要我父亲好好的？” 张元庆冷静思考了片刻：“我觉得，你母亲如果还在的话，应该是希望你父亲好好的。” 周依依良久，缓缓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行人走进了巷子里面，王晖在门口早已等待了。 王晖是王家老大王信义的儿子，王家真正的长子长孙。他本人是在央企工作，之前张元庆看到他的时候，感觉他身上还有些倨傲。 可是现在，王晖看起来格外的低调。大概哪怕是他也明白，王老爷子的去世，对于王家整体来说，是怎样的意义。 王晖将他们一行人引入了院子里面，王家三兄弟都在这里。 王晖的父亲王家老大王信义，张元庆是见过的，外交部的副部长，在整个王家来说，已经是顶梁柱了。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真正担起整个王家。 王家老二王信仁，穿着一身军装，张元庆也不大熟悉那方面的级别。不过双方见面，王信仁与王家老大王信义不同，他多看了周依依一眼，欲言又止。 不过看他的眼眶，已经是红了。 张元庆知道，周依依与她的母亲极为相似，想必是对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妹妹。周依依的母亲在王家排老三，从年龄上看，应当与王家老二王信仁年龄相仿，所以两人的感情应当不错。 周依依在路过王信仁的时候，也抬头深深注视了他一眼，然后喊了一声二舅。 王信仁闷头闷脑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多说话。 唯有王家老三王信诚上前，对周依依嘘寒问暖。 周依依看起来，也是与他的感情最好，喊他三舅。 王信诚红着眼连连点头：“好好，你能来就是最好的了，你是我们王家人，今天谁也拦不住你。” 要说王家三兄弟，张元庆对这位王家老三的印象最好。他可以说是王家唯一一个有赤子之心的人，他与对方点了点头。 王信义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照顾你岳父和依依，有任何问题就喊我。今天只要是我在这里，王家不会有任何人为难你们。” 这番话也是这位王家老三发自肺腑，只是就连张元庆都能看出来，今天周依依能够堂堂正正走进来，自然是得到了王老爷子的首肯。 只要王老爷子同意，只怕王家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至于王青玉，她在远远看着。目光扫过周强斌和周依依的时候，有些难言的意味。 经过外院之后，在王晖的指引下，终于来到了王老的房间。 张元庆还记得与王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是个身材瘦高的老者，而且身上的力气不小。 而如今，这位曾经站在全国巅峰的老者，却已经行将就木。他的太阳穴深深凹陷，没有戴着茶色墨镜的双眼，看起来凸起而浑浊。 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靠在床头。所以周依依走进来的时候，王老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王老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已经有了一些清明。他目光放在周依依的身上，直到周依依站在他床头喊了一声外公。 王老看着她，良久才费力挤出一丝笑意：“周依依。” 王老的声音沙哑，他喊出周依依的名字，似乎松了一口气。 周依依上前，嗯了一声。 王老上下打量着她，良久才又挤出了一句话：“跟你母亲……真像。”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王老的神情极为复杂。 周依依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故作悲伤的眼泪，显得有些沉默。 “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王老看着周依依，费劲地问道。 周依依看着他，一老一少四目相对。 周依依叹了一口气：“从进大门开始，我就已经在数，一共三百二十七步。我想，我已经替我母亲，走了她临终前最想走的一段路。” 此话一出，王晖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王老。 王老却显得很淡然，似乎无论周依依说什么话，他都能够接受。 房间的氛围沉默了下来，直到良久之后，王老方才缓缓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想说的？” 王老这番话，应该是暗示周依依可以提要求。 然而周依依摇了摇头，并不想说什么。 王老看着周依依良久，眼角渗出一滴浑浊的泪水，他嘶哑的声音继续说道：“我这辈子，对得起所有的家人，但是我对不起你的母亲。现在，你无论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有我力所能及，一定会替你把这件事做了。” 如果说刚才是暗示的话，那么现在这么一句话，那就是明示了。 王老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周依依只要提要求，王老只要能够做到，那么一定会满足。这个承诺的分量，确实是非常重的。 以王老的身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尔反尔的。 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周依依却走了过去，牵起了王老爷子的手。王老爷子的手几乎已经完全脱相了，他的手似乎只有骨头，完全没有皮肉可言。 周依依握了握他的手，这才放了下来：“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您。以前听父亲说过，听母亲说过。上一次来四九城的时候，也想要亲眼见一见您。 因为无论如何，您是我母亲的父亲，您是我的外公，用北方的话来说叫做姥爷。姥爷，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是今天我是代表我母亲来的。我母亲这个人心软，我想如果我母亲还在世，她看到您如今的样子，她也不会再恨您了。” 王老看着周依依，半晌缓缓舒了一口气：“我想，我很快就能见到你母亲了。” 周依依握着王老的手，喃喃道：“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做已办，不受后有。外公，我愿替您祈福，希望您身心安然。” 第1884章 “好，好……”王老含笑点头。 周依依这才退了回去，王老的目光又放在张元庆的身上。 张元庆上前，不过王老已经把手收了回去，他看着张元庆说道：“你这个孩子有大毅力，此生定有大福报。你和依依结婚我没有过去，希望你和依依能够白头到老。” 张元庆重重点了点头。 等到张元庆和周依依见过最后一面，王晖引着他们出门。周强斌没有说什么，他前一段时间天天过来，该说的话已经完全说完了。 周依依等人一起出门之后，王老爷子似乎耗费了很大的精力，整个人又变得要昏昏欲睡了。 这个时候，王信义走了进来。 “爸，你休息休息吧，晚上有大领导来看望你。” 王信义看到曾经支撑王家的这根支柱，如今已经斑驳，似乎随时都要垮下来，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他知道已经回天乏术了，现如今只能静静陪着他走完生命中的最后一程。 王老爷子听到大儿子的声音，他目光又明亮了一些：“我这辈子做事情，力求不住于心。可是到了这个年龄，即将要离开了，只怕也要偏心一次了。” 王信义明白，王老爷子所说的偏心是什么意思。其实当他看到周依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父亲的选择了。 自己父亲这辈子都是刚强的人，但是再刚强的人，也不可能这颗心没有丝毫柔软的地方。他临终前问周依依，就是想要弥补遗憾。 然而周依依这个小姑娘的确不简单，她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在这个时候，不提出任何要求，就是让王老爷子的愧疚带到坟墓里面。 所以现在老爷子做出了选择，王信义也知道是不可挽回的。按说今晚大领导亲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机会。 现在来看，这个重要的机会，应当是周强斌的了。 王老爷子又缓缓开口：“等我走了之后，让老三要跟周家保持联系。老三这个人重感情，没有什么坏心思。 他跟你们不是一路的人，只要有他在，那么王家和周家从此以后，就会恩怨一笔勾销了。说不定，以后你们碰到什么麻烦，能够替你们解决问题的，极有可能就是你们都看不上的老三。” 王信义重重点了点头，周强斌如果能够得到支持的话，那么极有可能再拔高半级，那么周强斌与自己是相差不大的。 可是论起年龄来说，王信义的年龄就比周强斌的年龄要大得多了。 在周强斌的这个年龄，能够进入部级范围内，今后的成就肯定会胜过自己。 王老爷子又缓缓说道：“让青玉进来……” 王青玉很快就进来了。 她进来之后还没开口，王老爷子就说道：“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别把上一代恩怨牵扯到下一代，成么？” 王青玉阴沉着脸，缓缓点了点头。 王老爷子看到她点头，这才缓缓说道：“等你回去之后，把杨絮带上路，然后你就退居二线吧。今后你的几个公司，就交给杨絮吧，自己留点股权足够追求你想要的生活了。” 王青玉皱紧了眉头：“爸，我不理解，我们当初找到杨絮，不过就是为了促成那小子和周依依的事情。现在两人的事情已经成了，何必对杨絮这么看重？” 王老爷子眼神黯淡了一些，他叹了一口气：“你想不通，就慢慢想，照我说的做就是。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第1885章 老爷子大概也没有什么力气解释了，缓缓闭上了眼睛，他要养精蓄锐。 王信义将王青玉带了出去，走到门外的时候，王青玉还嘟囔了一句：“爸是不是老糊涂了？” 王信义将她拖到了远处才开口说道：“就你这个脑子，要不是王家人的身份，你能做起这么大的生意？” 王青玉闻言也没有怎么开口，当初张元庆第一次来王家，就敢直接甩脸子骂她，原因就是这个。王青玉知道自己的情况，她看似手握众多资产，只不过一旦失去了王家就如同无根浮萍。 王信义看到她沉默，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爷子是看重张元庆了，这小子的成长的确邪性，确实是一个有大机缘的人。他未来的成就，或许在我们任何人之上。 你的那几个公司让杨絮掌权，那么就和张元庆保持了联系。特别是杨絮对张元庆一片痴心，两人的纠缠只怕没那么容易结束，哪怕不发生什么，双方也有着斩不断的联系。最关键的是，杨絮比你厉害。” 听到杨絮比自己厉害，王青玉板着脸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杨絮的本事不小，竟然单枪匹马回去，敢在张元庆的婚礼上玩那么一套。 就是妖孽如周依依，被杨絮拿了七寸，也只能忍气吞声。取得战果之后，杨絮立即抽身离开，从离开的决绝来看，充分展现她性格果断狠辣。 王青玉复盘了一下，如果是她面对这个情况，要不然就是把自己关起来，自己跟自己发疯。要不然就要闹得满城风雨，让谁都无法好过。 偏偏杨絮做到了，她几乎没有借助王家的关系，就凭着自己的手段，做到了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 王青玉淡淡说道：“周依依似乎掌握了怡兰会，杨絮如果在这边掌握了我的公司，今后这两人只怕还是要交手。” 王信义听到这句话只是苦笑，莫名觉得张元庆有些可怜。如果给他自己知道，他的感情、婚姻，都有一群人在背后因势利导，只怕也会觉得有些悲哀。 正在两兄妹说话的时候，看到保姆将饭菜送了出来。王信义急忙走过去，打开餐盘一看，里面饭菜一点都没有动。 保姆脸上也涌现出哀伤：“老爷子说，他从现在开始不吃不喝了。” 王信义如遭雷劈，半晌都缓不过神来。在他们老家有个习俗，老人在快要去世的时候，就开始不吃不喝了。 这也是因为老人的身体机能达到极限，所以没有办法消化食物了。 王信义悄声走进了房间，然后缓缓跪在了王老的身边，再抬起头已经是泪流满面。饶是无情之人，亦有有情之泪。 就在见过王老最后一面的第二天，张元庆等人就得到消息，王老去世了。 周强斌和周依依都没有被邀请过去参加丧礼，就连张元庆主动去想要送老爷子一程也被谢绝了。 王老的丧礼极为低调，王信诚跟张元庆提过，王老这辈子得罪人无数，所以他走的时候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想让亲近的人为难。 这时候出现在他丧礼上，就怕被人记恨上。所以除了王家第二代王信义、王信仁、王信诚、王青玉之外，就连第三代王晖都没有出现。 张元庆感觉有些悲凉，生前如此显赫，原来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1886章 周依依等到王老葬礼结束之后，在张元庆陪同下，专程去了一趟墓地看望。离开墓地之后，周依依就选择独自坐飞机回安北省。 她现在正在接手怡兰会，所以有空就往那边跑。 在此期间，张元庆联系上了郑瑶。 来到了四九城，如果不见这个干姐姐的话，估计就要生气了。别看这位干姐姐性子冷，但是内心是很敏感的。 联系上了郑瑶，这一次郑瑶破天荒让张元庆去单位找她。 这令张元庆都来了兴致，他之前还从来没有去过郑瑶工作的地方。 按照郑瑶的说法，她上班的地方是一个保密单位，基本上就是查都查不到的。 相应地，想要去她单位也不容易。在郑瑶负责申请之后，张元庆到了下午才接到了电话，是一辆黑色的suv来接的自己，司机沉默寡言，身上有军旅的气质。 郑瑶上班的地方位于四九城的一处郊区，几乎可以说是在一处荒山的山脚下。张元庆原本认为这种保密的地方，应该是在山腹开了一个洞，然后大铁门拦着。 事实上，这个地方并不像自己在电影中看到的那些基地啥的。就在郑瑶他们单位不远的地方，还有村庄。到底是大城市的村庄，看起来还比较繁华热闹。 通过颠簸的小路，终于到了郑瑶口中所说的单位。这里看起来，倒有点像是监狱。 张元庆在门口就被检查了一下，然后发了一个临时通行证。 直到进入之后，张元庆才看到郑瑶。 郑瑶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张元庆进来的时候，她正站在书架前翻阅资料。 看到张元庆，她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翻阅资料。 张元庆也不打扰，自己乖乖到一边坐着，本想掏出手机看看。没想到打开一看，根本没有信号。 等了一会，郑瑶才把资料放到桌子上，看着张元庆淡淡道：“就这么空着手过来的？” 张元庆嘿嘿笑着走过去，给她揉捏着肩膀：“哪能啊，我带的东西还在接受检查，都是护肤的。” 两人在一起亲近惯了，不过张元庆揉捏着她的香肩，揉了两下觉得是不是在揩油。不过看自己这位干姐姐没说话，就替她放松放松。 郑瑶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不过嘴上说话仍然很冷：“你是待一天还是吃完晚饭就走，我可没有时间陪你，你也看到我这边很忙的。” “那哪行，就是再忙中途也能吃顿饭吧。我准备三天就陪着你，你有空了就找我聊聊天、说说话。有事你就去忙，我等着你吃饭。” 张元庆知道这是送命的问题，郑瑶真的不想要见自己，没有必要打报告让自己专门过来一趟。所以回答晚上吃完饭就走，还是回答待一天就走，那肯定要把这位干姐姐惹生气。 果然张元庆这么一说，郑瑶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这么烦，早知道就不让你过来了。” “嘿嘿，好容易见到面，不烦你烦谁。”张元庆尽显脸皮厚，总不能让自己这位干姐姐主动说想要自己留下来吧。 于是郑瑶就自顾自忙起来了，张元庆则是找了一本书，一边看书一边等她。 中途郑瑶抬头看到他的时候，眼眸里面多了一丝暖意。 郑瑶工作起来也是一个工作狂，不过她是个精致的工作狂。忙一会起身，就要活动活动，做做操一类的。 一直忙到了夜幕降临，郑瑶才将工作做了一个了结，然后带着张元庆去食堂吃饭。 这个地方的人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沉默寡言，至少张元庆感觉有些压抑。他隐约猜到，这个地方，应当是非常机密的。极有可能涉及一些国际上的问题。 当然这些也是他的猜测，而且这个猜测还不能问出来。 直到进入食堂的时候，这里的人多了几分笑意。不少人看到郑瑶，都主动过来打招呼。 郑瑶向众人介绍张元庆是她弟弟，那些人也很感兴趣，上前问这问那的。 这里面的人，给张元庆一种感觉，就是似乎与社会有些脱节。大概这里的人，在工作期间，都是与世隔绝吧。 郑瑶带着张元庆去了小包间，两人在里面点菜用饭。 郑瑶询问了张元庆近期的情况，这段时间，两人通话少了，所以张元庆提副书记的事情，郑瑶还不知道呢。 听到张元庆破格提拔，饶是郑瑶都微微有些吃惊：“你小子还真能折腾，我认为你应该要沉淀两年，没想到这么快又冒尖了。” “这要感谢闫老，他来天水实际上帮了我不少。不仅教我做官的道理，而且介绍了田书记跟我认识，让我在天水市能够打开局面。要没有这个基础，我想要突围出来也没有这么容易。” 张元庆还是比较冷静的，并没有太过倨傲。 郑瑶嗯了一声，她听到闫文志，情绪不是很高。张元庆知道，闫文志和那位“林老师”关系不错，大概是提到这个人，让她想起了“林老师”。 忽然郑瑶绕过这个话题，直接开口：“既然你提拔了，今天我替你庆贺庆贺，咱们喝点酒？你喝白的还是红的。” 一听到喝酒，张元庆有些抓头，周依依可是和他打招呼了，在外喝酒是要报备的。现在手机都没有信号，自然不好报备。 但是也不能拒绝自己这位干姐姐，不然这位干姐姐能气得拿酒瓶掼在自己头上。 第1887章 看到张元庆犹豫，郑瑶立刻冷了脸：“不喝就算了。” “喝喝喝，我喝。”张元庆赶忙答应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这位干姐姐性格傲娇，属于顺毛驴，一定要顺着捋。 郑瑶冷笑一声：“别了，好像我强人所难一样。” 张元庆赶忙笑着说道：“我姐姐跟我喝酒，那是我修来的福分，今晚不醉不归。” 郑瑶这才让人拿酒，这个地方似乎没有工作日不准饮酒的规定。也或许是郑瑶的级别高，没人能管得到她。 上了一瓶白酒，张元庆主动开酒倒酒。 郑瑶让张元庆倒了一满杯，这才端起杯子，看着他的目光也有了几分柔和：“不错，恭喜你走出了关键的一步。这么多年看着你成长，不知不觉你已经达到了令人重视的高度了。” 正处和副厅，看似只有半级，但是两者的意义天差地别。体制内，行政级别犹如一座金字塔，级别越高，人数越少，晋升的难度也就越大。 正处级晋升为副厅级要具备很多因素，例如个人的政治素养、业务水平、专业能力、年龄性别、政治面貌和学历经历等因素，还要具备一定的机遇，基本上大部分正处都是上不去的。 一旦进入副厅，那就等于走入了一个新天地之中。 不过，郑瑶也提醒他：“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尤其是你所在的位置，后面的路就更加难走了。无根浮萍是很难再往上一步的，你与我这种纯专业、技术不同。 你对上要有一根能扯得住的线，关键时刻能够避免掉进水里。对下你要有一条能落脚的船，要把你抬着，足以风雨共济、迎接风浪。” 张元庆点了点头：“姐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郑瑶难得开口，又说了很多。不知不觉，两人竟然已经把一瓶白酒给喝了。 喝完之后，郑瑶带着张元庆去走走。两人从大铁门出来，然后在山野里面散步。夜晚的野外是一片旷野，此刻月光正明，令人给人一种安静的美好。远处是一处湖泊，倒映这天上的圆月。 张元庆感受着这一刻的安静美好，郑瑶站在他身边，夜风渐大，张元庆下意识揽着她的肩头，防止她跌倒。 没想到，郑瑶顺势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水中月是天上月……” 郑瑶似乎是醉了，喃喃自语一句。 张元庆愣了愣，却没有回答。月夜下，两人在风中靠得很近。 …… 张元庆在郑瑶的单位待了两天，白天张元庆陪着她工作，晚上两人就喝一点聊聊天，倒也有些对饮成趣。 没想到，第三天张元庆刚刚睡醒，起身出来的时候，碰到一个黑着脸的老头。 “安……安老……”张元庆看到这位老家伙，笑容有些尴尬。他似乎能够感觉，这位老爷子心里的火气，好似一头随时要扑杀猎物的猛虎。 安老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正是安静。 安静立刻越过两人往房间里面看去，张元庆下意识挡了一下。 安静似笑非笑：“挡什么挡，庆哥你可真牛啊，这几天就在我姐的卧室里面睡的。” 安老脸黑得吓人，张元庆赶忙解释：“昨晚正好跟我姐在聊天，聊得晚了就在旁边打了地铺。” 听到他这么解释，安老直接走了进去，果然看到卧室里面有一个地铺。看到地铺，安老的神色这才好了一点。 他看向张元庆：“就是聊天，也不至于打地铺，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第1888章 这番话，显然是表示不满。不过知道两人没啥事，安老也松了一口气。虽然郑瑶跟他的关系不好，但是他这个老父亲，也生怕自己女儿吃了亏。 张元庆连连称是，然后把安老送出了卧室。 安静却悄咪咪地凑过去，摸了一把地铺上的被子。被子冰凉一片，不像是躺过人的。只不过从枕头痕迹上看，应该是有人枕过的。 难道是郑瑶让出了床铺，自己躺在地铺的？毕竟郑瑶起来得早，所以地铺里面没有什么温度也实属正常。 安静在心里默默吐槽，真没想到郑瑶平时那么精致的一个人，竟然能够为了张元庆躺地铺，平时也没看出来她这么会照顾人？ 郑瑶的宿舍是一室一厅的住房，来到客厅之后，张元庆为安老和安静泡茶。 张元庆好奇地问道：“安老怎么一大早过来了？” “嗯，这里也是我的老单位，准备送安静过来锻炼锻炼。因为不放心，所以一起过来看看。” 安老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缓缓说道。 张元庆也不知道安老是不放心安静，还是不放心郑瑶。 张元庆主动报备：“我也是来四九城有事，办完事之后想过来陪我姐两天。” 安老眉头微微一皱：“跑到这里来，岂不是有些打扰瑶瑶工作了，再说这个单位很特殊，一般人不好进来，下次过来可以跟我打个招呼，我送你过来。” 张元庆抓了抓头，心想还要跟你打招呼么，我直接跟我姐说，不就顺理成章过来了么。 不过安老说让自己打招呼，下次看来还是要打招呼才能过来。 安静有些坐不住的性格，跟安老打了一个招呼，就要自己出去报到。她似乎是这个单位临时请来帮忙的，看她的架势，对这里也挺熟悉的。 张元庆有些好奇：“安老，这单位究竟是做什么的？” 安老端着茶杯，淡淡扫了他一眼：“在这个地方，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 这样的话，那还怎么聊天呢。 张元庆只得尴尬坐在旁边，安老等了一会，看到张元庆坐在一边不说话，这才缓缓开口：“你难道不想问问别的事情么，例如你老丈人。” 听到安老这么说，张元庆估计自己老丈人提拔的事情差不多。想也知道，这背后肯定是王家的安排。 所以林峰云当初让自己老丈人来四九城，目的就是这个。 张元庆好奇地问道：“我岳父是在安北提，还是来四九城？” 听到张元庆这么问，安老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年轻人悟性很高。 安老其实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问他想不想知道老丈人的事情。 结果张元庆不仅想到了周强斌即将要提拔，更是想到了周强斌的提拔方向。 安老淡淡回复道：“周强斌如果在安北省提拔，早晚会与你冲突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明白周强斌此次提拔，定然是在四九城提拔了。之前他就有所猜测，自己老丈人如果是想要在安北省提拔，短时间是很难实现的。 安北省省城市已经有了市委书记陈凌志，他大概率是要干满一届的。至于要提拔到副省长，任猛早就已经虎视眈眈的了。 这一次全国青干班，也是任猛参加的。这也证明，安北省这边对自己老丈人并没有那么看好，所以在安北省想要提起来，困难是比较大的。 第1889章 但是到四九城就不一样了，王老的关系就在四九城，这边的京官随随便便搞个副部都不难。 张元庆心里有了底，还没等他说什么的时候，安老又看向他：“你就不想问问你自己？” 如果说自己老丈人的事情，还有一些权衡的空间，张元庆还真没想过自己有什么发展。 张元庆刚刚破格提拔了，现在的他，就是想要提拔也没有什么空间了。哪怕是到了四九城来，那也是平级调动，没有两年的时间，绝没有往上一步的可能。 所以安老的话，让张元庆感到有些不解。 安老看着他，淡淡说道：“你作为安北的人，应该是知道闫派的。” 张元庆自然是明白闫派的，甚至现在的他就是闫派之一。因为到了他这个级别，你如果说孑然一身，那么肯定是没有发展的前途了。 就像是程国栋，他如果不是背后有一个派系坚决顶他，他也不大可能从纪委书记干到市长，现在又已经接班了市委书记。 张元庆在与韩家作对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派系的强大力量。后来闫文志专程来天水市找他，教了他一个星期的时间，让他真正明白了派系的力量。 到了副厅级以上的时候，绝不是说你在当地好好干事，就能够得到应有的报酬。再往上的话，派系是最基础的基础。 张元庆想了想，这才回答道：“安老说的是，闫派我也有所听闻，不过在我看来，不管什么派到了上面，最终目的都是一样，那就是发展安北省而已。” 这番话是完全糊弄人的话，这也是因为张元庆知道，派系这个事情，大家心里跟明镜一样，但是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安老却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张元庆的敷衍：“你想得太过简单了，闫文志能够登顶，如果没有上面力量的帮助，他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他现在已经退休了，但是他肯定不会放弃闫派的。 所以闫文志对于闫派的掌控和了解，而他与闫派难舍难分，不会轻易放弃的。如果我是他的话，肯定在安排闫派了。要不然给了你老丈人，要不然就是给了你。我就想问问，假如你们闫派灰飞烟灭了，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张元庆愣住了，他随后干笑了一声：“安老你别跟我这样的晚辈开玩笑，如果安北省真的有闫派的话，那闫派是什么样的水平，怎么会说灰飞烟灭就灰飞烟灭呢？” 其实张元庆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老丈人真的来到了四九城，那对于闫派来说，的确有些打击。 虽然说这么一来，闫派的触角进入了四九城。可是在安北省，现在正是最需要有领导力量的时候，自己老丈人抽身离开了。 闫派又会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事情，又出现了各种新的变化。 只不过就算有些变化而已，怎么可能说灰飞烟灭就灰飞烟灭呢。闫文志还活着，他也没有被抓起来，只要他还在的话，那么闫派短时间就不会消散的。 安老突然冷笑了两声：“我劝你回到安北的时候，好好打听一下。据我所知，闫派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张元庆一愣，试探性问道：“闫老出事了？” 安老淡淡说道：“也可以说他出事了，明确地说，是闫派出事了。闫派再往上的那个人，他放弃了安北省。” 第1890章 张元庆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消化了这句话。闫派在安北省才叫闫派，更因为闫文志才叫闫派。所谓的闫派就是一个说法而已，形容的是那一伙人。 而那一伙人的背后，存在一个更高维度的管理者，这个管理者就是在四九城。闫派或许是他的派系力量中的一个，或者说是他派系力量的一个分支而已。 但是这个人，竟然放弃了安北省，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人放弃了闫派。 张元庆消化了这个信息之后，又皱眉问道：“为什么？” 安老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大概是你老丈人要来四九城，让这个大人物觉得，安北已经没有可以用的棋子了。也有可能是闫文志退了之后，这个人就觉得安北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反正这个大人物已经放弃了安北，以此换取了让自己派系进入齐鲁的机会。估计今后，他们将要深耕齐鲁。” 安老跟张元庆说着原因，而张元庆隐隐感觉，自己通过他的讲述，看到了派系再往上更高维度的运行方式。 高层的力量以及高层的思维，绝不局限于一城一池之得失。 不过现在，安北省被放弃，也就意味着闫派失去了上层的支持。张元庆想到这里，试探性问道：“安老，我能否接触到闫派这位高层？” 如果能够见一面的话，那么还有挽回的可能。哪怕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他也想要去尝试尝试。 只怕自己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果然安老淡淡说道：“那就要看你自己了，我没有任何义务帮你。” 张元庆苦笑一声，安老的话不好听，但是也很实在。 他又想了想，试探性问道：“那我能否问一个问题，闫派之上是不是叫林派？” 这个问题，张元庆早就想要问了，那就是闫派之上到底是谁。 在张元庆接触过的人中，最有可能就是那位林老师。当初自己来四九城送韩家的材料时，这位林老师曾说过一句，闫文志令她太失望了。 以那位林老师的声望和力量，如果她是闫派的高层，那么也说得过去。 安老闻言却似笑非笑：“你觉得，一个已经退下来的人，会去经营这样的事情么？就像王老一样，他退了之后，所经营的力量就开始分崩离析了。除非是他所掌握的力量中，有人能够达到他曾经的位置，否则就只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闫派的高层现在还能做出进入齐鲁的事情，那么很显然，这个人绝不可能是一个退休的人。哪怕这个人的声望再大，该退居二线就是要退居二线。” 这么一说，张元庆就明白过来，自己的想法出现了错误。按照安老的说法，林老师应当不是闫派之上的那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张元庆感到有些无奈。大概是，他能够感觉到，林老师对自己的印象不错。如果她是闫派之上的那个人，自己还能够与她交流交流，试图获得一些支持。 只可惜，现在闫派之上的那个人，自己就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至于闫派失去了高层的支持之后，下一步会怎么发展，自己也是无法揣摩。 不知不觉跟安老聊了很多，安老虽然说没有义务帮助自己，也没有义务告诉自己什么。可是张元庆能够感觉到，这位老爷子明里暗里都在点拨自己。 第1891章 甚至这位老爷子隐隐有个意思，那就是让自己主动请求他的帮助。 毕竟之前安老爷子曾经说过，他是能够帮张元庆调动的。现在安北这边出了一系列的杂事，如果调走离开的话，会不会更好。 只不过这些事情，张元庆只能靠自己去思考了。 在安老来了大半天之后，郑瑶才姗姗来迟。她对安老的态度，仍然是那个样子。 反倒安老看到自己女儿之后嘘寒问暖，至于来这里帮忙的安静，则是不见什么影子。 中午吃完饭之后，郑瑶就催促安老离开这个地方。安老对此也不敢有什么异议，但是他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把张元庆带走。 对此郑瑶和张元庆也没有办法，安老显然不会将张元庆放在这里，跟自己女儿天天睡一个房间。 郑瑶同意了，于是张元庆坐上了安老的车，被重新送回到四九城。 这两天的时间，一直都在这个地方接收不到外面的信号。好在一些事情，提前都做了安排。跟自己老丈人还有老婆，都做了报备。 单位的事情，有金林替自己解释周旋。所以从这个单位出来之后，手机接通信号，除了那些未接来电之外，也就是金林的几条信息，还有自己老丈人和周依依的信息而已。 张元庆先打电话给周依依，如实汇报了这三天的行程。 周依依对此很了解：“我知道你在哪里，似乎安静也过去了。你去多看看瑶瑶姐是对的，你有今天，瑶瑶姐暗中出了很大力。” 张元庆又聊了一些其他事，这才挂了电话。 没想到挂了电话不久，张元庆又接到了柏岭的电话。 在刚刚那些未接来电之中，柏岭的电话不少，几乎是这两天一天两三次。张元庆也不知道他好端端找自己干什么，所以没有急着给他回。 没想到，他又打了过来。 张元庆接通之后，柏岭笑着说道：“张书记，你可算接了我电话了。两天找不到你，可把我着急坏了。” 张元庆诧异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听对方的口吻，应该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吧。 柏岭轻松口吻说道：“正在放假期间，能有什么事情。主要是你来四九城，我想怎么着也要请你吃顿饭。正好你岳父大人也在京城，我想要请你们一起吃顿饭。” 张元庆听到对方请客，下意识不想答应。 他对投机取巧的柏岭，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过哪怕没有好印象，对方当初在党校的时候，是帮助过自己的。 所以张元庆笑了一声：“柏市长客气了，这样吧，今晚你请客我买单，请务必给我一个机会。” 柏岭却说道：“张书记想要买单只怕没有这么容易，今天晚上我还邀请了几个神秘嘉宾。我等会把时间和地址发给你，你记得和你岳父大人来赴宴就行了。” 柏岭说完就挂了电话，没有给张元庆拒绝的机会。 张元庆沉吟片刻，还是打电话跟自己老丈人把这个事情说了。 周强斌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张元庆还想要问问他最近的情况，只不过在安老的车子上，不好说得太多，有些事情还是适合见面之后说。 安老倒是没有和张元庆说太多的话，似乎只要把张元庆从郑瑶单位带出来就行了。 直到张元庆快要下车的时候，安老这才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做事不错，性格也还行，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桃花运过多，身边女人太多了，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张元庆听了这话，有些讶然：“安老，您可别瞎说，我没有乱搞女人的习惯。感情生活，还是很单纯的。” 说完之后，张元庆又想起了安老的经历，不由觉得自己这番话，是不是有点讽刺到他了。 安老倒是没怎么在意，他只是淡淡一笑，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能够看穿他：“不用跟我解释，有些事情别人想要知道的话，还是能够查出来的。” 这番话似有所指，张元庆不由回顾自己几段感情史，他觉得还是没有多大问题。哪怕就是杨絮，不也是好聚好散了么。 安老看他正在深思，又提点了一句：“不过也别太担心，谁的身上没有弱点。一个没有弱点的人，这样的人很难得到盟友，也很难被一些人看中。因为这样的人，很难被掌握。大多数高位者，都不大喜欢掌控不了的人和事。”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他知道安老在趁机教自己。 第1892章 安老对自己似乎是有好感的，不过这个好感是源自郑瑶。但是他明显又防备着自己。 这也能够理解，郑瑶很漂亮，而且有针对性地刀子嘴豆腐心。这个有针对性是很明显的，例如对自己，那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可如果是对上别人，郑瑶的狠辣绝对不亚于自己老丈人。当初因为她的一个承诺，自己找到她，让她把陆济海调离江北。 结果郑瑶就用了那次救命的人情，把事情给办了。 哪怕面对自己的便宜老爹安老，郑瑶也丝毫不含糊，说不原谅就是不原谅。 所以安老对自己的好感，大概是想要维系与自己女儿关系的桥梁，留下一个与自己女儿缓解的希望。 听到安老的教导，张元庆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安老随后就警告过来：“不过跟女人不清不楚的确是你的弱点，但是跟阿瑶离得远点，别有事没事地往她那里跑，最多一个季度去一次。” 张元庆苦笑一声：“安老，我和我姐的关系是经过时间考验的，我向您保证，我不会乱来的。” 安老却冷笑一声：“我倒是相信你没那个胆子，但是就怕阿瑶有这个胆子。” 张元庆抓了抓头，这话唠的，你到底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你女儿。 安老将张元庆送到了周强斌居住的宾馆，翁婿俩碰头之后，就去赴宴。 周强斌应该知道今晚哪些人，所以穿得很正式。就连头发也难得染了一下，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张元庆看到他的时候，都愣了一下，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怎么了？” 周强斌看到张元庆有些恍惚，微微一笑问道。 张元庆笑着夸了一句：“没事，爸你越来越帅了，一看就是年轻有为。” 周强斌微微摇了摇头：“你是夸你自己吧，我只怕连大器晚成都不算。等你到我这个年龄，只要不栽跟头，应该成就在我之上。” 周强斌说着也有些感慨，谁能想到，就眼前这个小子，从一个秘书如今也是全市第三号人物。好在这是自己的女婿，不由为当初自己的眼光感到自豪。 张元庆心想，马上就要栽跟头了。关于闫派高层的事情，既然是安老特意说的，那么应当还没有传开。自己老丈人，也未必知道情况。 只是现在说这个事情，怕影响了自己老丈人的心情。 在前去赴宴的路上，周强斌提醒张元庆：“今晚柏岭组的这个局，可是一个人情。这个人情，看来是要落在你的头上了。” 张元庆也明白，在体制内想要混得开，人情账必须算明白。 欠了人情不还，一般来说都会让别人离得远远的。 张元庆想到柏岭的诉求，他说道：“柏岭是想要进班子，拿统战部部长的位置。所以他这一次下大力气，等到回去之后，他就会想要兑现了。” 柏岭这个人很精明，他把什么东西都算得好好的。他组这个局是帮自己老丈人，所以自己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可是想到让这样一个油滑的人，如此轻松地进入班子，他心里也有些不大舒服。 周强斌听出在张元庆的口吻中，对柏岭似乎是看不上的。而常委班子成员每一个人选，那都是要好好考量的。 选得好，会逐渐扩大自身的优势。选得不好，那么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大麻烦。 第1893章 之前铁三角对张元庆严防死守，甚至想要把他调走，都不愿意让他进班子，就是知道一旦入了班子，那就是鲤鱼越过龙门，到时候不好对付了。 周强斌并没有为了自己劝张元庆认下这个事情，他淡淡说道：“人情账说难还也难还，说好还也好还。有时候人情还了，事情没办成，那也是说得过去的，只是要做得干净一点。” 张元庆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想要真的做到，只怕还要自己认真思考。 等到了饭店之后，柏岭早就在这里等待了。 看到周强斌和张元庆一起到来，他笑着说道：“周市长、张书记，感谢赏脸。” 周强斌也难得带着客气的笑容：“柏市长，之前在党校的时候就对我多有照顾，今晚这个局也要感谢你费心费力。客气的话我不多说了，以后常联系。” 周强斌和他客气了一番，意思是人情他记下了。毕竟今晚的最大受益人，就是他。 柏岭却笑着说道：“周市长，您可别跟我客气，我和张书记还是很亲近的。特别以后请他照顾得多，今天也就是尽一尽地主之谊。” 柏岭很聪明，巧妙将话题引到了张元庆的身上。既给足了张元庆的面子，也点出来，这个人情应当是谁来还。至于怎么还，大家心知肚明。 柏岭将两人迎到了包厢，然后又在楼下等待。 张元庆在包厢里面，又低声问自己老丈人：“爸，你是准备入四九城哪个部门？” 周强斌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哪怕这关乎他非常重要的一步，但是他仍然保持着风轻云淡。 等了片刻之后，柏岭又将人给迎了进来，这两个人张元庆都认识。中纪委的马致远和发改委的高中榜。 两人之中，高中榜是副部级，马致远虽然是副书记但却是正部级待遇，这两人在各自领域之中，那都是非同小可的。 更何况，在四九城别说是部级，就是一个小处长，在一些关键口子那能量都大得惊人。 周强斌和张元庆一同起身，和两位大佬打招呼。 马致远和高中榜对张元庆都不陌生，笑着打趣了两句。至于面对周强斌的时候，显得稍微有些生疏。 对此周强斌早有准备，摆正了自己的姿态。能够与他们有私下见面的机会，这已经很难得了。 周强斌并没有表现很强的倾向性，可以说是显得有些中规中矩。 在这两位大佬之后，潘顺义陪着另一位老者一起到了。潘顺义看到张元庆的时候，笑了笑，还跟那位老者介绍了一下：“覃部长，这位可是我一个小朋友，看到他我可想到很久没吃莲藕了。” 柏岭陪着一起上来的，赶忙给张元庆介绍了一下，那位老者是商务部的副部长覃立远。 对于这些部委领导，作为张元庆这些体制内的，自然有所了解。他隐隐猜到，周强斌是否有机会去这个部门。 不过表面也是客气问好，覃立远笑着跟张元庆打招呼，然后对潘顺义说：“你这小朋友，是个妙人。” 显然他也是知道这个典故的，马致远和高中榜似乎对这件事不了解，于是听潘顺义又说了一遍。众人纷纷看向了张元庆，拿着他打趣。 张元庆刚开始还赔着笑，随后感觉有些不对，怎么都在跟自己说话，自己老丈人岂不是丢到一边去了？ 第1894章 张元庆看了一眼自己老丈人，好在自己老丈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仍然在一边安之若素。 饭局开始之后，张元庆坐在最下手，柏岭开了几个玩笑，活跃了一下气氛。从他与这些大佬相处的架势来看，他的背景能量可见一斑。 这就是出生含着金汤匙的好处，别人或许奋斗的终点，只是他的起点而已。就凭着父辈的影响，他能轻易将这些实权部门的大领导给聚集起来吃顿饭。 这些大佬未必不知道，他们出面是柏岭拿他们做个人情。可是他们愿意过来，也就默认了这件事。 换做张元庆，他当初为了任猛的事情，想要请潘顺义吃顿饭，那都要思前想后很久。 而任猛更不堪，就为了这一餐饭，差点跟自己称兄道弟。 有时候资源的重要性，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周强斌很能沉得住气，他没有丝毫急躁的表现，仿佛甘心做一个配角。而且他也不是毫无背景的人，他的父亲曾经也是安北登顶的几个人之一。 特别是韩家倒台的时候，也为周强斌的父亲算是平反了。所以周强斌父亲的残余影响力，现在也能发挥作用。 果然酒过三巡之后，周强斌挨个敬酒。 敬到马致远的时候，这位马老师主动说道：“强斌啊，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 周强斌父亲的事情，一直都是中组部重点关注的，所以马致远自然心中有数。 周强斌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诚恳说道：“我也感谢马老您，当初我入体制内，是您以及中纪委几位领导的关心照顾，否则我今天也无法站在这里。” 当初周强斌的父亲是在被调查期间突然身亡，关于他的事情，就查到了一半又中止了。 所以这个事情，也为周强斌入体制内带来了困难。关键时候，还是中纪委发声，以疑罪从无的角度正确阐述，才让他能够顺利进入体制内。 当时发声的人中，就有马致远。 马致远点了点头：“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些年你的努力，我们也看在眼里。你的素质很过硬，做事也很有魄力，有你父亲当年的影子。若非专业不对口，我倒是想要让你来这边帮帮忙。” 这话虽然客气，但是却也表明了态度。 这一餐饭说白了就是为周强斌准备的，也算是周强斌待价而沽。当然王老也为他铺好了路，只要他选择了方向，而对方也愿意的话，这事很容易就成了。 马致远这么说，是不愿意收周强斌。 不过以张元庆对自己老丈人的理解，他肯定也不想入中纪委这个地方。他是从省委然后到基层开始历练，一步步走上来的。 这个时候如果去中纪委，等于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 周强斌说了一声感谢，然后继续敬酒。 一圈打下来之后，周强斌脸色微红。 张元庆见状，也上前敬了一圈。酒桌的氛围还好，主要说话的还是这几位大佬。 倒是潘顺义对张元庆似乎有些喜欢，与他打趣了几句。直到酒局快结束的时候，覃立远回敬的时候，他与周强斌碰了一杯，淡淡评价了一句：“强斌同志在党校这一次培训做的发言很不错，值得学习。” 这番话是对周强斌的肯定，也是表达了好感。 看来这一次培训，覃立远也去了。只是以他的身份，应当是作为授课的身份去参加的。 第1895章 周强斌也难得拍了一个马屁：“是覃部长的课上得太好了，关于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这方面的内容，令我们学员也深受启发。” 周强斌看来是有备而来，围绕这一内容，做了一番简短的剖析和评论。 秘书出身的人，语言表达能力还有归纳总结能力都不会太弱的。往往到了省部级领导，身边应该是两类秘书。 一类秘书就是类似于大秘，也有人称之为一号秘书，主要以协调为主，陪在领导身边。这类秘书耳濡目染，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为领导做参谋的作用。 还有一类秘书，有的地方叫做“小秘书”，也有地方称之为专职秘书，主要从事文字这方面的工作，具备较高的文化素养和专业知识水平。 周强斌就曾经担任过闫文志的专职秘书，所以理论这一块，也是信手拈来，而且站位往往都不低。 更何况，闫文志也曾经说过，周强斌已经将他的东西学去了八成左右。所以给他发言的机会，他还是能够抓住的。 就这一段简短的评价，张元庆听了只在心中佩服，自己距离自己老丈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覃立远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反倒是高中榜闻言点了点头：“周市长这番言论，也是高屋建瓴，不知道周市长结合安北省省城市的实际，对于高水平对外开放有没有什么接地气的想法。” 听到高中榜主动询问，张元庆松了一口气。这位大佬能主动询问，说明对自己老丈人还是感兴趣的。 周强斌丝毫不乱，井井有条介绍了省城市的相关工作。他在省城市担任市长以来，还是做了不少扎实的工作。 他提到的几个亮点工作，还有他的理念，引起了在场大佬的一些兴趣。潘顺义也忘了打趣张元庆，跟着后面讨论了几句。 看到现场的关注焦点，都落到了自己老丈人身上，张元庆松了一口气。 这餐饭能够达到这个效果，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张元庆也隐隐听出来，覃立远和高中榜似乎都对自己老丈人有些兴趣，话里话外发出了邀请。 周强斌依然很稳，并没有立马打蛇随棍。 饭局结束之后，柏岭将送领导出门的机会，都留给了周强斌。 两个小辈走在后面，不过潘顺义还专门放慢脚步，到了张元庆的身边，他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吧。” 张元庆其实也有点奇怪，按说自己和潘顺义的结识有些戏剧性。但是对方似乎对自己很有好感，话里话外都有亲近的意思。 这个架势，只怕就连柏岭都觉得有些诧异。 张元庆心里奇怪，不过脸上的笑容不减：“潘部长好记性，要不然就这两天，还是莲心阁？” 潘顺义却摇了摇头：“倒不是跟你拿乔，这两天的确不行。不过这餐饭记住，下一次你来四九城，只要你提前一天打招呼，我把时间给你空出来。” “好，那就一言为定。” 张元庆倒觉得，找时间与潘顺义单独接触接触还是很不错的。如果自己约他吃饭，没有必要喊上其他人，单独与他交流交流，或许也能弄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有好感。 柏岭看到两人相谈甚欢，他也没有插嘴。直到出门之后，潘顺义被车子送走了。 这个时候，柏岭才有空与张元庆寒暄：“张书记，假期也快过了，您看咱俩啥时一起坐飞机回去。” 第1896章 既然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张元庆于是就把日期订到明天。而且连续几天不在天水市，也想要急着回去看看。有些工作，不盯着不放心。 柏岭跟他又客套了两句，这才离开了。 张元庆知道柏岭把自己这条关系打通了，回去之后，应该就会有大动作了。他本就是副厅级，接任统战部部长入班子，也是能够说得过去的。 这件事，现在张元庆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了。 柏岭离开之后，张元庆这才与周强斌一起坐车回去。到了宾馆之后，两人一同去了周强斌的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周强斌神情这才有些放松。他将领带给松开，就连衬衫纽扣也打开了几个：“自己倒茶吧，我就不照顾你了。” 张元庆哪里敢让自己老丈人照顾，不仅给自己倒了茶水，也给周强斌倒好了茶。 周强斌换了一双拖鞋，去洗了一把脸，这才走了回来：“这餐饭，看出了什么门道么？” 这番话，也有考校张元庆的意思。 张元庆试探性回答：“爸，你是不是想要去商务部，但是又对发改委有所意动。” 周强斌微微一笑：“我表现得很明显么？” 张元庆解释了起来，从他的角度来看，周强斌专门为商务部覃立远准备了内容，自然是瞄准了商务部。 可是中途高中榜插话，自己老丈人显然与高中榜似乎更有话题。 张元庆分析完之后，又问道：“爸，你的想法是哪里？” 果然周强斌如实说道：“我的想法还是商务部，先调过去担任司长。” 司长也就是厅级，张元庆皱了皱眉头：“不是说您能提么？” 周强斌笑了笑：“哪有这么简单的提拔，过去之后要经过考验的。能不能通过考验，还要两说。不过商务部那边，机会更多。一年内，应当就会有所结果了。” 张元庆也通过王信诚知道，王老临终之前，向高层郑重推荐了周强斌。所以周强斌的这个考验，应当会容易一些。 不过哪怕就是司局级，周强斌在部委和在安北省是完全不同的。 看到自己老丈人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张元庆这才说出了自己的事情：“爸，有件事我想要跟你说一下，我想要听听你的意见。我听说，闫派的高层已经放弃了安北，应该也是放弃了闫派。” 周强斌果然没有听过这件事，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皱眉：“你听谁说的？” 跟自己老丈人，张元庆也不隐瞒，将安老的事情说了一下。 周强斌听了直跳眉，自己这个女婿，真是时常给他一些惊喜。神不知鬼不觉的，怎么又搭上了安家。 周强斌和安士齐的关系不错，所以自然明白安老的分量。对于安老能够高看张元庆一眼，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到了安老这个境界，眼界是很高的。或许一些少年才俊，在别人眼中凤毛麟角的存在，到他那边去看，也就是中等偏上而已。 他们看人，有时候更多是看眼缘。 周强斌与安士齐、郑瑶的关系都不错，也曾主动去打过招呼，不过老爷子对他可没有这么亲近，还主动透露关键信息，想都别想。 不过正因为是安老透露的，这件事应该就是板上钉钉了。 周强斌看向张元庆：“你是怎么想的？” 张元庆坦诚说道：“爸，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我只知道干事，至于怎么上拉天线，我是一知半解的。” 周强斌闻言差点笑出了声：“拉倒吧，你别在这里跟我玩聊斋，你小子不知道怎么上拉天线？就你这一手牌，估计我都看不透你底牌还有哪些。” 张元庆抓了抓头，他这一手牌，大多都是阴差阳错。 周强斌也没有跟他继续开玩笑，而是想了想说道：“你还是小看了一个人。” 张元庆诧异地看向他，周强斌解释道：“你小看闫文志，闫派是他一手创建的，他既然在退休之后，还能着手做准备，借助田安象试图推你上位，重新掌握闫派。那就说明，他对闫派的发展是极有信心的。 闫文志这个人最擅长的事情，那就是对大势的推演。就像下围棋一样，有些人精于计算，有些人则是擅长放眼全局，以势压人。闫文志就是以势压人的人，他能做到，就是对形势的洞察。在他退休的时候，大概率已经算到高层反应了，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 听到周强斌这么说，张元庆也觉得有道理。 “还有一方面你没有想好，高层或许是放弃了安北，不代表放弃了闫派。放弃安北是很容易理解的，闫文志已经退了，闫派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就相当于棋盘上没有棋子。那么这个高层暂时不碰这个棋盘，让其他人的棋子在里面排兵布阵。 可是一旦有棋子出现了，而且明显能够一用，那么这位棋手很有可能会重新出现，到那个时候，就是你重新拉上这根天线的时机。不过在棋手出现之前，你的路会艰难很多，毕竟富贵险中求。” 周强斌一句富贵险中求，令张元庆产生了深思，既然有风险那么就有机遇，自己如果能够真的掌握闫派，或许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最关键的是，之前自己老丈人在安北省，就算闫派重新掌握了，那位高层怕是只会见自己老丈人，不会轻易接触自己的。 而如今，自己老丈人要来四九城，自己将会是那位大人物唯一可以选择的对象。他总不能不接触自己，而是接触侯泉年吧。 倒不是张元庆看不起侯泉年，而是侯泉年基本上是无用之用了。如果那人这么没眼力见儿，也没有跟他建立联系的必要了。 第1897章 听到老丈人的开导，张元庆也明白，自己的眼前还是有一条路的。 第二天，张元庆就与柏岭一起回安北省。 在路上柏岭虽然压抑得很好，但是仍然显得很振奋。对于他的表现，张元庆不置可否。 两人到了安北省之后，张元庆没有跟着他一起回去。都来到了省城市，他自然要回去一趟，家里的小娇妻时不时还要联络联络感情。 可惜的是，回来的当天，他就接到了程国栋的电话。 现在还在假期期间，程国栋也在省城，他主动邀请张元庆一起吃个饭。而且晚上没有什么别人，就他们两个。 对于程国栋，张元庆还是有着特殊的感情的。两个人算是生死与共，曾经为了一件事而出生入死。 所以接到程国栋的电话，张元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晚上赴宴。 吃饭的地方是程国栋挑的，一个很隐蔽的会所。这个会所挂了一个牌子，叫做马拉松俱乐部。看起来非常的朴实无华，好像是普通的健身房一样。 然而进来之后，前台会专门询问你的身份，叶青云是邀请来的，只是说了会所的内部房间号，就被前台专门送到了包厢。 上了二楼之后，才看出会所的样子。大厅里面，摆放着古董、美酒、名画等。 这个地方，估计普通人想要进来都非常难。 张元庆到了包厢之后，程国栋已经在这里了。 有段时间没有见了，程国栋的头上也出现了不少白发。现如今，冯毅斐已经退居二线了，他开始真正地主持工作。 大概到年底的时候，程国栋就会正式接任江北市书记。 程国栋依然如之前一样，看起来非常年轻，当然这要忽略他的斑白头发。 听到声音之后，程国栋扭过头。 “元庆！”程国栋一看到张元庆，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笑容。 现在能让他表现这样态度的人，已经不多了。 “程书记……”张元庆不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两人的关系归关系，见了面他还是保持低调的。 程国栋却似笑非笑：“现在当副书记了，果然就不一样了，知道假客气，给人戴高帽了。” 这是讽刺张元庆喊他书记，想必最近一段时间，江北市那边喊他书记的人不少。 张元庆与他一起坐下，主动给他倒水：“副书记也是书记，正书记也是书记嘛。不过我看程书记，上位应当是板上钉钉了。” 程国栋接过了水，摇了摇头：“行了，别跟我扯这些了。我正好来省城办事，看看你在不在这里。既然你也在省城，那就一起吃个饭喝两杯。你知道我的性格，与别人玩不来。” 程国栋的性格较为清冷，甚至有的时候，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偏偏有的领导这个样子，反而更能让下面的人感到忌惮，反而对你敬畏三分。 更何况，程国栋的底蕴非同一般，这让他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事半功倍。 不过听到程国栋这么说，张元庆有些奇怪：“黄部长不在省城么？” 要说安北省，与程国栋关系最为亲密的，应当就是宣传部部长黄凡易了。两人说是党校同学，不过显然彼此的关系非同一般。 程国栋摆了摆手：“最近一段时间，跟黄部长不宜交流太过密切，不然省里面其他人会有想法的。” 从程国栋这番话来看，他接任书记应当是差不多了。他想要接任，省委会上黄凡易肯定会为他说话的，所以这个时候拉开距离是对的。 第1898章 不过张元庆觉得，程国栋能否成功接任，还是要看胡至功。省委这边，胡至功是完全占据主动地位的。 程国栋看起来风轻云淡的，应当这最难的一关，已经是过了。 两人到了之后，就有人开始上菜上酒。从菜品来看，这个地方的消费应当不便宜。 张元庆还开了一个玩笑：“程书记，这餐饭有点超标准了。” 程国栋却反讽了一句：“你在省纪委待了几年，别在我跟前班门弄斧。我今天心情好，别逼着我扇你啊。” 张元庆赶忙笑着打趣，两人喝了两杯。 张元庆本以为程国栋就是即将要升书记，所以找自己分享喜悦。 却没有想到，喝了两杯之后，程国栋反而将话题放在了张元庆的身上：“这一次去四九城，应当是有收获吧。周市长是不是要留在四九城了。” 张元庆笑了笑，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有些话不能从他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哪怕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程国栋也没有打算从他嘴巴里面套话，所以直白说道：“你老丈人能够留在四九城，这是一个好的机遇。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到了你这个级别，去一趟四九城，会有更好的收获。至少副厅到正厅，很有可能能够快人一步。” 张元庆没有想到，程国栋竟然会劝自己去四九城。现在自己的位置，应该是别人可遇不可求的。别看自己只是一个副厅而已，不过占了一个“首副”的位置。 可是程国栋让自己去四九城，显然是省里面有了变故。 张元庆想到了闫派高层的事情，他试探性问道：“程书记，安北省又要变天了？” 虽然在安老那里已经了解到，闫派的高层放弃了安北省，但是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放弃是怎么体现的。 程国栋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从你的表现来看，你并不意外？” 张元庆也不好说闫派的事情，毕竟程国栋可不是自己这个派系的人。两个人的关系再好，但是派系里面的事情，是不能对外公布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体制内的一些规矩，是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 所以张元庆只是神秘地说道：“听到了一些风声，但是没有程书记神通广大哈。” 好在程国栋没有跟他绕，而是很直白地说道：“安北省和沿海省搞了一个干部交流，陆琦元就在交流名单里面。像这样的市一把手参与交流得很少，所以相对应地，会有一个新的市委书记过来。这个人，不好对付。” 这个的确是一个坏消息。 这个干部交流，很容易就让张元庆联想到，闫派高层放弃安北的事情。很有可能，这就是主要原因，那位高层人物点了头，让沿海省那边的力量可以进入安北内。 这也说明，很多在普通人眼中，觉得很大的事情，说不定也就是高层博弈的结果而已。 不过张元庆没有想到，这一决定的后果，竟然是自己最先感受到的。 但是往深里去想，陆琦元选择参加这一次的交流是情有可原的。他已经在天水市没有了一把手的尊严，从一开始的强势入驻，打造了铁三角。 到后面表面低调，实际上寻机想要踩一踩自己。 直到张元庆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将赵吉给踩下去，真正为自己立威之后。陆琦元想要在天水这个地方翻身，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第1899章 特别是石再文盯着他，他心里也是有感觉的。上面失去了省委的信任，下面又有张元庆这个捣蛋分子，他能够好过就是怪事了。 现在有机会换个地方，想必他是巴不得快点离开。 更何况交流到沿海省，那可不是一般地方。 且不说万一在那边有所机遇，就说在那里镀金之后回来，那也是立马不同了。 有着这些原因，陆琦元很有可能就是主动申请往那边跑了。 至于说这个不好对付的人，不用说也知道，背景非同一般。 张元庆问道：“是什么人？” 程国栋想了想说道：“这个人姓白，叫做白玉意。他本身是四九城的人，我与他也认识，所以你应当明白，他的身份了。” 四九城出身，再加上与程国栋认识，想必身份不比柏岭、严立要差。 程国栋又说道：“白玉意年龄要比我小，今年三十五岁。” 这句话透露的信息就更大了，要知道张元庆认识的人中，有这样妖孽一般晋升速度的那就只有郑瑶了。 郑瑶是三十五岁副厅，后来经历了差点被人害死的事情之后，她才得到了正厅的位置。这个位置，应当是安家替她争取的。 就说她三十五岁副厅的时候，周强斌都感慨，她这样的专业型干部，晋升速度是很快的。当时她还邀请张元庆走她那条路，提拔速度也不会太慢的。 而周强斌四十多岁的副厅，后来转正厅的时候，都算是青年干部。 这个白玉意三十五岁正厅，而且和郑瑶不同，他是在行政这边爬上来的，这样的人首先就是背景雄厚了。他的背景，完全不亚于安家的郑瑶。 这么一对比，或许白玉意的背景与王家差不多。除此之外，此人不大可能仅仅凭借着背景走到这一步，所以这个人的能力也很强。 张元庆与这个人相比，可以说年龄、背景还有其他方面，都未必能够占据优势。 这样一个人来天水市，完全盖住了张元庆的风头。 张元庆沉吟片刻，良久才轻声笑了笑：“感谢程书记的关心，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 程国栋看着他：“的确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对你自身是一种压制。这样的人光芒万丈，其他人在他身边都相当于陪衬。更何况他背后的人，对他是有期待的。 他去天水市有可能要干满一届，而他在沿海省据说干得不错，那么他与胡至功的理念可能会更加合拍，所以你被他挡在前面，会失去很多。” 张元庆以前打篮球的时候，听说有一种战术，那就是对方队伍很强的时候，就会让对方的主力多拿分。因为主力一旦拿分超过平时，那么其他人就会放松，所有的关注点都在主力身上，所以压力也给到主力身上。 这样一来，团队里面的力量反而被削弱了。 在体制内也是这样，一个主力太过亮眼的时候，其他人就会成为背景板。而且一个有能力的人，肯定是一个强势的人，现如今天水市的格局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在有利可图的时候，其他人跟你或许好说话，甚至与你共进共退。但是碰到强大压力的时候，那么这样的联盟，也随时有松散的可能。 程国栋看向张元庆：“你如果愿意退一步的话，可以来江北市。不过江北市现在副书记的位置不能给你，你能够过来担任常务副市长。当然，这也不影响你厚积薄发，在未来三年中，寻找机会提一级。” 第1900章 这是程国栋想到的方法，那就是让张元庆避其锋芒。毕竟怎么看，都会被人压几年，在他看来没有这个意义。 特别是张元庆现在上升的势头很猛，如果能够换一个地方做出一番成绩，很有可能在三十五岁之前也能够达到白玉意这番成就。 到了那个时候，三十五岁的正厅，在全国都能排得上名号的。高层想不关注你都难。 张元庆也思考了片刻，他对程国栋说道：“程书记，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总不能未战先逃，再说这位白书记究竟如何，怎么说也要会会。” 程国栋闻言却笑了笑：“我估计你也不会服气的，毕竟在安北省的年轻干部中，能够达到你这样成就的也不多。在安北年轻干部之中，你怕是已经孤独求败了。现在来了一个高手，不切磋两下，怕是心里也不服这口气。” 这的确是张元庆所想，不过他补充了一句：“而且与这样的人接触接触，对我自身来说没有坏处。之前去天水市的时候，田书记带着我们前往了沿海省、沪市等地。 对于那里干部的理念、思路，我都感觉耳目一新。现在有了这么一个高手，能够在我面前耳濡目染，我觉得是个学习和成长的机会。” 听到张元庆这么去说，程国栋也估计想要将张元庆回到江北市苟两年的想法，现在看来只能泡汤了。 既然如此，程国栋就不指望对他进行调动了，所以开口给他介绍了一些白家的情况。 也跟他说了一些，与这样的年轻有为领导，应当怎么相处。程国栋给他说了一句话：“甘于当配角。” 甘于当配角，张元庆觉得这番话不仅是给自己提点，更是对自己的一种劝诫。很多时候，都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程国栋想了想，解释了一番：“其实无论什么关系，只要我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好自己的位置，明白自己的立场，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就足够了。 至于别的手段，还是算了吧，且不说人家有着金刚不坏神功，而且你也不想让所有人都认为，你这个人能征善战到出名吧。” 张元庆重重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的尴尬。自从自己在体制内崭露头角开始，“能征善战”的美名，是从来没有在他身上下去过。 或许在一些老百姓或者基层人员眼里，一个领导嫉恶如仇偏又“能征善战”，那么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实际上在高层的眼中，这个人就是一个不稳定分子。 所以去天水市的时候，张元庆已经很少自己出手了。难得几次出手，那都是让金林等人在推进，自己尽量把自己给摘出去。 现在碰到这个白玉意，自己要更加谨慎才行。 晚上吃完晚饭之后，张元庆回到家与周依依温存一番。 假期在省城的夜晚结束，第二天一大清早，张元庆就让人将自己送到了天水市。 到了天水市，就连金林都听到了类似的消息。事实证明，这一次的干部交流，安北省还想要借此宣传宣传。 在安北省的历史上，如此大规模，如此高规格的，也就是一次而已。后面还有没有，那就要看这一批的效果了。 张元庆这两天看到了陆琦元一眼，对方精气神很足，整个人的情绪都很不错。 真应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元庆中途找他汇报过一次工作，陆琦元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天水市了。 第1901章 在陆琦元什么都不管的时候，张元庆觉得不少人都显得有些浮躁。 新的市委书记跟组织部一同来到了会场，他的打扮与张元庆一样，都是白色衬衫，外面穿黑色西服，裤子也是黑色的。 这样的职业装穿在白玉意的身上，显得格外合身。这个男人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一米八的身高，让他就容易鹤立鸡群。 再加上白玉意俊朗的外表，看起来风度不凡。 张元庆打量着白玉意，对方从来到天水市直到会议结束，仍然维持着不卑不亢。即使会议结束之后，他也只是与张元庆这些班子成员寒暄一番，就连一起吃饭都没有答应。 在相互了解中，白玉意显然也注意到了张元庆。看到张元庆这个年龄能够担任三把手，他脸上的表情也有一丝的诧异。 虽然白玉意离开四九城有好多年了，但是他并不认识张元庆，这也说明张元庆不是他们大院子弟。既然不是大院子弟，能够达到这样的升迁速度，显然不会令人忽视。 张元庆则是表现得中规中矩，他并不知道这位白书记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是年轻人之间的排斥，还是会英雄惜英雄。 不管他们怎么想，石再文的表现就很明显了。这个原本过来盯着陆琦元的家伙，现在对白玉意几乎可以说是第一个示好的。 在开完干部大会之后，天水市班子成员开了一个小会。 小会之上，石再文先是替白玉意介绍了天水市的具体情况。按说这个介绍，应该是张元庆来的。 因为张元庆是三把手，而且他在天水市的时间，要比石再文长得多。最不济，也要常务副市长耿泰来介绍。 石再文仿若不觉，直接越俎代庖了。 在介绍完之后，石再文又赶忙表态：“白书记，还有一些具体的情况，我们慢慢跟您介绍。相信今后在您的带领下，我们天水市一定能够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石再文一顿地献殷勤，可惜的是，白玉意似乎对这一套并不感冒，他淡淡一笑：“感谢石市长的支持，不过今后的工作，还是要靠着大家一起来干。我来到天水市，还是抱着学习的态度。” 没有答应石再文的好意，白玉意也在碰头会上说了一番套话，并没有过多表达自己的想法。 好在会议结束之后，石再文又给张元庆拉了线：“白书记，你办公室旁边，就是张书记的办公室。你有什么需要问的，他是能够全权回答的。” 石再文看向张元庆，笑着伸出手：“张书记，幸会幸会。” 张元庆笑着回应，还是比较客气的。 碰头会结束之后，张元庆送着白玉意回办公室。两人在路上，白玉意还问了一些个人情况。 张元庆也不在意，他知道这是大家交流的一种方式，不用太过自作多情了。 等到了办公室之后，秘书也及时出现了。这个秘书是陆琦元丢下来的，好在这个年轻人比较有眼力劲，在机关的风评也不错。 果然白玉意看到秘书之后，虽然没有怎么说话，但是看样子也是比较满意的。 张元庆则是陪着他将机关的情况看一遍，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等到张元庆回到自己办公室之后，金林就进来了。 金林低声说道：“张书记，咱们天水市已经变天了么？” 听到变天这个词，张元庆笑了笑：“天水市的天什么时候变过，不是一直都蓝天白云、风清气正么。” 金林作为秘书，天天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情况，他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张书记，这省委还是欠缺考虑。天水市之前什么情况，您刚刚作出了一番成绩，现在怎么又冒出一个摘桃子的。” “什么叫摘桃子，你可别乱说话。这位白书记说不定就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你不要抱着这个态度打交道。还有你与小杨处得怎么样？” 张元庆说到小杨，正是陆琦元的前秘书，现如今已经跟了白玉意，自然也知道很多事情。 有时候，很多信息，都是通过这样的渠道传出来的。 金林闻言，露出了一抹苦笑：“张书记，我已经尽力了，但是感觉这位书记秘书，似乎对所有人都有些防备。” 第1902章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既然有所防备那就算了，白书记来了之后，我们还是要低调一些。只要白书记是个来做实事的人，那么我们也不要相互拆台，反而应该相互补台才对。” 金林却摇了摇头：“张书记，就怕你名声太响了，白书记这么年轻，我怕他没有容人之量。” 这个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白玉意太年轻了，就怕自视甚高，会下意识对影响自己权威的存在产生敌意。部分年轻领导，心胸还是有所欠缺的。 在这一点上，张元庆都不得不承认，他自己都有这样的毛病。他的毛病就是谦逊有余，桀骜也有余。 张元庆是典型的，你不惹我，我就不惹你，但是你要是想在我身上踩两脚，我就把你腿都给打断。就连他老丈人都说他骨子里面有股狠劲。 白玉意这么年轻的正厅，别的方面存在问题还好说，大家求同存异。如果是过于强调个人突出，大家难免都会闹矛盾的。 张元庆沉吟片刻：“行了，之前之所以那么强势，也是为了强行推动一些工作打基础。在今后工作中，日久自然能够见人心。我张元庆没有蝇营狗苟，也没有为了一己私利，相信无论什么人，还是能够理解我的。 而且我们在不了解的时候，对任何同志抱有敌意，这样的心态是不利于团结的。我们的目标其实就一个，那就是将天水市发展好，拿出一份自己满意的成绩单。没有这个基础，天天研究你争我夺，那就本末倒置了。” 金林不知道张元庆的真实想法，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张元庆目光清澈，的确没有丝毫的杂质。 金林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不过张书记你也要做好准备，之前为了打造平安天水，你得罪了不少人，就怕这些人现在会按捺不住。” 张元庆嗯一声，对于这件事，他心里也是有预期的。白玉意来的时间节点确实太巧了，他刚刚把人都得罪了。 其实陆琦元哪怕迟走半年，张元庆也相信自己有把握将局面稳住，可以平稳过渡。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想必赵吉之辈已经喜出望外了。 …… 在白玉意的办公室中，小杨老老实实坐在他对面。 白玉意笑容很温和：“别拘谨，就是随便跟你聊聊。陆书记跟我交接的时候，专门提到了你，所以我想要多了解了解你的情况。” 感受到对方的态度，小杨从开始的拘谨，然后慢慢开始放开了聊。他先是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了。 小杨是陆琦元在江左市挖掘出来的，原本是二科的科员，在江左市的时候，就被提拔为副科。到了天水市，陆琦元临走之前又给他提拔了正科。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的身上打下了陆琦元的烙印。 不过白玉意似乎不在意，这让小杨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两人聊天中，白玉意突然问道：“小杨你对市里面的情况比较了解，我听陆书记专门提到了市委张书记，你对张书记是怎么看的？” 小杨愣了一下，随后支支吾吾：“白书记，评价领导的事情，我哪敢。再说领导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 白玉意摆了摆手：“就是随便聊聊，我这里不搞文字狱那套，你有什么想法就可以说。” 小杨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张书记应该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年轻干部，个人作风很明显，在工作中很强势。” 第1903章 小杨于是从张元庆来到天水市干常务副校长开始说起，然后到统战部担任常务副部长，最后一举跨越到市委副书记。 白玉意听了都有些惊讶：“咱们这位张书记，跨度还是很大的。” “张书记的能力的确很强，他刚刚上任副书记，就开始打造平安天水的党建品牌，就是很多老百姓都称他为打黑英雄。现在公安口子，对于张书记评价很高。” 小杨低着头，提到了张元庆打造党建品牌的事情。 他虽然低着头，但余光一直瞟着白玉意。 白玉意的脸色冷了一些：“你的意思是，张书记作为搞党建的专职书记，跨系统插手公安系统？” 小杨点了点头：“据说因此和政法委赵书记产生了很大的矛盾，最终推行的几个考评办法，赵书记都保留意见了。” 白玉意忽然笑了笑：“你看，你不是挺了解的么。” 看到白玉意没有什么别的话，小杨壮起胆子说道：“而且这几天，张书记的秘书一直在联系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玉意的笑容淡了一些：“估计是对我有些好奇吧，再说你们之间保持联系也是正常的。” 小杨试探性地说道：“那我尝试着与他保持联系，多一些交流沟通？” 小杨感觉有些欣喜若狂，白书记的意思，难道是让自己通过金林来刺探张元庆的消息？ 白玉意笑着摇了摇头：“这都是你的正常工作生活，不要跟我汇报。” 小杨听到白玉意没有拒绝，觉得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让自己多多打听张元庆的情况。看来传言说得对，这位年轻领导过来，对张元庆天然就带着敌意。 一山不容二虎，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小杨于是动了心思，想要把陆琦元跟自己说的一些事情，也都说出来。 例如陆琦元猜测的，张元庆利用省纪委的力量，在天水市肆意妄为等。 正在他构思语言的时候，白玉意却开口了：“行，以后有机会再聊吧，杨秘书你先回工作岗位。” 小杨闻言赶忙起身，退出了办公室。 等到小杨离开之后，白玉意直接打了一个电话给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乾洋：“乾主任你好，我是白玉意。有个问题想要麻烦你一下，就是关于杨秘书的。我看杨秘书工作作风不错，能力也还好，放在我身边当秘书可惜了…… 对，把他放下去吧，给我重新选一位秘书，年纪大一点的，成熟稳重的。好的，谢谢你。” 挂了电话之后，白玉意脸上毫无表情，他看了一眼小杨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可惜了，跟着心术不正的人太久了，自己也变成了小人。” 假日期间很多事情，张元庆没有过问。所以回来之后，都要了解一些。 金林却又溜了进来，张元庆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又有什么事情？” 金林嘿嘿一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感觉有点意思。陆琦元的秘书小杨，被白书记给踢走了。” 这个消息，有些出乎张元庆的意料之外。 这个小杨按说素质应该是不错的，在市委这一块，也没有听说过他做事方面存在哪些问题。 再说如果真有什么问题，陆琦元也不会用他这么长时间了。 想到陆琦元，张元庆不由顿了顿：“估计是陆琦元的原因，这个小杨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想必是在陆琦元的引导下，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第1904章 和陆琦元等人打交道以来，这铁三角的三个人中，卫钰翔是心思最浅的，不过他胜在圆滑，做事也有一些自己的办法。 郑骏则不同，他比卫钰翔要阴一些。真正三人之中起到主导作用的，那就是陆琦元。 这人是真正厚黑学的典范，皮厚心黑。他也是在关键时刻，直接抛弃了郑骏和卫钰翔，主动拆散了铁三角，换取了省委对他高抬贵手。 这样的人，离开天水市之前，并没有给小杨安排，反而让小杨在这个位置上。想必是希望利用小杨，做一些事情。 现在看这个情况，白玉意是根本没有上当。反应也非常迅猛，直接把小杨给踢了。 张元庆对此提醒了一句：“别幸灾乐祸了，事实证明白书记的站位还是高的。” 因为这件事，张元庆对白玉意也是有些刮目相看的，该出手时就出手。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元庆意外在食堂偶遇白玉意。 “张书记，去食堂的话，那就带我一起吧。我这才来，需要到处认认门。” 白玉意笑着上前，他和张元庆并肩走在一起。 张元庆保持着谦逊，他记得程国栋的提醒，那就是要甘于做配角。所以他也没有表现得特立独行，笑脸相迎：“白书记，我先带你去办就餐卡。” 张元庆带着白玉意一起去办就餐卡，然后跟他一起来到了食堂。职工食堂里面有专门的包厢，就是给他们这些领导就餐使用的。 白玉意却并没有打算去包厢，而是就在大厅里面坐了下来：“就这里比较宽敞，坐着吃饭舒服。那样的小房间，给人一种小黑屋的感觉，在那里吃饭反而不自在。” 张元庆笑了笑，就和他相对而坐。 “张书记，听说你之前去沿海、沪市调研过的，想必对北上广和内陆城市的差距，应该有些了解吧。” 白玉意一边吃饭，一边和张元庆聊着。 张元庆想了想回答道：“沿海还有沪市，经常被称为经济的排头兵，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田书记率我们前去调研的时候，我有几点感受最深。一是天然优势丰富，或者说历史赋予了两个地方特别的意义，以及特别的政治优势。 二是多元文化交融，为城市的发展，带来了不一样的活力。包容并蓄之下，城市发展的底蕴远远强于其他的城市。三是理念的不同，这一点我的感受最深。” 张元庆缓缓说着那一次的所见所闻，不过他并没有一味地吹捧沿海与沪市。 张元庆话锋一转说道：“但是经过我们的观察，也不难发现，现在的沿海与沪市，也存在一些反常现象。第一方面是资源浪费，特别是人才资源的浪费。一些大学生送外卖、快递，令人难免有些唏嘘。 并非说职业有贵贱，而是让这些人去送外卖，存在一定程度的人才浪费。毕竟二线三线城市，大学生特别是名校大学生，还是一种稀缺的人才资源。” 张元庆在说反常现象的时候，也注意看了一下白玉意。看对方不发一言，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这位年轻的书记，心思比自己想象得要深沉。 张元庆也不害怕得罪人，所以继续说道：“第二方面是城乡发展失衡，在沿海及沪市的体现更加明显。第三方面实体经济遭遇打击，旅游高消费的增加。最后一方面，并非调研所得，而是在网上查资料看到的，那就是大城市的结婚率不断降低，生育率不断降低。” 第1905章 说完这些反常现象之后，张元庆没有继续高谈阔论，他看着白玉意。 白玉意半晌才缓缓点头：“张书记观察得非常敏锐，你所说的几个问题，我也曾经关注过。这不能说是这两个城市的问题，而是城市的发展，似乎有着必经之路。特别你说最后一条，如果看过罗马帝国衰亡史，就会明白为什么大城市是天然的避孕药。” 白玉意不急不缓地说着，他随后一条一条地解释张元庆提出的四个反常现象。每一条，他都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张元庆听他这么侃侃而谈，不由想到了严立。这些站位高，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不仅起点比平常人要高，而且天然带着高站位和大视角。 一餐饭吃完，基本上都是白玉意不急不缓说话。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送白玉意回办公室，不由感慨了一声：“白书记，跟你聊天受益匪浅。” 白玉意哈哈一笑：“元庆同志应当去过四九城，咱们那里的人，就是能侃。我从小就嘴皮子快，家里人笑我跟条狗都能聊半个小时……” 张元庆脸色微微一僵，这话唠的，自己可不是跟他聊了半个小时么。 这么一愣，白玉意方才觉得失言：“不好意思，我家里人是说我小时候废话多。” 张元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被内涵到。 不过这个玩笑一过，两人的关系仿佛被拉近了一样。 就在要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白玉意又主动说道：“我准备从明天开始到各单位调研，不知道张书记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去看看。” 张元庆也没有拒绝，他也想要了解了解白玉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机会接触一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白玉意似乎是向自己抛橄榄枝。 两人一起在食堂吃饭，随后几天，白玉意和张元庆一同出去调研。 这样一来，将很多想要看热闹的人都给镇住了。原本新旧交替，而且新来的这个书记，一看就不简单，肯定会有些人按捺不住。 没想到白玉意向张元庆完全释放了善意，这就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只能按兵不动了。 张元庆却觉得有些奇怪，他甚至想过，白玉意会不会和王家有关系。可是怎么想也不大可能，如果和王家有关系的话，程国栋肯定会告诉自己的。 同样的，白玉意不可能是闫派高层的人。毕竟闫派高层放弃了安北省，白玉意的背后应当和程国栋一样，是一个比较强大的派系，现在正试图让自己的人安营扎寨。 所以张元庆才对白玉意的态度感到不解，在排除他是己方阵营之后，他只能处处保持谨慎。 在调研的第四天，白玉意临时改变了调研方向，转而去开发区。 “元庆同志，这开发区也是你分管的？” 白玉意和张元庆站在开发区门口的时候，白玉意突然开口问道，不过口吻温和，并没有发火的迹象。 张元庆看向开发区的情况，只觉得格外的荒凉。明明这里的基础设施是不错的，但是几乎看不到什么企业。 大门口连个保安都没有，就一个破杆子拦着。 张元庆见状也微微皱眉：“在节前，我刚刚接手，不过手头一些事情，导致没有过来调研实际情况。这事，我有责任。” 白玉意摆了摆手：“元庆同志，咱俩年龄差不多大，不搞这些虚的，我们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就行了，责任不责任的，没有必要非在这里拿出来说。造成这一现象的，也不是你也不是我。” 第1906章 不得不说，张元庆虽然心里一直有些提防，但是白玉意这个人看起来很大度。在同龄人身上，很少能够看到这样宽容和煦之人。 不过你要说他宽容和煦，似乎又是有针对性的。那个小杨，白玉意说把他放下去，就把他放下去了。 事后，金林还打听了一番，知道小杨原来是说了一些不利于团结的话。 被白玉意宽慰一下，张元庆看了看开发区的荒凉场景，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是要解决的，这么大的地，结果小猫两三只，肯定是说不过去的，简直就是一种资源浪费。” 白玉意点了点头，两人又一同去了三家企业。两人都没有亮明身份，就是跟保安还有普通员工聊家常。 在张元庆和白玉意到第三家企业的时候，开发区管委会这才有人过来。 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尹延海带人赶了过来，他看到两个年轻人正在和企业保安聊天，脸都白了。这两个年轻人还真是“四不两直”啊。 就像暗访一样，一般情况下，一般情况下都打个招呼意思一下。就算四不两直，好歹也要通知一下主要领导，你们也不怕被什么人误会，给打出门？ 尹延海心里是各种吐槽，不过表面还是很恭敬的，连忙小碎步跑过来：“白书记、张书记，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指导工作，让你们就在这里晒大太阳，抱歉抱歉。” 白玉意看着他，笑着问道：“尹主任怎么知道我和张书记在开发区的？” 今天他俩的行程完全脱离了之前的计划，开发区原本排在下个星期，他们之所以改变计划直接过来，就是想要看看实际情况。 果然，两人都看到了开发区最真实的一面。 如果是查看资料的话，那难免要看到一些类似于稳中求进，争创一流的话。 尹延海如实回答：“刚刚是一个企业老板给我打电话的，说是看到两个人在开发区里面四处转。他担心是什么明察暗访组的，所以让我过来。” 从尹延海一番话，张元庆听出了几个意思。他看了一眼白玉意，白玉意也对自己微微一笑。显然尹延海不知道，他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都心思敏捷之人。 他简单的一句话，把自己几个信息都透露出去了。第一是看来这些企业还是有些问题的，要不然是环境污染要不然就是安全隐患，否则正常经营的企业，怎么会害怕有明察暗访组？ 第二是开发区管委会在这里的地位堪忧，企业老板一个电话就能把主持工作的副主任直接喊来。换句话说，这管委会应当是无法行使管理职权。 第三是管委会自身缺乏对开发区的监控，其实从大门连保安都没有，就能够看出来情况了。一般来说这样的开发区或者园区，理应统一管理，这样还能够减少成本。这就像一个小区一样，大门由物业派去保安站岗即可，不需要每一栋楼都派一个人站着，如此才能降低成本。 尹延海邀请两人去管委会会议室，两人一同过去了。管委会的办公楼在这开发区里面，已经算得上是比较显眼的建筑了。 三层小楼盖得非常气派，堪比一些县城的县政府大楼了。不过开发区的行政级别不低，也是正儿八经的正处级单位，与一般的县区从行政等级上来说，是平级的。 不过进入管委会大楼之后，又发现里面几乎没有什么生气，管委会人员不多，办公室的门都关着。 按说这管委会应当是有不少人的，能够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说明要不然人全部出去办事了，要不然就是有人根本没来上班。 张元庆见状，直接开口问道：“尹主任，管委会一共多少人？” 尹延海就是再笨，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了，他尴尬一笑：“管委会在编人员20来个。” 张元庆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直接问道：“我是问工作人员一共有多少？” “50来个……”尹延海老实回答这个问题。 张元庆淡淡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了。白玉意也看出了问题，缓缓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话。 尹延海只觉得额头冒汗，这两个加起来勉强达到延迟退休年龄的年轻人，给他不小的压力。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看起来厉害得很。 第1907章 尹延海作为开发区主持工作副主任，自然明白开发区管委会的问题在哪。开发区的福利水平普遍高于其他单位，毕竟贴近企业服务，哪怕小猫两三只，多少也有一些表示。 再加上现在开发区的企业少，所以工作任务不多。关键的是，开发区管理与市里面相应职能管理有不少重复的，所以管委会这边弱化管理成为常态。 表现在工作中，就是开发区管委会可有可无。可是在体制内看来，那就是钱多事少离家近。有这样的好口子，不可避免就是冗员。有关系的往里面塞，要照顾的也往里面塞。 偏偏这些人，尹延海得罪不起，所以低着头等着挨批。 白玉意看向张元庆：“元庆同志，你还是要多关心关心开发区，我来天水市之前，就听说你搞经济很有一套，你的书我都拜读了。” 尹延海一听这个话，立刻表态：“张书记的能力有目共睹，得知张书记担任我们开发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我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尹延海也没有撒谎，他激动是没错，不过是激动终于有个高个子的过来顶着了。他天天在这边上要照顾那些托关系进来的“爷爷奶奶”，下要服务好那几个开发区企业家“爸爸”，他是谁都不敢得罪，所以有时候感觉心力交瘁。 张元庆似笑非笑地看了尹延海一眼，然后淡淡说道：“以后这开发区我会经常来的，与尹主任好好合作。” 两人没有在会议室待多久，道别之后，就起身出来。 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尹延海看到两人出了开发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对身边人说道：“赶快打电话叫那些人给我回来，让他们从今天开始坚守好自己的岗位。天天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我看他们好日子都要到头了。” 气冲冲说完之后，尹延海一脸阴沉。真特么走背字，大清早碰到两个小阎罗王。 离开开发区之后，白玉意叹了一口气：“元庆同志，这个担子不轻，一个月内你尽快拿一个方案出来，天水市的经济发展，没有旁观者，这开发区也不能成为世外桃源。” 张元庆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与白玉意的看法一致。 如果开发区是这个状况，那么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这么多人员浪费在这里，反倒是对风气产生了不良影响。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有些压力的。 张元庆直接应了下来，白玉意也没说什么，等到两人上了车。 两人都没有带秘书，就两个人一起过来的，上车之后，车上也只有两个人。 白玉意又缓缓说道：“元庆同志，我了解到你主导打造的平安天水，这项工作社会反响非常好，甚至可以作为我们天水市今年一项重要的亮点工作。 这项工作头已经开好了，可是我看，后续不需要把精力集中在那边了。毕竟元庆同志你的精力有限，你看要不然把后续工作丢给赵吉同志负责。” 这一次，张元庆没有立刻应下来。他知道这段时间，别看白玉意天天跟着自己一起出门调研，不过同时也在与班子其他成员接触。 看来对于自己跨界介入公安口子的事情，是反映最多的。所以白玉意想到了这个办法，那就是工作继续推，但是临时换将。 第1908章 张元庆沉默了片刻，这才淡淡一笑：“这项工作我整理一下材料，明天向您做专门的汇报。” 张元庆并没有答应下来，不过也没有拒绝。他本意就不是想要揽权，而是想要把事情做好。平安天水是张元庆发展天水的关键一步。 现如今所谓的四大金刚早就不见踪迹了，一些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张元庆放开平安天水的建设，他是同意的，但是交给赵吉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丰和县的洪鹏没有将赵吉咬出来，已经算是他运气好。要是把平安天水交到他手上，用不了一年的时间，所有事情都有可能打回原形。 白玉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市委办公楼之后，张元庆才到门口，就看到艾红武正在等着白玉意。 艾红武上前：“白书记，我们天水市一些宣传工作，想要与您汇报一下，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白玉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行，刚调研回来，你来吧。” 张元庆见状也及时话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进办公室之前，感觉艾红武瞥了自己一眼。 张元庆笑着扭头看过去，果然艾红武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艾红武脸色有些不自然，扭回头去。 看到两人进了办公室，张元庆哑然一笑，就这个心理素质，还试图挑衅我？ 回到办公室之后，张元庆把金林喊过来，让他拿一份粗稿，汇报前期平安天水建设工作。 金林这方面的基本功很扎实，张元庆发现难怪很多领导都喜欢一些笔头子扎实，工作也比较靠谱的年轻人。甚至有时候，把笔头子往前摆。 如果什么材料都要自己写的话，估计把自己写废了也不行。 下班之后，张元庆拒绝了好几个宴会邀请，准备在食堂吃个饭回到出租房。最近一段时间，他减少了这些无用社交，主要精力还是摆在下一步工作上。 就例如开发区建设，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他正想着问题，刚到停车场，杨东月的车子就停在了自己面前。 “张书记，晚上可否赏脸小聚一下？” 杨东月倒是不怕有什么影响，直接在停车场就发起了邀约。 “崇哥在家么？” 张元庆习惯性地问一下。 杨东月笑着摇了摇头：“我说你啊，能不能别这么谨慎，你崇哥就算不在家，我就不能喊你吃饭喝酒了？” 杨东月在这一块倒是大大咧咧的，不过也正因为她大大咧咧，反而别人不容易往这方面去想。特别那次温泉事件，她第二天毫不犹豫向黄隆发难，让其他人不敢再多嘴她的私生活。 张元庆想了想，确实没必要顾虑这么多，所以还是坐上了她的车。 到了杨东月的家，果然尤崇正在做菜。 由于两口子都很忙，所以他们的小孩，一直都在父母那边带着，别看都四十多了，仍然过着二人世界。 张元庆来了之后，直接把尤崇解放了。 杨东月作为女主人，进厨房操持，尤崇则是与张元庆在客厅喝茶聊天。 “看你面色发沉，最近压力比较大吧。”尤崇看到张元庆的样子，就不由调笑了一句。 张元庆听到尤崇的话，捧了他一句：“崇哥真乃神人，一看面相就能猜出事情。” 尤崇笑着拿出了天水市晨刊：“不是看面相，是看报纸知道的。现在每天看头版，都有你们调研的新闻。你这天天跟市委书记一道出门，岂不是伴君如伴虎。” 第1909章 张元庆好奇地拿过报纸，这两天比较忙，他都没有关注过类似报道问题。可是看到晨刊之后，他就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篇报道完全是以白玉意为主的，从标题开始就是宣传白玉意深入一线调研。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白玉意是一把手。 但是以张元庆现在“首副”的名号，整篇报道中，应该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是看完才发现，关于自己就一句话，那就是“市委副书记张元庆陪同调研”。 整个一个头版都是关于调研的新闻，却关于自己的只有一行字。倒不是张元庆在乎名声，想要在这个报纸上崭露头角。 张元庆也是上过央媒的人，对于这样的名声看得很淡。只是这样一篇报道，很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艾红武等人正试着抬高白玉意、淡化自己。 张元庆问道：“崇哥，前几天的报纸还有么？” 尤崇自然知道张元庆为什么要看报纸，他特意准备就是为了提醒张元庆的。所以他自然早就准备了连续一个星期的内容。 张元庆只看报纸头版，果然长达一个星期时间，其中还掺杂着其他市领导的新闻，都是拥有一个正常的篇幅，也就自己没有正常的内容。 就连关于平安天水这个党建品牌的报道，里面竟然也只是提到了一句名字。 作为天水市官方认定的报纸，天水晨刊的总编自然不会这么没有水平，他也要考虑考虑张元庆这个三把手是否会记住他。 既然总编都不敢这么做，那就只有可能是主管领导艾红武的意思了。 而艾红武敢这么做，他必然也是有所凭借的。 看来在体制内一旦得罪人成仇，的确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他们看中现在张元庆被白玉意压着，所以才敢打压拉踩他。 张元庆将报纸放下，叹了一口气：“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自从天水市换帅，他也做好了心理预期，毕竟之前他一个人控制整个班子的节奏，那是陆琦元和石再文的问题。 陆琦元是不敢说话，石再文是没有必要说话，所以话语权才落到了自己的手上。而自己拿到话语权，将人一顿得罪，现在白玉意来收拾局面再好不过了。 尤崇宽慰起了张元庆：“元庆，你也别想太多，艾红武这样的老家伙也就是干满一届。在体制内，年龄就是宝，在这场持久战中，你只要没有被打倒，那就只有他们会输。” 张元庆点了点头：“以崇哥来看，我应该怎么办？” 尤崇老神在在地说道：“韬光养晦啊，白玉意是来过渡的，应当会干满一届。他是要以此为跳板，进入更高层次。研究他的履历不难发现，他很少在一个岗位待的时间很长的，堪称特种兵式调动。” 白玉意的履历的确不一般，名校学生会会长，还担任过名誉“学生校长助理”，毕业之后先是留校成为政治处主任助理，正式拥有了自己的编制，后又调到了团系统。 在团系统任何岗位只有一年时间，就会被借调或者直接派出去挂职。偏偏在这么短的交流中，他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干出一些光鲜的成绩。 后来送到沿海省的时候，已经副处级别。要说履历的扎实，还有经历的丰富，都在张元庆之上。特别是他还没有破格提拔，就是踩着年限往上。 第1910章 张元庆之所以能够在年龄上赶得过，就是因为他算是经历了三次破格提拔。这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那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白玉意靠着一年一调动，三年一进步，如今已然是全国最年轻的厅级干部之一。像他这样的人，再加上有那样的家世，只怕国外一些机构都要研究他。毕竟这样的人，终将攀登到很高的位置上。 面对这样的人，尤崇的说法就能理解了，既然争不过，那就索性放手不管了。把他这一届熬走，再自己好好干。不然在他手下，所做的工作，成绩自然都是他的。 因为大家都是人，将身份互换一下也知道，一年、一届想要干出什么工作难上加难。白玉意无论到哪都能有所斩获，都有一笔靓丽的成绩，这成绩怎么来的，就不用细说了。 在他身边的人，注定会成为一个背景板。甚至有时候都不用白玉意动手，会有人自觉将这些成绩归类到他身上去。 尤崇说道：“用不了一个月，我想天水新闻就会写，平安天水建设在白书记的领导下，取得了崭新的成绩，那里面估计一个字都不会提到你。” 说起这番话，尤崇也为张元庆打抱不平。从现在看来，天水市就是有这样的趋势了。淡化张元庆的存在，凸显白玉意的存在。 张元庆看着尤崇的样子，淡淡一笑：“崇哥，你着相了。” 尤崇看到张元庆还能笑得出来，不由佩服这小子气量不小。很少什么事情，能够刺激到他的。 张元庆风轻云淡地缓缓开口：“不管怎么样，该做事的还是要做事。如果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样的官不做也罢。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张元庆头顶天脚立地，绝不做那种只会内斗的小人。” 听到张元庆这番话，尤崇看他的眼神，都有了一些变化。 张元庆看着报纸淡淡一笑：“我张元庆虽然不算什么人物，但是有自己的做事准则。在白彭镇乡村振兴的时候，我没想过升官发财，当时我老丈人让我待三个月就走。我看到果子村的村民生活困苦，就想着怎么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在常溪县的时候招商引资，也是想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父母是地道的农民，既然命运能够让我这个农民的儿子到这样的位置，说什么也要做出一番成绩。”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元庆回忆到天水市的日子，不由叹息一声：“来到天水市，我有时候考虑自己的多了，考虑干实事少了。这也没办法，毕竟我被调来的时候，扔在市委党校。 在那样一个地方，想要做点实事也很难。通过各种手段，我现在终于来到了一个能够施展才华的位置上，现在难道还要继续勾心斗角？这并非我想要的。” 其实白玉意来了之后，张元庆也想了很多。如果真的为自己去考虑，他应该答应程国栋的邀请，前往江北市。 在那个地方，他还有一定的基础，再加上程国栋这位掌舵人的关照，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并不难。 最关键的是，程国栋和白玉意不同。程国栋会给自己绝对的信任，这样一来，做事的话可以更加的方便。 但是张元庆说离开就能离开么，组织上给自己一个机会，破格提拔到了副书记的位置，结果为了所谓的发展的机会，就要未战先逃？ 第1911章 而且自己一路走来，也有一些支持者，像是杨东月还有一些自己布下的暗子，现在自己一走了之，也是对他们的不负责任。 真正到达一定位置之后，张元庆觉得自己不仅要考虑自己，也要考虑那些围绕在自己附近给予支持的人，否则不配当一个领导。 当然这并不是要搞小圈子的意思，张元庆是坚决厌恶铁三角那种形式的。他的想法是要树立一个正确的目标，带领身边的支持者们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 最好的结果是他们能够在奋斗的过程中，得到公平公正发展的机会。而并不是先聚拢一群人，封官许爵，然后让这些人跟着自己争夺权力，那就本末倒置了。 听到张元庆如此坦诚的话，尤崇竖起大拇指：“元庆，老哥真心佩服你。能这么年轻坐在这个位置上，而且不骄不躁，你必成大器。” 在谈话中，杨东月已经做好晚饭了。 三人在桌上的时候，杨东月给大家都倒了酒。 张元庆看了一眼杯子，苦笑一声：“今晚没有报备，我就喝一杯。” 张元庆知道自己的量，喝一杯问题不大。随着年龄渐长，他喝酒也不再完全不控制了。 杨东月也听劝，就倒了一杯，然后把酒瓶盖上放在了一边。 在烧菜的时候，杨东月已经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说实话哪怕她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官僚了，听到这些话还是有些触动的。 张元庆这个人，她是非常清楚的，一颗初心仍然是红色的。哪怕在普通人眼里，他已经身居高位了，仍然不忘自己是农民的儿子。 关键是人家真的这么认为，而不是一边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一边肆无忌惮地伸手去获取不当利益。对于那种人，只能说农民怎么那么倒霉，有你这样的儿子。 所以杨东月也不再劝张元庆，而是问起了开发区的情况了。 张元庆诧异道：“开发区的事情今天才发生的，月姐你怎么知道的？” 杨东月笑了笑：“你们从开发区回来，尹延海就开始搞大动作，在整顿什么纪律，然后下午就跑来表态要怎么管理好开发区。石市长那边，耿市长那边，还有我这边，他是一个都不落空。” 对于尹延海这种行为，张元庆是有些看不起的。 张元庆淡淡道：“这个尹延海我看他不适合在开发区，倒是适合来市委办公室。” 杨东月笑着回应：“你这也没有说错，尹延海之前是天水市前任一位领导的女婿。据说那位领导的女儿自小生病，是个药罐子。尹延海大这女孩两届，结果倒追她。追上手之后，毕业就结婚了。 这么多年，除了追上他自己老婆之外，你要说有什么贡献，还真是乏善可陈。就这样一个人，一路提拔到了开发区副主任，现在主持工作，很多人都认为他能够级别再动一动，把副处前面的副字给去掉。” 张元庆对此只有一个评价：“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像他这样的领导，如果还能提拔，我看开发区管委会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这哪里是要发展经济，我看就是要成为领导提拔的跳板。” 对张元庆所说的这个问题，杨东月解释了一下，这个开发区成立之初想法是好的。那个时候全国各地都开始设立开发区，有的开发区级别还不低。 刚开始天水市设立的时候，也是为了发展经济。不过无论是李丰还是田安象，都没有将这个地方发展起来，后来无形之中就成为培养储备干部的摇篮。 说到这里，杨东月也提了一个建议：“在我看来，养那么多人，又做不出成绩，不如将开发区从政府主导改造成为以企业主导，以企业自治为主。” 这个说法相当大胆，这么一来，开发区可以减员九成以上。不管有没有发展的效果，反正减少了支出，无形之中也替天水市财政节约了一大笔钱。 关键是现在全国已经有的地方，开始做这样的工作了。例如将相近的开发区并成一个，有的地方则是将开发区变成企业自治为主，减少对其中的投入。 不过如此一来，开发区就真正名存实亡了，而之前对这个开发区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张元庆考虑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月姐，你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了，开发区就这么放弃了，且不说白书记同意不同意，就说田书记还在省里，只怕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张元庆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坚决将开发区发展起来，他将这一目标作为自己阶段性的重要任务。只不过天水市开发区想要发展起来，谈何容易。 杨东月摇了摇头，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第1912章 在杨东月看来，放弃开发区就是最优选项。这样的一刀切，可以避免最大程度为这件事牵扯精力。 可是张元庆显然不想这样，他淡淡说道：“虽然有困难，但是我觉得开发区的问题肯定有一条解决的办法。” 尤崇看两人各持己见，作为见多识广的大律师，他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我看过其他城市的开发区，不同于开发区才出现的时候，那时候的确是经济发展的助推力量。可是现在全国各类开发区3000多家，很多问题也显现出来。 像是体制机制问题、产业发展问题、土地资源问题，都是开发区要面对的重要问题。要说最为关键的，还是产业发展的问题。咱们的开发区，主要就是一点，缺少关键的产业。” 听到尤崇的话，张元庆也表示赞成。天水市的开发区现在小猫两三只，而且就这两三只小猫，还存在着大量的问题。 首先是税务不清，这几家公司入驻开发区多年，基本上没有给开发区做出什么贡献。就是税务这一块，这个优惠到那个优惠，再加上搞点慈善免税，经常是到最后一年没交过什么税。 其次就是这几家公司，涉及到皮革、造纸等行业，都是重污染行业。可是开发区对此无动于衷，对于他们乱排乱放视而不见。这也是为什么，那几家企业老板很害怕明察暗访的原因。 就这几家公司，以张元庆的脾气，那就是一脚全部踹开。可是开发区却视若珍宝，还与他们签订了长期协议。 张元庆不由想到了尹延海，果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管他是谁的女婿，肯定是要动他的。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就回去继续思考开发区的问题。 期间，周依依打电话过来：“叔~最近乖不乖？” 张元庆微微一笑：“乖，就等着我大侄女啥时来送温暖。” 周依依闻言，带着一丝歉意：“叔，最近怡兰会的事情有点牵扯精力，等我忙好了，我去陪你一段时间。我也想你了。” 听到周依依软声说话，张元庆心里也是流过了暖流。 不过对方提到了怡兰会，张元庆不由心思一动：“依依，你现在接手怡兰会，对于商业的事情有所了解，我正好碰到一个问题。” 说着，张元庆就把天水市开发区的问题给说了。 周依依闻言苦笑了一声：“叔~其实我更擅长内斗的事情，你说的外部发展，一直不都是你的专长么。” 张元庆可不相信这个，周依依不可能对此没有什么研究的。当时写《奋斗一县》的时候，她对县区高质量发展，有很多充满智慧的言论。 对于自己这个小军师，张元庆觉得有很大的压榨空间。不过有时候周依依自己有顾虑，聪明的女人总是害怕自己太过聪明。 张元庆说道：“有什么想法就说，我现在正头疼呢。” 果然这么一说，周依依方才缓缓说道：“那我说些不成熟的看法，你说的产业方面的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产业。天水市有什么优势，能够吸引到重要的产业？ 既然你们想要把开发区盘活，需要的产业肯定是一个巨大规模的产业，然后以此为中心，打造上下游产业链，这样的聚集才会有优势。现在天水市开发区的问题就是如此，有什么重要产业会落户天水市？” 第1913章 周依依抓住了问题的最主要矛盾，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天水市开发区没有真正的核心产业。之所以没有核心产业，就是因为天水市优势不大明显。 天水市没有什么资源，如果家里有矿，什么日子都好过了。 张元庆又想到地理位置，地理位置也没有多好，只能说达到了水平线。 没有资源，地理位置又不优越，那么就是政策优势了。这个政策优势，也是优到了极致了，各个开发区现在卷的很。基本上你能拿出什么条件，对方就能拿出什么条件，所以很难形成优势。 周依依又反问道：“叔，你觉得天水市有什么是与众不同的？” 张元庆闻言有些诧异，想了想说道：“要说与众不同，那就是水了，天水市这边水资源丰富，这个也能算优势么？” 周依依笑了笑：“这个怎么不能算优势呢，你只要去找找，哪些行业需要大量的水，那么这些行业都是可以攻关的目标。” 张元庆一听，顿时豁然开朗：“周依依，你这个小妖女，我恨不得现在就看到你。” 张元庆激动的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周依依闻言，笑声也暧昧了起来：“要是想见我，就来省城啊，哪有我天天送上门的道理。” 想到了周依依的各种妙处，张元庆当即表示，这两天一定要过去收拾她，哦不对，是奖励她。 周依依赶忙挂了电话，哪怕是结婚了，听他那些疯言疯语，还是有些脸上发烫。 张元庆立刻打开电脑，开始查阅资料。 直到第二天张元庆去上班的时候，他神色还有点疲累。 到了办公室之后，金林就进来了。跟张元庆不同，他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你这什么情况，这黑眼圈都能吓死人。” 张元庆看到金林的样子，打趣说道。 金林拿出了那份平安天水的阶段性总结，张元庆看了一下，的确是用心了。看来金林为了这个稿子，熬夜奋战的。 张元庆看到这个稿子，说感动还是有些感动的。但是看到金林这个状态，不由摇了摇头：“行了，请个假回家休息去吧。下次别这么拼，我又没有说今天上午必须要。工作要尽心尽力是对的，但是别为了工作把身体搞垮了，不值得的。” 金林憨憨一笑：“也不是刻意熬夜，只是写这个总结，越写越起劲，后来忘记睡觉了。我能挺得住，晚上回去再睡。” “赶快给我回家睡觉去，今天有什么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张元庆给金林下达了死命令，金林这才只能请假回家。 不过临走之前，金林想了想又说到：“昨晚我一夜没回去，一大早刷牙洗脸的时候，看到白书记跟柏市长一起过来的，看样子两人的关系应当很好。” 金林提醒道：“张书记，有些话我不应该说，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白书记虽然跟你一起去调研，但是私底下接触了很多市领导。最主要的还是班子成员，像是市政府的耿市长、纪委的刘书记也接触了。我感觉，他还是防着你一手。” 也就是当着张元庆的面，否则换一个领导，金林不敢说这样的话。 张元庆的气度还是很大的，不像一些领导，明明在家跟孙子一样，老婆骂、儿子嫌，可是一到单位整个人精神抖擞，立马就变成人上人了。看手下也不像看手下，像是看奴隶。 第1914章 张元庆没有这些臭习惯，对于什么开车门、倒水的所谓礼仪，也不是很关注。他要求就是把事情做好，那就一切都好。 但是你别夹带私货，打着干好工作的旗号，然后搞这搞那的，那么张元庆绝对给你一记重药。 正因为这样的氛围，金林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白书记这么做，我觉得有可能是防止您控制常委会。毕竟在这之前，您在常委会可以说是屡战屡胜，话语权毋庸置疑。 现在白书记频繁接触班子成员，很有可能就是准备在常委会上，对您进行一次打压，通过这样的行为，凸显他市委书记的权威。” 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金林有些紧张的看向张元庆。 张元庆却轻笑了一声：“行了，让你这么担心，先回家睡觉吧。” 看到张元庆依然风轻云淡，金林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面，请假离开了。 等到金林走了之后，张元庆这才叹了一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他没有被这些事情牵扯精力，转而开始看向平安天水的阶段性总结。中间改了一些内容之后，他将总结重新打印，这才拿去找白玉意。 白玉意的新秘书是市委办公室的一位老同志，叫做叶凌云，将近五十的年龄。这样的年龄来当秘书，有些为难他了。 但是老同志看起来很高兴，毕竟这个机会是不可多得的。 在白玉意办公室门口等了一会，好一会才看到市委秘书长王东生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还是满脸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回味什么。 看到张元庆之后，王东生脸上闪过了惊讶，不过还是立即开口喊了一声张书记。 张元庆对他点了点头，笑着寒暄了两句。 等到王东生走了之后，张元庆才走进了白玉意的办公室。 进来的时候，白玉意正在自己给办公室的绿植浇花，看起来心情是很不错的。 看到张元庆之后，立刻将水壶放了下来，迎了过来：“元庆同志，怎么一大早过来了？” 张元庆将那份打造平安天水的阶段性总结拿了出来，交给白玉意：“白书记，今天想要专门向您汇报一下平安天水的建设工作。” 白玉意将手擦干净，然后接过了总结。他翻看了前面，然后点了点头：“这份报告，估计要看一上午，里面的东西很实在啊。” 张元庆自然不可能等他看完材料，然后再与他交流。 所以张元庆直接将平安天水总结里面的关键内容，都给凝练起来，直接汇报给他。 白玉意听完汇报之后，不由感慨了一句：“元庆同志，你们这是干了一件大事啊。在我来之前，就把天水市的发展基础给打好了。” 这番话不是假话，张元庆属于一力破十会，以最为直接的方式，将一些不稳定因素给排除了。 要不是张元庆这个平安天水的打造，后期想要做很多事情，都有可能被人牵制着。可别小看那些所谓的四大金刚、五大天王什么的，你不对付他们，就要做好他们事事搅局的准备。 张元庆也不否认：“平安天水的打造，正如白书记所说的话，这是为天水市发展夯实根基。这项工作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步，所以后面的工作，依然需要有人能够强力向前推动。特别是绩效考评，如果不坚持，那么整套体系都会崩溃。” 第1915章 这番话，张元庆也是发自肺腑，他说着看向白玉意。 白玉意却没有表态，他大概知道张元庆想要说什么，所以试探性问道：“政法委的赵书记，按说也是经验丰富，难道他无法推行这套机制么？” 张元庆直截了当的回答：“赵吉同志不适合主导这项工作，他的一些理念，甚至都与这项方案不符。在我推行考评机制的时候，赵吉同志还保留意见的。现在让他主导，我不放心。” 说起来，赵吉也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那一次常委会上赌气搞了一个保留意见，张元庆可给他记得清清楚楚，不会让他就这么混过去的。 现在平安天水的打造，谁都行，只有他赵吉是不行的。 白玉意听到张元庆这么明确的表态，都不由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体制内不是虚情假意的客套，然后当面你好我好，背后里面才是真正下狠手么。 张元庆的风格与体制内的很多人有些不大一样啊，似乎有点爱恨分明的意思。 白玉意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过了一会方才笑了笑：“元庆同志说的也有道理，那你觉得谁来主导比较合适。或者说，还是你自己继续主导。” 张元庆摇了摇头：“这事还让我来主导不合适，而且我下一步工作重点都是围绕开发区了，没有精力在这方面。我只能推荐一个人选，看看白书记可否属意。” 白玉意看向张元庆，张元庆提了一个名字，那就是刘家华。 白玉意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让组织部部长介入公安系统？” 显然在白玉意看来，让刘家华介入和让张元庆介入都是一样的，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张元庆说道：“不是介入，而是指导平安天水的打造，平安天水毕竟是党建品牌，让组织部去指导，也能说得过去。” 对于这一点，张元庆是异常坚持。他也相信，白玉意会同意自己的要求。 张元庆隐隐猜测，白玉意现在介入天水市，将要采用制衡之术。平安天水这个党建品牌换将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所谓的害怕张元庆精力不够。 而是通过拿走张元庆一部分权力，压制他现在的势头。通过赋予每个班子成员恰当的权力和责任，可以避免由过度权力或权力不足引发的问题。 平安天水现在落到谁手上都行，就是不能落在张元庆自己的手上。因为他的权力过大，就会导致对一把手的权威产生影响。 果然白玉意沉吟半晌道：“行，这项工作先交给家华同志，这个事情你去交流一下，到时候在会上定下来。” 张元庆立刻同意下来，白玉意笑了笑，然后又说到：“其实赵吉同志作为老同志，思想理念或许有些跟不上，但是总的素质还是不错的。元庆同志有空多与赵吉同志聊聊，跟老同志后面有时候能取到真经。” 张元庆淡淡一笑，对于白玉意这番话，他是没有放在眼里。这赵吉是什么样子，从他结交的人就能看出一二。 不得不承认，但凡能够入班子的，多少都有一些能耐。如果什么本事都没有的话，也做不到打败那么多同等级的选手，然后进入了决策层。 可是有的人就是属于越活越回去的那种类型，像是赵吉就是典型。 第1916章 看到张元庆的笑容，白玉意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能叹了一口气：“就算觉得没有什么真经可以去，但是我们还是要有良好的性格和作风，要给老同志留点面子。” 张元庆倒没有连这个怼，他说道：“面子是肯定给的，就冲着白书记，那也要给这个面子。” 张元庆在无声无息中，抬了白玉意一手。 白玉意点了点头：“行，下午开常委会，我让秘书把材料给你拿过去。” 张元庆哪里能让白玉意的秘书给自己送材料，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谱。 张元庆拒绝了白玉意的好意，然后出门找叶凌云拿材料。 在拿材料的时候，张元庆还和叶凌云套了个近乎：“叶秘书，你这市委老机关了，有时间带带我秘书小金，让他跟你多学学。” 叶凌云才被重用后不久，看到张元庆这样的大领导，难免有些拘谨。他不敢回绝，赶忙点头表示可以。 张元庆与他开了两个玩笑，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回去之后，张元庆将下午常委会的材料打开，他这才明白，白玉意为什么让自己尊重老同志了。 原来今天的议题之中，有一个重要议题就是丰和县公安局局长的人选。白玉意的意思，应当是让自己在这件事上不插嘴，把这个机会留给赵吉。 “天之道，取有余而补不足。” 张元庆知道白玉意这是制衡，不过也能够理解，作为一把手，他自然不想让手底下出现控制不了的人物。 所以张元庆将这一条给记下来，后面一些议题，除了平安天水党建品牌打造工作之外，其他与张元庆的关系并不大。 等到下午开会的时候，白玉意主持。 这是白玉意第一次主持常委会，他说话很缓和，却在这缓和之中给人很有力的感觉。他先是带领大家学习，然后谈到了最近调研的一些所思所想。 白玉意讲话的风格很有意思，并不是照本宣科，他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和经历，掺杂到他的讲话内容中来。而且博闻强记，一些典故也是信手拈来。 原本较为枯燥的学习议题，在白玉意穿插式的讲解中，给人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等到学习过去之后，直接来到了平安天水打造工作这一议题。 白玉意很给面子，拿出了张元庆给的那份总结报告，对平安天水打造的深刻意义以及卓越成效，都给予了高度的赞扬。 不过这一工作，想必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看出来成效如何。至少老百姓的呼声中，就能够听到，对这项工作的拥护。 哪怕不是白玉意在干，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干，都不会否定这项工作的。但是这么大张旗鼓的赞扬，也令人不由多想。 常委会的其他人，听到白玉意如造成赞扬张元庆主导的工作，不由看了看张元庆，又看了看赵吉。 两个人的神态如常，颇有一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架势。 白玉意一顿赞扬之后，这才露出了杀机：“此项工作前期由元庆同志主导，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后期，因为元庆同志要将主要精力放在开发区，所以平安天水主导工作，需要换一个人来主持。这个人选，大家有无意见？” 张元庆自然是站出来回答：“我觉得刘部长可以担任这一项工作。”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这一次还没等杨东月同意，石再文就开口了：“刘部长来主导这项党建品牌建设，我觉得不错。” 石再文发言这么早，这让张元庆都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这句话，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是想要收买人心？ 这么想似乎也不对，毕竟他就是收买人心的话，人家也不是傻子。上午和白玉意敲定了之后，他就去找刘家华去了。 刘家华自然明白，自己手头的权力是谁给的。 石再文发言之后，其他人都没有提出别的意见，最终全票同意通过。 这一议题刚过，下一个议题就是丰和县公安局局长人选。这一次，很多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张元庆。 虽然说这样的问题，应当是政法委书记提意见，或者市长来提意见也行。但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众人可知道张元庆早就把手伸进了公安系统。 然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张元庆一言不发。 大概有五秒钟的安静，赵吉这才缓缓开口：“关于这个人选，我想要做个说明。候选人一共有三个，我认为长源县公安局分管日常工作的副局长张晓晨，在三人之中优势更加明显。” 张元庆一看这张晓晨的年龄，不由心里冷笑。也不知道是赵吉的同学还是战友，这家伙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第1917章 可是没想到的是，石再文也站出来说：“张晓晨的情况，我们在市政府会议上讨论过，的确合适担任丰和县公安局局长。” 好家伙，这石再文以前是一声不吭，现在是谁都不得罪。 张元庆看着他，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石再文表态之后，王东生也表态了，支持赵吉的提议。 张元庆始终没有发言，他感觉白玉意一直都在盯着自己，既然会前都说好了，现在自己再开口那就是得罪人。 唯有杨东月站出来说了一句：“之前在平安天水考评机制里面提到过绩效考核，也不知道这个张晓晨的绩效如何？我看材料里面，没有体现。” 杨东月说完之后，刘家华也提出了相同的疑问。因为现在平安天水的建设工作，由刘家华来负责，他不能交到自己手上之后，这套机制就垮了。 艾红武淡淡出言：“依我看，平安天水的考核机制的确是好的，但是不能太过依赖这一套机制。毕竟平安天水的建设工作，还没有实现全面覆盖。此次提拔丰和县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很关键，也要充分考虑各方面的意见。我认为，张晓晨比较合适。” 目前来看，还是多数选择同意。 白玉意趁机发起投票，果然除了杨东月和刘家华，其他人都选择同意。杨东月和刘家华则是看着张元庆。 白玉意也看了过来，脸上仍然是淡淡的笑容。 张元庆面无表情的举起手，大势所趋，没有必要跟大势过不去。 张元庆一举手，杨东月和刘家华犹豫一下也举手了。这么看来，竟然是全票通过。 这一轮投票能够取得这样的结果，众人心思各异。后面的议程，大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 这一次常委会是白玉意第一次参加的天水市常委会，在这个会上，从结果去看，张元庆主抓的平安天水建设工作被卸掉了，而在关键人事上，张元庆的话语权也明显被压住了。 通过这一系列的现象，充分表明白玉意是猛龙过江，能够压制住不可一世的张元庆。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 会议结束之后，白玉意顿时被几个班子成员围住，就相关工作做汇报。 张元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回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之后，张元庆没有时间伤春感秋，他继续收集资料，准备对开发区进行转型升级。 到了下午，尹延海主动过来了。他先是向张元庆诚恳承认错误，对于自己疏于管理表示歉意。 张元庆毫不讳言的跟他说：“尹主任，咱们两个推心置腹聊聊，你觉得咱们开发区这个发展状况，应该怎么办？白书记给我下了军令状，要我无论如何，都要将开发区发展起来。可是目前依我来看，咱们开发区的整体情况，在全省应当是倒数。” 尹延海一听这个情况，心中不由一跳。因为近年来，市里面不时传出撤销开发区的传言。所以他试探性问道：“张书记，风向要变了么？” 张元庆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对方担心的无非是开发区的存续问题。而他之所以这么担心，主要还是害怕自己的前程。 “风向变不变我们先不讨论，但是全省如此多的开发区，大量开发区产生不了足够的经济效益，你们所担心的，早晚会变成实际。” 第1918章 张元庆也没有安慰他们，如果天水市的开发区没有办法转型升级，那么他会亲手关停这一开发区。这件事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听出张元庆的话音之后，尹延海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了。 张元庆见状叹了一口气：“与其感到担心，不如共同把这件事做好，我坚信天水市开发区还是有转型升级希望的。” 尹延海闻言，不由苦笑一声：“张书记，您看这个事情，您说的倒容易。我之前出去了一趟，看了一些其他的开发区，可以说绝大多数都是生存很艰难的。能够勉强维持收支平衡，都是很不容易的。 现在也不是刚开放的时候，搞一个开发区出来，大家求着上门想要进入。现在开发区遍地开花，就说说我们周边的江左市、山南市，哪个开发区不是入不敷出。” 听到尹延海这么说，张元庆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兴趣了。未战先惧，这放在以前战场上，都该直接枪毙。 张元庆看向他，皱眉反问：“依你这么说，开发区不盈利、不升级，反倒是情有可原了？” 尹延海还腆着脸说道：“现在很有可能投资很大，也未必就有什么见效。其实在我看来，开发区更多是一种门面工程，原本这个地也不值钱，都在郊外画了一个圈，然后给他起个名字叫做开发区，省里认可之后，这土地就值钱了。 这也不仅是咱们这里，有的地方，县里面也有省级开发区，搞得漂漂亮亮的，然后例如做汽车零件的，就号称汽车零件产业城。搞那个破电池的，就是新能源核心产业园。反正都是做概念，就是省里来人了，搞得热热闹闹的，这事不也是给市里面增色添彩么。” 尹延海说得头头是道，竟然一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张元庆给他说的，气极反笑：“今天听到尹主任一番高论，还真的是学到了。不愧是老江湖，经验丰富，手段老到。” 尹延海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不出好赖话，跟着后面笑了两声。 他后面又叽叽歪歪说了一番话，张元庆基本上不搭理他了。这时候，他才感觉有点不对，只能直接告退了。 等到尹延海走了之后，张元庆不由感到心里沉甸甸的。如果开发区的领导层都是这个想法，自己就要想着动一场大手术了。 要将这个开发区做起来，内外部都存在着不同的困难。 想到这里，张元庆开始打开电脑，想了想，着手制作开发区的发展规划。 在制作规划的时候，张元庆想到尹延海刚刚那副样子，不由又捶了一下桌子：“这种人，决不能留在开发区。” 可是换谁上，又值得他深思了。这个人必须要有手段，能够下的了狠手。有干事的冲劲，最主要是拥有丰富的基层经验。 一个个人选在脑海里面闪过，突然一个人出现在脑海中，以这个人的手段一旦能够请来相助，只怕很多工作都会事半功倍。只不过这个家伙愿不愿意来天水市，还要提前问问。 张元庆在办公室熬到了夜里十点多，中途金林闻言跑来送盒饭。 张元庆让他先回去了，吃了盒饭继续干。直到夜里，这才理出了头绪。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庆第一时间就去了白玉意的办公室。 他先是去和叶凌云打了招呼，这个快五十岁还愿意来做秘书的家伙，让张元庆还是很感兴趣的。 第1919章 两人聊了一会，白玉意那边空出了时间，张元庆就进去了。 张元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今天再看到白玉意，对方的态度似乎冷淡了不少。 “张书记，早上我还准备去省里一趟，你看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吧。” 白玉意依然是那副淡然的笑容，可是与前几天的亲切大有不同。 张元庆假装没有看出来，而是笑着拿出了自己的方案：“是这样的，关于开发区的转型升级，我有一些想法。如果白书记没有时间的话，可以先把我的方案拿去看看，等从省城回来，咱们再交流交流。” 白玉意听说是开发区的事情，不由眼前一亮，他接过了张元庆的方案。 张元庆坐在旁边等着，白玉意足足看了五分多钟，这才抬起头说道：“这个方案能够看出来是用了心，我看最大的亮点工作，是准备将开发区转型为化工园区，这一点你是怎么想的？” 化工园区是张元庆想到的开发区焕发生机的破局之法，不过并非是传统化工，而是新型化工。水资源对于化工来说，是不可或缺的资源。 而新型化工污染小容易治理，特别是一些精细化工，只要严加控制的话，不会造成特别大的影响。 张元庆将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番，白玉意则是皱着眉头：“咱们天水市目前还是老牌的旅游城市，发展化工企业，这难免会受到一些质疑。要知道，环保的重要性与日俱增，这时候发展化工，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张元庆还真没想到，这样的话是从白玉意的口中说出来的。对方是沿海省过来的，按说理念应该更加开放才对。事实上，沿海那边的化工企业也有不少，毕竟那里是改革开放的前沿，不会受到条条框框的约束。 张元庆只得耐心解释：“白书记，咱们应该修正一个理念，那就是化工不代表就是污染的代名词。相反化工是国民经济的支柱，在全世界也是这样。从全球化工的整个销售额或者gdp来看，它占了全球gdp的7%。 因为化工生产的是基础原材料，它对其它行业有巨大的带动作用。国外已经做过一个统计，每产生1美元的化工产品，放到下游它会产生4.2美元的终端产品……” 张元庆因为查过详实的资料，所以此刻解释的时候，也能做到侃侃而谈。白玉意的神色，也随着他的解释出现了变化，眉头也缓缓松开了。 张元庆继续补充：“在国际上就有例子，德意志的化工一直在世界上是领先的，有很多著名的公司，这些都是当年从化学公司起家的。而德意志很多的化工企业都是在美丽的莱茵河畔。从这一点看，与我们天水市有些接近……” 白玉意听到这里，神色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拿天水市与莱茵河相比，的确令人很容易产生遐想。 正在白玉意沉吟的时候，张元庆看了一下时间：“这样吧，白书记你先去省城，我等你回来再聊。” “不急不急，咱们继续聊聊规划，到时候让司机加快点速度，不会耽误时间的。” 白玉意就如同深海的鲨鱼，刚刚闻到血腥味，哪里就能这么离开。 张元庆也明白，白玉意哪里是要去省城，他只是单纯想要跟自己拉开距离。 第1920章 这种事情，看破不说破，大家还能继续做朋友。 张元庆于是开始谈论，如何打造天水市的化工产业。现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是谈化色变，特别是这几年环保风暴之下，有些地方甚至对化工产业产生了一定的歧视。 这个时候，对于天水市来说是个机会。不过不能什么化工都往开发区里面装，而是要有选择性，寻找优质的化工项目。有了支柱之后，再根据支柱产业，进行量身定做，打造全产业链或者产业航母。 张元庆的想法非常契合天水市的需要，就连白玉意都动心了。 “这支柱产业？”白玉意看向了张元庆，“支柱产业才是关键，如果找不到这样的好项目，开发区想要转型成为化工园区也很难，更不要说别的了。” 张元庆下了保证书：“三个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谈成一个大项目。” “好，元庆同志，我相信你的能力。” 白玉意顿时露出了笑容，他之前就听说过张元庆的能力，知道对方在商界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张元庆愿意去做，他是有信心的。 更何况将开发区盘活之后，对天水市的经济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白玉意正开心着，张元庆却又话题一转：“白书记，您也知道，想要做成这样的事情，身边应该要有帮手。目前开发区的副主任尹延海，我觉得不大适合继续担任副主任。” 一听张元庆的话，白玉意便露出了为难之色：“尹延海同志的确是有着一些问题，不过我也通过其他方面打听了，他应当是兢兢业业的那种。你这刚接手，就要临时换将，不利于你掌握开发区的情况。” 白玉意是不愿意动人的，他也明白，尹延海能够到这个位置，一定有着自己的背景和能量。将他一动，对于刚刚上位书记的他来说，不利于团结。 张元庆早就料到白玉意会这样，所以他改变了话锋：“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方法，给开发区一个名额，常务副主任的名额。” 常务副主任，白玉意一听就知道这个名额的份量，这可是一个正处的位置。白玉意刚想要拒绝，张元庆又说道：“这是我唯一的条件，白书记，你好好想想。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你在路上好好想，别急着做结论。” 张元庆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他的意思也很明显，如果不给自己配这个人，那么开发区转型升级的工作，他是做不了的。孰轻孰重，白玉意会去权衡的。 说白了，这就是一次等价的交换，张元庆主动担当，三个月内让开发区见起色。而白玉意就要给支持，挤出一个正处的名额出来。 白玉意的话被堵回去，他深深看了张元庆一眼，然后笑了笑：“行，我先出门，等我想好了联系你。还有我能问问，这个常务副主任是本市选拔，还是跨市调过来。” 白玉意似乎已经猜到了张元庆的想法，张元庆也不隐瞒：“这个人是我曾经并肩作战的一位同事，他的到来，将会对开发区的改革起到重要作用。” 白玉意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张元庆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站在窗台半天，才看到白玉意带着人上车前往省城市。他带着的那个人，正是石再文。 石再文在白玉意面前，倒是有点像是秘书。还别说，因为叶凌云的年龄偏大，石再文那个年龄说是秘书，还真的有那么点意思。 第1921章 也不知道这位石哥是怎么想的，用一句沙家浜的台词，那就是“不知道他是姓蒋还是姓汪”。 张元庆等到下午，才等来了白玉意的电话，他最终同意了。编制的事情，他来想办法，张元庆确定人选之后，直接给他。 张元庆将资料编辑好了之后，直接发给了白玉意。 白玉意犹豫了很久，才回了一个好字，要求尽快见到这个人。 张元庆这才打电话给了远在江北的环保局，接通电话之后，那边声音有些激动的颤音：“张书记，等你这个电话等了一天了。” “鲍局长，你可要想清楚，从江北市的环保局到天水市的开发区，跨度非常大。而且我们要做的事情，也不简单。” 张元庆笑着提醒，他知道对面的人会同意的。 其实昨天他就已经打电话给鲍勇了，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他的近况。 没想到，鲍勇对张元庆的情况非常了解，张口就喊他张书记。 鲍勇在常溪县被降职之后，调到了环保局担任副局长。不过他也是有办法的，后来搜罗证据，争取撤销了降职处分。 当然张元庆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猜到或许鲍勇之所以开始接受降职，是为了要脱身离开。毕竟他当时面对的敌人太强大了，如果片叶不沾身的离开，难免会令一些人怀疑。 所以先接受降职，然后等到自己不受人关注的时候，再提交证据撤销降职处分，就是最聪明的做法了。 鲍勇在取消降职处分之后，又抓住机会，成为了环保局局长，重新回到了正处的序列。 而他接到张元庆的电话之后，张元庆询问他对开发区的想法，他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表示好好准备。 今天接到电话的时候，鲍勇就知道事情成了。 听到张元庆的话，鲍勇说道：“张书记，虽然说环保工作也非常重要，但是我还是想要为地方经济发展贡献一份力量。更何况在县区干了这么多年了，在机关里面待着，确实有些不习惯。” 张元庆知道，像是鲍勇这样的人，让他在机关处室里面待着，对他而言是一种煎熬。 这样的人，最渴望的还是权力在手的感觉。 张元庆嗯了一声：“那你明天来一趟天水市，我领你去见白书记。” “我已经在天水市了，现在就在宾馆里面待着。” 鲍勇的话让张元庆有些意外，这家伙昨天接到电话，今天就跑来了。 张元庆有些吃惊：“你就这么有信心，肯定能够过来？” 鲍勇却老实回答：“张书记，我的确是有信心，不过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你有信心。所以我大概率能够确定，这件事能够办成。所以就提前赶过来了，就算是不成，就当来拜访一下你。” “鲍局长可别这么说，你是我的老领导，可别说什么拜访的事情。既然你已经来了，今天晚上就在我出租屋吃饭吧。” 张元庆不好将他直接带去见白玉意，那就显得有点像是专门等着对方一样。如果给这位白书记感觉自己被拿捏了，就算事情办成了，心里多少还有些不舒服。 鲍勇立刻同意下来，说是晚上过来。 张元庆等到下班之后，自己开车就离开了。刚刚到了出租屋门口，果然就看到了鲍勇。 鲍勇比起之前看到的样子，已经清减了不少，不过仍然是那张大圆脸，头上多了不少白头发。 “鲍局长。”张元庆笑着上前，直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鲍勇也没有想到，张元庆对他这么热情，立刻回应热情的笑容：“张书记，有一年多没有见，越发的意气风发了。” 其实说起来，张元庆也算是在鲍勇注视下发展起来的。从正科到副处，直到离开常溪县到繁华区提拔为正处。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张元庆被省纪委派到常溪县。 现在的张元庆，已经是市委副书记了，鲍勇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他知道如果不是张元庆还能想起自己的话，自己就会在环保局局长的位置上直到退休了。 张元庆带着他进了家门，饭菜已经定好了，饭店很快就送了过来。 张元庆在家里找了一瓶酒，拿出来对鲍勇说道：“鲍局长，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鲍勇接过酒打开，然后为张元庆倒上：“既然张书记有兴致，我自然舍命陪君子。” 看到对方这个姿态，张元庆却摇了摇头：“鲍局长，可别这样。咱俩也算是患难之交，也曾经肝胆相照。我这一次请你出山，主要是需要你的帮助。我现在面临的情况，想必你已经有所知晓了。我和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共同将天水市开发区发展起来。 对外我负责开疆拓土，拉项目的事情不用你多想，全部交给我来处理。只是开发区的管理，我希望你做好准备。开发区要做大手术，不知道你可有什么预期。” 鲍勇闻言，沉吟片刻，然后直接给出了一个答案：“所谓改革，最终还是做人的工作。现在开发区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冗员，如果我能成为开发区常务副主任，我向您下一个军令状，三个月内减员百分之五十以上。明年这个时候，开发区人员不足现在的五分之一。” 听了鲍勇的话，张元庆眼前一亮，选他过来是选对了，好大的魄力。只不过张元庆有些奇怪，这开发区的人员可都是硬骨头，也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做？ 第1922章 听到张元庆问他，鲍勇憨厚的脸上，多了几分神秘的笑容：“张书记你是君子我是小人，小人自然有小人的办法。” 张元庆摇了摇头，这家伙当初在常溪县的时候，未露锋芒之前，人家都认为他是一个性格耿直的家伙，后来干县长的时候，人家都认为他是忠厚长者。 只有真正接触过他的锋芒，才知道这个家伙心黑手狠，不仅对别人能下得去手，对自己也是相当的凶残。这样的人，放到天水市，那就是一把钢刀。 这也是张元庆为什么找他来的原因，毕竟如果真要说贴心，关青允跟自己还是很贴心的。至少他对自己非常忠诚，是个可以放心的人。 而且关青允现在是副县长，副处级别到天水来也比较好安排，成长空间也有。 可是关青允在经验上来说，还是有所欠缺的。天水市最大的问题就是干部问题，这些人外斗外行，内斗内行，给人一种乌烟瘴气之感。 关青允就算来了，也是毫无依凭，还是要靠着自己给他权柄才能把事情做好。鲍勇这个人不同，相信他很快就能站稳脚跟，然后按照自己的意图大杀四方。 所以张元庆没有管他用什么办法，只是举杯说道：“我也不喊你鲍局长了，我喊你老鲍，你也别喊我张书记，你就喊我元庆。老鲍，我可把大后方交给你了。” “张书记你放心，感谢你给老鲍我这个平台，今后你看我的表现。” 鲍勇举起杯子，两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 第二天，张元庆带着鲍勇来到白玉意办公室的时候，没想到，正碰到尹延海。 这家伙从白玉意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与张元庆迎面碰到，脸色也闪过了一丝尴尬。随后干笑了一声：“张书记，您也来汇报工作啊。” 张元庆嘲弄地笑着：“不如尹主任，尹主任这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做什么事情都快人一步。” 尹延海的脸皮也厚，丝毫没把张元庆的讽刺放在眼里，笑笑就走了。 不过尹延海还特意看了一眼鲍勇，只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鲍勇对着尹延海憨厚地笑了笑，态度非常客气。尹延海下意识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擦肩而过。他却不知道，他已经被鲍勇盯上了。 张元庆带着鲍勇去了白玉意办公室，给白玉意做了介绍。 出乎意料的，白玉意看到年纪颇大的鲍勇，似乎很有好感。张元庆也发现，白玉意对年纪大的同志，似乎都抱有好感。 从白玉意挑选的秘书就能看出来，他用人似乎倾向于老成持重的类型。 白玉意询问了鲍勇几个问题，针对的都是开发区内部改革的问题。鲍勇都是曾经担任过县一把手的人，眼光和格局自然是没的说。 虽然鲍勇那个时候抓经济并不是很拿手，比起尹延海要好多了。至于改革和管理，就是他的拿手好菜了。 特别是鲍勇从环保局过来的，开发区想要搞出一个化工园区过来，离不开环保方面的支持。鲍勇等于一专多能，到时候更有利于后期工作。 白玉意显得很满意，他对鲍勇说道：“鲍局长，有你的加入，我相信开发区是如虎添翼。我把程序尽快提前，你那边也要交接好，尽快完成身份的转换。” 鲍勇自然满口答应，他感激地对白玉意说道：“白书记，感谢您能够让我在这个年龄还能发光发热，继续做我喜爱的工作。今后我们开发区各项工作，我一定及时向您汇报，将您的指导和要求传达到开发区。” 第1923章 张元庆听到鲍勇这么说，心里有些玩味，这家伙还是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味道。 白玉意很吃这一套，不过他对鲍勇说道：“开发区主管领导是张书记，有事情要与张书记多商量。” 鲍勇连连点头：“张书记是主管领导，您是全面领导，今后开发区的工作，离不开您二位的领导。” 白玉意听到鲍勇这么说，对他的态度就很满意。再看他这个人，就觉得很顺眼，给人一种踏实肯干、低调沉稳的好印象。 白玉意又提点一句：“对了，去了开发区要跟班子同志搞好关系，特别是尹主任，他是副主任也相当于你副手，不要搞出不团结的事情来。” 鲍勇自然满口答应，绝对会团结身边一切同志。 张元庆也发现，白玉意似乎对团结这个事情特别在意。这难道就是高站位，将团结摆在第一位，防止出现内耗？ 跟鲍勇谈话结束之后，就让鲍勇先离开，白玉意却让张元庆留了下来。 白玉意看着眼前的张元庆，笑了笑：“关于开发区的事情，我已经汇报给省里面，省领导非常感兴趣。省领导对这条思路给予了褒奖，咱们这场仗，只许胜不许负。” 张元庆倒是没有想到，白玉意这么快就把想法给抖了出去。这还没有影的事情呢，起码要等到大项目敲定之后，再找省领导也不迟。 张元庆没想到白玉意这么急切，不由苦笑了一声：“白书记，这是不是有点放卫星了？” “瞎说，这叫超前谋划。而且这件事后期需要省里面给予大力支持，所以主要省领导还是要联系到位。先放风看看反映，如果反映好那就往前推。我们做工作，还是讲究一点方向正确。” 白玉意心情很好，所以多说了几句。 张元庆隐隐感觉，白玉意身上的风格，并不像是沿海干部。最重要的就是没有那股“闯”劲，有些过于求稳。 说实话，张元庆和白玉意在一起，别人或许认为，张元庆有过沿海工作出身。 张元庆也不好驳了白玉意的面子，只能说：“还是白书记考虑得周全，鲍勇一旦到位之后，我就把大后方交给他，然后出门去跑项目。我近期已经托一些朋友在问了，相信很快就有答案。” 张元庆点出了鲍勇的事情，就怕白玉意这家伙干过河拆桥的事情。别自己把事情干了，他这边给撂挑子。 白玉意这方面还是比较大气的：“这位老同志我很满意，流程这个星期就能走完。不过项目你也要抓紧，之前说三个月，我看一个半月吧，加紧攻关力度。” 张元庆一听，时间立刻缩减了大半。 “张书记，我知道这件事责任很重，但是咱们不能让省委失望，你说对吧。” 白玉意耐心对张元庆劝导。 张元庆闻言摇了摇头：“白书记，我还是觉得话不要说太满，三个月完成这个任务已经不容易了，一个半月我也只能说尽力了。” “哈哈，要有一些魄力，咱们都是年轻人，敢打敢冲很重要。这件事你放手去做，真的完成不了，我去省委道歉去。” 白玉意展现的大度。 张元庆对此也不好再说什么，这白玉意做事有点好大喜功了。 张元庆回到办公室之后，他就准备分别打电话给蒋莹和吴赫，自然是问项目的事情。他之前接到任务，就联系了两人。 第1924章 这也有几天时间了，两人一直没有反馈。 如果两人再没有办法，张元庆就只能打电话给周依依，看看怡兰会这边有没有什么好的项目了。 只是周依依才接手怡兰会，张元庆不好让她现在烦神自己的事情。 蒋莹这边的交情已经不用多说了，之前介绍她与杨东月认识的时候，她就作为中介为杨东月介绍了一些人脉，帮助她站稳了脚跟。 可是现在蒋莹自己全部投入到旅游经济上，江北市的摊子全面铺开，繁华区的改造还在继续，未来两三年应当是深耕江北市的市场。 所以张元庆问她，也是看她有没有相关的消息。 可惜的是，蒋莹这边的确没有什么消息，她也真心想要帮忙试探性问道：“天水市那边旅游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不行我去那边投资一个小项目试试水？” 张元庆知道蒋莹这个人别看是个女同志，但是对朋友还是没的说的，有点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意思。当然她也确实有钱，蒋玉兰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是她，这是早晚都要成为女富豪的人。 投一个小项目用不了多少钱，而且有自己在这边，总不能让她血本无归地走。最多就是运营几年不行的话，算是几年白干了，亏一点利息钱而已。 不过张元庆现在志不在此，跟她解释了一番：“天水市旅游产业早晚是要发展的，但不是现在，没有经济基础，光靠旅游经济带动，或许能带动一个县、一个区，想要带动一个市的发展，还是很难的。” 张元庆如今站在全市的角度去看，与以前的视角是完全不同的。在白彭镇的时候，他拿出了多条产业链的路子。 现在看来，都是杀鸡用牛刀了。区区一个镇子，光是把一些农副产品的产业链打通，就足以让白彭镇真正做到产业振兴了。 后来到县里面工作之后，张元庆火力全开，他的思路是正确的。特别是旅游产业链，在白彭镇的时候，还没啥大动静。但是到了常溪县常山旅游中心打造出来之后，对于全县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推动。 不仅如此，常溪县的中药材产业链等打通，让常溪县从经济落后到了能够进全市前四。据说现在常溪县已经有进入前三的架势。 可是真正到了市里面，再看常溪县的那些动作，又感觉力度小了一点，体量小了一点。到达市这个层次，要比县里面更加综合全面，靠着几个项目带动是不可能的。 所以张元庆也很看重这个开发区，真的成功打造化工产业城之后，这只是第一步，后面才有经济发展旅游产业，然后就是一县一特色一区一示范，让天水市遍地开花。 在这期间，干部的提拔任用、营商环境的塑造、城市形象的提升，都是要综合考虑的。 现在的张元庆，非常感谢邢东辉老爷子，是他带着自己开阔的眼界，让自己始终有所学习。正因为这坚持不懈地学习，让张元庆得到了真正地提高。 否则张元庆自己都没有思路，又如何有把握发展一个市。 张元庆详细解释了一番，蒋莹也听懂了，她感慨了一声：“刚刚听你说了这么多，不由想起多年前那个小镇长，有时候都觉得你不知不觉变了一个人。不过有的方面，却感觉你从来没有变。” 第1925章 张元庆被这么一夸，不由哈哈一笑：“那也要感谢蒋总，多年如一日的帮助。大恩不言谢。” 蒋莹嗤笑一声：“别玩这一套，我跟你说，我对你的好，你当牛作马都要报答。” “是是是，我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继续还。” 张元庆笑着应了下来。 蒋莹这才挂了电话。 蒋莹这边挂了电话，吴赫那边就打电话过来了：“你小子在和哪个美女打电话呢，我打到现在，都打不进来。” 张元庆也不好说是跟蒋莹在打电话，他就把话题扯开：“吴哥，我现在急等着救命呢，我们这书记手握尚方宝剑，我要是拉不到项目，他就要杀鸡儆猴了。” 吴赫闻言冷笑了一声：“你书记不就是白玉意么，这小子现在也抖起来了？” 从吴赫的口吻中，他应该和白玉意是认识的。想想也正常，白玉意的背景不亚于程国栋，甚至有可能不弱于王家。那么他与吴赫，应当是一个阶层的。 其次白玉意在沿海省发展了多年，不可避免与吴家打交道，两人认识也正常。只是听这个语气，吴赫对白玉意有些不感冒。 张元庆笑了笑：“这可是我们天水市的一把手，你说话要放尊重一点。” 吴赫呵了一声：“你少跟在这拿他压我，他在沿海要不是我们吴家帮衬，给他填了那么多业绩，他也没有今天。这小子说起来有点本事，不过那种家里出来的孩子，从小学帝王心术长大的，一个个城府深得很。说做事没啥能力，说琢磨人，一等一的高手。” 张元庆没有顺着他的话聊，而是及时转移了话题：“行了，他有没有能力的我没有评价的资格，吴哥你打电话给我，是不是项目有谱了？” 吴赫得意地笑了笑：“你托我办事，我能不办么。我跟你说，项目是有谱了，但是你能不能谈成，就看你本事了。你可知道我要推荐的这个项目跟谁有关？” 张元庆好奇地询问：“跟谁？” “吴华！”吴赫说着，幸灾乐祸地笑了。 他可知道，张元庆跟吴华之间的矛盾，反正自己只管介绍。能不能谈成，就看这小子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了。 张元庆一听吴华的名字，不由问道：“吴哥，你是不是在搞我？” 他跟吴华的矛盾还用说么，险些曾经直接殴打对方。如果这个项目跟吴华有关，那么张元庆觉得自己肯定是没戏。 吴赫却说道：“你先听听我跟你说的这家公司怎么样。” 吴赫将他打听到的消息跟张元庆说了，这家公司位于沪市，是真正全国一流化工企业，名叫薛氏集团。这家企业老板说起来也是沿海发家，高中学历却一度将生意做到了国外，现如今在全世界都有多家工厂。 而随着沪市的发展，薛氏集团的工厂再想要拓展，空间已经不足了。所以近期，这家企业正在物色新的工厂。 吴赫说道：“别小看人家，他们的化工产品包含新型塑料、农化产品、新材料等，广泛应用于建筑、水净化、造纸、药品、食品及食品包装、家居用品……” 随着吴赫的介绍，张元庆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而且不是一点点心动。首先这家企业是新型化工的典型，在国外都能够建厂，足以证明可持续发展的潜力是很大的。 其次就是这家企业的产品下游广阔，这也就意味着，一旦这家企业建成之后，完全可以成为“老母鸡”项目。 第1926章 也就是通过这个项目，诞生、延伸多个项目。就拿建筑、造纸、食品包装来说，这些项目对于运输成本是比较敏感的。如果这家企业能够落户天水市，完全可以通过它，吸引到相关产业的聚集。 比起这家企业本身具有的效益之外，张元庆更加看重这个项目存在的潜在影响。 “吴哥，你都这么说了，这个项目我能不高兴么？可是吴华那边，你也知道我跟他的矛盾，他能够影响到这家企业的决策么？” 张元庆固然知道这是一块大蛋糕，他想要吃，那么其他人肯定也想要吃。别看现在“谈化色变”，很多地方对于化工企业是有歧视的。 不过歧视的也都是一些小厂，总不至于歧视这种航母级企业了。再加上吴华如果能够施加影响，这位拿下这个项目，增添了不少难度。 吴赫满是同情地说道：“吴华跟这家企业的董事长关系不错，而且下一步建厂，他也是要参股进去的。不过好消息是，这家企业的董事长还是很有魄力的一个人。如果真的能够打动他，想必就连吴华也没啥办法。怎么样，是去试试还是我帮你继续问。” 张元庆既然听到这个消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当即一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别说一个吴华了，就是吴刚拦在我前面，我也要跟他扳扳手腕。” 吴赫听了好笑：“我说你这家伙，开玩笑别拿我姓氏当梗啊。我有一个叔叔，还真的叫做吴刚，他还就是做木材生意的。” 张元庆赶忙赔笑：“我的错我的错，下次见到你叔叔，我给他赔罪。还有一件事，这董事长能不能牵上线？” 吴赫当即拒绝了：“你可别指望我了，就这个消息能够给你，已经值不少钱了。还想要在我身上薅羊毛，可没有那么容易了。消息给你了，行不行看你自己。” 张元庆见状也只能表示感谢了，他也知道，这个时代最昂贵的莫过于信息了。有时候不是这个圈子的，或者达不到一定的层次，一些消息想得也得不到。 张元庆在网上搜集了薛氏集团的资料，然后第二天就去见了白玉意。 白玉意看到张元庆可比之前要亲近了，张元庆也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他将薛氏集团的资料递给白玉意，并且说了才得到的消息。 白玉意闻言之后，有些惊喜：“这个公司我知道，这家企业在沿海分公司老总我还见过，相当有实力。” 张元庆一听这个话，当即来了兴趣：“白书记，你能联系到这个企业的人么，哪怕能搭上一条线，让我们能够见到总部的董事长就行。” 白玉意苦笑一声：“我也只是跟分公司老总见过面，当时我还在县里面工作，想要从他那里拉投资，可是条件都给得很足，就是没有办法打动他们。” 听到白玉意这么说，张元庆摇了摇头。 白玉意见状，赶忙说道：“但是你别灰心，去试试看，万一成了呢？这样我给你批假，然后再给你批一点资金，去了那里别怕花钱，我是无条件支持你。要政策我给你政策，要人我给你，反正不计一切代价拿下这个项目。” 张元庆都无语了，还是当一把手好啊，拿着市里面的资源故作大方。自己现在想要调动一些人员还有资源，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至于说政策。 这样的企业能够进入天水市，就连省里面都会给政策的。所以说白玉意就靠着一张嘴，便等于给了莫大的支持，而自己是要跟其他地方直接近身白刃战。 好在这个项目现在应当知道得不多，如果赶在其他人之前，那么还有一个时间优势。 张元庆试探性地问道：“我听说这家企业的董事长跟沿海吴家的吴华关系不错，白书记你认不认识吴华？” 不知道张元庆是不是错觉，提到吴家的时候，白玉意的目光突然凌厉了起来。不过随后又笑了笑：“张书记，你这是在哪听到的消息？你跟吴家的人还有联系？” 张元庆这一点倒不需要隐瞒：“之前我在江北市常溪县工作的时候，接触到了吴家的吴赫，为了让他投资，我跟他还做了一个道人的师兄弟。这个项目的消息，就是从吴赫那里问到的，只不过我跟吴华没什么交情。” 听到张元庆这么一说，白书记的笑容亲切了起来：“那我情况跟你差不多，你要说吴赫，我也比较熟，关系不错。不过吴华嘛，虽然两人是兄弟，但是想必你是了解的，这个人性格有些古怪。” 看着白玉意的表情，张元庆心想，吴家这两兄弟哪个不古怪？只不过吴赫看起来好说话一点，吴华那个家伙，可真是牛逼轰轰的家伙。 第1927章 从白玉意的表现来看，他自然也不想招惹吴华。 不过侧面也反映，吴华这个人是有问题的。要说张元庆跟他关系不咋地，还能说两人的性格犯冲。 几乎认识吴华的，除了那个二世祖之外，没人能跟他关系搞得好，这就说明吴华有问题了。可是现在头疼的是，只有自己面对他。 张元庆虽然无可奈何，但是也要硬着头皮往前冲。 张元庆想了想，提醒白玉意：“白书记，这事我先往前冲，您也别急着跟省里面汇报，别把我们自己的路给断了。” “哈哈，张书记放心，我不是那种没轻没重的人。” 白玉意笑着说道。 张元庆从白玉意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就找到了金林：“定最快的一张机票，我们要去沪市一段时间。家里方面有没有问题？” 金林一听去沪市还有点开心：“领导，我们去沪市开会么？” 张元庆苦笑一声：“去当孙子。” 也没管金林听懂还是没听懂，张元庆就急着回办公室整理材料。他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先是在网上收集薛氏集团董事长的材料。 薛氏集团的董事长叫做薛家友，从网上查到的资料来看，这个高端化工集团的董事长是个传奇人物，光是自传都有两本。 这人虽然是高中学历，不过以他的年龄看，那个年代的高中学历含金量还是很高的。而薛家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从制作鞋胶的小作坊，竟然乘着时代的东风打出了一番新天地。 张元庆看这个写得就像小说一样，里面还有一些非常传奇的经历，什么小时候认一口泉水当干爹，结果泉水后来就枯了啥的。 也不知道写这个自传的家伙，是不是写小说出身，里面夹杂了不少玄学的东西。但是要知道这个薛家友可是化工集团的董事长，从事的也是高科技、尖端行业。 张元庆将两本自传的电子书买下来，下载到手机里面慢慢翻阅。 期间金林已经办好了手续，两人当天下午就坐飞机去了沪市。 在路上金林才知道，两人此行的目的是啥。也知道张元庆得罪过对方的一个重要合伙人。 金林还好一顿猛夸：“领导还得是你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专打逆风仗。” 这样的马屁，张元庆几乎是免疫的：“得了，这趟我有个想法，在争取薛氏集团的时候，再看看其他公司。到时候咱俩分头行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总不能一点斩获都没有。” 张元庆带金林出来，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服务的，出来的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也就是尹延海没有啥作用，不然也会把他带出来，让他跑跑的。 不过有鲍勇的到来，尹延海估计在开发区待不长。等到他意识到这位鲍主任的厉害之后，只怕会想尽办法逃离。 好在金林工作积极性是有的，他认真看那些资料。 张元庆知道，金林当自己的秘书，也是为了有向上的跳板。几年以后，肯定要把他放出去。正因为有这个希望，他的工作还是充满干劲的。 这样的工作态度，张元庆是很欣赏的。 在看了一会资料之后，金林又好奇：“领导，咱们到了沪市之后，举目无亲的，后面应该怎么做？直接上门么？如果是直接上门，应当提前给他们发函吧。” 第1928章 张元庆说道：“先找个中间人吧，有一个人如果能见到的话，能够大大增强我们的成功的把握。” 张元庆没有说是谁，金林也没好意思问了。 等到了沪市，张元庆带着金林就定了一家廉价的旅馆。 到了第二天，金林才知道张元庆去的地方是哪里，正是沪市的市政府。 张元庆想要见到的人，正是松磊。 毕竟上次见面，松磊表现出对自己的好感。虽然这好感的背后，是松磊对王家昔日帮助的一种报答。 那个时候王老已经快要挺不住了，松磊大概想的是在王老去世之前，就把这个人情给还了。所以他对张元庆高看了一眼，在出书之后扩大影响力方面，也给予了帮助。 照理来说，双方没有什么人情债了。 所以张元庆来到这里，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万一这位松磊市长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提携一下，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薛氏集团董事长肯定会重视自己这边。 出于这个想法，哪怕是希望渺茫，张元庆仍然是带着金林一起来了。想要见市长自然不容易，先是登记预约，留下自己的信息，再把自己来意做了一个说明，然后就是回去等消息。 张元庆和金林也没有走远，就在市政府外面找个咖啡厅，一边喝咖啡一边等消息。 等到下午，才接到了松磊秘书的电话。 “张书记，松市长这两天比较忙，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我说。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听到松磊秘书这么说，张元庆就知道基本上是见不到松磊了。 他赶忙说了咖啡厅的位置，没一会工夫就见到了松磊的秘书。 松磊秘书叫做迟君宸，跟松磊一样是个比较偏僻的姓氏。作为松磊的秘书，他级别不低，是正处级。 如果放到哪里去，稍微提拔一下就是副厅。 迟君宸倒是很客气，不仅主动找了过来，还坐下来点了一杯咖啡。这代表愿意给张元庆充足的时间。 虽然见不到松磊，但是如果能够得到迟君宸的帮助，那么效果也差不多了。 张元庆讲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以及希望得到的帮助。 迟君宸闻言，轻笑了一声：“张书记，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不过企业投资决策，我们作为政府只能给予服务，这个电话打过去，只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这样，我联系一下对方的办公室，让你们能够前去拜访。” 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迟君宸的极限了。 张元庆也不能不识好歹，所以郑重道谢。 迟君宸喝了一口咖啡，随后起身：“我回去就联系对方办公室，到时候给你回信息。我还有事，那就先走了。” 张元庆想了想，又从包里面掏出了一本书，是他之前写的那本《奋斗一县》。 他双手捧着书递过去：“这本书成书之前，给松市长发过电子版。成书之后，一直没机会过来，这本书希望迟处长能够帮忙递给松市长。看不看都不要紧，权当留作一个纪念。” 迟君宸接过书，笑容有些深意，这年轻人不简单。 迟君宸作为秘书，自然知道松市长为什么高看眼前这年轻人一眼，毕竟这年轻人的确有本事，这么年轻就达到这个级别，属于不多见的妖孽了。而且从关系上说，张元庆有着王家的关系。 松磊帮忙主要是冲着王家关系，现在帮过忙了，自然很难再联系上了。 第1929章 张元庆特意来预约，然后又送书，意思自然是要留下一点念想。哪怕事情办不成不要紧，领导能够记住你这个人，说不定哪天就有作用。 迟君宸接过书翻了一下，防止里面夹着什么。打开扉页的时候，上面手写一行字：“投我以琼瑶，报之以木桃，匪报也。” 迟君宸微微一笑，他知道张元庆故意将琼瑶和木桃两个字颠倒，表达的意思是松磊帮了他大忙，结果他只还了一本微不足道的书，心里感到愧疚。 迟君宸觉得这小子还是上道的，知道跟大领导处，什么方式是最好的。 与大人物交往，很多人觉得送金送银，或者搞什么美人计，说实话还是低端了。这种事情要成了，那么代价绝对是正常人受不了的，要不然就是这个大人物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最好的策略，就是聊感情、拉关系，以攻心为主。一旦真的能够勾起领导丝毫的涟漪，那么收获都是不敢想象的。 迟君宸作为大领导身边的大秘，见惯了一些俗气的家伙，也就这几年大家都知道自己领导脾气之后，不敢再搞那些小动作。 张元庆这种恰到好处，让他也不会太过为难。 迟君宸收下了书，毕竟松磊既然让自己过来，还是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好感的，收到这本书估计自己领导也比较高兴。 等到迟君宸走了之后，张元庆和金林只能打道回府。 而这边，正在办公室批改文件的松磊，看到迟君宸回来，面无表情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这年轻人是不是有些无法接受？” 迟君宸却笑了：“领导，那你可猜错了，他将自己的来意都说了。不过我给回绝了，他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送你一本书。” 松磊接过了书，看到是张元庆自己写的那本，本想让迟君宸拿走，但是看到扉页之后，目光停留了一瞬，微微一笑：“行了，留个念想吧。” 迟君宸将书放在了书架上，他顺嘴提了一句：“这年轻人也是够厉害的，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正处，现在都已经是副厅了。按说王家能够给他借力的不多了，能够走到这一步，说明自身能力不差。” 迟君宸和松磊相处的模式更像是朋友一样，松磊也不在意，有的秘书相处到后面，就和家人差不多了。 松磊应当对迟君宸很亲近，否则迟君宸也不会主动提王家什么的。 听到迟君宸的评价，松磊淡淡说道：“不要看人家跑得快，能否跑得稳才是至关重要的。我也承认这小子有点东西，可是王家倒了之后，对他后期发展还是很有影响的。再往上一步，真就如同跃龙门了。” 这也是松磊固然觉得张元庆不错，却也没有太把他当回事的重要原因。别看副厅和正厅只有一线之差，可是在这样的大佬眼中，完全是不同的。 副厅级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却没有办法引起他的重视。 迟君宸闻言说道：“领导，我听说安北胡书记对他印象不错，说不定他还是有机会搭上另一条线的，或者借此更进一步。” 松磊却叹了一口气：“做官如行船，开上了一条航道，现在想要换一条航道，那就千难万难了。后面的水推着你，上面的风牵着你，中间还隔着重重大山。要不然从头开始，那就有得熬了。所以看到他，我觉得有点可惜。” 第1930章 迟君宸听得都有一些入神，他听出了一种无奈。在顺风顺水得到便利的时候，自己就进入了一条航道，哪怕这条航道出问题了，也必须靠着自己往前顶，破开险阻。 他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诚恳说道：“领导，像您这样靠着自己稳扎稳打走出来的的确不多了，这年轻人还是取巧太多，今后要受到反噬。” 松磊轻笑了一声：“少拍我的马屁，我靠自己也没办法，正如这小子被王家带上道也没办法一样。哪有那种目标明确，一入这名利场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神人？ 人如水中的鱼，河流到哪你就去哪，你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强壮一点，能够抵御各种风险，顺利到达终点。百川终到海，每一条路都能走到头，要看这小子自己怎么走了。” 说罢，松磊也就感慨一番，不再对张元庆的事情置评。 迟君宸倒是对张元庆有些好感，这个年轻人虽然进步很快，但是表现出来的素质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很多年轻干部的不好习惯，做事情也踏实肯干。 那本《奋斗一县》迟君宸也看了，作为基层经验不大丰富的他来说，看了也觉得很有收获。 只可惜，张元庆现在入不了松磊的眼。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通过市委办公室给薛氏集团办公室发了一个函，说了天水市市委副书记张元庆带队前去拜访的事情。 这对迟君宸来说是举手之劳，不过对张元庆来说，那就是雪中送炭了。 接到电话之后，张元庆非常感激：“迟处长，谢谢您的帮助，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帮助。日后希望您有机会，来我们天水市指导工作。” 迟君宸呵呵一笑：“我一个秘书，到哪去指导工作，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张元庆诚恳道：“您可别误会，我是真心想要跟您交个朋友，而且我们天水市是很好客的。” 一句交个朋友，让迟君宸听了还是很有感觉的。特别是张元庆语言诚恳，就连迟君宸都不由感慨，这年轻人了不得，就连自己这种老江湖有时候给他说的，都忍不住有好感。 而且迟君宸总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路，不可能就这么戛然而止的。 按照迟君宸通知的时间，张元庆和金林换了一身正装，又租了一辆车，由金林开车前往薛氏集团。 到达薛氏集团的时间是准时准点的，没有提前也没有推后。 张元庆知道，这样的企业对于自己这样毫无直接关系的政府来人是比较反感的。毕竟你也服务不了他，他还要想着怎么招待你。 特别是饭点前后去，那些企业脸上笑嘻嘻，心里都是麻卖批，估计吐槽你们都是来混饭吃的。 好在张元庆他们去的时间比较早，准时到达，让对方办公室的人没有久等。 接待他们的是薛氏集团一位叫做许怀青的副总以及办公室主任等，态度也是比较好的。张元庆等人来了之后，对方先是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薛氏集团的产品以及相关产业。 张元庆看似风轻云淡，但是看到那些产业，觉得心里痒痒的。好在他提前做过功课，所以对薛氏集团的一些情况也能如数家珍。 这倒是令副总许怀青感到有些惊奇：“张书记对我们薛氏集团还是很了解的。” 第1931章 张元庆坦诚道：“许总我也不浪费你时间，我把我的来意说一下，我是代表天水市来寻求合作的。” 张元庆坦诚自己来的目的，就是希望薛氏集团建厂的时候，可以考虑天水市。 这份坦诚倒是没有那种政府官员弯弯绕的说法，让许怀青也觉得舒服。他和很多企业人员一样，不怎么喜欢跟体制内人员打交道，就是因为这些人说话虚虚实实的。 哪怕是对一件事表态的时候，听起来头头是道，各种保证震天响。但是回去之后，仔细一想，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点实在的责任都没落到。 张元庆这种作风，让他比较认可。不过投资这种事情，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许怀青说道：“你可以把天水市相关材料给我，我等到董事长回来，拿给他研究一下。” 张元庆立刻拿出了材料：“许总，材料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我们还是希望能够争取与薛董一个见面的机会，时间不用长，五分钟不嫌少，十分钟不嫌多。” 看到张元庆这个样子，就连许怀青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看过函，知道对方是一个地级市的副书记，说起来也是副厅级的大员。 在普通人眼里，到了厅级那都是大官了。哪怕是在沪市，副厅也是一个区的副职。张元庆谦逊的态度，一度让他认为天水市是一个县级市。 许怀青有些为难：“我们董事长最近比较忙。” 张元庆也知道这是推辞，张元庆索性拿出厚脸皮的精神：“许总，您看不如这样，我就在薛氏集团附近租个房子，我天天在这里等着，也不来打扰您。什么时候董事长有时间了，我立马就过来，哪怕五分钟。董事长出门上个厕所，也要两三分钟是吧。” 金林在旁边听了，都感到心酸。张元庆这个级别在天水市什么样的分量，他到哪里不是人家捧着的对象。 可以说到他这个位置，一抬手就有人送茶，吃完饭就有人递纸。现在为了项目，跟一个销售员一样。 他由衷感觉，张元庆能够成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是真正能做事的人。 许怀青也被张元庆整得有些哭笑不得：“张书记，您是什么身份，不至于做这么跌份的事情吧。” 张元庆苦笑一声：“许总，我是背负着全市干部群众的期待来到这里的，要是连董事长的面都见不到，我就跟乌江前的项羽一样，无颜见江东父老。” “没那么严重，我一定转达您的想法。” 许怀青毕竟是企业人员，看到这么诚恳的政府领导，确实觉得有些被打动。他答应下来这个事情。 “张书记，你看我们上去会议室坐坐，中午也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许怀青热情发出邀请。 张元庆自然不能答应：“许总，我们是穷亲戚串门，在我们天水市有句俗语，人穷不上亲戚桌。厚着脸皮来打扰你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不能再做打扰了。不过这次无论谈成还是谈不成，我都希望能请许总吃顿饭。” 许怀青听了颇有些感慨：“张书记，这些年我见过的领导不少，见到您这么务实的真不多。”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许总谬赞了，体制内还有很多务实、负责的好干部，我也不算什么，只能说能入您的眼缘。” 两人告别之后，张元庆带着金林将租的车子还了，他就跟金林真的搬到薛氏集团附近的宾馆。 金林给张元庆这一套搞得异常佩服：“张书记，我是真的佩服你，我回去如果说你这段经历，人家只怕认为我在过度吹捧你。能放下面子去做事，值得我好好学习。” 张元庆笑了笑：“都跟你说了，出来当孙子的，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再说，面子算什么东西，最不值钱的就是面子。而且我们说的面子都是自己的面子，没有天水市没有这层皮，你觉得我们有什么面子？ 真正的面子不是靠级别，也不是靠你如何的帝王心术，更不是靠你的排场。能把自己所在地方发展起来，甩掉落后的帽子，那才叫有面子。想通这件事，你做事才能更加踏实。” 金林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其实这趟过来，还是有些感想的。咱们天水市穷乡僻壤，出门的确没啥面子。就不说想要见到松市长了，哪怕一个民营企业董事长都很难。” 张元庆闻言呵呵一笑：“你啊，还是脱不下孔乙己的长衫，你认为民营企业董事长就比不上松市长了？真要论起对我们天水市发展的重要性，这位薛董事长比松市长还要重要。所以哪怕真把人家请到我们天水市了，也要客客气气，保持清醒，注意亲清关系。” 金林连连点头。 正当张元庆和金林在聊天的时候，没想到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话。 张元庆一看是吴赫的电话，不由心中一喜，还认为是有什么好消息。 没想到接了电话之后，对方仍然是幸灾乐祸的口吻：“张元庆你最好躲远点，吴华已经知道你在沪市了。” “嗯？他怎么知道的？”张元庆到现在都没有接触到吴华，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存在才对。 吴赫却嘿嘿一笑：“你想想，你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有没有别人知道。人家能直接联系到吴华，肯定跟我们吴家关系不一般，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张元庆一听就明白了，白玉意这个王八犊子，他竟然把自己来沪市的事情跟吴华说了。 第1932章 原本张元庆准备曲线救国，先见到薛家友再说。 万一薛家友代表集团同意了，那么吴华就算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信息已经被吴华给知道了。 以那个家伙的性格，不出手是不可能的。当初自己打了他的人，要不是蒋玉兰出面，他是跑不掉的。 这家伙典型的二世祖，就是很多人电视里面看到的那个德性，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那种。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立刻给白玉意打电话：“白书记，我在前线打仗，你给我捅刀子？” 这一次张元庆是完全绷不住了，他绝不能忍受白玉意在自己背后放冷枪。 白玉意被这么一质问，还有点火气：“张书记，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给你放冷枪了？” 张元庆问他：“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吴华知道我来沪市了。我跟吴华本来就有矛盾，他跟薛氏集团有重要合作，现在你把我抖搂出去了，我怎么谈成这件事？” 张元庆提到这件事，那是头顶冒火，这件事白玉意如果不给自己一个交代，自己绝不会放过他。 白玉意一听这个话，顿时懵了：“什么，你跟吴华有矛盾？我不知道啊，我的确找了中间人，中间人去找了吴华，不过我本意是把事情给办好。你也没说你跟吴华有矛盾，你说你跟他不熟。” 张元庆愣了一下，他也想起来，之前让白玉意去想办法联系到吴华，当时自己的确说了，自己和吴华不熟，没有交代自己有矛盾的事情。 白玉意的本意或许不是为了坑自己。 白玉意赶忙解释：“张书记，你想想我坑你有好处么，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啊。我是一心想要帮忙，哪知道出了这个事情。” 听到白玉意的话，张元庆没好气说道：“那你在找人之前，也要跟我说一下，我现在就在沪市跑这件事，你任何风吹草动也要跟我知会一声吧。” 白玉意也有些无话可说，他这事的确有些不到位。 因为他找人之前，根本也不知道能不能搞得定吴华，所以没抱什么希望。不过想想也对，张元庆正在一线跑项目，自己这边动作应当是要知会的。 但是听到张元庆这么一味地指责自己，白玉意也有些火气，语气也冷了下来：“张书记，那是不是我现在做什么事情，都要跟你走一个流程？你之前也没有跟我说实话，你如果说你和吴华有矛盾，我就不会用这种方式了。” 张元庆原本火气小了一点，听到这话，更是有些发毛：“我没跟你说实话，那你跟我说实话了么？你不是说你跟吴华没什么交情么，那现在怎么又能找到中间人了？” 两人脾气完全对上了，张元庆是丝毫不让。 白玉意硬是忍下了脾气：“这事是我有错，你看要怎么样？吴华应当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这个脾气古怪，但是也不敢随便动你。事情已经出了，咱们想着怎么处理，是不是？” 张元庆只是警告他：“白书记，我希望你以后做事好好想一想，想要跑出这个项目不容易，我不希望任何人拖我后腿。” 这番话可以说是带着警告的味道了，白玉意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反正最后还是把这口气硬忍了下来。 第1933章 他现在不忍不行，毕竟已经跟省委夸了海口，说是要打造化工城的事情，现在如果把张元庆刺激回来，那么什么都没了。 再说现在的天水市，能够把化工城办成的人不多，张元庆是提出这个计划的人，很有可能只有他有希望做成这件事。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他还余怒未消。 金林倒是有些担心：“领导，你这个电话是把白书记给得罪了，我感觉这位白书记不像是气量很大的样子。” 张元庆没好气道：“现在还管得上他，他做事之前就不能动脑子想想么，好歹也要打电话问一下。他是根本没有把我们当回事，我要是给他这么弄，哪天被他坑死了都不知道。” 这件事，张元庆的确是非常的生气，白玉意做事太过鲁莽了。固然之前自己是说过跟吴华不熟，可是找中间人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跟自己说一下。 要听听自己的意见，才能够做出相对应的动作。万一自己已经找到了靠谱的人，然后他的中间人又横插进来，到时候碰到了一起，岂不是都得罪了？ 一事不烦二主，这么简单的道理白玉意难道不懂么？张元庆觉得白玉意懂这个道理，他之所以犯这样的错，是因为他我行我素惯了，想一出就是一出。 金林也感觉问题有点棘手：“那现在怎么办，如果跟您有矛盾的那个人从中作梗，我们很有可能见不到薛家友了。” 张元庆也没有说话，他觉得吴华应当不会这么处理问题。以他的性格，肯定要当面给自己难堪。只是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方式给自己难堪。 正在张元庆思考这个问题，他接到了许怀青的电话。 “张书记，想要打通你电话可不容易啊。” 许怀青笑着说道，虽然话里的意思像是抱怨，但是从他语气来看，并没有抱怨的意思。 经过上午的相处，许怀青对张元庆的印象非常好。别看他是私企的副总，可是只要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大多都对体制内有些向往和好奇。 碰到张元庆这样一个接地气的干部，很容易升起好感的。 张元庆收拾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道：“许总，刚刚给家里打个电话，难得来一趟大城市，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 许怀青哈哈一笑，然后说道：“如果对沪市感兴趣，张书记可以多留几天，咱们有空到处逛逛。不过现在有个消息想要告诉你，你现在在哪？” 张元庆没有隐瞒，直接说了自己宾馆的名字。 许怀青听了名字，应当是拿手机查了一下地址，然后诧异说道：“张书记，你还真在总部附近啊。那你等着，我一会来找你。” 听到许怀青要来找自己，张元庆也是没有想到，看来是薛家友这边有消息了。 张元庆也不怕许怀青有什么别的想法，立刻表示欢迎。 正如白玉意所说的那样，吴华这个人脾气虽然怪，但他也不敢在沪市就乱来。像是那种派人把自己宾馆围住，然后拖出去暴打一顿的事情，只有电影里面能出现。 他要真敢那么做，一个副厅级的干部给他这么打，那他也是惹了天大的麻烦。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许怀青果真找上了门。 在宾馆里面看到张元庆的时候，许怀青由衷感慨了一声：“早上听张书记说要在附近住下，我还真认为是夸张的说法，没想到您这是真的豁得出去。而且这宾馆环境也差，配不上您的身份吧。” 第1934章 张元庆低调地说道：“早上跟您说了，我这是真的没办法。至于环境怎么样，我是随遇而安了。只要能把事情办成，我就是住在猪圈里面都可以。” 许怀青点了点头：“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晚上董事长给我打电话聊事情的时候，我把您这边的来意跟他说了。董事长对你们的到来很感兴趣，准备这个周末在高尔夫球场等你。” 张元庆一听这个消息，有些惊讶和惊喜。原本听到吴赫的消息，他还担心后面会碰到什么样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张元庆握着许怀青的双手说道：“许总，真的非常感谢。我就不说什么代表天水市全体干部群众的客套话了，我个人非常念您这个情，今后有什么事情，我但凡能够帮得上忙的，您尽管招呼我。” “不至于不至于……”许怀青连忙说自己只是做了一点小事，不足挂齿一类的。 张元庆却很郑重地道谢，他也是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个时候有人帮你一下，那是不可多得的。做人做事，要念别人的好，别人才有可能继续帮你。 果然许怀青还是很吃这一套的，他将高尔夫球场的地址给了之后，跟他交代了一些细节。 张元庆还有些感觉如梦如幻，不过他有些不放心，又问道：“平时董事长经常去高尔夫球场么？” 许怀青点了点头：“薛董的兴趣爱好不多，高尔夫球是其中之一。” “那董事长一般跟谁一起过去，我看看要不要准备什么？” 张元庆觉得自己问清楚一点，能够防止出什么问题。 好在他这么一问，许怀青就说道：“这段时间，董事长都是跟吴总一起过去的。吴总是董事长的好朋友，近期因为一些项目准备合作，所以经常一起去打高尔夫。” 张元庆一听吴总，立刻就明白什么事情了。搞了半天，自己还认为是柳暗花明，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吴华想要当面会会自己。 这很符合吴华的性格，他绝不是那种背后玩阴招，让你稀里糊涂上当的那种人。这个家伙的性格怪，但是干事情，哪怕是跟你打擂台，那也是当面锣当面鼓。 张元庆现在也没有办法，他只能选择过去。 说着感谢的话，送许怀青离开之后，张元庆不由叹了一口气。 金林知道张元庆碰到的情况，他也猜出这场球，只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他不由说道：“领导，不行咱们不去了。找一个借口推了吧，沪市这个地方相关的化工厂也有很多，我们找找其他也可以的。” 金林着实有些心疼张元庆。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薛氏集团必须争取，哪怕有什么困难，也要去试试。就这么知难而退，不是我的性格。我要做的就是迎难而上，而不是迎难而让。” 金林想了想说道：“那我陪你一起过去吧，有什么事情我还能照应一下。” 张元庆笑了笑：“你想什么呢，我跟那个吴华的确有矛盾，但是再大的矛盾，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我猜测他无非是想要让我空手而归，那我也要去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正面夺到这个项目。现在就担心失败，还是太早了。你这几天去联系联系其他的公司，我把薛家友的材料再看看，争取打赢这场仗。” 金林见状只能给予支持。 第1935章 张元庆回到房间之后，拿起手机打开了薛家友的自传，不由又翻到了之前翻到的那一页，说到薛家友七岁的时候拜一口泉水为干爹。 张元庆看这一页，有些淡淡出神。 …… 周末艳阳高照，张元庆到了之前定好的高尔夫球场。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提前一个小时就到场了。在说了薛董邀请之后，他被请入了球场。 这球场是真的大，张元庆感觉有上千亩，旁边有服务人员介绍。这球场不仅风景好，而且就连球场一些细节都是让人想不到的。 例如球道用什么草，球洞附近用什么草，那都是有讲究的。 张元庆跟着后面学到了不少，等到走下来之后，一个小时过去了。 可是薛家友等人还是没有过来，张元庆大概猜到这是什么意思了。许怀青告诉自己的时间，多半不是薛家友给的，而是吴华给的时间。 他有可能给的时间就是错的，甚至日期都有可能是错的。 服务人员也及时提醒：“张先生，薛董上午的预定已经取消了，您看现在是回去，还是想要体验体验？” 张元庆既然已经来了，自然不会轻易离开。无论如何也要多守一会，他想要体验一把，但是服务人员的报价把他吓到了。 就说一套球杆，几千到上万。而且想要在这体验，不是说发一个杆子，就能立刻上场玩的。还要搞教学课，学习都要20节课左右，才能下场跟人较量的。 一节课的价格都在几百到上千，以张元庆的收入，还真支付不起。不过好在，张元庆还有稿费。 之前《奋战一县》这本书发布之后，被人炒的热度比较高，所以他也获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这笔钱他原本要分一半给郑瑶，却被自己这位干姐姐拒绝了。 之后分了一些出来，给了帮助自己成书的几个人。苦劝半天，他们才收了下来。 剩下的钱还有一些，张元庆忍痛拿了出来，一边体验一边等人。 刷了卡之后，张元庆搞了一根最便宜的球杆跟着专门的教学人员学习。 他不仅是学习高尔夫，也是为了多了解一些相关的知识。想要搞招商引资，并不是很多想的那样，只要能喝酒就行了。 喝酒这个事情还是看区域的，有的地方商人，更加喜欢喝茶或者搞点其他活动。张元庆也是为了多学习，以后能够跟一些商人有共同话题，这也算是做好准备工作。 从上午一直学到下午，好在球场给他提供了一份免费午餐。 直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张元庆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离开。 却没有想到，服务人员接到了电话，然后跟张元庆说道：“张先生，我们又接到了消息，薛董一会跟朋友过来。” 张元庆闻言松了一口气，想要见到这个传奇商人，还真的有点不简单。 不过对方如果来高尔夫球场的话，起码也要玩一个多小时，那么比自己之前所想的时间要长得多了。 这也算是自己付出之后，看到了回报。 等了半个小时，张元庆终于见到了薛家友。 果不其然，薛家友和吴华还有两个看起来很有气质的中年人一起过来的。 张元庆立刻迎了上去：“薛董您好，我是天水市张元庆，对您仰慕已久，感谢您给我机会，让我能够与您见面。” 第1936章 张元庆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谦卑了，薛家友却一脸惊讶：“张书记，我之前听许总说过你，我们不是约好了周一见面么，你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 张元庆觉得有些诧异，难道是许怀青说错了？他听许怀青说得清清楚楚，薛家友约自己周末在高尔夫球场见面的。 薛家友也觉得有些不对：“之前我让许总约你周末，不过今天上午临时有事，所以应该让人通知了许总，让你早点回去，换成周一见面。难道许总没有通知你？” 说到这里，薛家友的神情明显有些变化。 薛家友身上有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商人。 张元庆看了一眼吴华，本能知道应该是对方在中间搞鬼。不过现在自己如果说许怀青没有说，很有可能把这位难得对自己印象不错的高管给得罪了。 所以张元庆呵呵一笑：“薛董误会了，许总做事自然不会错的，我在这里等着，也是想要碰碰运气。万一碰到的呢，事实证明，我的运气还是不差的。”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薛家友这才脸色好了一点，他看张元庆一身大汗淋漓地：“张书记，也喜欢高尔夫？” 张元庆谦虚地说道：“我是野猪吃不了细糠，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这里学习学习，让薛董看了笑话了。” “哈哈，新手也没关系，都是从新手过来的。” 薛家友一看张元庆的这个状态，就知道已经玩了很长时间了。想到对方有可能从早上就在这里等自己，对他还是有些高看一眼的。 正在这个时候，吴华却终于嗤笑了一声：“张书记这么多年没见，还是那副先礼后兵的一套。招商引资的时候毕恭毕敬，等到把人诳到自己地盘再杀猪是么？” 张元庆早就猜到，吴华肯定会说话的。不说话，根本不是他的性格。果然在薛家友刚刚有些好感的时候，他立刻就掀出了昔日的恩怨。 这番话，一是告诉薛家友，他吴华与张元庆之间是有矛盾的，而且结下的梁子不小。二是直接说张元庆是个小人，说白了就是骗人投资的。 张元庆对此早有准备，在薛家友疑惑看向自己的时候，他主动说道：“薛董，您有所不知，我跟吴总算是老相识了。之前有误会，发生过一些意气之争。吴总这么说我也是对的，毕竟当初年轻气盛，路见不平就会拔刀相助。” 张元庆并不避讳当年的事情，不过他也不会让吴华信口胡言的。 没想到，吴华也不解释，呵呵一笑：“说得对，意气之争。现在看来张书记成熟了很多，应该不会发生殴打客商的事情了。” 这番话有意戳张元庆的脊梁骨了，毕竟他动手是事实。 这个时候，如果张元庆去解释这件事，就有点越描越黑了。固然当初是吴华这几个狗东西惹了村民，自己说是替天行道都不为过。 可是站在薛家友等人的角度，张元庆是个刚正不阿，为了老百姓痛打无良投资客商的人。这样的人设，不是他们喜欢的。 张元庆也没有讽刺他，而是换了一种口吻，带着可怜巴巴的语气：“吴总说的哪里话，殴打这一件事无从谈起，我最多就是正当防卫。如果吴总对此有疑虑的话，可以直接告我。哪怕我是体制内的，只要你证据确凿，我也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吴华不把事情说清楚，含沙射影地吐槽自己。张元庆也是模模糊糊，把自己往外摘。 一句正当防卫，基本上别人一听就能大概明白当时发生的总体情况了。 薛家友自然也听明白了，不过他对吴华应当是很重视的，所以哪怕听明白了，也对张元庆的态度有所冷淡：“这么说就是不打不相识，那就不必再说什么了。张书记要不要打两球，还是在这里等一会。” 薛家友绝口不提投资的事情，这也是表明了一种态度。 换作以前的张元庆，只怕一气之下转身就离开了。不过薛氏集团对天水市很重要，而且对方也没有突破自己的底线，所以他笑了笑：“好啊，既然薛董邀请，我也希望有这个机会，跟薛董后面学一学。” 薛家友笑笑没有说话，径直向球场而去。 吴华等人紧随其后，跟着入场了。张元庆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拎着杆子跟着后面去了。 吴华见状，落后了半个身位，然后对张元庆说道：“张书记也成了狗皮膏药了？不过你认为这一套管用么，如果死皮赖脸有用，人人都发财了。” 张元庆则是看向他，轻声说道：“吴总大概有所不知，我这个人还真有点邪门的本事。只要薛董给我五分钟，我能说服他来投资，你信还是不信？” 第1937章 吴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就走了。 张元庆借着打高尔夫，仔细观察了一下。薛家友对吴华虽然重视，但是并没有什么谄媚的表现，反而像是一个长辈般的关心。 这倒给张元庆一点信心，如果薛家友对吴华是那种有求于他的恭敬，那么这一次投资基本上是没戏的。因为那样，说明主导权在吴华身上。 现在看来，主导权还是薛家友这边。 张元庆好在今天一天学了一点，所以跟在薛家友后面，搞搞服务还是没问题的。 期间，薛家友让他挥一杆子，他姿势虽然不标准，却也能打得起来。 “小伙子，身上力气不小。” 薛家友比较专业，一眼就看出张元庆身上有股子蛮力。 张元庆不好意思笑了笑：“让薛董见笑了，我从小在村子里面长大的，上树掏鸟窝，下水摸鱼的，体质比一般人好。我要不是因为读书考上了大学，估计这个时候应该在家做木匠。” “木匠？”薛家友笑容变得玩味了起来。 他作为知名商人，很多消息在网上都能查到的。薛家友的祖辈就是木匠，他认为张元庆故意说木匠，是在有意攀附。 张元庆也不怕他误会，诚恳说道：“我父亲就是木匠，我弟弟念书不好，以前也是做过木匠的。” 薛家友闻言，问了几个关于木匠的问题。张元庆都能够对答如流。 薛家友愣了一下，他感觉张元庆应该不是演的，所以神情好了一些。 等到高尔夫打完之后，吴华在旁边提醒：“薛叔，时间差不多了，晚上已经约好了人，这个局张书记不适合去，我让人送他离开吧。” 薛家友也明白吴华的意思，就是把张元庆赶走。不过通过刚才的相处，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是挺不错的。 再说一个副厅级的干部，能够有这个耐心陪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家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不过薛家友下一步项目合作，已经决定跟吴华一起了。 这个年轻人除非是能够说动吴华，否则自己这边，的确不大会考虑他。 所以薛家友抱着走过场的意思说道：“不着急去吃饭，张书记千里迢迢过来，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如果五分钟说不完，那么就下次再说。” 别觉得薛家友的谱子大，到了他这个层次的，像是省级领导来找他都是很正常的。 所以张元庆也没觉得受到冷遇，他开门见山说道：“我通过行业了解到，薛氏集团最近有大动作，我希望薛氏集团能够考虑我们天水市。我这里有三个理由，能够说服您。” 薛家友将球杆递给服务人员，走到旁边坐了下来：“好，那我就听听你这三个理由。” 张元庆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道：“我这三个理由正是围绕天地人，这天自然是政策、行业形势、地方发展形势。关于行业形势，我就在薛董面前班门弄斧了，至于政策和地方发展形势，我跟您详细解读一下……” 张元庆用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简要说了几点省里面和市里面的扶持政策。 薛家友闻言，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这些政策大同小异，要说打动他，还不至于。 张元庆立刻围绕第二点：“我们再说说地，天水市地理位置优越。薛氏集团煤化工也好乙烯工艺也好，都离不开大宗原材料。天水市近水，可以使用水运，能够降低成本。其次薛氏集团产业所需要的水，天水市的湖水稍微处理一下，可以方便使用。” 第1938章 张元庆在说第二点的时候，薛家友神情未变，他就知道对方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 所以张元庆话锋一转：“当然地理优势只能说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地就是天水市地形风水好。我之前看了薛氏集团总部，风水好归好，但是有一个缺点，水中龙气不足，无法很好提振气运。” 听到张元庆一下子将话题引入风水，薛家友有些发懵，别说他了，就连吴华都险些失笑。这小子是疯了吧，突然搞起风水了，难道这就是他的邪招？ 一个体制内的干部，跟他们讲风水，这玩意招摇撞骗也要换个装备。 不仅他们俩，就连跟着薛家友的几个中年人，都一脸鄙夷地看着张元庆。觉得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坟前烧报纸——糊弄鬼呢。 张元庆也知道正招不行，他只能出歪招了。薛家友是沿海人，多少对风水有些了解，而且心里是受到其影响的。 张元庆去了薛氏集团总部，看到里面的布置之后，就坚信薛家友一定信这个的。 张元庆于是开始从薛氏集团总部地处风水开始说起，从风水池的位置，说到里面道路的安排，以及主厂房朝向等等。 每一条都能说到点子上，这也让原本发蒙的薛家友神情慢慢凝重了起来。 还是吴华打断了张元庆的话：“你在这里装什么大师，你学过风水么，是不是在网上查的。” 吴华可不相信，张元庆是什么风水大师。 事实上，吴华猜得对，张元庆的确不是风水大师。但是架不住他人脉广，认识这方面的高手。 在薛家友自传里面，张元庆看到了大量的玄幻的元素，他就已经有猜测，觉得对方是个信玄学的人。 信玄学，张元庆就太拿手了。他可是有正儿八经师承的，当即就打电话给了自己“师父”——亿诚真人，一句“太乙救苦天尊，慈悲……”，两人就又开始商量坑人的事情了……哦不，商量造福天水市三百五十多万人口的大功德。 张元庆对亿诚真人还是不错的，天象集团投资之后，他做主拨了很充足的一部分给他的道观。后来亿诚真人好几次事情找到他，他都二话不说地摆平。 现在的亿诚真人已经在他那圈子里面，是个比较有名的人物了。 所以张元庆面对吴华的诘问，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虽然不是风水大师，但是家师是亿诚真人，我是他的关门弟子！” 果然亿诚真人名号一报，薛家友态度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亿诚真人是吴赫供奉的师父，所以这几年也去过沿海。有着吴家的影响力背书，再加上自身的基本功过关，所以还是比较轻松打响了名气。 别看很多人都口口声声说学历无用，可是能够考得不错，并接受高等教育，眼界自然比别人开阔，学习能力也比别人高一些。 亿诚真人是正儿八经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自身的素质非常过硬，又入道多年，对于很多行业知识都比较了解。 而且属于那种知其然还能知其所以然的那种，一般术士未必干得过他。知识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绝对是没错的。 所以哪怕是薛家友，听到亿诚真人也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想到，张书记年少有为，竟然是亿诚真人的关门弟子，那你跟我说说，薛氏集团总部风水，究竟哪里存在问题，为什么说龙气不足。” 第1939章 张元庆侃侃而谈：“沪市如果说风水不好，首先从目前经济发展来说，肯定是不对的。但是沪市最大问题就是地势低平，缺乏强而有力的山脉。不过好在这里有双龙入海，俗话说，山管人丁，水管财。所以沪市是真正的水龙脉。 薛氏集团总部选了一条水龙边建厂，不仅是因为取水方便，从风水来说，你们选了两条水龙之中蜿蜒缓和的一条，水流缓和能够最大程度积攒龙气，辐射周边。从这个角度来说，布局是没有问题的。” 这套理论自然是亿诚真人那里来的，要说这个师父也很到位，给张元庆解释得很清楚。张元庆也不笨，再加上之前就跟亿诚真人合作过，在他身上学习了不少。 后来跟吴赫打交道，张元庆也吸收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现在说出来远比那时候糊弄吴赫要专业得多。 那个时候，张元庆装神弄鬼得多。而现在，他有了一定的底子，所以一点不会露怯。 薛家友听了也有些兴趣，其实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但是他恍若未觉问道：“那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张元庆说道：“因为从大局来看，沪市属于虎长龙短的地理位置，特别是薛氏集团所在的位置，在方位上易受冲击。近几年流年太岁运行到东北方向，与这个位置产生了对冲。周边无山龙护佑，近年来水龙龙气流逝过多，易造成不利局面。” 薛家友闻言长久没有说话，显然张元庆所说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他应该是听别人说过的。 吴华有些不耐烦：“薛叔，你别听他在这里胡扯，我帮您找个大师过来。” 吴华真没想到，张元庆玩这么一套，而且薛家友似乎真的要上当了。他极为不爽，立刻就打电话出去，让人过来。 薛家友奇怪问道：“你喊谁过来的？” 吴华说道：“易学大师时胜。” 薛家友一听这个名号，脸色微微一变：“时大师什么时候回沪市的，我怎么不知道？” 吴华心里不屑，什么大师，还不是冲着钱的。而且以吴家在沿海的地位，想要跟他们搞好关系的不少。 就是这个时胜，号称什么沪市首屈一指的风水大师，但是吴华跟他认识之后，他不也殷勤得很么。 不过吴华就算再没头脑，也知道不能当着薛家友的面贬低其他的风水师，所以只能神秘地一笑。 张元庆知道吴华拆局，没想到他真找风水大师过来。 等了有一会，这位被称为易学大师的时大师就过来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时大师穿着西装过来的，刚刚听他们说，这位大师似乎是沪市名校的一位教授，还是一名民主党派的成员。 薛家友对他也很尊重，起身相迎。 张元庆也只能绷着，他只能祈祷自己师父管用了。 吴华立即跟时运将刚才的事情说了，时运有些诧异，走过来问张元庆：“你是亿诚真人的徒弟？那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判断流年太岁的。” 张元庆回答道：“大运管十年之否泰，太岁是一年之主宰。我师父教我看的时候，主要看大运与太岁是否相克，吉凶如何……” 这一套方法的确是亿诚真人所教，他详细说了一遍，毕竟这里面的内容他自己也不懂。所以他一口一个师父教授的。 时胜听了之后，倒没有拆台，而是点了点头：“令师是个高人，之前就有所耳闻，听他的理论，让人豁然开朗。不过你要说风水，我还是不服。你说现在薛氏集团的总部有所欠缺，那么你要推荐的位置是什么位置？” 第1940章 张元庆二话不说，就将随身的一张天水市地图打开了。 这张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山水走向，这玩意自然也是亿诚真人的作品。 时胜看到这么专业的标注，就知道是碰到了行家。他研究了一番：“这天水市位置的确不错，有龙凤呈祥之形，不过与沪市当前双龙入海之局，还是有差距的。” 张元庆却抓住了他的痛脚，淡淡说道：“虽然龙凤呈祥之局不如双龙入海，不过时大师没注意一件事，天水市的风水，更加有利于薛董本人。薛董命中缺水，后期又有高人相助，补齐命中之水，然后改换了生辰八字，虽说命中之水仍有不足，却不需要纯水龙脉相助了。” 时胜闻言一怔，看向了薛家友：“薛董，您八字改过？” 薛家友沉吟片刻说道：“元庆小友说得对，我七岁那年重病，拜山泉为父，然后有人为我重新改了八字。” 张元庆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之前在两本自传里面，都看到了薛家友七岁拜山泉为干爹的事情。这就说明，这件事在薛家友生命中是不同寻常的。 所以张元庆在咨询亿诚真人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件事。 亿诚真人连夜打电话，咨询了南方多个朋友，这才问到了薛家友老家的一个习俗。那个地方就喜欢拜一些百年松树、山泉或者一些自然界事物为干爹。 特别这改八字，还是薛家友家乡比较有特色的习俗，别的地方都没有的。意思跟逆天改命，重获新生差不多。 时胜如果提前做了功课，那么肯定也能清楚这件事。不过他是临时被拉过来的，他最多熟悉了一下薛家友的资料。毕竟网上的资料，那都是按照真实日期写的，所以他推算的八字和薛家友改的八字不同。 就这一个漏洞，立刻就让张元庆占了上风。 吴华都傻了眼，这小子怎么这么能扯，连专业的都被他扯晕了。 时胜知道自己出了漏洞，他向张元庆说道：“这位小友，看来是我水平差了点。” 大师就是大师，不可能出现明明自己搞错了，硬是说自己对的情况。那么做的话，就太过跌份了。一旦在人前成了跳梁小丑，那反而损失就更大了。 所以时胜及时摆出谦卑的姿态，保住了大师应有的气度。 张元庆也懂江湖规矩，立刻说道：“时大师谬赞了，这些都是我师父教我的。而且您水平肯定是远在我之上，只不过改八字这个事情毕竟不多，我也是看过薛董自传才推测到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是取巧了。” 张元庆的这一套东西，的确是亿诚真人临时帮自己补充的。真要是论起风水之类的玄学，他连时胜的手指头都比不过。 如果得意忘形，得罪了眼前这位大师，他随时能够抓住自己的漏洞，让自己也演不下去。 所以他赶忙吹捧时胜：“我之前认识的大师，只有我师父一人。可是看到时大师，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希望您以后也能去我们天水市做客，给我们好好讲讲传统文化。” 张元庆这番八面玲珑的做派，时胜自然不好跟他再打擂台，笑着应承两句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人家给了脸，自己也要接住。 薛家友露出了笑容：“元庆小友，你继续说，你们天水市还有什么优势。特别是你们开发区这个位置，还有什么好的。” 第1941章 张元庆却在这个时候看了一下时间，赶忙抱歉：“薛董不好意思，耽误了您的时间。您看这样，您先去赴宴，明天我去总部找您。” 薛家友闻言，自然明白张元庆这是故意中断一下，搞得一点欲拒还迎的样子。 但是他的确不愿意就这么中断，拽住了张元庆：“你这年轻人，在这个地方将我的军呢。我听着有意思，饭可以不吃，但是介绍必须要听。” 张元庆见状，这才继续介绍：“我们这个开发区的位置好，你们看地图，整个天水市呈现龙凤呈祥之局，而开发区的位置恰好处于凤颈与凤背的结合部位。还有一点我值得一提，在这开发区背后的山脉顶部，有一个天然温泉池，春夏水不溢，秋冬水不结冰。” 张元庆在那个位置画了一个圈，然后看向时胜：“时大师一定明白，这个地方有天池，作用什么。” 时胜知道这是张元庆让自己露脸，他淡淡一笑：“问君高顶何生水，此是真龙顶上气。楼殿之上水泉生，水还两处两边迎……凡龙身有天池，说明龙脉有贵气而绵远，福力大而久。” “说得好，时大师不愧是大师，《撼龙经》已熟背于心，要向您学习。我师父只教我，说是这天池有很大的妙用，时大师一讲解，我就知其所以然了。” 张元庆使劲地捧时胜，这也是他的战术，果然这么一番吹捧，时胜也不好说天水市风水的不好。 再者说，之所以提风水这个事情，正是亿诚真人的指导，他觉得天水市的风水不错，是能够吸引薛家友的一个很好的亮点。 这样的有钱人就跟吴赫一样，你说一个项目能够给他赚多少钱，他都未必感觉非常开心。钱对他们来说，真的就是一连串的数字。 不仅如此，张元庆还拿出一份县志，他向薛家友说道：“薛董，这天池还有点奇怪，在多年前曾经枯水过一段时间，而数年之后水再度回来了。您看看这份县志，绝对是原版复印的。” 薛家友一看，县志上果然有所记载，妙就妙在这水消失的时间，是他出生之前。而薛家友认山泉为干爹，改了八字之后，那处山泉就逐渐干枯了。 如果对时间的话，山泉干枯之后，开发区背后山上的天池就逐渐水满了。这些东西如果放在普通人眼里，也就认为是个巧合笑一笑。 毕竟天水市本就泉眼多，泉眼出现变化也实属正常。 可是对于薛家友这种，从小就经历过重病认干爹，然后病愈后山泉干枯这种事情的成功人士而言，看到这个巧合是相当震惊的。 张元庆上前握住薛家友的手：“薛董，我感觉您与我们天水市是真的有缘，您说呢？” 薛家友都有些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 此刻薛家友的神情与吴赫当年在飞机场差不多，都属于被忽悠瘸了。 在这样一番下力气忽悠之下，至少天水市给薛家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张元庆邀请他，有空去天水市转转，投资不投资都不重要。 薛家友犹豫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要人来就行，那么张元庆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后面薛家友邀请张元庆去吃饭，张元庆不敢再做逗留，想尽办法推辞了。不是他不想多跟薛家友接触，而是亿诚真人教自己的那些东西都用完了。 万一在吃饭的时候，又跟自己探讨什么风水问题，自己可就麻了。 在离开高尔夫球场的时候，吴华又凑了过来：“张书记为了招商引资还真是什么歪招都敢用，如果你说，你这番做派给曝光出去，不知道你的那些领导怎么看你。堂堂市委副书记，竟然是个神棍，听着就好玩。” 张元庆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抹笑容：“吴总不瞒您说，我拜师这个事情，在省委报备过。刚刚我看你拿手机拍了不少视频，但是你想要用这个视频来搞我，还是很难的。” 吴华刻薄地说道：“我是拍了视频，但不是为了搞谁，我就单纯觉得好玩。堂堂副厅级的干部，跟一条狗一样，还是很有意思的。” 这番话对张元庆没有丝毫的影响，他哈哈一笑：“吴总，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天水市的发展，我可不觉得丢人。但是让你这么失望，我还是觉得有点意思的。” 吴华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冷笑一声就离开了。 他算是真正领教了，张元庆的邪性。 从高尔夫球场刚走出来，薛家友就派了一辆车送他回宾馆。 直到车子送到位离开之后，张元庆才彻底放松了下来，衣服后背已经被打湿了。 第1942章 张元庆进入宾馆，他才想起来一天连饭都没怎么正经吃。就中午在高尔夫球场，吃了几块面包。 回到房间，让金林送份面条过来。 金林赶忙把面条送了过来，看自己家领导的状态，如同打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战役。 “领导，不着急，先吃东西再说。” 金林劝道。 张元庆看他那个样子，吃了两口面才笑着说道：“对我这么没有信心，我出手什么时候失手过。” 金林闻言，露出惊讶的神情：“领导，您把薛氏集团搞定了？” “任务完成了一半，薛董愿意去天水市做客，我这几天再去敲敲边鼓，这件事成功的概率还比较大。” 这个斩获，不可谓不惊喜。金林竖起大拇指：“还得是领导您啊，还真能把这艘航母吸引过去。” 张元庆心里清楚，这一次能够得到这样的斩获，一方面是自己准备充足，另一方面还是有些侥幸的。他也是赌，风水这一套对薛家友管用。 毕竟“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这种论调，还是很受社会上流欢迎的。之所以欢迎，这里面也有一套内在逻辑的，不好多说。 具体的细节，张元庆自然不会跟任何人说，他吃了面条之后，对金林吩咐道：“宜将剩勇追穷寇，现在还不到歌功颂德的时候，你从明天开始跑。” 金林面露难色：“领导，我这几天也在到处跑，不过我能力或许不行，想要进人家门都很难。” 张元庆沉思片刻，这才说道：“这个问题不是你的错，但是你没有思路就是不对了。你这样，明天做一批邀请函，就说我们即将在天水市召开化工行业产业链大会。 你在见面的时候，要透露一件事，那就是薛氏集团一把手亲自参加。这些人或许不买我们的面子，但是他们一定会买薛董的面子。” 金林这么一想，的确是打开了思路。他又问道：“那如果问我时间怎么办，我现在哪知道时间？” “那就暂时不要定时间，先确定人家意向。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再给你自己印一套名片，就叫天水市开发区化工产业总负责人。只要碰到愿意聊的，就加手机号码、加社交号，反正宁杀错勿放过。” 虽然现在手下就金林一个兵，张元庆也想着人尽其用。接下来几天，他就继续接触薛家友，最好把前往天水市的时间给敲定了。 在给金林安排任务之后，张元庆就打电话给自己师父亿诚真人。 电话一接通，张元庆就来了一句：“太乙救苦天尊，慈悲。” 那边直接嗤笑了一声：“行了，打电话就别搞虚头巴脑的，薛家友那边反应如何。” 亿诚真人跟张元庆相处久了，那副高人的做派也不展现了，两人知根知底就不搞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了。 …… 之后几天，张元庆每天都去拜访薛家友，他拜访一结束，就将相关的信息给自己师父亿诚真人。亿诚真人再跟他继续商量下一步计划，两个人都是心思缜密之人。 所以一连五天，张元庆这里总是有层出不穷的东西，让薛家友对张元庆以及他师父亿诚真人都很感兴趣。 显然薛家友已经整个人偏向天水市了，就算吴华提出几次建议，也没有办法阻挡。 张元庆想要趁机签下投资意向书，可是薛家友却没有同意，他坚持要到天水市转一转才能做出决定。 第1943章 从薛家友若有若无的试探中，张元庆猜测他还是对那个天池很感兴趣。人性是件很古怪的事情，一旦接受了什么暗示，那么那件事就无形之中成了一个联系。 这就跟养电子宠物一样，天天在网上给它吃给它喝，恍惚间你会下意识对其建立感情。薛家友那天听懂了张元庆暗示，就感觉自己跟那个天池有不解之缘。 事后，薛家友又找了时胜帮自己算了算，时胜也说了天水市的确与他有缘。 这么一来，薛家友肯定是要去一趟天水市的。张元庆心里也不慌，那些东西都是他收集来的，县志的内容也是真的，所以这件事没有什么大问题。 其实天水市那个地方温泉不少，所谓的天池也不稀奇，只是有的在半山腰有的在山顶。张元庆之所以选中开发区不远处的天池，就是因为这天池的干枯的时间和薛家友自传里面时间对得上。 剩下的，就要让薛家友自己去悟了。 五天时间，张元庆经常陪在薛家友身侧，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这让金林的工作，做得容易了很多。 一个星期之后，张元庆和薛家友约定了时间，金林也把邀请函送了出去。在此期间，还有几家厂主动联系，想要去天水市看看。 得到这样的效果，张元庆觉得差不多了。 于是张元庆带着金林从沪市返程。 张元庆倒是没有想到，就在他离开沪市的时候，正在外面应酬的松磊听到有人说到一个体制内的风水大师。 有几个商人吹捧了一番，让松磊感到好奇，于是问他们具体情况。 在得知是安北省一个市委副书记拿着风水术招商引资，他讲不清心里什么感受。你说气吧，的确有一点，作为体制内的人搞这种封建迷信，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生气之余又有点好笑，以他的见解，自然明白张元庆这种坑蒙拐骗的做法，说到底还是为了招商。只是这种做法，简直闻所未闻。 松磊看向迟君宸：“这就是你觉得不错的年轻干部，把江湖骗子那一套都整出来了。” 迟君宸跟着后面也详细了解情况，对此只得叹气道：“出发点是好的，手段……有些上不了台面，但是现在这个大形势如此，想要稳住就很难了。这时候还想要发展，龙有龙道，鼠有鼠洞，能发展才是硬道理。” 这番话，也是迟君宸发自内心的。现在大形势的变化，很多人都是心中有数，只不过嘴上不说出来而已。 在这样的形势下，就这一个年轻人，靠着一些旁门左道也是没办法中的没办法了。或许对松磊来说，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对其他人来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松磊闻言，默然片刻也是点了点头：“其情可悯，其行可原。” 张元庆坐飞机直接到了省城，之所以来到省城，还是想要回家看看。 没想到下了飞机，张元庆打电话给白玉意，汇报情况的时候，白玉意很振奋：“张书记，还真有你的。只要能够把人请过来，后面就交给我了。” 这话让张元庆听了有些不舒服，什么叫做交给你了。我费了这么大劲，才把人给弄过来，然后换你出场了？ 张元庆一时之间，竟然都不知道怎么接这番话。 第1944章 白玉意似乎意识到了张元庆的想法，立刻补充了一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一起去找胡书记，将这个好消息汇报一下。还有你那个化工产业链大会，想要办出影响力，还要省委的帮助。” 这么一说，张元庆心里还好受一点。尽管他累死累活，白玉意肯定是最终获益的人。但是他获益可以，不能把自己的努力给抹去了。 自己为了这一次开发区的起死回生，可以说付出之大，别人不敢想象。 不过明天一起去见胡书记，这让张元庆心里还是认可的。自己能够破格提拔到副书记的位置上，离不开胡书记的赏识。 而自己做了这么一件事，也想要跟胡书记汇报一下。当然明天肯定是白玉意汇报为主，自己能说上两句话都不容易。 只不过自己能够出现，让胡书记知道他没有选错人，自己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原本就打算在省城待两天，现在知道明天还要汇报工作，他索性打了一个电话通知赵心怡和周依依，然后就打车回去了。 至于金林就自己回天水市了。 回到家中的时候，张元庆却没想到，自己父母也在这里。 天水市虽然离江北市不近，但是张元庆每两个周末都会回去一趟陪伴自己父母。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忙，张元庆有段时间没有看自己父母了。 “爸妈。”张元庆赶忙放下行李，就走了过去。 张善民和夏小兰正在看电视，听到张元庆的声音，都看了过来。 看到自己这个大儿子，老两口那是满心地自豪。记忆中懂事的儿子，现在看起来可是越来越威武了。 夏小兰拉着张元庆坐了下来：“这段时间出差辛苦了吧。” 张元庆笑呵呵地：“我能辛苦什么，吃得好睡得好。” 看着张元庆的大黑眼圈，老两口也没有拆穿他的谎言了。 “您老两口啥时来的，依依也没有跟我说。” 张元庆说着还有些歉意，一直以来，父母都不愿意打扰自己，一直在村子里面居住。自己忙着工作，没有好好孝敬父母。 张善民一如既往地不善言辞，夏小兰说道：“前段时间，依依这孩子怕我们在江北那边待着无聊，就让我们来省城逛逛。而且她也说了，你现在工作忙，她有时间就陪陪我们。 依依这孩子太懂事了，我们来了之后，她只要有空就开车带着我们到处逛逛。亲家母也客气，天天送这送那的。” 张元庆听了，心中一暖，依依做事一如既往地靠谱。就连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她都默默安排好了。 有这么一位贤内助，张元庆自然是非常满意。 正当张元庆自豪于自己娶了个好老婆的时候，张善民突然开口：“元庆，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要孩子？” 夏小兰也催促了起来：“最近我们在帮殷桃带孩子，现在就想着，什么时候等你有孩子了，能上学了，我就在殷桃那边帮她带孩子，你爸就过来替你们接送孩子。” 一听这老两口打算两地分居地支持自己，张元庆又暖心又好笑：“孩子再等一年吧，你们先把你们大孙子带好。至于我这边，就算要孩子了，也不需要你们接送，你们时不时来看看就行了。” 张元庆跟着老两口聊东聊西，感觉长时间的疲劳也放松了下来。 第1945章 快要到晚饭的时间，赵心怡和周依依一起回来的。赵心怡保养得好，两人在一起跟姐妹一样。 除了自己正在四九城担任司长的老丈人之外，一大家子也难得来得这么齐。 一家人的话题中心，自然就是张元庆了，大家其乐融融。 张元庆为周依依夹了菜：“多吃点肉，好好补补身体。” 周依依面色微微一红，默默吃肉不说话。不过脚下动作如影随形，不轻不重踩了他一下。 等到吃完饭之后，赵心怡看两人相互的眼神都拉丝了，不由摆了摆手：“行了，剩下的我来收拾吧，你们出去晃晃吧。” 张元庆和周依依相视一笑，一起走了出去。 夜晚天空星辰如棋，路灯下一对璧人走在一起。 “叔，好久没跟你一起散步了。” 周依依挽着他的胳膊，小脑袋不时靠在他的肩膀上。 张元庆也点了点头：“一直都忙于工作，感觉有时候疏忽了身边的人。” 周依依微微一笑：“知道你是大忙人，为了全市老百姓在奋斗。最近怎么样，和那位白书记处得如何。” 张元庆的情况，周依依自然非常了解。这个小军师，一直都在发光发热。 提到白玉意，张元庆叹了一口气，说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张元庆感慨了一句：“这位白书记，不知道为何，给我一种不靠谱的感觉。这一次沪市的事情，我也忍不住跟他发了脾气。发完脾气之后，又觉得时不时有点过了。” 周依依闻言说道：“这个白玉意应当是一个聪明人，否则到不了这个位置。但是有些聪明人过于聪明了，总觉得自己能够凌驾其他人之上。按照他的履历，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处理复杂关系。也就是解决问题的能力不足，所以才会一直追求稳定和团结。” “那要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很容易就被人斗倒了？” 张元庆知道一线的恐怖，尤其碰到一些厉害的人物，真有可能给他们耍得团团转。 周依依却摇了摇头：“这些人还是有人帮忙托着的，放在西游记里面都是有背景的妖怪。打不过还是能跑得掉的，而你真要把他打伤了，那么还要面对一定的反噬。体制内险恶，也不代表大多数人都是糊涂蛋。” 听到周依依这么说，张元庆也不由感慨。 的确人与人是不一样的，白玉意这样的人，他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待得时间太长的。所以无论哪个地方的人，都不会轻易得罪他的。 再加上有些人保驾护航，各种支持都比较容易能够得到，所以路子走得都比别人顺一些。 周依依看到张元庆皱着眉头，笑了笑：“叔，你也别妄自菲薄，这样的人看起来顺风顺水，可是到了这个级别之后，要是还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踏踏实实沉下心去做事，后面只怕不好走的。” 张元庆却想到，这家伙就是再不好走，现在也压在自己的头上，自己也不能绕过他。 两人说着，走出了小区，看到不远处的宾馆。 周依依见状，赶忙说道：“差不多了，我们往回走。” “这地方什么时候开的宾馆，我怎么没见过？” 张元庆却不走，一副很好奇的样子，看着远处的宾馆。 周依依红着脸咬了咬下嘴唇：“你没见过吗，我怎么记得你之前还在这宾馆里面开过钟点房？” 张元庆装作一副很震惊的样子：“还有这个事情？走，我们去考察考察。可别小看这宾馆，仔细研究的话，也是与民生息息相关的。” 第1946章 难得看张元庆这么无赖的样子，周依依也只能随他，两人一起走进了宾馆。 …… 第二天一大早，赵心怡看了看龙精虎猛的张元庆，又看了看脸色红润的周依依，不由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彻夜不归的也要注意一点，别玩得太晚了。” 早已为人妇的周依依，现在承受能力强得多，她面不改色地说道：“昨晚逛了夜市，后来时间太晚了，怕回来打扰你们休息，就在外面找了个房间睡的。” 赵心怡摇了摇头：“现在家里整个二楼都是你们的，你们也别怕打扰别人了。睡觉还是回家睡，我刚把你们床都给换了，肯定比外面舒服一些。” 周依依对张元庆白了一眼，桌下的小脚不时踩他一下出气。 张元庆还一本正经地吃着早饭，这点攻击对他毫无作用。再说昨晚宾馆蚊子多，他打蚊子打得可比这个狠多了。 吃完早饭之后，张元庆接到了白玉意的电话，周依依开车送他去了省委。 没想到，张元庆到的时候，白玉意已经提前来了。 见状，张元庆只能带着周依依一起下车打个招呼。 “张书记，你可好福气啊。” 白玉意心情好，还调侃了张元庆一句。 张元庆对这样的评价，还是比较开心的。作为男人嘛，还能炫耀什么，很多人觉得女人要靠珠宝来炫耀，男人不免要靠自己女伴来炫耀了。 周依依与白玉意打了个招呼，这才开车离开了。 等到周依依走了之后，白玉意一拍张元庆的肩膀：“事业爱情双丰收，这可羡煞旁人了。” 不得不说，白玉意三两句话，就容易拉近彼此的关系，让人忽略之前存在的不快。 张元庆自然也顺着话：“白书记谦虚了，您才是值得羡慕的榜样。” 白玉意闻言却摇了摇头：“咱俩别相互吹捧了，赶快去汇报工作吧。正好有些细节，还要跟你对一下。”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省委大楼而去，在路上白玉意对于此次沪市之行问了一些细节。 张元庆能够明显感觉到，白玉意其实是想要打探，自己通过什么方法将这个事情给办下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张元庆还真不好跟他细说。毕竟用的方法，在体制内一些人看来，属于剑走偏门了。 更何况，自己怎么拿下的，也没有必要跟白玉意说得那么清楚。 白玉意仿佛真的就是随口问问，张元庆没有透露太多的情况下，他表情看起来也仿佛丝毫不在意。 两人到了胡至功办公室门口，胡至功的秘书先招待了两人。 可以说张元庆和白玉意都跟胡至功的秘书比较熟，但是秘书还是能够分得清大小王的，对白玉意显得更加亲近一点。 而且从白玉意与胡至功秘书的交往来看，两人应当是很熟悉的。 张元庆也早有准备，白玉意可能之前就与胡至功比较熟，再加上他来了天水市之后，前往省委汇报工作很勤快。 就按他那样的汇报频次，人家不熟悉才让人奇怪呢。 等到胡至功让他们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白玉意立刻拖着张元庆一起进去了。 这还是张元庆担任副书记以来，第一次见到胡至功。 胡至功看向两人，目光充满了温和：“这不是咱们天水市哼哈二将么，什么风把你们俩一起刮过来了。” 从胡至功玩笑的口吻中，也能够感觉到他对两人都是很喜欢的。 白玉意拖着张元庆坐下，他以很熟悉的口吻道：“胡书记你这哼哈二将可不稳妥，哼哈二将可是佛门的金刚护法。你说我是护法还是说得过去的，咱们张书记可不是金刚护法，他可是有着大神通的人物。” 胡至功闻言，颇为感兴趣地问道：“元庆同志，这趟去沪市有哪些斩获。” 白玉意有意让自己表现，胡至功也主动询问了，张元庆就不再客气，将说动薛家友来天水市的事情说了，而且还将自己搞的那个化工产业链大会的事情也说了。 胡至功显然有些诧异，没想到张元庆真的能够将薛家友这尊大神给搞过来。这个化工产业链大会看来能够办起来，也有很大程度是建立在薛家友亲自来天水的基础之上的。 胡至功哈哈一笑：“不错，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经常能够给我惊喜的。” 胡至功说着看向白玉意：“元庆同志可是一员虎将，你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白玉意很大气地摆了摆手：“我跟张书记相互学习，他负责冲锋陷阵，我搞好后勤就行了。之前我就做了一份规划，一直没有机会详细地汇报给您，今天借着这个机会，跟您好好聊聊。” 说着，白玉意就拿出了规划。 张元庆闻言只觉得诧异，这规划不是自己弄的么？ 第1947章 而且白玉意的话里有话，他说的是张元庆冲锋陷阵，他来搞好后勤。实际上意思是，张元庆只能当先锋兵，而他才是坐镇主帐。 这话说得也没错，他是一把手，张元庆是三把手，他坐镇主帐也没错。只是当面这么说，还是让人有些不舒服了。 而且拿着自己的规划出来，仿佛张元庆的一切工作都是围绕他为主。反正这话里话外，总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意思。 张元庆面无表情，这个时候可不能拆台。 胡至功闻言很感兴趣，让白玉意先汇报一下这个规划。 白玉意就开始说起了化工产业的规划，张元庆听了没有说话。白玉意不可能完全拿张元庆的东西出来的，他这份规划是在张元庆的基础上修改的。 而且在很多方面，都进行了放大。原本张元庆的规划是以开发区为主，而白玉意的规划包含了县级开发区等。基本思路是一致的，就是过于强调化工了。 原本张元庆拿这个规划出来，是准备在市级开发区打造一个化工产业城。可是如果按照白玉意的想法，那就是在天水市全面铺开。 那样一来，岂不是天水市整体转型成为化工产业城了？ 白玉意说着看向胡至功：“胡书记，说起来我也是借鉴了您之前在沿海打造的筑巢引凤战略，打算将天水市打造成安北省的梧桐树，种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这一记马屁，张元庆是学到了。白玉意说了这么半天，估计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他这套规划，融入了之前胡至功发展沿海地级市的一个重要战略。 张元庆对胡至功的履历也有所研究，能够在沿海这样的强将云集的地方杀出来，胡至功也是做出过巨大成绩的。 张元庆研究的时候，更多是研究胡至功的做事风格、决策方法，尽量让自己的工作能够跟上对方的节奏。 白玉意则是直接套他的战法，换作自己是领导，也会觉得这家伙看着更加顺眼一点。 胡至功听完之后，仍然是面带笑意，他突然看向张元庆：“元庆同志，关于这个规划，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张元庆不知道胡至功问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严格说起来，这个规划是在自己开发区规划之上发展而来的。 所以白玉意说是他自己的规划，这一点也是能够说得过去的。不过张元庆觉得他这么一发展，还不如不发展。 因为照他这么干，原本天水市就是一个老牌的旅游城市，旅游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现在一味发展化工产业，等于将自己的优势都放弃了。 张元庆觉得这个规划，他并不认可。 不过这个规划，借鉴了胡至功当年发展一个地级市的方法。当时的胡至功，也是将那个城市的原有产业全部重组整合，然后引进了先进的工业产业，让城市的发展进入了快车道。 凭借这一项成绩，胡至功荣获众多荣誉，而且还受到了高层领导的表扬。所以从他的角度来看，白玉意这个规划总体肯定是在合格线以上的。 张元庆沉吟片刻的工夫，胡至功和白玉意都看向了他。 张元庆想了想，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规划站位很高，我水平有限，一时还吃不下。” “呵呵，张书记谦虚了。” 第1948章 白玉意笑了笑，这个回答他虽然不满意，但是也能说得过去。胡至功则是深深看了张元庆一眼，他自然能够听出张元庆话里有话。 胡至功知道张元庆的性格，这个年轻人外表看起来谦逊，可是实际上还是有一根傲骨的。 他说自己吃不下，未必就是谦虚自己的水平不够高，而是白玉意的规划有些不接地气了。 其实张元庆还真就这个意思，只是他换了一种说法。 “行了，这份规划你们回去之后要好好探讨一下，特别是注重发挥班子集体的力量。玉意同志，你上次说到了要保持团结稳定，这一点我总体上是支持的。当然团结稳定不代表是一潭死水，要把人都搅动起来，大家的积极性激发出来。 这份规划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充分展开大讨论，人人都参与进来。毕竟这是全市的规划，要充分吸收绝大多数干群的意见。” 胡至功为这一次汇报，做了一个收尾。 白玉意和张元庆都认真进行记录，这也是表明一个态度。 等到从胡至功办公室出来之后，白玉意笑看着张元庆：“找个地方坐坐，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多放几天假吧。市里面的事情，我来安排。” 张元庆原本就打算休息几天，天天跟着后面卖命也不至于。再说这一次出门，他觉得还有一些东西可以总结下来。 张元庆现在也在开始试着写笔记，他发现这是一个好的习惯。将自己一段时间的思路进行总结，能够更加明晰未来的方向。 而且这个时候的一些智慧结晶也是不可多得的财富，未来的一天，或许自己也有机会看中一个年轻人，然后将自己的笔记赠送给他，帮助他走过当前的困难。 张元庆跟着白玉意到一家咖啡厅，白玉意对张元庆开门见山地说道：“刚刚感谢你在胡书记面前给我留了面子，我这规划是不是有什么大问题？” 张元庆倒没有想到，白玉意原来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对他规划的不认可。当时他的表现，张元庆还认为他没有读懂自己的潜台词呢。 不过想想也是，张元庆说了那么一番话之后，胡至功就要求白玉意将规划带回去，然后在全市开展大讨论。 为什么要开展大讨论，还不是这份规划存在着问题。或许胡至功觉得方向是对的，但是里面的一些内容存在着不合时宜，或者有可能存在着巨大分歧。 像是这种大讨论，放在处理巨大分歧的时候，才是最有用的。 这么来说，张元庆的表态，还是引起了胡至功的重视。 白玉意坦诚地看着张元庆：“张书记，咱们开门见山。这份规划其实是根据你那份开发区规划发展而来的，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会对这份规划不赞同。咱们可以交换一下意见，也算为这份规划向全市推行打下一个基础。” 这番话，白玉意是充分表明重视张元庆的意见。不得不说，白玉意在处理分歧这方面，很有手段。 白玉意在解决分歧的时候，态度是很坦诚的。这一点比很多一把手要做得好，有些人认为所谓的一把手权威，那就是拍桌子发火。 实际上有这种想法的人，估计一辈子都很难当一把手。 拍桌子是要建立在别人不敢翻桌子的基础上，要是没人把你当回事，你拍一下试试看。作为成熟的一把手，必须能受得住各方的发言，然后以正中平和的态度调和矛盾。 第1949章 权威的建立，就在于如何率领团队解决问题。 白玉意不管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至少态度是摆出来了。 张元庆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既然他已经发问了，那么自己就如实坦诚：“白书记，您这个计划的确是在开发区规划发展而来的，但是我个人觉得没有结合天水市的实际。 天水市是一个老牌的旅游城市，本身也是存在着旅游产业和其他产业共同发展的。这是我们的优势，如果我们优势不要了，完全去拼不拿手的化工，我觉得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这是开历史倒车。” 张元庆的话丝毫不客气，这也是他心中所想。现在全国都将环保作为一项重要指标，天水市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一次性让全城都开满化工城，这很有可能是一个灾难。 这种做法的确能够发展经济，那无异于是饮鸩止渴。如果放在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还能说得过去。现在国家都在说高质量发展，天水市竟然要一下子转型纯工业城市，这个规划最大的破绽就在这里。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白玉意缓了一口气：“原来张书记是在这方面存在顾虑，不得不说你的顾虑也是考虑了实际情况。但是我的想法是，发展一个城市是要有足够想象力的。” 想象力？张元庆还真没想到，白玉意提出这个说法。 白玉意说道：“化工城并非我发展天水市的最终目的，只是通过化工城实现我们的最终目的，那就是将天水市打造成为一个新型城市。而打造这个新型城市需要大量的投资，先建立化工之城好处就是，能够极大程度振兴天水市的经济。 如果靠着旅游产业等传统产业，很难在短时间内夯实城市的发展基础。我的想法是发展化工产业，但是也并非乱上项目，我们的目标是精细化工、高科技化工……” 白玉意说话很有感染力，他的一些观点的确很有想象力。例如新型城市的提法，之前张元庆在某本杂志上，只是看到有人提过。 很显然白玉意不可能是跟自己看了同一本杂志，而是他有大量的渠道，接收到更加新潮的理念和想法。 信息差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鸿沟，再者说白玉意有着非同一般的背景，他对很多政策、规划的理解，高度也与其他人不同。 如果换一个人在这里，听到白玉意一番侃侃而谈，估计很容易被其折服。毕竟别人说的话，你都只能听懂一半甚至有可能一半都没有。 这样一来，你如何辩驳得过对方？ 可是白玉意大概也没有想到，张元庆虽然没有他那样的背景，可也是邢东辉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这些年在学会里面，那不是白待的。 所以白玉意这番夸夸其谈，对他根本没有作用。 张元庆对于白玉意的想法，只有一句话，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很骨感。你是想好了未来二十年的规划，可是这个规划天水市干群能理解么？ 就算天水市干群能够理解，真的去实施的时候，还需要考虑能否不打折扣地推行。 或许白玉意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如果一届之后，他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到时候怎么办？那么天水市会继续推动成为一座新型城市，还是很有可能一下子彻底变成了一个工业城市？ 第1950章 张元庆对此只有一句话评价：“白书记，城市发展不仅需要想象力，还需要接地气。我们别的不说，就说你提到的这个精细化工。你有了解过，哪些精细化工适合我们天水市么，而这些精细化工发展情况如何，产能是过剩还是不足？ 我就怕，你种好了梧桐木，到时候飞来的不是金凤凰而是黑乌鸦。所以你的规划跨度太大了，真的想要实现，难度也非常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分阶段去实现。有些风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要控制好……” 张元庆也说了很多，他也是很诚恳的态度。 可是看到白玉意沉默不语的样子，张元庆知道，对方未必能够听得下去。 张元庆对此只能说道：“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希望白书记认真考虑。” 白玉意笑了笑：“能够从张书记的言语中感受到浓浓的责任感，这一点值得我学习。这样吧，咱们求同存异，你的想法我会充分考虑进入规划中，然后咱们再拿出来认真讨论。” 白玉意这个态度，也让张元庆觉得舒服了不少。从这一点看来，白玉意还是一个能够听得进意见的人。 既然如此，张元庆还是愿意跟他多聊的，所以想了想说道：“感谢白书记的理解，我建议还是从开发区开始转型。在开发区转型的同时，天水市的旅游产业继续发展，我的总体思路是……” 张元庆正在说话，白玉意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歉意地笑笑，然后出去接电话了。 张元庆被打断了发言，但是他并没有气馁。等着白玉意回来，继续将自己的想法完整地说出来。 对方如果真的能够充分融入自己的建议，那么自己也会对他的规划给予充分的支持。 可是等到白玉意接完电话回来之后，他没有再提规划的事情，而是提到了天驰集团。 “天驰集团那边的情况不大好，特别这几个月效益很差，职工收入不断降低，又出现了一些波动。我准备先回去了，咱们有空再聊。” 白玉意起身，拍了拍张元庆的肩膀，就直接离开了。关于规划的事情，仿佛已经忘记了一样。 张元庆直到目送白玉意离开，这才苦笑了一声。不是说坦诚交流么，自己才说了一半，这就不乐意听了？ 白玉意这中途离开的举动，显然是对张元庆说法的不认可。 张元庆对此也是无话可说，还认为白玉意能够接受不同的意见呢。搞了半天，这所谓的交流，就是自己听他交流，自己意见没办法很好地表达。 对此，张元庆也是无可奈何，他索性在省城多待了几天。这几天的时间，他也拜访了一些给予自己帮助和支持的好友。 直到这个星期过去，他才联系了自己的司机，来天水市接自己回去。 张元庆的司机是一名退伍军人叫做陈力，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不过他对张元庆是很感激的。 在陈力服务过的领导中，眼前这位年轻的副书记是最体恤人的。加班加点的话，会提前跟他说一声，让他先回家。 平时节假日，基本上也是靠着自己开车，实在不行就打车。这比起一些领导，恨不得司机开着车把他送上楼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张元庆对身边人不错，像是陈力有什么问题，他如果知道了，也会尽心去解决的。所以难得跨市来接他，陈力也很积极，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地点等待。 第1951章 张元庆上车之后，先甩了两包香烟：“沪市的本地香烟，别的地方买不到，拿去抽着玩。” 陈力笑着接过：“谢谢张书记。” 张元庆摆了摆手，也没把这个事情当回事。 陈力开车之后，张元庆也完全是以闲聊的口吻，聊起了最近天水市有没有什么新闻。 别看陈力沉默寡言，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性格，很多人喜欢找他聊天，所以他也算一个情报头目了。 陈力有一次发现张元庆对这些信息挺感兴趣，出于感激，于是也讲了一些小道消息。有些小道消息虽然挺无厘头的，张元庆听了也不予置评，让他也没有什么压力。 听到张元庆在问这段时间天水市的情况，陈力也不藏着掖着，爽朗一笑：“不知道张书记关心哪方面的情况，这段时间说起来天水市也没啥风吹草动，要说动静大，那还是开发区那边动静挺大的。” 一听到开发区，张元庆就感兴趣了：“老陈，开发区有什么情况？” 张元庆心知肚明，自己在外面寻找投资，开发区则是丢给了鲍勇。这老小子可不是一个容易打交道的主，更何况憋屈了几年，现在如同猛虎出笼，不折腾一点动静是不可能的。 不过自己出门加上休息，也就是大半个月的时间，鲍勇应当正在熟悉情况才对，这么仓促出手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陈力看到张元庆感兴趣，就毫无保留地聊了起来：“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听说开发区要裁员。大家都知道开发区那边什么情况，一听说要裁员，自然就闹出了小的风波。” 裁员这种事情，张元庆知道这个是势在必行的。当初张元庆和白玉意一起过去的时候，是清楚地看到开发区的弊端。 固然白玉意这个人，做事情似乎是一心求稳，但是求稳不代表他什么事情都不会管，或者说什么事情都去和稀泥。 如果他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和稀泥的太平官，也到不了这个位置。开发区的改革势在必行，而改革的第一步就是精简人员。 所以张元庆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或许鲍勇去了开发区，是准备从这个角度切入进去。 陈力继续说道：“刚开始闹出风波，不少领导都掺和进去了，大概就是说情找关系。很多人都知道，开发区那边号称干部家属区。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闹了起来，好像是从尹主任那边传来消息，要相关领导给他打电话才行。 于是给他打电话的就多了，到最后愈演愈烈，就有人跑到白书记那边汇报情况，听说还有人到纪委那边举报了。现在开发区那边几乎就是雷区，纪委去那边盯着，有的关键岗位领导已经让自己家属主动调离了。您回去之后，估计要批不少这些报告。” 张元庆闻言心中一笑，不出意外就是鲍勇的手笔了，因为这里面典型他的手法，那就是借刀杀人。 明明鲍勇现在是常务副主任，可是整件事里面，几乎都没有他的影子。再加上张元庆熟悉他的风格，所以能够嗅到他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 张元庆估计是鲍勇去了开发区之后，直接找到了尹延海放风，说是人员精简的事情。而且以鲍勇的性格，应该第一时间就把权限给了尹延海。 换作任何人，能够得到这个权限，那都是不会拒绝的。 正如张元庆在党校里面，用了一个挂职的名额，就换取了李丰的人情。所以说关键时候，卡在重要位置的特殊作用。 尹延海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并且认为鲍勇在对他示好。 张元庆将自己带入到这件事上来，他觉得鲍勇只要把自己摘出去之后，自然就能兴风作浪了。 尹延海肯定是想要搞暗箱操作，结果鲍勇就把信息暗中泄露出去。这样一来，得到消息的领导肯定都要走关系。 关系走到鲍勇那边，鲍勇就能顺势推出尹延海。尹延海那个时候想必是很得意的，觉得自己通过这件事，能够刷很多领导的好感度。 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愈演愈烈，最终纪委下场，白玉意也盯上了。尹延海就麻烦了，这时候想要把权限推也推不出去了。 于是这些人就乱成了一锅粥，而鲍勇则是站在岸上，就连一滴水都溅不到身上。 这就是高手，往往都是大象无形。只怕尹延海被坑死了，他都想不到是外表憨厚的鲍勇出手的。 张元庆想到这里，发了一条信息给鲍勇：“鲍主任，我现在回天水市，有空聊一聊么？” 鲍勇回了一条信息：“估计你回天水，尹主任会先找你，我这边不着急。” 张元庆摇了摇头，看来尹延海挺不住了。 第1952章 说起来，尹延海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当时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知道立马找到所有的市领导解释，后面更是找到了白玉意。 这样的人，用胆小如鼠来形容也不为过。一般如此谨慎的人，你就是让纪委去查他，都未必能够查出什么问题。大不了就是作风不过硬，这种问题伤不到骨子。 不过可惜的是，他碰到了鲍勇。这才多久的时间，他就挺不住了。 车子到天水的时候，正是上班的点。 张元庆到了办公室之后，金林也将近期的相关工作汇报了。他是从沪市一回来，立刻就回到了天水市。 原本张元庆给他请了假，让他也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张元庆并不鼓励干工作就要像牛马一样，一味地只知道工作。 不过金林现在确实工作干得起劲，让他回家休息他都不愿意去休息。 更何况刚刚陪同张元庆谈下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整个人还在亢奋期：“领导，开发区创建化工园区的事情已经在推进了，省里面给予了大力的支持。” 张元庆觉得这种事情在意料之中：“有了薛氏集团这么有分量的投资，哪怕是没有谈下来，省里面肯定会一路开绿灯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这个事情给敲定下来。 省里面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如果薛氏集团不表态的话，这个化工园区想要创建成功，也没有那么容易的。” 金林也明白，现在想要创建一个化工园区，难度是很大的。省里面报上去之后，还需要四九城那边去批。 金林出去之后，果然没一会的工夫，尹延海就找了过来。 张元庆再看到他的时候，脸上满是笑容：“尹主任，我这刚回来，你就找上门了。是不是听到了好消息，过来问问情况的。” 尹延海满脸的尴尬，走过来坐着说道：“张书记，听说您在沪市那边拉来了重量级人物，先向您表示祝贺。” 张元庆挥了挥手：“这可不是我私事，这是我们共同的喜事。薛氏集团如果真的能来咱们天水市，那可是一件大好事，不过开发区可就要忙起来了。我已经想好了，你作为副主任要挑起担子来。 这个开发区，你是元老级的人物了。有你在这个地方给我当定海神针，我是一百个放心，一千个放心。” 尹延海闻言，神情更加尴尬：“张……张书记，只怕要辜负你的厚爱了，我来找您就是为了这件事的。我最近查出身体有些不适，只怕已经适应不了开发区的工作了。” 从尹延海的表现来看，最近一段时间被逼得不轻。特别以他这个性格，碰到了这么复杂的情况，只怕是更加感到煎熬。 原本一个天大的机缘，结果莫名其妙变成了索命的绳索，换谁也会感到难受的。 张元庆心里清楚他是怎么回事，故意露出诧异的神情：“怎么突然就查出了不适，真要是身体不舒服，那就请个长假。反正薛氏集团的事情还没有敲定，我给你放半个月的假怎么样？” 尹延海连忙说道：“张书记，我是真的需要换一个岗位。其实这段时间我反思过了，我这几年在开发区毫无建树，未来开发区发展，这里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我各方面素质也达不到要求，应该退位让贤。” 张元庆看他确实是一心想走，于是又试探问道：“是不是跟鲍主任有关，他担任常务副主任，对你工作是不是产生了影响？如果有影响你就跟我说，虽然是我介绍他来的，但是他如果敢做出不利于团结的事情，我带你一起去找白书记。” 第1953章 这番话，让尹延海惭愧得几乎无地自容：“张书记误会了，鲍主任是我工作以来，碰到的难得的忠厚长者。跟他一起工作，我学到了很多。说实话，刚开始我对他担任常务副主任是有感觉的。 但是接触以来，他的工作态度还有作风，我都非常佩服。这一次我辞去职务，他也苦劝了很久……唉，是我自己有问题。” 尹延海的态度非常诚恳，提到鲍勇的时候，那也满是赞美之词。从他的表现来看，他是丝毫没有怀疑过自己现在的下场跟鲍勇有关。 或者说，他就算是有所怀疑，这个怀疑也是不坚定的。 张元庆见状，也不再假惺惺挽留了，走过来跟他握了握手：“尹主任，既然你决心已定，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你放心，开发区不会忘记你的，有空你也常回家看看。” “谢谢张书记，怪我自己不争气。” 尹延海对张元庆、鲍勇是一点怨言没有，他只怪自己当时耍小聪明，想要通过精简人员巴结一些领导。 结果事情愈演愈烈，他现在不离开都不行了，只要还在这个位置上，早晚要被人给整死。要整死他的那些人，或许正是他之前想要巴结的。 张元庆宽慰了他几句之后，就放他离开了。 尹延海的行动很快，他争取了张元庆的同意之后，立刻找到了白玉意。在一番苦苦哀求之后，白玉意也同意他调离了开发区。 下一步，他就要请病假躲一段时间。等到回来之后，市里面才会安排他的工作。不过现在重要的位置都被卡着，他就算回来也没有什么好口子等他了。 不过对于这种人，张元庆是一点同情都没有。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他种种表现感到不满。 在后面的接触中，张元庆更加觉得这家伙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作为开发区的副主任，对于开发区的发展竟然一点想法都没有，对于现在的情况，一点紧迫感都欠奉。 这样的人一心想要做官，却没有本事做事。张元庆的管理之下，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人浑水摸鱼。 鲍勇一个月不到，替自己拔了这根刺，张元庆非常高兴，给鲍勇发了一条信息：“老鲍，把晚上时间空出来，我请你吃饭。” 鲍勇很快就回了一条信息：“荣幸之至！” 下班之后，张元庆就在饭店定了一些菜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这一次鲍勇来的时候，是带着酒一起过来的。 张元庆见状笑着摇了摇头：“都说了，今晚我请你吃饭，你带着酒来，岂不是让我请客的心显得没有那么诚恳了么。” 鲍勇拿起酒晃了晃：“张书记，你看看这酒再说。” 张元庆一看酒，顿时脸上一喜，这酒正是果子村的野酒。之所以能够认出来，是因为果子村现在的野酒也成了一个小品牌了，上面印有周氏酒的字样。 之前关青允也给自己送过，张元庆很喜欢喝，基本上酒来了之后，几餐就喝得差不多了。 张元庆也不好过去买，一旦给常溪县那些人知道，自己喜欢喝这个酒，很有可能成天往自己这边送，那样一来反而影响不好。 “好好好，老鲍你深知我心啊。” 张元庆将他迎了进去，然后两人共同把饭菜摆好。 等到落座之后，张元庆主动倒了一杯酒敬鲍勇：“老鲍，无论如何要感谢你，帮我拔了一根刺。” 第1954章 张元庆说的自然就是尹延海，这家伙比较讨厌，但是用正规方法在没有得到白玉意的支持下，自己想要拔掉这根刺还有点难。 而白玉意显然不想要做这种事情，哪怕之前张元庆暗示过，他也没有给予理会。 但是鲍勇一出手，立马就不一样了。 鲍勇笑了笑：“张书记真是谬赞，这个事情，我也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张元庆闻言失笑：“老鲍，咱俩多少年的关系了，你就别在我面前谦虚了。你的本事，我深有感触，这一次借刀杀人做得不错，不过我还是要向你请教请教，尹延海走了之后，开发区这边下一步怎么做？” 听到张元庆这么说话，鲍勇也不以为意，他淡淡说道：“后面也不需要怎么做了，该解决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下一步推行考核办法就行了。” 张元庆听了这话，一时也没有理解过来：“哦，尹延海一走，你就能完全掌控局面了？剩下那些关系户应该怎么办，他们能够接受改革么？” 鲍勇呵呵一笑：“看来张书记还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你所说的关系户，最硬的那一批已经走了。剩下的人，肯定是支持考核的。” 鲍勇这才缓缓说了现在开发区的情况，正如张元庆猜测的那样，他先是释放开发区精简人员的信息，让尹延海陷入被动的局面。 之后鲍勇就有意将信息通过其他人，传达给了关系没那么硬的开发区成员。后面之所以写举报信，引来纪委都是这些人干的。 纪委这些人引来之后，那些关系最硬的那批，也是最先走关系的，肯定害怕招惹到事情，于是让他们家属纷纷主动调离。 剩下那些人，他们现在也不好再动用关系，而且他们也想要保住自己的岗位，所以打出了旗号，那就是欢迎开发区改革的。 鲍勇说道：“只要这些人支持改革，那么以后就是改革把他们裁剪了，他们也是没有什么话说了。浑水摸鱼的人肯定还是有的，只要通过加强考核的办法，能够把这些人识别出来，然后进行进一步的精简。 现在改革是开发区全体人员的共同想法，他们会自己推动改革，我们只要把住大方向，谁也阻拦不了这样的进程。” 张元庆这才知道，原来鲍勇属于一石二鸟。他出手之下，不仅拔掉了尹延海，而且也让那些阻拦改革最强硬的那批人被赶走了，如此一来，后面的工作更加容易了。 “老鲍，有时候我真想敲开你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你在这方面的能力，足以做我师父了。” 张元庆真心觉得鲍勇是自己认识人中，综合素质最强的了。难怪就连自己老丈人当年都劝自己，自己跟他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鲍勇摆了摆手：“张书记，我这都是小人的计谋，你还真别把我当一回事。自古以来，这都是不上道的东西。只不过有时候，这些不上道的东西，能够起到奇效。 但是被人识破之后，这些东西都不值钱。也就是张书记你，换作另一个人，未必敢再用我了。毕竟像我这种人，心思眼太多，哪个领导能放心放在旁边呢。” 说起这番话，鲍勇也有些感慨：“其实我也没办法，既没有背景，又没有什么过硬的能力，如果对人这方面研究不透，那么一辈子也没机会冒头的。” 第1955章 张元庆听了鲍勇的话，也深以为感。 张元庆想起过去，不免有些唏嘘：“老鲍，你说当初如果我在常溪县担任县长，咱俩合作你觉得会怎么样？” 鲍勇听了这个问题，淡淡一笑：“自然是很合拍，因为我知道你怕我，所以你轻易不会跟我站在对立面。而你能力也很强，我只要给予你支持，那么常溪县的工作就能够越来越好。我也不会落得最后断尾求生的下场。” 鲍勇这番话，倒是非常直白。 尤其那句说张元庆怕他的话，就连张元庆都不得不承认，其实在当时，别人还不知道鲍勇的真实水平如何。 常溪县怕是只有张元庆才知道鲍勇的各种手段，而且在自己老丈人的提醒下，对他警惕三分的。所以自己的确不会轻易跟他站在对立面，而他支持自己好好做事，两人也算是互相成就了。 张元庆听罢不免有些唏嘘：“老鲍，其实如果让我选，我宁愿还在常溪县做县长，跟你一起搭班子。” 鲍勇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张书记，你已经到了一个更好的平台了，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的确有些憋屈，你和白玉意其实有矛盾很难调和的。你俩携手并进的概率太低了，所以你才会感到困扰。” 张元庆倒没有想到，鲍勇主动提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他不由目光一凝，看向了鲍勇。 鲍勇依然是淡淡的笑容：“如果张书记愿意听我聊，我坦诚与你好好聊聊。如果不愿意听，就当我说的是酒话，酒后失言了。” 张元庆倒不是听不得别人话的人，他举起酒杯：“酒后失言也好，真情流露也罢，都可以说说。我这个人，不搞体制内的装神弄鬼那套。你就说说，为什么我和白书记矛盾很难调和？” 鲍勇整理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原因分为三个方面，第一个方面就是你俩太年轻了，而且说起来你俩一个是一把手一个是三把手，中间应当间隔了一个市长。可是现在天水市的格局，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石市长早就隐身了，真正拥有话语权的只有你俩。 在这个情况下，白玉意想要得到更多的话语权，那么就要把你手上的话语权，一点点地拿走。而你想要做事，也需要一定的影响力，所以这话语权，不能够轻易让开，这是你俩的第一个矛盾。说白了，就是零和博弈。” 张元庆点了点头：“我倒未必想要掌握什么话语权，但是白书记似乎很警惕我。” 鲍勇叹了一口气：“功高盖主，在古代那是最危险的位置。你的名声太响了，换作任何人在白玉意那个位置上，想要掌握话语权做事，都必须越过你才行。” 这个问题倒不是张元庆的问题，而是陆琦元等人只怕当初就是这么打算的。 那个时候搞出了三把手一言堂，其目的就是要让张元庆名头太响，让省里对他重新考量。可是却没有想到，张元庆反而将影响力给铺开，真正做成了事情。 陆琦元等人是郁闷不已，最终只能遗憾离场了。 鲍勇看张元庆沉默下来，又继续说道：“第二个原因就是个性问题，你的个性很强，你是那种天生适合当一把手的性格，有魄力、有担当，而且侵略性很强。如果你碰到另一个想要掌握强势地位的人，那么必然会爆发很大的矛盾。” 第1956章 这一点，张元庆也不否认。他倒不是觉得自己是天生做一把手的性格，而是他的个性天生就带着一点张扬。他的张扬也不是在作风上，完全体现在做事上。 正如此次在沪市，张元庆忍无可忍打电话给白玉意的时候一样。那个时候，他哪有什么一把手、三把手的想法，恨不得要将对方活活打死。 而白玉意的性格，看似温和大气，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傲气的。 近几次两人看似缓和地相处，都是因为张元庆选择了忍让，这才形成了相对和谐的局面。可是自己能否一直忍让，就很难说了。 张元庆和鲍勇又喝了一杯，鲍勇再度提到第三点：“第三个问题那就是你们最根本的矛盾，就是理念不同，其实真正往上走了，这个就是最大的矛盾。通过接触，我能感觉到白玉意的想法有些想当然，带着一点理想主义。 这是因为他一路顺风顺水，这次来天水市主政一方，他多半是想要做事的。但是没有考虑天水市基层是什么情况。而张书记你是真正摸爬滚打过来的，所以你的想法更加务实。这将成为你俩的最大矛盾，直到你俩真正分出胜负的时候，分歧才能解决……” 鲍勇说着，又补充道：“其实这也是必经之路，不将这个拦路虎搬开，你只怕要被压住。或许将你压住，也是对方的目的之一，这后面会不会涉及一些更高维度的派系斗争，站在我这个角度是看不见的。” 张元庆深深看了一眼鲍勇，能够从他的口中听到高纬度的派系斗争，他还是感到很惊讶的。 正如鲍勇自己所说的那样，这位老鲍同志最吃亏的地方就是没有什么背景。而且为人也不讨喜，一路走过来，都是靠着自己拨着铁算盘跟一群人尔虞我诈。 不过鲍勇虽然没有什么背景，看问题的角度仍然非常刁钻。他分析的三点，也让张元庆看出来，自己和白玉意下一步发展，必然是矛盾愈演愈烈。 其实都不用下一步了，当前那个规划，他和白玉意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张元庆不能让白玉意肆意妄为，万一他真的只干一届就跑，这天水市的烂摊子留给谁？自己到时候，难道还要花几年时间给他擦屁股？ 张元庆揉了揉眉心：“老鲍，你倒是把我火气挑上来了。可是我火气上来了也没用，白书记可是占着天时地利人和，难道我要学你当年，先潜伏隐藏？” 张元庆说的是当年鲍勇在彭泰来之下，完全是隐藏了自己所有的锋芒，难道自己也要这样？ 鲍勇提起当年的事情，也是满脸的笑容：“张书记你跟我当年既有相似的又有不相似的，我只能分享一个经验，自古以来以弱胜强者，都是要从避其锋芒开始。最好的做法，就是坐看矛盾的发展。 特别是当局面越来越乱的时候，你就可以将自己抽身出去，才可以更加看清事情发展的方向，然后再施加相应的影响，将事情发展的结果引导向自己所希望见到的方向。” 鲍勇几乎是毫无保留地说，张元庆则是沉思了片刻，这才发现鲍勇自顾自地喝酒，根本没有看向自己这边。 这老鲍是一个细心的人，张元庆拿起酒杯与他继续碰杯。 后面两人绝口不提这个事情，鲍勇知道张元庆的悟性如何，自己那番道理，对方是能够听进去的。而且从对方这些年的发展来看，对方只会做得比自己更好。 现在的问题，就是张元庆有没有意识到斗争的残酷性。 张元庆其实也明白，鲍勇为什么毫无保留教自己，是希望自己再进一步，这样对他而言能够多一分希望。 抱有这种想法的应该不少，像是金林就对白玉意有敌意，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希望张元庆能够往上，成为他们的资源。 大家心照不宣，有些话就不必说出来了。 可是张元庆还是有些犹豫，林峰云劝自己要做配角的话还在耳边。他难道真要和白玉意进行对抗，才能获得相对应的成长么？ 鲍勇能够看出来，张元庆正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这个年轻人不缺手段，缺的是不择手段的心，而这颗心是向上走不可缺少的素质。 第1957章 在鲍勇看来，张元庆还处于底层的时候，的确能够做到手段阴狠，特别刚从周强斌手下出来的时候，那是刚猛无比，宛若一把利剑。 可是随着地位的升高，心性也受到了影响，这也实属正常。毕竟老话说得对，穷生奸计、富养良心。真到一定地位了，一些想法也发生了改变。 只不过在体制内不行，这个地方你一抬头到处都是狼，你弱一点就被吃了。想要不被吃，就要比他们狠，比他们恶。 人家不是说你强势么，你就要强势到底，强势到一把手往后退，他不退你就要排挤他、编派他、孤立他，让他感到害怕，只能往后躲。 如果是鲍勇的话，不仅会孤立他，更会让他觉得只有自己能帮他。然后等到他依赖自己的时候，再猛地抽身离开，让他彻底认清形势。 不过这是鲍勇的逻辑，他知道张元庆是个有主见的人，自己提出的想法，不过是供他参考而已。 张元庆难得多喝了一些，晚上睡觉做了各种梦。梦到了自己睁开眼又回到了被贬殡仪馆的场景，然后又是被楚承孤立的时候……往事一幕幕回放。 等到睡醒的时候，张元庆都有一种恍然若梦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 刚刚回到单位，张元庆就接到了常委会会议通知，讨论的议题也提前发过来了。第一个就是跟薛氏集团投资有关的，另一个则是天驰集团。 这两件事现在是天水市比较棘手的两件事，这个常委会应该是为了解决这两个问题的。 张元庆在本子上写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到了下午，径直就去了会场。 看到张元庆，班子成员纷纷打招呼。毕竟大半个月没有见，而且这一次张元庆摆平了薛氏集团过来的，可以说是自带光环。 张元庆笑着和他们寒暄一番，这才入座。 按照惯例，白玉意和石再文一起过来的。 不过张元庆发现石再文进来的时候，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白玉意一如既往的春风拂面，他入座之后先是开展了学习。学习过后，这才来到了议事的环节，不过议题有些变化，天驰集团的事情被摆在了第一个。 白玉意让人将材料传开，然后一脸凝重说道：“天驰集团出现了严重亏损，原本这家企业就存在问题，现在等于是雪上加霜。职工几个月都没有拿到足额的工资，这个月更是工资停发了，这件事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舆情事故。” 提到舆情事故，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一紧。上一次舆情事故是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省委派来了调查组，结果卫钰翔被直接踢出局了，还有一些其他人都受到了影响。 如果再搞一次舆情事故，在场之人只怕承受不住。就连张元庆也明白，搞出了大的舆情事故，自己也要倒霉的。 上一次之所以没有影响到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不是班子成员，而且救人有功。现在自己已经是班子成员，而且在三把手的位置上。 自己就算再救十条人命，都逃不掉那个连带责任。 白玉意也语气低沉：“之前的教训近在眼前，我们要吸取经验，不能在同样一个问题上重蹈覆辙。这件事，我们成立专门的调查指导组入驻。” 张元庆也觉得要这么干，不深入一线就没有办法解决问题。 第1958章 作为常务副市长的耿泰今天发言很积极：“我觉得成立调查指导组这个方法很好，调查指导组要跨多个专业部门，天驰集团的问题肯定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不能单方面去看。” “作为宣传战线的一员，我们市委宣传部将积极参与进来，向前一步做好舆情的收集和预防。” 艾红武也不弱于人，到这个时候敢于站出来。 白玉意点了点头：“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就尽快成立这个调查指导组，不过这个牵头的组长大家有没有好的想法？” 白玉意这么一说，那就是他自己不想牵头。他现在一心扑在规划上，天驰集团的事情过于牵扯精力了。 众人都没有说话，杨东月有些意动，不过她看耿泰不说话，自己也不好说话。这个事情，应当是市长或者常务副市长牵头。 如果杨东月来牵头的话，她倒不怕有什么麻烦，主要是指挥各部门协同，需要有一定的权限和资格。她的资格，还是太浅了。 正在此时，石再文缓缓开口：“我觉得张书记来牵头吧，上一次指导组就是张书记参与的，了解的情况也比较全面。而且张书记调动各部门，有一定的基础。” 张元庆闻言一愣，没想到这个工作怎么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白玉意带着歉意看向张元庆：“张书记，我知道你最近手头事情多，但是天驰集团的事情比较紧急，你也比较了解情况，不行就把担子挑一下。你放心市委、市政府所有部门，你要人给人，绝对给予大力支持。”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元庆也没有犹豫地接下了这个担子：“行，既然大家相信我，那我先带队介入进去。” 听到张元庆答应，众人都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因为之前的强势，他们这些人中，对张元庆有意见的不止一个两个。 可是刚排查问题了，一旦张元庆介入，他们不由自主就放心下来。这家伙干事风格霸道一点，但是确实能解决问题。 于是在轻松的氛围中，进入了薛氏集团投资的议题。 白玉意先官方公布了薛氏集团董事长前来调研的信息，然后又对张元庆的辛苦付出表达了敬意。 在他的提议下，众人给张元庆取得的成果鼓掌表示敬意。 张元庆微微一笑，向众人点头示意。 然后就提到了接待事宜，白玉意说道：“这次接待非同寻常，对于我们天水市来说是一个重大机遇。这件事让市政府负责吧，石市长，这事你来牵头。” 张元庆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不过眼神已经冷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今天这场会议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之所以议题颠倒，先说到天驰集团，就是想要让自己介入进去。这样一来，后面谈到接待薛氏集团的事情时，那么就能够顺理成章将事情推到市政府那边了。 市政府自然想要介入这件事，这一次的接待意义非凡，一旦成功拉来投资之后，大家或许记得的都是这一次接待的人。还有谁会记得张元庆辛辛苦苦拉来的人。 如此再联想到之前提到谁来主持天驰集团的事情时，石再文为什么会推荐自己了。看来，今天是一起下了一个套，就是要让自己往这里面钻了。 第1959章 其实昨天鲍勇跟自己说了那么多，张元庆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出于他的初心，他是不愿意那么去做的。明明天水市各项工作向好，自己抽身事外，然后坐等事情变坏，再将事情向自己所想的方面推动。 这么去做的话，张元庆觉得自己与那些曾经鄙视的那些尸位素餐者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张元庆不想介入，而是他们生生要把张元庆从这些事情中拔出来。 明明张元庆促成的事情，让他不再负责，而天驰集团原本就不属于张元庆的事情，现在压在他身上。 好在张元庆的养气功夫了得，哪怕面对这样的变故，他也没有表现什么。他只是看向了石再文，想要看看这位石哥的表现。 石再文的表情也有一些不自然，他开口说道：“这件事，我看交给耿泰同志负责吧，我后面主要配合张书记处理天驰集团的事情。” 石再文做了最大的努力，那就是将这件事推出去了，不过他并没有推回到张元庆的身上。这是因为，他知道白玉意这么做的目的。 白玉意主要的想法还是为了平衡，让整个班子处于一个相互制衡的状态，这样才能达到他所认为的理想状态。 张元庆的存在，打破了这个平衡。 果然白玉意闻言，点了点头：“那就让耿泰同志来牵头这件事，一定要做实做细相关工作，将这件事当作一场硬仗来打。” 耿泰立刻表态：“请白书记放心，也请各位同志监督我，我一定不会辜负市委市政府的信任和支持。” 耿泰属于是闷声发大财，难怪这一次的会议，他的表现非常积极。 会上其他人都是比较沉默的，有些人的目光，不时看向张元庆。不过张元庆神情如常，仿佛和平日里相差无几。 白玉意没有问张元庆的意见，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原本这事，也不需要大家表决的。本就是一项任务，一把手也有权力直接安排的。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默默收拾着文件，然后起身。 “元庆同志，天驰集团的事情可要拜托你了，这件事非常重要，可以说我们的希望放在你身上了。” 白玉意跟张元庆郑重其事地说着。 张元庆点了点头：“请白书记放心，组织上给我的任务，我一定不打折扣地完成。” “这方面我相信你，咱们张书记是敢打硬仗、能打硬仗。” 白玉意笑着说道，然后就跟其他人聊起了其他事情，一边说一边离开了。 这一次会议，是张元庆碰到打压最为阴狠的一次。他不由想到，之前白玉意让自己管开发区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 那个时候的开发区，几乎就是一片废地。自己扛起了责任，通过多方面的思考，真正完成了相对应的工作。 然而到了收获的时候，自己被一脚踢开。 杨东月走到了张元庆身边，她欲言又止。刚刚会上的情况，就连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想要说话的时候，石再文已经开口了。 无论是石再文还是耿泰，都是市政府的领导。杨东月在市政府的排名还在两人之下，这件事落到了市政府的头上，就连她都没有办法拒绝。 如果杨东月无脑站在张元庆这边，等于得罪了市政府的其他领导。不得不说，白玉意这个人心思深沉到了极点，他的这个提议，一下子就让张元庆被孤立了起来。 第1960章 而大家心中有数，白玉意针对张元庆的想法很简单。在这件事上，张元庆已经太过显眼，现在要将他给按下去。 白玉意并没有刻意突出自己，不过他只要让其他人没有办法冒头，那么他的存在就突出了。这是一种，非常高明地彰显自我的办法。 张元庆看到杨东月的神情，对她微微一笑，杨东月这才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等到张元庆回到办公室之后，他将门关上，然后狠狠将材料扔在了桌子上。 在办公室半天时间，张元庆都没有很好缓过神来。 快下班的时候，听到消息的金林这才敲门进入了办公室。 看到张元庆正在抽烟，他将门关上，然后走了过来：“领导，您消消气，您所做的贡献，这是没有任何人能够磨灭的。” 张元庆看到金林，微微一笑：“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失望而已。” 要说生气，张元庆觉得不值得。白玉意的做法并不能真正地激怒自己，只不过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失望。 在白玉意进入天水市以来，张元庆固然在有些方面仍然还有一些个性，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比较支持工作的。 无论是让自己从平安天水中抽出手来，还是丰和县公安局局长人选，张元庆都没有像别人所想的那样，做出一些消极的事情来。 后来白玉意让张元庆主管开发区，他也积极响应，并且做出了成绩。 却没有想到，事情还没有做成，白玉意已经摆出了卸磨杀驴的姿态。这或许是为了打击自己的影响力，也或许是让自己锋芒内敛。 无论如何，张元庆都对白玉意这样的行为，表示严重的失望。他想到鲍勇昨晚跟自己分析的，看来白玉意与自己的矛盾，的确是不可避免了。 原本张元庆还是抱有幻想的，可是幻想却被白玉意打破了。 金林想了想，眼中闪过了一丝狠色：“领导，要不然咱们联系薛董，让他不要过来了。我们得不到的，让大家都得不到。到时候再看看，究竟谁才会着急。” 张元庆听了金林的话，不由皱紧了眉头：“老金，咱们看问题不能这么去看。对我们有利的就支持，对我们没有利的去破坏，这样一来我们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个投资，也是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办成的，现在就这么亲手毁了，你于心何忍？这种做法也显得非常短视，省委难道都是瞎子？” 张元庆敢肯定，自己如果这么去做的话，那么就是第二个卫钰翔。省委胡书记是一个有魄力且有政治智慧的一个人，他决不允许这样的行为发生。 所以张元庆根本不可能同意这样的做法。 金林却叹了一口气：“领导，不是我这个人阴暗。而是我看白玉意这个家伙做事，简直就是没有下限。什么苦累就把什么往你的肩上放，快要出成果了，然后又让其他人来摘果子。这么做，人情算他的，苦力都是您给做了。 咱们就说天驰集团的问题，肯定是不简单的。天驰集团这么多年了，从田书记在的时候，就已经出问题了。这样的问题好解决么，而且就算您解决了，到时候快要出成果的时候，保不齐他又一招过河拆桥，把功劳从您手上拿出去，分给其他人。这倒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1961章 金林是真心为了张元庆而生气，他是一路跟着张元庆的，知道自己领导为了这一次的事情付出了有多少。 可以说，张元庆把一件原本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完成了。谁曾想，最后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张元庆淡淡说道：“稍安勿躁，把该干的事情干了。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对外说牢骚话，要保持好的心态知道么？”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时候，就连金林都着急了，可是看到张元庆仍然保持了镇定，金林都有些佩服自己领导的心气。 张元庆挥挥手，金林走了出去。 张元庆坐在办公室里面，直到下班之后，这才离开了。 …… 在常委会之后，白玉意很快就退出了他牵头制定的天水市发展规划。 这个规划先是发到了各个职能部门，让所有人进行充分的讨论。而艾红武则是紧随其后，对规划进行了宣传，还安排了一些专家开始进行宣讲。 宣讲的范围很广，长达一个多星期的各类活动，为白玉意的规划造势。 白玉意以宣讲、宣传代替了胡至功之前所说的大讨论，收到的反响自然是不错的。 在进行了充分的造势之后，规划也搬到了常委会上。 这一次，除了张元庆一个人弃权之外，其他人纷纷表示了赞成。 于是规划顺利通过，拉开了天水市轰轰隆隆的化工城打造计划。 借着薛氏集团即将入驻的消息，很多相关的上下游化工企业，纷纷对天水市这个地方产生了好感。开发区被炒得炙手可热，就连一些县级开发区，都被一些投资商盯上了。 艾红武趁机推出了一系列报道，将天水市化工城的概念炒得非常火热。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张元庆自然被孤立了。而他所着手的天驰集团事件，在这样的一片大好形势之下，被隐藏了起来。 张元庆见状索性停下了工作，周末开车去了省城。 他这一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见林峰云。 这是张元庆为数不多的主动上林翠柔的门，上一次主动找过来帮忙，还是自己为了争取常溪县县长的位置。 那个时候，张元庆不过就是一个副处。而现在他已经成为副厅级，与昔日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不过看到林翠柔的时候，对方一如过去那样的温柔，脸上带着嗔怪：“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要不是碰到事情了，只怕还见不到你。” 实际上张元庆逢年过节都是会过来的，平日里周依依也会隔三岔五地来拜访。不过林翠柔的性格比较冷，平日里就喜欢一个人在家，能够进她屋子的人的确不多。 所以哪怕张元庆跑得也不算少了，在她眼里也觉得少了。 张元庆也不辩解，一边赔罪一边进来了。 “提前帮你问了你大哥，他晚上也过来吃饭。” 林翠柔说是抱怨，不过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说起来林省长在她这里的作用，也就是为张元庆办事了。 别人想要见一面都难，张元庆只要通过她，基本上都能够如愿的。 而且还不只是见面那么简单了，张元庆在林峰云身边得到的支持，是别人所不敢想象的。 张元庆有些不好意思：“姐，每次一有事就来找您，也总是麻烦我大哥。我每次来，都有些不好意思。” 林翠柔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小子，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姐弟俩有缘，我也就认你这么一个弟弟。至于你大哥那边，他这个人什么样子，你也多少能够感觉出来。 如果你真对他没有什么用，你觉得他会无条件地帮你么？他也是看重你，固然有一定的感情成分在里面，但是更多的还是你自身的优秀。” 张元庆苦笑，也就是自己这个干姐姐觉得自己优秀了。自己真的优秀么，这段时间，张元庆反思白玉意来天水之后，自己所做的种种。 说实话，自己的手段还是差了一点，不然不会现在几乎被当成牛马的结局了。 或许在县区一级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些本事的，等到了市一级又碰到了白玉意这种润物细无声的高手，不由得就落了一个被动挨打的局面。 看到张元庆的神色有些黯然，林翠柔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元庆，风物长宜放眼量，不要被一时的胜负所蒙蔽了双眼。有时候碰到困惑的时候，回头看看来时路，想想自己是怎么走到了今天。 然后再看看眼前的困惑，跟你过去的比起来，就真的不可战胜么？你一路走来不容易，这也是你的宝贵财富。而你现在的问题，也将会成为你未来的财富。” 听到林翠柔的柔声宽慰，张元庆心情也舒缓了一些。 正在此时，林翠柔接到了杨天的电话：“林姐，省长晚上有应酬，晚饭应该赶不过去了。” 一听这个话，张元庆不由苦笑，林翠柔却柳眉倒竖起来：“他敢！” 第1962章 张元庆见状，苦笑着劝道：“姐，算了吧，你这样让我下不来台。” 林翠柔看出了张元庆的为难，冷哼一声就挂了电话。 这个场景，倒是很像那一次，张元庆来求县长的位置，林峰云也是没有见面。 那一次，张元庆知道自己的地位太低了，一个区区正处的位置，林峰云不屑于出手。他本以为，现在的自己应该够分量了，可是没想到还是吃了闭门羹。 林翠柔有些生气，她对张元庆说道：“你啊，就是太老实了，刚刚让我逼一下，把他先逼过来就是了。真等他来了，软磨硬泡都是我的事情，只要把事情办了就行了。” 张元庆看到林翠柔生气，反过来还要安慰她：“姐，你帮我够多的。而且大哥也帮了我不少，他不出手毕竟有他自己的考量。” 要说林峰云没给自己帮忙，那绝对是没良心的话。不管当初自己在常溪县，他过来参加表彰大会，特意过来跟自己打招呼，让自己获得了县长助理的位置。 还是说对铁三角的时候，包括收服刘家华，都是他给自己帮了忙。而且这些忙，都是不计回报的。更不要说自己结婚的时候，他亲自过来站台。 固然那一次，最让人意外的是胡至功亲自过来，还送了自己玉观音。但是林峰云为自己做的事情，也不容忽视。 而这一次，林峰云不愿意见自己，自己还是要反省反省。 原本是张元庆感到头疼的事情，反而安慰了林翠柔半天，才让自己这位好心的姐姐没有继续为这个事情郁闷。 陪着林翠柔吃了一顿晚饭，张元庆又与对方聊了一会，这才起身离开。 等到张元庆下楼之后，他不由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迷茫。 还没等他走到自己车边，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的身边。 车窗打开是杨天的笑容：“张书记，准备到哪去？” 张元庆一愣，没想到杨天竟然在楼下守着自己。 “上车吧，林省长早就在等你了。”杨天让张元庆上车。 张元庆搞不清楚林峰云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晚饭没有过来，反而要把自己带到其他地方去。他来不及多想，赶忙上了车。 车子开到了一个茶楼，杨天带着张元庆从茶楼的后门上去。到了包厢之后，果然看到林峰云在这里泡功夫茶。 杨天来了之后，急忙接过了林峰云手里的茶具，林峰云这才抬头看向张元庆，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怎么，有点意外？” 张元庆也确实没有想出来，林峰云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他坐下之后，如实说道：“我确实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林峰云为张元庆倒了茶水，然后才笑着说道：“那你就别猜了，我就是故意的，我也想看看你这小子能不能耐得住性子。不过你反应还行，说明你老丈人培养得不错。” 张元庆苦笑一声：“我跟我岳父没得比，他是喜怒不形于色，而我是木讷而已。” 林峰云呵呵一声，摇了摇头：“你可不是木讷，木讷的人也搞不定薛氏集团，木讷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外援。其实说实话，这个事情，我根本不想帮你，你可知为什么？” 张元庆想了想，试探性问道：“因为我这个位置，还不值得您出力？” 这个想法，也确实是张元庆的心中所想。他觉得这一次林峰云不愿意帮忙，和上一次自己在常溪县的原因应该是差不多的。 第1963章 就算他帮了自己，自己真的能够抗衡白玉意，也不影响林峰云全省的布局。所以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任何一位大佬估计都不大感兴趣。 林峰云却摇了摇头：“那你是自谦了，以你现在的位置，绝对是值得培养的。特别是你在天水市有底子，一旦真的推得好，下一步成为天水市二把手不是什么难事。到那个时候，我也很需要你的支持。” 林峰云自然不会说反话，他这么说了，那就是证明这一次他想要袖手旁观，跟位置没有关系。 既然跟位置没有关系，张元庆想了想，想不出林峰云不帮自己的理由。 林峰云叹了一口气：“元庆，从我认识你以来，你进步得很快。你和白玉意其实差不多，速度太快了，缺少了一些沉淀。他是缺少了真正主政一方的经验，而你缺少的是体制内生存、斗争的经验。” 张元庆对这番话不否认，如果只是说推动地方发展，对一个城市经济进行推动，他觉得自己脚踏实地，肯定是能够干出一番成绩的。 可是要说到体制内的生存与斗争，这一直都是他的短板。在天水市的时候，张元庆完全是自己岳父的打手，横冲直撞。 到了地方之后，张元庆完全靠着自己过硬的素质，还有扎实的工作作风获得了很多人的认可。真要说到手段，可以说学习了闫文志的笔记，对自己有了一定的提升。 可要是跟一些高手，像是鲍勇这样的高手比，还差着十万八千里。鲍勇能有现在的城府与本事，正是在体制内长期斗争锻炼来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林省长说得对，我还是有些欠缺。” 张元庆说完，林峰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来不帮忙了，连大哥都不叫了。” 张元庆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改口：“大哥。” 林峰云摆了摆手，然后才正色道：“我之所以不帮你，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对你在天水市的表现，感到非常失望。”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张元庆也有些脸红。 林峰云却继续补充：“我失望的一点，就是你在与白玉意相处之上，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从第一步的失守开始，就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到了今天，主场优势全部消失，这才想起来请求外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外援难道白玉意就没有外援？一旦你们引入了场外力量，你觉得你现在的背景比他还能强么？我实话跟你说，他的那个背景，我也不能对他进行打压。所以你俩的斗争，你已经输了。” 张元庆听了林峰云的话，不由想到了鲍勇对自己的提醒。 那天鲍勇就分析了三点原因，说明了自己与白玉意之间没有和谐相处的可能性。现在林峰云的话，再一次证明，自己在这件事上存在着失误。 张元庆对白玉意明显是抱有幻想的，觉得自己好好做事，与他联手能够将天水市的各项工作做得更好。 然而别人并不是这么想的，白玉意来的时候就是开始削弱自己的影响力，一直到之前那次常委会上，公然把自己从招商引资踢开。 这件事为什么不放在私下解决，例如两人在办公室里面，白玉意先征求自己的意见再上会。原因就是，白玉意要在常委会上彻底把自己打垮，这样才能更加容易他进一步扩大影响。 第1964章 张元庆诚恳说道：“大哥，我认识到错误了，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好防范，以至于现在手忙脚乱了。” 林峰云道：“你主要对自己的定位，没有定位好。你跟我说，你原本是准备怎么定位自己的？” 张元庆想也不想地回答：“配角，我最早的想法就是当好配角。” 林峰云闻言嗤笑了一声：“那你知道怎么当好一个配角么？我看你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配角。” 林峰云自嘲地指着了一下自己：“你看我，才明白什么叫做配角。配角相对主角来说，要做到该你过问的工作你要随时了解清楚，一旦主要领导存在疑问，你要了如指掌，说得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但是又不能越俎代庖，代替主角思考，或把其他配角的事情给干了。 说白了，你要从上传下达做起，传达主角想法或意见时，要理解准确，贯彻实施上要讲求方式方法和工作艺术。想要当配角，要知道配角就是一个思路清晰的指挥者和高级裱糊匠合在一起的活儿。怎么成功成为一个桥梁，怎么在其中发挥好桥梁作用，才是配角的基本功。” 张元庆听了之后，有些诧异，没想到一个配角也不是好当的。 林峰云再度说道：“你说你想要当配角，你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情，是一个配角的事情么？” 张元庆反思了自己在白玉意来了之后，第一次白玉意让自己放开平安天水的事情，自己虽然采取了折中的办法，但是并没有按照白玉意的意思去做。 在开发区的工作上，自己拉来了投资意向，应当是立功了。可是在胡至功那边，自己也没有坚决站在他这边，事后也与他就全市规划表达了不同意见，而且意见很坚决。 从这些事上，张元庆的确没有摆正配角的位置，而是与白玉意对等的位置上。那么处于白玉意的那个位置，自然要打压自己。 想到这里，张元庆揉了揉眉心：“大哥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我其实就是想要把事情给做好。而且白书记的规划是有问题的，按照他那么规划的话，很有可能就是一地鸡毛。” 林峰云淡淡回应：“既然你觉得规划有问题，为什么那一次在胡至功的办公室里面，胡至功问你意见的时候，你没有回答呢？” 张元庆哑口无言，因为那个时候，他还在想着不能伤到白玉意的面子。这么一想，张元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存在着问题。 林峰云叹了一口气：“既然要做配角，你就要有配角的觉悟。如果不甘心做配角，那么就要抓住一切机会分庭抗礼，最好能够划江而治。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就必须把他踩到泥水里面，让他只能抱着你的大腿，抓着你的鞋带才能够有机会喘口气。你懂不懂？” 张元庆想到闫文志笔记里面提到了两个六字诀，第一个六字诀是“空、恭、绷、凶、聋、弄”。其中凶就是不择手段，一旦决定什么事情，必须做下去，别管虚名。弄就是弄权，要将权力掌握在手中，要弄出动静，让上级关注。 张元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大哥我知道错在哪里了。” 林峰云这才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说道：“刚刚说的是你在天水市这段工作的失误，我们再说说你来找我帮忙的失误，你来找我就空着手来的？” 第1965章 张元庆听了之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认为，林峰云是说自己没有礼节性地表示。不过随后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林峰云是什么人，他缺自己的仨瓜俩枣。 如果他真是为了这点现实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必要搭理自己。 所以林峰云说空着手，并不是说自己没带东西，而是没有准备就跑过来了。这个准备要分为两方面，一个就是材料，自己来找林峰云，要不然为了搞白玉意，那就要有关于白玉意不好的材料。 另一个就是自己想要达成什么目的，那么应当有明确的规划，或者带来能够让他出手的原因或契机。 张元庆有些不好意思：“我来找您，主要是想要跟您聊聊，找找思路。” 林峰云笑着摇了摇头：“那你连思路都没有，就跑过来找我聊？那我让你乖乖回去当配角，你甘心么？” 联想了近期的事情，张元庆真诚回答：“大哥，我觉得我不适合当配角。” 林峰云这才点了点头：“早有这个觉悟就好了，不过现在懂了也不迟。只是你想要让我帮忙，你起码要给我一个契机，你说对不对？否则你过来说一句话，然后我为了你去跟白玉意撕扯？你觉得我能丢得起这个人么？” 这话是大实话，在这方面，张元庆确实有些欠考虑了。 看到张元庆露出深思的表情，林峰云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了，而是为他又倒了一杯茶：“喝茶。” 张元庆专心喝茶，再没有之前的犹豫和彷徨，他想着什么，神情也慢慢变得坚毅了起来。 杨天在一边看着，哪怕看了很多次，仍然对这个小子是充满了羡慕。全省二把手给你言传身教，这小子是真有福气啊。 大干快上，这是天水市的整体氛围。可以说每三两天就会迎来一个投资客商，天水市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很多和薛氏集团有上下游关系的厂家，都想着趁薛氏集团到来之前，在天水市这个地方占据一席之地。 白玉意也向这些投资客商们提到了天水市的发展计划，让很多投资者都有些耳目一新。 而在这个时候，召开的常委会上，在一片歌功颂德声中，张元庆提出了确定统战部部长人选的提议。 这个提议提出，一下子让常委班子成员都有了想法。按照原有编制来说，统战部部长这个位子是要有人的。 只是这段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薛氏集团以及天水市规划上。张元庆却着手推动这项工作，让很多人都没有想到。 而且这个问题没有提前进入议题，算是一个额外议题了。 张元庆说道：“现在设一位统战部部长，我觉得是有必要的。一方面可以增强班子的力量，为做好接下来一系列工作夯实基础。另一方面更好发挥职能作用，随着投资不断增多，统战对象也越发的重要，我们要未雨绸缪，强化统战部的管理。” 在张元庆说完之后，白玉意看向了其他人，刘家华也开口说道：“目前来说，统战部部长是我兼着的，但是随着天水市改革发展任务增多，现在再把这个头衔放在我头上是不合理的，我也建议重新设一名专职的统战部部长。” 其他班子成员自然也不会反对，毕竟只要有空缺那么就会有人能够上位。不管自己这边的人有没有希望，他们都希望这个位置先空出来再说。 第1966章 意见如此统一的情况下，白玉意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也是欣然答应了。 而在统战部部长人选上，分歧就立刻展开了。刘家华报出两个人选，都是目前县区的一把手。张元庆却紧随其后补充了一个人选，那就是目前还在挂职副市长的柏岭。 柏岭有着四九城党校多年的经验，他来担任这个统战部部长，也是能够说得过去的。 张元庆提出这个人选之后，白玉意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片刻。 其他人的看法各异，很快就汇总了一个名单，刘家华将要带着组织部的人去进行考察。 会议结束之后，白玉意回到办公室，还在想着张元庆的事情。 张元庆突然力挺柏岭，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其实从张元庆的性格来分析，他应当是不欣赏柏岭这样的人。 可是为什么，张元庆会专门提议柏岭。 白玉意想了想，打电话让秘书来办公室。 叶凌云走进来之后，白玉意淡淡问道：“最近你跟金秘书走得比较近，张书记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叶凌云与金林走得近，这件事叶凌云早就与白玉意报备了。 所以现在听到白玉意这么问，他自然而然回答道：“金秘书是比较聪明的一个人，他跟我说的一些话，有时候也是真真假假的。不过从他的表现来看，最近的确是扑在天驰集团的事情上。而且前期调研报告，已经有了一个初稿了。” 白玉意算了算时间，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出初稿，那么的确可以说明张元庆是扑在天驰集团的事情上。但凡有什么事情分心，也没有这么高的效率。 白玉意点了点头：“继续和金秘书保持良好关系，有时候一些事情，也可以跟他多聊聊。我与张书记虽然在工作上交流很密切，不过有时候一些事情，你们作为秘书在接触的时候，也能够起到良好的沟通桥梁作用。” 叶凌云赶忙说道：“白书记您放心，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分得很清楚。” 白玉意笑了笑：“这一点我自然知道，老叶啊，我对你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在我身边干两年，我这个人对身边人从来都不会亏待的。” 听到白玉意这么说，叶凌云很激动。到他这个年龄，几乎没有啥优势了。现在的希望，就完全放在白玉意这个贵人身上了。 等到叶凌云走了之后，白玉意又沉吟起来。今天张元庆突然提名柏岭，到底是什么意思。 柏岭这个人什么情况，白玉意是清楚的。这小子非常的油滑，之前也接触自己好几次，不过自己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话。 毕竟柏岭的确有些背景，不过那个背景，白玉意也没有放在眼里。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能够对自己有用之人。 所以柏岭暗示了自己几次，白玉意都是施展太极功夫，一番拉扯之下，连消带打地把他的想法都给整没了。 现在张元庆突然提议，让白玉意有些被动。如果没有人提议柏岭，他自然是可以顺势将他扔得远远的。 可是现在有人提议了，要是自己这边卡住了，那不免有些得罪人。 白玉意不由想到，难道这就是张元庆的目的，故意报出柏岭，是想要给自己找找麻烦？ 白玉意不是傻子，他接触张元庆以来，对他非常了解。 张元庆不是那种只会一味唱反调的人，甚至各方面的能力也不差。要不是碰到自己的话，对方在天水市这边上位也是顺理成章的。 只可惜，既生瑜何生亮。自己的到来，对他打击应当是不轻的。 正在白玉意思考的过程中，突然电话响了。 白玉意接了电话之后，竟然是胡至功的秘书：“白书记，胡书记让我打这个电话是提醒你，四九城近期的党校培训，你们的人员要尽快报上来。” 白玉意闻言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领导能让秘书主动打电话过来，那就不是询问他报名单的情况。这是领导有人选了。 白玉意立刻会意，笑着说道：“你看我这记性，天天忙都忙忘记了。这次党校培训班主要范围是什么范围，我还没有了解。” 秘书也笑着说道：“知道您忙，我顺带着给您把文件精神也带来了。这次培训班，主要针对的就是党建相关负责人，要专职的党务工作者，级别上是副厅及以上。” 白玉意一听就明白了，副厅以上的专职党务工作者，而且还是相关负责人，那能选的就不多了。再加上胡书记对天水市领导的熟悉程度，对方点的人，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张元庆了。 党校、柏岭、张元庆……白玉意脑海瞬间闪过这三个，他笑容冷了一些。 搞了半天，实在这里等我啊。 第1967章 白玉意沉吟片刻，开玩笑一样说道：“您看报我行不行，我感觉我挺符合要求的。” 秘书呵呵一笑：“白书记可别开这样的玩笑，现在你们天水市风头正劲，你这位当家的还能抽得出身么？” 白玉意不知道张元庆搞什么鬼，不过为了一次党校学习的机会，让胡至功那边对自己有看法就有些不值得了。 所以白玉意答应了下来：“行，那我们就报元庆同志吧，他是副书记也是专职党务工作者，让他过去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这个人选一提出，立刻就得到了秘书的赞成。 挂了电话之后，白玉意思考了片刻，直接起身前往张元庆的办公室。 白玉意很少来张元庆的办公室，基本上都是打电话让人去他的办公室。 不过两人都在同一层，也就几步路的事情。 金林看到白玉意，赶忙放下手上的活走了出来：“白书记，您有什么吩咐。” 白玉意笑着问道：“张书记在不在？” “张书记正在办公室写东西，您请。”金林赶忙将白玉意请进去，态度非常谦卑诚恳。 白玉意目光在他表情上扫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进来的时候，张元庆的确在写东西，眉头紧紧锁着。天驰集团的事情自然不简单，白玉意初步通过其他人了解了一下，知道这是一个炸弹。 当前班子之中，有能力并且有态度能解决问题的，也就是眼前这位青年闯将。 所以白玉意一进来，笑容就绽放开来：“张书记，辛苦了。” 张元庆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露出了一丝惊讶：“白书记，您怎么来了。” 白玉意听到张元庆称呼他的时候，用了敬语您。之前张元庆跟他聊天的时候，很少用到敬语。 现在这些细节的转化，似乎展现了对方某些态度的变化。 白玉意坐在他对面：“张书记，最近辛苦你了，今天特意来慰问慰问。” 张元庆让金林泡茶，提到最近的辛苦，他叹了一口气：“辛苦倒不辛苦，主要是天池集团应当是有问题的。这个企业的领导班子，我觉得存在生产经营的失误。这么一来，或许要动人了。” 金林闻言，也严肃了起来：“张书记，天驰集团的事情我们要拔高一个层次去看问题，不管是谁敢在国有企业里面动手脚，那么一概不姑息。” 张元庆听到他这么说，也点了点头：“那我就把查到的问题，先写入报告中，到时候我们班子再一起讨论一下。毕竟天驰集团想要动，要注意一点。我听说，有人在集团内部传出风声，鼓动一些职工故意以危险的方式逼咱们政府出面。 这些话是有职工传出来的，真实性不敢确定，但是上次省委调查组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果真有人起了坏心思，只怕不好处理啊。” 金林没想到难得过来一次，听到这些消息，都让他感觉到头疼。他沉吟了片刻，然后冷着脸说道：“张书记，舆情这一块我让老艾加强管控，统战部也要介入进去，大家齐抓共管，坚决遏制这些不正之风。 如果给他们形成了这样的惯性思维，那以后岂不是牵着我们鼻子走？不过我也相信，绝大多数职工都是心思纯正的，这些包藏祸心的只是极少数。” 张元庆嗯了一声：“这一点我是赞同的，这段时间我们去调研发现问题是有的，但是只要我们秉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去解决，那么矛盾就能够迎刃而解。职工们的诉求很简单，满足了他们的基本诉求，就解决了矛盾。” 第1968章 “这一点我与你观点相同啊。” 白玉意感慨了一句，他此刻心里不由想到张元庆即将去四九城参加培训，心里又有些不安。 这张元庆绝对是一把好刀，将这把刀丢出去了，像是面对天驰集团的问题，自己想要找个人顶上去，还是有点困难的。 但是胡书记那边，自己已经答应了，现在总不能又打电话过去反悔。 所以，白玉意想了想，又说道：“天驰集团的事情要加强攻关，不过张书记你又有了新任务。四九城党校开展了一个全国性的党务培训，天水市这边省委可是钦点了你。” 张元庆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难色：“我哪行，白书记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忙得一头包，哪有时间去学习啊。这个名额，能不能让给其他人。” 看到张元庆言辞恳切，白玉意都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猜错了。不过为什么这么巧，张元庆前脚提了柏岭，然后省委这边就打来了电话，党校培训名额内定给了张元庆。 白玉意知道胡至功就算喜欢张元庆，也不可能专门让秘书打这么一个电话。更何况，天水市最近好消息不断，所有人都是一门心思在搞发展，这么关键时候，胡至功不会将张元庆抽走的。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四九城党校那边联系了胡至功，点名了张元庆。 胡至功也不会为了一个名额跟四九城的人掰扯，所以顺手就让秘书打电话过来了。而四九城党校那边能出面，自然是柏岭的关系。 这是白玉意的想法，可是现在看张元庆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张元庆这么说，正中白玉意的下怀：“省委已经钦点了你了，也不好辜负他们的好意。我知道张书记的心思还在工作中，不过去培训也不影响工作。白天不能打手机，晚上不还是能够遥控指挥么。 我是这么想的，天驰集团这边的事情肯定还是你来牵头。我让其他人配合你，其他人辛苦辛苦每天晚上召开线上会议。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千里之外一线牵，也不影响工作。” 张元庆苦笑：“白书记，你这是把我当老黄牛啊，白天让我学习，晚上还要让我工作。” 白玉意诚恳说道：“张书记辛苦辛苦，这些事确实离不开你，你放心，天水市是不会忘记你的付出的。”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 张元庆在这样的道德绑架下，也只是微微一笑：“好吧，白书记既然这么说了，天水市的事情我总不能就丢了。既然如此，就按照白书记说的来吧。” 张元庆这种完全不抵抗的政策，让白玉意都有些没有想到。他本以为，张元庆会趁着这个机会，跟自己讲条件。 可是张元庆并没有，完全按照他的说法去做。 毕竟他只要答应了，那么后面天驰集团的事情，他是甩不掉的。再者说，就说去学习了，天驰集团出事，他毕竟已经接手了，自然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白玉意根本没有看出来，张元庆所图是什么。 “还有开发区的事情，虽然说张书记你现在负责天驰集团，但是到时候薛氏集团过来了，我想你还是要参与的。有什么问题，你还是要挑挑担子。” 白玉意又想到了开发区的事情，他之前把张元庆已经踢出去了，不过张元庆哪怕是踢出去了，但是也在天水市中。 第1969章 所以到时候有什么问题，理所应当还是能够叫他过来。这才是，白玉意敢于将他踢出去的原因。 可是现在张元庆要去四九城，白玉意觉得不能留这个隐患，还是需要张元庆一句承诺。 没想到的是，张元庆毫不犹豫：“只要我还是天水市的一员，天水市的事情自然是我的事情。白书记你放心。” 对于白玉意的要求，张元庆全部都答应了下来。 这让白玉意之前的一些猜测全部落空，就连他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最后只能点了点头：“张书记，你辛苦了。” 张元庆摆了摆手：“我不辛苦，白书记才是真的辛苦了，天水市的大局还是要靠您。” 白玉意呵呵一笑，没有接这个话。 两个人在一起，第一次畅快地谈了很久。这一次，白玉意的感觉，与之前的很多次完全不同。张元庆似乎完全开窍了，每一句话都说在了自己喜欢的点上。 直到离开的时候，白玉意也不由微微一笑。 他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叶凌云见状，跟进了办公室：“白书记，看您似乎很开心啊，有什么大好事？” 白玉意淡淡一笑：“之前朋友家养的一条狗，被训好了，我看着有几分喜欢而已。” 叶凌云闻言，应和一样地说道：“那是，有些狗天生就有反骨，这就要狠狠地教训。没有狗是不怕打的，十天半个月的，它有一天突然就乖了，你让它坐它就会坐，你让它站，它就会站着。” 白玉意呵呵一笑：“说得有道理。” …… 张元庆前往四九城党校学习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也有一些人前来汇报情况。 张元庆的态度很缓和，无论是开发区的事情还是天驰集团的事情，他都能以很好的心态应对。在经过三天之后，名单确立了，张元庆就顺势请了假回家。 对于这个事情，白玉意也没有阻拦。到了张元庆这个级别，说是向组织请假，实际上他给自己放假，谁也说不了什么。 谁也没有想到，张元庆并没有请假之后前往省城，而是前往了山南市。 在山南市的郊区酒店包厢里，张元庆见到了侯泉年。 此刻的侯泉年，比起之前张元庆在省纪委来山南市的时候，还要显得颓废。 曾几何时，这位头发虽然雪白，但是容貌英俊的江北市一把手，现如今看起来竟然苍老了很多。 侯泉年看到张元庆先是微微一笑：“元庆，好久没见。” 张元庆看着他也是笑了笑：“侯书记，别来无恙。” 侯泉年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喊来服务人员，让他上了三菜一汤。 在等菜来的时候，侯泉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 张元庆更加不会主动开口，他神态冷漠，默默等着上菜。 终于，侯泉年先打破了沉默：“元庆，你岳父现在还好么，自从他去了四九城，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张元庆笑看着他：“侯书记，你还惦念我岳父么？” 这句话，多多少少带了一些嘲讽。 侯泉年仿若未觉：“说起来，我与强斌也算是同门师兄弟。当年他在给闫书记当秘书的时候，我还在省委办公厅。后来我比他先去的基层，从副县长开始做起，他比我的起点高，从县长开始起。说起来，这都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张元庆可以感觉到，侯泉年提到闫文志的时候，眼里还是有亮光的。他所说的那些事情，只怕是他这辈子，最为闪光的事情了。 第1970章 作为省委办公厅一个小人物，突然被省委书记看中，调教一番之后送到基层去发展。从副处级开始做起，一路平步青云，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和重视。 哪怕是在很多人眼里，能力、手腕都不差的周强斌，也隐隐被他压制。那个时候，他也算是闫派的关键人物，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在天水市一步步提拔到常务副市长，那个时候他已经与周强斌平齐。而且风头之大，完全盖过了对方。 直到两人换防之后，侯泉年在江北市也是如鱼得水，反观周强斌在天水市处处受挫。好不容易攀上了林峰云，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那个时候的侯泉年，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他已经看不到周强斌的背影，而周强斌培养出来的一个女婿，也能够与他对坐而饮。 张元庆对于侯泉年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叹息了一声：“说到闫书记，他退休之后还专门来了一趟天水市，跟我聊了很多。” 侯泉年倒是不知道这个情况，他诧异道：“闫书记退休之后，去了天水市？” 张元庆点了点头：“他应该是去找田书记的，顺带着与我聊了聊。说实话，闫书记也是我很佩服的一个领导，不过在他心里，还是放不下你的。” 提到闫书记，侯泉年的神情闪过了激动、黯然、惆怅，反正情绪是非常的复杂。 张元庆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对方心境受到了干扰。他这份养气功夫，比起自己的老丈人，真的差远了。 说他是闫书记的关门弟子，实在是有些辱没闫老。 张元庆却没有丝毫的特殊表现，而是直直看着侯泉年：“侯书记，这两年的日子不好过吧。” 这番话宛若针刺一样，刺到了侯泉年的内心。 侯泉年立马恢复了警惕，看向张元庆的眼神都带着不一样的味道：“是你岳父让你来的，还是闫书记让你来的。” 张元庆淡然一笑：“我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就是想要见一见侯书记。说起来，你也是我的老领导。咱们之间，还是有一份情谊的。特别是闫老这一块，往上追溯，咱们都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侯泉年已经听出来了，张元庆提到的就是闫派。只是这种派系的事情，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口，那就落了下乘了。 不过张元庆在自己面前提到闫派，他觉得有些荒谬。闫书记退休之后，闫派就算是名存实亡了。中途周强斌主动来找过一次自己，就这一次会面，改变了闫派的格局。 之前是闫派周系和侯系，而在那之后，闫派再没有所谓的周系、侯系了。周强斌当之无愧，真正让闫派的所有人认同。 可是现在周强斌去了四九城，那么闫派再度是群龙无首。这个时候，张元庆过来是什么意思，也想要效仿他的老丈人，成为闫派的关键人物？ 别说张元庆只是一个副厅级的专职副书记，他就算是正厅级，又算得了什么呢。 侯泉年没有将他当一回事，张元庆也没有多说，这个时候饭店已经开始上菜了。菜都是山南市的特色，在别的地方很少能够看到。 侯泉年给张元庆介绍着菜肴，然后两人开了几瓶啤酒。 在对饮几杯之后，侯泉年看着张元庆：“闫书记去天水市，还做了什么？” 他对闫文志的好奇，远远胜过了其他事物。 第1971章 张元庆淡淡说道：“也没有什么，给我丢了一个笔记本。不过这个本子，我已经丢了。” 侯泉年也没有将这个笔记本当一回事，听说丢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叹息了一声：“闫书记退休之后，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 张元庆评价了一句：“闫老不过来也对，他怕你感到尴尬。侯书记，你可是闫书记非常看重的一个人，但是这几年看你却是越发沉沦了。真是可惜。” 被张元庆这么一个晚辈如此露骨的评价，侯泉年的脸上也有些羞怒：“山南市的情况非常复杂，我正在试图寻找突破口。” 张元庆摇了摇头：“侯书记，什么地方的情况不复杂？现在让你回天水市，你就能够大展宏图了？” 侯泉年皱紧了眉头，却没有说话。 “喝酒，咱们不聊工作了。” 张元庆完全占据了谈话的主动，他提起杯子，侯泉年想了想也提起杯子跟他碰了碰。 张元庆没有再说山南市的情况，而是说自己即将去四九城党校学习。 侯泉年对张元庆的情况也有些了解：“去学习？你还需要学习么？” 这句话，带着一点嘲讽的味道。 张元庆面色如常：“活到老学到老，不学习怎么进步呢。” 两人一番话，夹枪带棍的，都有一些不弱于人的意思。 你来我往之下，很快几瓶啤酒就见底了。侯泉年脸色有些发红，不过直勾勾看着张元庆。 张元庆看酒瓶里面的酒喝完，他起身说道：“行了，侯书记我就是来探望一下你，看到你这个状态，我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侯泉年皱紧了眉头，反问了一句：“你探望我，你是帮谁来探望我，是代表闫书记还是代表你岳父？” 这番话也是话里有话，不过张元庆无论是代表谁，那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张元庆在闫派这个体系里面，就算是也只是一个小人物。 张元庆看着他，正色道：“我既不代表闫书记也不代表我岳父，我就是代表我自己而来的。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也可以代表任何人。” 侯泉年眉头一跳却沉默不语，他觉得张元庆的话，还是有些高调了。他可以代表任何人，意思就是他甚至可以代表整个闫派，谁给他的信心？ 张元庆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侯泉年又开口道：“你觉得你能够代表任何人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元庆头都没有回：“还是要看你自己，你是怎么认为的。侯书记，有时候很多人都看着你，可是你一动不动，那么关注你的眼神就淡了。山南市也好还是其他地方也好，你存在的问题还是你自己的原因。你自己不愿往前一步，你觉得有谁能够帮你？ 闫书记之前告诫我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觉得这番话，对我很有指导意义。所谓自胜者天助之。所以你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倒想反问你一句，侯书记你是什么意思？” 张元庆这番话，胡编乱造的成分更多。不过该表达的意思，几乎都表达了。 侯泉年凝视张元庆背影的眼神，越发的阴沉。 张元庆嗤笑一声，直接开门就离开了。 等到出门之后，张元庆摇了摇头，然后打车去了宾馆。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他就从山南市坐车去了省城，然后在省城坐飞机前往了四九城党校。 果然到了四九城之后，天水市那边联系自己就越发地紧密了。白玉意果然说到做到，哪怕张元庆去了四九城党校学习，那么晚上的线上会议是必须参加的。 然而在张元庆党校学习期间，山南市发生了一件事。 那就是山南市委书记侯泉年突然强势发难，在多个问题上，对市长为首的一行人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原本这就是内部的事情，应当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的。 然而一件事的发生，震动了省委。 那就是在侯泉年强势之后，山南市市委副书记竟然实名前往省纪委，举报了侯泉年。据说光是检举的材料，都有三个文件袋才能装得下。 这样的事情，几乎是在安北省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三把手带着实名举报材料去举报一把手，这一问题立刻让省委都关注了起来。 为了这件事，省委专门召开了一次会议。 第1972章 安北省一把手办公室内，胡至功和林峰云、纪委书记严峻、组织部部长徐前进坐在一起。 胡至功有开小会的习惯，碰到一些问题，一般几个相关领导先拿出意见。 这样一来效率就高了很多，这个意见基本上也就是最终上会能通过的意见。 这种做法，也让人诟病胡至功做事风格有些霸道。特别他这么一来，像是统战部部长一类的领导无形之中就靠边站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胡至功做事很有魄力，从来不忌惮别人对他的批评。 此刻胡至功皱着眉头，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真是说起来是奇谈，三把手实名举报一把手，这事倒也不能说没听过，只是这个事情怎么看都有点奇怪。严书记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自从上一次张元庆的事情之后，严峻现在对这样的问题都谨慎得多：“胡书记，这些事情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如果想要搞清楚情况，我看不如让调查组过去，不听岳俊义的一面之词，也不偏袒侯泉年。” 胡至功闻言没有说话，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林峰云淡淡开口：“严书记，山南市那边在你就职之前，就曾出过问题，这个市的干部队伍存在很大问题。不团结、不稳定，是山南市的常态。从近几次省里开会也能看出来，书记侯泉年与市长李桐鱼意见不统一，下面相互之间举报成风，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胡至功皱起眉头：“还有这个情况么，严书记你不了解？” 严峻明白了胡至功的意思，立即让人将山南市相关卷宗送过来。 很快卷宗就送了过来，果然如林峰云所说的那样，山南市那边的举报件非常多。有下属举报领导的，甚至还有领导举报下属的。还有跨系统举报的。 不过往上追溯，根子似乎还是书记侯泉年与市长李桐鱼之争。 胡至功看到这个情况，不由眉宇间出现一抹阴郁：“难怪山南市的发展进度，每个季度都要挨批，挨批就算了，偏偏是屡教不改。我看这根子，怕是已经烂了。” 作为全省一把手，这样评价一个地方的干部队伍，措辞已经是非常严厉了。 徐前进闻言，皱起了眉头，他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开始记了起来。他这个本子，可不简单。全省有些干部戏称，他这位组织部部长的小本子堪比生死簿。 一番写写画画，那就很有可能关乎一个人政治生命。 胡至功点了一下徐前进：“徐部长，你也别顾着写，作为组织部部长表个态。” 徐前进放下本子，拧着眉说道：“关于山南市的一些情况，我也有所耳闻，说实话这个地方的干部作风，确实有些奇怪。而且侯泉年作为一把手，空降山南市还没有干满一届，从他的履历来看，这些举报肯定是存在不实之处的。 我觉得其中应该是有很大的矛盾，即使想要调查，短时间是很难查出一个所以然的，或者说很难触及根本。” 严峻皱着眉头：“按照徐部长这么说，那就暂时不要调查？” 徐前进平静说道：“我的意思是，毕竟过浅过深，都不是很好。过浅了，蜻蜓点水，一把手和三把手这么大的矛盾，和稀泥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过深的话，我怕会产生不好的影响，也对一把手主政地方形成了限制。” 第1973章 严峻看向了胡至功，胡至功却若有所思：“严书记，有没有联系侯泉年，对他进行了解？” 严峻点了点头：“这一次举报算是公开举报，所以我们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咨询侯泉年同志，侯泉年同志的态度很强硬。他说欢迎省纪委来检查，他还说他那边有不少材料，也想提交给我们。” 胡至功听了这话，只觉得说不出的无奈。堂堂一个市的决策层，跟小孩过家家一样，跑到省委这边来你告我，然后我也告你。 “这么搞下去，岂不是要搞个山南市的罗生门。这么下去，怎么才是一个头？” 胡至功很不满意。 林峰云这个时候再度开口：“胡书记您也不要生气，依我看这个情况，先把这两个人调开，一旦其中一个离开了山南市，很多事情再去调查，就会轻易很多。而且从工作角度来说，两个人憋着一股劲，让他们在一起工作，谈何效率可言？” 胡至功闻言点了点头，他看向林峰云：“那你说，把谁调开？” 林峰云淡淡说道：“从我的角度来看，总不能把一把手调开吧，事情不是他掀起来的，而且三把手将一把手挤对走，怎么听也不像那么一回事。” 这个说法，胡至功也是表示赞同的。要是底下什么人写一封信，就能把顶头上司给搬走，那就彻底乱了套了。 而且省委不为一把手做主，其他市一把手看了，可就寒了心了。而且无论如何，山南市这位副书记做事太过了。 如此大张旗鼓地举报自己上司，给人的直观印象就很差。 胡至功这才看向徐前进：“前进同志，这个事情你尽快安排，将这两个人给调开，先让山南市那边冷静冷静，然后省纪委介入调查。这一次以暗访为主，给我把山南市的情况详细了解清楚。” 徐前进点头表示了解，不过他又问了一个问题：“胡书记，山南市的副书记调走，那么就空了一个位置，这个位置也很关键，最好是空降一个过去，这样不容易受到干扰。” 徐前进此话一出，在场几个人的神色都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胡至功自然明白，空出一个位置，那么自然就会有目光盯上。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他正因为深知其中的关窍，所以在用人这一块还是比较开明的。 “我就一个原则，这个人是去当救火队员的，要立场坚定而且也要有手腕，最好是懂经济的。别看是去干专职副书记，可是现在山南市那边最缺的还是经济方面的人才。 一把手也好二把手也好，我看都是内斗的行家，没什么外斗的本事。给他们配一个搞经济工作的过去，也算是配强他们的班子。” 胡至功先定一个基调，他不确定人选，人选交给其他人去提。 胡至功本就是看中经济发展工作，他曾在讲话的时候，多次提到，发展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总钥匙。 所以哪怕是配专职副书记，胡至功的想法仍然是要将搞经济发展放在第一位。 林峰云又补充了一句：“胡书记的想法非常好，我觉得可以加上一条，那就是年龄不能太大。年龄过大容易老成持重，给山南市一些错误的示意。” “嗯，这一条的确可以加上。” 胡至功也觉得非常有道理，所以将这个条件也放了上去。 徐前进闻言，喃喃了一句：“会搞经济的专职副书记，而且年龄不大，这在安北省似乎符合得不多啊。” 第1974章 …… 此刻，山南市某处包厢内，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正在和其他人说道：“老岳回来了么，你们刚刚联系他的时候，他已经到哪了，要确保老岳的安全。” 其他人明白，李桐鱼这个人生性多疑谨慎，这一次难得兵行险着，哪怕是推演多次，仍然害怕哪里出纰漏。 所以有人劝道：“李市长不用过多担心，侯泉年那个家伙，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岳书记不利。更何况，岳书记正大光明跑去举报，现在省委肯定也盯着，侯泉年真要长了狗胆子，也要掂量掂量下场。” 李桐鱼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眉头仍然皱着：“安全大过天，跟你们说过很多次，谨慎一点是没有错的。特别是侯泉年也不简单，别认为这家伙落魄了，破船还有三斤钉。” 众人呵呵一笑，显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里。侯泉年的真实水平，已经被他们摸清楚了。 有人冷笑了一声：“我记得侯泉年刚来的时候，我们还想都说这个人如何了得，在天水市也好在江北市也好，据说都是一个俊才。所以来咱们山南，心里还有几分敬意。 可是几番接触，他这样的手腕，很让人看不起。现如今的局面，也是他自不量力导致的，真就是省委下来调查，肯定也要查到他的身上去。相关的后续材料，我们都准备好了，这一次要扒他一层皮下来。” “你们说侯泉年为什么好好地发疯，这几年我们已经把他踩得都没脾气了，结果前几天跟疯了一样，竟然敢在会上跟咱们李市长掰手腕，还试图插手我们的领域，我看他是不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发疯这个词说得好。” 众人嘻嘻哈哈，都没有当一回事。李桐鱼看到他们的表现，不由暗中叹了一口气，这帮家伙有点无法无天的样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推开包厢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现在能进入这个包厢的，那就只有一个人，山南市副书记岳俊义。 “老岳。” 李桐鱼亲自起身迎接，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颇有深意地说道，“这一次辛苦了。” 岳俊义是一个北方大汉，身材看起来非常壮实，并不像是搞党建的，反倒像是公安系统的领导。 李桐鱼和岳俊义入座，其他人纷纷恭敬地喊了一声岳书记。 岳俊义淡淡道：“别在这里假客套了，我吃点东西就走了。防止省委那边，派人盯着我。这次的事情，估计省委会很有意见。” 听到岳俊义这么说，刚刚还有些欢快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了起来。 李桐鱼试探性问道：“省委是什么意见，会不会派调查组下来。” 这件事是大家都非常关心的，只要省委或者省纪委派调查组下来，那么对他们来说就是胜利了。因为到时候，他们这边可谓是人多势众，侯泉年几乎没办法讨到好处。 而且调查组过来，这么浑的水，想要搞清楚不一定容易，可是下来之后看到谁的身上都是一摊烂泥，要不然各打五十大板，要不然就有可能将侯泉年挪开。 毕竟一把手对全市工作没有掌控能力，省委只要了解到这个问题，基本上这个一把手的政治生命就结束了。 岳俊义却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李市长，这次我们有点用力过度了，我在回来之前，徐部长找我谈话，他的意思是让我调离山南市。” 第1975章 “什么？” 这一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岳俊义去举报，反而要被省委挪开。 李桐鱼也有些接受不了：“怎么会这样，徐部长是代表组织部跟你谈话的么，有没有说把你调离到哪里？” 李桐鱼心情一下子天翻地覆，本以为这一次动静这么大，应当是省委震怒，然后调查组来山南市让他这一方与侯泉年一方进行一个终极较量。 却没想到，这才出手，自己这边就断了一根左膀右臂。 岳俊义揉了揉眉心：“我去什么地方不重要，关键是谁要过来。李市长这个问题要尽快弄清楚，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侯泉年抓着我们命脉不放手，我重拳出击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现在事情的发展有点偏移了方向，李市长，你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省里面只要一天没有放弃侯泉年，他这个一把手的身份都是有些难搞的。” 哪怕是面临即将被调离的命运，岳俊义表现出来的不是担心自己的前途，而是担心山南市下一步局势的发展。 毕竟哪怕他离开了山南市，他还是跟李桐鱼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李桐鱼一脸沉重，看来这几年他们在山南市有些过分了，省委这边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新来的胡书记，似乎手腕有些不同，这些小动作只怕适得其反。 岳俊义的离开，新的副书记到来，一下子为山南市带来了很大的变数。 就是不知道，这新的副书记是何许人也了。 …… 而此时此刻，张元庆已经在四九城开始了学习。 白玉意果真是讲到做到，哪怕张元庆白天学习，晚上他坚持利用半小时时间召开线上会议，他还美其名曰，线上半小时会议。 第一次线上半小时会议，白玉意没打招呼就直接参与。 直到看到张元庆老老实实开会，后两天，白玉意这才没有继续参加线上会议。 天水市白玉意的办公室内，他正在与耿泰交流下一步薛氏集团董事长来考察的事宜。 白玉意交代他：“把事情要提前做细，有什么事情多问问张书记。这个考察的机会是他拉来的，有些东西他心里清楚，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耿市长，你要谦虚谨慎，千万别大意失荆州。” 耿泰汇报道：“白书记，别的都好说，关于咱们天水市的资料还有一些安排，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再加上，很多上下游企业也因为薛氏集团的到来而抢先谈了意向，这也是我们的一项资源，在薛氏集团发展的角度来看，我们自然是占据了很大优势了。” 耿泰这番话倒不是盲目自信，这聚集效应可不能小觑。天水市先是吸引薛氏集团的关注，然后又借着薛氏集团的关注，亮出了旗号。 很多薛氏集团上下游企业冲着薛氏集团而来，但是当这些企业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它们的聚集又会对薛氏集团产生强烈的吸引力。 可以说在打造化工城项目中，最艰难的一点就是吸引薛氏集团这样的大户前来。这是最关键的一个点，不过这个大难点已经被张元庆给攻克了。 耿泰对张元庆是没有什么好感的，这个年轻人的手伸得很长，做事有点不讲规矩。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很有能力，所做的事情可以说是做一件成一件。 第1976章 只可惜孙悟空就是再牛，也逃不过如来佛祖的手掌心。眼前这位白书记，可谓是张元庆的克星。 在耿泰的眼里，白玉意很稳。他和谁都没有那么靠近，反过来他和谁也不疏远。这是一种权衡之术，能够维持局面总体的平稳。 张元庆强了，他就稍作打压，然后将权限分给自己等人。如果等到自己等人强了，那么他一定又会利用张元庆来打压自己等人，这就是上位者的手段。 所以耿泰哪怕是得到了招待薛氏集团的大好机会，他也是全力以赴，不敢让白玉意看出他有丝毫的懈怠。否则的话，对方可是能够随时换将的。 耿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张书记有没有留一手，这件事我们也要提前考虑。” 白玉意淡淡说道：“这点不用担心，张书记我已经与他交流过了，薛氏集团前来考察是一件大事。如果出任何问题，他会过来救火的。考察是他拉过来的，他也不可能坐看这次考察流产。” 耿泰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想想也是，只要张元庆还在天水市，那么就在白玉意的掌控之中。张元庆真想要搞什么鬼，那就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张元庆不是那种傻子。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白玉意接到了电话，耿泰原本想要起身离开。不过看到白玉意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又坐在那里没有动。 白玉意靠在椅子上姿态随意，不过语气却很亲近：“徐部长，一大早接到您的电话，看来一会喜鹊都要上门叫了。” 徐部长？耿泰想了想，能让白玉意这么亲近的叫徐部长，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省委大员、省委组织部部长徐前进了。 耿泰知道白玉意的背景非同凡响，可是看到他与省委大员聊天的架势，还是很羡慕的。别看耿泰一个常务副市长，真到了省里面，看到哪个省委大员不是一个大气都不敢喘。 就算是当初提拔到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跟徐前进接触也不多。对方当时勉励自己几句，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不过像是白玉意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们看到省委大员这样显然和自己等人不一样。这收放自如的态度，远不是他们能够学得来的。 最关键的一点，都说要有松弛感，那也要看看对方可愿意让你松弛。换做他们用这种口吻说话，人家省委大员一句轻浮，或许就能压得几年不能抬头。 正在耿泰暗暗佩服白玉意的收放自如时，却看到白玉意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徐部长，您说什么，这是省委的意思么？我现在就去省里，这事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胡书记知道么？” 白玉意的表情很丰富，既有震惊又有愤怒，总之耿泰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等到挂了电话之后，白玉意再不复刚才的轻松自在。他站起身，立刻拿着包就往外走，甚至都忽视了眼前的耿泰。 “白……白书记，是发生什么要紧事了么？” 耿泰看到白玉意这个状态，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难道是省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白玉意仿佛这才看到了耿泰，他脸色好转一些：“没什么事情，耿市长你去忙吧，我去一趟省里面。所有工作，要做得再扎实一点，不能有等靠要的思想，将薛氏集团的资料研究清楚一点，一定要找到突破口。” 耿泰一愣，这番话和之前的话完全不同啊。之前白玉意完全是信心十足，而且手里面拿捏着张元庆，更是打算让对方随时救火。 可是现在，耿泰隐隐感觉，怎么一副要自立自强的味道了。 而且白玉意的脸色怎么有种强撑的感觉。 耿泰还想要问什么，白玉意已经大步向外走去：“老叶，我们去一趟省里，要快。” 耿泰追出去的时候，白玉意已经下楼了。 直觉告诉耿泰，天水市似乎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果然就在下午，有相关消息从省里面传来了，前不久山南市一把手和三把手之争出现阶段性成果，那就是岳俊义调离山南市。 这也是给全省看看，不团结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岳俊义的确踩线了，公然跟一把手对抗，不管本意如何，已经让省委对他有了很大的意见。 而让天水市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山南市岳俊义调离之后，张元庆竟然被省委选中，前往山南市担任副书记。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消息传出来不久之后，省委组织部就前往天水市了解情况。只是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就是一个过场。 省委那边，已经定好了基调。 第1977章 关于张元庆离开天水市的事情，传得是愈演愈烈。 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张元庆明明在天水市副书记的位置上还没有半年的时间，结果就又被调动了。 这完全是属于不合常理的，可是想到山南市的情况，又不得不承认，省委的考虑是有一定道理的。 山南市那边，先是岳俊义被调走，然后就是市纪委书记王立辉也被调走了。这足以证明，省委对于山南市的情况，是非常不爽的。 而且不要说省委了，就是其他市也知道山南市的情况，主打的就是一个复杂。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张元庆的调动似乎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天水市很多干部的心里，都多了一层阴霾。毕竟张元庆对于天水市来说，意义非同凡响。无论是之前的平安天水，还是后来的开发区的转型，再到化工城的打造。 不要认为这些基层干部只知道从众，实际上，他们也都是聪明人，谁真正在做事，他们心里跟明镜一样。 所以他们也知道张元庆的离开，对于天水市面临着什么。 只不过白玉意仍然稳如磐石，也让其他有各种想法的人，不敢再说什么。 省委组织部也就在天水市待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然后相关信息就进入了省委会。 果不其然，很快的时间，省委就下达了相关的文件。张元庆免职天水市副书记，转而任职山南市副书记、纪委书记、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党组副书记。 从张元庆长长的后缀，就能够看出他这个职务的不一般。讲得好听一点是勇挑重担，实际上就是让他拿着尚方宝剑过去架在一众领导脖子上。 原本正在四九城培训的张元庆，也因为工作变动，被召回了天水市，参加了干部大会。 作为惯例他没有主动发言，就是静静看着天水市这边的变动。自己走了之后，刘家华顶上了副书记的位置。 柏岭如愿当上了统战部部长，正式进入了班子。所以挂职也变成了正式任职了。 随着一系列变动，张元庆看到了白玉意的控制力。他很完美地实现了整个班子大多数人位置都挪动一下，给人一种按部就班的感觉。 自然会有一些人不满，特别是没有排到自己的，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支持白玉意的。反正每年一个小进步，这也让很多人能够看到希望。 张元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省委组织部部长徐前进问他是否需要发言的时候，他表态将坚决支持省委的决议。 白玉意反正从会议开始之前，到会议结束之后，都是沉着脸的。直到轮到他发言的时候，他才换了一副口吻，将发言变成了激情慷慨的演讲。 白玉意的语言很富有感染力，肢体动作丰富，不知不觉就能带动很多人的情绪。 会议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结束，张元庆沉默得就像一个透明人，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 白玉意却拦住了他：“元庆同志，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谁也没有想到，山南市的事情，还影响到了你。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天水市的一把手，履职不到位，扛不住省委的压力，让你过去当了救火队员。” 可以说，张元庆之所以能去山南市，他们两个人心里是明镜一样的。 张元庆也是装模作样叹息一声：“白书记不能这么说，这件事的根源还是在山南市。我也没有想到，省里面还因为这个事情，突然想起了我。 不过请白书记放心，既然让我去了山南市，我一定把天水市好的作风带过去，把我们转型升级好的经验带过去。我坚信，我不会辜负省里面的选择。” 白玉意一脸诚恳和惋惜：“只可惜，天水市的发展少了你的助力，失色不少。” “有白书记坐镇天水市，我坚信，天水的未来会越来越好。” 白玉意听了之后，似乎有些感动，握了握张元庆的手：“元庆同志，晚上我代表班子成员送送你，希望你务必要赏光。” 张元庆可不愿意跟白玉意吃饭，而且他也明白，对方就是故意做个姿态。对方现在估计掐死自己的心都有，毕竟他可是准备让自己当牛作马。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张元庆竟然能够釜底抽薪，转身就去了山南市。现在吃饭说是送自己，只怕多半是想要在自己这里探探底。 甚至有可能也想问问薛氏集团董事长的一些情况，张元庆自然不会给他们透任何底。 只不过张元庆也觉得他们担心有些多余，以薛氏集团的体量，他们决定在一个地方投资也好建设也好，绝不可能是一时冲动。 那风水是变不了的，不会因为张元庆的离开就变了风水，所以只要薛家友信那个天池，那么就一定会投资天水。 只不过很多人摸不清楚情况，心里发虚而已。 张元庆也不说，就让他们先难受着。让他们自乱阵脚再说。 张元庆将晚饭的邀请给拒绝了，反正他立马就要离开了，这个时候人情往来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从干部大会回到了办公室，张元庆看到了金林。 金林的神情很复杂，大概是没有想到，有担心又有一些恐惧。毕竟自从听到张元庆要离开的消息之后，领导也一直没有表示他的下一步如何，内心不由坎坷到了极点。 如果张元庆就这么走了，他可怎么办呢。 张元庆向他点了点头：“老金，来我办公室。” 金林这才脸色好了一些，跟进了办公室里面。 张元庆坐下之后，笑着问道：“怎么耷拉着脸，心情不佳？” 金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领导，我这是……” 平时能说会道，现在竟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看他这个状态，大概是确实担心。 张元庆笑了笑：“你在担心什么，害怕去了山南市，照顾不到家里么？” 金林一听张元庆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领导，您带我一起去山南市？” 得到张元庆的肯定之后，金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不过他又想到了另一个人：“领导，那鲍主任呢？他怎么安排？” 金林不免有些好奇，张元庆笑容带着一点深沉的味道：“他是个聪明人。” 第1978章 金林没听懂张元庆的意思，在他想来，自然离开是最好的。 张元庆这一次抽身离开，等于把白玉意给得罪死了。那么作为张元庆的身边人，肯定会吃亏的，所以一个个肯定都想要离开。 金林和鲍勇不一样，鲍勇是张元庆专门转到天水来的，张元庆有责任带他离开。但是自己只是在统战部的时候跟上他的，对方也将自己带到了市委办公室。 就算张元庆离开的话，也能算是对得起自己了。正因为如此，白玉意才非常担心自己被丢了。 现在听张元庆这个意思，鲍勇似乎还有别的选择。 张元庆没解释，金林只能退出去，为离开天水市做准备。 出门的时候，恰好看到鲍勇从白玉意的办公室出来。看到金林之后，他仍然是那副憨厚开朗的样子：“金主任，张书记在不在？” 金林赶忙将他引进去，他注意到，鲍勇进来的时候，叶凌云似乎有意无意走出来看了一眼。 他不由感到诧异，张元庆都要走了，鲍勇这么招摇地过来，也不怕白玉意记上他。 对于鲍勇的到来，张元庆并不意外。金林将人迎进来，倒了茶水之后就离开了。 等到金林离开之后，张元庆笑地看着他：“鲍主任，你是准备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鲍勇呵呵一笑：“张书记，您不是多此一问么，您觉得我会离开么？” 张元庆知道鲍勇其人，自己把他调过来重用，对他而言是一个机会，一旦上了这个平台，他也不需要从自己这里太多借力。所以后面的路，他是想要自己走。 张元庆知道，跟着自己去山南市拨乱反正，鲍勇兴趣是不大的，那也不是他的强项。 鲍勇真正强的地方就是真正拿手的就是火中取栗，他似乎已经预见天水这么大有文章可以做。而他也将在这一系列的变动中，有希望能够更进一步。 张元庆听了他的话，就明白了他的选择，但还是提醒了他一句：“白玉意的道行不浅，他有很强的控局能力，你觉得自己有希望？” 鲍勇微微一笑：“我并不需要破坏白玉意的布局，我只要比别人掌握更多机会就行了。” 鲍勇绝口未提他准备怎么做，张元庆对于对方神诡莫测的心思和手段是很有信心的。 既然如此，张元庆只能起身和他握手：“老鲍，那我就走了，有事常联系。” 鲍勇笑容不变：“张书记，咱们应该很快是能够见面的。” 在说话的时候，鲍勇直接盯着张元庆的眼睛，这样的对视能够看出对方哪怕很细微的变动。 不过鲍勇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只是从对方眼睛倒影中，看到了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分开了手。 …… 鲍勇走了之后，也没有什么人敢进自己的办公室。既然如此，不如给自己放个假。 将东西丢给金林收拾，他起身就离开了办公室。 在路上倒是看到了一些骨干，他们倒是比较热情：“张书记，您常回家看看。” “张书记，一路顺风。” 张元庆也没有什么架子，笑着跟他们点了点头，上车离开市委大楼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叹息。来到天水市这么久，也没有做成什么事情，回顾自己的工作，不免有些遗憾。 平安天水是为数不多拿的出手的工作，也确实因为这件事，让天水市面目焕然一新。不过这件事，也为自己留下了手伸得太长的批评。 第1979章 后来的开发区，自己想要有所作为，却被白玉意忌惮。若非如此，薛氏集团的引入，再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化工城转型，自己下一步应当发展旅游产业。到时候高科技化工和旅游产业两条腿走路，自己有把握在这里做出一番大事业。 可惜现在，只能先转身离开。 开车回到了家，却没有想到，出租屋外一名老者和一名职业装女子等在门外。 张元庆赶忙停车下来：“李老、李总，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丰和他的孙女李念贤。 李丰淡淡一笑：“听说张书记要离开天水市，我们爷孙俩特意来送送你。也想向你表达，微不足道的感谢和祝福。” 张元庆对李丰没有什么恶感，虽然后期两人因为赵吉的事情，理念有些冲突。但是总体来说，这位老人或许心思很深，却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通过他，自己获得了不少帮助。 张元庆将两人迎进了家门，不过看到两人拎着的东西，还是摇了摇头：“李老，东西还是不要进家门了。” 李丰呵呵一笑，让李念贤将东西拆开，就是两瓶酒。 李丰说道：“张书记两袖清风，但是这两瓶酒应该不影响。而且这酒也不是送你的，是跟你一起喝的。既然是送别，怎么能没有酒呢。” 张元庆见状这才让他将酒拿了进去，酒并非名贵的类似于“一茅五”的酒，就是普通喝的。但是等到打开之后，才发现酒是老酒。 至于菜，李念贤带了一些材料过来，借着张元庆的厨房自己做。 让这么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给自己做菜，张元庆觉得这份礼遇已经级别很高了。 他苦笑了一声：“李老如此厚待，我真是感到惭愧。” 李丰却摇了摇头：“张书记，我到这个年纪了，什么也都见得多了。但是历届领导之中，我觉得你是为数不多真的来做事的。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跟你的关系并不大。 田安象或许也想要做事，但是思路跟不上，能力着实有限。卫钰翔说实话是个不错的人，只可惜缺少了魄力，手段上存在着先天不足。陆琦元这小子，彻头彻尾一个投机分子，他的所作所为，是我所不齿的。” 点评了一番之后，李丰叹了一口气：“包括我自己，一辈子就学了一手和稀泥的本事，曾几何时自诩为天水市定海神针，实际上就是一个固步自封的糟老头子。” 说着，李丰抬头看向了张元庆，真诚地说道：“张书记，天水市需要你。” 张元庆闻言，笑了笑：“李老，地球离开谁都会转，天水市也是这样。薛氏集团的投资，基本是没问题的，按照这一届班子的发展思路，天水市能够得到很快地发展。” 张元庆说得也是实话，他肯定不会在薛氏集团投资这件事上做什么手脚。换言之，天水市这边考察真有什么问题，张元庆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为了意气之争，将一个城市的重要发展机会给牺牲了，这种事情张元庆做不出来。更何况，自己真要做了，虽然伤到了白玉意，但是省里面能没想法？ 在这体制内摸爬滚打多年，张元庆遭遇种种磨难而不倒，能够获得很多人的尊重，正是因为他有着一颗公心。 当然拥有一颗公心，不代表就要受人压榨、欺负。这个世道，凭什么要让老实人吃亏。上层多次发文，要保护“老黄牛”。 第1980章 可是白玉意这种人还是很多的，既要老牛耕地，又害怕它吃草吃得多了，时不时给它两鞭子。张元庆自然忍受不了。 李丰却对张元庆所说的发展并不抱什么希望：“张书记，我也是担任过天水市一把手的，所以我对地方发展也有着自己的理解。天水市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领导班子的战斗力不强，存在着小富即安的思想。 而现在的白书记和石市长，他俩在一起也真是绝了。一个只会搞权衡，一个只会躺平观望，这两人就没带好头。而现在天水市制定的规划太大了，这么大的规划，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做成的，需要的是整个干部队伍齐心协力才有可能做到，而现在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李丰的看法，是比较悲观的。 张元庆也不得不承认，李丰这位老书记的确一直关心着天水市的变化。而他对于天水市的理解，深度远超其他人。 张元庆的看法和他是一致的，首先是白玉意的规划太大了，其次就是以白玉意和石再文的管理理念，天水市刚刚激起了几分干事创业的豪气，只怕很快就会消散。 所以天水市的确得到了机遇，能否很好地把机遇转化成为真正发展的动力，现在的天水市未必有这个能力。 “李老，咱们喝酒。” 有些事情张元庆心里有数，但是他不想多说。 这个时候李念贤也将菜炒好摆上了桌，她也优雅地提起杯子：“张书记，我也敬你一杯。” 张元庆与爷孙俩喝了不少，李念贤说得很少，全程在照顾两人。李丰喝了酒之后，说了很多关于天水市的事情。 可以看得出，这位老爷子对这个城市是有真感情的。 推杯换盏，张元庆不知不觉喝得有些偏多了。 歪歪倒倒将爷孙俩送出去之后，张元庆给周依依打了一个电话，跟她说了喝酒的事情。 周依依听张元庆的口吻，就知道他喝了不少：“你啊，喝多了伤身体，你把电话打免提就放在那里吧，我跟你说说话。” 张元庆嗯了一声，听着周依依的声音，他缓缓睡了过去。 …… 第二天，张元庆上了组织部的车，前往山南市。 之所以昨天没有跟着走，是因为张元庆这一次去上任有些不一样，徐前进亲自送过去，以此表示对这件事的重视。 要知道，昨天来宣布多项任命的，不过就是常务副部长蒋林。 张元庆一个人的任命，徐前进却专程陪同，省委的态度已经很分明了。他这个副厅级的干部，已经算是正式进入这些省领导的视野范围内了。 跟着徐前进一起来的，是老熟人夏辉毫。 经过几次相处，夏辉毫和张元庆心里基本上也没啥芥蒂了。只不过张元庆却感觉，这徐前进是不是有啥恶趣味，为啥自己的几次任命，都是夏辉毫过来？ 是故意恶心夏辉毫的？ 不过看徐前进，也不像这种人。 徐前进等到张元庆上车，主动问道：“感觉怎么样，压力大不大？” 张元庆苦笑一声：“徐部长您说呢，让我副书记兼职纪委书记我是能理解的，又兼任常务副市长，这根本没听说啊。” 张元庆还专门查了一下，就没听说过这样的兼职。他等于一个人，干了三个常委的事情。至于市政府党组副书记，那不算什么，常务副市长兼党组副书记的大有人在。 徐前进听他这么说，淡淡一笑：“你小子，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让你兼职这么多，什么意思还不明显么，就是方便你抓全面工作。这也方便你更好地帮助泉年同志，尽快让山南市回到发展的快车道上。” 张元庆嘿嘿一笑：“就怕辜负了省领导的信任，特别是徐部长多年来的关心培养。” 徐前进淡淡道：“你要是真辜负了，那也是辜负了胡书记对你的信任和关心。我可培养不了你这样的能人。” 张元庆自然要表现出态度来：“胡书记的关心和信任我自然明白，但是徐部长对我的帮助，我也是铭记于心的。” 这个时候，好听话一定要安排上。 坐在副驾驶的夏辉毫，看着与徐前进畅聊的张元庆，有种一言难尽的复杂感觉。其实这一次倒不是徐前进派他陪同的，而是他自己主动要求来的。 这小子现在风头太盛，他这个机会也是抢来的。或许以后某一天，自己还要仰仗这小子。 固然这么做肯定没面子，但是在体制内，成王败寇。 张元庆自然也没忘记夏辉毫，跟徐前进交流的间隙，还跟夏辉毫聊了几句：“夏部长，关于我那个秘书金林调到山南市，这个跨市调动，您帮忙操心一下。” 其实这事很正常，走个流程而已。张元庆故意提出来，就是为了找个向夏辉毫表达感谢的机会。 两人过去的恩怨早就烟消云散了，张元庆也需要广结人脉，在体制内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夏辉毫自然应了下来：“这是我来走流程。” “感谢感谢，下次有机会请您吃饭。”张元庆厚着脸皮说道。 夏辉毫也淡淡回应：“吃饭就免了，以后常联系。” 徐前进有趣地看着这一对差点成为翁婿的两人，只觉得人生际遇，有时候有趣得紧。 第1981章 三人一路赶到了山南市，与天水市的风景不同，山南市位于安北省的北方。安北这个横跨南北的地方，一省之内就有不同的风俗习惯。 再看介绍上，山南市有各种文化底蕴，不过众所周知，当一个城市的经济发展乏善可陈的时候，就会多写历史上面的。 山南市和天水市属于难兄难弟，每年成绩单，最多也就是到中游。时而垫底，也是常有的事情。与天水市是老牌旅游城市不一样，山南市是老牌的农业大市。 给人一种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哪怕是城市道路，都有一种灰扑扑的感觉。 好在张元庆就是从农门走出来的，对这样的环境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只是感觉有些沉甸甸的。 到了山南市市政府，班子成员早就在这里等待了。 在车上看到班子成员那边的站姿，就明白山南市的具体情况。侯泉年身边小猫两三只，而李桐鱼那边人多势众，还有很多人是站在一边，看起来是哪边都入不进去。 张元庆看了一眼徐前进，对方表现得很平静，对这样的情况毫无反应。这说明，山南市的情况他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等到车子停下，所有人员站队又打散了，侯泉年和李桐鱼一同走过来跟徐前进打招呼。 徐前进先是和侯泉年握了握手，然后对李桐鱼点了点头：“行了，不要搞这些客套，我们去开会吧。” 李桐鱼讪讪一笑，他的目光看向了张元庆。 今天的主角，自然就是这么一个年轻人。这人年轻得可怕，三十多岁的年龄已经是副厅级别了。 李桐鱼研究过张元庆的履历，他在心里给这个年轻人的定义就是怪物。这样的怪物，其实更适合放在天水市，跟那个拥有通天背景的白玉意搞龙虎斗。 偏偏对方被省委调来了山南市，这给李桐鱼等人很大的压力。 李桐鱼微微有些走神，却发现张元庆的目光扫了过来，他下意识避开了目光，大概是觉得这年轻人的目光太过锐利。 一行人走进了会场，干部大会正式开始。 夏辉毫宣布了任命，在场人尽管之前就听说过了，可是当面听到这任命，还是有些震撼。这不比以前了，以前一个市好几个书记，其中有的副书记兼副市长一类的也曾出现过。 现在这个情况，基本上是没有见过的。而且一肩挑副书记、副市长、纪委书记，权限之大，令人觉得可怕。 而从另外一方面分析来看，张元庆不可能一个人始终挑着这三个实职，这应当是权宜之计。后面这三个职务，肯定还是要分开的。 张元庆身兼三职，那么对这三个职务任免有一定的话语权，甚至很有可能话语权与一把手、二把手相仿。所以对这三个职务有想法的人，自然对张元庆关注很紧密。 侯泉年发表欢迎的讲话之后，就轮到了张元庆的讲话。 张元庆只谈了四点，分别是“把握团结奋斗的政治方向”“明确团结奋斗的共同目标”“汇聚团结奋斗的强大合力”“增强团结奋斗的精神力量”。 在场的干部们纷纷感到诧异，张元庆这四句话，全部都是围绕团结奋斗四个字展开的。这不免让人想到，会不会这就是省委的意思。 毕竟才发生的岳俊义举报侯泉年然后被调走，可以说山南市在全省都露了大脸。而张元庆一来任职，就强调团结奋斗，等于把这些领导班子的脸踩在地上摩擦了。 第1982章 李桐鱼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不过徐前进在这里，不好看也要忍着。 等到张元庆说完之后，场面有些过于安静。换句话来说，就是冷场了。 足足等了四五秒，才有第一个人拍了拍手，然后掌声才纷纷响起。徐前进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幕，这还是他在场的情况，如果今天不是他来的，说不定场面更加地尴尬。 张元庆也不在意，省委让他来到这里，可不是当太平官的。所以他与不少人的矛盾，从自己进入山南市的时候就存在了。 在天水市吃过的亏，他不会再犯了，所以他一来就展现了强势。 干部大会结束之后，李桐鱼等人邀请徐前进留下来吃午饭。 徐前进淡淡说道：“吃饭就不必了，李市长如果有什么想要聊的，下次来省城的时候，直接去我办公室。” 李桐鱼连忙笑着点头：“好的，下次去省里开会，一定叨扰徐部长。” 徐前进看向侯泉年：“侯书记，让元庆同志来山南市，是省委的综合考虑。为你们班子注入了新鲜血液，你们要将省委的关心厚爱作为激发自身斗志的强大力量，推动山南市真正实现高质量发展。” 侯泉年连忙应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徐前进说了几句话，就上车离开了。他不愿意留下来吃午饭，自然也表达了对山南市的态度。 不过看山南市这些领导的状态，似乎也没有将这个事情当回事。山南市距离省里较远，颇有点山高皇帝远的意思。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么多年山南市很少走出过什么领导。像是副市长提拔出去当市长的，或者班子成员调出去当班长什么的，在近二十年的历史上都没有出现过。 从这里也能看出，省里对山南市的印象如何了。 徐前进走了之后，侯泉年这才主持召开了班子会议，对张元庆的分工做了说明。 张元庆并没有在班子会上再大放厥词了，毕竟好话不说两遍。 会议开完之后，侯泉年没有和张元庆做什么私下交流。两人面上也就是点了点，无其他的交流。 只是侯泉年看张元庆的神色有些复杂，这个昔日在自己手下干一个镇长的家伙，现如今也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这不禁让他生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慨。 张元庆先回了自己办公室，市委秘书长施玲第一个过来交流。作为长期要打交道对象，施玲自然要提前过来了解一下。 其实施玲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的，这副书记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 等到施玲进入张元庆办公室的时候，这年轻人看起来并没有在会上那么锋芒毕露，反而还很客气。 “施秘书长，你来了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张元庆倒不客气，张口就让施玲帮忙。 施玲一愣，然后笑着说道：“有什么事情您说。” 张元庆说了金林的事情，然后补充了一句：“这件事省委组织部那边是没问题的，只不过金林同志的级别也就是正科，不必劳烦省委组织部出面了，你帮忙把这事情给办了吧。” 这对施玲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而且像是张元庆这样的领导，带着秘书过来也实属正常。固然上面已经下达过规定，部级以下是不配专职秘书的。 第1983章 不过地方上还是有很多规避方法的，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经过这么一来，施玲和张元庆算是建立了初步的联系。 张元庆询问了她一些关于山南市市委方面的工作，他也是看看施玲的综合素质如何。 别看施玲是一个女同志，在市委办公室这一块业务还是很熟悉的。张元庆一毕业就在江北市市委办公室待了三年，所以他对这一块也比较了解了。 站在他的角度去看，施玲这个市委秘书长还是比较称职的。这倒免去了张元庆一些麻烦，否则刚到山南市，就要对身边下手，就有些不好了。 而在聊天之中，给施玲的一种直观感觉就是，张元庆这个人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涉猎非常广。在两人聊天之中，对方很轻易就能起到主导作用。 因为第一次见面，两人也不可能过多深入地交流。总之，两人对彼此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施玲走了之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个人，市纪委常务副书记祖宫羽。 和施玲的矜持不同，祖宫羽将近五十岁，显得非常的殷勤。他一过来，看到张元庆的杯子有些空了，就赶忙拿着水瓶给他补了一点。 张元庆对他表达出来的善意，也欣然接受：“祖书记，好久没见。” 张元庆在省纪委的时候，紧急被抽调过来办过案子。当时的纪委书记是王立辉，常务副书记就是祖宫羽。 别看那个时候祖宫羽和张元庆都是正处，但是张元庆是来办案子的，自然见官大一级。所以跟祖宫羽也就是见过面，没有深聊过。 现如今，张元庆直接成为他的上级。 说起来祖宫羽也有点倒霉，山南市诬告事件，张元庆澄清了之后，王立辉还是吃了责任，被省纪委以交流的说法，调到了其他市去了。 祖宫羽这个常务副书记按说迎来了希望，因为省纪委没有派人过来，于是在分工上，是岳俊义这个副书记兼职纪委书记，这也算是常规操作了。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祖宫羽好好主持工作，一年半载的，再往省纪委跑跑，拿下这个纪委书记也是大有希望。 却没想到，岳俊义露了这么大的脸，把自己都给露到了外面去。 结果走了一个岳俊义，又来了张元庆，好在对方也是兼职，否则祖宫羽这孙子就白当了。 别看他年龄比张元庆大一轮都不止，可是现在该赔着笑就要赔着笑。 听到张元庆跟自己寒暄，将近五十岁的祖宫羽，态度谦卑地笑着：“没想到张书记您还记得我，说起来上次相处虽然很短，但是张书记的业务能力和过硬的作风，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我那时候还在想，要是您从省纪委下来，到我们山南市担任纪委书记，想必是很不错的。谁知道，现在竟然心想事成了。” 张元庆呵呵一笑，这种鬼话真是狗都不信，偏偏对方说得很真诚。 面对对方的热情，张元庆并不意外，也是很自如地应对了下来：“没想到我在祖书记心目中，还留下了这么一个好印象。不过我到山南市章，没什么底子，以后一些事情还是要仰仗祖书记。” 张元庆说话的时候，掏出了香烟，给祖宫羽发了一支。 祖宫羽接过之后，很自然掏出打火机为张元庆点上。 在吞云吐雾之中，祖宫羽说道：“工作上的事情，我专程过来向您做个专题汇报。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看不如就下午，您去市纪委调研指导一下。” 张元庆自然答应了下来，然后祖宫羽介绍了市纪委的情况，虽然这个人看起来谄媚了一些，但是功底还是有的。 在汇报过程中，张元庆询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对方都是一口就能答出来。说明他的业务素质，还是比较过关的。 张元庆喜欢跟有能力的人打交道，固然人品非常重要，可是那种光是人品好，然后没能力做事的道德楷模，并非他所喜欢的。 祖宫羽也能够感觉到，张元庆对自己比较满意，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在汇报完之后，祖宫羽又谈了一些对未来的建议。 张元庆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发言，他毕竟是才来，什么情况都没有摸清楚，擅自对一些工作提出看法，这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 祖宫羽走了之后，又来了两批人，包括市政府办公室主任也来了一趟。这似乎是一种惯例，新领导上任，相关的领导要过来露个脸。 这番作态，有点像是拜码头。不过不得不说，这样一来，一些相关的领导干部，张元庆都认了一遍。 不过有个人让张元庆觉得有些奇怪，那就是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的汤非宇。说起来两人也是很有渊源的，那一次张元庆来办的就是汤非宇的案子。 汤非宇被诬告，当时也是张元庆介入之后，巧妙地运用了多种方法，成功还了汤非宇清白。而且这件事，汤非宇也是清楚的，事后也曾经托侯泉年帮忙，向自己表示感谢，只是自己那个时候急着回省城。 按说两人有这样的渊源，自己过来上任，于情于理他也应该在前三个出现。哪怕只是露个面，表达一些感谢也是正常的。 偏偏对方等到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方才姗姗来迟。态度也不是很热切，只是做了一些表面功夫，然后又匆匆离开。 第1984章 张元庆看着汤非宇的样子，心里清楚，这是怕跟自己扯上关系。联系到之前他被诬告，显然是被人恶整的对象。 按说以他这样的重要位置，能够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也足可见打压他的那帮人何等猖狂。从他现在的状态来看，似乎还没有走出来。 或者说，上次调查组走了之后，他仍然处于被针对的架势。这山南市的水深不说，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张元庆中午吃了饭，去了一趟被安排的宾馆。在找到租房之前，他就要在这官方指定的宾馆休息。 原本给张元庆安排了九楼，不过在他的要求下，改到了第二层。用他的话来说是接地气，实际上他现在不管在哪，都很少有在三楼以上居住的经历了。 在宾馆休息的时候，张元庆还检查了一下房间，防止有什么摄像头一类的。 刚刚检查完，没想到接到鲍勇的电话。 “鲍主任，怎么了？”张元庆好奇地问道。 自己刚到山南市，没想到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难道老鲍专门打电话跟自己聊天的？ 鲍勇笑着说道：“刚刚白玉意已经跟沪市的薛氏集团联系上了，果然哪怕换了人，薛家友仍然欣然答应过来，这给天水市吃了一颗定心丸。” 张元庆听了就好笑，这些人不知道底细，薛家友心心念念就是那个天池。只要天池还在，他一定会过来的。 白玉意等人不明所以，这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有些慌乱。 现在联系上了，天水市那边应当就会轻松很多了。 这时候，鲍勇突然问道：“我在想，假如那个天池漏水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张元庆闻言，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老鲍，你别乱来。这个项目就连省里都很重视，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捣乱，咱俩都没好下场。” 天池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就连金林都知道得不大清楚。沪市那帮人应该得到了消息，知道自己用了风水这一套江湖之术，却不清楚最让薛家友动心的就是那个天池。 若是天池破坏了，投资肯定泡汤，白玉意不是傻子，他一定会用尽办法追查到底。自己认识吴华，他也认识吴华，只不过吴华的性格很古怪，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 可若是这么重要的投资被破坏，白玉意绝对会追问到底。但凡给他抓住了把柄，不要认为看他平时温文尔雅，就怀疑他没有雷霆手段。 到时候肯定是一发不可收拾，张元庆觉得鲍勇这简直就是玩火。 鲍勇听到张元庆这么激动，只是淡淡一笑：“张书记别激动，我就是问问。我老鲍不是啥好人，但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既然天池这么重要，你放心，我会派人把那里守好的。” 张元庆摸不清鲍勇的想法，他只得再度说道：“老鲍，我知道你胸中有沟壑，但是薛氏集团的投资不能出问题，这关乎天水市发展的重大机遇。为了一己私利，将这个重大机遇给破坏了，于私于公都说不过去。 我作为领导干部，最朴素的理念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如果为了争权夺利做出让全体天水市人民唾弃的事情，就算你干上了那个位置，你早晚要付出惨痛代价。” 听到张元庆将话说得这么重，鲍勇也嗯了一声：“张书记你放心，我不会做那个糊涂事的。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下午就把天池的事情汇报给白书记，或者你自己发信息给白书记。” 张元庆心想天池事关重大，如果真出了问题，自己肯定会被认为是第一嫌疑人。所以他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就给白玉意打了电话。 白玉意听到张元庆说了来龙去脉之后，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对方怎么会突然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了。他表示了感谢，然后又提到这一次投资成功之后，张元庆的付出，他会如实向省委汇报。 张元庆哪稀罕这个所谓的汇报，他只是隐隐感觉鲍勇在做什么大动作，这个老屠夫一旦动手，那都是招招要命。自己现在所作所为，是防止溅了一脸血。 他隐隐感觉，鲍勇之所以中午打那个电话，或许就是为了让自己将天池的事情说给白玉意听。这老小子到底想要做什么，自己怎么推演，都推不出来。 破坏天池绝对是下下之策，以鲍勇的手段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么他让自己将天池的事情抖出来，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张元庆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一块道行不够。好在他先将自己摘出去，后面谁生谁死自己也管不到了。 张元庆中午睡了一觉，下午按照计划去找祖宫羽，见了市纪委的纪委领导。 除了常务副书记祖宫羽之外，还有两名书记一个叫做史达运的老先生，看起来不苟言笑。另一个中年女人叫做马伶俐，不知道是不是嘴唇较薄，给人一种很刻薄的感觉。 张元庆与他们见面的时候，他们的话很少，祖宫羽的话倒是很多，完全是他主场的感觉。 史达运和马伶俐就谈了一些手头上的工作，张元庆可以看出来，他们对自己有些戒备的心理。 张元庆想到上一任岳俊义，不知道他们对自己这个态度，是不是跟岳俊义的事情有关。 还别说，山南市两任纪委书记被弄走，似乎都跟自己能沾得上关系。王立辉是因为张元庆过来处理完诬告案之后，被省纪委调整走了。 岳俊义被调整跟张元庆的关系不大，但是他一走，张元庆就过来兼职了。 这两个副书记，也不知道是王立辉的人还是岳俊义的人，似乎对自己有点不感冒。 张元庆看着两人的目光有些玩味，希望这两人不要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中，不然很有可能，自己出手的第一个对象，就是他们。 开完会之后，张元庆跟祖宫羽离开。 祖宫羽却又盛情邀请：“张书记，不知道晚上您有没有时间，我跟您交流交流。” 第1985章 张元庆对祖宫羽的邀请只是犹豫一下，随后就答应了下来。 目前山南市的领导之中，对自己充分释放善意的，就是眼前这位。尽管知道祖宫羽是有所求的，不过体制内的事情，人家对你没有所求，也不会接触你。 回到办公室之后，金林已经过来了。 流程大概今天就办好，那边白玉意知道这个情况，再加上中午张元庆跟他透露了天池的事情，无论张元庆的本意如何，这么重要的消息无偿说了出来，对天水市都是一个巨大的帮助。 白玉意对此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报答的，在得知金林要来山南市，二话不说就让他先过来了。省去了中间交接一类的麻烦。 金林来了之后，显得有些激动。 张元庆却淡淡说道：“别高兴得太早，山南市的困难不亚于天水市，能否站稳脚跟还要看咱俩的共同努力。” 金林跟张元庆也算是共患难了，他如实说道：“省委那边给予了您这样的位置，这样的境遇比天水市就要好太多了。” 如果说之前张元庆在天水市，像是平安天水建设，还能说是手伸得太长了，那么现在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应当。 这就是省委能够给予的最大支持，那就是身份。 张元庆点了一支香烟：“省委给的身份，人家认不认还要两说。不要想太好了。” 金林想了想又问道：“领导，咱还需不需要帮手。如果需要的话，夏广林也能调过来。” 关于夏广林，张元庆是很有印象的，自己在统战部所做的事情，这小子出了大力。后来张元庆担任副书记的时候，将夏广林那个科室副主任转成了正主任，也就是从副科到了正科。 金林跟夏广林的关系不错，看来还想要让他这个朋友跟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 张元庆摆了摆手：“老夏还是让他在天水市待着吧，他刚刚提拔的，跟你不一样。他想要更进一步，没有几年的沉淀是不行的，你距离下一步就缺一个契机了。 我带你过来，也是给你一个平台，看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市委办公室这边，还缺一个副主任，你尽快熟悉工作，到时候我会提的。” 金林闻言，立刻就有些激动。他在正科的位置上已经八年了，虽然近期开始给张元庆当秘书，身份地位水涨船高。 可是身份，也比不上自己的级别提拔。他再往上一步，那就是副处级别，放在县里面，那也是副县长的位置。 金林之所以跟着张元庆后面，就是想要寻求级别上的突破，听到张元庆亲口许诺，他激动不已：“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干好手头的工作。” 张元庆给他泼了冷水：“干好工作是一方面，也要摸清楚情况。你想要提拔，不可能一帆风顺的，除非是我能够尽快站稳脚跟。所以咱们俩，算是难兄难弟了。” 哪怕是泼了冷水，金林仍然是很高兴，至少是能够看到希望了。而且他对张元庆是很有信心的，自己这个领导的本事不用多说的。 从统战部常务副部长直接到了副书记，现在又带着尚方宝剑来山南市，还有什么大腿能够比这个大腿还要稳妥？ 打发掉金林之后，张元庆将手头的工作盘盘，寻找工作的突破口。他觉得应该要搞一个调研，这也是他的一个工作习惯。 第1986章 每到一处地方，一定要深入了解当地的各种情况之后，才能够作出相应的决策。 张元庆将这个习惯，也写入了自己的笔记。 忙到了快下班的时候，祖宫羽主动过来了。他非常会做人，先是在门口与金林聊了聊，还互换了号码。 眼看到了下班地点，他这才敲门进来了。 “张书记，您这可要申请劳模了，这都下班的点了，还在工作呐。” 虽然张元庆觉得用狗腿子三个字形容一个纪委人员，显得有些不大好。但是祖宫羽展现出来的状态，确实就是这个状态。 张元庆也没有故意说什么大家都是同事一类的家伙，而是笑了笑：“行，明年申请劳模的时候，祖书记要给我投一票。” 两人说笑着下了楼，晚上是祖宫羽开车。张元庆索性将车子丢在单位，跟着他去了饭店。 祖宫羽所选的饭店显得有些雅致，名字叫做荷塘月色。看到荷塘月色，张元庆想到的并不是朱自清的散文，而是莲心阁，不由淡淡一笑。 “张书记，这家饭店说起来也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原本是一家小作坊，到现在还保留铁锅、火灶烧菜的习惯，特别是手工糕点堪称一绝，就是全国都能排得上名号的。” 祖宫羽看到张元庆一笑，赶忙就顺势介绍了起来。 张元庆点了点头：“山南市一些老字号倒是挺多的，如果开发开发，或许也是旅游一个资源。” 祖宫羽愣了一下，没想到，张元庆看到这个都想到了工作。他随后赶紧附和：“张书记的想法，正是我心中所想。后面有机会，我带您多转转，咱们山南市这些资源还是丰富的，不亚于天水市，哈哈。” 张元庆看着祖宫羽，想到了白玉意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跟一条狗都能聊两个小时，估计说的也是这种人。 两人一起来到了酒店的包厢，没想到来的时候，看到了熟人，常委副市长欧阳荣和副市长冯翔。欧阳荣是常委班子成员，两人今天一天已经见了好几面了。 至于冯翔并不是班子成员，而是分管城建这一块的副市长。这两人都是副厅级的领导，张元庆没想到祖宫羽将这两人也请过来了。 随后又看到了市财政局局长郝文武以及一些重要单位的一把手，这个局绝不是祖宫羽能够组出来的。 张元庆似笑非笑地看着祖宫羽：“祖书记这是给我一个很大的惊喜啊，今天晚上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祖宫羽嘿嘿一笑：“张书记说得对，今天晚上可是群英荟萃。”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跟张元庆打招呼，张元庆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心里冷哼了一声，群英荟萃？我看是萝卜开会吧。 张元庆知道今晚的饭局很不简单，果不其然，大萝卜李桐鱼也赶来了。 所以今晚宴请的真正主角也明显了，祖宫羽最多只能算作是中间传话的。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就是这位二把手。 祖宫羽似乎感受不到张元庆的冷漠，或者说他感受到了，但是也能够做到面不改色。 “张书记，今晚借着祖书记的饭局，我们可都是厚着脸皮过来，想要跟你交流交流感情的。” 李桐鱼作为二把手，他这番态度已经能算得上是礼贤下士了。 只不过张元庆对他的印象很差，所以只是淡淡一笑：“李市长可别这么说，折煞我了。来到山南市，我应当先拜见您的。” 第1987章 李桐鱼两腮无肉，看起来有些凌厉，尤其一双眼睛给人一种阴气沉沉的感觉。不过从身材上看，显得较为干瘦，像是书上说的文弱书生。 不过这个文弱书生一旦在体制内有了这样的位置，那么在很多人眼中，都是属于走路带风的大人物。权力能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哪怕你自己什么都没变，在别人眼中都是带着滤镜的。 张元庆这么一番似有似无讽刺的话，让现场氛围稍微有些凝固，不过李桐鱼好似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哈哈一笑：“张书记真会开玩笑，来，快请上座。” 李桐鱼拉着张元庆，要让他坐在主座。 张元庆却推开了：“李市长，这个位置可不是我的位置。我对向来不是自己的位置，都不会坐的。” 祖宫羽听了这话，都有些冒汗。这位张书记似乎对这个场面有些反感，这让他害怕别闹得不可开交，那到时候他这个请客人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李桐鱼没有过度客气，而是坐在了主位上，张元庆安排在仅次他的位置之上。 至于欧阳荣、冯翔都是向下排开，祖宫羽这个名义上的请客人，也只能坐在门边。 好在祖宫羽也能够解嘲：“这是守门员的位置，各位等会儿喝酒出门我负责守着，不给钱不准上厕所。” 众人哈哈一笑，将刚刚因为张元庆而显得有些尴尬的场面给冲淡了。 张元庆也没有一味地带刺，他只是表达自己的一个态度而已。 众人入座，菜肴陆续端了上来。李桐鱼对这些菜了如指掌，一一给张元庆介绍。 李桐鱼这个人的谈吐是不错的，绝对是一个能够上得了厅堂的人物。对方履历上也写过，他最早是大学老师出身，后来学而优则仕，进入市委办公室工作。 在市委办公室又放到了乡镇，结果很快平步青云，中途作为交流干部，在外面待了有十年，回来之后就借机进入了班子，如今已经是山南市二把手。 可以说他是山南市的本地派，根深蒂固的那种。看看在场几个关键部门的一把手，对李桐鱼那是毕恭毕敬。 从今天干部大会之前看到的场景，李桐鱼绝对是已经掌握了大势的那种。所以今晚吃饭，说起来是给自己接风，实际上是李桐鱼在秀肌肉。 张元庆想要在山南市做出一番事业，肯定离不开一些关键部门或者人物的帮助。像是财政局一类的，没有相关人的支持，靠着一个人单打独斗是做不成事情的。 现在李桐鱼什么话都不用说，他当着张元庆的面明牌了，就这一手的王炸，谁看了不要深思。 李桐鱼知道张元庆是个聪明人，所以他没有说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谈一句工作。 而李桐鱼觉得，张元庆应该能够看懂自己的牌面。 张元庆的确看懂了，但是他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笑着听对方谈论一些地方菜，然后延伸到整个山南市的一些地方文化。 张元庆偶尔说话，也是围绕着这样的一个话题。 直到饭局结束，张元庆笑着起身：“感谢李市长还有祖书记的招待，今天这顿饭不仅吃得开心，还吃到了文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记得今天这餐饭的。” 李桐鱼笑容淡淡的：“只要张书记感兴趣，咱们就定这个周末，我带你去一家不错的农家乐，可以说真正的物美价廉。” 第1988章 张元庆看了一下手表，笑了笑：“还是算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估计大量时间都在工作上，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享受生活了。等到山南市的工作有了起色，咱们再聚吧。” 李桐鱼听出了张元庆的拒绝，他没想到，经过今天这一顿饭，对方仍然是不为所动。 李桐鱼的笑容又淡了几分：“张书记，工作是做不完的。特别是现在的山南市，需要咱们好好商议。你带着省委的期望过来，咱们应该多聊聊，说不定相互启发，就有了更好的思路。” 这是李桐鱼向张元庆发出的邀请，那就是加入他这一边。 张元庆知道对方拉拢的意思，不过他觉得李桐鱼有些太过理所当然了。自己如果是一个愿意当配角的性格，那么就在天水市当配角就好了。 当然也不是不能当配角，如果是两个人志同道合，那么的确可以共向发力。可是在张元庆看来，李桐鱼走的是一条非常危险的路。 他现在还不自知，认为自己如何主持大局，是山南市的顶梁柱。他却不知道，省委真的觉得他有问题的时候，也就三步就能把他关进冰箱，冻成一盘菜。 张元庆伸出手，李桐鱼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与他握了握手。 李桐鱼还认为张元庆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没想到张元庆握着他的手说道：“李市长，今天我在干部大会上所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山南市需要的是团结奋斗，这也是上面希望看到的。而这就应该是我们共同的思路，否则咱们的思路就对不上。” 这是公然拒绝了，包厢里面其他人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这小子是铁豌豆啊，这么硬。 祖宫羽知道自己把张元庆得罪死了，只是此刻当着李桐鱼的面，他也不能上前说什么别的话。 张元庆松开手之后，再没有丝毫留恋，大步离开了。 在他转身之后，李桐鱼的脸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在那天一餐结束之后，李桐鱼那边也没有什么动作。 张元庆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只是他能够感觉到，自从那餐饭之后，来自己办公室的人越来越少。 一个星期之后，在提金林为办公室副主任的事情上，李桐鱼伙同班子成员直接给否了。而金林被否，被山南市很多干部看作是一个风向标的事件。 因为以张元庆的身份，想要提一个副主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张元庆是专职副书记，市委办公室说起来是市委秘书长管理，但是市委办公室成分非常复杂。 按照管理来说，一把手、三把手和秘书长都对这个办公室的一些重要职务，有相当的决定权。 张元庆作为副书记，提一名副主任并不过分。 更何况提之前，张元庆与市委秘书长施玲有充分的交流，获得了对方的支持。 至于侯泉年那边，张元庆来到山南市之后并没有跟他交流过，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的。 那次张元庆来山南市，就是要借着山南市的事情为自己脱身。山南市的情况，他早就心中有数了。 在省纪委的时候，张元庆来查诬告案之后，就让齐峰暗中调查过山南市。正因为知道侯泉年的处境，他才会让侯泉年将这些原本就存在的矛盾激化一下。 侯泉年也不辜负张元庆所望，利用他自己最后一点影响力，再凭借着一把手的身份，成功逼得李桐鱼等人出了昏招。 第1989章 其实就算他们不出昏招，侯泉年也会在山南市一塌糊涂的时候，主动找到省委举报李桐鱼等人的情况，借此为张元庆的到来创造条件。 只要有了条件，林峰云就会应诺出手，让张元庆有摆脱天水市当牛作马的命运。 而来了之后，侯泉年的作用也就不明显了。他现在是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只剩下防御姿态。 不过在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的事情上，他就算不站出来支持，至少也不会反对的。 这么说来，市委这边的主要领导都默认了，这件事应当是顺理成章。 偏偏在会上，李桐鱼都不用说话的，组织部部长张海泉出手，就给张元庆一个阻击。然后就是其他人的轮番战，不仅将金林这个人选给否了，而且提议了另一个担任副主任。 这就相当于不仅让张元庆想要提拔的人提拔不成功，而且堵住了以后的路。 这件事发生之后，祖宫羽也不再往这边跑了，其他人也看不到影子了。这已经摆明了，就要孤立张元庆，让他没有办法借到一点力。 “好一个顺者昌逆者亡，这李桐鱼看来把自己当土皇帝了。” 在办公室里面，张元庆含笑对金林说道。 固然首战失利，张元庆也是有预期的。提拔金林是他的试水之作，看看山南市的水深几许。 金林也不着急，他反过来安慰张元庆：“领导，他们这样的行为，省委肯定看在眼里的。” 在提名之前，张元庆给他做了心理预期，所以金林这一次也没有过多的期望。当然结果下来的时候，他是有些生气的，主要生气山南市这边的人不讲规矩。 可是这一次提名，对金林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让山南市的班子成员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这总比默默无闻的好。 张元庆却告诉他：“咱们可不能等省委，据我所知，省委一定会派人来调查山南市的情况。可是他们能查到什么程度，还有什么时候过来查，就连我也不清楚。在这之前，我们还是要把工作做出一定的成效。” 金林拿出了调研计划：“领导，这是我这段时间做的调研计划，调研的点都是我跑过一遍的，觉得很有代表性。说实话，山南市这样的农业城市，很难找出一条路来。” 张元庆看了一下调研计划，金林做事的确很用心，丝毫没有受到此次没有成功提拔的影响。 “行，调研计划我再研究研究，你去把近年来有关于各县的规划拿出来帮我凝练一下。这山南市不可能没有一条路走的，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南市不还是有一座山吗。” 张元庆乐观地说着。 金林苦笑着说道：“要是没有这座山，那还好说一点，就是因为这座荒山挡着，把很多良田都给分割开了。我之前也看过一些发展农业经济的地方，用大型的机械化代替人工走出了一条路，这的确极大解放了生产力。 而且大规模种植，能够提高产量，带来更高的经济价值。可是这条路，就因为一座大山挡着，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完成。” 张元庆却丝毫不气馁：“要是好做的话，凭什么让我们来做呢。金林，像是咱们这样的人，想要有一片天地，那都是要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正如之前薛氏集团招商一样，在别人看来是完成不了的事情，咱们不还是完成了吗。现在这场持久战时间长点，我也相信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再退一步，就算我们没有成功，也能为后来人积攒经验，这才是我们做事的意义。” 金林对自己领导的大局观，始终都是很佩服的。听了之后，也不再说丧气话，转而去工作了。 张元庆将调研计划研究了一番，觉得后面可以按照这个开始做。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金林估计也加班忘了点。正当张元庆起身准备出门提醒金林的时候，没想到金林领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汤非宇。 张元庆看到他，还有些稀奇：“汤市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自从张元庆来到山南市之后，汤非宇就出现过一次，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现在自己被孤立了，他却出现了。 汤非宇想了想，抬头看向张元庆，却没有说话。 张元庆意识到什么，就让金林先出去了。等到金林出去之后，汤非宇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从怀中拿出了文件袋：“张……张书记，我想要举报李桐鱼。” 第1990章 张元庆看着这个文件袋，他并没有立马接下，而是笑看着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汤非宇认真地说道：“张书记，我知道您与其他人不一样，整个山南市，只有您才能制服李桐鱼。” 张元庆呵呵一笑：“这话我爱听，材料留着，我明天让纪委找你了解情况。” 听到这里，汤非宇脸色微微一变。他犹豫一下说道：“张书记，市纪委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最好是省委能够出面。李桐鱼的级别在这里，一旦材料被他知道了，那就完了。” 张元庆听了露出严肃的神情：“省纪委也不行么？” 汤非宇打量了一下张元庆，看他认真的神色，这才说道：“最好是省委领导，您是省委领导派来的，他们肯定是相信您的。” 听到他这么说，张元庆不由叹了一口气，他淡淡说道：“既然这样，我现在开车带你去省城，你当面向省领导做个汇报如何？” “我？”汤非宇脸色一变，然后赶忙拒绝，“我不行，我不适合去，我……” 说了两句，汤非宇知道自己失言了，暴露了真实想法。 张元庆神色冷漠地看着他：“汤市长，我自问对你还算曾经有过相助之恩，你跟我玩聊斋？我也是在省纪委干过，我还亲自处理过你被诬告的案子，你这挖坑等着我跳？” 张元庆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不过他实在有些愤怒。岳俊义实名举报侯泉年前车在前，现在又准备借刀杀人，让自己实名举报李桐鱼，这样的计谋水平并不是很高。 高就高在，他们找了一个张元庆会相信的人。毕竟很多人都有一个心理，我帮过的人，他无论如何对我也是善意的。 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自己帮助的人能够干出这样狼心狗肺的事情。 在张元庆的话语中，汤非宇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就连头都不敢抬，只怕碰到对方的目光。 张元庆缓缓说道：“这件事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没办法。当初他们对付你，恨不得你身败名裂。现在又要让你对付我，本意也是让你送死，如果我真的记恨上了你，你觉得你搭上他们的线就安全了？ 古人常说坐山观虎斗，既然已经在这复杂的环境里面了，就不要把问题想得那么简单。我也是看在咱们缘分的基础上，送你的一句忠告。特别是李桐鱼不管再根深蒂固，你觉得在省委眼里，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张元庆这么一番话，汤非宇的表情极为复杂。 如果张元庆只是骂他一顿，汤非宇固然无地自容，但是出门也就毫无负担了。偏偏张元庆除了刚开始讽刺了他两句，后面所说的话，皆是有些推心置腹的味道。 这令本就身心饱受煎熬的他，差一点就绷不住了。 汤非宇一脸惭愧地看着张元庆：“张书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张元庆淡淡说道：“但知江湖者，都是薄命人。江湖之艰险，更要注意风浪，轻易还是别下水了。” 汤非宇闻言颇有感触，他想了想，低声说道：“张书记，您也要注意一点，很多眼睛盯着您，注意些角落。” 说完之后，汤非宇拿着材料就离开了。 张元庆并没有为难他，换作以前的脾气，汤非宇的下场肯定会很惨。他一旦发狠的话，会不择手段地出手。 可是到了如今这个位置，想法也变化了很多。汤非宇这枚棋子无足轻重，就是自己真的下狠心将他除掉，对李桐鱼等人毫无影响。 第1991章 不如留着，他也算是一个小的变数。在棋局之上，一个小小的埋伏，说不定就能够得到一些大收获。 不过汤非宇提醒自己的话，让他有些若有所思。 汤非宇走了之后，金林随后进来了：“领导，汤市长怎么这个点来了就走？” 张元庆笑笑没有说话，不过他清冷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金林自然看懂了，他叹了一口气：“这倒让我想到了李白那句诗，拔剑四顾心茫然。” 张元庆淡淡道：“还没到拔剑的时候。” 说罢两人一起下了楼，没想到司机还在等着，张元庆却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这边上下班不用接送。” 司机想要献殷勤，却献了一个寂寞。 以张元庆这个级别，已经有专车了。不过他只有办公时间用车才会动车，其他时候像是上下班都是自己开车为主。 倒不是他故作清廉，而是来到山南市这个地方，他处处都要小心一点。而且新配的这个司机，给他的感觉不是很好，好几次自己在想事情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他在打量自己。 也不知道是他在观察自己的表情，还是在盯着自己。反正换作任何人，大概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司机。 张元庆也跟施玲说了，让她重新配个司机给自己。 金林开车送张元庆回去，回到宾馆之后，张元庆想到了汤非宇跟自己说的，要注意角落。他想了想，觉得这番话有深意。 …… 第二天一大早，山南市召开常委会。 只不过张元庆的脸色阴沉着，显得极为难看。这让班子成员觉得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情。 前面的议题，他几乎没有什么发言，都是举手通过。他这个态度，就连李桐鱼都感觉有些疑惑。 他已经得到汤非宇消息，知道张元庆并没有上当。既然如此，此刻又黑着脸是给谁看的。 直到议题结束，张元庆这才缓缓开口：“各位，我有一件事想要说一说，昨天晚上我在宾馆的房间发现了这个，不知道大家认识不认识。” 说着，张元庆将一个针孔摄像头放在了桌子上。 众人看了之后都不是很了解，张元庆直接点名：“任书记，你是政法委书记，也是在公安战线干过的，能否给大家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政法委书记任向泉闻言，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不过还是如实回答：“这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哗然。张元庆在宾馆的房间，被人安装了摄像头，这可不是小事。怎么说也是侵犯了隐私权，如果再上纲上线，那是监视山南市重要干部。 就连侯泉年看到摄像头之后，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了震惊。 张元庆怎么说也是副厅级的干部，被人私下监视，这就有点过分。 张元庆淡淡说道：“我找人鉴定过了，这摄像头运行时间应当就是安装时间，正是我入住宾馆的第二天。” 张元庆说着，目光扫过所有的人，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侯泉年皱紧了眉头，但是没有说话。 李桐鱼脸色有些变化，不过沉着脸很难看。 张元庆却没有就着这个问题往深了聊，而是转向了另一个问题：“我来山南市之后，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举报成风。我一大早成了一下纪委的档案，看着可真是令人心惊。 第1992章 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到大量的材料。这里面很多材料东拼西凑，可是举报的人乐此不疲。有的实名举报，有的冒名举报，有的匿名举报。到底是咱们山南市真有这么多问题，还是说咱们山南市的干部们，特别热衷于干这个事情？” 张元庆说这番话的时候，是毫不客气的。 前段时间岳俊义实名举报侯泉年结果自己被调离了，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省委对于山南市存在的这些问题是反感的。 所以现在，自然不会有人为这些举报说话。你说话了，说不定就被眼前的人传给省委了。 张元庆看向李桐鱼：“李市长，对于这件事，我深感忧愁。并不是说举报不好，可是这样的风气盛行，您说是正常的么？” 张元庆直接问李桐鱼，李桐鱼不能不接招，他缓缓道：“发生这样的问题，我觉得是多方面的问题，一方面是我们沟通渠道不畅通，才会让很多人觉得，只有通过举报这样的方式才能达到目的。 另一方面，我认为的确存在，有人将这种方式作为打击报复的手段。这证明我们的干部存在着思想上的不成熟，政治上的不清醒。” 李桐鱼这番话说得看似很重，实际上有打太极的嫌疑，转了一个圈借力打力，把方向给搞混乱了。 张元庆没有被他转得晕头转向，而是指着摄像头：“我想我来到山南市，应该还没有得罪什么人，工作上也来不及跟人产生矛盾。那么搞这个东西针对我，我觉得在没有私人恩怨的前提下，应当是为了获取政治利益。 我们常说干部要放在太阳下，接受公众监督，但是可没说连私人生活都不应该有，更不可能没有人权。今天这摄像头可能在我的房间，明天也有可能在任何一个干部的房间。这充分证明，有些干部价值导向出现了问题。” 张元庆没有理会李桐鱼的话，而是结合了自己在省纪委的经验：“咱们有些人觉得，反正搞不死你我也能搞臭你。之前我在省纪委来山南市办案的时候，就曾办过诬告案，可是最后处理结果又如何？当事人好像也没有多大处罚吧。” 此话一出，众人无话可说。那件事大事化小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外人不足道也。 张元庆感慨一声：“这就和造谣一样，造谣者没有成本，被造谣的人天天提心吊胆，长此以往还有谁有心思搞好工作。我想，省委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风气吧。” 张元庆东拉西扯，不过显然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 李桐鱼见状，只能开口说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我看要收集收集相关材料，咱们好好讨论一下。” 张元庆却生硬打断：“既然发现是问题，而且材料就摆在桌子上，我建议现在就开始讨论。尽量把问题说透，理不辩不明，总不可能在座连这么一个问题都说不清吧。还是说，大家觉得这事不重要，非要往上捅才行？” 这番话，张元庆已经带着警告的口吻了。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常委会不讨论，他就要往上捅。捅到省委也好、省纪委也好，或者直接找省公安厅报案。 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因此而显得很被动。 李桐鱼看了一眼侯泉年，想要看看这位已经边缘化的班长什么意见。 第1993章 侯泉年不发一言，他很好扮演了一个图腾的作用。他在这个会上，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了。 李桐鱼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反问道：“不知道张书记怎么看这个问题。” 张元庆看着所有人说道：“我觉得，市里面对待诬告一类行为存在着纵容，或许不是主观纵容，可是客观上的确已经形成了事实。这也导致了一些干部为了获取政治利益，出现了不择手段。 长此以往的话，我可以肯定，今天你们看倒霉的人是其他人，但是大家都不择手段的话，那我可以保证，下一次倒霉的人就说不清是在座的哪一位了。” 人的名树的影，这句话换作别人来说，杀伤力也并不大，反而有点说教的味道。但是张元庆说出来，意义是不同的。 但凡熟悉他一点的人都知道，他可是有着“能征善战”的外号。就是一路走来，落在他手上的官员，单单说冤有头债有主，能够追溯到他身上的就已经不少了。 甚至有人传张元庆在省纪委，都有着非常硬的关系。 今天这个事情他很生气，如果班子不给他一个说法，看他的状态是准备自己讨说法了。而且他讨说法的方式，有可能也非常极端。 要是这个家伙也学着不择手段破坏规矩，不说别人，就说李桐鱼都会有些心里发凉。 所以一时之间，没有人接张元庆的话。 张元庆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我建议，要对诬告以及胡乱举报干扰正常公务的行为，进行严厉打击。所有存在被认定为诬告他人的对象，进行纪律处分，刹住山南市的不正之风。” 说着，张元庆拿出了一份草案：“这份草案是我参照省里的一些规定，整理出来的一份草案。我希望大家充分探讨一下，有没有实行这个草案的必要。” 草案已经打印好了，张元庆给所有班子成员都发了一本。这就是他今天的目的，要推行自己制定的规定。 众人看着张元庆桌前摆放的针孔摄像头，再看看眼前的草案，就连拒绝论证的理由都没有。 张元庆补充说道：“方案并不复杂，其实就是一个规定。我建议大家要讨论讨论，而且要充分讨论。施秘书长，请做好详细记录，这一次的讨论很重要。” 李桐鱼无法拒绝，他只能看了一下草案，草案的确主要就是完善了一条规定。他没有理由拒绝，而且张元庆要求详细记录，意思很明显了，如果他得不到能够认可的答案，那么他就要去找省委。 到时候带着常委会记录去找省委，说服力度就大大增强了。 李桐鱼觉得自己之前小看了张元庆，经历了晚餐秀肌肉、常委会定点打击以及汤非宇抛出诱饵一系列事情中，对方表现得太过收敛。 以至于，给人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可是现在看他推行这项规定的状态，那是上来就拿住了大义，然后利用占据上风的机会，强行推动此项规定。 张元庆等到大家看得差不多了，开口就对准了政法委书记任向泉：“任书记，你作为政法委这一块的，你先说说看。” 任向泉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元庆似乎盯着自己一样。 对于对方拿出的这份规定，任向泉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的。更何况，张元庆说得也对，如果真是不正之风盛行，今天有人在张元庆的房间里面放摄像头，那么不保准明天没有人给自己私人空间安装一个摄像头。 第1994章 可以说张元庆这条规定，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对方看样子是真的怒了，被人监视这么多天，换谁没点火气。 要是真往上捅，自己的表态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射向自己的一支箭。 所以任向泉说道：“我觉得这份规定符合实际，我表示赞成。” 张元庆一个个点名询问，此刻他掌握着此次会议的节奏。被点到的人，确实不知道怎么去拒绝这个规定，而且他们也怕惹上麻烦。 现在拒绝这个规定，会不会被张元庆认为摄像头的放置与自己有关。他们可不愿意冒这个险，所以基本上都表示了同意。 除了有些人对规定的一些内容表示疑问，张元庆解释了之后，那人也无话可说，只能赞同了。 等到票数过半之后，李桐鱼皱着眉头，他也表示了赞同。最后一个表示赞同的，自然是目前名义上的一把手侯泉年。 本以为规定通过之后，这个常委会的插曲就算过去了。 却没有想到，规定刚刚通过，张元庆又拿了一份名单：“既然规定通过了，这份名单是我收集的今年以来，被定义为诬告的名单。这里面也包含了汤市长诬告案的几名责任人，我建议按照规定的要求，对这些人进行严重警告。” 此话一出，在场很多人都变了脸色。甚至还有人，直接看向了李桐鱼。因为严重警告处分，有一条就是处分期间不能在组织内提升之外，也不能推荐高于原职务的职务。 而就在刚刚，通过的几项议案中，涉及的人事变动，就有人涉及这份名单之中。而且这几个人，都是李桐鱼表示认可的。 原来搞了半天，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众人只觉得心里发凉，张元庆这是借题发挥还是报复。 李桐鱼脸色也变了变，他没想到张元庆拿出了这份名单出来。他自然而然想到了之前，张元庆提拔金林的时候被自己成功狙击了，而现在对方直接一口气把自己推的几个人全部给干趴了。 张元庆说着，又扭头对施玲说道：“施秘书长，这一段再记详细一点，会后复印给我。”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组织部部长张海泉感受到了李桐鱼的目光，他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张书记，这定义诬告的过程是否合理，我看还要再议吧。还有你这名单涉及的人，范围是不是太广了。 其中有些同志在自己的岗位上还是为山南市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的，马上就要面临职务变动的关键期，现在你这名单一列，就要让人家错失机会，是不是对同志们不负责。” 张元庆淡淡一笑：“如果对名单存疑，大家可以调取卷宗来看。不过这些案子是之前岳书记在任的时候，办下的案子，要是有问题的话，那么我们有必要让省纪委将岳书记请回来，咱们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张元庆完全不担心他们对名单提出异议，反正名单是自己根据卷宗列出来的，如果名单出问题那就是这些案子有问题。一两个有问题还好说，如果三五个都有问题，岳俊义就逃脱不了干系了。 其实在看卷宗的时候，张元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山南市自从上一次自己过来查诬告案之后，很多人的确收敛了不少。 而被诬告的人看到了希望，纷纷替自己申诉。那个时候，省纪委还盯着山南市在，所以岳俊义兼职纪委书记期间，在省纪委的推动下，只能为一些诬告案做出盖棺定论。 不过这些诬告案责任人，大多都是位置不高，而且就算被定义之后，受到的处分也就是约谈。为什么是约谈，因为约谈说起来像是处分，实际上也不算是处分，至少不影响职务升迁。 这么一看，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跟明镜一样。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规定是大家一起通过的，名单是岳俊义主持纪委工作期间卷宗总结的。你要说推翻刚刚通过的规定，那就有些戏剧化了，张元庆带着常委会记录，到哪都能讲理。 可是你怀疑名单，那就更没问题了，岳俊义一定会接受调查。 原本侯泉年和李桐鱼之争中，岳俊义是为了李桐鱼这一派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韪，跑到省委去实名举报。事后又被调走，所以他是为李桐鱼这一伙人作出了卓越贡献。 现在把岳俊义拉回来接受调查，只怕岳俊义被逼到极致，能做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 所有班子成员第一次认真打量了张元庆，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是高手。从扔出针孔摄像头开始，会议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完全没有拉帮结派然后两军对垒，他一个人就杀了七进七出。 第1995章 不过这一套连招一气呵成，顺到让他们都不知道怎么阻拦。 常务副市长欧阳荣关键时刻也站了出来：“既然是今天出的规定，那么应该查今天以后。不能说大家今天突然通过了一个办法，然后就可以随便往前追溯了。这不是拿着本朝的剑，斩前朝的官么。” 欧阳荣说着笑了起来，其他人也笑了起来，好像这件事可以一笑而过。 张元庆看着欧阳荣：“欧阳市长，这上半年是前朝，那这前朝是哪个朝代？这山南市，难道还有朝廷更替？” 欧阳荣闻言，一时之间竟然也不敢多说话。这个帽子扣得，实在有点太狠了。 张元庆看着众人说道：“我承认，每个历史都有每个历史的情形，所以有些规定适应一个时间段而不能通用。但是诬告这件事，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觉得是问题。而正因为这种问题，已经让山南市这边已经有了愈演愈烈的架势。 出这个规定的目的是拨乱反正，现在我也充分考虑了公平公正，所以这才将今年以来的名单列出。如果往前找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甚至咱们往前追溯，我也想要问问，为什么诬告这件事在其他地方，都是严格处理的，但是咱们山南市这里可以从轻发落。” 张元庆说着，严肃看着欧阳荣：“欧阳市长，你能告诉我什么原因么？” 欧阳荣的笑容变得极为尴尬，其他附和笑声的人，都把头给低了下来。 张元庆看着桌子上的针孔摄像头：“或许今天大家认为我是借题发挥，这是因为在场其他人并没有被人监视，甚至可以说被人监视了也未必知道。如果这个事情不重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真就确保下一次倒霉的不是你们么？” 张元庆目光阴冷至极，他目光所到之处，没有人敢跟他对视。 张元庆最后目光放在了李桐鱼的身上：“李市长，这是我的一点想法，如果您也觉得这个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就当我没有说。那我建议废除这条规定，大家就可以随心所欲。如果上半年这些人不算在名单内，我建议未来一个月内也不能记入名单。 因为上半年这些人都能够宽恕，那么未来一个月的时间，也算是缓冲期。这一个月的时间，咱们就来一次百无禁忌。” 张元庆将问题又绕了回来，那就完全是警告了。如果你们的人胡乱搞不算，那么我这边胡乱搞自然也不能算。 只要一个月的时间，张元庆自信有把握让他们大多数人后悔。而这一点，李桐鱼也心里有数。 张元庆是典型的战绩可查，你但凡翻翻他的履历，很多事情都不用多说的。张元庆倒是不怕他们将前半年的这些不算，但是他们怕不怕张元庆放开了手来弄？ 当大家完全不讲规矩的时候，谁吃亏还真说不定。 李桐鱼脸色阴沉至极，可是他不能回这个话。他是答应还是拒绝，那都是问题。 组织部部长张海泉再度出场：“今年以来这些被判定为诬告的，都已经接受过处罚了，其中绝大多数都接受了约谈。现在又要严重警告，我个人觉得不合理，组织的权威性何在。” 张元庆看着他淡淡反问：“那我就想问问，既然大家都认可这个规定，自然是知道诬告这件事应当受到处罚。为什么之前都以约谈作为处罚，而且约谈属于处分么？我纪律学习得不是很好，你们谁给我解惑一下。” 第1996章 张元庆是咬死了，一点都不松口。反正从这个规定通过开始，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李桐鱼也是咬死了不开口，他其实心里也难受得紧。 终于在矛盾快要无可调和的时候，侯泉年这才缓缓开口：“依我看，大家说得都有道理。之前的处罚过轻，可是现在突然又追加，我觉得也有一个度的把握。根据从旧兼从轻原则，严重警告是不是过了一点，不行就找出一些典型然后进行警告处分。” 警告也算得上是处分了，不过影响期只有一年，严重警告是一年半。所以说警告的话，会好一点。 侯泉年这个圆场打的，还算是和稀泥中比较经典的做法了。 李桐鱼现在无路可走，于是立刻出言认可。其他人纷纷认可，张元庆也只能跟着后面认可了。 于是就围绕着名单中的哪些人是典型，哪些人不是典型去探讨。如此一来，名单之中去掉了一半的人。 张元庆就秉承这一个概念，那就是抓大放小。反正只要涉及原则，他就是寸步不让。在这么一番讨论之下，李桐鱼这边注定不少人是要吃到警告处分的。 就连今天常委会通过的几个候选人，其中有人挺不到下一次讨论了。因为他们处于警告期，所以就连候选人都入不了。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针孔摄像头交给了政法委书记任向泉。他既然敢交，那么就代表这摄像头肯定是真的如他所说。 至于摄像头交了之后，会不会被人动里面的参数，众人都知道张元庆敢于交出来，就不怕你动手脚。甚至有可能你动手脚，反而正中他的下怀。 经过这一次常委会，所有人都对张元庆有了新的看法，这个年轻人绝对不简单。 而李桐鱼看起来风轻云淡地回到了办公室，但是刚一回到办公室，就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愤怒地吼道：“谁让你们胡乱动手的，你们说说，你惹他干嘛。明明我们已经占了上风了，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你们这么弄，我多被动。” 李桐鱼想到刚刚被张元庆几乎是怼到墙边不能还手的场景，就无名火起。这帮家伙干事太冒昧了，竟然敢给张元庆房间装摄像头。 你说说你们，张元庆这个级别装摄像头是你该做的事情么，而且你装就算了，你特么装了之后又被人发现了，你说说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李桐鱼立刻下达了死命令：“你们给我立即停止对张元庆的追踪调查。” “李市长，我们已经抓到了一些问题，或许……” 电话那头似乎还有些委屈：“我们顺着张元庆的经历查，有好几个地方是可以投入精力去调查的。例如我们发现，他有一个弟妹，弟妹和他弟弟离婚之后生子。还有他曾经收留过一个朋友的老婆在家里居住，后来这个朋友的老婆怀孕了。 还有他跟多个商界的人有联系，曾经收受过别人的东西，反正只要往下挖，人无完人，万一有哪条挖出来了，那就能……” 电话那头的家伙说得正起劲，李桐鱼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怎么不动动自己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以张元庆的身份，就是兔子也知道不吃窝边草，他会在你能查到的事情上乱来？ 第1997章 而且这小子已经被省纪委在内的上级，多次调查过了。可以说把他查了一个底朝天，就连省纪委都查不出什么问题，你们能查出来？你们有这个能耐，怎么不上天呢。” 李桐鱼听到他们的话，只觉得在糊弄傻子。张元庆这样的人，他会在女人和金钱上留下把柄？就算他真的好这一口，也会把事情做得周全的。 什么弟妹，什么朋友老婆，你当在写小说啊。 李桐鱼把电话那边的一顿骂，然后下达了死命令：“给我立即停止你们的行为，张元庆这个人只能力胜不能智取。” 被李桐鱼骂了一顿，那边自然无话可说。老大都发火了，当然要立刻停止了调查。 李桐鱼让他们停止调查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愿意再在这个事情上跟张元庆发生冲突。这个家伙，因为一个摄像头能闹得这么大，如果被他发现自己这边有人不顾一切调查他，后果不堪设想。 这家伙被省纪委都查过两轮，自己可不一定经得起一轮。 …… 而张元庆这边，常委会开完之后，施玲立刻过来认错。 其实这件事与施玲肯定是没有关系的，不然她连过来认错的机会都没有。 再者说，她作为市委秘书长，做这样的事情，目标太明显了。只是毕竟张元庆的宾馆和司机都是她安排的，所以也有连带责任。 施玲对张元庆诚恳道歉后说道：“宾馆那边我已经问过了，先将他们的经理给换了，还有近期进过你房间的清洁人员都会被查一查。以后您房间的卫生，都会有专人打扫。” 张元庆摆了摆手：“当务之急，还是给我找一个租房吧，老是住在宾馆像什么话。” 施玲自然答应了下来，她无形之间对于张元庆有了一些敬畏，这个年轻人可了不得。 张元庆又说道：“把刚才的会议记录复印一份给我留存，还有从今天开始，每一次常委会的会议记录都要如实记录、妥善保存。在撰写会议记录过程中，可不要玩春秋笔法。” 虽然说常委会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但是张元庆也是在市委办公室待过的，知道会议记录里面的一些小猫腻。 有些记录模棱两可的，根本不具备记录的严肃性。那么事后想要追溯，发现记录也讲不清，那就没有办法证明一些问题了。 施玲有些苦笑，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从今天开始，她这个纪录只怕是不好干了。记得不详细，张元庆肯定不同意，记得太详细，只怕李桐鱼那边也要炸了锅。 唉，施玲叹了一口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等到施玲离开之后，金林才走了进来，他还不知道张元庆的战绩，而是进来商量调研的事情。 张元庆拿出了自己完善的调研方案：“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去调研。一个星期的时间，估计会有点辛苦。” 金林干劲满满：“能够和领导后面学东西，这是我的荣幸。” 在山南市因为这场常委会而掀起风波的时候，张元庆已经带着金林开始调研了。 山南市行政区域不复杂，总体来说就是四县一区。这一点，比起天水市和江北市来说还是差得多。天水市是三区五县，江北市是四区三县，不过论起总人口是相仿的。 山南市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靠山不吃山，因为山上也没什么东西，更加没有矿。相反瘦骨嶙峋的小山丘将地域分割得七零八落，这是发展的一个大难题。 第1998章 至于山南市干部状态，有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无序。 例如在张元庆调研的第四天，碰到的阴山县县委书记郭云友，这是个比较年轻的书记了。四十岁不到的县区一把手，应当是前途无量。 可是这位郭书记张口闭口就是李市长，令人大跌眼镜。 郭云友带着张元庆去看他们的县产业园，然后自豪说道：“张书记，这是在李市长的大力支持下，我们申请的产业园，为了将产业园打造起来，我们花了不少精力。这个产业园的标准，不敢说跟省级产业园相比，至少比起市级产业园也不差了。” 张元庆看着眼前的产业园，没有感到丝毫的惊喜，相反是一种沉甸甸的。 他不由想起了白彭镇果子村的那个产业园，那个最后荒废如同坟地的地方。 张元庆看着空落落的产业园，反问了一句：“郭书记，这个产业园建成时间多长了？” 郭云友不假思索回答：“真正建成差不多有两年了。” 张元庆皱着眉头：“两年的时间，可是我看着产业园没有什么产业，这个产业园岂不是形象工程。” 张元庆的话可谓毫不客气，他可以容忍这个郭云友一口一个李市长，削尖脑袋想要当李桐鱼的狗腿子。 但是张元庆对这样夸夸其谈，然后拿着钱往水里砸的行为，那是一点忍耐心都没有。 这一路上调研，张元庆都是这个脾气，看到不对的就会当场指出来。再加上几天前常委会上，一口气搞个名单，追加了那么多人警告处分，可以说他这个人在山南市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 可是没想到，张元庆指出郭云友的错误，郭云友却脸唰地一声黑了：“张书记，你这句形象工程是不是有点过了。这个产业园可是咱们阴山县无数干群的努力成果，你这一句就给抹杀了大家的功劳？ 种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咱们连棵树都没有，就是一只鸟都不会来。我们一线做事本就不容易，难道还真是那句话，多干多错？” 郭云友的反讽几乎拉满，完全没有一丝将张元庆当回事的样子。 张元庆也没有想到，这个县委书记这么狂，明明他们存在错误的前提下，竟然还能巧舌如簧地跟自己硬顶。 金林见状，脸上顿时浮现了怒气。站在他的角度去看，这个郭云友就是一个小人，从见面开始就一口一个李市长，这家伙自然是李桐鱼那边的。而且不仅是李桐鱼的人，还是他的忠心手下。 现在跟张元庆硬顶，也是向自己的主子表忠心而已。他之前也曾听过一些消息，在山南市这个地方，有些领导自称只听李市长的话，看来这郭云友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家伙表面一副硬骨头的样子，还玩上了道德绑架。 张元庆冷笑一声，他并没有为了这样的人而生气，他只是冷静地陈述着事实：“好一句种下梧桐树，这件事我也能够认可。可是梧桐树是为了引凤凰的，产业园区也是的，你们准备引进哪条产业，园区的具体发展方向是什么，这些有没有思考过？” 张元庆指着空荡荡的产业园区：“产业园区不是平整一下土地，然后搞好道路硬化，通电通水就完了。你们自身定位要精准，然后招商引资要跟上。 第1999章 郭书记，你看看你们产业园区哪个能够达上。你们这么做，就是在浪费资源。你说我抹杀你们的功劳，就眼前这个情况，不追你的责任就算不错的了。” 郭云友皱紧眉头，他自然没把张元庆的话放在眼里，这个产业园区的建设，他只要保证不贪不占，或者说就是贪了占了，只要不被查出来，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所以对张元庆的威胁，郭云友是发自内心的没当回事，他还一副惫懒的模样：“行，张书记说得有道理，我们立刻反思整改。也请张书记在内的市委领导，多来咱们阴山县，给我们多指导指导，让我们获得成长。” 郭云友的话没有错，就是语气带着一些阴腔怪调的感觉。 张元庆看着他没有说话，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笑，就是一种平静的目光，郭云友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后面张元庆就没有再跟他说话，直到走出开发区之后，张元庆就让金林将车开过来。 “张书记，吃个午饭再走吧。” 金林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 张元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郭书记，我们就不叨扰你了，关于此次调研，阴山县也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说罢，张元庆就上车了。金林二话不说，踩着油门就走了，灰尘扬起让躲闪不及的郭云友吃了不少土。 郭云友大怒，不过想起传言中，张元庆前几天搞一个名单，一口气否了李市长好几个推荐人选的事情，心想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毕竟自己今天的态度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为了一些小事招惹麻烦。更何况，张元庆本就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 郭云友拍了拍身上的灰，另一辆轿车已经开了过来，车上坐着的正是阴山县开发区负责人。 负责人赶忙下车，狗腿子一样为郭云友拍了拍身上的灰：“郭书记，这园区不是才请人里里外外清理了一次么，哪来这么大的灰。” 郭云友冷笑一声，也没有多说。 负责人见状又低声问道：“咱这开发区，难道这位新上任的张书记不满意？” 郭云友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还能说什么，就是说咱们产业园区里面没产业，老生常谈的废话。我也知道没产业啊，这帮家伙哪里知道民间疾苦，没产业我能怎么办，难道我让我老婆在这里开个厂？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负责人知道郭云友此人向来除了李桐鱼之外，谁也不放在眼里。偏偏因为这个，李市长也对郭云友格外关注，只是近几年来，郭云友好像有点太过张狂了。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灾。 …… 在路上，金林愤愤不平地开口：“领导，这个郭云友简直就是个小人，堂堂一个县的县委书记，他竟然心甘情愿地给李桐鱼当狗。没想到，这山南市的政治生态，恶劣到这个程度。这个人肯定和李桐鱼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要不要我找人过来查查。” 金林在体制内混了这么多年，现如今又是张元庆的秘书，所谓水涨船高，也能结识到不同的人。甚至会有一些人，主动迎上来。 现在的他，说要找人过来查，多半是能够找到人的。 张元庆却摆了摆手：“李桐鱼也好，郭云友也好，真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放在表面的。再者说，这也不是个别现象，山南市这边的问题，不是省纪委介入就能够解决的。这里面牵扯到了太过复杂的关系，不理清楚不行。” 张元庆没有贸然动手，如果直接请省纪委进来就能解决问题，那就把山南市的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要是这么容易解决，侯泉年虽然是个草包，可也是闫老的关门弟子，总不至于连省纪委的门都找不到吧。 “我们先回去，把调研报告给整理出来。把里面的问题，一一指出来，这个报告后面我要用到。” 张元庆淡淡道：“我可不管他们是姓侯还是姓李，总之既然在位置上，那就要做出与位置相匹配的贡献，否则的话，你就不配这个位置。” 金林闻言，立刻加快速度，两人风尘仆仆赶回了市委大楼。 金林按照之前的吩咐，先去整理调研报告去了。张元庆也没有闲着，他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接电话的正是杨天。 张元庆说道：“杨哥，帮我连线到我大哥，我有一些情况想要向他汇报。” 张元庆张口就是大哥，杨天都佩服这小子，还真是厚着脸皮就敢往前冲。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大哥的身份是林峰云自诩的。 所以杨天笑着说道：“如果不是急事的话，那就等一等，领导正在接待。如果是急事，我就进去喊他。” 张元庆说了一声自己等回电话，两人寒暄了一会这才挂了电话。 果然等了没一会，张元庆就接到了林峰云的电话。 林峰云地轻笑了一声：“你小子找我是公事还是私事？” 第2000章 张元庆一听这话，知道自己大哥的心情不错，他也开玩笑的口吻问道：“公事怎么说，私事怎么说？” 张元庆一边说话，一边想到最近在省里面听到的消息。从胡至功强势进入安北省开始，林峰云这个新提拔的二把手，一直都处于压制状态。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林峰云大概率是得到了胡至功的认可，现在已经逐步权柄在握了，也没有之前那么狼狈了。 今天通过电话也能感觉到，林峰云不像之前那样心事重重。 果然，林峰云听到张元庆这么问，笑了一声：“如果是公事，那就不用说了。如果是私事那也不用说了。” 张元庆给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明白，林峰云的意思是如果是公事那就不用说了，该走什么流程还是走什么流程。如果是私事，那也不用说了，直接让杨天帮忙办了就行了。 张元庆苦笑：“我这个事情有点复杂，看起来是公事，实际上又牵扯一点私事。” 林峰云呵呵一声，这才切入正题：“行吧，你说说什么事情。” 张元庆说道：“我想要省委、省政府那边给山南市施加一点外部压力，山南市这边的问题比较多，最大的问题还是来源于干部。我想要出手，但是需要一个由头。如果省委省政府能够施加压力，那么更加有利于全体干部队伍的团结奋斗。” 这一点是张元庆想到的破局之法，那就是借助外力。 张元庆说完之后，也有一些期待。 然而林峰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小子真会想办法，把主意打到省委了。要不然，你干脆跟你们家领导都说一下，我是你大哥，你看他们给不给你面子。” 张元庆苦笑：“我不是觉得省委如果能出面施加压力，会更加方便么。” 林峰云却跟他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是省委派过去的，而且给你的兼职，也充分说明了情况。现在你还要省委出面，是不是省委省政府要一起去山南市帮你站台？ 你认为去山南市绕开了白玉意是好事么，你自己说了想要当主角，那么现在就要你拿出主角的本事来。等靠要的话，我估计胡一把是真的能让你糊一把了。” 张元庆给林峰云说得哭笑不得，这位大哥现在连胡一把都敢调侃了。 两人聊了一会，林峰云并没有同意借力给他，仍然是那句，希望他自立自强。不经历这个考验，日后想要主政一方，那也就是第二个白玉意。 从林峰云这么评价来看，现在省委省政府对白玉意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好的看法了。金林一直都在关注天水市的情况。 金林打听到薛氏集团投资固然敲定了，不过薛家友这个人精明到了极点，在讨价还价之中，最大可能地将利益最大化，优惠政策也拿到手软。 白玉意也很大气，为了让薛家友投资，答应了下来，等于赔钱赚吆喝。结果就是这么一大笔投资进来，反而让天水市的财政更加吃紧。 好在其他产业链投资跟进，这让天水市不至于因为成功招商引资而破产。但是也不知道谁把薛氏集团投资天水市的条件给泄露了出去，这在投资人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天水市招商完全是两套政策，一套就是薛氏集团的，一套就是其他人的。这种事情其实很多人心里有数，但是不能说出来。 第2001章 一旦说出来，那就麻烦了。反正天水市现在，就被这个麻烦缠身，招商引资的成功反而让天水市的内部矛盾被暴露了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因为薛氏集团的投资，省委要给白玉意请功，现在这个事情也要搁置了。而且据说，薛氏集团这个投资还有点猫腻，具体情况外人无从得知。 想到白玉意在天水市只怕也不容易，张元庆心里多少好了一点。这大概就是正常人的心里，我不好过，我也不希望你好过。 不过最终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当前问题上，他想了想，立刻通知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 办公室主任叫做李成胜，是个已经地中海的中年人。 他来了之后，对张元庆自然很客气。张元庆兼职常务副市长，从一定意义上说，可以算作他的顶头上司。 张元庆看到他，先是寒暄了一下：“李主任，这段时间一直在调研，没有时间跟你交流。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误。” 李成胜赶忙客气地说道：“张市长您客气，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张元庆说道：“我到今天没有参加过市政府班子会议，是最近没有开会，还是说我错过了会议通知。” 李成胜听到这番话，当即就露出了尴尬的神情：“这是我的失误，因为您这边公务繁忙，最近开过一次会议，但是您不在办公室，所以我们这边按照之前的惯例召开的。” 张元庆知道，开会不喊自己肯定不是区区一个办公室主任就能够决定的。看来这个市政府班子成员，都不是很喜欢自己。 不过不管他们喜欢还是不喜欢，自己都兼着市政府党组副书记、常务副市长，这个职务是省委给的。 所以说，班子会议自己去参加既是权力又是义务。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市政府那边办公经费也紧张，看来打个电话的钱都要剩下。幸好我这办公室还能打得通电话。” 李成胜尴尬至极，低着头不敢做声。 “李主任，我希望你把我的意见带回市政府那边，作为常务副市长，我不能光拿钱不做事，希望大家给我一个机会，允许我能够作为常务副市长参与会议。您看我这么说，有没有显得很失礼？” 张元庆似笑非笑地说道。 李成胜连连点头：“收到，我立马将您的意思带回给班子其他成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元庆已经很明确表达了他的不爽，李成胜还能说什么。让他顶着雷往前上，他也不是傻子。 这些个大神斗法，自己只能躲得远远的。 张元庆与林峰云聊过之后，他就明白过来，省委并不是没有给自己助力。而是省委给自己的助力，从一开始就亮了出来。 张元庆不仅是天水市的副书记，同样也是常务副市长。常务副市长用得好，是一个厉害角色。 一是为党委常委，对要事有表决权。二是在深改委等重要机构中，多同市长一道担任副主任，颇具话语权。三是分管人、财、物，为从事和协调要务创造了条件。 之前张元庆习惯性从单一角色出发，站在副书记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自然有时候觉得鞭长莫及。可是及时转换角色，又能够感觉到不同身份带来的不同便利。 果然在张元庆通过李成胜传达自己的意思之后，紧接着班子会议，自己就收到了邀请。 第2002章 哪怕李桐鱼现在看到自己，脸色低沉得可怕，张元庆也完全不虚他。 说起来在山南市的交锋之中，张元庆无非就是提拔自己的秘书金林没有提副处，但是李桐鱼这边是一批人给张元庆弄出来的警告给套住了。 而且因为这个事情，李桐鱼也是威信大跌。有些人大概是之前就曾经得到过李桐鱼的保证，没想到后来出了这个幺蛾子。 这些人或明或暗的，都要去找李桐鱼，商量着怎么解决。这也让李桐鱼的工作，变得极为被动。 所以市政府其他班子成员，对张元庆也是莫名感到敬畏有加。 毕竟张元庆一出手，就喝断当阳桥，谁不担心自己也会成为被吓破胆的曹操。 在这样的环境下，张元庆提出了市政府这边要加强经济考核，要每周开展经济调度会，对每个县区这个星期的工作进行协调、调度。 张元庆也没有给其他人带来麻烦，而是将这个会议的一切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就连李桐鱼都找不到反对的理由，毕竟抓经济不仅是省委的要求，而且张元庆能够来山南市，也是因为抓经济的各方面表现，得到了省委的认可。 再说调度会，并没有什么权限可言，说白了也就是协调而已。李桐鱼也没有理由拒绝，所以点头就应允了。 而张元庆掌握了这个调度会的权限之后，立刻就召开了第一次调度会。并且他以副书记的名义，邀请电视台记者来现场录制。 至于参与人员，各县区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来了。 在会议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有些心不在焉，认为就是一种形式。 阴山县的郭云友就在其中，他正在和淮县县委书记叶旭东聊天：“老叶你说说，现在县里面的事情多忙，没事干开这种会议，他是真要解决问题呢，还是要摆威风。这些大领导做事，我们还真说不得。” 叶旭东讪讪地看着他，谁不知道这个大嘴巴有点无法无天了。那次张元庆去阴山县调研，两人发生了一些矛盾冲突，这个事情按说别人也不知道，结果郭云友自己在对外到处说，表达对李桐鱼的忠诚。 这次会议，可以预料到的，这个家伙估计不好过。 郭云友却偏偏不当一回事，还在这里耀武扬威的。 等到所有人都聚齐了，张元庆等市领导才来了。李桐鱼也来了，他一过来，郭云友就起身打招呼：“李市长，有段时间没见了。” 李桐鱼看到他微微点头，也没有回应他。不过就这个态度，也是很不容易了。 在场之人，谁不知道郭云友是李桐鱼的人。在会议一开始，郭云友这番做派，再加上李桐鱼的默许，有些事情尽在不言之中。 然而正当此时，张元庆带着材料走了进来。众人看到他，不由自主感觉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气。 张元庆去调研的时候，所有的县区都走了一趟，他的语言凌厉以及认真细究的态度，给众人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 说实话，跟他碰过一次的，不管是夸他还是贬他，但是大多都比较害怕他。 此次会议，自然是张元庆主持。 他从一开始，就放出了一个ppt，里面是各个县区的经济增速对照。 此次调度会，完全没有什么流程可言，张元庆上来就开始放大招，将自己的调研报告拿了出来。 第2003章 报告只是简答对此次调研的总体情况进行了叙述，紧接着就开门见山指出了山南市县区经济发展存在的问题。 张元庆总结了五个问题“县区经济结构单一，产业层次较低”“县域经济布局不合理”“县域经济科技含量不高”“资源环境要素约束强化”“公共服务存在薄弱环节”。 果然是没有半点客气可言，张口就直指各大县区存在的根本问题。而且不是只说问题，还有例子，在这五个问题之中，各个县区或多或少都被点了名。 而最为凄惨的就是阴山县，被张元庆举例最多。 张元庆就差指着郭云友的面子骂他了，但是奚落的语句不绝于耳。 郭云友被说得面红耳赤，他不是不想还嘴，可是他刚张嘴，就被张元庆叫停了：“郭书记，能否给我汇报结束，然后再提问题？” 这个提议很合理，郭云友也不能强行打断他的话。李桐鱼那边也盯着他，让他不要搞太过逾越之举。 郭云友只能压抑下来，选择暂时隐忍。 然后张元庆继续鞭尸，后面举例子明显就是针对阴山县。郭云友看到了电视台的录像机就这么一会对着张元庆，一会对着自己，他难受到了极点。 终于张元庆发言结束，他还贴心询问郭云友：“郭书记，看你很积极的样子，有什么话现在可以发言了。” 郭云友终于轮到自己开口了，他冷冷地说道：“张书记的报告固然做得不错，但是我个人认为提出的问题失之偏颇。其实张书记所说的问题，都是一些共性问题。这些共性问题，取决于大形势，特别是取决于发展环境，并不能说明什么。” 郭云友果然够刚，一开口，就否定了张元庆的调研报告。 他这是当着所有县区一把手、二把手的面，公然打脸张元庆。 李桐鱼面无表情，其他人则是纷纷看向了张元庆。 然而张元庆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对他的提问并不稀奇。 张元庆就是要他问这些，于是拿起了第二份报告：“本来准备这些材料，是留在会后发布的。但是郭书记既然提问了，那我就重点谈谈阴山县的问题。” 这一次就不再是举例子的时候照顾到阴山县了，张元庆完全就是冲着阴山县在开火。他详细举例了阴山县发展存在的失误，例如打造了面子工程产业园区、产业发展缺少整体规划，岗位严重冗员。 张元庆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每一个问题都招呼到位。 哪怕郭云友逐条解释，可是张元庆就逐条地反驳。 要知道两人存在一定的不对等，张润请是准备已久，郭云友面对的是一场遭遇战。所以会存在一些数据记不清，论据一时找不准的情况。 下场就是，张元庆当着所有县区一把手和二把手的面，将郭云友损得一文钱不值。而且招招都在要害上。 其实很多人心中所想的两个字，那就是活该。 你郭云友不是在外面吹牛么，说是自己如何当面硬顶三把手。这现在呢，人家就是在这样的场合，骑在你头上，你能怎么样？ 官大一级压死人，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张元庆一顿输出，而且都在点子上，就连李桐鱼都不好说什么。只有常委副市长欧阳荣在张元庆说完之后，开口试图替郭云友挽回一点尊严：“听了张书记的调研报告，我觉得受益匪浅，可以说直指存在的问题。我们看待这些问题要一分为二，主观和客观，不得不承认客观是存在着种种问题……” 第2004章 欧阳荣是典型的抛开事实不谈的做法，这样的人不少，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抛开事实不谈大家都不容易。 这正是经典打圆场，动不动就是大家都不容易，问题有客观层面，一人退一步，今天这个日子何必呢…… 无论什么时候，想要打圆场都能找到合适的借口，然后以一人退一步的说法，最终把问题给混淆视听了。 他这个说法，自然无法得到张元庆的同意，张元庆在他说完之后，再度鞭尸：“欧阳市长，我想要问问，花费巨资打造产业园区，然后空闲在那里，这是客观原因还是主观原因？ 我们就说一个小摊贩卖煎饼果子，他也要先问问，这个地方有没有人买煎饼果子，然后才有可能支摊子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阴山县领导班子的决策水平连卖煎饼果子的人都不如。” 这番话说得郭云友实在忍不了了，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张书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不仅侮辱我，更是侮辱我们阴山县领导班子。” 在这样的会上拍桌子，这是见所未见的。所有人都觉得事情有些不可控制了，张元庆却依然神情淡然：“郭书记，我不是侮辱你们，我是侮辱了人家卖煎饼果子的老大妈。卖煎饼果子还知道做个市场调查，你们连这个最基础的都不懂。 以前有位前辈说得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想说，你们这样连地方经济都发展不起来的，让你们去卖红薯估计也卖不出什么所以然。毕竟卖红薯，你想要支个摊子也要自己花钱，哪像现在花纳税人的钱，多潇洒呢。” 这话就差说郭云友在打造产业园区一类事情上，在其中搞了鬼。不过张元庆妙就妙在他不说这个，反正就是从各个角落隐射。 郭云友是气疯了，如果不是张元庆年轻有力，他恨不得爬起来跟他打一架。不过双方体型放在一起，怎么看郭云友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胜算。 张元庆一顿讽刺之后，李桐鱼呵斥了站在那里被骂得无地自容的郭云友：“郭书记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给我坐下来。我看你就是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 李桐鱼不能呵斥张元庆，自然只能呵斥郭云友了。 郭云友灰溜溜坐了下来，李桐鱼这才开始了自己的讲话。 李桐鱼的讲话，主要是围绕经济发展的。他详细谈论了发展经济对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意义，然后又对山南市当前面临的共性问题，进行了深一步的升华。 在这么一番东拉西扯之下，看似问题被无限稀释。 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张元庆却在李桐鱼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从这个星期开始，请大家尽快对照年度目标任务排出计划表。以后每周开一次调度会，要对所有县区整体目标推进情况进行了解和督促。” 此话一听，参会人员都是一愣。要是按照张元庆这么一来，压力可就不小了。特别是按照张元庆这个风格，那不是想骂谁就骂谁。郭云友这个架势，只怕是每一次都要被雷了。 张元庆补充了一句：“所有县区主要负责人，都要拉紧头脑这根弦，但凡推进情况数次不理想，我会立即对其开展作风检查。我希望大家不要等到我找你们的时候，期待你们来找我。” 张元庆这个提议，则是利用了自己纪委书记的身份。这就是身兼数职的好处，无论你有什么问题，我都能找到一个不错的身份跟你打交道。 这也让那些一把手、二把手们抛弃幻想，想要下一次开会请假不来，那你们就掂量掂量，张元庆兼职的纪委书记会不会盯上你。 一场会开完之后，张元庆跟李桐鱼打了一个招呼就离开了。他是心情舒畅了。 李桐鱼看了一眼郭云友，然后冷哼一声就起身离开了。郭云友的表现，令他有些大失所望。 等到李桐鱼走了之后，郭云友这才艰难地起身，他到现在都感觉自己心里的那口气堵着。 “郭书记，没事吧。” 淮县的一把手叶旭东还是比较老实的，主动上前询问郭云友的情况。毕竟给人这么指着鼻子怼，一般人都要有些不舒服，更何况郭云友这样的全县一把手呢。 郭云友倒也硬气，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有什么要紧的，儿子骂老子而已。” 众人闻言大跌眼镜，这个家伙是一点教训都没有吸取到。 第2005章 在张元庆召开调度会之后，山南市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张元庆开始以常务副市长的身份频繁前往各大县区，对各大县区的发展做到了心中有数。 当然最惨的就是阴山县，张元庆但凡过去就要冷嘲热讽，而且不看到郭云友就不行。饶是郭云友天天在心里念着，儿子骂老子，但是也架不住这样的攻击。 郭云友本来想的是，你说你的，我躺我的，你总不能把我怎么样了吧。可是渐渐地，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在张元庆这种刻意针对之下，阴山县班子也对郭云友产生了排斥，其他县区一把手、二把手对他也是逐渐地疏远。 郭云友这才知道张元庆这家伙太阴了，软刀子割肉。看起来好像毫无损伤，但是慢慢的就感觉到吃亏了。 这和霸凌一样，一个人天天欺负你，哪怕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但是慢慢地其他人就会对你产生不一样的看法。 张元庆熟练运用了这一原理，等到郭云友感觉到不对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唾弃了。而且双方身份不对等，张元庆想要搞他，总是能够找到方向的。 而且郭云友感觉自己被缠上了，张元庆总是对他进行定点打击。而且也不是一味地打击，隔三岔五还给他一点小表扬，然后抓住机会又是一顿狠k。 现在别人看到郭云友，都会跟他开玩笑：“老郭不得了，今天又被表扬了。” 或者就是：“老郭没事，今天被批评了，明天说不定就表扬了。” 郭云友被这么区别对待，自然忍受不了，直接去了侯泉年的办公室。 这也是他有小聪明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去李桐鱼的办公室，对方肯定把自己一顿训斥然后让自己离开。为了张元庆打压他的事情，李桐鱼不会轻易出头的。 所以郭云友先去找侯泉年，这个事情只要闹得够大，侯泉年不能不管。 只要侯泉年插手了，李桐鱼那边拉拉偏架，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果然在郭云友的不懈努力之下，在市委常委会上，侯泉年提出了这个问题：“最近听到部分干部反映，说是我们市委市政府的工作过于粗暴。大家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侯泉年虽然没有点明，但是谁都知道，是张元庆对郭云友干得太狠了，郭云友要反弹了。 而侯泉年现在几乎就是一个图腾的作用，他自然哪边也不偏，直接把问题抛出来。怎么看待，那就要看大家怎么讨论了。 李桐鱼终于抓住了机会，缓缓开口：“最近咱们市政府抓经济抓得紧，这是一件好事。而且我们有的基层干部，反映说粗暴，所谓的粗暴也就是多说了两句，态度生硬了一些。这算什么粗暴，依我看，就凭他们干的工作，就不值得温柔对待。 但是我们话说回来，大家都是从一线爬上来的。县区有县区的困难，不能一蹴而就，要尊重客观事实。而且上面千根线下面一根针，基层干部们也的确辛苦，咱们在指导的同时要想着柔和一点，给予充分的指导。” 按说李桐鱼不应该这么早发言，但是郭云友的事情，他不发言不行。谁都知道，郭云友是他的人，现在郭云友给搞得这么惨，他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可是上来就为郭云友说话，显得也太没水平了。 第2006章 李桐鱼这番话就是滴水不漏，前面看似赞同张元庆的做法，但是后面那番苦劝，又有所指。不仅说张元庆拔苗助长，而且还隐隐有说他工作过于苛责。 李桐鱼这么一说，常委副市长欧阳荣自然如影随形：“咱们山南市这么多年，很少听说县领导举报市领导的，这个事情我看还是要自省其身。县领导肯定有县领导的错，市领导也不能高高在上。” 欧阳荣的话，在李桐鱼的基础之上，开始将话题指向张元庆。同样，这也是在试探。 “咱们不仅要做好经济工作，组织工作要不要做，思想工作要不要做？一味地粗暴推动经济工作，是不是从两条腿走路变成了一条腿走路，肯定走不长远嘛。” 宣传部部长杨大年不紧不慢地开口。 杨大年年纪不小了，属于干一届就到站的年纪。本以为这个几乎混吃等死的常委，应该不会掺和这件事。 按照张元庆的预计，紧接着欧阳荣出手的，应该是组织部部长张海泉。他能够看出来，在班子之中，李桐鱼是有着完全的话语权的。 不过李桐鱼也不可能一个人掌控整个班子，这里面有个远近亲疏，像是近一点的欧阳荣、张海泉。杨大年和政法委书记任向海、统战部部长马垅，应该都是靠后的。 可是今天杨大年提前介入，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或许想要凭借着杨大年这个看似第三方的身份，让张元庆不好针锋相对。 他们这么想，还真是想错了。 张元庆没有等他们一个个发言结束，而是直接开口：“杨部长这番话说得真好，两条腿走路。那我就想问问，咱们山南市的经济发展，这么多年都是多条腿走路，现在成效如何？” 杨大年被问得一滞，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张元庆自问自答：“杨部长入班子也有不少年了吧，这么多年，在咱们班子的共同努力下，通过多条腿走路，山南市这些年来不是在垫底，也就是在中下游徘徊。所以听到杨部长说多条腿走路，我是真有感触。幸好多条腿走路，不然只怕要经济倒退了。” 这番话，可是赤果果的撕伤口了。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李桐鱼发现他还是错估了张元庆，他之所以让杨大年来说话，是因为之前几次常委会，杨大年都是中立。他认为张元庆处于寻求援助的心理，也不可能攻击杨大年的，反而应该极力解释，争取杨大年。 却没有想到，张元庆根本不需要所谓的援助，他一对多似乎已经成为习惯。他完全把自己变成了一把刀，谁碰他谁就要流血，不管你是中立还是对立。 杨大年更是被说得，有些脸红耳热。他作为班子的老前辈，第一次被人这么直接怼，差点一口气都没顺过来。这年轻人，啥时候这么凶猛了？ 李桐鱼看着散发着凌厉气息的张元庆，不由想到了这个家伙入职讲话的时候，还专门提到了团结奋斗。按照这个角度去看，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个追求团结的，具有高站位的人。 然而现在看起来，这家伙只看到他一味地斗，这团结到底在哪呢？ 张元庆又对上了欧阳荣：“至于欧阳市长说得高高在上，我也想问问。究竟是深入一线调研是高高在上，还是坐在办公室里面吹空调是高高在上？当然，到一线调研的多了，人家说不定说这位市领导狐假虎威，就是刻意折腾别人。 第2007章 这种话，怎么说都正常。不过我们也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说这话的县领导究竟他们县是什么样？是有一个昂扬斗志的领导班子，还是有个清晰的发展思路？如果都没有，还不接受别人几句苛责，这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做法，才令人感到不齿。” 张元庆一旦开口，就不让任何人打断，他严肃看向众人：“针对我们山南市当前的情况，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作风二字。部分领导干部人浮于事，解决问题虚弱无力，团结班子苦无办法，问起方向一头雾水。这样的作风不整，山南市发展到哪里能看到希望？” 张元庆说着，拿出了一个方案，又是给班子所有成员都发了一份。 这个方案的名字就是山南市转作风行动方案，张元庆开始给人讲解起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成立一个转作风行动领导小组，专门负责全市作风问题整改。 这个行动是层层递进，里面含有的环节非常丰富。不像很多行动，先搞一堆学习再说。而是重点瞄准山南市现在存在的问题，进行重拳出击。主要打击的就是形式主义、官僚主义。 不仅行动环节丰富，而且有着详细的清单。可以说就这么一个方案，拿出去就可以直接实行。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能够进入这个班子的，哪个不是有着自己的智慧。他们能够看出，这个行动方案搞出来不容易，而且含金量很高。 李桐鱼看的时候，不由内心感慨，这张元庆不愧是被省委看中的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他们却不知道，张元庆对改进作风这一套已经驾轻就熟了。他在常溪县的时候，就是从考核开始的，后来塑造了常溪县良好的营商环境。 在天水市打造平安天水的时候，张元庆也是拿出了一套相对应的考核办法。有一个叫做一万小时定律，那就是在任何领域投入一万小时以上，就会成为这一领域的专家。 张元庆投入时间可不止一万小时了，而且他一开始在常溪县搞考核的时候，就是邢东辉这样的大师级人物手把手带着的。 所以这套行动方案，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些班子成员看懂归看懂，欧阳荣当即跳出来，对其中的一些条款表示不解：“这套方案，总体来说，我就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为基层添负担。又要基层发展，又要搞这个行动那个行动，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欧阳荣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作头号狗腿子，李桐鱼几乎还没有任何的表示，他就会冲锋在前。根本不需要领导烦神。 而出乎意料的是，组织部部长张海泉缓缓开口：“这套方案总体来说，我觉得还是可以的。只是一些细节需要调整，我也觉得，咱们山南市现在正需要一场作风转变。至于给基层负担，我建议只要避免过度留痕，应该是能够解决这一问题的。” 张海泉是同意这个方案的，他这么一说话，欧阳荣也没有再对方案进行攻击，而是对其中一些检查、督查方式进行调整。 两人前后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参与了进来。 张元庆冷眼旁观，他只是负责提出来，最终决定权其实还是这个常委会。本以为这些人会直接否定这一方案，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对方案进行了认可。 第2008章 可是听着听着，又有些不一样，他们将这个方案可谓进行了一番魔改。张元庆能够设定这样的种种环节，基本上都是一环套着一环的。 他们这种魔改就不一样了，这里动一刀那里动一刀，好好的方案变成得七零八落。 最关键的是对这次行动领导小组的更改，原本张元庆的设定之中，自己自然就是组长。当然他也知道，想要拿下这个组长不容易，所以他留了一个常务副组长。 实在不行，干不了组长就干常务副组长，或者改成第一副组长都行。可是这一条，在李桐鱼的一句：“我看这个领导小组不用级别太高，就让组织部来牵头吧。” 这一句话，就把领导小组推给了组织部，也就是张海泉成为负责人。 其他班子成员沉吟片刻之后，纷纷表示了同意。 看着这套魔改的方案，再加上领导小组的变化，张元庆毫不犹豫投下了反对票：“我不赞同，请秘书长如实记录我的意见，对于这套方案的几处更改，我觉得不仅没有必要，而且导致了这套方案的实用性大大降低。 其次关于领导小组，我觉得纪委必须参与其中，这套方案我是制定者，我建议我自己担任组长或者第一副组长，否则我将坚定我的意见，表示不赞同。” 施玲闻言，有些想不通，张元庆竟然如此坚持立场，几乎想要和上次一样，强行推动这项方案通过。 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是不可能的。 李桐鱼已经大势在握，张元庆就算反对的话，那么李桐鱼那边的改良方案以及领导小组名单仍然能够通过。只不过留在会议记录上，会显得有些不大好看。 毕竟副书记这个三把手，竟然直接反对班子定下的方案和名单，很容易引起注意。实际上别说反对，就是保留意见，都会被记得清清楚楚。 施玲看不出，张元庆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或者说，这一次反对的意义，比胜过这一次会议的意义还要重要？ 对于张元庆的坚持，侯泉年和李桐鱼始终打量着他。不过这两个山南市的一把手、二把手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根本看不出这个年轻人的真实想法。 李桐鱼的想法更多，他既怀疑张元庆是在给自己挖坑，又怀疑对方是在玩空城计，故意要把自己给吓跑。 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桐鱼决不能让张元庆介入到这次转作风行动中去。本来今天开会，就是想要打压打压他的气焰。 然而气焰还没有打压下去，现在又给这家伙捞到了领导小组组长或者副组长的位置，那就玩大了。以这小子的性格，肯定不打弯地直奔阴山县去了。 到时候，自己都未必能够保得住郭云友。 站在李桐鱼的角度，郭云友是个很重要的位置，他如果保不住郭云友，那么对自己这面旗，是有很大影响的。 李桐鱼不发一言，他觉得这个方案就此通过，应该是符合各方利益的。 李桐鱼不发一言，张元庆则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继续讨论的必要了。侯泉年于是终于到了他发挥作用的时候：“既然这样，我们就开始表决，同意以上更改的请举手。” 欧阳荣二话不说就举起了手，紧接着杨大年也举手了。直到李桐鱼举手的时候，班子成员除了张元庆和侯泉年之外，其他人都举手了。 第2009章 侯泉年看到这个情况，他犹豫一下也举起了手：“既然赞同票超过了三分之二，综合大家意见，该方案正式通过，会后开始实行。” 苦争之下，张元庆仍然是直接落败。这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张元庆能征善战的名头太响了。 哪怕就是李桐鱼，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狠招等着自己呢。 直到压倒性胜利之后，李桐鱼这才有微微的放松。 不过等到李桐鱼看向张元庆的时候，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愤怒、沮丧、羞辱，他的脸上只是一片平静，眼神更是平静到了极点。 从张元庆的表现来看，根本不像是失败的样子。 特别是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起身到施玲的身边说道：“施秘书长，请记得把会议记录复印给我备份。” 这话就当着所有人面说的，这令其他人都被他说得有些发虚。 张元庆也不管他们，故意搞了搞他们的心态，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等到张元庆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金林就送来了材料：“领导，这段时间我已经提前按照您的方案，将一些县区存在的作风问题，全部都整理好了。” 在工作这方面，金林的工作效率很高。毕竟张元庆带过的秘书之中，金林提前就有了底子，综合素质确实比较强。 张元庆跟他在一起，可以真正算得上是合作，金林几乎将后勤工作全部都弄好了。 之前张元庆在搞方案的时候，就给金林准备了一个任务，就是让他提前将一些县区的作风问题进行一个收集。 金林提前已经看过了张元庆搞出来的方案，他是发自内心佩服的。他在看的过程中，都觉得自己学习了一遍。 而且张元庆很少做无用功，既然让自己提前收集问题，他都没有想过，这方案会出问题。 张元庆接过作风问题收集清单之后，摆了摆手：“去一趟施秘书长那边，找她要会议记录回来留存好了。” 金林一听就知道，会议过程看来是出问题了。他也不敢打扰张元庆，赶忙出去拿会议记录。 会议记录不会当即形成，施玲回去之后，也要经过反复整理确认。 所以等到金林拿到会议记录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一看到会议记录里面的内容，金林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方案竟然通过了，但是这套方案也跟自己领导没有关系了。 金林感觉这帮家伙，跟天水市的白玉意一样，分明就是仗着人多势众，然后故意在这里摘桃子。而且手法这么卑劣。 这套会议记录，金林立刻带到了张元庆的办公室。 本以为自己领导那个性格，此刻应该很愤怒才对。他也陪伴了领导一段时间了，对于自己领导的性格，还是能够摸得出来的。 如果自己领导真的很生气，哪怕是脸上毫无表情，但是有些细微的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可是现在他能够感觉到，自己领导非常的平静。 “张书记，记录已经弄好了，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金林将会议记录的复印件，递给了张元庆。 张元庆翻了一下，对几个关键的内容仔细观察之后，这才点了点头：“施玲做得还是不错的，基本上算是遵循事实了。” 嘱咐金林要注意保存之后，张元庆又说道：“你这个作风问题清单我看了，还要再完善一下，特别是阴山县的部分，要加大篇幅。” 金林听了这话有些诧异：“领导，这转作风工作不是咱们没进入其中么，现在还搞这个清单做什么？” 张元庆笑了笑：“转作风嘛，人人有责。不管人家让不让我参与，但是我们也不能不拿出态度。再者说，我们做事也不是要给市委这帮人看的。” 金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自己领导自从来了山南市之后，做事明显多了一丝神秘，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套路在哪里。 张元庆也是心情不错，跟他解释了一句：“天水市的鲍主任教了我一件事，有时候一时输赢没有那么重要。特别是在一些问题上，退就是进。” 金林仍然没有明白，他只能抓了抓头：“领导，鲍主任的境界，看来我短时间达不到。” 张元庆笑看着他：“达不到也好，等你达到了，我也不敢把你带在身边了。” 说罢，张元庆让金林回去忙活去了。 等到办公室没有人的时候，张元庆这才走到窗子边让眼睛休息一会，他眺望着远方，喃喃自语：“检查组应该也要来了，既然到现在都没有风声，说明极有可能是暗访啊。” 第2010章 张元庆在省纪委待过，所以对一些事情的流程是很清楚的。岳俊义实名举报侯泉年，虽然最终以岳俊义离开为结束。 可是张元庆知道，省委不可能这么粗暴地解决的。调走岳俊义是为了将他与侯泉年分开，为调查制造条件。 而自己的进入，应当是一个救火队员的身份，同时也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在这个时候，省委应当对侯泉年与岳俊义之间的问题进行详细了解。 或者省委如果觉得山南市有问题的话，那么就会派人来山南市检查。很有可能以各种形式，明面上的可能是一些调研，或者什么交流座谈会都可以。 暗地里的，就有可能来一些暗访。这些手段，张元庆在省纪委的时候都有所涉猎，比较了解。 所以现在的输可不代表是输，输赢还远远未定呢。 在转作风行动启动会之后，山南市转作风行动正式拉开序幕。在启动会的新闻之上，完全没有张元庆的字样，毕竟这样也能说得过去，因为张元庆对此项工作是反对的。 所以包括新闻照片，也是以李桐鱼为主的。至于侯泉年这个图腾，被人忽视已经成为常态了。 现在就连省里面的一些重要会议，侯泉年也退居二线了，转而让李桐鱼去参加。毕竟那些会议想要落实下去，必须李桐鱼发力才行。 如果李桐鱼不发力，侯泉年就是把上级精神带到他面前，那都没有任何作用。 李桐鱼的风头，再度回到了一时无两的状态。 特别是在转作风之后，调度会上张元庆对郭云友再度开炮，列举了阴山县诸多作风问题，并且表示将这些问题全部提交到常委会，必须给郭云友一个处分。 结果在常委会上，张元庆再一次落败，他列出的问题并没有被作为组长的组织部部长张海泉接受。 其他班子成员，也不认可根据这些情况对郭云友进行处分，最终结果就是张元庆对外放了话，结果在班子会议上没通过。 张元庆再度成为山南市的笑话，区区一个郭云友，偏偏他这个身兼要职的三把手，就是拿着没办法。 从那之后，张元庆折腾的动静就小了，隐隐有销声匿迹的感觉。 当所有人都感慨张元庆终于消停的时候，一场全省大会的召开，来得就有些意外了。 这场大会的主题，竟然就是改进作风。 李桐鱼看到这个会议主题，那自然是有些意外的惊喜。他之所以惊喜是因为山南市等于提前押题了，在这方面，他不得不感受到张元庆的敏锐嗅觉。 张元庆提出改进作风还在省里面提出前半个月，这也说明张元庆的站位足够高，看问题足够准。知道制约当前发展的重要问题，究竟是什么？ 只可惜，张元庆拿出来的方案，给自己用上了。现在这套方案就算押对了题，那么拿分的也只是自己而已，最多加上张海泉。 李桐鱼准备了很丰富，这才赶到了省城参加这个盛会。侯泉年也跟着一起，不过从侯泉年的状态来看，他更加像是一个陪同者。 这一点也是山南市很多干部吐槽的，那些干部纷纷说李桐鱼才像是一把手，侯泉年更加像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配角。 第2011章 两人站在一起，光是气质都大有不同。 会议很快就开始了，这一次会议规格非常高，一把手胡至功和二把手林峰云都参加了。林峰云主持会议，他先是强调了此次大会的重要意义，然后就到了各个市介绍近年来作风整顿的经验总结。 对于其他市来说，想要搞出这个总结，还是非常费力的。毕竟作风整顿这种工作，你要说做每年都会例行做一点，可是你要总结，就会发现没有什么可总结的。 既然没有什么东西，那么在上台发言的时候，难免干巴巴的。 李桐鱼第一次觉得，自己充满了优越感，因为他有很多值得总结的工作。好不容易轮到他的时候，没想到胡至功接了一个电话，出去接电话了。 李桐鱼有些郁闷，不过总结已经开始了，他总不能停下来等这位一把手。 好在是，李桐鱼说了一会正要结束的时候，胡至功接完电话又回来了。李桐鱼立刻将总结给拉长，开始了延伸，充分介绍了这段时间山南市作风整顿的成绩。 其他市的一把手、二把手见状，纷纷都暗骂这老小子无耻。对于这老小子未卜先知，提前进行这项工作感到羡慕嫉妒恨。 这一下，山南市那是露大脸了。估计胡一把听了之后，肯定会对山南市高看一眼。 果不其然，胡一把听完之后，面无表情问了山南市一些作风整顿的时间节点，又问了出成绩的时间节点。 要知道前面的人说完之后，胡至功就连点评都没有。没想到，他对山南市开展这项工作，问了这么多。 李桐鱼一一详细回答了，直到胡至功点了点头，他这才下了台。 此刻的感觉，那真是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受。 等到所有市将工作汇报结束之后，胡至功并没有立刻进行点评，而是淡淡说道：“刚刚听了大家说了那么多，我觉得很好，不过在我点评之前，我先放一段视频。” 说着胡至功就让人将会场的幕布落下，投影仪也适时启动。此刻，很多人都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等到视频出现在幕布上的时候，很多人只觉得大脑充血，整个人仿佛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因为幕布上出现了一行字：“省委调查组暗访视频合集。” 啥时候开展的暗访，怎么没有人得到消息？越是对这件事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的领导，越是此刻感觉到恐惧。 等到视频开始播放之后，果然里面的内容不简单。这些内容都标注了年月日时间，暗访就是暗访各个市的单位窗口、干部履职等一系列工作。 例如其中一个市，市委办公室在内的多个办公室，明明没到下班时间，集体去食堂吃饭。当暗访视频播到这里，那个市的一把手和二把手脸色通红，冷酷的视频画面让他们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而这暗访视频中，还有山南市。巧的是，暗访的时间节点正是山南市开展转作风工作之后。 胡至功这一手太狠了，杀手锏竟然放在所有单位总结经验之后，这是一巴掌扇了所有人的脸。 原本大家欢天喜地的，你表功他也表功。现在表功越厉害的，现在丢人丢得越厉害。 这时候，大家所有人都看向了刚刚露了大脸的李桐鱼。 第2012章 你老小子刚刚是真牛逼，等于一个人汇报了两遍，胡至功出门都接电话了，都给你等回来然后又汇报了一遍。 现在好了吧，露大脸了吧。 视频也放到了山南市的一些窗口单位，文明窗口的标志挂着好好的，但是窗口人员不文明用语是一套一套的。 还有一些基层干部办事效率，已经不是一般的问题了。 过了四点不办公，而且各种拖拉。正常三天的流程，一个礼拜都批不下来。 山南市四县一区都被照顾到了，更为讽刺的就是阴山县，在山南市第一轮转作风行动中，由于郭云友积极响应，所以在第一轮行动中还拿了一个优秀。 这郭云友也是很狗的一个人，张元庆骂他他都不干，偏偏只要李桐鱼这一派的人，让他吃shi他都愿意。 不过所谓的积极响应，也就是做些表面功夫。而牵头的是组织部的张海泉，所以这个优秀就在大家心照不宣中评上了。 其目的，就是打击张元庆的威信。让所有山南市的干部们看看，张元庆说了不算，哪怕他那么反对的一个人，只要李桐鱼这一派认可，照样能够嘉奖、表彰。 他们却没想到，这一次是自己往枪口上撞。省委暗访组到山南市之后，自然被这个颇有争议的优秀单位给吸引了，结果各种问题在暗访中层出不穷。相反，其他县区反而问题还少点。 李桐鱼脸色是一会青一会白，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讽刺的事情发生呢。 涉及山南市的视频前后也就五分钟，给李桐鱼的感觉完全是度秒如年。 终于等到山南市的视频过去了，李桐鱼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只觉得，四周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充满了讽刺。 李桐鱼看了一眼侯泉年，侯泉年纹丝不动，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这一刻，李桐鱼还有些羡慕侯泉年，只要躺平得够狠，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视频结束之后，胡至功缓缓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好似一记重锤，砸在了众人的心里。 胡至功说道：“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就是最大的作风问题，对于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从大家的经验总结到暗访视频，令我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说实话，我都有些怀疑，这两个究竟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或许两个都是真的，只是从不同角度看而已。我也相信，大家作为全市的主要领导，不可能搞一些虚假文字到省里来招摇撞骗。这也给我们深刻的警惕，位置高了有时候也要畏一畏浮云遮望眼，因为下面的情况就看不清了。” 胡至功又看向了侯泉年和李桐鱼的方向：“我举一个例子，就像咱们山南市。在我们省委召开整顿作风之前就提前开展了转作风，令我都很吃惊。只是这个效果，显得有些讽刺了。” 众人都知道，山南市肯定逃不过领导的举例子的。谁让你们这么能搞笑，提前押对了题目，结果做得一塌糊涂。 山南市的情况注定要成为典型，要不然是正面要不然就是反面。 现在来看，反面典型是跑不掉了。不过有山南市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先进典型”，也为其他市扛下了不小的压力。 第2013章 令其他市领导都不由感慨一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见山南，还是山南市的兄弟扛下了所有啊。 胡至功语气没有怎么平时那么凌厉，可是偏偏就跟木刺一样，往人的心里钻。 在场能够抬起来头的没有几家，不过也有做得不错的，天水市就是喜忧参半，开发区那边得到了表扬，可是其他县区也好不到哪里去。江北市则是总体情况都还好，这或许与程国栋纪检干部出身有关。 别的市，有的是喜大于忧，有的是忧大于喜。被树为绝对典型的，只有山南市。 会议结束之后，大多数人都感觉遭遇了一场大劫。眼看渡过了，纷纷起身想要离开。 李桐鱼也是恍恍惚惚起身，还没等到他转身，胡至功的秘书齐清逸走了过来：“侯书记、李市长，胡书记请你们过去一趟。” 李桐鱼脸色一变，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侯泉年却仍然表情淡薄：“好的，我们这就过去。” 说罢，侯泉年走在前面。李桐鱼犹豫了一番，走在侯泉年的身后。两人搭班子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在侯泉年的身后。 两人走到了胡至功办公室门口时，齐清逸先进去，在门外忐忑的时候，侯泉年这才缓缓开口：“李市长，一切决定都是整个班子的共同决策，你也不要压力太大了。但是该认的错，还是要认。” 李桐鱼知道侯泉年的意思，山南市这一次押对题却交差卷肯定是要对此做解释的。毕竟转作风行动能押对题，也不是他们押的。 张元庆押对了题，结果他们把试卷给做得不及格。其中的是非是不容混淆的，哪怕他们胡编乱造，但是都不用调查组的，只要一个电话就能问出前因后果。 张元庆可是当着所有领导的面，对会议记录进行了保存。现在想来，李桐鱼甚至觉得，张元庆是不是事前就得到了消息。 不过这个猜测有点靠不住，除非是胡至功给他透露消息，否则这个事情但凡事前有风声，绝不会只有张元庆一个人知道的。至少天水市白玉意那么硬的关系在那里，他难道会得到消息迟？ 除非张元庆是胡至功的私生子，而如果真有这个关系，也不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李桐鱼与张元庆作对，胡至功捏死自己岂不是一根手指的事情，完全不需要绕弯干自己的。 李桐鱼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自己完全栽了。 李桐鱼是典型的装逼不成反被草，现在除了乖乖认错，别无他法。 侯泉年缓缓说道：“我是班子的班长，责任不会让你一个人担的。” 这么一说，李桐鱼也要念侯泉年的人情。尽管他知道，侯泉年这个被架空的班长，他现在不认错也没办法。 不过侯泉年的一番话，的确让他打消了负隅顽抗的想法。 等到齐清逸出来邀请两人进去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面不仅有胡至功还有省长林峰云。 两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严肃，显然对于安北省存在的问题感到沉重。虽然不至于所有市领导都碌碌无为，可是一些客观的问题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侯泉年和李桐鱼进来之后，胡至功看向他们，然后淡淡说道：“坐。” 侯泉年和李桐鱼都坐了下来，胡至功看了两人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还是有些违和的。 第2014章 本来应该紧张的一把手侯泉年，此刻神情淡然，颇有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架势。当然也有可能，这位一把手已经心如死灰了，所以没啥反应。 李桐鱼有些坐立难安，他是竭力想要镇静下来，可是心里的惊慌失措是控制不了的。 胡至功淡淡说道：“这一次大会，山南市令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怎么说呢，有惊喜也有失望，当然还有愤怒。一手好牌打稀烂，大概也就是你们这样了。” 侯泉年面色如常：“作为班子班长，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思想不够解放，举措不够扎实。转作风的成效，令省委失望了。” 林峰云这个时候及时插话进来：“胡书记和我不是想要听你们这种风轻云淡地道歉，这个责任那个责任的，我就想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说你们说不清楚，必须省委派调研组过去？” 在林峰云的逼迫之下，侯泉年仍然面色如常。 通过这么一番试探，胡至功和林峰云都能感觉到，侯泉年是典型死猪不怕开水烫，看来传闻之中侯泉年在山南市早就靠边站的传闻不像是假的。 所以他们将目标放在了李桐鱼的身上。 李桐鱼见状，也诚恳表示了错误，然后将山南市转作风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包括转作风行动是张元庆提出来的，然后整个班子觉得方案太过激进，于是就缓和处理了。 包括说到张元庆想要担任组长或者第一副组长，也没有获得通过。 李桐鱼也想通了，这些事情都是班子集体决议的，也不能怪到自己一个人头上。老实坦白的话，最多被责罚两句。 要是在这里胡编乱造，只怕到时候是要被追责的。 胡至功听了这前因后果，确实觉得有些意外。 林峰云却冷着脸说道：“打电话让张元庆来一趟，我倒想问问他，难道班子否定了他的方案，他就随波逐流了？省委派他去山南市，是看中了他立场坚定、政治清醒，如果连自己的方案、自己的立场都定不下来，我觉得他这个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是失败的。” 听到林峰云这么说，李桐鱼只觉得脸上发烧：“张……张书记坚持了自己的立场……所以在会上明确表示了反对。是我们整个班子，特别是我个人错估形势，一意孤行。” 林峰云听了这话，露出惊讶的神情：“他明确表示反对了？这个……” 林峰云看向胡至功，似乎一时之间有些惊讶。 胡至功也来了兴趣，将张元庆前往山南市所做的事情都问了一遍。李桐鱼现在谁都罩不住，都是如实说了。 胡至功都没有想到，张元庆短短时间竟然在山南市也干出了不少事情。先是通过规定，追责诬告者。后面又深入一线调研，搞起了每周调度会。 从干事的风格来看，哪怕面对矛盾重重的山南市，依然摆出了过硬的架势。不愧是闯将。 胡至功点了点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我希望你们把省委整顿作风的决心和信心传递下去，具体应该怎么做，我们省委不插手。但是下一轮我们就不是暗访了，而是直接去山南市，看看山南市的变化。” 李桐鱼明白，胡至功这是下次要重点关注山南市。如果山南市还是现在这样，那就一个个等着摘帽子吧。 胡至功摆摆手，侯泉年和李桐鱼一起离开了。 等到两人离开了之后，胡至功叹了一口气：“山南市的班子很有问题，刚刚那个侯泉年的反应，我怎么感觉已经麻木了。他这个状态，很难想象如何将工作推行下去。” 林峰云如实说道：“也有可能是李桐鱼太强势了，从这个李桐鱼的表现来看，已经出现了越位。” 胡至功没有说话，似乎对这个问题还有些思考。 胡至功这样的领导，他喜欢强势的领导，李桐鱼不管水平如何，他总归是强势的。如果侯泉年管不了他，那么被他管也不是不行。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李桐鱼强势归强势，可是事情却没有做好。这让胡至功对这位强势的二把手，产生了意见。 林峰云不说话了，对于胡至功这样的一把手，他只能施加影响，而不能直接改变他的想法。 胡至功突然话题一转：“其实说起来有点奇怪，这次天水市喜忧参半，而表现不错的开发区，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之前是张元庆分管的。” 林峰云淡淡说道：“不仅如此，江北市固然是程国栋管得不错，但是表现最出色的常溪县，据说所用的考核办法，还是张元庆以前建立的，这么多年还在运行。” 胡至功有些意外，他看着林峰云：“峰云同志啊，别人都说你是元庆同志的大哥，不过平时也很少听你夸他，是怕我多想？” 对于这个问题，林峰云笑了笑：“张元庆结婚的时候，我也自称是他大哥，这小子后来就赖上我了。为了怕这小子养成等靠要的习惯，平时他的事情我不过问。实际上他不过是我已经过世妹夫的曾经秘书，这之间能也不可能有啥太过亲密的关系。” 胡至功呵呵一笑：“不过这小子，很招人喜欢啊。” 第2015章 林峰云笑了笑不置可否，不招他喜欢的话，他也不会自认大哥了。 胡至功随后就问了一个送命题：“你觉得白玉意和张元庆对比一下，如何？” 林峰云皱了皱眉头，又把问题抛了回来：“他两人除了年龄相仿之外，别的没什么可比的。白玉意是天水市的一把手，从目前的工作成效来看，还是稳扎稳打的。大化工城的想法，很有想象力。 张元庆在山南市就是一个救火队员，现在给他的安排有一定的历史偶然性，往后肯定副书记或者常务副市长、纪委书记会拿掉一个，总不好让他那么显眼。从现在的表现来看，只能说是可圈可点。” 胡至功笑着指了指林峰云：“这么说就有些保守了，说实话，白玉意我是寄予厚望的。但是来了之后，工作确实有些乏善可陈。明明在天水市担任一把手，拥有着很大的主动性，可以说是顺风仗，却没有打好。 张元庆在山南市可以说是逆风仗，人生地不熟，又碰到一个强势二把手，麻木的一把手。他却能在有限的空间中，硬是折腾出一番作为。从能力上来说，张元庆还是强于白玉意的。” 胡至功这番评价，对张元庆显然是非常满意的。 林峰云却只是笑笑，他不好多说。而且他也明白，胡至功欣赏归欣赏，白玉意的背景就在那里，张元庆就算是能力强，真碰到一起，还是要当配角的命。 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和能力就能够逾越的。至少些许的方面的胜出，不足以弥补其中的鸿沟。 只不过胡至功的看好，至少能够让张元庆未来几年的路顺一点。 从侯泉年身上就能看出，省一把的看好有多重要。哪怕一个草包，只要省一把的看好，也能够成为风头一时无两的人物。但是没有能力，一旦失去了这层关系，就泯然众人了。 …… 从省委回来之后，李桐鱼就紧急召开了常委会。 在会上传达了全省作风整顿大会的精神，李桐鱼严肃批评了转作风工作小组组长张海泉。 张元庆参加这个会的时候，还有点懵的。他知道，省委肯定会对山南市进行检查的。因为岳俊义那件事，不可能不了了之的。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省委这一次的举动这么大。大概是胡至功对安北省整体干部队伍存在着不满，所以搞了这么一个大规模的暗访。 山南市是撞到了枪口上，不过哪怕没有这个大规模暗访，山南市也会被暗访的。所以张元庆原先布局是为了应对省委的专门暗访，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干到一个大的。 李桐鱼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当着班子所有成员的面，不仅批评了张海泉，而且还取消了阴山县转作风先进单位的称号。 提到这个先进单位，李桐鱼都觉得丑，那暗访视频仿佛还在眼前，让他血压都有点飙升。郭云友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要不是郭云友，李桐鱼根本不可能这么狼狈。此时此刻，他哪里还记得自己昔日的包容，还有对这个家伙的偏爱。 现在的李桐鱼，恨不得弄死那个废物。 班子成员感觉像是做梦一样，甚至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从省委回来的路上，给换了一个人。 直到李桐鱼提到，胡书记和林省长将会亲自来山南市，检查作风整顿的成效之后，他们才明白这条老杂鱼，为什么会这么紧急了。 第2016章 “这次全省大会，我们山南市是丢了大人了，主要责任在我。我在省委那里，担下了……我和侯书记在省委那里担下了所有的责任。但是省委对我们整个班子，还是存在疑惑的，还是很有看法的！” 李桐鱼说话的时候，准备顺势凸显一下自己，这也是他的惯用手法。但是看到一脸死气沉沉的侯泉年，忍不住将他带上。 毕竟当时在面对两位省委大佬的时候，侯泉年还是顶上去了。 其他班子成员，闻言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转作风这回事，竟然已经影响到了省委对山南市整个班子的看法，那就非同小可了。 李桐鱼说道：“省委胡书记对我们的方案以及转作风的推进过程强烈质疑，其实不仅胡书记有质疑，我也感到质疑。阴山县是怎么拿到先进的，这样严重拖后腿的单位，就应该钉在耻辱柱上。” 李桐鱼大概是气糊涂了，或者是翻脸不认之前的账了。 张海泉气得牙痒痒，阴山县的情况，整个班子的成员谁不知道什么情况。你这是把我们当纯情少女骗啊。 可是李桐鱼多年威信在这里，张海泉只能吞下这口气。 李桐鱼看向张元庆，哪怕自己表演了这么久，对方仍然不为所动。这个年轻人太冷静了，没有窃喜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负面情绪。 想起两人交手的种种，李桐鱼已经一再高估张元庆了，可是现在仍然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段位高于自己。哪怕自己有主场优势，架不住对方直接把主场都给掀了。 李桐鱼语气有些停顿，然后诚恳说道：“张书记，后面转作风工作，还得你牵头啊。” 这话一出，就象征着向来喜欢抓权在手的李桐鱼，第一次主动将到手的权力拱手让人。 面对李桐鱼的话，张元庆只是略作思考，然后微微一笑：“这件事，依我看还是李市长您牵头，或者侯书记来牵头。这个时候让我牵头，有些不适合。我就是一个做事的，主要还得看你们一把手的。” 张元庆这番话可以从多方面来理解，既可以说是他觉得自己分量不够，牵头的话无法调动多部门联合。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为张元庆不愿意这个时候背锅。 毕竟山南市转作风这个成效，想要短时间内起到重要成效，那可是难上加难。现在挑起重任不怕，就怕你前脚挑起来重任，后脚人家在你背后捅两刀。 你肩膀上挑着担子，后背多两个血窟窿，还想要快步往前跑？到时候就你一个人死在前面。 张元庆说着平静看着李桐鱼。 李桐鱼也是老江湖，他明白张元庆担心什么。 不过这一次，推进转作风的决心已定。 李桐鱼自然要表达出自己的诚意，所以他诚恳说道：“牵头还是张书记牵头，咱们班子其他同志全部编入工作组。工作组下设办公室，办公室就放在市委办公室。” 这么一来，转作风工作组的规格已经很高了。一般只有一把手或者二把手担任组长，才能将班子里面其他人员编入工作领导小组。 毕竟班子都编进去了，那就不是小组了，而是大组了。这也代表了李桐鱼的决心，就是将转作风作为头等大事来抓。 李桐鱼是真的怕了，现在省委对山南市产生了这么大的恶劣看法。如果下一次再来的时候，转作风工作还是浮于表面，他估计就要下课了。 第2017章 为了自保，李桐鱼给予了张元庆最大的权限。 张元庆这个组长，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跟市里面一把手没啥区别了。 不过李桐鱼这么做，显然还是不够的。 张元庆又说道：“既然李市长这么相信我，那我作为班子里面的年轻人，自然要勇挑重担。不过李市长说工作组下设办公室，而且办公室放在市委办公室，现在市委办公室的力量不是很强，可能无法胜任工作小组办公室的工作。” 李桐鱼一听就知道张元庆是什么意思，赶忙说道：“张书记说的是，现在市委办公室编制还未满，领导力量还是不够强。施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有时候精力不能很好照顾到办公室工作。 依我看，还是要提一名副主任。张书记你作为副书记，在这方面应该很有发言权。你看，提谁比较合适。” 李桐鱼就如同得了失忆症，主动向张元庆打听起了人选。 他浑然忘记，上次联合班子其他成员，将张元庆提名金林的事情给扼杀了。那个时候有多狂，现在看起来就有多可笑。 张元庆也仿佛得了失忆症，他皱着眉头：“这一时让我来想，我也想不起来什么更好的人选。张部长，你作为组织部部长，应该很有发言权，你觉得市委办公室有没有合适人选。或者说，整个机关处室，有没有比较适合的。 咱们条件也别限那么死，不拘一格降人才嘛，哪怕是县区办公室有不错的，也完全可以调过来委以重任。” 张元庆将问题抛给了张海泉，显得非常谦逊。 可是班子其他成员都明白，张元庆这是真嘚瑟了。李桐鱼等于觍着脸跟你后面递台阶了，偏偏他就是不下台阶，就是要骑在你脖子上，还要你夸一声好。 张海泉气得不轻，今天他先是被李桐鱼一顿擂。现在张元庆又把球踢给自己，也就是让自己说出那个曾经被自己否定的人选。 如果不计后果，张海泉恨不得立刻报两个名字，就故意不报金林。到时候看看，张元庆能怎么办？ 不过这种赌气的行为，绝对是杀敌一万自损八万了，双方现在完全不对等。搞不好，自己前脚卸任了转作风领导小组组长，后脚就被转作风领导小组给搞了。 张元庆这一次是一个人挑翻了整个班子，谁还敢跟他作对？ 张海泉硬是咽下了这口气，然后以最大努力保持平静说道：“我觉得，金林同志可以胜任。金林同志的履历我有所了解，履历非常扎实。在天水市统战部当了多年的办公室主任，来到山南市之后，勤勤恳恳、吃苦耐劳……” 张海泉每夸一句，都觉得脸上滚烫的。上一次张元庆提名金林的时候，他也是反对者之一，现在那些反对的话都等于被自己吃了。 张海泉说完之后，就闭口不言了。 李桐鱼干笑了一声：“呵呵，我也有所耳闻，经过几次交流，觉得工作能力很强。张书记，看来要让你爱将把办公室的重担给挑起来了。” 张元庆闻言，淡淡说道：“既然组织有需要，那么肯定要服从组织的安排。我们就是组织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 张元庆一应和，李桐鱼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看向侯泉年。 侯泉年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的机器人，宛若收到了指令，开始询问其他人的意见。现在谁还能有意见？ 第2018章 在众人表决之下，金林被列为候选人，会后组织部将进行考察。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事已经算是定下来了。 常委会又议论了一些别的事情，不过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拿起本子起身，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跟随着他。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众人的心里不是滋味。他们坚守了多年的理念，被眼前这个年轻人一举打破。谁说少数服从多数，偏偏人家就是单刀赴会，打得整个班子毫无还手之力。 常委会开完之后，相关消息很快就传递了出去。 可以说山南市的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很多县区的一把手、二把手可以说是瞠目结舌，这个翻转也太快了吧。 张元庆如约召开了调度会，这一次来参会的县区一把手、二把手们，一个个如坐针毡。 张元庆毫不留情地说道：“这是我们召开的第五次调度会，我之前说过，逢五或者逢十，我会搞一次对标年度目标任务的进度分析，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做好准备？” 听到张元庆这番话，其他县区的一把手、二把手们，都看向了阴山县的郭云友。 郭云友听到这个话，下意识身子一震，然后将头低着。谁不知道，阴山县的转作风先进给拿去了，意味着什么已经不用说了。 现在的郭云友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骄纵，反而如同过街老鼠。 现如今，山南市转作风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就是张元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张元庆是真的把李桐鱼给干趴了，让山南市短时间内换了一片天。 就是这个青年人，从一个救火队员，短短时间内硬是成了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这让很多人在心里，埋下了一颗敬畏的种子。 想要树立起来威信，第一步就是要让人服。张元庆通过自己的手腕，在山南市达到现在的地步，的确让很多人都服了。 因为设身处地，很多人清楚换做自己想要翻身也没有那么容易，所以这是个真正有本事的人。 这一次调度会李桐鱼也参加了，但是他几乎没有发言，就是颇具威严地坐在那里。 张元庆开始逐一点评各县区的工作进度，并且将他们的工作进度制作成了柱状图，将四县一区放在一起做了比较。 很显然，最后一名就是阴山县。因为郭云友存了心要跟张元庆对着干，所以根本没有按照市委定下的工作思路做。 现如今，郭云友就连头都抬不起来。 张元庆冷冷扫了一眼全场所有县区一把手、二把手们：“大家应该都知道了，省委在抓作风整顿，市里面也会将作风整顿作为接下来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可是我想要问问大家，作风整顿体现在什么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张元庆自问自答：“我认为，作风整顿的最终成效，必然是体现在一个地方的高质量发展上。只要与高质量发展相违背，那么所有的转作风都是虚功。 这就是我给大家画下的线，抓岗位纪律也好，搞文明建设也罢，我代表市转作风工作小组表态，工作小组没有时间去替你们抓这些事情。你们现在就是要把所有人调动起来，给我跑起来、动起来、冲起来，全力冲击年度目标。” 第2019章 张元庆的话铿锵有力，李桐鱼坐在旁边，听了感受也很深。这个年轻人的思路很清晰，他不是那种完全按照上级文件然后刻板执行的人。 就凭这个作风整顿的最终成效体现在高质量发展上，等到阶段性总结的时候，都可以直接作为一个清晰的思路。 张元庆看了一下各单位分析图，冷着口吻：“按照调度会议程，推进工作最慢的单位来做表态发言。”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放到了郭云友的身上。 郭云友低着头，就跟犯了错的小学生，半晌摸出了一张纸：“尊敬的……各位……领导……” 郭云友还没把第一句话说完，张元庆皱着眉头打断：“行了，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我这个人只看疗效不听广告，现在就跟大家说说，你们为什么增速这么慢，别强调客观的，先说说主观的。” 郭云友被这么怼，按说应该很难堪的。不过这段时间，被张元庆骂得多了，他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堪了。他心里还安慰自己，领导愿意骂你说好事，毕竟骂了证明我还有进步的可能。 郭云友老老实实总结了阴山县存在的问题，而且第一次坦白了自己存在的不端正思想。 看到郭云友认怂了，李桐鱼不知道为何，心里还是堵得慌。 等到郭云友说完之后，张元庆进行总结。 在最后环节的时候，李桐鱼才冷声说道：“刚刚张书记说了很多，我都深表赞同。之前咱们某些同志反映，说咱们市领导工作态度粗暴。你们看看这些数据，你们还嫌我们说话难听？还嫌我们作风粗暴？ 按我说，还是说得轻了，说得没到你们心里去。山南市的发展，正是有了你们这些小富即安、小进即满的思想，而受到了严重约束……” 众人听了一愣一愣的，这李桐鱼说着说着，就开始“你们”“我们”了起来。什么叫嫌弃你们说话难听？谁嫌弃过你？ 这李桐鱼蹭得一手好热度，将之前郭云友反映张元庆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蹭。不知道的，还认为他一直都跟张元庆在并肩作战，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难怪人家李市长能够干市长，不要脸起来是真的不要脸。 李桐鱼将桌子一拍，语气也激昂了起来：“我觉得张书记说得非常好，作风整顿的最终成效，肯定是体现在高质量发展上。谁给山南市发展拖后腿，那就是作风有问题，面对作风问题我表个态，坚决露头就打、反复敲打、穷追猛打。 这个调度会开得非常好，逢五逢十总结，如果在总结中连续垫底，并且获得不合格，那么年底将会体现在考核之中。一年如果获得超过三次不合格，我亲自向省委建议，进行降职或者免职处置。” 李桐鱼的一番表态，的确是慷慨激昂。 而且针对性已经有些明显了，很多人同情地看向了郭云友，他已经是有一次不合格了。给他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李桐鱼这个架势，现在是宁肯挥泪斩马谡，也要支持张元庆继续了。 开完会之后，众人心情沉重地离开。至于郭云友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这一次没有人再往他身边靠近了。 李桐鱼和张元庆并肩而行：“张书记，发展是一方面，我看转作风领导小组还是要对岗位纪律一类的严抓一下。你之前提过的考核办法，我觉得也能够实行。” 现在的李桐鱼，不知道的还认为转性了。 张元庆知道李桐鱼为什么向自己靠这么近，他是害怕这几天，自己去省里面万一见到了胡书记和林省长，会给他下眼药。 张元庆也不解释，对付这种人，就要让他提心吊胆。 而等到张元庆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没坐一会，金林就从外面敲门而入，他脸上带着一抹笑容：“领导，郭书记想要见你。” 张元庆看着满面春风的金林，心情也好了一些：“金主任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经过上次常委会提议之后，组织部以最快速度完成了考察，在二次过会之后，开始对外公示。今天正好公示期结束，金林这个副处是已经到手了。 金林自然对张元庆是充满感激的，他这辈子干过最正确的事情，那就是当初在市委统战部的时候跟了张元庆。 有时候，一个选择就足以改变命运。一生有这样选择的机会并不多，金林就作出了正确的选择。而郭云友，显然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两人聊了一会，金林又提到了郭云友。 张元庆笑容淡了三分：“跟他说我正在忙，让他要不然站在外面等着，要不然就先回去吧。” 金林反应也快，呵呵一笑：“那我让郭书记，‘站’在外面等着。” 第2020章 金林很快就出去了，他看到在外面等着的郭云友：“郭书记，刚刚跟领导汇报了，领导还有些忙。您看是在外面等着，还是您先忙，等领导忙好了，我再通知您。” 郭云友赶忙说道：“哪能让领导等呢，我就在门外等着。” “那您就辛苦等候一下吧。” 说罢，金林就直接回他小办公室了，也没有邀请郭云友进去坐坐，就连一杯茶都没有给他。 郭云友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了，他老老实实站在门外。 不时有人办事经过，看到郭云友有些诧异：“郭书记怎么在这里站着？” 郭云友呵呵笑着：“正好有事跟张书记汇报，张书记在忙，我在门口等着。” “那你到别的办公室休息一会，站在门口干什么，要不然来我办公室坐一会？” 问话的人还是客气的，就想邀请郭云友去坐坐。 郭云友哪里敢走，连连摆手：“天天开会坐着腰都酸，站着活动活动挺好的。” 那人大概猜到什么，笑了笑就离开了。到了这个时候，反而郭云友放开了。嘲笑就嘲笑吧，这个事情就这样了。 一直等到了下班的点，金林走出来一脸诧异：“郭书记，您怎么还在这里呢，要不然回去吧，这都已经下班了。” 郭云友嘿嘿一笑：“没事没事，我的事情几分钟就汇报好了，看到张书记我也不会耽误他时间，就一起下楼的工夫差不多了。” 金林笑着说道：“那我进去看看领导忙好了没有。” 金林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了。足足过了十分钟，他才出来说道：“郭书记，领导忙好了，您进去吧。” 郭云友如释重负，赶忙弯着腰就进去了。 张元庆坐在那里，笑容淡淡地看着他：“郭书记，等了一下午？” 郭云友赶忙走过去：“没有没有，我正好在外面练练站功。还别说，在张书记门外站了一会，心情格外宁静，思绪都透彻了。” 张元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真没想到，我办公室门口还有这样的功效。要知道这样，就让郭书记早点过来待着了，这样也能打开思路。” 郭云友自然能够听出来，张元庆是在讽刺他。正如在会场一样，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只要领导愿意说自己，那就是给自己机会。 郭云友赶忙说道：“张书记，我知道错了。之前对待工作不认真，让您费心费神了。您看，这都已经下班了，要不然我请您吃个饭，跟您好好汇报一下工作和想法。” 张元庆摆了摆手，然后正色看着他：“郭书记，我不跟你绕弯子，阴山县的工作我很不满意。而且现在我认为，主要责任就在你。你别跟我说大的，就说你准备怎么做，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怕你等不到本年度第十次调度会。” 郭云友听了这话，心里一紧，然后老老实实开始汇报工作。他不敢再逃避问题，将阴山县存在的几个主要问题都说了。 从郭云友分析的问题来看，张元庆知道这家伙是个聪明人。不过有可能正因为是聪明人，所以总想着取巧的办法。 对付他这样喜欢耍小聪明的，张元庆对他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张元庆捡了其中几个问题，询问郭云友准备怎么解决。就例如岗位纪律这一块，看看他有什么实在的办法。 郭云友立刻说了好几个想法，从制定日常管理规范到电子签到，还有评落后机关一些办法，都是比较切实可行的。 第2021章 张元庆听了之后，不由冷笑了一声：“郭书记还是挺有想法的。” 郭云友汗颜，他不是没有想法，他之前就是想要跟张元庆对着干。因为在他心里，抱李桐鱼的大腿比什么都重要。 这是郭云友体制内混迹多年总结的规律，那就是站队第一、做事第二。队伍如果站错了，你越是努力，做得越多，有可能就错得越多。 只要队伍站好了，表面搞个漂漂亮亮，还有什么是不能过去的？ 偏偏他就碰到了张元庆，这段时间也被搞得狼狈不堪。现在又被李桐鱼给抛弃了，那么他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抱上张元庆。 为了能抱上，他也不惜任何办法。 张元庆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郭书记我这个人你不是很了解。虽然说体制内，自然有个远近亲疏，这是没办法的。但是我这个人最欣赏的并不是亲近的，而是有能力的。 你想着怎么巴结我，不是没有路子，这条路就是好好做事。你只要把阴山县给我发展起来了，跟我横眉冷眼，我依然敬你三分。如果发展不起来，还是现在这个死样子，咱俩就是亲戚，我也要对你下死手，你懂么？” 郭云友连连点头：“感谢张书记指点，我一定按照您说的，把阴山县发展起来。” 张元庆神情淡然：“别跟我用嘴说，下一次调度会的时候，我希望阴山县别再毫无动作。一个月的时间，我希望看到阴山县的改变，能不能做到？” 郭云友听了头皮都发麻，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有所改变，这个任务不是一般的重。 张元庆又补了他一句：“只要你能做到有所变化，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要是能够在两个月内能从四县一区中倒数第一到第三名，我请你吃饭。” 郭云友听到张元庆这么说，当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张书记您放心，我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做出一番成绩来。” 张元庆闻言没有再说什么，指了指门外。 郭云友知道时间已经到了，赶忙起身：“就不打扰张书记了，您也注意休息，别太辛苦了。” 张元庆面无表情，郭云友赶忙溜了。 等到他走了之后，金林这才走了进来：“领导，就这么放过他了？” 金林看到郭云友面容不像来的时候那么轻松，估摸着自己领导的敲打应该是点到为止了。否则的话，应该要狼狈得多。 张元庆淡淡道：“没有必要，此人还有一点小聪明，是能够用起来的。可别小看这些人，他们有时候也是一把好刀。” 金林提起这样的人，显得有些不屑：“这种人朝秦暮楚，我看是个十足的小人。” 张元庆却笑着起身，跟金林一起准备回家。他拍了拍金林的肩膀，感慨了一声：“人品怎么样那是道德层面评判的，只要这个人没有被法律评判，那么对我来说，我只有一个衡量标准，那就是能否把事情做好。 我和李桐鱼不一样，我不想在什么地方培养什么家臣、门客，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干将闯将，只要有本事，我这里始终给他留了一席之地。” 金林闻言，有些无法接受：“那如果一个小人位居高位，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些人能够让他们干事，但是最好不能重用。” 张元庆只能说，金林的想法太过理想化了。如果重用与否看一个人的品性道德的话，就像古代很多朝代号称以德治天下。 第2022章 最终结果那就是会出现很多“二十四孝”人物，什么卧冰求鲤一类的，大家都追求什么品行道德，还有谁去做事？ 张元庆反而觉得那些一味强调清廉正直，结果什么鸟事都没做的人，反而不是个东西。 只不过有些事情，没有站到那个角度，是无法理解的。 …… 李桐鱼受到打压之后，他也聪明地感受到了省委对他的不满。正因为如此，他选择了低调。 随着李桐鱼的低调，原本应该是张元庆被推到聚光灯前。很多人眼睛也是很灵的，市委、市政府的活动，都要邀请他参加。 出乎意料的是，张元庆对这些活动是很反感的。 现在的张元庆，哪有那么多时间，跟着他们做这些无用功。 面对金林拿着什么老干部走访活动的通知，张元庆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帮我推了吧，我现在可不想浪费这个时间。上次搞老干部座谈，听着他们在那里吹牛，我都有些受不了。 如果山南市真有天水市李老那样的人物，我倒是愿意接触接触。可是山南市这帮老干部，除了伸手找组织要钱要待遇，还有什么？” 金林知道自己领导对此颇有微词，他苦笑着解释：“他们也是为了地方发展奉献了一辈子，年纪大了估计想法有些变化，但还是值得尊重的。” 张元庆冷笑一声：“真要是山南市在他们手上发展起来了，那不用别人说，我也很尊重他们的奉献。不过山南市如今的情况，我看也是一代一代人的非常努力地不作为，不然也到不了今天。换我是他们，别说找组织要待遇了，只怕坐公交车都不好意思耍老年卡。” 金林知道自己领导的性格，不过山南市部分老干部确实过分。上次张元庆去参加活动，他们就有人提出想要搞个红色教育，给年轻干部们上上课。 本来大家一听都是好事，还准备赞成的。没想到紧接着，那几个老头子先是要经费，平均一节课要几千块。然后又说上课的地点不是在山南市，而是要带着年轻干部去红色圣地去实地教学。 选的几个所谓红色圣地，都跟风景区在差不多的地方。到底是教学还是干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张元庆当即就回绝了这件事，估计也得罪了不少人。 金林说道：“李市长也不去，您也不去，这帮老同志被得罪了，多少是个麻烦。” 张元庆想了想，拿过文件问道：“侯书记那边问过了么？” “侯书记？没呢？” 金林听到侯泉年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那位爷不是已经成了图腾了么。所谓图腾，也就是挂在那里有个象征意义。 这倒不是金林狗眼看人低，而是侯泉年现在的表现就是这样。 张元庆点了点他：“侯书记说起来也是我的老领导，我在白彭镇当镇长的时候，他是我们江北市的市长。人家可以不尊重他，你不能不尊重。” 金林在张元庆面前也说的是实话：“领导，不是我不尊重这位大书记，不过我听说这位大书记现在是足不出户，开会也不怎么发言。” 其实张元庆也注意到了侯泉年的情况，他觉得有些奇怪。 你要说侯泉年没什么想法的话，怎么会当初听从了自己的建议，给自己制造机会进入山南。 那时候，张元庆在天水市被白玉意压制着。他只能寻求一个出路离开，在周依依的提点下去山南市找侯泉年。 第2023章 张元庆还记得那晚见到侯泉年的时候，对方的状态来看，显得很狼狈。而自己搬出了闫老，因为对他而言，闫老就是死穴。 闫老送自己笔记的事情，是真实不虚的。侯泉年肯定也能打听到，闫老退隐之后，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是在天水市。 所以张元庆很有把握，在搬出闫老之后，侯泉年将会为自己创造条件。更何况，现如今的安北省，闫派能够称得上希望的，也就是自己了。 别看张元庆和侯泉年还缺了半级，可是张元庆什么年龄，侯泉年什么年龄。更何况，张元庆的老丈人已经在发改委，未来有可能晋升到副部，这也为张元庆加分了不少。 果然侯泉年做出了选择，强行硬磕李桐鱼，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只是当张元庆来到山南市之后，侯泉年不仅没有私下见过自己，从表现上看，已经有点跳出三界的感觉。 正好借着这个事情，张元庆决定过去看看他。 张元庆通过秘书通报，进了侯泉年的办公室。 侯泉年正在看一本书，他这段时间的气色首先好了很多。 “侯书记，在看书呢？” 张元庆没话找话，上前说道。 两人上次见面的时候，张元庆觉得侯泉年有点穷到陌路的感觉。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却反而觉得对方多了一点深不可测。 侯泉年放下书，淡淡说道：“张书记，有什么事情么？” 张元庆拿出了走访老同志的文件：“是这样的，市里面举办了一个这个走访活动。我觉得，您作为一把手，出面比较合适。” 张元庆说着，将文件递过去。 侯泉年就连看都没看，直接答应了下来：“行，把时间跟我秘书报备一下，到时候我直接过去。” 张元庆奇怪地打量着侯泉年，只觉得他有点奇怪。 张元庆拿着文件，好奇地打量着侯泉年试探性问道：“侯书记，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别的事情，来到山南市这么久，咱们也没有聚聚。要不然这两天找个时间，小酌两杯。” 侯泉年看着他，冷漠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玩味：“知道你忙，所以聚的事情就算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会支持你的。” 张元庆诚恳说道：“能让我来山南市，已经算是很大的支持了。” 侯泉年却摇了摇头：“让你过来，是帮了我自己。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感谢的想法，你这段时间的折腾，也让我避免了尴尬的处境。” 张元庆终于感觉到侯泉年的变化在哪里，那就是心平气和。 在张元庆的心里，侯泉年并不是一个沉稳的人。他去江北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狂妄的，颇有点顺者昌逆者亡的架势。 后来到了山南市，张元庆来办案的时候，发现他略显憔悴。各种行为，透露着一些不自信和谨慎。 等到闫老退休之后，张元庆再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意志消沉，哪里有一把手的气焰。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主心骨都丢了。 张元庆知道自己老丈人曾经来找过一次侯泉年，侯泉年甘愿在自己老丈人面前伏低做小。 奇怪的是，自从张元庆来到山南市之后，侯泉年这些状态都消失了。他有着一种超然世外之感，不仅心态平和，更是那曾经的气度也隐隐回来了。 一般如此，肯定是有依仗。侯泉年的倚仗必然不在安北的省委，胡至功和林峰云对他的印象都不好，不可能主动招揽他这样的人。 第2024章 张元庆不由想到了闫老，他顺着侯泉年的话说道：“闫老之前教导我的时候就说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某些时候一加一是大于二的，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侯泉年却否定了：“你来山南市之后我没帮什么忙，是你自己凭借自己的努力打开了局面。” 张元庆却没有接他这个话，而是继续试探：“侯书记，您近期见过闫老了么？” 张元庆在说话的时候，一直都盯着侯泉年。导致侯泉年出现这么大的变化，他觉得只有可能是闫老。 侯泉年是闫老一手推上去的，而能够给他最大信心的，应该也就是闫老能够做到。 如果说近期侯泉年见到了闫老，这才有了现在的变化，那么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侯泉年却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要见闫老，可是闫老早就已经去四九城归隐了，想要见他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张元庆一直在关注侯泉年的微表情，对方并没有骗人，看来对方是真的没有见到闫老。 对于侯泉年的变化，张元庆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各种试探都没有办法给自己提供一些切入口，侯泉年的心境宛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一时之间发现竟无法拿捏了。 对此，张元庆只能笑着起身：“下次去四九城的时候，可以找机会去拜访拜访闫老，我对他还是感谢的。” 侯泉年闻言也就点了点头。 张元庆起身往外走去，可是快要到门口的时候，侯泉年突然说道：“张书记，今天你特意过来一趟，有一句话一直想要对你说，却没有什么机会。正好借着你来了，顺带跟你说声。 你和省委的关系不错，这是一件好事。可是你和胡书记的关系太好了，反而有可能会影响到你自己。” 张元庆闻言一愣，不知道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张元庆没有问了，对方给自己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应当是要表达什么一种警告。 和胡书记太好了，反而影响到自己？哪方面的影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么？ 张元庆觉得这么浅显的道理，侯泉年不用专门跟自己说。 张元庆点了点头就出门了，而在他出去之后，侯泉年颇为复杂地看了一眼关上的门。 良久之后，侯泉年叹了一口气，将书拿了起来，那本书正是《资治通鉴》，上面正读到一句话：“去就以道，可谓君子矣。” …… 张元庆回来之后，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小军师周依依。 现如今，能够跟他商量的人不多了。自己干姐姐郑瑶是其中之一，但是郑瑶对自己的现状了解得并不多。 而且现在与这位干姐姐相处，只觉得这位干姐姐越发有点神仙中人的感觉。 虽然不大清楚郑瑶从事的是什么事情，只是与她电话或者当面交谈，能够感觉到她现在站位之高，完全不是普通干部能够达到的境界。 无论是国内外视野，还是看问题的高度，每每让自己有种高屋建瓴的感觉。 当然每次和自己干姐姐聊天，都很受启发。那是阅历、学识、眼界，多方面综合造成的。 与周依依就不一样了，自己这位小娇妻的确很聪明，她有着一种洞察人心的敏锐天赋。 侯泉年的这个表现，还是找自己军师娇妻更加适合。 电话打通了之后，周依依的声音依然如同以前一样清脆：“叔~怎么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是准备骗我去你那边？” 提到来自己这边的事情，张元庆也很无奈。他和周依依说过几次，想要让她来山南市。 不过周依依却不同意，她现在除了搞怡兰会之外，还隔三岔五将张元庆父母接到家里住。同时，因为赵心怡不在怡兰会里面主持工作，整个人也闲了下来。 周依依舍不得离开，也是怕赵心怡一个人在省城显得有些孤单。平日里，她和赵心怡还有林翠柔在一起得多。 逢年过节或者有什么机会，她还会去看一下省委宣传部部长黄凡易。可以说，张元庆认识的女性人脉，都是靠她在打理。 想到周依依在自己身后遮风挡雨，他心里还是有些愧疚：“你有空就来山南市，我带你好好休息休息，别累倒了。” 周依依嗤笑了一声：“拉倒吧，我去你那边更辛苦好不好。你一个月来一两趟省城，我就觉得差不多了，我再送过去，这不是挑战极限么。” 第2025章 张元庆没好气说道：“我看你啊，就是故意躲着我。” 周依依笑着说道：“叔~温柔乡是英雄冢，等你回省城的时候，我还能往哪跑，还不是在你手心里面。或者你要是怀疑我，就让爸妈盯着我就是了。” 这方面张元庆还真是不担心，倒不是对自己有信心，主要周依依做事很知道打消自己的顾虑。自己父母经常在省城住着，周依依有时候实在出门有什么事情，要不然赵心怡陪着，有几次办事还让殷桃陪着一起。 赵心怡虽然是周依依的后妈，但是也不可能让她在外面乱来的。至于殷桃，更加不会为了周依依遮掩，至少不可能瞒着自己的。 所以只能解释，周依依体质还是差了，需要多锻炼。 “行了，你特意打电话过来，肯定不是想我了，有什么事情让我替你参谋？” 周依依冰雪聪明，点破了张元庆找她的真实原因。 张元庆也不装，将侯泉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周依依沉吟了片刻，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 张元庆说完之后，周依依感慨道：“其实你在接触之前，我已经让我父亲去接触他了。按说这位侯书记已经是失势了，毕竟闫老那无用之用，已经说了很明白了。你怀疑闫老私下见了他，可能性是不大的。 毕竟如果闫老觉得他还可用的话，那么当时就不会选择你了，而是私下去山南市，让这位侯书记吃一颗定心丸。这位侯书记的性格就是如此，他是典型的能打顺风仗，但是打不了逆风仗的人。” 这一点，张元庆深有感触。毕竟在闫文志欣赏侯泉年或者说，表面上托着侯泉年的时候，侯泉年表现出来的水平是不差的。 至少在安北省，有不少人只认侯泉年而并不认周强斌。那个时候，闫派东宫的名头，还是很响的。 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而且侯泉年善于乱中取胜，在天水市的时候，也曾帮助田安象稳稳取得了控制权，得到了田老的欣赏。 直到张元庆的老丈人周强斌去天水的时候，田安象仍然是只认侯泉年的。 这样一个人，如果说他完全靠着闫文志，那也不大可能。闫文志再有时间，总不能一招一式地教他。 可是自从失去了闫老的赏识之后，侯泉年衰落得也很快，所以周依依说得不假。侯泉年是典型的，只能打顺风仗的人。 张元庆好奇地问道：“那他现在的信心是从何而来的？” 张元庆很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因为侯泉年是张元庆来山南市的一个重要的一环。至少是在后面，肯定是有重要作用的。 周依依则是想了想说道：“其实能够给侯泉年信心的，并不一定就是闫老，如果是一个与闫老相等层次的人，那么他也会增长信心，产生很多变化。” 有时候想问题，就差一层窗户纸。周依依点透之后，张元庆立刻反应过来：“难道是闫派高层？” 其实张元庆对闫派高层是很好奇的，就连周强斌也不知道闫派高层是什么人。到了那个层次之后，张元庆也好、周强斌也好、侯泉年也好，都可能只是基层人。 整个闫派，除了闫文志这个掌门人之外，其他人都接触不到真正的高层。甚至高层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安北闫派随着闫文志的退隐，按说已经消散了。按照安老的说法，闫派的高层放弃了安北。 第2026章 后面才有其他势力，顺势进入了安北。程国栋能够在安北站稳脚跟，还有白玉意直接交流过来，就是一个信号。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有闫派的高层接触了侯泉年，那么对侯泉年来说，自然是大有不同。 这让张元庆都感到有些诧异：“闫派高层不去找我老丈人，也不来找我，这是什么道理？” 张元庆在接触到退隐后的闫文志时，也是在周依依的提醒下，觉得自己已经进入了闫派高层的目光之中。 而且张元庆是比较纯正的闫派，他是老丈人周强斌培养起来的，是闫派的另一支派系。在闫老退隐之后，田安象也重点培养了张元庆，也是表达了一个态度。 那个时候，自己老丈人周强斌应该就是闫派的未来之星。 如果说自己老丈人去了四九城多了一些变数的话，那么张元庆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闫派的后起之秀。 可是没想到，他到现在都没有接触过闫派的高层，偏偏侯泉年竟然能够接触到。 周依依却缓缓解释道：“侯书记最后的话，应该也是一个提醒，那就是你和胡书记走得太近了。而且不仅是胡书记，林省长自称是你大哥，程国栋将你引为知己好友，瑶姐姐是你干姐，王家又对你感觉不错。 你这一点和我爸差不多，我爸因为过去的原因与安家交好，又有着林省长的支持，外加最终和王家和解了。而你更胜，可以说和多家关系都不错，闫派高层大概是觉得培养你的风险很大。” 张元庆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是这个道理。 周依依叹了一口气：“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有失去自然就有收获，侯书记很有可能，短时间内会离开安北省。” 听到周依依如此肯定地说出这番话，张元庆知道周依依很少猜测的。他也能够理解，为什么侯泉年现在超然物外的心态了，因为现在安北的一切，跟他的关系都不大了。 张元庆闻言，摇了摇头：“还真是一个人一个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机遇。” “叔，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你走的路和其他人不一样，侯泉年的路也未必走得比你好。你现在还是要坚持你觉得对的，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周依依说着，想到张元庆现在的处境，她又说道：“对了，我三舅似乎已经到了安北省了，你去接触接触，或许对山南市的发展有好处。” 三舅王信诚，张元庆一听到他的名字，当即觉得眼前一亮。差点忘了，这位忠厚长者可是农科院的。山南市不正是以农业为主么。 周依依说道：“听说我三舅带了一个专家团来了，把他们弄到山南市逛一圈，很多事情说不定就有了思路。” 张元庆一听就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他跟周依依腻歪几句就挂了电话。 张元庆当夜就联系了王信诚，果然这位三舅仍然还是那位忠厚长者，听到张元庆的事情之后，当即约好了时间。 张元庆也没什么，觉得就是请一个长辈过来帮帮忙。然而第二天，接到省政府办公厅的电话，他才发现这一趟估计有点不寻常。 因为王信诚带来的专家团之中，有一位非常重量级的人物。 张元庆没有想到，一个邀请竟然惊动了林峰云和任猛一同过来。值得一提的是，任猛现在已经是分管金融等领域的副省长了。真正实现了，从正厅到副部的跨越。 第2027章 张元庆还注意到，王信诚的专家组还没到，林峰云等人就提前来等待不说，省政府办公厅的人甚至比两位领导还要早，带人将所有点都查了一遍。 带来的人都是穿着便装，可是彪悍之气，让张元庆感到有些不简单。 张元庆找到任猛：“任省长，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由于在四九城，张元庆有替他约见潘顺义的情分，所以任猛对他还是很亲近的，平时在省城也聚过几次。 任猛低声说道：“还不是你这位大能人，把专家组吸引过来了。你是怎么想的，好端端邀请专家组到你这里看什么？” 张元庆抓了抓头：“专家组有什么问题么，我是找我老婆的三舅王信诚，想要让他来山南市帮忙看看这里的情况。他不是农科院的么，我让他看看山南市怎么发展比较好。” 任猛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你小子，还真是大炮打蚊子，被你邀请来的专家组不简单。其中有位老爷子，就连胡书记都喊他老师。而胡书记只是他学生中，最不起眼的几位之一。” 张元庆听了一愣，胡书记已经是正部级了，他在这老人面前都不起眼，那是什么级别？ 任猛对张元庆说道：“你贸然把这位老爷子请来了，估计胡书记很生气。” 张元庆也明白过来，如果山南市发展得不错，那么邀请这位老爷子过来看看，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是为胡书记脸上增光。 可是如今山南市的发展，确实有点乏善可陈。这样的面貌，躲着还来不及，没想到自己还往前送。 张元庆正在和任猛说话，又被林峰云给喊了过去。 林峰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小子鼻子怎么这么灵，冯老前脚来安北省不久，你后脚就把他给拉扯过来了。看来是准备秀秀肌肉么。我跟你说，这位老爷子要是博到好感，那可不得了。” 杨天带着人跟这边有一段距离，张元庆苦笑了一声：“大哥，您还不知道我么，攀龙附凤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干过。而且我也知道，有时候弄得不好，别说攀附了，说不定还会得罪人。就像我现在，不就要得罪人了么。 就山南市这个情况，我把大人物搅过来了，估计胡书记和您心里，已经把我骂得体无完肤了。在这样大人物的眼里，我的行为不也和小丑差不多么。” 林峰云这才正色道：“你有这个意识最好，千万别抱着什么搞噱头博取注意的方法。到了这个年龄和级别的人，你的很多行为，有可能反而是减分项。” 张元庆谨记林峰云的教诲，他虽然一路走来贵人不少，可是仔细想想，这天底下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 自己在天水市的时候，碰到最大的领导就是周传运老爷子。老爷子的确喜欢自己，可是喜欢自己的前提条件，那是因为喜欢周强斌，而自己是周强斌的秘书外加周强斌老婆的救命恩人。 那一次，周老爷子是准备将张元庆带走当秘书的。 只是周强斌临时改变了主意，这才让张元庆继续在天水市发展。 像是王老对自己感兴趣，想要培养自己，也是冲着周依依，知道自己是王家的外女婿，这才会不厌其烦地给予自己指点。 安老那边也是因为郑瑶的关系，自己和干姐的事情，安老多少有点察觉，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荒唐人，所以也没办法说自己女儿，对自己也很复杂。 第2028章 真正要说完全没有缘故，纯粹因为欣赏，那就是邢东辉老爷子。他对张元庆的喜欢，是看中了他好学。 在常溪县大营商考核制定过程中，张元庆经常打电话骚扰他，也让他对这年轻人很感兴趣，后来甚至出了想要招揽的心思。 张元庆可不觉得，自己跟即将到来的这位冯老会有什么缘分。再者说，年轻的时候敢于接触这些大人物，是因为那时候不害怕失败，只想着万分之一的几率。 现在的张元庆，每走一步都要精密计算，像是这种弹弹手指，就能摧毁自己布局和计算的人，应当远离才对。 林峰云看到张元庆明白这个道理，对他嘱咐了一声：“等会儿专家组来了之后，你就不要往前上了，接待的事情让侯泉年和李桐鱼上。” 张元庆点头同意，他知道林峰云这是在保护自己。 聊完之后，林峰云就让张元庆去任猛那边，然后喊来了侯泉年和李桐鱼。 之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侯泉年，在听说来的那位的来头之后，也脸色有了很大的变化。更不要说李桐鱼了，他明显有畏难情绪。 林峰云对他们俩就没那么客气了：“过会陪同调研，对你们来说是既是考验，又是重要任务。给我拿出一点精神来，展现好我们安北省的良好形象。” 侯泉年也有些头疼，他试探性问道：“林省长，我们原本的想法是分点陪同，我们班子成员每人一个点，您看这样行不行。” 林峰云淡淡道：“哪用那么麻烦，就你们两个一起陪着，到了其他点的时候，就让相关负责人出来就行了。” 林峰云自然不会让他们这么做，他主要还是要保护张元庆，因为这位冯老说起来，跟张元庆是有一定渊源的。只是这个渊源，他还不敢跟张元庆说明。 林峰云远远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忙碌的张元庆，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运气，差点给自己把大祸给招来了。 等到上午十点钟，一辆考斯特出现。张元庆在人群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辆车出现的时候，沿途街道上都多了很多生面孔。 虽然没有夸张的警车开道，但是感觉这一行大有不同。 车子到了市政府门口的时候，一行人这才下车。没想到的是，胡至功竟然也在车上，他搀扶着一位老人下了车。 老人拄着一根拐杖，不过看起来步履还是比较矫健的。 跟着老人身后的，应当都是专家组的成员。张元庆看到了王信诚，周依依这位三舅左右看看，似乎在找张元庆。 结果林峰云上去，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王信诚就没有再找了。 林峰云的态度也有些奇怪，按说他怕张元庆乱出风头引起这位冯姓老爷子的不满，这是正常的。 可是为什么让自己露面，都显得这么谨慎。甚至，张元庆隐隐有种感觉，林峰云故意让自己藏着不见这位冯姓老爷子。 张元庆觉得奇怪，却没有多想。他只是在心里吐槽周依依，还认为这小军师有多靠谱，也不打听清楚情况，就让自己约王信诚这个专家组过来。 幸好现在张元庆在山南市站稳了脚跟，如果是在其他地方，自己搞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一把手和二把手还不联手把自己往死里整。 第2029章 就算是现在，侯泉年和李桐鱼也不好过。他们被林峰云介绍了过去，然后胆战心惊地跟着后面陪同。 冯老只是进了市政府的会议室听取一些情况，就连这个见面会，他也没有见整个领导班子，就是一把手和二把手。 用跟着冯老的工作人员说，那就是冯老不想要麻烦其他人，也不想耽误大家的工作。可是现在谁还有心思工作，还不绞尽脑汁想着一亩三分地里面，有没有什么纰漏。 张元庆既然不能去会场，他就只能在自己办公室打电话给周依依：“我的小军师唉，你差点把我坑死了，我喊三舅过来，结果招来了一头大老虎。” 周依依听了觉得好笑：“你还会怕大老虎啊，我看你三两酒下肚，也是打虎的武松。” 给周依依一调侃，张元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现在也隐隐知道，自己喝了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老实了。 周依依调侃了之后，又问道：“你现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那样的大人物到了你们那边，你不应该全场陪同么？” 张元庆说起了这个专家组，还有今天林峰云的行为，觉得有些奇怪：“今天一大早的阵仗太大了，我大哥让我躲起来了。我也不知道躲什么，反正看他的意思，甚至是不想让自己跟那位冯老爷子碰面。” 周依依闻言，叹了一口气：“林省长有点过于谨慎了，难得这个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张元庆听出了周依依话里的意思，她似乎对冯老的出现并不意外，而且她也明白其中的纠葛。 张元庆好奇地问道：“这位老爷子我听说身份地位很高，你好端端让我把他约到山南市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依依这才告诉张元庆：“这位老爷子门徒很多，他和邢老是不一样的。邢老是在理论领域拥有很大的影响力，甚至他的一些研究，与一些大方向政策都是挂钩的。那样的人物，可以称得上是高级智囊。 但是冯老却不同，他的影响力是直接作用于政治层面的。往前倒二十年，甚至现在一些你根本接触不上的人物，都以他的徒子徒孙为荣。你说这样的人物，接触接触不是挺好的么？” 周依依对于这些高层人物了如指掌，这就是出身的好处。毕竟周家也曾经是能够与四九城产生联系的，周强斌的人脉也不可小觑。 特别是张元庆与周依依结婚之后，周强斌大概也发现了爱女的天赋，所以很多事情也会告诉她。所以论起这方面的眼界，张元庆还不一定如自己这位小军师。 张元庆于是好奇地问道：“既然是这样的人物，那为什么我大哥不让我见面，我感觉他甚至恨不得我躲起来。” 周依依叹了一口气：“林省长有林省长的想法吧，他是害怕你见了这位老爷子，反而容易出问题。因为冯老的门徒之中，有一位就是曾经自诩安北第一俊才的那位韩家韩老。” 张元庆一听就明白了，敢情这位冯老是昔日韩家那位的老师。而韩家的覆灭，自己绝对是出了很大的一把力。 那件事上，出力最大的是两个人，一个是程国栋，他甚至为此险些丢命。第二个就是张元庆了，而且真正最后出面的就是张元庆。 是张元庆带着材料去了四九城，在找不到门路的前提下，最后找到了邢老。而邢老请来了几个大人物，这才把事情给捅了上去。 结果回来之后，张元庆就被杨峥给藏到了天水市的市委党校去了。 要不是胡至功的赏识，张元庆估计要在正处的位置上待很长时间。 张元庆苦笑一声：“小军师啊，你真是会出谋划策，其他人都让我躲着这个人，你偏偏要让我正面见面，你这脑回路怎么有些异于常人呢。” 周依依呵呵一笑：“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者说，这样的大人物你跟他越有纠葛越不害怕。他难道真能捏死你，根本没有意义的。反而因为你有纠葛，才有可能与他有交集。 有些时候，黑粉也是粉嘛，真要让人家惦记上你，那还是一件好事。如果太过拘泥于条条框框，反而落了下乘。” 张元庆也是呵呵一笑：“你真是站着讲话不腰疼。” 张元庆没有搭理周依依这样的天马行空，果然这小丫头还是要历练历练。 这个时候，门外车子发动，张元庆走到窗边看了一下，考斯特缓缓离开了市政府，转而向县区而去。 张元庆心里感觉怪怪的，觉得自己在这一刻似乎错失了什么。 第2030章 张元庆站在窗台良久，还是坐了回去。 他觉得自己还是要练练，心静如止水。 张元庆在办公室待得倒是挺好的，侯泉年和李桐鱼就受罪了。面前这个老人，他们生怕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 特别是胡至功黑着一张脸，他自然想要在老师面前，展现一些优秀的面貌出来。可是山南市的城市面貌，的确是乏善可陈。 所以胡至功一直在跟冯老扯东扯西，不过冯老对他所说的一些安北山川并不感兴趣，而是看了外面的情况，又将王信诚叫了过来。 王信诚来了之后，喊了一声老师。他严格来说，并不算冯老的学生，也没有那个资格当冯老的学生。 不过年前，王信诚一份论文，得到了冯老的关注。所以最近一段时间，能够陪在冯老的身边。 就这份待遇，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冯老喊王信诚过来之后，开口问道：“你过来一趟，说是看什么故人，顺带着看看山南市。这山南市也看了，故人在哪里？” 王信诚之前已经得到了林峰云的提醒，知道了张元庆不能出现。他虽然是王家的子弟，不过家族里面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 特别是对农科感兴趣，王老很少跟他讲政治上的事情。所以王信诚并不知道眼前这人，是曾经名震安北的韩家老爷子的老师。 所以出于对张元庆的保护，王信诚自然不会说他的名字，所以想了想说道：“是之前农科院一位同事，他在这山南市负责农业。刚刚到了才知道，他已经退休了。” 冯老也不疑有他，只是点了点头，将话题又转到了山南市上来：“看到这个城市，让我不由想到当前一个怪圈，粮食生产与经济发展相悖的情况十分突出，产粮城市陷入产粮越多、财政收入越少，经济发展越落后的尴尬境地。 我看这山南市也非常的典型，省里面也要给予关心，市领导班子也要高度重视这个问题，不可小觑了其中的问题……” 冯老很健谈，他从山南市一些特别的情况入手，很快延伸到了全国一些普遍现象上。然后在其中，又能够找出个性问题拿出来探讨。 李桐鱼此刻也不敢发言，他这个人擅长的就是琢磨人，论起经济发展，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侯泉年见状，缓缓开口：“冯老，我们山南市已经在注意这个问题了。我们可以看到，这不仅是城市的问题，更是可以上升到省的问题。粮食产出省往往经济发展，远远低于粮食消费省。像是沪市、沿海，经济发达，但是粮食产量非常少，几乎需要靠其他粮食大省收购。 可是粮食价格机制的滞后，让安北在内的一些粮食大省，无法通过粮食获取足够的发展活力。之前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一个500毫升的矿泉水，起码在一块钱以上。但是用矿泉水瓶装谷子，一瓶麦子都未必能够卖上一块钱。水贵于粮，这个现象是真实存在的。” 听到侯泉年的话，冯老轻轻点了点头，这番话倒也直白，不过未必是高见。 正当冯老想要说两句的时候，侯泉年又转而说道：“水贵于粮，充分颠覆了一个朴素的理念，那就是勤劳致富。现在来看，勤劳似乎并不能致富。长此以往，耕种的积极性必然会受到打击。” 第2031章 听到侯泉年说到颠覆勤劳致富的时候，冯老的脸上的确闪过了一丝深思。 冯老思考了片刻，又看向了侯泉年：“你是山南市的一把手侯泉年对吧，我听别人似乎提过你，确实有想法。不过作为施政者，不能只看到问题，还要找出解决的方式。” 李桐鱼闻言，惊讶地看了一眼侯泉年。 他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一声不吭的，竟然名字能够传到冯老这样大人物的耳中，看样子应当留下了一些印象。 李桐鱼本以为侯泉年应该是个没啥大用之人，现在看来，对方的背后还是有一定能量的。 侯泉年连连称是，没有班门弄斧了。毕竟山南市如果找到了好的办法，那自己早就能够拿出计划了。可是现在，他也拿不出什么计划。 而且面对冯老也不能乱说，对方的鉴别能力还是很强的。自己如果瞎说的话，那就坏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了。 冯老转而问起了王信诚：“信诚，你怎么看？” 王信诚想了想说道：“山南市这边山坡较多，无法进行大规模种植。农业发展最适合降低成本的方法，那就是可以进行大规模种植。山南市缺乏这个条件，不过山坡种植也是当前的一个方向，我建议是进行一些经济作物的种植。 或者可以进行全生态系统的种植，例如养殖加上种植，经济作物像是什么茶树一类的，也是可以的。具体适合种什么，这需要专家驻点研究……” 王信诚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他所提出的一些办法，都是现在常用的一些。 冯老思考片刻，又缓缓说道：“我看啊，还要好好商讨一下，要抓住因地制宜四个字。” 王信诚不置可否，坐到了旁边去了。 冯老来了兴趣，和侯泉年又聊了一会。显然对于侯泉年之前的一些发言，还是非常认可的。 侯泉年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收获。如果真的能够得到老爷子的青睐，对他而言不亚于一次新生。 李桐鱼是羡慕嫉妒恨，可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此刻车子来到了第一个点，那就是淮县。车子直接开到了淮县，在四县一区之中，发展比较不错的就是淮县了。 特别是每周调度会之后，淮县的发展再一步加快了速度。 好几个特色产业，已经见了雏形。 冯老在众人陪同下，观看了淮县的具体情况，对新建的几个工厂也看了。其中就有矿泉水厂，还有一些依托山南市特色打造的小型工厂。 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和传统的农业县区已经显得不一样了。 冯老看了也很感兴趣，同意见了淮县的县委书记叶旭东。 叶旭东也是一个聪明人，立刻将淮县的发展原因，归结到市委、市政府各位领导的身上。 这让李桐鱼的神色好了一点，好歹他可是市委市政府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路上，李桐鱼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原本他也觉得，出丑不如藏拙。不显山露水，自然是最好。 可是侯泉年竟然能够跟这样通天的人物对话，这让李桐鱼有些不是滋味。此刻听到叶旭东这么说话，他立刻介入了进去。 “冯老您有所不知，淮县向来是我们山南市的明珠。近年来，我们根据淮县的地理位置，做了多方面发展的试探。现在的淮县，集合多种产业，发展潜力很大。” 第2032章 李桐鱼上前就是一顿硬吹，毕竟淮县是山南市能够拿出来为数不多的县域了。 胡至功问了几组数据，李桐鱼作为市长，自然能够应答如流。 胡至功点了点头，并没有给予评价。在他心里，淮县放在全省的县域来说，并不显眼。所谓的潜力大，也只能是强行挽回一点尊严的语言。 冯老不置可否，只是逛了逛，然后又上了车。 显然淮县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印象，好在上车之后，冯老和李桐鱼也聊了两句，但是只是询问一些很简单的问题之后，就失去了聊天的兴趣。 李桐鱼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再说什么了。他感觉自己不仅没有得分，反而有点失分的样子。 “山南市发展最落后的县是哪个，直接去那里看看。” 冯老忽然开口，就让车子换了方向前进。他改变了原先的参观点，让车子直插阴山县。 这让侯泉年和李桐鱼，都生出了一股危机感。阴山县这个地方，可是刚刚在省委面前出过大丑的。 李桐鱼甚至提到这个地方，就不由咬牙切齿。阴山县给予他的耻辱，令他到现在都难以忘怀。听到冯老说要去这个地方，他不由自主就感觉有些窒息。 侯泉年听说去阴山县，他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胡至功看两人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么。当时暗访视频揭露了很多问题，他也不可能一一记住县名字。 胡至功还是看两人的表现，才想起来这个充满讽刺的县区。他冷笑了一声，如果这个县屡教不改，那就不是县区的问题了，而是市里面的问题。 他胡至功，不介意直接动手，替这个城市的领导班子换换血液。 车子开到了阴山县，由于没有提前打招呼，车子也没有停入市政府大院里面。冯老等人选择提前下车，径直去了市里面的办事大厅。 李桐鱼和侯泉年都在这里，冯老自然是畅通无阻，径直来到办事大厅之后，没想到迎面就看到了《服务守则》，上面写着“追求一流服务质量”。旁边一排显然才贴上去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看起来非常显眼。 办事大厅似乎是才整过没多久，有点像是银行柜台，还有专门的引导台。不仅环境好，而且每个工作人员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冯老正看到有个工作人员，耐心地对前来办事的群众讲解着什么。 冯老看到眼前场景，似笑非笑：“这是提前演练过的么？” 冯老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工作人员动作还比较生疏，显然才接受培训不久。在他理解中，很有可能是自己等人临时要过来，然后各个县区提前做了一些排练。 冯老顿时就觉得有些无趣。 侯泉年和李桐鱼则是有些尴尬，还是胡至功缓缓开口：“老师，这应该不是演练的事情，估计是整改后的成效。” 胡至功就说了之前阴山县发生的事情，被市里面评为转作风标杆，结果被省委查出来严重的作风虚浮。不管什么地方，碰到这种事情，回来不可能毫无触动的。能在体制内达到一定级别的，都不可能是傻子。 冯老听完不由哑然失笑，看来这发展排在倒数第一的阴山县，能够倒数不是没有原因的。靠着弄虚作假获得标杆，却没有想到碰到胡至功这种硬茬子。 第2033章 “既然来了，见见这个弄虚作假搞到转作风标杆的人物。” 正如周依依所说，黑粉也是粉。郭云友的所作所为，反而引起了冯老的好奇。 李桐鱼打电话给了郭云友，却没有想到是郭云友的秘书接的。 李桐鱼冷冷问道：“郭书记在做什么，让他立马来办事大厅。” “李市长，郭书记正在开转作风大会，正到他说话的时候，很多群众都在这里……” 秘书显得有些为难，他并不知道李桐鱼这边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来了。这让秘书也觉得有些进退两难。 李桐鱼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冯老却开口了：“行，我们就去会场看看，我们也是群众嘛。” 李桐鱼看向了胡至功，发现对方点了点头，于是就把手机给放了下来。 众人一起去了阴山县大会场，果然进入会场发现，来了很多乡镇的人。有些人的穿戴看起来像是乡镇干部，有的则是小老板、个体户、承包户等等。 台上挂着鲜红的横幅“阴山县转作风誓师大会”。 而台上郭云友手拿话筒慷慨激昂，他激动地说道：“刚刚我说了什么是转作风以及转作风的重大意义，肯定有些人会问，转作风是你们县里面的事情，跟我们乡镇还有群众代表们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要说的一个关键理念，转作风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最终要落在高质量发展成效上。也就是发展不起来，那就是转作风转得不好，那就是虚假的转作风。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我们市委张书记说的……” 郭云友颇具深情地说道：“张书记很关心咱们阴山县，一连多次深入阴山县调研。虽然咱们现在发展是倒数，可是我坚信有张书记的关心支持，阴山县的发展大有可为……” 郭云友说着又让人打开ppt，开始讲述阴山县未来的发展思路。他的思路完全不同于淮县，而在这ppt的每一页，都写着一行字：“一村一社区一特色，一乡一镇一先进。” 这应当就是阴山县的发展总思路，再加上郭云友通俗易懂的解释，就连很多乡镇普通群众都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冯老听了之后，不由有些感兴趣。因为阴山县的发展思路，跟他所说的“因地制宜”高度重合。 而他更奇怪的是，这个县一把手，怎么张口闭口张书记，这个张书记是何许人也？ 等到大会开完之后，郭云友刚喝一口水润润嗓子，就被通知去见了冯老等人。 看到这么多领导，甚至省委一把手都在这里，郭云友就有些紧张。他连忙问好，然后乖乖站在了旁边。 冯老询问了他发展总思路从什么地方来的，郭云友如实回答：“是我们市委张书记通过调研总结出来的，说来惭愧之前张书记一直想要在阴山县推行发展，但是我个人思想觉悟有所欠缺，属于典型的推三阻四。 后来在省委、市委的谆谆教导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张书记的耐心指导下，决心通过因地制宜的方式，在阴山县遍地开花，将各类特色全部发展起来。让我们阴山县的群众，能够共同奔向美好的生活。” 冯老听了觉得好奇：“这个张书记指导你发展？这倒让我有些想不通，这人究竟是党建还是政法委还是管发展？” 第2034章 胡至功正要说话，介绍介绍张元庆。林峰云已经开口了：“冯老，他们所说的张书记是我们省一个比较优秀的年轻干部。出于给他压担子的目的，让他兼任了常务副市长和纪委书记。” 冯老笑了笑：“这倒是不多见，你们这哪里是压担子，这是给他送尚方宝剑。这个年轻人在哪里，叫过来给我看看。” 林峰云接过话头：“冯老，这就有点不巧了。这位张书记并没有让他陪同，现在大概已经去省里面办事去了。咱们总不能在这里等他吧。” 冯老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闻言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林峰云暗中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如果冯老真的非常想要见张元庆，自己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林峰云还是不希望发生这件事，毕竟安北省那位曾经的韩老，可是冯老最为亲近的几个徒弟。甚至冯老说过，几个徒弟之中，最为务实的就是他。 后来韩家出事之后，冯老据说还生了一场小病。这些秘闻都是外面所不知的，也就是到了林峰云这个层次，才能够有所耳闻。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林峰云这才为张元庆打了掩护。 冯老没有再提这些事情，很快就去了下一个县区，将几个点看完之后，他老人家也有点累了，所以坐车准备回去。 这让侯泉年和李桐鱼都松了一口气，这一整天，他们两个人的后背都不敢碰椅背，整个人异常地紧张。 现在一放松，才发现腰酸背痛。 突然冯老问候泉年：“侯书记，你们家那位年轻的张书记叫什么名字？” 谁也没有想到，这都过去一两个小时了，这位老爷子还记得张元庆的事情。 侯泉年并不知道里面的恩怨，张口就回答道：“张元庆。” 此话一出，林峰云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他没有再说话了。胡至功奇怪地看了一眼林峰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这么反常。 谁也没有想到，冯老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上闪过了一丝微微的错愕。继而，又笑了笑：“张元庆……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啊。” 如雷贯耳，这样的评价就连胡至功都吓了一跳。胡至功是韩家出事之后，才调来的安北省，而在韩家覆灭的过程中，张元庆的存在也被一些人有意隐藏了。 所以知道张元庆在这件事上出力的，要不然就是四九城那边的一些人，要不然就是安北省林峰云在内的几个人而已。 胡至功不知道这个事情，所以对自己老师竟然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张元庆，就连他都不免有些嘀咕，张元庆和自己老师的关系了。 侯泉年和李桐鱼更是傻眼，胡至功都是一脸懵逼，更不要说他们两个人了。 好在冯老没有再说什么，跟山南市的人告别之后，就上了中巴车。胡至功和林峰云也没有陪着了，而且冯老也觉得耽误了他们的工作，让他们赶忙回去。 等到安北省的人离开之后，冯老将王信诚又叫了过来。 王信诚来了之后，冯老淡淡笑道：“之前你说你奔着一位故人来的，是不是你们王家的女婿张元庆？” 王信诚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冯老，不是我有意骗您，只是之前我不知道他跟您有这么一段渊源……” 王信诚是个老实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话。他是想要为张元庆辩解几句，可是林峰云交代得很清楚，最好不要提这件事。 王信诚也明白，这件事到底什么情况，冯老肯定是最了解的一个人。不过真相如何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这些大领导自己怎么看。 冯老缓缓叹了一口气：“这段渊源？是林峰云告诉你的吧。” 关于这一点没有隐瞒的必要，就算王信诚不说，冯老自己也能猜出来。 冯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看来你们王家对于这位女婿很满意，而林峰云也对这个年轻人也很喜欢。不过给你们这么一衬托，就显得我不是很友善了。” 王信诚闻言，急忙解释：“我们并不是怀疑冯老您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而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想让您看到他想到了曾经的故人，引起一些不好的情绪。” 现在要说压力最大的，还是王信诚了。他真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情商从来就没有这么在线过。 冯老淡淡说道：“行了，我的意思是你们想多了，韩家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是非功过自然由后人来评说，至少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因此对任何人有意见。” 王信诚闻言，轻轻舒了一口气。能够得到冯老这番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这样的大人物，只要对这件事透一句口风，很多不良的影响就会因此而结束。 冯老说着，又露出了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还有，这小子的能量你们一无所知。你们啊，就是杞人忧天了。” 王信诚一脸错愕，他不知道张元庆还有什么能量。现在王家随着老爷子去世，已经开始式微了，哪里还有什么能量给他。 冯老并没有解释，而是淡淡道：“既然来了，虽然没有见面，不过出于对老朋友的尊敬，还是要送这小子一场造化。” 第2035章 “造化？什么造化？” 王信诚听到造化二字，还是有些憧憬的。他知道，现在的张元庆，很需要有一个人撑腰。 他虽然对政治不是那么懂，却也知道，自己父亲去世之后，张元庆又打上了王家的标签，结果又失去了王家高层的庇护。后面的路，就很难走了。 张元庆和王信诚不同，王信诚是专业性领导，他并不是很吃背景，王家遗留的那些关系，他已经足够用了。 张元庆则不同，主政一方，没有过硬的关系网，如何能够更进一步，甚至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王信诚甚至希望，张元庆能够拜冯老为师，那样一来，立马身家就不同了。冯老和邢老是有本质区别的，双方的政治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 而面对王信诚的问话，冯老却反过来问道：“你觉得，现在这小子需要什么样的造化？总不会是升官吧。” 王信诚的确想过这个，不过他自己也觉得这不大可能。现在的张元庆，已经打破了很多记录了。 在一些不靠谱的文艺作品中，动辄什么二十多岁的副厅、正部，想想也是不可能的。难不成他们提拔的时候，都不需要经过组织的。 组织最大的优势就是有序、稳定，轻易不可打破的。 张元庆能够三次破格，在体制内已经算得上是惊为天人了。而且这个年龄就达到了副厅，特别对于一个寒门子弟来说，几乎可以称之为神话了。 现在如果再提一步，而且是破格提拔，那就太过木秀于林了。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王信诚摇了摇头：“现在提拔，并不是好时候。” “放心吧，这小子不是池中之物。之前的事情，我知道有些人在打压他，但是我既然已经开口，今后这些打压就不会再存在了。失去了这方面的打压，那么自然就会有一些青睐。至于我送的造化，你们早晚会知道的。” 冯老始终没有说这场造化，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对自己的影响力充满信心。 …… 而在回省城的路上，胡至功也不是傻子，他主动询问林峰云：“林省长，你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能不能跟我说说是什么原因？” 林峰云笑着说道：“大概是看到了冯老，所以我显得有些激动了。胡书记您有所不知，在我们四九城一些体制内的人来说，冯老绝对是一座丰碑。” 林峰云将话题试着往冯老的身上引，他觉得胡至功听了之后，会被吸引注意力的。毕竟作为冯老的学生，有谁不喜欢听这个话。 这么多年，想要拜入冯老门下的人多不胜数。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胡至功并没有受到他的干扰，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不是跟张元庆有关系，今天张元庆我一开始看到了，后来你说他去参会。我怎么不记得，今天省委有什么会议，必须张元庆去参加的。 林省长你隐藏张元庆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你觉得能够给我说，那么你就说。如果你觉得不能说，那就算了，不要跟我打马虎眼。” 胡至功的话很不客气，林峰云自然知道，领导有时候说的选择题，根本就不是选择题，而是必答题。 林峰云叹了一口气，然后他试探性地问道：“胡书记，之前安北省韩家的事情，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提到韩家，胡至功有些犹豫。实际上，他作为冯老的徒弟，自然是知道韩家的。韩家那位曾经的顶梁柱，与他们的关系也是很好的。 第2036章 只可惜，后来一夜之间韩家的牌子就倒了，为了这件事，冯老据说还生病了。胡至功等人在沿海，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也是感慨万千。 胡至功淡淡说道：“韩家的事情我自然知道，说起来有几分渊源，不过如果我与韩家有什么关系纠葛的话，上面也不会派我来安北省的。所以你有什么话，放心跟我说，我自然会判断的。” 林峰云见状就没有再保留，将张元庆联合程国栋，在曾经的安北省纪委书记杨峥的配合之下，真正实现了将这不可一世的韩家给踩倒了的经历都说了。 胡至功听到这一段，几乎不敢相信：“你是说，张元庆在这件事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林峰云诚恳说道：“确实如此，不仅是扳倒了韩家，而且正因为他的果断出手，更是救了程国栋。否则的话，程国栋都会在这个事情上，彻底栽一个大跟头。” 这番话说完，胡至功半晌没有说话。 他大概没有想到，在他眼中青年人闯将似的人物，竟然曾经参与了这么大的事情。 胡至功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么一说，之前让张元庆去市委党校、市委统战部，大概是存着隐藏的念头。” 林峰云也承认了：“包括今天不敢让冯老看到，也是这个原因。其实胡书记你也能够感受到，张元庆还是很优秀的，不过冯老这样的老前辈，就怕未必感受到他的优秀。毕竟他做事风格，还是有些火爆的。” 胡至功心想你还是会搞文字工作的，难怪都说这位二把手，胸中藏有锦绣。害怕冯老报复说得这么文雅，还说什么怕老前辈未必感受到他的优秀。 不过林峰云这么一说，胡至功觉得一切都讲得通了。 胡至功淡淡问道：“张元庆能够介入到这件事，应该跟你有关系吧，否则他就是到了四九城，也找不到门路才是。” 林峰云苦笑一声：“这件事跟我的确没有关系，这小子的路子很野，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去了四九城，找了王家帮忙，可是被拒绝了。他后来应当是找了邢老爷子帮忙，结果把材料送上去了。” “邢老？”胡至功想到了那个在学术界颇具影响力的人物，却又觉得有些不像。 邢东辉在学术界很具有影响力，并不代表他就能够参与进这样的事情中。肯定是有哪一位大佬出手了，而且这位大佬能量超乎正常人想象。 这么想来，张元庆的身上又多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不过胡至功摇了摇头，然后微微叹息了一声，此子是可塑之才，可惜身上因果太深了。 胡至功不再谈论张元庆，林峰云提到张元庆，他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去。 林峰云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张元庆说起来是一穷二白的寒门子弟，但是这小子是真能折腾，身上背了一层又一层的关系。 在基层的时候，这些关系会带来想象不到的助力，这也是很多人觉得张元庆邪的地方。 可是真正到了一定的高度，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你身上的层层关系，会让你这个人不伦不类。就像是胡至功，原本是很喜欢张元庆的。 到了他这个层次的领导，按说他瞩目的对象，那都是副部级或者正厅级。能够对张元庆多番示好，更是在他结婚的时候亲自前去，送上了玉观音。 第2037章 种种迹象都能够表明，胡至功是想要将张元庆培养成为自己人。对于这个现象，林峰云也不是小气的人。他乐见其成，多次暗示自己跟张元庆的关系并不紧密。 胡至功也是能听懂这些暗示的，所以他对此也上了心。毕竟在他眼里，原本很欣赏的白玉意，都被张元庆给隐隐比下去了，再加上林峰云有心相让，这俊才就应该入囊中了。 可是事实又不是如此，张元庆跟韩家的事情牵扯上了联系，胡至功作为冯老的学生，现在纳入囊中就有一些问题了。 再加上这小子身上的关系太复杂了，对于任何一个上位者而言，都不喜欢这种复杂背景的人。 林峰云见状，也只能叹一口气。这是张元庆前进路上，必须经历的。 …… 张元庆倒也不知道，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在办公室里面正常办公，后面接到了王信诚的短信，短信很简短就是一句话：“已到省城，等抽空我单独去一趟。” 张元庆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窗外，此刻的天气是一片阴霾。如墨的乌云显得很沉重，他觉得有点透不过来气。 下班之后，大雨也倾盆而下，张元庆等了一会，看雨小一点了，这才打着一把伞出门。 金林想要送他，张元庆却拒绝了，让新配的司机送他下班。新来的司机叫做梁任，不仅性格老实内向，而且是特种兵退伍。 在车子上，张元庆随口和梁任聊一些家里的情况。梁任也老实，并不知道张元庆在打探他的底细，反正一股脑将什么都说了。 或者说，梁任也明白领导这是不放心自己。毕竟之前市委办公室给张元庆配了一个司机，结果人家直接连车子都不坐。 后来就奇怪了，那司机退回小车班之后，其他司机也不要。梁任隐隐听说，这个司机大概是职业道德方面有些问题。 张元庆在了解一番之后，对梁任有些放心，具体怎么样，还要看后面时间的验证。 车子开到小区的时候，张元庆突然喊了一声停。 两人将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张元庆向外看去，竟然看到了一个没有想到的人，那就是李丰的孙女李念贤。 李念贤依然是一身职业装，显得干练且成熟。她就打了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小区门口。大概是有些无聊，高跟鞋踢着小石子。 但是想想现在雨虽然小了一点，却也不是雨伞能够挡住的，现在身上湿了大半了。 张元庆赶忙下车，打着伞走了过去：“李总，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张元庆也不知道李念贤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感觉对方是来找自己，但是又觉得好笑。平白无故的，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总不能找自己谈恋爱吧，自己都是有妇之夫了。 再者说对方的身份，也不是那种想要攀附的女子。不过无论是冲着李丰，还是冲着对方的身份，张元庆都要下来问一声。 李念贤听到张元庆的声音，这才重新站好看过来，此刻的她也不显得有多狼狈。 李念贤举起手上一个黑袋子：“我正好路过山南市，我爷爷让我给你带点土特产。其实说是土特产，就是他老人家种的一些蔬菜。” 张元庆哭笑不得：“那你站在门口干什么，给我打一个电话，人在车子里面等就是。” 第2038章 李念贤也苦笑了一声：“你当我想要在这里待着么，刚刚倾盆大雨，我司机开车跟人家正面碰到了。所以就把我丢在这里，他们去处理事故。我一看时间，估摸着你才下班，就在这里等会儿。” 听到对方这么倒霉，还坚持给自己送蔬菜，这可真叫礼轻情意重了。 “走，快上楼，你这最好洗个澡，把衣服给烘干。” 张元庆出于客气，赶忙发出邀请。不过想到带一个女人回家，多少有些觉得不妥。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谁让他就是一个热心人呢。 李念贤此刻身上湿了大半，自然是满口就答应了：“感谢张书记，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让秘书等会来送衣服。” 张元庆心想，你可真不客气。 反正就剩下几步路了，张元庆让梁任先回去了，他则是跟李念贤一起进了小区。他在路上想了想，赶忙打了一个电话给施玲。 他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也就是一个女性企业家朋友身上淋湿了，让她帮忙准备一些女性换洗的衣服。 因为他记得施玲应该也在这个小区里面居住，估计很快就到。 果然等到他们到张元庆居住的地方时，施玲已经提着一些换洗的衣服到了。 她也是聪明，知道这个情况，肯定要出面的。其实张元庆表面是跟她说，让她带点换洗衣服，实际上就是害怕一男一女凑在一起，闹出什么绯闻。 尤其是张元庆在男性领导中，算得上是很有魅力的那种。长得帅就不说了，而且很少在女性下属或者女性同事面前，满嘴的荤段子。 偶尔几次应和，也是点到为止，很尊重女性。 再加上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有些人愿意接触，也在情理之中。张元庆能够保持清醒，并且保持距离，确实有些不容易。 施玲再看向李念贤，感觉则不同了，对方虽然漂亮，却总给她一种狐狸精的错觉。 当然李念贤并不是那种烟视媚行的女人，相反显得很端庄，有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可是大概是有些太过漂亮了，让人觉得她有狐狸精的潜质。 李念贤对于施玲的到来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反而郑重表示了感谢。 张元庆打开门，两个女人一起进了他的租房。这样一来，他也不是很担心了。 李念贤进门之后，问清楚浴室在哪，连拖鞋都没穿就往里面走。可是走了两步，发现湿了的丝袜在地板上留下了水印。 她不好意思笑笑，扶着门框将丝袜给脱了。 张元庆都不敢多看，施玲则是在心里笃定，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狐狸精。 浴室的水声响起，施玲也摸不清楚张元庆是怎么想的。是真的害怕影响不好，还是让自己进来打消李念贤的顾虑，她可把握不准。 现在的张元庆，在山南市来说，威望和影响力都达到了一定的境界。施玲也隐隐能够感觉到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年轻人都将控制着山南市的发展大局。 所以施玲试探性问道：“张书记，衣服已经送过来了，我那边还有点事情。” 这就是一个聪明的试探，假如张元庆连声说着感谢，然后把自己送出了门。那么施玲出门之后就要守口如瓶，绝口不提今天的事情。 如果张元庆留自己下来，那就是确实没有这个想法。 第2039章 张元庆自然没有让她离开，而是留她下来吃顿饭。 因为张元庆也想清楚了，李念贤就是洗好澡了，也不能把人家穿着睡衣就推出去。衣服洗好之后烘干，也要一会时间。 所以干脆留李念贤下来吃个饭，不过施玲也要陪同。作为一个被纪委查过几遍的人，他知道一旦到被查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了。 曾经他也被问过，与林钰同居，在殷桃家留宿的事情。尽管张元庆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是架不住人家多想啊。 好在张元庆与她们没有什么金钱关系，而且那个时候张元庆还是单身，所以和女性走得近一点，也是没问题的。 现在就不同了，作为已婚男士，如果被人抓到了什么槽点，那也是有些麻烦的。当然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沾钱，那么不会惹出什么大麻烦。 将施玲给留住之后，张元庆将李念贤带来的蔬菜，外加冰箱里面的食材拿出来做了一顿晚饭。 等到他在里面叮叮咚咚忙活的时候，李念贤洗完澡换了睡衣就出来了。施玲看到李念贤走出来，还是有些目眩的。 没穿丝袜的双腿雪白，看得她都觉得有些晃眼。 “施秘书长，幸会幸会。” 李念贤跟施玲打了一个招呼，落落大方丝毫不显拘束。 双方相互自我介绍之后，得知李念贤在一家上市企业担任总经理，施玲也谨慎了一些。 体制内大多数官员在与企业打交道的时候，至少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带着一些警惕的。要知道，围猎官员最狠的，就是这些企业家。 不过李念贤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公司，施玲又有些惊讶。李念贤所在的公司叫做天水堂，听起来像是一个洗澡的地方，实际上主打产品就是一些女性美容用品。 作为女人，施玲自然知道安北省这个本土品牌，天水堂的东西可不便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美容界的爱马仕。不过这些东西也真不错，在市场上很受欢迎。 聊到了美容，施玲不由被吸引了，双方多聊了一会。 等到张元庆已经把菜端上来的时候，施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聊天了。她赶忙去厨房端菜，将张元庆刚刚烹制的食物，端到了桌子上。 上桌之后，张元庆看到两位女士在这里，问了一句：“喝点什么，饮料还是葡萄酒？” 但凡桌子上少一个女性，张元庆也不敢把葡萄酒列为选项。经过周依依的引导，张元庆现在对于酒精是很敏感的。 好在两人就喝白开水，张元庆于是给三人都倒了白开水。 李念贤还和施玲客气了一句：“施秘书长，这些都是我爷爷自己种的。长得奇形怪状了一点，但是味道很不错。” 施玲也摸不清她和张元庆的关系，所以笑着应承了两句。 说着，李念贤话锋一转：“张书记，你看像我爷爷这样的，不如弄到山南市来搞一块地，天天让他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张元庆淡淡一笑：“李老在家里种一点，那叫闲情逸致，到山南市来种地，那就真的像农民一样辛苦了。我从小在农村长大，说实话种田的苦和在家里玩玩闹闹是不一样的。” 一提到这个，施玲也叹息了一声：“农民真苦这句话是真没错，咱们山南市作为农业城市，可是有着不少农民。四县一区之外，全部都是山地、田地，然而种地确实不赚钱。” 李念贤说道：“不是种地不赚钱，而是仅仅种粮食是不赚钱的。其实我这一次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准备考察一下山南市的地理环境。张书记，我们公司想要寻一块地方，种植一些美容的中药材，这次过来也是想要跟你谈谈的。” 张元庆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这可是大好事，张元庆不是没有想过种植一些经济作物。可是想要种经济作物却没有那么简单，不是说呼吁大家一窝蜂地去种植就完了。 山南市有前车之鉴，曾经有一任领导也是想要做事的，号召大家种植果树。结果就因为没有考虑销路，结果种出来的果子品相倒是很好，就是卖不出去。 于是很多家里就感觉天塌了，甚至发生过堵住市政府的恶性事件。现在有人愿意来投资，那就太好了。一方面可以吸收一些务工人员，另一方面也可以打通销路，让经济作物种起来，增加产值。 张元庆顿时露出了一抹笑容：“好，李总还真是我的福星。今天必须开点酒了，我好好陪李总多喝两杯。” 张元庆一高兴，立刻就开始去拿酒。谈生意，哪有不喝酒的。 第2040章 张元庆拿了葡萄酒，李念贤和施玲也没有拒绝，三个人就着酒聊了起来。 李念贤说了她的想法，她想要把天水堂的基地放在山南市。 李念贤笑着说道：“山南市有几个优势吸引了我，一方面就是环境好，另一方面就是闲散劳动力多。至于这两个原因之外，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张书记我是冲着你来的。” 张元庆闻言倒也没有抵触，他知道李念贤的意思。他们的想法和一些商人差不多，那就是人熟好办事。毕竟在一个地方想要做起来生意，人脉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张元庆现在在山南市可以说是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地位，如果李念贤借着他的关系进来，方方面面都会好打点一些。 对于这一点，张元庆也是能够接受的。上面也都说了，亲清关系嘛，把这些人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很多事情也不好办。 张元庆对于李念贤这样的，也是非常欢迎。 所以张元庆对于天水堂选择山南市，表示很高兴。他也谈及了一些天水堂较为合适的地方。 四县一区，张元庆都是走过一遍的，所以无论提到哪里，那都是了如指掌。很快的时间，就让李念贤对山南市有了一定的了解。 施玲看到张元庆的表现，也表现了一些惊讶。谁能想到，这位副书记才来山南市不久，竟然能够把地方的情况了解得这么透彻。 甚至张元庆对于一些情况的把握，比施玲都要深入多。 李念贤表现得很有兴趣，不过并没有松口说立马就投资，她要求花一两天的时间彻底了解一下山南市的情况。 这个情况，张元庆不能只顾着避嫌了，他立刻应承下来，这件事他亲自负责。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李念贤的秘书赶来了，李念贤这才换了衣服离开了张元庆的家。施玲代表张元庆，送了出去。 一瓶葡萄酒下肚，张元庆倒没有一些醉意，而是通过李念贤他打开了思路。 他想到，既然这种美容产品也能够在山南市投资，为什么不去找找其他的路子。 这么想来，张元庆打电话给了裴碌。 裴碌接到张元庆的电话之后，还有些诧异：“张书记，什么事情让你亲自打电话过来？” 自从张元庆离开江北市之后，两人虽然保持了交流，不过却并不紧密。主要是张元庆去了省纪委之后，裴碌自觉保持了距离。 后来去天水市，一开始也是在市委党校，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实权了。两人的联系，几乎就是逢年过节打个电话。 有几次在省城，裴碌打电话给他，两人一起吃过饭。虽然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关系很好，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关系已经有些疏远了。 所以张元庆也没有张口就谈投资，而是笑着说道：“裴哥，不是想你了么。你应该知道我来山南市了吧，啥时候过来玩玩，请你到处转转。” 听到张元庆的话，裴碌大概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在商人的眼里，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还有什么感情可言。 但是客气话还是有的，裴碌婉拒道：“最近准备出国旅游一趟，暂时没有什么时间，要不然等我回来，再去找你。” 张元庆倒没有想到，一直对自己很有帮助的裴碌，竟然会拒绝自己。不过想想也能够理解了，海云集团的发展，几乎到了一个瓶颈期了，现在正是往省外发展的好机会。 第2041章 现在的裴碌，肯定不会轻易将财力物力，浪费在其他的投资之上。 张元庆也没有特别的失落，他真诚说道：“裴哥，如果你忙就算了。等你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我亲自去江北市请你过来看看风景。山南市的风景很不错，有山有水。” “好好好，我回去之后，立马就通知你。” 裴碌知道张元庆现在发展得不错，但是他仍然不愿意将投资放在山南市。 张元庆见状，只能作罢了。不过他也没有气馁，又打了电话给周依依，让她动用怡兰会的关系，来山南市举办一次走访调研。 周依依自然是要答应下来，只是也提出了条件：“叔，我想不如这样，你们举办一个招商活动，我带着怡兰会的人去参加。这个费用，需要你们自己出。” 张元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现在不比以前在乡镇的时候了，搞个活动，勒紧裤腰带也就完成了。 市里面想要搞个活动，资金投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好在张元庆挂了一个常务副市长，现在才知道，省委的决策还是很英明的。如果那个时候，张元庆少一个兼职，很多工作都不会像现在这么顺利了。 周依依又问道：“叔，你看我们的主题应该定为什么？” 张元庆想了想，最终决定将主题定为“诗和田野”。 第二天，张元庆就带着李念贤先后看了四县一区几个较为适合的地方，果然李念贤对此非常满意。 在李念贤离开之后没多久，周依依带着怡兰会的富婆们过来了。这帮富婆到哪，都是豪车一堆，然后莺莺燕燕。 张元庆也非复吴下阿蒙了，在几天的招待中，那是荤素搭配。应对这帮富婆，张元庆也是如鱼得水。 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张元庆自然得到了不少投资赞助，除了一些种植项目对接之外，他还接到了一些类似于乡村养生馆一类的项目。 这个养生馆的项目，自然是受到了天水堂的启发，决定要在这里打造一个供中上等收入人群娱乐、交友的一个地方。 一下子拉来了这么多的项目，各个县区自然是精神一振。然而一个没有想到的问题，找到了张元庆。 市财政局郝文武主动上门，其核心目的就是哭穷。 张元庆虽然拉来了各种意向书，可是这毕竟是纸面富贵，现在山南市的财政状况，让人难以想象的差。 用郝文武的话来说：“张书记，现在财政状况，可经不起折腾了。一些地方还有着大缺口，咱们的奖金考核可就快发不出去了。” 总而言之，现在山南市的财政比脸还要干净，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张元庆作为常务副市长，因为之前李桐鱼对他防备有关，对于具体的财务状况，他并不是非常了解。只知道，山南市的情况并不好。 这也实属正常，现在全国三百多个城市，能够不负债的都少之又少。 郝文武则是用了一系列数据来跟张元庆说明山南市的情况，其中重要的两个数据就是债务率和负债率。 郝文武摇头晃脑的：“我们山南市宽口径的负债率上一年度已经达到了55.2%，债务率宽口径达到了680.92%。张书记我不是在浇冷水，现在真的是已经到了节衣缩食的地步了。” 山南市的情况格外恶劣，财政情况几乎达到了能够想象的最差地步。 第2042章 郝文武苦笑着说道：“说起来，像山南市这样的农业城市，为了搞建设，付出还是很大的。可是城市不建设，我们就被别人甩得越来越远，可是建设起来之后，一堆的债务无法解决。” 张元庆知道这里面的情况，肯定不是郝文武所说的那样。这家伙是和李桐鱼穿一条裤子的，李桐鱼作为一个二把手死死把着各方面的权力，这背后肯定是有问题的。 只不过张元庆作为救火队员过来，他并不想大开杀戒。毕竟省委如果要大开杀戒的话，直接把调查组开过来，那肯定是大杀四方。 别看李桐鱼这些家伙人五人六的，抓住了关起来，用不了几天时间基本上都招了。只是那样一来，山南市的问题也不代表就解决了。 动刀子，永远是最后的手段。张元庆也在努力培养自己，应付复杂局面的能力，而不是总是尝试以力破局。 不过听到郝文武将负债全部归结到城市建设的问题上来，张元庆就反问了一句：“既然城市建设花了这么多钱，怎么公路还没有修好？” 一句话就堵住了郝文武，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城市建设之中的猫腻，张元庆也曾经搞过老城区改造，知道里面的情况。 如果相关负责人想要在里面捞点油水，那是非常轻松的，会有人帮你处理得好好的。从建设到结束，相关人员都没有碰钱，然后钱就会以各种方式进入各种账户。 张元庆不敢说，李桐鱼等人就在里面捞了多少。可是看到这样的负债率和债务率，要说他们没问题，张元庆也不相信。 让郝文武走了之后，张元庆拿着相关材料去找李桐鱼。 这还是张元庆来到山南市之后，为数不多主动去李桐鱼办公室的。 有人正在向李桐鱼汇报工作，等到张元庆来了之后，赶忙终止汇报走了出来。 那人出来就向张元庆打招呼，原来是奇石县委书记魏利民。这个魏利民算得上是四县一区之中，过得比较滋润的了。 因为奇石县盛产奇石，借着这个由头又大搞旅游。虽然整体表现相对于其他省内城市有所差距，但是在山南市竟然还是属于“尖子生”。 所以魏利民也很有底气，哪怕看到张元庆，也没有显得多小心翼翼。之前在常委会研讨中，有人在讨论县区一把手入常的事情，当时只是作为研讨的一项材料，并没有产生决议。 只不过熟悉这套路的张元庆知道，这只是一种吹风的方式。不过综合来看，现在如果说推一名县区一把手入常，魏利民是最合适的人选。 魏利民主动和张元庆打招呼：“张书记，上午好。” 张元庆微微一笑：“打扰你汇报工作了，我和李市长交流一些情况，估计很快就好。” 魏利民自觉，他说自己的汇报不急，赶忙就离开了。 张元庆摇了摇头，然后进了李桐鱼的办公室。 自从选择低调之后，李桐鱼脸上原本凌厉的神情也缓和了一些。现在召开常委会，李桐鱼开始和侯泉年学习，很少发表意见。 不过张元庆知道，李桐鱼只是表面的低调而已，常委会实际上还在他的控制之中。 张元庆进来之后，开门见山，就拿出了那些投资：“李市长，这一次的招商引资，取得了非常丰硕的成果，我觉得我们要乘势而上，为整个山南市的改革发展注入强劲动力。” 张元庆开始详细讲述手头上几份重要投资，这些投资彼此之间还存在着联系。可以说将这一系列投资落实之后，山南市立马就焕然一新。 关于城市的发展，张元庆也是做过深入思考的。想要发展一个城市，和发展一个县以及乡镇那么简单。发展县和乡镇的时候，只要一笔大一些的投资，基本上是能解决问题的。 城市的发展要考虑最基本的发展方向，方向要有潜力，其次是硬件设施、软件设施要跟上。在自己原有基础之上，找准适合奔跑的赛道。 张元庆对李桐鱼说道：“而且上面今年一号文件就提到了农业强国，我个人认为山南市应当走现代化农业强市的路子，这才是适合我们的道路。” 张元庆这番话也是取决于山南市的真实情况，像是奇石县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但是缺乏了发展的潜力。淮县搞得有声有色，究其根本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路子终究是不适合。 此次大规模招商引资，张元庆是准备将整个山南市给盘活。 可是听到张元庆的话，李桐鱼没有丝毫的动容，他缓缓叹了一口气：“张书记，财政困难啊。我知道你来是什么意思，就是想要修四县一区的道路，提高山南市的硬件水平。想法是好的，可是钱是真的没有。” 果然郝文武和李桐鱼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两个人的说辞是一样的。 张元庆试着为自己的想法争取一点：“李市长，钱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只要项目建起来了，很多问题都能够解决的。发展，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总钥匙。” 李桐鱼仍然是不为所动，甚至也是跟着唉声叹气了起来：“如果勒紧裤腰带就能够搞到钱，我宁愿把脖子扎起来不吃不喝。问题是，就算扎起来几个脖子，还有其他脖子在等着呢。你总不能让市政府停止运转，全部给你项目让路吧。” 李桐鱼根本不给张元庆这方面的助力，话语之中将张元庆的想法全部给封死了。 第2043章 张元庆是真没想到，自己认为最难的地方是找准定位并且是拉来投资，然而在山南市这边，最难的竟然是配套设施方面的投入。 最主要的问题，就在于四县一区之间的道路问题，目前来看道路无法满足各大项目建设以及建设之后使用的需要。 不过想要修这么一条路，对于山南市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张元庆也知道就是一个财政情况一般的城市来说，修这些道路，肯定是伤筋动骨。但是一旦修成之后，项目就能够进来。有些项目的工程量小，甚至今年就有可能成型。 一旦项目接二连三的成功，形成了矩阵发力，山南市的很多问题就不是问题了。至少现在来看，明年的财政情况会好一些。到了后年，财政情况将会得到很大的改善。 这就是看当地政府的魄力了，张元庆坚信这样的事情，在江北也好，在天水也好都是能够很容易获得支持的。偏偏在山南市，这里的领导就能够无动于衷。 李桐鱼不可能不懂，这些项目的重要意义。他干了这么多年的市长，对于经济如果完全不通，早就被人给拖下来了了。 所以现在李桐鱼堵死自己的想法，并非是没有那个远见，而是有可能单纯的不想让张元庆成事。 要知道，张元庆这段时间作风建设取得了一定的成效，那是因为省委高度重视。再加上李桐鱼也害怕省委对他有意见，所以立刻放权给张元庆。 张元庆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感觉做事收到的拘束很少。可是李桐鱼那里或许有一个警戒线，给张元庆画了一个圈。 圈里面的自由，李桐鱼不管。可是一旦张元庆越界，他又会立刻严防死守，总之就是不让张元庆轻易把事情做了。 张元庆看着李桐鱼，其实心中已经起了杀机。这种只会玩弄权术的人，真是德不配位。要是把他给搬开，对于山南市来说也是好事。 李桐鱼能够感觉到，张元庆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不过他岿然不动：“张书记，我知道你想要做事，其实你更应该将精力放在转作风这场战役上。我觉得打好了转作风，很多问题也迎难而解了。” 李桐鱼害怕省委，却未必害怕张元庆，想要借省委的势打压他，他可没那么容易低头。 张元庆对此非常的不认可：“如果就转作风而转作风的话，这与形式主义又有什么不同。我们把项目做出来，把人都动员起来，作风不用说就会转正。到那个时候，我们向省委也能够好汇报。” 两人已经有些针锋相对了，张元庆试图用省委来压制李桐鱼，可是对方不为所动。 李桐鱼经过这段时间缓过来了，他这样的老油子知道自己只要不出昏招，张元庆又能拿自己怎么样呢。毕竟修道路要钱，没钱自己也不能去抢啊。 张元庆如果为这个事情去省委告状，那和幼儿园小孩又有什么区别。 张元庆也明白双方的处境，斗争不会一战而捷，毕其功于一役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他也不奢望之前那一场翻身仗，就能把这老江湖吓到。 至少现在自己的提议，对方不能正面否决，这对自己来说就有回旋空间。 只是李桐鱼拖刀计用的也很好，哪怕不正面反对，只要把你路堵死，你也无可奈何了。 张元庆与李桐鱼不欢而散之后，他一时之间找不到谁商量。为此，他只能将其整理成议题交给施玲，想要下次在会上讨论。 施玲见状，不由劝道：“张书记，我知道你一片好心，可是山南市这边水很深，看看侯书记就知道了。当初侯书记来的时候，也是想要做些事情，只可惜李市长他们轻易不会给其他人涉足到类似于城市规划改造此类工作中。” 施玲这番话很明显了，就是暗示这里面有情况。 张元庆自然也明白，这其中问题。他听说侯泉年之所以能逼得李桐鱼等人破釜沉舟，就是针对城市改造建设方面工作发难，强行要介入一些市政公用工程，结果刺激岳俊义不惜正面硬刚，差点惹出大祸。 不过施玲的话，也让他产生了警惕，觉得里面有挑拨的意思。 张元庆看着施玲，缓缓说道：“那施秘书长有没有好的建议？” 施玲接触到张元庆冰冷眼神，心里一紧，她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张书记指望从常委会解决这一问题很难，要提前打好埋伏，我看可以从上面要经费，专款专用，然后市里面配一点，否则不可能通过的。” 施玲说完看张元庆眼神放缓，这才松口气。她能感觉到，张元庆对身边人的防备。的确在他这个位置，面对周围都是虎狼，粗心大意就把自己给坑了。有可能信错了人，导致自己万劫不复。 哪怕自己算是跟对方走得够近的了，对方也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不过施玲觉得，两人最后还是会合作的。她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本来作为市委秘书长，只要紧跟侯泉年就行了。 她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侯泉年这家伙不顶用，导致施玲也被班子排挤。下一步，给排出班子也有可能。 所以张元庆来了之后，给她希望。再加上张元庆确实能打，单枪匹马能够拿下李桐鱼一城，做到了侯泉年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现在施玲已经下定决心向张元庆靠拢，只可惜现在想要靠拢，没有那么简单。不是说两句真话，对方就能信任自己了。 施玲想了想，主动说到：“这件事，不如交给我在会上呼吁。我来冲锋陷阵一番，如果不行，您就转而以争取上级支持来保证能够将修路的事情推过去。这样一来避免您与李市长他们正面冲突。” 张元庆听了此话，不由多看了施玲一眼，这么一看不由觉得眉清目秀。 他的脸上也多了一分笑意：“没想到，咱们山南市还有一位木兰将军。” 第2044章 下午，常委会如期召开。 里面有多项议题，不过最让人瞩目的，还是张元庆提出的议题，那就是关于修路的议题。 其实在很多人的眼里，张元庆这个议题出来，是必败无疑。 因为李桐鱼的底线就是市政公用工程，就连侯泉年都没有办法插手，更何况张元庆这么一个三把手。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但凡想要插手进去的人，最终的结果都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在前面议题的时候，班子成员展现的态度都是有些平淡，甚至能够感觉到大家都有一些克制。直到张元庆的议题一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杆。 主持会议的侯泉年将这个议题的相关材料都念了一遍，然后就开始交给班子成员去讨论。实际上一把手，还有一定的引导权限。 只不过侯泉年从来都不用这个权限，就是这么放开了给众人讨论。无论结果如何，似乎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对此，张元庆也觉得，侯泉年确实是没有将任何事情当成一回事。按照之前的推测来说，侯泉年下一步很有可能就不在安北省发展了。 因为闫派的高层，早就已经放弃了安北。侯泉年大概已经继承了闫派高层的意志，那就是与安北划清了界限。 出于这个情况，张元庆并没有指望侯泉年能够主持公道。 而施玲正如之前所说的一样，主动开口了：“我觉得这个提议很贴合实际，俗话都说想要富先修路。我个人认为，这个提案所说的几条路，都关于山南市发展的动脉。 现在将这几条动脉给修好了，对于我们山南市的发展，我觉得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我是支持这条提议的。” 施玲化作前锋，第一个就冲了出来。她完全没有将自己即将迎来的打击当成一回事，甚至为了这一次表态付出代价，她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投名状么，不交出这个投名状，怎么让张元庆相信，她是真心依附呢。这样的人，为什么能够逆流而上，就是因为目标坚定，不受外界的任何影响。 施玲开了口，这让很多人没有想到。自从侯泉年开始走下坡路之后，这位市委秘书长的话语权，也越来越低了。 不过施玲开口虽然是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自从侯泉年失势之后，她一开始就遭受了李桐鱼的打击，但是施玲从来没有因此就归顺李桐鱼。 用李桐鱼的话来说，施玲此人天生反骨，心有不平之气。 只是施玲开口，必然要遭受打击。 果然施玲说完之后，常委副市长欧阳荣就开口了：“施秘书长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们决策任何一件问题的时候，还是要关注一件事，那就是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现在对山南市来说，是修一条路重要，还是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城市发展的其他方面。我就说，咱们山南市现在缺钱的地方多，新政策出台之后，全市教师眼巴巴等着绩效奖金，可是现在拖了大半年了。还有办公大楼修缮费用，拖欠三年了，人家老板都要起诉……” 欧阳荣不出意外瞄准了钱的事情，而且说完之后，还故作叹息了一声：“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修路这个大事，岂能这么轻松就定下来？” 第2045章 这番话，既是讽刺施玲，又是敲打张元庆。 张元庆冷眼旁观，他看看还有哪些人跳出来。 却没有想到，施玲突然拿出了一个明细表：“我刚刚通过常委会记录，将近年来咱们班子决策的一些市政公用工程项目给列了出来。欧阳市长好一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看仅仅是你提出的项目，就足以修一条公路了。 很奇怪，为什么欧阳市长之前提这些公用工程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到教师的绩效奖金，怎么没有考虑到修缮大楼的欠款？现在换做要修路了，欧阳市长突然又说要当家，你当的是什么家！” 原本很多人都认为施玲就是走一个过场，谁也没有想到，她一旦出手可不简单，那就是往致命的地方去招呼的。 施玲不是说着的，她对常委会记录很清楚，信口就摘出了几条关于欧阳荣提议的市政公用工程项目。 张元庆的注意力立刻放在李桐鱼的身上，李桐鱼虽然面无表情，可是眼神已经冷冽了下去。果然，一提到市政公用工程，这个家伙就如同被碰了逆鳞。 李桐鱼感受到了张元庆的眼神，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 张元庆毫不畏惧，死死盯着他。他们坐在长桌两边，靠东中间位置是侯泉年。李桐鱼在侯泉年左手第一，张元庆就在右手第一，恰好是相对的。 张元庆感觉施玲的反击太好了，而且给他抓住了灵感。市政公用工程里面的猫腻到底有多大，能否一下子将李桐鱼踩死？ 张元庆已经动了杀念了，李桐鱼被张元庆的目光盯着，竟然有些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此刻在施玲的攻势之下，宣传部部长杨大年冷着脸说道：“施秘书长此话差矣，修公用工程那是班子的决策，欧阳市长只是发起人。城市建设这一块，本就是他在负责。我也觉得欧阳市长干了这么多年，也是兢兢业业，说一声专家也不为过了。 咱们在班子民主决策之前，是否要先尊重专家的意见。总不能发生这种外行指挥内行吧，施秘书长咄咄逼人，倒是让人有些大跌眼镜，怎么感觉火药味这么浓呢？” 面对杨大年倚老卖老，施玲对他极为厌恶，冷冷地说道：“杨部长这话不仅是为了替欧阳市长开口吧，以后是不是涉及宣传领域，我们也不能开口了，只能闭着嘴举手？ 再说，专家这两个字现在都烂大街了。到底是真专家还是假专家，不是说出来的。近年来的公用工程项目频繁出现大大小小问题，工程反复调整，那到底是专家水平不够，还是专家没有负责呢？” 施玲如此强势的攻击，张元庆都有些被吸引了注意力，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李桐鱼不留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衣服都有些潮了。他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想要对自己动手。 李桐鱼的心里，升起了古怪的感觉。他自信自己没有多大的问题，岳俊义离开之后，他已经把一些问题收尾了。 可是张元庆的战绩在那里，谁不知道他有个“能征善战”的名头。 所以看到施玲以一敌二的时候，他准备开口调停。 这个时候杨大年已经呼吁要表决，因为他知道，李桐鱼的绝对控制力还在。这是必杀技，只要表决能够赢，那么谁想要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 第2046章 侯泉年听到表决，这才有了一些反应。他如同机器人一样，缓缓准备启动。 却没有想到，组织部部长张海泉出声了：“话还没有说清楚，就表决，这是对议题的不尊重。难道我们班子存在的意义，就是对一件事直接表决么？理不辩不清，我个人认为施秘书长的话很值得深思。” 张海泉出言助力了施玲一手，这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而且张海泉直接出言支持施秘书长，而不是直接提到这个提案。这里面就有玩味的地方了，说明他是冲着施玲才出言支持的。 这令李桐鱼的脸色有些难看，张海泉向来跟他走得比较近，但是上一次转作风事情背了锅之后，两人就有些疏远了。 李桐鱼没有想到，施玲抓住这个机会，策反了这个家伙。这一次会议，原本准备全面压制张元庆，却没有想到，反而让张元庆的影响力得到了扩展。 张海泉的行为，无异于直接打李桐鱼的脸，动摇李桐鱼的绝对控制力。 按照以前李桐鱼的脾气，那就是直接出手，强行镇住他们。可是张元庆分明提刀在等待，他硬是压下了这口气。 “行了，让我来说两句。我们要明确一点，修路这件事是好事，有利于山南市长期发展的。而欧阳市长提出来的困难，是我们眼前面临的困难。如何统筹协调这两点，才是我们讨论的方向，而不是在这里翻旧账、吵嘴皮子了。 作为决策层，我们要拿出自己的决策，而不是问题怎么来的，我就怎么让过去。现在全省都在转作风，这也是作风的一种。” 李桐鱼最终出面，没有选择打压张元庆这边，也没有制造对立。他用了很高明的手法，虽然暗讽施玲翻旧账，不过还是找出了可供协调的方向。 张元庆也缓缓开口：“我同意李市长的意见，我们就如何统筹协调，好好研讨一下，今天务必要拿出一个方案。” 这个提案说起来是张元庆提出来的，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说话。直到李桐鱼说话了，他这才缓缓开口，而且在李桐鱼之后。 这两人的意思各有不同，李桐鱼是忍下了张元庆策反张海泉打脸自己的行为，张元庆则是表达了停战的意思。 可以说双方各有忍让，哪怕李桐鱼暂时占上风，张元庆也表现了一战之力。他与施玲、张海泉，至少占了三票。 万一张元庆再动摇一个人，那么李桐鱼将彻底失去绝对控制力。实际上就是现在这个情况，李桐鱼也只能说是控制节奏，却绝不敢说控制全场了。 毕竟侯泉年到现在一言不发，别人都觉得这家伙是个废物，李桐鱼明白，侯泉年是将防守练到了极致。 如果说张元庆是将进攻作为最好的防守，那么侯泉年就是磨了性子，将防守练到极致就让一切进攻失去了意义。 可是这样的人，一旦他不防守了，谁都要掂量掂量。万一侯泉年手上还有啥秘密武器的，他可以轻易决定最终导向。 班子很多成员都已经意识到了，常委会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于是后面的研讨，李桐鱼一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咄咄逼人。 在这样的氛围下，李桐鱼只能亲自出面，临时喊来了财政局的财神爷，向大家继续阐述一个道理，那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第2047章 山南市的财政数据，就是最有力的武器。其实施玲数次想要发作，想要质问为什么财政数据这么差。不过张元庆既然答应停战，自然就让施玲压制住。 张元庆也才发现，平时看起来温柔和婉的施玲，爆发起来真如一头母老虎。而且她有着女性优势，哪怕她和李桐鱼对着干，李桐鱼也不能像骂其他人一样地骂她。 张元庆坚持底线，与李桐鱼进行了数番探讨，双方一直在消耗对方的意志力。最终谈成的结果就是，路可以修，钱的话财政不出，要靠着自己想办法。 这个想办法就很玄妙了，意思就是有本事给政策让人家把路修了，那你就给人家政策。只要不是太过分，基本上能够通过。或者往上要，不管什么资金、补助、贴息贷款，只要能够要到手，那都可以算。 甚至李桐鱼放了权，张元庆哪怕是在哪搞到贷款，他们都会认。 反正就是不择一切手段，只要合法都没问题了。 这也是张元庆能够得到的最好结果了，毕竟财政大权自己说了不算。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张元庆叹了一口气，缓缓收拾东西起身。施玲和张海泉见状，也跟着后面收拾东西，两人紧紧跟在张元庆的身后。 这个姿态，已经表明了两人的真实态度。 李桐鱼漠然看着这一切，这个年轻人始终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越是什么不能动，他越是要动什么。 李桐鱼回到了办公室，很快欧阳荣就走了进来：“李市长，我看这张海泉的位置，也要调整调整了。” 李桐鱼沉吟道：“这个张海泉和施玲是什么关系？” 欧阳荣冷笑一声：“两人年龄相仿，说不定就是姘头。” 这番话让李桐鱼直皱眉，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根据的话，不要随便乱说。要说也要有证据才行。” 欧阳荣立刻明白过来，他低声说道：“那我让人收集他俩的材料，张元庆我们查不了，他身边人难道我们还查不了么？” 李桐鱼点了点头：“切记，张元庆不能轻动，如果再给他抓住我们对他动手的痕迹，我相信他会不择手段对我出手。这两天，我感觉这小子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寒气。” 李桐鱼说到这番话的时候，又想到张元庆的眼神。想要刀一个人的眼神，那是藏不住的。这小子想要动自己，而且想法看起来越发坚定了。这给李桐鱼，不小的压力。 欧阳荣闻言，有些不快：“照我说，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照死里把他往祖坟刨，刨到后面肯定会有事情。之前我们查的时候，张元庆和江北一个老板裴碌关系不错，如果能策反……” 听到这个家伙仍然不死心，李桐鱼怒道：“闭嘴，你现在再查他，他肯定会动用一切关系来查我们的。我这段时间已经打听了，这小子在省纪委的关系那是相当硬。 省纪委那边好几个干将，都跟这个家伙有一定的联系。一旦我们动了他，他不择手段对付我们的时候，岳俊义的下场只能说是我们最好的下场。” 李桐鱼说着，感慨了一句：“对这个家伙，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别出昏招，千万别自己砸自己的脚。” 欧阳荣虽然觉得李桐鱼过于敏感，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并且汇报了一些收尾工作，确保很难查出什么问题。 第2048章 “还有今年相关补助已经申请过了吧？” 李桐鱼询问道，其实在那天张元庆找他谈修路的事情时，他就已经留了后手，让欧阳荣将相关补贴、补助、政策支持、转移支付全部都查了一遍，然后进行查漏补缺。 张元庆现在再想要争取上级支持，常规的一些钱他肯定是拿不到了。 欧阳荣冷笑一声：“把大头全部拿走，剩下的仨瓜俩枣，他拿去也没有用。我就不相信，没有什么钱的情况下，他能够做出什么文章。” 李桐鱼知道这笔钱下去，没有几个亿打不住的。如果只是修乡村公路，四县一区修补一番没有几千万是不行的。山南市的地理位置属于丘陵地貌，修路的花费比平地要高得多。 李桐鱼觉得，张元庆完全是痴心妄想。 …… 张元庆也知道难度不小，但是他既然定下了这个目标，那么现在只能考虑怎么胜利。 在省城的家中，张元庆和周依依躲在房间里面商讨这件大事。而且商讨得还比较激烈的，出来吃完饭的时候，两人还有点面红耳赤的。 张元庆坐在主座之上，赵心怡看到周依依给张元庆夹菜，体贴入微的样子，不由眼神一暖。这两人的夫妻关系，自己是不用担心的。 以周依依的聪明以及张元庆的心性，两人还是非常的合拍。 不过提到张元庆的问题，赵心怡说道：“如果说像以前那样，乡镇里面修一条路，想办法拉点投资进来，以一些资源换取对方修一条路出来，也是皆大欢喜。可是山南市是四县一区修路，这可是大工程，能有这个魄力的，必须财大气粗到一定程度才行。” 赵心怡没有打击他，否则肯定会说，这个事情想要靠着商界来解决，根本不可能。 张元庆点了点头：“现在的办法，只能伸手朝着省里面要了。其实山南市这边的种植条件、气候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在这个情况下，还要伸手要钱，简直就是捧着金碗要饭。” “叔，你准备怎么做？” 周依依对情况已经比较了解了，所以想要探探张元庆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张元庆如实说道：“我准备直接找我大哥。” 这也是张元庆来省城的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林峰云，让林峰云帮自己想想办法。毕竟自己也是有着正当理由的，哪怕是弄来一笔贴息贷款把事情给弄起来就行。 更何况，林峰云是省长，他跟自己这个杂牌子的常务不一样，他这位二班长，手里还是有很大权限的。 周依依则是笑着摇了摇头：“叔，你的想法是没有错的，但是这笔钱数目太大了。你想要找林省长一把搞定，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我觉得像是山南市这样的城市，有什么补助、补贴肯定早就已经拿空了，不可能等着你的。 所以你去林省长，林省长就算再大方，旁边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又能给你多少钱？说白了，你和林省长的关系公开化之后，就不要轻易动用这一层关系，就算要动用关系也不要直接找林省长，这样会让对方难受。” 张元庆想想也是这个情况，林峰云也跟自己说过，他不会轻易出手的。除非自己能够创造一些契机，他会替自己帮忙的。 “我建议你去找任省长，之前你和他在四九城，为他引荐了潘部长，因此就留了一份缘分。现在正是动用这个缘分的时候，否则越往后，这缘分就有可能浪费了。” 周依依将张元庆身边的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张元庆也觉得这个时候动用这层关系是非常好的。 周依依又说道：“你找任省长，然后想办法拖着他来解决一部分的问题。不要太过贪心，反正多了你要收，少了你也要收。然后再拉拉有投资意向的，再看情况弄一点钱。最后才是找杨秘书，这种事情不用林省长亲自出面，让杨秘书出面。 杨秘书出面主要找三个方向，一方面是政策方面的扶持，想办法弄一点。第二方面是以杨秘书现在的影响力，银行方面肯定也认识人。有些贷款是根据资质的，有些贷款通过关系更加容易一点。第三方面就是去找胡书记，找胡书记的时候一定要找他本人，让他帮忙。” 周依依这么一说，张元庆就觉得想法明晰了，而且操作性很强。跑资金这个事情，他倒是有点经验，不过以前跑的资金不大。 现在有了周依依的指点，这样层层递进，而且利用上了各种关系，他立刻就知道怎么办了。 张元庆赞赏地看着她：“不错，不愧是我的小军师……” 刚刚说完，张元庆这才看到赵心怡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感到还有些不好意思。这种私下称呼，还是很暧昧的。 周依依脸色也有点红，颇有风情地白了张元庆一眼。 第2049章 为了跑资金的事情，张元庆请了半个月的假。他将这件事，与之前去沪市招商的重要性一样。 张元庆买了一些山南市的土特产，第二天就约了任猛。 因为是周末，任猛直接约了张元庆去钓鱼。 张元庆开着自己的破车，将任猛带到了之前找过的一个钓鱼的好去处。林峰云有时候喜欢钓钓鱼，所以他也投其所好，找到了一些好的场所。 果然到了地方之后，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任猛非常高兴：“这地方不错，还是你会挑。” 张元庆忙活着将准备工作做好，他一边忙一边说道：“任省长要是喜欢，有空就去山南市。我肯定能够给你找到更好的地方，山南市虽然不像天水市水系发达，但是山里面可是有不少闲趣之地，能够陶冶情操。” 任猛笑着答应了下来，遮阳棚准备好了之后，两人坐在那里开始垂钓。 “行了，鱼也钓上了，说说啥事吧。你可是大忙人，突然抽空专门陪我钓鱼，我看你这是准备把我当成鱼吧。” 任猛开玩笑说道，到了他这个层次，别人来找他什么目的，他心里都有数得很。所以有些领导说是被围猎，然而是不是真像他们说得那么无辜，那就不好说了。 对于张元庆的目的，任猛能够猜到一个大概，不过他能答应出来钓鱼，基本上这事已经成了一半了。很多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张元庆见状也不作假，如实说道：“任省长，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我们山南市的发展，现在碰到瓶颈了，有个大好机会就在眼前，需要上面给我们一些帮助。” 说着，张元庆就将修路的事情摆了出来。 任猛一听这个事，就苦笑了起来：“这四县一区的路，你想要全部修完，可没那么简单。现在到处都财政紧缩，你们竟然要干这么大的一件事，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我听你所说的那个工程量，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要做个五年计划，逐步实现道路的更新换代。其他地方，也是这么做的，想要一口气吃个大胖子，可没那么容易。” 任猛也是真心相劝，张元庆却铁了心：“任省长您可别认为我是想要一步登天，而是山南市转型迫在眉睫。想要打造一个现代化的农业城市，必须多条路一起往前推。一旦落后于别的城市，那么什么机会都没了。” 张元庆知道等不起，这两年上面已经开始重视农村农业工作，全面脱贫到乡村振兴的热度还勉强维持着。如果不趁这个机会，解决大多数问题，他害怕后面一旦风向变化，山南市这样的农业城市将会失去重要的蜕变机会。 而且做什么事情就要奔着标杆去做，你做得越好，越有机会得到更多的关注和资助。相反你做得不行，那么得到的资助就越少。 张元庆说道：“上面也提了四个优先，在干部配备上要优先考虑，在要素配置上要优先满足，在资金投入上要优先保障，在公共服务上要优先安排。咱们山南市是典型的农业城市，我觉得四个优先可以考虑考虑我们。” 这种大道理，任猛懂得不比张元庆少。只不过哪怕就是说到这四个优先，那么安北省农业县区、城市可也不少，山南市想要拔头筹，可能性也不大。 第2050章 任猛想了想说道：“今年发改委等多个部门发文，说到要支援三农，这方面估计还有一些余额，我看你可以找你老丈人帮忙给山南市一些倾斜，然后省里面财政厅那边应该也能配上一些。具体情况，我到时候约一下现在的财政厅厅长浩宏，相信他应该给我一点面子。” 张元庆一听任猛愿意帮忙，他就松了一口气。任猛在财政厅也有多年，对那边的影响力很大。只要财政厅给予自己支持，自己有计划解决一笔资金，起码能把工作开始推动。 张元庆计划只要凑足了十分之一或者十分之二的资金，他就会将工程启动。他并不是一条路一条路地去修，而是将工程分为五个阶段或者六个阶段分批实施。 这个经验，就是张元庆在繁华区的时候，开展臭水河治理总结的经验。一个大工程，只要分段实施，就跟分段马拉松一样，可以轻松地跑完整场。 如果按照任猛的方法，从自己老丈人那边通过支援三农项目来搞一笔钱，然后再从省财政厅挤出一些，到时候至少能够把工程干起来。 张元庆一听这个，就有些坐不住了。 任猛见状摇了摇头：“我就说，你哪有兴致陪我钓鱼。这样吧，我先打个电话给浩宏。” 任猛说着就摸出手机，给浩宏打去了电话。也没有说什么意思，就说想要喊他吃顿饭。果然浩宏非常的给面子：“任省长，今晚我组局，您一定要过来。” 张元庆知道，任猛在担任财政厅厅长的时候，浩宏就是副厅长。所以浩宏喊任猛一声老领导，那也是正常的。 任猛出面，浩宏肯定要给面子。 任猛顺势说道：“我带个朋友过去。” 浩宏呵呵一笑：“晚上就是咱们小范围，我将地点发给您。” 等到挂了电话之后，任猛这才笑看着张元庆：“行了吧，晚上跟我一起过去，咱们桌上聊。现在就别打扰我了，给我安安静静钓一会鱼。” 张元庆赶忙答应下来，然后一心给任猛搞服务。果然自己家的小军师说得没有错，找任猛是找对了。 下午任猛的运气也不错，收获了不少。将小鱼扔了之后，把大鱼带着一起离开了。 吃饭的地方定得也挺偏的，环境非常的清静，名头很响叫做什么山庄。然而当张元庆陪着任猛到了包厢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浩宏的影子。 这让一直笑脸盈盈的任猛，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张元庆手里还提着鱼，让饭店把处理了，晚上直接端上来。他扭过头看到空空的包厢，再看到任猛难看的脸色，心里也不由咯噔了一声。 按理来说，浩宏说他来安排，更何况任猛还是老领导的前提下，浩宏理应提前就到了。 谁能想到，任猛准时来了之后，就连人影都没有看到。刚刚提拔的他，多少有点脸上无光，特别是当着张元庆的面。 张元庆赶忙给个台阶：“估计路上碰到事了，这个地方有点偏，而且我们来得也有点早。” 任猛没有说话，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又觉得这个时候打电话，显得有些跌份。 “咱们再等等，我估计浩厅长就是没来，也该打过来电话了。” 张元庆安慰了任猛几句，任猛只能先坐下来等。让他这么一个副部大员坐在这里等下属，他没有拂袖离去，已经算是给张元庆面子了。 第2051章 张元庆也知道这个时候，主要还是稳住任猛。否则任猛因此而发难，浩宏被搞一顿也正常，只是这样一来，浩宏对自己的事情只怕就有芥蒂了。 张元庆将话题引到钓鱼上，并且透露林峰云也喜欢钓鱼的事情，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如果必要的话，可以帮两人创造一起钓鱼的条件。 有这一句话，再加上任猛看在张元庆的面子上，硬是忍下了这口气。 果然没有一会，浩宏就打来了电话：“领导，刚刚我这边有点情况，您已经到了么，我还有五分钟。” 任猛淡淡回应：“你现在是财神爷嘛，肯定比较忙。” “怪我怪我，我立刻就到。”浩宏连连道歉，口吻一如之前那么恭敬。 挂了电话之后，任猛的脸色才好了一点。像是这种才离开原单位的，最忌讳的一件事就是人走茶凉。好在任猛是提拔走的，如果是退休离开，被这么冷落，再豁达的人都要心里有些疙瘩。 等了五分多钟，张元庆才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不过一听脚步，似乎并不是一个人。 等到门一推开，只见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自然是浩宏，他长得有些胖，头发也略显稀疏，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看起来有点莫名喜感。 而另一个人，张元庆和任猛只怕都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是白玉意。 白玉意一进门就向任猛道歉：“任省长真不好意思，我是死皮赖脸跟过来的，下午找浩厅长有事，害的浩厅长周六还在单位加班。这到了饭点，我说什么都要请浩厅长吃饭，没想到浩厅长晚上有局了，我只能跟过来了，我晚上向任省长还有浩厅长敬酒赔罪。” 任猛一看是白玉意，他也不好拉下来脸了。白玉意的背景关系，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心里都是有数的。 可以说是投鼠忌器，越是高位越是在他面前会有蹩手蹩脚的感觉。 白玉意说着，才看向了张元庆：“张书记，你也在这，好久没见了。” 张元庆看到他之后，心里就升起了不妙的感觉。他如常应对，先是站出来和浩宏打招呼，这才回复白玉意：“白书记，好久没见了。” “来来来，先入座。” 浩宏赶忙安排人入座，任猛自然坐在主位，张元庆原本跟着任猛一起过来的，被安排在任猛的旁边。 酒局的座位没有会场那么严格，也讲究一个就近原则。 白玉意和张元庆相对，这位白书记一如既往地侃侃而谈。其实哪怕不知道他的背景，听他的谈吐也能知道他的来历不凡。 不像一些人装神弄鬼，喜欢故作高深。其实真正谈吐不俗的，很少弄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但是说出来的话，站位确实很高，对一些问题的分析也能够鞭辟入里。 张元庆此行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兜售自己的学识，所以他也静静看着白玉意和两位领导之间的交流。 等到上菜之后，众人开始倒酒。 张元庆也不顾白玉意在现场，端起酒杯就去敬浩宏，向他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浩宏一听这件事，立刻露出了难色。 任猛见状，有些不悦：“浩厅长，我记得年初下了一个文，是要支持三农。山南市那边的确困难，你这个财神爷也要心系一下群众。” 浩宏闻言，苦笑了一声，看了一眼白玉意，这才跟任猛解释了起来：“领导，您也在财政厅干过的，我们也就是一个钱袋子和管账先生的作用。今年一年，各个市县区需要用钱的地方多。 第2052章 我这个口袋又不是聚宝盆，这一分钱进去就只能一分钱出来。多一块钱，那都是要出问题的。我也知道山南市的困难，可是这笔钱给了过去，天水市这边的白书记只怕也不会答应。” 浩宏这才说到，白玉意找浩宏的情况和张元庆差不多，目的就是搞钱。 不过白玉意可不是搞什么农业，而是准备要钱建立一个中等的研究院。这个研究院是与入驻天水市的各大化工产业有关，建成之后，将会有偿为各大企业搞好科技研发服务。 浩宏苦笑一声：“支持三农是上面的政策，但是支持科技创新也是上面的政策。钱袋子里面就这么多，我只能说，你们把报告都走过来，然后我去找领导商量。” 张元庆其实看到白玉意跟过来的时候，就有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对方也是把目光放在了财政上。 听浩宏的意思，两个人这项目，财政能够支持的只有一方。究竟是哪一方，他说了不算，要上面领导来批。 浩宏的领导自然就是省长林峰云，按说张元庆是有机会的。可是对手变成了白玉意，变数就太多了。 “张书记，我敬你一杯。我知道山南市的不容易，不过天水市科技兴市势在必行，我们还是看省领导怎么抉择吧。” 白玉意起身给张元庆敬酒。 张元庆没想到，自己都跑到了山南市，还要面临和白玉意的竞争。实际上，对财政钱打主意的人肯定很多，只是有把握得到的并不多。 张元庆和白玉意都属于在省里面关系通天的主，因此在这里较量上也不意外。 张元庆起身回敬：“白书记说得对，我相信领导肯定会公正做出抉择的。” 两人酒杯相碰，皆是一饮而尽。 任猛看了看白玉意又看了看张元庆，他也有些理解正在一脸笑意扯这扯那的浩宏了。 这二位爷都不好搞定，这个问题在浩宏的层面无法解决。就连到了任猛这个层面，都是很难解决的。 这就有点像是龙争虎斗，他们两个人只能起到一个背景布的作用。 后面就再也没有提项目的事情了，在浩宏调节气氛之下，至少在表面上看已经是风轻云淡了。张元庆和白玉意分别给任猛和浩宏敬酒，而两人除了第一杯碰杯，后面就没有再相互喝过了。 浩宏作为财神爷都有些委屈，好像两头都讨不了好。一顿饭吃着，什么滋味都感受不到。 饭局结束之后，任猛没有让浩宏送，也没有让张元庆送，让自己司机开车过来把自己接走了。 他这个态度，就是表明了不插手的意思。如果对手是别人的话，任猛肯定会挺张元庆的。毕竟两人还是有着一点人情的，再加上任猛和周强斌关系也不错，张元庆身上资源也很丰富。 任猛觉得张元庆是员福将，还是挺喜欢接触的。 结果张元庆第一次找他办事，还是任猛觉得手到擒来的事情，却碰到了白玉意这个硬茬，他现在也没脸再跟张元庆说什么了。 想到下午跟张元庆装逼说的那些话，任猛也觉得臊得慌，作为副部级大员今天是丢了大人了。 张元庆也是心里不好受，本来借着帮忙的事情，是准备跟任猛进一步拉近关系的。白玉意这一现身，无形之中就先断了自己一条大路。 第2053章 就怕今后任猛看到自己，心里都藏着一个疙瘩，影响了两人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 跟浩宏和白玉意聊了一会，浩宏却是跟白玉意走了。他这是用脚投票，表面上不偏不倚，实际上心里还是偏向白玉意的。 张元庆最后孤家寡人，还有点冷清的样子。 这时候周依依打来了电话：“叔，在哪呢，要不要我去接你？” 张元庆说了地址，周依依开车过来接他。张元庆上车之后，闻到车里面的淡淡的香味，心情也莫名平静了一些。 周依依一看张元庆的脸色，就知道事情只怕不顺利，但是她也没有说话，让张元庆冷静一会。 张元庆心情颇为复杂地想了很多，然后才开口将白玉意插手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能看省领导怎么想了，我想我大哥应该会向着我吧。” 周依依却摇了摇头：“叔，你应该这么去想，林省长他会不会得罪白玉意？” 张元庆一愣，他不得不承认，林峰云应当是不会得罪白玉意的。尽管自己也不知道白玉意是什么背景，但是他的背景关系绝对不亚于程国栋。 这些人，身上都是自带光环的。有什么事情牵连到他们身上，都会多想一想。 周依依又转而说道：“以林省长的性格，他绝不会做出那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草莽行为，所以说这件事你现在觉得心里没底，当你心里没底的时候，事实证明你已经是输了。” 张元庆沉着脸，他不得不承认周依依的分析很到位。其实他不是分析不出来，而是心里不愿意相信而已。 财政这笔钱，是张元庆此行最大的希望。周依依制定了三步要钱的计划，层层递进很有可操作性。现在第一笔就没弄到手，后面两条路也不知道会横生多少变故。 张元庆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踌躇。 周依依看到张元庆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心疼。她耐心劝道：“叔，现在看盘面我们的胜算不大，不过抱着必输的心态，我们可以转换一种方式。竞争是竞争不过，但是这蛋糕我们咬一口是一口，能撬一点出来，就多撬一点出来。 这就和谈恋爱一样，你女朋友跟人家跑了，这么一想很难受。要是你反过来想，你提前跟人家老婆谈了几年恋爱，该占的便宜都占了，这不就是觉得赚了么。” 张元庆原本还有些心情低沉，被她这段子差点逗笑了。 “哪来这么多歪道理。” 张元庆没好气在她小脑袋上敲了一下，这时候，又觉得眼前这小丫头还是当年自己看到的古灵精怪的丫头。 虽然两人在一起结婚这么久了，可是相处的模式，似乎一直保持着结婚前的状态。 张元庆想了想，看向周依依：“看来，又要麻烦我姐了，明天去看望一下我姐？” 周依依苦笑着摇头：“叔，这种小事就别找林姐姐了，而且以后也不要试图拿着林姐姐来压林省长。以你现在与林省长的关系，你有事情去找杨秘书就够了。” 周依依细心替张元庆理清这一段关系：“你和林省长交往的感情基础，其实就是林姐姐。所以你只要维系好与林姐姐的关系，林省长无论如何都会承认是你大哥的。而林省长给你最大的支持就是这个，他在各种场合向别人表达了跟你关系，就是对你的支持。 所以很多事情，你去办的时候，人家就会看林省长的面子。而杨天对你肯定是有好感的，你在林省长面前话语权很重，他作为秘书或许有些话，反而还需要你帮忙传递。所以你去找他帮忙，他肯定是乐意的，你俩在一起能够做很多事情，而这也是林省长默许的。” 周依依逐条跟张元庆分析着关系纠葛，张元庆果然就觉得有些想通了。 张元庆感慨了一句：“我进体制都快十年了，没想到现在求人办事，还觉得有些地方需要多学的。” 周依依安慰道：“那是因为你很少求人办事，毕竟你可是要面子的。” “会说话。” 张元庆笑了笑，然后看车子即将要开进小区，他想了想说道：“听说这附近开了一家私人电影院，好久没看电影了。” 周依依脸色有些微红：“都这个点了，去看电影是不是有点迟了，不行咱们回家用投影仪看。” “在家里看电影，声音太大了，容易吵到别人。我看电影，喜欢声音大一点。” 张元庆一本正经地说道。 “行了，那就去看电影，找一部时间短一点的轻喜剧片，我可不喜欢枪战片了。” 周依依方向盘一转，然后向外面开去。 第2054章 张元庆在省城的第三天，林峰云一大早就在杨天的身上闻到了酒味。 “昨晚喝了不少吧，身上的酒味也没散？” 林峰云笑看杨天一眼，这种情况，很少在杨天的身上出现。对方身上这个酒味，多半是故意留下来的，就是让自己去问。 果然杨天顺着话道：“元庆来省城跑项目，昨晚约着一起喝了两杯，还别说他现在酒量见涨。” “看来在山南那边日子过好了，酒量都起来了。” 林峰云对此没有太过在意。 杨天却将话题一转：“我看是最近到处求人，硬是练上来了。他现在在山南市，确实有些不容易。” 林峰云呵呵一笑，他直接打断说道：“是他让你过来求情的，想要截了白玉意的胡？” 杨天一听就知道，林峰云一直在关注着张元庆。所以他现在面临什么问题，碰到了什么麻烦，心里都是门清的。 杨天也正是因为知道张元庆在林峰云心中的分量，所以对他也算是推心置腹，两人一直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包括昨天张元庆约他晚上吃饭，杨天也是一口答应，哪怕清楚对方多半是碰到麻烦事了。 如果是别的事情，杨天借着林峰云的影响力，多半也就把事情给办了。可是涉及白玉意，他怎么着也要让林峰云知道。 杨天自然不能说张元庆来找他帮忙，这倒显得自己背地里告状了，他就是说张元庆找他吐露最近的不顺。 林峰云沉吟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关于白玉意的事情你别插手了，给他介绍一些银行吧，能弄多少钱看他自己的本事。白玉意的那笔钱，就别替他打主意了。” 杨天听了这个话，不由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林峰云会顺水推舟，将白玉意申请的那笔钱中，扣下来一部分给张元庆这边。 毕竟张元庆是自己领导的人，这件事很多人都清楚。结果与白玉意碰上了，不说搞个三七开，二八分也要争取争取才对。 没想到，林峰云直接就让张元庆放弃了。这个白玉意的背景，看来就连林峰云都不敢轻视。 然而林峰云却说道：“你也别多想了，并不是我得罪不起白玉意，而是我不能让元庆走上这条路。他抽身离开天水市的时候，我之所以愿意伸出援手，就是想要让他避开与白玉意正面对刚。两人的层次，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 杨天闻言，知道自己领导是希望张元庆知难而退，以后见到白玉意就退避三舍。这在体制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有些人在一起就是相克，谁也没办法。 张元庆的性子很刚，你不踩他的线，他的表现很平静。一旦踩到了他的线，那么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 天水市两人交锋，就暗藏着风波。后来以张元庆声东击西，离开天水市作为了结。 现在在打财政主意的路上又碰到了，林峰云的做法就是让张元庆直接出局，也让他知道以后碰到白玉意的时候，不要心存侥幸。 既然领导的意思这么明白了，杨天也只能答应下来。 在办公室将近期的事情汇报完之后，杨天就退了出来，他给张元庆打去了电话。 果然在得知从财政一点钱都拿不出来的时候，张元庆的表现显得有些低沉。这令杨天都替他有些不舒服。 第2055章 杨天和张元庆一样，都是平头老百姓出身，对于这种带有大能量的人，心里还是有抵触的。只可惜，你就是再不舒服，那都要往后退，这就是现实。 张元庆这边，也没想到在林峰云面前受挫了。他随后在杨天的介绍下，又与一些银行负责人接触了一下。 只可惜，山南市的财政状况，让那些负责人也不敢拿出真金白银的支持，说起来，也就只能精神支持。 张元庆又与怡兰会的女富豪们聚了几场，只可惜对于农业这种慢产出的，如果说道路条件还好，可以建立一些大规模的基地，那么还能吸引一些小众的投资者。 像是现在路修不起来，然后小打小闹的，这些女富豪们可是看不上。张元庆吆喝了两天，最终也只能接受失败告退的结果。 在张元庆准备离开省城的时候，省报已经开始报道，天水市化工研究院正式立项。 原本张元庆还准备去找找胡至功，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他知道找谁都没有用了。 有时候就像打拳击赛一样，你认为你力量够了，速度也够了，应该是在擂台上无敌了。可是等到你一上台，却发现对面拿着一把砍刀，这还怎么打？ 规则约束不了一些拥有制定规则权限的人，除非是张元庆也拥有践踏规则的能力。 张元庆回到了山南市，随着道路无法启动，很自然的那些项目也纷纷流产。手里握着意向书，其实是一分好处都收不到。 此次败北，对张元庆好不容易在山南市建立起来的形象，都有很大的影响。 原本组织部部长张海泉已经向张元庆这边靠近，可是张元庆回到山南市之后，很多人都在传他去省城白跑了一趟之后，张海泉从有所偏向变成了中立。 之所以张海泉没有立马回到李桐鱼的怀抱，是因为他知道李桐鱼的为人，一旦背叛了他那么后面再想要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桐鱼一定会想着法子打击，让其他人看看，背叛他的下场如何。 而最为打击张元庆的，莫过于周调度会上，李桐鱼痛斥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并且直接开炮：“我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脚踏实地地把事情干好，别跟我扯什么好高骛远的。如果连这点务实精神都没有，还谈什么干事创业？”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这番话看似是李桐鱼在说其他县区主要领导，但是谁都能听出来，李桐鱼对的是谁。 看来李桐鱼要对张元庆进行最后的打击，让他彻底失去话语权和影响力。 张元庆面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没有想到，郭云友却率先应和：“李市长说得好，我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作风不实是我们干事创业最大的问题，就像某些领导天天坐在办公室，打着算盘算算这个，算算那个。这就是典型的作风不实，比好高骛远还要严重。 好高骛远还可以说是心怀远方，那些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的，才是让我们现在更要注意的。有时候，我们也要扪心自问一下，我们对山南市做了什么贡献？我们拿这个钱，亏不亏心？” 郭云友一番话连消带打，刚开始别人都觉得这三姓家奴，是在关键时刻摇旗响应，可是听着听着就有点不对味了。 第2056章 这话听着前面像那么回事，可是听听后面，分明就是跟李桐鱼在唱反调。 李桐鱼是在针对张元庆，将张元庆打造四县一区的蓝图讽刺为好高骛远。然后一口一个脚踏实地，也就是说他作风漂浮。 郭云友看似是响应，实际上重点放在了一些领导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一些领导不深入一线了解真实情况。 张元庆从进入山南市开始，就不断地进入四县一区调研，可以说跑遍了四县一区的所有乡镇。阴山县更是这个情况，张元庆去那边的次数，几乎是最多的。 相反李桐鱼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天天坐在办公室里面打算盘，这个形容几乎就差报身份证号码了。 果然李桐鱼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 李桐鱼看向郭云友：“郭书记这番话，看来是发自内心。” 郭云友故作感慨：“李市长有所不知，我之前就有这样的心态，而且还引以为豪，觉得这就是稳中求进。事实上，阴山县之前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但是这段时间，我彻底改变了，我们阴山县的班子作风也发生了改变。 在张书记的提议下，天水堂已经正式同意将一个分厂建立在我们阴山县。我们阴山县的开发区，第一次迎来产值超百万的企业。相配套的种植项目，我们已经在统筹了。不仅如此，我们还准备充分利用山坡地段，打造大型牧场。我做梦都没有想到，阴山县能迎来发展大机遇！” 郭云友说着看向了其他的县区主要负责人：“张书记有句话说得非常好，转作风的实效必须体现在高质量发展上。我们要改进作风，大家别搞什么学习笔记，别搞什么形式，手底下见真章。” 听到郭云友说到这两件事，众人才知道他为什么有底气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天水堂项目对于一个县区来说，只能说是不大不小。 将一个生产分厂放过来，至少也能看到实在东西了，至少解决了部分就业，为县区经济注入了活力。可是打造大型牧场，这就不一般了。 山南市这个地方，不可能养奶牛的，这里最适合养殖的就是黄牛。黄牛作为肉牛，一旦到了规模之后，不仅是将牛肉做成一条产业，而且还可以发展下游制革业，再往下的话，就是一些产品了。包括牛毛一类的。 这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现成的一条产业链，甚至到网上搜搜都能想到很多相关的产业链。 阴山县如果真的能够把牧场弄起来，那绝对是要开始崛起了。 有了这些东西，郭云友这才底气十足。 李桐鱼听了这些话，他也不好再敲打阴山县。于是这场原本指桑骂槐的会，最终无疾而终。 会后，张元庆刚刚回到办公室，郭云友就跟了过来。 对于这个颇有小人行径的郭云友，张元庆此刻仍然是安然相对：“郭书记今天仗义执言，有些不简单啊。” 郭云友赶忙上前，给张元庆先把茶水续满，然后再说道：“我刚刚在会上的，都是心里话。张书记你才是一心为公，不过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山南市很多人就是眼皮子浅，只知道盯着眼前，没有领略张书记你为山南市的辛苦付出。” 张元庆淡淡一笑：“没有做出成效的事情，就不要说什么苦劳了。不过这个事情，还是要做的。想要真正把整个山南市发展起来，四县一区的路不修好是不可能的。对了，徐卓飞带来的人可靠谱？” 第2057章 天水堂的项目是李念贤经过精挑细选之后，最终选定在阴山县。至于那个牧场项目，则是徐卓飞带过来的。 徐卓飞毕竟也是怡兰会的重要成员，因为男性的身份，他无法成为正式会员，只能成为名誉会员。所以他没有跟着怡兰会一起来山南市。 而是在怡兰会的成员离开之后，他才联系了张元庆。 那个时候，张元庆一心在修路上，在接待之后就让郭云友跟徐卓飞联系了。 郭云友与徐卓飞一联系，又从暗中打听了对方的身份，那吃惊程度就不用多说了。如果说省委大员家里的孩子，其他孩子还隐藏得比较好，徐卓飞就是其中的一个怪胎。 因为徐庶与他断绝关系的事情，闹得徐卓飞在省里还是有知名度的。哪怕现在徐庶已经离开了安北省，可是毕竟对方是省委三把手出去的，现在调出去也仍然是副部级领导。 郭云友接触了徐卓飞，对方是有背景又有钱，他自然是想尽办法讨好对方。在他的人情攻势之下，徐卓飞最终将牧场项目放在了阴山县。 提到这个项目，郭云友也是满脸的笑容：“徐总带来的那个老外很有意思，我听说他们这些外国人契约精神很看重，所以已经与他们签订了合同。前期一些投资，基本上已经到位了。” 投资既然已经到位了，张元庆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这个牧场要高标准建设，在这件事上，你们一定要有长远目标，不能局限于眼前的利益。” 张元庆给郭云友指导了一番，他是想要在山南市打造一个高质量发展的样板。他最早并没有想到阴山县，而是准备找其他经济实力不错的县区。 不过这趟从省城回来之后，张元庆也看出来了，除了郭云友之外，其他人又开始对自己观望起来。如果把项目放到其他地方，自己也未必能够放心。 郭云友对张元庆是五体投地了，原本就被打压了一番，直到最后心服口服了。现在张元庆展现了他背后的丰富资源，无论是天水堂还是打造黄牛牧场，这些人完全冲着张元庆的面子，拿着真金白银入场。 看到了这一层，才有了今天郭云友忠心护“主”。昔日李桐鱼手下头号忠狗，现如今已经彻底站在张元庆身边了。 “张书记，长远目标不是没有，但是市里面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李桐鱼那个家伙，可不是好人啊。” 郭云友一脸严肃地说道。 郭云友说这番话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扭捏，仿佛他与李桐鱼什么关系都没有。 张元庆知道这家伙的心理素质是相当强，作为县区的一把手，似乎当狗都不觉得丢人。这样的人，能做别人做不了的事情，说不定还真有成功的可能。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下一次常委会的时候，我会提出，主动包保督导你们阴山县。争取在我们的共同协助之下，让阴山县在一年之内翻一个样。” 现在路虽然暂时没有办法，但是以阴山县为标杆，打造一个典型出来，也是很有意义的。只要两大项目如期建成，再深挖阴山县的资源，以张元庆现在的能力，觉得让阴山县发展速度大幅度提速，他觉得是有把握的。 现在的张元庆，去发展县区经济，那真的能够称之为专家了。 第2058章 郭云友也是信心满满，他现在是心甘情愿跟着张元庆后面冲锋陷阵了。对方大腿这么粗，李桐鱼又算得了什么。 等到郭云友走了之后，金林这才走了进来。他大概也听说了，李桐鱼在会上暗讽张元庆。 毕竟这样劲爆的新闻，哪怕是还在开会，就会有人毫无组织性地将消息给传出来。给体制内广大人员，带来情绪价值。 张元庆可以说还是被李桐鱼针对了，哪怕就是郭云友仗义执言，但是想必李桐鱼今后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金林进来之后，担心地问道：“领导，您没事吧。有些小人就是这样，自己不做事，也不让别人做事。” 张元庆摆了摆手：“现在不说这个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提到这个事情，金林拿出了下一次常委会的议题。他一脸气愤地说道：“这个李桐鱼真不是东西，您前脚去省城跑资金失败了，他后脚竟然就提出要维护水利设施的议案，这不就是故意的么。” 张元庆看到下一次的议题，果不其然就有一条是修整山南市的水利设施。这一次的维修，虽然没有整体投资并不大，但是无疑是李桐鱼故意为之的。 这家伙的意思分明就是，你不是说想要钱修路么，结果一分钱都没有跑过来。而李桐鱼现在就能够拿出钱修水利设施，这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脸。 张元庆看到这个议题，脸色也微微一沉。李桐鱼做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太下作了。 张元庆一看会议时间就是明天上午，他冷冷地说道：“让施秘书长过来，我和她商量一些事情。” 金林知道，自己领导这是忍无可忍，准备明天常委会上狠狠干一票了。只不过现在自己领导的影响力，只怕也很难阻挡这件事的成型。 不过不管成不成，出手还是不出手那都是态度问题。 …… 果然第二天常委会上，李桐鱼当着班子成员的面，将修整水利设施的议题拿了出来。 还没等其他人说什么，李桐鱼刚刚提出这个议案，欧阳荣就出言响应。 张元庆不能这么快就下场，所以施玲只能跳出去，效仿上一次的情况，直接对这套议题提出了三点质疑。 可是施玲说完之后，立刻遭到了杨大年等人的围攻。这一次，他们可没有对施玲女性身份有什么优待，出手也是毫不留情。 组织部部长张海泉，这一次选择了沉默应对。 张元庆冷眼旁观，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已经捏紧成了拳头。李桐鱼这一次如果真让这样的议题通过了，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出手，直接让齐峰等人进入山南市。 哪怕是因此让省委有些不满，张元庆也绝不会放任李桐鱼等人公然做出这种事情。 只是这一次，张元庆冷冽的目光没有吓到李桐鱼。 面对张元庆杀气腾腾的目光，李桐鱼反而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这一次张元庆在省城一点斩获都没有，李桐鱼觉得之前对张元庆的忌惮完全是意会错了省委的意思。 李桐鱼得到的消息，张元庆根本连胡至功的面都没有见到，甚至传闻跟他关系不错的林省长也没有为他说话。 资金被天水市抢走了，就连银行那边也得不到有力的支持。 所以传言这家伙的路子野，甚至能够在安北省这个地方上大天听，现在想来无非就是以讹传讹而已。 这也是李桐鱼为什么坚定信心，想要全面打击张元庆的原因。 眼看张元庆和施玲两人也跳不出花了，李桐鱼直接对侯泉年吩咐道：“侯书记，我看还是进行表决吧。” 张元庆这个威胁除去之后，李桐鱼对侯泉年也失去了前段时间的尊重。他这位二把手的强势，又再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侯泉年面无表情，正准备要开始表决的时候，突然他的手机亮了。由于开会，手机都是静音状态，不过侯泉年把手机放在桌面上，防止错过了重要电话。 侯泉年看了一眼手机号码，脸色微微一变，拿起手机就走出去接电话。 少了这位名义上的一把手，也不好立即就展开表决，会场暂时陷入了平静。 张元庆没有看李桐鱼这一伙人，而是在本子上，缓缓写了一首诗：“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老僧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 这首诗是明太祖朱元璋所写，张元庆在本子上写了这段话，笔尖重重顿了一下，留下深沉的黑点。 李桐鱼等人只怕都不知道，这个表决看似是打击张元庆的一个重要行动，却也是葬送他们的一个行为。 正在双方沉默不语的时候，接完电话的侯泉年走了回来，他一入座当即说道：“常委会所有议题暂时中止，现在讨论一件重要事情。刚刚接到省委的消息，国务院叶副总（故意少个字，防止出问题，大家自己领会即可）即将要开展农业城市调研，咱们山南榜上有名。” “什么？”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这个消息给吸引了。 国务院副总，这可是国字号的人物了。这样的大人物，竟然来山南市，这让所有人心一下子拎了起来。 第2059章 这个消息一出，谁还有心思想着其他的事情。就连李桐鱼也半晌没有缓过神来，这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难以抵御的机缘。 李桐鱼立刻反应过来：“侯书记，我们山南市备选还是说就是必经之路。”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所以李桐鱼这才显得有些失态了。 其实无论是备选还是必经之路，他们照样需要认真去准备。 果然侯泉年只是淡淡说道：“是备选还是必经之路，我也不清楚，我希望大家按照省委的要求去准备。向上面展现我们山南市的良好形象。” 这么一说，张元庆立刻开口：“我建议，我们班子成员按照四县一区的行政划分去准备，我个人倾向于阴山县。” 侯泉年看了一眼张元庆，还是年轻人的反应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做到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划片区去管理是最合适的。 张元庆张嘴就要了阴山县，这也是其他人无法拒绝的。阴山县的郭云友现在谁都不认，就认张元庆，所以这个阴山县，显然就是张元庆最适合去分管了。 施玲则是立刻出言表示，自己也想要去阴山县。 她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押宝张元庆。组织部的张海泉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选择说话。他现在仍然是保持着中立的立场。 李桐鱼也知道，阴山县现在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郭云友那个小子，明显不可能跟着自己好好干。 所以说阴山县虽然现在看起来前景很大，但是未必就能够占先。相反是淮县和奇石县都是不差的，比起阴山县来说，更加有看头。 于是李桐鱼淡淡说道：“我觉得张书记的说法很对，按照四县一区去分布，我们班子成员按照各自分工去分管，这样一来不容易出问题，也更加容易出彩。”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侯泉年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各异，他冷冷说道：“那就按照各自分管的角度，我只有一点要求，好好把握住出力和出彩的区别，想尽办法展现出山南市最好的状态。” 侯泉年可不管这些人怎么弄，他就这么一个要求，那就是谁也不能影响到他。 …… 传言政务院的叶副总来之后，山南市就进入了一个崭新的状态了。 按照张元庆的提议，所有的班子成员将四县一区划分为各自管辖领域开始直接管理。 对于山南市的其他基层干部来说，这不亚于一次全方面的检验。四县一区全部都躁动了起来，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各个地方。 像是一些破旧的房屋，昏暗的路灯，全部都开始更新。不过由于资金不足的问题，很多县区全部选择了刷墙、刷漆来解决。 四县一区绝大部分地方，都开始换了新颜。 张元庆却不一样，他则是在这件事上看出了机会，他将市里面给予的财力支持，全部放在了阴山县的道路修缮上，以及一些公共设施。 其实山南市给予各个县区的财力都有限，就是这有限的财力，都被张元庆花在了阴山县必经之路上。 对此，郭云友心里都没底：“张书记，政务院的叶副总过来，咱们难道什么都不准备，就这么迎接？” 张元庆对此只是淡淡一笑：“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对于叶副总那样的领导来说，他好不容易来一趟基层，你觉得他想要看到什么。看到一个农业城市发展得堪比工业城市么？他们这是用自己的短板跟人家长处较量。 第2060章 我觉得农业城市的大多数地方不要修缮，就要让农业城市更加像农业城市，让叶副总看到真实情况。更何况，既然有了钱，那么就要投到路上去。这样就算叶副总过来一趟，没来阴山县，阴山县也没有亏。” 郭云友闻言有些失落：“难道说，叶副总不可能来我们阴山县么？”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打击你，但是阴山县总体发展来说，与其他的三县一区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换作省委来看，也不一定会选择阴山县的。” 张元庆这番话，说的也是事实。阴山县在经济体量还有各方面的硬件条件来看，与其他的县区都有区别。 叶副总过来，总不可能是自己想看哪里就看哪里的。省委的话语权，是很有作用的。 张元庆觉得，省委是不大可能看得上阴山县的。 果不其然，在一个多星期之后，省委经过深入调研，将山南市的观察点放在了淮县。奇石县则是作为备选之一。 阴山县就连备选都没有进去，张元庆负责的那一块，是几乎没有了机会。 其实在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峰云也是有所参与的。 负责前往各个县区调研的，正是新任副书记盐成道。盐成道是邻省组织部部长调到了安北省，成为副书记。 这一次迎接调研的摸排组，就是他负责的。 整个安北省，就山南市入选了，所以刚刚上任的盐成道就带队前往山南市各个地方去摸排。 按照摸排结果，盐成道如实汇报之后说道：“根据摸排结果，最适合的点还是在淮县。其他县区的准备工作，略显单薄了，我个人觉得无法很好展现我们安北省的现代化形象。” 盐成道在说的时候，特别点到了张元庆负责的阴山县：“特别是阴山县，可以说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带队询问了阴山县一些干部，关于现代化农业城市发展的相关问题，都是一问三不知。而淮县就不一样，整体干部素质明显高于阴山县。” 盐成道这么说完之后，林峰云皱着眉头说道：“叶副总这样的领导来安北省，我能够理解大家紧张一点是对的，但是目前山南市来说，是不是有些准备过度了？如此一来，搞得有点形式主义了。 我个人觉得，阴山县的做法并没有问题，将问题还是放在安全上面，少在临阵磨枪上面。过度修饰，反而有些不好。” 林峰云的意见，几乎可以说是与盐成道相反。 盐成道也不好再说了，毕竟林峰云是二把手。 不过从盐成道的表现来看，他对林峰云的发言是表示不满的。 没想到的是，起到最终决定权的胡至功，毫不犹豫支持了盐成道。 胡至功说道：“林省长，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问题了。这就像客人到你家里来做客，打扫打扫卫生，把家里弄得漂漂亮亮的，岂不是最好。非要搞得太过落后，这也是对山南市形象的不负责。” 林峰云没有想到，胡至功最终竟然选择了力挺盐成道。不过随着他这个一把手的发言，这件事基本上就已经定型了。 林峰云对此虽然有些微词，可是也没有办法。 原本林峰已经在省委里面拿到了一定的话语权，随着盐成道的加入，自己这个二把手的一些权限，直接被瓜分了。 第2061章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林峰云也准备离开，胡至功却叫住了他。等到办公室里面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胡至功这才说道：“我听说山南市为了迎接检查，搞了一个分管制，所有班子成员都分别包保一个县区，阴山县是张元庆包保的范围吧。” 林峰云听了这个话，他淡淡说道：“胡书记，我刚刚的意见，完全是对事不对人。我觉得应对这样的调研和检查，不应该准备过度。阴山县的准备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将公共设施还有道路都给修缮了，这无形之中提升了县区的内涵。” 胡至功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林省长，我对于你一心为公方面是没有丝毫怀疑的。但是大家都知道要苦练内功，内功是一时展现不出来的。有些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对于阴山县的行为，山南市那边反应还是很激烈的。” 林峰云这才明白过来，胡至功之所以对阴山县的影响不佳，看来还是有人告状告到了胡至功这边。 自从上一次冯老来了之后，胡至功对张元庆是明显有些疏远了。再加上山南市有些人手眼通天的，把话传递到胡至功的耳朵里面，实属正常。 林峰云对此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只是坚持了阴山县的做法并没有多大问题。 所以这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难免还是要出现矛盾的。胡至功的性格，也注定听不下林峰云的意见。 两人充分交流了意见之后，胡至功还是将山南市的调研点给设在了淮县。这一点，是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林峰云对此，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 而此刻盐成道刚刚回到办公室，就发现李桐鱼在门外等待了良久。 “盐书记您好，我是专门来汇报工作的。” 李桐鱼看到盐成道之后，眼前一亮就走了过来。 “桐鱼同志什么时候来的，等了有一会了吧，进来一起坐坐吧。” 盐成道对于李桐鱼的印象是很好的，这位虽然只是山南市的二把手，但是做事情很有魄力。 对淮县这些地方进行重新粉刷的主意，正是盐成道在摸底的时候提出来的。李桐鱼一声令下，结果四县一区的三县一区，都立刻开始行动。 只有阴山县那个地方，显得无动于衷。这对于刚刚来到安北省的盐成道来说，自然高下立判了。更何况，李桐鱼很会抓工作。 叶副总还没有来，李桐鱼就已经开始研究汇报材料，他借鉴了很多农业城市转型发展的实例。提出了理论先行，对干部进行了培训。按照上面对农业城市转型发展的理论精神，都做了深入的学习。 果不其然，盐成道带队来查的时候，对一些淮县的干部进行抽问，效果还是很好的。 相反在阴山县那边，效果就差了很多。出于这方面的意见，盐成道自然是倾向于李桐鱼这边。 进了办公室之后，李桐鱼恭敬地说道：“盐书记，我特意过来一趟，一是确认调研的时间，另一方面是对盐书记的关心支持表示感谢。” 盐成道摆了摆手：“别跟我说这些，我这个人看得还是基本的问题有没有得到解决。” 李桐鱼苦笑了一声：“盐书记您是知道的，我们这一次的作战战略，那就是各领导分管。淮县这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就怕叶副总去完淮县，还要去附近转转。” 第2062章 李桐鱼说着，看向了盐成道，想要看看对方什么反应。 李桐鱼之所以过来跑一趟，就是害怕碰到邪门的事情。毕竟张元庆这个家伙，有时候处处透露着邪门二字。 万一叶副总看完淮县之后，又在附近先去转转，搞不好就去了阴山县。 固然阴山县现在没啥准备，比不上淮县等地。但是李桐鱼就想要如同上一次冯老来一样，让张元庆根本没有办法露面，这才是最好的。 盐成道皱着眉思考了片刻，他反问一句：“叶副总如果要转转，我们会推荐其他县区的。” 李桐鱼笑着说道：“其实也可以换个思路，叶副总在淮县调研结束之后，可以推荐天水市的化工研究院，那里也是一个亮点。还有几个地方，我都做好了备选……” 李桐鱼凭借自己对全省的熟悉，将好几个亮点工作，全部整理了一下。 盐成道看到手里的纸，不由有些感慨，什么叫做专业，这特么才叫专业。 不仅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而且还替领导将一些工作考虑到了。实际上，盐成道却不知道，李桐鱼专门来这么一趟，就是要把这件事做死，让阴山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叶副总的眼中。 这样一来，张元庆也没有办法出现在叶副总的面前。为此，李桐鱼甚至不惜用这样的办法，缩短叶副总停留在山南市的时间。 正在李桐鱼思考还有没有不足之处的时候，盐成道开口说道：“嗯，你这些考虑非常不错。这样吧，我带你去找胡书记汇报一下，我觉得你的想法非常有建设性。 叶副总来我们安北省，那应当是全省的大事，而不是局限于一两个县区而已。我相信，这份方案拿给胡书记，胡书记会很高兴的。” 李桐鱼露出惊喜的神情，没想到这份方案歪打正着，不光切中了盐成道的想法，而且还将直接呈递给胡书记。 从省委出来之后，李桐鱼满脸的笑容。 胡书记不仅接受了他的方案，而且还夸李桐鱼有大局观。现在看来，自己这一步走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李桐鱼反复推演了一遍，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毕竟封杀了阴山县，这是省委到市里面的共同意思。叶副总来到安北，首先行程方案上就没有阴山县，就连备选的点都没有阴山县。 其次，李桐鱼不会安排张元庆以及阴山县领导干部出面。严防死守之下，甚至叶副总离开安北省的时候，都不会知道有一个地方叫做阴山县。 …… 在苦等了大半个月之后，期待已久的这场调研降临了山南市。 侯泉年、李桐鱼这些领导原本想要去高速路口去等着，却接到了省委的命令，不准在高速公路或者其他公共场合迎来送往。 最后这些领导，只能缩在市政府大院里面，等着叶副总的到来。没想到一辆中巴停在了市政府大院门口，从上面走下来几名身穿黑色西服的人士。 侯泉年和李桐鱼自然能够认出，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叶副总。 几个人下来之后，径直走到侯泉年和李桐鱼身前：“侯书记、李市长，让其他领导干部先回各个岗位吧。还有记者，全部都回去，这一次调研不拍照、不报道、不做电子横幅一类的。” 两人自然立刻答应下来，让人全部回到工作岗位，只有这两位一把手、二把手站在大院里面。 第2063章 几个穿西服的男子四处转了转，确认没问题之后，这才陆续回到车上。领头的人对侯泉年二人说道：“通知你们市局，不要搞那种戒备，叶副总不喜欢这种形式。既然是调研，就要接触到真的干部、真的群众。” “是是是。”李桐鱼抢先答应了下来，并且表示当即就要打电话，将一些无用的安排给撤了。 领头的人这才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车，然后中巴车开走了。 又等了一会，这才有一辆中巴车和两辆小轿车一起过来，侯泉年和李桐鱼都是精神一振，这才是叶副总的车。 只是叶副总没有下车，而是一个年轻人跑下来，将两人请了上去。 正面看到了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人，李桐鱼此刻的感觉分外紧张。他看了一眼侯泉年，这个木然的家伙，此刻也罕见地呼吸有些紊乱。 不过叶副总面带微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庄重威严，整体形象比电视上要显得苍老一些，也显得和蔼一些。 胡至功倍在旁边，林峰云则是坐得稍远了一些。 由于是来山南市调研，所以叶副总要听取侯泉年和李桐鱼的工作汇报。其实主要还是李桐鱼汇报，在这一次准备工作中，李桐鱼的强大执行力，令省委非常满意。 再加上有盐成道大力支持，李桐鱼在山南市一众领导中脱颖而出，受到了胡至功等领导在内的高度关注。 李桐鱼也下了真功夫，一番汇报是极为漂亮的。 叶副总听了也点了点头：“看来山南市是有想法的，那就不说虚的，你觉得山南市发展存在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李桐鱼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理念，农业城市与其他城市有所不同，理念相对落后、古板，解放思想还是不够。缺乏了争先进位的想法，一些政策就没有办法很好地落实。其实我们省委高度重视农业城市的打造……” 李桐鱼说着，又将功劳让给了省委。可以说一番话滴水不漏，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这么懂事的表现，哪怕是胡至功也眉头微微展开。 在汇报过程中，叶副总时不时插话提问，李桐鱼表现得都很自如。其实到后面，他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毕竟大领导又不是大老虎，总不至于直接吃人吧。 对话结束之后，叶副总饶有兴致看着窗外：“山南市的城市美化做得还不错的。” 李桐鱼连忙说道：“我们山南市还准备建设文明城市，所以做了很多前期工作。” 叶副总突然看向胡至功：“胡书记，你们文明城市的建设，还是很有特色的。” 胡至功顺着叶副总的目光向外面看去，刚开始还有什么，可是突然眉头一皱，目光猛地犀利了起来。 李桐鱼不知道两位领导看到了什么，他隐隐感觉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叶副总和秘书说了一句话，很快秘书就让司机停车。 “坐在车上，只能浮光掠影，想要真正了解情况，还是要脚踏实地地调研。这个地方就是淮县了吧。” 叶副总一边说一边下了车。 李桐鱼紧随其后开始介绍淮县的情况，而他的眼睛也在街道上到处看着。应该没问题啊，绿化是才补种的，墙面都是才粉刷的。 比起大城市肯定有欠缺，但是这白墙一刷，的确是美化了不少。 李桐鱼看向胡至功，胡至功面沉如水。 走到一户人家，叶副总看了看人家的大门，然后摇了摇头。 这一刻，李桐鱼知道问题在哪了。他现在恨不得把相关负责人给掐死，他们刷白墙竟然把人家的门都给刷了。 在车上看的时候，匆匆瞥一眼，也许不会多想，但是现在站在面前去看，才会发现多么的可笑。白色的大门，跟办丧事一样。 叶副总没有去看李桐鱼，而是看着胡至功：“老胡啊，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害死人啊。” 胡至功脸上黑得几乎能够滴出水了，他的想法和李桐鱼一样，不过他是想要把李桐鱼给活活掐死。 这个完蛋玩意，他是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叶副总并没有因此而上车，而是将这户人家喊了出来，问了刷门的意思。这家人胆子也小，半晌没说出什么。 叶副总安抚了几句，他才说了县政府刷墙的事情。 叶副总嘱咐李桐鱼：“要做好赔偿工作，墙刷了就算了，但是门要给人家恢复。” “是是是！”李桐鱼的腰弯得几乎就要折了。 叶副总没有再听取淮县汇报，而是淡淡说道：“我看了一下备用的几个点，都去看一看。” 一句话，让李桐鱼几乎要跪下来了。 第2064章 叶副总说完之后就上车了，李桐鱼顿时连上车的勇气都没有了。 “还愣着干嘛，跟上啊！” 胡至功冷喝一声，李桐鱼险些被惊得跳起来。他本身身子就弱，被吓了一下之后，半天回不过来神，浑浑噩噩上了车。 等到车子开到奇石县的时候，李桐鱼才从浑浑噩噩中回过神来。叶副总仍然是下车逛了一圈，在这之前，李桐鱼看到白茫茫一片，只觉得格外的好看。 此时此刻，只觉得联想到很多不好的画面，让他想到了白色的花圈、白色的白绫、白色的胸花，反正白得让人心慌意乱。 他现在恨不得自己拿着铲子，将这些白色全部都铲掉。 好在奇石县这边工作还算仔细，没有出现连人家大门都涂上的事情。不过叶副总看到一个公共厕所，不由点了点头：“这厕所做得不错。” 胡至功看了叶副总的表情，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还是有亮点。不过刷墙这个事情，只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其实胡至功也是悔之莫及，他哪里能够想到，他们所谓的准备工作这么粗糙。照理来说，大领导过来，刷刷墙或者其他地方修缮修缮也是能理解的。 不过就别做得太明显了，把人家大门都刷上了，换谁来调研，那都要发毛。这就是典型的官僚主义，只搞形象，然后连群众的反感都不顾了。 好在眼前这个厕所装修得比较精致，比较符合这几年一直强调的厕所革命。 叶副总抬腿就往厕所里面走，这一点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不过大家都跟着一起进去，刚刚进入厕所，迎面的恶臭就让人几欲呕吐。厕所里面连个灯都没有，脏乱差三个字不足以形容里面的恶劣环境。 胡至功进去之后，都不由皱起了眉头。一些年轻人闻到味道，就赶忙拦在叶副总面前：“叶总，您快出去，这里面味道太大了。” 年轻人说着，就险些当面吐了出来。 叶副总面不改色，他检查了一下里面的情况，这才从恶臭的环境里面走了出来。 “好一个粉刷工程，厕所里面不装灯，也没有冲水设施。难不成，群众上厕所，还要自己带水来冲？” 叶副总皱着眉头看向李桐鱼，李桐鱼已经汗如雨下了。 叶副总又看向胡至功：“胡书记，你算算就这些白墙粉刷，这个壳子一样的厕所，一共花了多少钱？” 胡至功作为省内一把手，他也是从一线上去的，初步估计了一下，这笔钱只怕也不少了。 胡至功叹了一口气，诚恳说道：“叶副总，这是我的错。省里面一直在抓转作风，可是这种形式主义还能大行其是，甚至我自己本人都没有发现，这是我的过错。” 这件事，胡至功只能承认错误。 叶副总看着白惨惨的县区，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一路上走来，道路坑坑洼洼，大家应该也有感受。就连路都是如此，却花了大笔的钱在墙面上，这是典型的只要面子不要里子了。或许你们只唯上，不唯下。觉得老百姓管不到你，帽子都是上面人给的。 真的是这样么，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作为一个地方的行政长官，想的不是把大家的生活搞好，把日子过得红火，只想着怎么在领导面前表现。哪怕你蒙混过关一时，你能够蒙混过去一世？你就是白天日子好过了，晚上扪心自问难道不流冷汗？” 第2065章 叶副总一番话，并没有呵斥也没有疾声厉色，不过每个字都尖锐地往人心里面钻，让他们难受得紧。 而在此时，林峰云却站了出来：“叶总您说得有道理，我们的确弄巧成拙了。这一次，山南市四县一区，其中三县一区都犯了这个错误，令我们非常惭愧。” 听到林峰云的话，叶副总看了过去：“四县一区？我在介绍里面，没有看到四县一区的介绍，不是三县一区么？” 这话问得，李桐鱼脸色惨白。 林峰云还没有说话，胡至功已经主动承认错误：“这件事是我作为省委班长的理念出现了错误，山南市这边一共是四县一区，在得知您即将调研的消息之后，我们就要求山南市高度重视。 于是山南市这边按照班子成员分别包保一块区域，在定期检查中，由于三县一区都统一刷了白墙而且做了一系列准备工作。而山南市其中一个县，我们认为他们准备不足，就人为排除了这个点，并且在介绍中也简略了。” 叶副总的脸色阴沉，冷斥了一声：“瞎胡闹，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行为么，弄虚作假，欺上瞒下！” 这是叶副总第一次露出了愤怒的神情，越是大领导越讨厌被人欺瞒。 更何况，这是将真实情况隐藏起来，把虚假的情况展现出来。若不是叶副总敏锐察觉到不对劲，车子开到县政府，然后大家听一顿汇报，呱唧呱唧两巴掌，这调研也就结束了。 可是调研结束之后呢，问题没有了解到，矛盾没有解决，然后群众一片骂声。 叶副总越想越气，不过想到还有一个县没有去，他转身说道：“去那个县看看，既然来了，也要看看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胡至功等人尴尬至极，林峰云却凑在他身边低声说道：“胡书记，要不要通知一下张元庆？” “还通知什么，现在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胡至功哪里还敢搞小动作，现在他的心情非常的差。 然而上车之后，忽然叶副总说道：“不用中巴车，我跟你们坐轿车过去。我跟你们一起，你们就说车队已经回去了。” 叶副总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要看看阴山县的真实情况。在没有他这个叶副总的前提下，究竟阴山县是什么状态。 胡至功无法拒绝，看了一眼林峰云，林峰云出面说道：“那就按叶副总说的办，我个人也觉得，有时候去看一些真实情况的意义更大。我也提议，大家从现在开始，把手机上交，除了侯书记的手机拿来交流之外，别的人不准打电话给外面。” 这番话，也正和叶副总的心。于是一众人又上了轿车，叶副总也戴了一顶帽子，换了一副眼镜，看起来竟然像是一个侨商。 因为领导的一些固有形象，有时候哪怕是一些细微的改动，都会让人感觉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此刻的叶副总就是如此，改动虽然不大，却让人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个位高权重的政务院副总。 车队果然按照叶副总的要求，离开了山南市。而他们这一辆车，则是直接开到了阴山县。 阴山县与山南市其他三县一区有很大的不同，首先就是人多了。大概是都知道，领导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所以这里的人没有什么压力。 在三县一区可以看出，很多人家应当是提前得到了消息，隐藏了起来。哪怕是人口最多的淮县，街道上也看不到什么人。 第2066章 阴山县却不一样，人来人往与往常差不多。街道上开着店铺，有了人间烟火气。 在这个地方，完全没有白惨惨的刷漆墙，也没有盖得如同小型城堡一样的公共厕所。 胡至功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场景，竟然松了一口气。经历了李桐鱼给他的“惊喜”之后，胡至功才发现，这样的万家灯火有多么的不容易。 叶副总的神情，也在进入阴山县之后，有了一些不同。 走到一处菜市口，只见很多商贩都在规定区域内售卖货物，仅凭这样的井然有序，就能看出阴山县政府做出的努力。 叶副总带着众人去了菜市场的厕所，还没进去，有些人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而进去之后，却意外发现，外表破旧的厕所，里面明显是才装潢过，有专人在这里管理，免费对全体群众开放。 一路走来，叶副总缓缓叹息了一声：“这才是真正下了功夫，老胡啊，你说说你曾经在沿海地区，也是一名闯将，怎么现在也落入了形式主义的陷阱了？” 站在叶副总的角度，自然将责任放在了省委。 胡至功一脸的黯然：“惭愧惭愧，吏不良，则有法而莫守。法不善，则有财而莫理。还是我的问题，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叶副总摆了摆手：“我到这里来调研，该是什么问题就是什么问题，不要总是说责任的事情。我如果要是问责的话，我就直接离开了。” 叶副总在菜市场逛了一圈，出门之后才说道：“让阴山县的分管领导还有相关负责人过来，你们好好跟他们聊聊。” 叶副总一声令下，侯泉年则是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了阴山县的县委书记郭云友，让他顺带着把分管领导张元庆一起带过来。 没一会的工夫，张元庆和郭云友就一起过来了。 张元庆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侯泉年和李桐鱼，以及一边的胡至功、林峰云，而他们带来的人则是站到了一边，让人没有办法过多关注。 张元庆赶忙上来打招呼，一一打招呼之后，才说道：“各位领导什么时候过来的，上面来的领导已经走了么？” 胡至功这才走了出来，他点了点头：“已经离开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元庆笑了笑没有说话，郭云友已经主动开口了：“胡书记，我们张书记正在了解市场的情况。这段时间，张书记一直扎在咱们阴山县，为阴山县的下一步发展想着办法。” 张元庆闻言摆了摆手：“各位领导，我主要是准备在阴山县搞一个试点，那就是推行农业的高科技化、多样化、集约化、环保化。” 张元庆并没有多想，他主要好不容易看到了胡至功，这才准备跟他兜售自己的想法。现在的阴山县也好，就连山南市也是非常缺乏资金的。 虽然上一次要修路的资金，几乎是一分钱没有要到，但是张元庆没有失落，他又开始瞄准了现代化农业城市转型这个方向。 张元庆开始积极兜售自己的理念，从围绕他自己所说的四化，然后又围绕构建“粮、果、蔬、牧、药、林”种植体系，开始对山南市未来的发展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郭云友自然是大力替张元庆卖弄，他现在已经完全站在了张元庆这边，如果能够申请到省委的支持，他也能够有更多的胜算。 第2067章 郭云友当着胡至功的面说道：“各位领导，我们张书记的目光并不局限于天水堂所建立的分厂，以及所谓的牧场。我们就是要走粮、果、蔬、牧、药、林产业链，以我们阴山县为试点，最终全面铺向全市，真正打造现代化农业之城。” 胡至功看着一本正经给自己介绍的张元庆，心里不由得感慨了一声，他将对方与李桐鱼去比较。事实上，两者的区别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你们这套理论，是经过讨论和论证的么？农业之城听起来倒是很大，但是从阴山县的情况来看，各方面还是有所欠缺的。你们准备怎么弥补这样的缺陷？” 在胡至功旁边，走出了一个戴着帽子的中老年人，他开口就是瞄准了张元庆等人设想存在的问题。 张元庆看了一眼这位老者，并没有多想。毕竟眼前这个人戴着鸭舌帽，一副黑色方框眼镜，看起来更加像是一个儒雅的商人。 “这位老板，阴山县的发展，可不需要弥补什么缺陷。相反，是要将其原本具有的优秀点给发扬光大。山南市虽然是一个老牌的农业城市，但是农业城市有着农业城市的优势。 第一方面就是干部群体是属于踏实肯干的，可塑造性非常强，有着老黄牛的精神。另一方面，农业城市的污染非常低，这就为后来人争取了环境优势。这个优势看似不起眼，实际上有可能为城市的下一步发展，夯实了基础，那就是旅游业与农业高度融合。” 张元庆兴致勃勃，又开始兜售自己的理念，那就是农业与旅游业的并肩发展。 “各位领导，农业与旅游业的高度融合，这是已经有成熟案例的了。实际上，农业城市发展的路还很宽，从产业链上来说，像是咱们山南市这样的农业城市，转型发展势在必行，我们山南市要打造的就是超级农业城市。” 张元庆说着目光又瞄准了胡至功，他要想办法争取对方的支持。 却没有看到，身边这位中老年男子露出了几分深思。 张元庆说话很富有影响力，他从超级农业城市的提法开始，想法似乎是天马行空。可是仔细去听，每一步都是结合了阴山县的情况，以及考虑到了山南市的实情。 并且这些规划，能够看得出来，没有将时间定得很长，以至于让人觉得几乎无法完成。每一步完成的时间节点，都是非常明晰的。 唯一欠缺的就是资金，张元庆还主动提及了多方面谋划资金来源。找上面要支持只是一方面，自身勒紧裤腰带，外加寻求商界等多方面的支持，也被纳入了计划之中。 张元庆感觉胡至功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很感兴趣，因为他不仅没有急着走，反而还主动要求到处走走。 张元庆带着他往县开发区走去，路上偶尔碰到几个人，还主动向张元庆打招呼。这也证明，郭云友的话并非虚话。 张元庆的确是这段时间扎根在阴山县，不过他并没有在这里搞什么虚功，而是召开了多次座谈会，开展了深入的调研。 郭云友在一边得意洋洋，现在张元庆越露脸他就觉得与有荣焉。 不过与张元庆完全将注意力放在胡至功身上不同，郭云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就觉得跟在胡至功身边那位中老年儒商有点奇怪。 第2068章 属于第一眼看过去，不会多想。可是第二眼看过去，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仔细看看，郭云友脸色勃然一变。他的心中，浮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因为叶副总即将来调研，郭云友这些基层干部也都熟悉了叶副总的情况。关于叶副总的照片，那也是看过了很多遍。 只是在郭云友等人的刻板印象里，这样的领导肯定是高高在上的。就算是下来，那也是西装笔挺，身边跟着三五个人。 更何况，相对于叶副总来说，他们更加熟悉省一把胡至功。所以当胡至功一行来了之后，领导站位上，胡至功又在c位。 那么很多人下意识将目光聚焦在c位这个人身上，就连大脑也会下意识忽略掉不重要的人。这个与灯下黑，有异曲同工之处。 正如现在的张元庆，还在一个劲向胡至功在谈想法和理念，将自己的大忽悠术瞄准了这位省一把。 郭云友不由露出了苦笑，他很想提醒张元庆，他忽悠错人了。就在旁边，有个更大的领导。 只是看到张元庆说得兴致勃勃，而叶副总跟在后面听得饶有趣味，郭云友果断选择闭嘴。他隐隐又激动了起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将很有可能是阴山县乃至张元庆和自己这辈子，能够碰到的最大的造化。 众人在开发区走了一圈，叶副总在阴山县待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在这期间，胡至功顶在前面，叶副总要不然走在张元庆的身后，要不然就在张元庆另外一边。 直到离开的时候，张元庆与胡至功准备握手，结果旁边一只手抢先将他的手握住：“张书记，这趟来阴山县很值得啊。” 张元庆愣了一下，这人是谁啊，也太没礼貌了。自己准备跟胡至功握手，他倒是抢先了。 不过张元庆性格还是很豪爽的，没有责怪这位老板不懂规矩，一只手与他的手相握，另一只手亲昵地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这位老板，刚刚我介绍的起兴，也没问你什么名字。相信我，未来发展农业肯定是值得关注的一片蓝海，欢迎你常来看看，共同为山南市发展出力。” 看到张元庆这个样子，胡至功到郭云友都是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尤其是这小子拍着叶副总的胳膊，而叶副总似乎并没有感到被冒犯。 “鄙人姓叶，咱们可以留个号码，下一次我来山南市的时候，直接打电话联系你。” 叶副总脸上带着笑容，也丝毫没有怪张元庆的亲昵动作。 “当然可以，我这个人有两个不换，一个是老婆不换，另一个是手机号码不换。不管是来投资还是旅游，可以直接联系我，我还是很喜欢与各界人士打交道做朋友的。” 张元庆很自然拿出手机，当即和眼前这位“儒商”留下了号码。 看到张元庆和叶副总交换私人号码，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就连胡至功，也露出了浓浓的羡慕之色。那可是私人号码，别小看那一串数字，那是真正的上接天线，还接到了高压电的天线。 被所有人盯着，张元庆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在储存号码的时候，看到叶字，脑海里面顿时闪过了一道灵光。 “姓叶！” 张元庆再次抬头，仔细看向这位“儒商”的相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叶副总饶有兴味看着他的表情，呵呵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率先上车了。 “胡……胡书记……这……他……” 张元庆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主要是太过吃惊了，让他一时之间连思绪都没有整理出来。 胡至功颇有深意地看着他，心中倒是没有对这家伙后知后觉感到有什么不满。因为他一直在旁边，看到了叶副总的走位，始终在张元庆的视线盲区。 所以张元庆没有及时认出叶副总，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胡至功最为感慨的，还是这小子的表现。在大家都刷白墙的时候，他在这里修厕所、补道路。在李桐鱼带着淮县那些干部，学习什么农业城市转型理论的时候，他在搞调研和座谈。 最终结果就是张元庆的一系列行为，狠狠打脸了包括省委的在内的所有人，成为这一次叶副总深入一线调研的最大获益者。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小子福缘深厚，竟然能够碰到叶副总微服私访这样的大机遇。可是仔细想想，这一切浑然天成。 要不是李桐鱼等人一连串的失误，要不是就连胡至功在内的一些领导，同意了李桐鱼的错误方案，张元庆或许做得再好，那也被众人封得死死的，没有现在的机会。 胡至功感慨了一声：“后生可畏啊。” 说罢，胡至功带着林峰云也上了车。至于侯泉年和李桐鱼都留了下来，直到车子走远，张元庆还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脸色一直惨白的李桐鱼，直到车子走了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直接向后倒在了地上。 第2069章 李桐鱼生病了，而且是直接住院的那种。 山南市的很多人并不知道内情，只知道叶副总来了一趟之后，山南市的格局再度发生了变化。李桐鱼突然生了病，似乎短时间内，无法正常工作了。 这令很多人都觉得非常诧异，怎么好端端就生病了。不仅如此，侯泉年也突然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不久之后，一条好消息传来，国家将在安北省建设一个农业高新技术产业示范区。 当前，全国能够评上这个示范区的，不超过两只手。所以说，这个名额极为珍贵，不过从叶副总专门去了一趟山南市，很多人都猜到这个名额的归属。 果不其然，省委下文在山南市阴山县打造一个农业高新技术产业示范区，这个示范区先按省级的标准设立，达到省级标准之后，就能够评审国家级。 阴山县，一下子变成了全省炙手可热的地方。 然而更加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农业高新技术产业示范区建设领导小组中，侯泉年和李桐鱼都没有进入领导小组。 照理来说，这个领导小组应当是侯泉年担任组长，李桐鱼担任副组长。可是这一次领导小组，组长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张元庆。 省委等于是将最大的权限，交给了张元庆。再度有人开始传，张元庆上大天听，是胡书记的心腹爱将。 也有人说，张元庆关系逆天，老丈人在四九城即将要得到重用，就连安北省委都要礼让三分。 实际上什么情况，只有当事人才明白。 张元庆得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很惊讶，他知道是自己所说的超级农业之城的想法，打动了叶副总。 实际上那天，他还是有点吹的成分。因为当时面对胡至功，张元庆一心想要从对方的身上忽悠一些钱来。 没想到声东击西，奔着胡至功去的，结果搞定了另一个大人物。这就像原本是准备搞了一个土方子治感冒，结果把胃病、肺病给治好了。 不过也因此，张元庆的压力倍增。他自己吹得牛，就必须自己实现。 此刻在张元庆的办公室里面，施玲和金林都在。 两人都有些激动，因为在前段时间中，只有这两人是坚定站在张元庆身边的。金林就不用说了，金林身上早就已经打了张元庆的标签了。 施玲也在关键时刻站位了张元庆，而且交了投名状。现在想来，那恐怕是上张元庆这辆车最后的一张门票了。 现在的张元庆，身份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创建农业高新技术示范区，看似只是将示范区设立在阴山县，可是能够动用的资源是不敢想象的。 从财权来说，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示范区符合条件的公益性建设项目将纳入地方政府债券支持范围，国家、省委将积极支持地方将土地出让收入或收益用于示范区建设。而且还有金融机构支持、社会资本投入，可以创新运用多种形式融资。 仅这一项，就保证示范区的建设，将会获得全省、全市的支持。 财权在手，还有行政权，省级示范区相当于省政府的派出机构，按照当前的支持力度，一旦成为国家级示范区，很有可能拥有地级市行政管理权限。 如此一来，一旦建成省级并成功取得国家级之后，张元庆将会顺理成章成为正厅级干部。从行政级别来说，他与侯泉年、李桐鱼的行政级别一样。 第2070章 而取得国家级，从目前来看，只要张元庆不出昏招，绝对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毕竟叶副总这么关注，胜算是很大的。 现在的张元庆，绝对是一个炙手可热的明星级人物。 张元庆拿着创建方案，反复看了几遍，这才对金林说道：“文字功底有所见长，这个方案写得很漂亮。” 听到张元庆的认可，金林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文笔不错，不过每一次给张元庆审的时候，还是非常的紧张。 真正论起水平，张元庆的水平自然是高屋建瓴，金林知道自己想要达到他的境界很难。不过在跟着张元庆这段时间，他也觉得自己的进步飞快。 就在金林松一口气的时候，张元庆笑着指点了一下：“不过还不够，这个方案只能适应我们第一期建设工作，后面要更加完善。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家级农业高新技术示范区。” 听到张元庆提到这个目标，金林也觉得非常激动。以他现在与张元庆的关系，示范区建成之后，自己很有可能能够进入管委会，自己这个副处到正处也就有了一个方向。 这在过去来说，金林是想都不敢想的。在遇到张元庆之前，他正科多年都没有办法有丝毫寸进。现在不仅副处在手，就连正处似乎也有了一个目标。 张元庆又对施玲说道：“施秘书长，示范区的建设过程中，需要你过多关注。可以说我们资金问题能够很快解决，修路已经有希望了，但是这笔钱我希望都要在刀刃上。我将组建督察组，你进入督察组作为副组长。” 张元庆对这些钱还是不放心的，施玲各方面的素质不错，张元庆对她也放心，所以这才决定让她来管理督察组。 这个任务可不轻，施玲不由反问：“为什么而不让市纪委参与进来，市纪委的祖宫羽应该在这方面还是经验丰富的。” 提到这位市纪委常务副书记，张元庆摇了摇头：“祖宫羽我信不过，不过市纪委还是有几个好苗子的，你到时候选过去作为你的帮手。” 施玲对于祖宫羽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这个人酷爱钻营，不过业务也还是过硬的。只可惜，这个家伙精明过头了，原本他第一个向张元庆示好的。 那个时候，如果这个家伙把握好机会的话，何止一个区区督察组组长，说不定日后市纪委书记的位置，也是有可能拿到的。 可惜了，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只要张元庆还在山南市，这个祖宫羽只怕就很难能够提拔了。 张元庆将施玲的任务安排完之后，他又让金林近期找一些靠谱的人，到时候充实进入创建领导小组。 这也是给予了金林很大的权柄，现在很多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这个领导小组。 金林有了这样的推荐权，估计在很多人眼里，绝对是身家暴涨。随便一个人情放出去，那都是自己日后的人脉。 施玲不得不感慨，张元庆这个人是相当够混的。跟着他好好做事，他基本上都不会亏待的。 …… 在阴山县一家特色早餐店里面，张元庆和一群企业家围着桌子而坐。 山南市这边有吃早茶的习惯，不过和沿海那边吃早茶不一样，山南市最早的吃早茶与吃晚饭差不多，有的人邀三五知己喝着小酒聊着天。 第2071章 而且从早点来看，山南市这边早茶也比较油。像是鸭油汤包、肉合饼、鸡油蒸饺等特色，必须搭配桂花赤豆糊或者罗汉粥。 张元庆所来的这家特色早餐店是新开的，有专门的包厢。 这里一三五会举行早茶会，这也不是张元庆的原创的，不过在山南市这个地方来看，还是觉得很新奇的。 因为示范区的名号一亮出来，立刻吸引了不少投资者前来。毕竟示范区享受税收优惠以及财政管理上集中金融支持，特别是能够得到高层次的支持。 这些投资者谁不想喝到第一口汤，于是来的人络绎不绝。安北省这边投资有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喝酒。 招商引资的要喝酒，来投资交流的也要喝酒。 张元庆刚开始还能凭借着身体素质扛得住，后面就有些太累了。天天泡在酒桌上，哪还有什么精力做事。 所以张元庆借鉴了一些地方的做法，将晚宴改成了早茶会。一方面让投资者感受一下阴山县的文化，另一方面虽然说阴山县这边吃早茶是能喝酒的，不过有工作日纪律，所以也避免了喝酒。 而且这一方法，也得到了投资者的欢迎。大家一边吃早茶，一边张元庆和相关负责人为投资者答疑解惑，氛围也很好。 今天参加早茶的投资者共有五名，与前期一些无名之辈不同，今天的五名都是农业界的有名企业。 其中最出名的有两家，一家是负责饲料和禽肉加工业务的公司，名字叫新未来公司，来的人是一名经理。 另一家是天启种业公司的，这家公司专门研发各类作物种子，来的人是一个副总。 其他三家分别是皮革加工公司、粮食种植公司、熟肉制品加工等，这五家企业之中，天启种业公司实力最强，而且与农业高新产业挂钩。 不过张元庆一视同仁，并没有厚此薄彼。和张元庆一同与企业家见面的就是郭云友，他坐在张元庆旁边更多像是一个服务者，动辄就是端茶倒水。 倒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这五家企业随便一家，也是他以前可遇不可求的。现如今，人家竟然求上门，让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是换做几年前，郭云友肯定第一时间会怀疑他们是骗子。只不过不得不说，阴山县以前就是碰到骗子的几率都很小。 实在是阴山县的这个发展情况，也没有什么能够给别人惦记的。 张元庆听着五家企业各自介绍，将他们各自信息都记了下来。 张元庆则是向他们谈着自己未来示范区发展的想法：“咱们这个示范区，我想主要突出一点，那就是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和乡村振兴战略为引领，以服务农业增效、农民增收、农村增绿为主攻方向。 不瞒大家，省级示范区只是我们的第一步，下一步肯定是着力打造全国农业创新驱动发展先行区、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试验区、乡村全面振兴典范区。” 张元庆说着，对五家看好示范区的发展表示感谢。但是他也没有立刻就松口，让这五家能够直接进入示范区。 现在是求大于供，那么自然是他这个卖方市场了。先把所有人都钓着，然后慢慢查清楚他们具体情况。 第2072章 众人也知道政府的套路，没有急着让张元庆表态，而是着重介绍了自己的优势。 在前段时间，张元庆甚至找来了怡兰会，也只是谈下了一些意向合作而已。后来因为路没有办法修，这些意向也都泡汤了。 现如今，山南市这边就成了香饽饽了。以当前阴山县开发区的容量，根本容不下这么多。所以对于这些投资者，张元庆还需要精挑细选。 在一番交流结束之后，早茶也吃了差不多了，张元庆让郭云友负责对接投资者。他还有别的事情，准备起身离开。 却没有想到，张元庆下楼的时候，天启种业的相关负责人跟了出来。 天启种业这位副总叫关之谊，是个很白净的男人，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张书记，关于投资的事情，我想要与您再交流交流。我觉得，您对于我们天启种业还是不够了解。” 张元庆笑着说道：“之前看了你们的资料，天启种业的各方面条件的确很合适。不过你们准备放在示范区的业务是转基因植物种子业务，这方面我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 张元庆这也是实话实说，转基因种子他必须慎重对待。这说起来是高科技，但是其中的风险，他这个外行人没有办法评判。 天启种业负责人关之谊也不气馁：“转基因的学名叫分子杂交育种，本质上来说，转基因技术所做的事情与我们祖先在几千年做的事情没有太大区别，让作物杂交配种与直接编辑dna只存在精度上的区别，不存在原理上的区别。希望张书记对此理性对待。” 对方说了一大串技术用语，张元庆对此耐心听完，然后说道：“这样吧，我尽快找专家来论证一下。如果这个项目的可操作性很强，我们还是有很大几率能够合作的。” 张元庆仍然没有一口答应，关之谊见状，微微一笑：“相信您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我对于我们公司的实力，那是非常有信心的。” 对方这番充满信心的话，让张元庆感到对方似乎还有着什么依仗，而且这个依仗并不完全是技术。 这也正常，能够把公司开这么大的，要不然原本就有一定的关系，要不然就是在后期会积攒一些关系。 张元庆从这天启种业副总的话音里面，听出了其他渠道找过来的意思。 对此，张元庆也没有多想，笑谈两句这才离开。 张元庆去了开发区，召开了一个现场会，对于开发区扩建的事情进行了研讨。还有开发区一些小型企业，不适应农业高新技术产业发展方向的，要进行调整。 一通忙下来，张元庆回到市委大楼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没想到刚刚入座，金林就跟了过来。 这几天，金林过得可是相当滋润。他替张元庆物色人选，虽然口风还是比较紧，但是有心人很快就猜出来了，于是各种攀关系的数不胜数。 示范区可是一个好去处，要级别有级别，要收入也有收入，很多事情都是双重管理。真可谓事少钱多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 更何况示范区得到了全省的高度关注，能够进入其中，就有更大的机遇。 正因为如此，金林的办公室突然之间络绎不绝了起来。晚上想要请他吃饭的人，也开始排起了队。 第2073章 金林倒也实在，全部都如实汇报了。碰到一些硬塞礼物的，他也全部都交给纪委。 张元庆也相信他现在会冷静的，毕竟他肯定还想要更加广阔的平台。只要人还有上进的念头，都不用什么法制教育，他自己会教育自己，自己会约束自己的。 金林进来之后先是替张元庆倒好茶水，然后才将自己物色的一些人选名单放在了张元庆的桌子上。 “这份名单的感情色彩可不要太浓啊。” 张元庆敲打了一下金林，防止他一时想不通，没有认真筛选人。 金林苦笑了一声：“领导您放心，我已经尽量把感情色彩降到最低了。不过了解这些人，也是到处打听的，再加上一些工作上的接触以及档案的研究。” 张元庆点了点头，将名单研究了一会，然后说道：“夏广林现在在做什么？” 金林闻言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张元庆还念着自己那位老朋友。其实来山南市的时候，他就想要让张元庆把夏广林调过来。 有时候，领导身边需要一些这样的人。脏活累活没人干，他们是会抢着上的。只是当时张元庆说夏广林还要沉淀沉淀，所以他就没有开口了。 现在听到张元庆提到他，金林赶忙说道：“夏广林现在当上科长了，还在天水市委统战部工作。” 张元庆嗯了一声：“有空的时候问问他，看他有没有兴趣来示范区镀镀金。” 金林赶忙说道：“他肯定是愿意的，能够为领导您做事，是他的荣幸。” 张元庆没有说什么，拿起名单让他先出去了。看到金林抑制不住的高兴，张元庆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对这个秘书还是很满意的，重感情的人一般都是比较讲道义的。现在体制内，还是缺这些讲道义的人。 张元庆正在忙活，桌上的固话响了起来。 张元庆拿起听筒，里面是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虽然声音低沉，但是张元庆一下就听出了侯泉年的音色。 “张书记，周六有没有时间，我这里有个小聚会，想要邀请你。” 侯泉年的声音并不热切，如同他现在的状况一样，不温不火。 张元庆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委婉问道：“侯书记亲自邀请肯定有时间，只是这个局还有哪些人，最近搞这个示范区，感觉天天被人盯着，别打扰了你们聚会的兴趣。” 张元庆现在可不敢随便答应饭局或者什么聚会，盯着自己的人太多了。就像人家说围猎一样，自己现在可是被围猎的重点对象。 侯泉年轻笑一声：“放心吧，跟山南市的关系不大，都是我的一些老朋友，你岳父也认识。地点我到时候发给你，迟早你也要与这些人见一面的。” 张元庆立刻明白过来，侯泉年这是要带着自己去见闫派的人。严格来说，侯泉年要带自己找的是闫派侯系的人。 现在能够对张元庆产生吸引力的，也就是原本支持侯泉年的那些闫派的人。至于自己老丈人周强斌那边，情况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而且自己老丈人也从来不避着自己，每次回来，都会带着自己去见那些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也对自己很有好感，或多或少都表示，将会支持自己。 现在如果能够得到侯泉年这边的支持，张元庆相当于掌握了原本闫派的七成或者八成的力量。路子就一下子铺开了。 所以张元庆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侯泉年让张元庆那天不用开车，跟着他的车一起去。 张元庆没有多想，全部都答应了下来。 到了周六，张元庆打车去了侯泉年现在的租房处。没想到侯泉年已经在等着了，他穿得很休闲，身上体制内的痕迹似乎一下子就被抹去了。 还戴着一个帽子，看起来更像一名知识分子，身上平时的威严少了，书卷气多了。 至于张元庆他的打扮和平时差不多，他平时如果不是要参加什么会议，也很少西装革履。所以两人站在一起，就跟要去哪里休假一样。 “侯书记，你司机呢？”张元庆诧异地左右看看，侯泉年这边停了一辆车，车子并不是市委市政府的，而且车子里面没有什么司机。 侯泉年淡淡一笑：“今天我给你当司机。” 说着侯泉年走过去将车门打开：“张书记，请吧。” 张元庆赶忙上前把驾驶座的门打开：“哪里能让侯书记开车，这样您帮我导航，我来开车吧。” 侯泉年却笑着摇了摇头，硬是把张元庆塞进了副驾驶，而他自己坐在主驾驶上：“今天你是我最尊贵的客人，客随主便，你就乖乖坐着吧。” 侯泉年上车之后，就启动了车辆。张元庆注意到，侯泉年的车子出了小区之后，立刻就往郊区开去。 看来这个地方，非常的隐秘。侯泉年说话很少，车子里面放着轻缓的钢琴曲。 张元庆看了一眼中控大屏显示，才知道这首钢琴曲正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第2074章 车子开往了郊区，路上侯泉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那首钢琴曲一曲过后又重复了半曲，于是就到了地点。 地点是一座庄园，环境非常优雅。 等到侯泉年的车子停下之后，张元庆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鸟语花香的所在。 侯泉年走在前面引入，将张元庆带到了一个僻静所在，这里已经有两个人正在钓鱼了。 看到侯泉年和张元庆之后，两人纷纷起身相迎：“老侯，你今天可是迟到了。” 张元庆一看这两人，他都是认识的，一个是松山市市委书记宫狄。松山市在全省排在中游，不过与山南市不同，松山市向来有“学而优则仕”的风气。 但凡在松山市表现不错的，大多都被调去了省委省政府，现在的发展都不差。这也是一条捷径，所以有人说松山市是半步登天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就是卫钰翔，他在天水市受挫之后，就是去了松山市。 而另一个人也算半个体制内，那就是全省排名第二的省属企业安北省环保集团董事长玉立丘。 这两个人站在这里，充分展现了闫派侯系的实力。张元庆知道自己老丈人那边，比较给力的就是财政厅的任猛，现如今已经是副省长了。还有就是一些省委、省政府关键职能单位一把手。 可是侯泉年这边丝毫不差，宫狄在松山市可以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了。更不要说玉立丘，别看人家是省属企业，但是人家的级别还有各方面都不低于宫狄。 更何况玉立丘掌握着商界的资源，他想要把什么地方捧起来，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 近年来，上面对国企高度看重，甚至将他们看作是事业的基础。所以日后玉立丘水涨船高，真到什么地方然后再拔半级，是理所应当的。 侯泉年为张元庆介绍两人，张元庆在他们面前显得很平静，与两人打了招呼。 “张书记，现在全省可是很有名，有时间向你好好讨教一下。” 宫狄作为松山市一把手，对张元庆并没有显得趾高气扬，反而如同朋友一样调侃着。 张元庆却淡淡一笑：“这两年，省委省政府作出建设松山世界级休闲度假康养旅游目的地的战略部署，给松山带来了无限生机和发展潜力。相信不久之后，松山经济将迎来新的发展机遇，以后全省看松山也不是梦想。” 张元庆信手拈来，充分展现对省里面几个重要城市的了解。特别他所说的全省看松山，正是今年松山主动提及的一句话。 这番话，可显得松山野心勃勃。 宫狄连连摆手：“就是说出来壮壮胆子，真没有想到，已经传到外面去了。” 玉立丘呵呵一笑：“宫书记可不要谦虚，松山市的发展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们松山市的二把手卫市长，可是一位干将。” 玉立丘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故意提及了卫钰翔。 卫钰翔在离开天水市的时候，故意向张元庆示弱，是为了捧张元庆一下。现在又被提起，也不知道是为了衬托张元庆，还是故意说出来，让宫狄借题发挥的。 张元庆却补充了一句：“卫市长我也认识，是我的良师益友，若是有机会，我去一趟松山市，请卫市长以及咱们宫书记一起吃个饭。” 第2075章 宫狄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张元庆和侯泉年来了之后，两人都没有再钓鱼。哪怕是鱼已经咬钩，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宫狄将张元庆和侯泉年请到旁边，立刻就有人过来倒茶。倒茶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高开叉的旗袍，露出雪白的美腿。 张元庆可没有听说过，山南市的附近有这样的销金窟，显然这里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找到的地方。 当然在这四人之中，有玉立丘这样的国企大老板，那么有这样的待遇也不稀奇。国有企业领导收入，原本就高于了平级的体制内人员。 更何况国有企业是一片蓝海，但凡找到机会能够与国有企业合作，那都是一个巨大机遇。 国有企业的老板出门，比其体制内要更加的壕。 然而在张元庆与他们交流的时候，玉立丘接了一个电话，很快就回来了：“东道主终于要来了，再不来我们就要在水塘边吃鱼了。” 张元庆这才知道，原来还有别的人。从前到后，侯泉年也就起到一个带他过来的桥梁而已。 张元庆感觉，这后面来的人才是非常重要的。 等了一会之后，这才看到两个人前来。其中一个，张元庆仍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省政府秘书长王儒。这个正厅级的省级领导，没想到也是支持侯泉年的人。 而没有想到的是，王儒的身边跟着一个穿休闲装的中青年。这个人与白玉意的年龄相仿，不过张元庆并没有认出他是谁，这个人并不是安北省的。 等到这两人过来的时候，玉立丘这才为张元庆介绍了起来。王儒其实不用介绍了，别看他是正厅级的干部，实际上他是真正的位高权重。 而且省政府秘书长向来都是与省长关系很近的，不过王儒却不是林峰云担任省长期间提上来的，是李泰担任省长的时候提拔的秘书长。 不过林峰云担任省长期间，竟然没有动他，足以说明他的本事。 王儒显然是知道张元庆与林峰云的关系，所以上来第一个就握住了张元庆的手：“张书记，可有一段日子没有见了。” 张元庆笑着喊了一声秘书长，王儒然后又给张元庆介绍了起来：“张书记，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洪少，今天的东道主。” 张元庆注意到，这位洪少出现之后，连同侯泉年在内，所有人都表现得拘谨了一些。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大领导差不多。 洪？张元庆想到这个姓，露出一丝深思，脑海里面闪过了几个不亚于叶副总的人。再看这位洪少的长相，心里不由有了一些猜测。 张元庆立刻明白过来，这位洪少的背后，应当是闫派在四九城的真正关系。 作为闫派之人，到如今，张元庆才算是真正见到了闫派到底是姓闫还是姓洪。 洪少的目光，放在张元庆的身上：“张书记，如雷贯耳啊。” 洪少戴着茶色的墨镜，他的眼神隐藏在茶色墨镜之后，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偏偏说话的时候，语气显得很亲昵，让人感觉有春风拂面之感。 张元庆觉得很难用一些词语来形容眼前的青年人，张元庆之前也接触过一些这样不同家庭的人。像是吴家的两位，性格古怪的朴实“吴华”，还有骨子里面傲气凌人的吴赫。 第2076章 如果说直接就是家里较为显赫的，就有白玉意和程国栋。说起来，这位洪少的亲和力不亚于白玉意。不过他的亲和，却含有一股力量，让人不敢轻视他。 张元庆规规矩矩喊了一声洪少好，如果眼前这人真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哪怕是在四九城也属于超一流了。能够跟他见上一面，只怕都不容易。 洪少来了之后，王儒将众人引导到了一个较为雅致的包厢里。张元庆刚开始只觉得这里的装饰，非常的简单朴素。 可是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安全。房间里面没有多余的装饰，让人可以一眼看清里面的所有设施。 这样一来，避免了偷拍、窃听的可能。 洪少在包厢里面，自然是坐在首位，呈现众星捧月之势。 不过洪少对张元庆还是礼遇三分的，众人纷纷将次座留给了张元庆。张元庆本来是拒绝的，却被王儒拉着坐在了洪少的一边。 “张书记，我痴长你几岁而已，说起来还是同龄人，我相信咱们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第一次见面，送你一个见面礼。” 洪少说着让人送上来一只手表，张元庆看了一眼品牌，他虽然对此不大了解，却也知道价格应当在十几万甚至是二十多万，甚至有可能更贵。 而且很奇怪，跟这个手表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张发票，这张发票是在某高仿店消费的记录。上面写着高仿某某手表一只，价格标在一千多。 洪少送的手表自然是真的，不过同时送张发票，也就为了方便佩戴。一旦戴着名表被人发现，就可以用这张票证明自己不过是买了高仿。 当然也有可能碰到较真的，拿着你的表去检测，问你为什么买高仿买到了真货。你也可以解释，人家的工艺好，几乎和真的无异。 人家再想论证，跑去找这家店的时候，才会发现这家店已经关门了，老板也下落不明了。 而通过类似方式，将一些奢侈品洗成高仿的，张元庆也曾经听说过。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张书记愿意交我这个朋友，那么就收了这块表。” 洪少的语气不紧不慢，没有让人感觉有被强迫之感。不过他的意思，就是让你做选择。 想要进入这个圈子，那么就要吃他给的甜头。这也类似于投名状，你不缴纳投名状，想要进入这个圈子是不可能的。 侯泉年等人神情坦然，很显然他们应当也是收过礼物的。否则的话，他们就无法坐在这个位置上。 而一旦能够坐在这里，就相当于进入了闫派真正的上层圈子，成为洪派的一员。像是侯泉年，正因为达到更高层次，所以现在显得风轻云淡。 很有可能，哪一天一纸调令就去了其他地方。毕竟洪派已经放弃了安北，得到洪派的认可，下一步应当是被投放到布局的其他地方。 张元庆看着眼前的名表，最终还是微微一笑，露出了自己的手腕。 张元庆的手腕上也是一只表，价格自然远远不如洪少所送的，但是他笑着说道：“洪少我已经有表了，表是老婆送的，自然摘不下来。可如果不摘下来，另一只手戴您送的这只，又变成了两只手表，这在我老家那边是戴手铐的寓意。” 第2077章 一番话虽然解嘲，可是洪少的沉吟半晌，其他人的脸色都露出了不自然。 张元庆知道自己或许得罪了眼前这几个人，不过他的确不想做一些违心的事情。眼前这位洪少与自己，是真正的云泥之别。 他的一句话，或许就能捧自己上天，甚至给一个机会，自己也能见到不敢想象的大人物。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可以说是一条充满光辉的大道。 但是张元庆也明白，一旦走上了这条路，自己脖子上就拴了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条就在这位洪少的手上。 当然给这样的权贵当狗，这是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张元庆却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洪少忽然笑了：“跟元庆开了一个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洪少对服务员说道：“拿下去吧，这块高仿品送你了。” 服务员惊喜莫名，立刻退了下去。她应该是最清楚，这块表到底是不是高仿的。 洪少又点评道：“元庆这个性格，很像你的岳父。这段时间，在四九城也与你岳父打了交道，现如今他的身上可是带着杀气。我倒觉得，他适合去纪委系统。” 张元庆不明白洪少是什么意思，是警告还是说指路？不过张元庆知道的是，自己岳父可不适合去纪委系统。 张元庆笑着回应：“洪少要是有路子，可以介绍我去纪委系统，我觉得在纪委系统干得还是不错的。” 洪少颇有深意地看向张元庆：“你可不能再去纪委系统了，一年时间干垮了安北韩家，这个扎根安北数十年的高楼被你直接推倒，直到现在还有着影响。要是再给你去一趟，你恐怕要把天都捅出来一个窟窿。” 张元庆神色不动，而侯泉年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张元庆参与围攻韩家的事情，只在很小的范围内传播。 因为韩家的事情影响很大，真正受到关注的几件事，分别是闫文志退隐、杨峥辞职、程国栋死里逃生。 而带着材料前往四九城的张元庆，被一些人很好地保护了下来。 就连王儒也只是有所耳闻，却不知道张元庆就是其中一个重要参与者。此刻听到洪少点明，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同了。 洪少摇着头感慨：“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元庆你可当数年轻一代的风流人物了。若是能够当风凭借力，定然是能够化龙的人物。” 洪少对于张元庆的评价是很高的，这也是王儒等人都没有听过的。然而仔细去想，洪少对于张元庆的看重也是能够理解的。 这么年轻的副厅，而且极有可能因为示范区的事情，能够再升一级。到时候，就连白玉意也比不上这个家伙，他是当之无愧的希望之星。 张元庆缓缓说道：“当风凭借力，那是鲲鹏才能够展翅九万里。我这样的苍蝇，能够守住自己的朽木，就已经很好了。” 这番话等于是把天聊死了，洪少摇了摇头：“元庆还是太低调了。” 之后洪少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的身上，关心了王儒等人的情况。还帮着玉立丘解决了一个较为棘手的合作难题。 在桌子上，洪少尽显人脉之广，一个电话过去，很多问题迎难而解。就连王儒碰到一些工作问题，也要靠着洪少帮忙显一显神通。 在其中，张元庆最有感触的就是玉立丘。 第2078章 之前张元庆就听说过玉立丘，他是省属国企之中，较为出风头的一个人。在很多工作上，往往都能够突破前任的桎梏，曾经还被评为改革领军人物。 现在看来，这离不开洪少的支持。果然有了上层的风，稍微有点才华的也能够飞舞起来。 在一番展现才能之后，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还陆续进来几名妙龄女子，每个人身边站着一个。她们要说穿着清凉，其实也不清凉，不至于露出大片的皮肤。 不过高开叉的旗袍令人有些想入非非，这些服务员个顶个的美女，放在外面或许受到很多人追捧的女神。在这里，才感觉美色的廉价。 到了洪少这个境界，对这样的安排，也没有什么兴趣。他反而指着桌上的一道菜：“给你们介绍一个新奇的东西，打开给你们看看。” 洪少说着，就有人将放在中间的锅盖打开了，里面是一份鸡汤。不过这个鸡汤里面放了一根人参，人参仔细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人形了。 王儒看了吃了一惊：“洪少，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野山参？” 很多人也只是听说过，野山参到一定的年份，会有一些长得类似于人形。在很多故事中，这种野山参都是能够吊命的。 不过张元庆却不相信这种，觉得也就是一些野山参长得猎奇了一点而已。别说野山参了，就是萝卜长得像人也不是没出现过。 但是这种珍奇品相，估计是很值钱。 洪少颇有兴致地让服务员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你们尝尝味道。” 张元庆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喝。玉立丘第一个品尝了鸡汤，然后赞叹道：“参味很足，配合鸡汤下肚，身子暖洋洋的。” 王儒品尝了之后也点了点头：“这参有些奇怪，劲似乎并不冲，反倒是有些温和。” 在场一众人都是赞不绝口，张元庆假装喝了两口，实际上并没有入喉就拿面巾纸擦嘴然后吐在了纸上。 刚刚将面巾纸放下，张元庆就看到洪少看向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吐掉鸡汤的动作。 不过张元庆先下手为强，主动问道：“这鸡汤味道不错，洪少怎么不来一碗尝尝？” 洪少闻言叹了一口气：“这参汤我是喝不了的，跟我近期喝的药相冲。不过大家放心，这人参不仅品相好、味道柔，而且药效是非常稳定的。上面经常说创新，我觉得创新应该是多方面的创新。 可别小看这个人参，这是通过转基因技术，实现了高品质人参的量产。经过检测，各方面的效果均超过了十年甚至二十年份的老山参。这就是科技进步，为生活品质带来了进步。” 洪少侃侃而谈，而张元庆听到转基因三个字，顿时灵光一闪，想到了天启种业那位负责人所说的话。 这么一想，张元庆将事情都串到了一起。看来这位洪少见自己，不仅是代表洪派的高层来考察自己，而且还给了自己一张投名状，让自己好好填写。 其实对于这个转基因，张元庆也去查了，这东西并不像很多人说得那样十恶不赦。但是这里面有个最关键的东西，那就是专利权。 等到洪少让人送了一盒子山参上来，说要作为礼物送给大家的时候，张元庆缓缓开口：“科技创新的确带来了很大的便利，但是科技创新的主体不同，带来的便利就不一样了。洪少这人参，专利技术是我国的还是灯塔国的？” 当前转基因除了令人担心的副作用之外，最大的问题就是专利技术，就拿农作物种子为例，那些转基因种子从种下去到收成，就是这一轮。收上来的稻谷，是不能作为种子再种的。 而且有些土地种完转基因种子之后，再种普通的种子，收成会锐减。这时候，逼着种地的人，只能买转基因的种子。 如果这个专利技术控制在国外，那么就等于将种子安全掌握在外国人手里。哪一天人家突然给你断供，那后果简直是不敢想象。 所以张元庆问到了这转基因技术到底是在谁手里。 洪少闻言面不改色：“这专利是我国一个试验所与国外一个大科技公司共同研发的，说起来专利是在合资公司的手里，安全这方面是不用怀疑的。” 张元庆笑了笑不置可否，这种骗鬼的障眼法，他根本都不屑于拆穿。要知道，张元庆从进入体制以来，就经历了耀阳集团等一系列坑爹的公司，也算是有了一定的经验。 洪少完全就是弄了一个壳，然后让拥有国外专利的转基因食品进来。看起来是合资公司弄出来的，但是专利这玩意，专利套着专利，有些关键的专利卡在别人手上，效果也是一样的。 看到张元庆不发一言，一直还算好脸色的洪少，脸色慢慢沉了下去。看来这个年轻人，还是不识趣啊。 王儒等人噤若寒蝉，张元庆却神态自若，静静看着洪少的表演。 第2079章 眼看气氛较为尴尬，玉立丘则是站出来说道：“这个事情我是这么看的，所有事情都是有个过程的。例如手机来说，最早咱们国内就是诺基亚、摩托罗拉主导的代工生产，后面就是白牌山寨手机的野蛮生长。从这个阶段去看，手机产业的发展是低端的。 然而如今国产手机已经走到世界舞台的中央，没有前面的打基础，那么有现在的一日千里么？转基因这个事情，也离不开这样的历史发展轨迹。现在能够接触，已经很了不起了。” 玉立丘的说法，的确能够很好地为天启种业这种行为背书。毕竟以前也说过，摸着石头过河。在刚开始的时候，是允许错误的。 但是很多人并不知道，有一些错误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有一些错误根本就是刻意制造的错误。 张元庆淡淡说道：“我懂得不是很多，但是转基因技术，如果通过这样的方式引进，我觉得无异于将自己的弱点被人家拿着。而且想要研究这样的技术，可以先从基础研究开始。” 张元庆并不认可这样的说法，而且他也怀疑，洪少这样的人，他们支持天启种业的转基因种子进入国内，到底是为了研究还是为了赚钱。 如果只是赚种子钱，张元庆倒也能够理解。最怕的就是，有人在中间两头吃。利用国外一些势力亏钱也想要进入华夏的欲望，一边以极为优惠的价格拿种子，一边以高于市场的价格兜售出去。 而且这样的科技公司，又享受着这样、那样的支持和补贴。最终这些人盆满钵满，等到出问题了，那就撤出这个领域。 到那个时候，说一句摸着石头过河，再把问题归结于历史局限性。于是各方都损失了利益，只有这个中间方赚了大钱。 张元庆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的，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支持这样的事情。 最终是宫狄打圆场，让这件事的谈论不了了之。 吃完饭之后，张元庆起身就要离开。 洪少淡淡一笑：“晚上还会有一些客人过来，元庆难道不想认识么？” 张元庆客气地说道：“今天能够认识洪少，已经算得上是三生有幸了，其他人认识还是不认识，我倒觉得和洪少一比也不重要了。” “好，下一次元庆可要预留足够的时间，咱们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聊一聊呢。” 洪少起身，握住张元庆的手，看他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刚才被拒绝的影响。 张元庆也一脸真诚地看着他：“我也有很多事情，想要和洪少讨教讨教。希望下一次见面，能够再听到洪少的高论。” 两人皆是非常的客气，张元庆转身就离开。 原本洪少是让服务人员开车送张元庆，却没有想到，侯泉年紧随其后起身：“洪少，我先把元庆同志送回去，到时候再过来。人毕竟是我带过来的，我也要带他离开。” 洪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张元庆走出门之后，脸色就沉了下去。 侯泉年也没有解释，带着张元庆在服务人员的指引下去了停车场。 上车之后，侯泉年刚一启动车辆，车子里面就响起了那首激昂的钢琴曲《命运交响曲》。 直到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之后，侯泉年才淡淡说道：“你失去了一个开上快车道的机会。” 第2080章 自从来到山南市之后，侯泉年表现得都是不冷不热，说话也是云里雾里。像是这么坦诚地说话，还是第一次。 张元庆没有看向侯泉年，他对这个昔日闫派东宫的表现，非常的失望。 张元庆冷冷地说道：“这样的快车道，不上也罢。毕竟不是越快越好，哪一天翻了车，现在开得越快，那么到时候受的伤就越重。” 侯泉年闻言，嗤笑了一声：“你之所以还能保持这份理想主义，是因为支持你的人太多了。从市里面到省里面，再到四九城那边。你的身边完全不缺机会，所以你敢于放弃一些机会。 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就连上这个快车道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后面翻车的事情了。而且你认为洪少就能代表闫派高层了么？你太过小看闫派高层了。” 张元庆其实对于闫派的真实情况，知道得并不多。自己老丈人知道一些，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跟自己说。 田安象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也没有跟张元庆去透露，只是起到了引导张元庆的作用。 现在看来，真正了解闫派真实情况的，就是眼前这位曾经的闫派东宫。 侯泉年淡淡说道：“闫派高层已经放弃了安北省，这一点你也能够看出来。洪少的背景，就是闫派高层的一部分。他能够来安北省，就是给予所有闫派一次机遇。 你守住了这个机遇，那么很有可能真的能够当风轻借力。如果你守不住这样的机遇，那么就连见识真正高层的机会都没有，然后陷入举目无亲的境地。” 听到侯泉年这么说，张元庆才明白洪少来安北省的意思。因为闫派的高层已经放弃了安北省，所以对于所有的闫派人来说，是一个孤苦无依的状态。 哪怕是周强斌的崛起，田安象成功进入了省里面工作，都没有办法吸引闫派高层的注意。 现在洪少前来安北省，这也给了一些闫派人一些机会，如果能够与他搞好关系，那么就能够与闫派的高层产生联系。 运气好的话，能够调到其他的省里面去。 侯泉年应该早就在准备了，所以他这才将山南市的很多事情，都丢了出去。现在半死不活地守着，无非是等着洪少介绍的人脉发力，将他送到一个更好的去处。 然而张元庆却并没有珍惜这样的机会，他不珍惜与洪少接触的机会，那么就没有办法以此为桥梁，见到真正的闫派高层。 那么对于张元庆来说，就会非常的尴尬。一方面是无法得到闫派真正高层的认可，另一方面他身上还有闫派的标记，又没有办法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换句话说，闫派不仅没有成为张元庆的助力，今后或许还会成为张元庆的一个枷锁。 “现在车子还没有到地方，你随时都有第二个选择。可是等到车子到了地点，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侯泉年淡淡地说道。 张元庆决心已定：“感谢侯书记，这条路并不适合我。” “唉。” 侯泉年幽幽叹息一声，然后没有再开口相劝。他知道以张元庆这样的性格，他一旦做出了决定，那么绝不会回头了。 这小子外表看起来还是比较谦逊的，实际上骨子里面还是有着傲气的。 车子到了张元庆的小区，张元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2081章 侯泉年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既有无奈，也有一些羡慕：“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难怪老师能够看上他，这个家伙是个硬骨头。也不知道以后，后悔的是他，还是那些高层。” …… 张元庆回到自己出租屋之后，思考良久还是给金林打了一个电话：“老金，我给你下一个任务，现在所有想要进入园区的项目，必须经过我们的筛选。那些不利于长久发展，甚至是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我们要坚决堤防。” 没想到，金林主动问道：“领导，是不是有些项目不对劲，例如天启种业的项目？” 张元庆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让他重点关注，金林已经发现了这家公司的一些问题。 张元庆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突然提起了天启种业，你这两天与对方有接触？” 金林立刻承认了：“的确是有接触，不过不是我去接触他们，而是他们在接触我。而且今天天启种业的那位负责人关之谊通过多种关系，找到了我。这家企业的人出手非常阔绰，我觉得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 张元庆没有想到，这家企业竟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一方面让洪少出面提到了转基因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在攻关自己的身边人。 金林所说的阔绰，肯定不是简单的几张卡的事情。财帛动人心，好在金林刚刚提拔，他现在绝对不会轻易犯低级错误的。 不过张元庆还是对他进行提醒：“既然知道他们有问题，那就不要再接触了。不仅你不要接触，也跟施玲等人说一下，看到这家企业就多加一些小心。在与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态度要热情，心里要警惕，细节要把握，风险要控制。” 张元庆一口气之下，提了多个要求。 听到金林答应下来之后，张元庆这才挂了电话。而他在网上，搜了不少关于天启种业的新闻。有的新闻，就是搜都很难搜到。 但是很多事情上，还是有着一些蛛丝马迹的。而且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天启种业的天启二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圣经故事里面的天启四骑士。 在西方天启的本意即末日审判，相传在世界终结之时，分别骑着四匹马的骑士，将瘟疫、战争、饥荒和死亡带给接受最终审判的人类，届时天地万象失调，日月为之变色，随后便是世界的毁灭。 这么丧气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想的。 张元庆又打了一个电话给王信诚，向这位三舅询问关于转基因技术的问题。特别是洪少这样的人，都涉足其中，说明利益只怕是很惊人的。 王信诚听说洪少去了安北省，而且找到张元庆推荐转基因的事情。 王信诚叹了一口气：“现在对于这东西，上层还没有一个明白话。搞肯定是要搞的，天启种业的路也是能够得到一些人认可的。所以他们就利用这份认可，到处都在放手大干。 你拒绝也是对的，洪巨伟这个人不好接触，这家伙的胆子很大，喜欢剑走偏锋。不过你也放心，你就算得罪他，他也不会针对你的。” 张元庆苦笑一声：“我知道这样的人，就算被人得罪了，也不会放在心里。只不过我现在可不是得罪了他，而是要挡着他的发财路。天启种业想要进入我们安北省农业高新技术示范区，现在守门的就是我。 第2082章 如果我一直拦着的话，就怕这位洪少惦记上我。这个人做事风格怎么样，手段脏不脏？我要提前了解他的情况，才能做好应对。” 王信诚却笑了一声：“你怕什么，他还敢对你做什么么？你岳父距离提拔已经快了，而且是在四九城提拔，分量是很足的。而且别人都说我王家衰落了，的确老爷子不在，王家看似不如以前了。但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谁敢欺负你，我们也不是找不到能说话的地方。” 张元庆嗯了一声，他也不得不承认，王家是他的底气之一。果然，还是婚姻等于人的第二次投胎。和周依依在一起之后，张元庆觉得自己才真的算是进入了王家，成为王家的一分子。 哪怕自己只是王家的外女婿，但是不要紧，这道护身符是上好了。 王信诚又补充道：“而且你只要自己不做犯错的事情，那么谁也不能对你怎么样？还有就是多保持一点警惕，不该吃的东西不要吃，不该喝的酒就不要喝，东西离开视线范围，就不要再碰了……” 王信诚碎碎念，让张元庆不由想起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他也很耐心地将其听完，其实这点警惕心他还是有的。 就在前几天，周依依还让安静过来了一趟，带自己去医院做了一个全面体检。越是在关键的时候，越是要胆子小一点。 张元庆也是比较注意了，不过审核项目依然是最为严格的。天启种业也通过了各种关系，试图要进入示范区，最终都被他挡回去了。 甚至张元庆还接到了某位省领导的电话，对方虽然没有说明是为了替天启种业说话，可是口口声声说着一些科技创新，让自己解放思想。 这也就是张元庆，在省里面也有大腿，换作另一个人只怕已经妥协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却没有想到，一个星期之后，张元庆正在与金林、施玲开会的时候，金林被纪委的人当众带走。 带队的人，就是祖宫羽。 “到底怎么回事？” 张元庆面色平静，不过额头青筋有些暴起。祖宫羽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在向张元庆挑衅。 祖宫羽恭敬地说道：“张书记，有人举报金主任涉嫌受贿，而且证据已经提交到了省纪委。省纪委给我们下达了命令，让我们请金主任去调查情况。如果没问题的话，很快就会放回来。” 张元庆冷冷地看着祖宫羽，这家伙一句话就把别的都堵死了，他辅助省纪委办案，的确有权力直接把人给带走。 不过既然是带走调查，而不是直接双规或者留置，自己作为市纪委书记，竟然提前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个祖宫羽，看来是配合谁，想要打一场突击战。 施玲站出来，淡淡说道：“祖书记，你们市纪委的行动，连一把手都不通知，看来作风是很硬朗，害怕张书记坐歪屁股。” 祖宫羽脸上的恭敬依然：“施秘书长，我只是按章办事，咱们纪委战线的人，就是纪律性比较强。” 张元庆沉默不语，摆摆手让祖宫羽离开。 祖宫羽带人走出办公室之后，脸上浮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没有丝毫刚才小心谨慎、恭敬谦逊的样子。 等到人走了之后，张元庆这才打电话给齐峰，询问案件的情况。 齐峰闻言，淡淡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些可以透露的信息，那就是你的秘书金林涉及受贿。在他的账户上，多了一笔钱，这笔钱的来源不明，而且这笔钱还被动过。还有刚刚，有人在他的车子后备厢，也发现了钱。 第2083章 我们有视频显示，放钱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从现在的证据来看，你这个秘书很难说清楚自己的情况。你担心他，不如担心你自己，毕竟他的事情很容易就牵连到你的身上。” 张元庆皱紧了眉头：“我知道这种事情应该是讲证据的，但是一个坐了八年冷板凳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了晋升的机会，而且即将又要被重用。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我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对于张元庆这种带有主观色彩的推测，齐峰自然是不能接受的：“我们只看证据，到底有没有误会，还要看有没有新的证据出来。” 张元庆隐隐感觉，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有人是希望搞自己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洪少给自己的报复？ 或者说报复显得太严重了，对于洪少那种人来说，或许这就是给自己的一个小警告。 张元庆脸上闪过了一丝狠色，他二话不说，直接开车去了省城，求见胡至功。 一直等到快要下班的点，张元庆这才见到了胡至功。 胡至功看到他的时候，态度没有以前那么亲昵。准确来说，自从上次冯老来了一趟之后，胡至功对张元庆的态度就有些复杂。 这一次叶副总的事情，张元庆看似是为安北省挽回了一局，不过这一局是建立在胡至功等人都犯错的基础上。 所以胡至功对张元庆虽然欣赏，但是心里也有了一些芥蒂。而现在，张元庆的秘书出事，他是心中有数的。 而且这个消息，还是一位省领导在会上直接提出来的，省纪委书记严峻也认可了这个消息。 这里面显然是有猫腻的，胡至功倒是很关注林峰云的反应。没想到林峰云的态度很坚决，那就是谁出事那就抓谁，只要有证据，就是把张元庆抓起来那都是对的。 不偏不倚，林峰云没有丝毫回护的态度。 而现在张元庆找过来，胡至功不由想到，林峰云能够做到不偏不倚，也不知道是真的那么想的，还是有意做给自己看的。 坐在他的位置上，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林峰云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如果他是表面上公正正义，实际上是故意让自己同情张元庆，然后为了张元庆的事情发言，那么胡至功就要考虑考虑，怎么对付这两个唱双簧的了。 果不其然，张元庆一来，立刻就汇报了金林被请去调查的事情，还有目前的一些证据。 胡至功听了张元庆的汇报有些意外，因为张元庆的汇报很中肯，没有偏向任何一方。 胡至功皱着眉头：“所以你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就连身经百战的胡至功，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张元庆诉求是什么了。难道是想要撇清关系，还是说希望自己出面为他主持公道。 其实作为在沿海地区成长起来的胡至功，更加明白一些商人的不择手段。他打心里还是相信张元庆不至于，让一个有问题的人担任自己秘书这么长时间的。 更何况，张元庆有着纪委系统工作经验，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反侦察意识。肯定是做不出，让人当面把钱放在车子里面这种事情。 但是张元庆没有提这些事情，只是一味强调这件事违反了纪律。 所以胡至功有些迷惑，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张元庆等的就是他一句话：“我希望省纪委进驻山南市，要纪委副书记以上的领导亲自带队，对山南市进行一次全方位的大体检。特别是这个案子，要一查到底，无论牵扯到什么人，都要挖出来，绝不姑息。” 胡至功听到这番话，以他的段位都觉得心惊肉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张元庆疯了，这是要把山南市整个翻过来了。 张元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把事情给做绝。 现在难题到了胡至功，胡至功作为省一把，不能拒绝这个提议。甚至站在他的立场上，他是要支持的。 可是现在山南市正在关键时期，查出太大的事情，只怕到时候会影响到整个安北省的形象。 胡至功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张元庆，知道这小子在给自己出难题。这个小家伙果然骨子里面有股狠劲，现在大有一种，谁搞我我就搞所有人的架势。 的确站在张元庆的角度，让他找出针对他自己的人，难度是很大的。牵扯精力不说，还有可能把自己绕进去。 于是这小子直接来了一个无差别攻击，他挨了一下，就要让所有人都感觉到疼，哪怕是玉石俱焚。 第2084章 如果换作别人来这么说，胡至功或许认为对方是在虚张声势。 但是张元庆玩这一招，绝对是没问题的。仅在胡至功的手上，张元庆就被省纪委曾经查过。 结果还是很让胡至功欣慰的，张元庆的私人生活不好评价，也有一些流言蜚语。不过关于钱这方面，这小子是绝对的干净。 所以现在张元庆要无差别攻击，胡至功倒是不担心他本人出问题，就是这个动作有些不是时候。 胡至功只能耐着性子安慰了一句：“元庆啊，你的想法很好，不过现在山南市正在建设省级示范区的关键时期，咱们也不想功亏一篑，所以还是要慎重一点。” 张元庆却坚持自己的观点：“胡书记，我并不赞成你的说法。正因为要建设省级示范区，未来我们还要建设全国示范区，这刚刚起步就出现了如此恶劣的事件，不严查一番打好基础、练好内功，我觉得后面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必须让那些手不敢伸，让有些腿不敢迈，让有些念头不敢动，不这样不足以震慑一些人。哪怕是我的秘书，他敢伸这个手，我亲手把他送进去。” 张元庆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一点情面都没有讲。 实际上，张元庆知道，这事只要查下去，绝对是对金林有利的。 所以他坚定不移地要把这个事情严查到底，当然如果金林真敢在这个时候收了钱，那么张元庆绝对会挥泪斩马谡。 事情刚起步就敢收这么多钱，这要是以后把他提拔起来，他岂不是要上天？ 张元庆的决绝，让胡至功态度反而软和了下来。他体会到这小子的刚猛，一旦出手是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胡至功只能苦笑一声：“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个事情我也有所了解，我觉得你这个秘书应该是被人诬陷的。” 在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胡至功按说是不能说这句话的。可是他发现，张元庆这个脾气似乎按不住了。 没想到，张元庆却说道：“我没说我秘书肯定有问题，我既然让他担任我秘书，我是相信他没有问题的。但是我还是坚持要对这件事查到底，如果是他的问题，哪怕就是要枪毙我亲自送他去枪毙。但是他要是没有问题，我就要看看到底是谁做这种事情。” 说罢，张元庆将山南市的一大风气也说了出来。从他第一次去山南市开始，就发现这个地方很有问题。举报成风，而且善于做伪证。 之前张元庆就要求，要对这些作伪证还有诬告的，统统进行追责。可是这个事情，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此次，张元庆抱着极大的决心，要不然是挥泪斩马谡，要不然就要将这样的风气彻底扭过来。 张元庆冷冷地说道：“做事者，如果总是被这些魑魅魍魉盯着，还怎么放开手脚去做事。不给他们下点猛药，这个事情就断不了根。” 胡至功沉默了半晌，心中也有很多感慨。 最终他抬起头看向张元庆：“依我看，也不要扩大战线了，我们就事论事，集中最大的力量严查金林的事情。不管谁牵扯其中，都绝不放过。” 在感情上来说，胡至功已经彻底信任了张元庆。不过张元庆提出的对山南市全面检查，他不能赞同。 山南市有没有问题，胡至功心里也有一个猜测。可是面对这样的环境，他也不敢直接痛下杀手。 第2085章 从沿海到了这边，胡至功感觉这里有条无形的锁链，将自己给控制住了。 最终张元庆也同意了胡至功的说法，那便是就事论事，严查金林的事情。 张元庆走了之后，胡至功立刻叫来了严峻，并且让他集中所有力量严查这件事。 原本这事涉及到了张元庆，严峻就有些发怵。他上一次栽了，就是因为这个家伙。谁能想到，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又被查了。 好在这一次，严峻是得到了胡至功的同意，甚至可以说是大力支持。 结合张元庆来了一趟省委，胡至功的截然不同的表现，严峻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如此看来，这一次的事情往深里挖就对了。 张元庆去了一趟省委之后，回到山南市之后，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乐得看张元庆倒霉。 甚至祖宫羽公然进出金林的办公室，还就金林一些问题咨询张元庆。 “张书记，金主任办公室搜到一个账本，这里面涉及可能私设小金库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估计需要您写一份情况说明。” 祖宫羽一脸谄媚地笑着，不过说的话却是丝毫不客气。 祖宫羽敢出手，自然是因为觉得已经掌握了金林的大问题。他相信，顺藤摸瓜之下，张元庆也跑不掉。甚至通过多方联手，他就是无事也能从他身上刮下来一层皮。 而现在想要往这个家伙身上泼脏水的人太多了，有些人是眼馋他示范区领导小组组长的权力，有些人是眼馋他作为常务副市长的权限，像是自己就很简单，那就是想要纪委书记的位置。 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唐僧肉，谁都想要咬一口。往往一个人落到这个境地，也就是一个契机的事情。祖宫羽现在提供的就是这个契机，金林只是一个突破口，再往下面撕，就能看到张元庆的问题了。 所以为了进步，祖宫羽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张元庆面对祖宫羽的挑衅，淡淡说道：“既然账本是金林做的，怎么会让我写情况说明呢？你是在调查他，还是想要调查我？省纪委给你权限了么？” 张元庆知道对方想要激怒自己，现在他的手机肯定也是开着录音的。这样的小手段，对于张元庆来说，已经是小儿科了。 祖宫羽眼珠子一转，又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其他问题：“我自然没有权限查张书记，再者说金主任虽然是您的秘书，但是毕竟是两个个体。我是相信金主任只是走入歧途，或许也不是他的本意。” 面对这种小人，张元庆毫不客气地训斥他：“金林正在接受调查，现在调查还没有结论，你就敢说他走入歧途了？祖宫羽你这个态度，也配办案？不知所谓的东西。” 祖宫羽被骂了之后，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加腆着脸上前：“是我说错了，张书记骂得对骂得好。我看这个案子，还是需要张书记费费心，咱们多接触。” 祖宫羽非常贱，就跟一只癞皮狗似的。 按照年轻一点的脾气，张元庆现在一个耳光就抽下去了。现在身份地位不同了，张元庆知道这种没有底线的小人，根本没有搭理的必要。 所以张元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表演，祖宫羽又折腾了一番，眼看没有办法激出对方的真火，这才收工离开。 第2086章 祖宫羽离开之后，就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收到消息的，正是在住院的李桐鱼。 此刻李桐鱼正在自己的家里，家里还有不少人。其中，就有欧阳荣、杨大年等人。 祖宫羽发过来的信息里面包含一段语音，正是张元庆骂他的语音。 李桐鱼播放了之后，他没有什么反应，杨大年却嗤笑了一声：“这个张元庆应该是急了，我知道祖宫羽这小子的水平，这小子阴到了极致。张元庆摊上他，只怕不被他搞死，也要被他搞臭。” 欧阳荣也是兴致勃勃：“这一次只要他倒霉，常务副市长或者示范区领导小组组长的位置，肯定要丢一个下来。总不能，所有的好事都他一个人占全了吧。” 听着他们的讨论，李桐鱼揉了揉眉心：“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不要出歪招、邪招，张元庆这个人不好对付。” 对于李桐鱼这样的小心谨慎，众人自然是没有放在心里。 欧阳荣宽慰道：“李市长，这一次真不是我们出了歪招、邪招，出手的人并不是我们。依我看，是张元庆得罪人太多，人家故意整他的。只是他本人非常警惕，所以这才瞄准了他的秘书。我们起到的作用，也就是推波助澜而已。” 杨大年也说道：“这就是人贱有天收，张元庆这只疯狗自从进入山南市以来，搅得大家不得安宁。现在他碰到这个事情，也是他该有如此一劫。” 李桐鱼不知道为何，却对这个事情有些恐惧。大概如他们所说，自从上次受了打击之后，自己的心态就发生变化了。 众人正在得意洋洋的时候，突然欧阳荣接到一通电话，听到电话里面内容之后，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什么情况？” 等到欧阳荣挂了电话之后，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欧阳荣脸色难看地说道：“省纪委来山南市了，祖宫羽被取消了参与此案的资格，很有可能……要面临被调查……” 刚刚还喜笑颜开的众人，现在没有一个人还能笑得出来了。 好端端地，祖宫羽就被取消了权限，而且很有可能被调查。这就是张元庆的反击么，这也太快了吧。 李桐鱼更加确信，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了。张元庆果然没有那么好对付，自己秘书被调查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将省纪委给弄过来。 而且从省纪委一来的表现来看，怎么有点像是为了他站台。 李桐鱼立刻反应过来：“现在给我立刻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查一查，虽然已经擦过屁股了，但是现在最好再仔细查一查，尽量要把问题……不行，现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所有人立刻回到岗位，正常上班，不要画蛇添足了。” 李桐鱼的安排都有些混乱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张元庆的秘书前脚被调查，后脚他就能把调查的主要人员给换了。 那么下一步呢，总不会针对自己而来吧？ 当所有人走了之后，李桐鱼几次拿起手机，想要给张元庆打个电话解释解释。可是他又拉不下来这个脸，如果自己求饶了，那么以后就别想在这个家伙面前挺直腰杆了。 不过李桐鱼最终还是为了今天这个决定后悔的。 因为就在省纪委进入山南市的当天下午，金林的事情就查清楚了。 原本金林就没有什么问题，他被人放钱的事情，是因为喝了酒找了代驾。而那个代驾在往后备箱放自行车的时候，金林正好接到了一个电话。 第2087章 就这一个恍惚的工夫，钱袋子已经放进去了。然后有人在旁边拍照，留下了金林看着别人往自己车子里面放钱的照片。 实际上当时金林的视线被小电动车挡住了，并没有看到那个钱袋子。 至于银行卡也是如此，这种银行卡的操作太多了，总的来说，那张卡只是用金林的身份证办的，里面放的钱平时都是办公室的一些开支。 就像祖宫羽查的小金库，严格说起来，哪个办公室主任手上没有点资金留存。总不能跟着领导出去办个事，还要自己先垫钱吧。 这个问题就是被查出来，问题也不大，最多也就是一个整改，连处分都不会吃的。 不过这张卡被人打了钱，自然算在金林的头上。金林在没有查卡的余额情况下，的确动了钱买了一些办公用品。但是这个情况，是能够解释的。 特别是追溯这笔钱的源头，立刻就发现了疑点，这笔钱虽然用了一些手段遮掩，可是在省纪委的强力追查之下，立刻找出了源头。 这笔钱竟然是一个跟金林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一个小老板账户里面出来的，将这个小老板抓起来之后，他先是试图往金林身上泼脏水。 直到省纪委说要起诉他诬告罪的时候，小老板立刻软了，供出了另一个人。钱就是这个人从小老板账户上过一下的，而这个人论起来身份不过就是个体户，可是论起社会关系来说，他是李桐鱼的一个远房亲戚。 果然，集中省纪委所有力量之下，什么东西都给你查得明明白白。 所以在省纪委的介入之下，金林很快洗清了嫌疑，当他走出了被调查的地方时，还在请病假的李桐鱼却进去了。 李桐鱼的不安，再一次被证实了。他尽管想要逃避，仍然被卷进了这个事情之中。 这或许就是经常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逃避，就能够逃避得了。 随着李桐鱼被查，山南市的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金林出来的时候，张元庆得到消息去接他的。 所以金林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看到张元庆。他自然是非常的感动，就差抱住眼前这位比自己年龄小，但是却让自己异常尊重的领导。 张元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往上走，难免要经历这一劫。这也是给你提了一个醒，做事情的时候要谨慎。” 金林重重点了点头：“打铁还需自身硬，最近一段时间在里面想了很多，不过我的信念是越发坚定了。” 对他这份斗志，张元庆还是很满意的。 张元庆开车，将金林接回了市政府办公室。所有看到金林的人，眼神都异常复杂。谁能想到，为了这区区一个副主任，山南市几乎要天翻地覆了。 很多人对金林是充满羡慕的，能够碰到这样一个领导，真是运气了。 金林是在办公室被带走的，张元庆将他送回办公室，这也算是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了。 施玲也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她对金林笑着说道：“你要是再不出来，你领导就要把整个班子都送进去了。” 金林也不好说什么，他现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 张元庆摆了摆手：“你自己去忙吧，想要请假就直接回家，调整好状态之后，再投入到工作中去。” 第2088章 金林赶忙离开了，他迫切想要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张元庆则是和施玲一起进入办公室，施玲一进门就为两人泡了茶。 张元庆看着桌子上摆放的文件，将一些想要进入示范区的企业情况看了一遍。 施玲端着茶走过来，将茶杯放在张元庆面前之后，这才开口：“张书记，早上任向海被带走了。” 由于去接金林，张元庆倒不知道这回事。虽然他还挂着一个纪委书记的职务，但是现在省纪委进驻之后，市纪委所有力量都被排除在外。 张元庆这个纪委书记，也不知道省纪委现在的行动究竟是什么。 提到任向海，张元庆知道他也是李派的人。不过任向海并不是李派的核心成员，充其量只能算作是随波逐流而已。 没想到，李桐鱼栽了之后，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能够让任向海被请去喝茶，那么举报的人分量应该很足。 张元庆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道：“是汤非宇举报的么？” 这近乎一种直觉，而且汤非宇这个人现在的变化很大。他一方面屈服于李桐鱼等人，可是另一方面深知这个家伙并不安分。 果然施玲点了点头：“的确是汤非宇，这个家伙我还认为是李桐鱼的人，可是现在看来，他很有可能哪方面的人都不是。李桐鱼压制他多年，他现在有机会了，肯定是要报复的。” 张元庆淡淡说道：“李派似乎倒得有点太快了，杨大年似乎也要出事了。” 提到杨大年，施玲一脸的不屑：“这个老东西，早就应该出事了。能给他风流这么多年，简直把宣传系统给败坏得一塌糊涂。” 张元庆听说过杨大年的情况，这个老家伙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施玲也曾经在宣传系统干过。她就曾经差点被杨大年骚扰，所以对这个老家伙非常厌恶。 后来施玲调离宣传系统，直接到了市委办公室，反正一直都跟杨大年不对付。 张元庆听到施玲这么说，他在笔记本上写了杨大年的名字，然后又在名字上划了一笔。在他这一页笔记本上，写了很多名字。 例如汤非宇的名字，旁边就是一个问号。任向海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五角星。 施玲自然看到了这一页，通过这个她能够看出张元庆的想法。看来，张元庆的想法与她一样，杨大年这样的家伙必须受到惩罚。 这个老色鬼可不光是道德败坏，而且手底下非常的不干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汤非宇则是立场存疑，要小心谨慎。至于任向海，施玲也觉得他的问题应该不大。 “施秘书长，风雨欲来了。” 张元庆感慨了一声。 施玲苦笑，风雨欲来还不是您老人家的大手笔么。她一边跟着感慨，一边暗自揣测，张元庆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写这份名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自己添一把火？ 张元庆不说，施玲有些猜不透，或者说拿不准。 张元庆看向施玲：“施秘书长担任秘书长几年了？” 施玲立刻明白过来，她心里隐隐有些激动，不过她勉强保持冷静：“张书记，我担任秘书长刚刚满三年了。” 张元庆嗯了一声：“时间已经很长了。” 施玲心领神会：“还需要领导继续栽培。” 说完之后，张元庆不再提这个事情，施玲聊了一会也就出去了。 等到施玲出去之后，张元庆翻着自己的笔记本，无意间翻到之前最后一次在常委会上被围攻的笔记。上面写着那首朱元璋的诗：“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老僧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 张元庆露出了会心一笑，不过眼睛满是冷意。 当天下午，施玲去宣传系统调研。结果第二天，宣传系统好几位女同志跑到省纪委办公地点，实名举报杨大年。 在任向海被调查之后，杨大年也被送了进去。 这下子，整个山南市人人都小心谨慎了起来。统战部部长马垅、组织部部长张海泉，先后拜访了张元庆。 据说张海泉出来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很多人自然脑补出了，这个家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样子。当然现实是怎么样的，谁也不知道。 欧阳荣是第四天去汇报工作的，他这段时间日子也不好过。本已经佛系的侯泉年盯上了他，对他进行了百般打压。 所有人都知道，侯泉年这是要报复曾经的仇。欧阳荣的提拔，似乎和侯泉年有些关系。 不过欧阳荣后来紧跟李桐鱼，甚至多次冲锋陷阵帮助李桐鱼怼侯泉年。 而他进去的时候，是带着一个档案袋进去的。欧阳荣与张元庆聊的时间最长，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残留着笑容。 这让很多人都在猜测，那档案袋的东西，只怕要让不少人掉脑袋。 第2089章 随着欧阳荣进过张元庆的办公室之后，想要去他办公室的人不计其数。 明明李桐鱼还没有倒，但是很多人已经怕了。在这些人中，最为自得的就是郭云友了。 现在谁不知道，郭云友这个李桐鱼曾经的头号马仔，现在完全就是张元庆手中的急先锋。话语之间，不乏以张元庆狗腿子自居。 对于这些情况，张元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水至清则无鱼。 张元庆在山南市已经彻底得势了，这位曾经的救火队员，已经成为一号说一不二的人物。就连施玲这样级别与他平级的班子成员，经常也以领导称呼张元庆。 张元庆也就是在这个节点，被胡至功一个电话打到了省城。 走进胡至功办公室的时候，胡至功、林峰云、盐成道、严峻四个人都在。省班子的三巨头，外加省纪委的领头人物。 能够让这四人同时出面，充分证明对山南市此次事情的重视。 说起来，这四个人出面，张元庆跟他们都能对应上关系。胡一把自然是不用说了，他是一把手统揽全局。张元庆在山南市，现在也有了统揽全局的架势。 林峰云是省长，张元庆挂着一个常务副市长的职务，说起来也是对接的。盐成道作为省委副书记，也与张元庆兼职的市委副书记能挂得上号。 再加上一个纪委书记，张元庆与这四位大人物的管辖范围，都能够对上线。 张元庆老老实实一一打了招呼，然后乖乖走进来站着。 胡至功看到他，眼神有些复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元庆，你先坐着，喊你过来主要是为了聊聊山南市的情况。” 张元庆坐了下来，很自然地拿出了本子和笔，大有一副你们说，我乖乖听话的样子。 可是在座四人，都明白这小子是个硬茬。甚至胡至功不由想到了白玉意，幸好那个时候，张元庆从天水市离开了。 否则白玉意那个时候已经激起了张元庆的怒意，若是两人继续在天水市做法，那可就闹大了。只怕两个人各显神通，能打到四九城去。 胡至功叹了一口气，先让严峻汇报了一下山南市的情况。 严峻将当前案子查的情况给通报了一下，按说这个级别的交流，就算是让山南市知道，那也不是张元庆过来听，而是侯泉年过来。 但是侯泉年的状态，在场之人都清楚，基本上属于半残废的状态。当然说他半残废也有些过分，对方其实一门心思放在外调上。 胡至功知道，齐鲁方面频频与自己这边接触，估计侯泉年的事情快要成行了。对此，在他们心里，侯泉年已经算半个外人了。 而现在山南市这边，有足够能量的就是眼前这位三十多岁的青年人。 严峻大概说了一下情况，杨大年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敲定了，可以说他这晚年大概是在包吃包住中度过了。 政法委书记任向海（之前错写任向泉，在这里统一更正为任向海）的问题有待商榷，虽然作为副市长、公安局局长的汤非宇要跟他不死不休，可是按照目前这么发展，很有可能会陷入罗生门中。 最古怪的要数李桐鱼了，很多问题都指向他，可是他是真正做到了片叶不沾身。对于他这种情况，严峻没有明说，张元庆却也清楚，要不然是真的没问题，要不然就是里面有大问题。 第2090章 胡至功感慨了一声：“这几年，省里对山南市是缺乏了关心。听说杨峥同志曾经在调研山南市的时候，就提出过这个地方的政治生态存在问题。只是那时候省里还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忽略了对山南市的关心，这一点我们有不可逃避的责任。” 无论如何，山南市存在问题是大家共同认可的。只是这个问题怎么解决，这才是今天开会的主要目的。 林峰云淡淡说道：“胡书记，虽然古话说猛药去疴。但是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种不科学的做法。真正的重病治疗需要耐心和调理，不能急于求成。应该慢慢治疗，恢复身体的循环系统，保证身体的吸收和代谢，然后再考虑使用猛药。 山南市的情况更是如此，咱们不能猛火猛攻，而是应该徐徐图之。搞清楚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特别是在示范区创建的关键时期，不能搞得人心惶惶，这样是不利于干事的。” 林峰云这番说法，可谓正合胡至功的心思。 实际上这番话，林峰云来说是最合适的。林峰云作为二把手，主抓经济是他的天职，经济发展最忌讳的就是秩序乱了。 现在山南市也到了一个极限了，看似张元庆掌控着整体节奏，可实际上一些人的躁动几乎快要无法抑制了。 林峰云作为二把手，提出这样的说法，可以说是合情合理。更何况，他与张元庆的关系好，由他出面的话，张元庆能够接受。 对于林峰云的说法，盐成道却有些不同：“说到人心惶惶，我倒觉得没有那么夸张。山南市这边，我觉得还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抓出一些典型出来，进行对账销号。关于其他人，要本着团结的原则给予团结。” 虽然盐成道觉得林峰云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但是他既然能够出现在这里，说明还是与胡至功等人达成了共识。 唯独严峻没有对此表达出什么意见，作为纪委书记他若是劝张元庆不要把事情闹大，那是违背了他的职业原则。 三位领导在讨论的时候，张元庆安静地听着。可是其他人的目光，或多或少放在他的身上。 这让林峰云都不由感慨，这小子出手就是王炸，特别是胡至功等人了解过他战绩的，都害怕这家伙将山南市变成了修罗场。 等到领导们都说完，张元庆还在记着笔记。 胡至功揉了揉眉心：“元庆，你也别急着记了，我们在一起探讨，你作为山南市一把……山南市纪委书记，也可以发表发表意见。” 胡至功确实给搞得有点头疼，一时之间差点说错话了，把他定性为一把手。 被胡至功点名，张元庆自然要表达自己的意见。 其实省委已经定了意见了，张元庆总不能唱反调，所以他淡淡说道：“我原则上是支持各位领导的判断。” 一句原则上支持，让几位领导心里觉得怪怪的。你支持就支持，不支持就不支持，原则上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拿乔么。 但是现在，张元庆有拿乔的资格。因为他们也听说了，短短时间内，山南市不少人都去了这家伙的办公室。 所以这家伙手里的材料，有可能得到进一步的补充。这场纷乱，他不点头，的确是没有办法结束。 要是换作别的人，胡至功等人自然有的是法子压着他，让他按照省委的意图把事情办了。 第2091章 可是眼前这小子，阴山县农业高新技术示范区的建设，与他有很大关系。所以他们还没有办法将这小子直接调走，毕竟调走了他，以后叶副总万一来检验示范区创建成果，那时候都不好交代。 特别这小子的性格之刚猛，在场人已经有了了解。他的主见极强，不让他点头的话，山南市照现在趋势去发展，谁也不敢保证后面会怎么样。 关键时刻，还是林峰云拉下了脸：“什么叫做原则上支持，张书记你在这糊弄我们呢？赶快表个态，有没有把握化解矛盾，让山南市尽快回到正轨上来？” 林峰云开口了，态度非常明确。 张元庆立刻表态：“我意思是绝对支持省委省政府省纪委的一切决策部署，我也相信，山南市不会辜负省里面的期待，尽快回到正轨的。” “不是让你相信，而是要你表态，给我们下军令状！” 林峰云眼睛一瞪，冷声说道。 张元庆自然满口答应，主动承担了责任。 得到张元庆的同意，胡至功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随后他不免摇头，小小一个山南市，竟然能搅得自己心神不宁。 之前认为到了安北省大展拳脚，现在碰到这些条条框框之后，胡至功都有一些心灰意冷。 看到林峰云将这小子制服之后，胡至功又宽慰了两句，这才让张元庆离开了。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胡至功对严峻说道：“既然这个孙猴子同意收手了，老严你辛苦一点，加班加点尽快了结山南市的情况。不过要把握好原则，有问题的一律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些问题不明或者确无实证的，先记下来再说。” 严峻点了点头，他随后试探性问道：“山南市市长李桐鱼的情况有些复杂，短时间内不足以查明情况。” 李桐鱼的问题，严峻一直放在心里。这位在山南市逼得一把手都要往后退的人，尽管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可是严峻觉得对方应当藏着一些事情。 但是李桐鱼身份比较敏感，到他那个级别一旦搞出一些问题，舆论就有些无法控制了。另一方面，李桐鱼也不是完全没有背景之人。 李桐鱼能够在山南市以羸弱身子，顶起了大半边的天，他的背后自然也是有关系的。而且这个关系，也找了过来。 如果说李桐鱼查出了实证，他们自然是什么面子都不用给了。现在偏偏一个星期了，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 证明这个李桐鱼非常的谨慎，这样的人绝地逢生不是没有机会。 现在张元庆决定松手了，这事也不算完，胡至功要对此进行表态。 没想到这个时候，林峰云再度开口：“老严，我看短时间查不出情况，我还是那句话徐徐图之。李桐鱼是市政府的一号人物，我想我对这个问题是有发言权的吧。” 严峻看了一眼林峰云，有些不明白这个家伙怎么今天大包大揽。 胡至功也有些意动，他打量着林峰云，林峰云却一脸真诚：“我现在就一个想法，高科技产业示范区不仅是山南市的机会，也是我们安北省的机会。这个示范区建成了，将会成为我们全省很多农业地市、县区的良好示范，将会带动一系列新技术、新方向。 所以我对这件事非常看重，这是关乎民生的大计。我个人担点责任不要紧，只要事情能做好，那么比什么都重要。” 第2092章 听到林峰云这么说，盐成道也有些疑惑，不过他也应声附和：“林省长的大局观令人动容，我也对此表示支持，当务之急还是示范区的创建，其他的我们徐徐图之。” 两个人都同意了，这件事就算是放到常委会上讨论，也是能够有一个很好结果的。 胡至功一直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了。 胡至功露出了一丝笑意：“峰云说得对，咱们要明确方向，把头等大事做好。想要做好这一系列的大事，离不开咱们的团结和奋斗。” 林峰云点了点头：“我相信，在胡书记的带领下，我们一定能够闯出一番事业。” 胡至功笑而不语，办公室的氛围很好。 而张元庆这边，从省委出来之后，他立刻打电话给施玲：“施秘书长，组织召开一次临时常委会，我很快就过来。” 施玲一听临时常委会，感到有些诧异，看来是省里面传达了新的意见过来。 她没有问什么，立刻说道：“好的领导，我现在就来组织。” 挂了电话之后，张元庆又给金林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最近手头上的动作停一下，火候已经够了，汤也煮得差不多了。” 金林有些不明所以：“领导，夏广林这小子又得到了一些东西，我觉得您应该是需要的。为了弄这些东西，我们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夏广林被调到了山南市，他的本职工作是在示范区，不过他这个人更加适合搞一些小动作。 金林觉得只要把他用好了，也是一把神兵利器。 张元庆却淡淡说道：“停下吧，咱们还是要讲大局的。而且省委出面了，这个大局就非常有必要了。” 金林问道：“省委定性的大局是什么？” 张元庆回了两个字：“团结！” 听到这两个字，金林立刻心领神会：“我让夏广林把东西弄好，再把一些痕迹扫干净。” 将两条信息传递出去之后，张元庆上了车。 车子开到山南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由于时间把握得很好，张元庆下车就直接去开会。 昔日开会的会议室，今天显得有些空落落的。一下子少了市长李桐鱼、宣传部部长杨大年、政法委书记任向海三人，这让原本就不多的班子，空缺了一大块。 张元庆进来的时候，侯泉年已经来了。他与之前的状态不同，神情严肃，双目如电。 最近一段时间，侯泉年也非常活跃。他先是针对欧阳荣，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打击。随后就是一些工作，他开始逐渐插手了。 只不过侯泉年的插手，跟之前张元庆的方向算得上是一致的，所以两人同向而行，自然没有啥冲突。 张元庆再现在侯泉年的身上，能够隐隐看到昔日的影子。 只是让张元庆想不通的是，侯泉年一直都传言要离开，他现在又激哪门子的动。是为了报复么，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意思。 自从搭上了那位洪少之后，侯泉年的做事风格，张元庆是有些想不通的。 其他人看到张元庆，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特别是欧阳荣，他神情一肃，状态比起以前还要有所不同。 张元庆最后一个进来，给人感觉如同一把手最后入场一样。 张元庆坐在侯泉年的身边，他主持这一次的临时常委会：“今天把大家叫过来，主要是学习几份材料。” 张元庆说着拿出了已经准备好的材料，都是一些重要精神的学习。有些是关于示范区的，有些是关于农业科技的，还有关于高质量发展的。 第2093章 “这些学习内容也是省委推荐给我们的，我简单说说我的学习心得。我觉得，这几份文件最值得关注的核心内容，还是团结奋斗四个字。《周易》讲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我们现在也经常说团结就是力量，这团结起来的力量，我想是超过我们想象的……” 张元庆围绕着团结奋斗四个字开展了自己的学习研讨和分享，这令很多人都想到张元庆来山南市的时候，连续说了四个团结奋斗。 现如今，他再一次强调团结奋斗，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侯泉年的脸沉着，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因为这些精神是从省委带来的。省委绕过了自己，直接将要求传达到了张元庆的身上，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开完会之后，侯泉年拿着东西起身就离开了。 而欧阳荣等人神色阴晴不定，他们可是将宝押到了张元庆的身上，可是现在省里面突然叫停，这就令他们有些不安了。 大家团结是没有问题的，怕就怕他们团结了，结果李桐鱼出来要奋斗。到时候，到底是跟他团结还是跟他奋斗？ 张元庆收拾东西的时候，其实也是在打量他们。在这些人中，欧阳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看到张元庆起身准备离开，立刻跟了上来：“张书记，我这边有工作向您汇报。” 欧阳荣当众跑过来，这就是用脚投票。哪怕李桐鱼能够放出来，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而欧阳荣的行为，也激发了张海泉等人，他们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坚定。 在这一场常委会开完之后，很多人都嗅到了味道。省里面进行调停了，看来问题并不是像大家所想的那样发展。 那么张元庆没有按死李桐鱼，李桐鱼回来之后，会不会要跟张元庆进行一番对决？越想越是可能，这样一来张元庆就陷入了两难。 一方面是省委调停，而且是直接把要求传达给了张元庆，那么山南市团结稳定的责任就在他的身上。 另一方面李桐鱼自从担任二把手以来，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他能忍么？如果回来之后，李桐鱼坚决要奋斗呢，张元庆不跟他斗就无形矮了一头，如果张元庆跟他斗，那就违背了省委的意思。 这么一想，局势似乎微妙了起来。 而在张元庆传达省委意思之后的第三天，李桐鱼经过与严峻的谈话之后，也走出了被调查的地方。 李桐鱼的身体本就不好，有点药罐子的样子。这段时间的调查，他竟然熬住了，只是整个人显得更加瘦弱。 李桐鱼的秘书小汪提前赶了过来，看到自己领导这个样子，红着眼眶就迎了上来：“领导，您受苦了。” 李桐鱼跟着后面上了车，他淡淡说道：“苦倒没有受，就是在里面有点着急。好在我这人喜静不喜动，还算是能坐得住的。这几天我不在，山南市那边应该乱成一锅粥了吧。” 小汪欲言又止，李桐鱼轻笑了一声：“看来问题还不少，只怕有些人还做了糊涂事。” 这话分明是已经猜到，有的人已经背叛了自己。而且针对自己的人，肯定越来越多。捧高踩低，这在体制内很少有人能够摆脱的恶习。 山南市这些人也是这样，李桐鱼被调查了一个多星期，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这时候有些人害怕，也是正常的。 小汪叹息了一声，然后开始说起了这段时间的变化。特别是欧阳荣等人，现在已经投靠了张元庆。 李桐鱼听完之后，深深感慨了一声：“这张元庆是个人物，我在里面想了很久，这段时间跟他斗，我还是束手束脚了一点。这一趟回去，也该跟他分个胜负了，不把他踩倒，那就是要让他把我踩倒。” 这意思就是，双方已经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小汪对自己领导还是充满信心的：“领导，要不要把欧阳市长他们喊来，跟你好好坐坐。我相信他们看到您，那么一切都会回到原路。” “不着急，欧阳荣这帮家伙也不是笨蛋，他们应该知道，跟着谁才能够过得更好。只要他们想通这个问题，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李桐鱼不温不火，对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现在心里只有张元庆，必须跟他好好斗法一番。 却没有想到，李桐鱼的车子刚刚进入了他所租住的小区门口，结果在他家楼道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元庆点了一支香烟，也不知道在楼下等了多久。 第2094章 其实李桐鱼出来，心里早已下定决心，要跟张元庆来一场决定生死的对决。这里面，有他被关了一个多星期的怨气，还有对这个小子的浓浓忌惮。 不把这小子灭了，李桐鱼寝食难安。 可是真的在这里不期而遇，李桐鱼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随后他自嘲笑笑，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了。 张元庆似有所感，看了过来。 小汪看到张元庆，声音不由自主有些颤：“领导……我们现在怎么办？” “直接开过去，不用跟他打招呼。” 李桐鱼淡淡说道。 秘书只觉得头皮发麻，不过仍然咬牙缓缓从张元庆身边驶过。不过他感觉到张元庆的目光之后，只觉得芒刺在背，后背全是冷汗。 张元庆可谓杀名赫赫，随着他在山南市崭露锋芒之后，很多人都在挖他过去的材料。一挖才知道，这家伙真是走到哪，哪里就坍塌。 所以还得说人的名树的影，很多人将事情传得越来越玄乎，导致了像是小汪这个层次，看到了他心里发虚的紧。 当然发虚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手脚有不干净的地方。 张元庆看着车子从自己面前驶过，李桐鱼目视前方根本不看自己。他轻笑了一声，将烟头在旁边的垃圾桶碾灭，静静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果然车子刚刚进入小区就停了下来，随后李桐鱼从车上下来，然后向自己走来。 张元庆将他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他相信对方会从车上下来的，因为他肯定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等他。 随着欧阳荣等人用脚投票之后，自己手上的材料，自然全是关于李桐鱼的。 李桐鱼只要稍微了解一下情况，就会知道自己手里有东西。而自己私下来见他，目的也非常明确，是想要换一种方式解决。 李桐鱼是个体制内的老江湖了，这样的老江湖考虑问题肯定是从利益出发的。 果然走过来的时候，李桐鱼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似笑非笑看着张元庆：“张书记，大晚上的怎么在这里待着，刚刚打盹，都没看到你。” 张元庆也是一脸的笑容：“没关系，我相信跟李市长心有灵犀，就算肉眼看不到心眼也一定能够看到。得知李市长今天出来，我特意在这里等着，怎么样找个地方吃点喝点？” 李桐鱼轻笑一声：“不必了，在里面吃得挺好的，现在回来就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张元庆点了点头：“李市长的身体我是有所耳闻的，为了山南市的发展付出了很多，像您这种情况，还是要好好调养一下，不如请个病假吧，好好休息个一年半载的。” 这话有些刺耳了，分明是要李桐鱼退居二线。 李桐鱼看着张元庆，半晌之后笑道：“是不是欧阳荣他们给了你一点东西，你就觉得能够拿住我了？省纪委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就凭欧阳荣他们那点东西，想要让我屈服？如果那些东西管用，那你还用在这里威胁我么，直接让省纪委动手便是。” 对于欧阳荣等人反水，李桐鱼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他们手上掌握的一些东西，有些还是自己故意留下的把柄。 所以对张元庆想要用那些东西威胁自己，李桐鱼是不屑一顾的。 张元庆跟着后面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李市长的能耐，你是一个聪明人。我也没打算用别人给我的东西给你施压，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这些人只要向我交了东西，他们就会坚定不移支持我。你现在就算回来，又能怎么样？” 第2095章 欧阳荣等人纷纷交了投名状，至少在他们心中，已经完全投靠张元庆这边了。所以说，山南市的大势在张元庆的面前。 张元庆对李桐鱼毫不掩饰地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我，李市长你想要来逆天而行么？就你这个药罐子身体，未必能够熬得住。我是个想要做事的人，你在这里挡着，总是有些碍眼。”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李桐鱼却仍然稳坐钓鱼台：“张书记，你是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不过我浸淫这名利场数十载，很多优势是你所不知道的。你嫌我碍眼，就拿出点真本事来。我也很喜欢跟你这样的人交手，下棋嘛，棋逢对手才最舒服的。” 李桐鱼就是想要碰碰，看得出来，这一次被调查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张元庆笑了笑：“李市长这个身体素质，没想到还藏着一个好斗的灵魂。真心奉劝你一句，什么圈最后都是花圈，什么坛最后都是祭坛。别沉迷这些，好好过日子。” 李桐鱼不屑一顾，转身就走了。这样没有营养的话，他觉得没有意义。 从小区门口走回家，小汪准备送李桐鱼上楼，不过李桐鱼拒绝了。 不过李桐鱼推门进入家中，发现有人从门缝里面塞了一张卡片出来。他皱眉将卡片捡起来，卡片是妇产医院的广告，而背后写着两个地址。 一直风轻云淡的李桐鱼，看到这两个地址，顿时脸色更加惨白。 李桐鱼深呼吸，半晌才缓了过来，他拿起手机给张元庆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等那边接通了之后，李桐鱼冷冷地问道：“你是想要不死不休么？” 说这番话的时候，李桐鱼已经满脸的杀气。 “那就试试吧，为了山南市的发展，我这个人可以做到不择一切手段。毕竟我光棍一个，赤脚不怕穿鞋的。可是您真的有必要么，这么多年该拿的已经拿够了，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不如给我一份薄面，退下去吧。我保证，之前的事情只要没人翻，我不主动找你麻烦。” 张元庆的话语也是冰冷到没有一点感情，他提醒道，“李市长，就你的身体熬不住几年的，何苦拿出以命相搏的姿态。这一个多星期失去自由的滋味还不够警醒你么，还是说你嫌不够。下一次我再出手，你死我活不要紧，但是你要想清楚，你自己带出来这批人的手段……” 张元庆的话宛若寒风，宛若钢刀。 良久之后，李桐鱼挂了电话，他站在客厅良久。 而张元庆这边挂了电话之后，旁边一辆车停了下来，开车的是夏广林。 张元庆上车之后，叹了一口气：“这种下作的手段，真是有伤天和。江湖人都知道祸不及家人，却没有想到，我们有时候连江湖人都不如。” 夏广林跟一些社会人走得很近，所以他听张元庆这么感慨，呵了一声：“张书记，您可别听人家说这种屁话。那些闯江湖走社会的，有几个是好东西。有些下三滥的手段，比这个脏得多。 不过人心不狠地位不稳，这是放在哪里都有道理的。你对人家仁慈，人家对你就未必了。我查了这李桐鱼，干得缺德事情可不少。不过也正因为他干多了缺德事，所以他才会害怕。” 张元庆觉得这段话说的的确有道理，李桐鱼若真是两袖清风有着一副傲骨的强项令，他还未必怕一些魑魅魍魉的手段。 第2096章 李桐鱼之所以会觉得害怕，是因为他对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很熟悉，深知其中的黑暗与恶毒。正因为如此，这一招对他将会有奇效。 果然第二天，李桐鱼就没有来上班，继续请病假。 他这第一时间就不露面，自然让欧阳荣等人心思大定，知道李桐鱼的时代的确是过去了。 而在张元庆的坚持下，纪委书记终于有了新人选，省纪委监督管理室副主任钱子豪将担任山南市纪委书记。 在省纪委找一个人空降山南市，这是张元庆一直以来的打算。之所以选择钱子豪，不仅是两人的关系不错，而且这家伙做事很灵活，专业这方面更是能够拿得起来。山南市的情况复杂，他比赵天新更加合适。 至于齐峰等人，现在已经是副厅级的室主任了。来山南市也只能算是平调，更何况这家伙的杀气很足。 张元庆很佩服齐峰这样的人，因为他总是能够回忆起朱华诚在内的一些刚正不阿的人物。但是如果真把齐峰弄来了，只怕山南市这边短时间内消停不下来。 钱子豪不同，他这个人有点阴，这个阴正是张元庆需要的。 而且对钱子豪来说，他这几年接连办了大案，顺理成章坐上了副主任的位置。这就是纪委系统封闭性的好处，相对来说有能者居之。 毕竟无能者想要分一杯羹，也没那么容易，都是一群狼盯着，你敢搞点小动作试试看，明天连视频带照片都能发到网上去。 钱子豪坐上副主任是正处级，来到山南市担任纪委书记，那就是副厅级。他自然是愿意来，而且自己出面主动搞定了方方面面的关系，让他能够顺利进入山南市。 钱子豪也没有让张元庆失望，来到山南市没有三天时间，就把祖宫羽从常务副书记给踢出了市纪委，成为市档案馆一名馆长。 而市纪委其他人见识了钱子豪的手段之后，自然是纷纷归顺。所以张元庆看似是把纪委书记这个职务拿下来了，可实际上反而将市纪委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上。 至于李桐鱼那边，在一个多星期之后，欧阳荣亲自去拜访了一下请病假的李桐鱼。 李桐鱼看到欧阳荣之后，就问他一个问题：“谁让你来的？” 欧阳荣如实告诉他：“张元庆只是给我一个选择，要不然您出局，要不然就是我自己出局。” 李桐鱼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自己出局么，你凭什么说服我出局，就凭你提供给他的一些材料。他如果有把握的话，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或者你为什么不和我合作，你觉得他能给你什么？” 欧阳荣沉默良久说了一句话：“李市长，没有胜率的事情，再怎么努力都是白费。我们也跟了你这么久了，你难道不为我们考虑么？山南市的发展，谁都当不了挡路石。你想要斗，没有人支持你！” 李桐鱼反问：“既然你们这么团结，为什么要让我退？” “你只要在，军心就不稳，你现在就是山南市发展的挡路石。” 听到欧阳荣的话，李桐鱼良久没有回复。 就在欧阳荣去了之后没两天，李桐鱼正式请辞。往往这种事情，就是越了解的人越能伤害你。 李桐鱼一退，剩下人的心都死了，他们知道山南市这边，现在正式进入张元庆的时间了。当然还有一个侯泉年，可是这个家伙已经做实了吉祥物的名声。现在不是侯泉年想不想斗，而是他就是愿意斗，也没有人敢将赌注下在他这边。 第2097章 这怎么形容呢？就相当于巴西队跟海参男足队碰到一起，哪怕巴西上后备球员，似乎都能踢海参一个0比7。所以说，海参是海参，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 侯泉年这个一把手是一把手，但是吉祥物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 所以当李桐鱼退了之后，张元庆迅速开始推进示范区工作。钱子豪加入督察组，全程监督各大项目，示范区建设如火如荼。 这也为张元庆的功劳簿，记上了浓重的一笔。 示范区揭牌当天，胡至功亲自带队前来祝贺。 侯泉年和张元庆并肩而立，共同走向胡至功的时候。 胡至功直接忽略了侯泉年，与张元庆的手先握在一起：“元庆同志，恭喜恭喜，山南市的面貌日新月异呀。” 张元庆笑着应和：“全靠省委的支持。” 侯泉年站在一边，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 胡至功这才看向他，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随后才笑着说道：“侯书记，恭喜恭喜啊。” 不过说这番话的时候，笑容没有刚才那么热情了。 侯泉年微微一笑：“能够在任内做成这么一件大事，是我的荣幸。” 这番话侯泉年说得不卑不亢，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是无论省委认可还是不认可，示范区都是在他担任市委书记的时候建设成功的，省委也要承认这个功绩。 另一层意思就是点明了，他即将要离开的消息。这句话，是当着山南市所有干部们的面说的。 一直以来都有人传侯泉年要离开，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而现在他承认了。在省委领导和山南市干部们的面承认了。 胡至功脸色微微一沉，继而露出了笑容没有再理会他。张元庆也深深看了一眼侯泉年，面无表情。 张元庆和胡至功一同走在前面，其他干部跟在后面，侯泉年似乎被远远地抛下了。 胡至功和张元庆并肩而行，张元庆能够清晰感觉到对方隐隐有着怒火。 张元庆明白，胡至功对侯泉年是有意见的。毕竟侯泉年是山南市一把手，胡至功上任之后，对他还是支持居多。 若不是省委的支持，侯泉年早就被李桐鱼等人生吞活剥了。然而在省委的大力支持下，侯泉年竟然无动于衷，一直都是消极抵抗。 如果说以前被李桐鱼压制，无法做出成绩也就算了。偏偏在李桐鱼被张元庆逼到病退之后，侯泉年仍然在示范区建设中不显山不露水，反而一直钻营着离开安北省的事情。 胡至功对此人已经是非常失望了，他觉得这个家伙就是一个烂人。 张元庆走在胡至功身边，详细介绍：“胡书记，咱们山南市省级农业高新技术产业示范区总面积在105.9平方公里，以山地、林地种植为主题，已经与咱们安北省农大合作。 我们示范区出资金，农大出技术，山南市以阴山县为首的县区协助支持，形成资金+技术+空间的发展形式，有望充分吸纳山南市劳动人口，山南市成为一座农业之城。” 胡至功听张元庆的介绍，既有高大上的，也有一些是详细的部署，能够感觉出来他是一心想要做事的。 高下立判啊，胡至功看了看张元庆，又看了看单枪匹马的侯泉年。 胡至功对侯泉年更加的失望，在侯泉年的衬托之下，张元庆自然显得更加出彩。 第2098章 胡至功开了一个玩笑：“之前不是说要打造一个超级农业之城么？怎么这才多久工夫，就缩水了？” 张元庆讪讪一笑，那天是急了眼，一心想要从胡至功身上掏点资金支持，所以什么都放大了说。现在还是务实一点比较好，不过在规划上，张元庆还是展现出跳起来够桃子的精气神。 胡至功与张元庆走在一起，聊了很多，可见他兴致很高。 张元庆安排得也多，不仅有参观，还有科技人员座谈。这些科技人员都是张元庆在安北省农大挑选的，主要是农学、畜牧学、兽医学专业这些方面。除此之外，还有新入的一个项目总裁，这个项目就是农业大数据项目。 胡至功沿海派出身，可以说是见多识广。这些人如果没有一些真才实学，自然很快就露怯了。 张元庆就是让胡至功好好看看，自己这示范区的科技水平怎么样。 经过一番了解，胡至功非常满意。 从示范区走出来之后，胡至功很满意地看了一眼张元庆：“这个示范区交到你手里，我很放心。” 张元庆赶忙说道：“还需要胡书记多多关注和支持。” 胡至功笑了笑，带人上车一骑绝尘。他就连离开，都没有跟侯泉年再打招呼了。这也让跟在后面的山南市领导干部们，知道了情况。 张元庆与众人寒暄一番，跟金林一起上了自己的车。 上车之后，金林连忙拿出水给张元庆：“领导，赶快喝点水，我看你一直都在说。” 张元庆拿过水打开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想要让领导多了解，不废点嘴皮子是不行的。不过咱们只是费点嘴皮子，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别人想要都不行。” 金林对此也深有感触，能让省一把手亲自过来了解，的确是一个好机会。说明这一个多月的辛苦，被高层领导看在眼里了，这就值得了。 金林想到刚才侯泉年的表现，心里不由更加热切起来：“领导，我看胡书记这一次很满意，但是对侯书记那边意见很大，此消彼长，您在山南市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李市长也退了，侯书记也要走了，两个位置空出来了，您应该有希望吧。” 金林跟着张元庆有一段时间了，他知道张元庆的性格，不是那种古板的官僚性格。 平时工作的时候，要求的确非常的严厉，特别是你存在磨洋工或者躺平的想法，估计会被他犀利的话语给怼到怀疑人生。 但是私下里，张元庆很少摆什么臭架子，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更加觉得他像是一个可以亲近的朋友。长得帅，性格又阳光，说话也风趣幽默，可谓男女通杀了。 正因为两人私下亲近，金林才敢问出这个问题。 张元庆眼神深沉了几分，他靠在车座上，缓缓叹了一口气：“就看省里面的想法了，这一步很难啊。” 张元庆这个人很少盲目自信，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自己这一路走来，履历上破格太多了。现在担任副厅级才一年不到，如果再破格的话，只怕就更难了。 但是这一步如果能够迈出，那么张元庆将会成为非常耀眼的一个政治明星。 到那个时候，张元庆自信不比白玉意差。会有人主动来结识自己，自己的路会更加宽广。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要看省里面的意思了。 果然，胡至功回到省里面之后，就开了一个小会。 开小会是胡至功的一个习惯，他认为这样效率会更高。毕竟谈论一些问题的时候，相关分管领导在就行了。其他人也就是个举手的机器。 这一次讨论的是人事的问题，所以林峰云这个二把手也在，盐成道作为专职副书记也来了。然后就是组织部部长徐前进。 林峰云来了之后，就坐在了旁边一个单独的沙发上，胡至功也把椅子拖了过来，坐在林峰云的旁边。 最近一段时间，林峰云在胡至功面前很受关注，两人的关系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现在隐隐有了忘年交的架势。 两人的关系，充分证明了老少配的重要性。 盐成道与两人的位置不远不近，自从上次刷墙事件之后，他这个副书记还是比较尴尬的。 胡至功这个人虽然胸怀宽阔，没有为了这件小事，就与盐成道交恶。可是盐成道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的。 徐前进来了之后，干脆坐在角落。 胡至功开门见山：“今天喊大家过来，是讨论一项人事变动，山南市的侯泉年即将调往外省，山南市这边要有人顶起来，请问大家有什么意见？” 第2099章 胡至功说完之后，并没有先发表意见。无论是开大会还是开小会，一把手也只能把基调定下。真到讨论的时候，主观色彩太过浓烈，将会引起其他人反感，不利于团结。 不过最终的决定，肯定不能和一把手的想法脱离太多。特别是一个地级市的主要领导，绝对取决于一把手的想法。 其他人可以提意见，但是最终做决定的还是要一把手。 胡至功看过去，只见每个人的神情各异。关于山南市的问题，早就应该讨论了，所以这些人的心里肯定早已有了想法。 但是现在一起开会，在提出自己想法的同时，自然还想要看看其他人的想法。 胡至功只能直接点名：“老徐，你说说看。” 徐前进作为组织部部长，第一个发言是理所应当的。他缓缓开口：“山南市现在实际上是缺两个人，一个是市委书记一个是市长，结合山南市的情况，这两个人选大方向上应当是一个外调一个原地提拔。 毕竟山南市现在的工作如火如荼，如果不从本地提拔的话，将会极大挫伤本地干部的积极性。但是如果全部从本地提拔，现在的山南市缺乏足够的储备干部，张元庆同志副书记、常务副市长一肩挑，最近倒是卸了纪委书记，不过两个关键位置还是他一个人，不是很合理。” 徐前进在说这个问题的时候，看着胡至功。 胡至功却没有说话，林峰云则是主动开口：“当时让张元庆一肩挑，是考虑到了山南市的情况复杂，让他去救火的时候，给他足够的权限。现在山南市情况转好，不可否认张元庆做了很大的工作，但是后面再让他一个人一肩挑这么多，有些不合适了。 我的建议是，让张元庆专注于政府工作这一块，顺带管管示范区，这样一来比较适合他。但是把副书记去掉，让他直接担任常务副市长，似乎又显得咱们省委有些不地道……” 林峰云说着，皱紧眉头，一副很难办的样子。 其实林峰云的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张元庆去救火做出了这么大的成绩，现在示范区又在他手上建立起来。再结合徐向前的说法，山南市一个外调一个内部提拔，现在还有谁比张元庆更适合提拔的。 果然徐前进说道：“我认为张元庆同志应当提拔为市长，然后再外调一名书记进去相辅相成。这样一来，山南市又空出了一个常务副市长和一个专职副书记的位置。安排合理的话，对于山南市干部梯队的发展，有着很好地促进作用。” 眼看问题快要达成一致了，盐成道却缓缓开口：“我认为不妥，我记得张元庆同志提为副厅勉强够一年吧。而且从他的履历看，再破格提拔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盐成道这么一说，林峰云沉着脸没有说话。 徐前进却认真说道：“其实当初让张元庆作为救火队员过去就不是很合理，哪有副书记兼职常务副市长还兼着纪委书记的。其实从当时来看，已经默认他后面会更进一步了。 只是没有想到，短短时间侯泉年要调走，李桐鱼又请了长期病假，无法正常履职了。所谓时势造英雄，总不能张元庆同志做得不错，我们省委过河拆桥吧。以后再有一些急难险重问题，还想要找到别人出力，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2100章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可是盐成道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我感觉还是不适合，张元庆同志身兼数职我是知道的。不行就让他担任副书记，分管示范区，这样一来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其实从张元庆同志的升迁经历来看，他从正处到副厅已经算是破格提拔了。统战部常务副部长直接到了副书记，我觉得张元庆同志还是需要更多的沉淀才行。” 盐成道在用人这方面还是很有话语权的，他不同意的话，那么胡至功一意孤行，容易产生很大的矛盾。 所以胡至功也没有发表意见而是淡淡说道：“先谈山南市书记人选吧。” 林峰云却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把张元庆的问题谈好，直接谈山南市一把手的人选，估计会有点难。张元庆优点和缺点都比较明显，优点是脑子活能做事，缺点就是一般的人压不住。” 林峰云的意思很明显，张元庆是适合唱主角戏的，不提拔他的话，反而容易形成内耗。 盐成道却补了一刀：“我不知道林省长说得压不住是什么意思，如果张元庆同志不能服从省委意见，那以后是不是要担心他无法很好贯彻省委的要求？” 一时之间，省委的讨论陷入了僵局。 …… 松山市风景区，宫狄费力跟在洪少的身后。 松山的路比较陡，宫狄这么多年身体也亏空得厉害，就这么走了一会，便感觉到双腿酸软。不过陪着身边这位大少，他可不敢停下脚步。 好在洪少爬了一段路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宫哥，你这身体素质下降了不少啊。” 宫狄苦笑一声：“我这哪有时间锻炼，松山就在眼前，一年我都爬不到一次。” 洪少点了点头：“松山这个地方的确不容易，说是旅游城市，但是经济是全省垫底。你这几年缝缝补补的，费了不少力气。” 宫狄闻言叹了一口气：“的确是这样，其实我更加适合去搞工业。” 洪少却摇了摇头：“你这站位还是低了，你是统揽全局的一把手，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干么？把手下的人用好，这才是做成事情的基础。” 驭下之术，宫狄脑海里面闪过这个词。不过他对此不予置评，像是洪少这样出身的，就如同天水市的白玉意，他们似乎受到的熏陶就是这样，动辄就是制衡，往往都是站在高位往下看。 实际上，哪有想象得那么容易。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背景或者足够的权威，你制衡一下试试看，驾驭一下试试。 有些事情不是其他人不懂，而是根本做不到。 宫狄不发一言，洪少又淡淡开口：“有没有想换一个地方？” 听到洪少这么说，宫狄顿时脸上露出了喜色：“是去齐鲁么？” 洪少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去山南市！” 此话一出，宫狄的脸色彻底变了。 山南市的情况，宫狄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据说省里面的争议很大，但是一些圈内人都知道，真正争议大的地方并不是一把手的人选，而是二把手的人选。 从目前来看，徐前进是看好张元庆的。而专职副书记盐成道，则是不同意这一次的破格提拔。两人之间的分歧，引起了省委班子的讨论。 其实宫狄看得清楚，徐前进只是一个打前锋的，背后支持者肯定是林省长。林省长是想要挺他自己“弟弟”一手的，只不过没有明确说出来而已。 第2101章 盐成道这边看似是单打独斗，不过实际上肯定也是暗合了不少人的心态。毕竟张元庆有点太过亮眼了，让他这么一路破格，看着就让人嫉妒。 更不要说，林峰云虽说是二把手，实际上一直都紧跟着胡至功的步伐。这令一些期望出现双雄争霸的人，感到不满。 有的人甚至提出，省政府功能弱化，显然是对这位省府领头人物的作风感到失望。 而胡至功那边，对林峰云也有些玩味。他也尊重林峰云，不过却还是存在着防备。 这也导致林峰云支持张元庆，结果对上没有获得胡至功的强力支持，对下又有盐成道等人的阻拦。眼看张元庆这一次的破格，应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按说这个时候去山南市，能够摘到示范区的果子，应当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是宫狄却对张元庆这个人，有些发怵。 洪少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怕了？到底是年纪大了，就连敢打硬仗的勇气都没有了。” 宫狄苦笑一声：“洪少，那小子真的很邪，当他领导要有很好的心理素质才行。他在天水市的时候，陆琦元最后远走他乡。在山南市的时候，李桐鱼又直接病退了。这小子有些太狠了。” 其实真正让宫狄感到发怵的，还是那一次聚餐，侯泉年将张元庆带过来。这小子明明能够猜到洪少的身份，但是他就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 后来张元庆的秘书金林出事，宫狄隐隐猜测是洪少出的手。因为那个时候，李桐鱼对张元庆的时候，明显是防御性打法。 而且张元庆刚刚出了那么大的彩，李桐鱼也不可能在这个风口浪尖主动攻击的。 有动机也有能力的，就是眼前这位洪少。 然而张元庆确实邪得很，他却借着这个机会，把李桐鱼给卷进去了。最终他自己是毫发无伤，李桐鱼却以病退收场。 想想陆琦元到李桐鱼，这两人可都是主场作战，而且都是有着极大优势的。结果这样的优势之下，仍然被张元庆打得落花流水，宫狄虽然向来觉得自己手段不错，却也不敢以身试险。 洪少笑了笑：“富贵险中求，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侯泉年这一次去齐鲁，将会直接担任省政府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如果他能很好地履职，下一步不排除让他担任省政府秘书长……” 一听到侯泉年这个安排，宫狄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眼红了。省政府办公室主任或许在他们一方诸侯眼中，还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能够担任省政府秘书长，那可就打开了向上之路了。 省府秘书长虽是正厅，却无限接近于副部。这相比较于宫狄等人，已经有很大希望了。 洪少看向宫狄：“拿出一些成绩出来，我也好为你说话。其实咱俩的关系，应该是比较近的，宫哥你说是吧。” 宫狄沉默不语，不过他显然是心动了。 …… 山南市这边，频繁有人到张元庆办公室来汇报工作。 侯泉年要走的消息，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人家还动辄引用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曲解为“猴子”在山南市这边叫不出声了，有的人即将要闯出重重关卡了。 这个猴子说的就是侯泉年，轻舟说的是谁也不用详细分解了。 第2102章 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倾向于张元庆，但是随后几天省里又传出省里分歧，让这件事产生了一些波折。 除了施玲、郭云友等亲近的人之外，其他人又开始了观望。 张元庆倒是借着这个空闲，将示范区的工作又弄得扎实了起来。 直到省委组织部来到山南市宣布任命的时候，才为这件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画了一个句号。不过这个任命，出现了三个令人想不到。 第一个想不到是松山市委书记宫狄调入山南市，担任市委书记。 按说宫狄在松山市根深蒂固，而且那边市长卫钰翔是从天水市才过去的。以老带新来说，也不该这么快就让宫狄调走。 不过想到省里大概是想要一个老成持重之人，这也能说得过去。 第二个想不到是一个张元庆非常熟悉的人来到了山南市，那个人就是夏辉毫。在省委组织部担任多年副部长的夏辉毫，来到了山南市，担任专职副书记。 夏辉毫是组工系统老资格了，前几年就传出，他很有可能下放。按说他这样的老资格下放，就是直接担任市长一类的，那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当然担任专职副书记也不差，在这个位置上过渡一下，下一步接手一把手或者二把手也顺理成章。 只不过，关于夏辉毫与张元庆之间的纠葛，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对于省里面一些人来说，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让这对险些成为翁婿的二人，在同一个班子里面工作，也不知道省里面这个决定是怎么想的。 第三个没有想到是张元庆，张元庆的职位没有丝毫的变化。一方面并没有因为夏辉毫的到来，将他的专职副书记拿去，另一方面也没有将他常务副市长换给其他人。 张元庆除了自己主动摘下的纪委书记位置之外，他的其他兼职都没有变。这也就意味着，山南市两位副书记已经齐了。 而这两位副书记之中，夏辉毫是专职副书记，张元庆是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二把手了。可是张元庆的级别，却纹丝未动。 省里面这三个安排之中，关于张元庆的安排，的确是令人想不通。 要不然让张元庆上，要不然就换别的人上。谁能想到，省里面竟然就让张元庆不上不下。你说省里面对他不看好的话，可是省里面竟然让他成为无形之中的二把手。 可是如果说省里面对他看好，这样的安排未免有些太儿戏了。 很多人都想要从张元庆的表现上，看出一些端倪。张元庆的养气功夫，已经不是他们能够轻易窥探根底的了。 其实张元庆也纳闷，宫狄的到来他并不意外，夏辉毫的到来就让他有些诧异了。虽然说之前两人已经一笑泯恩仇，但是想到日后两人还要在一起工作，多少有些别扭。 实际上夏辉毫就更加的别扭了，之前徐前进找他谈话，说是准备把他下放，他是欣喜若狂的。这么多年，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原本夏辉毫一直对常务副部长的位置垂涎欲滴，可是事实证明，他想要在组工这条战线上再往前一步是难上加难。 后来夏辉毫就谋求下放，作为组织部出去的，很少有放下去之后原地踏步踏的。 第2103章 所以在得知下放，到一个地级市担任副书记，夏辉毫是非常乐意的。副书记可是班子的三把手，有很大的发展前途。 只要表现得过硬，再往前走一步，还是大有机会的。 可是一听说去山南市，夏辉毫整个人都蒙了。徐前进也在谈话中劝他，这个时候下放去山南市是一个好机会，山南市的示范区建设得如火如荼，如果能够这个时候介入其中，未来这功绩也是能够让他分到一杯羹的。 更何况，张元庆虽然这一次没有动，徐前进觉得这家伙是个能干大事的人，他一旦年限到了，提拔不是难事。 而张元庆一旦提拔了之后，在山南市待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徐前进在组工战线干得也很长，他的预计是张元庆的路会很广，上正厅是完全拦不住的。 徐前进更是预测，张元庆上正厅之后，下一步定然不是熬资历等着一把手的位置。他猜测有着林峰云的支持，张元庆很有可能会前往省城市担任市长。 夏辉毫听到这个推测，心里是难言的复杂。当年被自己看不起的小子，短短十年多时间，就已经和自己平起平坐，而且潜力之大，让自己都只能跟着后面捡功劳等提拔…… 夏辉毫不由想到，自己将下放山南市的想法跟家里人透露的时候。妻子是良久的沉默，跟自己一样的复杂。 最让他担心的是自己女儿夏瑾瑜，难得地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关心了他两句。要是女儿借题发挥，骂自己两句，夏辉毫反而觉得好受一点。 夏瑾瑜现在关心的态度，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不过夏瑾瑜也提出，等到夏辉毫站稳脚跟，她会经常来山南市看望他。这让夏辉毫更是感到警惕和惊悚，就怕自己这女儿又要一头扎进死胡同了。 干部大会结束之后，徐前进特意与张元庆进行了一番谈话。时间虽然不长，不过鼓励的话都说了一遍。 张元庆也表示了理解支持省委的决定，只是等到徐前进等人离开之后，他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在回到办公室之后，张元庆就接到了林峰云的电话。 “大哥，你打电话是过来安慰我的么？” 自从自己老丈人去了四九城之后，张元庆和林峰云的关系反而更近了。特别是定下了“兄弟”名分之后，两人之间已经可以说很多体己话了。 林峰云笑了笑：“安慰？有什么好安慰的，是安慰你成为名副其实的二把手，还是安慰你现在的影响力，足以让省委都要考虑你的情绪了。” 林峰云说的这两点，都是这一次调动上，张元庆的重大收获。他虽然没有动，可是毕竟省里面也没有调来一名市长，这就让张元庆算是半官方的二把手了。 只不过这半个二把手，还是有些尴尬而已。 张元庆苦笑一声：“大哥你是知道我的，如果省里面这一次真的调一名市长过来，我也没有怨言。只不过这不上不下的，让我也有些尴尬。” 林峰云嗤笑着：“少说那种没营养的屁话，从你现在的处境来看，这样的结果对你而言是最好的了。你这一路破格上来的，你还想破格？现在班子里面，只要有一两个人反对，别说胡书记就连我都要掂量掂量。我们可不敢冒这个险。” 张元庆对此也无话可说，自己这履历确实有欠缺。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那我现在就是等着论资排辈了？似乎除了这条路，也没有什么别的路了。” 林峰云却收起了笑声，严肃地说道：“这就是你的想法么？你这个状态让我有些失望，你觉得你靠着论资排辈，就能够提上去么？那我只能跟你说，你的想法还很幼稚。” 被林峰云批评了，张元庆也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他也真心求教：“大哥，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张元庆确实有些迷茫，被省委放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上，他也有些头疼。说二把手也不是二把手，充其量算是二点五把手，山南市这边的情况，自然是宫狄主持大局。 宫狄无论从级别上，还是从他所在的位置上，都能压住张元庆。张元庆想要做什么事情，自主性就大大降低了。 一般情况下，一把手和二把手平级，能够起到一个相互钳制的作用。一把手定方向，二把手就可以定措施。 现在张元庆就没有这样的底气，他又要沦为唱配角的尴尬境地。 其实宫狄还不如侯泉年，侯泉年当好一个吉祥物就行了，宫狄肯定不会像侯泉年那么无能的。山南市现在看似自己扫平了一切，不过只要推进工作，肯定还会有矛盾的，到时候纷争又起。 不过让张元庆躺平，他又有些不甘心。 林峰云闻言，沉吟片刻后：“既然这样，我还是给你指一条路，你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全国示范区的牌子拿到手，这是你的重点工作，能解决你现在面临的问题。” 第2104章 林峰云说道：“不仅是因为全国示范区是你重要的政绩，而且全国示范区的创建，之前省委已经有意见了，挂上全国的牌子之后，示范区将会升级为厅级单位。到时候，总不能换别人来当这个一把手吧，你也顺理成章地达到正厅。 只要你成为正厅，那么市长还是书记，也是理所应当的。总不能你们山南市搞三个正厅级吧，肯定是市长兼示范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主任。” 这番话确实是给张元庆提醒，之前他也听说过示范区有可能会升级成为正厅级单位，但是他心里还是不把稳的。 因为这个具体是什么级别的单位，并没有一定的标准。因为放眼全国，有的是正厅级单位有的就是副厅级的单位。 最终还是要看重视程度怎么样，按说在阴山县建的这个，应该是会得到重视。毕竟叶副总来过一趟，还是有一定意义的。 现在得到林峰云的肯定，张元庆的心也定了下来。不过联想到这一次的经历，张元庆苦笑一声：“大哥，我就怕真的拿下来了，然后又被调走了。” 林峰云听了这话，没好气骂了一句：“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我在这里费嘴皮子，就是为了糊弄你的？到我这个级别，专门为了糊弄你打这个电话，你也应该接受这个糊弄。” 张元庆立刻嬉皮笑脸了起来：“我不是还想听你一句明白话么？” 林峰云拿他也有些没办法，这小子有时候成熟坚韧，有时候特别是在自己面前，还是跟以前没两样。 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在自己面前展现本性，还是说这小子已经为人处世到了就连自己都察觉不到做作的地步了。 林峰云正色跟他说道：“还有一句话我也要提醒你，之前你也经常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有时候不要太在意个人得失，当然这句话跟你说，有点不公平。毕竟德不配位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他们没有付出就有收获？ 但是你不能和这些人比，或许有一天，你有了足够的能力，就能够正面将他们踹翻。我坚信你是能够做到的，不过在这条路上，不能丢的就是初心。丢了初心，你与那些人又有什么不一样。” 张元庆也收敛了笑容，沉思片刻道：“大哥我知道了，谢谢你特意打这个电话。” 林峰云笑了笑，只要张元庆真对此有些深思，那么自己也不枉对他的关心。其实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张元庆的进步已经很快了。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过是跟在周强斌后面的秘书，现在的他已经连省委都不能忽视了。他的下一步，哪怕艰难一点，也不会毫无突破的。 哪怕就是再拖几年，他的速度也堪比白玉意这样有着大背景支撑的人了。换作一般人来说，大概已经不是祖坟冒青烟那么简单了，应当是属于祖坟着火了！天上一个雷劈下来着火了，打119发现没信号的那种。 不过这样的话，林峰云是不会说的，就怕这小子骄傲。让这小子能够对标白玉意、郑瑶那一类妖孽也好，不疯魔不成活嘛。 …… 没想到，对于示范区的重视，可不仅张元庆这个领导小组组长。 在宫狄进入山南市后，第一个常委会上，作为一把手就提到了安北省农业高新技术产业示范区向全国迈进这一目标。 第2105章 宫狄朗声说道：“从近年来各项工作形势来看，我国农业高新技术产业示范区建设取得明显成效，在抢占现代农业科技制高点、引领带动现代农业发展、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我坚信，全国示范区的创建不仅是示范区本身的机遇，更是我们全市乃至于全省的重要机遇。事实证明，省委省政府是高度重视的。我知道现在有些同志觉得，示范区有自己的领导小组，跟我们山南市的关系不大了，这个想法是严重错误的！” 宫狄目光横扫众人，参会人中，只有他一个正厅级干部。这让他不由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成为省城的书记，挂着一个省委委员，在班子成员中一览众山小。 宫狄严肃说道：“我来山南市不久，可是在一些职能部门调研的时候，就听到了这样的说法。说是创建全国示范区那是张书记的事情，是施秘书长的事情，是阴山县郭云友同志的事情。 我希望以后在市委、市政府听不到这种话，因为这样的话，太没有政治高度了。这样的人，不配当一名干部……” 宫狄的声音非常坚定，不过在场班子成员听到他这番话，想法各异。 施玲听了这个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位一把手难道是想要把手伸进全国示范区创建工作中来？毕竟示范区的创建，这可是一块巨大的政绩蛋糕，谁看了不眼馋？ 其他人的想法，多半是猜测宫狄是想要插手。毕竟他作为一把手想要插手，也是非常容易的。他和侯泉年是不同的。 侯泉年早早就准备离开山南市，胡至功等人心里都有数。所以对他是存在不满的，示范区的创建直接撇开了他。 宫狄却是省委调入山南市的，他强行想要插手，张元庆也没有理由将他排出去。 没想到，宫狄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之后，又转变了话锋：“当然，创建工作的主体肯定是领导小组，张书记你责任重大。如果成功创建全国示范区，你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功臣，可是如果出问题，你也要第一个承担责任，这是你的权力和责任，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根据他所说的话，宫狄似乎又没有插手的打算。 一时之间，宫狄的真实态度，令很多人都有些想不通。这个家伙，到底是想要什么。 张元庆闻言，缓缓开口：“宫书记说得很有道理，我也向大家表个态。若是全国示范区创建成功，是我们山南市全体干部群众的功劳。若是无法取得成效，那是我张元庆的失职，我自己向省委省政府负荆请罪。” 既然宫狄这么说了，张元庆就一口咬死，主动承担责任。也不管宫狄是客气，还是以退为进。张元庆都顺着他的话，把责任定下。这个示范区的创建工作，他还真不想让其他人胡乱插手。 随着张元庆开口承担责任，示范区的事情似乎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宫狄好似也不意外，他点了点头：“张书记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我也觉得我们干工作就要有张书记这样过硬的作风。不过我们还是那句话，就创建示范区工作，我们开展一次专题研讨，为创建工作贡献一份智慧。” 宫狄说完之后，让参会人员参与讨论。 第2106章 宫狄当先就点名了欧阳荣，欧阳荣看了一眼张元庆，看对方神色如常，这才开口谈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不过欧阳荣自知自己看不清现在的具体形势，所以也没有打算说得很具体，总之就是废话文学。大概就是“关键问题抓关键”“具体问题抓具体”“详细问题抓详细”这种三抓理论。 这样的废话文学，是欧阳荣保命的关键。自从归顺之后，欧阳荣可不敢得罪张元庆。不过现在宫狄刚上任，他也不愿意太过得罪这个家伙。 毕竟张元庆还没有明示，他觉得自己只要苟住就行了。 宫狄显然不是很欣赏他的回答，摇了摇头：“夏书记，你从省城过来，眼界应该开阔一些，你来谈谈看法。” 夏辉毫被点名出来回答问题，他皱了皱眉头。如果他担任的不是副书记，那么可以和欧阳荣一样地混过去。 偏偏夏辉毫是三把手，仅次于张元庆这个二点五把手之后。要是看待问题随波逐流，那么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了。 不过他的临场反应也不弱：“关于示范区的创建工作，我觉得还是要从队伍建设入手。这个队伍一方面是领导小组的干部队伍建设，另一方面是科技人才的队伍建设。 当前示范区最大的亮点，就是农业科技实验室，目前是安北省农大的博士生、研究生为主力。放在全省来看是够了，可是与全国水平相比，我觉得还是存在短板的。我们对标的是全国一流示范区，那么人才自然也是要全国一流人才。只是我们自身情况来看，有些难度……” 夏辉毫毕竟是组工队伍出身，直接把问题就引向了自己的专业。先是从人才短缺来切入，然后就聊到了人才的三种模式，引进来、走出去、留得住。 这番话说起来有些老生常谈，不过临场反应来说，比起欧阳荣要强得多。 宫狄点了点头，点评了一句：“夏书记不愧是组工干部出身，对于人才高度重视。而人才是我们开创国家级示范区的基础，这是从内来看，从外来看，我们还需要什么？” 宫狄又看向了其他人，其他人没有主动发言的。他们已经看出来，宫狄是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不愿意出来自取其辱了。 果然别的人没有发言了，宫狄缓缓开口：“我认为，最关键的外部变量，还是在于产业。我们叫做高新技术产业示范区，那么产业应该是核心基础。我们需要什么产业，需要的是一个龙头产业，能够发展示范区的关键产业。 这个关键产业要有三个特点，我按现在网络用语来总结，那就是高富帅。这个高就是技术水平要高，没有技术水平的产业，你能搞我也能搞，无法成为示范区的支柱。第二点就是富，这个企业的资金要雄厚。第三点帅，那就是要好看，什么叫好看，绿色环保就是好看。 咱们山南市环境面貌还是很好的，不能因为引入一些产业，导致了高污染、高消耗，把这绿水蓝天给祸害了……” 宫狄这么一番话，参会人员也不由纷纷点头。 张元庆此刻顿时明白，宫狄今天为什么要强调示范区了。搞了半天，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要推荐天启种业。 宫狄说着拿出了一些被张元庆淘汰出来的企业，果然其中就有天启种业：“张书记，这些企业是前期被否定的企业，我个人觉得里面还是有宝贝的。我看啊，今后这些企业的审核，还是要放在常委会上，大家一起探讨探讨，你说是不是？” 第2107章 张元庆皱着眉头：“这里有些企业看似不错，但是我觉得里面有些企业并不符合我们长远规划。” 天启种业的事情，张元庆是当着宫狄的面，拒绝了洪少。可是现在宫狄就调到了山南市来了，而他再一次拿出了企业的投资方案，很难想象这个种业到底里面有什么利益，让洪少这么锲而不舍，竟然塞了一个一把手过来。 不过天启种业仅仅从方案上来看，甚至把资料挖出来看，都会觉得是一件大好事。 可正因为太好了，张元庆更加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坑。 就像一个千万富翁想要认你当干爹一样，还说要把财产拿出来，给你随便花。想得倒是挺美的，别给人掏心掏肺了。 所以对宫狄的这番行为，张元庆又升起了警惕。 好在宫狄又补充道：“这些企业怎么样，咱们大家慢慢探讨，我只是拿出了一个思路而已。这个示范区，张书记你是有一票否决权的，如果行使这一票否决，完全看你主观意愿。” 宫狄这么一说，又把权力让给了张元庆。 这让张元庆感到宫狄这个家伙，的确有些难以对付。他这分明就是以柔克刚的阳谋，说起来一切都是自己能否决，可是他却又让班子参与进挑选项目的讨论。 张元庆能够拦得住一时，难道还能够拦得住一世。一旦到班子成员慢慢认可天启种业，到那个时候，自己还能够一票否决么？ 一票否决可不是万能的，就算是一把手，长时间依赖这个大杀器，自然也会给人诟病。时间长了，只怕省委也看不过去的。 张元庆对于宫狄所说的话不置可否，宫狄也不纠缠。他这副姿态，显然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他也知道，张元庆的难缠程度。如果强行想要将项目立起来，只怕张元庆会动用一票否决，让他无法达成目的。 对付张元庆这样的人，宫狄的想法就是软刀子砍人。 张元庆看了一下其他班子成员，他们不少人都认真地看着相关材料。他知道，这只是宫狄的第一步，而且这第一步还是比较成功的。 会议开完之后，张元庆回到了办公室，施玲紧随其后就过来了。 现在整个山南市的领导班子都知道，施玲几乎就是张元庆的忠实拥趸。包括这一次杨大年被干掉了，施玲必然是要往上一步。 相关的造势已经开始了，这对施玲来说也是重要的一步。否则在市委秘书长的位置上待得太长，还是有弊端的。 往前提一步，总归一点不动得好。 施玲自然也非常的满意，所以对张元庆也更加的支持。 进入办公室之后，金林也跟了进来。 施玲也不避讳金林，直接对张元庆说道：“张书记，宫书记这春风化雨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什么，不过不还是给我们在施加压力。明明知道我们已经否定了那几项投资，他还是把拿出来，他是准备要裹挟整个班子向我们施压？” 提到裹挟整个班子，施玲冷笑了一声。现在整个班子，基本上张元庆已经能够控盘了。李桐鱼被弄掉之后，原先的李派也好，侯派也好，都在支持张元庆的方阵之中。 现在宫狄如果想要带着整个班子施压，也要看有没有人愿意跟他走在一起。 第2108章 张元庆却提醒了施玲：“别想得那么简单，宫狄既然敢提，肯定是有后手的。而且宫狄身后有人支持，那个人的影响力也不小，拿下我们班子的其他人也不是很难。” 张元庆知道自己能够获得这么多的支持，主要就是靠对付李桐鱼获得的威慑力。还有一部分，那就是自己与省委的关系不错。 可是洪少这个人，不管他是不是闫派高层的代言人，单单就说他的人脉，肯定是非常广的。像是欧阳荣等人，如果能够接触到这样的大腿，很难说不心动的。 体制内的分分合合，远远不像小孩子的过家家，不存在现在跟你关系好，那就跟你一直关系好。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欧阳荣照样能够逼李桐鱼病退。 金林想了想，难得主动开口：“领导，我觉得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一个比天启种业还要优秀的企业。否则的话，我们也很难说服别人支持我们。” 对于张元庆近期碰到的情况，金林也听了不少。刚刚两位领导说得比较明白，所以金林就主动开口献计。 不过金林这番话，对张元庆来说用处并不大。因为现在想要找到这个关键企业，而且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的情况下，是非常难以做到的。 不过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 施玲也主动表示：“这段时间，我也出去跑跑，找一些同学介绍介绍，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 这个时候，就是团结的时候。张元庆也给金林一个任务，那便是让夏广林看看，最近哪些领导跟天启种业走得近。 张元庆眼神坚定：“现在真是内忧外患，我们要做好宫狄很短时间，就会利用常委会向我们施压的准备。不过哪怕就是得罪整个班子，我也会动用一票否决权，不会让这种来路不明的项目上马。” 张元庆知道自己与示范区现在算是绑定了，其实施玲和金林也算是绑定了。毕竟他们跟着张元庆一起，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开完会之后，金林则是带着张元庆的意见前往阴山县，跟郭云友也通了气。 张元庆则是委托周依依继续想办法，周依依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除了周依依这边之外，张元庆也找了吴赫。想必凭借着吴家的关系，多少也能找到一些线索。上一次在天水市，也是吴赫给了自己一条重要的线索。 若非如此，张元庆也没有那么精准地找到了沪市的薛氏集团。 现在则是要广撒网，张元庆也相信，时间应该还是充足的。 却没有想到，没过几天，张元庆就接到了一条消息。天水市的化工工业园区获得了省委省政府的认可，上报国家相关部委审核通过，正式成为省级化工工业园区。 这一消息太令人意外了，阴山县这边安北农业高新技术产业示范区刚刚成立，天水市的省级化工工业园区也相应成立了。 而且天水市的省级化工工业园区参照山南市这边农业示范区的级别，管委会同样是副厅级。并且这个管委会一把手，是石再文这个正厅级干部高配兼职。 成立之后，天水市不仅大肆开始宣传，将目标也瞄准到了全国级工业园区的创建之上。 张元庆有一种被抄作业的不爽，这天水市在凑什么热闹。 张元庆这一次是主动打电话给的林峰云，询问天水市的这个事情。 “大哥，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们这边农业示范区才建立起来，他们天水市就把省级化工产业园区给弄了起来，标准完全对标了我们这边。这不是给我们施加压力么。” 张元庆提起这件事，还有点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要不是自己当时提出了打造化工城的事情，天水市现在也不会成为山南市示范区创建国字号的拦路石。 毕竟到了四九城那个层面，每年国字号的发布，不可能毫无限制的。毕竟名额都是有限的，上面也要考虑平衡。 如果天水市的省级化工园区成功晋级国家级，那么张元庆想要推动示范区打造国家级，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能把两个国字号，全部给了一个省，就算是说服了主管部门，到了上级的时候，肯定也会把名额给匀开了。 而山南市的示范区得到了叶副总的关注，白玉意那边也不缺关注。只要白玉意还是一把手，那么资源肯定是不少的。 自己跟他比高层关注，那不是自取其辱么。 林峰云闻言也一副爱莫能助的口吻：“这件事的确是白玉意干得不厚道，他的化工工业园的确有跟你打擂台的打算。我之前也劝他，让他夯实基础再说。不过白玉意的想法和你一样，也想要尽快做出成绩，省委总不能拦着吧。” 林峰云提醒道：“你当务之急，还是要拿出过硬的大项目来。毕竟天水市化工园区那边，还有着一个薛氏集团，你们拿不出对应的企业，很有可能被他们比下去。” 这样一来，张元庆的情况就更加紧迫了。 第2109章 这事从哪方面来说，都是白玉意不大地道了。的确对方背景强，可是不能因为背景强，就什么都抢。 其实就连现在，张元庆都觉得天水市搞这么大规模的化工城，是一种本末倒置。原本化工是作为天水市一个强壮的腿，弥补天水市第二产业的先天不足。 在原本的预期中，天水市通过第二产业实现强市的目标，不过不能放弃第三产业。天水市丰富的旅游资源，全部被化工厂给占据了，想想也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偏偏白玉意放大了张元庆的原本计划，将原本一条辅助的大腿变成了唯一一条大腿。这样一来，的确发展会变得很快，但是在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所有人才会发现，天水市所有的禀赋资源全部浪费了，潜力已经没了。 张元庆不仅气愤白玉意跟着后面抄作业，更是想到他们这么胡搞蛮搞，浪费了他们自己的资源不说，反过来还要抢属于山南市的发展机遇。 张元庆感觉有些气闷，怎么碰到白玉意，就诸事不顺。 林峰云却说道：“元庆，你往上走，你会碰到更多这种事情。人家自带背景，处处压你一头，你也没办法。这个事情，就算我来拦也拦不住，其实白玉意这么一做，就连胡书记也对他有些失望。” 站在林峰云等人的角度，很多事情其实是看得很清楚的。无论是之前，张元庆辛苦拉薛氏集团，回来之后被白玉意一脚踹开。还是现在白玉意强行通过种种关系，硬要抢这个功绩。 只不过人家就是能把事情做成，以力压人就是让你看他不爽，又拿他没办法。 林峰云知道张元庆的脾气，对他说道：“但是目前来说，白玉意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发展天水市，只要这一点不动摇，他通过一些关系大步迈进，胡书记也好、我也好，没有办法阻拦的。” 这一点也说出了林峰云他们作为高层领导的无奈，有些事情不完全是对错来划分的。 通过跟林峰云的了解，张元庆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他这一路走来，不是没有碰到过艰难阻碍，可是白玉意的这几次事情，让他心里就跟窝了一团火一样。 不过张元庆也想通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或许在一些人眼里，自己这样的泥腿子，能够与白玉意同台竞技，已经算很了不起了。 这也就是自己这么多年积攒了一些能量，遇到了一些贵人。否则自己别说与他竞争，就连摸到他的脚踝都难。 可是既然已经站上了这个擂台，张元庆就偏要试试看，伟人有句词写得好“欲与天公试比高”。 张元庆挂了电话之后，他陷入了沉思。 豪言是放出去了，不过要胜过天水市的化工工业园可没有那么简单。 正在张元庆思考的时候，宫狄却打来了电话。 看到宫狄的电话，张元庆就有些反感。这家伙的段位，绝对高于陆琦元、李桐鱼等人。因为他让张元庆一直有一种，有力没有地方出的感觉。 宫狄这种做事风格就是，我给你充分的做事权力，但是你做事我总能评价两句高低吧。反正我也不直接干预，我就在旁边做个看官。 这样一来，他既表达了关心，也通过评头论足达到了施压的效果。 第2110章 果然电话一接通，宫狄比张元庆似乎还要气愤：“张书记，我刚得到消息，天水市实在是有些过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竞争对手竟然不是其他省份，而是自己省份，简直就是笑话。我已经打电话给胡书记，向他汇报了我们山南市对这件事的看法。” 听到宫狄这么一说，任谁都觉得有些贴心。哪怕是张元庆对他有防备，也被他的话说得有些宽慰。 可是宫狄随后又话锋一转：“可是事已至此，我就是表达了不满，也没有什么作用。按说示范区这一块由你来管，我不应该插手。可是现在非同以往了，人家都欺负上门了。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尽管张元庆很想让他闭嘴，可是人家这个态度，确实不好说什么。 张元庆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果然在张元庆客气一句之后，宫狄还是将话题转向了天启种业：“张书记，我也坦诚跟你说，我知道你是因为洪少的事情，对这个项目有些误解。不过现在最适合我们的，就是这个项目。 咱们不能以个人的好恶，来评价一个项目，你说是不是？如果你觉得这个项目存在技术卡脖子的危险，那么我们能够加强监管，找专家来充分论证。你要相信，就算我们敢冒险，洪少是能冒险的人么？” 张元庆始终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不过这也就是自己的一个感觉。宫狄这么一说，似乎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宫狄又循循善诱：“当然，天启种业进入山南市，这个责任不会让你一个人担的。咱们班子成员可以一起承担，我这个班长，也会率先承担的。” 这番话说得又是合情合理，张元庆心想，自己要是再年轻一点，自然就信了。接触了鲍勇一类的老银币之后，他知道这些家伙的狡猾。 就如同长天科技暴雷的时候，其实因此被问责的人不多。正如宫狄所说的，集体决策到最后谁也负不了太大的责任。 再者说，示范区现在就是自己主管，到时候还真的指望山南市领导班子救自己？ 这宫狄是个老江湖，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得非常周全。自己稍有不察，就会上当。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宫书记，再给我考虑考虑。两个星期内，我给你一个答复。” 这件事不宜拖得太久，其实现在张元庆最好的选择，就是将天启种业给引入进来。天启种业在行业的影响力，基本上也够了。 真引进来，也能够做出一番业绩，出问题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在哪了。 可是张元庆想到林峰云跟自己说的，不能忘了自己的初心。自己的初心难道就是为了晋升不惜一切手段么？ 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做出更大的事业，是能够以一介草根，领略无限风光在险峰的豪迈！ 正当张元庆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第三个电话响起。看到这个电话，张元庆颇有些激动。 因为这个电话是自己干姐郑瑶的电话，她能主动打电话过来，说明她暂时性出关了。 之前去过郑瑶上班的地方，就知道她现在的工作不一般。大概是涉及了一些机密，轻易不给出去的那种。 对于郑瑶的级别，张元庆也很疑惑。她是正厅级去的四九城，后来据说是副部了。再然后也不知道她究竟什么级别了。 第2111章 或许到了她那个境界，级别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好在得知自己干姐出关，张元庆还是有些高兴：“姐，你出来了。” 郑瑶听了这话，没好气说道：“怎么感觉我是才从牢里面放出来一样，最近有没有时间，来一趟四九城吧。” “咋了？有什么事情？” 张元庆还有些奇怪，不知道自己干姐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郑瑶却很恶趣味地回了一句：“想男人了。” 张元庆无语，还没等他说什么，郑瑶噗嗤一声笑了：“先过来吧，最近是不是碰到难题了？” 张元庆这才知道，自己这位干姐只怕是早就已经出关了，不过一直都没有找自己。看来最近安北省的事情，她了如指掌，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接到郑瑶电话之后，张元庆和周依依报备了一下，立刻就前往四九城。 周依依对此也很支持，因为张元庆之前什么事情都跟她分享，所以她明白这一次前往四九城的意义。 周依依笑着说道：“叔，我找人给你算过，你这个命啊，遇水则生。这女子如水，看来瑶瑶姐也是能够帮到你的。” 张元庆可不相信这些，但是他也相信，如果现在还有谁能够帮助自己，那就是自己这位干姐郑瑶了。 邢东辉老爷子曾经说过，如果郑瑶不受其他干扰，按照当前的情况发展的话，后面定然是能够超过他的。 其实从高质量协会出去的时候，郑瑶应当就已经达到了新的境界。 正因为对她情况的不了解，才觉得她的高深莫测。之前张元庆依托她的关系，一本书就成功让自己打响了知名度。 这期间的人情花费，几乎无法以正常计量的。 现在郑瑶愿意出手，张元庆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跑过去。 在机场，郑瑶亲自过来迎接。 郑瑶将张元庆接到了一个新的住处，她给张元庆解释，讨厌碰到一些人的监管。估计没有错的话，自己干姐所说的人就是安老爷子了。 的确，张元庆认识安老爷子以来，这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就是一句话，防火防盗防干弟。 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他防就能防得住的。 “姐，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个洪少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问题，张元庆也不好问别人，就是问自己的大哥林峰云，多少也有些不方便。 但是在郑瑶面前，张元庆就无所谓了。 果然郑瑶跟他说道：“你说的洪少是哪位？” 张元庆想起来，王信诚跟自己提过，这个洪少的名字叫做洪巨伟。 郑瑶冷笑一声：“这个家伙，现在也在外面自称洪少了？这个家伙的确有点本事，但是别太过把他当一回事。而且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什么闫派的高层人物，说起来只能是桥梁之一而已。” 听到郑瑶这么说，张元庆也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洪少的能量，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不管这个人在郑瑶眼里如何，但是这个家伙，还是能够在安北省轻易做到把宫狄送到山南市的。如果说他没有什么能量，那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郑瑶点了点头：“这个家伙，的确很会钻营，不少大人物对他的印象很好。不过这个人的心术不正，有些媚外的情结。你不跟他合作是对的，这个家伙很有可能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晚要出事的。” 第2112章 张元庆很奇怪，这个洪少大力在推转基因的东西，并且不惜把宫狄送到山南市，也不知道他图什么。难道说，转基因这么赚钱？ 郑瑶却冷冷地说道：“你对这个转基因有所防备不是坏事，这家伙之前是出国留学的，很有可能得到了外面的资助。回来之后，在很短时间内，就筑牢了四九城的关系。 我对这个人是不喜欢的，其实有些四九城的高层也明白，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偏偏这家伙提出的理念，很打动人。那就是先接触一些高精尖技术，然后以华夏的能力将这些技术吃透。这个理念，很有市场，所以才会有人放任他这么乱来。” 这一想法，与张元庆之前的猜测，可以说是吻合的。他之前就觉得，这个转基因里面有古怪。以这位大少的能力，他为什么不在金融方面去捞钱呢？ 他之所以选择在农业这个领域出手，只怕是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农业才是立国之本。你别管这个芯片还是什么高科技，就连食物都没有办法保障，谁能够受得了？ 这个洪少出手，只怕是有些心思不纯。只不过上面对他的心思，也不一定就那么了解。或者觉得哪怕是了解，也希望通过他引进一些技术。 张元庆没好气骂道：“这帮家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几个钱，就跟国外合作，真应该枪毙才对。” 郑瑶听了这话，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看你这个样子，不屑于与国外合作了？” 张元庆赶忙将辩证法运用得淋漓尽致：“这个合作还是不合作，不能看手段，而是要看目的。如果目的纯正的话，那么合作也是正常的。姐，你可别总是在这里消遣我了，你这边是不是已经有了解决我现在问题的办法？” 郑瑶似笑非笑：“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张元庆赶忙凑过去，替郑瑶的香肩按着：“有还是有没有，您不都是我亲姐么？” 大概是很满意张元庆的态度，郑瑶嗤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的问题我已经了解了，确实有一条路子，不过能不能走得通，还是要看你了。” “什么路子？”张元庆眼前一亮，急忙问道。 郑瑶眯着眼睛，缓缓说道：“是一条通天之路，这个公司，远远超过了薛氏集团。不过想要拿下，却要看你的本事！” 能够让郑瑶说通天之路的，现在应当是不多了。 肯定不是国内的几家农业公司，虽然近年来国内的农业公司发展突飞猛进，不过和国际知名公司比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再结合之前郑瑶所说的话，她能够介绍的公司，绝对是比较知名的国际公司了。 果不其然，郑瑶说了一个名字，那就是巴卡公司。 张元庆自从进入山南市之后，对于相关行业的信息，那是了如指掌。 郑瑶一说，他就倒吸一口凉气。 巴卡公司是全球最大、最多元化的种子公司，在玉米、大豆、棉花、蔬菜和特种作物领域都有很强的实力。而且这家公司，还在前几年收购了全球一家巴掌类型的公司。 这样的名头这样的体量，完全是甩天启种业十条街都不止。 张元庆一想到这里，手上的力气就有些受不住了。 “行了，你别把我的骨头捏碎了。” 郑瑶赶忙打了他一下，让张元庆松开了手。 第2113章 张元庆赶忙说道：“还得是我姐啊，一下子就介绍了这么有名的公司过来。” 郑瑶对此却冷笑了一声：“我可没说我介绍给你，我只是告诉你这么一个消息。巴卡公司近期想要进入国内，这一点也是得到了上层的支持。不过他们来到国内，想要和谁合作，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充其量，我只是认识这个企业在华夏的代理人而已，想要从我这边直接拿到这个投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管行不行，那都要拼了。姐你放心，到目前为止，只要是我动心的投资，没有一个是从我手上丢掉的。” 张元庆一本正经地说道，这番话他充满了信心。 …… 四九城的一家西餐厅，这是郑瑶替张元庆约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菜价不便宜，不过郑瑶在这里充了卡，张元庆可以随便用。 张元庆也不得不感慨，自己这位干姐姐，那可真是财大气粗。在安北的别墅，几乎可以说是送给了自己。 来到寸土寸金的四九城，又能够通过自己买房。主要是她的钱，来路都是非常正的，别人就算知道她的生活比较奢华，那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为张元庆也带来了助力，让他到什么地方都不会露怯。虽然花自己干姐的钱，多多少少有点吃软饭的性质。但是这也没办法，自己干姐姐愿意让自己吃啊。 张元庆先到了西餐厅，他叫来服务员，聊了一些西餐厅用餐的礼仪。其实他是很厌烦这种所谓的礼仪，这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有点闲钱就不会正经吃饭了。 其实按照张元庆来说，中餐还是包容性很强的。所谓的礼仪，可不会教你左手拿筷子还是右手拿筷子，在正常吃饭的时候，人家左撇子拿筷子，人家也不会嘲笑。 这也说明华夏文明的包容性强，不像是西餐，有些人故作风雅，非要教你左刀右叉还是左叉右刀，甚至就连拿汤匙的动作，都要如何地调整。这就失去了吃东西的初衷了。 不过在这个地方，张元庆只能试着适应。好在他学习能力比较强，很快就把一些规则给记了下来。 等到张元庆记得差不多的时候，这才看到了巴卡公司在华夏的代理人。 来的人就是一个华夏人，之前郑瑶告诉自己，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查理斯。张元庆还认为，来的这个人是一个外国人，甚至有可能是一位华裔。 可是从这个人走路和言谈举止来看，应当就是华夏人，或者说极大可能是华夏人。 偏偏这个人进来之后，根本没有说华夏语言，张口闭口都是外语。 哪怕是见到了张元庆，也先是丢了一句外语，然后才客气地上前握手。 张元庆看了一眼查理斯，赶忙发出了欢迎。因为对方说的就是外语，他也跟着后面说了一段外语，大致意思就是欢迎查理斯来到华夏做客。华夏有很多漂亮的景点，自己都能够为他介绍。 好在张元庆虽然毕业了，但是外语还是有一点底子的。 却没有想到，张元庆说外语的时候，这位查理斯直接开口：“张先生你这外语水平，很像是我们国家的人说你们的方言一样的古怪。你还是说中文吧，我从小在华夏长大，还是能够听懂的。” 张元庆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问道：“查理斯先生之前是在华夏长大的吗，请问您家里人是中外人士的结合么？” 查理斯毫不讳言：“我从小家里就是在四九城郊区，父母都是务工的农民而已。不过我现在已经成功入籍德意志，从国籍来说，我已经是德意志的人民了。” 张元庆这才听明白了，原来这个人就是一个二鬼子而已。 这特么的，也不知道他自豪个什么玩意？ 还没等张元庆说话，查理斯就一脸审视地看着他：“郑瑶女士呢，你是她的什么人？” 张元庆这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郑瑶能够约到他了。原来不是自己的干姐神通广大，这个人根本就是冲着自己干姐来的。 难怪自己干姐不过来呢，估计看到这个家伙就觉得烦了。 张元庆苦笑一声，自己干姐还真会给自己找合作对象。这个家伙，从头到尾，都让自己有些不爽。可是偏偏，自己还需要对方的支持。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张元庆只能抛开自己心里的不爽，开始跟对方说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 刚开始查理斯还是有些不耐烦，但是听到省级农业高新技术产业示范区的时候，他应当是知道这个示范区的重要意义。 脸上的神色从不耐烦到了有几分好奇，他不由问道：“请问张先生，你是这个示范区的什么人？” 张元庆如实说了，自己山南市副书记和示范区主要负责人的身份。 这个二鬼子哪怕已经换了国籍，但是他也明白，三十多岁的副厅级是什么概念。 原本不耐烦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这也是二鬼子的好处，对国情的了解，避免了很多的麻烦。 第2114章 查理斯二鬼子的态度，可谓是峰回路转。从原本的不耐烦，到了曲意奉承。 查理斯详细介绍了巴卡公司的情况，不仅是网上能够查到的消息，他更是提出巴卡公司想要进入华夏这个市场的决心，以及一些合作方式。 张元庆之前也了解过，对于这些种业公司来说，华夏这么多的人口，绝对是个非常好的市场。目前，也有很多“洋种子”进入了国内，甚至垄断了一些主粮的品种。 而国际一些知名公司，目前采用进入华夏的办法是，成立本土化农业科技公司，然后打着服务农民与农业的旗号，让农民试种洋种子，从免费到有偿提供种子，而这些洋种子，要么就是根本无法留种子，要么就是留下来的种子，再种出来的农作物产量非常差。 到最后农民还得回来乖乖继续买洋种子回去种，有数据显示，华夏本土93%的原生种子已经消失。很多人在关注芯片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家的种子已经被人家温水煮青蛙了。 这些都是张元庆要打造农业之城时，通过各个渠道了解到的。这也是他之所以这么坚定，不愿意让天启种业进入示范区的原因。 天启种业的根本，仍然是打着农业科技的旗号，将一些被垄断的技术送入到华夏本土。等你习惯用他的东西，甚至在他给你的东西基础上研究时，突然卡住你的脖子，你就动弹不得。 当然这或许是张元庆杞人忧天，而从查理斯所说的合作中，显然也是这种打算。不过他们更加直接，是要把他们的厂开到华夏本土来，利用华夏的资源研究他们的东西，并且将这些东西再卖出去。 利润是很可观的，也能够给示范区以及安北省带来丰厚的税收。 张元庆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按照查理斯先生所说的话，这个合作应该很多人都很感兴趣才对？” 查理斯话语一滞，笑容也有些尴尬。 张元庆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他知道查理斯想要如此直接进入华夏，肯定阻力是很大的。特别是近几年，上面高度重视粮食安全问题。 像是“洋种子”垄断华夏市场的问题，被很多大领导都看在眼里。查理斯想要将巴卡公司，如此粗暴地打入市场，肯定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所以张元庆也直言不讳：“如果查理斯先生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想不会有什么企业或者什么地方愿意跟你们合作。或者你们不想直接进来，也想要学着其他企业，将种子卖进来。 我跟你说，你们这个想法是不切实际的。现在国际种业的产品进入华夏市场，也近乎稳定饱和，更何况本土种业也开始成长起来。已经有大型国企，购买了国际种业公司，这就是反攻的号角。我想你们巴卡公司，也是因此产生了危机感吧。” 查理斯很惊讶，他在华夏期间，也接触了一些体制内的。像是张元庆这样，对这个问题看得这么深的人，并不多。 甚至有些地方，连种业的基本形势都不大清楚，只盯着税收这一块。 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看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甚至对方预测的巴卡内部情况，也是很精准的。 巴卡本身就是新公司，靠的是收购多家国际种业巨头，实现了短期内的壮大。而华夏市场，他们占比的确不大。 第2115章 而现在华夏本土种业在国家层面的支持下，发展速度非常迅猛。巴卡公司进入这边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凭借技术优势，在这个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面前这个年轻干部，似乎已经洞穿了他们的想法。 查理斯却强装镇定，笑着说道：“张书记对种业的发展很了解，那你说说，我们巴卡公司想要与你们合作，又该怎么合作？” 张元庆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打算。一方面就是技术合作，这个技术合作，并不是天启种业这种粗浅的合作。天启种业说白了，到底怎么合作的，只有洪少这些企业的掌舵人才明白，甚至有可能技术合作都是噱头。 针对这一点，张元庆提出来的合作是深度合作，巴卡公司在华夏要派遣真正懂技术的专家过来指导，不能直接参与这边的种子研发工作，要充分用好本土人才。 另一方面就是股权，巴卡公司要在华夏成立新公司，国内资本要在其中占据一定的比例，要有一定的决策权。 这也是张元庆能够想到，最好将对方化为己用的办法。如果按他说的，巴卡公司实际上等于将自己的技术共享给了华夏这边，还能够为华夏这边培养人才。 这只是前期的一些想法，后面如果张元庆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可以在真正合作的时候继续谈。 张元庆说完之后，看到对方的脸色不好，又诚恳解释：“这是最好的合作方法，查理斯先生应该是明白国情的。如果巴卡公司不拿出诚意，想要进入华夏这么大的市场，想必是很难的。” 张元庆满口都是我为你好的架势，让查理斯听了之后，也陷入了犹豫。 从查理斯的微表情看，张元庆知道对方应该是心动了。这个时候，就不能步步紧逼了，反而要让他进入自己给他设下的套子去慢慢想。 在离开的时候，张元庆隐晦提示，现在想要进入华夏市场的国际种业巨头不少，巴卡公司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说不定就会有其他的公司想要介入。 这番话，自然是给查理斯施加压力。 查理斯也谨慎地表示，自己会与总部商量。不过因为时差的问题，他要到晚上才能够给张元庆打电话回复。 “好，期待你的好消息，我相信你们公司肯定会本着共赢的态度，委托您与我们深度接触的。” 张元庆颇有自信地说道。 查理斯也点了点头：“我也期望，能够跟张书记深入合作，您与我接触的其他体制内人不一样，您务实的态度，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两人初步接触，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这或许是开了一个好头。 可是在张元庆准备送查理斯离开的时候，对方却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没有让张元庆送，独自一个人离开了。 张元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查理斯接电话的时候，电话里面隐约漏出来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张元庆只是隐约听到了里面的笑声，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过电话里面的声音本就失真，再加上只是漏出来的一些声音，让他也没有办法很好地判断。 只是这个事情，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到郑瑶住的房子时，这位姐姐已经做饭了。她哼着小调，心情似乎很好。 第2116章 张元庆看到她盘着头发，穿着家居服的轻松背影，心里的阴霾也散开了。 看到张元庆回来，郑瑶一扭头，脸上敷着面膜，遮住了她冷艳的相貌，平添了一些喜感：“感觉怎么样？” 张元庆将这餐饭的过程都说了一下，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他之前在了解巴卡公司情况的时候，对他们所做的猜测是对的。 一旦这个底牌摸出来了，那么很多事情都能谈。否则抓不住别人的痛脚，就很难与对方展开谈判。 郑瑶点了点头，又说道：“行了，既然觉得各方面都不错，那就多点耐心吧。在我看来，他们与一个刚刚建立的示范区合作，这个机会也是很难得的。他们的决策层只要稍微思考，也能够明白这是一个巨大的机遇。 至于你提出的条件，听起来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我也认为比起天启种业要好得多。天启种业我白天研究了一下资料，洪巨伟这帮家伙搞的东西，的确让人有些不安。” 张元庆叹息了一声：“说实话，也就是我能够暂时顶住。换作其他人，想必很难顶住这样的压力吧。” 郑瑶认真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没有绝对的公平。而你能做的事情，就是在有限的公平之中，找到着力点。这一趟来四九城，周强斌那边还没去吧？” 张元庆苦笑一声，他其实今天就准备去的。不过自己干姐姐好不容易出关一段时间，自己过来一趟，总不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所以张元庆跟自己老丈人解释了一下，自己老丈人倒是对此很开明。他知道，现在郑瑶能够帮张元庆很多。 再者说周强斌碰到假期也会回安北，张元庆都会过去，翁婿两人好好聊聊。所以来到四九城，周强斌也没让他专门要过去请安问好。 张元庆笑着说道：“我爸那边不着急，跟他打过电话了。这几天借着办事，还是多陪陪我姐。” 这番话，自然把郑瑶哄得很开心。女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明知道是骗人的，还是会很高兴。 郑瑶手指头在他脸上戳了一下：“算你小子有良心，晚上陪姐姐喝两杯。” 之前周依依也说过，私下和郑瑶在一起喝酒，不用跟她报备的。张元庆明白，周依依还是放心自己这位干姐姐的。 张元庆开了一瓶酒，郑瑶将菜端上来。 张元庆将酒倒好，两人碰了一杯之后，都是一饮而尽。 喝了一杯酒，郑瑶这才对他说：“看你这么乖的份上，姐姐现在跟你说件事。我已经帮你约了潘顺义部长，明天趁着不忙，和潘部长把关系暖暖。还有你老丈人，也带着一起。周强斌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多与潘部长接触接触是好事。” 张元庆闻言，自然是满口高兴地答应下来。 张元庆主动提了一杯：“姐，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郑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咱们就别说这个了，而且感谢我，就空口说说？” “嘿嘿。”张元庆憨笑一声，两人又是一饮而尽。 …… 老地方莲心阁，张元庆对这个地方已经很熟悉了。 而且在这个地方吃饭，对他和潘顺义来说，是有着不同意义的。 借着吃饭，张元庆也看到了自己老丈人周强斌。 周强斌在四九城这大半年的时间，显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倒不明显，就是一头的白发看着很显眼。 第2117章 张元庆自然本着女婿的职责，上前嘘寒问暖。 周强斌对他的关心只是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跟郑瑶聊了起来。 对于郑瑶从事的事情，周强斌应该是知道一些情况，不过他很少提及郑瑶的工作。反倒是通过她，了解安老以及安家的情况。 提起自己父亲，郑瑶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几句，随后就不愿再提。 周强斌摇了摇头：“安叔这几年，估计也发愁了。士齐离婚之后，到现在也没有再找一个。你这边是单身贵族，安静那小丫头也是的，据说上次安家给她安排相亲，四九城都找不到一个敢应这门亲事的。” 郑瑶对此只有一句评价：“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张元庆听了也不免有些感慨，他之前知道安老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可以说，安老两段婚姻都是不幸福的，而在这种不幸福的婚姻之下，安士齐、郑瑶、安静显然都受到了影响。 看这个样子，安家后面只怕也没有什么传承者了。 周强斌对于这个事情，作为外人也不好评价。 在聊天过程中，潘顺义最后一个来的。 张元庆注意到，潘顺义来了之后，第一次没有坐在主座，而是说着女士优先，将主位留给了郑瑶。 郑瑶也当仁不让，坐在了主位之上。 至于对张元庆，潘顺义一如既往地亲近。 郑瑶却对他说了一番饱含深意的话：“潘部长，感谢你对我弟弟高看一眼，我因为工作性质的问题，有时候一有事情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我弟弟如果有什么事情，潘部长帮忙照顾一二。” 从这番话可以看出，郑瑶似乎与潘顺义很熟。之前，两人应当是没有这么熟的。也不知道自己这位干姐是通过什么渠道，跟这位潘部长联系上了。 潘顺义是当前中组部几位副部长之中最年轻的，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可是他对郑瑶，隐隐之间，还流露一丝敬意。 所以听到郑瑶这么说，潘顺义竟然一口就应了下来：“郑主任放心，这个话不仅你跟我说过，而且安老也跟我说过。更何况，我与元庆也是非常投缘的。” 听到潘顺义这么一说，张元庆明白过来，对方应当与郑瑶的父亲安老的关系是不错的。说不定，对方就是属于安派的，或者靠近安派的。 郑瑶对于潘顺义提到安老，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潘顺义也不觉得受冷落，与周强斌和张元庆聊得很开心。 对于周强斌关心的问题，潘顺义也给了一些内幕消息。估摸着，周强斌提拔的程序，已经启动了。只不过，什么时候能真正走完，这个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现在对于这个问题，周强斌显得不是很紧迫了，从他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心里有底了。 一餐饭吃得宾主皆欢，郑瑶所说的暖暖关系的作用也达到了。 不仅如此，吃完饭之后周强斌先是坐车离开了。郑瑶也将时间留给了张元庆和潘顺义，她也坐车直接回了住房。 潘顺义带着张元庆，在莲心阁人造水塘旁边散步。 这里不时能够碰到一些潘顺义的熟人，不过这些人也就远远地打招呼，并没有走过来专门寒暄。大概是知道，潘顺义这样的领导，平时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生活。 第2118章 在了解张元庆现在在山南市的情况之后，潘顺义不由呵呵一笑：“你倒是开创了一个先河，不是市长胜似市长，看来你们省领导对你是寄予厚望的。” 张元庆苦笑着摇了摇头，显然还是觉得自己的位置有些尴尬了。 潘顺义拍了拍他的肩膀：“要记住，有为才有位，这也是你一路走过来，最大的依仗。至于你说的，你们胡书记对你有些复杂，我也能够理解。” 潘顺义摆出一副和张元庆交心的姿态：“你们胡书记就是想得太多了，不过你和韩家的事情，毕竟没有下定论，这也在以后会影响你。毕竟冯老的影响力，超过了你的想象。 有些人顾忌着冯老的面子，所以对你的态度自然有失偏颇。还有一些人则是故意的，想要在其中搞出一点风浪。我相信，这不是冯老的本意。” 对于冯老的事情，张元庆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自己大哥林峰云是让自己离得远一点，毕竟这样的大人物，真要是表达了什么态度，自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张元庆也觉得，冯老应当不是那种任人唯亲的人。周依依的三舅王信诚就曾跟自己说过，冯老对自己绝对没有敌意。 可是有的事情，不是你说我没有就没有的，别人都说有，你说没有也不行。 潘顺义想了想说道：“这几天冯老的孙子结婚，我正好有事不能去，你不行替我过去一趟，替我送份礼物。” 婚宴？张元庆一想到这样大人物的婚宴，也不知道有多宏大。就自己一个人进去，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刁难。 就算进去了，也未必就能够见到冯老。 潘顺义知道张元庆所想：“你可别把冯老看低了，老爷子孙子的婚宴，最多不会超过五桌，就连他的一些门生都未必能够进去。我与冯老有一点交情，这才能够进去。 不过我马上有事要出门，没有一个星期回不来。所以你代表我过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想必冯老看到你之后，很多根本不存在的矛盾，也就因此澄清了。” 这么一说，张元庆自然是非常高兴。不过他也知道，这个进去的机会非常珍贵。哪怕是潘顺义不去，他转赠给别人，那都是人情。 以自己和潘顺义的关系，这个人情就有些重了。 张元庆有些犹豫，潘顺义却笑了笑：“你也别多想，咱俩不仅是君子之交，我对你还是比较看好的。就当我提前在你身上投资吧。” 张元庆隐隐感觉潘顺义没有说实话，他这提前投资也太过提前了。别说自己区区一个副厅，就是某些省的一把手、二把手，到了这位潘部长面前，也是牛气不起来的。 毕竟他未来，可是要站在组工系统顶峰的人，潜力是无限的。他只要漏漏口风，想要和他结交的人不可胜数。 对方如此厚待自己，肯定是有些自己不知道的理由。 不过张元庆没有拒绝，真诚说道：“感谢潘部长，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对你抱有期待的，可不仅是我，还有很多人啊。” 潘顺义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也没有对此进行解释。 张元庆陪着潘顺义好好散散步，直到酒意消散了大半，潘顺义也没有让张元庆送，自己坐车离开了。 在得到潘顺义赠送的这个机会之后，张元庆有些高兴，急忙赶回去问郑瑶情况。 可是果然福祸相依，张元庆还没有到家，就收到了查理斯的电话。 按说查理斯昨天晚上或者今天白天，就应该给自己回电话了。一直等到今天晚上，这才收到了对方的电话。 从这个响应效率来看，就觉得有些不妙了。 果不其然，查理斯的口吻很强硬，直接通知张元庆：“张书记，很抱歉我已经咨询了我们公司，我们巴卡公司不能接受你们的要求。我们的诉求还是维持之前的条件，在华夏以技术服务的形式，与你们进行合作，而且不接受投资。” 一天的时间，对方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令张元庆都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古怪的。 不过张元庆现在不能轻易松口，一旦松口的话，很多原则就没有办法坚持了。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那的确很遗憾，尽管我们安北省农业技术产业示范区是想要与巴卡公司开展一段双赢的合作，但是如果你们丝毫不让步的话，我们就失去了合作的基础。” 张元庆知道现在山南市那边等不起，所以这番话也放软了口吻，他只是强调了对方丝毫不让步，潜台词是如果能够做一些调整，那么大家还能继续谈。 可是查理斯一句话就把合作堵死了：“的确挺遗憾的，既然如此，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说完，对方就直接挂了电话。 张元庆听着电话里面忙音，脸色冷了下来。 回到郑瑶住房第一时间，张元庆就把这个事情给说了。 郑瑶听了之后，当即就反应过来，冷笑了一声：“看来，洪巨伟他们出手了。” 经过郑瑶一提醒，张元庆也想起来了，那天在查理斯电话里面听到的笑声，不正是洪少的声音么。该死，这家伙出手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第2119章 张元庆气得不轻，这洪巨伟是盯上自己了。 “看来他们就是要把天启种业塞到我们示范区来，如果不遂他这个愿望，他就要把我的后路给全部断掉。” 张元庆很少被人逼到这个份上，偏偏人家我没有一招是正面跟自己作战的。从宫狄到查理斯，洪少的身影无处不在，却就是不显现在自己面前。 这让张元庆想到猫戏老鼠，洪少就是一只盯着自己的老猫。 郑瑶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你小子怎么尽招惹这些人？不过洪巨伟这个家伙跟狗皮膏药一样，他做事风格就是谨慎，会对你进行多番试探。一旦被缠上，他就会阴魂不散。” 张元庆冷冷地说道：“阴魂不散这四个字，的确形容他非常合适。而且想要抓住他尾巴，都不好抓住。” 郑瑶能够看出来，张元庆是动了真怒。毕竟他这一路走来，肯定也碰到过刁难或者被人阴过的，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有着很多人帮衬。 到了如今这个境界，想要找人帮忙就很难了。毕竟对手太强了，不是一般人能够插得了手的。 以张元庆的脾气肯定是想要硬刚，不过以这些人的手段，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想要跟人家硬刚都摸不出对方的底细。 这就是不同层次的差距，张元庆连跟他们正面对垒的机会都没有。 郑瑶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找人帮你说和说和。不过洪巨伟很大可能，不买我的面子。潘部长的影响力倒是够了，不过他也不会为了你随便出手。唉，若是王老还在的话，洪巨伟也断然不敢这么过分。” 张元庆听到郑瑶这么说，不由想到那位老人，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当初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跟王老爷子还耍着脾气。其实王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应当也替自己挡了不少事情。 现如今自己身边，确实缺了一个人替自己保驾护航。这倒不是张元庆想要躺平，想要得到谁的帮助，主要缺少了一些助力，自己确实会很吃亏。 张元庆眯着眼睛说道：“姐，我还有一个人，叶副总的号码在我这里，我能不能到叶副总那里揭发天启种业的事情。” 这番话说得，就连郑瑶都有些吃惊：“叶副总？你怎么认识叶副总的？” 张元庆将之前叶副总考察山南市的事情说了一遍，郑瑶听了之后，都有些啧啧称奇：“你小子是又撞了什么大运？叶副总好端端的，怎么会去你们那边，是谁帮你们推了一把吧。” 关于这个问题，张元庆自己也想过，确实不大清楚，为什么叶副总会突然到访山南市。他隐隐感觉，应当是有人刻意为之。 只不过从整件事来看，叶副总能够去阴山县也是很意外的事情。所以张元庆怎么想，也联想不到自己的身上。 张元庆想到，如果自己去找叶副总，或许能够把洪巨伟这个狗皮膏药给撕了。 郑瑶却摇了摇头：“暂时不要这么冲动，洪巨伟的人脉很广，而且这件事上，天启种业或许是上面允许的一次实验行为。你如果去找叶副总，没有办法将洪巨伟这伙人按死。 相反你的底牌都出了，却没有办法让他们出点血，这些人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到时候你再想要掏底牌，发现底牌也没用了。” 第2120章 听到郑瑶的话，张元庆也冷静了下来。的确就算是动用底牌，这个时候也不是动用底牌的最好机会。 郑瑶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在我看来，你现在就是继续找找其他路子，看看能不能引进其他有影响力的农业公司。如果不行的话，你只能将天启种业引进来，然后把他们盯紧了。” 想到这个事情，张元庆就有些郁闷，他感觉这个天启种业和自己经历的长天科技没有多大区别。这就是一个雷，让自己把这个雷种在示范区，然后自己再引爆这个雷，自己不是倒霉催的么。 郑瑶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借力。这方面，依依比较拿手。” 张元庆倒是没有想到，郑瑶对周依依这么欣赏。 “依依对于体制内虽然比较了解，不过洪巨伟这个层次，只怕依依也没有接触过吧。” 张元庆倒不是小看了周依依，而是每个人的层次不同，接触的就不同。就像自己科级时候，能够在县里面应对各种困难和矛盾还算是游刃有余。 现在到了厅级这个级别，很多事情就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了。 周依依虽然很聪明，但是她毕竟不是体制内的，张元庆倒是没有想到郑瑶这么相信依依。 郑瑶嗤笑了一声：“你真是身在宝山，却一无所知。依依的聪明就在这里，她处处都知道藏拙，而你呢就是锋芒毕露。你俩在一起，确实是很合适。不过你想想，依依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可就连王老都对她有所忌惮，洪巨伟难道还能比得上王老。” 提到周依依，郑瑶也颇有些感慨。 张元庆想了想，于是转而打电话给周依依。 郑瑶看到张元庆打电话给周依依，下意识地就走开了。她走到浴室里面，透过镜子看着自己。 郑瑶下意识摸了摸没有一丝皱纹的脸，喃喃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而此刻，张元庆已经把自己碰到的事情，一股脑全部都告诉了周依依。 周依依就是这点很好，她非常善于倾听。有时候张元庆跟她说一些事情的时候，连基本逻辑都没有。 偏偏周依依很喜欢听，两人腻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也谈工作。周依依的包容性很强，而且很少主动提出自己的想法。 想到郑瑶刚刚的评价，张元庆不由想到，或许正是因为大智若愚，才让自己忽略了这个小天才吧。 果然，听到张元庆的困境之后，又了解到郑瑶让张元庆来找自己。 周依依清脆地笑出了声：“叔，你看看人家瑶瑶姐，人家都比你了解我，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你可别惹我，不然哪天把你卖了，你还傻乎乎给我数钱呢。” 张元庆也厚着脸皮说道：“我不是已经卖给你了么，就这一百多斤，早就落你手上了。” “贫嘴。”周依依娇嗔一声。 随后她几乎没有怎么多想，就直接给出了答案：“对付洪巨伟这种人，只可智取不可力胜。瑶瑶姐说得没有错，借力是最好的办法。曾国藩就曾说过，欲成大事需会借力，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张元庆皱眉问道：“现在是怎么借力，找谁借力？” 周依依反问一句：“叔，你要想你为什么会招惹上洪巨伟这样的人。潘部长其实已经给你暗示了，最根本的原因是冯老。包括胡书记对你表现得很复杂，这里面多少也有这个原因。可是你觉得，冯老真的对你有意见么？” 第2121章 张元庆想了想：“三舅跟我说过，冯老对我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不过毕竟没有跟他碰过面，所以他的想法如何，我也不大清楚。” 周依依嗯了一声：“我其实倒觉得有个稀奇的事情，山南市这个地方，前脚冯老来了，后脚叶副总就来了，这期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听到周依依这么一说，张元庆感觉有些被人点醒的感觉。的确，这也太巧了，前面是冯老来山南市，后面就是叶副总来山南市。 有些事情巧到很邪门，那么就有可能里面有故事。更何况叶副总这样的人去某个地方，都不可能是心血来潮的。 如果是冯老推荐的，那么就能说得过去了。 当然冯老推荐不一定跟自己有关系，因为山南市这样的农业城市的确很典型，冯老或许综合来看，觉得山南市这个地方作为一个典型去打造，然后叶副总才来的。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冯老能够推荐这个地方，山南市这边能够创建示范区，这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冯老对自己是没有意见的。 周依依开始认真分析起来：“其实韩家的事情，我个人认为影响早就过了。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潘部长说得对，有些人因为这个事情，试探性对你继续打压，是为了讨好某一部分人。这些人未必不知道，冯老对你没意见，他们故意借着这个由头胡作非为而已。 这就像学校里面的霸凌者，他们不会随便对一个陌生的人出手。而是会借着一些由头，通过造谣或者各种方式先孤立你，然后再霸凌你。你的情况跟被霸凌差不多，更何况你手里握着一个示范区，给他们提供了霸凌你的理由。” 张元庆明白过来，自己现在上面也没有什么庇护，再加上人家借着冯老的事情，给自己扣上一顶帽子，让其他人对自己敬而远之。这样一来，怎么折腾自己就没人管。 所以他们来到山南市不是什么意外，很有可能蓄意为之。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麻烦，那么就要持续受到他们的骚扰。 经过周依依的启发，张元庆想到了潘顺义让自己去送礼物，他试探性问道：“那么是不是我要借着送礼物这件事，跟冯老好好聊聊？” 周依依笑了：“叔，你还是很有天分的嘛。” 张元庆摇了摇头，这个小妖精，每次都是这样，给自己各种启发。等到自己说出答案的时候，她再奉承你几句。给人一种错觉，觉得自己还是挺厉害的。 张元庆不由感慨了一句：“你这个小妖精啊，哪天被你卖了，估计我还真就傻乎乎给你数钱。” 周依依笑着说道：“费了这么大力气追来的，我可舍不得卖。” 张元庆已经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看来自己不仅要把潘顺义让自己带的礼物送到，自己应该也要准备一份礼物。借着这个机会，跟冯老好好聊聊。 这时候聊什么不重要，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塑造一种与冯老关系不错的样子。这样一来，就能够澄清冯老对自己有意见的事情。 不仅如此，张元庆举一反三，想到了叶副总的正确用法。也不知道这个宴会，还有没有别的大人物过来，叶副总会不会过来？ 如果叶副总过来的话，自己就有更加正当的理由跟他接触了。自己可是有他私人号码的，再加上示范区也是在他首肯之下创建的，自己找他汇报示范区的事情，他总不会把自己赶走。 第2122章 还有安老，自己要去问问，看看自己干姐知不知道，安老会不会去。反正就是这个宴会，说起来是冯老的孙子结婚，但是要把这个宴会变成自己的主场。 自己要展现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很牛逼，背景很雄厚，关系有很多。不管洪巨伟在不在，自己这么一番借力，他也要掂量掂量。 张元庆思绪顿时通畅了，他拿着手机亲了一口，这才笑着挂了电话。 张元庆走到书桌前，开始认真梳理自己在四九城的关系。从邢东辉老爷子开始，逐一开始梳理。 你洪巨伟不是想玩么，看看是你把我玩死，还是我把你吓死。 …… 在张元庆来到四九城的第五天，冯老孙子的婚礼在一家普通的饭店举行。 冯老的孙子叫做冯如龙，郑瑶给自己的信息是一家国有企业的中层领导。而且这个国有企业，只是一个副厅级的单位。 这确实令人想不到，以冯老的身份地位，他孙子如果进入体制内，那应该不比白玉意差。甚至白玉意碰到了，都要礼让三分。 可是冯老却偏偏没有让自己的孙子进入体制，这种心态平常人只怕很难想象。 张元庆直接打交道的就是冯如龙，他将潘顺义的礼物送上之后，也送上了自己的一份礼物，是一个玉石制作的小玩意，价格适中，主要是表达自己的一份心意。 冯如龙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人，他并不认识对方。只是对方抬出了潘顺义，他才不得不收这些礼物。 自己爷爷给自己定了死规矩，除非是非常亲近的人，否则不能收对方的东西。所以早上到现在，来了很多人他都给拒了。实在推不掉的东西，也都整理起来，到时候让爷爷处置。 按照惯例来说，这些东西应该会被直接交上去。 不过眼前这个青年人显然不是送了东西就走的，他站在这里开始跟自己攀交情。 冯如龙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对方想要参加婚宴。 冯如龙哭笑不得，不过他也不可能把客人往外推。其他人都知道自己爷爷的规矩，没有邀请是不会进入的。但是这个青年人，似乎毫不在意这个规矩。 正在冯如龙邀请张元庆进入的时候，一群气场完全不同的青年人走了过来。 张元庆正要进入，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了那群青年人之中，洪巨伟就在里面。 洪巨伟在这些人之中，既不显得卑躬屈膝，也不显得鹤立鸡群。这种状态，正是最合适的状态，那就是融入。 张元庆看到洪巨伟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 洪巨伟的笑容变得有些深邃，不过还是主动上前打招呼：“元庆，什么时候来四九城了，怎么也没有跟我说一声。” 张元庆笑着说道：“说不说，洪少不还是知道了么？” 洪巨伟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他没有说其他话，跟着那群青年人与冯如龙亲密地打了招呼后，一起进入了酒店。这些人从张元庆身边走过，甚至没有人好奇，自顾自聊天着从他身边经过，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看到这些青年人，张元庆想到了白玉意，也想到了程国栋。心里不由叹息，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 等到他们进入之后，冯如龙这才想起来招待张元庆。他将张元庆送到了酒店包厢，犹豫一番放在了最后一排的桌子上。 第2123章 这也没办法，张元庆并不是邀请来的客人，别看这是冯如龙的婚礼，但是很多要求都是自己爷爷提的。 冯如龙也能够理解自己爷爷的情况，越是德高望重越是要注意细节，防止晚节不保。而且张元庆能进来，完全是因为抬着潘顺义的名号，否则想要进入都很难的。 “张先生，您屈尊在这里坐着，等会我来陪您喝酒。” 冯如龙还很有礼节地说着，给足了张元庆的面子。 张元庆笑了笑，他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在招商引资的时候，什么闭门羹没有吃过。他甚至设想过，如果冯如龙不给自己进来，那么自己就要想办法耍点无赖了。 现在能够进来就好多了，这个包厢里面，一共就六张桌子，一共分为三排。张元庆是坐在最后一排的末席，而洪巨伟等人是坐在第二排。 看到张元庆一个人坐在末席，洪巨伟目光投过来一次，目光中有些玩味。 这两桌来得比较早，洪巨伟那一桌早就在一起玩开了。张元庆默默喝茶，他在等其他人来。 随着接近婚礼的时间，陆续开始有人进入。能够这么早过来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这些人并不是自己的目标。 张元庆要找一个，可以高攀的人。 没想到，张元庆还没有找到人，一个人来到了自己身前。 “元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张元庆抬头一看，来的竟然是严立。 关于严立的背景，张元庆一直就知道应当有些不同凡响。毕竟对方跟发改委的高中榜等大领导，都能够平等相处，家世是肯定不凡的。 现在看来，严立所处的圈子，定然不比洪巨伟等人低。 张元庆笑了，这可是一条大鱼：“严哥，没想到看到你。我是帮潘部长送礼物的，想着进来认识一些人。你要是忙，就先去忙，我在这里等着。” 这话说的，以严立的性格自然不可能走开。 他没好气地将张元庆拉起来：“你坐在这里，想要认识谁？你跟我一起过去吧，坐在我们那一桌。” 张元庆顺势起身，跟着严立后面往前走。他从末席，一下子坐在了第二排，也就是洪巨伟等人旁边那一桌。 但是按照婚礼的排序来看，这里应该是属于第三席，洪巨伟等人是第四席。 张元庆跟着严立走过来，看到的都是一些年纪颇大的前辈。严立一一给张元庆介绍了一番，很多都是部委的领导。 不过他们对张元庆，都是不冷不热。只是在听严立说到，张元庆是山南市副书记的时候，才流露了一丝惊讶。 这么年轻的副厅级干部，这让在座一些人不由揣测起来，对方是谁家的公子了。聊天的时候，也是旁敲侧击一番。 只是他们很快就知道自己白费工夫了，对方的确没有什么家底身世，也不是谁的私生子。这让有些人感到惊奇，没有什么家底身世，竟然能够三十多岁进入厅级序列，这年轻人有些不同凡响啊。 张元庆与这些前辈交流的时候，他瞥了一眼洪巨伟。巧的是，洪巨伟也在看他。 洪巨伟仍然是脸上挂着笑容，不过笑容有些勉强了。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张元庆的不同。这小子有点邪，跟之前查到的材料不一样。 张元庆借力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了。 婚礼的第一个小高潮是严立父亲的到来，直到看到严立父亲，张元庆这才明白严立的家底是什么。 严立的父亲并不姓严，或者说严立的姓是改的，大概是为了起到保护的作用。严立父亲叫做梁师严，年纪比安老要小一点，所以还在位。 作为政务院委员，他的级别比胡至功还要高半级，从级别来说与叶副总相仿。但是政务院委员，与副总还是有些差距的。这就像市委副书记和市委秘书长，说起来都是副厅，但是职务分量有差距一样。 张元庆来就是为了借力的，了解到严立父亲的地位之后，他二话不说就主动上前打招呼。 没想到，梁师严是认识张元庆的，他看着张元庆打量了一番，然后笑了：“一直听严立在说，你就是阿瑶的弟弟对吧。”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张元庆笑着说道：“没想到您认识我，与严哥交往这么久，还没有上门拜访过。不过我和严哥关系很好，在这里看到您，虽未蒙面，却也是感到格外的亲切。” 梁师严笑呵呵地应了下来，不过话题一转：“今天怎么阿瑶没有来，这丫头我还是很喜欢的。也不知道严立有没有这个机会，把阿瑶接进门。” 这话说的，就属于把天聊死了。或者说，对方是想要张元庆作为中间人撮合一下郑瑶和严立。 张元庆只能呵呵了，自己要是介入这个事情，自己干姐还不大耳瓜子抽自己？ 所以张元庆没有应和，梁师严试探了两次，看到张元庆没有接话头，也只能摆摆手，让他坐回去了。 不仅是他，严立也大概明白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坐在旁边也不热情了。 第2124章 其实有些事情是不用说的，张元庆与郑瑶走得这么近，严立多少心里是有谱的。 郑瑶这个人，寻常不要说和异性，就是和同性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确实很有性格。 不过好在，郑瑶扎根理论领域，现在更是到了一个能够施展才华的平台。现在的她，更加高不可攀了。 偏偏郑瑶就对这小子不错，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血缘，究竟怎么回事，很多人心里有数。不过到了一定层次之后，有些事情也是见怪不怪。 张元庆也很有种，哪怕面对梁师严的话，他也没有接，严立不由心想，难怪郑瑶对这个小子有意思。听说这小子为了郑瑶，还硬顶过安老。 如果换作自己的话，未必能够做到这个程度。 张元庆虽然遭受了冷遇，不过他也没有离开，就坐在严立旁边。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借力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严立心里不好受，所以也没有再热情招待张元庆了，这样一来，张元庆反倒像是被孤立了。 张元庆也知道，洪巨伟一直打量着自己，看到自己受到冷遇，只怕心里笑开花了。 但是张元庆还在等，他相信今天应该能碰到一些大人物。 却没有想到，在听梁师严等人聊天的时候，才了解到叶副总现在不在国内。这下子，让张元庆心里最大的期待，提前破灭了。 如果能够在今天这个场合下，先是展现叶副总的关系，然后借机与冯老深入交流。这是张元庆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借力方式。 想必洪巨伟看到之后，只怕也不敢再针对自己了。这种东西，麻烦就麻烦在死缠烂打。 可是现在叶副总不能来，张元庆只能等冯老来了之后，过去硬蹭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前两桌陆续来人。这些人单论影响力来说，都是没得说的。 而在这些人之中，众星捧月般地看到了冯老。 张元庆自然认识冯老，他刚一起身，结果发现不仅自己起身了，梁师严等人还有洪巨伟那一桌也都纷纷起身。 冯老向众人表示感谢，他属于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过来打招呼的人太多了。 张元庆发现自己低估了想要与冯老深入交流的难度，这里哪个不是人精，哪个不想要在冯老面前表现一手？ 冯老跟众人打招呼，但是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某一个人的身上。除非你做了非常出格的事情，否则无法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只是如果在这个场合做了出格的事情，那么原本或许跟冯老没有结仇，想必以后也算是结仇了。 张元庆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浅浅打个招呼，他特意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周围声音很嘈杂，没有人注意到张元庆。 反倒是从冯老这一群身边，另一个被众星捧月的老太太在经过的时候，听到张元庆的名字，眼眸抬了抬。 冯老坐在第二席，而第一席所坐的，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当他们落座之后，没想到当即就有人拉了一道纱帘，让他们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也不知道是防止拍照，还是为了幽静。 第一席的周围有人挡驾，轻易不能过去。冯老坐在第二席正中，他这边倒是没有人挡驾，只不过来跟他道喜的人络绎不绝。 第2125章 张元庆一咬牙，他必须过去露个脸。 张元庆准备排队去第二席，这个时候严立等人才知道他的目的是为了见冯老。 严立跟着他一起起身，皱眉说道：“你这一趟过来，是专门找冯老的吧？” 张元庆毫不讳言：“是的，我想要跟冯老聊聊韩家的事情。” “你疯了吧，韩家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还主动过去挑事？还是说你想要化危机为机遇？你这是在冒险，你要是在这个场合惹冯老生气了，估计你以后就别想安稳了。” 严立对张元庆和郑瑶的关系心里是有疙瘩，但是他这个人做事还是很磊落的，明知道张元庆去冒险所以要将他拦住。 张元庆也真诚看着严立：“严哥，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但是我现在碰到了一些麻烦，只有冯老能够帮我。今天能够在这个场合的机会，还是潘部长给我的，我也不能辜负这个机会。” 严立劝他：“你先别激动，你留在这里。等会儿我父亲带我过去的时候，你跟着一起如何？” 严立能够说出这番话，证明他对张元庆是真的关心。 张元庆闻言，也觉得如果梁师严带着自己过去，自己的机会更大。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就别说什么面子了，但凡抓住机会都不应该松手。 张元庆答应了下来，然而正当他准备回去。从第一席那边，走过来一个人，来到了张元庆的身边：“张书记，林老师让我喊你过去一下。” 林老师？张元庆一愣，随后就想到了那个与郑瑶牵扯很深的那个慈祥的老太太。要说起来，两人唯一一次交集，也就是韩家那回事。 当时把材料交到了这位林老师的手上，结果韩家很快就覆灭了。这也可以看出，这位老太太的能量是如何的大。 没想到，这位老太太竟然也来了，而且还愿意见自己。 老太太能够坐在第一席，可见身份地位不一样。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着过去了。 看到张元庆被邀请进入第一席，周围人都吃了一惊。就连梁师严，也都停下了说话，惊讶地看了过去，露出了一抹深思。 张元庆走进去一看，林老师果然是之前在韩家事情上出手的那位，而且她竟然坐在第一席的主位之上。 张元庆赶忙走过去：“林老师您好。” 林老师原本正在与其他人说话，听到张元庆的声音，目光扫了过来。她的眼眸很深邃，仿佛深不见底一样。 林老师点了点头：“小伙子，咱们又见面了。” 林老师面容平静，不过张元庆感觉不知道是否对方慈祥的原因，脸上似有似无一丝笑意。 还没等张元庆说什么寒暄的话，林老师对一旁服务人员说道：“给小伙子搬个座位，就坐在我身边。” 张元庆也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桌子上其他人，显然也没有什么意见。服务人员搬来了一把椅子，就在林老师的右手边。 张元庆自然不拒绝，立刻坐了过去。当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他知道洪巨伟已经不是自己要考虑的问题了。 张元庆坐在林老师身边之后，林老师缓缓问道：“瑶丫头现在怎么样？” 张元庆也不是很清楚林老师与郑瑶之间的真实关系，要说感情应该多少有点感情的。毕竟郑瑶母亲去世之后，是林老师一直带着她的。 第2126章 只不过在郑瑶的视角，林老师是导致她家庭悲剧的凶手，更何况林老师对她非常严厉，两人矛盾重重。 只是听到林老师问郑瑶情况的时候，张元庆觉得这个老人只怕心里还是关心着郑瑶的。至于为什么高看自己一眼，让自己坐在旁边，应当也是为了郑瑶。 所以张元庆老实回答：“我姐还行，最近手头上的事情阶段性结束，正在休假期间。她也不是很喜欢出门，我正准备邀请她去山南市住一段时间。” 林老师淡淡说道：“还是让她安分一点，在家里别乱跑。她出去容易惹事，之前在安北吃过的亏，只怕是忘了。” 张元庆对此不好置评，只能淡淡一笑。 林老师又问道：“瑶丫头和严家小子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吧，有时间撮合撮合，那小子配瑶丫头还是比较合适的。” 张元庆苦笑，没想到先是碰到梁师严为自己儿子拉关系，现在林老师也想要撮合他们俩。 只是对于这个事情，张元庆爱莫能助，他很直白地说道：“我姐肯定有我姐的想法，至于她是怎么想的，我也没有办法左右。您若是看好，您可以自己去说。” 似是听出了张元庆话里的情绪，林老师的目光扫了过来，眼神有些冰冷。 张元庆神情淡然与之对视，半晌，林老师露出了一丝笑容：“你小子不是一个好东西。” 这样的评价，从这样的老人口中说出，只怕杀伤力还是不小的。 张元庆自知顶撞了这位老人，见此也不愿再停留，于是起身说道：“林老师批评的是，那我先回去了。” 既然惹得人家不开心，张元庆觉得最好是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万一真惹怒了这位老人，让自己滚出去，自己也没有办法。 所以还是自觉离开，还能避免更大的尴尬。 林老师却眉头一皱：“回去干什么，这么不想和我这个老太太多待么？我看你这个性格，和瑶丫头倒是有得一拼。” 听到林老师这么说，张元庆觉得离开似乎又有些不好，所以又坐了回去。 没想到，后面林老师就绝口不提郑瑶的事情，反而是问起了自己的事情。 张元庆只能如实说了自己的一些情况，没想到林老师对自己的情况也有些了解。这倒是让张元庆很意外。 张元庆只觉得自己与林老师算是萍水相逢，对方竟然还能了解自己的一些具体情况，这真是意外之喜。 林老师又问道：“来到四九城，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张元庆不由想到了洪巨伟的事情，不过他觉得这样的事情，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反倒显得自己没有格局了。 张元庆笑着说道：“原本是有难事，可是往这个地方一坐，我相信难事已经不算什么事了。” 这番话是大实话，林老师闻言露出了一丝笑容。其他老人听出了话音，也都笑了笑。 林老师向众人介绍了张元庆：“这个小伙子是老王的外孙女婿，也是老邢的得意门生，很优秀的一个年轻人。老王、老邢在他身上可是花费了很大精力，眼看着也要成材了。” 张元庆在别人眼里，那是青年翘楚，三十多岁已经是副厅级干部，而且稳居二点五把手的位置，可以说是一些人眼里的成功者了。 但是在在场这些老人眼里，也只是快要成材而已。这就是眼界的不同。 第2127章 还有就是这个圈子，看起来更加讲究一个名分。林老师点出了张元庆关系和师承，果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在聊天之中，婚宴已经开始了。经过了一番仪式之后，很快就到了敬酒环节。这时候，隔着的轻纱被打开了一角，这才让很多人可以看清里面的场景。 其他几桌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毕竟这第一席的老人，一个个可都是曾经跺跺脚，就能让四九城晃一晃的存在。 然而当很多人看到，张元庆坐在林老师的身边，这一刻张元庆立刻就成为所有人想要了解的存在。 张元庆目光向外看去，接触到了洪巨伟。 洪巨伟的神情非常的复杂，他感受到张元庆的目光之后，不自然地笑了笑。 张元庆也是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容，然后就继续和林老师聊了起来。他能够感觉到，林老师对自己很有好感，既然如此那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对于人老成精的林老师来说，张元庆的小动作，她洞若观火，所以笑了笑：“今天过来，不仅是为了解决难题，也是想要找一份机缘吧。” 张元庆非常坦诚：“今天碰到您，就是最大的机缘了。感谢林老师提携。” 张元庆不傻，这位老太太对自己是没的说。整个一场酒席，不可能没有她认识的后辈。单单让自己坐在她身边，这只怕是很多人想都想不到的待遇。 林老师对张元庆坦诚的话很满意：“举手之劳而已，也希望你的路能够越走越宽。” 林老师说完之后，冯老带着孙子、孙媳妇已经过来敬酒了。 看到张元庆之后，也有些惊讶。不过听到张元庆的自我介绍，他顿时知道对方的身份。 冯老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很不错。听说你们示范区搞得有声有色，是准备创建全国示范区么？” 张元庆恭敬说道：“在各位前辈以及各级领导的关心帮助下，我们全国示范区的创建已经开始了。相信，明年肯定能够有个结果。” “嗯，有志气。你可不要辜负林老师对你的关注，这么多年，很少看到她对哪个年轻人这么提携了。你小子是个有大机缘的人。” 冯老的话似有所指，张元庆觉得，对方说到林老师对自己的关注和提携，应当不仅是现在让自己坐在旁边。 不过冯老也没有往深里说，他提杯与张元庆碰了一下，又将自己的孙子、孙媳妇介绍给张元庆认识。 冯老的孙子冯如龙看张元庆也有些惊奇，对方竟然从末席一路坐到了首席，自然不是一个普通人了。所以他也变得很热情，主动与张元庆留了联系方式。 至此，张元庆的目的基本上都达到了。秀肌肉的目的早就达到了，现在与冯老的孙子这么亲近，也破解了之前有人恶意揣测自己与冯老的矛盾。 等到冯老带着孙子去其他桌，首席这张桌子陆续来了不少人上前敬酒。想必这些人，都记住了张元庆的样子。 就连严立跟着父亲过来的时候，也对张元庆成为座上宾感到惊异。梁师严则是多看了张元庆几眼。 等到酒宴结束之后，张元庆起身送林老师上车。 当着所有人的面，张元庆搀扶着林老师的胳膊，一路走了出去。 其实张元庆还很奇怪，林老师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亲近，他也想不到与她有什么瓜葛。 第2128章 不过在送林老师上车的时候，看到了有个俏丽的女子等着。张元庆看到她的时候，顿时想起了什么。 女子走过来接林老师上车，也跟张元庆熟络打了招呼，然后跟着上车离开了。 等到林老师的车离开之后，张元庆彻底厘清了思绪。还真没想到，林老师竟然是自己在殡仪馆门口曾经救过的那位老太太。 张元庆自嘲地笑了笑：“巧，还真是太巧了。” 如此一来，什么都能说得通了。不过这位林老师还真不是一般人，这是知恩图报的典范。 张元庆正站在路边发呆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张书记，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起去喝杯茶。” 张元庆扭头一看，正是洪巨伟。 张元庆笑了：“好啊，洪少邀请，我自然不敢不从。在这四九城，不就是在你的地盘么。” 洪巨伟哈哈一笑，连忙摆手：“张书记可别开这种玩笑，在四九城这个地方，谁敢说是谁的地盘？” 张元庆也没有再故意讽刺他，而是跟他一起去了一家茶馆。 茶馆包厢里面，洪巨伟亲自泡茶，向张元庆展示了一下盖碗茶。不过他的动作并不华丽，能够看出有一定的功底。 将茶水泡好之后，洪巨伟双手端起盖碗茶递上。 这个态度，很多事情已经是尽在不言之中了。 两人很识趣地都没有提山南市的事情，洪巨伟则是介绍起了四九城的一些趣事。张元庆笑着听着，很少说话。 两人仿佛聊得很欢，张元庆也能够感觉到，对方很想试探自己的底子。但是今天的震惊只怕太大了，所以洪巨伟并没有轻易试探。 张元庆也乐得糊涂，绝口不提任何跟林老师或者其他人相关的话题。 喝茶喝了一个多小时，洪巨伟似乎意犹未尽：“张书记这几天都在四九城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一些有趣的地方，正好就当休息休息。” 张元庆呵呵一笑：“先感谢洪少的好意，我现在可没有这个时间。来到四九城那是带着政治任务过来的，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呢。不过跟洪少喝了这一顿茶，我觉得很快就能找到头绪了。” 洪巨伟闻言，似有所指地说道：“那是自然，张书记是个有大造化的人，自然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好，借洪少的吉言，我敬你一杯。” 张元庆以茶代酒，敬向洪巨伟。 洪巨伟也应了下来，两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张元庆看到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起身告退。 洪巨伟没有起身，目送张元庆离开。 等到张元庆离开之后，洪巨伟的脸色如常，不过手指摩挲着杯子，缓缓开口：“打眼了。” 张元庆回到郑瑶住处之后，正看到郑瑶在研究着什么。走过去一看，她研究的正是一些国际农业企业的资料。 从她侧脸看过去，认真的神情，很吸引人。 “姐，开一瓶好酒，晚上咱们好好喝两杯。” 张元庆坐在旁边，笑嘻嘻地说道。前几天压在心头的情绪，已经无影无踪了。 郑瑶好奇地看过来，看到张元庆的神情，就知道对方应该是把事情做成了。 所以郑瑶眉头也松开了，不过嘴上还是很刻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来今天很顺利。” 张元庆将今天的遭遇完整地说了一遍，可以说也是一波三折。他连林老师的事情也说了，包括两人之前的纠葛。 听到张元庆完整地说完之后，郑瑶第一感觉也是觉得巧合。没有想到，张元庆竟然还有这么一份机缘。 郑瑶叹了一口气：“难怪，上一次韩家的事情，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不过照理来说，她上次出手了，应该是已经还了你的人情，这一次又如此礼遇你，还是有些奇怪。以我对她的了解，不会知恩图报到这个地步。” 这一点，张元庆也想到了，他觉得林老师对自己似乎好得过头了。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问道：“会不会跟你有关系？” 郑瑶冷笑了一声：“你觉得呢，不要试着揣测我和她的关系。我和她的事情，别人根本无法了解。我可以保证一点，那就是我跟她没有丝毫的情分可言。” 张元庆看到自己干姐生气了，赶忙就不再提了。 看到张元庆立刻小心谨慎的样子，郑瑶不由又笑了。她想到，张元庆今天连续碰到梁师严和那个女人，两人都提到了自己和严立的事情，他竟然顶住了压力没有松口。 其实张元庆的表现，已经从侧面说明了一些事情。想到这里，郑瑶心里还是有些暖洋洋的。 郑瑶说道：“行了，别搞得这副受气包的样子，刚才说开瓶好酒的事情，还算不算数了？” 张元庆连连点头：“算数算数，晚上陪姐姐好好喝一喝。” 郑瑶脸色微微一红，她将材料放到一边，故作镇定：“行了，我炒几个菜。” 第2129章 第二天早上，原本无事的张元庆准备和郑瑶出去逛一圈。 却没有想到，一大早就碰到了安士齐。 “安哥，你怎么来了。” 张元庆看到安士齐，还有些奇怪。 安士齐颇为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老爷子让我过来的，他想要邀请你去安家待几天。” 张元庆闻言，顿时明白，老爷子看来又盯上了自己。不过自己都住了好几天了，今天才让自己搬走，未免有些太迟了。 或者是昨天的事情，自己没有答应梁师严和林老师的提议。不过对于安老的担心，自己似乎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然而，面对安士齐的话，郑瑶没好气回了一个字：“滚！” 安士齐摸了摸脑袋，无奈地说道：“我估计你也是这个反应，算了老爷子也说不强求，我过来一是为了带话，第二是为了吃顿早餐，总不能连这个都不行吧。” 郑瑶这才冷哼了一声，张元庆赶忙要去准备早饭。 不过郑瑶却很嫌弃地推了他一把：“行了，你们在这里坐着吧，我去。” 看到郑瑶去下厨，安士齐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阿瑶从来不会给家人以外的人烧饭做菜，就连我这个哥哥也只是偶尔能吃到。” 张元庆讪笑了一声：“大概是我姐心里觉得，她比你年龄小，应该是你照顾她吧。而我比她小，她所以照顾我。” 听了这个解释，安士齐呵呵一笑，就没有拿安静来举例子了。要说小，安静可比张元庆小多了，但是每次碰到，郑瑶恨不得掐死她。 想到家里的种种矛盾，安士齐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家老爷子心里有愧，所以也不好管他们这些子女。 特别是郑瑶的事情，老爷子心里有数，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面咽了。 安士齐淡淡说道：“在四九城事情办好之后，离开之前起码要去一趟安家。你也算半个安家人，不能来一趟都不去拜访老爷子，这是礼节问题。” “这个我去的话，我姐会不会给我一个大耳刮子。” 张元庆倒是很在乎郑瑶的想法，毕竟自己这个姐姐可是真的敢爱敢恨、敢想敢干的主。她若是觉得自己背叛了她，想必立刻就能恩断义绝。 安士齐淡淡一笑：“那你是多虑了，阿瑶也没有跟老爷子完全情断义绝。你作为晚辈去拜访，她只会开心。而有你的存在，或许也能发挥缓解我们家矛盾的一个特殊作用。” 对于安家的事情，张元庆也不好说什么。 果然等到郑瑶将早饭弄好，安士齐提起让张元庆去一趟安家的事情，郑瑶嗯了一声，没有明显的反感。 等到早饭吃了差不多的时候，郑瑶提起了要出去的事情。 安士齐却打断了说道：“可不是打扰你们的兴致，我估计元庆整理整理，还要跟我走一趟。我这里有个人，他应当很想见。” “什么人？”张元庆好奇地看向了安士齐。 安士齐说道：“这个人叫李家柱。” 李家柱？张元庆将四九城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确实没有想起这个人是谁。 没想到，安士齐继续说道：“这个人有个外国名字叫做查理斯。” “二鬼子？”张元庆一时惊讶，将自己心里对这个查理斯起的外号给喊了出来。 安士齐听了这个外号愣了愣，嘴角不由勾起了笑容。 郑瑶却没好气踹了张元庆一脚：“你小子，瞎起什么外号，你当天底下就你一个人爱国？” 第2130章 张元庆嘿嘿一笑，不过又好奇地看向安士齐：“你们怎么把他抓起来了，是不是这小子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 也不怪张元庆幸灾乐祸，实在是这个二鬼子太过气人。之前谈判还是挺不错的，结果洪少一介入，这家伙就变得不像个玩意了。 大概是觉得攀到高枝了，态度那叫一个狂。后来通过郑瑶联系这个家伙，这家伙还有点态度暧昧，还想要撩拨郑瑶。 这种混蛋倒了霉，张元庆自然是叫好了。 安士齐倒是不以为意，他解释了起来。这个事情看起来是这个家伙不安分，通过了一些特殊渠道进行钱色交易。 结果碰到了朝阳群众而举报，直接来了一个人赃并获。 张元庆听了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家伙干这样的事情不意外，意外的就是他们这种人肯定不会随便找渠道的，身边肯定是有些门路的人。结果这样还被人抓了一个正着，有些儿戏了。 但是随后，张元庆就想到了洪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昨天下午洪巨伟给自己端茶意思是认错的意思，然后到了晚上查理斯就被抓了，这期间不可能没有啥联系的。 说不定查理斯进行交易的渠道，就是洪巨伟提供的呢。 洪巨伟做这样的事情，很大程度是不想得罪张元庆。毕竟张元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能够坐在林老师身边的人。 而且张元庆当时也没有抖落出洪巨伟在山南市针对自己的消息，否则以林老师的性格，洪巨伟当场就会被叫进去解释。 不要认为林老师一脸慈眉善目，就是个没有脾气的人。想想郑瑶这么逆反的性格，在她手上都是乖乖的。 张元庆听郑瑶说过，这位林老师年轻的时候，曾经被几个仗着家里背景的青年人冲撞了，当场就挨个赏耳光。可以说和郑瑶年龄相仿的这一代，多少都有些害怕这位平时不怎么发火的老太太。 张元庆等于放了他一马，那么他也就当晚送了一份大礼，这叫两清。 张元庆看了一眼郑瑶，郑瑶显然早已想到，冷笑一声没有对此进行评价，而是直接询问安士齐：“现在这个人老实了么？” 安士齐说道：“肯定是老实了，据说他妻子在巴卡公司总部担任高管，这个事情如果给他老婆知道了，估计他回去就一无所有。所以让他联系家人，将他保释出去，他都不敢找别人。” 张元庆笑了：“那就太好了，我这个人就喜欢乐于助人。” 安士齐来的意思，自然就是这个，权当送给张元庆一个见面礼。 而且这叫投其所好，安士齐带来了这个礼物，就连郑瑶对他也没有之前那样的横眉竖眼了。 张元庆也知道自己捡了大便宜，他连忙向安士齐表示感谢。吃完早饭之后，就跟着安士齐一起去收获战果。 张元庆是在一家宾馆里面看到查理斯的，这位二鬼子已经不复之前的潇洒，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看到张元庆之后，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说道：“张书记，求您救救我，把我保释出去吧。” 安士齐不会跟张元庆胡闹的，之所以让人把他放进宾馆，其实就是把他放出来了。不过安士齐的人，并没有跟查理斯说清楚。 张元庆现在就是利用这个信息差，拿捏着对方。 第2131章 张元庆一脸严肃地说道：“李先生你不要怕，你这个事情，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你是吃亏上当了。说不定，这就是仙人跳。简直欺人太甚，你看我是帮你联系大使馆还是联系你们总公司。 在这件事上，我是坚定不移支持你的，一定要为你讨回清白。而且这件事一定是个阴谋，我们要往下深挖……” 张元庆说得义正词严，简直就是自带愤慨。 查理斯是越听越不对，他也不傻，立刻明白了张元庆的意思，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张书记，之前是我狗眼看人低，求您为我保密。毕竟这个事情，如果传回公司总部，我就有大麻烦了。我如果有了麻烦，谁帮您联系总部合作呢。” 安士齐说得没有错，查理斯绝对会被拿捏，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很多都是他的妻子给他带来的。而他这样的人，在妻子那边扮演的就是一个好男人人设。 这个人设要是崩了，对他而言那无异于世界灾难。 更何况，查理斯可不觉得是洪少坑了自己。他认识洪少以来，察觉到对方的能量很大，不仅是在国内，就是在国外都认识不少权要。 这样的人，没有必要玩自己。 所以查理斯觉得，昨晚自己利用了洪少的渠道玩，被人直接揭了老底，很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青年人干的。 这么一推测，显然眼前这个青年人也不是自己能够得罪得起的。所以他很干脆地装孙子，还别说作为二鬼子，他这一套也比较拿手。 张元庆笑着将他扶了起来：“李先生，男儿膝下有黄金，动不动跪下来干什么？我这不是想要替你报仇么，毕竟我这个人正义心是很强的。” 查理斯心里只能呵呵冷笑，你正义心很强还是报复心很强，你自己心里没数。 不过他也明白张元庆是在说反话，他连忙说道：“张先生您放心，我很感谢您的仗义出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通过这件事，让我对您的敬佩之心又提高了，您看合作的事情……” 查理斯是认栽了，张嘴就想要合作。 不过张元庆倒是不着急了，好不容易拿捏到了这一点，他现在可不满足于之前的合作了。 张元庆拉着他一起坐下，给他发了一支香烟：“不知道李先生抽不抽得惯香烟了，还是给你拿一支雪茄来。” “抽得惯抽得惯。”查理斯双手接过了香烟，很懂事地点上了。 抽着香烟，张元庆才淡淡说道：“合作是肯定要合作的，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只不过作为合作方，咱们双方也应该探探底。不知道巴卡公司的底，到底在什么地方。” 查理斯听了之后，脸色一僵，他讪笑着说道：“张书记说笑了，我虽然是来寻求合作的，不过公司合作的底线在哪，我哪里知道？要不然，我替您引荐一下咱们公司的分区负责人，他肯定会跟你说清楚的。” 张元庆听到这个话，笑容就淡了下去：“既然这样，我还是直接跟你们总部谈吧。这个海外渠道，我还是有的。” 查理斯就差再一次跪下了：“张书记，您就是逼死我也没有用，我的权限有限。而且我来这边，一点功劳都攒不下，也没有办法回去交代。” 张元庆耐心跟他说道：“怎么会没有功劳呢，巴卡公司进入华夏市场，这难道不是功劳。你要相信，华夏的市场是很大的。巴卡现在能够进入，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第2132章 我们示范区与你们合作，这是强强联合啊。我坚信，我们能够将生意越做越好。而且你应该也知道，我作为示范区的负责人，也是很想做成绩的。如果就是为了骗你们几个钱，至于我这么大费周章么？我想的永远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共赢。” 张元庆说着，又将话题扯到了查理斯的身上：“李先生，你名字中有家柱两个字，我觉得这两个字的意思很好，想必您的父母也对你寄予厚望，不仅要成为家里的支柱更要成为国之栋梁。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自己养你的土地，这不也是实现自我价值的体现么？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若是你能够这个时候，多做一些让步，促成这些合作，想必你一定能够获得更多的喝彩与尊敬。” 张元庆看着查理斯，他给了两条路，一条是身败名裂，另一条路是成为受人尊敬的人物。 张元庆知道，哪怕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查理斯不知道是忌惮张元庆，还是真的被说动了，他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灭之后说道：“张书记，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不表示。我可以告诉你，巴卡公司对此次合作抱有很大的期望，所以给了我一定的筹码。 别的筹码我不能说，我只说一件你感兴趣的。巴卡公司为了促成合作，将会秘密拿出三个产品的实验数据，这将会替你们解决一些难题。这是真正压箱底的一个筹码，至于以专利入股，跟这个比起来，只能算是添头。” 张元庆听了之后，顿时露出了笑容，双手握住了查理斯的手：“李家柱先生，愿咱们的友谊地久天长如同绿树常青。” 查理斯笑容有些僵硬，不过终于达成了合作，他也有些如释重负。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他给出的压箱底筹码，对张元庆有什么样的重要意义。 张元庆内心无比激动，不过他没有冲动，只是从宾馆出来之后，立刻联系了王信诚，让他做好相应的准备。 这个技术资料，他可不敢相信其他人。 果然王信诚一听，也非常的激动：“元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你就走了大运了。” 这个世界现在最贵的是什么，那就是技术。 所以张元庆之前听到查理斯那么说的时候，就隐隐感觉这是一件很重要的好事，完全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现在听到王信诚的认可，他也松了一口气：“三舅，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并且帮我做好接收工作。这个技术，我想要无偿贡献给相关部门。” 张元庆知道现在上面对这方面如此关注，这件事一旦被其他人知道，只怕想要插手的人很多。所以将这个技术最快速度接收，然后及时充公才是最重要的。 “好，果然没小看你这个小子，这件事我全权负责，事成之后，一定给你请功。” 后面王信诚为了这件事，第二天就与查理斯对接。而张元庆则是负责与查理斯签订合作初步协议。 事情推进的速度极快，这也是因为查理斯的手上是有权限的，张元庆更是示范区的负责人。两个人一拍即合，省去了几轮切磋谈判的工夫。 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双方补了几个会议记录，证明之前已经谈了很多次了。 正如张元庆所说，查理斯将消息传回去之后，总部非常的支持。甚至巴卡公司提出，想要与华夏相关方面深度合作，将山南市的示范区打造成为巴卡的国际研发基地之一。 第2133章 而巴卡公司私下里面提供的技术资料，王信诚以最快速度接收并且传给了几个重要的部门。 在张元庆来到四九城的第二个星期，他再一次见到了叶副总。 叶副总这边不仅他一个人，还有着冯老以及邢老爷子，以及一位农业部专家。 那位农业部专家看到张元庆，当即起身第一个过来与他握手：“年少有为啊，元庆同志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在专家感谢话语中，张元庆大概明白这个技术解决了一些领域的空白。想来也是，能够被巴卡公司作为最重要筹码的技术，不可能是一些无用的东西。 张元庆赶忙谦卑地说道：“就是我的一些运气而已，歪打正着碰到了。说起来，还用了一些不好的手段。” 趁着领导都在，张元庆坦诚了自己利用信息差拿捏查理斯的事情。这个事情本来就不是很光彩，正因为如此才要及时说出来，否则以后被人识破了，那可就丢人了。 果然张元庆说出这件事的时机很好，叶副总等人都是闻言一笑，没有当一回事。 邢东辉老爷子更是有些自得：“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了，适当用一些策略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个小聪明，确实不是很光彩。” 说是不光彩，但是邢老爷子是觉得很长脸。毕竟自己这个关门弟子，不声不响办了一件大事。要知道粮食安全大于天，张元庆这贡献说句夸张一点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冯老自然也是这个态度，叶副总摆了摆手：“这个事情就不说了，我主要想要听听，有了和巴卡公司的合作，你对示范区下一步的建设是怎么想的？” 这完全是送分题了，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调研和多方论证，张元庆对于示范区建设的想法远远胜于之前。 之前提出了建设超级农业之城，那还有些空泛。现在不同了，巴卡公司将会与示范区的研究院深度合作，这个项目必然能够吸引一些大资本的兴趣。 所以对于产业链的完善以及整体示范区的发展，都有着很大的助力作用。 张元庆开始详细叙述对示范区的展望，他充分发挥了想象力，再结合未来这个行业的发展，很自然将示范区的整体规划谈论了一遍。 在此过程中，农业部专家、邢老爷子、冯老都参与了讨论。叶副总说得不多，但是每一句话都在点子上。 原本预计叶副总见面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但是张元庆不仅谈论了示范区的发展，更是谈到了如何以示范区为支点，推动整个安北省农业的发展。 叶副总听了很有兴趣，不仅将原本见面时间加长，后来更是留张元庆等人一起共进晚餐。 吃完晚餐之后，冯老等人就告退了，叶副总留张元庆喝一会茶。 在喝茶的时候，张元庆还是滔滔不绝，竭力推销自己的观点。 叶副总对张元庆这种卖力气的表现也表示了肯定：“你的想法务实且有站位，看来这个示范区放在山南市，确实放对了地方。我有一种预感，全国示范区之中，安北农业科技产业示范区将会成为全国一流的示范区。” 这番话已经给足了肯定，而且张元庆也听出了意思，他试探性问道：“叶总，按您这个意思，我们这个全国农业示范区应该是大有希望？” 张元庆心心念念就是自己的示范区，这一次与巴卡公司合作，可以说完全盖过了天水市的化工城。毕竟化工城的核心产业，只是薛氏集团的一个厂而已。 据说这里面还有一点张元庆的原因，薛氏集团的薛家友去了天水市之后，大概对天水市给他选的地不是很满意。 后来薛家友没有再去了，相关负责人也比较难说话，所以投资也缩水了。从原先的分公司，变成了几个核心分厂迁移了过去。 正因为如此，白玉意这才打造了化工研究院，弥补技术研发上的不足。 张元庆这边直接和巴卡公司技术合作，再加上一些资本介入共同成立公司。仅仅从前景来看，就远远高于天水市的化工城。 这个全国示范区，张元庆觉得应该是能够收入囊中的。 却没有想到，叶副总话题一转：“要说这个全国示范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觉得，你们山南市这个示范区与天水市的化工城，相比较而言，优缺点是什么？” 其实张元庆一直在避免谈这个问题，因为一旦说到这个问题，那就要与白玉意比较。一味地说天水市不好，那就显得站位低了点，给人一种吃相难看的感觉。 特别是天水市的化工城，也有张元庆自己的功劳。总不能自己到了山南市，就贬低天水市吧。 但是如果说天水市好，那就有些违背良心了。现在的天水市化工城，在张元庆眼里还真不如自己山南市的示范区。 只是如何评判，这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考验的是张元庆的政治智慧。 第2134章 张元庆脑海里面不由闪过了很多的选择，不过每个选择都有利有弊。 张元庆看向叶副总，只得试图将这个问题推回去：“叶总，您觉得我们示范区的优势和劣势在哪？” 叶副总笑了：“我是在考你，你如实说就是。我想要听一听真话。” 张元庆这次不再犹豫，他不能昧着良心说天水市的化工城有多好。所以张元庆就从政治意义、发展意义以及当前国家战略的角度，一一分析农业示范区的重要性。 综合多方面的分析，张元庆说道：“我觉得农业现代化是百年大计，安北省农业示范区将在农业生产、农业管理以及农产品方面，以及农业社会化服务、人才体系、安全追溯、农业科技成果转化等多方面，产生良好成效。这成效无缝衔接当前大战略方向。” 叶副总却反问了一句：“你光说农业的重要性，怎么不说化工的重要性？而且化工的领域也很广，天水市化工城也与农业有相关的领域。从前景来看，可都是百年大计。” 叶副总所说的话，张元庆自然也明白。 看到对方就是要拿双方来比较，张元庆只能图穷匕见地指出：“叶总，您说得固然有道理。但是我觉得山南市示范区与天水市化工城不仅是行业的差距，更是城市潜力的差距。 示范区与山南市的整体情况有着互推互进的作用，但是天水市那边发展化工城，却有着先天不足。或者说天水市那边推进得太快，反而不利于化工城的发展。”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张元庆确实没有戴有色眼镜看待天水市。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不管叶副总听了有什么感受，张元庆既然说了就只能说到底了。 张元庆诚恳谈到了天水市的情况，山南市这边农业本来就有基础，天水市的化工业却是从零开始。其次就是山南市是发展农业的好地方，而天水市从先天来说，发展化工还需要一系列的适配工程。 张元庆着重点出：“天水市现在化工城发展得如火如荼，但是我们不能不忽视三点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安全，天水市化工安全监督、监管力量还未完全完善。第二个问题就是环境，环保处理方面，天水市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是否能够最大程度消除环保隐患？ 第三个问题，我觉得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在如此高速度的发展下，天水市的整体规划是否已经论证完善。化工不同于农业，牵扯方方面面。一旦建成之后，就要想到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后。我觉得天水市到现在，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其实这三个问题之中，安全问题反而是张元庆想得最多的。他曾经打电话给鲍勇的时候，了解了相关方面的建设。 鲍勇坦诚天水市那边安全体系建设，还处于一个初期阶段。 甚至鲍勇还隐晦地表示，天水市的情况，还是很容易出事的。 张元庆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对白玉意也许有意见，也想要战胜对方。但是张元庆坚决不允许有人拿着安全问题，作为谋取政治利益的手段。 做事情可以不择手段，但是要有自己的底线。就像张元庆不能忍受天启种业进入示范区一样，他的确是想要做出一番功绩来，可是这个功绩不能是虚功，也不能以牺牲所在地方的利益。 第2135章 若不是这个坚持，张元庆只要点点头，让天启种业进来，短时间内也能够把示范区做得有模有样。 天水市那边情况也是这样，张元庆走的时候，其实可以直接隐瞒天池的事情。甚至阴暗一点，让一些人暗中破坏了天池，那么薛氏集团的投资能够直接泡汤。 张元庆并没有那么做，而且在隐隐察觉鲍勇有这个想法之后，选择立刻将这个秘密通知给了白玉意。 或许在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政客眼里，张元庆的手段不够狠辣。但是他也不想成为那样的政客，他虽然不是君子，可是也知道什么是有所为什么是有所不为。 正是有这样的原则，此刻讲出来的时候，张元庆也是有些问心无愧的。 叶副总若有所思，良久之后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会好好看看的。” 说完之后，叶副总也没有和张元庆继续聊什么，而是让张元庆离开了。 张元庆离开之后，立刻去了老丈人所租住的地方。 周强斌早就打了招呼，从叶副总这里出来，要第一时间去他那里。 这说明，周强斌也为张元庆捏了一把汗。 周强斌早就在等他了，看到张元庆之后，就立刻询问了前往叶副总那里的经过。 在听到张元庆所做的贡献，得到农业部专家以及邢老爷子、冯老的认可之后，他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可是在听到张元庆与叶副总谈论天水市化工城和山南市示范区优劣的时候，他不由皱紧了眉头。 张元庆看着老丈人紧皱的眉头，不由问道：“爸，我这实话实说，会不会引起叶副总不好的反应。” 感受到张元庆的担心，周强斌摆了摆手：“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些问题哪有什么标准答案呢。而且听叶副总的意思，也是想要了解安北省的真实情况。 只不过，你如此直白地评价天水市化工城，只怕会引起一些人对你的看法。白玉意前往安北省是有一些深层次意义的，你可以理解为他是他们派系送去安北省的一个关键人物。你和他的矛盾，我想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张元庆知道，闫派高层早在闫文志退隐的时候，就做出了放弃安北转战齐鲁的选择。这才有了白玉意身后的力量顺势要进入安北。 而白玉意身后的力量将他推到了安北省，自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布局。 结果自己一开始就与白玉意产生了矛盾，并且现在又要和白玉意打擂台。只怕这一次就算是赢了，也要面对白玉意身后力量的不满。 张元庆想到这里，也感觉到了一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觉。 张元庆真心求教：“爸，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周强斌对于张元庆的碰到的麻烦，也觉得棘手。毕竟他在安北省的时候，已经算是很大的麻烦了。 那个时候闫文志一心压制自己，而他碰到的对手也就是侯泉年这种。 侯泉年这个家伙，属于无用之用，完全就是闫文志对外放烟雾弹的。所以周强斌完全是碾压式的，在张元庆的帮助之下，熬住了各方的压力，最终到了今天。 真正回想起来，周强斌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他碰到侯泉年那个情况，都过得很艰难。 张元庆现在的处境，比起自己那个时候还要麻烦。上面的胡至功对他是高开低走，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是很欣赏的。 第2136章 后来无论是因为白玉意还是韩家的事情，现在显然有些敬而远之了。 林峰云还没有完全成气候，只是从胡至功的手上，逐渐拿回了一些权力而已。而且原本林峰云有徐庶帮忙，后来徐庶被调走之后，现在这个盐成道显然也对他不感冒，这让林峰云仍然处于被压制的情况。 张元庆在省里面借不到力，白玉意却是被他身后派系重点培养的，此消彼长之下，自然是处处吃亏。 按照正常的逻辑，那么张元庆应该是乖乖服从白玉意，或者尽量避免与他进行竞争。 可是周强斌知道以他自己的性格，都不一定能这么做。张元庆的性格跟他还是有些相似的，绝不是能够忍辱负重的性格。 所以面对张元庆现在的处境，周强斌想了想说道：“事已至此，现在不是说想躲就能够躲掉的了。这不满已经形成了，那么面对你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要胜。” 这是周强斌心中一直秉承的理念，只要自己不输，哪怕是与对方平手，那也有一直动手的资格。一旦输了，就会被人全盘否定。 只不过这条路，极为难走。 周强斌不免有些叹息，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婿，和自己的路一样，是一条充满挑战的路。 张元庆却通过周强斌的话，不免有些别的想法：“爸，我离开安北省如何？” 听到张元庆的话，周强斌脑海里面闪过一个词，那就是曲线称霸。在体制内，很多人都是通过这一招反败为胜，甚至弯道超车。 不过想到张元庆现在受到的注意力，周强斌苦笑一声：“要说办法是个好办法，毕竟白玉意背后的派系，想要的不过就是安北而已。可是你想要离开，可没有那么容易。叶副总这样的人物都开始关注你了，示范区这边的事情你说丢就丢了？” 张元庆想到这里，也有些不甘心。凭什么自己老老实实做事的人，要给白玉意他们让路。其实不仅是示范区，就是天水的化工城那也有自己的一分子，哪怕是自己装神弄鬼搞来的，那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 可是想到跟白玉意竞争，就要得罪他背后的派系，张元庆也不免有些难受。 想到了后面要拜访安老，张元庆心想，不如听听安老的想法。 周强斌得知张元庆会去拜访安老，不由有些吃惊。 张元庆坦诚，自己是靠着郑瑶的关系去的。周强斌想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也没有多说什么了。 等到张元庆与周强斌聊到深夜，张元庆就回郑瑶那边去了。 等到他走了之后，周强斌犹豫片刻，打电话给了自己女儿。 周依依接到电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慵懒，应当是才睡不久：“爸，你打扰我美容觉的时间了。” 周强斌看了一下时间，的确有些迟了，不免有些歉意：“行了，那你继续睡，我明天再跟你聊吧。” “别了，我都醒了。你打电话过来问什么，是不是问问心怡阿姨情况，她现在好得很，越来越年轻了。不过心怡阿姨越来越漂亮，就怕你睡不着觉了。” 周依依调皮地说道。 周强斌没好气说道：“你心怡阿姨什么样子，我心里有数。真要她哪天嫌弃我，我也没二话。你爸我除了你母亲之外，别的女人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周依依啧啧了两声，然后说道：“既然不是跟我聊心怡阿姨，那就是要聊我叔的事情了。我叔应该运气不错吧，今晚也见了大人物了，后面虽然有麻烦，但是麻烦也不大了。白玉意背后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 第2137章 周强斌不由感慨了一声：“你这丫头，好像什么都知道，有些聪明过头了。就怕以后元庆能不能受得了你，万一又受到一些诱惑，我很担心你们以后。” 周依依却笑了笑：“爸，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我叔这个人，是个好男人。” 听到周依依这么肯定，周强斌反问一句：“你这么确定？” 周依依却高深莫测了一句：“我叔肯定是好男人，不过再好的男人，他也是男人。而且在体制内这个大染缸，指望他会成为一个白玉无瑕的人，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苛求。爸，你能做到么？” 这一句反问，就连周强斌都搞得有点不自信了。换作别人来问，他肯定是义正词严。不过自己女儿这个小妖孽，就连周强斌也撒不出谎来。 周强斌缓缓叹了一口气：“元庆算是我看着成长的，如果按你这么说，在这个大染缸能够待到现在，像他这样的的确不多了。只不过，身上的红线太多了。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说到这一点，周强斌都有些无奈。这小子女人缘的确不错，可是你要说他完全靠着女人往上爬，似乎也说不过去。 就拿自己为例，就算张元庆没有和自己女儿在一起，自己照样会和他成为忘年交。可是也不能否认，周依依也帮了他很多。 周依依却为张元庆解释了起来：“权力是个好东西，就算他身边没有这些红线，其他的红线也会缠过来的。不得不庆幸，我叔眼光还是很高的。身边没有什么烂桃花，这也是他的智慧。” 似乎是感受到周强斌的担心，周依依笑着补充道：“您放心吧，我也是有底线的。” “你的底线是什么？” 这一点，周强斌表示很好奇。 周依依没有丝毫犹豫：“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周强斌听了这十六个字，知道周依依是什么都知道。这让他作为父亲，反而心里更加难过。 周强斌轻声说道：“依依，其实爸爸不希望你这么聪明，毕竟慧极伤身。” “嗯，爸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自寻烦恼的人。” 周依依温声安慰自己的父亲，她知道自己父亲是心疼自己，越是聪明的人越是会选择包容。而包容的一方，总是不好受的。 …… 来到安家的时候，张元庆将自己老丈人也带来了。 其实论关系来说，周家和安家以前关系就很好。周强斌的年龄比安士齐和郑瑶都要大得多，与安老反而有些共同话题。 只不过这一次过来，周强斌感觉怪怪的。 安老绝口不提别的事情，只是对张元庆的情况惯例关心。 至于张元庆现在的处境，安老只是送了他一句话：“静等风来。” 还记得之前张元庆碰到问题的时候，安老提过让他离开安北。这一次，他却没有提这件事。话语之中的意思，应当是让张元庆继续在安北待着。 安老说的这个风，到底是哪里刮来的风。这股风也不知道能够给安北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张元庆过来的时候，安士齐和安静都在家。安士齐倒是很安静，而安静就显得不安静了。 “庆哥，你啥时再雇我当家庭医生或者贴身保镖，我在家实在待不住了。你什么时候雇我，让依依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 安静叽叽喳喳的，就像被关在笼子里面不安分的小鸟一样。 第2138章 安老给张元庆指点一句之后，就和周强斌到一边聊天去了。对于周强斌的处境，安老显然比对张元庆还要关心一些。 毕竟张元庆短时间内，没有多大的变化。周强斌已经到了很紧要的时候了，能否在发改委更进一步，将关乎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张元庆被安静缠着去了客厅，却没有想到，突然看到了一个人，让安静真的安静了下来。 安士齐看到之后，神情微微一变，缓缓上前打招呼：“妈。” 安静立刻变成了大家闺秀，上前跟自己母亲打招呼。 张元庆自然明白，眼前这个女人自然就是安老的妻子夏令仪。老人的年龄应当比安老还要大一点，不过哪怕已经满脸的风霜，看起来仍然是非常有气质。 这个女人，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面对这个女人，张元庆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这个女人是安士齐和安静的母亲，按说张元庆应该要敬她一声长辈的。但是张元庆来到安家，是因为郑瑶而来的。 而郑瑶最痛恨的几个人中，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说站在各自立场上看，双方都是没有错的。夏令仪和安老是原配夫妻，后来因为那个时代的风波，这才离婚分开的。 夏令仪守着一个孩子，一直苦苦等着风波结束，原本认为就能够夫妻团聚了。结果发现自己的丈夫，已经和其他人结婚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夏令仪对郑瑶母女是充满排斥与厌恶的。哪怕郑瑶母亲去世，她也坚决不允许郑瑶入安家。 据说郑瑶来四九城之后，夏令仪与她偶尔几次碰面，也充分扮演了一个不大光彩的角色。 不过哪怕她对郑瑶不管不问，两人之间也是一个死疙瘩。 所以面对这个女人，张元庆是充满防备的。没想到，夏令仪主动走过来：“你就是张元庆吧。” 张元庆喊了一声阿姨，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哪怕是冲着安士齐和安静，也要对面前这个曾经给予郑瑶痛苦的女人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安士齐赶忙说道：“元庆是来找我和安静的，刚刚安静还在吵着，什么时候去安北找依依玩呢。” 安士齐有意强调，张元庆是周依依老公的这个身份。 夏令仪点了点头，不过又看着张元庆说道：“听说郑瑶是你干姐？” 张元庆毫不犹豫承认：“是的，郑瑶不仅是我干姐，而且是我很亲近并且很尊敬的人。” 既然对方点明了，张元庆也跟着就点明了。他这点胆气还是有的，大不了就是被赶出去，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夏令仪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对安静说道：“我房间里面放着一双象牙筷子，帮我取来送过来，权当是见面礼了。” 张元庆没想到，夏令仪不仅没有恨屋及乌，反而还要给自己送上一份见面礼。 说完这番话之后，夏令仪就施施然离开了。 安静听话地去取了象牙筷子送过来，筷子还是用一个盒子装着的，看起来非常的精致。张元庆还有点疑惑，第一次见面就送自己这个有纪念意义的礼物，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安静在一边说道：“庆哥，我妈送你筷子，是不是叫你快点滚蛋的意思。” 张元庆原本的好心情，被安静一句话就破坏了。还别说，这个寓意还真有那么一点像。 好在还是有明白人的，安士齐没好气骂道：“你念过书没有，就在这里瞎扯。一般筷子和碗是送给干亲的，例如干爹干妈送碗筷给干儿子、干女儿，意思是吃干爹干妈的饭，享干爹干妈的福。” 给安士齐这么一解惑，张元庆方才觉得有点好受多了。他想到，自己老家那边好像也有这个事情。干爹干妈一般送认干亲的小孩，都肯定有碗筷的。 不过张元庆是郑瑶的干弟，论起关系来，能够跟安老攀上一点干亲。可要说和夏令仪，那真是有点不搭边了。 张元庆将筷子收了下来，回去之后一并放在郑瑶那里。郑瑶是想要扔了还是留着，自己也都无所谓。 跟着安士齐和安静一起，将安家逛了一遍。再回来的时候，安老和周强斌已经聊得差不多了。 看到张元庆带着礼物回来，不由有些奇怪。在得知是自己妻子所送，安老愣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 安老对张元庆说道：“放心吧，你夏阿姨对你没有什么敌意。以后看到，要主动打招呼。说不定，你这个夏阿姨哪天还能帮你一把。” 听到安老这么说，张元庆才想起，这位夏阿姨的背景似乎也是有些不简单的。 第2139章 甚至可以说，夏令仪的自身背景能量，应当是安老都没有办法忽视的存在。 毕竟张元庆之前听周依依说过，当年安老回四九城，就是因为安家出了事，还是依靠夏令仪的家族才撑下来的。 所以夏令仪虽说是安老的妻子，不过在家里的地位并不比安老低。 夏令仪送的这双筷子，竟然能够让安老觉得，夏令仪今后或许能帮助张元庆一次。张元庆觉得，这筷子还真要好好保存好。 吃饭的时候，夏令仪并没有出现。从聊天中，张元庆也能感受到夏令仪与安老之间的感情，应当也是很淡了。 张元庆在吃饭的时候，他觉得没有必要隐瞒，还将之前叶副总问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对此安老只是跟他说：“示范区的事情，凭你递交的几个东西，再加上与巴卡公司合作，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至于白家的那个小子，似乎都快成为你的梦魇了，你说实话，你与他竞争，有没有底气？” 张元庆皱着眉头：“如果只是靠本事……” 张元庆下意识就准备说，如果是凭借自身的能力来说话，自己还是有底气的。只是这个话，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安老笑着打断：“这话不应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难道你还想要在体制内，寻找完全的公平么？如果要说公平的话，你这么多次破格，又算什么呢？” 张元庆也知道，刚刚自己说的话，显得有些幼稚了。他诚恳说道：“自从到了这个位置，其实反而胆气都少了。做很多事情，顾虑很多。” 安老又说道：“你有这个想法才是对的，越是往上你就越要保持现在的谨慎。知道最厉害的棋手是什么人么？” 张元庆不解其意，安老缓缓说道：“最厉害的棋手，就是不出错每一步棋的人。” “世上有这种人么？” 张元庆觉得不可思议，什么叫做不出错每一步棋，当一步棋走出去的时候，或许就连对手都不知道是不是错的。 如果真有这种人算无遗策，那就太恐怖了。不过这种人，就算是活着也肯定是命不长久。 安老笑笑没有说话，安士齐却似乎早有答案：“当你一步棋都不走的时候，你就不会出错了。” 安老并没有评价安士齐说的对错，这位老爷子很少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多是喜欢以启发式的发问。 去了一趟安家之后，张元庆陪着郑瑶将四九城的景点又逛了一遍，好好休息了三天的假。三天之后，张元庆回到了安北省山南市。 这一趟出门，张元庆感觉恍若隔世。 回来之后的常委会上，张元庆带回来的消息，让整个班子都震住了。张元庆带着与巴卡公司的合作意向书回来的。 宫狄率先说道：“我提议，全体同仁以掌声向我们张书记致以诚挚的感谢与敬意。” 在宫狄的带领下，众人纷纷鼓掌。 其实从宫狄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意外。张元庆也估摸着，洪少将这件事提前跟他说过了。 不过宫狄仍然表现得如同刚刚得知这样消息的惊讶：“我看张书记是咱们山南市的大福星，在招商引资这一块的能力，整个安北省无人出张书记其右啊。” 这番话虽然有吹捧的嫌疑，不过众人听了也没有反驳的立场。张元庆的确太猛了，在天水市的时候，帮忙拉来了薛氏集团这样的强有力合作方。 第2140章 现在山南市，更是直接瞄准了国际化了。巴卡公司进入山南市，能够受到的关注几乎不用多说。 夏辉毫看着眼前这小子，心里再度感慨万千。这小子可真是有点邪啊，真是什么问题到他手上都能够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 之前宫狄带节奏，想要让天启种业进入示范区，夏辉毫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有数的。作为组工干部出身，他虽然不大懂技术，却肯定懂手段的。 宫狄的缓慢施压，最终是能够让张元庆抵抗不住的。毕竟一把手有天然优势，带节奏是非常方便的。甚至潜移默化之中，就能够起到引导的作用。 宫狄根本不用主动进攻，也不用刻意防守。他就是充分发挥好一把手的导向作用，就已经够了。 而这个天启种业说没问题，夏辉毫也是不相信的。只是他也不敢像施玲等人一样，义无反顾地去支持张元庆。 在夏辉毫看来，张元庆想要将天启种业完全拒之门外，还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 可是事实是，张元庆真的做到了。出门不到一个月，就把好消息带回来了。 而且在夏辉毫眼中，这是一个巨大的功绩。这一项投资合作，绝对是非常吸引省委目光的举动。所以有时候，真是不服不行。 在巴卡公司合作这个好消息爆出之后，班子中的氛围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在山南市就有着一定威望的张元庆，威望再一度上升到了顶峰。 随后几项议题之中，特别是施玲从市委秘书长转而担任市委宣传部部长这项议题中，张元庆已经不需要表态了，就有人主动为他表态了。 开口的就是组织部部长张海泉，他第一时间表示了支持。他明白，张元庆如果做成了这件事之后，市长的位置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张海泉也知道，自己没有及时登上这条船，可是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上不了船不要紧，可是站错队伍那就麻烦了。 结果其他人的想法，跟张海泉的差不多。 夏辉毫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机关下来，这样的灵活性还是有所欠缺。等到他表态的时候，基本上已经算是一致通过了。 宫狄呵呵一笑：“那就鼓掌通过。” 再一次掌声响起，议题真正通过。张元庆旗下的施玲，终于如愿以偿。 施玲非常激动，虽然级别没有变，可是终究是动了动。 而且这是一个良好的迹象，施玲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这下子，大家都算是苦尽甘来了。 其实看看宫狄的表现，就能够知道张元庆现在势不可当了。 党委会结束之后，宫狄没有起身。而张元庆刚刚一起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张元庆也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张元庆没有跟其他人说话，只是收拾了本子起身离开。这个时候，才有人陆陆续续地起身。 宫狄一直都没有起身，夏辉毫坐在他的旁边面无表情。 宫狄突然感慨了一声：“夏书记，我觉得我年纪还是大了。” 夏辉毫想了想回道：“宫书记，您来山南市是把稳的，您的优势是经过风、见过雨，面对工作任务，更从容不迫，应对手段更多样，分得清轻重缓急，更有条理。省委让您过来，肯定是别有一番用意。年轻人当红花，您只是甘当绿叶而已。” 第2141章 被夏辉毫这么一说，宫狄笑了笑：“老夏，你真不愧是组工出来的人才。” 夏辉毫笑笑没有说什么了，他只是表达一个态度而已。 宫狄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洪少，我的任务算是失败了，您不如换别人上吧。” 洪巨伟声音平淡：“宫哥，你觉得你输了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输了？” 宫狄苦笑回应：“其实我来之前，你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张元庆这样的人，不是我能够压得住的。所以我来之后，到现在没有主动攻击一次，只是这样的行为，想要胜过张元庆，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番话是宫狄的内心剖白，他虽然怀揣着跟张元庆不一样的想法，来到了山南市。可是他始终不敢与张元庆正面作战，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犀利与凶猛。 可是这么迂回之下，只能说自己没有出事，对方是肯定获胜了。 洪巨伟却缓缓叹了一口气：“宫哥，或许你的做法才是对的。这个张元庆的确不简单，我之前想错了，也幸好你稳住了。天启种业的事情暂时算了，有张元庆在这里，天启种业进不去的。” 宫狄听了这个话，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他试探性问道：“洪少，这个天启种业真的有问题么？” 换作之前，宫狄也不敢问这个话。可是现在不同了，反正已经没有办法进入山南市的示范区了，所以他想要知道一个结果。 洪巨伟却没有告诉他一个明白话：“任何一个新鲜事物都是有风险的，而且历史的局限性也让我们没有办法知道这件事的正确与否。所以我们如果对历史负责的话，很多事情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为了做好这样的事情，那么就需要给我们上一道保险。张元庆原本是一道非常好的保险，他本人有能力，而且也有一群人帮他解决麻烦。让他来当挡箭牌，能省去很多后期的麻烦。只可惜，这个人我们小觑了。这件事，就此作罢了。” 洪巨伟没有一句话提到了这件事的正确与否，可是宫狄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他的背后，渗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才能感觉到，自己之前做得有多么正确。 …… 在山南市各种变化之中，巴卡公司即将来调研的事情，已经引起了整个城市的热烈反响。甚至在省媒新闻之上，连续多次报道了这件事。 在省委书记的办公室里面，胡至功与林峰云坐在一起。 胡至功难得在办公室里面来来回回走了一会，然后才叹了一口气：“张元庆是能臣干将啊，我真没有想到，他放在哪个地方，都能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按说这样的事情，胡至功应该是很高兴的，可是他的眉眼里面，竟然多了一份忧愁。 还是林峰云替他说出了心里的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石秀于岸浪必摧之。有时候，太优秀了也不是好事。光芒太闪烁了，就挡住了其他人的光。” 听到林峰云的话，胡至功再度叹了一口气：“峰云啊，现在你是最懂我的。元庆这崭露锋芒的，有些不是时候了。” 这番话，胡至功说出了很多的无奈。 林峰云却点了点头：“胡书记，我是懂你的，可是人人心里是有一杆秤的。公平正义永远都是不可或缺的。咱们主政一方，有时候不能唯上也不能唯下。” 第2142章 胡至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摆了摆手：“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有时候人不能和命争。元庆同志很不错，只不过让我想起了隋唐演义的李元霸。” 隋唐演义的李元霸，在这个演义里面几乎是无敌的存在，然而最终在演义里面被天雷劈死。《瓦岗英雄传》中，李元霸也被描述为在电闪雷鸣的天气中，因双锤掉落而被雷劈死。 林峰云看向胡至功，他觉得眼前这位老胡，不仅是觉得棘手，更是对张元庆有些担忧。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觉得胡至功有意在打压张元庆，是因为张元庆涉及了韩家之事。 现在看来，胡至功恐怕还有着其他的顾虑。历史上的李元霸是被“天”而杀，胡至功是否担心张元庆被某个“天”而杀。 这个杀也不代表是死亡，只是对于一些更加高层的力量来说，随意一出手不比雷霆的威力要小。 从这个角度去分析，胡至功也是一个惜才之人。明明知道，张元庆这么下去，难免要碰到不可力敌的存在，所以只能忍痛去打压。 林峰云不由想到了闫文志，上一任安北省的一把手，他似乎也是因为种种苦衷，不得不去打压自己的得意门生周强斌。 胡至功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峰云：“峰云同志，你是能够明白我的想法的人，我一直都知道……你和元庆的关系也不错，你们林家，能否支持张元庆。” 林峰云不由皱紧了眉头，胡至功跟他不是一类人。其实说起来，胡至功、松磊是一类人，他们其实对张元庆是有共情的。 林峰云和白玉意、程国栋，他们属于一类人。 胡至功知道，张元庆还没有到他们这个层次，所以碰到白玉意这样的，下场究竟是如何。 林峰云半晌没有说话，胡至功缓缓叹了一口气：“峰云同志，你们林家或许错失一个奇货可居的大好机会。” 在巴卡公司高层到来之前，一个让张元庆没有想到的人来到了山南市。这个人正是冯老的孙子冯如龙。 虽然过去参加过冯如龙的婚宴，不过张元庆对他的印象不深。现在再一次见面，才知道原来冯如龙虽然没有进入体制内，也算半个体制内的人。 冯如龙所在的企业是全国有名的粮食集团，这个企业是副部级的单位。 冯如龙作为一个中层，论起级别来说只能说正处级。不过这样的企业，位低权重。 他过来提前调研山南市，其最终目的还是四九城那边对此次合作的希望。 不同于婚礼的样子，冯如龙显得非常活泼。明明他的年龄，比起张元庆都要大一点，可是见面之后言谈举止，都不像体制内那样的规矩。反而一口一个张哥，感觉就是放出来的尿。 “张哥，我这一次过来，可不仅代表粮食集团，我也是带着我爷爷的命令下来的。你这一次的合作，我爷爷非常看好。这么多年，能够让我爷爷看好的人，可不多了。” 冯如龙开口必提他爷爷，这让张元庆也觉得眼前这家伙，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难道他不知道，他爷爷才是他最大的底牌么。 而往往最大的底牌，轻易是不会拿出来的。也或许在他们眼里，这一张底牌足以通吃所有了。 张元庆已经过了那种以个人好恶去看待这个人的时候，所以对于对方狐假虎威，他也不拆穿。 第2143章 张元庆笑了笑：“能够让冯老这么看好，那么我们的工作，也算是非常到位了。如龙兄弟回去之后，要替我们再多美言几句。” 果然这么粗浅的马屁，让冯如龙呵呵一笑，显得很高兴。 为了陪好这位公子哥，张元庆专门腾出了时间。 先是看了一遍示范区，张元庆让郭云友专门安排了人，给他详细讲解。只不过在过程中，能够感觉到冯如龙兴趣缺乏。 所以下午，张元庆才安排了冯如龙在山南市各个景点逛逛。 这才激起了冯如龙的一些兴趣，很显然这个家伙对于纯工作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张元庆安排在了阴山县。找了一家有特色的饭店，并且安排了一些人作陪。 冯如龙酒量很好，就连陪酒的郭云友也很快被他给放倒了。 张元庆酒量不小，却也被他喝得有些吃不住。这个家伙哪里是来提前检查工作的，估摸着是专门来放松的。 本以为酒足饭饱就差不多了，冯如龙却在上厕所的时候，抓着张元庆的胳膊：“张哥，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山南市，你不会就这么打发我吧。” 张元庆对此已经有些反感了，要不是冯如龙是冯老的孙子，他只怕早就甩脸子了。不过，张元庆也明白，体制内很多人也未必比冯如龙要干净到哪去。 更何况对方严格说起来，只是企业的人，受到的约束跟自己是有很大不同的。 张元庆笑着说道：“如龙兄弟，你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都能满足你。” 冯如龙闻言，却冷笑了一声：“张哥，你要这么说，那就是没有诚意了。” 这倒是给张元庆上了难度，看来今晚不给他安排明白了，冯如龙就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更何况，别小看这样的人物。 对方自身就在大型国企里面是关键岗位，今后能够用得上的地方多。更何况，对方作为冯老的亲孙子，在冯老那边是有话语权的。 别认为大人物就如何的耳聪目明，哪怕就是古代的明君，受到旁人蛊惑，也会做出很多让人想不到的事情。 如果对方真的在冯老那边吹旁边风，对于自己以及山南市来说，不亚于刮大风。 “行，那就不说了。等会吃完饭之后，我来安排。如龙兄弟请不要拒绝我们的好意。” 张元庆说着，就打了一个电话给夏广林。 夏广林接到电话之后很激动，他现在就在这个示范区里面。所以接到电话赶过来，正是冯如龙在大显身手的时候。 这个时候，张元庆都给他喝得有些迷糊了。 夏广林来了之后，一看张元庆这个状态，二话不说拿起酒杯就去与冯如龙拼了起来。 尤其夏广林荤素搭配，一会就让冯如龙对他好感爆棚。吃完饭之后，夏广林负责陪同冯如龙去其他地方。 这个时候，张元庆喝得有些犯迷糊了，夏广林凑过来说了一句：“张书记，这个冯总是什么身份，我看他已经搞不清状况了，需不需要我留下一些材料。” 张元庆明白他的意思，瞬间有些清醒。冯如龙这家伙不是什么威胁，不过他毕竟是冯老的孙子。 张元庆动韩家，或许冯老能够大度地当作一切没有发生。但是一旦被人发现，有人对自己孙子不轨，只怕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还是那句话，再大的人物，他也是人。 张元庆眯着眼睛：“给我打消这个念头，不仅不能乱来，而且要确保他的安全。” 夏广林明白张元庆的意思，这个安全指的并不是表面上的生命安全，还要保障名誉上的安全。 夏广林自然满口答应了，这是在阴山县，现在谁人不知，阴山县的一把手、二把手，都是张元庆的迷弟。 他也因为张元庆亲手安排的关系，别看他就一个科级干部，可是与阴山县一二把手都铁哥们。换句话说，在这里也颇具能量。 这也是他的本事，那就是在任何地方都如同泥鳅一样，能够打个洞出来。 害怕夏广林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张元庆警告道：“这位冯总的身份不同，你不要因小失大。以他这个年纪如果倒霉的话，早就倒霉了。到现在能有这个状态，证明他们背后是有高人指点的，或者有人保驾护航。” 张元庆的敲打也是没办法的，毕竟这种事情一个弄不好，就是大麻烦。 这么一说，夏广林就明白了，在吃完饭之后，夏广林已经与冯如龙很熟悉了，他也向冯如龙聊了一些山南市可玩的地方，说话间言语暧昧。 冯如龙果然胆子很大，再加上喝了酒，立刻拍板就要过去。 张元庆虽然担心，不过甩开这个麻烦也挺好。 没想到的是，冯如龙将张元庆的手一抓：“走，张哥我们一起去！” 张元庆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冯如龙也皱着眉头：“张哥，还是你们场子有问题，你自己都不敢去，你让你手下带我去。” 冯如龙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危险。 眼前这个家伙，似疯似傻，可是处处又有着古怪，让张元庆一时还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第2144章 如果换作以前，张元庆直接扇他都有可能。 可是现在的确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沉默不语。 夏广林笑着上前：“冯哥，我来陪你。我们张书记还忙，不一定有空。” 冯如龙收回手，脸上的醉意慢慢消散，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张哥，你这看来跟我不是一路人啊。” 夏广林见状，赶忙一拉张元庆：“张书记，您看冯哥都伤心了，您就把忙的事情推一推，咱们一起去放松放松。工作嘛，劳逸结合。” 看着夏广林两头劝，张元庆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行，那就去放松放松。” 张元庆也摸不清冯如龙是什么意思，不如去坐坐。有些事情，也不要畏惧如虎。真要是一点定力没有，迟早要倒霉的。 冯如龙这才恢复了笑容，拉着张元庆的胳膊：“这才对嘛，到你的地盘玩，你就丢个人陪我，这也不是待客之道。” 在路上张元庆和冯如龙在一起交谈自如，一切都看夏广林的安排。 夏广林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开车带着两人先是去了示范区办公楼，找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又换了车出来。 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安排的，地方挺隐秘的，是一个私人会所。夏广林带人进来的时候，门口连个保安都没有。 张元庆也算是开了眼了，他知道夏广林的路子野，没想到处处都有着关系。 一直进入了豪华包厢，张元庆脸色如常，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者露怯。当他决定来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犹豫彷徨。 他这个态度，让冯如龙高看了一眼，醉醺醺地坐了过来：“张哥，这才对了嘛。和光同尘，连这个都做不到，你后面的路难道一直靠着奇遇？” 张元庆听到和光同尘四个字的时候，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这句话能够从他的嘴巴里面说出来。 冯如龙呵呵一笑：“张哥，你可知道你最大的缺点在哪里？” 张元庆对自己是有清醒认知的，不过他也希望通过别人的视角看看自己。 “你这个人虽然外表谦逊，但是骨子里面是很骄傲的。隐藏得很好，只不过行为举止还是能够感受到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没啥亮点，凭着我爷爷的关系，混吃混喝？” 冯如龙毫不介意地说着。 张元庆没有否认，他能感觉到对方在和自己交心。这个时候，说一些虚伪的话，反倒是见外了。 冯如龙缓缓说道：“可是站在我的角度，我这辈子都达不到我爷爷的高度。而且我性格本就不喜欢尔虞我诈，既然心思不在体制内的斗争与妥协之中，你说我还有什么奔头？无非就是吃点好的、穿点好的、玩点好的，享受享受人生。这也是我祖辈经过奋斗，给我的。” 张元庆眉头微微松开，他似乎明白冯如龙的意思。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也没有谁高尚也没有谁低贱。有时候无用之用，这还是闫老教自己的，有些人看似无用，说不定有大用。 张元庆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吴华。跟着人的矛盾，张元庆就是看不惯他。当然对方也是看不惯自己。 正是因为双方都看不惯，所以才格格不入。到后面在沪市碰到的时候，已经是针锋相对了。认识这个人，没有产生助力就算了，最后反而成为阻碍。 冯如龙淡淡说道：“你运气很好，总是能够碰到一些贵人相助。可是以后呢，就如同王老，他总有一天要离开的，你还能靠谁？你想想你同龄的，你有一些地位相等、关系相近的朋友么？” 第2145章 这句话，直指张元庆的短板。要知道就算严立，那也比自己大了不少。真正的同龄人中，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关系较好的朋友。 如何跟这些人交朋友，如何跟这些人打交道，是一个不可避免的事情。因为老一辈会退休的，到时候自己身边都是同龄人，到那个时候连个帮手都没有，如何立足？ 至于怎么打交道，好像完全通过工作，也很难做到。而这个大染缸内，大家什么样子，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有数，想要融入这个大染缸似乎只有一个办法。 张元庆明白了冯如龙的意思：“你是说自污？” 冯如龙淡淡回应：“你浑身雪白地出门，就会有人忍不住往你身上泼脏水，对你满满的恶意，因为人们不相信洁白无瑕，或者不能忍受有人洁白无瑕，事实上也没有洁白无瑕的人。你带有洁癖的心理，那么路就走窄了。 体制内的东西我不是很想懂，可是有些规律是天生长在身体里面的。你认为斗争就是在棋盘之内么，往往胜负在棋盘之外。” 张元庆看向冯如龙，不由眯起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个人过来，到底是为了试探自己还是为了考验自己，或者是为了什么人来对付自己的。 身在修罗场，必须时时警惕。 冯如龙却不在乎，说完之后就玩自己的。每个人身边都安排了一个姑娘，张元庆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过表面不动声色。 冯如龙则是玩得花，坐在他身边的小妹被逗得花枝乱颤，一会场景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张元庆默默喝酒，旁边的小妹笑着说道：“你这个人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怎么这么深沉，一看就不像是在外面做生意的老板。” 到了这个地方，这些小妹的胆子也很大。毕竟在他们眼里，什么身份的男人都只是男人而已。 张元庆淡淡一笑：“那你看我像什么？” 小妹思考片刻：“也不像是老师，老师到这个环境多少有些拘谨。我看你像是当官的，要不然就是企业里面小领导。” 张元庆呵呵一笑：“那真是借你吉言了，我什么时候当了小领导请你吃饭。” “得了，你们的嘴巴里面没有一句实话。领导当得越大就越虚伪，其实也挺没劲的。” 小妹犀利地点评着，丝毫不在乎张元庆的反应。 张元庆却像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的确，能当领导的，有几个是真诚的好人？再说，好人也不来这个地方。” 小妹上下打量着张元庆，似笑非笑：“您这种人，不应该来这个地方。” 说罢，小妹也不搭理张元庆了。 张元庆心想，你当我想来？看着这些女的，他内心是一点波澜都没有。或许对于女色，自己还是守得住底线的。 这么一想，优越感不由又来了。 “张哥你请便吧，我有点小事出去一趟。”冯如龙玩得不亦乐乎，中途带着人就出去了。至于做什么，已经不用多说了。 夏广林及时过来：“老板，你要是不舒服就先离开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夏广林担忧地看着张元庆，他一个局外人都能看出来，张元庆在这里很不适应。 张元庆却摇了摇头：“你来得正好，教教我在这个场合怎么适应环境。” 冯如龙有一句话说得对，张元庆觉得很多事情，还是要接触的。别把姿态端得太高，曲高和寡。 第2146章 张元庆年轻过，但是他却没有混过。从小他就是尖子生，到了大学之后，也是一个勤工俭学的好学生。 毕业之后来到了体制内，从生活阅历上来说，他缺少了一环。而这一环，迟早是要补上的。 冯如龙软着腿回来的时候，看到张元庆和其他人在玩骰子，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然后叹了一口气：“行了，我们回去吧。” 夏广林先出去清场，得到消息之后，张元庆和冯如龙才一起出去。 将冯如龙送到地方之后，张元庆则是回到了出租屋。他横竖睡不着，于是就打电话给自己小军师。 周依依接到张元庆的电话的时候，虽然是被吵醒的，却很高兴：“叔，想我了？” 张元庆确实很想念自己这个小娇妻、小军师，他嗯了一声。 周依依吃吃一笑：“你这个人，一点甜言蜜语都不会说，有时候跟木头一样。但是偏偏，假正经的样子，让人喜欢。” 张元庆干咳一声，哪怕是打电话，他对这种情话都很难说出口。不过两个人单独相处时，那个时候才会肆无忌惮地说出心里的话。 一句假正经，评价得倒是很到位。 周依依知道，张元庆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想要与自己聊一些东西。这是两个人的默契，刚开始的时候，周依依经常能够在这个点接到电话。 可是随着张元庆的日渐成熟，这样的电话也少了，两个人的情话自然是多了。 周依依贴心问道：“怎么了，是碰到了什么事情？” 张元庆将今天晚上冯如龙的表现都说了一遍，也坦诚了自己跟了过去。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我有点摸不透，冯如龙今晚带着我跑过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包括他说的那些话，让我思绪有点乱。” 周依依却笑了：“叔，你不要多想。冯如龙过来的意思，应该是想要亲近你的。他应该是代表着一些青年一代的人物，来提前跟你接触一下。” “青年一代？” 张元庆闻言仍然没有想通，他知道周依依说的青年一代是哪些人，应当是和白玉意一类的人。可是这些人，为什么会注意到自己。 周依依给他直接解释道：“大概是和林老师有关系，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抬了你一手。凭着她的影响力，足以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你。而且你的基本面不差，体制内年龄就是一个宝。你现在卡了半步，又是最值得投资的时候。 所以冯如龙代表着他们的那些青年群体接触你，也是能够说得过去的。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冯老授意的，大概想要点化一下你。但是我想来，冯老的电话不会这么低级的，可能性最大的还是那些‘青年才俊’们。而且这些人，和白玉意不是一伙的。” 听到周依依这么说，张元庆才觉得勉强能够说通。 不过张元庆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你说，他们过来接触我，就靠着这种玩乐？” 周依依说道：“加入一个朋友圈，往往会有一些固定的步骤。例如第一个步骤，就是要有人来介绍。介绍的这个人，必须对你有些熟悉。而你想要加入这个朋友圈，要做的就是对介绍的人表示诚意。 古代人说投名状，不过加入一个朋友圈没有那么残酷，可是必须的表示是需要的。除此之外，能够保障你进入圈子的必备，就是你自身具有一定的价值。你的价值不用说了，冯如龙那些古怪的举措，不过是完成固定的第一步和第二步而已。” 第2147章 张元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自己之前，并没有刻意加入什么朋友圈，所以对这方面是有些缺乏的。 张元庆叹了一口气：“我之前的想法还是很简单，就是去做事，在做事中交朋友，在做事中夯实关系。” 周依依这一次却直接对张元庆的想法做了评判：“低头做事是必要的，但是有时候也要伸手去交朋友。伟人也曾经说过，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其实你也懂这个道理，只是你以前不屑于这么去做。可是到后面，你需要借他们的东风。” 张元庆想了想说道：“突然感觉有些迷茫，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些纯粹的事情么？我现在还是很怀念那个时候在乡镇或者在县区的时候，那个时候哪用想这么多蝇营狗苟的事情。” 周依依也很有感触地说道：“叔，那个时候的确单纯很多。可是现在你真的愿意回去吗，如果你真的愿意回去，你就不会因为无法晋升市长而痛苦了。” 这番话，可以说是穿过现象看本质了。 张元庆扪心自问，且不说让他回到县区，就说维持现在的状态，他想必也是不愿意的。至少他是说服不了自己的，正如冯如龙所说，他的骨子里面是骄傲的。 当初进入体制内的时候，他就是赌了一口气。那个时候的他想要和夏瑾瑜在一起，被夏家羞辱然后赶出省城。 那个时候他就想要进入体制内，而且他要爬得高高的，让看不起自己的人后悔。 现在，张元庆的确已经实现了。就连夏辉毫看似跟自己平级，却也要弱自己一头。 按说自己实现了当初年少的梦想了，为什么还是不满足？张元庆想到了白玉意，自己被逼着离开天水的一幕幕就在眼前。他又想到了李桐鱼，联合班子成员对自己几次打压，场景历历在目。 自己似乎并不是不满足，而是一股子不服气。 周依依很明白地指出：“叔，你不是没有想法，而是现在有些害怕了。与白玉意的那一次，让你处处落入下风，再加上接触了一些人，让你也明白那些人蕴含的能量，于是你露怯了。” 这番话，深深刺入了张元庆的心里。露怯了，他似乎真的露怯了，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周依依轻声说道：“叔，我相信你能够战胜他们，白玉意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他们挡不住你的路。你的信心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你自己给你自己的。在我心中，你是战无不胜的存在。”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就是需要听一些鼓励。 正如此刻的张元庆，感觉心里暖洋洋的。而他也开始审视自己，心中那么一丝不坚定也消散了。 “依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张元庆真诚地感谢周依依为自己做的一切。 周依依笑了：“我睡了，你做梦的时候可别梦到我。如果梦到我的话，我接下来几天都很有空。” 想到日渐成熟的周依依，张元庆心里也是热热的，回了一句知道了。两人温存了一会，这才挂了电话。 接下来几天，张元庆依然是招待冯如龙，不过他并没有一味地陪着他游山玩水。安排夏广林陪着他到处玩玩，到了中午或者晚上，招待他一餐饭。 至于酒后活动，张元庆也不是每次都去。偶尔去个两次，后面基本上都交给夏广林来负责了。 第2148章 冯如龙再也没有说过类似，那天晚上的话。仿佛那天晚上，这个家伙鬼上身一样。 张元庆回到山南市不到半个月，巴卡公司的亚洲负责人亲自过来了。这一次可惊动了不少人，甚至第一次商谈的时候，林峰云亲自参加。 后面的一些接触，林峰云没有时间，都是任猛这个新上任的副省长出面。 有了查理斯这个二鬼子帮助，张元庆早早就拿住巴卡公司的底线。他也没有压着底线去逼迫对方，在双方共赢的基础上，也做出了一些让步。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一项项协议签好之后，巴卡公司与示范区的合作已经完全敲定。 在此之后，闻讯而来的一些国内农业巨头也找了过来。省媒对示范区的这项合作，开展了一系列的宣传。 在此过程中，阴山县一把手郭云友也完全从阴山县中调出来，全身心投入到了示范区的建设之中。 冯如龙充分证明了他在企业中可有可无的位置，他在山南市足足待了一个月。张元庆对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不知道如何相处，到后面可以说是应付自如。 既没有讨好，也没有排斥，真正做到了平等相处。哪怕对方是冯老的孙子，张元庆并没有因为冯老的名头，就会弯下自己的腰。 临走的时候，冯如龙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给示范区也拉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投资。 本以为这是冯如龙给自己带来的回报，却没有想到，冯如龙告诉他：“马上过年了，我到时候会举办一个活动，你来参加一下，好好玩玩。” 张元庆闻言没好气道：“如龙兄弟，如果你说的玩，还是跟下半身有关系的话，我估计兴趣不大。” 这段时间冯如龙在山南市，可谓是夜夜笙歌。这家伙的体力也是很好的，玩了这么多天，倒是一直状态都在线。 张元庆可没有那个兴趣，跟一些陌生的女人天天晚上在一起厮混。 冯如龙哈哈一笑：“你还是不懂生活，不过没关系，你现在的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让人讨厌了。你放心，这个活动是绿色健康的。你就当过来交交朋友，我相信你会觉得不虚此行的。而且出来放松一下不容易，因为年后你就没有机会这么休闲了。” 张元庆听出了话里有话，他轻声问道：“全国示范区的事情，是不是有消息了？” 冯如龙笑容更盛：“我可没有白吃白喝，关于示范区的情况，我完整地跟我爷爷汇报了。我爷爷将会作为示范区的推荐人，亲自推你们进入全国示范区候选。” 张元庆知道，一旦进入这个候选，几乎就板上钉钉了。特别是冯老能够亲自推荐，这也为全国示范区的获得，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当然如果中间出什么问题，被取消了也有可能。只是这种可能，是非常低的。 示范区的建设情况非常好，一期建设项目已经在投产了。示范区再一次扩区，将大片的山地囊括其中。 单纯从面积上来说，示范区已经堪比半个阴山县了。至于各大产业，完全按照规划推进，有纪委全程盯着，山南市这边的示范区，展现了远超天水市化工城的潜力。 现在有冯老的推荐，张元庆非常有把握拿下这一次的示范区。 冯如龙又说道：“一旦国字号拿下来，你这个正厅也是板上钉钉了。” 这也算是张元庆种瓜得瓜，但是冯如龙也提醒了他：“只是你这个履历也是一个问题，省委那边会不会临时换将，你也要充分考虑。尽管我觉得，胡至功干不出这个事情，可是你也要及早谋划。趁着快要过年，该跑的地方都要跑。” 冯如龙的提醒很有必要，张元庆从元旦之后，就开始陆续跑一些关系不错的领导。几乎没有一天能够闲下来，而他也趁着年底，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一些部门也没有错过。 为了助力张元庆，周强斌也请了一个年休假回来，带着张元庆拜会了一些老朋友。凭借着周强斌如今在发改委的重要位置，在安北省这个地方，还是完全能够吃得开的。 哪怕就是任猛，都要给周强斌一些面子。更何况，周强斌要提拔的消息，也传得到处都是，所以不敬僧面也要敬佛面。 至于胡至功，张元庆几次试图拜访他，都没有得到机会。好在自己老丈人助攻之下，期间吃过一顿午饭，三人相处了一个小时。 对于张元庆表示出强烈想要进取的心态，胡至功并没有表示很反感。 既然领导不反感，张元庆觉得自己就有希望。 果不其然，在年关将近的时候，林峰云给张元庆打了一个电话：“你小子现在是开窍了，这个劲头还是不错的。 今天的中心组学习会上，胡书记当着很多人的面，提到了对于青年干部培养的问题，也提出了要不拘一格降人才，我看，已经在为你的破格打基础了。” 张元庆却没有这么乐观，他冷静地问道：“其他人的反应怎么样？特别是盐书记。” 张元庆隐隐能够感觉，盐成道对自己并不喜欢。虽然自己没有得罪他，但是对方似乎对自己有着天然的反感。 却没有想到，林峰云说道：“盐书记并没有什么反应，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 不赞同也不反对，这是中立的意思？这个拦路虎，竟然让路了？ 第2149章 对于盐成道的反应，张元庆还是有些意外的。不过现在，少个敌人就能多条路。 张元庆将消息跟周强斌说的时候，周强斌也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四九城的事情有关系，这个盐成道的底细，我到现在也没有摸清楚。” 周依依则是在一边削苹果，她缓缓说道：“爸，到了盐成道这个层次，关系肯定是藏得深。或者和我叔一样，不是某一个派系的人，有可能和好几个派系都有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他再上一步，他可就是开宗立派的人物了。” 张元庆能够感觉到，周强斌听了这话很羡慕。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达到他父亲的层次。从现在来看，他想要达到那个程度，还是有些困难的。 不过周强斌看了一眼张元庆，或许他的梦想能够在这个女婿身上实现。 张元庆还是在揣摩盐成道的事情，毕竟他是自己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周依依将苹果分成两半，递给周强斌和张元庆一人一份：“行了，听其言观其行吧，想要知道苹果的味道，必须吃一口。” 张元庆和周强斌微微一笑，周依依说得对，还没有到那个时候，现在空想是没有用的。 只是联想到最近这么奔波，就为了一个位置，张元庆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好：“以前在基层的时候，总嘲笑别人为了一个位置苦苦钻营，干出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没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也不能免俗。” 这件事，始终是张元庆的一个心结。 周强斌耐心劝慰他：“每个人都想要有更大的舞台，施展更大的抱负。而且别小看这半级，你跨上去和没有跨上去，那是天壤之别。就例如说这个示范区，你在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的时候去推动，难度很大。 可是等到你在市长位置推动的时候，你才会发现，效率会更高。因为到那个时候，所有的资源权限都是向你开放的。你多年的积累，只有在这个地步才能够彻底施展开。这将是你一生，最为重要的一段时间。” 周依依也坐在旁边劝道：“叔，现在摒弃一切杂念，只有全身心地投入进去，至少也是一次值得铭记的尝试。” 家人的鼓励，让张元庆感到有片刻的放松。 可是放松的时间很短暂的，就在张元庆约见黄凡易的时候，省里面年终总结大会的通知来了。 安北省这边每年都会召开这样的总结会，不过去的应该是一把手和二把手。张元庆并不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所以被通知倒还有些意外。 为了这个会，宫狄也高度重视，带着材料来到了省城。 不过来了之后，宫狄将准备好的稿子给了张元庆：“张书记，咱们山南市今年的主要工作都是围绕示范区，报告看来还是要你顶上。” 张元庆将稿子推了回去：“感谢宫书记好意，不过这个场合可不是咱们市里面，别给人家笑话了。” 张元庆能够来参加这个会，就很不一般了。如果再代替一把手上台讲话，只怕会起到不好的效应。 张元庆也不知道，宫狄是客气还是给自己挖坑。 看到张元庆这么坚持，宫狄也没有再说什么了。两人进入会场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来了。椭圆桌属于地级市这边的，排在最中间的位置是省城市市长的位置。 第2150章 因为省城市书记是省委常委，所以自然坐在对面省领导的位置上。省城市市长，就排在最中间。 而这位省城市市长的左膀右臂分别是江北市和安州市，近年来江北市经济地位不断提升，现在仅次于省城，稳坐全省第二把交椅。 从这也能看出来，几任领导励精图治对一个地方的重要作用。周强斌去江北的时候，亲手将几个大脓包给挤破了，虽然沾了一身血却也解决了很多隐患问题。 侯泉年在江北市的时候，冯毅斐主持大局，两人虽然不大合拍，但是冯毅斐凭借自己高超的管理艺术，将整个江北管理得井井有条，并在周强斌良好基础之上，让江北获得再一次腾飞的机会。 现如今江北市已经是程国栋作为领导，他现在就坐在省城市市长左手第一位，身上纪检系统出身的凌厉气息虽有所消减，却仍然和身边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看到张元庆进来，程国栋特意扭过身子，冲着这边露出了一个笑容。 张元庆走过去，跟他打了招呼。 “今天这个会，怕就是你们山南市和天水市的专场了。谁不知道，今年就你们两个地方大动作不断。” 程国栋笑着打趣道。 张元庆谦虚地说道：“程书记开玩笑了，江北的发展可谓一日三变，繁华区的全国文明县区应该已经拿到了吧。” 虽然离开江北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对这里的情况，张元庆还是很熟悉的。 程国栋摇了摇头：“本位主义啊，江北市其他县区发展也不错，新站区也有亮点。我看你就关心自己待过的地方，是不是非要繁华区的群众，再给你戴一次大红花。” 张元庆连连摆手，没想到程国栋现在嘴皮子都利落了，一句话挤对得他受不了。 看到两人交谈甚欢，旁边一些市领导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张元庆坐回到宫狄身边的时候，宫狄笑着说道：“这位程书记现在可是当红辣子鸡，下一步怕是要成为大菜了。” 张元庆对此也只是笑笑，他和程国栋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庸俗的攀附和被攀附的关系。不过此中深意，不足为外人道也。 山南市的座位很靠边，因为这些地级市的排名都是按照经济地位来排的。现在这种做法，在很多省都非常流行。 张元庆坐在宫狄身边叹了一口气：“啥时候，我们山南市能够坐在中间的时候，宫书记你也是当红辣子鸡了。” 宫狄听到张元庆这么说，不由心中感慨，到底是年轻人，心里还是有着一股劲的，还真应了那个词，年轻气盛。 如果换作以前，张元庆这么说的话，宫狄或许觉得这是自我嘲弄。可是这个年轻人不一样，不管自己对他其他方面是什么感觉，在干事创业这一块，这小子是个干将、闯将。 这段时间张元庆在省里面跑，宫狄是心中有数。而这一次省里面特意叫张元庆来参会，他也不免多想。 甚至他私下里与王儒联系过，王儒那边也听到了风声。关于张元庆再次破格的事情，已经开始有人提了。 所以宫狄即将要面临着，这个小子从二点五把手成为真正的二把手。这小子要是成了二把手，那自己可就要被干劈叉了。 但是跟着这小子后面，确实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所以宫狄此刻的心情，还是非常复杂的。 第2151章 天水市和山南市离得不远，白玉意带着石再文。 石再文依然和秘书一样，甚至替白玉意拎着包。看到昔日这位老哥，张元庆难免有些感慨。 这位老哥真是枉费了一身的本事，在白玉意这边完全就是溜须拍马之辈。 不过白玉意的人缘很不错，几个市领导都主动过去打招呼。白玉意对他们点了点头，每个人都寒暄了几句。 目光放在张元庆身上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张书记，今天总结会手下留情啊，可别把总结会办成你们山南市专场了。” 张元庆笑脸相迎：“就算是山南市专场，也害怕白书记踢馆。今年天水市的发展，大家有目共睹，化工城的建设蒸蒸日上，这离不开白书记的领导。” 白玉意笑着摇了摇头：“天水市如今的发展，也离不开张书记打下的基础。所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总结会也不是咱俩的擂台，而是张书记的主场。” 白玉意做事，很多人评价都是很磊落。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显得很大气。就像此刻，他毫不避讳张元庆对天水市的贡献，听在任何人耳中，都会觉得白玉意这个人很有格局。 可是张元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家伙，就是喜欢不起来。或许是自己性格的问题，很讨厌那种被人操控的感觉，也很讨厌一些虚伪的客套。 白玉意就是那种，也许嘴上没说，但是心里总是试图去驾驭别人。他们外表越平和，内心越是孤傲，是用一种俯瞰的姿态看着你的。 这种心理上的俯瞰，若不是张元庆这样的性格明显，是感受不到的。 张元庆和白玉意假客套了一会之后，众人入座准备开会。这一次会议，省委常委大多数都出席了，可见对此次会议的重视。 随着胡至功等人的到来，所有人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胡至功这一届班子，给人的感觉与闫文志那一届有着明显的不同。 闫文志那一届，还存在着双雄并立的局面。闫文志和李泰，可以说是平分秋色。两人之间，存在着相互制约的关系。 可是胡至功这一届不同，胡至功的话语权很高。而且从沿海带过来的作风也不同，很多人都知道，胡至功不喜欢听大段的回报，高效凌厉是他给很多人带来的感受。 “行了，闲言少叙，我的脾气大家是知道的。安北这一年肯定是有很多成绩的，我也知道一些人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咱们总结会么，该庆功就要庆功，这无可厚非。 可是到了该敲敲锣，该泼泼冷水的，还是要泼冷水。而且要揪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往他身上泼，不这样不足以让人清醒……” 胡至功上来就是一番利落的发言，警告味道很重。 张元庆皱着眉头，听这胡至功是话里有话啊。 他看了一眼宫狄，宫狄没有说什么，他听到旁边有人低声在说松山市似乎出了问题。 果然，胡至功直接点名松山市的一把手罗百易：“罗书记，今年松山市又是倒数第一，有什么感想？或者有什么成功经验，给大家分享分享，造假账可不行。” 松山市委书记罗百易也是一脸无奈，松山市的前任一把手是宫狄，他到现在还没把市里面的情况完全理一遍。 谁能想到，松山市倒数第一就算了，竟然还涉嫌统计数据造假。这些人造假的手段一看就是老手了，偏偏在宫狄手上的时候，这些手段都没有被人抓过现行。 第2152章 就在自己手上，直接暴雷了。 罗百易有苦说不出，不过他也不是简单角色，如实汇报了统计数据造假的事情，并且对相关人员的处理也都通报了出来。 胡至功没有死缠烂打，他认可了松山市的处理方式，但是对松山市的经济发展提出了要求。 罗百易松了一口气，他也给其他市打了一个样。出了错没有事，只要你勇于承担错误，并且拿出合适的处理方式，那都没有什么问题。 松山市之后，从省城开始总结这一年的工作，这些城市的亮点工作也有不少。但是跟今年，天水市打造化工城和山南市打造农业之城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宫狄代表山南市总结工作中，将示范区的建设发展作为一项主要工作。详实的数据，还有一些真实成果，让人不由得羡慕。 山南市未来的发展潜力，已经给人一种厚积薄发之感。示范区充分激发了，山南市作为农业城市的各方面潜能。 胡至功也难得点了点头：“山南市通过示范区的创建带动全市发展，这个经验值得总结，其他城市也可以学习学习。” 胡至功说着看向林峰云：“林省长负责带队去看看，把一些好的做法给总结好。” 林峰云还没有说话，盐成道却主动请缨：“希望胡书记给我这个机会，我带些笔杆子下去，把看到的情况都记录好。我这边弄得全面一点。” 既然盐成道主动请缨，这个小事，胡至功还是不会当众反对的。 山南市发言之后就是天水市，不过白玉意在发言的时候，并没有先说成绩，而是白玉意上来就搞个自我检讨。 “今年天水市发展势头还行，不过我作为主要领导首先要自我检讨，天水市化工城发展存在诸多问题！” 白玉意一石激起千层浪，谁都没有想到，在年终总结的关键时刻，白玉意竟然自曝其短。 张元庆注意到，胡至功听了这话也有片刻的愣神。这足以证明，白玉意在做这个检讨之前，竟然没有跟胡至功通气。 白玉意拿出了一份材料：“这一年天水市发展势头很猛，不过我却在其中看到了隐忧。于是就搞了一个自查，说起来真是惭愧，查出了很多问题……” 白玉意说的问题主要是三个方面，一个方面是化工城如今招商而来的企业混乱无序，其中有些企业存在着污染一类的问题，与之前精细化工定义有很大的出入。 第二个方面是化工城建设过程中，涉嫌不规范甚至已经抓出了不少贪污有关的线索。 第三个方面是化工城的管理有问题，一些管理人员吃拿卡要，作风之差令人难以想象。 众人都被白玉意给镇住了，这家伙竟然在自己身上掀出这么大的事情。 就连张元庆都感觉有些惊讶，白玉意这是什么意思？化工城是在他手上建的，可是他竟然挖出自己这么多问题。 他的大脑迅速运转，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些眼熟。置之死地而后生，倒是有点鲍勇惯用的手法。具体什么情况，看来还是要私下里面打听一下。 天水市化工城存在问题，这件事张元庆并不意外。因为大干快上必然会产生这样的恶果，原本天水市就没有这样的基础，现在又如此快速度地上各个项目，安全、环保、管理、建设各方面都是问题。 第2153章 胡至功听了这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大概也没有想到，白玉意对自己下手这么狠，不过这个刚硬的作风，却让人值得赞同的。 白玉意将问题摆出来之后，也拿出了解决的方案：“对此，我们天水市做出了一系列调整，并且相关材料也将报给纪委。无论是谁，在天水市化工城上面伸手，都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白玉意说着将调整一一说了出来，有好几个关键部门的一把手被调整，相关的骨干受到了不同的处分。毕竟在市这个层面，也无法把谁彻底怎么样。 在这些被调整的人中，鲍勇就在里面。这让张元庆再度感到有些好奇，他看白玉意所做的这些事情，其实第一想到的就是鲍勇。 白玉意这一手玩得很险，毕竟从目前来看，化工城争取国字号还是有机会的。现在这么一弄，很有可能会丧失这个机会。 当然也有例外，如果这一场自查风头很大的话，说不定坏事变成好事。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有时候福祸相邻。 同时，白玉意这一场自查，揪出这么多人，让他有足够的空间去重新调整整个天水市的相关力量。这可是洗牌的好办法，能够充分解决天水市一些老旧势力。 张元庆之前也碰到这些像是艾红武、刘家华为代表的本地派，他们对班子的影响很大，一定程度制约了一把手。白玉意这一次，是充分瓦解这些本地派的基础，让他们无法发挥作用。 至于鲍勇受罚，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玉意对自己还存在意见，害怕鲍勇这些跟自己有关的人在这场风波中获得利益。 仔细思考，白玉意这番事情做得很精彩。而鲍勇怎么把自己给咋了。 张元庆不动声色发了一条信息出去，然后继续看白玉意的表演。这场年终总结会，双龙戏珠的画面没有如期出现。 白玉意这么一搅和，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先是自曝其短，然后又拿出了很妥善的处理方式，并且将相关材料整理送给省纪委。白玉意每一步都很危险，力道过大有可能就要引爆炸药，力道弱上几分，难免会让省委觉得你在作秀。 张元庆不得不承认，白玉意在这件事情上对这个寸劲的把握，实在太强了。 高手！朝自己挥拳，结果疼在别人身上，你搁这练无相神功呢。 果然白玉意这番行为，得到了胡至功的肯定，并且要求对天水市各项工作进行严查。而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林峰云的身上。 张元庆这才发现，之前山南市总结经验，盐成道主动请缨，会不会他已经知道白玉意要暴雷？这并非没有可能，盐成道不知道是哪条船的，但是他来到安北的时间，正是白玉意背后人落棋安北的关键时期。这么一个重要位置，也有可能是在别人的计划之中。 虽然盐成道和白玉意没啥交集，不过很多事情不能只是看表面。否则无法解释，盐成道突然要求来山南市总结经验的举动。 因为提前预订去山南市，就避免调查的时候去天水市。 这么一想，白玉意这一招怕是还有后招，这后招就是在后期省委调查组进驻后释放的。或许是想要借刀杀人，盐成道不想沾一身血，就提前避让了。 想到国字号竞争的事情，张元庆还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白玉意想要出奇制胜。毕竟自己曾经在叶副总那里揭过天水市化工城的底，现在白玉意来一招釜底抽薪，借助省委力量将短板补齐，或许在后面两个市竞争国字号中成为一招妙棋。 果然，在总结上，省委领导的注意力都被天水市给吸引了。围绕着如何权衡发展与稳定，围绕着如何发挥自查作用，都做了大量的交流。 山南市的示范区被讨论得很少，因为讲话是按照座位顺序的。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都是放在后面发言。 盐成道先发言的时候，和其他人不一样，首先对山南市示范区的建设表示赞扬。毕竟山南市示范区推进很快，却没有出什么纰漏，可以作为典范。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盐成道对张元庆这个负责人给予了很大的褒奖。并且他引用了胡至功的话，提到了对青年干部的加强培养，放在更适合的位置上。 这话几乎就已经明示，希望省委考虑对张元庆进行破格提拔。 这令张元庆都有些想不到，这一次的总结会，真是处处都存在着诡异。这个盐成道是中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