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派天师》 第一章 猫皮筒子 你听说过有这样一种诡术,能把一个大活人,一晚上做成人皮筒子纸扎吗? 你见过这种怪事,在大树的树干上,长出了一张活灵活现的人脸吗? 是的,这世界上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了。 别看我年纪不大,可我经历过的事,你可能都闻所未闻。 “现在的灵异小说啊,千篇一律,男主要是开局不死个爹妈,就好像没法行文是的!”坐在我对面的大脑袋是隔壁饭馆的老板宋大头,也是我来云城之后的第一个邻居,有事没事喜欢跑我这坐坐。 宋大头指着自己的手机骂骂咧咧道:“你瞧瞧这个,更牛逼,生下来六指,电闪雷鸣,直接克死了老爹,然后又送走了爷爷奶奶,这什么烂剧情啊……对了,罗老板,我好像没听你提起过你的父母啊。” 我? 我淡漠一笑,摇了摇头。 宋大头口中说的罗老板,就是我。 我叫罗天。 出生地忘了,但我记着是个山区。 后来辗转了许许多多的地方,直到去年,才落脚在了云城,在这蹩脚的巷子尾,租了个小门面,表面上收些旧货,实际上做着给人攘凶化吉的营生。 需要我们的人,管我们这行叫天师,不需要我们的人,则称我们为骗子。 “哎,罗老板,说句真的,你这行到底是不是十人九骗啊。”宋大头朝我嬉笑道。 “你有事没事?饭馆的生意不做了?”我冷淡道:“你要是闲得蛋疼,我的裤衩子还没洗。” “啧啧,你还生气了!”宋大头站起身装模作样要走,可是,到了门口却又转了回来:“嘿嘿,其实,还真有一件事。我最近不是买了个老房子嘛,过去睡了两晚,结果,那房子夜里有些怪异。” 听他这样说,我才愿意多瞟他一眼。 宋大头神秘兮兮道:“那房子半夜里有动静,总是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喘息声,就像有个小娘们在你耳边吹风。” “那不挺好嘛,你就当买房子送媳妇了!” “喂,说正经的呢!”大头幽幽道:“我是真害怕啊!” 我挑了挑眼皮,平静道:“你的意思呢?” “当然是请你查查什么情况啊。”宋大头朝我讨好地递过一根华子道:“花了不少钱买的房子,现在却让我不敢回家睡了。我真怕哪天早上没醒来,蝌蚪没了人也死了” 我放下怀里的狸猫,从藤椅上站起身,淡淡道:“定金三千,事成之后另付三千。假若我解决不了,这钱如数退回。” “这么贵?” 宋大头口上虽然抱怨着,可还是抠抠搜搜从兜里拿出了一沓大钞。 送走了宋大头,天也暗了下来。 我的工作一向是在晚上,照例煮了碗素面,给猫儿倒上了猫粮,然后便带着必要的工具出了门。 拿着大头给的地址,我顺利找到了老城区的这栋公寓楼。 这房子有些破旧,从下面朝上一瞧,亮着灯的住户也只有三五户人家,估计有钱的都搬走了,真不知道,这宋大头为什么买这么一套房子。 上了电梯,摸出了钥匙,打开房门。 一股子老宅子特有的陈腐气息迎面扑来。 说实话,多数的老宅子,都有些不干净,这在行里话叫做“腐灵”。比如,房子原主人死后的残魂久久不去,或者用的年头太久的物件得了灵气有了人识。总之,和这些东西同居,绝没有好事。 就像自己的家一样,进了房间的主卧,我倒头便睡。 有人可能会说了,你是来攘凶的,还睡得着? 其实道理很简单,什么东西,当你见了多了,也就没那么在意了。你见过哪个掏粪工在厕所里干呕的? 时间一分一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里,我终于听见了大头描述的呼吸声,还带着一点诱人的意味。 “咿咿……呼……” 这声音确实是女人才能发出的声音,矫情中带着妩媚。 我闭着眼,静默不动,等着它找上门来。 但凡脏物,贪恋活人的东西只有两样,要么是性命,要么就是阳气。 宋大头在这睡了两天没死,那就说明,这屋子里的东西,要的应该是阳气。 “呼……呼……” 喘息声越来越近,刚开始听,还有一种小寡妇故意卖弄风情的感觉,可听得多了,一声比一声压抑,最后声音变得沙哑,如同病入膏肓的老太婆嗓子眼堵了一块绝命浓痰,让人心烦意燥…… 此时眉心开始发紧,咽喉和脸颊也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我知道,时机到了。 “美女,等你多时了!” 我猛地一睁眼,微微一笑。 果然,就看见自己口鼻的正上方,正悬着一个一身红裳的女人。 这女人面似白霜,眼如红丹,唇齿间半含半露着一节舌头,鲜红欲滴。 这女人突见我睁开了眼,双眼圆睁,噗的一口,血红的大舌头弹射而出,足足有一尺多长,湿漉漉滚着粘液就朝我脖子上袭来。 我淡定一侧身,顺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四棱钉,迎着这大舌头就是一针,此乃镇邪利器棺材钉。 轰的一声,一股黑烟升起,女人的半截舌头已经被灼烧的乌黑,落在了地上,化成了一摊脓液。 女人惨叫一声,动了大怒,飞悬到了半空中,身上那红色的长袍簌簌抖动,顿时,我眼前一片赤红,浓腥刺鼻的血雾漫天而降,视野了除了红色还是红色,血雾所落之处,皆是浓烟滚滚,灼痛如硫酸盖脸…… “既不束手就擒,那我只能取你性命了。” 我猛然翻身起来,从身下的床上拿起了事先准备好的金钱剑。 这金钱剑乃是用一百零八枚铜钱以卍字绳花串好的剑形法器,铜钱上至秦半两,下至民国通宝,合千载市井阳气。 那女人一见金钱剑,瞬间慌了手脚,桀桀呓语道:“你是天师?天师宽恕……” 宽恕? 你见过那只狸花猫宽恕过老鼠? 我二话不说,将金钱剑舞出一道剑花,便狠狠打了出去。噗嗤一声,黄光四射,正好在其当胸穿身而过。 一刹那,女人好像被分尸一般,那瞪着红眼珠的鬼头咕噜咕噜朝我滚了过来,咔嚓一口,咬在了我的脚踝上。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 一股寒凉剧痛传遍全身,我就感觉自己浑身一颤,眼前乌黑,等瞳孔再亮起来的时候,这阿飘已经消失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安然无恙。 本该握在手里的金钱剑竟然还平放在床上,好像从没用过。 一时间,我有点懵。 刚才的场景怎么有点不真实?难道是做了一场梦? 我到底解决了问题没有? 疑惑稍臾,我突然发现床角有点血渍。 揭开床单,海绵垫下面,竟然压着一个红色的肚兜。这东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绣着一只大鸟,不是鸳,也不是鸯,而是一只猫头鹰,上面点了几滴血。 看来,这就是问题之所在了。 我沉思片刻,已经明白了一切。将肚兜装进自己带来的包裹,锁上门,出了公寓。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我刚要去开门,突然一只硕大的老鼠逃之夭夭。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刹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猫宅前行鼠,狗窝里见蛆,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呛鼻喉。 呼! 一瞬间,我打了个寒颤,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这可是阿爷的拿手绝活,当年我亲眼所见,他将一个大活人一昼夜变成了人皮筒子。 东躲西.藏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如今这是又找上门来了。 第二章 纸扎叫门 阿爷是个人渣儿。 我身上所有的坏,都是从他身上学来了。 五岁前,我住在一个农户家里。 男人是个农民,常年以采药为营生。女人则是个彪悍山妇,骂起人来,唾沫星子直喷,脸皮薄的,能当场被喷出一层麻子。 女人不能生养,男人就从外面把我抱回了家。从女人平时咒骂我的零星词汇里我慢慢知道了,男人是采药的时候,从深山老林里看见我的。 据男人自己和邻居讲,捡我那天,他财运爆棚,走一路,捡一路的灵芝。 走着走着,不觉进了一个陌生的山谷,忽然就听见了狼叫声。 但不是平时那种嘹亮的嗥叫,而是痛苦的呜咽声。 莫非是有人下了夹子,夹住了狼? 当时一张狼皮能卖不少钱呢,所以,他拿出柴刀奓着胆子摸了过去。 结果,却看见一只半人多高的白头狼,瘸着腿惨叫着逃走了。 本以为扑了个空,有点失望,谁知就在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他看见了灌木丛里的我。 当时我身上缠着不少怪异的藤蔓,而嘴里则叼着一只小兔子的脖子,小脸上都是血污,兔血喝的啧啧有声。 他愣了好一会,才战战兢兢把我抱起来,发现那小兔子的脖子上,致命伤是一对血窟窿,当是那白头狼所为,但这兔子如何得到了我的嘴里,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这女人平时骂我最多的词汇,就是“小怪胎”。 她说我能吃兔子,就能吃了他们,说不准哪天把我养大了我就该动手了。 那天到了饭点,女人又无端骂了我一顿之后,罚我不许吃饭。 实际上我知道原因,无非是白天男人不在家的时候,我朝地窖里尿了泡尿,然后隔壁的王大爷和她擦着脸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要挟我,闭上嘴,不许乱说话,然后罚我在院门口发呆。 没一会,远处来了个老道,这人就像是个变戏法的是的,一摆手掌心就跳出一只松鼠来。我好奇地往前一凑,老道挥了挥袖,一股异香飘来,我就昏了过去。 阿爷告诉我,这一招就叫拍花子。 没错,掳走我的那个老道,就是阿爷。 阿爷掳走我之后,并没倒手卖掉,也没嘎腰子,而是带我去了一处山洞。 那山洞破破烂烂,恶臭难闻。里面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一个大铁笼子,里面养了一只黝黑黝黑的狼狗。 阿爷将我一把丢进了笼子里,然后背着一个行囊就出了门。 后来我才知道,阿爷喜欢食狗,而且,必须是黑狗,那条狗就是他的下酒菜,而我,则是黑狗的口粮。 那黑狗半人多高,,脸上都是癞子疤,獠牙一呲,凶神恶煞。笼子里还有不少的骨头残渣和碎肉,其中就有两根手指头…… 阿爷一出门,这黑狗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口中呜呜低吼着朝我扑了上来。 我站起来刚好能把脖子送到狗嘴旁。 这畜生可不懂得人畜之别,一口就咬在了我的小腿上。 惊恐和痛苦让我撕心嘞肺的哭喊起来,我两只小手抓住笼子往角落里爬。 可我那点力气,哪干的过一只大狼狗啊,这家伙咬着我的小腿猛地一甩,我就在半空中翻了三个跟头,重新重重地落到了它的跟前。 血腥味儿让它大黑狗愈加亢奋,这畜生干脆前爪压住我胸脯,獠牙直奔我的喉管而来。 眼看着狗嘴都舔到我的脖子,狗爪子踩得我喘不上气,两眼昏花,我却突然看见,不知从哪钻出两根棕黑色的藤蔓,这藤蔓交叉,竟然直接勒在了狗脖子上。 “呜”的一声悲号,黑狗四爪离地,被生生吊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疼痛刺激了我的神经,还是我天生骨子里就带着杀欲,我爬起来一番摸索,从铁笼子上拆下了一根铁丝,对着那柔软的狗肚子就攮了进去。 三天后,当阿爷扛着一个女人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生吃了一条狗腿。 看着满脸血渍但精神气十足的我,阿爷有些意外,然后干笑了几声,对我道:“小王八蛋,从今天开始,你就做我孙子吧,管我叫阿爷。” 阿爷伸出食指,在我眼前左右摆动了几下,我就觉得困意上来,彻底酣睡了过去。 醒来后,原来的事情我都忘了,只记得这个人就是阿爷。 但是,过了十多天之后,我原来的记忆又一点点恢复了。 我不但记着阿爷就是掳走我的人,我还记得,是他把我喂了狗,以及那两条救了我的藤蔓。其实从那时候起,我自己也觉得,我可能真是个妖精。 当然,这是阿爷没有想到的,也是我从没和他说起的。小小的我就已经很清楚,如果我说我恢复了记忆,他肯定会马上宰了我,不留祸患。 接下来的那些天,阿爷把我丢在了外洞,他和那女人则睡在内洞。 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里面传来那女人的叫声,有时候凄厉,有时候还略带着欢愉…… 大概着又住了十多天山洞,黑狗的最后一条腿肉被吃光的时候,阿爷带着我和那女人便离开了。 这次去的是一个更加荒僻的山村。 阿爷将那个变得十分木讷的女人交给了一个五六十岁的瘸子老汉,换回了一沓皱皱巴巴的钞票。 瘸子老汉摆了席面,我随着山民们吃了顿饱饭。 可当天晚上,入洞房之后,那女人却逃了。一把剪刀,将瘸子的另一条腿戳了个窟窿。 山民们不干了,吵着让阿爷退钱。 阿爷也没拒绝,笑呵呵所有的钱如数奉还,走的时候,还在他们的水井里“补偿”了一大包药粉。 我后来那么多年没逃跑,其实就和这个女人的下场有关系。 那天从山村里出来之后,阿爷把一张黄纸揉搓了几下,扔到天上就是一只飞起来的纸鹤。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纸鹤就帮助我们在一个破庙里找到了那个逃走的女人。 那天阿爷又让我睡在破庙外面。 庙里面又传来了一阵阵熟悉的叫声。 半夜里,迷迷糊糊醒来,我发现阿爷将那赤裸着全身的女人捆在了破庙门口的那棵大柳树上。口中念念有词,手里则举着一根柳条,抽一下女人,再抽一下柳树,反反复复…… 第二天早上,阿爷叫我起来离开的时候,女人不见了。 但我发现,那棵大柳树好像一夜之间粗壮了不少,最让我心中惊骇的是,大柳树一米多高的地方长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瘤疙瘩,怎么看,怎么像是那女人的脸。 从那以后,我就跟着阿爷东奔西走。 我视阿爷为冥王,尊着他敬着他更防着他,因为我知道他随时能要我的命;阿爷则视我为猫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时间久了,我发现,这个恶毒的老人渣,浑身本领,他谙熟道门各派系术法。 他能穿梭在山川林海间,一张道符退尽狼虫虎豹,也能徜徉在都市,一个罗盘骗遍权贵商贾。 事实上,我跟着阿爷后来的日子一直过不得不错,他能轻松搞来大把的票子,然后酒池肉林。我在他吃肉的时候,也能分一杯羹。 天长日久,耳濡目染,阿爷的许多术法我都记了下来。 老头当然也防着我,有时候行术,他会喝令我离他远点。 可记忆力这东西,天生与来。 有些东西,扫一眼,我就明白了个大概。光阴十年,苟延残喘,野蛮生长,终于在那个晚上,让我成功逃出了牢笼。 从记忆里回过神来,重新看着眼前血淋淋的猫皮筒子,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浸湿了我的衣裳。 事实上,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怕他。 “嘿,你果然回来了?”突然,身后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一把抓住这只手,肩胛上挺,腰里后弓,猛然就是一个过肩摔。 “哎呦!是我,是我,我是宋叹!” 这人哼哼唧唧大叫着,扭过了脸。 原来,竟然是宋大头。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将这家伙松了开,冷声道:“你是在找死吗?大半夜从后面勾肩搭背?” 宋大头嘬着牙花子揉着胳膊道:“没轻没重,我的声音还听不出来吗?我是见你这屋亮起了灯,所以过来瞧瞧,怎么着,你把事情解决了?” 说着话,宋大头忽然看见了地上的猫皮和猫血,顿时脸色一变道:“我去,这是……” “不用问,也甭你管。”我冷冷看着宋大头道:“还是说你吧,是谁让你害我的?” “害你?这从何说起啊!”宋大头转了转眼珠,咧嘴道:“兄弟我是给你接了个大活。” 说着,转过身,神神秘秘地将门关了上。 我伸手从包里将那个肚兜拿出来,摔在了宋大头的脸上,冷声道:“那房间里根本就没有脏东西,而是有人用这东西做了手脚。此物乃是早年间的那些老巫婆所做之物,专门用来勾引男人的迷魂诃子,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而且我查看了那个房子,里面没有生活用品,更没有一件男人的衣裳。所以,你说那是你的房子,分明是在骗我。” 宋大头咧嘴道:“行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实不相瞒,那还真不是我的房子,是人家主顾故意测试你准备的房子。人家说了,只有今晚上能出那房间的人,才是他们需要的人。嘿嘿,罗老板,你通过测试了。” 拿老子开涮? 我正要动怒,谁料,门口却传来了咚咚咚咚的敲门声。 宋大头嘀咕道:“什么人啊,后半夜了,还来敲门。” 说着,就要去开门。 “站住!”我冷声喝道。 大头被我生冷的态度吓了一跳,嘀咕道:“你小子神经了吧,就算要和我算账,你也得容我解释,可眼下这不是来人了……” “我让你站住!”我死死盯着店门道:“听,敲了几声。” 宋大头看着我,屏气凝神。 此时敲门声又响了! “咚!” “咚!” “咚!” “咚!” 连续四声,清脆无比。 半夜丑时,敲门访客,人三鬼四,妖五精六,这门外绝不是人。 “你小子傻愣着什么呢?开门看看不就知道是谁了,数敲门声有个屁用!”宋大头不明所以,不等我回应,回身就把门打开了…… “呼!” 一股阴风卷着满地的纸灰迎面扑来,门口赫然站着两个绿衣白脸红唇的纸扎人…… 第三章 斗笠老人 “我去!” 宋大头被吓了一跳,随即缓过神来朝外就破口大骂:“哪个缺了大德的王八蛋这么丧良心啊,大半夜搞这种恶作剧有意思吗?” 谁知就在这时候,这对纸人的嘴巴竟然裂开了,像是在狂笑,又像是在嘶吼,红纸唇里露出了两个大黑窟窿。 “闪开!” 我一把将宋大头拉到了店中,还没来得及再做反应,就听轰的一声,两个纸扎全身冒起了火光,摇摇晃晃朝店里扑倒过来。 这全身冒火的纸扎越显狰狞,就像是两个来自火舌地狱的骷髅,直往人身上扑。 宋大头吓得哇哇大叫,狼狈往我身后窜。 我扫了一眼桌上的茶壶,一个左旋腿,将茶壶悬到了半空中,随即重拳一点,啪的一声,茶壶碎裂,茶水四溅。 顿时,一股水浇灰的呛人气息弥漫开来。 我趁着手上满是水渍之际,一咬牙,掌峰快如闪电,朝着两个还在冒火的纸扎人脑袋就探了过去,等我手收回来的时候,掌心里便多了两片白森森的骨头,这就是死婴儿的眉心骨。行里叫做鬼灵通,乃是驭邪之物。 刹那间,跌跌撞撞往前扑的纸扎人瞬间散了架,火也熄了。 “我的天姥姥,开眼了,今儿算是开眼了!”宋大头从后面凑过来,一头冷汗道:“罗老板,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我转过身,心底一寒,冷声喝道:“别说话,别动。” “又……又怎……怎么了?”宋大头惊恐地瞪着眼。 此时此刻,那只没了筋骨和血肉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爬了起来,正蹲在桌子上,躬着竹条撑起的身体凶巴巴望着我们。 “喵呜!” 一声怪谲的叫声,猫皮筒子嗖的一下跃起来两米多高,直接就骑在了宋大头的后脊上。 “啊……” 宋大头惨叫一声,伸手去摸,却被两根从猫皮里探出来的锋利竹条戳在了手掌上,鲜血直流。 整个猫皮筒子此刻变成了刺猬,抱住宋大头的脖子就张口撕咬,根根竹签如同活了过来,玩命往皮肉里钻。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三清急急如律令!去!” 我冷静地夹起一道符箓,朝着那猫皮筒子就打了过去。 轰! 符箓在猫头上冒出一股黄烟,这鬼东西应声被掀翻在地。 我二话不说,一抬手,将四棱棺材钉打了出去,啪的一声将猫皮钉在了木地板上。 这鬼东西挣扎了几下,脖子一歪,彻底不动了。身体里的竹条瞬间碳化,皮毛也溃烂如泥。 宋大头歪倒在藤椅上,神情木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把他吓坏了。 我叹口气,找了一条毛巾朝他丢了过去,淡淡道:“擦擦吧,皮肉伤,死不了。” 宋大头这才歪了歪脖子,心有余悸地问道:“罗老板,你……你是不是惹到什么高人了。” 高人? 呵呵,也没错,但这个高人杀人不眨眼。 “子时三更,魑魅横行;丑时四更,魍魉索命。可怜可怜我吧,家中幼孙,亡魂多时,无处安葬,赏个钱财吧……” 就在宋大头刚缓过神来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这个更加诡谲的叫喊声。 这声音沙哑低沉,却极具穿透力,虽然声音不大,可我却听得是毛骨悚然。说真的,这声音多少次出现在我的梦里,吓得我整夜失眠。今天,终于还是出现在了我的店门外。 “什么声音?”宋大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警觉道:“该……该不会还有茬子吧?关……关门呀。” 可是,等他站在店门口的时候却怔住了。 就在店门对面的大树下,正站着一个佝偻的人影。 这人带着斗笠,缩着脖子,细微的月光下,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猥琐又奸邪的笑容,正直勾勾对视着我们。 真正的恶人从来不用咋咋呼呼,也不用粗言秽语,单单是这一个眼神和笑容,就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就像此刻,一旁的宋大头大腿肚子已经抖如筛糠了。 “罗天,天儿啊,是你吗?为爷的,找的你好辛苦啊,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斗笠老人悲戚地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黏糊糊的,还似乎带着血,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嘎吱吱嘎吱吱,嚼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知道,那就是我那只狸花猫剥皮后的猫尸。 “我何尝不是躲你躲得也好辛苦啊。”我镇定下来,冷静地注视着这个恶魔道:“可这不还是被你找到了吗?呦,阿爷,三年不见,您怎么还消瘦了……” “好孙子,这不还是拜你所赐嘛。当年你睡了我的女人,打断了我的腿,卷走了我所有的家当,一走了之,没办法,为了找你,我东奔西走,日思夜想,渐渐地,思念成疾,瘦了!”阿爷咧嘴一笑道:“小天啊,咱们爷孙重逢,我怎么没看见你脸上的喜色呢。我这空有猫肉,没有酒啊,来一壶,咱们叙叙旧?” “喜,怎么能不喜呢。阿爷一见面,就送给我一只死猫两个纸扎,这等大礼,我受宠若惊。”我冷声道:“三年了,阿爷的行事风格,还是如此让人眼前一亮。小天自愧不如啊。” “哈哈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阿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倒是我这天儿,真是三年大变样,让阿爷都有些不认识了呢!高了,也壮了,能出不少骨头肉吧。”阿爷扫了一眼我的店面道:“你在这有吃有喝的时候,就没想着流落街头的阿爷?我这次来,不准备走了。” “你不走?那我呢?”我平静道。 “你?”阿爷咧嘴干笑了一下,陡然变脸,一字一顿道:“也留下吧,我还缺一条人皮褥子。” 一旁的宋大头全是冷汗,抽了抽嘴角低声道:“既……既然你们是故人重逢,我就……就不叨扰了,我先回去了……” 宋大头哆哆嗦嗦往外走,我低声道:“想死吗?想死你就往外走。” 宋大头有些胆怯,无奈道:“罗老板,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啊。你怎么还冲我来了……” 我懒得和他废话,抓起案上的一个黄纸人扔出了门口,只听咔嚓一声,一道小小的紫光霹雳从天而降,黄纸人当场烧成了灰。 “我的天姥姥……是雷杀劫!他……他什么时候布下的……”宋大头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小天啊,你走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阿爷笑了笑道:“不过,看在你给我当了十年孙子的份上,我下手一定快稳狠一点,让你不会那么疼。” “不走?我若不走,等着你把我也做人皮筒子吗?”我知道,今晚上是在劫难逃了,索性,摊牌道:“阿爷,真要动手,你也未必就能顺利得手。” “嘻嘻,就喜欢你这天真的样子,你小子的每一招式都是跟我学的,你说,我能不能宰了你?” “是吗?”我冷峻一笑:“三年前,你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我不还是跑了?”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这小杂.种的身体里还藏着妖物。”阿爷歇斯底里道:“也是我瞎了眼,祸害别人祸害了一辈子,却被你个狡诈的小东西骗了十年。” “说我狡诈,我认,毕竟,都是跟你学的嘛!” “承认跟我学的就好,可你不知道吗?爷爷就是爷爷,拿捏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比如,进门这么久,难道没发现你屋子里有些异样吗?”阿爷嘿嘿干笑起来。 听了这话,我忽然感觉感觉身后一股子煞气逼了上来。 第四章 半夜有客 “有鬼,有……有鬼!”宋大头看着我狂吼一声。 我没来得及扭过头,两只干枯的手便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赶紧手作三清诀,朝后猛点。 可惜,指诀点了好几下,都点空了。 “在在在……在你脑袋上面呢!”大头带着哭腔一声尖叫,一口气没捯上来,昏过去了。 此时我感觉呼吸有些不畅,几根利爪好像已经嵌入我的皮肉里去了。 不要说转身,就算是稍微侧一侧脸,可能就得被一把扯断喉管。 我心里顿时一凉,大意了,这是鬼抱头,阴气盖住了天灵盖和肩头阳,无解。 老人渣就是老人渣,一见面就是杀招。 “嘿嘿,我说什么来着?我能让你跟着我多活十年,我就能马上要你的命。”阿爷桀桀大笑,拖拉着那条瘸腿缓缓朝店里走来。 头上的邪物越勒越紧,我满脑子的应对方法,却一个都用不上。 眼看着阿爷已经走到了路中间,突然,一道蓝光,路中央的井盖下面也探出两只苍白的手,一把便抓在了阿爷的脚踝上。 阿爷纵然是个老狐狸,也没有这等防备,那条好腿瞬间被猛地拉进了下水道,老家伙哎呦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该死!” 老人渣怒喝一声,袖口一甩,掌心多了一枚桃木钉,朝着下井盖的窟窿打了进去。 井下兀的一下,冒出一股白烟,那股子拖拽力一下子消失了。 可不容阿爷喘口气,我店门的门柱上噌的一声,射出了一道暗光。 “嘶!” 老家伙慌忙一摇身,一枚四五寸长的十字弩箭射进了他的肩胛。 老家伙当场哀嚎一声,鲜血飚了出来。 “小王八蛋,你算计我。” 本来就佝偻的老家伙,现在一身是血,另一条腿也颤颤巍巍开始站不稳了,活脱脱一副乏狗之态。 我被勒的有些眩晕,但还是忍不住一笑,沙哑着嗓子道:“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找到我,这都是给你备下了一年多的礼物,今晚总算是用上了。” “小杂.种,你是真毒啊。” “彼此彼此吧。我的坏,可都传承自你,说到底还是你教得好。” 说完这话,我眼前一黑,身体开始踉跄。 阿爷咬牙切齿道:“可你到底没射死我啊,而我,马上就能取你小命了。” 我能听见,老东西气喘吁吁逼过来了。 在这绝望的时候,一种熟悉的异样感觉出现了,我勉强把眼睛睁开一道缝隙,就看见两条黑绿色的藤蔓像是爬蛇一般从我的肩膀上钻了出来,然后直奔我的头顶之上。 噼里啪啦一阵缠斗之后,突然头上骤然轻松,那股子裹扎着我三魂火的力量消失了。 我像是在岸上晾上了半天的鱼一下子掉进了水里,大口大口吸着气,昏昏沉沉的脑袋也瞬间清醒过来。 “小怪胎,你就是个怪胎!”阿爷站在门口外,指着我激动地大叫道:“上次你就是用这东西暗算了我,今天我非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不把你的肚子剖开,算我白养你十年。” 说着,拔出一把匕首就要冲进来。 我愣了愣神,看了看自己,刚才那两条怪藤已经消失了。每次都是这样,只有在我意识混沌亦真亦幻的时候才能看见它们…… 就在我准备开始和阿爷正面决战的时候,黑乎乎的胡同里忽然几道强光照射了过来。马达轰鸣,四五辆车排成一字,招摇过市而来。 已经冲到了店门口的阿爷厌恶地回头看了看那耀眼的车灯,有些气急败坏,朝我丢下一句“我还会再来的”,便一转身,拖拉着残腿进了对面的小巷子…… “吓死老子了,人……人呢?”此时宋大头缓缓爬了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周围。 “你醒的倒是时候。”我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点着了一根烟。 烟雾里,我又开始迷茫了。 老东西已经找到我了,看来,我的流浪之路又要继续下去了。可是,该去哪里好呢。 宋大头倒是不客气,夺过我的半截烟,使劲嘬了两口,盯着我问道:“罗老板,我现在相信,你们这行就算是十人九骗,那你肯定就是唯一那个不骗人的。快,给我说说,你刚才是怎么挣脱的?那鬼东西像个猴子,抱着你的脑袋,可算是把我吓坏了……” 怎么挣脱的? 我该如何告诉他,我可能是个妖孽,身体里藏着几根蛇鳗一样的藤? 正在我沉默不语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尖锐的喇叭声。 那几辆车竟然停在了我店门口对面,一熄火,走出来了十多个人。 从气势上能看得出,为首的是个穿着夹克的中年人,身旁跟着一个穿着马褂,留着花白长发的老头。剩下的清一色黑衣西装,黑皮鞋,尽管是大半夜,也都带着墨镜。 “来了!”宋大头赶紧起身。 “什么来了?”我问道。 “客人来了呀!”宋大头一咂舌,低声道:“就是我先前说过的,给你介绍的主顾啊。人家这是知道你有本事,等不及天亮就来拜访你来了。” 这家伙说完,晃动着大脑袋,赶紧迎出去了。 一想到阿爷此刻说不定就在外面的哪个角落看着我,我就浑身发麻。这个老杂毛,那是真的敢杀人啊,我哪还有心思赚钱啊。再一想到那带血的迷魂诃子,这主顾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就越加不想搭理这些人。 站起身,我上前就要关门。 可此时那中年人和老头已经到了跟前,老头用自己拿根拐杖倚住了门扇,干笑道:“客人上门,你却关门,怎么,这生意不做了?” “做,做!”宋大头忙着招呼道:“刚才有点小事,所以罗大师有些疲乏,;两位见谅。里边请……” 说着,朝我挤眉弄眼地使了个眼色。 我不理大头这茬,径直朝来人道:“对不起,现在是半夜,还没开店。另外,这档子买卖我不干了,两位不管有什么事,另请高明吧,对不住了。” 这中年男人却像是没听见我的话是的,一边往里走,一边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塞给了我。 这名片沉甸甸的,低头一瞧,泛着金色光晕,上面只有“褚南天”三个字,再无其他。 竟然是张金卡。 “我每年有三百六十五张名片,每天认识一个人,今天就认识小天师了。”中年人淡淡道:“是宋叹朝我介绍的你,我当时还觉得你年轻,不想,小师父手段了得,你入了我的眼。” 我冷淡一笑。 这人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难不成,入了你的眼,人能被你认识,还是荣耀的事? “小师父师出何门啊?龙虎?终南?昆仑,还是崂山?”一旁的老头眯着眼看似无心的问道。 “我没有师门,也没进过什么道场。”我淡淡道。 “呦,原来还是个杂牌。”老头抽了抽嘴角笑道。 我不禁有些恼怒,冷声道:“对,我就是杂牌天师。两位还有事吗?没事,我可要关店睡觉了。” 老头微微一笑道:“小师父,说你杂牌,可没有嘲笑的意思。我倒是觉得,没有师承,没有门户,自学成才,反倒是令我眼前一亮。褚先生,此人合适。” 宋大头双眼放光,赶紧道:“大爷,你可真有眼光,罗老板那手段绝对是杠杠的,就在刚才……” 我见宋大头要说刚才的事,便马上打断他道:“对不起,诸位,我可能没说清楚。明天我就要离开云城了,不管你们什么差事,我都难以帮忙。还请见谅,请回吧!” 我起身伸手,准备逐客。 但这个叫褚南天的中年人却自信地一招手,从随从的手里接过一个箱子,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小意思,小天师收下,事成之后,还有这个数字。”褚南天看着我道:“我需要你帮我救个人,除个祸害,仅此而已。” 说着,嘎达一声,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的红色大钞。 第五章 高墙大院 百金买途,千金买命。 一瞧这一箱子的红钞,我就明白了,他们要我办的这件事,绝非容易。 但是,这年头,谁和钱过不去啊。 吃饭要钱,抽烟要钱,跑路也需要钱。 更何况,阿爷追来了,与被他捉住,和扒皮抽筋相比,任何冒险都已经不值一提。 不过,和阿爷朝夕相处十年的经验告诉我,绝不要轻易答应别人的差事,哪怕是你内心里其实很想干,也不要表现出来。 我佯做淡漠地看了一眼箱子,刚要开口,褚南天便先开口道:“小天师,先别开口,凡事想一晚上,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大头,起身便出了店门。 倒是褚南天身边的老者朝我颔首一笑道:“小兄弟别在意,褚先生就这脾气,凡事就爱先撒钱。” “撒钱好啊。”宋大头咧着嘴,一副买办的嘴脸笑嘻嘻道:“但凡知道以钱服人的,那都是讲究人。” 老头没理宋大头,歪着头看着我意味深长道:“听说小天师想要一枚开元五毒钱?” 我冷冷看了宋大头一眼,这孙子看来是把我彻底交代给别人了。 宋大头自知理亏,赶紧低头,装作没瞧见我的眼神。 老头一笑,继续道:“巧了,老朽那正有一枚开元五毒钱,如果小天师能应承下褚先生的这份差事,待您得胜归来之日,老朽愿意奉上。” 听到开元五毒钱,我的心终于痒痒起来。 老头也不着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天师不急,你可以想一晚上,明天再给我们回复。” 说完,也背着手出门去了。 宋大头点头哈腰将人送到门口,赶紧将店门关了,回来便两眼放光望着桌子上整箱的钱道:“啧啧,二十万呢……” 说着,伸手就要去摸。 我毫不犹豫,将箱子拉到自己面前,啪的一声扣上了。 宋大头一脸错愕,忙道:“喂喂,兄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好歹是我给你拉的活,你吃肉,咋着也得给我一口汤喝啊。” 我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这个大脑袋。 宋大头自己便有些慌了,两只胖手不自然地在胸前搓着,底气不足道:“罗……罗老板,你这么瞧着我干嘛?” 我一抬手,迅速从小腿上拔出一把匕首,啪的一声插在了桌子上。 宋大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干咽着喉咙忙道:“别,别……罗老板,你这是做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你犯不上动刀子啊。” “我问你答!” 我看了一眼刀刃,又看着总大头的脖子,冷声道:“你盯我多久了?” 宋大头知道我看这两眼的意思,赶紧道:“半年,就半年。我见你每次出去给人处理事情,都能顺利回来,所以就觉得你挺有本事,于是就留心了一下……” “五毒钱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其实你这里来主顾的时候,我只要有闲工夫,我都会听一耳朵。我记得上次有个跑来卖花钱的主顾带了一簸箕铜钱,你特意问了问有没有开元五毒钱,所以我就记下了。”宋大头一脸真诚地说道:“我去褚先生那,那老头问我,你这人平时除了需要钱之外,还需要不需要其他东西,所以我就说了一嘴,你好像需要五毒钱。” “关于我,你还他们说了什么?” “没了,真的没了!”宋大头举着手,认真道:“我发誓,真的没了。我就是和他们说你如何如何厉害了……哦,我还说了一嘴,你就一个人,没有家室和亲人。” “最后一个问题,他们要我做什么?” “这个我真不知道。”宋大头无奈道:“我想打听着,可他们不说,还说了,只有当你答应替他们办事之后,才能说。真的,我要是撒谎,天打五雷轰……” 我看着宋大头的脑门已经渗出了汗珠,这才收起了匕首。 宋大头长出一口气,喃喃道:“你吓死我了,罗老板,你这人啥都好,就是一发火的时候,像是要吃人。” “不是像吃人,就是要吃人。”我冷淡道:“你先回去吧。” “好,好,我回……”宋大头嘴上说着,可眼睛还盯着桌上的钱。 “怎么着?用我送送你吗?”我自顾自地点着一根烟,不再抬头。 “不不……不用!”宋大头赶紧出了门,顺势还把门关上了。 破旧的小店,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又像是以往,只有我孤身一个人了。 说实话,我这人喜静不喜动,独来独往惯了,从来就不怕孤单。可今晚上,不单单是孤单那么简单,还带着恐惧,无尽的恐惧,我还真担心,天亮之前,阿爷再杀个回马枪。 不成,必须暂时离开这。 下了决心,我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钱。 谁和钱过不去啊。 当初逃跑的时候,带走了阿爷所有的积蓄,也不过十多万,这三年已经被我花的差不多了。眼下来了个大买卖,无论如何也得干。 囫囵睡了几个小时,天也就亮了。 起身打开店门,没想到,门口外,齐刷刷站着七八个黑衣人,还停着四辆黑色轿车。 “罗老板,您想好了吗?我家先生让我们在这里恭候多时了!”为首的西装男朝我问道。 我还没回答,宋大头便从一旁窜了出来,超我挤眉弄眼道:“怎么样?干吗?” 我点点头,淡淡道:“可以去看看。” 宋大头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就好像务工一年,回到家发现他媳妇又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西装男马上打开了头车的车门,示意我可以上车了。 我坐在了后座上,宋大头也嬉皮笑脸地挤了进来,看来昨晚上褚南天和他有过交代。 这老小子,百分百的就是个掮客。 一开始我还奇怪,接两个人,为什么派四辆车,后来见这四辆车不断地交叉穿梭,然后突然在十字路口各去一个方向我才明白,原来褚南天这是怕被人跟梢。 我们这辆车出了城十多公里,最后进了一个私人庄园。又在庄园里开了七八分钟,最后在一个极其偏僻的小山丘前停了下来。 这山丘前有个极其特殊的建筑。 四四方方的院子,围墙用红砖堆砌,竟然高达十多米,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主建筑。而从红砖的建筑痕迹看,这围墙至少先后增高了三四次…… “小天师,欢迎光临啊!”我正看着围墙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天南身边的老头已经到了我的身旁。 我点点头,没吱声。 宋大头则赶紧道:“褚先生呢?” 老头看了一眼这围墙道:“进去吧,褚先生等候多时了,他就知道,小天师会来。哦,昨天忘了自己我介绍了,老朽姓陆,别人管我叫陆天翁,小天师叫我陆老头就行。” 陆天翁说着,推开了红砖上的漆红大铁门。 我和宋大头刚一进去,门后就有人马上将铁门关严了。 正在这时候,突然一声凄厉的女人惨叫声传来,好似针扎耳膜一般,毛骨悚人,令人不寒而栗。 “妖,有妖怪来了,吃人的妖怪进院了!” 宋大头更是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一步,撞在了门上。 而我,全身上下,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从这声音,我恍若听见了来自坟墓里的呼唤。至于她说的妖,是谁? 第六章 拔毛女人 “走吧,褚先生在后面。” 陆天翁神色从容,好像是对这恐怖的叫声已经司空见惯。 我和宋大头跟在陆天翁的身后,继续往里走。 这院子里,还堆砌不少的砖头和水泥,一座座建筑工地上常见的架子直达院墙之上,看样子,这围墙似乎还要继续加高。 因为四周院墙太高的缘故,尽管是大白天,这院子里也阴暗无比。 两翼的门廊里甚至还点着灯。 灯柱下面,更是三米一张符,五米一神像,像是什么阵法。 那些神像夸张的开脸被灯光一照,一个个凶神恶煞,好像活过来了是的,令人心头发紧。 “褚先生,他们来了!” 一进中庭,就看见褚南天端坐在木椅上,满脸愁容,双目紧闭,直到陆天翁开了口,他才睁开眼站了起来。 “褚总!”宋大头颔首尬笑道:“我总算是把人给您请来了,罗老板昨晚上深思熟虑,最终决定要匡扶正道,却邪灭煞,帮您一把!” 褚南天也不寒暄,似乎知道我一定会来是的,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小天师了。陆先生,还是你带他们去看看情况吧。” 陆天翁点点头,一招手,褚南天身边的黑衣保镖便朝我和宋大头递过来了两个塑料口袋。 “这……这是什么意思?”宋大头满脸疑惑。 陆天翁也不解释,正色道:“带上吧,有用。” 宋大头将信将疑,把口袋接了过去。 我则有些不耐烦,推开塑料袋道:“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办正事吧。” 陆天翁意味深长一笑,朝后院躬身道:“那就有请小天师吧。” 实际上,这是一座别墅,只不过,被围墙分割成了两部分。这后院显得更加阴翳,除了七八米高的院墙之外,还加装了一层一厘米厚的玻璃,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去动物园看老虎。 钻进了玻璃门,眼前一片漆黑,空气中飘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 “掌灯吧!”陆天翁对着门口一个佣人模样的老妇人命令道。 那老妇人窸窸窣窣,竟然从身后拿出来了两根蜡烛点着了,戳在了桌案上。 宋大头嘀咕道:“没有灯吗?怎么还点起了蜡烛?” 众人不语。 借着蜡烛熹微的光芒,我看见这别墅被用玻璃单独圈出了一道隔间,里面放着一张大床,一个人正埋头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件皮草。从房间粉色调的布置来看,床上躺着的应该是个女人,而凭我的直觉,刚才在门口那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就是从这女人的嘴里发出来的。 “这三伏天,还盖着皮毯子睡觉,不热吗?”刘大进看着里面的人,对老妇人一努嘴问道:“这位就是病人吗?” 老妇人依旧默不作声,脸上的神色很是紧张。倒是陆天翁,平淡道:“这位就是褚总的妹妹了,还请小天师过眼。” 用阿爷的话说,空气残一腥,必是邪物生,虽然看不见这女人的脸,可我知道,她的身上一定缠着邪灵。从这院子和玻璃来看,这邪物还是个难缠的角色。 “这隔着玻璃怎么过眼啊。”宋大头嘴上嘀咕着,走过去,趴在玻璃上瞪眼往里细瞧,想着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就在这时候,里面的人忽然动了动,嘴里还梦呓是的哼哼了几声。 “罗老板……你瞧地上!”宋大头还真有发现,朝我招手。 我缓缓朝前走了几步,发现里面的床脚下,凌乱地散落着一摊黑毛。这黑毛……不就是盖在她身上的吗? 正当我把目光重新落在女人的身上时,这人突然猛地仰起脖子,嗷的一声惨叫。 “妖,你是妖,妖怪害我来了!” 这声音犹如钝刀剔骨一般,痛彻心扉的感觉,让人心惊胆战。 接着,她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像是个怪物一样直接朝玻璃扑了过来。 此时我才意识到,刚才误认为的毛毯子其实是长在她的身体上的。 换句话说,这个女人全身是黑毛。 “砰!” 跳起来的女人一头撞在了玻璃上,双手双脚奋力拍打着玻璃,森白的牙齿也贴着玻璃嘎吱嘎吱地自嚼着。 宋大头趴在玻璃上正想看个仔细,没有半点思想准备,顿时被吓的够呛,惊叫一声瘫在了地上。 我冷静地瞧着这个女人,顺便从回忆里找寻着类似的有价值的记忆。 这女人恶狠狠地瞪着我,疯子一般狂叫了几声之后,眼神里竟然开始出现了怯色,连着几个后退,对着我噤若寒蝉地叫道:“妖王息怒,妖王饶命啊。” 她这是在叫我妖王吗? 我不禁皱了皱眉,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黑藤从我身体里钻出来的场景。 这女人神经兮兮地叫了几声之后,身体开始扭曲,眼神里也释放出了一种绝望的神色。 “痒!” 她带着哭腔,开始抓扯着自己的脸,手臂,肚子,乃是全身上下,就像是她的身上藏满了跳蚤和虱子。 一丛丛带着血色的肉皮被她狠狠地在自己身上撕裂下来,不大一会,身前的黑毛已经堆了一地。 女人的身上则东一块血迹斑斑,西一块脓液流淌,缺少了肉皮的肢体露出了粉红色的嫩肉。从身体的溃烂来看,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还不算,撕开自己身上的皮毛之后,她又开始撕扯自己的脸皮,没几下子,一张面孔上,皮肉尽失,面孔除了两个眼珠还能转动,就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鼻梁骨和一排裸露牙龈的牙齿。 宋大头看的顿时一阵翻江倒海,那个老妇人则背过身,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口袋,开始呕吐起来。 宋大头这才知道先前塑料口袋的意义,赶紧也迫不及待将嘴巴埋进了口袋里,吐得是昏天暗地。 而此时,这女人的身上已经难觅一块好肉了,全身上下仿佛被剥去了一层人皮。 我还注意到,至此,这女人的眼睛里已经没了什么情感,倒是放射出了一股野兽才有凶戾,她口中呼噜呼噜地朝我叫嚣着。 “来呀!”大概着是觉得我已经过眼了,陆天翁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此时一个身披白大褂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把麻醉枪,在玻璃上预留的孔洞里,对着里面疯狂惨叫的女人就是一击。 女人的身体怔了怔,终于缓缓倒在了床上。 老妇人应该是伺候久了,已经熟悉了流程,见女人倒下,便上前打开了玻璃门,随着那白大褂的男人就走了进去。 两个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粉和白布,像是裹木乃伊一般,开始给女人包扎。 但今天不知道那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大概着是麻醉的剂量不够吧,就在两个人将要包扎女人腰肢的时候,这个一动不动的女人忽然睁开了那带着兽性目光的眼睛。 “啊!” 女人嘶吼一声,血淋淋的手臂将老妇人死死裹住,身体就像是带着弹簧一般坐了起来,张口朝着老妇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我一个箭步,闪身到了跟前,手作金刚指,对着其后颈就是寸劲一击。 女人的牙齿在贴上老妇人脖子的瞬间,重新软绵绵地倒在了床上。 出来的时候,宋大头已经吐得小脸乌青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天翁则在褚南天面前正色道:“罗老板年纪不大,但心理素质极佳,果然是能干大事的人。我看,这件事唯有罗老板能做。” 我心道,当年黑狗吃死尸,我吃黑狗的时候,比这如何? “既然如此,小天师,那就拜托了。稍后,我和你说一说详情!”褚南天迫不及待道。 “不急!”我自己坐下,点了一根烟,连吐三个烟圈之后,才看着褚南天和陆天翁道:“事情我能办,但,你们得加钱!” 第七章 爆裂狗肚 听我说加钱,陆天翁不禁呵呵一笑。 宋大头也拉了拉我胳膊,低声道:“这不合适吧,临时加价,不合规矩啊……” 褚南天却干脆道:“没问题,加多少,小天师说了算,只要能替我了却这桩心事。” 说完,随手就签了一张支票递给了我。 我也不客气,将支票装进口袋,正色道:“令妹这是被妖祟缠身了,对方修为甚高,隔空做法解决不了问题,我需要去找这个妖祟。说说吧,她是在哪里被盯上的。” 褚南天看了一眼陆天翁,道:“小天师果然了得,一张口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没错,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详情。大概着半年前,我妹妹随她朋友去了一趟南坪旅游区,回来就这样了。一夜之间,长了一层黑毛。然后就感觉全身奇痒无比,她失了控一般,撕扯自己身上的皮毛,直到全身溃烂为止。怪就怪在,她受尽折磨之后,很快皮肤又痊愈了,接着重复的长毛,奇痒,继续撕扯自己的皮肤,几乎是一个月重复一次……” “我的天,这也太受罪了!”宋大头咂舌道:“不知道对方是什么邪物,竟然这么丧尽天良。” 褚南天继续道:“这还不算。我妹妹清醒的时候,就说害她的东西来了,正在围墙外面看着她呢。我只能按照她的意愿,加高围墙,然后在围墙上贴各种的符箓。围墙加高之后,会好几天,但几天之后,我妹妹说那些东西也长高了,又上了围墙……没办法,我只能继续加高围墙,这不,就成这样了……” “不是我拍马屁啊,褚先生这个做哥哥的真的没的说,如果搞个好哥哥评选,您得拿头奖!”宋大头竖着大拇指道。 我心道,这特庅还不是拍马屁啊? 还好哥哥,你怎么不搞个宇宙马屁精评选啊! “我想见见你妹妹的朋友,行吗?”我问道。 “见不了!”褚南天和陆天翁同时开口道。 两人竟然如此异口同。 陆天翁赶紧解释道:“她的这位朋友,一回来就出国去了,现在也联系不上。” 我点点头,看来,只能先去南坪了。 “小天师还需要什么,我一定悉数安排。”褚南天大方道。 “两张机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脱口道。 宋大头皱眉道:“两张?还谁去?” 我盯着宋大头,默不作声。 这家伙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指着自己道:“你是说,让我随你去?” “不行吗?”我淡淡道。 “当然不行啊!”宋大头顿时推诿道:“我就是个开饭馆的,什么也不懂啊,我去了只能当个累赘。罗老板,你别开玩笑好不好?”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我盯着宋大头道:“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如此一来,褚南天和陆天翁都将目光齐刷刷落在了宋大头的身上。 被逼无奈,宋大头只能一嘬牙花子道:“这叫什么事啊……成,我去还不行嘛!” “小天师什么时候动身?”陆天翁乘热打铁道。 “就在今晚。” 我想都没想便说道。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阿爷什么时候就突然出现了。早点离开云城,我就早安全几分。 “好,天师果然是办大事的人,雷厉风行啊。”陆天翁抱拳道:“今晚上我们就不给两位践行了,但我会派人送两位离开。” 出了高墙大院,褚南天的人开车把我们送回了市里。 一下车,目送走了那车,宋大头便朝我抱怨道:“我说罗老板,我好心给你介绍生意,你怎么坑我啊。这南坪路途遥远,肯定是要一番颠簸了,我这胖胳膊胖腿的哪禁得住折腾?你到底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就是想找个伴,同时,也给自己找个后勤!” “后勤?你说我啊!”宋大头摇头叹气道:“我什么也不会啊,除了炒菜,还算拿手,我还会做什么?” “是嘛!”我冷淡道:“一个能撮合上层名流和阴阳术士做生意的人,会是一无是处吗?一个能认出雷杀劫的人会对术法一窍不通吗?一个明明有手段,却到处装死装怂的人,会只是个厨子吗?” 宋大头微微有些尴尬,喃喃道:“你说的都是什么啊,我不太懂……” 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往往都是装糊涂和四处示弱的人。 其实我原本还真没看出这个厨子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昨晚上,当阿爷提前在门口布置了诡术雷杀劫的时候,这大头竟然脱口而出,认出来了。我就知道,他绝不简单。因为雷杀劫属于道术中的杂门,上不了台面,一般人都不认得,可他却一眼识破了。 还有就是刚刚在玻璃房里。 看见那女人拔毛脱皮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一点都没恐惧,但当老妇人呕吐的时候,他却也跟着也大口干呕,还哆哆嗦嗦起来,和昨晚上在阿爷准备杀我的时候,他及时晕倒如出一辙。 “我这人,不太友善,不喜欢别人骗我,而你呢,昨天已经骗我一次了。”我意味深长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大头转了转眼珠,一挥手道:“罢了,罢了,我随你去就是了。但是罗老板,我随你去,是不是好处也得分我一部分啊,我不要五五分,三七就成,我三成,你七成。” “进了我口袋的钱,那就是我的,一个大子儿我都不会给你!”我直接拒绝道。 “喂喂,你这就未免太霸道无情了吧,怎么说,也是我给你介绍的,就当可怜我……” “需要我揭破你吗?”我冷笑道:“干/你们这行的,向来是双头吃利。尤其是在事主那,你拿的不会比我少一分。我刚才要加钱,就是要比你多赚点。毕竟,我是去卖命,你不过是耍嘴皮子,这主次得分得清楚。” 被我揭穿了的宋大头扯开了话题,挠挠头道:“这趟会有生命危险吗?不至于吧,这点事对你来说,还不是小事吗?” “小事后面,往往隐藏着大秘密。”我淡漠道:“那陆天翁一瞧就是个有修行的人,道行不会比我低,他作为褚南天身旁的人,自己不去办这趟差,就说明,这件事绝非他们说的那么简单。搞不好,是要搭上性命啊。” “啊?”宋大头一惊,喃喃道:“我还真没看出来,这陆天翁竟然有修为?倒是我疏忽了。不过,既然你知道这趟差事这么难,怎么还答应了?” 我惨淡一笑道:“再难,有昨晚上的处境难吗?和阿爷杀我相比,所有事情都不值一提。” 推开店门,我去收拾东西。 宋大头一屁股坐下,满是好奇地问道:“喂,罗老板,我对你和你阿爷的故事很感兴趣,你能和我聊聊吗?尤其是你怎么逃脱他的,听昨晚上老头的话,你走的时候似乎是断了他一条腿啊。嘿嘿,还说什么睡了他的女人。聊聊呗!” “我不想说,你也不配听!”我冷声道。 “其实,我另外感兴趣的就是……他为什么说你是妖怪啊!”宋大头佯做漫不经心问道。 我猛然转过身,厉声道:“我说过了,我的事,你少打听,再敢旁敲侧击,别怪我翻脸。” 宋大头被我的目光吓了一跳,瘪瘪嘴,厚脸皮道:“急什么,不说就不说呗……” 这家伙说着,从桌上拿起了个东西,就要吃。 “你在吃什么?”我闻到了一股油腻的香气,不禁大声问道。 “这不是卤猪头肉吗?喂喂,陪你跑了一上午了,我吃你一块猪头肉不会都不成吧!”宋大头哼声道:“年纪轻轻,这么抠搜干嘛!” 我顿时急了,几步冲过去,一把将这口袋里的猪头肉给扔了出去,大喝道:“宋大头,我这是洁物店,里面都是法器和祈攘之物,忌荤腥不知道吗?愿意吃,滚你的店里去吃。” “罗天,你这人怎么浑身是刺啊,不就是吃口肉吗?你至于嘛!再说了,还洁物店,这猪头肉不是你买的吗?” “放屁!”我骂道:“住这里一年,在这店里,我一口荤油都没吃过,” “那这肉……”我俩都是一愣。 宋大头站起身,发现一只斑点狗正大口朵颐地吃着扔出去的猪头肉。这斑点狗正是宋大头家的,以前整天和我店里的狸花猫打架…… “阿扁!” 宋大头一吆喝,斑点狗便抬起了头,这狗张大嘴巴汪汪两声低吼,接着像是喝醉酒一般趔趔趄趄走了两步,直接趴在了地上! “阿扁,你怎么了?” 宋大头赶紧往店门口走,可还没走到狗跟前,这斑点狗忽然一声惨叫,噗的一下,口鼻窜出一股黑血来! “这是怎么了?”宋大头吓了一跳,不由怔在了门口。 而这时,就看见这斑点狗的肚子像是充气一般迅速涨了起来。嘎吱嘎吱,是皮毛挣开的声音!那狗一声不吭,显然是已经死了!几秒钟后,整狗身已经圆滚的如同一口大锅! “退后!”我厉声喝道。 宋大头闻言,踉踉跄跄朝后退了两步,就听砰的一声闷响,斑点狗的肚子爆了…… 第八章 陌生女人 一瞬间,模糊的血肉和内脏崩落的到处都是,黑红的狗血水摊了一地。眼前的画面简直太血腥了,砖路上、台阶上,乃至宋大头的皮鞋上都是斑斑点点的狗血。 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让人喉咙一阵发痒。 可怪谲的是,都这样了,那狗尸的驱壳还在窸窸窣窣一阵颤动,好像还活着是的…… “我的狗!” 宋大头心疼的直咬后槽牙,哭丧着脸就要过去。 “给我站住!”我冷声喝道。 我话音一落,地上血肉模糊的狗尸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是个肉球是的朝店门这边滚了过来。 我二话不说,推开宋大头,抡起一把椅子,像是打棒球一样,砰的一声,将到了跟前的狗尸抽了出去。 落地的狗尸就散了架,随之,一群大大小小的红头蚰蜒钻了出来。 这些蚰蜒就好像设定好了攻击目标是的,一窝蜂地朝店门爬了过来。 眼见着自己的狗死于非命,再加上这密密麻麻的蚰蜒边爬还边嗦着狗血狗肉,这次宋大头是真的有些毛骨悚然了,单手捂着胃,靠在门框上就开始吐起了胃液。 我也不禁汗毛倒竖,后脑上的头发都立了起来。 倒不是害怕,主要是我密恐,对这些多腿的虫子本来就厌恶,更何况这一团蚰蜒至少有上百只…… 但这时候,硬着头皮也得上! 我随手在桌上拿起了一根自己卷的烟,点着了,使劲嘬了几口,迎着蚰蜒走了上去。 “罗老板,小心啊!”宋大头捂着嘴还不忘提醒我。 我俯下身,对着这群蚰蜒开始喷云吐雾。 一口烟接着一口烟,大概着抽了半截,这些行动迅速的蚰蜒便迟缓下来,像是麻醉了是的,开始蜷缩在地上不动了。 我拿起扫地的扫把和畚箕,就像是扫碎纸屑一般,将上百只蚰蜒轻松收了起来,递到宋大头跟前故意问道:“烤蚂蚱、蝎子吃过吗?啧啧,那就一个酥脆。知道吗,二十一世纪人类最好的粮食是什么吗?就是昆虫啊。营养价值高,美味又可口,这蚰蜒给你拿回去炒一盘……” 我话还没收完,这家伙又开始狂呕起来。 “你太恶心了……罗……罗老板,这……这莫非就是蛊虫?”宋大头捂着嘴,不敢看簸箕里的虫子。 我点点头道:“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叫虫蛊。刚才要是你吃上一口,那这满地的狗肉就该换成你的肉了。” 说着,我转身在窗台上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白酒,对着簸箕狂喷一口。 簸箕里的蚰蜒开始浑身抽搐,纷纷从后窍里喷出一股股带着颗粒状的粘液。 “就是蛊虫卵,只要被蚰蜒咬上一口,就会有蛊毒进入你的体内,最慢三个时辰,最快只需十分钟,你就和这狗一样,一肚子虫子!” 宋大头瞪大眼,显然是后怕不已。 “又是你那阿爷干的?” 我点点头,漠然道:“除了他,我不知道谁还能用这么凶戾的手段。” 宋大头倒吸一口冷气,摇摇头道:“我得离你远点,别被你那阿爷误伤了。要不到时候咋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我淡漠道:“放心,昨晚上你见过他的脸了,知道他要杀我了,就冲着,以他的行事风格,我死后,他也得杀你灭口。” 宋大头一脸无辜,气愤道:“我招谁惹谁了?我不就是想赚点中介费嘛,现在好了,把自己和你绑在一起了。你倒霉,我还得跟着吃挂落!” “行了,我不也救了你一命?赶紧收拾东西,晚上就走!”我说着,顺手把簸箕递了过去。 “干什么?”宋大头如临大敌。 “替我扔了啊!” “这玩意……” “放心吧!刚才抽的烟里面加了藏地一种特有的金星曼陀罗,但凡是蛊虫,闻见了味道一会就死!” 宋大头听言,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半截烟抢了过去,塞进了自己口袋。 “想不到,你这小破店,好东西还不少。这烟给我了,算是你对我受到惊吓的精神补偿了!” 宋大头回自己店里后,我便也马上关了店门。 移开床,挖开床下的地板砖,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来。 没错,这就是我当初从阿爷那带来的所有东西了。 除了被我花掉的钱,日常用得到法器,还有一把一尺长的铜剑,一个锈迹斑斑的镜子,以及一个无法打开的铁盒子。 跟着阿爷的那些年,这几样东西他一时随身携带,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对他格外重要。 既然对他重要,那我就得拿走,因为我想让他痛苦。 我知道,阿爷早晚会找到我,所以,东西我提前藏好了。今天他能在店里给我放了一块下蛊的猪肉头,想必这店已经被他翻过一遍了。 “阿爷啊阿爷,你这只老狐狸恐怕也不会想到,东西就在这屋子里,可惜你看不见!” 我刚把东西拿出来,谁知道就传来了敲门声。 我一愣,心道就这么吋吗?阿爷来了? 随即我自己就打消了这个想法,阿爷这个人谨慎的很,他不会大白天找上门来的…… “对不起,打烊了,今天不营业!”我朝着外门大声喊道。 可外面的人,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敲着门。 我不禁警惕起来,小心翼翼走到门口,顺着缝隙朝外面看了看,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女人,身材苗条,黑脸堂,花格子衬衫,带着个草帽,极富乡土气息。不过她眼睛很好看,格外有神。 见这女人绿色无害,我才打开了门,正色道:“姑娘,对不起,小店不营业了。” 这姑娘瞪眼看着我,一头雾水,等我说完,才怯生生开口道:“老板,对不起,我耳聋,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听说你这收旧货,我就想卖个东西……” 这姑娘一张口,一嘴小黄牙。还干脆,贴着我进店去了。 “喂喂,我这关门了……” 任由我说着,她根本就不理,直接站在了柜台旁。 没办法,人家听不见,我还能如何? 这姑娘从兜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了一枚扳指,小心放在柜台上都:“您看看,给个价吧,我妈妈住院了,需要钱……” 我扫了一眼,这是一款男士扳指,材料应该是盐源玛瑙,橙白相间,看起来到不落俗。缺点是选料一般,优点则是年头够长,应该是清中工。 我拿过来,下意识戴在了自己的拇指上,竟然很是合适。 此物市价应该四五千,算不上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除非有人喜欢,但价格也超不过一万块! 为了赶紧打发她走,我朝她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万?”她兴奋地问道。 “一千!”我举着手指,用口型告诉她:“我这就这价,要卖就卖,不卖就走。” 她似乎是明白了我的价钱,略显失望,但还是点点头,接受了。 我随手拿出一千块钱,递了过去,扳指干脆就留在了手上。 这姑娘看了我一眼,接过钱,转身缓缓出了店门。 “喂,你来大姨妈了吧,裙子怎么染红了!”望着此人的背影,我大声叫道。 可这姑娘充耳不闻,攥着钱,还是往前走。 看来,还真是个聋子。 我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又从钱包里拿出了三千块,塞给了她。四千就四千,我这人,不想被人算计,也不想赚别人便宜。更何况,这是个聋女。 这女人一脸诧异,激动地拉着我的手,感激话说个不停。 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我赶紧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可等我转身回店的时候,却发现,柜台上一股黑烟,火苗正舔着货架,走水了…… 第九章 江湖骗子 我这一屋子的“破烂”虽然不值钱,可人家房主的店面值钱啊,真要是一把火烧了,我拿什么赔啊! 眼见着浓烟滚滚,我吓了一跳,赶紧回身去接水。 好在这火势不大,几盆凉水下去,火被熄灭了。 但这事蹊跷啊,好端端的货架子,怎么着火了呢? 我俯下身,在烧坏的柜子上左瞧右瞧,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说,这和刚才的虫蛊猪头肉一样,也是阿爷设下的伎俩?可我先前怎么就丝毫没有察觉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更得赶紧离开了,以阿爷的凶狠,可能还有无数的下作招式等着我。 当然,除了阿爷,刚才这个姑娘也有些可疑,这着火的位置就是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呀呀呸的,临要出发了,又被算计了一把。 傍晚的时候,褚南天的专车来了,载着我和宋叹直奔机场。 宋大头朝我卖好道:“罗老板,我和店里人交代了,让他们平时多留意着你的店点。” 我淡淡道:“无所谓了,反正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房租我早就付清了……” 宋大头一愣,忙道:“你该不会是不回云城了吧?” “怎么了?我去哪还需要和你报备吗?”我冷淡道:“昨天晚上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所有,劝你少打听,免得惹火上身。” 宋大头瞪着眼,低声道:“你跑了,我怎么办啊?你不是说,就因为我看见了你那阿爷的模样,他也得杀人灭口吗?你可不能抛下我不管啊。” “那就没办法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你可以多去菩萨庙。” “去菩萨庙干嘛?” “求菩萨保佑你啊!” 宋大头审视着我,喃喃道:“罗老板,你这人太绝情了。按理说,做邻居一年了,我整天跑你店里和你聊天解闷,咱们应该是朋友啊,你就忍心看着我死?” “对不起,我罗天从来就没有朋友。我只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正如你每天去我店里东拉西扯,不就是为了做个掮客,将我介绍给富人,替他们驱邪避祸,而你,从中抽去利润嘛?”说到这,我闭上眼,开始养神。 看不见宋大头瞧我的表情,但我能听得见,这家伙分明嘀咕了一句:“冷血!” 听到这评价,我一点都不在意,从我的亲生经历来看,人只要活着,那信条就是唯一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到了机场,上了飞机,两个小时之后,就到了镐城。 再从镐城坐上前往南坪的长途汽车,预计还要行驶六个小时。 自从骂了我一句“冷血”之后,宋大头和我一路无言,还没说过一句话。 南坪旅游区我查过了,是个四a级森林公园。 这个级别的景区,在全国范围内一抓一大把,所以,大巴车上,一眼望去,和我们一样从外面大城市来的并不多,更多的游客都是秦省本地人。 “哎!”宋大头终于肯搭理我了,但也只是一努嘴。 他是让我看右前方座位上的一对男女。 这男人年纪不大,但却留着一撮胡子,穿着廉价的绣花马褂,典型的市井“大师”范儿,正拉着女人的手。那女的则是脸大.胸大屁.股大的乡村女人,脸上浓妆艳抹,带着一丝略显轻浮的笑意。这女人模样倒也不错,但眼神里透着几丝狡黠。 “大凡观人之相貌,先观骨格,次看五官,最后再看五行掌纹,生命奥秘所有的一切都在你身上写着呢!恕我直言,妹妹你面额宽厚,下颌丰腴,本来大富大贵的命,却被这胸上的痣所累,成了命运多舛。”男的说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女人的胸脯说道。 女的也不在意,一笑道:“大师,我怎么听说,胸前有痣是吉相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大师道:“正所谓,胸有大痣为吉,胸有二痣则舛。虽然我现在只看见一颗痣,但我确定,你这胸上肯定另有一痣,不信,我找给你看。” 这家伙说着,竟然还真伸出了手! “去你的!”女人大方一笑,打掉男人的手,问道:“那大师说说看,我以后的运气就不能改一改吗?” 男人则捋了捋胡须,咂舌道:“你啊,幼年孤苦无依,少年彷徨度日,中年饱受寂寞之苦,受些磨难,啧啧,日后啊……” “日.后怎么样?”女人忙问道。 “日后就……就得问你自己的感觉了!”这大师咧嘴一笑道。 女人没纳过闷来,宋大头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女人后知后觉,却也不生气,嗲笑一声,朝着大师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说着,还意味深长看了我和宋大头一眼,妩媚笑笑。 “现在的骗子啊,越来越没技术含量了!”宋大头哼声道。 不料,这话却被骗子听见了。 “量三身之长短,抚面颌之盈亏,摸眉目之粗秀,按神气之荣枯,在下北派天师摸骨宗吕纯阳的第四十六代传人——吕倾侯是也,敢问说话的这位师出何门何派,敢如此狂言多悖?” 宋大头一瞧,这骗子大师冲自己来了,当时也不忿儿了,冷笑一声道:“在下没有门派,也不是什么天师,但就是看不惯江湖骗子。你不是吕纯阳的第四十六代传人吗?那你倒是给我算算,我此行运势吉凶啊?大骗子!” “你啊,此行犯业口之祸!” “呵呵,何解?” 大师冷笑一声道:“俗话说得好,吉是吉来凶是凶,吉凶相随伴人生。要问此行运势何?请君暂看东南风。” 说着话,朝车窗外一指。 宋大头不知有诈,转头还真朝窗外一瞧。 就在这时,骗子大师突然脱下自己的鞋,抡圆了就朝宋大头抽了过来。 “打死你这个多嘴鸟,敢骂我是骗子!” 大师不顾斯文,偷袭得手,一鞋底子打在了宋大头的脑袋上。 宋叹顿时气炸了,胖乎乎的身体猛地站了起来,挥拳就要打回去。 可就在这时候,这大师忽然身子一怔,脖子一歪,一口白沫吐了出来,然后歪歪斜斜倒在了地上,没气儿了。 轮着拳头的宋大头一下子傻了眼,怔了几秒,赶紧朝众人叫道:“大家都看着呢啊,我……我可还没出手呢,他可不是我打的。” 可满车的人,没有一个吱声的,都冷淡地瞧着宋大头。 只有那个被大师调戏的女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宋大头顿时无语,一脸委屈。 关键时刻,躺在地上的大师一骨碌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白沫一笑道:“怎么样?短短几秒,是不是把世态炎凉、悔不当初、人心叵测这几个成语好好体验了一把?何为业口之祸?这就是。我算的准吗?” 宋大头一时哑口无言,看了一眼骗子,无奈地坐了下来。 骗子则重新活跃起来,转而坐到后座去了,对着角落里的一个姑娘道:“妹妹,外地来的吧?老夫乃袁天罡第五十六代传人,最擅长的就是相面,这样,我先看看你的体魄骨骼,让我给你分析分析!正所谓,手臂长似藕,家中钱财有;臂肘张似弓,能嫁好老公;肩膀平似柱,容貌媲梦露……” 那姑娘平静道:“大师,风大,能替我关一下车窗吗?” “没问题,愿意效劳!” 大师站起身,故意贴着这姑娘的肩膀去关车窗,就在这时候,行驶的汽车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这大师不知道怎么的,半截身子突然伸到车窗外面去了,摇摇欲坠,山路下面可是万丈深渊…… 大师鬼哭狼嚎了好几声,才挣扎了爬了回来。 胆怯地看了那姑娘一样,乖乖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看着窗外的姑娘侧脸,怎么有点熟悉啊…… 第十章 初成搭档 宋大头见我回头看那姑娘出神,不禁在一旁揶揄道:“呦,原来罗大师也有七情六欲啊,见到好看的姑娘也直眼,我还以为冷血到眼里只有利益呢。” 我知道他这是故意奚落我,便淡淡道:“你犯不上冷言冷语,我只是觉得好像从哪见过她而已。” “老套!”宋大头不屑道:“就连红灯区搭荤话的嫖.客都这说辞,说到底,不就是看见好看的姑娘春心动了嘛。” 我扭过头,看着宋大头正色道:“宋叹,我再说一句,你犯不上和我这酸一句辣一句的扯淡。你我虽然算不上什么朋友,但此行也算是搭档,行里话,这叫瓷器。咱们彼此用不着挡刀,可却不能硬拆台。别怪我丑话说在前边,关键时刻你要是这股子酸气上头,不顾大局,可别怪我小家子气。” “你还知道咱们是搭档?”宋大头满是怨气道:“刚才这骗子拿我开涮的时候,你这搭档怎么不知道站出来替我扛扛事儿?” 我冷淡道:“你骂人是骗子挑衅在前,人家整蛊你在后,而且,最后还是人家收场给你留了余地,我替你扛什么?” “他就是骗子,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没错,你可以说他是骗子,但所产生的的一切后果就需要你自己扛,因为这是你自己的决定。至于人家整蛊你,很简单,人家吃的就是这碗饭,护住自己的饭碗是本能。就好比有人去您的饭馆吐了一口浓痰,你能忍气吞声吗?” “混淆视听,骗人竟然还成了饭碗了,如果都这样,岂不是坐视恶人当道?” “骗子就一定是恶人吗?他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拆你家祠堂了,还是挖你家祖坟了?都没有吧?人家不过是和一个乐得其所的娘们插科打诨一番,你就定性人家是恶人,我倒是觉得,你这随意给人定下标签的做法挺可恶的。”我淡淡道:“况且,他未必就真是骗子。” 宋大头有些恼羞成怒,冷声道:“罗老板,我发现,你这人三观有问题。你我之间的合作,仅此一回,我要是再找你办事,那就是我宋叹犯贱。” 颠簸了几个小时之后,汽车停在了景区外的小镇。 一下车,就涌上来了几个农妇打扮的人,纷纷喊着“住宿便宜”。 这种场面,几乎在所有的景区外面都见得到,这些人往往是将自家的房子改建成了家庭旅馆,乘地利之便,做起了接待住宿的买卖。 几个农妇都很泼辣,竞争也激烈,于是便你推我搡,干脆上手拉起了顾客的胳膊。 游客们不免要问问价格,于是,本就暗自较劲的农妇们,干脆比起了价格优势。 “一百五一宿!” “我们这一百三!” “我家一百二!” 就在农妇们争得急赤白脸的时候,忽然有个女人开口道:“我家就要一百块。” 说话的这女人三十多岁,长的不是很漂亮,但很干净。挽着头发,白皙的大腿和胳膊略显健硕。 这话一出口,顿时让所有的农妇都不满起来。 “你家?你家破破烂烂的,被子都没洗过!” “就是,你家路远,不如我们方便!” “哼哼,还敢出来拦客呢?前几天住在你家的客人不见了,警察都来过了,到现在还没见人呢。” “就是,一个寡妇,抛头露面,羞不羞啊!” 这些女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将说话的那女人用唾沫淹死。 而说话的这女人被骂的眼泪汪汪,不敢再吱声了。 这时候,我和宋大头倒是很默契,没说话,一起朝着这这女人走了过去。 女人见有客人朝自己走来,赶紧露出笑脸道:“放心住吧,我家干净着呢,她们胡说哩……” 其实干净不干净我们不在意,我和宋叹在乎的是刚才农妇们的一句话,这女人家曾有住客失踪过。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摆平邪祟的事,当然是越有离奇的事发生,可能越对我们有帮助。 女人带我们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车上的那个骗子大师还有那个带着墨镜的姑娘也纷纷自己找了住户。 实际上,女人家的房子确实比其他人家远了些。在镇子的最后面,左右都没有人家,算是独门独院。我反倒觉得这个房子不错,清净。 进了院子,还算干净,有个小姑娘正在石桌上写着作业。看见我们进来,怯生生地笑了笑。 女人很麻利,带着我们上了二楼。 条件一般,都是格子间,但被褥都很干净,一尘不染。 “乡下,不比城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你们喝茶,是我自己采的山茶!”大概着是好不容易来了客人,女人热情的有些过分,又是上水果,又是倒茶水。 我看着忙碌的女人,冷不丁地开口道:“听说,你家走丢了一个住客?” 此言一出,女人顿时愣住了。 宋大头狠狠白了我一眼,赶紧一笑,对女人道:“没别的意思,你别在意,他就是瞎好奇。” 女人拘谨地点点头,喃喃道:“是。” “什么时候?”我继续道。 “一个月前。” “男的女的?” “一位先生!” “什么时候消失的?” “这……我真不知道!” “咳咳!”宋大头轻咳了一声,对我道:“罗老板,差不多的了,你怎么跟查户口是的。” 女人满脸无奈,朝我们嗫嚅道:“警察来过了,我该说的都说了,这人哪去了,我们也确实不知道。两位要是介意,我可以介绍你们去别人家的……” 我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千块钱,放在了桌子上,淡淡道:“就住这了,暂定五晚吧。” 女人一脸错愕,瞬间转忧为喜,小声道:“谢谢,谢谢你们。” 女人下楼之后,宋大头马上对我道:“你不觉得你刚才这种方式,很让人不舒服吗?” “人在没防备的情况下,最容易露出真实的情绪。”我淡漠道。 宋大头摇头道:“选择住这,我也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但你这样,多少有些不尊重人。你说说,你看出什么真实情绪了?” 我站起身,俯视着在院子里忙碌的女人道:“她的平静说明,她确实不知道此人的下落。这一点,她的肢体语言也能证明她的清白。但有一件事,她撒谎了!” “哪一件?” “就是那人何时失踪的!”我解释道:“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情绪上明显有个波动。而且,语句里还特意加了个‘真’,真不知道,过于强调的背后,很可能是知道。” 宋大头若有所思,虽然没说,但显然他认同了我的判断。 “一会吃饭完,咱们兵分两路!”我朝宋大头道:“我进景区和周围山林看看,摸摸底,这周围到底有什么邪祟。而你,两件事,第一,打听一下这个失踪案的全过程。另外,想办法查查,褚南天的妹妹来这里旅游的时候,住在了哪,还有几个同行者。” 宋大头道:“我凭什么听你指挥啊?咱们好像只是搭档吧!” “就凭我拿的钱比你多!”我掏出兜里的支票道:“事成之后,我多出来的这份钱,可以分你三成。现在,能听我的安排了吗?” 第十一章 迷神之境 宋大头凑过来,看了看支票上的数字,眼珠转了转,哼声道:“那就看在钱的份上,我就听你一回。” 这世界的人和事,只要是能用钱来摆平的,那就不叫事。 我先一步宋大头出了门,老板娘见我出去,忙问道:“小哥,你这是要去景区吗?要不要先吃过饭?” 我摇摇头道:“暂时还没胃口,晚上在一起吃吧。对了老板娘,这进景区的路,除了正门,就没有其他地方吗?” 老板娘一怔,低声道:“你想要逃票啊?小哥,景区门票不贵的,只有几十块钱,您出手大方,不像……” 我淡漠一笑道:“不是逃票,只是想找个清净的入口。” “哦,这样啊!”老板娘想了想道:“出了胡同,你一直朝北走,就是一片林子里。那里有个侧门,不过,等你从正门出来的时候,还是需要补票的。对了……” 说到这,老板娘迟疑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道:“只是,这条路我们本地人都少走,那边蒿高树密的,你一个外地人,怕要迷山的,因为我家店里上次的事,我实在是……” 我淡淡道:“放心,我这人方向感很好,绝对不会失踪的。” 进山拜山,入水拜水,既然是投石问路,当然越是荒僻的地方越好。 按照老板娘的提示,我出了镇子往北走,果然,路越来越窄,进了山里,就已经被林障包围了。 但是,走了好久,我并没有找到老板娘说的那个入口,反而是来到了一片坟茔。透过树隙间洒下的稀薄阳光,只见坟地里残碑乱石,荒草蔓延,大大小小的土丘足足有上百座。坟和坟之间的槐树都有一人多粗,盘根虬结,显然,这里已经有几十年没有新坟入场,也至少有几十年没人祭扫了。 仔细听,远处的松涛、近处的槐摇还有山谷里的流水声混合在一起,就像是许多人藏在暗处窃窃私语。 就选这里了! “各位,初来宝地,无有奉上,这里有几沓黄表大钱,请诸位笑纳。”我站在墓地一侧,背对着墓地,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沓黄表纸,蹲在地上,用左手画了一个圈,然后便在圈里将黄表纸点着了。 黄表纸冒出的火苗在空中跳动了几下之后,这墓地的林子突然就好像吹起了一阵阵风。斑驳的树影在地上左晃右晃,火苗的烟雾也在林子间开始弥漫。耳畔尽是沙沙声,犹如苍老者拖沓的脚步由远到近。 我蹲在那,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的时候,就又补了几张黄表。 三分钟之后,两沓黄表已经彻底烧成了灰烬。 我趁着灰烬尚有余温,摊开左手,将纸灰在先前所画的圈里压平,开口道:“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吾请所受香火之主,前来问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说完,我再抽出一张黄表点着了,直接抛上了天。 黄表自行升起,顿时周围阴风大作。 此法正是出自阿爷,用阿爷的话说,鬼和人一样,拿人手短,有钱好办事。这周围的孤魂野鬼已经拿了我的好处,现在就可以问话了! 我知时机已到,便开口道:“敢问香主,宝地之主,是山中行,还是风中行?” 所谓的山中行,指的是妖,风中行,指的则是鬼。 但这里不能直接问妖问鬼,因为对它们来说,有藐视之嫌。 而我问这话,就是在问,这一带的邪物之中,谁说话最管事。 “呜呜!” 风顺着树的枝丫钻来钻去,我一愣神的功夫,脚下的纸灰上已经跃然出现了一个字——山。 也就是说,这一带的扛把子,应该是个妖祟。 看来,我拜山拜的错了门,找鬼问妖事,恐怕意义不大了。 “那就再问诸位一句,半年前,可曾见过一个外地女子进山,惹怒过什么神祇?” 这一次,风声很干脆,重新平整的纸灰上,只出现了一个“无”字。 无者,有两讲,一是没有也,而是不知也。 也是,我如此相问,确实有些笼统,他们自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这是旅游景区,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人…… 沉默稍臾,我干脆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宝地之内,修行者多,还是乐生者多?” 《南华经》有言,但凡邪灵,修行者多德行,少杀生。而乐生者不求业果,戏谑人间,性戾好杀。 我这话问的很直接,就是让他们告诉我,这一带的妖灵鬼怪谁是修行者,谁是乐生者。 以此就能判断出,褚南天的妹妹,犯在了谁的手中。 阴风呜咽,忽近忽远,正当我感觉有一股风来到面前的时候,忽然天色暗了下来,一朵黑云盖住了本就昏暗的山林。周围呜呜咽咽的山风戛然而止,周围的林子瞬间没了动静! 我顿时一愣,显然,我用黄表招来的家伙们,这是都走了。 按理说,我烧了两沓黄表,这对于几十年没人祭扫的孤魂来说,这好处不小了啊! 怎么就一下子都不告而别了呢? 我不禁有些恼火,一脚踢散了灰烬,转过身,环视坟茔。 谁料,就在这时候,我发现正对面的一座大坟断掉的墓碑后面,正有一双灰褐色的眼睛注视着我。 这对眼睛极富兽性,目光中带着人才该有的戒备和怀疑,即便是我,也被这对视搞得有些心跳加速。 说来也怪了,这不早不晚的大白天,一瞬间起雾了。 暗红色的雾气从山头弥漫到山谷,视线所及,都是浮荡着的一股香火的气息。 隐约间,我竟然看见,就在坟茔的不远处,正有一座小小的庙宇。 这庙用几块巨大的山石搭建而成,中间供奉着一个石雕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庙前香火鼎盛,虽然不见人,但似乎拜神者刚走不久。 我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这荒山之地,竟然还有香火庙宇,也不知道供奉的是谁,过去瞧瞧再说! 正当我迈步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开了一声高亢的唱腔:“这个道,非常道。性命根,生死窍。说著丑,行着妙……” 这唱腔半戏半山歌,竟然振聋发聩,我不由得眼前一晃,雾去阳来,眼前一片清明,哪有香火哪有庙?依旧是满地乱坟纸灰随飞飘,倒是脚下正前面,一根断树茬子锋利朝天…… 第十二章 虐杀的狗 我不禁心中一阵骇然。 跟着阿爷南奔北走十年,也算见过世面,不想,今天差点栽在这。 说到底,还是我心里过于自信了,压根没把这些歪门邪道当回事,以至于没有防备,突然就被那一对眼睛给迷了魂。 再往前走几步,一跟头跌倒,非被这锋利的断树茬戳个透心凉。 这件事也确实给我提了个醒,凡事要宏观布局,微观着眼,小心求证,大胆杀人。 当然,无巧不成书,我更关心的是,刚才唱着山调的人到底是谁。所谓“这个道,非常道。性命根,生死窍”这几句,乃是出自纯阳子吕洞宾之手的《三字诀》。 全诀一百三十八字,表面上讲的是习道之法,实际上则是大彻大悟之箴言,古人用此诀正身立冠,有驱邪除煞之用。 这人突然在山间唱起此调,正解我的迷魂困境。 我扫了一眼整个坟茔,林间寂寞无声,纸灰散去,而那对眼睛也早就消失了。 此物一来,众鬼皆退,看来,这趟行程,免不了要和它一较高低了。 我赶紧原路返回,顺着刚才三字诀的方向追了过去,不多时,就看见一个人正嘴里哼着调子,徜徉在林子间,好不自在。 “先生慢走,一曲三字诀,正气凯歌还,多谢相助之恩!”我大声喝道。 这人缓缓回过头,隔空对视,让我意外的是,此人竟然是那先前在大巴车上耍宝的骗子大师。 哦,他自己介绍过自己,好像叫什么吕卿侯。 “兄弟是在叫我吗?”骗子大师一头雾水,喃喃道:“刚才你说的什么一曲三字诀,正气凯歌还,什么意思?” 我心道,难道说,真的只是巧合,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三字诀刚才救了我? 还是说,他在装腔作势,故作憨态,不想让我知道底细?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吕兄弟这山歌唱得不错!” 既然他不想承认,我也便不再坚持,随口道:“突然一听,让人有一种超脱世外的感觉。” 骗子大师咧嘴一笑道:“干嘛要超脱世外啊,我自己倒是更喜欢这花花世界。不过你说的没错,唱歌我在行啊。来,既然兄弟有如此雅兴,那我就再来一首,一摸你的小瘦腰呀,粉面含春似花娇;二摸你的小俏脸,媚眼如丝气连喘;三摸你的小肚腩……” 刚才还是一曲大彻大悟的三字诀,现在就来了一首俗到骨渣的十八.摸。 此人要么真的是那种不着调的混不吝,要么就是城府极深的高手。 “吕大师活的逍遥通透,在下佩服不已。若是有暇,晚上可来我的院子喝一杯。”我微微一笑道。 我相信,既然我来这荒山僻壤是有目的的,那他来这里,想必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好啊!行走在外,最妙的事莫过于遇到碰上意气相投的人推杯换盏了!”吕卿侯一脸兴奋,不过随即又满脸为难道:“要不算了吧,你那同行的胖子似乎是不喜欢我……” “甭管他!”我大方道:“请你喝酒的是我。再说了,人生难得一知己,错过今朝少个秋。有酒当要今朝醉,哪管别人牢骚头?我等你。” “好!”吕卿侯一咬牙道:“难得兄弟诚心实意。正好,我那还有一瓶好酒,我也带过去。” 两人原路返回,总算见到了老板娘说的侧门,一起在景区里随便转了转,便在景区门口约好了时间,各奔东西。 回到住处,宋大头竟然还在院子,不知道是出去回来了,还是一直没出去。 这家伙摘着菜,正和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知道说了什么,把那老板娘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见我回来,两个人顿时又矜持起来,就好像被我撞破了什么事是的。 “小哥回来啦,要不要我把饭菜热一下?”老板娘已经没了先前的那种紧张,说话的时候也自然了许多。 “不必了!”我淡淡道:“不过,晚上帮我炒几个菜吧,有个朋友来访。” 说着话,我又拿出了几百块钱,放在了石桌上。 “不用,不用这么多……”女人忙道:“家里的蔬果多着呢,随便炒炒就够了,哪用得着这么多钱。” “拿着吧,吃饭掏钱,天经地义!”我看了宋大头一眼,径直上了楼。 等了一会,宋大头也跟着我上了楼。 “我们刚才就是聊了会天……” 我不禁淡漠一笑道:“这个你用不着和我解释,甭说没事,就算有事,你榨干了肾,累掉了毛,和我也没关系。自古这开店的女人多风情,孙二娘、金镶玉可都是前例。” “你这张嘴啊!”宋大头白了我一眼道:“我就是觉得,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打个下手。” 我点了一根烟,问道:“让你打听的事,问到消息了吗?” “别看我出去的时间不长,但该问的事,咱已经门清!”宋大头颇为得意,顺着窗户朝楼下看了一眼道:“先说这个失踪的人吧。这人不是个好鸟,是个在逃犯,本来警察也在抓他。据说头天晚上这人喝了酒,出去之后就没回来,第二天老板娘报的案。警察查了七八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估计就是易装逃脱了,应该和咱们要查的事没关系。至于褚南天妹妹的事,我倒是查到了一个有价值的信息,褚总给咱们的他妹妹的信息竟然是假的,那姑娘不叫褚南楠,登记的名字叫于婉秋,半年前就住宿在这镇子上唯一的四星酒店。奇怪的是,登记信息里,她没有同行,是一个人来的。” 我不禁一愣,褚南天为啥要撒谎? 既然请我们替他解决问题,却连事主的名字都造假,看来,这其中还有猫腻啊。 正当我和宋大头交流的时候,忽然听见老板娘家的小姑娘哇哇大哭起来。 “妈妈,妈妈,你快来看阿黄!” 我和宋大头循声下了楼,小姑娘站在后院,正满是惊骇地指着墙根。 只见一只成年的黄毛田园犬,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一根麻绳吊了起来,挂在了木楞上,正随风摇晃着。 更让我不解的是,这黄狗双眼被扣去的眼珠,眼眶黑洞洞,血污满狗身,看上去惊悚之极。脖子上也有一道致命血痕。应该是先被断喉,后被挂起的……可是,既然都被杀了,干嘛还要吊起来? “啪!” 一声脆响,从前院闻声赶来的老板娘一见此景,顿时吓得几乎瘫倒,手里一盘橘子登时落在了地上。 第十三章 彼此试探 显然,这条黄狗死的蹊跷。 我上前查验了一下狗脖子的伤,缺口明显,伤口参差不齐,不是刀斧所致,而伤口更是直接触及动脉,可以说,这条狗是被一击致命。 “怎么样?”宋叹低声朝我道:“我看着怎么不像是人为的?” 我点点头,心中暗自盘算着,这种伤,应该是动物厮斗所致,而且,在争斗中,黄狗甚至没来得及反击。 这么大的田园犬虽然笨拙了点,但力道和耐力都很不一般,能秒杀它的动物,要么是花豹、老虎一样的大型猫科动物,要么就是这动物已经成了精怪,有迷幻之术。从这狗被杀后还被吊起来示众的做法,明显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我顺便还在周围检查了一番,没有看见黄狗丢失的眼睛。 阿爷曾经告诉过我,动物之间的威慑力,往往来自眼睛。所以,当两个大型动物决斗之后,活下来的,一定会吃掉对方的两个器官,一个是肝脏,以补充自己所需的物质,另一个就是眼睛,享受征服感。 因此,综合判断,这黄狗必是死在了长有獠牙的精怪手中。 至于死亡时间,不超过一炷香,几乎和我回来之后的时间相当。 由此,我甚至一下子就想起了先前在坟茔里见到的那双眼睛。 难道说,有东西一路尾随我来到了镇子? 若真是这样,那这条狗大概着是因我而死。 “小姑娘,别哭了。”宋大头见老板娘家的小丫头哭的伤心,便安慰道:“你若喜欢狗,等我回了城,我给你邮寄来一只最好的金毛。听话,温顺,关键和你家阿黄长的还很像。” 小姑娘抚摸着黄狗,喃喃道:“其它的狗我都不要,我只想要阿黄,因为阿黄能保护妈妈。” 老板娘听言,不禁咬了咬唇,赶紧道:“闺女,别哭了,咱们把阿黄埋了吧。” 宋大头见这孤儿寡母的不容易,便自告奋勇,带着这母女,拖着狗,埋到院外的林子里去了。 埋完狗,宋大头回来,神神秘秘从兜里掏出一撮毛来。 “你瞧瞧这东西,和褚南天妹妹山上的毛像不像?我刚才在院外的篱笆上发现的!” 我坐起来一瞧,还真像。马上从自己的包裹里也取出一撮,放在一起一对比。果然是一种毛发。唯一不同的是,宋大头带回来的毛是纯黑色,而我拿出来的毛则是红黑色。 宋大头好奇地问道:“你手里这毛是……” “这就是褚南天妹妹身上的毛!” 宋大头吃惊道:“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两百块,从那两个老妇人手里买的!”我淡淡道:“当时我就想,要想知道害人的邪祟是什么,肯定需要从这黑毛下手。但褚南天出于大门大户的所谓名声,他可能让我拍照,更不会让我把毛发带走。所以,只能从那两个女佣手里买了。” “有钱还真是能使鬼推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宋大头感慨一翻,又问道:“对了,你说晚上请客人吃饭,请谁?” 我一笑道:“大巴车上的那个骗子大师。” “他?”宋大头顿时有些气愤道:“你竟然请他吃饭,他算个狗屁客人……这种人,招摇撞骗,有什么可交往的。罗老板,你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人说鱼找鱼……” “虾找虾,蛤蟆找青蛙?你不就是想说,我也是个神棍嘛!”我淡淡道:“凡事不能看表面,我要说,刚才他帮了我,你信吗?” “就他?”宋大头撇撇嘴道:“我信你就见鬼了。劝你一句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离这种人最好远点。” “放心,我这人向来都不是朱红,更多的时候本来就是墨黑,无所谓的!”我平静道:“这么说,晚上这顿酒局你是不参加了?” “参加个蛋蛋!”宋大头不屑道:“和他喝酒,我还不如搂着大树去跳舞呢!” 说完这话,宋叹气呼呼上楼睡觉去了。 傍晚的时候,吕卿侯来了,手里果然拎了一瓶酒。 两人坐定,酒杯倒满,老板娘赶紧忙碌着炒菜,这吕大师的眼睛就没从老板娘的腰身上离开过。 看来,这家伙有特殊癖好,就喜欢这些山妇和半老徐娘。 三杯下肚,小脸通红。 吕大师口若悬河,山南海北,仿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我偶尔搭上一句言语,主要是听他“演讲”。 时间夜半,两瓶酒大底朝天,新月三分光照,老酒七分醉浓,我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冷不丁开口道:“兄弟虽然逍遥,但却不像是个游山玩水之人,来这深山,想必是此行另有目的吧。” “寻人!”吕卿侯脱口而出。 “什么人啊,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一个道士,也是朋友。”吕卿侯眯了眯眼道:“生死之交的那种。” 我刚想继续追问,可这家伙突然一抄手,将上菜的老板娘的手给抓住了,笑嘻嘻道:“老板娘天仓饱满,玉润珠圆,此乃海量之相,不知道能不能赏脸,和我们喝一杯。” 老板娘有些受惊,赶紧要挣脱,可吕卿侯却抓着他的手,色眯眯道:“实不相瞒,我乃麻衣神相陈抟老祖第五十六代传人。最精通的就是相面摸骨,依我看,老板娘乃富贵之相,要不我给你掐算掐算好运何时能来?” “您快松手,您喝多了……”老板娘慌张道:“我不会喝酒,对不住!” “我没喝多,我就是觉得,老板娘像个有故事的人,想着请你坐下来聊聊……”吕卿侯满脸嬉笑,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 就在这时候,老板娘家的小姑娘突然站在了门口,大声喝道:“放开我妈妈,坏人!要不是阿黄不在了,也让它咬死你。” 此时吕卿侯突然松开了老板娘,起身朝着小姑娘意味深长一笑道:“这么说来,你们家的大黄狗专吃坏人喽?”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快回屋睡觉去。”老板娘朝着自己姑娘呵斥一声,转而朝我抱歉道:“小哥,对不住了,孩子得早睡了,我去哄哄她。菜已经炒完了,你们吃……” 老板娘一走,吕卿侯又醉意踉跄地坐了下来,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喝酒,喝酒!” “耍流氓不成,还要继续喝?喝完酒继续耍流氓吗?”就在这时候,宋大头终于在上面忍不住了,下来骂道:“你说说你,一会吕祖传人,一会陈抟传人,满嘴混账话,要不要脸?真当什么地方都是红灯区,你想拉谁就拉谁?就你这样的,我一天能打死仨!” 吕卿侯喝掉最后半杯酒,也不看宋大头,站起身,摇晃着身子朝我道:“兄弟,今天喝多了,感谢款待,改天,改天回了城,我请你去五星酒店继续喝!” 说完,一摇三晃出门去了。 “看你那德行,还五星酒店,我呸!”宋大头看着吕卿侯的背影低声骂道。 说完,还不忘奚落我道:“你也是,看看你招来的是什么人,简直就是个流氓!” 我面露不悦道:“我要不要把你放到龙门石窟也供起来?你是大佛吗?哪来的这么多慈悲心?你搅合黄了我的事知道吗?” “罗天,你疯了吧,和流氓喝酒也算是正事了?”宋叹急眼道。 我正色道:“难道你只看见他耍流氓,却没听见他说,他也是来找人的?今天我进山的时候,恰好也碰见了他。是他,用吕祖的三字诀帮我解了困。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是草包花架子!和你我一样,也是带着使命来的。说不准,我们的目的一致。” “那他到底要找什么人啊!”宋叹嘀咕道。 “废话,我正要继续问呢,不是被你给骂走了?”我有些无奈,看了一眼老板娘的方向,低声道:“还有,你该不会以为这假大师真得是喝多了,纯粹在耍流氓吧!” “那他是……” “故作醉态,以癫求实,疯狂试探罢了!” 第十四章 几番较量 宋大头一脸的不可思议,看了看老板娘的房间,低声道:“难道你们怀疑是她……” “不是我们怀疑,是他怀疑!”我低声道:“但我也认为,这个女人至少朝警察隐瞒了什么。” 宋大头摸了摸脑袋,嘀咕道:“怎么你们都能瞧出点什么来,我就想不到呢。” 说着,这家伙开始收拾碗筷。 “你干嘛?” “当然是替你们收拾残局啊!”宋大头道:“你们喝到这么晚,总不能让老板娘再起来收拾吧?” “别动,所有的饭菜都放在这别动,尤其是吕卿侯剩下的那半瓶酒就这么摆着。”我冷淡道:“咱们是花钱住店,可不是来当跑堂打杂的。拿了钱,收拾碗筷不是她本分吗?” 宋大头嗤之以鼻道:“不就是两副碗筷嘛,顺手收拾了就是的,合着你花钱你就是大爷?” “不是我说,你小子这么上心老板娘的事,该不会你也和吕卿侯一样,惦记上人家老板娘的腰身了吧!”我故意戏谑道。 听我这么一说,宋大头顿时急了,把手里的碗筷扔下骂道:“脏心烂肺埋汰肝儿,你小子脑子里装的都什么啊!” 说完,上楼去了! 我不禁一笑,也随之回了自己的房间。 山里的夜晚,格外的冷清。 透过窗子,目光所及,全是雾蔼蔼的山。近处颜色深一些,像是墨汁的,则是大片的原始森林,莽莽苍苍。 回来没几分钟,隔壁房间的宋叹就已经鼾声大作。 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不轻不重的风,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了五岁。隐隐约约的,我竟然觉得,睡在这里的感觉,竟然和我五岁时,尚未被阿爷拐走时的记忆那么相似。 时间一晃到了后半夜,烟盒里只剩下了三四根烟的时候,突然,外面啪的一声传来了一声脆响。 我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出门敲了敲宋大头房间的门,一纵身,从二楼的小阳台跳了下去。 只见院子当中我和吕卿侯吃喝的桌子旁,一个身披黑毛的畜生正左摇右晃捧着半根猪骨啃的正欢,地上的酒瓶摔了个稀碎,桌子上的饭菜几乎是一扫而光。 “啥情况啊!”宋大头穿着迷迷瞪瞪穿着大裤衩子走了出来,一瞧院子里这玩意,顿时来了精神,提起墙边的一把铁锹就跑了过来。 这黑毛畜生满嘴酒气,见了人,竟然也不怕,狠狠将前爪捧着的骨头摔在了地上,然后嘴里发着呜呜的怪声,一点点朝我们逼了过来。 此物圆头阔脸,双眼又黑又亮,鼻梁上面还有眼眶两侧,共有三道白毛,猛地看上去,还有点人像,就像是舞台上画着猴儿脸的丑角…… 不知道是酒壮畜生胆,还是平日里嚣张惯了,这家伙一见宋大头手里的铁锹,不退反怒,一咧嘴,满嘴的碎牙,其中四根虎齿足有半寸长。 “杂毛畜生,还敢朝我呲牙?我看白日里那只大黄狗就是死在你手里了吧!”面对这畜生的挑衅,宋大头暴跳如雷,铁锹抡圆了就杀了过去。 我赶紧大喊道:“千万留它小命!” 可到底还是迟了些。 这醉酒的畜生笨拙地一个冲刺,尚没到跟前,就被铁锹狠狠抽翻了出去。 宋大头疾步跟进,抬起铁锹,用锹尖抵住了这家伙的脑袋。 就在这时候,这畜生就然发出了一阵咯咯的笑声,双眼泛起了绿光,持锹的宋大头一时眩晕,竟然昏昏欲睡。 “又来这招!”我赶紧一抬手,将四棱棺材钉打了出去,啪的一声,正中其尾。 小畜生吱哇一声惨叫,废了自己的惑术,宋大头登时醒了过来。 “好个狡诈的杂碎,留你何用!”随着宋大头一声冷喝,锋利的铁锹顿时顺着这畜生的脖子攮了进去。 一股带着特殊腥气的浓血登时飚了出来。 我瞬间大失所望,忍不住抱怨道:“干嘛杀了它啊!” “没瞧见这畜生凶狠异常吗?还能迷惑人眼,留着它只会徒生后患!”宋大头拎着铁锹,犹如铁锹战神王老七上身,竟然还振振有词。 我气的骂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故意把他引出来的吗?” “啊?”宋大头一脸不信道:“真的假的?” 我无奈道:“今天我在林子里的坟茔地里就见过一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此物,但绝对是一族。我曾在坟茔拜山问话,结果,此物一出现,群鬼退散,这说明,我问的事,和它们一定有关系。回来之后,见大黄狗被杀,我就猜测,一定是山里的东西跟来了。他们听见了我对鬼群的问话,自然想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所以,才派出了探子。而那黄狗,就在后院,是这些畜生接近我们的必经之地,因此,它们才急着白天杀死了黄狗,目的就是晚上来窥伺你我。我之所以不让你收拾碗筷酒菜,其实就是让前来的家伙上钩。我还特意让你别动那半瓶酒,因为里面有雄黄粉,让他们不管多高的修为,都要现出真身。现在好了,好不容易活捉了一个,却被你给弄死了……” “这么回事啊……可你也没提前和我说一声啊!”宋大头咂舌道:“算了,死了就死了吧,为民除害了。” “可问题的关键是,你知道此物是什么吗?” “啥?” “人面獾!” 看着宋大头一脸雾水,我便解释道:“此物一出现,必是一族,一族背后,很可能还有法门。杀了一个无所谓,但可能就此惹上麻烦,想要再从它们那挖到有价值的消息,就没戏了。” 宋大头挠挠头,自知理亏,便扯开话题道:“你啥时候下的雄黄粉,我咋不知道?” “这酒就是吕卿侯留下的。” “合着他拿来这一瓶酒,其实就是帮你实施计划的?那岂不是说,他也知道今晚上这些畜生会潜伏过来?” “你以为呢?”我正色道:“所以我说,凡事别只看表面。” 宋大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死獾,低声道:“算我错了,那下来怎么办啊?” 我想了想,冷声道:“没事不找事,遇事不怕事,出事能平事,既然杀了,也就杀了。我料定,它们不会善罢甘休,咱们不变应万变,等着它们找上门来就好。至于这人脸獾,就丢到后面林子去,告诉它们,老子们不是好惹的!” 山里自家酿的酒,后劲儿还挺大。处理完了人面獾,回到屋我就醉意上来了,没一会就与周公同游去了。 结果,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被一阵尖叫声中惊醒了。 我睡意惺忪地出了门,就看见,老板娘一身睡衣松松垮垮地站在门口,满脸蜡黄。院子正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具白森森的骨头架…… 第十五章 反锁房门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兽骨,不是人骨。 但显然,老板娘却被吓坏了。 从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猜测,她大概以为这是一具人骷髅。 我下了楼,检查了一下骨头架。 这幅骨架特殊就特殊在,整个骨骼之上,没有一毫肉丝,森白的骨头上,全是细细的刮痕,以我的经验看,这显然是野兽用带刺的舌头,一丝一毫舔舐过的。 “小哥,这是……”老板娘面色苍白,看那腔调,几乎要哭了。 我本想告诉她,这就是她的那只大黄狗。脖子上喉骨的缺口就是证明。是被什么东西重新挖出来了,吃成这样,故意摆放在这里,不过就是在朝我们示威,以示对昨晚上我们杀了它们的同伴的愤怒而已。 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我倒是希望从这女人的恐惧中,挖点有用的信息。 “没什么,不用担心。”我淡淡道:“死去的东西不会说话,但当他们想表达什么的时候,就得想办法。或许,这幅骨架也是要告诉我们点什么吧!” 老板娘的脸色越加难看,胸脯起起伏伏,喘息声都带着焦虑。 或许,我的做法有些残忍。 不过,和真相比,我情愿在冷酷中一探究竟。 我随手将骸骨收拾起来,顺着后围墙又扔了出去。 还故意对着后面无尽的林海大声道:“无处安放的冤魂们,你们就安息吧,千万别化成风,半夜在院子里咿咿呀呀的叫唤了……” 说完,我看了一眼老板娘,又上楼补回笼觉去了。 当然,我很奇怪,这么大的动静,一向多事的宋大头怎么没出来。敲了敲他的门,没动静,推开一看,人竟然不在。 等我回到自己的屋,刚躺在床上,点了一根烟的时候。 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老板娘像是一只猫一样,轻巧地从门缝钻了进来,然后顺手反锁了门。 我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半靠在床背上,打量着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三十多岁的年纪,有着乡村人少有的白皙。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女人该有的腰肢和温柔都还在。 其实她来,我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人被折磨急了,有病乱投医是常态。 老板娘被我盯得有些不自然,大概也觉得自己来的有些突兀,下意识抻了抻睡衣的裙摆,脸上继而出现了意思红晕。 “小哥,你别误会,我来你这不是因为那个……” “哪个?”我故意戏谑地反问道。 老板娘顿时愈加局促,一时眉心溢出了细汗,脸也红的到了脖子根,说了句“没事了”,拉开门转身要走。 “你是想和我说说那个失踪男人的事吧!”我径直开口道。 老板娘一怔,开门的手又垂了下来,默认般点了点头。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警察,穿便衣试探我来了……”老板娘喃喃道:“可昨天晚上,我偷听你们的谈话,知道了您是个天师。您……您救救我吧。” 老板娘说着,一个踉跄朝我走了过来,跪在了我面前。 “有话说话,你这是干什么。”我淡淡道:“起来吧,我知道你没杀人。” 老板娘有些惊愕,眼神里充满了感激,颤声道:“您相信我?” “但是,你的狗咬伤了那人,你对警察隐瞒了这一点。”我抬手将其拉了起来,正色道:“我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老板娘垂着头,咬了咬唇道:“那天,那客人在我家住下之后,让我给他做了一桌饭菜,还买了两瓶酒。吃饭的时候,他非要我坐下一起吃。一边吃着,他就有意无意告诉我,他很有钱,还说……还说让我跟着他,把他伺候好了,少不了好处。我觉得他喝多了,就找个借口要走,谁知道他突然拉住我,就往自己房间里拖。我吓坏了,可不敢声张,在我们这小地方,寡妇门前是非多,要让人知道了,我们母女俩都给让唾沫淹死。就在这时候,我家的阿黄睁开了链子,从后面扑上来,狠狠咬了那客人一口。大黄见我受欺负,还要继续撕咬,那客人见状,踉踉跄跄就跑了出去。谁知道……谁知道这么一走,竟然就没回来……” 凭感觉,这老板娘应该是没撒谎。 在许多的山区,还是有很多人把所谓的妇道当做圣旨,一旦出点事,女人不管是不是委屈的一方,都会遭到唾弃,这一点,昨天出车站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那些村妇的口中领略过了。 “人真的不是我害死的,可我不敢和警察们说实情,我怕……我怕村里背后嚼舌根,把我当做荡妇……我倒没什么,可孩子还小。”老板娘一时哽咽起来。 “既然人不是你害的,那你怎么就知道他已经死了?”我追问道。 “因为……因为我看见他了!”老板娘声音发颤,不由地脱口道:“就在他失踪的第三天晚上,半夜里,外面刮风了,我起来关窗子的时候,我看见他就在我家院子里呢。还是那身衣裳,还是那姿态,但看不清脸,模模糊糊的……他来来回回地在院子里转圈,阿黄朝他凶狠地狂吼着,没一会,他就走了。走的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他是从大门上穿出去的……后来,连续几晚上我都看见他,有时候他趴在我家窗外,有时候站在围墙外面,只露个脑袋,吓得我整夜不敢睡觉。大概着是害怕阿黄,反正阿黄一叫,他就走了……” “昨晚上他来着吗?”我问道。 老板娘摇摇头道:“怪了,昨晚上他真的没有来,这是这些天来,我睡的最安稳的一天了。可今天早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我实在熬不住了,小天师,你帮帮我吧……” 我淡淡道:“僧渡有财之主,道救有缘之人,做我们这行的,但凡出手,皆需要些缘由。我帮你可以,可我能得到什么?” 老板娘一听,忙道:“我给您钱,您给我的房费,我一分不少的还给您。再多了……再多了我真的没有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有什么收入……” 看着她局促的神情,我看没吱声,只是盯着她细看。 老板娘看我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压了压自己的裙摆,脸一红,起身要走。 我这才正色道:“我是说,你自家酿的酒不错,走的时候,给我两坛吧,就当报酬了!” “原来您要的是酒啊,好说,几坛都行,自己的东西……要多少都行!”老板娘长出一口气。 我笑道:“你以为我要的是什么?”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开门出去了。 好巧不巧,宋大头这时候恰好回来了,正好看见老板娘从我房间里捂着睡衣出去了…… 第十六章 屋顶有人 “什么情况?”宋大头瞪着牛眼,就像是在看色地主黄世仁一般。 我叼着烟卷,一耸肩道:“没什么情况啊。” “没情况人家红着脸,穿着睡衣从你房间出去啊?我看那眼睛梨花带雨的,明显刚才哭过!”宋大头义正言辞道:“罗天啊罗天,我原本真以为你贪财,原来你还好色,你……你……” “我什么我?”我一笑道:“你看见我耍流氓了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耍流氓了,人家老板娘都没说啥,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土地爷打城隍,管的倒是宽。” “行,我算看透了,你小子除了空有本事,满身的邪气。”宋大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俨然化身成了正义斗士。 我见他数落够了,才慢悠悠道:“骂也骂了,讽刺也讽刺了,我到想问问,宋老板风尘仆仆干什么去了?” 宋大头不屑道:“你管得着嘛!一大早上起来,老子尿急,出去拉了泡野屎,顺便散散步不成吗?” “成,你就算是去吃了泡野屎我都管不着。但你要是朝我撒谎,那不如干脆,马上收拾行李,滚回云城去!”我冷声道。 宋大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嘀咕道:“谁撒谎了……” “你若真是早上出去的,难道你看不见院子里放着一副剃光的狗骨头架子吗?”我厉声道:“宋大头,这是你第二次和我撒谎,有再一再二,绝无再三。你明明是昨晚上半夜就出去了。你还有脸喷我?天知道你昨晚上在哪个老娘们的被窝里睡得!” 宋大头见事情败露,满脸尴尬,低声道:“有话说话,你喊什么?刚才你说什么?狗骨头架子?” “少废话!”我冷声道:“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去镇上那座酒店住去了?有什么发现,赶紧说,我就当你只是无心之失。” “你怎么知道?”宋大头满脸诧异道:“你昨晚上跟踪我了?” “呸,你太瞧得起自己了,我还用得着跟踪你?”我正色道:“在褚南天那,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拉上你当后勤部长?我只知道,你们这些做江湖掮客的,都有自己的关系信息网” 宋大头有些无奈,只好道:“你这个人,真他娘的可怕,不单单冷血,还丫的眼睛贼毒,我现在有点后悔跟你出来了。没错,我就是去那酒店住了一晚上,顺道还去了于婉秋住的那个房间了。不过,时间太长了,中间住过无数的人,没找到什么线索。” “但是呢?” “你怎么知道有但是?” “我说了,别废话,说重点!” 宋大头气呼呼道:“重点就是,我得到了一个消息,于婉秋还有个身份,她其实是褚南天的女朋友。” “还有呢?”我盯着大头道:“肯定还有消息。” “服了你了,什么都瞒不过你!”宋大头道:“我还让人帮我查过了,于婉秋来南坪的机票和车票中,有另一个同乘但却没有同行的人。” “什么叫同乘不同行?” “就是说,这人也同样是在云城出发来南坪的,和于婉秋做了相同的交通工具,但两人一路上都无交流。而且,这人到了南坪之后,没有查找到任何登记住宿的消息!” “我猜,这个人是个男的吧!”我淡淡道。 宋大头无奈地竖了竖大拇指道:“又被你猜中了,此人叫做叶潇肃,是个穷画画的,我还顺便挖到了一条消息,那就是,于婉秋到燕城美术学院进修的时候,和叶潇肃做过半年同学……” 两个曾经的同学,不可能存在不认识。 既然认识,却要装作不认识,来这么个偏远之地,除了幽会或者私奔,我实在想不出其它的目的。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褚南天对我们说,她妹妹来南坪有同伴,但人在国外的原因吧。谁会愿意提及一个给自己带绿帽子的人呢! “哗啦!” 我和大头正说话的时候,房顶上突然传来了一个细小的动静,接着,一粒碎瓦从上面滚了下来! “谁在外面?”我不由得怒喝一声,一纵身,从窗子飞跃而出,手抓方头檩,一个滑翔,翻上了屋顶。 房子和院子周围已经不见了人影,但黑瓦的绿苔上,明显有几道脚印。 脚印的痕迹不大,大约是三十五六码的鞋子,要么是孩子,要么是个女人。 “小哥,你怎么上到屋顶去了?”此时院子里的老板娘不禁问道。 我看了一眼老板娘,她的脚倒是只有三十六码,但很明显,以她丰腴的体格,不可能如此轻松地逃走。 看来,只能是另有其人。 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窥测我们两个?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家的屋顶有没有漏。”我大声道:“听说要下大雨了,什么爬蛇走兽,都爱到人的院子来。据说有种母野猪,凶狠着呢,每逢雨季,最爱翻墙入户,到农户家里吃粮食,你还是小心点。” 回到房间,我把早上狗骷髅的事说了一遍。 宋大头脸上露出一丝惧意,低声道:“难道真让你说准了,这是一群人脸獾,我捅了马蜂窝?” “我说了,遇事不怕事,出事能平事,既然拉开架势了,咱们也不怕打这一架!”我不屑道:“我预料,今晚上它们还会来。虽然我现在没心情搭理他们,但今晚上只要它们敢坏我大事,我一定修理他们!” “啥大事?”宋大头好奇道。 我正色道:“没什么,就是拘个鬼给你瞧瞧。” 宋大头一脸紧张,低声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看着!”我淡淡道。 没一会,老板娘就叫我们吃饭了。 宋大头昨晚上赌气不想和吕卿侯同桌,所以,没有吃饭。现在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听说吃饭了,二话不说,急匆匆下了楼。 “呦,早晚这么丰盛啊,还有腊肉呢!” 老板娘笑道:“都是家里的东西,不值钱,就是花点时间而已,快吃吧,这腊肉是我一手做的……” 宋大头也不客气,上手夹起一片肉放在了嘴巴里,边嚼边哼哼:“好吃,香味十足啊,真是太好吃了……” 这小子吃完第一片,又去夹第二片,结果第二片肉还没进嘴,就突然捂着喉咙吭哧起来,大胖脸顿时被憋了个通红! 这一幕正好被我下楼看见,赶紧上前,瞧了一眼那腊肉片,肥瘦相间的地方,正有几枚米粒大小的黄点……我猛地朝人迎穴轻轻一点,然后拿起桌上的白酒灌了进去大半瓶。 “噗!” 被灌急了的宋大头一时胃液上涌,哗啦一下子,白酒卷着胃液吐了出来,随之出来的,还有一大群肉呼呼的蛾子,拍着翅膀就要飞…… 第十七章 半夜招魂 “蛊,是蛊,我中蛊了!”大头一瞧从嘴里吐出来的蛾子,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失声惊叫起来。 一旁的老板娘也傻眼了,哪里见过这场面,连连摆手道:“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大头转而朝我哀求起来:“罗老板,你得救我啊。我知道你有这本事,对不对?” 我点点头道:“没错,我有这本事。这样吧,我给你开个方子,你马上去抓药。” “好,好,你快说!”大头吓得不轻,几乎是声泪俱下:“再贵的药我都能找到,可时间不允许啊,求求你了,快点。” “土蟑螂三只,要母的!” “望月砂、蚕砂、五灵脂、鸡矢白各三钱!” “蜘蛛网一个,挂灰尘的那种!” “还有个药引子,晨黄三两!” 大头正一本正经地记着,当记到晨黄的时候,不免生疑道:“什么是晨黄,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不等于没见过!”我一笑道:“晨黄者,乃是清晨第一恭也。” “第一恭……第一恭?屎啊!”宋大头一愣,随即骂道:“姓罗的,你还有没有人性,人命关天,你还拿我开涮。” 我见这家伙是真急了,便一笑道:“逗你玩呢!其实这压根就不是蛊,乃是浮虫之术,看似像蛊,实际上并没杀伤力,也死不了人,属于过去古彩戏法的一种把戏。” “古彩戏法?唬人的?” 我点点头,看了看腊肉片道:“算你倒霉,就这两片肉做了手脚,偏偏都进了你的嘴。” “这种玩笑怎么能开?吓死我了!”宋大头长出一口气,擦了擦眉头的汗珠,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老板娘的头上。 老板娘无辜地摇摇头,慌忙道:“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我哪懂这个啊。” “甭委屈了!”我坐下一边吃肉,一边淡淡道:“忘了刚才屋顶上的人了?” “啥意思?你骂了她,她吓唬我?这叫什么事啊!”宋大头扯着脖子大声喊道:“呀呀呸的小娘们,我不管你是谁,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有本事你冲罗天来,整蛊我算什么本事?再有下次,我……我抓住你,手把手喂你晨黄三斤。” “行了,人家这会早就走了,哪还会傻乎乎听你骂街啊!”我转头朝老板娘道:“对了,那个失踪的客人,还有没有什么东西留在这?” “人失踪以后,东西都被警察带走了……哦,对了,还有一件外套!”老板娘道:“那外套是那天晚上他被狗咬了之后跑出去遗落在厨房的,警察来的时候,我心里发慌,也给忘了,现在还在厨房的柜子里呢……” 有东西就好办了! 我示意老板娘把衣服拿来,很容易就从上面找到了几根毛发。 白天的时候,去景区里随便转了转,还意外地碰上了吕卿侯。 这家伙在景区的亭子里面摆了个摊,重拾旧业,这次则自称是华阳真人转世,擅长通心术,正拉着女游客的小手说什么桃运之事呢! 真不知道这老小子有何本领,怎么就有女人缘,还真有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相信他。 见我了,吕卿侯还特意一笑,问我他送的酒如何。 我则回答,酒是不错,可客人太多,昨晚上喝光了,今晚上客人喝不上了。 吕卿侯一怔,喃喃道,看来你这客人还是一大家子,怎么着,要不要我再送你一瓶? “不用了!”我冷笑道:“今天我打算去它们家做客。这才是礼尚往来嘛。” “兄弟有勇有谋,我就自愧不如了,只能干点摸骨看相的小买卖了!”吕卿侯眨了眨眼,朝我一笑道:“不过,兄弟我也不是一无是处,我对女人那是极有研究。还记得前天在长途汽车上的姑娘吗?那可是不是一般的姑娘,人家不单单长相身材极品,最重要的是,一出手就是扼风门,差点把我掀翻出去……” 我想起来了,他说的那姑娘,就是那个坐在后座上带着墨镜的女子。 吕卿侯借着算命的噱头,跑去赚便宜,差点掉到车窗外去。当时还以为是他自己不小心,原来是被那姑娘扼住了风门穴,浑身无力所致啊…… 这自古算卦相面之人,都讲究惜字如金,吕卿侯不会无缘无故突然给我提起这件事吧。 难道说……他意有所指? 黄昏的时候,我准时回到了老板娘家。 按照我的要求,老板娘提前给我准备好了我要的东西,一碗大黄米,一盘子水果,一盘子点心,还有一只原封不动的烧鸡。 交给我东西,老板娘就带着女儿去父亲家住去了。 今晚上的事,行外的人不宜看见。 宋大头见我摆了香案,忙碌不已,便问道:“我就不用干点什么?虽说咱们是临时搭档吧,但我总得给你分担点事做吧……” 我将四根香插在大黄米碗中,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看见这四根香了吗?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给我把香看好了。每一根香烧到一寸多长的时候,就换新香,总之,我没说撤香,你就得让这香火燃着,懂?” “放心,这点小事还不容易吗?就算我脑袋掉了,香绝对不灭!”大头信誓旦旦道。 我们俩就在这院子里抽烟喝酒,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一点钟,月亮将近中天的时候,我按掉了烟头,将香火点燃了。 然后,取一张画符的黄表纸,将三根失踪人的毛发包裹了起来。 “你是想把他拘来?这能成嘛,我听说,拘鬼得有生辰八字啊!”大头低声道。 我正色道:“正因为没有生辰八字,才用这毛发。一会记住了,不管看见什么别吱声,更别提鬼字,小心触霉头。” 对大头交代清楚,我便开始年招魂咒。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河边野处,庙宇村庄,宫廷牢狱,坟墓山林……” 三魂咒一共念了三遍,当香头的明火达到赤红的时候,马上将黄表纸点燃了。 呼! 随着最后一点黄纸烧完化成灰,顿时一股风便卷进了院子,纸灰直接飞上了天。 一时间,周围树摇叶动,一片不大不小的黑云,正好遮住了月光,沙沙声,院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和大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大门口,就等着亡魂上门来。 可怪异的是,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可门口却迟迟没有该出现的鬼影。 “罗老板,是不是过程哪里出问题了……”大头压低声音问道。 按理说,不能够啊。 就这套手段,我见阿爷至少操作了几十遍了…… 算了,实在不行,就再烧一张黄表勾勾魂吧! 我回身正准备去拿黄表纸,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暗白色模模糊糊的身影,正直不楞挺站在我们的身后,呲牙裂嘴,贪婪地吮吸着桌案上的香火气息呢…… 第十八章 密林古屋 这鬼东西没走正门,竟然是从后院进来的。 “嘶嘶!”我朝大头努努嘴,大头一转头,这才看见了我们身后的阿飘。 “我糙……” 大头惊阙之下,不由自主地爆了粗口,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则顺手捏出一张驭鬼符,夹在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冷声道:“乾罗达那,洞罡太玄,驭鬼缚邪,度人万千,堂前亡魂,还不速速朝本座回话。” 听到我这声音,这白色的影子显得有些不悦,猛然转过身,口中呜呜地朝我低吼着。 “放肆!” 我虚指一弹,符箓马上闪烁出暗红色的火焰,这阿飘顿时便怂了下来。口中那呜呜的声音没了,低眉顺眼,像只听话的小狗。 宋叹朝我投来了一丝艳羡的眼神。 我心中也不禁微微窃喜。 可就在这时候,院外远处的山林里,突然狂风大作,夜猫子呜呜地低号了几声。 这原本朝我顺服的白色影子,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召唤是的,身子一纵,半飘半跑地出墙去了。 “怎么回事?咋跑了?”大头急忙朝我问道。 看这情形,召唤此魂的人不仅仅我一个。 “留在这,哪去别去!”我叮嘱宋大头一声,背上包裹,急匆匆循着白色影子的方向追了上去。 白色影飘得很快,穿林过谷。 我紧随其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林子间,湿漉漉的雾气打湿了松柏枝,然后在抽打在我的身上,不多时,我就已经浑身湿透了。 飘行了几分钟,白的影子忽然停了下来。 我屏气停身藏在树后,侧目静观,就在这时候,忽然从四面八方飘来了十几个同样白色模糊的影子,这些家伙并列站成了一排,忽上忽下,好像等待检阅一般。 说实话,跟随阿爷这么久,阿飘我见的太多了,并不畏惧,可一下子见了这么多,多少还是有些小紧张。 最重要的是,他们像是有组织是的,空洞的眼神,不时地打量着周围。 我只能藏在树后一动不动,我倒要看看,这些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等了半分钟,林子里传来了沙沙的响动声,还有那种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我没忍住好奇心,侧头瞧了一眼,就看见从一丛灌木里,钻出了一个酷似人脸的家伙。 又是它们——人脸獾。 只不过,这只人脸獾明显比先前大头杀掉的那只个头大了不少,黑色的皮毛也更加发亮。但见这厮摇摇晃晃,迈着八方步一露面,那些个忽上忽下的白色影子顿时个个安稳下来,低头垂脑的样子,恍若三孙子见了祖爷爷。 难怪老子刚才施展驭鬼术都没能唤住这阿飘,原来背后做法的竟然是它。 人脸獾像是巡视员一样,将这一排阿飘看了一遍,最后停在了末尾的阿飘面前。 通过他们大小的身材和模糊的面貌可知,这个阿飘就是刚刚被我召唤去的家伙,也就是那个失踪的游客。 人脸獾抬了抬起前爪,这阿飘就赶紧佝偻着身体,弯下了腰,一副谦卑胆怯的样子。 人脸獾耸了耸鼻息,使劲吸了两口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是的,突然用那前爪在这阿飘的脸上狠狠抽了两下。 那阿飘竟也不敢反抗,还慌张地朝后退了退。 摆足了威风,这人脸獾才摇晃着胖乎乎的身体,朝着林子外侧走了过去。 而这一群阿飘就像是小跟班是的,也紧随其后。 又走了两分钟,这些家伙来到了一个林间的空地上。 让我意外的是,这空地的正中间,竟然戳着一个活灵活现的稻草人。稻草人和常人大小,身上还穿着一件夹克,胖乎乎的,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谲。 “呜呜!” 人脸獾仰着脖子,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 这些白色的影子如同吃了兴奋剂是的,开始蹦蹦跶跶地围绕着稻草人旋转起来。 你能想象出这种场景吗? 半夜三更,密林深处,一群阿飘围着一个身穿人类衣服的稻草人跳舞,手脚还张牙舞爪、口中咿咿呀呀哼着声音…… 毛骨悚然。 最离奇的时刻到了,在这些阿飘旋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那稻草人竟然动了起来,身体随之摇摇晃晃,两手还拼命地抽打自己的脸。 这稻草人一动,看着这个古怪的身影,我忽然觉得这个暗褐色的夹克有点眼熟。 不对! 天煞的,这衣服踏马的不是宋大头的吗? 我说为什么这稻草人穿着这衣服胖乎乎的怎么有点眼熟呢! 此刻,惊讶之外还是惊讶,我惊讶的是这些小畜生,竟然还懂得做法害人,更惊讶的是,他们是什么时候拿到大头的衣服的。 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昨晚上大头杀了它们的同伴,他们今天这是要报复大头。 我见那只人脸獾正看着晃动的稻草人无比得意,突然一个闪身,拔出小腿上的匕首狠狠飞掷了过去。 “嗷!” 一声惨烈的尖叫,匕首插在了这畜生的后腿上。 小畜生疼的浑身抽搐,大腿窜血,却一点没有惧意,仰着头朝着我呲牙一通咆哮。那前爪还疯狂地朝着那些白色的影子下着命令,似乎要一拥而上,将我杀死。 白色的影子们却踟蹰不前,大有观望之势。我干脆,回手从肩后抽出了铜钱剑。 古铜的寒气在月光下闪烁着特殊的光晕,这些白影子还算识货,一见此物,顿时顾不上这只受伤的人脸獾了,一哄而散,各自飘散在了林子间。 见大势已去的人脸獾也终究认了怂,一甩头,呲牙咬住匕首拔了出来,然后拖拉着窜血的残腿急忙钻进了棺木丛中。 我上前捡起匕首,将夹克从稻草人上扯了下来,顺手将稻草人捣毁。 原本想着原路折回,却不想,此处居高临下,发现谷口亮着一丝灯火。 难不成,这里还有人家? 我看了看,来时的路雾气蒙蒙,并不好辨识,干脆,朝着灯火走了过去。 可是,刚离得近了些,这灯火却熄灭了。 我摸着黑,好不容易走到跟前,发现面前是一座老旧的二层楼。外墙倒了,窗户破的,这房子的年纪估计比阿爷都老。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住人的…… 可我明明见这里刚才有光啊! 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瞧瞧,就在这时候,里面恍惚传来了一声呻.吟。 我顿时警觉起来,握着匕首,轻手轻脚摸了进去。 一层楼破败不堪,只有砖头碎瓦,几口大缸,还有各种动物的粪便,恶气冲天。 循着楼梯上了楼,空气中竟然还残存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有点劣质雪花膏的味道。 看来,这里的确是有人来过。 呻吟声是从左侧的大屋里传来的,我摸着黑一步步逼了过去,就听见有人正在喃喃呓语…… “冷,太冷了,你快进被窝来呀!” “让哥哥给你暖一暖……” “什么人!”我一闪身闯了进去,同时,手里的打火机哒的一声,冒出了火苗。 火光摇曳,我看见破旧的木床上,竟然光溜溜躺着一个人,只穿了一条短裤,正瑟瑟发抖,脸上露着一抹古怪的表情。 “宋叹?”我无比震惊。 床上躺着的不是别人,竟然正是宋大头! 第十九章 一夜空欢 我都傻眼了! 我离开老板娘家院子的时候,这家伙还人模狗样西装革履。 怎么半个时辰的功夫,他就跑这来了,还脱了个精光啊。 “宋大头!”我小心打量了一下四周,赶紧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料,这家伙一脸春意,嘴里直哼哼,就是不动弹。 看样子,这小子是着道不浅啊! 我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黑眼仁下垂,眼白上翻,一道红血丝从眼角开始,正朝着眼尾蔓延…… “不妙,这是索阳术!” 我二话不说,马上咬破了左手中指,以自己的丹阳血,在其眉心画了一道太极轮。 同时取出一枚桃木钉,朝着他的人中轻轻一戳。 “啊!” 大头杀猪一般惨叫一声,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罗老板,你怎么在这?”宋大头瞪着牛眼,又是惊讶又是好奇。 我无奈道:“我倒是还想问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啊?还是先看看自己吧!” 宋大头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大裤衩…… “我去,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刚才满嘴哼哼,就像是只发情的公猪似的……”我咂舌道:“我要是再晚来会,你这会估计已经阳气尽,精气竭,屁股朝天翘辫子了!真是的,不是告诉你,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离开院子吗?” 宋大头一阵脸红,气急道:“我是跟着你来的呀……” “我?” “就是啊!”大头道:“你走后,我就守那炷香火。可是几分钟之后,你就出现在大门口了啊,还朝我勾了勾手。我还琢磨呢,不是让我守着香火吗?怎么又叫上我了!没办法,我只能跟着你出了大门。你往林子里走,我一路紧追,让你等我一下你却不吱声,理也不理,就保持着二三十米的距离。结果,一进林子我就找不到你了。周围都是大雾,我只能四处乱摸,也不敢喊你,怕坏了你的事。走着走着,就看见一户人家,灯火通明的。情急之下,我寻思着进去先躲一躲。开门的是个……是个女人,有点眼熟,拉着我就进了屋……桌上吃喝啥都有,女人挺客气,让我好生歇息,还一个劲地给我夹菜,我吃了几口之后这女人就出去了……然后……” “然后你就脱光了?禽兽!”我戏谑道。 “我没有啊……冤枉死了!关键后边的事我不记得了啊!”宋大头一脸尴尬道:“我真不记得了……” 我严肃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中了索阳术,眼睛里的红血丝从眼角拉到眼尾,你就死翘翘了。” 宋大头一脸冷汗,赶紧下了破床,将一地的衣裳穿了起来! “妈的,真是见了鬼了,明明我看见的是你啊……” 说着话,大头突然开始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了两声,接着就干呕起来。 “哇!” 一口污秽之物喷涌而出。 好家伙,蟑螂、蛾子、树叶和烂泥,臭不可闻。 “这就是你吃的美味佳肴?” 宋大头哭丧着脸,眼儿都绿了。 “我造的是什么孽啊,早知道这样,说什么我也不跟你出来跑这趟!” 看这小子满脸委屈,我耐心问道:“你小子是不是丢了一件夹克外套?” 宋大头点点头道:“是少了一件衣裳,棕色的夹克,我还以为忘带了呢……怎么了,你见到了?” “就在林子间,穿在稻草人身上呢!人家就用这一件衣裳,就把你引来,差点弄死!”我无奈道:“看来,这次还真遇上茬子了。”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先回去吧,你小子现在阳气虚,离开我,只要被它们一个压顶,可能三魂火就灭了。”我带着宋大头下了楼。 要出门的时候,我随意一瞥,发现破烂堆里,竟然有好几双旅游鞋。 鞋子的质量还不错,有两双是国外的一线品牌,价格不菲。鞋子虽然布满了灰尘和水渍,但一点破损都没有…… “怎么了,瞧什么呢?” 我皱眉道:“你说,有人会跑到林子里倒垃圾吗?” 宋大头眨了眨眼,顿时明白了,上前一瞧,咂舌道:“这款登山鞋好像是去年的新款,我记得三千多一双呢……” 谁会把新买的三千多的鞋子扔进林子里啊。除非,这鞋的主人已经死了,而杀人的人,并不知道这鞋子的价值…… 我的目光不由得放在了那几口大缸上。 这墙倒树败的地方,倒是这几口缸还好好的,这就有些怪异了。 我迟疑片刻,走到缸前。 宋大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惧道:“等等,让我深吸一口气,里面该不会是……” 我淡淡道:“你想多了,人家不会那么傻的!” 说完,我随手揭开了一口大缸。 “啊!” 宋大头惊叫一声,我也不由得一怔,里面竟然真的有个人…… 只不过,不是真人,而是一个稻草人,稻草人的脸上,糊着泥巴,画着简单又很有特点的五官。 “吓他妈我一跳,我还真以为这缸里腌的都是死尸呢……”宋大头长出一口气,歪着头,忽然道:“唉?罗老板,你说,这稻草人是不是长得像个人?” 像人? 我也仔细看了看这稻草人泥巴脸的开脸,小眼睛,高鼻梁,大嘴巴,山羊胡…… “这不是吕卿侯吗?”我和宋大头同时脱口而出。 没错,这稻草人泥巴脸的长相,就是吕卿侯的模样啊。 一不做,二不休,我又把剩下的两口缸也打开了。 “罗老板,如果说,那个是吕卿侯,那这个是谁?”宋大头盯着第二口大缸努嘴道。 虽然这泥巴脸看起来很幼稚,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画的是我。 此时我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原来,我们在查找凶手的同时,人家也盯上了我。今晚上差点歇菜的是大头,那下来就可能是我或者吕卿侯。 “那这个是谁?”大头望着最后的稻草人问道。 这幅泥巴脸,显然是个女相。柳叶眉,杏仁眼,轻扬的嘴角……还真有些眼熟…… “我知道了!”宋大头叫道:“还记不记得大巴车上,那个坐在最末尾的姑娘?当时骗子大师去调戏人家,差点栽出车去?虽然带着墨镜,看不见她的眉眼,但这略显高傲的嘴角,不是她还能是谁?”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错了,就是她! 第二十章 大雾迷踪 我现在甚至都怀疑,今天早上,趴在屋顶偷听我和宋大头说话的那位,就是这个姑娘。 “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啊,为什么这大缸里还有她的塑像?”大头咂舌道:“说起来,咱们四个还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同为外来的游客,而且是那天同坐一辆汽车。” 很显然,有人特别留意着来往南坪的车辆。至于我们四个,则都是带着各自的目的前来,而且,已经被人识破了。识破我们的人,很可能就在那辆车上,而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和这个人有关系。 “走吧,失去了先机,再留在这已经没有用了!” 我带着宋大头赶紧出了荒宅。 可是,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雾,本来就昏暗的天际,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凭着感觉,朝镇子的方向往前摸。 一连疾行了半个多小时,越走蒿草越高,树木越密,看样子,我们这是迷山了。 “怎么办?咱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了吧!” “还说呢!”我冷淡道:“让你看住那香火,就是为了给我留个归路,你可倒好,中了美人计!” “咱们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都知道错了!罗老板,你不是天师吗?我听说,这天师都会奇门遁甲、排卦演算之术,你就发发功,算一算咱们回去的方向不就得了!” 我无奈道:“任何术法,都是有依有据的,现在咱们连个参照物都没有,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我如何演算?再说了,你没看出来嘛,这大雾下的离奇啊,这是人家在和咱们斗法呢!” “啊?”宋大头脑门拧着了包子,紧张地看着周围道:“那咱们怎么办?要不……喊人吧。为了活命,喊人帮忙不丢人。” “你倒是天真!”我正色道:“眼下咱们在哪都不知道,深更半夜,密林深处,喊来的可未必是人。” “说归说,你拍我干嘛!”大头不满道。 我骂道:“你脑袋驴踢了吧,我在你前边,我能拍你吗?” “那是谁……”宋大头顿时两眼恐慌,猛地一回头,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但见两根树枝缠在了他的脚踝之上,勒着他就往灌木丛里拖! “哪来的杨妖柳精,敢在老子面前作祟!”我深知道,我俩现在的处境不佳。对方制造了迷雾,便日月不见的情况下,阳气流失的过快,如此一来,山中的精灵鬼怪都蠢蠢欲动,要出来捉弄一番。 当此时,要做的就是震慑群贼,杀一儆百。 我二话不说,一个飞扑追了上去,拔出匕首,咔咔两刀,将那树条斩断了! 树条一端,直接冒出了两股红浆水。 我纵身跃起,将大头拎起,护在身后,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本天师行到此处,无意和闲杂旁门纠缠,谁要是再敢放肆,休怪我不客气。” 谁知道,这群家伙根本不听劝告,我话没说完,噼里啪啦四处声动,盘虬卧龙一般的藤蔓、须根、枝条从八方卷来,三下五除二,将我和大头几乎五花大绑。此刻我手里的匕首竟然像是钝化了是的,再切再砍都无济于事了! “罗老板,救我,救我呀!”大头哭爹喊妈道。 关键时刻,大树之上忽然一阵窸窣,一条碗口般的青花王锦蛇爬了下来。 这畜生的脑袋有鹅蛋那么大,头顶上生出了一朵鸡冠子一般的红色血瘤,大嘴一张能吞下小孩子的脑袋。 “我的妈呀!”宋大头几乎被吓得到了魂。 我知道,王锦蛇无毒,不过,这畜生看样子,就算没有得道,八成也是历劫在即了,头顶上的红冠就是证明。 这厮啪的一声,一个摆尾,身体直接盘旋着两个圈扣,就要套在我们俩的脖子上。 它倒是心大,要一口气将我们俩一并勒死! 老虎发威当我是汤姆表弟啊。 我当即咬破舌尖,对着手里的匕首喷了一口血浆。 舌尖血乃是真阳涎,有此罡正阳气加持,我就不信这群草妖树怪还敢放肆。 谁知道,我这血刚喷出去,还没来得及挥刀,这群缠绕着我的树藤树根之类的东西就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是的,一个个悬起半截身体对着我的刀颤颤巍巍哆嗦起来,然后哗啦一下,全都松散开来,逃也是的去了…… 一口真阳涎有这么厉害吗?要知道我可还没出手呢。 同样蒙圈的还有那条王锦蛇,大概着到死它都没明白,这些草妖树怪怎么就撤了。慌张间,这家伙落地之后不敢在和我们纠缠,盘旋着就要往树丛里钻。 要打的是你们,逃跑的还是你们,我这舌头尖岂不是白白咬破了? 在我眼里,但凡精怪,就没有好东西! 我心一狠,抬手将匕首打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正插在了这蛇背上。 这畜生疼的拼了命的挣扎,蛇血滴滴答答顺着刀尖往地上淌,我两步追上,一把按在了他那红冠子上,另一只手抓住其下颌的薄皮,猛地一扯,蛇皮就被蜕了下来。 没了皮的蛇疯狂扭曲着,粉红色的蛇肉上筋膜在跳动。 我将这无皮的蛇蛇身扔在地上,并不想将它杀死。 等一会太阳出来之后,毒辣的夏日阳光会一点点杀死他。闻着腥味儿赶来的虫蚁也会一点点杀死它,总之,我得让它死的痛苦一点。 “罗老板,是不是……狠了点?”大头看的有些起鸡皮疙瘩。 “狠吗?对待敌人,不狠不立!”我朝着周围的林子大声道:“牛刀小试,有哪个不开眼的,大可以再来试试。” 一时间,百木肃穆,千草寂寥,半点动静都没有。 而此时,虽然雾气还大,但隐隐约约的,我们的前面似乎已经有了熹微的光。 这是有人相助啊! “赶紧走!” 我拉上大头,顺着雾气中这单昏黄之色加速往前走,又走了一炷香的中间,终于,镇子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老天爷保佑啊!”大头激动地叫道:“等这次回去,谁就是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出来了。” “老天爷保佑?等着老天爷你早就成肉酱了!”我快速回了老板娘的院子,果然,吕卿侯正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悠然的抽着烟呢! 第二十一章 从长计议 “两位,终于回来啦?”吕卿侯微微一笑。 大头愕然道:“你怎么在这?” “闲来无事,不小心逛到这里,见你们不在,就等了一会。”吕卿侯扔给我一只烟,淡淡道:“怎么样,有收获吗?” 大头自然明白,哪有那么多巧合,很显然,他是特意过来的。 再看香炉里,已经插上了新的香火,我们之所以能在迷雾里得到一丝光亮,正是拜他所赐。 “谢了啊!”大头也不是小家子气人,朝着老吕抱拳道。 “客气了不是?”吕卿侯咧嘴一笑道:“谁让咱是张天师第七十二代传人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说完,又递给大头一支烟。 男人之间的情绪都很简单,这一根烟,一个抱拳,两人就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又来!昨儿还是陈抟老祖的传人呢,今儿就成张天师传人。”大头一阵无语,转而道:“对了,正好你在这,干脆和你直说了吧,我们在林子里可看见你了。” 吕卿侯一头雾水,诧异道:“我?” 我一笑,将我们在林间荒宅大缸里看见稻草泥塑的事说了一遍。 吕卿侯不禁皱了皱眉,喃喃道:“对方好眼力啊,将咱们看的一清二楚,看来,这层窗户纸得捅破了。” 我正色道:“既然说开了,咱们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吕兄,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吧。” “呵呵,我不是告诉你了,我是为了寻人来了!”吕卿侯狡黠一笑道:“我的朋友,一年前来过这里,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我顿时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昨晚上你没醉。” “酒是醉了,但心没醉!”吕卿侯站起身,朝我和大头认真道:“就是觉得两位仪表不凡,不像是一般游客,在车上的时候,我就多留意了几眼。而前天在林子里见了罗老板,我便更深信,咱们是奔着一个目的来的。重新认识一下吧,雾灵山北派天师吕卿侯见过两位同宗了!” 说完,朝我和大头做了一个道揖。 我抱拳道:“不像兄弟你,我无门无派,也不懂规矩,闲游散人一个,姓罗名天。” “无门无派?”吕卿侯愕然道:“虽没见兄弟身手,但见你所布道场的样子,你应该也是北派啊,而且,有道陵遗风。” “行了两位,都二十一世纪了,就别搞武侠小说那套了,咱们说有用的吧!”大头在一旁催促道:“吕先生,说说你的见解吧。” 吕卿侯道:“这两天,我在景区里四处找人搭讪,以看相算卦的名义,和当地人接触不少,我从他们老一辈人的口中得知,这地方前几十年前,老六闹得很凶,不少家户都信奉这个。所以,我怀疑,我朋友的失踪,和老六有关系。” “老六?老六是啥?”大头朝我低声问道。 “狸子,也就所谓的人脸獾。”我解释道:“民间信奉,一般以狐黄白柳灰为五宗。传言这五种动物,最容易成精得道,因此被称作五大仙。但这五个家伙,一般都在黄河以北,在黄河以南还有一个,那就是狸子了。因此,也被术士们俗称为老六。” 宋大头咂舌道:“岂不就是那天被我一铁锹砍死的那玩意?” “没错,就是他们,所以,这不才找上门来了。”我道:“你以为为什么四个人里,你是第一个差点歇菜的?这就是报复。传闻老六报复心是最重的,就算你走上千里,他们也会算计你。” 宋大头登时傻眼道:“那我岂不是惹上大麻烦了?罗老板啊罗老板,你说你为什么非拉我来这啊。” “少废话,事情已经发生了,干就是了!”我冷声道:“说到底也就是一群畜生而已,我们生而为人,难不成还怕了一群畜生?” “罗老板说的没错,畜生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吕卿侯眯了眯眼道:“据我所知,狸子虽然生性狡诈残忍,但一般好喜好依附于人,靠着人的香火供养来提升修为,所以,我大胆判断,这小镇上,一定有一个供养着老六的人。真正的杀人者,应该是这个人,而非一群畜生。这群狸子,都是杀人工具而已。” 我不禁警觉起来,嘀咕道:“说起人来,我在荒宅里找到大头的时候,似乎闻到了一股子香味,有点像是女人用的化妆品的气味,这么想想,这股子味道……” “我就说吧!”大头打断我大叫道:“我怎么可能是无缘无故脱光的呢?分明好像有个熟悉的面孔勾搭着我去的啊……” 这话说完,大头就后悔了。 老吕已经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原来,刚才还有这等遭遇。” 大头一拍脑门道:“我这猪脑子啊,本来两个人知道的事,现在成三个人,而你吕大嘴知道了,岂不是天下人都知道了……我宋叹的一世英名都毁了。” 吕卿侯看着我一笑道:“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目标。” 我脱口道:“我现在也有了一个目标,你别说,我也不说,看看咱们是否有这个默契。如果你我都认为是她,那就没错了。” 我们俩蹲下身,一人拿起一根棍子,一同写了一个字:车! “车?”大头瞪眼道:“车是啥意思?” 我和吕卿侯相视一笑,看来,没错了,只能是她。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说说啊,到底是谁?”大头急不可耐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淡淡道:“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计划,让她上钩。” “这还不容易?”吕卿侯指了指自己,低声道:“上好的诱饵,不用等着啥?” 我点点头道:“此法甚好。只是,吕兄似乎也暴露了,毕竟,那大缸里也有你的稻草人,这说明,对方知道你是天师啊,那她还会上当吗?” “没关系,对方狂妄就狂妄在,她觉得干掉几个天师很容易。我那朋友何尝不是个道士,却也死在了她的手上。咱们就抓住她这狂妄劲儿,让他付出点代价!” “也好,只是委屈吕兄了!” “没关系,出卖色相,我在行!”吕卿侯一笑道:“不过,到时候你出手得稳准狠点。我估计,这群老六不好对付。” “放心,玩命的事,我定会全力以赴!”说完,我从怀里摸出来两千钞票递了过去,冷笑道:“大方点,明天使劲花光。” 吕卿侯也不客气,接过钱道:“你就等好吧。” 送走吕卿侯,大头撇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商量的计策是啥,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指望这小子出卖色相,就他?除了色,哪有相啊。” 我一笑道:“你这就不懂了吧!要的就是他色眯眯的猥琐相。告诉你的人,后天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我……我的人?”宋大头装傻道:“啥人?” 我摇摇头,哼声道:“你从云城带来的人啊,怎么,事到如今还需要我揭破你吗?桥爷?” 第二十二章 摊牌撒网 所谓“桥爷”,不过是江湖掮客的一个别称罢了。他们干的就是给人拉线搭桥的买卖,从中获利。 “呵呵,罗老板真是慧眼如炬。”宋叹嘿嘿一笑道:“确实,我确实带了两个小兄弟过来,护佑安全而已。只是,你怎么知道的?” “你真以为我在褚南天那拉上你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我看着宋叹道:“实话告诉你,这一年来,你在我的店里观察着我,我也没闲着,我也在观察着你。你那破店一天也没几个人,可我见你却活的相当滋润。时常还总有些脸生的面孔来拜访你,一进去就老半天。这些人走后,基本上没再来过,我当时就估计,你就是阿爷以前和我说过的那种专门给人做信息传递、牵线搭桥买卖的桥爷。本来我还只是猜测,可那天你在我店里一开口,装模作样地让我替你处理事的时候,我就更加确定了,你就是在试探我的手段,准备把我当线头,牵给别人。” 大头感慨道:“罗老板城府之深,宋某佩服。” “没办法,我要是一天不算计,阿爷早就弄死我十次了!”我冷笑一声道:“不瞒你说,我之所以拉上你,并不是看重你有什么本事,而就是单纯想利用你。” “这我知道!”大头道:“在商言商,如果我没用途,你不可能拉上我,还和我分钱。你看重的就是我的信息网,你想让我替你查你想知道的消息。” “不单单如此!”我眯了眯眼,低声道:“我拉上你,还因为我想把你当我的保命符。” “此话怎讲?” “褚南天其人张狂自大,想必,在云城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他身边的那个陆天翁修为很高,但未必道正人善。我猜测,褚南天给于婉秋盖的那个高墙大院,就是出自陆天翁的手笔。” “那大院难道还另有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于婉秋被狸子缠身的内情咱们暂且不提,就说她那个状态,换作一般人,早就死了。之所以能还活着,那是因为褚南天正在用别人的命再给她续命。那座高墙大院,防的根本不是千里之外的狸子,而是被拿走了性命的屈魂……我看了院子里的符箓,没有驱邪符,皆是慑鬼符,这就印证了我的猜测。你想想,谁会把自己的命主动借给别人?” “不会,没有人会,除非借给自己的至亲!”大头心头一颤,惊声道:“所以……所以他们是主动杀了人?把命加在于婉秋的身上。” 我点点头道:“和这种财大气粗、什么事都改得出来的人打交道,我不得不防备。在道界,卸磨杀驴的事屡见不鲜。我拉上你,就是因为你在云城有自己的关系网,褚南天若真动了心思,必定有风吹草动,你一定会提前知道。” “好嘛,你把我当警报器了!”大头苦笑道:“我给人拉线大桥半辈子,啥没见过,没想到,竟然在你的算计之中而全然不知。佩服,佩服!” “说算计你,倒也算不上,我只是想拿钱的同时活命而已!”我低声道:“事实大概着也如了我的猜测,叶潇肃很可能已经死了,而且,不是狸子干的……” 大头瞪眼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楚总干的,至于因由……情敌杀人?” “很可能就是如此。”我正色道:“为什么陆天翁修为了得,明明可以前来处理此事,却非要找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天师来?因为他们清楚,狸子属于圆光宗,体系遍布天下,一旦和狸子发生冲突,那以后就消停不了。而我这个小天师,只要替他们处理了此事,就可以杀我灭口,从此以后,不会再起波澜。” 宋大头惊骇不已,难以置信道:“可既然你知道此行有危险,为什么还来了?” “钱啊!”我冷笑道:“因为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阿爷来了,我必须用足够的钱奔逃,和他周旋。我才十八岁,我还不想死呢。和来这冒险相比,阿爷的危险显然高出十倍,一百倍。” 大头沉重地点了点头,看着我道:“这些话,你可以继续隐瞒的,今天为什么忽然又告诉我了?” “因为事情在明天夜里就会迎来了结,事成之后,我就不回去复命了,换句话说,我压根就没想要褚南天事成之后的那部分尾款。而你不同,你的家还在云城,你肯定是要回去的,我不想你糊里糊涂的出事。”我说着,从怀里将那张支票摸了出来,塞到大头手中道:“从一开始,这后加的钱,我就是给你的,因为你,你随我罗天冒了险。” 宋大头看着支票,喃喃道:“罗老板做事情还真是冷血无情,可又那么合情合理。” “拿着吧,正如你说的,在商言商,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但终究是我利用了你,你该得的。”我把支票塞给大头,便上楼去了。 “喂,咱们不是搭档吗?”宋叹忽然喝道。 “是搭档,可狼和狈杀完猎物,分完肉食之后,也是分道扬镳的。”我淡淡道:“你回云城继续生意兴旺,而我则要继续亡命天涯,找下一个藏身之所了。” 关上门,躺在床上,照例抽了根烟。 看的出来,宋叹有点失望。 作为商人,他的失望当然不是我们彼此利用,而是我利用完他给了他钱。 没办法,我罗天生来不知道什么是朋友,拿钱办事向来是我的准则,这已经是我能给他的全部了。 第二天早上,我刚起来下楼,老板娘就从娘家回来了。 迎面就对我说:“小哥,你那个朋友……就是那天来家里吃饭的朋友正在大街上撒泼呢……” 我饶有兴致道:“撒什么泼?” 老板娘脸一红道:“还不是那点破事。大概着是喝醉了酒,当街拦住前街的赵大妈了,抱着人家就要亲,要钻玉米地,还说给钱。赵大妈都六十了……真是的……小哥人这么好,怎么会认识这种人。不过,他倒是真有钱,一摸兜,就是一大堆红钞钞……” 我一笑道:“大概着是生理问题吧,也难为他了,这乡下,哪有能去.火的地方啊,不行就让他去养猪基地打工去吧……” 老板娘愣了愣,似乎明白了过来,噗嗤一乐,脸更红了,捂着嘴去做饭了。 现在,鱼饵已经撒下去了,就等着撒网了。 第二十三章 拉开序幕 吃过早饭,我便告诉老板娘,我们得走了。 老板娘有些惊讶,忙问道:“你们不是要待五天的吗?” 我解释道:“山水玩的差不多了,家里面突然有点事,我们得回去了。” “那有些可惜了,本来想着和村里的姐妹进山采点菌子,今天给你们炖只鸡的呢!”老板娘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钱来,就要把剩下的钱退给我。 “你拿着吧,这两天多有打扰,钱又不多,就当是我们俩的一点心意了!”说完,我便拖着大头上楼去收拾东西。 提前没和大头打招呼,这家伙一头雾水。 “啥时候决定要走的,我怎么不知道?”大头低声道:“褚老板的事不管了?” “管啊!”我冷笑道:“但不能硬来,咱们先走,下午再回来。” 大头顿时领悟,咂舌道:“我懂了,这就是故意示弱,欲擒故纵。” 没错!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对方既然已经有了防备,那我们继续留在这,只会让其更加警觉。不如将吕卿侯这个诱饵直接丢下,我们离开。 或许,她的胆子就能大起来。 上了景区的大巴车,我和大头到了最近的县城,吃喝玩乐了大半天,换了一身衣裳,傍晚的时候,才自己花钱打了一辆车,悄悄返回了镇子。 依旧是回老板娘的院子。 看见我们俩的时候,老板娘惊讶极了,还有些欣喜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又回来了?” 我笑道:“走到半路,听说你们这的山菌炖鸡是一绝,不容错过,这不馋虫出来了,我们俩就又回来了。怎么样,房间还在吗?” “在,在!”老老板娘连连应着,又有些歉意道:“不过,今天我没上山采菌子,本来邀我一起去的姐妹说是家里有事了,又不去了。但别急,你们要是想吃啊,明天我自己去采,山里蘑菇多着呢。” “不忙,早晚吃上就行!”我想了想,问道:“对了,要和你一起去采菌子的姐妹最近一直和你在一起吧,是不是和你关系很好?” 老板娘想了想,尴尬一笑道:“也算不上。丽娘这人和镇里人都不算合群,她喜欢打扮,喜欢坐车去县里逛,所以,村里人都说她招摇。而我呢,又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不管做什么,人家都闲言碎语,所以,我也很少和别人交往。丽娘也是最近这两天和我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平时我们也没什么交情……” 丽娘,好名字! 丽和狸,差不多! 上了楼,大头忙道:“要我做点什么?” “做什么?”我眯了眯眼,正色道:“一会我走后,你下楼只要和老板娘聊天就行。记着,别再把自己弄丢就行了。” 大头一脸无语,嘀咕道:“瞧不起人啊。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放心,丢不了。” 交代清楚,我便背着行囊出了门。 老板娘忙问:“这么晚了,还出去?先吃饭吧。” “他不吃了,有相好的等着他呢!”大头咧嘴一笑,将老板娘拦下道:“咱们吃咱们的,他等着吃山珍海味呢。” 老板娘还嘀咕:“我们这小地方,有什么山珍海味啊。” 出了门,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西北飘来的一块云,将这南坪遮的星月无光。 先前吕卿侯说过,今晚上注定是个无月夜,看来这老小子的算术并非都是骗人之法,还真有两下子。 按照约定,我先去了镇上的那家小酒馆。 进门一打听,收银百般嫌弃地说,山羊胡子那人刚走,一个人喝了整整一瓶小烧,足足一斤呢,摇摇晃晃,临走还色眯眯在人家服务员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末了,在柜台又顺了人家一把醉花生米。 我心中暗笑,这还真是他的一贯行事风格。 贼不走空,色不挑食,瞧瞧服务员那一百八十多斤的大体格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下得去手摸一把的。 出门朝东走。 稀薄的清风里,轻易就能闻见浸泡醉花生的那股子劣质白酒的气息。 尽管路灯稀落,可没走几步,循着气味,我还是能找见一粒花生米。 就这么一路朝东走,最后在镇子的末尾,气味朝着山根去了。行至此处,地上的醉花生不见了踪迹,白酒的气息也消失了。 看来,人已经进山了。 再说一刻钟前的吕卿侯,满嘴酒气,小脸通红,活脱脱的一张猴屁股。 走在大街上,嘴里哼着酸曲,不是青纱帐的姑娘,就是十八摸。 果不其然,刚转过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了。 “呦,这穷山僻壤还有这么标志的老娘们……不不,姑娘!”吕卿侯满眼放光,三步一踉跄,上去就要揩油。 “大哥,您不认识我了?咱们在车上见过啊!”这女人轻快地躲闪开了,打量了一下四周喃喃道:“您这是喝多了吧,要不,去我那坐坐?” 话没说完,眼神里秋天的菠菜已经抛出来了四五斤。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正所谓,吕布戏貂蝉,明皇杨玉环,久旱的地迎来了春雨,闲逛的西门庆碰上了潘金莲。 两人倒是默契,一个是上下其手,一个半推半就,就这么勾肩搭背,朝着街道的末尾走去。 说实话,吕卿侯被这柔软的身体上的气息灌的有点懵,那是一股带着兽性的味道,直入关元、腰阳关,足少阳肾经几乎亢奋到了极点。这大概着就是色欲迷魂吧。 眼前的场景也开始出现了幻觉,原本是漆黑的夜路,现在变成了明楼浩宇,原本的杂树杂草,变成了名贵花卉,耳畔分明还能听见行走在林子里挂到树枝的沙沙声,可眼前看到的却是进了一座光鲜的宅院。 “怎么还不到啊,我都等不及了!”吕卿侯故意往女人怀里使劲蹭了蹭,顺带着,将一枚红药丸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讨厌!快到了,马上就到了,到了地方,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们折腾!”女人嗲声嗲气,眼神里却透着杀光。 这一路走来,周围一双双暗绿色的眼睛在林子里张望着,好像是再等待着一场期待已久的聚餐。 第二十四章 图穷匕见 两人进了房间,燥柴烈火,马上互拥着倒在了床上。 吕卿侯只感觉眼前一阵迷糊,身体发软发酥。 这女人身上那股子特有的气味,让人的肾上腺极度亢奋,根本不能自已。 也多亏了这一粒红丸,让自己还保持着理智。 “阿姐,你这么熟练,看来迷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不在少数吧!”吕卿侯一边揩着油一边戏谑着调侃道。 “阿姐年纪大了些,见过的男人自然多了些,不过,和你一样有味道的可不多。”女人咬着吕卿侯的耳根颤笑道:“从那天在车上见过你,阿姐这心里可就有你了!” “呵呵,这么说来,咱们还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吕卿侯嘻嘻一笑,突然问道:“阿姐就不担心我是坏人吗?” “男人不坏,女人还不爱呢!”女人勾着吕卿侯的脖子道:“再说了,谁说女人就没有坏人啊。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我怕,怕你的招式不够多?”吕卿侯眯着醺醉的眼睛坏笑道:“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吕某人行走江湖,向来是万花丛中过,一朵不白瞎!” “那巧了,姐姐我呀,天生是个野玫瑰,花好看,可也带刺,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着话,一只细腻的手已经抵在了吕卿侯的胸前。 就在这这时候,吕卿侯忽然反客为主,一纵身,将身上的人反压在了身下,同时,反手扼住女人的手腕,就见一把袖珍匕首缓缓从女人的袖口里亮了相。 “阿姐的手段莫非就是这?”吕卿侯冷笑道:“难怪不担心我是坏人,因为你本身就是个坏人。” 被压在身下暴露了屠刀的丽娘丝毫不慌,微微一笑道:“和我猜测的差不多,你果然没喝多。” “喝多?”吕卿侯哼声道:“道爷我自幼在雾灵山的酒缸里长大,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喝醉。别说一斤小烧,就算是再来一斤大曲,道爷我也不在话下。今天,你这豆腐我吃定了,但吃法可能有些野蛮。不想被刀子划脸,就给我说,一年前,是否有个叫做苏卿云的小道士,折在了你的手上?” 丽娘皱了皱眉,忽而一笑道:“想起来了,是那个看着有点木讷的小东西吧……没错,他在一场欢愉之后,就在咱们的位置闭上眼的,我亲自送他上的路,谁让他多管闲事的。呵呵,他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师弟!” “哦,那就太好了,师兄师弟,可以团聚了啊。”丽娘嫣然一笑道:“怎么着,还和姐姐玩吗?” “玩!”吕卿侯怒道:“老子此行就是为了玩死你。” 吕卿侯说着,一个反扼手,将那把袖珍匕首抢到了自己的手中,刀锋朝下,直取丽娘喉咙。 可这丽娘却咯咯一笑,幽幽道:“倒!” 就像是中了某种癔症是的,挥刀下刺的吕卿侯忽然在一瞬间,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力,身子一歪,倒在了破木床上。 丽娘翻身从床上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冷笑道:“告诉你吧,我其实知道你没喝多,也知道你半路偷吃了醒神丹,尽管迷迷糊糊,可你的神志还在。可我就是有这自信,让你倒,你就得倒。知道为什么吗?” “有老六在暗处帮你使用迷术!”吕卿侯虽然动弹不得,但是口齿还算清晰。 “哎,说对了,可惜,你后知后觉,晚了!”丽娘冷笑道:“从一进这林子,你就被他们迷了神,现在,它们可以任意摆布你的身体。” “这么说来,我栽了?” “恭喜你,都会抢答了。你不单单栽了,而且栽得很彻底,再无反击之力。我告诉你,在我杀过的几十个人中,不乏比你厉害多的,可他们还是一样中招。你可以瞑目了……” “是我大意了。”吕卿侯苦涩道:“到底是你占了先机,从我来这的那一刻,就被你盯上了。” “这你算是说对了!”丽娘颇为得意道:“每天我花枝招展地坐车进城,在随着大巴车回来,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我在选人。” “选我这样的色胚子?” “单单色还不够,必须有钱。”丽娘道:“否则我图什么?总不能杀人只是为了给我的那群小家伙们做狗粮吧?当然了,除了有钱人,江湖术士也是我的目标。我深知道,死在我手上的人中,一定会有后来追查者,所以,你既是有钱人,又是术士,那就必须死,这从大巴车上你给我看手相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对了,你是选择先被割喉,然后被吞噬,还是直接被那群小可爱活着咬死,分食血肉?” “我认栽了,你给我个痛快的吧!”吕卿侯闭上了眼。 “成,这个条件我可以满足你!”丽娘手握匕首,屈身朝着吕卿侯的脖子割来。 就在关键时刻,吕卿侯陡然睁开眼,噗的一声,从嘴里射出一道暗钉。 丽娘慌忙闪躲,暗钉直接穿其耳而过,顿时,这娘们的耳朵被打出了一个血窟窿。 “死到临头,你还敢算计我!”丽娘恼羞成怒,大喝道:“老娘现在改主意了,割你喉便宜你了,我要让我的孩子们一口一口将你生撕活剥了,这才痛快。” 丽娘对着窗外吹了一声口哨,顿时,四周簌簌而动,霎时间,二十多头人脸獾已经齐聚荒宅外。这些家伙瞪着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大概着是吃惯了人肉,此刻刚刚被召唤来,已经一个个口中趟起了口涎…… “孩子们,来呀,这就是你们今天的菜肴了,记着,依旧是不能留下一点痕迹。”丽娘将吕卿侯提起来,从窗子直接扔到了外面的草地上。 一群人脸獾蜂拥进了院子,獠牙毕现,你挤我我挤你,都奔着吕卿侯中路柔软的肚皮去了……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孽畜恶女,终于把你们聚起了!”我凌空在大树后面杀出,隔空将锋利的钉棺钉打了出去,啪的一声,钉尖潜入了一只大狸子的脑门! 第二十五章 小试牛刀 先前吕卿侯以一曲《三字诀》救我一命之恩,今日我就以这《正气歌》当做回礼助他一臂之力。 正气歌,字字如锤,句句如雷,声震荒宅,引得一众人脸獾惊骇不已。 再加上这一枚棺材钉,出手如闪电,锋利如流星,当场要了一只人脸獾的命,这一下子将女人和人脸獾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我的身上。 我则趁机拔刀,左劈右砍,一路攻杀到了吕卿侯的身旁。 “你总算没迟到,再我晚来一会,估计你就只能看见一堆骨头茬子了!”吕卿侯苦笑道。 “你竟然没走?”女人略显吃惊,但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微微一笑道:“知道你走了,我还有点遗憾呢,现在好了,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我的毛孩子们终于能吃饱了。” “呵呵,我怎么能舍得走呢?”我冷声道:“都说这丽娘的石榴裙下面挂着尖刀,我要是不自投罗网一回,上哪见这半老徐娘的手段啊。” 丽娘媚笑一声道:“你还年纪小,哪里知道徐娘的好啊。小东西,看出来了,这镇子上来的几个人里,数你心眼多。” 这女人说着话的时候,手指悄无声息地变化了一个姿势。 一时间,这些人脸獾竟然都同时地摇了摇头。那一双双暗绿色的眼睛,就像是会放电是的,让你心中莫名一颤。 “小心,这些狸子又在使迷魂法!”吕卿侯栽过一次,这次有经验了,马上提醒我道。 其实刚才我就看出来了,这群狸子正是受这女人的手势驱使的。攻、杀、迷、退都在那手指的摇摆之间。 “放心,既然是有备而来,兄弟我又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着道呢!”我冷峻一笑,陡然从腰间拔出一包东西来,朝天猛地一撒,顿时,一股辛辣之气弥漫开来。 “捂住鼻息!”我俯身提起吕卿侯一个后撤步,退到房根,将一个湿手帕捂在了他的口鼻上。 “艾草酒!”吕卿侯大为兴奋,使劲吸了几口。 “真有你的,还知道备这东西,有它在,它们休想在玩迷魂之术。” 眼见了吕卿侯比先前精神多了,手脚也利索起来。 再说眼前,这一包辣椒粉是一点没浪费,全都扑腾在了狸子群里。 这伙畜生再也顾不上挤眉弄眼了,一个个呼哧呼哧打起了喷嚏,呜嗷呜嗷惨叫连连,前爪在那脸上玩命地挠着,一时间,黑毛乱飞,涕泪四下,血水迸溅。 “过瘾!”吕卿侯喝道。 “喏!” 这个善于打扮的女人此刻也颜色顿失,捂着鼻子哼了一声,此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两只人脸獾爬到荒宅的屋顶上去了,随着女人的一个手势,哗啦呼啦的瓦片像是下雨一样砸了下来。 而其它的人脸獾也一起发难,同时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声,一时间,院子里狂风乱做,狼烟地洞,砖头瓦片横飞。 “哎呦!” 吕卿侯一个不留意,就被屋顶上狸子的一记砖头砸在了脑袋上,血当场就飚了出来。 狗东西! 我怒骂一声,手作猿猱状,奋力朝上一个飞纵,悬上了屋粱,可这畜生狡猾之极,翻身跳下后墙逃身而去。 再看院子里,那女人和一众狸子,竟然也趁乱消失了。 “还能行吗?”我见吕卿侯有些踉跄,赶紧问道。 “别管我,追!我随后就来。”吕卿侯叫喊道。 虽说如此,可刚才眼见着那狸子下手有点很,吕卿侯满脸是血,着实伤得不轻,我便将匕首留下,先一步追了出去。 一出荒宅,又是一股迷雾。 这和昨晚上如出一辙。 不过,昨晚上准备不足,今晚上就不同了,阿爷的行头全都带在身上呢。 我从怀里直接摸出一个小瓶,微微蘸了蘸里面的液体,擦在了眼皮上,顿时,眼前一片清明起来。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牛眼泪。 我至今还记得阿爷将那女人和大树融为一体之后的那晚上,他第一次开始传授我术法。 很简单,那就是将这牛眼泪擦在我的眼皮上,然后将我丢进深山的坟地里。 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我能看见许许多多只生活在夜里的东西。他们可以飘来飘去,越是看见活人,越是爱做掉眼珠、吐舌头的鬼脸。 当然,阿爷不会白白教我术法,他将我丢进坟地里,其实是把我当做诱饵。 那时候,我正是精阳之气最重的时候,一般的鬼祟虽然对我感兴趣,可却吸不了我的阳气。只有那些死在三四十岁的女鬼,最为凶戾,且年头需要在三五十年以上的,阴气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才会出来贪婪地吞噬我的阳气。 而阿爷等得就是这种厉鬼。 他会躲在暗处,突然杀出,将这女鬼收服,装在自己的葫芦里。他的那个葫芦是我临走时,唯一没有带走的东西,因为我觉得我用不到。 收服女鬼的那几天夜里,不管睡在哪,阿爷都会把我丢在外面的荒地里,自己睡在房子里面。 隐隐约约的,我会听见阿爷生病了是的喘息声。 开始还小,不懂其中的秘密,后来年纪渐长,次数多了,我也就多少知道了一点。 但让我诧异的是,一般人和鬼祟接触多了,都会萎靡不振。可阿爷在那几天之后,一定会是容光焕发,好像一下子年轻了不少是的。 倒是那些被抓来的鬼,往往七八日之后,都会被师父处理掉。 阿爷对鬼似乎对人宽仁一点,他不会杀了他们,只是抛弃而已。 我清晰的记着被我钓出来的那个第一个女鬼,原本容颜冷艳,凶戾暴躁,可被阿爷丢弃的时候,已经魂影枯槁,神色木讷,好像染上了重疾是的…… 一抹上牛眼泪,眼前所有的雾气都变成了半透明色,我能清晰地看见几只龇牙咧嘴的人脸獾,正躲在暗处张着大嘴吞云吐雾。 阿爷和我说,要么不出手,要么就致命一击。 虽然我看得清清楚楚,可我还是佯做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两手在雾气里瞎摸,脚步漫不经心地朝着一只人脸獾踱了过去。 余光中,目测着距离差不多了,我突然发难,猛地从背后斜抽出那把金钱剑,以三清指加持剑锋直接点在了那畜生的眉心。 正所谓“三千妖邪穴,要命在眉心”,金钱剑嗖的一下,闪出一道金光,这畜生当场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我则顺势一个跃步铁膝,狠狠飞抵在了这畜生的下颌上,同时左手干净利索,扼住他那短胖的喉咙,咔嚓一声,捏碎了它的喉管…… 第二十六章 血红大轿 这只畜生一死,周围的那几只狸子顿时吃了惊,再也顾不上吞吐雾气,掉头继续往沟谷深处狂窜。 狸子这东西,向来记仇。 要杀,那就得杀个彻底。 况且,自从追出来,还不见那丽娘的踪迹。 因此,我也没多想,继续往前追。 这群狸子,一扎进山坳里,就好像销声匿迹了是的。 但我能感知到,他们并没走远,还潜伏在周围。 至于眼前的山坳,是一片洼地,巨大树冠的古槐一棵接着一棵。 我屏气凝神,耳听八方,踩在布满了槐树叶的林地里,捕捉着周围一丝一毫的声响。 突然,“滴……嗒”,一声尖锐的唢呐声响起,就听有人吆喝一声:开市喽!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我还没纳过闷来,又听见“沧锒”一声锣响,眼前黑暗的密林间,一下子布满了蓝绿色的光影,好像晨曦早了几个时辰到来了是的…… 然后,这破败的山谷间,竟然车水马龙起来。 一个个着装五花八门的人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这些人中,上至留着辫子头的满清遗民,下则到穿着小短裙的新时代少女。左边是几个穿着蓝色的确良大褂的老太太在卖零食,那零食则是一个个鲜活的大耗子,右边则是两个小伙当街摆弄着手机,虽然一瞧就知道那是纸糊的玩意,但屏幕上还真有画面,又是跳舞又是打篮球的…… 我知道,看来这是碰上鬼市了。 阿爷说,一个地方,只要埋过几辈子的坟地,阴气化不开,那就会形成鬼市。 所谓鬼市,无非就是聚集的亡魂没事做,就学着人间的样子,弄个半夜里聚会的场所。 看着这形形色色的阿飘,我反倒觉有挺有意思。 而这些阿飘,显然也知道,我是个阳人。 他们路过我的时候,无一不是死死盯着我,到了跟前,突然在我面前又做个鬼脸。 一般的鬼祟,戏弄人的手段无非如此。 眼见着我根本不为所动,大概着就以为我浑然不知眼前的场景,便各走各的去了。 瞧着这些鬼祟,我忽然灵机一动,二话不说,直接抽出两张黄表大钱,在脚下点着了…… 烟火过罢,纸灰扬起,地上就多了一串他们手里拿着的吊钱。 这玩意对于阿飘来说,那是硬通货,远比那些印着几个亿的鬼票子实惠多了。 眼见着这两吊大钱,跟前几个阿飘马上红了眼,一个个蜂拥着扑了上来。 我则镇定自若,一脚将大钱踩死,幽幽道:“诸位,想拿钱啊,那得替我办事。” 这伙家伙这才意识道,我竟然是能看见他们的。 “什么事!”终于,有个胡子花白的老鬼开了口。 我淡淡道:“打听个人,他叫叶潇肃,不是本地鬼,而是外来人。” 一听这名字,几个老鬼马上闭了嘴。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个不能说的忌讳。 此时一侧踉踉跄跄挤进来了一个红脸鬼,这家伙的脑壳上裂了一道大口子,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凶神恶煞。 这厮手里拿着一个正在挣扎的大耗子,估计是从那群老女鬼手里买来的,上来直接就朝我的脚下扑来,伸手就抢那两吊钱。 我脚尖一点,将大钱勾起,握在手中,冷声道:“拿钱可以,告诉我,此人何处?” 红脸鬼狞笑一声,直接将那耗死塞到嘴边,咔嚓一声,将大耗子拦腰咬成了两截,嘎吱嘎吱使劲地咀嚼着,耗子的肠肚挂在他的嘴边,黑血四溅。那副神情就好像再说,你想成这耗子吗? 我不禁一笑。 什么样的阿飘我没见过,敢在我面前嚣张跋扈。 我猛地从背后抽出金钱剑,一个电光火石的横劈。等众多阿飘看见红脸鬼的脑袋瓜子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几圈呼的一下化成一股黑烟的时候,我的金钱剑早就已经回到了后背上。 看着呆若木鸡的一众鬼祟,我冷声道:“按规矩办事,拿钱说话,我只需要知道,叶潇肃在哪。” 这些阿飘眼见着我闹市“行凶”,马上就知道了我是天师的身份,一个个噤若寒蝉,赶紧退却几步,慌忙避瘟神一般走开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怎么,这句亘古名言今天这是要失效了吗? “我再说一遍,谁告诉我,叶潇肃在哪,这大钱就是他的了。”我大喊一声。 众鬼沉默,毫无声息。此时却依稀听见一声颤颤巍巍的声音艰难:“谁在喊我”? 我一怔,万万没想到,正主就在这里。 我当机立断,循着声音就要走过去,可此时忽然狂风大作,一阵阵咿咿呀呀的锣鼓唢呐声响了起来,就看见一顶八抬大轿子从远及近走来…… 轿子深红色,像是血泼过是的。 轿帘子上印着五个黑乎乎的蝙蝠。 抬轿子的则是八个看不清脸的家伙,他们全身灰色,头上戴着一种类似草帽可又隆起尖顶的奇怪帽子……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灰顶子,冥间的阴差? 虽然听阿爷说起过,可我从没见过。 “闲人回避,众鬼臣服。沧锒!” 又是一声锣响,所有的鬼祟纷纷扑倒在地。 “是虎官来了……” “虎官吉祥……” 虎官?我怎么记得,所谓的虎官,是指鬼王巡阳的称呼啊……莫非,这是冥间的鬼王? 那轿帘子上的五个黑蝙蝠倒真是传说中鬼司的标志。 而我的迟疑之间,红轿子已经眨眼到了我的跟前。 即使这么近,只有三米远,我竟然还是没看清楚,这些灰顶的脸。 这就怪了,今晚上莫非真碰上茬子了? “拦轿者何人?为何不退让一侧,莫非,有什么冤情?”轿子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询问,这声音很有力量,但也透着一股子的怪谲。 此刻,我也只好拱手道:“阳间小天师一名,寻找屈魂一个,不想,碰上了尊驾。” “果然有冤情?”轿子里的人迟疑片刻道:“天师者,平当世不平也,好人。过来吧,说说要找的人姓甚名谁,我来告诉你他现在何处……” 当然如此简单吗? 我虽然疑惑,可架不住这气场太过于压人,也只好微微朝前凑了凑,对着轿子里道:“这人,叫做叶潇肃。” “叶潇肃……叶潇肃……你看看,是这个人吗?” 我正要探头朝里张望,此时就听砰的一声,轿帘炸开,一股臭气冲天而出,我直觉一瞬间头晕目眩,踉踉跄跄就要栽倒。而那轿子里,正做着一个满脸奸笑,一身黑红毛的人脸獾…… “倒,倒,倒!谅你是道陵天师,也得给我倒下。” 尼玛! 千防万防,我还是着了道。我就不明白了,有艾草护身,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又被迷了魂。 眼前花白一片,身体直挺挺朝后倒去。 关键时刻,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北派小天师莫慌,姑奶奶来救你了……” 第二十七章 原来是她 姑奶奶? 我还是你姑爷爷呢! 一听这话茬,我就知道,这位就是早上扒我们房檐的那位。 只见一个黑色的阴影从大树后面跃出,像是一只燕子一样滑翔而过,然后手里面便多了一把精致的扇子。 “呼!” 这扇子猛地一扇,面前那骇人的大红轿子顿时冒起了火焰。 抬着轿子的一众灰顶子瞬间吱哇乱叫起来,噗噗噗几股黑烟,全都变成了一个个胖乎乎邪眼利齿的人脸獾。 呀呀呸得,老子竟然上了它们的当。 至于轿子里那个红毛人脸獾,更倒霉了些,火烧毛皮,一股子烤猪蹄的味道扑面而来。 “吱哇!” 这畜生慌忙从轿子里跳了出来,狂呲獠牙,带着一众獾子獾孙就往我们身上扑。 “喂,拿着!”女人将一个手帕朝我丢了过来。 我拿起来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艾草酒的味道,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狂吸两口气,顿时浑身上下一阵轻松,那种被人拿捏的感觉一扫而光。 心存感激的同时,我突然发现,这手帕分明是我的呀。 今天白天的时候,在县城买了,一共两片,给吕卿侯备了一片,自己留了一片,怎么就到她手里了? 顺手从兜里把我的那片摸了出来,一对比,果然有问题,东西竟然掉包了……我兜里这片,虽然也有艾草的味道,可却不是糯米酒。这艾草酒的底酒一定要是糯米酒,否则药效不长。 “喂,你调包了我的东西!”我气愤道。 “别那么小气,你要是不着道,怎么能把这红毛獾王引出来?” 嗬,这丫头片子还挺理直气壮,这是玩命的事啊,她竟然拿我当诱饵。 “还等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 我正为此气得不行,小丫头还朝我发号施令起来。 如今强敌当前,我懒得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匆忙抽出金钱剑,迎了上去。 我两这一番折腾,山谷的林子里阴风乱做,那些个刚才还车水马龙的阿飘瞬间都没了踪迹。眼前重新变得荒败不堪,一座座慌坟乱冢出现在了眼前。 普通的人脸獾最擅长的就是魅术和嗅术,剩下的就是那满嘴的伶牙俐齿了。除非那些真正有了道行的老家伙,可修行圆光术。 所以,眼前这些狸子被我们连破魅术和嗅术之后,而已变得黔驴技穷了,干脆,一窝蜂,仗着满嘴的利齿疯狂扑咬。 这姑娘收起扇子,从腰间拔出一把极其柔韧的长剑来。 别说,看她出手,还挺赏心悦目的,就像是跳舞,那把长剑舞的嗡嗡作响,伴着她的腰肢眨眼之间已经挑破了两只人脸獾的喉咙。 但架不住这群狸子数量众多,不计死活地往前扑,这姑娘的那双牛皮靴已经被咬了几个大窟窿。 “你在看联欢晚会吗?”这丫头片子朝我厉声喝道。 看她那副凶巴巴的样子,特别是那双灵动的眼神,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就是我离开云城那天,非要朝我卖扳指的失聪女孩。 没错,别看那天那姑娘穿着的很土,一口黄牙,满脸雀斑,但眼睛却骗不了人,分明一模一样…… 我冲上去,一脚踢飞一直正咬着她鞋尖的狸子喝道:“咱们以前就见过吧!” “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还在用吗?无聊!” 我气愤道:“别以为我认不出来,你就是那天放火烧我店的黄牙丫头!” 这丫头片子噗嗤一笑,哼声道:“你看看姑奶奶我的牙黄吗?” “亏我当时真以为你真的失聪,还补给你四千块钱!结果,你却差点把我铺子一把火点了!” “谁让你身为天师,为虎作伥,给那些恶人当爪牙了!”这丫头片子解着恨的说道:“只怪我当时没再拖住你一会,把你的铺子烧成灰才满意。” “真是恶人先告状!我为哪只老虎做伥了?” “你还说?”小丫头片子冷声道:“褚南天杀了叶潇肃,埋尸荒野,那于婉秋用情不专,知情不报,被狸子缠身,乃是罪有应得,你前来替他们平事,那就是为虎作伥。” 我委屈啊! 毕竟我也是到了这之后,才推理叶潇肃是被褚南派人杀死的。再说了,这件事为什么牵扯到了狸子,还有待追查,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可我嘴上却冷声道:“我是天师,不是破案专家,我只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凡害人的妖邪,皆杀不误。” “冷血!”丫头片子道:“你让于婉秋得救,成全褚南天,那叶潇肃岂不是白死了?” 我俩嘴上虽然斗的欢,可手脚却没闲着,她是剑起剑落,我是厉脚重拳,这一群的人脸獾已经死了半数。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叶潇肃三个字,就在这时候,一座旧坟的新土里忽然鼓起了一个大包,一个人艰难里从里面钻出了半截身子。 说这是人不合适,应该说这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双脚双臂都已经露出了白骨。 但尽管这样,他还是挣扎着朝我们这边爬,那下颌骨嘎达嘎达地动着,分明是要说着什么! “叶潇肃?”丫头瞪眼问道。 没想到,这残尸竟然还真点了点头,像是要摆脱什么是的,艰难往外爬。 可就在这时候,两个半人高的稻草人从里面也爬了出来。 这两个诡谲的稻草人穿着人的衣裳,身上都有一根链子,拴在这具尸体的胳膊上,两个家伙拼了命地把这尸体往坟里拉。 显然,这是有人做了手脚,使了什么镇尸的术法。 “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查个水落石出,把你带回去!”小丫头片子二话不说,摆脱掉人脸獾,就往尸体那边冲。 谁料,那两个稻草人眼看着拉不回去,竟然腾腾两下,自燃起来。 火势还挺大,直接扑在了那尸骸的身体上,顿时一股火烧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想毁尸灭迹?休想!” 小丫头还要往前冲,这时候一直在后面等待时机的红毛人脸獾蹭的一下飞跃起来,砰的一声,一身蛮力的畜生竟然将这丫头顶飞了出来,撞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的后面,是一条满是蒿草的河沟子。 一个不防备,我们两就这么抱着滚了下去。 也不知道翻腾了十几圈,才到了沟底,我单手撑地,咬着牙关站了起来。另一手死死抱着她的腰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第二十八章 兵不厌诈 “你……你要干什么?”小丫头片子惊恐地看着我的大嘴。 我一怔,似乎觉得自己的姿势确实有些猥琐,着实像是驴要啃草。 下意识,赶紧把嘴闭了上。 “手,你的手,在哪摸呢!”小丫头又是大叫一声。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的手,确实在她的腰上搂着呢…… 你还别说,这丫头的腰是真细,但摸.上去吧,又有一种绵绵弹弹的感觉…… “流氓!”小丫头脱口吐出两个字。 我一时有些尴尬,慌忙松了手。 结果可想而知,小丫头片子结结实实来了个大屁蹲。 关键好巧不巧,这河沟子里竟然猫着一只胖乎乎的刺猬,小丫头片子正好坐在了上面。 “哎呀!”一声尖叫,这丫头像是猫咪一样弹射起来,然后便徒手将那小可爱从裤子上拔了下来,气呼呼看着我。 我也是无辜啊,摊手道:“是你让我松手的啊。再说,也不怪那刺猬,是你坐的人家,人家这属于合理自卫……你则是咸猪手,不不,是咸猪臀。” “你……你不单单道行不端,而且,人品不端,色胚子!”小丫头恶狠狠朝我瞪了瞪眼,一纵身跳了上去。 我招谁惹谁了? 又不是我把你搂河沟子的,也不是我扎的你屁股,总不能你屁股受伤了我还得发表一下《同情感言》吧! 虽满腹牢骚,我还是随之赶紧跳了上去。 此时,那尸体还在冒着火光,剩下的几只狸子死战不退,吱吱狂叫,继续往我们身上扑。 “我来处理它们,你把那尸体上的火替我灭了!没了尸体,叶潇肃的死就成了无头案。”小丫头怒喝一声,随手去摸自己的剑。 结果,刚才滚下去的时候,她的剑似乎也掉在了下面,手里再无长刃。 我心里只关心的那只红毛老狸子已经不见了踪迹,若是放跑了它,那我这一趟行程,就算是白来了。 一咬牙,干脆,将背上的金钱剑抽出来,扔给了这小丫头片子道:“别客气,你拿着用,这几只畜生就交给你了,我得去手刃了那只老家伙。” 小丫头片子狠狠白了我一眼,极为不满,可我顾不得和她分辨,已经急匆匆朝着刚才红毛人脸獾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阵疾行,竟然到了谷底。 再抬头,是万丈利刃。 看周围,苍茫一片。 月光下,溪流之声潺潺,蛐蛐螟蛉叫的正欢,几棵长相古怪的巨大垂杨柳微微晃动着细长的枝条,还有些不知名的藤蔓将这绝壁缠绕的密密麻麻,几乎见不到山石。 这地方适合躲猫猫,我有预感,那老狸子就在周围。 咚咚咚! 停步稍臾,微风里响起了缓慢的敲击声。 一下子,周围的空气凝滞了下来,群虫鸦雀无声。 我循着声音往前走,没想到,峭壁的最里面,离地两米的位置,竟然悬着一口木棺。 我只知道,南方小三峡一带有悬棺传统,没想到,在这南坪竟然也遇到了一个。 眼前这棺材和听闻的那种悬棺不太一样,它竟然是立戳在那,黑乎乎的,风吹雨淋,让棺材板已经破烂不堪。那不紧不慢的敲击声,正是来源于此。 阿爷说,土葬者,立棺为凶,不知道这悬棺有没有这种说法。 我伸手去摸金钱剑,以备防身,结果才想起来,这剑刚才给那丫头用了。所以,下意识赶紧拿出了棺材钉。 正当我走到棺材的正下方准备一看究竟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咣当一声,整个棺材从木梁上面猛地扣了下来。 在棺材扣下来的一瞬间,破旧的棺材盖先散开了,接着,一个硬梆梆的风干尸体硬生生压在了我的身上。 什么尸体我没见过?所以,我并不慌张,攥着手里的钉棺钉“逆来顺受”,任由着这尸体压身不动。 果然,倒地之后,狭窄的棺材一蒙在我的脑袋上,就听咔嚓一声,棺材底的后面猛地探出了一个獠牙大嘴,张口就奔我的心窝。 这畜生被我预料个正着,我就知道,这是它捣的鬼! 我马上用干尸抵住这畜生的脑袋,右手直接就是一记穿针引线,钉棺钉准确无误地插进了这畜生的喉咙。 随着一股子血腥味的窜出,我抬腿奋力一蹬,整个棺材霎时瓦解,这个一身红毛的狸子飞起来两三米高,轰然落地,一动不动了…… 我拨弄开身上的干尸,站起身,一步步逼了过去。 但见这畜生的脖子上满是血污,双眼圆睁,已经没了气息。 一般的猪獾,能长到三四十斤就已经算是极限了,可眼前这家伙,皮毛发亮,浑身的肥膘,估计至少在七八十斤以上,难怪刚才那一撞,将我们两个大活人一起顶.进了河沟子。 “小畜生,碰上我,算你倒霉。”我掏出从于婉秋身上得到的毛发一对比,绝对没错,千里之外,就是这畜生在作祟。 我握着棺材钉,准备拨开这畜生的皮肉,取一块肝上脂。按照阿爷的说法,一旦着了狸子的道,那最终解决的方法就是,取这下咒狸子的一块肝上脂涂抹全身,患处必好。 结果,我刚用棺材钉挑开这畜生的皮囊,这家伙竟然砰的一下坐了起来,“嘎”的一声,朝我直接就喷了一个臭嗝,然后又一头倒下,彻底死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这畜生竟然临死还留了一手。 道术之间的事,果然是兵不厌诈啊。 我赶紧去摸手帕,可此时已经晚了,两手发麻,全身好像一瞬间被冰封了一样,竟然动弹不得了…… “嘻嘻,你也有今天?小东西,你杀了我那么多小可爱,今天我要是不把你大卸八块,我都对不起这些人脸獾。” 正在我心里打鼓的时候,丽娘从乱草丛里缓缓走了出来。这女人此刻已经是蓬头垢面,满身污秽,脸上扭曲,一双眼睛,像极了这些狸子,特别是她的手里,正握一把阔口大柴斧,上面还带着陈旧的血渍。 看样子,她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半天了。 这个幽灵一样的女人一出来,让我顿觉神魂飞荡,毛发森竖,全身生起一片寒栗子来。 在我心里,人永远都比那些妖灵精怪更可怕。 第二十九章 我是妖怪 “你比我想象中能打!”丽娘尽管满脸污秽,可笑起来,依旧风尘荡漾:“也比我想象中的狠,不像一般的术士。” 我控制住砰砰狂跳的心脏,冷淡道:“听说过吗?坏人往往死在话多,你最好是抓紧时间解决我。否则……” “没有否则!”丽娘一笑道:“那个满嘴谎话的骗子大师,已经被我压在了缸里,这会估计已经变成人肉咸菜了。至于那小丫头片子,倒也是个角色,可她不如你凶狠,我的那几个小宝贝足够招呼她了。小白脸,你只有死路一条。” 我说为什么出来之后,没见过丽娘,原来这女人靠着狸子调虎离山,自己杀了个回马枪。 我不禁生出一丝歉意,有些对不住吕卿侯。 “死之前,朝你介绍一下,你是我将要杀死的第二十一个人。在你之前的那些人,无一不是被我的小可爱们啃了个干干净净。可你不行了,你杀了我太多的宝贝,我要把你五——马——分——尸。”丽娘说话的时候一脸笑意,可脸上却写满了“变态”两个字。 死是结果,怎么死都无所谓,不要说五马分尸,就算是挫骨扬灰我都不在乎。 “但是我好奇,你为什么杀人?” 丽娘似乎来了兴趣,叹口气道:“怎么说呢,一开始是为钱。那个男人强睡了我,扔给我了一千块钱要了事。我看见那满兜子花花绿绿的钱就动了心。于是,半夜里,我把狸子们唤了来,他还睡着,就被我这只狸子王刨开了肚子。” 显然,这就是变态狂魔啊。 “落到这般天地,我只问一句,那个叫叶潇肃的画家,是你杀的吗?” 丽娘咯咯一笑道:“他还真挺特殊,他是被我睡了之后,唯一不是被我杀死的。他是和那女人私奔出来的,女的假正经,住在酒店里,而他,就被我从车站拉到我家住。一开始还和我装柳下惠,结果,那天晚上和我喝了几杯就进了我的被窝。说来也是他活该倒霉,这女人竟然半夜找上门来了,从我的被窝里把他拎了出来。这女人又哭又闹,烦死了,我准备连她一块送走。可她打了一通电话之后,竟然不一会就来了十几个人,将这男的得带了出去。他们半夜就把人弄死了,埋进了老坟里,正好被我的狸子撞上。没想到,他们当中,还有个会术法,识破了我狸子的障眼法,竟然还杀了一只小可爱。我自然不能放过他们,于是就去了那女人住过的酒店,找到了几根她的毛发,隔着千里时空,给她来一出獾毛降头。不妨告诉你,你是那男人雇佣来的第三个天师了,包括那个骗子大师的师弟,也正是为此事而来。结果,不中用啊,直接死在了我的被窝里。” 这女人说起杀人来,眉飞色舞,犹如讲述自己的荣光一般。 “好啦,小弟弟,姐姐可以动手了吗?” 丽娘放肆的笑着,抡起了手里的大斧子朝我劈来。 眼见着那闪着白光的斧子直奔我的脑袋,我猛地闭上了眼睛,一时间,全身都凉了,那种三魂七魄都出窍的感觉,好像还没砍上,我就已经一命呜呼了是的…… 漫长的三秒钟,就像是等待了一年的时间。 我做好了死的准备,却没等待斧刃劈开头颅的痛感。 只听见隐约传来了吭哧吭哧两声,我猛然睁开眼睛,一件衣裳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这……正是丽娘的衣裳啊。 僵硬地躺在那,我在有限的视野范围内四处搜寻着,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那几颗巨大的垂杨柳在使劲的摇晃着,而满悬崖峭壁的藤蔓也在簌簌抖动着,就像是在举行着什么神秘仪式。 不多时,啪嗒一声,终究还是有东西从石壁上落了下来,那正是丽娘脚上的那双鞋……与此同时,我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 有人帮我! 而且,很可能不是人。 我马上想起了前天晚上,我和宋叹迷山的时候那群藤妖树怪。 它们是被我喷了一口真阳涎的时候,突然朝我像人一般点点头,撤走的……莫非是它们? 可他们为什么帮我? “是谁在暗处帮我,露个真身,我罗天也好铭记心间,日后必有重谢。”我大声喝道。 可是周围狂风依旧,我的声音迅速被淹没在了山林之间。 正当我疑惑之际,忽然听见林海深处,隐隐约约的风啸声好像传来了人的腔调:妖王不必客气,天下草妖本一家。山水相逢,后会有期。 妖王?还天下草妖本一家? 奶奶个熊,什么意思,我是妖? “谁在说话,请站出来说个明白,我罗天是人,不是妖!”我大声喊道。 可惜,下来就只有风声,再无回复了。 在我从小的记忆里,我就被人叫做小妖怪,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妖,那就是骂人的话。而后来,几次在我遇到险境的时候,那些怪异的藤蔓就会出现,以至于我一直都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是妖怪。 长久以来,这个问题成了我的心病,我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我不想成为人家口中的异类。 此刻,它们竟然说我是妖……妖精们说我是妖,那恐怕我就真的是妖了。 我躺在地上,看着乌黑的天际,心底一片死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那股子冰封感终于消失了,我呆呆地爬起来,一个问题突然跳进了我的脑子里。 如果我真的是妖的话,那我的母亲是谁?她是妖是人,是否还在人间? 我第一次开始对自己的身世感兴趣! 第三十章 分道扬镳 天师这行,就是这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只要不是害人,我罗天向来是不问缘由。 这天下有太多的不公了,这不是我一个小小天师能解决的问题。 我只知道,天下万物,阳人居上,害人者妖祟,皆杀无赦。 身体恢复了运动能力,我马上用钉棺钉破开了这狸子王的尸体,在肋下肝上的位置,取了一坨白如玉石的油脂。 将油脂小心抱起来,塞进怀中,这一趟的差事,就算结了。 出了谷底,到了先前和人脸獾群决战的地方。 坟圈子里安静极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战场已冷,地上横七竖八二十多条,全是被我们杀死的人脸獾的尸体。 那小丫头片已经离开了,我的那把金钱剑,正插在一只狸子的脑门上。 剑柄上呼啦啦还飘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四行字:北派小道,辱没天师,贪财好色,好自为之。 最后还有一行小字:剑不错,谢了,后会无期。 我不禁漠然一笑。 你才在世道上飘几天啊,就来教训我? 人生艰难,我走泥泞的时候,从来就没想过有什么救世主。而我,也不会去扮演别人的救世主。 我知道,她是怪我,当时没有能替她先护住那具尸体,可对于我来说,一个死去的尸体和一个害人的狸子,我必定选择后者。至于其他什么真相,还是那句话,这和天师无关。 我看那具尸体刚才被点着的地方一片乌黑,地上的土不见了,大概着是已经烧成了灰,被她带走了吧。 擦拭了金钱剑,背在肩上,我顺着山谷匆忙往回走。 那女人说,他把吕卿侯放在缸里做了腌人肉。 我心里还直犯嘀咕,如果吕卿侯真死在这,这件事倒和我有一定的关系。 可没想到,到了荒宅的时候,恰好宋叹扶着吕卿侯从里面走了出来。 吕卿侯苦笑一声:“罗老板,丢人了,差点被做了腌肉,多亏了宋老板,把我从缸里捞了出来。” 宋叹? 我一脸诧异。 他不是在老板娘家里吗?怎么跑这来了? 宋叹得意洋洋道:“怎么样,罗老板,我也算是有点用吧。” “岂止是有点啊,你功劳大了。救人一命,当居首功。”我皱眉道:“可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找到这的?” “我问的老板娘啊!”宋叹回答的无懈可击,一笑道:“我就问老板娘,你们这,哪个山谷里有一座破败的房子。这么一问,老板娘就告诉我啦。等来等去,也不见你回来,我就自己摸来了……” 至于吕卿侯如何折在那女人手里,又是用的什么手段没死,我没细问。就像宋叹真正是如何找到这的,我一点也不关心。我只知道,我的事情了结了,我们没有伤亡,就足够了。 回到住所,老板娘还没睡,问我们去哪了! 宋叹本来是要吹嘘一番的,可被我冷眼憋了回去,我只告诉老板娘,从此以后,不管是那个失踪男人的魂魄,还是那些啃食狗尸的畜生,都不会再来了。 老板娘果然马上倍感轻松,还热心地问我们半夜了饿不饿,他给煮个夜宵去。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这个提议不错,恐怕明天就要分道扬镳了,临走前,喝一场倒也乐得逍遥。 老板娘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四个小菜就端了上来。 我们三个就坐在院子里,就着熹微的月光,也不推杯换盏,也不攀酒行令,端杯则饮,放杯则话。 一场大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宋叹的屋已经是人去屋空,昨晚上我已经把那人脸獾油给了他,就按照先前约定,他自己回去复命,至于讨要的尾款,一律归他。当然,若是发生了其他事情,我也概不负责。 老板娘告诉我,吕卿侯是半夜走的,给我留了张纸条。 老吕还挺有文采,上来劈头就是:罗天吾友,见字如晤。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江湖苦寒,冷暖自知,十年北上南下,必有天地相逢,盼他日把酒言欢,卿侯必定再醉一场。 我淡漠一笑。 人在江湖,哪有那么多相逢啊。 我从来就不渴望什么,所以,我也就就不失望了。 我正茫然着,不知下来何去何从,老板娘忽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我忙问道。 老板娘指了指我窗外的阳台。 我上前一看,顿时也惊呆了。 只见这整整一阳台,竟然都是各种山物,凭我一眼,能认得出的就有灵芝、玄参、猪苓、黄精这些名贵药材,那黄精竟然有胳膊粗细,白胖胖的,活脱脱个小娃娃。另外还有一些晶莹剔透的丹珠、玉石之类…… “小哥,这……这都是你昨天带回来的?”老板娘诧异地问道。 我一时也蒙了,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东西啊! 就在这时,被酒精舔舐过的脑袋来突然回忆起了一点什么记忆,隐约的,好像昨晚上有人在窗外和我说了句话:妖王路过此地,我等没有厚礼,聊表心意…… 我发誓,这句话真的好像在脑子里回荡了好久是的…… 难道,又是昨天在山林里说话的那些家伙? “小哥?小哥你看,这可是我们这里,最珍贵的兰茸参,看这一株,恐怕得有几十年了……”老板娘拿起一个东西递给我,道:“就这一颗,市价也得好几万啊……” 老子才不是什么妖王,更不是什么妖怪! 我见老板娘喜欢,便随口道:“你若喜欢,这些都留给你吧。” 老板娘赶紧拨浪脑袋,忙摆手道:“这可不成,这绝对不成,太珍贵了……” 我这人确实如那小丫头说的,贪财,但我不喜欢白拿人东西,更何况,是那些树妖草精给我的什么“心意”,我才不在乎。 我背上包,正色道:“你要是不喜欢,那就丢掉好了。老板娘,我得走了。” 老板娘忙追了出来,硬把那兰茸参塞到了我的包里,还叮嘱道:“这么大的兰茸参,是能够救命的。姐看你昨天回来,浑身是血……我也不敢多问你们都是干什么的,但看得出,小哥你人善,这东西带着,对你有用。” 我善吗? 这倒是第一次有人说。 没办法,我只能将这参带上,登上了离开景区的大巴车。 看着川外飞逝的山川,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昨晚上的那个念头又出现了,如果我是妖,那我的身世如何?我的母亲呢?当年为什么把我丢在深山老林里。 不行,既然它们说我是妖,那我就得问清楚。 第三十一章 山精小怪 一旦脑子里生出了一个执念,想再忽略它就没那么容易了。 最终,我还是在半路下了车,然后又坐上了返回的汽车。 回到镇子,我径直穿镇而过,直奔昨晚上的那个山谷而去。 我想的是,昨晚上丽娘的死,一定和那几棵巨大的垂杨柳以及石壁上藤蔓有关,不管用什么招数,反正我得逼着他们和我开口。他们既然说我是妖,总得说出个一二三来吧。 可没想到,到了那荒凉的山谷口,竟然聚集了不少的人。 我顿时心里有些不安。 难道说,丽娘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还是说,有人知道了什么报了警?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对返回来的我可都不太妙。 按理说不对啊,昨晚上我被禁锢住的时候,看当时的情形,丽娘的尸体应该是被那些精怪们给当场分化了啊…… 正当我满是疑虑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我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心中一骇,糟糕。 “小哥?真的是你,你怎么也在这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就在我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老板娘得到那张笑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长出一口气,心道,罗天啊罗天,都说做贼心虚,你也有怂的时候?那女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再说了,说起来也不是你杀的,你怕个六啊! 我微微镇定一点,刚想开口,老板娘就道:“我知道了,你也听说火灾的事了是不?” “火灾?” “是啊!”老板娘道:“难道不是听说火灾你才过来看看的吗?” “哦!”我胡乱搪塞道:“这不是要走了吗,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来了,所以,就像再看南坪一眼,四处转转,对了,你说的火灾是……” 老板娘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场火可怪了呢。这沟里最里面的洼地里,是我们这最老的坟地,一般人平时也不去。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早上有人突然看见,里面冒起了黑烟,怀疑是着火了。镇上的男劳力一听,都跑去救火。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火竟然没往山上着,就在那洼地里使劲的烧,噼里啪啦作响……人根本靠近不了。烧了半个时辰,火自己熄灭了,大家伙进去一瞧,啧啧,沟底那几棵好几百年的垂杨柳,还有周围的草和树烧了个精光。另外,竟然烧死了一窝狸子,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呢……”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 这他娘的未免太凑巧了吧。 我这刚刚动了询问身份的心思,这山火就把那几棵大树和藤蔓给烧死了……这怎么听怎么过于巧合。 “小哥……”老板娘低声道:“我看你们几个似乎懂点这方面的东西,你说,这火这么离奇,会不会是什么大仙儿放的……” 我无力一笑,胡乱道:“怎么会呢,传说狸子不就是大仙吗?他们放火把自己烧死?” “那也未必啊!”老板娘嘀咕道:“我早就听人说,这些成仙得道的玩意,也都和人是的,分帮拉派的,有时候,好端端的兔子会被草勒死,而有些大树莫名其妙就被动物给推倒了,这都是他们内斗和报复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群猪脸獾是昨晚上就死的,而树和藤则是早上被烧死的,如果说有报复,那必定是人脸獾在报复树和藤啊。呀呀呸的,莫非,这林子里还有狸子活着,而且手段不低? 不会! 我听说,人脸獾这东西,一根筋,如果是族群被杀,那他们就会一副反顾地往前冲,直到全族战死为止。 所以,放火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算了,大概着是天意如此,既然现在,树和藤都已经被烧死了,我的计划也只能就此搁浅。 和老板娘挥手告别之后,我落寞的一个人,来到了县城。 这是秦岭山南的一座小城,主城区也只有两横两纵四条主路。 城里的建筑,和云城的郊区差不多,总之,经济发展的很一般。 但这小城有小城的好,就比如这里,竟然有一个整条街的大市场,跟过去的农村集市是的。 这里卖什么的都有,吃的喝的玩的,最主要的则是农产品,还有一些山货玩意。 既然没想好去处,我便百无聊赖地在市场上晃悠。 走到一个农民打扮的老农前,破旧的平板车上,放着不少的药材,有人正朝他问价,一张口,就要八千。我侧脸一瞧,竟然和我包里老板娘叫做兰茸参的玩意差不多。可他那棵细了不少不说,芦头也是短了一半。这玩意要是八千的话,我包里这个估计还真得几万块。 “嗨,妖爷!” 我正要走,忽然听见一个怪异的声音。 我放眼四周,并没发现什么人。 “妖爷,在这呢,这,朝这看!” 这声音竟然又来了。 这一次,我循着声音,目光落在了平板车上。 可车上只有一些草药和花卉之外,再无其它…… “你什么眼神啊,我,我这么有型的派头,你看不见吗?”这声音竟然还埋怨上我了。 我仔仔细细,将车上的角落过了一遍,最后,我看见一棵观赏植物,正朝我晃着茎…… “哎,对了,就是我,就是我在教您!嘿嘿,妖爷打哪来呀?往哪去啊?” 我不禁皱了皱眉,原来是它? 这小东西,高不过尺,其貌不扬,竟然还会说话? “别当心,我和你说话,他们听不见,咱们是妖,能语言共同!” 我脱口骂道:“你踏马才是妖,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弄死你。” 我突然这一声叫骂,下了老板和周围人一跳。我顿时也感觉有些失态,赶紧等了这小东西一眼就要走。 “别走啊!求求你了,带上我吧,把我救出去吧,看在都是妖的份上,您又是前辈……”小东西哭哭啼啼,让我无比厌烦。 说我是妖也就罢了,还丫的什么前辈…… 我不搭理他,径直要走。 “呸,你这个不够意思的妖,见同类受难而不救,你生儿子没屁.眼,死了之后没裤衩,出门西北风塞牙,你……你……擦屁股没纸!”这家伙竟然破口大骂起来。 我顿时火了,一拍板车叫道:“老板,这破玩意多少钱,我买了!” 第三十二章 深山蛤蟆 我这一嗓子把老板吓一跳。 “小哥,就你这气势,我还以为你要买我的参呢,结果就一盆破岩枫啊,给三十块钱就行了!”老板说着,将这小东西拎了出来,递给了我。 这小东西还喃喃道:“别听他的,他不识货,我可是一株百年奴柘。” 我心道,管你是百年奴柘还是百年岩枫,到我手里,那都是烧火的料子。 一旁的买参大爷大概着是要找一找存在感,便奚落道:“小伙子,玩物丧志啊,观赏盆景这种东西,都是我们这些老头干的,你年纪轻轻的买这玩意干嘛?” 我哼声道:“老哥,说啥呢,咱年纪差不多啊,我,今天五十八了!” 我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顺带着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瞧着我,那神情分明是在说,哪家的神经病院后墙倒了吧,把你跑出来了,这不胡说八道嘛! 我一笑道:“怎么?不信?我告诉你们,我养生得到秘诀那就是,三天一根兰茸参,真是越活越年轻啊。” 说着,我直接将包里的兰茸参拿了出来,在他们面前一晃道:“你们手里拿的那玩意也叫参?看看我这棵,一尺身子八两秤,三天直接吃一根,而且,蘸酱吃,去年我老伴儿还给我添了个儿子,啧啧,真是骁勇不减当年啊。” 在两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我大摇大摆出了市场。 “嘿嘿,妖爷,你可真能吹。”小东西嬉笑道:“不过,你手里的参确实不错。” “妖爷,感谢救命之恩哈,您呢,就把我随便丢哪座山下,我自己开溜,不用你送。” “妖爷?您怎么不说话呀,莫非是饿了?要不进山,我给你弄点吃的咋样?” 这小东西饶舌的很,在我耳边嘀嘀咕咕说个没完。 出了城,找个僻静的地方,我开始拾倒柴火。把火点起来,市场买的烧饼穿在棍子上烤,顺带着,将这小东西也摸了出来。 “喂喂,妖爷,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客气了不是,我不吃这烧饼,我喝风饮露就行!”小东西一瞧这架势,马上看出了端倪,挣扎着要跑。 我直接用绳子将他拴牢,冷声道:“还想着吃烧饼?下辈子吧!” 说着,我就要将他丢进火坑。 “妖爷,妖爷,我错了,先前不该骂你,我当时也是情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能撑船……” “放了我吧,我千不该万不该羞辱您啊!” “看在咱们都是妖的份上,你就放我一马吧,日后我必定报答您……” 还敢说! 到了这时候还敢骂我是妖。 “你最好的报答方法,就是燃烧自己,把我的烧饼给我烤的焦脆一点。”我冷声道:“死前告诉你,老子不是妖。” “等一下!”小东西大叫道:“你明明是妖,还不敢承认,作妖有什么不好,让你竟然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依我看,你就是这秦岭大山里的妖。” 正准备扔他的手不由的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是妖,自己不敢认自己,虚伪!” “最后那句!” “我说你就是这秦岭的妖!” “你凭什么说我就是这秦岭的妖?”我追问道。 小东西见我来了兴致,便顿时神气起来道:“眼力。就凭我这阅人无数的眼力,你的气质就和这秦岭吻合。” “说了半天,合着是信口开河啊,那你就更得死了!”我一把将其丢进了火焰。 谁知道这家伙竟然从盆里跳了出来,带着满“屁股”的火星叫道:“来真的呀!我说妖爷,你难道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妖?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找个人帮你看看,他一定能知道你出身何处。到时候是不是要不妖就有定论了?你再杀我也不迟啊。” 我用烧火棍将其轻松压住,冷声道:“见谁?” “老巫,我们那一片山的老巫,他可有本事了!”小东西信誓旦旦道:“就是他算定我最近要倒霉,结果就碰上了这个老农,硬把我从石头上挖了下来。” 我冷笑道:“他就没算出来,你最后会死在火坑里?” “没有,他倒是算我这次劫难,会碰上贵人相助,艰难脱身。嘿嘿,这不,您就是我的贵人啊!”小东西百般讨好地说道。 “老巫在哪?” “山里啊!” “别想骗我,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放心,妖爷,本是同妖生,相煎何太急啊,我不会骗你的。”小东西信誓旦旦道。 其实这次来南坪,我发现这山林里的一草一木,确实给我的印象很像我五岁前记忆里的山区。 此刻,这小东西脱口就说我是秦岭中的妖,不禁让我动了心思。 不管真与假,先随他走一趟。 反正我闲着无事,就当到这大山里散散心吧。 “事不宜迟,这就动身!”我将小东西塞回花盆,背在包里,咬着烧饼直接朝大山里走。 按照这奴柘的指引,我们顺着一条溪流逆流而上。 一路上,四周全是群山,放眼所及,皆是大片的原始森林,莽莽苍苍,有很多根本叫不出名目的奇花异木,让人眼花缭乱。山与山之间,沟谷纵横,期间更是溪流险潭,声如瀑布。山里似乎还刚刚下了一场雨,湿漉漉的植被上,腾升出一股带着腐殖质气息的白雾,这种云封雾朦胧的景象,让这古老的山岭呈现出一副神秘的景色。 “还有多远?”我不禁疑心道:“你确定,这深山老林里还有人住着?” “不远了,前边有个小水潭,水潭旁边有个洞,老巫就住在那!”奴柘无比确信地说道。 你还别说,这小东西果然没骗我。 穿过一片茂密的原始林,一汪上百平米的深山小湖泊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洞呢?” “没瞧见吗?北岸的水边,有一颗枯倒的大柳树,那树心不是空了吗?老巫就在里面住。” 我当场就懵了! “老巫到底是什么?” “蛤蟆呀!”奴柘脱口道:“你以为是什么?” “你大爷的,玩老子是吧?跟你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你带我来见一只蛤蟆?”我顿时大有一种上当的感觉,恨不得当场将它火化掉。 “喂喂,妖爷,我是妖,我认识的老巫当然也是妖啊,你总不会以为,我会带你去见个人吧!”小东西还理直气壮道:“是你自己想入非非,我何来骗你之说呀!” 说完,朝着水面大声喊道:“老巫,老巫?我回来了,还给你带了一个重要的客人。” 结果,话音未落,就看见平静地水面冒起了几个巨大的气泡,一只足足有小脸盆大小全身疙疙瘩瘩的蛤蟆从水中翻腾了上来,只是,这蛤蟆肚子朝天,肚皮上插着一枚木钉,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道术,杀这蛤蟆的手法,应该是隔空飞针,算是一个中阶段位的术法…… 第三十三章 南北之争 看样子,这蛤蟆肯定是得罪了哪位天师啊。 “老巫!”奴柘大叫一声,就从我的背上跳了下来,朝着那蛤蟆就要冲过去。 可此时,一道人影从林子里窜了出来,手背平举在胸前,擦的一声,袖管里便飞出来了一枚木钉。 “小心!”我不禁脱口而出。 奴柘吃了一惊,慌忙一个滚地,啪的一声,那木钉嵌在了地面上。 受了惊吓的奴柘眼见那人朝自己飞扑了过来,调头就往回跑,蹭蹭两下子,纵上了我的肩膀,直接跳进了那小花盆里,一动不动,和正常的观赏盆景没什么两样了,装死去了。 “妖爷,救命啊!” 我不禁皱了皱眉。 我这人生性冷淡,也不爱热闹,实在不想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出了山,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虽然你戏弄了我一回,可看在你倒也没干过什么恶事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 说完,我转身就往山外走。 “兄弟留步!”可此时刚才出手的这人已经到了跟前。 此人身材魁梧,浓眉方脸,相貌威武,大概着二十多岁的样子,十分干练。 我转过身,淡淡地看着此人,并没开口。 “哦,在下白云山后学北派天师季岚。”这人朝我抱了抱拳,颇有古风道韵。他瞧了瞧我后背上的奴柘道:“这小山精莫非是道兄的驯养之物?” 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正是。” “如此说来,那兄弟也是道门天师了?”季岚眯了眯眼,一笑道:“不知道兄弟是北派天师,还是南派天师,师出何门,可否留个姓名?” “我没有师门,没有派系,孤身一人,不过是闲游到此,至于姓名,就免了吧,萍水相逢,用不着客套!”我微微颔首,径直要走。 “等一下!”季岚幽幽一笑道:“我怎么在你身上嗅到了一股妖气?道兄,作为修行者,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玩一玩这种山精小怪到也未尝不可,但千万不要癖炼成祸,免得妖气入体,被这些小畜生夺了体魄。” “谢了。”我依旧冷淡地说完要走。 可偏偏这时候,正面的密林里,一个人如同飞檐走壁一般,也到了跟前。 这人扫了我和季岚一眼,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喃喃道:“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莫兄,你迟到了!”季岚冷笑一声道:“按照约定,可是你输了。” 这姓莫的人不屑道:“咱们约定好的是谁杀了这蛤蟆谁赢,可没约定谁先到这谁赢。显然,他这是中了我南派天师的夺命飞钉而死,我赢了。” 季岚喝道:“莫千壑,玩不起是吗?你们南派天师一向如此,嘴巴总是比手段厉害一点,可一动真格的,瞬间就怂。但凡动动脑子都能看得出,那是我北派天师的隔空飞针。况且,我比你先到,自然比你先出手。” “笑话!”莫千壑大声道:“我们的夺命飞钉,百步之外,就能杀人如草芥,还需要我近身来?” “我们的隔空飞针可以在五百米之外,直接索人性命于无形,你们南派那点伎俩,还好意识丢人现眼?” “你!” “怎么不服气?” 两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听这几句,我就大概听明白了,这蛤蟆其实什么都没干,不过是两个人赌约的猎物。谁先进山杀了这蛤蟆,就算谁的术法厉害。 呵呵,天下还有这么无聊的人。 我摇摇头,继续要走。 “道兄留步!”季岚诚恳开口道:“兄弟先我们一步到这,定是看见了那蛤蟆身上的木钉什么样子,可否告知我们。此刻这蛤蟆又沉入水中去了,我们俩不知胜负。”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淡淡道:“若是无事,我可要赶路了。” “站住!”莫千壑冷声道:“既然你看见了,那就说个清楚,否则,谁也别想走。” 我不禁冷笑一声,竟然还有比我霸道的人。 “道兄,你尽管说,他若敢发难,有我来扛就是了!”季岚护在我身前,厉声道:“莫千壑,就怕你敢赌却输不起。” “你尽管说!”莫千壑凶神恶煞地朝我道:“但有半句虚言,我要你的命。” 我微微一笑道:“那木钉木质细腻,温润红白。” “哈哈,我就说吧,杀了蛤蟆的就是我北派的隔空飞针。”季岚大笑道:“众所周知,北派四大法器——弯刀、葫芦、桃木和棺材钉。而南派则是柔剑、拂尘、檀木和芭蕉扇,按照这位兄弟所言,温润红白的只能是桃木,而非红褐如玉的檀木。莫千壑,你输了。” “不可能!”莫千壑顿时大怒,突然拔刀指着我道:“我刚来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到了,呵呵,显然,是你们事先约定好的,故意让我难看。还有这人的打扮,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你们北派天师的德性。你们这是故意联合起来耍我。”说着,突然将刀横在了我的脖子上,厉声道:“小子,你老实说,到底是谁杀死的蛤蟆。” 看着横在我脖子上的短刀,我顿时收起了笑容。 说归说,玩归玩,可刀子横脖子上,这在我看来,就是在动真格的。 “把刀给我拿开?”我冷声道。 “拿开可以,告诉道爷,你们是不是作弊了,那蛤蟆身上的木钉,是不是檀木的!”莫千壑逼问道。 “我再说一遍,把刀拿开,否则……” “否则什么?还威胁我?”莫千壑冷凝一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莫千壑,把刀放下,和这兄弟没关系,有本事朝老子来,我活劈了你!”季岚杀气顿起,就要上前。 可莫千壑却道:“我偏要他说,到底是不是老子赢了。” “最后一次,把刀拿开!” “我偏不拿,我还要弄死你……”莫千壑冷笑着,朝我做了一个劈砍假动作。 我目光一凛,突然左手一把扼住他的持刀手腕,控制住刀锋,同时朝近身一拉,提脚对着其下腋窝啪啪啪几脚。然后一个背身擒拿,劈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七八个响亮的大耳光。 “我最恨别人威胁我,给你三次机会,你不珍惜啊!” 这几拳头下来,莫千壑的鼻子和嘴巴已经喷血。肩膀抽搐,刀也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季岚咂舌道:“好身手啊,兄弟。” 末了,我则是以一记侧踢将莫千壑掀翻了出去。 “记住了,下次别把刀抵在别人脖子上了!否则,你不会一直这么好运气。” 说完,我掸了掸手,继续走。 “老子杀了你!”莫千壑大吼一声,突然从后面将刀捡起来,狠狠朝我飞掷过来。 “小人!”季岚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匕首也打了出来。啪的一声,两把刀一起偏飞了出去。 “莫千壑,你卑鄙,这位兄弟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 “老子朱雀山的人什么时候用别人手下留情了?小子,你去死吧!”莫千壑恼羞成怒,杀红了眼,陡然从后面飞扑上来,手里什么东西就朝我身上扔。 我早有防备,直接就是一记旋腿,啪的一声,将此物原路踢了回去。 好巧不好,这东西竟然是个鹌鹑蛋大小的圆球,应声正好掉进了莫千壑叫骂的口中。 一瞬间,这家伙愣住了,双眼刹那间写满了惶恐,仓皇张口赶紧往外狂吐。 可惜,那圆球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似的,莫千壑吐了好几口,开始什么都没有,后面竟然滴滴答答竟然都是血渍…… “啊!” 我和季岚都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莫千壑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几只类似于黑蚂蚁一般的虫子就从他族里钻了出来……接着,耳廓、眼眶、鼻孔,也都是这些黑色的虫子,几十秒过后,这家伙的脖子、肚皮、肋骨纷纷露出了一个个拇指肚大小的黑洞,密密麻麻的虫子进进出出,俨然霎时间已经成了一个人肉蚁穴…… “是蚁蛊,快,小心,朝后退!”季岚推了我一把,自己也随之退出去好几米。 第三十四章 人在江湖 尽管跟着阿爷南行北走见过不少的场面,可眼前这个叫做莫千壑天师的死法,还是让我看的有些触目惊心。 尽管我看过许许多多毒蛊杀人杀兽的场面,要是说最为瘆人,还是眼前此景。 一个大活人,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从内而外,被一群黑黝黝的虫子蛀空了身体,喝干了血浆,吃光了筋肉,就剩下了一副皮包骨。 “何必呢。”我忍不住叹息一声道:“花花世界,大路千条,萍水相逢,犯不上拼个你死我活啊。” 季岚道:“这就是江湖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为利者,自为名来。” 我漠然一笑。 真当这是武侠小说呢,哪有什么江湖啊。每个人能活在这世界上都已经如此艰难了,何必难为彼此?如果非要说有江湖,那一个人就是一个江湖,自己走自己的圈子不好吗? “兄弟莫慌!”季岚大概着以为我是怕了,便认真道:“刚才场景,我就是见证人,是这莫千壑偷袭于你,自食恶果,和你无关。再说了,是我和他有约,就算罪责,也是我季岚承担。” 我感激一笑,淡淡道:“这倒无所谓,从他偷袭我的那一刻,我就起了杀心。即便是刚才这蚁蛊没有杀死他,我也会。所以,就算在我头上好了。行了,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等一下!”季岚赶紧问道:“兄弟快意,季岚很是欣赏,还是想追问一句,兄弟高姓大名。” “何必这么固执呢,一个名号而已。”我淡淡说完,转身就走。 季岚在后面大声道:“兄弟,古人云,为尊者讳,为慕者说,季岚别无旁意,不过是想知道兄弟的名号,日后相见,也好有个称谓。” “罗天,阎罗的罗,刑天的天。”我头也不回地大声喝道。 我沿着进山的山谷原路折回,突然想到,那奴柘还在我的包里,这会怎么没了动静? 我赶紧将背包卸了下来,打开一瞧,这厮竟然伸出两个小触手,正抱着我的那可兰茸参使劲嘬啧呢!那么大的兰茸参,竟然给我啃噬了四分之一了…… 我二话不说,伸手就把它提了出来,直接就扔在了地上,冷声道:“滚!” 小东西被我摔得四仰八叉,哎呦两声忙道:“妖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刚才听你们大动干戈,我一个做小的不敢吱声,在里面看着这么大的兰茸参一时没忍住……” “你就是个盗匪!不不!”我指着它骂道:“准确的来说,你就是个骗子。” “喂喂,过分了啊,我就吃了你几口参嘛,你怎么还人格攻击了!”小东西气咻咻道:“再说了,你骂我是盗匪,是因为我吃了你东西,何来骗子之语啊?我不服,你……你得给我道歉。” 我猛然转过身,阴森森道:“滚。再敢跟着我,我立马要你的命。” 小东西吓得立马原地站住,大叫道:“你不就是个老妖嘛,会点人的术法,那又怎么样?怎么能红口白牙地诬陷人?” 这家伙如此饶舌,顿时让我有些上头。 我扭过头,一字一顿道:“现在,不单单跟着我,你再敢和我说一句话,我也杀你。” 我转过头,继续赶路。 结果忽的一下,一阵妖风吹来,几枚野果子打在了我的身上。 显然,又是这小东西在作妖。 我猛地抽出了金钱剑,转过身,看着奴柘道:“想死是吗?我成全你。” 奴柘一摊手,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没跟着我,也没说话。 我都无奈了,这丫的白活上百岁,怎么跟小孩子是的…… 见我并没真去杀他,小东西又开始咿咿呀呀,像个哑巴一样手舞足蹈起来,不时还指一指自己的嘴。 看他那副德行,莫名的一股子喜感,我实在没忍住,不禁微微笑了笑。 “你看看,原来妖爷你也会笑啊,板着个面孔,跟谁欠你几百万是的做什么。”奴柘道:“都是兄弟,何必吆五喝六的呢。” “闭嘴,谁和你是兄弟?”我收起笑意,恶狠狠道:“我告诉你,别说是你一个草妖,就算是兽妖,我杀过的比你见过的都多,再敢放肆,我定送你去见阎王。” “喂喂,兄弟……不不,妖爷,我真没骗你,老巫确实很厉害,什么都算得出来。谁知道,那两个天师,就为了自己的赌约,无故就杀了它啊。”奴柘道:“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也是为了刚才你又救了我,我,决定委身下嫁……不不,用错词了,应该是委身下位给你做个跟班如何……” “马上打住,我不需要。现在,你自由了,你爱去做什么做什么,反正,别跟着我。”我为了吓唬他,突然用金钱剑一指,它根须下的一块大石头,顿时粉身碎骨。 小东西沉思片刻,忽然道:“其实不用老巫,我也能看出你身上的一点特质来。” 虽然知道这小东西又在耍心眼,可该死的好奇心作祟,让我还是没忍住又问道:“什么特质?” “草妖的特质啊,我觉得,你上辈子,可能是一棵树,一颗橡树,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也可能是一颗木棉……” “我踏马还觉得你像舒婷呢。跑这给我背诗来了是吧?滚,最后说一次!” “好吧,不露点真功夫,你是不相信我了!”奴柘忽然大喝一声道:“在你的身体某个部分,是不是有一片先天的刺青?那刺青,就是你的名字。” 听到这,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个秘密,这天下,除了当初收养我的那对山夫山妇还有阿爷,绝对没人知道此事。 “说,你怎么知道的?”我逼问道。 奴柘一笑道:“我现在能回到你包里的花盆里了吗?” “现在就说,否则,我杀了你!” “那你就杀了我吧,杀了我也不说。” “你想怎么样?” 小东西一溜小跑,嗖的一下,跳上了我的肩膀,低声道:“你收下我做你跟班,我就说。” “那不可能!”我断然拒绝道。 这么多年了,在我的身边,除了一只前几天惨死的猫,就没有其他人和东西跟我相处超过十天。一只老鼠都没有。我容不下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人靠近我。 说着,我就要将他扔下去。 “算了算了,不勉强你了,强扭的苦瓜,不甜!”奴柘道:“这样吧,你带我去城里的庙吸半天香火,晚上我就告诉你原因。” “不要说苦瓜,就是西瓜,强扭的也不甜。”我边走边冷声道:“还是那句话,敢骗我,我把你烧成灰。” 第三十五章 有人来了 “我就知道,妖爷大爱!”奴柘拍马屁道:“从刚才那雾灵山天师要杀我你说我是你驯养之物的时候我就知道,妖爷外冷内热,冷冰冰的外面里,其实藏着一个暖呼呼的小火炉呢!” 我哼声道:“我是不是火炉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敢撒谎,那你一定是进火炉的柴火。” “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奴柘信誓旦旦道。 “既然如此,你现在就说,我照样按照约定,带你去寺里享受半天香火。”我试探道。 “那不成!”小东西还挺聪明,一笑道:“咱们做事还是先小人后君子为好。” 没办法,我只能带着他重返县城,然后逢人打听,得知这县城周围有一个观音庙,由几个姑子主持。 一听是姑子庙我就有点犯憷,毕竟,我是个男的,又不像个香客,去人家姑子庙一待就是半天,听起来就有点不像是正经人。 可架不住这小东西的诱惑,说到底,我现在迫切想知道有关于我身份的所有事情。 于是,我先去香火店,特意买了高香,然后硬着头皮去了观音庙。 一开始还好,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我流连在其中,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可是,随着太阳偏西,院里的人越老越少,最后,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突兀地耸立在正殿外面,顿时就像极了游手好闲的流氓。 “喂,差不多了吧,该走了!”我明显主意到,两个略微年轻一点的姑子,开始在侧殿里小心观察着我了。 此时再不走,我怕人家以为我是登徒子。 “那不成,离太阳落山,尚有半个时辰呢,说好的半天就是半天,咱还是按照约定来。”小东西断然拒绝道。 没办法,我也只能厚着脸皮,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站在那香炉前。 呀呀呸的,今天晚上,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非亲手把做成木炭。 没几分钟,后殿里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尼姑朝我走了过来,老远便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合掌道:“阿弥陀佛,老尼静尘是小庵的寺主,老尼观察施主有一会了。我见你来我这里,既不礼佛,也不拜谒,只是烧了一柱高香,不知道施主有何见教。” 我尴尬地颔了颔首,正色道:“叨扰师太了,我来这里并无见教,不过是……现有到此罢了。若是师父们介怀,我这就离开。” 这次,不等奴柘同意,我便准备马上离开。 “施主不必着急!”静尘微微一笑道:“我佛慈悲,还不至于到撵客的地步。不管是东来的人,西来的魂,敢进这佛寺,就说明心术不歪,哪怕是偷几缕香火,观音大士也不会在意的。” 嗯? 我不禁一愣,这尼姑好生厉害,竟然看出了奴柘在偷香火。 “对不起师太,是我冒昧了,我这就走!” 此时还能说什么?人家宽宏大度,你却不能当做理所应当。 凡事,给你指点的,都算是仁至义尽,哪怕是人家上来直接刁难都没问题,人家之所以愿意委婉,那就是德行在,咱就更不能给脸不要脸了! “施主留步!”静尘双手合十道:“来者是缘,老尼多嘴一句,我见施主左眼眼白青碧无限,唯有一根红丝直奔眼珠,此乃凶煞之相,今晚务必小心,切勿外出,小心血光之灾。” 听闻此言,我不禁一笑。 我是天师。 天师虽然不是卦师、相师、算师,但这些风外言物、看凶化吉的手段我多少也懂点,如今竟然有人说我有血光之灾,呵呵,有点意思。 “谢谢师太指点,我就先离开了。”说完,我转身就走。 临出远门,我听见老尼姑似乎叹了口气,还喃喃自语道:“自知暮色尽,疑却见故人。呵呵,尘世之心不灭,菩萨宽恕,宽恕……” 我带着奴柘一口气走出去好几里,心里的那股子尴尬才算是褪去。 我一把将奴柘从背包里扯出来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差了我半个时辰!”小东西却不依不饶起来。 你大爷的! 这人就是不能惯着,我登时变了脸色,冷声道:“是不是我给你的脸太多了?我是天师,你是妖,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说是不说?” “别……别急啊!”奴柘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你瞧瞧周围人的眼神,你朝着一盆植物絮絮叨叨,人家都以为你神志不清呢。咱找个住处,你叫上吃喝,我呢,顺便我也喝一杯,咱们再聊着天,不好吗?” 尼玛的,要求还不少。 一个臭山树根子,哪来的那么多穷讲究? 可没办法,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感觉确实饿了,这一天奔波下来,着实累。 所以,赶紧找了一家旅馆,把吃喝叫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拉上窗帘,一边嚼着鸡腿我一边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别在找理由了。” “这就说!”小东西攒上凳子,捧起我的酒杯,大气道:“让我先炫一个,炫玩我好好和你聊聊。” 这家伙说着,将酒杯抵在树冠上,竟然还发出一阵阵“咕咚”声,一杯白酒霎时间见了底。 什么玩意? 一颗破树根子成了精,竟然还喝起了白酒? 正当我惊讶的时候,这孙子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我尼玛! 我顿时意识到了,老子又上当了。 “和我玩阴的是吧?”我气急败坏,将其提起来道:“赶紧给我说话,敢装死,我就成全你一个真的。” 可这家伙一点动静没有,就和普通的植物已经么了区别,好像一下子睡着了是的…… “说是不说,不说我可拿刀剁了你!”我直接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万万没想到,即便是这样,这家伙还是你没醒。 难道说,一杯酒把他真干蒙过去了? “最后一次,你要是再不起来说话,我可玩真的了!” 这次我是下了决心,不就是一颗奴柘嘛,老子向来是直来直去,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被一只草精给骗来骗去的! 正道我手里的水果刀砍下去的瞬间,奴柘腾地一下从桌上蹦了起来。 见它起来,我就更气了,这不是拿我当猴耍吗? “你死定了!”我恶狠狠道。 “虚!”奴柘却朝我嘘声道:“别说话,有人来了,而且,带着杀气……” 第三十六章 白囊痋人 我不屑道:“小东西,还和我耍诈?” “真的,这次真没骗你!”奴柘小声道:“捕风捉影那是我的强项,这人已经到门外了。” 话音刚落,果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声音很轻,但很有力度,这说明,来人很是谨慎。 我看了一眼奴柘,心道,难道还真被这小东西说准了? “小心点啊,我进花盆了!”奴柘嘀咕一声,嗖的一下,跳进了花盆里,静默起来。 “咚咚咚!” 第二次敲门声传来。 我站起身,一步步朝门走了过去。 说实话,我这人生性警觉,可现在大半夜的,又喝了酒,如果不是奴柘多说这一嘴,我还真未必警觉的起来。 走到门口,我刚想去拉把手,突然觉得不妥,于是,侧过身,站在墙后,这才缓缓横向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可就在我触碰的门把手的一瞬间! 沧锒! 一声脆响,一把一尺多长的尖刀在门把手上方半尺的地方狠狠穿过了两层铁皮捅了进来。 我心头一惊。 好险! 如果不是我心里有了防备,侧过了身,那这刀尖很可能已经捅进了我的胸腔了。 这一刀过罢,外面的人没动,我也没动。 如果他是高手,他就应该明白,自己这一刀失手了。失去了先机,刺杀就没了意义,他最好的结局就是马上滚蛋。 盯着那刀尖,我缓缓抬起小腿,也将自己的匕首拔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这插进来的刀快速朝后退去,我二话不说,对着那刀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的匕首狠插了出去。 “啊!” 门外顿时一声惨叫,刀子落地,楼道里传来了急匆匆的下楼脚步声。 而我收回来的匕首上,已经挂了红。 “干的漂亮啊!”奴柘兴奋道。 我漠然道:“这个地方不能住了,马上走。” “对对对,马上走。”奴柘也亢奋着,忽然又咂舌道:“不好,恐怕走不了了。” “怎么了?”我马上问道。 奴柘道:“又有人来了。不不,这次未必都是人……” 这家伙说完,又跳回花盆里不动了。 嘴里却碎碎念地嘀咕着:上帝啊,真主啊,玉皇大帝啊,佛祖啊,山神啊,土地啊,孙悟空啊,猪刚鬣啊,保佑我吧,有道是老天爷还不踩瞎家雀儿呢,我都够惨的了,好不容易捡条命,可不想死在这。当然了,也保佑一下这妖爷吧,他救我一命呢…… 人就怕瞎捉摸,越琢磨就越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反应,还是被这小东西的碎碎念感染了,我总觉得屋里的温度也在下降,冷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鉴于刚才的事情,奴柘这小东西的话我不能不重视了。 “闭上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要死也轮不到你。”我瞪了奴柘一眼,又走到了门口旁。 深吸一口气,趴在门板上,就顺着刚才那刀锋戳出来的窟窿,往外一瞧,只见熹微的光线里,几道白光朝我这边飘了过来。 仔细看,那又不是白光,而是一个个白的耀眼的人…… 这人薄如纸张,就像是压扁的面人,可却长着人的五官。 什么东西!? 纵然见多识广,我一时也有点蒙圈,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啊。 正在我盯着心头有些发毛的时候,突然,一个混白色的眼珠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眼睛没有黑眼仁,混沌如白灰。他的鼻子和嘴巴虽然那都在,却明显都有缝合的痕迹…… 我猛地朝后退了两步,心也在这一刻跳到了嗓子眼。 “莫非,这是痋术中的白囊人?” 阿爷以前提过一嘴,说这过去的西南夷民最为记仇,若是抓住了仇人,就会以躁白石粉将人活埋,活埋前口中喂上痋虫,然后封住七窍和肛门,养上三七二十一天,等痋虫泛滥,将体内的骨肉液化掉,就成这东西了! 这东西或圆或扁,柔韧如橡胶,但却力大无穷,对付他们不能将他们捅破,否则,这皮囊里的蛊虫和恶液就会喷涌而出,哪怕是再身强力壮的人,被这液体飞溅上,也会迅速染疫,甚至也变成痋尸…… 我正心中暗暗叫苦,忽然听见嘶嘶几声,脚下好像有动静,一低头,一个白惨惨的家伙,正从门缝像液体是的往里钻。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看过动画片猫和老鼠,被砸扁的汤姆从三维成了二维,可以在不足一厘米的门缝里穿梭。 而眼前这白囊人正是如此,脑袋刚挤进来一半,那两个灰白的死鱼眼已经先进来了,就那么毫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大骂一声,不敢动刀,只能随手从桌上拎起热水壶,朝着这家伙的大白脸就倒了下去! 刺啦! 白雾升起,一股子烫猪毛的味道直呛鼻子。 这家伙顿时浑身抽搐,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我正为自己的杰作小得意,猛然回头却发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家伙已经顺着窗户缝钻了进来。 进来之后,他们的模样就发生了变化,原本薄如面饼的身体开始像充气球一样,快速鼓起来,由平面转换成立体。本来扁平的五官,臌胀起来之后,竟然还真有了一点人的模样! “鬼东西!”我暗骂一声,不知道用什么武器为好。 可这两个家伙,根本不讲武德,砰砰砰,甩开膀子朝我狠狠撞了上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桶装水砸在了你的身上,吭哧一声,将我掀翻在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敕!” 摔了个四仰八叉,我赶紧口念九子真言,朝着扑过来的两个家伙一点。 平时这最为简洁的护身咒此刻却失效了,对他们来说,一点作用没有。 两个柔韧的家伙直接扑在我的身上,冰凉凉的身体像皮绳一样捆绑在我的身上,使劲勒,使劲勒,如同要将身体渗进我体内是的…… 我被憋得几乎喘不过起来,两个眼珠都开始突起了。 管它呢? 再不出手,小命都没了! 我不顾禁忌,突然拔刀,对着一个白囊人就是一刀。 噗嗤一声,好像扎进了热水袋,一股体液碰见而出,随着这腥臭的绿液排出来的,还有一个个犹如白蚕的虫子。 你还别说,这一刀下去,我身上的压力骤减。 我不敢迟疑,趁着这液体还没淌在我身上,一脚将另一个白囊人踢飞出去,原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啧啧啧!” 就在这时,一直装死不动的奴柘忽然吧唧吧唧嘴,从花盆里跳了出来,就像是喝粥一样,蹲在那液体旁,使劲一吸,将打量的绿液和虫子纳入了它那小小的树干里…… 第三十七章 杀人灭口 “百年棺灰,千年尸水,好东西啊,大补!”奴柘啧啧有声,眨眼之间,将地上的液体和虫子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我看的也是目瞪口呆。 我只知道石奴柘是一种小灌木,也是一种药草,最爱生长在岩石山上。 但凡岩石上落下一点灰土,它都能生根发芽。 因为选择的地方一般都是土壤贫瘠,所以,奴柘往往生长了几十年,也只有一尺多高。 为了留住更多的水分,也为了在岩石上“坐稳”,奴柘的根上,会生出一个比主干粗十几倍的大疙瘩,也就是所谓的球茎,这球茎就是他作为观赏植物被人喜欢的原因。 可我哪里会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重口味,不单单喝尸水,还吞了痋虫。 而且,就算他的球茎有拳头那么大,可能将一个白囊人的绿液吞噬个干净,还是让我觉得出人意料。 这胃口,赶上一头猪了! 显然,这一幕让另一个白囊人也有点懵,被我踹飞之后,就愣在那,不知是逃还是朝我继续攻击了。 “还喝吗?”我朝奴柘诡谲一笑。 奴柘打了个饱嗝,啧啧有声道:“虽然已饱,但不介意吃撑一点。” 一听这话,我马上转头死死盯住了剩下的白囊人。 白囊人似乎感觉到了情况不妙,转头就朝门口跑,身体也快速缩扁,准备瞬间开溜。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我怒喝一声,一个饿虎扑食,死死将这白囊人压在了身下。 然后左手掐住它的脖子,将它拎起来,对准了奴柘,噗嗤就是一刀子。 和先前一样,一刀子下去,这使劲蹦跶的白囊人瞬间就像是泄了气,一股股暗绿色的污秽之物澎涌而出。奴柘扑上来就是一阵啧嘬,但这次的速度明显不如刚才,吮吸了好半天,才将这些绿液吞噬干净。 我手刃这白囊人的时候,先前那个被我用热水烫过的家伙,正准备再次钻进来,结果一探头,恰好看见了这一幕,顿时吓得慌忙钻了回去,一下子外边没了动静! 我看了奴柘一眼,想要去追。 既然动手了,干脆,来个赶尽杀绝。 “啊,太饱了,不行了,我吃不动了!”奴柘朝我摆了摆身体,一摇三晃,就像是醉酒一般,坐回了花盆里。 既然如此,剩下的那个家伙,跑掉就跑掉吧,总的留一个回去当做报信,也好让那朝我动手的人知会一声——老子毫发未损。 看着地上的两个半透明的囊皮,我长出一口气。 “妖爷,你到底惹了什么人啊,什么深仇大恨,一晚上两拨来杀你啊!呃……”休息片刻,奴柘便打着嗝问道。 是啊,什么深仇大恨,用得着一波物理攻击一波魔法攻击来杀我啊。 首先,不可能是阿爷。阿爷这人极度自负,而且,和我一样,没有人际交往,不可能让别人来杀我,要动手也是亲自来。 其次,似乎也不像是人脸獾余孽的报复。毕竟能调遣杀手,还能驾驭痋术的,应该是人才对。 所以,莫非是他们? 正在我暗自猜疑的时候,突然,我那一向是摆设的电话竟然响了。 我的电话里,没存过任何一个电话号码,它的存在,只是为了适应这个时代发展的需求而已。 电话号的注册地址,显示的正是云城。 略微迟疑,我还是接通了电话。 “罗老板,是你吗?我是宋叹啊!”电话那边马上传来了宋大头的声音。 我冷声道:“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不是和你说过,咱们之间不再往来吗?” “喂喂,你怎么还这幅德性?”宋叹叫道:“作为邻居,我有你电话不正常吗?再说了,我找你,那是因为有好事。” “什么事,赶紧说。”我隐隐觉得,这伙人能找到我,宋叹就是个突破口。 “还能什么事?钱啊!”宋叹道:“褚南天的那笔尾款下来了。虽然你说,这钱归我了,可我什么人啊,讲究人呢,能真的全自己要吗?所以,就按先前说的,三七分,你七,我三,把你账户告诉我……” “宋叹,你大爷的,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把我的电话给了褚南天?” “罗天,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在刚才,我差点被人弄死。”我忍不住爆粗道:“我都说过了,剩下的钱归你,然后你不要在和我联系,可你呢?”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宋叹骂道:“罗天,我这可是一心为你,你却怀疑我。本来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呢,既然你这德行,那我还是闭嘴吧。这钱你爱要不要,老子还不管了……” 你大爷的,他还急眼了! 我控制住情绪,低声道:“宋叹,我再告诉你一遍,褚南天能在南坪杀了叶潇肃,就能杀你我灭口。我不管你在云城有什么势力,你给我小心点,另外,别再联系我,我不想死。” “行了,怪我多余行了吧!挂了这电话,咱们再不联系。”宋叹道:“我要说的另外一件事就是,你小子上了天师榜。” “什么天师榜?”我顿时一头雾水。 “这可是你问的啊,那我就多和你说一句。”宋叹道:“这天师榜其实就是你们这行当在江湖上的榜单,上面的都是能处理各种棘手事件的天师。会有人不断根据这些人近来的动态,更新排名。” 什么乱七八糟的,真以为是武侠小说啊。 “没意思,无聊!”我不屑道。 “我告诉你,很有意思,很有聊。”宋叹道:“我们这行的人,就是专门给天师拉生意的,大家会根据这排名请名单上的人处理一些事,而价格也跟这榜单有关。所以,一旦上榜,找你处理事情的人就会则增多。你的价格也就会越高!” “这和我有设么关系,老子又不想和你们这些拉皮条的扯上关系。”我冷淡道:“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我可挂了。” “等一下啊,我还没说完呢!”宋叹叫道:“你现在位列榜单最后一名,若是有人想上榜,最好的办法就是击败你。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没准就有人掌上门去,和你切磋一番。” 怎么这么麻烦啊,我就想与世无争,得过且过的活着不行吗? “你大爷的宋叹,肯定又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把我搞上这个什么天师榜的?” “真的不是我!”宋叹叫道:“你都交代过我,低调低调,我还能这么做吗?” “那就怪了,除了最近和你在南坪杀了一堆猪脸獾,我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凭什么我就无缘无故上了天师榜?你来和我分析分析,除了你,还能是谁?” 可此时,任由我呼喊,电话那边却没了回应。 “宋叹,你大爷的,做了亏心事,不敢吱声了是不?”我气急败坏地骂道。 等了一会,电话挂断了,但马上就发来了一条消息:赶紧回来,否则,他没命。 第三十八章 关我屁事 我不禁冷笑一声,直接回复了四个字:关我屁事。 是啊,天下这么大,人这么多,我罗天又不是观音菩萨,谁的生和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宋大头和我也不过是在利益的拉扯下,做了一次搭档而已。 所以,他的生死就由我负责? 我冷漠地重新坐回桌子旁,自顾自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奴柘,现在该说说了吧,你怎么就知道我身上有刺青的?” 这小东西稳坐花盆,就像是没听见动静一般。 我很清楚,它又在“装死”。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无名火直接涌上心头,我一咬牙,猛地将桌子上的匕首抡了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巴掌大的花盆被扎了个稀巴烂。 小东西再也装不下去了,一蹦三尺高,直接跳到了桌子上,大叫道:“喂喂,您动真格的呀!” 听见它这吊儿郎当的腔调,我他妈越加烦躁,一个箭步捡起匕首,狠刺了过去。 奴柘吓得够呛,拼命往起一纵,却没能逃脱掉,刀子尖儿正好从它的两条须根之间插了过去,等于直接将它钉在了墙上。 “我平生最讨厌别人骗我!”我冷声道:“你现在已经耗光了我的耐心。” “妖爷,妖爷,有话好好说,我……我知道错了!”奴柘连忙改口,低声道:“你放我下来,您问什么我就说什么还不行吗?” “放你下来?想得美!”我凶戾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现在就说,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刺青的,如若不然,我只要刀尖朝下一个切割,就能让你即刻身首异处。” “我……我说,我说还不成吗?”奴柘嗫嚅道:“我要是说了,您就保证不杀我吗?” 我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其实……其实根本不是我算出来的,是……我先前在你背后的包裹上,偷窥到的……我知道,那刺青就在你的肩膀上,乃是青绿的‘罗天’二字。所以……所以才骗你说是我算到的!” 尼玛! 顿时一种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 想我罗天,跟着阿爷那大骗子,什么样的骗局我没见过,怎么就会相信你这个满嘴谎言的小妖精。我想都不想,操刀就要宰了这小东西。 “等等等一下!”奴柘疯狂叫道:“妖爷,我……我知道错了,我先前是不知道您的厉害,刚才见了你的手段,才知道您不是能糊弄过去的主儿。你就宽恕我一回吧,对了,我之所以缠着你,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您身上有一股子气息,我嗅着之后,会觉得体力充盈……” 看着这个满嘴谎话的家伙,我虽然有杀它之心,但一想到刚才它也算是帮了我的忙,便将刀收了回来,打开窗子,冷声道:“滚!再让我看见你,你必死无疑。” 奴柘见我正在盛怒当头,也不敢在多言什么,悻悻地上了窗台,从二楼跳了下去。 关上窗子,重新回到了座位旁。 想着刚才的那条短信,不禁点上了一根烟。 说句实话,宋大头是我十八年来,除了阿爷之外,我接触时间最长的人了。这小子这一年来,有事没事都爱往我店里跑,虽然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店里有这么个人,确实打发走了我不少无聊的时间。 当然,主要的是我想到了前两天,在老板娘家最后的那顿酒。 我们俩和吕卿侯三个人对月畅饮,倒也快哉。 “妈的,说好了只搭档一次,现在我还得去救你!”我暗骂一声,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也好,就回去一趟吧。 就算是傻子,我也明白,今晚上对我下手的就是褚南天。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都已经退避三舍了,你却还要赶尽杀绝,那就对不起了,咱们比一比谁更狠就是了。 这一夜,相安无事。 鉴于先前的杀手和白囊人,我相信,来取我性命的人还在周围,所以,睡得并不好。 一大早,我便打点好自己的行李。 不过,临行前,我想着再去观音庙一趟。 昨天那尼姑说我有血光之灾,我还不信,现在想想,若是没有奴柘的提醒,或许我还真得流点血。 如此看来,老师太或许还是个得道高人。 这次前去,一来是以表谢意,另外,昨天我离开的时候,恍惚听见师太自己吟诵了一句诗词“自知暮色尽,疑却见故人”。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那师太看我的眼神确实不一般,难道说,他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关于我自己的身份,我现在是无头苍蝇,权当是碰碰运气吧。 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等我到了观音庙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这庙竟然还关着门。 倒是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诵读经书的声音。 迟疑片刻,我还是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红漆大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隙,一个年轻女姑子探出头来,朝我问道:“施主有什么要事吗?”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姑子就是昨天在院子里盯着我把我当成坏人的姑子中的一个。 而她,似乎也认出了我。 “对不起,打扰了,我……我是前来拜访寺主的。”我客气地说道。 谁料,这小尼姑却瞬间露出了意思悲凉之色,喃喃道:“家师于昨晚坐化了,现已经入塔为安。施主见不到她老人家了。” 我不由得心头一怔。 自知暮色尽,疑却见故人。 暮色尽的意思难道是说,师太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 那疑却见故人,指的应该就是我啊。 可现在老师太已经去世了,那不管她把我当成了谁,恐怕也没有意义了…… “普慧,你在和谁说话?”此时门里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普真师姐,是昨天来庙的男施主!”这小尼姑说着,将门缝打开了一些,里面另一个姑子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年纪略大的姑子朝我微微颔首,和善道:“施主今天前来所为何事?” 我如实道:“不瞒两位师父,昨天寺主曾预言,我有血光之灾,结果还真发生了一点意外,不过,我躲过了一劫。今日是过来特意感谢的……另外,另外昨天我走的时候,师太的言语中似乎透露出,她好像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施主进来说话吧!”普真双手合十,让我进了院子。 只见全寺的尼姑,都在大殿前做着水陆法事,寺主的遗像就摆放在佛前。 我赶紧上前,规规矩矩上了香,然后按照礼佛的规格进行了朝拜。 等我完成了这一些列的礼节,普慧便把我带进了客堂,等候多时的普真一边给我倒茶一边道:“师父患病已经很久了。昨天施主走后,师父告诉我,今天她很高兴,因为你很像她很久以前的一个救命恩人。” “救命恶人?” “是的!”师父说:“在没出家之前,师父也生活在山里。十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她随着村里人上山捡蘑菇,结果她自己迷了山,走丢了。走着走着,到了林海深处,一只觅食的花豹突然从正面林子里冲了出来。就在那花豹呲牙扑过来的时候,此时一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出现了。这姑娘长的极美,但目光却很是凶狠,她站在花豹面前,死死盯着那花豹的眼睛,僵持了几秒钟,那花豹竟然胆怯地呜呜一声,像是大猫一样逃走了……” “姑娘?”我一愣,皱眉道:“师太说故人,该不会就是这个姑娘吧。” 普真点点头道:“师父说,施主虽然是个男的,但眉宇之间的秀气,和当年救她的那个姑娘很是相似。尽管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但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不禁有点失望。 我血气方刚,八尺高的汉子,怎么会像是一个姑娘呢? “对了,师父还说了,您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息,就和那姑娘一模一样!”普真补充道。 “我就说吧,你身上就是有一股气息嘛,你还不信!”此时奴柘的声音突然传来。 第三十九章 回归云城 我猛地将背包卸了下来,打开一瞧,奴柘这家伙竟然就在我的包里。 “你怎么在这?” “施主?”普真有些惊愕地看着我问道:“您在和谁说话?” 我有些无奈,尴尬一笑道:“没……没谁。对了,那尊师有没有说过,她当初是在哪见到了那个姑娘?” 普真和普慧对望了一眼,站起身,指着苍茫一片的远山道:“秦岭深处。” “家师以前的生活不是很好,似乎也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我们只知道,家师自小在秦岭的山坳里长大,可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县镇。”两人略有遗憾地补充道。 我心中又是一阵茫然。 秦岭东西横亘一千六百多公里,地方可大的去了,这说了等于没说啊。 真是可惜了,假如昨天我静下心来,多和寺主说上几句话,或许就有眉目了。 看来,有些事,还真得看缘分。 或许,我的机缘还不到吧。 观音庙里还继续着水陆法事,这种时候,我也不好多加耽搁,既然在普真普慧这也得不到什么线索了,我便赶紧恭恭敬敬地退了出来。 等普慧将寺门一关,我马上就把将奴柘从包里一把抓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钻进我的包里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是非要闯进来啊,我说没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你?”我冷声道:“这回,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你辣,你手辣一个我看看。”没想到,奴柘这次竟然硬气了起来,叫嚣道:“没错,你是救了我,可我也救了你啊。昨天晚上,两拨人马,要不是我,你能全身而退?你现在杀我,那就是杀救命恩人。你将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你一辈子都将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有本事你杀,杀啊!” 好家伙,听着它这幅吃定我的架势,我不禁冷笑一声。 我罗天要是如此脸皮薄,我早活不到今天了。还想着用这点小伎俩来道德绑架我? “奴柘,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因为你不知道,我罗天压根就不是一个守游戏规则的人。” 我一脚将奴柘狠狠踩住,拔出小腿上的刀就要来个生撕活剥。 “我怂了,妖爷,我真怂了!”奴柘一见我动了真格的,刚才那副视死如归的气势一扫而光,仓皇叫道:“我其实就是想说,你没必要非赶我走,我跟着你对你我都有好处啊,你不是在商言商吗?咱们不谈人情,谈买卖总行了吧?” “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举着刀笑问道。 “我听觉灵敏啊,百米之内,别人嘀咕一声,我就能听见。就比如刚才,关上寺院门的时候,那小尼姑就说了一句,‘师姐,这个施主长的真帅,可又说不出来好看在哪’。”奴柘道。 我冷声道:“这话恐怕是你编的吧,拍我马屁?人家一个尼姑,能说出这种话?” “真的,你不信?”奴柘又道:“我嗅觉也灵敏啊,任何气味,过鼻不忘。你信不信,这几个姑子,哪个正来着大姨妈我都能一一给你指出来。但凡有一丝血腥味,我都能给你找出源头。” “你恶心不恶心,下作不下作?”我忍不住骂道。 “我……我就是给你举个例子!”奴柘道:“对了,我还有个本事,那就是一眼就能识别出人鬼妖灵。” 我不禁冷嘲道:“我自诩是个天师,都未必敢说这话。这茫茫人海之中,哪个人的裤子里面都有可能夹着一条尾巴,我都不能认得出来,你说你行?” “当然啊,要不然,我怎么能一眼就知道,您也是个妖呢!” “你再说一次我听听!”我冷声道。 “错了,我错了,我忘记你最不爱听这句话了!”奴柘道:“这样吧,你带上我,给我个机会,如果我真毫无用途,你把我丢了杀了都随意,如何?”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反感这个奴柘,接触的这两天,我倒是觉得它挺有意思。 只是,我这人不想有太多挂牵,更不想有什么约束,也不擅长人情世故。所以,任何试图靠近我的人我往往都是敬而远之。 因为我知道,我的出身决定了我不会太善良,我的遭遇,有也很可能让我不会活的太久。 离我近一些的,都可能会有危险。 这不,不过和我做了一回搭档,宋大头就把自己陷进去了。 可你让我现在真把奴柘给杀了,我下不去手,这或许就是我和阿爷唯一的不同吧。 我,多少还有点人味儿。 另外一个,奴柘的优点就是,他不是一个人,这可以省去很多任何人相处的麻烦。 “说好了,跟着我,听我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哪天丢了小命,可以骂我,不能怪我!”我冷声道。 “嘿嘿,这么说来,妖爷是收下我了?”奴柘兴奋不已,咧嘴道:“那咱们怎么称呼?你叫我大哥?我叫你二弟?还是你叫我神仙?我叫你妖爷?还是各叫各的……” “随你,但有一点,跟着我,把你的碎嘴收敛点。” 我松开脚,这家伙一个加速,爬上了我的大腿,然后轻车熟路地跳进了包里。 “妖爷,你这是要去救那人吗?你昨晚上不是说关你屁事吗?您不是说你们没半毛钱关系吗?你不是……” “闭嘴!”我皱了皱眉。果然,留下这个碎嘴子还是个错误。 带上奴柘,我直接前往火车站。 天黑的时候,我就已经回到了云城。 多日不见,云城繁华依旧,只是,对于我来说,这座城市到处都是危险。 阿爷啊阿爷,希望你已经离开这了。 一直等到了深夜,我才悄然回到了胡同。 没有意外,我的店面和大头的店面都是黑乎乎一片。 为了摸清情况,我打算先进大头的店里瞧瞧。昨晚上他和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明显听见了狗叫声。大头家一共养了两只狗,除了上次被蛊虫杀死的斑点,剩下的是一只金毛。电话里的狗叫声,正是他家的金毛…… 这说明,电话被挂断的时候,他就在自家店里。 我绕到店面的后面,正准备从厨房的小窗口爬进去的时候,奴柘忽然说道:“妖爷,小心,有血腥味……而且,还是人血。” 第四十章 半个耳朵 “那就验证一下你的能力吧!” 我淡淡说着,一纵身,跳上了狭窄的窗台。左手抵住屋檐,右手用刀片朝窗缝微微一拨弄,嘎达一声,内锁便打开了。 “妖爷,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以前没少干溜门撬锁的勾当吧。” “把你的臭嘴闭上,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技多不压身吗?”我顺着窗子悄然落了地。 果然,店里面充盈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从时间上判断,应该有几个时辰了。 “看来被你说中了。” “现在知道我没吹牛了吧?”奴柘自信道:“还是那句话,站在大街上,我不单单能知道谁长了痔疮,谁来了大姨妈,就连谁是糖尿病三个加号我都能给你整的清清楚楚。” “那是不是你还能检查白带异常和大便蛔虫卵?”我哼声道:“本来到也算是一个本事,可在你嘴里,我只感觉到了两个字——猥琐。” 从厨房出来,映入我眼帘的直接就是柜台上的菜刀,刀刃上还挂着血渍。 然后就是半个血淋淋的人耳朵。 这人耳朵压在大头饭馆的菜单上,切口处已经生出了血痂…… “我去,动了真格的啊!”奴柘道:“据我观察,这是人耳朵。” “你是以为我瞎吗?”我冷声道。 奴柘道:“我的意思是说,这是在活人脑袋上割下来的,不是死人身上的耳朵。” 我仔细看了看,这人耳朵下面,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串字,很明显,是个电话号码。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对方判断出,会有人前来,留下的电话号码,就是方便联系。 可我也知道,一旦打了这个电话,就等于告诉对方,我罗天受他们调动,回来了。 这蠢事,我才不干。 我记下那电话号,转身进了柜台。 大头的那把太师椅倒在了地上,里面显得也有些凌乱,一本维密秀的杂志掉在了地上。 我恍惚已经看见了当时的场景,当这伙人冲进来的时候,大头正坐在椅子上看一脸春色地瞧着人体美学,直接就被人揪住了脑袋。 于是,椅翻人倒,才有了这场面。 可按理说,从被人抓住,到被带走的这时间里,宋叹至少还有一分钟的反应时间,以他那市侩的性子,不该什么都不做啊。 迟疑片刻,我蹲下身,将那本杂志翻开,果然,一张金卡掉了出来。 不管宋叹知不知道我会回来,至少,这金卡就是他给我留下的线索。 毫无疑问,动手的人,就是褚南天。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汽车马达的声音。 我站在窗口,朝外望了望,一辆牧马人停在了台阶下。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抽根烟,你去两个店里都看一看。”一个靠在车门上,点着了眼。 另一个不满地嘀咕道:“懒驴上磨屎尿多,就你事多。陆先生也是,自己是个夜猫子,当别人也是。三更半夜让咱们跑这看什么?也不想想,谁敢和褚先生作对啊。要是我,说什么也不会回来啊!” “他那么多废话?陆先生让看看有没有人回来的踪迹,你就看,万一被那老头子知道了你后背骂他,你的小命恐怕也就到头了。” 看来,这是两个回来盯梢的小喽喽。 我见那人先奔我的店去了,就知道,这是个机会。 “奴柘,你立功的时候到了!我要上这辆车!”我捏出一百块钱,递给奴柘,将小东西从门缝里塞了出去。 然后飞速从后窗跳了出去。 顺着胡同迂回到绿化带旁,奴柘已经拖着一百块钱,出现在了车门的正前方。 “呜!” 一阵微风,红钞票在那抽烟的家伙面前翩翩起舞起来。 “呦,老子今晚上运气不错。”这人将烟头狠狠朝地下一扔,三步跨作两步,奔着钞票追了上去。 我朝奴柘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一个急闪身到了车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后备箱拉起,然后滚身钻了进去。等奴柘一个弹跳也跟了进来的时候,那人正好握着钞票回来,而车厢盖也随之被我盖上了。 “哪有人啊,两个店里都黑咕隆咚,半个人影没有。”等了一会,前去查看的人回来了,径直上了车:“尤其那狗屁天师的店,都生蜘蛛网了,多少天没人回来了。妈的,一进门,蜘蛛网蒙了我一脑袋。” 开车的人嘻嘻笑道:“行了,甭骂了,一会哥请你一盒烟还不行嘛!” “你?有这么大方?” “嘿嘿,不瞒你说,刚才兄弟我白捡了一百块钱。人家都说,捡钱必须花掉,否则不吉利。我大气一回,买两盒烟,一人一盒,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唉?你脸上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我嚓,竟然是个蜘蛛!” “肯定是刚才那蜘蛛网上的!我去,这还一只……” 汽车一阵摇晃,两个人噼里啪啦地拍打了好半天,听这意思,打死了至少七八只蜘蛛。 我心中暗道,一只蜘蛛网上会有这么多蜘蛛吗? 况且,拉网的蜘蛛,基本不会去室内啊。 难道说,这么多天了,阿爷还在周围,等着我回来? 一想到阿爷,我就感觉浑身冰凉。 和我预料的差不多,这车七拐八拐,最终出了城,直接进了上次我曾去过的褚南天的庄园。 车停在了庄园里,最豪华的那栋别墅外面。 这两个人一下车,就急匆匆上去汇报去了。 因为这后车盖我压根就没关紧,等周围没了动静,我便悄然跳了出来。 不过,我没随着上去。 因为我知道,褚南天还不会蠢到,将宋叹带到自己的地盘来。不管是绑架也好,杀戮也罢,那肯定是要离自己远点。 而我,既然回来了,可就不是单单救出宋叹那么简单了。 他想杀我,那我就得回敬他。 想了想,我想到了一个突破口,于是,我朝着山边的那个高墙大院走去。 叶潇肃死的剩下一堆白骨了,我就不信,这于婉秋还能相安无事的活着。 我能将她那一身的黑毛褪去,就能再让它长出来。 “奴柘,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会吗?装神弄鬼行吗?”我笑问道。 奴柘脱口道:“这还不是我的强项吗?在高人面前不敢放肆,可要是在一个普通人面前,我能把他吓出屎来。” “那倒不至于,只要你能给我表演一个鬼上身出来,我那兰茸参就再给你吃半截!”我正色道。 第四十一章 装神弄诡 高墙大院还是原来的大院,只是,门口没了守卫,院子里远远望去也亮堂了不少。 这说明,老子辛苦得来的人脸獾油起了作用,这于婉秋八成已经好了。 原本我还以为,进守卫这关可能要花费一点心思,现在好了,推门一闪身就进了去。 大院里原本那些用来摄魂的符箓和神像都已经撤走了,别墅的灯火也都点亮了起来。 朱门酒肉依旧,荒野白骨难寻,这曾经一起私奔的两个人,如今阴阳相隔,可能也就没那么刻骨铭心了吧。 人情啊,不过如此急。 我冷淡一笑,直接进了别墅。 虽然还被高墙圈禁着,但是别墅里却已经洋溢起了新生活的气息。昂贵的音箱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空气里还瞒着鲜花红酒甜腻的气息。 餐厅的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酒肉,甚至还备下了一对蜡烛。 像是再等待着一场带着暧昧气息的宿醉。 “吴妈,你说,先生他原谅我了吗?”楼上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这个……这个我说不好。”一个老妇人嗫嚅道。 “我都已经知道错了,可他为什么就不来看看我?他要是不在乎我了,为什么还要救我?可要是在乎我,为什么还不让我从这暗无天日的大院里搬出去?” “小姐,我也不知道……不过,先生既然为您做了这么多事,那他心里肯定还是有您的!” “但愿如你所说吧。唉,这次我算是明白了,什么情啊,爱啊,男人都是那狗东西。别对他们指望太高,只要给你锦衣玉食也就罢了。”女人自己感慨着,咂舌道:“若是先生能原谅我,哪怕是让我做小我都愿意。对了,吴妈,你再替我催一催先生去,就说……就说我今晚必须见她。” “好……好吧,我再去试试。” “对了,吴妈你看我今晚上的这身衣裳好看吗?先生以前说过,他最喜欢看我穿红色睡衣……” “好……好看!那我去给先生打电话了……” 楼梯传来了脚步声,老妇人撇着嘴从楼上走了下来,嘴里低声嘀咕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下贱……” 见那老妇人进了保姆间,我便堂而皇之上了楼。 透过窗帘望去,女人似乎正在穿衣镜前捯饬着自己,就像是求欢前的孔雀,总要把自己的羽毛梳理漂亮。 到底不是那个被关在玻璃间里一身黑毛的“怪物”了,这么一瞧,女人的身姿还真是不错。只是,这美丽的皮囊下面,可就不一定有美丽的灵魂了…… 我闪身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将奴柘掏了出来。 若是以往,我肯定要做个黄纸小人了,可既然有了这个小东西,我可以省了一张黄纸了。 “看你的了!就按照我先前交代你的去做,记住了,只要不出人命,你想咋玩就咋玩。” 我将最初从于婉秋身上带走的那搓狸子毛拿了出来,塞给了奴柘。 “放心吧,戏弄人是我的长项!” 小东西满口答应,利用自己的体型优势,一摇三晃大摇大摆地进了于婉秋的房间。 从门口望去,那女人还坐在窗前摆弄着自己的睡衣,她还刻意将那已经够低的衣领又往下扯了扯。 这得是多么渴望褚南天重新宠幸自己啊。 “这件事和你无关,但就冲你这份薄情和下贱,我也得捉弄捉弄你。”我心中冷声道。 果然,在我心中暗数了三个数之后,对面的房间突然传来了一声撕心嘞肺得的哀嚎。 “毛,黑毛,又是黑毛,吴妈!吴妈,你给我上来!” 女人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楼下的老妇人慌忙跑了上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还有黑毛?我不是让你将楼上楼下彻底清理干净吗?” “小姐……我,我清理干净了呀……” “那为什么这还有?”女人狂吼道:“说,你是不是有意放在这,故意给我添堵的?” 呜呜! 就在这时候,房间里面无缘无故起风了。 呼的一下,那撮黑毛被卷了起来,然后散落成片,簌簌而落。 “小姐……你……你的脸,你的脸上又有黑毛了……”老妇人听着这幽咽的风声,一抬眼,发现这黑毛竟像是落地生根是的,长在了女人的脸上。 这句话,顿时让这女人六神无主起来,仓皇跑到了镜子面前,然后便双手抓着头发,哇哇大叫起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而此时,气氛达到了一个高超,房间里恰和适宜地又响起了一个诡谲的声音。 “于婉秋……” “于婉秋……” “你就没有想我吗?我是叶潇肃啊,我死的太惨了……” 这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就像是从遥远的深山老林里飘出来的是的。又像是近在咫尺,趴在自己的耳边,尤其是那风,拨弄着自己的脸庞……女人登时瘫在了地上,满脸仓皇。 “潇肃……潇肃,是你吗?” “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是他们……是他们非要杀了你。” “小姐,我……我去叫先生,你等着……”老妇人见势不妙,哪管得上于婉秋,咚咚咚狂奔着下楼去了。 我见玩的差不多了,再下去,这女人必疯无疑,便招了招手,奴柘悄无声息地溜了回来。 “怎么样?我这装神弄鬼的把戏还算过关不?”小东西得意洋洋道。 “别着急,等一会褚南天来了,你还得再来一场呢!”我冷声道:“只有褚南天怕了,才会调陆天翁回来,到那时候,咱们不用送上门,也能找到宋叹了。” 门外,女人一动不敢动,趴在原地哽咽着。 而楼下的老妇人足足出去了十来分钟,才将一脸冷漠地的褚南天带了进来。除此之外,褚南天身后,还跟着四个身穿西装的男人。 “于婉秋,你又在玩什么把戏?”褚南天进了别墅,就冷飕飕道:“想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我的同情?” 等褚南天上了楼,于婉秋才敢从地上爬起来,仓皇冲过去叫道:“南天,南天……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叶潇肃,是叶潇肃在说话……” “滚!”褚南天一把将于婉秋推开,皱眉道:“我褚南天在云城什么样的女人见不到,玩不起?你该不会以为,老子还在乎你这个下贱货吧?连叶潇肃那种穷鬼都玩剩下的女人,我还在乎?实话告诉您,把你带回来,给你治病,只有两个原因,第一,女人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和别人走,否则,我没面子。第二,”我在你的身上,投了不少的房产和地产,咱们一没结婚,二没领证,你死了,那些东西我拿不回来啊。等我料理干净了这件事,你就乖乖把我的东西吐出来,我给你留一命,就算仁至义尽了。 “南天……南天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我知道错了,你看,我今天穿了你最喜欢的红裙子,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啐,穿的跟只鸡是的。”褚南天冷声道:“只要有钱,我让谁穿红裙子,谁就得穿红裙子,吴妈,我给你一万块,让你穿,你敢不穿吗?” 吴妈顿时老脸通红,赶紧低声道:“不敢……不敢……不过先生,刚才确实不对劲,我听见了一个声音,好像……好像是鬼!” “鬼?哈哈!”褚南天冷笑道:“不要说于婉秋装神弄鬼,就算是叶潇肃真的回来了,我也能让他在死一回。老子阎王爷都不怕。怕鬼?” “呜呜!” 奴柘不等我指令,直接吹出一股妖风,颤颤巍巍便诡笑道:“呵呵,褚南天,有本事你就让我在死一回。要是没这本事,我就拉你下地狱!” 你还别说,奴柘这声音确实阴森可怖,就像是墓地里飘出来的亡灵是的。 本以为,吓唬吓唬也就罢了。 哪成想,就在褚南天有些慌神的时候,他身后的一个属下,忽然哎呦一声惨叫,两只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喉咙,好像极度痛苦是的……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此人正是刚才载我们回来的两个喽喽中的一个。 “你……你怎么了?”褚南天惊骇道:“你们快看看他这是……” 另外三个人正要上前查看,结果,就看见这人的嘴唇瞬间变得乌青,接着,青黑色的皮肤从嘴巴朝全身扩展,一眨眼,已经变得全身青紫,然后,这人的牙巴骨嘎哒哒响了几下,几个毛茸茸的触足从嘴唇伸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 神奇药水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全都吓坏了。 只见一个足足有乒乓球大小的黑毛蜘蛛顺着这人的嘴唇钻了出来。 “褚老板,我……我……救我……”这人双眼俯视着自己嘴唇外面蜘蛛,嗓子眼含糊不清地叫着褚南天,颤颤巍巍朝他凑了过去。 “别过来!”褚南天看的浑身鸡皮疙瘩,脑门冷汗淋漓,慌忙大喝一声。 可这小喽喽此刻早就六神无主,他还把褚南天当做自己的救星呢! “褚总,您……你不能不管我啊,救我,救我……”一边呜咽着,一边往褚南天身边走。 褚南天咽了咽喉咙,一咬牙,咒骂一声,突然一巴掌抽了过去。 那硕大的黑毛蜘蛛顿时被抽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墙壁上,绿液四溅。 眼见着那黑蜘蛛一命呜呼,几个人长出一口气。 “还得是褚总啊!” “就是,咱褚总不单单能镇得住人,就连这些脏东西也不在话下!” “威仔,你还不赶紧过来谢谢褚总。” 几个手下连番吹捧,褚南天也有些飘翩然。 可这个叫威仔的喽喽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那蓝绿色的脸上似乎更加阴沉了。 “呃……还……还有!” 喽喽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他突然哇的一声狂吐起来,随着腥臭的液体喷溅而出,大大小小的毛蜘蛛就像是孵化而出一般,开始满地爬行。 “褚总,救我,救我!”威仔的双眼和口鼻开始渗血,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血朝褚南天扑了过去! 褚南天一下子也崩溃了,叫骂一声,抬腿将这扑过来的喽喽踢翻了出去。 然后全然不顾其他人,掉头就往楼下跑。 “快,快叫陆先生回来!” 其他几个喽喽也顾不上正在蜘蛛间挣扎的同伴了,撒丫子就往楼下跑。就连那保姆吴妈,都跑出了刘翔的速度。唯有已经吓坏了的于婉秋,踉踉跄跄,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天哥,天哥你回来救救我呀!” 于婉秋哭爹喊妈,好不容易爬起来,结果两脚又被这喽喽给抱住了。 “小姐,你别走啊,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救我,救我……” 于婉秋放声尖叫着,狠狠用那高跟鞋猛踩这喽喽的脸。 坚硬的高跟鞋根在这威仔的脸上直接留下了几道血口子,可疼痛让这喽喽愈加恐惧,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着于婉秋的小腿。以至于于婉秋摇摇晃晃,最终,双眼一番白,在惊吓过度中倒在了沙发上。 “啧啧,好凶狠的手段。”奴柘咂舌道:“说实话,都说咱们鬼妖害人,可真比起狠来,还是人最凶戾啊。妖爷,这招什么?” “蛛痋,或者蛛蛊,反正是阿爷的手段。这本来是阿爷用来对付我的,没想到,让这小子碰上了。对了,什么叫做咱们鬼妖?少套近乎,老子是人。” “何必分得那么清?万一最后你真是妖,岂不尴尬了?”奴柘低声道:“那这人还有救吗?” “不知道。”我淡淡道:“我的天师之术都来自阿爷,他只教我杀人,不教我救人。” 奴柘道:“看着他有点惨,我都瞧不下去了,你在这候着,我摸下楼去,看看这伙人吓成啥德行了!” “小心点,一会回来的老头子才是最难缠的角色,要是你被他抓了,我可没工夫救你!” “放心,我要想跑,谁能抓住我啊!” 奴柘顺着门缝钻了出去,一溜烟不见了。 眼看着门外那叫威仔的家伙满地翻滚,黑乎乎的蜘蛛就像是找到了巢穴是的,在他身上放肆的爬行。 我心里也不禁有些不舒服。 可我确实没有救他之法。 正在我关上门,不忍直视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天窗似乎动了动,我刚要探头查看,一个黑影便纵身跳了下来。 这人谨慎地朝楼梯口望了望,便马上走到了走到了那喽喽跟前。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这喽喽的脖子,大概着是人迎穴的位置,然后毫不犹豫,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葫芦,朝着这行将就木的喽喽口中,滴了几滴液体。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一时间,那些正在喽喽身上叮咬的蜘蛛便纷纷退了下去,一个个缩成一团,不动了。 至于这喽喽,吸入了这液体之后,浑身抽搐不止,那些被叮咬的部位,开始自冒黑血。几乎是十几秒中的时间,这人的脸色竟然变了不少,那层乌黑色逐渐褪去了…… 眼见这一幕,我心中暗暗感叹,天下竟然还有这等奇术? 正当外面的黑衣人准备尝试着让于婉秋醒来的时候,突然,楼下传来了怒喝声:“陆天翁,你怎么还不回来?那个小子到底抓到了没有。现在,什么都不要管了,马上给我回来。你说什么?先去看看人死了没有?上面全是蜘蛛,你让我去看?” 褚南天气恨地挂了电话,指着那三个跟班道:“你们三个等什么吗?没听见陆先生说吗,上去看看,人还活着没有。” 那三个跟班尽管惊恐异常,可对于褚南天的命令不敢不从,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翼翼上了楼梯。 一听见楼梯里传来了动静,外面的黑衣人赶紧起身,可抬眼看了看那天窗,竟然身高不足,下来容易上去难,回不去了。 我心中暗笑,手段不错,只是这个子矮了些。 谁料,这人四下一观望,竟然二话不说,朝我的房间窜了过来,不等我反应,一闪身进屋,将门掩上了…… 我都蒙了! 愣愣地看着他。 这人长出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意识到我的存在。 我们四目相对,满眼的都是错愕和惊恐,要不是昏暗光线作掩护,我估计我们都得叫出来。 “喂,你……” 我刚要开口,这家伙的手就朝我的嘴巴捂了上来,另一只手则抵住了我的心窝,那是一把没拔出鞘的匕首……并低声道:“嘘。” 嗯?怎么像是个女声? 可不管是谁,也不能用刀抵住我的要害吧! 我当即左手环住他的后腰,右手挡开他的匕首,一个后倾摔,翻到了床上,然后一纵身,反客为主,将其压在身下,两手各抓一手,呈大字将其按在了弹簧床上…… 第四十三章 丫头片子 按下去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妥。 刚才听声音,这人好像是个女的…… 我这动作和姿势,粗鲁不说,甚至有点猥琐。 果然,一低头,这人那双眼睛像是屠户看猪羔子一般凶狠等着我呢。 唉? 怎么有点眼熟啊。 柳叶眉,杏仁眼……难道是她? “姓罗的,你这个猥琐变态,我杀了你!”我刚纳过闷来,这小丫头低吼一声,猛抬膝盖,朝我后腰就是一下子。 我那沉寂了十八年的腰子,差点让她这一下子给怼掉了。 这还不算,她借着我身体失去中心的刹那,猛地一翻身,竟然把我反压在了下面。 这小丫头骑在我的身上,如坐虎背,恶狠狠抬起手就要抽我嘴巴。 “色狼,色狂,色鬼!”嘴上手上是一通双重输出。 我心道,我委屈啊,那都是下意识动作,我绝对没有半点揩油之嫌啊。再说了,你穿的一身黑,屋里也一点光没有,黑漆漆一片,万一你是个丑八怪或者老大妈,我就敢盲目下手? 可这时候那容我解释,这丫头手劈头盖脸就下来了! 没办法,我只能靠着手臂长的优势,将其推开,让她那双小短手,够不到我的脸。 “够不着,够不着,气死你!”我故意笑道。 结果,一瞬间,空气凝滞了。 小丫头片子牙关咬的嘎吱吱直响,两眼好像要喷出火苗来! “你……你这个变态色魔!” 眨眼之间,就从色狼色鬼上升到变态狂魔了? 我恍然发现,刚才为了自保,这双手又放错了地方。我说呢,为什么软绵绵的,还挺有质感。 “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赶紧低声解释道。 “你朝阎王爷发誓去吧!” 小丫头彻底发了狠,嚓的一下,拔出了匕首。 我一瞧,她这是要玩真格的啊。我知道她的身手,绝对不敢马虎,赶紧双腿扬起来,夹住她的双肩,猛地一用力,又来了个上下颠倒。 于是乎,我们两个你来我往,皆是擒拿之术,在这床上连续翻滚了七八下。 直到脚步声到了楼上,我才赶紧一纵身,跳下了床,朝她嘘声示意。 小丫头片子气喘吁吁,胸脯剧烈起伏着,尤其是那双杏仁眼,好像能飞出刀片来。 哪管三七二十一,一个老虎扑食将我抵在了墙角。 “拜托,有什么事,出去之后解决,眼下不能出声啊!”我只能一时认怂,低声乞求道。 “你这变态,等着,我非剥了你的皮!”小丫头凶巴巴说着,但最终,还是把手里的刀子放下了。 好巧不巧,奴柘此时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来人了,来人了……” 小东西一进来就愣住了,因为它看见,一个女人死死压住我的身体,手正提着我的脖领子…… “咋……一转眼功夫,这是玩上了?过家家吗?” 小丫头本来就在火上,一看进来的是个草妖,嘴里还胡说八道,欺身就将奴柘抓了起来,同时扬起了刀子。 “别……千万别动手,他是我的人!”我只能再次恳求道。 奴柘也自知不妙,结结巴巴道:“我的天,您是天女下凡吗?为什么看着你,我有一种对人间的眷恋感?我终于知道妖族修行的终身要义为什么是化人形了,可能就是想一睹您这样的芳容吧。” 我去! 这土味儿马屁也没谁了,除非三岁小儿,否则,谁会…… “哼,算你会说话,饶你不死,不过,你得跟这个人渣保持点距离!” 说着,这丫头片子还真把奴柘放了。 奴柘赶紧钻进我的包里,低声道:“这姑奶奶是谁啊?” “你都说是姑奶奶了,还问我!”我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样,下面情况如何?” “那三个草包上来了,听说,一会还有个叫陆天翁的马上就到。”奴柘道:“你到底打算怎么收拾这伙家伙。” “收拾?谁说我今天要收拾他们了?今天是救人要紧。”我低声道:“陆天翁一来,咱们马上就走。” 小丫头闻言,不屑一笑,朝奴柘道:“到底是个不入流的小妖,选个主子也只配选这种草包,只会用些猥琐的手段。有本事你对付褚南天和陆天翁啊,给这么个小喽喽下这么毒的蛊,算什么本事。” 我的个天姥姥。 凭什么说着蛊毒是我下的啊? 看来,这丫头片子是和我磕定了,但凡屎盆子,想都不想就往我头上泼。 “活了,活了!老板,威仔活了!”那三个根本胆战心惊地摸上来,细细一打量,所有的蜘蛛都死了,而那个先前命悬一线的喽喽竟然醒了过来,神色和常人无异看了。 小丫头片朝我得意地翻了翻那白眼,分明是在炫耀她的救人手段。 我懒得和她计较,装作没看见他。 “见了鬼了!”褚南天也试探着爬上了楼,远远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喽喽道:“威仔,你和我老实说,你这一窝蜘蛛是从哪招来的?你死不死无所谓,差点吓死老子。” 这威仔还处在余惊之中,一时说不出话来。 另外一个赶紧道:“回老板,我们今天按照陆先生的指令,去那胡同查看那两个店有没有情况的时候,阿威在那小天师的店里,撞了一头蜘蛛网,难道是那时候就被下了咒……” “好小子,够毒辣的!”褚南天道:“敢和我玩阴的,那我就更得赶尽杀绝了。” “南哥,南哥……”此时于婉秋也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扑过来抱住了褚南天叫道:“别丢下我好不好,这……这里不干净,让我出去住吧。” “滚,你这个贱女人!”褚南天一把将于婉秋推出去,冷声道:“要不是你,老子也不至于多了这么多事。为了你,杀了一个人不说,现在还要杀两个人灭口。你不是喜欢那个穷画家吗?等老子转移完了财产,我亲自送你去南坪。据说,你那心上人就埋在深山老林里,你们可以永远团聚了!” “不要,千万不要,我再也不敢了,我就守着你……”于婉秋哭嚎起来。 而那吴妈也缓步走上楼来,低声道:“老板,陆先生回来了……” “那还等什么,让他马上来见我!”褚南天恶狠狠道:“不是他告诉我万不一失的吗?可现在,罗天那小子已经毒虫放到我庄园来了。” 我看了一眼丫头片子,低声道:“我得走了,我劝你也马上走。在这里,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尤其是陆天翁,那是个大角色!” “大色魔,胆小鬼,要走你走,今天,我必须拿到证据!”小妖片子举了举说理的录音笔,原来,她刚才一直都在录音。 第四十四章 原路返回 好心当成驴肝肺! 一口一个大色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呢! “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各走各路比较好。” “您走好,咱回见呐!不不,咱还是不见为好!”小丫头白了我一眼,还朝我竖了竖小拇指。 我一阵无语,这种刁蛮妞,谁碰上谁倒霉。 我懒得理她,听着楼下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我马上走到窗口,轻声将窗户打开,顺着小阳台一纵身从二楼跳了下去。 落地一个伏地滚,径直奔出高墙大院的铁门,来到了别墅前还没熄火的悍马车前。 “谁?” 坐在里面的司机正叼着烟,似乎感觉到了前面有人影晃动了一下,便从车窗库里探出头来张望。 这动作正和我的心意,从下朝上一把抓住他的领带结,控制住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然后用力将他扥出半截身子,扬起肘子就朝他的后颈大椎穴重力一击。 这司机翻了个白眼,就软绵绵倒在了车上。 我回头看了看,大院里的别墅里人影攒动,看来,陆天翁带回来了不少的人。 趁着眼下四面无人,我径直来到后备箱,将后车盖打开,果然,一个系了绳的麻袋就在里面。 这一招,也算是围魏救赵和调虎离山的组合运用了。 我咬着牙,将麻袋拎了出来。 好家伙,这分量,赶上一头老母猪了。 死胖子,你就不能减减肥吗? 我心里暗骂一声,奋力将这家伙抗在肩膀上,就朝一侧的庄园栅栏狂奔。 这里离正门还有些距离,若是从正门走,保不齐半路就得碰上褚南天的马仔。一旦惊动了一个人,就等于惊动了所有人。在人家的地盘里,堪比瓮中捉鳖。 所以,顾不上这栅栏外边是什么地方了。 我咬着口槽牙才将他驮着爬上了围墙,跳出去顺势一滚,到了一个小树林里。 大概着是刚才下来的时候摔了一跤,里面的家伙直哼哼。 我有意吓唬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便掐着嗓子低声道:“好了,地方不错了,就埋在这吧。褚先生说了,那个姓罗的抓不住,就先灭他的口。” 里面家伙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几下,嘴里使劲哼哼了几句。 “怎么着?还有话要说啊?”我哼笑道:“褚先生说了,你要是能交代点线索,把那姓罗的给引出来,你可以活一命,你自己选择吧。” 我说着,把麻袋解开,伸手进去,将这家伙嘴上的破抹布拿了下来。 “去尼玛的,交代你姥姥,你告诉褚南天,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他。”宋叹破口骂道。 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这小子平日里一副怂样,关键时刻竟然还有点骨气。全身明明在哆嗦,嘴上却没含糊了…… “你姥姥的仙人板板,有种别埋我,直接给我个痛快的……你弄死我……” 宋叹大骂着,一回身,看见了我的脸,瞬间怔住了,两眼像是水泡子决堤是的,哗啦啦眼泪就下来了。 “罗老板,你……你真回来了!” “别,千万别,你这眼泪一下子,我还以为你要参加白事呢!”我淡淡道:“告诉你啊,甭瞎感动,我回来,压根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他们要弄死我,我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宋叹嘴唇颤了颤,一摆手道:“啥也不说了,罗老板,天总,天爷,以后用得着我宋大头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了吧!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也不希望别人欠我人情,等事情了结了,给我一万块,就当我是有偿劳动了!”我看了看庄园里面,低声道:“赶紧走吧,用不了一会,他们就会醒的。” 宋叹看了看四周,喃喃道:“可这是哪啊?罗老板,好人做到底,把电话给我用一下。这事,他妈的没完。” 我把电话递给宋叹,这家伙对着一个号码低声说了几句,就朝我道:“走吧,前边不远就是马路,会有人来接咱们。回去我给你拿钱,另外,你若不嫌弃,咱们就再搭档一次,弄死这两个乌龟王八蛋。” 我知道,宋叹也不是等闲之辈,他那最不缺的就是江湖消息和小道线索。 和他合作,也未尝不可。 可是刚走了几步,我还是停了下来。 “你先走吧,我……回去看看!” 宋叹诧异道:“回去干嘛?就算要摊牌,也不是今晚上啊,你容我回去准备准备。别以为老子是个开饭馆的,就好欺负。” 我只能实话是说道:“上次在南坪和咱们交过手也合作过的小丫头片子还在里面,我觉得她不是陆天翁的对手。” 宋叹点点头,抹了抹脸上的冷汗,竟然笑了。 “罗老板,按你自己的话说,你可是无利不起早的啊,回去就是冒险,你凭什么要帮她啊?该不会,动了春心吧!” “滚!”我骂道:“你要是还不走,我就马上把你装回麻袋,在送回去。” “别别!我他妈以后一辈子不和麻袋打交道了!”宋叹赶紧摆手,低声道:“那罗老板小心。这事没解决之前,胡同咱们是回不去的,这样,明天晚上,时代酒吧见。” 说完,这小子就一溜烟跑了。 看样子,这次虚惊一场,彻底把他吓坏了。 我深吸一口气,赶紧原路返回。 到了大铁门前,悍马车里的司机还在睡着,看来,这伙家伙还没醒。 我急忙进了大院,不敢走别墅的正门,绕到了后面,顺着欧洲柱爬上了屋顶。 这次我走的路线,正是刚才小丫头片子下来的路线。 我趴在屋顶,顺着气窗钻了进去,就听见褚南天正厉声喝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在公司董事会改选之前,你得把这件事给我平掉。当初你说你不去南坪有难处,不想招惹什么圆光术,非要让这无名小子去,解决起来容易,可现在,他可是跑到我别墅里‘拉屎’来了。差点弄死我的马仔,吓唬了我的女人,这女人就算在下贱,老子玩剩下不要的,那也是我的女人,你懂吗……” “老板放心,拼了这条老命,我也会把这掮客和姓罗的送走!”陆天翁信誓旦旦地说道。 就在这时候,老家伙忽然抽了抽鼻子,冷声道:“太平玉旗散?这房间里怎么会有这太平散的味道?谁?谁躲在暗处!” 第四十五章 以牙还牙 我心道糟糕,这老头竟然长了狗鼻子。 什么是太平玉旗散?我怎么没听说过? “陆先生,你这是……”褚南天皱了皱眉问道。 陆天翁断言道:“这太平玉旗散乃是吴地一个神秘女医创建的秘方,专门用来治疗奇邪蛊毒的。老夫十年前,曾在某位道友那一堵真容,至今我还记得的这股特殊的气息,绝对是太平散无疑。” 说到这,陆天翁一边打量着房间周围,一边冷声问道:“吴妈,你来说,你们刚才是不是看见有黑毛蜘蛛从威仔的口中爬出?” “是是是……”吴妈点头如捣蒜一般,忙道:“不单单我看见了,连楚总也看见了。当时威仔全身乌青,口鼻窜血,样子吓人极了。” “那就没错了,定是蛛蛊无疑,一般情况,一刻钟之内,中招的人必死无疑。”陆天翁此时,终于把目光落在了斜对面的卧室里。 “可威仔,却活了。你们看这满地的蜘蛛,几乎是一瞬间被杀,这必定是太平玉旗散的威力!” 陆天翁朝其它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马上心领神会,蹑手蹑脚下楼去了。 他们知道,这个房间,只有一门一窗,门对着陆天翁,那就是万无一失,而窗子则对着院子,所以,只要这房间里有人,封锁住大院,就等于活捉对手了。 我在天窗之上,不禁暗自着急。 这傻妞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如此近距离取证,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陆天翁离那房门越来越近,我忽然计上心头,从怀中摸出一把随身携带的黄表纸人。 “啐!” 一咬舌尖,对着这一把小纸人吐了一口舌尖血,低声念道:“纸人听我令,速速显神通。生魂一线签,捉魂在指间。去!” 口诀念罢,三清指一个加持,将这一把小纸人从天窗抛了进去。 “什么孽障,敢在我面前放肆!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镇!”正在逼近那房间的陆天翁耳朵灵敏极了,猛然一回身,抬手就是一记金刚指,轰的一下,一个小纸人已经烧成了灰烬。 “那还有!”褚南天伸手一指。 吴妈也惊叫一声:“沙发上……不不,茶几上,还有好几个!” 这十多个小黄纸人,就像是开了挂一样,在这房间里奔跑起来。吓得两个女人哇哇大叫,褚南天也不由得拎起了棒球杆,匆忙跳上了茶几。 “别怕,都是雕虫小技罢了!” 陆天翁大喝一声,随手又点了几下,小纸人一个接着一个烧成了灰。 “想乱我章法?老夫没那么傻,躲在房间里的,你给我出来吧!” 陆天翁不由分说,一脚将面前的房门踹开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小丫头片子,虽然刁钻又凶悍,可好歹也曾合作过,眼下要是落在这群人手里,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当此之际,我也只能下场救人了。 我想都没想,一俯身,就要从天窗跳进去。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只手突然抓在了我的手腕上。 这手微凉,很柔韧,但却很有力道,死死锁住了我手臂。 我心道,糟糕,万万没想到,他们的人竟然摸到屋顶上来了。 妈的,看来只能硬拼了! 我反手一个扼腕,也抓住了这人的手腕,就要将他往天窗下面拖。 大不了咱们进去来个生死对决。 “你疯了?是我!” 正当我热血上头的时候,这人趴在我耳根低吼道。 我猛然抬头,竟然发现是那小丫头片子,正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你……你不是……在里面吗?” “不但色,还蠢!”小丫头撇着嘴,一用力,将我也拉上了屋顶。 而下面,冲进了房间的陆天翁扑了个空,正满脸沮丧,从窗子探头出去,就听见下面的人高声道:“在楼顶,陆先生,有两个人在屋顶。” “看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丫头朝我埋怨道:“本来我隐蔽的很好,你却飞来捣乱!现在好了,彻底暴露了。” 我气的咬牙。 还说呢!老子要不是猪油蒙了心,非要回来看看你,我这会早就找个住的地方,小酒喝上了…… “行了,甭拿那死鱼眼瞧着我,我知道你是救我来的,行了吧?虽然你水平差,道品低,人品也值得商榷,还色眯眯的,但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尽管你纯属多余!”小丫头哼了一声,努努嘴道:“赶紧走吧。再不走,咱们坐不上二路汽车,就得做金杯依维柯了!” 什么人啊! 我心里一万个羊驼在飞,正要说咱各走各的,谁跑出去算谁本事高的时候,这小丫头竟然拉上了我的手,还自信道:“还你个人情,跟着阿姨走,小命绝对有,除了这个门,咱们各人奔各人……” 还阿姨! 啐!你小小年纪,三寸钉的身高,你怎么不说是我奶奶啊。 不过嘛,这小丫头的手还真白,真嫩,真…… 我靠! 罗天啊罗天,你脑子进水了吗?为什么一碰上她,原则没原则了,立场没了立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满脑子胡思乱想?那手就是奥黛丽赫本的手,你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跑吧! 说是跑,可谈何容易? 这大院周围的围墙,比别墅还高,我们虽然站在别墅的屋顶上,可离周围的围墙顶端还有三四米高的距离。 要么,想法攀上周围红砖砌的围墙,要么下别墅去,从大铁门突破出去。 “罗天,你在南坪干得漂亮啊,老夫还想着等你回来给你开庆功宴呢,谁知道,你却不肯回来了。现在倒是回来了,可你跑褚老板的屋顶上来做什么?”陆天翁知道我们的处境不妙,不禁暗自得意,顺着阳台,一纵身也上了屋顶。 我咧嘴冷笑道:“没什么,我这人心善,就像看看于小姐身上的黑毛褪下去了没有。当然了,顺便想知道知道,哪个不开眼的,想杀我灭口。” “有什么话,咱们下去聊怎么样?大不了你朝褚老板问个价,你的命值多钱,赔给你不就行了!”老家伙和善地说着,右手缓缓藏在了身后。 我哼声道:“那可贵了,小爷的命万金不换。不过,要是搭上你们俩的老命,我还可以考虑一下!哈哈!” 说时迟,那时快,老头和我同时抽出手,隔空朝着对方就是奋力一击。 他是一枚鸡蛋大小的虎胆,我则以牙还牙,抡出去的是那把钨钢匕首。 啪! 虎胆和匕首在半空中砸出一道火花,匕首偏出,虎胆却依旧朝我脑门飞来…… 第四十六章 百醴观人 这第一次交锋,就足以看出,陆天翁力量惊人。 关键时刻,这小丫头片子突然一个横移,硬生生挡在我的面前,将这枚虎胆给抓住了。 虽然说,匕首挡去了虎胆的大半力道,可能徒手凌空接住这么大的铁球,还让我对这小丫头刮目相看。 “老东西,还给你!” 小丫头柳眉微扬,转过身,腰身一扭,像是推铅球一般,狠狠将虎胆抛了出去。 我心道,这姿势确实挺美,像是健美小达人是的。 可你这完全是花架子啊,推出去的虎胆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道,都差的远了,轻飘飘的,好像闹着玩是的。 果然,陆天翁看着飞来的虎胆,微微一笑,信手就把虎胆接住了! “小姑娘,过去你这大的丫头都该嫁人奶娃了,是不允许抛头露面的,还有,这虎胆可不是这么玩的……” 小丫头不屑一笑道:“老家伙,过去像你这么大岁数的,都是棺材瓤子了,骨头都烂成渣子了,你怎么不去死呀。看看你的虎胆,有惊喜哦!” 陆天翁低头一瞧,顿时哎呦一声,慌忙脱手,原来,虎胆上竟然趴着一只半寸长的全黑蝎子。 老头被蜇了个正着。 我说为什么她抛出去的虎胆怎么慢悠悠的呢,原来刚才一转身之际,还使了活儿啊。 这些年,总算碰见一个和我一样善于使坏的人了。 “小丫头,你找死!”陆天翁气得破口大骂。 小丫头也不含糊,冷声道:“老头,劝你一句,如果我是你,这会我就该马上进屋去,检查一下,这蝎子有没有蛊毒了!” 说着,她将自己的腰带一把抻了出来。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朝着红砖围墙上的钢筋柱猛地一抛。 好家伙,看着一米多长的腰带,此时竟然拉伸到了四五米长,那腰带的挂钩精准地套在了钢筋柱上。 “走啊,看什么呢!”小丫头瞪了我一眼,抓住我的胳膊,哒哒哒一个加速,跳了出去。 我去,玩大了,这简直是空中飞人啊。 无奈,我只能“老鸟依人”一般,死死抓住她的胳膊。 “你这是要卸掉我的胳膊吗?”小丫头朝我低吼道:“腰,抱着我的腰!” 也是,我一百三四十斤的身体,全吊在她的胳膊上,确实有点过分了。 可我这刚抱住她的腰,她又气急道:“抱紧了,要不我的裤子……” 我一怔,才想起来,她的腰带已经化作“钢绳”了,正吊着我们呢,我要是不抱紧她,一不小心,还得连人带她的裤子都得丢下去。 几米悬空的距离,一闪而过,我们滑翔着撞在了对面的墙上。 再抬头,也只有两三米高的距离了。 但姑娘终究是姑娘家,此刻已经气喘吁吁,力不从心了。 “坚持住,我先上!” 我徒手抓住红砖墙的凸沿,奋力朝上一纵身,凌空握住了低垂下来的钢筋柱。 “想诈我?这分明就是一只普通的黑蝎。”陆天翁后知后觉,恼羞成怒,狂吼道:“小丫头,算你狠,既然来了,你们今晚就得葬在这。” 陆天翁突然双手做了一道奇怪的手印,口中喃喃默念咒诀,一时间,黑压压的大院里狂风乱做,砖头瓦砾竟然都被掀飞了起来。小丫头手里抓着的绳索摇摇晃晃,将她在墙壁上连续拍打了几下。 老头这是动真格的了,我不敢犹豫,咬着牙,脚踩砖缝,连续两个纵身,总算上了墙顶。 可等我回身去拉小丫头绳索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狼烟地洞,不少的黑影不知道从哪被召唤了出来。一个个像是烟雾是的往上飘,好几个影子已经抓住了小丫头的脚踝,往下玩命的拉。小丫头虽然一遍遍念着净身咒,但还是无济于事…… 显然,这是驭鬼术,老头子开始动了歪门邪道了! 本来还想着先把宋叹救出来之后,在和陆天翁慢慢过招,看来,今晚上就得先交交手了。 跟着阿爷这么久,好的事从来没教过我,但要是动歪心思,亲手亲传的我还没怕过谁呢! “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太上老君急急如律咒,诸鬼听令!” 我抬起左手,刀割出血,在自己的脸上画了一个血红的大叉子,再点眉心,右手拿符,夹在指尖,双手做驭魂诀,厉声喝道:“百醴玄注,七液虚充,不服我令者,杀!” 随着符箓飞出,金色的火光升起,正朝着小丫头和我猛地的魂影一下子掉转了方向,转而朝着别墅上下的陆天翁和一众喽喽去了。 这黑咕隆咚的雾气,还有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影子,顿时吓得院子里的一众人哭爹喊妈。 而站在屋顶上的陆天翁也懵了,惊骇道:“你是百醴观的人?小东西,我低估你了!” 说罢,大吼一声,袖子里飞出了数不清的符箓,啪啪啪……一阵阵酷似鞭炮一般的响动,这里黑雾里的影子悉数隐没在了空气之中。 “上来!”我则趁机双手发力,将小丫头一口气拉上了墙顶。 月光之下,难得一见的是这小丫头竟然脸色有些苍白,看样子刚才是真害怕了…… “你是百醴观的人?”小丫头竟然也看着我疑惑地问道。 什么百醴观,千里观的,我压根就没听说过。 我摇摇头,朝四下忘了望。 这围墙几丈高,只有北面,连接着山林,其他的几个方向,无论从哪边下去,都得重新回到庄园,到时候,免不了还得一通厮斗。 “朝北走!”我断然道:“进了林子,就算安全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此刻看我的眼神竟然大为不同了,也没吭声,跟着我就走。 “想这么容易逃脱?把老朽当成什么了!”眼看着我们两个要走,陆天翁彻底急了,将自己的马褂往下一脱,抬起左手,就听一声脆响,好像有东西飞了过来。 “小心!是暗弩!” 我们两个同时大喝一声,我下意识将她朝自己拉了过来,同时扭过了身。 就看见两枚一寸长的钉刺飞了过去,与此同时,我的肩胛传来一阵剧痛…… 第四十七章 挖肉去降 从痛感来说,看来问题不大。 我心中还窃喜,能在这高墙大院逃脱升天,已经算是幸运了,挨一下子就挨一下子吧,就当给老子拉血值了,咱们下回再战。 “你怎么样?”小丫头显然也感觉到了我中招。 “蚊子咬了一口,没事,快走!”我拖着她,在高墙上朝北迂回。 北墙后面,就是这庄园的尽头。 院子外面,两颗美人松四五丈高,巨大的树冠,正好高出砖墙一头。 “敢跳吗?”我问道。 “这有什么不敢?”小丫头挑了挑眉梢,哼声道:“看好了,阿姨给你做示范动作。” 说完,微微身体后倾,两腿站稳,双臂张开,目测了一下距离。 你还别说,这姿势倒是把小身段勾勒的完美极了。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这姑娘还真厉害,原地一个跋涉,像是一只燕子,竟然翩然就飘动了对面的大树杈上。 咱是爷们,也不能落了后,等她一站稳,我就脚踏墙壁的外沿,腾空而去。 虽然动作不像她那般优美,但落脚稳如老狗。 “还行啊,有点我的风采。”小丫头打量了我一眼道:“行了,咱们下了树就各奔东西吧。” “等一下,你下来要怎么做?”我问道。 “这还不简单吗?”小丫头道:“我刚才已经拿到了录音,褚南天自己亲口承认自己杀了叶潇肃,只要我将这录音公之于众,叶潇肃也就算是沉冤得雪了。我的任务也就算了完成了!” “这么说来,你也是受雇于人了?” “是,但也不全是,我和你不同,我给人办事,不收钱,而且,不黑心。”小丫头一拱手道:“行了,无论如何,你能回来看一眼我,我都已经出乎意料了,但咱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不耽误你发财了。” 说完就要走。 我淡淡道:“录音证据可以作为证据,但是还需有其他人证和书面证据。我想知道,你如何让刚才那几个人,承认这段录音没有问题?” 小丫头登时一怔,显然,没想到做这么多。 “是,你可以发到网上,引起轩然大波,但这证据,绝对整不死褚南天,最多,让他名誉受损而已。” 小丫头眨了眨眼,幽幽道:“听你这话茬,你现在似乎想好了对策?” 我淡淡道:“于婉秋就是最好的证人,但如何让她替你开口,恐怕你得动动心思了。” 小丫头顿时两眼放光,撇撇嘴道:“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算你是个狗头军师。” 我顿时一阵无语。 小丫头细皮嫩肉的,脸皮却怎么这么厚。 两个人便谁也不再理谁,各使神通,纷纷下树。 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此刻竟然有点头晕,刚跳到离地面最近大树杈上,就感觉眼前突然一片乌黑,一头栽下去了。 好在树下的草有一米多深,摔得并不重,但我挣扎了几下子,眼前还是一片模糊。 而且,糟糕的是,我感觉后背上似乎有不少的蚂蚁再爬。 那种痛痒,有点像是传说中的痈症。 “喂,你没事吧?”这丫头本来都已经要走了,见我在草稞里没站起来,便又转了回来,嘀咕道:“你不会晕高吧,晕高你逞什么能啊。” “你先走吧,我歇会!”我可不想让这丫头看扁了,故意说得轻松一点。 小丫头四下里看看,低声道:“这荒郊野岭的你歇什么啊?小心这荒草里钻出个狐媚子拉你去做压寨夫人。” 说着,走上前来,就要拉我起来。 “别……别动我!”此时没法再装了,她这一拉,这肩胛就像是要裂开是的。 “你受伤了?” 小丫头蹲下身,不由分说朝我背后一瞧,顿时皱起了眉。 “流血了……这么多血……”小丫头神情严肃,说着,就要扯开我的衣裳。 “别,别……没事,我回去自己抹点药就好了。”我赶紧拦着。 “啧啧,看你这样,腼腆给谁看啊?我看你下手杀那些妖鬼的时候,也挺凶的啊。这会却扭扭捏捏,跟刚过门的小媳妇是的,还怕男女授受不清,我赖上你啊!” 这丫头小嘴巴机关炮是的,咔嚓一声,将我的衣裳撕了个大口子。 我顿时有些尴尬。 不是我矫情,说实话,这么多年过来,我还是第一次在异性面前露肉呢…… “别动,是根骨钉!”小丫头喃喃道:“打的很挺深,而且,我怀疑,这骨钉有问题。” 我心底也不由的一凉。 原本以为,这老头子的胳膊上,不过是藏了个暗弩而已,伤到我的,最多也就是一粒铅砂罢了,没想到,却是骨钉。 这行术之人,每一招每一式都有说道,这老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弄骨钉这么个花样的…… “你忍着点!”小丫头拿出手帕,握住骨钉外漏的端头,用力一拔,一股子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了全身。 这丫头拿着那骨钉看了几眼,朝我正色道:“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尸骨降,伤口已经开始变紫,有些脓化了。陆天翁下手真狠啊!” 尸骨降? 我顿时一阵愤恨。 阿爷说过,这骨降对于一般的天师来讲已经算是至阴至邪的降头,而尸骨降则更甚。一般需要沉尸在七年以上,取女子桡骨打磨成针,用尸水喂上四十九天,就可以拿来用了。这东西倒不是能直接要人性命,主要是沾染此针的人,会一点点溃烂骨肉,一直到全身烂透才会伤及肺腑,要人性命。这过程有时候会是持续十天,有时候是半年,总之,让人活活疼死。 “跟我走吧,现在需要处理腐肉,然后再谈其它的治疗,再不走,来不及了!”小丫头赶紧道。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据我所知,这尸骨降的发作时间,紧紧一刻钟到三刻钟之间,从我中钉到现在,至少已经七八分钟了,若是现在走,恐怕林子出不去,这降头就要发作了。 “你站在一边,若是看不了血腥,就闭上眼!” 我甩开小丫头的手,将她的刀子接了过来。我的匕首在和那虎胆碰撞时,已经掉进了院子,现在只能用她这把小刀了! “你要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活命!” 因为这伤口在肩胛内侧,我自己下手实在不方便,我便寻找了一棵手腕粗细的小树,猛然用力,将小刀洞穿树干,只漏出两厘米长的刀尖。然后转过身,背靠刀尖,凭着自己对忍痛位置的判断,一咬牙,将刀尖戳进肉中! “你……”小丫头咬了咬唇,低声道:“要不我来?” “免了,我习惯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我咬紧牙关,沿着痛点画弧,硬生生用那刀尖挖出来了一块圆形的皮肉…… 冷汗四下,头皮发麻,完成最后一刀,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好像被戳穿了……身子一歪,靠在了松树上。 第四十八章 女医圣手 实际上,疼痛持续时间长了,反倒像是麻木了,也就没那么疼了。 但我能感觉到,血还在往外涌。 一时间,还是有些眼前发黑。 我努努嘴,指着插在小树上的刀道:“谢了,只是这刀,恐怕得你自己拔出来了……你先走吧,我歇会再走。” 小丫头片子像是看野兽一般愣愣地看着我,听见我的话才晃过神来,低声道:“怎么跟大狗熊是的,难道痛觉迟钝吗?看把你能的!人家关二爷刮骨疗伤还得让华佗来刮呢,我站在旁边,你是压根没把我当人啊。” 说着,她将自己的黑色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一个洁白的小背心。 “你……你干什么?” 说实话,我有点脸红。 不是我装,而是我这十八年几乎等于零的交际里,压根就没有这样的场面。 这丫头的皮肤确实很白,晃得我眼晕。 况且,我想起了一首元曲儿: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有点干瘦的丫头还这么有料啊。 “看看,看看你那色眯眯的眼神!”这丫头不屑道:“小心点,你已经流了不少的血了,你要是鼻子再窜血,你不死在降头手里,也得死在大出血。” 我不禁有点尴尬,赶紧把目光转到一边去了。 “咔嚓!” 这丫头竟然把自己的小背心撕开了,直接扯下来一条巴掌宽的布条。然后在外套的内兜里掏了半天,抓出来一把小药瓶来。 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随身竟然携带着这么多东西。 “大狗熊,忍着点啊!” 她熟练的打开一个瓶子,朝白布条上到了点棕色的粉末,然后直接按在了我的伤口上。 嘶! 本来的痛处已经麻木了,可这药粉一呼上来,顿时把痛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我猛攥拳头,青筋毕现。 “要叫就叫吧,忍着干嘛?充好汉呀!”小丫头撇撇嘴道:“数二十个数,就不疼了。多一秒,算我输。” 你还别说,她说完这话,我默默数到了二十,果然,疼痛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 “是不是不疼了?”她得意地一耸肩,穿上外套正色道:“其实吧,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有时候像狼,有时候像狐狸,有时候又像头笨熊。” “反正就是牲口不是人呗!”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淡淡道:“谢了,今天欠你一个人情。这样吧,你有没有要做的事,我可以代劳,就当是报答了。” “喂喂,在你眼里,是不是人和人接触,就是等价交换啊!”小丫头白了我一眼道:“给我坐下,还没完事呢。姑奶奶我纵横天下,什么事办不了?还用得着你来帮我了事?切!” 然后,不由分说,将我又推坐在了地上。 正当我不明所以的时候,她拉起了我的手,葱根一样的小白手切在了我的手腕上。 这丫头此时此刻,竟然好像变了个人是的,神情肃穆,面色凝重,一点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没有了。 “你是医生?”我忍不住问道。 她没回答我,只是轻轻“咦”了一声,然后满脸疑惑地看着我,最后又伸出手,放在了我的喉结下面。 “怪了,还真是怪了!”小丫头嘀咕了几声,凝视着我的眼睛半天,最后略微迟疑地把手放在了我的耳后。 随即,她的瞳孔放大,手又闪电一般撤了回去。 就像是被重重电了一下是的。 “怎么了?你到底在干什么?”我疑惑道。 小丫头没吭声,抿了抿嘴,又把我的右手拿了起来,切了切,此时脸上的神色才舒缓了一点。 见她这幅神色,我不禁暗自猜测,难道说,刚才割肉去毒还是晚了一点?降头已经入血入骨了?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我有些无奈道:“放心,生生死死的事我看得很开,就算是真降毒入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这世界上没什么牵挂,你用不着瞒着我!” 小丫头摇摇头道:“没……没什么事了,脉象证明,你体内没有降毒,只是这伤口还有点残毒。我的药粉抹上之后,三个时辰的时间,你的伤口会被药力拔出一撮尸毛,你只要将这尸毛取出,就万事大吉了。” 看着她的神色,可绝对不像她说的这般轻松。 别看我交际不多,但跟着阿爷,为了活命,我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我料定,这丫头有什么事瞒着我。 “您老实说,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我逼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别看这丫头古灵精怪,但眼睛太清澈,一看就是藏不住事的人。 果然,在我的冷眼注视下,她咬了咬嘴角,迟疑道:“有没有……有没有人说过,你……你可能不是人,是……妖?” 一听见这妖字,我顿时火冒三丈。 妖妖妖,又来。 “姑娘,要不要我现在喝一碗雄黄酒,现个原形给您助助兴?”我猛然起身道:“感谢您的药,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给我做出诊断,离我远点,小心我马上要吃人了!我是妖!” 说完,我径直朝着山缘一侧就走。 “喂,听说过吴中鬼医、女医圣手吗?我可不是信口开河。再说了,我有说过,你要现形吃人的话吗?”小丫头气鼓鼓叫道:“是你非要让我说的啊,说了你又生气……” “我谢谢您还不行吗?”我头也不回一摆手道:“再见!不不,用你的话说,咱们再也不见了。” 我心里也明白,瞬间翻脸,或许是我有些过激了。 可没办法,这件事就是我的心病。 老子从小就被叫做小妖怪,难道现在还要被人任意羞辱吗? “大狗熊,不见就不见,你以为姑奶奶我愿意见你啊!”小丫头也急了,但还是大喊道:“小心你的伤口,三个时辰之后,一定要将那尸毛拔取。否则,否则没准明天你就给阎王爷点烟去了!” 我气呼呼一路出了山,直到上了马路,才想起来,奴柘半天没吭声了,该不会打斗的时候掉进大院去了吧。 赶紧打开包一瞧,还好,这小东西还在。 “你这碎嘴子怎么不说话了?”我问道。 “嘿嘿!”奴柘嬉笑道:“刚才一直听你们打情骂俏,我没好意思打扰。喂,妖爷,没发现吗?这小丫头来头不小啊。你不如趁势而上,拿下她,一来成就一段人妖情未了的奇缘,二来,你以后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一个医疗包了,她那衣服里,可是个奇药小仓库啊……” “滚!”我直接将这小东西拎出来骂道:“再敢提一个妖字,我现在要你的小命。” 第四十九章 拾荒女人 奴柘嘀咕道:“你看看你,还真是属狗熊的,说翻脸就翻脸。你刚才还为人家挡了暗弩,就因为人家提了……提了那个字,你就和人家甩脸子。你这样的人,恐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你管得着嘛!”我不屑道:“老子生来自由,压根也没想过在哪落地生根。” “啧啧,您清高,您柳下惠,您坐怀不乱行了吧?”奴柘咂舌道:“刚才也不知道谁,看了人家一个小吊带就心脏狂跳。我在你的包里可是听得真真的……” “放屁!谁告诉你那是吊带?” “那就是肚兜!” “肚你大爷!”我骂道:“你以为这是古代呢?那是运动裹胸!” “呦呦呦!不是钢铁直男吗,竟然还分得清什么是吊带什么是裹胸,看来你也未必是什么柳下惠呀,内心里到底还是个登徒子!”奴柘嬉笑道。 本来我这正烦着呢,结果这家伙满嘴胡说八道,简直气炸了我。 “闭嘴,小心我用生石灰给你浇水,不烧死你,也让你成哑巴!”我一边骂着,一边将其丢进了背包里。 此刻,孤身一人走在昏暗的街道上。 我回想着刚才这丫头的一些列动作,还有她的那副神情,似乎不像是信口开河和开玩笑的样子。 越是这样,内心里的焦虑就越多了一些。 当然,也有一点点后悔。 至少我应该问一问,她为什么这么说的…… 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视野暗了一点。 抬眼看,一片薄薄的云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盖在了月亮上。 这月亮虽然又大又圆,可架不住这云彩就像是有意识要遮住这月亮是的,以至于那月亮雾雾绰绰,犹如盖上了一层纱网。 按照天师术法来说,这种月相,称之为毛月亮。 古人有云,天相大凶,不过为三,长虹贯日,天下兵乱;荧惑守心,灾难连连;毛月当空,杀人掳命。这前两者,关乎的是整个世道的生计,而只有这最后一种,乃是直接关联个人生死。 眼见着这毛月亮一出,顿时天气阴寒了不少。周围的草木哗啦啦作响,树梢不动,但贴着地皮却有怪风绕来绕去。 我心中暗道,这是有凶物出没啊。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预感着周围可能有事情发生,我便也不急着赶路了,与其累死累活回城里找住处,还不如在这郊区对付一宿。 打定主意,我四下里看了看,还别说,不远处就有一处旅馆。 这旅馆是三层小楼,典型的郊区建筑风格,离周围的村尚上有一公里的距离,就守着桥头和十足路口。 有道是,大桥口旁犯冲煞,桥冲大门常破财。一般来说,正对桥头房舍会受到“煞气”的直冲与威胁,属于风水中的下下选。但被桥头引桥所环绕在内圈的开阔地楼宇,则会比引桥外圈受到“镰刀煞”冲犯的楼宇要好得多,也更容易聚集大桥带来的人气和财运。 这家店面的位置奇特就奇特在,半边处在镰刀煞位上,半边则是财气冲的位置,换句话说,这店主生意肯定错不了,钱是不少赚,但平日里琐事不断,搞不好还能有性命之忧。 干我们这行的,没事还要找事做,遇到这种天气,这种风水的旅馆,怎么能不住呢? 我将包往背上背了背,遮住伤口的位置,大方进了门。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面色微灰的汉子,手里正端着手机,看着津津有味地看着……以至于我走进来,他都没听见。 “咳咳,老板,还有房间吗?”我清了清喉咙问道。 老板这才抬起头来,一笑道:“有,有,还真巧了,正好还有一个标间。” 我点点头,问道:“有什么吃的吗?” “有啊,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猪蹄、鸡爪、猪耳朵,来点?”老板笑问道。 我道:“那就来两个猪蹄,一瓶云城老烧吧,送我房间来。” “好好好!”老板说着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顺便打量了我一眼道:“小兄弟生的眉清目秀,但又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有点像是小说里的人物,和过去那种跑江湖的大侠有点像。嘿嘿。” 我刚才留意了,这老板似乎是在看小说。 便面无表情道:“那老板觉得我像慕容复?宋青书?还是杨康啊。” “哎!你这长相可不像坏人,我就觉得,你和我这小说里的主人公有点像,他是个扶危救困的神医。啧啧,了不得啊。不过嘛,你这人面相冷,而这主人公啊,却是个吊儿郎当的家伙,这点还不太像……” 我懒得听他唠唠叨叨,便淡淡道:“这世道,哪有那么多扶危救困的神医,恶棍倒是不少见。” 说着,我拿上钥匙先一步上楼去了。 既然是最后一间房,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是楼梯最后的那间。 懂点易经的人,甚至经常出差的人都知道,这旅馆末尾的房间,也叫作压身房,一般时候都是故意空着的,只有爆满的时候才住人。而且,有点良心的店家,都会安排男人去住。原因很简单,这间房汇聚着整层楼的阴气,是最容易见到阿飘的地方。 没一会,店主就把酒肉送上来了。 不过,就这么大会的功夫,我发现这老板眉心竟然比刚才青黑了不少。 “老板,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我突兀地问了一句。 “没啊?”老板反问道:“小兄弟,怎么了?” 我委婉道:“感觉你面色有点不好,刚才……” “嗨!”老板叹口气,低声骂道:“真是晦气。你刚才上来之后,我正给你热饭,结果,门口来了个女的,长的黑不溜秋的,蓬头垢面的,手里拎着破布口袋,看样子,八成是个拾荒的。我一回头,被她吓了一跳。就问他是不是要吃的,随手,还递给她两根火腿肠。你猜怎么着?这家伙噗的一口,竟然朝我吐了口唾沫,然后还咧嘴一笑!” 我心头一惊,忙道:“人呢?” “跑了!”老板骂道:“我气的正要骂她,她反倒是跑了,那白口袋还扔在店里了,真是气死我了!” “那白布口袋呢?” “我看都没看,直接给踢出去了!”老板道:“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我淡淡出了口气,好在,没打开那白布口袋。 “老板,关了店门吧!”我正色道:“今晚上,你把剪刀放在自己的枕头下睡。另外,有人叫你,千万别开门,更别应声。” 第五十章 口袋婆婆 “为……为什么?”旅馆老板有些诧异。 我一笑道:“不为什么,总之,我能和你说的,都和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送走老板,一杯酒下肚,浑身顿时暖和起来。 先前流血太多,总觉得昏昏沉沉的,此刻吃了点东西,精神了不少。 我知道,今晚上对于褚南天和陆天翁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了,明天,肯定会有更疯狂的报复。 所以,眼下休息好,养足精神才是重中之重。 借着酒劲,倒下便睡。 多年来的奔波让我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能即刻进入睡眠,而且,只要睡三五个小时,一天都能足够精神。 后半夜的时候,起风了。 风顺着窗户缝玩命地往里钻,呜呜丫丫的,好像小寡妇在哭坟是的。 奴柘从包里钻出来,朝着门口一路小跑了过去。 “干什么去?”我漠然问道。 奴柘吓了一跳,随即问道:“你醒着?” 我坐起身,正色道:“没听说过吗?天师的眼睛半睁半闭,天师的耳朵从不休息,就算睡着,我也能听见你在做什么。” “你就吹吧!”奴柘低声道:“你这么牛,难道没听见这动静不对劲?” 我一笑道:“如果没发现不对劲,我还不住这家店呢。” 奴柘跳上床,饶有兴致地问道:“妖爷,你的意思是说,先前你就知道了,今晚上这会出事?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想听?” “想听,真想听!” 我淡淡道:“好处呢?我凭什么要给你讲这些事?” “你看看你这人,没意思了吧?咱们在一起也足足三天了,还没点交情吗?” “交情值几个大子儿?”我不屑道:“更何况,才三天而已。” “我算看出来了,你这人啊,天生的守财奴,就知道要好处好处。”奴柘道:“这样吧,只要你给我讲一讲,下个月圆夜,我给你生出一粒晨珠来。” 所谓晨珠,就是草妖一类,采集月华所生出的露珠,以月圆夜最为珍贵,对人来说,算是一种小补品,一滴下去,怎么着也比喝一百罐红牛更来劲。 “这还差不多,谈钱虽俗,但最公平。”我淡淡道:“在桥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地方,今晚上犯星孛,财星如日中天,偏偏月亮失色,天裂阳不足,地动阴有余,这说明这地方最近财太横,脉压主人。这店主八成要出事了……睡前那老板不是说了来了一个拾荒老太太?呵呵,告诉你,那叫口袋婆婆,一般正常人,谁也看不见她,能看见她的,都是命格薄,阳气弱,将死之辈。” “口袋婆婆?干啥的……” “九州一阎府,万郡有城隍。啥意思,人死后,要是都靠阎罗地府招魂,那阎罗地府忙的过来吗?所以,才有阳间的处处城隍庙啊。传说,这口袋婆婆就是城隍庙的一个编外人员,简单来说,就是替城隍招揽一些,本不该死,但必须要走的人。” “啥叫本不该死,还必须要走?” “本不该死,就是指他的阳寿未尽;而必须要走,是说其人命犯此地风水,或者,拿了不该拿的造化,赚了不该赚的钱,亦或者,替别人挡了煞。这些人,因为魂火尚且旺盛,不好招引,那诸如口袋婆婆这些游差就会主动上门来,在时辰未到之前,给你沾染点晦气,冲点煞气,总之,让你命格迅速衰败,到了时辰,你不走也得走了。” “哦,原来如此。”奴柘咂舌道:“那这店主看来就是因为赚了太多的外财了呗。那妖爷,您和我说说,这老板今晚上到底会不会死。” 我一笑道:“那就得看看这店老板找不找的见贵人了。” “贵人?谁是贵人!” 我点着一根烟,淡淡道:“就是我呀。按理说,我已经给他指点过了,只要他不傻,大可以来找我。只要他没去看那口袋婆婆里面的东西,我就能救他。” 奴柘道:“妖爷,我现在有点佩服自己的眼力了。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这帅的掉渣的容颜……” “呸!恶心!”我一摆手道:“你可以崇拜我,也可以诅咒我,但不能恶心我。” “我说的是真的……” 奴柘还要开口,此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还挺急促。 我看着背包,朝奴柘努努嘴道:“进去,藏起来,闭嘴,生意来了。” 打开门,果然,店老板就在门口。 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有点像是惊弓之鸟,脑门的黑线已经压到了眉心,两眼写满了惶恐,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 “老板,怎么了?”我明知故问,从他手里接过了剪刀。既然不睡了,那这东西就没用了。 “小兄弟,您……你是天师?” 我淡淡道:“信者天师,弃者骗子而已。” “兄弟,你救救我吧!”老板扑通一声跪下了,惊恐道:“自从回去之后,我躺下没多大会,就听见外面有人叫我的名字,都叫了好几个小时了,我实在扛不住了……” “起来吧。”我随手将他拉起来,正色道:“你知道那老太太口袋里的东西是什么吗?” 老板摇了摇头。 “里面装的就是你。”我解释道:“这叫回光。一旦你看见了里面的你,就相当于你自己已经默认了自己的死,那样的话,你的阳气自己就会迅速散尽。唯一庆幸的是,当时你没好奇心作祟,打开口袋。所以,还有救。” “那小天师,有劳了……拜托,拜托。” 我一笑,站着没动。 老板也是世面人,马上明白了过来,赶紧问道:“对对,该有的酬劳必须有,只是这价格……” 我竖起一根手指。 “一万?” 我摇摇头。 老板皱了皱眉,试探问道:“十万?” 我淡漠一笑道:“一千块。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不不,若是天师能帮我,决不能仅仅这点钱!”店老板道:“说实话,我知道,我今天摊事,都是财运搞得,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啥。” 我摇摇头道:“你钱多,那是你的事,但你这件事,就值一千块!一会我出去,在我回来之前,依旧是,不许开门,不许答应任何叫你的声音。另外,准备点纸钱。” “好,好,我知道了!”老板一口答应。 我背上包,下了楼,推开门,呼的一下,一股阴风扑了上来。 第五十一章 一模一样 “既是掳阴风,何必入阳门?” 我喃喃自语着,手上一个“太极推”,将面前的寒气朝外一拨弄,顺势将店门关上了。 这风便有些恼了,围绕着我呜呜地转个不停。 不过是吹拂了几秒钟,我额前的发梢上,就已经结出了一层白霜。 要知道,此时此刻,可是三伏天。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神。皈依大道,元亨利贞。在下天师罗天,见过夜行神了!”我微微一抱拳道:“是我开了阴阳眼,还是尊驾现个真身?也好寒暄寒暄。” “呜!” 突然,风声变的尖厉,明显感觉空气流动加速,似乎有东西朝我额前杀来。 看样子,人家是没瞧得上我,不买我的账啊。 这倒也正常。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差事,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就卖我这个面子呢! 所以,一个字,打。 在天师的行当里,打就是万金油,打赢了,什么都好谈。 我原地未动,凭着感觉判断出这股戾气正到跟前的时候,突然左手三清指,右手做丹阳拳,指点面门,拳下小腹,双头暴击,奋力一推。轰隆一声,这风声便消失了。 但也只是停顿了几秒钟,呜呜的风声再次吹拂了起来。 四周的树木剧烈摇晃,地上的砂石簌簌而动,陡然间,身后一股寒气袭来。我原地抽出肩上的金钱剑,直接旋出一道三百六十度的剑花。 啪的一声,闪烁出一道金光,一个影子被弹射了出去。 “口袋婆婆,得罪了!”我将剑缓缓插在肩上,正色道:“人死灯灭,魂走为安,我知道,这是你的职责,但这可死可不死的人,若无大罪过,可否留他一命呢!” 此时风声彻底消失了,地皮之上却生出一股薄薄的黑雾来。 一个佝偻着身体,满脸褶皱和雀斑的老太太,缓缓朝我走了过来。她背上背着一个大口袋,口袋里有四五个影子正探头出来,茫然地朝着周围张望着。她走到哪,那层黑雾就跟到哪,模模糊糊,但又真真切切。 口袋婆婆抬起昏黄的眼睛,恶毒又带着一丝丝防备地看着我。 “你是天师?” “没错,我是个天师。”我正色道:“看来口袋婆婆今晚上收获颇丰啊,既然已经拿了必死之人,能否卖个面子给我,将这人留下?” “呵呵,乳臭未干,朝我要面子?如果人人如你,这城隍庙岂不是要空万年了?” “生死轮回,本来就有变数,又不是一成不变,您何须计较呢!” “我不计较谁计较?善恶到头终有报,贪婪之下无全身,天地正道如此。他取风水之财,就该知道会有今天。” 我淡淡一笑道:“那我要是非保他一命呢。” 我平静地看着口袋婆婆,深知道他们这些低阶鬼吏的本性,欺软怕硬而已。如果真如他们所言,善恶有报,那这人世间就不会有么多不公平啊。阿爷这样的人都活的好好的,还谈什么报应?我不止一次乃至十次地看见过阿爷召唤出那些所谓的低阶阴差、山神土地供他驱使,还和我谈什么天地正道。 “怎么,你觉的你能留得下他?” “呵呵,我自然不如婆婆高明,但也未尝不可一试。”我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肩上的剑柄,正色道:“我听说,天下的口袋婆婆都并非城隍鬼吏,不过是行走在阳间的勾魂使者而已,相当于这阳间的编外人员。不知道婆婆要是殁了,城隍会不会为您大动干戈。” 我就差直接告诉她,你没后台,你打不过我,我杀了你,连个给你复仇的人都没有。 老太太也是个鬼精儿,顿时看出来了,我虽年少,但却是个老油子,便也只好暗淡了那厮杀气腾腾的眼睛,裂开干瘪的嘴一笑道:“小先生说话倒是爽快,那我不禁要问问了,人你带走,我怎么交差啊?还有,这来来去去一个时辰……” “简单!”我正色道:“不管设么原因,拿够了钱,就得走人,我明天就让他离开这个风水位。假若他继续贪财不走,那生死在你,你就随意好了。第二,怎么能让婆婆没法交代呢?” 我直接拿出一张黄纸小人,卷了卷三根刚从那老板头上取得头发,一记响指点燃,直接化成了灰烬。 “这不,人你就可以带走了?”我一笑,继续道:“至于这婆婆的辛苦费嘛,无论如何,他也得出一大笔费用。我让他以孝子礼,明天就在桥头,给您烧个七斤半怎么样?” “小天师年纪不大,做事倒是滴水不漏,老妪要是再坚持,那就是我不识抬举了!”老太太当着我的面前,一招手,从泥土里拔出来了一个黄纸鬼影塞进了口袋,然后将那白布口袋直接系上了绳子,转过身道:“就按小天师说的做吧,明晚我在桥头收钱,后天他离开云城。” 说完,兀的一下,一股风吹过,这老太太连同黑雾,消失在了空旷的大街上。 “这就打发走了?”奴柘在包里不可思议地嘀咕道:“本以为,这生死轮回最公平,原来也这么多猫腻啊。想想一个平常人活的得多不容易,在阳间备受艰辛也就罢了,就在死这件事上,都不能公平对待。” “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公平啊。”我冷淡道:“天师,说起来好像德高望重,可实际上,不过是在规矩和手段之间,谋取点利益罢了。我能做的就是不害人,但拯救苍生这种事,毫无兴趣。” 回了店里,我将刚才应承之事和老板交代了一遍。 这老板竟毫不犹豫,满口答应。言语间,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店开在财脉的风水位上。 我一追问,老板就坦言了,四年前开店那天,曾有一对双胞胎兄弟路过这里,他们说,在这地方开店,三年之内,定然赚个盆满钵满,但不能多待,否则,性命堪忧。 果然如此,这老板开店三年,几乎天天爆满,生意奇好。 虽然一直记着这对双胞胎的话,但因为实在赚钱,所以就想着再开一年,哪知道今年生意差了许多不说,关键自己好几次都差点出事……直到今天晚上,才彻底慌了神。 我心中暗暗咂舌,三年前,风水位尚且未败,就有人能看出三年后之事,看来,这对双胞胎的本事绝非常人可比啊。至少,不会比我差多少。 叮嘱完了店老板,收了钱,我便回了自己房间。 此刻一安静下来,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有点痒。 我解开那小丫头给我系的绷带,走到镜子前背身一照,赫然发现,一撮奶白色的绒毛,从伤口里冒了出来。 奶奶的,竟然和小丫头说的一模一样。 第五十二章 在商言商 “这回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吧?”奴柘嘀咕道:“我看呀,这姑娘来头不简单啊。” 我不屑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点岐黄术嘛!” “妖爷,你这人啊,就是嘴硬。”奴柘道:“你就坦白说,这次如果不是人家,你是不是中了陆天翁的招?” “你闭嘴,用得着你来教训我吗?”我骂道:“要不是她笨,非要在那,我会回去吗?我不回去,又怎么会中招?” 奴柘笑道:“人家明明藏得好好的,是你,一厢情愿地以为人家还在那屋子里,非要冲下去,结果暴露了人家的藏身地点。从这点说,你是纯纯的好心办坏事……” “你大爷的,你丫的小妖精到底站在谁那边啊!”我气愤道:“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要不你赶紧滚蛋,找她去算了。” 奴柘道:“看看,又翻脸了吧?但无论如何,你得承认,这次是人家救了你的命。” 我懒得和它分辨,便找店主要了镊子,对着镜子,一点点将那白毛从伤口里拔了出来。 看着肩膀上的伤口,我不禁暗道,这丫头给我包扎的时候,岂不是也看见了我的刺青? “喂,小东西,她说的吴中鬼医是什么意思,你听说过吗?”我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奴柘嘻嘻一笑道:“怎么样,到底还是对人家姑娘感兴趣了吧?食色性也,没毛病!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啊,更何况,人家是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本事有本事……”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要是个人,那也是个色胚子!”我骂道:“我现在再问你正事。” “吴中鬼医?”奴柘道:“我也不清楚。毕竟,我还没化形,更没出过山,哪里知道这山外的事啊。” 也是,问它等于没问。 天亮以后,店老板很守规矩,直接在门前挂上了停业的牌子。 事了拂衣去,我收拾好东西,准备马上离开,可店老板却拉住了我,硬又塞给我一个信封,还说了,里面有他的联系方式,他今天一过,明天就离开云城回老家去了,若是以后去了他的地界,一定联系他。 我也没在意,将信封随手扔进了包里。 我这人,从没主动联系过任何人,也从没想过,因为替谁处理事而结交谁。 因为和宋叹约定的时间还在晚上,此刻我也没什么事做,自己的店也不敢回去,唯恐阿爷依旧在附近盯梢,所以,我就去了旧货市场瞎逛。 当初逃离阿爷之后,去过很多地方,最后之所以选择在了云城,很大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这个不大的城市里,却有一个很大的旧货市场。 好些天没来这市场了,角落里增添了不少的新面孔。 淘旧货是我的生计,也是我唯一的爱好。 我总觉得的,当手指触摸到那些富有年轮的老物件的时候,内心里能感受到也是不同时空的温度。 有时候,这些物件远比人有意思多了。 不过,老实说,这市场上的玩意,十有八九都是假货。而卖货的人,也十有八九都是老油条,想淘到一件自己喜欢,又不是赝品的东西并不简单。 眼下自己店面已经封了,所以,我也没指望着能淘到什么东西,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这人有意思,东西不卖,说什么当,还一张嘴就是一万块,真当自己的东西是宝贝疙瘩呢!” “八成又是新骗术,不过是搞个噱头,让你的好奇心作祟,然后再给你灌点迷魂汤,你就当了冤大头。” “也未必,或许人家就是有难处了呢?东西我刚才看过了,有些年头了,枣木头,驴皮绳,挂的是黑曜坠,只是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那玩意就法绳,也叫法索,道士用的,不值钱。” 我正走着,忽然听见几个人议论纷纷。 他们面向着街角,半弧形围着一个摊位。 说摊位,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坐,面前摆放一塑料布,上面放着三五物件。 我凑过去瞧了一眼,这哥们更牛,连塑料布都省了,面前只有一个看起来油花花的鞭子。 实际上,此物称之为法绳,一般人还真不认得。 “小兄弟,你这东西不对啊,赶驴的不像赶驴的,抽冰嘎又不像抽冰嘎的,要是给咱当个腰带兴许差不多!”一个手里盘着珠子的大爷笑嘻嘻伸手就要将那法绳拿起来瞧瞧。 可卖东西的小哥却淡淡道:“对不起大哥,这东西只能看,不能动。” “怎么着?你卖东西,我不摸摸怎么知道你这东西好与坏呢?”大爷明显有些不满。 这小哥却依旧默然道:“对不起,我这东西不卖,只是找个人替我保管一阵子,我需要钱,然后我会赎回来。” “切,有意思,一条破绳,搞得还挺麻烦。”大爷道:“要不是看你这鞭子的把手是老枣木的,我连瞧都懒得瞧。这么着吧,一口价,两百,我拿走了……” “对不起,我说了,这东西我不卖,而且,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万块!”这小哥毫不客气地说道。 此时我不禁多看了这卖货小哥一眼。 这人白白净净,身材偏瘦,眼神里平静又有些悲悯,一瞧就知道不是跑市场卖货的。 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戴着一枚金丝玛瑙的扳指,扳指上面是一个浮雕遁卦的卦相图。 由此可见,此人应该也是个修行者。 再看那法绳,枣木柄不假,不过,柄身塑造为舌头状,有雷云黑斑,所以,应该是个雷击枣木。绳子的材质也确实是驴皮,但皮质均匀通透,黑中藏赤,有金色纹理,选材时必是万里挑一。至于装饰品,除了黑曜石的四根小坠儿,蛇头上的位置,还有一枚小指肚大小的绿松石。把手正中,有‘云从此起’四个小字。 “兄弟从终南山来吧!”我淡淡问道。 这卖东西的小哥眼神中微微一亮,点了点头。 “这东西如果你卖,两万如何?”我问道。 周围人都是一惊,唯有这小哥直接摇摇头道:“对不起,此物真的不卖,只想寻个有缘人,替我保管半年,半年之后,我若筹够一万块钱,就当赎回。” “好吧,东西我要了!”我径直从包里将今早上老板递给我的信封拿了出来,里面整整齐齐,是一万块钱。另外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泸州闫克凡五个字,还有一串电话号码。我将纸条装回信封塞回去,将钱递给了这小哥。 这小哥接过钱,有些不舍地将法绳递给我,正色道:“我叫李秋阳,我……没电话,能记一下您的电话吗?钱一筹够,我就联系你。” 我点点头,写了个电话号码给他,正色道:“在商言商,若是半年之内,你没还钱,这东西就是我的了……当然,若是以后你再联系我,我还会再给你一万块,但东西必须是我的了。” 李秋阳默然点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拿着东西,我径直出了市场。 奴柘幽幽道:“妖爷,你可真是个老六。” “为什么这么说?”我淡淡问道。 “因为你给他的电话号码分明是假的!”奴柘哼声道:“他拿着假电话号码,哪怕是筹到了钱也找不到你,最后,这鞭子就是你的了。而且,你愿意花这大价钱,是因为你看出来了,此物乃是肃杀之物,应该是至少有两百年历史的法器。你赚到了!” 我不禁漠然一笑道:“这就是在商言商啊,我买东西,当然是要这东西尽可能归我才对。这算不上作弊,他要有本事,自然能找到我。就像他偷偷在我身上捏走一根头发的时候,我不也没揭露他吗?” 第五十三章 圆光乩术 奴柘惊讶道:“你是说,这个叫李秋阳的小哥实际也在提防着你?” “你以为呢?很明显,他也是个天师。”我淡淡道:“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不玩把聊斋啊。你说的没错,这法绳确实很珍贵,但也只是对于我这样的天师而言,放在普通人手里,一文不值。他急需钱,我给他钱,这本身就是我在成全他。可能不能拿的回去,就看他自己了。” “啧啧,开眼了,若不出山,我哪知道你们这些天师之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啊!”奴柘咂舌道:“妖爷,这趟跟你出来,值了。” “所以,以后少有事没事盯着我。怎么说,也是我收留了你,咱们算是一伙的,你老是盯着我,怕我坑别人,你这就是吃里扒外。”我训斥道:“放在过去,吃里扒外是重罪,就算不下猪笼,也得宫刑。” “宫刑?啥是宫刑?”奴柘好奇地问道。 我淡淡道:“丈夫割其势,女子闭于宫,简单来说,你就你啥要命,把你的啥玩意去掉。” “这么狠?”奴柘心有余悸,赶紧道:“放心,以后我一定不管什么事,都站在你这头。” 调侃着奴柘,不知不觉,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来到了一个很是荒僻的胡同。 虽然在云城也生活一段时间了,可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 正当我奇怪的时候,一个红色的皮球滚落到了我的脚下。 我脚尖勾住皮球,刚要把那球给踢回去,谁知道,这小孩咧嘴一笑,扭头就朝胡同里面去了。 “喂,小朋友,你的球!” 我下意识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胡同的阴暗里突然闪出来了一个老婆婆,不由分说,直接将那孩子抱了起来。 那孩子惊恐不已,使劲挣扎着,还不时地回头看着我。 显然,他并不想被这老太太抱走。 “别去,有妖气。”我准备追上去一瞧究竟,奴柘马上道:“这条胡同里不干净。” 其实我也察觉出来了,不单单这个老太太有问题,哪怕是那个孩子,眼里都藏着一股邪气。 可天师就是这样,没事还得找事做,这找上门来的,我怎么可能任由它们离开? 从刚才的情形判断,这一老一少无疑是想引我进去。 “走,我偏要去看看,他们要搞什么名堂。” 我冷笑一声,继续往胡同里追。 这条胡同很深邃,两侧都是破旧的筒子楼,拐过去一个弯,果然,那个老太太就站在前边,背着身,像是在等着我。 “你很爱管闲事?”我站住身,这老太太便沙哑地问道。 我冷淡道:“我不高兴的时候,别人给钱我办事;我高兴的时候,不用给钱,我也办事。今天,显然我心情不错。” “小子,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未必次次都能脱身。” “没错,所以,我每次做什么事,出发前,都会在心里起草一份遗嘱。”我淡淡道:“不过,老天体恤,到现在还没用上。” “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 “听这话茬,您是和我罗天有仇啊。既然如此,不如报上名来,等回到家,在我的死亡手册小本本上,也好记下你的名号。” “好大的口气,小子,你千不该,万不该灭我一山之门户。” 听这话茬,我恍惚明白了,淡淡道:“看来,你和那些人脸獾是一家子啊。呵呵,那些家伙那么丑,莫非都是你生的?” “住口。”老家伙厉声道:“天下圆光是一家,你在南坪杀我族人,那就是和天下圆光宗户为敌。” 我似乎记起来了。 确实有这个说法。 这人脸獾又称狸子,所擅长的方术法门,就称之为圆光术。他们的宗庭据说在西南某个山中,头代妖主是个白头狸子,称之为李老太太,亦正亦邪。岭南供奉李老太太的庄户不在少数,比如这次前往南坪,那个杀人的丽娘显然就是信奉圆光术。 看来,我这次南坪之行,还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没错,南坪的那窝狸子确实是我杀的。那我倒是要问一句了,那山谷里的藤妖树怪又是死在谁的手里了?”我冷声问道。 “嘻嘻!”老太太奸笑一声道:“他们这些草妖,竟然敢帮你,简直是自不量力,死有余辜,所以,一把火,全都烧死了。这就是给你,也给这些藐视圆光法门的家伙一点教训。” 我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子恨意。 妈的,我就说嘛,好端端的山谷里,为什么偏偏那里起火,原来,全是这伙杂碎干的。 “怎么着,还对我穷追不舍吗?”老太太幽幽道:“我的那些后辈们,犯了错,确实该惩治,但罪不至死。你枉杀他们,如今我不要你命,但你必须付出点代价。” “呵呵,说说看,什么代价?” “去南坪,给我的那些后辈们立三十座大坟,守灵七天,然后加入圆光宗,一辈子供养我们……” 我忍不住冷笑道:“为什么是三十座大坟?三十一座不好吗?干脆,把你的也准备出来,聊表我的敬意啊。” “混账,简直是顽固不化。你不是要孩子吗,给你!”老太婆陡然扭过身,顿时露出一张尖嘴猴腮的嘴脸,两只干枯的手,狠狠将手里的小男孩朝我跑了过来。 “叔叔,我怕!”小男孩声泪俱下,在半空中哀嚎一声。 “别怕,有叔叔在呢!我会让你……死得很惨!”我微微一笑,张开双臂。 就在这小孩将要扑进我怀里的瞬间,我陡然使出一记飞旋腿,将这小孩死狠狠踢飞了出去。 “啊!” 一声惨叫,小孩子一头撞在了胡同的石壁上,当场将脑袋瓜子磕冒了白瓤。 呜呜…… 随着一声痛苦的悲鸣,小孩化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狸子,身上不过穿了一件孩子的小衣裳而已。 “你……”老太婆顿时又惊又怒。 我一笑道:“还有什么计俩,一并使出来。” “小心!”奴柘忽然大叫道:“在头上!” 我猛然一抬头,筒子楼上,正有个黑乎乎的影子一闪,随即两个巨大的花盆从六层楼上劈头砸了下来。 第五十四章 人皮纸扎 多亏奴柘提前预警,给了我足够的反应时间,我马上一侧身,那两个巨大的花盆便贴着我的额头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撞击力将青砖地面都砸了一个大坑,激荡起来的尘土扑了一脸。 我愤恨地朝上面看了看,同样一个身穿着孩童衣裳的猪獾脸正狡黠地朝下探头望着,爪子前,最后一个花盆已经悬空了一半。 那张丑陋的脸上写满了得意和凶狠。 “你死定了!”我冷声道。 说时迟,那时快,这小畜生咧嘴一笑,那花盆嗖的一下,再次朝我砸来。 这次时间更为充裕,我一纵身,便抓住了二楼的下水管。 这种筒子楼,建筑简陋,下水管道都贴在楼的外面,一根管子可以直通楼顶。 我双手抱住管子上的骑马卡扣,直接朝上裸爬。 此时此刻,我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个念头,想让我死的,我都得让它先死。 阿爷这人,浑身上下,万般丑陋,但唯独一样让我欣赏他的,那就是对敌人够狠。 我厌恶他,但却不可阻挡地继承了他的某些特质,其中就包括这睚眦必报的性格。 我记得那是他掳走我的第五个年头,我已经习惯跟着他东奔西走了。 那是一个冬天,他带着我从燕山大峡谷往关外去。我们那次入关,是替一个药材商收账,我记得当时替那商人收回来十万块,塞了满满一小口袋。按照他们的约定,钱收回来之后,阿爷会分到五成。 所以,回程中,阿爷心情一直不错,只是,到了大峡谷的时候,却下起了雪。 雪越下越大,路上的积雪已经将近小腿深,举步维艰。 我当时冻得直打哆嗦,但是却不敢跟他抱怨,因为以往的经历是,只要我喊一句累,他回手就会抽我一个耳光。所以,我只能咬着牙跟在他身后往山里走。 终于,到了“北望口”的时候,阿爷也感觉到了疲惫。 他带着我,朝一侧的山峪走了十多分钟,一座小庙出现在了眼前。 庙主是个僧人,四十多岁,长的刀头小脸,贼眉鼠眼。 阿爷问他能否借宿一宿,这和尚称庙小床单,实在无能为力。阿爷便心领神会,将一张大钞压在了佛前灯油下。 那和尚就马上转变了态度,让我们睡进了偏房。 不多时,还端着两碗稀粥,两个玉米面饽饽送了进来。 送走和尚,阿爷关上了门。 他只吃那饽饽,破天荒将自己的粥也倒给了我,还说让我吃饱点,肚子里东西多了,晚上抗冻。面对这种关怀,我一时还有些不知所措。 粥喝进了肚子,我还想吃那饽饽,可忽然就感觉困意袭来,想伸手去拿那饽饽,却怎么也伸不出手去。 而此时,我发现阿爷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我张了张口,想叫醒阿爷,因为我看见门外有个影子。 可我的嘴唇只能动弹,却发不出声音,随着吱呀一声门响,那和尚头顶着雪花走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一把阔口柴斧。 和尚一眼就发现了,我还睁着眼,可他一点不慌,还喃喃道:“到底是娃娃,体力壮啊。可是孩子,贫僧劝你一句,还是闭上眼吧,这样,就不怕了。” 这和尚进来之后,关上门,当着我的面,将阿爷的背包拿了起来,打开一瞧,顿时两眼放光。 “大雪没千痕,正是杀人时。我拿腌臜财,渡你见如来。善哉,善哉!”和尚嘀咕着,将一块巨大的塑料布扑在了地面上,然后便将沉睡的阿爷放倒在塑料布上。 和尚看了我一眼,幽幽道:“别急,一会就是你,我这地方,大冬天三个月都未必来一个人,时间有的是……” 这家伙说着,猛然抡起了手中的大斧子。 就在我汗毛倒竖,冷汗淋漓的时候,仰躺在地上的阿爷突然睁开了眼睛,嘴角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你没喝那粥?” 和尚被吓了一跳,可手里的斧子还是抡了下去。 但阿爷极其凌厉,一个伏地滚就站了起来,旋身到了这和尚的身后,和尚的斧子劈了个空,还要回身,可已经来不及了,阿爷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枚钢针,嗖的一下对着那和尚的后颈就插了进去。 和尚满脸惊愕,歪歪斜斜倒在了地上,直接不动了。 阿爷拍了拍手,冷声道:“还想杀我?你也配。” 说完,看了我一眼,将我提起来,扔到了床上,淡淡道:“你小子先睡吧,我还有事要做。” 我这时才明白,阿爷为什么把自己的粥给了我。 强烈的药劲儿让我一丝都不能动,脑袋越来越昏沉,我强撑着眼皮,看着阿爷在柴房取来了秸秆,拿出了一沓黄表纸。他先将这和尚的嘴巴、鼻孔和眼皮、耳洞都缝了上,然后取一根铁丝,在这和尚的卤顶扎了一个小洞,最后,把一个小药瓶里的一股粉末倒了进去…… 后面我就是彻底昏睡过去了。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和尚不见了,地上的塑料布也不见了,我推开门,师父正站在院子里,满脸虔诚地朝大殿的佛像行礼。而他的身后,用竹竿撑起了一副完整的皮囊,如同一个活灵活现的纸扎人,正在冷风中呼啦啦似旗帜一般飘扬。 “小天啊,去,把庙里的功德箱砸了,里面的钱,一分钱都不能给我剩下。”阿爷朝佛像笑了笑道:“我替你清理了不肖门户,拿点报酬不为过吧。” 而我,看着那随风飘动的人皮纸扎,心在砰砰狂跳。 “你记住了,不想被别人杀死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杀死他。”阿爷看着自己的手工艺品很是满意,朝我狰狞一笑道:“这皮子要在这飘三个月,而这三个月,他的三魂七魄要日日夜夜受腐肉剥皮之苦。” 我回想着阿爷当时的表情,已经徒手上到了四层楼。 直到此时,楼上的那个小东西才开始有点慌了神。 这畜生瞪着溜溜的眼睛四下里看了看,最终目光落在了连接胡同两端的那根光缆上。 小畜生吱吱狂叫一声,窜上了栏杆,前爪如同人手一样,抓住了光缆。 我知道,若是让它此刻滑翔到了对面,估计再想抓住它恐怕就难了。所以,一咬牙,加快了速度,上了五楼阳台之后,我纵身一跃,一手抓水管,另一手去抓它那笨拙的尾巴。 “呜呜!” 小畜生回头呲牙朝我示威,然后两条后腿一蹬,朝前滑去。 千钧一发,我的手抓了个空,下意识回手在肩上摸索一番,想着用金钱剑将其砍杀,不想,却意外将那法绳拿了出来。 “啪!” 我还没发力,这法绳就自己凌空抽出一道火光,直接打在了那畜生的妖身上,死死将其缠住了。 我二话不说,直接奋力一扥,这畜生硬生生被我拔了回来。 第五十五章 咱们没完 眼见着自己开溜失败,这人脸獾凶相毕露,猛然转过头,呲着满嘴尖牙就朝我身上咬来。 垂死挣扎的往往最不能掉以轻心,气急败坏的则最有恃无恐。 我太清楚这小畜生的心思了,在被我抓住的那一瞬间,它就知道,自己几无生还可能了。所以,它现在是能咬我一口就咬我一口,哪怕是拔掉我一根汗毛,它在内心里都是赚的。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让它得逞。 休要说咬我一口,就连一个头发丝我都不会让它捞着。 眼见着刚才这法绳如此给力,我怎么能不借机好好耍一耍呢? 我将这小畜生拎回阳台,抡圆了手里的法绳,狠狠往它身上猛抽。 这法绳本来很轻,可现在,每抽一下子,就好像下面坠着两个秤砣是的,这鱼尾纹编织起来的驴皮绳稍,鞭鞭带光,光光出响,几下子,就已经把这小畜生打的皮开肉绽了。 我心中暗道,还真是个好宝贝。 此时的人脸獾就没有刚才那般凶狠了,再也不敢呲牙裂嘴朝我凶吼,只顾得攒成一团,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口中还用含糊不清,有点像是孩子牙牙学语的声音朝我哀求起来:“天师饶命,饶命啊……天师爷放过我吧。” 奴柘在包里有些心软,低声道:“妖爷,刚才已经杀一个了……要不,要不这个就算了吧。都是妖,何必……当然了,我说的是我和他是妖,我可没提你啊……” 我收回法绳,冷笑道:“放过你?你能保证在不干坏事吗?” “我能,我真的能!”小东西赶紧哀求道。 “既然如此,看你年幼的份上,那就给你个活命的机会!”我眯了眯眼,转过身,看着楼下故意大声道:“是该解决掉那个老东西的时候了。” 我正要原路返回,从管道上爬下去。 结果,我前脚刚放在栏杆上,就感觉身后一阵阴风来袭。 “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我冷峻一笑,旋身飞起来就是一记魁星踢斗,脚背如锤,脚尖如镰,正中这狗东西的下巴上。 咔嚓一声脆响! 小畜生悲号一声,整个下颌被我直接踢了个粉碎,血肉模糊。 “奴柘,看见了吧,有时候,你的慈悲一文不值。”我一步步上前,拎着这个小畜生的尾巴,将它悬在手中,冷眼看着下面的老太太。 这老东西双眼似火,牙齿爆呲,仰着脖子朝我叫嚣道:“你敢!” 我面无表情,一根一根松开手指,就在这老东西的注视下,将这奄奄一息的小东西丢了下去。 老太太面部扭曲,慌忙冲过来。两手摊开,就要接着。 我冷凝一笑,手腕一甩,啪的一声,预备多时的钉棺钉应声而出。 老东西接住小畜生的一瞬间,钉棺钉如我所愿,也一毫不差地钉进了小畜生的脑门。乌黑的血飞溅而出,窜了老东西一脸。 “你看我敢不敢?”我冷声道:“我要的不单单是它死,还要你眼睁睁看着它死。” “呜呜!” 老太婆咧开尖嘴,一声悲号,恶狠狠大喝道:“小子,咱们没完。圆光宗上上下下,势与你死战到底,直到你命丧黄泉为止。” 我冷笑一声道:“用不着你想的那么远,我的命就在这,只要你能取,我现在就给你,等着!” 我纵身上了栏杆,抱着水管飞速往下滑。 老东西见状,不敢再迟疑半秒,连手里的小狸子死尸都弃之于地,疯狂朝着胡同深处狂奔去了。 下了楼,收回棺材钉,我不禁摇摇头。 放最狠话的,往往都是最胆怯的,而死的炮灰,则永远都是那些最愚蠢的底层。 “妖爷,对不住,我差点害了你!”奴柘低声道:“我没想到,那小东西都那样了,还敢咬你。” 我淡淡道:“差点?呵呵,差得远呢。我告诉你,从它朝我头上砸花盆的时候开始,我就没打算让它活。我之所以卖了个破绽,让它得逞那么一瞬间,就是要给你演示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有些东西,不配活。所以,以后少拿你所谓的慈悲和怜悯干涉我的事。” “我知道了还不行吗?妖爷,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啊,你和圆光宗竟然干上了,这恐怕日后你都不得安生了!”奴柘道。 “怎么,你也知道圆光宗?”我饶有兴致问道。 “知道啊!”奴柘道:“北方我不知道,秦岭以南,但凡修行者,谁不知道圆光宗啊。这是一个信奉者和被供养者之间组成的庞大体系,一般人可不敢招惹他们。” 是啊,这恐怕就是陆天翁明明能亲自去南坪处理掉丽娘,却非要拐外抹角把我推上去的原因吧。 可我不怕。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我还是坚信,什么狗屁圆光宗,和阿爷比起来,那都不足为惧。 “不过话说回来了,妖爷,这法绳着实不错。刚才看得我心惊胆战,以后你可千万别把它放在我身边,万一它发起狠来,把我也抽了咋办?” “放心吧,没有三清指加持,它不会释放法力的。”我摸着法绳喃喃道:“李秋阳啊李秋阳,今天碰上你,也算是我的幸运,谢了。” “咋?妖爷,你决定把法绳还给他了?” “想什么呢!”我白眼道:“越是好东西,我当然越是不能给他了。等处理完这件事,我马上就离开云城,嘿嘿,我让这小哥永远也找不到我。” “妖爷,你这人可真够……够……” “够啥?” “够市侩的,见好处就上,六亲不认。”奴柘嘀咕道:“你要是坏人,估计得是那种罄竹难书罪大恶极且顽固不化的那种。” 我丝毫不觉得这是在骂我,反而觉得好笑。 “小东西,那我这个玩不固化的坏人现在要找个地方,喝一杯,顺便也给你弄一杯,你要喝吗?” “要啊!”奴柘这个大酒鬼马上道:“妖爷,你这么抠,今儿怎么舍得请我了?” “刚才要不是你提前预警喊了一声,说不准,我的脑袋就被那花盆开了瓢,就冲这,还不止一瓶老烧?”我淡淡道:“今天,你想喝多少都成,管够。” 奴柘顿时拍马屁道:“我就说嘛,妖爷到底是外冷内热,恩怨分明,义薄云天,两颗红心,三手准备,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你要是不会说话,大可以闭嘴!”我冷声道:“小心我让你永远失去这个功能。” 第五十六章 肩上刺青 旧货市场绕了大半天了,再加上刚才又是徒手爬楼,又是和这群人脸獾过招,一番折腾下来,我还真感觉肚子饿了。 带上奴柘,在街边找了个普通的小饭馆,寻了个偏僻的座位。 我朝服务员要了两个小菜,两瓶云城小烧。 服务员看着我一个人有些诧异,还朝我确认,帅哥,你确定一个人要两瓶小烧吗? 我点点头,无奈道:“我天生酒量大。” 酒菜上齐之后,见四下无人,我便将奴柘连同花盆掏了出来,有模有样放在桌上,给它满了一杯。 谁能想到,这半尺多高的小绿植,竟然是个大酒鬼啊。 小东西见到酒无比亢奋,吸溜一声,半杯白酒已经下肚,那绿色耷拉着的小枝条腾楞一下竖了起来。 “看你这喝相,上辈子也是个苦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杯小烧都能喝成这样,要是给你来杯台子,你还不直接兴奋抽过去!”我忍不住吐槽道。 谁成想,就在我对面的角落里,正有一个端着酒杯往嘴放的大哥。 听了这话,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只能抱歉地朝人点点头,假装拿着电话,告诉他我是在打电话。 奴柘嘀咕道:“台子是啥我不知道,我也不奢望,妖爷,就这云城小烧你再给我打包一瓶吧,回去之后我慢慢享受,求你了……” “喝就喝了,还往回带,知道的你是个酒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屁股瘙痒,回去坐酒盆浴去呢!”我低声抱怨道。 好巧不巧,我说这话的时候,对面那大哥站起了身,夹着剩下的半瓶酒正要去结账。 一听这话,这大哥顿时火了,朝我叫道:“欺人太甚,老子自己花钱,我爱喝什么和什么,爱带走带走,管你屁事?” 我一脸尴尬,赶紧解释道:“大哥,对不住,没说你。你说你这老是配合我干嘛……” “没说我?你这桌就你一个人,你没说我你说谁呢?”大哥吹胡子瞪眼,一把将奴柘拎起来道:“难道你还和一盆绿植说话啊?你骂我也就罢了,还侮辱我的智商,老子……老子和你……死磕。” “对不住了,我赔礼,先干为敬!”没办法,我总不能和一个无辜的大哥较劲,只能拿起酒瓶,将剩下的大半瓶就一饮而尽。 大哥看着瓶口滴答的酒珠,瘪瘪嘴,竖了竖大拇指道:“你……你牛.逼。” 看着大哥的背影,我有些气急,朝着奴柘道:“以后吃饭的时候,少和我说话。” 奴柘却蛮不在乎道:“明明是你和我说话啊。再说了,谁让你说话那么损的?那大哥没把半瓶酒泼你脸上就算大度了。” 饭吃到一半,这小东西已经将一瓶酒喝了个精光。叫它不应,嘴里还发出一阵阵细碎的鼾声。我还真怕这吃饭的人中,万一有个有修行的人,听见这动静把它认出来……只能狼吞虎咽胡塞了几口,就将其收起来,急匆匆出了店门。 正不知道要去哪打发时间,结果电话响了。 我这电话一年也不会响几次,知道电话号码的就那么几个人,一接通,果然是宋叹。 “罗老板,知道你还要躲避你那阿爷,所以,我给你安排了个住处,绝对安全。”宋叹道:“特殊时期,我现在不好露面,咱们晚上酒吧见。” 这小子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消息上是一个酒店的名称和位置,还特别强调,去了之后,要报宋叹的名号。 反正晚上还没住处,眼下也没事做,我便循着这个地址找了过去。 酒店在云城湖的旁边,看上去很是豪华。 我走过去,刚要进门,两个安保就迎面走了上来正色道:“对不起先生,我们酒店是会员制,请您出示会员证件,否则,无法入住。” 我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宋叹让我过来的。” “原来是宋老板的客人!”两个保安一听,竟然顿生敬意,赶紧带我进了酒店,而且是一路陪同,将我送进了一个十分奢华的大套房。 万万没想到,宋大头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我心生好奇,送保安走的时候,不免多问了一句:“两位兄弟,宋叹他……” “先生莫怪,我们这里是不能透漏客人信息的!”两个保安似乎一下子就知道我要问什么,礼貌道:“我们只能说,宋老板是我们这的资深会员。” 说完,就走了。 资深会员……怎么个资深法?难不成,宋叹除了一个小饭馆老板、江湖掮客的身份,他还有万贯家财? 我带着满心的疑惑,正要关门,突然,回廊里急匆匆奔来一个身影。 这是个身材苗条的女人,一袭粉紫色的超短款披肩小外套,浮夸的睫毛、丰厚的双唇,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特别是那两条腿,雪白笔直,好像是人工浇铸出来的…… “等一下!”她朝我一笑,顺着我的腋下钻了进来,然后,猛地将房门关上了。此时楼道里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这女人贴在门上,朝我竖着手指,示意嘘声,胸.脯剧烈地喘息着。 显然,这是外面有人在追她。 当脚步声渐远,这姑娘长出一口气,然后便眨巴着大眼睛打量起了我。 “呀,还是个大帅哥呢!谢谢,谢谢你收留我哈!”她自来熟地看着房间的布置,眼神里跳动着诡谲的小目光,最后幽幽道:“晚上,我可以睡这张大床吗?” 她朝我咬了咬唇,妩媚一笑,坐在了床上,然后摊开手,朝后倒了下去。 本来就丰腴的身体,在席梦思床垫上,颤了又颤,两只大长腿轻轻相互一勾,两个高跟鞋就掉在了床沿下。 我靠在门口,冷淡地看着她的表演,然后将门开了一条缝隙,淡淡道:“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找人接你走?” “那么凶干嘛!”躺在床上正摆弄着大腿的她缓缓坐起来,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道:“你说,我要是现在喊耍流氓你猜周围的人会怎么想?” 我漠然道:“我相信,你没有这个胆量。” “帅哥,我不够美吗?”她将高跟鞋一点点穿上,扭动着腰肢,走到我跟前,贴在我怀中,用略酥的声音低声道:“收留我吧,我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夜晚。” 我一把将她白皙的小手,从我的口袋里抓了出来,一笑道:“我没钱,收手吧。再不走,我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后天残疾。” “你……你这人真没劲!”这姑娘被我揭破了真面目,一时有些气急败坏,猛地挣扎出自己的手,转身就要出门。 就是她背过身的一刹那,我突然热血沸腾起来,因为,我看见就在她的肩膀上,也有个和我肩膀上极其相似的刺青,而且,似乎也是个名字——阿芦。 “站住!”我大吼一声,下意识一把将她白皙的肩膀按住了。 第五十七章 机缘巧合 说实话,真的只是一时激动,我完全没有要占人家便宜的意思。 可手也确确实实按在了人家的肩膀上。 而且,大概着是她皮肤过于光滑、我又有些失准的缘故,这手还不偏不倚地戳在了那薄薄的塑料带上,大拇指甚至碰到了衣服里的肩胛骨……冰冰凉凉、滑滑润润…… “你干什么?” 这姑娘被我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惊慌扭过头的瞬间,正好看见了我那“咸猪手”,顿时,秀色可餐的面孔变得惊恐和愤怒起来:“你……你这个臭流氓!” 我也顿觉自己的动作有些猥琐,赶紧松开了手。 可这姑娘不容我解释,像是被激怒的狮子狗是的,劈头盖脸朝我扑了上来,还出手就是一记大耳光。 “敢赚我的便宜?我打死你……” 我万般无奈,只能出手死死凌空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等一下,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还是朝阎王爷解释去吧!” 她叫喊着,另一只手又朝我鼻梁砸来。 好家伙,长的有模有样,可这疯起来跟一头小野猪是的,劲头十足。 挨了一巴掌之后,我也只能故技重施,又伸出手,将她另一只手也抓住了。 就这样,两只手攥着她的两个手腕,我把这这疯了似的女人控制住,抵在了墙上。 可如此一来,我们俩几乎成了面对面,她靠着墙,我抵着她,她睫毛上弯曲的弧度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这姿势似乎比刚才还暧昧了……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此时她有些害怕了,凶巴巴但明显底气不足地叫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你还敢……” “闭嘴,听我说一句!”我虽觉得尴尬,但赶紧趁着这个间隙,大声问道:“我对你没兴趣,我只是好奇你的肩膀……” “变态,恶心!我躺在床上引诱你你都不上钩,却背后摸人家的肩,扯人家的内衣带……你比变态还变态……”这姑娘又是一通疯狂输出! 我自认为自己的嘴巴不笨,可在这女人面前,竟然被她抢话抢的一句完整化说不出来。 万分无奈之下,我突然松开她一只手,举起了拳头,大吼道:“再敢打断我,我就把你的假睫毛一根一根拔掉,把你的鼻梁骨打塌,把你的嘴唇打爆成香肠,把你的眼眶打成大熊猫,听见了吗?” 这女人顿时愣住了,随即两眼飙泪,嘴巴抽搐,哽咽起来。 “大哥,我错了,我不该想着偷你的钱,不该闯进你的房间,求你了,别杀我,我就是个普通女孩,身材不好的,别……别动我……” 这是什么事啊。 你怂她就狂,你这刚横起来,她就楚楚可怜起来…… “行了!”我叫道:“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叫阿芦?” 这姑娘演技简直超神,见我没有动手打她,还这么一问,眼泪一下子没了,嘴角也不抽搐了,嗓子也不哽咽了。 “你怎么知道?大哥,你暗恋我,你打听过我?你还调查了我什么?其实吧……人家确实还单身,而且,我觉得你还挺男人的,虽然凶巴巴的,可实际上我就喜欢这种带一点暴力倾向的……” 说着,又是一咬嘴唇,低声道:“你放开我吧,咱们回房间去说,只要你不强迫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好不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干脆直接问道:“你肩膀上的刺青是怎么来的?” “是不是挺性感?你喜欢啊,那进屋再给你看好不好?”这丫头含情脉脉地说着,可手上却突然趁我放松,将肩带朝下微微一拉,大喊起来:“耍流氓啊!” 我简直服了这个老六了! 偏偏这时候,迎面过来了六七个人。 皆是成功人士的打扮,西装革履,关键走在最前面这人还是个女人,一转弯过来,就正好看见了我们此时此刻的动作和形态。 这女人身穿一件明蓝色的西服,自然敞开,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衬衫,同样湖蓝色的紧身长裤,衬托出修长的腿,干练又不失优雅……怎么有些眼熟呢? 直到她嘴角升起了那厮嘲弄和鄙夷的冷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天啊,这不就是那小丫头吗? 脱了夜行衣,换上了西装,我竟然不认得她了。 四目相对,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直到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她才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两个字——色魔。 完了,肯定是被她误会了。色魔这两个字,算是被她死死钉在我的脑门上了! 而阿芦则趁着这个机会,突然猛地一挣扎,从我控制住摆脱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朝我得意地哼了一声,眨眼消失在了楼道里。 我顿感郁闷。 怎么就这么忖呢! 偏偏这个时候,遇上了她? 放跑了阿芦不说,关键刚才的姿势确实像是坐实了我是色魔的定论。 回到房间,仔细想了想,不对啊。 她又不是我的谁,我管她把我当成什么呢? 色魔就色魔,色狼就色狼,我无所谓呀。 既然无所谓,我还烦恼个什么? “奴柘,你说,这个阿芦会不会和我的身份有些关系呢?”我坐在沙发上发问道。 奴柘半天沉默不语,我才想起来,这厮还醉着酒呢! 正在这时候,刚才那两个保安中的一个过来了,礼貌问道:“先生,刚才没什么事吧,似乎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我站起身,一摇头道:“没有啊,我没听见,对了,刚才过去的那几个人……中的姑娘她是……” 知道他们的规矩,刚才说了,不会泄露客人的信息,所以,问这话的时候,我一咬牙,大出血一次,将十几张大钞塞进了这保安的口袋。 保安微微一笑,很自然地俯身过来道:“他们是姑苏白家的人,也是我们这里的资深客户。至于那姑娘,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路过时,我听电话里有人叫她薇儿。” 白家?没听说过。 倒是白薇这个名字,还有点意思。 第五十八章 不屑于顾 傍晚的时候,还是刚才的保安,过来敲门告诉我,门口宋老板派车来接我了。 我心中暗道,这个宋大头还挺能装,虽然我从不去酒吧,但总知道时代酒吧在哪。总共也没有多远的距离,还搞辆车来接我,竟整这些虚的。 我背上包出了门,一辆车停在门口,一个干练的年轻人正站在车门外等我。从他这姿态和神色看来,应该有些拳脚。 因为我自己没有车,所以也不认得什么品牌,总觉得这车的车标像是斜着竖起的中指,整个车也显得蠢笨,丑了吧唧的,像是一辆加厚版的大面包车…… “罗老板是吗?”年轻人郑重朝我鞠躬道:“请上车,宋老板已经等候多时了。”说着,还替我拉开了车门。 我不禁暗笑,开辆面包车而已,不至于还搞西方绅士那套吧! 不过上了车我发现,这车比我想象中还是舒坦不少,特别是那座椅,比我躺过的沙发可都舒服多了。 另外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是,这车没有进入时代酒吧的停车场,而是从另一侧的地下通道直接下到地下五层去了。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酒吧,竟然还有地下五层。 停了车,一个中年女人已经侯在了车门外。 我没等伸手,她便已经把门打开了,又是深鞠一躬,干练又不失温和地说道:“罗先生您好,请随我来吧。” 这女人身高足足有一米七以上,虽然岁月在脸上留下了些痕迹,但是从她那气质来看,年轻时也定然是个大美女。 从起居到出行,清一色的都是这样的服务,让我特别不适。 我这人,向来是懒散惯了,别人和我一这么正式,我就有一种局促感。 此时我开始觉得,要见我的人,未必就是宋叹一个人,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家伙恐怕没这么大能量。 但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没多问,就随着这个中年女人往里走。 别看是地下五层,可这里面装修的极度豪华,灯光璀璨之下,你丝毫觉察不到我们正在深处地下。 这女人将我带到了一个包房前,微微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来了回应,才推开门,示意我先进。 “大少爷,罗先生来了!”女人一进门,便恭谨地说道。 和她对视的是个青年人,白白净净,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一身笔挺的西装,带着一副银框眼镜。这人的眼睛好像从哪见过是的,细长如柳叶,秀气中透着一丝丝的城府之气。 至于左右两侧,还有两个人,左侧的不用多说,正是宋大头,而右侧的则是一个比大头还胖的老头。 老头身穿黑色马褂,手里捏着一个暗红色的烟斗,皮肤黝黑,像是个煤窑财主。但实际上这人身上的配饰,诸如脖子上的蜜蜡、珊瑚双色链子还有手上的和田扳指在我看来,都是老料老货,价值不菲。 我一进来,这黑老头没动,但是那所谓的“大少爷”和宋叹马上就站了起来。 这大少爷还老远伸出了手,微微一笑道:“罗先生,怠慢了,没能亲自相迎。” 这人的亲和力很不错,虽然明知道这是客套话,但给你的感觉却一点都不虚。 我微微颔首,并没开口。 此时黑老汉朝着烟灰缸敲了敲手里的烟袋锅子,头不抬眼不睁地问道:“你就是罗天啊?” 我一愣,这腔调里怎么透着一丝不屑呢。 “是,我就是罗天!”我也扭过头,故意不看他淡淡说道。 “天师榜的最后一位,原来是个白脸少年!呵呵,小子,这位子你觉得你能保持多久?”黑老汉一边重新往那个烟袋锅子里装旱烟,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此时我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的这些我一来不懂,二来根本不感兴趣。 宋叹看出了我的烦躁,马上一笑道:“熊老,这话题等一会再聊吧,我还是给你们做个介绍吧。” 说完,看着一旁青年朝我道:“白蔹,白总,这家酒吧就是他在云城的产业。” 接着,又看着黑老汉道:“这位是熊雄,也是我们掮客行当的把头,你和我一样,叫熊老就行。” 最后,指着我道:“两位,这位就是我和你们提及的天师行当的青年才俊——罗天。前阵子前往南坪,就是他替褚南天平的事。我可以负责人的告诉你们,天儿爷未来不可限量。” “层出不穷的年轻人啊,哪个刚一出场的时候不是星光熠熠?只是可惜,站在天师榜顶端的,永远都是那几位。”黑老汉终于转过身,看着我幽幽道:“小子,说说吧,酬金要多少?” 宋叹见我脸色难看,便将我让到他的座位上,继续朝两人道:“熊老,白总,有一点,我可能没和你们说明白。那就是,罗老板他没有师承,没有门派,是孤身一人,自学成才,天师行当的许多事,他并不清楚。上次去南坪,这是第一次受我所托,有个人交情在里面,所以……所以还请熊老和白总见谅,罗老板他不喜欢咱们行里云里雾里的讲话。” “哦,竟然还是个雏。”黑老汉微微一笑道:“难怪,难怪不懂规矩。” 我实在忍不了了,便大声道:“白总,还有这位……熊大,我不知道宋叹和你们说了什么,承诺了什么。第一,我罗卜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天师榜,我办事,只为自己。第二,在我这,没有规矩,如果非要说有,那我就是我的规矩。第三,有事说事,若是没事,谁也别消遣谁,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嘿,人不大,脾气不小啊!”黑大汉一笑道:“有点意思。” 倒是白蔹,面带歉意道:“罗老板别急,白某确实有要事相求。” 我心道,还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你们既然主动找上了我,那定然是有求于我。既然如此,还给我摆什么高姿态啊。 尤其是这个熊大,初次见面,你和我摆什么谱啊?不要说你是个掮客头子,就算你是阎王爷,说话前也该先瞧瞧老子吧?看你那眼高于顶的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鼻孔长天上去了! 我并没回到宋叹的位子上,而是直接坐在了白蔹的办公桌上,扫了两人一眼,朝大头一努嘴道:“说事吧!” 第五十九章 合作关系 黑老汉见我坐在白蔹的桌子上,脸上顿时浮起一层黑云。 因为如此一来,我就“高”了他一头,他要看我的时候,就只能抬起头来。 我装作根本没看见他的反应,自顾自拿出一根烟,点着了,使劲吐了一口烟雾。 宋叹道:“天儿爷,我是真没想到,你能回来救我。两个字,局气,我宋叹谢了!” 说着,朝我抱了抱拳。 我淡漠道:“我说了,我回来可不是为你。” “我知道!”宋叹抢白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说,他们要杀你,你回来只是为自己报仇。呵呵,你这人啊,其实在南坪的时候我就见识了,无情的时候,比谁都冷血,可骨子里,流的还是温热的血,说到底,仗义。总之,你不管为了什么理由回来的,把我救出来是不是结果?所以啊,我得朝你作个揖。” 我一摆手道:“打住。你这小子只要一煽情,肯定没好事。” “嘿嘿!”宋叹咧嘴一笑,正色道:“那就说正事吧。坦白说,实际上这次接了褚南天的活,本来就是局中局。” 我面无表情道:“若是让我来猜,你大概着是先接受了白先生的委托吧!” 宋叹点点头。 一旁的白蔹道:“既然宋叹说罗先生不喜欢云里雾里,那我就直接说了。褚南天原本是我们白家生意上的伙伴,但这个人不守规则,心狠手辣,坑了我们白家一笔钱。其实生意场上,输赢赔赚这本也没什么,不过,让我没法接受的是,我们白家派来谈判的人却意外死在了云城。死的人,是我们白家的堂亲,虽不是近支,但也代表着我们白家的门面。” “听明白了,你是怀疑死者是褚南天下手的吧!” 白蔹点点头道:“我的这位堂亲,死在了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门窗都上了内锁。警方的尸检结果是,他没有任何内伤和外伤,而是死于饥饿。换句话说,是自己花费五天时间,把自己活活渴死饿死的。身上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心窝、咽喉等处,有七个部位颜色略微发青。但法医没在这些地方找到针孔和任何伤口。据我所知,我的这位堂亲性格外向,没有任何心理疾病,绝不会自杀。所以,我怀疑他是死在了邪术下。” “你怀疑的一点错都没有!有人可以把自己活活饿死,但绝对没有人能做到故意把自己渴死。除非,他动不了。”我正色道:“知道扎小人吗?也就是古时候所说的巫蛊之祸。你这位堂亲大概着就死在了扎人偶的手段下了!这方法,对于一个中等修为的术士来说,一点都不难,他只要事先得到死者的一点血就可以。” “所以,不管是出于商业上的报复,还是家族的仇恨,我想要褚南天倒台。”白蔹平静地说道:“但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褚南天在云城也算是树大根深,想要轻而易举压垮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因此,想抓住他的一些小辫子,集腋成裘,然后一点点瓦解他。”我看着白蔹道:“恐怕你是听说了他那庄园里高墙大院的事,所以才委托宋大头上门拜访的吧。” “和先生说的一点不差。”白蔹道:“只是可惜了,此行并没能拿到褚南天杀人的真正证据。” 宋叹在一旁骂道:“谁能想到啊,我这没算计到他,他们反手还要把我弄死!” “我想到了,我也告诉你了,可你不听啊!”我直接奚落道。 宋叹苦笑道:“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嘲笑我了。我以为,凭着我在云城的关系网,再加上掮客的特殊身份,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哪知道他们是真敢下死手啊。呀呀呸的,这回老子算是记仇了,褚南天必须倒台,那个陆天翁必须死。” “然后呢?”我淡淡道。 白蔹道:“然后熊老亲自带我过来,就是想通过宋老板,把您介绍给我。” 我看了一眼黑大汉,没想到,竟然是他在中间牵线。 “看什么?”黑大汉哼声道:“从南坪回来之后,宋叹已经把你们一行的事和我说了,通过他的描述,我觉得你小子还有些手段。现在白总亲自找上门来了,是个狮子大开口的好机会,你就要价吧。另外,不妨告诉你,这陆天翁在天师榜上,目前排名七十二位,你若胜了他,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 幼稚! 关键这种幼稚的话还是从一个老头口中说出来了。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我再说一句,什么天师榜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冷声道:“至于褚南天和陆天翁,他们必须倒霉,仅仅是因为,他们要杀了我,就冲这个,我一定义无反顾。” 黑老汉拉着脸喃喃道:“不识抬举。你小子既然上了天师榜,那岂是你自己想无关就无关的?你现在位列最后一名,就等于是所有想上榜单者的敌人。如果你要是击败了陆天翁就不一样了,你跃居百名之内以后,就没人敢轻易打你主意了。而且,随着名词的靠前,你替他办事的收入也能翻个几番。哼,要不是宋叹让我多关照你,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才懒得管你。” 宋叹赶紧朝我眨眨眼,示意我不要在和熊雄抬杠。 一旁的白蔹道:“褚南天我来负责,无论如何,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一败涂地。但陆天翁是个难缠的家伙,这样的天师,只能交给先生对付了。所以,按照天师的规矩,您还是开个价吧。” “白总的意思我明白了,但钱就免了!”我淡淡道:“为自己办事,我不会你收别人的钱。” 宋叹见状,便在一旁开口道:“这样吧,罗老板脾气如此,白总又盛情难却,你们就都不要勉强了。白总若是有心,就随意打个三五十万到我账上,由我给你罗老板安排……” 你妹的,这小子是把我当成摇钱树了! 第六十章 疯狂试探 听了宋叹的话,白蔹微微一笑,一口答应道:“既然天师不开口,那我就按照宋老板的提议,先打八十万了。” “八十万?”宋叹故作惊愕。 “对啊,宋老板说三五十万,三十万加五十万不就是八十万吗?”白蔹老城地一笑道:“当然,我知道两位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点钱看不上眼,只当是咱们认识的小礼物吧。有劳了!” 白蔹说着,打了一个响指,门口侍立的女人马上走了过来。 “阿晴,就由你带上宋老板和罗先生去消遣消遣吧。”白蔹朝着黑老汉一笑道:“熊老感不感兴趣?也随他们去玩一玩?” 黑老汉哈哈一笑道:“算了吧,那都是年轻人的乐子,我就不参与了。” 说着,站起身,抽了两口烟斗,朝我道:“年轻人,好好干,前途无量。” 说完,先一步离开了。 白蔹对我和宋叹道:“两位,今晚我就不奉陪了,还有点其他应酬。好好玩,所有的消费,我来买单。” 本来我对这些灯红酒绿的事就不感兴趣,出了门,也想离开。 可宋叹却低声朝我道:“来都来了,干嘛不玩会?再说了,在云城,咱们两个现在都不好露面,你回不去自己的店,我也回不去自己的家。出去能干什么?走,就当放松了。” 那个叫阿晴的女人款款朝我走了过来,笑道:“老板说今天要请一个大师,我还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谁知道,竟然是个帅气少年。罗先生您好,我叫封晴,是白总的生活秘书。” 这个叫阿晴的女人倒是还不错,一副知性的打扮,虽然画着淡妆,但一点都不妖娆。不过,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我还是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一点不太纯粹的神色。 阿爷告诉过我,眼睛是人的外心,多看人的眼睛对你绝无坏处。 阿晴在电梯里刷了一张金卡,电梯带着我们上了地下四层,刚一进去,一股浓烈的香槟气息迎面扑来。 这是个奢华的大厅,放眼所及,灯光璀璨,花红酒绿。 前面是一个舞台,音乐很低,但台上的女人却都很火辣,白森森的大腿都快露到腋窝了。她们旁若无人地扭动着腰肢,舞台上散落着一层红红绿绿的钞票。 当然,大厅里大多数的人都不会在这里驻足,因为下面的美女比台上的更多,更耀眼。 里面的大厅被分成了两部分,外面是那种半商务的沙发座,一个个成功人士打扮的人酒桌上绅士地碰杯低语,眉目之间都透着资本的气息。酒桌下面则手脚勾连,拉拉扯扯,闻一下,都是禽兽的味道。有些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经醉了,则起身迫不及待的拉起了自己的女伴到一旁的休息室去了。 另一半的大厅则安静的多,是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桌案。 男男女女们一手持酒杯,一手握着红红绿绿的筹码,在不同的桌案前徘徊。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晴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把那死板的女士工装,换成了一身迷你短裙。说实话,她的姿色,在这些都市男女中,一点都不逊色,甚至,成熟的体态还增添了几丝韵味儿。 “罗先生、宋老板,这是白总给的,你们可以去碰碰运气,权当消遣了。”阿晴说着,拿出了两摞筹码。 云城虽然是个小城市,可堂而皇之的在地下设有赌场的,我猜没有几个。由此可见,这个白蔹也非善类。 “对不起,我不喜欢玩,算了吧!”我直接拒绝道。 大头却直接接了过去,咧嘴道:“你不玩我来玩。”说完,朝我低声道:“不玩白不玩,这些筹码可值二十万呢。” 大头进了赌场,阿晴则带着我,坐在了一旁的沙发座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两个人肩并肩地坐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直往我鼻子里钻。 阿晴似乎对所有的事感兴趣,不,严格意义上说,是对我说的每一件事感兴趣。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我的脸,笑的时候,一开始矜持,完后便花枝烂颤,有几次几乎半依靠在了我的怀里。 咱也不是食草动物,也没坐怀不乱的本事,这投怀送抱的女人虽然年纪略微大了几岁,但我也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番美意。 当然,挑.逗归挑.逗,毕竟大庭广众,还不至于擦枪走火。 “没想到,罗先生小小年纪,经历却这么多。”阿晴面带红晕,一边给我倒酒,一边挽着我的胳膊低声道:“要是能有时间,单独听小先生讲故事就好了。” “没问题啊!”我附耳道:“只是不知道你是喜欢听哪类的故事?一个药行老总白手起家,然后和三个女人感情纠葛的故事愿不愿意听?” 阿晴愣了愣,随即噗嗤笑道:“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坏啊。”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我们俩正嬉笑着,大头抱着一摞筹码回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三个男子,我刚才留意着,这三个人似乎和大头在一桌玩着! “呦!宋老板手气不错啊!”一见大头回来,阿晴马上恢复了端庄的神色,起身笑道。 “还成,小赌怡情嘛,微微赚了一点点!”大头得意地看了看我,然后指着身后的三个人道:“这是刚认识的赌友,人都不错,过来一起喝一杯。” 那三个人客气地朝我点了点头,最后目光落在了阿晴的身上,眼神不老实地上下瞟了好几眼。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三个人这才寒暄一番离开了。 大头把筹码递给阿晴,让她给换成现金。 连喝几杯酒,此时我有些便意,便要去厕所。 大头凑过来,一脸坏笑道:“喂,罗老板,我见那阿晴一脸绯红,你小子刚才没干什么好事吧。” “你管的着嘛!”我淡淡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在说了,她又不是你二姨。” “就是我二姨,我也没权力反对。”大头咂舌道:“只要你别让我叫二姨夫就行。” 我俩瞎扯着往外走,就在这时候,忽然听见一旁的消防通道里传来了几声猥琐的笑声。 “唉,刚才那妞不错啊。” “你是说和胖子在一起那个?确实不赖,我也喜欢这种姐姐型的,舒坦。” “哈哈,你小子该不会是要下手吧。这可是白家的地方,小心点。” “管他呢?老子是这的会员,泡个妞谁管得着?” “嘻嘻,我赌你不敢。我看他旁边那个男伴可有点凶,你小子泡妞不成,可别踢到大石头。” “放心,咱是情场浪子,自然有我的本事。那小子瘦的弱鸡是的,能奈我何?看见这瓶酒了吗?男的喝,啥事没有,女的喝,几分钟之后谁带跟谁走。” “行啊,好东西。你要是得手了,可别忘了我们哥俩,哈哈。” “放心吧,老规矩,好东西当然要分享啦,嘻嘻!” 宋叹眉头一皱,咬牙就要冲过去。 我却淡淡一笑,将他拦下来。 这是疯狂试探呢啊,既然玩,配合你们就是了…… 第六十一章 奉陪到底 一边往回走,大头一边嘀咕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刚才还称兄道弟,一转身,竟然是三条烂狗!妈的,打阿晴主意也就罢了,还敢轻视咱们俩。当然,尤其不能忍受他们轻视你。” “少拿话激将我。”我白了大头一眼道:“我问你,刚才你那筹码是不是从这三个人手中赢来的?” “啊,是啊,他们还说,对我的运气佩服的五体投地呢!”大头哼声道:“妈的,知道他们是这道货色,刚才就该多赢他们一点。” 我不屑道:“你们干掮客这行的,眼力应该都不错啊,依你瞧瞧,这三个人像是有钱人吗?” 大头喃喃道:“这有钱人形形色色,有的财大气粗,有的则是抠抠搜搜,这上哪说去吧。不过,刚才玩百家乐的时候,他们确实有点生疏,和我差不多,都是生瓜蛋子。” “那就对了。”我低声道:“一会看我眼色行事,我说开打,你就往死里给我打。” 宋大头点点头道:“成,今儿我听你的,只要让我出气就行。” 我们俩回去的时候,封晴已经换好了钱,正坐在那捧着酒杯翘首以盼地等着我们。 “怎么样,今晚上咱们找个地方,我接着给你讲故事去如何?”我吊儿郎当接过她的酒,挤眉弄眼问道。 封晴莞尔一笑道:“罗先生看来没少给女孩子讲故事吧。” 我笑道:“哪里!你是第一个。” 说着,我拿起酒瓶,亲自到了半杯,递到了封晴的嘴边。 “这么荣幸吗?那我倒是有点不敢去了……” 封晴意味深长笑了笑,一饮而尽。刚放下酒杯,那三个人便走过来了。 “宋老板,罗先生,封小姐,刚才有些急,忘记敬你们一杯了,姗姗回迟,再次叨扰,不在意吧!”为首的说话的,头发染了一撮白毛。此人身体健硕,不像是阔绰子弟,倒像是个跟班打手。刚才在那消防通道里,说话的正是他。 大头带着情绪,冷面无语,我便主动笑道:“没问题,出门在外,全靠大家照料,这杯酒得喝。” 白毛狡黠一笑,从身后一个人的手中接过了酒,挨个给我们三个倒了上。 封晴摸了摸头,脸色酡红道:“这酒好像有些烈,我就算了吧,今天喝的太多了。” “行,你不想喝就不喝!”大头赶紧道。 “那怎么行呢!”白毛嘴角轻扬笑道:“酒薄情意重,除非……封小姐看不起我们。” “这样吧,她这杯,我替他喝了!”大头正色道。 “不成!”我一笑道:“这酒哪有替喝的?这是三位兄弟的一片心,咱们无论如何,也得喝下去。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交友靠好酒,喝!” 封晴看着酒杯,又看着我妩媚道:“弟弟,姐姐晚上还想听你讲故事呢,不想太醉,要不,你替我喝了这杯好吗?” “还真不行!”我一眨眼笑道:“我就等着看姐姐微醺的模样呢。好了,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杯酒下肚。 大头看着我怔了怔,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但因为先前有吩咐,也不好多问,便也喝了下去。 封晴摇摇头,鄙夷一笑,最终还是将酒喝了下去。 三个人大概着是没想到,我们竟然这么轻松地喝了,一时有些懵,愣了愣神,才尴尬一笑,转身要走。 “等一下,既然三位的酒我们喝了,说什么,我也得回敬一个!” 说完,不等他们吱声,我便摇摇晃晃,一脸醉态,拿起封晴的酒,把他们的酒杯一一倒满了。 “弟弟,听说你很厉害,可姐姐看来,也就一般般,这就醉了?”封晴朝我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则红着脸,调侃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说到底,还不是姐姐下酒嘛!” 说完,我举着酒杯,又是一干二净。 白毛三人嗤笑一声,也将手里的酒喝了下去。 “好了,我们该走了!”白毛诡谲一笑,一挥手,三人就走。 封晴也站起身,淡淡道:“两位,我也不奉陪了,老板那里还有事。有什么事,事后等老板电话吧。” “别走啊!”我一把将其挽住,低声道:“不听故事了吗?” 封晴道:“原本想听,现在不想听了。” “为什么啊?难道是因为我让你喝酒,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吗?”我落寞道。 “亏你是个天师,难道你不知道那酒……” 封晴还没说完,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嗷”的一声惨叫。走廊的尽头,正要离开的白毛扑到在地。 另外两个人则一脸疑惑。 “怎么了?” “你没事吧!” 两人正要将白毛扶起来,可白毛却像是狗一样,龇牙咧嘴汪汪狂叫起来。 周围的人顿时被这厮吓了一跳,纷纷嘀咕起来,这家伙该不会是得了狂犬病吧。 “汪汪!”白毛耷拉着舌头,呜呜低吼几声,似乎恢复了一点神志,仓皇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学狗叫。快,救我……” 结果,话没说完,又开始狂吠起来。 那副模样,跟二哈没什么两样。 这家伙,一边狂叫着,一边在大厅里撒开了花,抽着鼻子,嗅着味道,专门往女人的裙子底下钻。以至于惹了众怒,被男人们狠狠踹了几脚。 大头看得呆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朝我会心一笑道:“老罗,你干的?” “没有啊!”我一摊手,装作无辜道:“怕是干什么缺德事,惹怒了夜游神吧,受惩罚了吧。” 封晴转了转眼珠,诧异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酒杯,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则问道:“对了,刚才你和我说,亏我是个天师,不知道这酒……” “哦!”封晴咬了咬唇道:“我是说,我是说……你不知道这酒有多烈,喝了太容易让人耍酒疯了,你看,这不……” “对对对,这就是耍酒疯!”我和大头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剩下的两个人,眼见着白毛脑袋扎进垃圾箱里去了,狗一样正找吃的,又见我和大头放肆的笑着,顿时气急败坏走了过来,叫喝道:“是不是你们干的?” “怎么了?”我无辜道:“咱们刚才还是彼此敬酒的好兄弟呢啊。” “少来,一定是你,你在酒里做了手脚!”白色西装的家伙厉声道:“中招的应该是你才对?怎么成了我大哥?” 我陡然板起了脸,冷声道:“你说什么?为什么中招的应该是我才对?” 大头也骂道:“你姥姥的仙人板板,这么说来,要害人的其实是你们啊。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白衣男自知一时失言走了嘴,不知如何言语了。一旁的黑衬衫则厉声道:“别的你甭管,赶紧把我兄弟身上的邪术解开,否则……” “否则怎么样?” “否则,让你尝尝我们的拳头多硬!”两人凶相毕露。 我回过头,看着封晴都:“封小姐,这是白总的地盘,我收拾两个如此下作的狗崽子,他应该不会生气吧?还请您和白总回禀一声,这里的三个杂碎,欺人太甚,竟然在自己的酒里下东西,扮成狗来吓唬众人。我替在场的先生小姐们出出气!” 说着话,这两个家伙已经抡着拳头冲了上来。 我淡定一个跃步,让过黑衣的拳头,直接抓住白衣人的手腕,借力打力朝前一扥,就听嘎巴一声,这家伙的手掌骨折了。我顺势旋身,对着其后脊就是一记重拳,这厮吭哧一声,跪在了地上,哎呦哎呦惨叫起来。躲过去的黑衣人翻身再次打来,我则故技重施,牵引其手,脚下朝起前膝就是一记猛地,又是一声脆响,黑衣人惨叫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我朝一旁已经跃跃欲试的大头道:“交给你了,两个朝人酒杯下药的小杂碎,狠狠地打,别打死,但必须打残,最好是一辈子都下不了床的那种。” “交给我吧,泰山压顶!”大头将自己胖乎乎的身体直接抛上了天,直接砸在了这两个人的身上。两人惨叫着,就平躺在了地上,满嘴吐沫了…… 第六十二章 雕虫小技 大头轻轻松松,将两个断胳膊断腿的家伙暴揍了一顿。 一旁的封晴眉心紧锁,连连叫道,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我上前笑道:“无妨,两个垃圾而已。再说了,宋老板也是在为你出头。你是不知道,刚才这三个家伙躲在角落里,商量着给你下药呢。多亏让我们俩听见了,否则,你这会可能就在哪个角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人渣!”封晴红着脸,只能佯做愤怒,怒骂一声。 “所以啊,打人渣,就得狠一点,否则,他们不长教训。”我贴过去,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真香啊,晴姐姐,怎么样,还听我讲故事吗?” 封晴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耸肩笑道:“罗老板,刚才我的老板交给了我一个新的任务,所以,没办法听你讲故事了。不过,改天,说不准哪天我又想听了呢?” “那我等你!”我眨眨眼,一脸坏笑,朝大头道:“行了,别打了,毕竟在白老板的地界,闹出人命可就麻烦了。” 大头兴致不减,最后又补上了两记闷拳,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了过来,收起了自己的钱。 “两位,实在抱歉,本来带两位消遣的,结果却遇到这样的事。”封晴恢复了先前那‘女管家’式的彬彬有礼,正色道:“我送你们吧。” “不必了!”我淡淡道:“尽兴而归,我们自己走就行。倒是劳烦你给白总带个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罗天办事,向来只为自己。而为自己办事,必当全力以赴。” 封晴大方一笑,点点头道:“看到了。罗老板大有手段,小有计俩,举重若轻,很适合我们。您的话,我一定带给白老板。” 我带着宋叹往外走。 此时刚刚那个像是狗一样钻进垃圾桶找吃的白毛终于醒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香槟瓶子就迎了上来。 “妈的,这就想走?你让老子今天丢了脸,我就让你丢了命!” 白毛浑身污秽,气急败坏地叫骂道。 宋叹冷笑道:“怎么,在垃圾桶里吃饱了,又要咬人了?” “糙,死胖子,你找死啊!”白毛自觉受了奇耻大辱,将瓶底砸碎,抡着参差不齐的玻璃碴子就要往大头身上插。 我面无表情,挺身上迎,左手轻松一个腕对腕的格挡,然后右手抓住他的胳膊,靠着碾压的力道,将玻璃碴子压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这厮双眼冒火,还要挣扎。 我平静道:“你得知道你在为谁干活。你的主子已经让我走了,你要是再自讨没趣,我能让你下半辈子都在垃圾桶里找吃的,信吗?” 白毛斜着眼看了看已经刺破肉皮的玻璃碴子,喉咙耸了耸,最终,怂了下去,松了手。 “乖,这就对了嘛。”我笑着将玻璃碴子扔到了一边,淡定道:“下回出手的时候,用不着胳膊后扬发力,浪费时间。这玻璃碴子,讲究速战速决,不用多大的力道,照样杀人。你?差得远了!以后看见我们哥俩,主动躲远点,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白毛耷拉着脑袋,一声没吭,目送着我们进了电梯。 “喂,老罗,刚才你怎么搞的,最后就让那白毛中了招啊!”大头一进电梯,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也没提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真要把那封晴推出去给他们糟蹋呢!”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我意味深长瞄了一眼电梯的监控。 大头会意,点点头,赶紧闭上了嘴巴。 两人出了酒吧,上了出租车,大头才又敢开口道:“说说,说说,老罗,电梯里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人监视咱们不成?” “那是谁的地盘?” “白蔹啊!” “所以啊。” “真的是白蔹?他监视咱们干嘛?” 我一笑道:“人家是花钱的主顾,当然要看看你的手段啊。当初褚南天找你用我的时候,不也玩过这种伎俩?搞了个破肚兜装神弄鬼?” “不能吧!”大头正色道:“今天是熊老亲自出面引荐的你,白蔹敢不给熊老面子?” 我漠然一笑道:“只有无能的人,才寄希望于别人。我不管他是熊大,还是熊老,白蔹未必拿他入眼。” 见宋叹还是一头雾水,我便直接道:“亏你还是个掮客,这点眼色和心思都没有?那是白蔹的地盘,我问你,封晴是谁的人?” “白蔹啊!” “没错,既然是白蔹的人,还是生活秘书,少不了抛头露面吧?可就是有三个傻子,偏偏要在白蔹的地盘,打这么个女人的主意。你说,这三个人得吃了多少屎才会想出这么作死的法子?” “更重要的是,这三个人,都是肌肉棒子,言行举止,分明就是保镖下人的料。还偏偏装什么成功人士和你赌钱,还让你赢,可能也只有你傻乎乎会相信。” “最最让我无语的是,他们三个要祸害封晴,偏偏还要让你我不小心听见,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宋叹道:“也就是说,白蔹是故意让他们说给咱们听的?而这三个垃圾,其实都是他找人故意演的……那用意呢?” “简单,用意有二。其一,他要看看咱们有没有这个勇气来戳穿这三个人。要是这点胆量都没有的人,谁还指望你能干什么大事?另外,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 “没错。假意让咱们听见三个小瘪三的消息,如此一来,我就会提防他们的酒。可实际上,真正有问题的酒,在封晴手里。而最大的考验,也就在封晴这。白蔹就是要看看,我在色迷心窍的时候,还能不能自保,有多少战斗力。我呢,将计就计,倒酒的时候,玩了一把偷天换日,调了个包,给他们点教训。” “牛逼!”大头一拍大腿道:“我还以为你真对那个封晴有意思呢。” “捧场做戏嘛,她爱演,我就陪陪她,反正我不吃亏!”我淡淡道:“小爷我对御姐可没兴趣。” “我知道,你就喜欢那个小丫头片子那种类型!古灵精怪,潇洒泼辣!”大头咧嘴笑道。 “少废话!”我冷下脸,正色道:“现在说说你吧,这个什么天师榜,当真不是你搞得名堂?” 宋叹伸手发誓道:“真不是我,要是我,我……后半辈子上厕所忘带纸。” 这个誓确实有点毒辣,还满是味道。 “那就怪了,到底是谁,这么闲得无聊呢!” 大头道:“不过,我可以想办法查一查,你上天师榜是因为什么。毕竟,为了服众,每个上天师榜的人,都会介绍干了什么事。这在内部,不是什么秘密。” 说话间,我看见后视镜里,跟在我们后面的车加了加速。我忽然意识到,走了半天,我们后面的车好像一直没变。这是一辆外市牌号的黑色轿车,以我的记忆,似乎已经跟着我们至少一个街区了。 “大头,你狗日的还干了什么缺德事?屎壳郎可在后面盯上了。” 第六十三章 都市飙车 屎壳郎? 大头回头瞧了瞧,也看出来了,后面的车,显然是个盯梢的。 “除了褚南天,我最近没得罪什么人啊。” 大头盘算了半天,忽然抬起头来骂道:“老罗,他们是屎壳郎,那我是啥?你妹的,你又骂我。再说了,没准是奔着你来的呢?” 我淡淡道:“不可能是我,我没仇人。” “你没仇人?”大头哼声道:“啊呸!你阿爷不是仇人?圆光宗不是你的仇人?褚南天是我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啊。就连刚才那三个小瘪三,都是你的仇人。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 我骂道:“你狗日的有没有良心,你刚才说的这些,除了阿爷,哪个仇家不是因为你拉我下水结下的仇?而阿爷他不会开车啊,所以,后面的人,不管是奔我来的,还是奔你来的,都是因为你。” “行了行了,知道你巧言善辩行了吧。”宋叹看了一眼后视镜,冷声道:“甭管他是冲谁来的,你且看我退敌就是了。” 大头说完,难得大方一回,从在自己包里拿出来几张大钞塞给了司机道:“师父,几年驾龄啊?技术没问题吧?” 司机拿着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一会你来开车,我来指挥,你得无条件听我的,我让你怎么开,你就怎么开。不玩一玩后面的王八蛋,罗老板还以为我一无是处呢。” 司机把钱一揣,自信道:“没问题,你就说罢,让我怎么开,我就怎么开,云城的路比我媳妇的醋我都熟。” 大头兴奋道:“那最好了,开好了,咱有赏钱。” 这俩货色,简直是卧龙碰上了凤雏,一拍即合。一辆八手萨塔纳出租车,被他们开出了阿斯顿马丁的气势,在这破败的云城大街上招摇过市。 后面的车显然受不了这样的挑衅,原本还半遮半掩地跟踪,这回干脆也暴露了嘴脸,不甘示弱地开始在闹市飙起了车。 “咱这车大马路跑速度干不过它,可论钻巷子,咱是他姥爷!给我进老巷子!” 大头一声令下,又加了一百块。 司机跟吃了兴奋剂是的,二话不说,就往窄巷子里钻。 两辆车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个胜在弯道路熟,一个胜在制动和速度。 我他妈其实一直没和任何人说过,其实我就是个土包子,从小跟着阿爷也没坐过多少回汽车,以至于我现在坐公交车还吐得昏天地暗。平时做轿车也只能坐短途,现在倒好,跟着这两个二哈飙起了车。 一路上,我两手抓着把手,眼睛不敢往外看,不瞎说,裤兜子里都是汗。 “妈的,跟的还挺急!”大头玩得兴起,大呼小叫道:“看来,老子不用杀手锏,还甩不掉他们了。师傅,前面第三个胡同,给我来个急转弯。” “第三个胡同?不对吧,那是个死胡同啊!”司机大叫道。 此时卧龙凤雏竟然出现了分歧。 “我说进去就进去!”大头斩钉截铁道:“能不能甩掉他们就看此一举了!” 司机哇哇大叫道:“老板,真不能进去,我是跑出租的,哪能走我还不知道吗?” “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所以你也就是个跑出租的。我花钱,我让你上哪你就给我上哪,爷我加钱!”大头急了眼,哗啦一下,又是三张红钞。 司机看着大红票子,一咬牙道:“大不了跟着你们挨顿揍,值了,死胡同我也走。” 司机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一个急转弯,飘移进了胡同。 这胡同不深,一眼就看见了胡同底部的土墙。 “真是死胡同。”我忍不住哆嗦着叫道:“宋大头,人家是破釜沉舟,你丫的是要破车陈尸吗?” 司机也马上就要减速。 可秃子却大叫道:“不许减速。” “不减速就撞上了!” “撞上了我给你买新车!”秃子叫道:“给我冲。” 因为我们车的遮挡,后面的车看不清前面的状况,也一路加速猛追。 我看着出租车一百米,五十米,离那堵死的土墙越来越近。司机还红着眼,跟打了鸡血是的加速,我算是明白什么是有钱能是狗推磨了,而且,还是个二哈。 大头瞪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嘴里默念着数字,十、九、八…… 还没撞上,我都感觉已经身体发虚,要尿出来了。没办法,对于汽车,我就跟先天恐惧是的,上次去南坪,我都是极限了…… “三,二,一!往左转!”大头忽然大喝一声。 司机呲着呀,一点刹车,猛打方向盘,出租车在撞上墙的一刹那横移了过去,直接冲上了路基。 此时才发现,这还真不是死胡同,就在路基的另一侧,竟然有一个两米多宽的墙洞子,飘移中的出租车正好不偏不倚冲了过去。 而紧随我们后面的车就倒了血霉,来不及跟上我们的动作,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一头撞在了土墙上,顿时,一股黑烟升起。 “老板,你真行啊,我一个跑出租的都一直以为,这是条死路呢!”司机对宋叹是五体投地。 宋叹也沾沾自喜道:“你以为呢?这么多年,我是吃干饭的?干我这行的,不要说着交通网,就算是哪条街配狗,哪条街卖酒,那条街包宿,我都门清。” 我长出一口气,犹如大病了一场,已经浑身湿透了。 “老罗,没事吧?”大头回头瞧瞧我道:“你怎么跟打摆子是的。” 我心道,这可比他妈打摆子难受多了。 “宋大头,下次要是在这么开车,你管我叫祖宗我都不陪你玩了!”我打开车窗,再也装不下去了,开始大口呕吐起来。 大头咧嘴笑道:“嘿嘿,以为罗老板是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是怕晕车啊。” 我一边吐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那正冒着黑烟的车,上面后座上走下来一个人,这人捂着脑门,淌着血,正恶毒地看着我们的方向。 唉?这人怎么有些眼熟啊。 瘦削长臂,鹰目虎脸,面带戾气……对了,此人长的倒是有些像是在秦岭时,那个非要和我计较,结果不小心死在了自己蚁蛊之下的莫千壑。唯一不同的是,此人留着胡茬,年纪似乎大了些…… 难道说,这是莫千壑的什么亲人,还真是找我寻仇的? 第六十四章 解救奴柘 成功甩掉了“尾巴”,宋叹和我回到了他提前订好的酒店。 从酒店人对他的态度来看,他住进这酒店,似乎和白家没有什么关系,就是单纯的酒店买他的面子。 “哎,老罗,你是不是还是个在室娃呢!” 一进酒店,宋叹就朝我挤眉弄眼问道。 在室娃? 见我一脸蒙圈,这小子嬉皮笑脸道:“不懂吗?嘿嘿,我是问你,是不是还是个小雏鸡啊。” 我这才明白过来。 “关你屁事!”我没好气地骂道:“还有,以后少和我老罗老罗的,好像咱们挺熟是的。” “看你那狗咬吕洞宾的样。”宋叹努努嘴,看着远处的几个身穿黑丝的大长腿美女道:“兄弟我是说,在这地方,我还有几分薄面,要不要我帮你个忙?依我看,要是靠你自己,就你这冷冰冰的模样,还有一身的直男病,估计五十岁前娶不到媳妇……” “滚!”我见这小子一脸猥琐,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啊,典型的自我迫害型,花花世界,非要做个贞洁男。”宋叹咂舌一笑道:“既然你辜负了我的美意,那就别说我不够意思了。” 这家伙丢下我,直接奔着那几个大长腿去了。 “呦,宋哥,最近可不常见啊。” “可不是嘛,我都想宋哥了?” “想我啊,想我什么啊?” “想你这胖乎乎的脸,还有这……肉肉的肚子啊。” “我看你们是想我那嫪毐术了吧!哈哈。” 宋叹这家伙还真放得开,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左拥右抱。 我心道,这看起来挺高档的地方,原来也就这样啊。 独自回了房间,我便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之后,我才想起来,现在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小跟班奴柘呢。 这家伙就是个碎嘴子,按理说,这会也该醒酒了,怎么我回来没听见它的动静啊。 我赶紧围上睡衣,满屋地找这小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奴柘,你听见了吗?别和我玩捉迷藏啊。”我大声道:“再不出来,我可使大招了。” 结果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这才意识到,奴柘丢了。 虽然这小东西不怎么招我待见,但总归是我从山里带出来的,这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我心里也有些不安。 甭说,我离开之后,这房间有人进来啊。 这会员制的酒店,能进这房间的人,除了酒店自己,还会是什么人? 我马上推开门,直奔隔壁。 宋叹先前告诉过我,他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 站在宋叹门前,里面隐约有些动静,好像是放的动画片。 敲了半天的门,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隙,宋叹这厮探出脑袋就骂:“敲,敲什么敲?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我都傻眼了。 这家伙光着上半身,可头上却带个狐狸面具,屁股上还拖着一个大尾巴。顺这门缝,七彩的灯光下,里面好像还有个带着兔子面具穿着警服的女郎。 这是疯狂动物城,还是狐兔情未了啊。 没看出来,死胖子玩的还挺花! “老罗,怎么是你啊?不会你也睡不着,要找个知心姐姐谈心吧。大方说出来,兄弟帮你。” “闭上你的狗嘴!”我骂道:“有人进过我房间。” “谁?保洁?保安?还是你的兔朱迪?” “吐你妹的朱迪。”我正色道:“奴柘不见了。” “奴柘是你谁?哪个动漫里的?”宋叹挤眉弄眼道:“御姐还是妹控……” 我都想一巴掌,把他那狐狸面具嵌他脑门里去。 “奴柘就是奴柘,一个小盆栽,它……” 我这还没说完,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呼唤:“尼克狐,你还回不回来啊,再不回来我可走了……” 宋叹不等我说完,咧嘴一笑道:“一个小绿植啊,明天,明天你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买什么样的,可现在对不起了,兄弟我今晚要吃兔子。” 说完,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看着黑咕隆咚的门,真想一脚踹进去,狐狸兔子一窝端了。 宋叹这厮是指望不上了,他这忙着温柔乡呢,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 想了想,如今也只能用一用阿爷纸鹤寻人那一招了。 不过,纸鹤寻人寻得都是大活人,寻找一个绿植小妖,不知道管不管用啊。 我回到房间,在原来放置奴柘的桌子上,好歹找到了一捏土。 不知道生辰八字,没有血液毛发,只能用这土代替了。 拿一张黄纸,轻松八折,一个纸鹤就折了出来。 将土撒在纸鹤的后背上,朝着门外一扔,小纸鹤还真飘了起来。看来,此法除了找人之外,鬼灵精怪也都适用。 大半夜的,楼道里也没人。 我就随着这纸鹤走,下了楼,直奔后院。 酒店的后院是个小花园,纸鹤最后在一个阴翳的角落里停了下来。 我一把收起纸鹤,放眼四望,忽然听见灌木丛后有吱吱的叫声。 俯身一瞧,奴柘就在那里。 只是,一只全身都白了毛的耗子,正呲着满嘴的黄牙,死死咬着奴柘小小的树干,使劲啧咂呢。 而奴柘极力挣扎,却根本逃脱不掉,被这耗子抱的死死的…… “好大胆的坎精,老子的人你也敢动!” 显然,这白毛耗子已经成了事,它这是要吞了奴柘体内的精华。以前跟着阿爷东奔西走,多数都走在山里,这种事情我见的多了,什么山精野怪,什么飞禽走兽,不要说异类,就算是同类为了点道行相残相吞的也不再少数。 耗子一旦成了事,也叫作坎精,极其凶悍,就连人的主意它们都敢打。 我这么一声怒喝,顿时惊了白毛耗子一跳。但这厮并不慌张,看着我摇了摇小小得脑袋,前爪抱在一起,眼珠一转,我就感觉面前出现了一个慈祥的老婆婆。老婆婆朝我挥挥袖子,眼前顿时一阵发黑。 说实话,就这一招,如果不是有道行的人,直接就能把你弄懵过去。 可咱是谁? 霹雳金刚小太岁,燕东颜值和手段集于一身的小霸王,我能让一个耗子给耍了? 我咬住舌尖,心中默念一声九字真言,顿时精神大震,飞起来就是凶狠一脚,将这耗子直接踢飞出去,啪的一声,撞在了虎皮墙上,脑壳鼠骨皆断了,血沫子淌了一地。 “本来没想杀你,可你非要作死啊!”我厌恶地吐了口唾沫,将奴柘抱了起来。 “妖爷,你终于来了……”奴柘带着哭腔道:“我招谁惹谁的,差点被这耗子咬死。都怪那个臭娘们……” “臭娘们?谁?” 奴柘愤恨地说道:“一个草妖,化成了女人的模样,风情万种的,她进了你的房间,非要说我受你虐待,要带我走。结果……结果就把我丢在了花园里,被耗子盯上了……” 草妖? 我一琢磨,就明白了,肯定是那个要骗我钱财的阿芦。只有她进过我的房间,一定是她当时就瞧见了奴柘…… 这个小妖精,早晚我得捉住她。 “妖爷,你得给我做主啊,我这小身板,成精不容易,现在又被白毛耗子给吸了半天……” “行了,别可怜巴巴的了,这次算我没保护好你。回去给你补偿一瓶云城老烧还不行嘛!” “真的?”奴柘顿时换了副嘴脸道:“嘿嘿,那还算是不错,因祸得福了。” “瞧你这点出息,典型的大酒鬼。” 我一边骂着,一边带着这个小东西往回走,刚上楼,两个身穿小短裙的大长腿就扑了上来。 “罗老板是吗?等你半天了!快,回房去吧!” 第六十五章 拉去救场 我都懵了,这又从哪冒出来两个给国家省布料的啊。 “你们是……” “呵呵,我们是你的牌友啊。” “是啊,刚才宋老板给我们打电话了,说罗老板一个人寂寞,让我们俩去陪你玩会扑克。不知道罗老板是要玩斗地主,还是玩憋乌龟。” 两个姑娘一脸坏笑,不由分说,左一个右一个,挽着我的胳膊,就往房间走。 我心里顿时暗骂,宋大头啊宋大头,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两位……美女,对不住,太晚了,不要听宋叹胡说八道,我要休息了,两位请便吧!” “就是因为太晚了呀,所以我们才来的啊。” “是啊,宋老板把陪你聊天的钱都付了!我们怎么好意思就这么走了?” 啵! 我这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经被来了一口。 就在这时候,一个豪华包厢的门突然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竟然又是那个小丫头片子。 四目相对,鄙夷、嘲弄、不屑以及一丝丝的愤怒各种情绪瞬间充满了她的眼神。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赶紧从两个女人手中挣脱出来。下意识的,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的丢脸和愧疚感。 “罗先生,还真是好胃口,不挑食啊,这么一会,又换人了。”小丫头冷冷瞥着我道:“都这么放得开了,怎么在南坪的时候,被我碰了一下还脸红啊。” 我算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啊?”小丫头哼声道:“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是被迫的?呵呵,那倒是难为你了,妇女之友罗先生。” 我一时语塞。 既然解释不清了,也不解释了。 “喂,你谁啊!” “就是,排队还讲究先来后到呢,罗先生现在归我们。” 两个女的倒是不客气,还把我当成了私有财产,朝小丫头叫起板来。 小丫头气鼓鼓地白了两人一眼,忽然一笑道:“我是谁,我是他姑奶奶,你们这些庸脂俗粉,也配和我大侄子在一起?” 说完,一把将我拉了过去。 两个女的还不服气,刚要上前理论,却看见从包厢里走出来了几个人,男女都有,都是一身西装,笔挺溜直,气势非凡,齐刷刷站在了小丫头的身后。 这两个女的顿时感觉有些底气不足,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转身扭着腰肢走了。 “谢谢,谢谢帮我脱身。”我长出一口气。 岂料,小丫头却朝我道:“这么爱演戏啊,好啊,那就给我客串一把救救场,也算是你这幅皮囊废物再利用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废物再利用啊。废物再利用的潜台词岂不是我本来就是废物? 这丫头片子不由分说,将我直接拉进了包厢。 原本以为,我和大头住的房子就很是高档了,没想到啊,一进他们的包厢,我才明白,我们住的那只能算是乞丐房。人家这套间,就单单这外间,就有几百平米。所有的设施,一应俱全。 外间的正对面,是一个大屏幕,屏幕上一个胡子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头,正喊着:“白薇儿!人呢?又跑哪去了,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没办法你。” 我开始还以为这是电视,可仔细一瞧,这老头的面相,多少和这丫头片子有几分相似。 八成是她…… “爸,我是不会回去的,更不会和他们见面的。”丫头片子拉着我,直接坐在了沙发上,顿时,大屏幕一分为二,我和她一起出现在了另一半的屏幕上。 “您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不和崔朗见面吗?好了,我就告诉你吧,我在北方,已经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看见了吧?这位,就是我的男朋友。一米八大个,长的模样也不错吧!” 丫头片子是真敢说啊,笑吟吟说完,还掐着我的胳膊,把头歪在了我的肩膀上。 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懵逼”这个有点猥琐的词没有,我当时就是。 我哪见过这种事啊,被人一把拉去,五六个人站在你身后盯着你,一秒前还满脸鄙夷你的姑娘,此刻却满脸深情地靠在你身上。最要命的是,我那该死的脖子上,还留着刚才那女人“偷袭”亲我一口的口红印。 我登时就有种社死感觉。下意识起身要走。 可丫头片子却一手拉住我的胳膊,一手使劲掐着我的肋条道:“不许说话,不许走,否则我就让你断根肋骨……” 奶奶的熊的,这叫什么事啊。 当然,比我蒙圈的还有,那就是大屏幕上的老头了。 老头死死盯着我,胡子都在发颤,停顿了几秒,突然歇斯底里爆发了。 “小子,你……你是谁?把薇儿放开,否则,否则我明天就飞过去,宰了你。” 我大概着也能体会道他的那种心情,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大白菜,突然被一个外地从没见过的猪给拱了,估计要是手里又把杀猪刀,当时就朝我甩过来了。 可老人家,对不住了,不是我不把她放开,是她不放开我啊。 “爸爸,你不要过来了,我们是真爱,你是拆不散我们的。”丫头片子满嘴琼瑶戏腔,故意朝我臂弯里钻了钻,满脸笑意道:“我什么都可以听您的,但唯独喜欢谁,爱上谁,未来嫁给谁不能听你的。好了,我们还要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就不打扰你了。” 老头彻底急了,大叫道:“白薇,你这是瞎胡闹,你了解他吗?你了解他们的家族吗?臭小子,你要是识相,就离开我女儿,否则我……” 不等老头说完,大屏幕啪嗒一声,关了。 我这还没反应过来,这丫头片子已经嫌弃地把我推了开,幽幽道:“还真是戏精,演得不错。” 我演什么了?一没说话,二没动作,眼睛都没眨,这不是全程都是你在演吗? “你叫……哦,白薇,我说白薇小姐,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气愤道:“我是你的道具吗?” 白薇一笑道:“怎么,你还不高兴了?是不是嫌我刚才坏了你的好事啊。别忘了,你肩膀上的止血药还是我给的呢,你现在帮一帮我,那也只能算是咱们扯平了。” 好个小丫头片子,她还算上帐了。 我索性也故作无赖道:“这能扯平吗?你给我一撮金疮药,就要拿走我的清白和贞洁?不行,这事咱们没完。” 我这么一说,白薇手下的几个人顿时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第六十六章 根在秦岭 我盯着白薇,眼珠上下瞄着。 白薇顿时一脸嫌弃,瞪眼道:“那你要怎么样?” “你说呢?”我咧嘴一笑道:“有道是,金债银偿,情债肉偿……” “不要脸!” 我还没说完,白薇便厌恶地怒斥道:“我说罗天,你是不是有些蹬鼻子上脸?和那些野花野草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也就罢了,还敢朝我放肆?信不信我让你后半辈子腰上挂尿袋生活?” 我一脸无辜道:“喂喂,你想哪去了?我是说,情债肉偿,你拉我当临时演员,怎么着也得请我吃点东西做补偿吧,比如烧鸡烤鹅,猪手羊蹄啥的。日哦——肉,各种肉食,懂吗?” 白薇知道我在耍她,可却没法发泄,只能摇了摇嘴唇,恨恨地白了我一眼。 我故作惊讶,步步紧逼地追问道:“哎呀呀,你以为我说的肉偿是啥意思?不会想歪了吧!” “罗天,你个混蛋加白痴!”白薇终于还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道:“你该不会真以为我用了你一次是什么大功劳吧。刚才推开门,恰好是你而已。就算不是你,刚才是个过路的老头,我也照样请他帮忙。” 我一笑道:“这样啊,你拉着一个老头,跑到镜头前,告诉你父亲,这是你的男朋友?啧啧,那你父亲是管他叫爱婿还是叫大兄弟啊。唉,早知道你喜欢老头,那我就早生三五十年了。” “你才喜欢老头呢,你们一家都喜欢老头!”白薇红着脸,咬着牙,气愤道:“出去,马上给我出去。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后悔了,刚才就不该拉你救场。”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摊手道:“狗嘴里确实吐不出象牙啊,吐出牙的,要目是象,要不是海象。狗嘴里要是有了象牙,那问题可就大了,是象的插足啊,还是狗的不忠诚啊?” 白薇的那几个手下已经忍不住了,笑作一团。 他们越笑,白薇越生气,一鼓作气,将我推出了门。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这叫什么事啊。 明明是她拉我做演员,还好像给了我多大福分是的。 我正要往回走,忽然想起来,刚才把我拉进去的时候,奴柘忘在桌子上了。 赶紧转身要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举着的拳头,差点砸在白薇的脸上。 “干嘛?还要打人?还给你你的东西!”白薇将奴柘丢给我,奚落道:“一个大男人,走到哪手里抱着一盆绿植,你可真有爱心。再说这绿植,跟着你也倒了八辈子的霉。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花天酒地,就连这绿植都一股酒精味,你该不会用酒给它浇水吧。” “我的绿植我在做主。”我哼声道:“我不单单给它喝酒,还专喝台子呢。你管得着嘛!” “谁爱管你的闲事啊!你就是给它喝八二年的拉菲,那也是你精神病。”白薇气势汹汹说完,就要关门,忽然又把那凶巴巴的小脸探了出来,低声道:“喂,别说我没告诉你。明天晚上,褚南天会参加一个集会,有关于他们股权的内部会议。我相信,于婉秋一定会被带去参加,陆天翁也回去,到时候,是个机会。” “在哪?具体什么时间?”我赶紧问道。 白薇微微一笑道:“感兴趣了吧?求我。” 我礼貌一笑,转身就走。 长这么大,咱还没求过人。 “喂,你认个怂会死啊。”白薇气呼呼道:“真不知道你长这么大,怎么没被人打死。乾阳酒店,顶层大会议室,明晚九点整。记住了,那也是会员制,早点去,搞个身份进去。” 说完,砰,房门又关上了。 这丫头还真是手眼通天,褚南天他们董事会的时间她都能掌握,看来,她的身世不简单啊。 回到房间,奴柘马上“活了”过来,兴奋道:“妖爷,你刚才说给我喝台子?这台子是啥啊,比云城老烧如何?” “台子?你还要喝台子?做你的初秋大梦吧,”我骂道:“我穷的叮当响,自己都没喝过台子,买来浇花?你以为我是冤大头啊。” “早知道你这么穷,我就该傍个有钱的主人。”奴柘嘀咕道:“二十来岁的人了,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要车没车,要女人没女人,却连台子都没喝过,真不知道你怎么混的,这么失败。” 你妹的! 宋大头耍我,这丫头片子也挖苦我,怎么着,连你一个绿植也要埋汰我? 我直接打开窗户,将奴柘拎起来道:“嫌我穷?好吧,我这就给你自由,出了这个窗户,你像傍哪个大款就傍哪个。” 奴柘见我要玩真格的,顿时吓坏了,赶紧道:“喂喂,妖爷,别那么小气嘛,开个玩笑。再说了,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的,有关于你肩膀上的刺青的……” 一听这话,我赶紧见它拿了回来。 “什么消息?从哪得来的?” 奴柘道:“嘿嘿,看看,你收留我还是有价值的吧?” “少废话,赶紧说。” “就是那个把我带出去的女妖啊!”奴柘道:“这女妖说白天的时候见过我。我估计那会我正醉着呢。她却以为,我是被你囚禁的,还被你灌白酒虐待,说什么要给我自由。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非要让我摆脱你的魔爪。不过,在她带我出去的时候,我发现,这女妖的肩膀上,也有个刺青,和你的特别相似。” “这个我知道,那刺青是阿芦两个字,还有其它的呢?”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奴柘惊声道:“喂喂喂,那刺青的位置,可在衣服里面呢,难不成,我睡着的时候,你和她啧啧……” “呸,去你大爷的,一个小绿植,哪那么多龌龊思想!”我忍不住骂道:“你就甭管我怎么知道的,赶紧说,还有其它的呢?” 奴柘低声道:“有价值的消息就是,她说她也是来自秦岭深处。而且,从她的语气判断,她似乎经常在这酒店附近出现。” 秦岭? 看来我的猜测还有些靠谱。我就说嘛,上次去南坪,走在山里,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如此一来,要想找到我的根,最终还得前往秦岭。 第六十七章 英雄救美 从酒吧回来就已经不早了,刚才又被这丫头片子临时抓去当了壮丁,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 我将奴柘丢到套间外面的桌子上,就要去睡觉了。 奴柘这厮叫道:“喂喂,为什么你住卧室,还把我丢出来?” “废话,你睡觉的时候,愿意旁边有人看着你吗?” “可我是植物啊,奴柘不分公母,你怕什么。” “怕就怕的是你这种不分公母的家伙,更拿不准。”我一摆手道:“你就在外面睡吧。就当守夜了。养一只小狗子还知道半夜里看家望门呢!” “罗天,我生气了啊,你羞辱我,把我当狗,狗还有块骨头呢!你让我守夜,咋也得给我弄半瓶老烧吧!” 这家伙在门外不满地咆哮着:“没老烧,把那医用酒精给我弄半斤也行啊。” 这个大酒鬼。 我气呼呼躺在床上,本来困意正浓此刻却又睡不着了。 我这人,从来不失眠。 因为没什么事能让我失眠。 你在阿爷身旁睡觉,但凡你敢翻腾几下身子,他就会直接站起来,一脚把你踹蒙过去。 所以,我就养成了倒头就睡,天亮就起,闻声睁眼的习惯。 可今天晚上,心里有点痒痒,就是睡不着,一闭眼睛,一个凶巴巴的脸就好像再瞪着我。 哪个少年不发.春,难道我也到了年纪了? 我摸了摸嘴角软绵绵的胡茬子,暗自琢磨着,是该买个刮胡刀了。 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有些迷迷瞪瞪了。 忽然隐约听见窗外有细微的喘息声。 前边说了,别看我倒下就睡,可就算睡着了,我的耳朵也灵着呢,这都是一点点培养起来的。 我记得有一年秋天,阿爷不知道惹了什么人,反正有十几个怀揣家伙的人天天尾随着他,阿爷纵然凶狠,可面对拿枪的人也不敢硬来,所以,带着我又住进了林子。 山里的生活空虚又无聊,阿爷住了三五天就忍不了了,后来他不知道潜进哪个村子,带回来一个中年女人。老规矩,那女人一来,他就把我轰出山洞去睡了。没办法,我只能在林子里,用落叶搭了个临时的窝。 有一天半夜,越睡越暖和,睡梦里,还有个小姑娘非要和我亲嘴。我一时尿急,也是害羞,醒了过来,才发现,一直母豹子正佝偻着趴在我旁边呐。 我当时就吓屁了。 嗷的一声站了起来,那母豹子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就好像我辱没了它的清白是的。 呲牙裂嘴就要那我开荤。 这畜生刚睡了我的被窝,醒了就要吃我,简直不是个东西啊。好在,阿爷出来撒夜尿,看见了这一幕,一颗石子打瘸了那花豹的腿,救了我一命。 不过,阿爷说我那一嗓子吓得他尿没利索,回头还得吃三金片,抬手又顺势抽了我两记耳光。 从那以后,我睡觉都得留一耳朵,就怕什么时候,再钻被窝一只母老虎。 我躺在床上,静心听了听,绝对错不了,不是我的幻觉,这窗户外面,绝对有人。 我记得我们的楼层是四楼,这是高档酒店,外面可没什么铁丝网和钢筋栏杆。要想从墙体爬上来,一般人还真没这手段。 我无声无息地站起身,像是特工一样披上外套。 小心翼翼走到窗户旁,顺着窗帘的缝隙朝外一瞧,离我不远处一个黑影正攀着窗台上了那扇窗户。 大概回忆了一下。 我们房间的位置,再朝左侧,只有两个房间了,剩下的就是上下楼的步行梯。也就是说,这人找的位置很准,一上来直接进入的就是楼道。 大半夜攀墙入室的,可能不是坏人,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他既然不是找我麻烦,我也懒得去管。 天下那么多事,我一百二十多斤的小体格子能扛的动几件? 重新躺下,翻了个身,忽然觉得还是不对。 如果这人是我们这些靠窗的住户,他完全可以直接攀上窗台,在目标的房前破窗而入,为什么要走步行梯的窗户呢?这就说明,他的目标,没有我们这一面的窗户。 “奶奶个熊!”我猛地坐了起来。 在我们这几个房间的对面,一共有三四个超级大包房,其中就有白薇的一间。而白薇那间顶级高华的包房,窗子都是酒店的正面,外人绝无胆量窃入,所以,如果是朝他们那边的人下手,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我们这边的步行梯潜入。 你妹的,该不会是奔着白薇去的吧。 不可能。 那小丫头片子目空一切,谁敢惹她啊,再说了,那大包房里,房间就有七八个,她的手下也有好几个,就算有事,也用不着我啊。 心里这么想着,可脚丫子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一蹬腿,还是站了起来。 出了外间,奴柘这厮没动静,看来早就睡着了。 我推开门,朝外望了望,楼道里亮着昏黄的灯,一个人影也没有。 也不知道刚才那人进没进来。 正当我窥测的时候,忽然感觉几十米外,白薇那个大包房的门口,好像有一道暗光闪了闪。凭我的直觉,这就是昏暗环境下,房门开关之后被灯光反射的光芒。 难道说,他们房间也有人和我一样,趴在门口窥望? 不对! 楼道里有风,这说明,有对流,刚才有人进去才对。 我皱了皱眉,二话不说,脚步放轻,一路小跑了过去。 果不其然,电子识别的门虚掩着,露着一道缝隙。门缝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香气我只吸了一口,就感觉有些昏昏欲睡。 是迷香!? 我下意识掩住鼻息,推开门就走了进去。一进门,门口不远处,就躺着两个身穿西装的男子。 这两人我见过,他们就是白薇手下其中的两个。 我正惊诧着,左右各有一个黑影,从两侧不同的房间里,各自拖着一个人丢在了地板上。 “不是!” “我的也不是!” 紧随其后,正面也走出了一个黑影,肩膀上扛着一个人,朝着其他两人比划一个得手的手势,匆忙朝大门这边走来。 被他扛着的这人,身材苗条,大长腿,穿着睡袍…… 是白薇? 尼玛,看来这是赤裸裸的绑架啊。 我想都没想,从沙发后面一个饿虎扑食突然杀出,漆黑一片之下,对着那两个人的裆下就是两记爆踢,然后顺势一滚,到了那个扛人的家伙面前。 “谁!” 这家伙低声喝道。 “你爷爷!” 我朝着他反着光的嘴巴就是一记闷拳,我明显感觉拳包有些疼,就听见这家伙哀嚎一声:“我的门牙……” 第六十八章 装逼失败 说时迟,那时快,一拳下去之后,我上前就是一个扫堂腿,将此人干净利落地放倒,然后纵身虎扑,将他背上扛着的人在半空中接住。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黑影已经低吼着冲了上来。 宵小之辈! 我此刻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啥都不怕了,斜扛着刚刚夺过来的人,就像是背着刘禅一般,龙行虎步迎了上去。 “狗杂碎,我让你半夜潜入别人的房间!”我咒骂一声,迎着对面挥拳的人就是一记鞭腿。 我的腿法还算凑合,算不上势大力沉,但速度和力道实属上乘,这一脚下去,直接放倒了一个。 另外一个见状,忌惮我的脚法,随手从柜子上抄起了一个长颈花瓶,迎着我的脑袋就劈头砸来。 “龟儿子,我让你还敢抄家伙!”我疾行侧身,避过这当头一棒,然后将拳头攥的嘎巴巴直响,脚下一个小绊腿,挡住这人的脚步,同时愤然挥肘,对着其后脊就是一记暴击。 吭哧一声闷响,这人当场扑在了地上。 越打越过瘾,我此刻不单单觉得自己是赵子龙了,更像是温酒斩华雄的关二爷,啪啪两脚,朝着这两个放倒的家伙肚子上就是一人一脚,踢的他们在地板上滑行了好几米,和先前被我揍掉了门牙的家伙叠摞在了一起。 英雄救美,热血沸腾,这自古以来可都是最得意的戏码。 地上那个被我干掉了门牙的家伙还不服气,吭哧瘪肚要爬起来,我一脚踩在他的后腰上,信,扛着肩膀上的“刘禅”,怒喝一声:“还有谁?” 这一嗓子,喊的是千古英雄气,叫的是万载豪杰歌。 好像这环顾宇内,只有我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般。 “还有我!” 吧嗒! 就在我“脚踏敌首壮如虎,举杯问天啸如龙”的时候,灯亮了。 有个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脸无奈和愤怒的白薇盯着我从里面走了出来。 白薇? 我顿时傻了眼。 白薇在这? 那我扛着的是…… 我瞟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个老太太,好像有点印象,先前被白薇拉来的时候,她也在场…… 扛错了!我说刚才扛着的时候轻飘飘的,我心里还琢磨,这白薇虽然纤瘦,但也算是有料,至于这么轻吗?原来…… 当然,我根本就来不及尴尬,因为白薇的后面,还跟着一把枪。 刚才我这装逼装的有多神气,现在就有多傻眼。不是拳脚招呼吗?怎么……还有枪啊。 一个带着灰太狼面具的人紧随其后,冷冷道:“小东西,你挺能打啊。要不是你刚才冲进来,让我受了惊,我还真没发现,我要找的人就在我身后准备偷袭我呢……” 我…… 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白薇看我的眼神没有一点看待英雄的样子,倒像是恨不得给我两闷棍的样子呢。 “把我的人放开吧!” 灰太狼看了一眼地上的三个家伙。 这三个人,正趴在地上哼哼,带的面具也挺有特色,一个喜洋洋,一个沸羊羊,还有一个懒羊羊。 好家伙,羊村这是给灰太狼打工了吗? “好说,好说!”我苦笑一声道:“兄弟,你手里的家伙可要端稳了。” “放心,你要是听话,我就端的稳,可你要是敢耍小聪明,说不准还真就走火了。” “我最听话了!” 我尴尬一笑,将昏睡的老太太放在沙发上,缓缓抬起了脚,朝白薇无奈道:“对不住了,没想到坑了你。” 白薇气咻咻道:“凡是遇到你,一准倒霉。” “谁说的!”我意味深长道:“在南坪的林子里,咱们不也配合的挺好嘛!” “是吗?我怎么记得那次你抱着我滚下河沟子去,是赚了我便宜呢!”白薇翻着白眼道。 “大哥,这孙子够狠的,把我的门牙给打丢了四个,不能轻易饶了他!” 地上的三个人骂骂咧咧往起爬,白薇也走到了离我不足一丈远的地方。 我知道,只要让他们三个爬起来,那就没有我的好果子吃了,我们也就没了反击的可能。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突然朝白薇叫道:“喂,你来大姨妈了吧,裤子怎么红了……” 灰太狼下意识低头瞥了一眼!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白薇跑到我店里装聋子的时候,我诈她的话,白薇顿时会意,知道这是个机会,趁着身后人的分神,马上侧身朝后退了一步。 持枪人的手,一下子夹在了她的肩膀上。 “去死吧!” 白薇死死扼住这人的手,腰间用力,一个过肩摔,“灰太狼”被放倒在地。 我则狠狠又给了那要起身的三个家伙各自一拳两脚,重新踩在了脚下。然后一个跃步,将那灰太狼手中的枪给踢飞了出去。 “说,什么目的?谁让你来的?” 白薇扼住这人的喉咙冷声问道。 这灰太狼倒也有些手段,一低头,用下巴抵住白薇的手,靠着一股子蛮力,硬生生将体态轻盈的白薇给抛了起来。 “杂碎,还敢挣扎?” 我才不惯着他,一个助跑,旋身就是一脚,脚尖蹬胸,直接将他掀出去好几米。 原本以为这就算是胜券算在握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灰太狼被打急了,落地之后,伸手急救朝腰间一摸,又拔出一把枪来。 它竟然两把枪! “不能抓活的,就要死的!” “还看什么,走啊!”白薇一见不妙,一脚将沙发登翻过去,拉上我就朝门口而去。 啪! 此时身后枪响了,虽然那厮的枪上加装了消声器,可这子弹潜入铁门的声音还是刺耳之极。 “我擦,真敢开枪啊!” “你以为呢?笨蛋!”白薇拉着我,直接奔向楼梯间,一个箭步,上了窗户。 “喂,这是四楼啊!” “四楼怎么了?比枪子还恐怖?”这家伙说着,一纵身,跳了出去。像个金丝猴是的,直接抓住了对面的柳树枝,悠悠荡荡就下去了。 “走啊!”她还在下面朝我喝道。 我心道,猴子荡秋千我见过,可你见过大笨象荡秋千的吗? 可没办法,灰太狼已经追出来了!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窜了出去。 为了保险,我还多抓了几根柳树条,可结果还是和我想的一样,滑翔到一半,咔嚓一声,不堪重负的柳树叉子直接被我薅了下来。离落地还有两三米高的距离,我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我算知道人类从猴子进化而来,为什么单单褪去了尾巴,绝对都是在树上当秋千暗的时候,摔断的。 我的妈呀,落地的一刹那,我感觉自己的尾巴骨好像粉碎性骨折了。 第六十九章 神雕侠侣 我们俩一口气跑出去两条街,才敢停了下来。 没办法,子弹不长眼睛,就算是天师,我也没法用咒诀将那子弹给定住啊。 回头望了望,绝对没有追兵,我这才气喘吁吁问道:“咱们跑了,你的人没事吧?” “放心吧,他们要的人是我,不会对其他人下手的。”白薇朝着另一侧,轻吐香兰,胸脯一起一伏,看样子,刚才也累够呛。 我嘀咕道:“没瞧出来,两腿小短腿,还挺能捯饬,两条街,竟然没掉队。” “我小短腿?”白薇顿时大怒,翻着白眼道:“笨蛋,用你那色眯眯的小眼睛好好看看,我的腿短?算上腰,都能到你脖子了。”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实不短,而且还挺白。 结果她还不高兴了,瞪眼道:“看什么看,还真看啊?早就知道,你心怀不轨。说到底,是个色胚子。” 上哪说理去啊,明明是她让我看的,现在又骂我是是色胚子。 “我……我是再想,你就穿了个睡袍,冷不冷!”我嘀咕道。 白薇瞥了我一眼道:“这就是你觊觎我大腿的理由?那是不是我也得多看你几眼?你看看你自己,就好像你穿裤子了是的。” 我这才发现,好家伙,刚才出门的时候,只披了一件外套,忘了穿裤子了。本以为没什么大事,谁知道这会跑大街上来了。更要命的是,我的大裤衩有点太拉风,大红色,上面画的是一只雕。当初买的时候,就想着吉利点,一展宏图,现在好,过路的但凡是个人,得有八个人看着我的裤衩子窃笑。 “幼稚!”白薇扫了一眼我的裤衩子,分明也想笑,但她还是撇了撇嘴以示不屑。 我看了一眼她的睡袍,其实也不比我强多少,是那种毛茸茸很卡通的鸭子服。 “你的不幼稚?多亏你不是鹰钩鼻子,要不还以为杨过的大雕上街了呢!” “你……”白薇狠狠指着我,犹豫再三哼声道:“那也比你这老鹰强。” 我心里其实想说,这也是缘分啊,组合在一起,不就是神雕侠侣嘛! “喂,你坏笑什么呢?”白薇突然瞪眼看着我。 “我……我没笑啊?” “你分明笑了,嘴角上扬了!”白薇瞪眼道:“你肯定是刚才心里生出了什么恶念。” 我无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此时白薇裹了裹自己的睡衣,似乎有些凉意。 我下意识脱口道:“要不找个住处?” 这话一出口,我顿时就有些后悔,这就好比别人说你馋,你这刚否定完,哈喇子却下来了…… 果然,白薇猛地转过身,瞪着眼看着我道:“好啊罗天,我就知道。” 瞧瞧,这叫什么事啊。 “我是怕你冷。再说了,大半夜的,咱们这神雕侠侣是的瞎溜达,不也太吸引眼球嘛!”我一摆手道:“算了,你要是当我有坏心眼,那就当我没说罢。” 又是一阵沉默,这丫头终于嘀咕道:“笨蛋,那你倒是赶紧找啊。啊嚏……” 真没办法,怎么说都是她有理。 我正色道:“这次可是你主动要求开房啊,千万别一会又说我赚你便宜。” 白薇顿时石化在了那,压低声音道:“喂,为什么话到你嘴里就那么猥琐,什么叫……叫我要求开房?” 我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有点不对劲,听上去略微暧昧。 不管了,好歹找了一个还算像样的宾馆,我径直走了进去。 宾馆的招待是个小伙,一瞧这后半夜了,来了两个人,一个穿着黄色鸭子服,一个穿着红雕大裤衩,顿时也忍不住笑了。 “别笑,赶紧,开房!”我摸了摸兜,还不错,多亏手机还在,否则,这后半夜真要流落大街了。 小伙抿着嘴忍着笑道:“身份证……” 我看了看白薇,白薇看了看我,两人傻了眼,逃跑出来的,谁带那玩意啊。 “兄弟,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我小声道。 小伙顿时露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一笑道:“成吧,看的出来,你们也挺急的,那就破例,给你们开个房吧,不过,天亮之后,你们得赶紧拿身份证补一下。” 我赶紧连连感谢。 拿过磁卡,就要上楼去。 白薇却站在原地,目光像是杀人的刀子一样看着我道:“一张卡?罗天,你行啊。这就是你刚才坏笑的原因吧?” 啊? 我摊手道:“这……这不是我的意思啊,是……是人家这店只有一间房了。” 白薇马上问那小伙道:“你们家只有一间房了?” “谁说的,多得是啊!”小伙脱口道。 我去! 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喂喂,兄弟,你有房为啥给我一张卡?” “大哥,你也没说你们要住两间房啊?再说了,你们都穿着这么……暗示明显了,老鹰和小雕多可爱啊,我要是在给你拿两张卡,岂不是我太没眼色了?” 我顿时一阵尴尬。 你一个服务员,哪这么多戏啊。 好不容易又拿来一张卡,赶紧上楼去。 各自回了房间,我靠在门上就在想,罗天啊罗天,你说是害臊什么?你一个爷们,就算是真有好色之心,那也是应该的。毕竟,又没真干什么出格的事。何况,你刚才也没邪念啊…… “白薇呀白薇,你把咱们爷们看轻了,我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吗?咱是自律的人,坐怀不乱,甭说你,就算是天女下凡我也……” 我正嘀咕着,房门突然一下子敲响了。 我吓了一跳。 打开门,这丫头正抱着膀直勾勾看着我。 “喂,姑奶奶,你……你这什么表情?你该不会是要是睡我房间吧。还是我又犯了啥错误?” “呵呵!我怎么隐约听见你叫我名字了呢?” “有……有吗?没有啊!” “自律的人,天女下凡你要如何?” 我的天,看来她刚才是完全听见我的话了……这什么破宾馆,房门都这么不隔音。 “放心,我虽不是天女下凡,但也不是母老虎啊,不吃人!”白薇哼了一声道:“能不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 “我就是打个比方,其实你比那天女下凡……”我自知自己最笨,干脆闭上了嘴。 当然,手机还是得递过去。 这丫头用我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发完马上就删掉了,丢给我道:“罗先生,晚安吧。祝你,有个好梦,最好是七仙女一块下凡,毕竟,梦里啥都有。” 说完,扬长而去。 其实,这姑娘转身的时候,我看见她笑了。 第七十章 西装革履 这一夜的生活,可是够丰富的。 睡下的时候,都三点多了,等我醒来一看时间,已经是晌午十二点了。 一共有三十六个未接电话,全是宋叹的。 一想到这小子昨晚上歌舞升平了一夜,我则是穿着红裤衩游街,我就心里不公平,干脆,连电话也懒得回了。 想到白薇就在隔壁,我还是先起床去看看她吧。 毕竟,她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有,想吃饭还得指望着我呢。 结果,一开门,门外竟然站着两个人。 男的手持一套西装,一双皮鞋,颔首示意。 女的则是微微一笑,上来就送上了一沓钱。 “罗先生,一共是一百二十八块零三毛,请您收好。” 我挠了挠头,皱眉道:“你们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男的正色道:“你就是罗天先生吧,是我家小姐让我们在这门外候着您的。” 你们小姐? “白薇?” “是的!”男的道:“我们小姐说了,昨晚上您比较疲惫,所以,起的会晚,让我们在这静心等候。” “白薇走了?”我皱了皱眉,心里还有点小失落。 “我们小姐已经离开三个小时了,我们也在门外等候三个小时了!这身西装,是我们小姐让我专门连夜给您订制的,请您换上吧。哦,我们小姐走的时候,让我代她传句话给您,今天风大,穿上衣服出门,否则小鹰也会冷的!” 说着,他还看了看我的红裤衩。 我一阵无语,看着女的手中的钱道:“那这是……” “我们小姐说了,一百二十块,是这宾馆的住宿费,她不能让您破费。” 我不屑道:“你们小姐可真大方。那这八块三是……” 女的咬着唇忍着笑道:“八块钱是……赔偿您的裤衩钱,三毛则是手机短信费。” “裤衩钱?”我有些懵。 那男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罗先生,您……没发现您的裤衩漏了个洞吗?” 我转了转眼珠,下示意摸了摸屁股,还真有个窟窿。 我的天啊,一定是昨晚上从柳树上掉下来的时候摔漏的。一想到,我穿着漏腚的裤衩子被路人足足关上了半个钟头,我顿时感觉自己可以石化当水泥用了…… 白薇啊白薇,合着你昨晚上就知道我露屁股了…… “嘻嘻,你们的白小姐还真是体贴,我谢谢她的八辈祖宗了!”我挤出一丝笑容,拿过钱,接过衣裳,赶紧关上了门。 蒙上被子,先让我尴尬三分钟。 我罗天何等英明,活了十八年,所有的脸都在昨晚上丢尽了。 唉! 虽然丢了脸,可还得活着。 况且,以我的生存经验看,脸皮这东西,不值什么钱,这不,还给我搞了一套西装呢? 我爬起来,赶紧洗漱。 当窗理秀发,对镜穿西装。 你还别说,人靠衣服马靠鞍,穿上这衣服,顿时就有了几分道貌岸然的感觉。 出了宾馆,我才给宋叹打过电话去。 “喂,老罗,狗日的去哪了?”宋叹叫骂道:“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耳朵塞驴毛了?” 我直接挂了电话。 谁给他的勇气,敢这么和我说话? 十几秒之后,这家伙主动打回来了,一接通就无奈道:“挂什么电话啊,我不是担心你出事嘛。再说了,我有要事。罗老大……” “准备好午餐,我去你房间吃!”我傲娇地挂了电话。 回到酒店,格外平静,就好像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没人知道一样。 路过白薇他们那个大包房的时候,我发现已经另住进去了别人,似乎没人发现那门上还他娘的有个弹孔呢。 宋叹已经在门口等我了,这小子一夜之间,消瘦不少。 果然老话说好,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这一宿刮掉他至少二斤大肠油。 “罗老板,你可以啊,一夜之间,会打扮了!”宋叹瞪着驴眼看着我的西装道:“不是我埋汰你,认识一年多,你也就今天这打扮还算靠谱。这西装哪做的,价格不菲吧,我敢打赌,那裁缝要不是一点点摸着你的腰身量尺寸,都做不出来……” “一般般吧,主要是人帅!”我摇摇头,低声问道:“你昨晚上就没听见点动静?” “什么动静?”宋叹嘀咕道:“不好意思,我那屋比较吵,你是知道的……” 也是,问他这话,等于白问。 屋里的桌上,已经放好了四菜一汤。 饿了一夜加上大半天了,我早就五谷庙咕咕直叫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抡筷子就吃。 “你昨晚上干嘛去了?这吃相好像拉了一晚上的磨,又犁了半亩的地是的。” “你管我呢?”我白了他一眼道:“说正事。给我打那么多电话是为啥?” 宋叹得意洋洋道:“最新消息,今晚上褚南天会参加一个内部会议。陆天翁也会出现,不过,他会在会议室外等候褚南天。这是个机会。” “这我早就知道了,乾阳酒店,顶层大会议室,今晚九点整。”我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的?”宋叹瞪大眼道:“这可是熊老通过重重关系,给我搞来的线索。” “随手一卦而已!”我淡淡道:“说说你的计划吧。” 宋叹挠挠头,指了指我道:“我的计划……就是你啊。有你在,我还用筹划?” 我去,这家伙当场差点让我噎死。 “你是把我当李云龙了?枪炮一响,全团跟我上?”我骂道:“咱们可就俩人,你指望我,我指望谁去?人家李云龙还有个意大利炮呢,你呢?炮都昨晚上放光了吧!” “那……那我想想辙?”宋叹摸了摸自己的大脑门摇头晃脑道:“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依我看……” “行了!”听着他之乎者也,我就知道他在和我装傻,一摆手道:“我早就有想法了。这件事,说到底,是白蔹和褚南天的矛盾,而我,只要干掉陆天翁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毕竟,要杀我的人是他。其他的我一律不管。所以,单挑陆天翁我一点都不怵,索性,直接干。” 宋叹咧嘴道:“我就知道罗老板神勇,嘿嘿。其实,我也没闲着,你不是关心那天师榜的事吗?我查出来了,你上榜是因为你杀了一个专门祸害人的深山蛤蟆精。有这事吗?” “祸害人的蛤蟆精?”我不屑道:“扯淡,那不就是个有点道行的老蛤蟆嘛。再说了,那也不是我杀的啊……” “你是不知道!”宋叹正色道:“那蛤蟆是天师榜上悬赏点名要杀的邪物。这厮和周围的一些神棍、巫婆有些关系,自称巫师,专门骗人过去给人算卦占卜。实际上,它是专挑些阳男,掳其阳气的……” 尼玛! 我猛地站了起来,骂道,奴柘,你这个骗子,我他妈非得弄死你。 第七十一章 鞭笞奴柘 见我暴跳如雷站起身,宋叹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咋啦?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些消息,都是我花钱买来的!” “和你没关系!”我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道:“吃你的,一会我那屋有什么动静,你就当没听见。” 说完,我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反锁了门窗。 “奴柘!”我将西裤上崭新的皮带抽了出来。 “妖爷,您回来了!”奴柘从柜子后面钻了出来,急切道:“这一晚上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又把我丢下不要了呢。” “怎么会呢?”我冷笑道:“你如此冰雪聪明,智慧过人,我哪舍得抛下你啊。” 奴柘见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讪讪道:“您……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举得有点瘆得慌?” “别紧张,问你几句话。”我冷声道:“在南坪县城,你说带我去见的那个老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它……他是个蛤蟆啊,您不是都见过了吗?” “我是见过了,我也知道它是个蛤蟆,我在问你,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那一带,充当的是个什么角色。”我盯着奴柘,缓缓扬起了腰带。 奴柘结巴道:“妖爷,它……它就是个有些道行的老蛤蟆,我们管他叫巫师……” 啪! 我他妈一腰带抽了下去,直接将这小东西从花盆了抽翻了出来。 我平生见了太多的谎言故事了,跟着阿爷这么多年,我自以为熟悉所有的撒谎计俩,万万没想到,狡猾如我,竟然还是被扯小畜生萌蒙在了鼓里。 奴柘总共也没有几片叶子,一腰带就抽去了它两片树叶。 “妖爷……” “闭嘴,我说过,和我说话,别带妖字,更何况,你也不配这么叫我!”我朝着这小东西又是一鞭子。 “对不起,妖……天师,它……他实际上是个妖棍,在那一带臭名昭著,专门给那些神汉、巫婆装神弄鬼的附庸……她贪恋男人阳气,借机从中或许一些阳精之气……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对不起?免了。这世界上,所有想要害我的人,都不该活着。” 此时此刻,往昔的所有过往都涌上了心头。 从我被阿爷骗走,到我冒死离开他,这些年的屈辱历历在目。我以为,我的心够冷了,难得情不自禁地为这个小东西生了怜悯一次,哪知道到头来,它竟然还是骗我。 我手里的腰带噼里啪啦连着抽了几下,这个小小的尚未化形的草妖被我打的在地上翻滚,仅有的几片叶子都要掉光了。 “我没想害你,真的……”奴柘被打的不清,声音都在发颤。 “还敢撒谎?那畜生是上了天师榜被悬赏猎杀的妖畜,你明明知道它是个祸害,带我去见他不就是为了充当它的帮凶,吞噬我阳气吗?” “我没有,真的没有。”奴柘呜咽道:“我当时就是觉得你冷峭凶戾,想着借你除了那祸害。那死蛤蟆为害一方,经常抢夺我辛苦修炼的露珠,还要挟我们替他迷惑过路人,所以我想着以恶制恶……” “呵呵,还在信口开河!”我回身拿来了自己的铜钱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奴柘颤声道:“我承认,什么老巫能算你的出身,那确实是我撒谎,可我真没想把你送给他当阳气源,更没想到要害你。我就想着,借你之手杀了他,可我哪知道,咱们赶到的时候,它已经被人杀了,而且,当那两个天师要捉住我的时候,你把我救下,还说我是你驯养之物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羞愧不该骗你,把你当工具,可那时候我就不敢在和你说真话了……” 我举起来的铜钱剑最终还是放了下去,一把拉开窗户,将奴柘拎了起来道:“滚蛋。你爱去哪就去哪,以后咱们再无瓜葛。我罗天不养黑心贼。” 说完,我就把它丢了出去。 关上窗子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又冷了不少。 出了门,宋叹果然一脸错愕地站在门口。 “最好是别问我刚才在干什么在和谁说话,我的心情不好。”我看了一眼宋叹道:“乾阳酒店的会员能搞到手吗?” 宋叹摇摇头道:“乾阳酒店根本就不对外开放,能进去的,都是他们圈子里的人,比咱们住的这酒店,会员制还要高级。这么说吧,就算你拿到会员,去了之后你这张生面孔也会被认出来。另外,褚南天本来就是乾阳酒店的股东之一,所以,不好潜入。” “看来,只能使用变脸术了!” “变脸?” “你不用管了!”我看着宋叹道:“把我的那份钱,给我准备好,今天晚上过后,你们一定会收到陆天翁死掉的消息。我就会再次离开云城,至于你,以后不要在和我联系。” 我承认,对宋叹说这话,带着几分刚才来自奴柘的愤怒。 可却也是我的实话。 我不太喜欢和人交际,就在于,我怕失望。 奴柘已经让我失望了一次,我不知道更加油腻的宋叹,会不会不久之后也让我失望。 那样的话,会让我更加痛苦。 索性,在找一个陌生的城市,继续离群索居吧。 宋叹没说话,他现在已经摸清了一点我的脾气,只是说了一句:“九点过后,我的车会一直在乾阳酒店后面的巷子口接应你。” “不用!”我正色道:“我既然要从正门进去,就一定会从正门走出来。如果你有心,倒是可以帮我一个忙,联系我那店面的房东,就告诉他,店我不租了,他可马上收回房子,转做它用了。” 宋叹点点头,没说话,一直跟着我出了酒店。 “你去哪?这就去乾阳吗?我送你过去?” “不必!”我自己走到马路对面,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悠悠然骑着车,到了乾阳酒店对面的小广场。 小广场上,都是大爷大妈,我循着了个下象棋的两个大爷身旁坐下,一边瞧着下棋,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对面酒店的门口。 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酒店,半天,进出也只有十几个人,一个个从穿戴到行车,都是非富即贵。等了好半天,才看见总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红色夹克的鬼火少年,跨上了一辆明绿色的机车,使劲轰了几下油门离开了酒店! 我起身,带上墨镜,径直上了路边的一个出租车,淡淡道:“跟上前面的摩托!” 第七十二章 騩火少年 之所以选择这个人,不单单是因为他和我年纪相仿,身材差不多,更重要的是,他的摩托车刚才就停在盲道上。 既然选择了目标,我总得找个借口。 不讲社会公德?干! 说实话,让出租车跟一辆摩托,有点难为人了。 好在,这红夹克少年还挺配合,一路往郊区的方向开,并没什么红灯。 “兄弟,您是这……寻仇啊,还是要使坏啊。”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笑嘻嘻地朝我问道。 我塞嘴里一块糖,淡淡道:“您说呢?” “看您和他年纪相仿,怕不是平时和他有矛盾吧?” “何以见得啊?” 司机淡淡道:“看您的穿着,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家。至于眼前这位,刚从乾阳酒店出来的,更不用说了,他那座驾,比我这出租车还贵呢。电视剧里演的多了,越是富人家的孩子,越是脾气大,那两个富人家的孩子在一起,就难免磕磕碰碰呗。依我看,小兄弟你可比他强多了,就这笔挺的西装,要不是家里有亿万身家都穿不出来味道。” 我还真没想到,白薇的一套西装,就把我拉升了几个阶层。 “您啊,还真看走眼了,我就是个小跟班。眼前这位,是我们家的少爷,他父亲,哦,也就是我们先生怕他儿子在外闯祸,让我盯着点而已。” “这样啊,我就说嘛,看你这和和气气的样,也不像是个有钱人。对了,你别使劲往后靠我的座椅啊,新买的坐垫,都被你靠出褶子了。”司机提高了嗓门。 我漠然一笑。 世道本就如此,没什么可介怀的。 就在跟到要出城的时候,前面的鬼火少年突然一个刹车,趁着减速的瞬间,一伸手,从一个女子的肩膀上,将一个皮包扯了去,然后狂加油门,逃之夭夭。至于那被抢的女人,因为拖拽的缘故,则狠狠摔在了地上。 司机义愤填膺,不过,看了一眼后视镜我冷淡的面孔,却只嘀咕道:“骑车的技术还真好。” 我看着车窗外趴在地上的女人,淡淡道:“看来,还真得管教了。” “呵呵,你也就是个马仔,你要有钱,你比他还嚣张呢。”司机嘀咕道:“你说他缺那包吗?肯定不缺啊。之所以要去抢,无非是觉得刺激。不怕你不爱听,就这样有钱人家的孩子,敢去我们村,我一年能打断十八条腿。” 我冷淡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一加油,冲上去,直接撞死他。” “嗨,你怎么说话呢?又不是抢的我,再说了,你还给你这种人的家里当狗腿子呢,也没见你脸红啊。爱坐就坐,不坐就滚……” 他这滚字还没说利索,我突然将嘴里的糖块吐了出去,啪的一声,后视镜碎了个稀巴烂。 “开车就开车,话多闪舌头。” 司机顿时脸如青灰,一声不吭了。 三分钟后,少年停在了郊区外,一个烂尾的大桥下。 那稍大的孩子一脸坏笑,朝着鬼火少年耳语了几句,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公厕,就带着一众孩子离开了。 鬼火少年朝着四周看了看,从夹克兜里摸出个东西,就大步流星进了去。 这一带,是改造区,从那公厕生锈的门和破碎的窗户看,应该是许久没人用了。 我带上墨镜,径直走到了公厕前,发现大门已经从里面关上了。 隐约的,能听见有人在嘤嘤的哭。 走到侧面,纵身攀上栏杆,顺着窗子往里一望,就看见红夹克正站在一个隔间前,满脸狞笑地说着什么。 看不见里面的人,但能看见中学生的校服在拼命闪躲。 “听哥哥的话,吃了它。对你我都好,嘿嘿。” “大哥,你放了我吧,我还是个学生。” 啪! 红夹克抬手就是一个嘴巴。 本来路上还想,借他身份,终究有些欠妥,下手轻点。可现在看,纯属多余。 轻松一纵身,无声落地。 我都站在他身后了,他还毫无反应,正恶狠狠地撕脱那小姑娘的衣裳。若非那小姑娘惊慌失措的目光忽然因为我的来到有些迟钝,他都不知道转过身来。 鬼火少年终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猛地转过了身,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竟然一点恐惧都没有。大概着是平时跋扈惯了吧。 “你是谁?” “你怎么进来的?” “你敢坏老子好事?” 我陡然抬腿突然朝起当胸就是一脚。 “咔嚓”一声,这厮飞了出去,撞在了另一个隔间上,人造大理石的隔板撞了粉碎,这小子脑袋一歪,当场昏了过去。 “没教养的东西,但凡少说一个,我都不会让你断三根肋骨。” 那小姑娘浑身发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好像个落水的猫。 “还不赶紧走?”我淡淡道。 小姑娘抿了抿嘴,慌忙点点头,朝我嗫嚅了一句谢谢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看着坐在坑里的鬼火少年,我有些遗憾,真不禁打,一脚就昏过去了,可惜我这心中的气还没撒出去。 原本还想着衣裳也换掉,可既然都说我这衣裳穿上就像是富家子弟,也就算了。况且,这还是白薇送给我的,丢在这,我还真有点不舍。 剩下的,就是换这张脸了。 我拍了拍这小子的脸,娘胎带来的胶原蛋白还没消化干净,他就已经当街抢劫,猥.亵少女了,若是旧时代,我肯定是要直接把他在粪坑里溺死的。 换脸术,说的容易,其实极难。用阿爷的话说,这不单单损阴德,更重要的是,疼痛难忍。 跟着阿爷那么久,其实我也只见他换过一次,那次还差点搭上我的命。 那也是我第一次忤逆阿爷,顺便,还发现了阿爷的一个秘密,为我日后逃走,创造了契机。 第七十三章 换脸邪术 那年冬天,阿爷接了老主顾一个活,修理掉那老主顾的一个合作伙伴。 说白了吧,就是想着把一个日进斗金的煤窑,从合作,变成自己的。 阿爷很轻松制造了一起所谓的矿难,将那合作伙伴弄死在了地下。但是,不知道是这老主顾上了年纪,还是上厕所时摔了个倒栽葱以至于脑子进屎了,他居然没给阿爷结尾款。 阿爷是个从不吃亏的家伙,三番两次上门去要。那老主顾非但不给,话里话外,还露出了卸磨杀驴的意思,让阿爷收敛点。 阿爷自觉被耍了,就起了报复之心。 他不单单要弄死这个老主顾,还要从这个黑心的煤老板身上大发一笔。 通过几天的跟踪,阿爷终于找到了机会,在这老主顾去地下车库的时候,把他敲晕了过去。 阿爷把人带到了一个储物间,让我背过身去,开始了他的变脸之术。其实那储物间有个小小的镜子,可能是阿爷当时太过于精神集中了,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我窥视了他变脸的全过程。 我见他用银针,在那老主顾的印堂、鱼腰、听宫、承泣、迎香、地仓、承浆七道脸部穴位上各采了一滴血,点在了自己相应的位置上。然后用黑布遮住了老主顾的肩膀和头顶,最后,拿起那老主顾的左手,刺破掌心,就用这血淋淋的手在自己的脸上不停的转动,口中默念着咒诀。 念咒的时候,阿爷好像痛苦万分,浑身的青筋都绷了起来,牙齿咬的嘎巴巴直响,豆大的汗珠哗啦啦往下落。 可三分钟之后,我惊愕地发现,被血污涂满脸部的阿爷,竟然真的变成了那老主顾的模样。 阿爷交代我哪都不要去,就在那储物间盯着,他的脸可以保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他不管回来没回来,都让我把那老主顾杀死。 我当然不敢杀人,可我更不敢拒绝,只能含糊地点了点头。 阿爷走后,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我真怕这老主顾突然爬起来。 事实上,我的想法完全多余。 因为在这两个时辰里,这老主顾就像是死了一样,根本一动不动。 而阿爷也顺利地进入了老主顾的家,身上塞满了钞票和金玉。 但阿爷干了一件让他埋下隐患的事,那就是,他临时起意,凭着老主顾的这张脸,睡了老主顾娇媚的小媳妇。 一来,睡这个女人让他超出了预定的时间,出来时,在电梯了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二来,他在人家床上留下了自己带着卷的毛发,血液、指甲和毛发对于修道者而言,这是致命的……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原貌的阿爷闯了回来。他抬手打了我一记耳光,骂我为什么不动手。当然,骂我的时候,他已经将提前准备好的绳套套在了老主顾的脖子上…… 处理完了老主顾,阿爷就带着我逃离了那个镇子。 不过,那老主顾的儿子也不是善茬,在监控里找到了阿爷的画面。然后,就在他那小妈的床上,找到了阿爷的痕迹。 那也是事后的第三天,阿爷正带着我在隔壁一家县城的宾馆里休息,他突然就像是中邪了是的,站了起来,拿脑袋玩命地往床上撞,当场头破血流。后来我才知道,那老主顾的儿子,从终南山请来了两个高人,人家隔空用两根毛就把阿爷给控制住了。 当时我吓坏了,眼看着阿爷血越流越多,他的身影也开始模糊,我竟然意外的发现,他的肩膀上出现了两道火苗……于此同时,身上也出现了一块有一块的青斑。 这斑我认识,那是尸斑,只有尸体才有的啊。 那火是什么?魂火吗?还是童男的我,看见了阿爷的魂火?可为什么只有两盏? 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了阿爷没有头顶火也就是没有胎光魂的秘密,他需要不断的补充阳气,否则,身上就会出现尸斑,溃烂。这也是为什么他每隔一段时间,都吃一只黑狗的秘密,他需要补充阳气。 我当时心里萌生了逃走的念头,但控制着身体的阿爷似乎也防备着我,他艰难地锁死了门,一边朝着墙撞头,一边恶狠狠地朝我招手。 我终究还是懦弱,战战兢兢地走过去,阿爷突然像是狼一样扑了上来,死死咬住了我的脖子。 剧痛传遍全身,我也是在昏过去的那一刻才明白,阿爷是在吸我的血。我当时感觉自己死定了,因为我倒下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都凉了…… 但事实上,我和阿爷都没死。 我醒来是三天之后,阿爷正难得一脸笑意地举着一碗参汤往我嘴里送。 他的伤口已经结了疤,我的脖子上,牙齿印还在。 我此时才明白,阿爷留着我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我当成了一座移动血库。 阿爷告诉我,他最终反杀了那两个天师,而我,居功甚伟。 为此,他还专门请我吃了一个星期的血肠、血糕、血豆腐,估计是想着给自己的血库补充点血源吧。 一炷香之后,我从公厕里走了出来。 看着摩托车后视镜里的自己,还真是一张欠扁的脸。 我不是阿爷,我当然没要这小子的命,但我踹断了他三根肋骨,另外,走的时候,烧了他全身上下的衣裳。两个时辰之后,他醒来,没电话,没摩托,他得光屁股上街去求救。 半个小时之后,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已经出现在了乾阳酒店的门外。 我特意把车停的离盲道远一些,毕竟,做“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社会小青年,需要从我做起。 我塞嘴里一块糖,大摇大摆进了酒店大门。 七八个身穿制服的安保毫不迟疑地给我鞠了一躬,那大波浪的大堂女经理一脸春意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含羞带臊又明目张胆地朝我面前一靠:“韩少爷,还是第一次见您穿西装,简直……简直帅呆了……” 我纨绔一笑,凑过脸去,将嘴里的糖直接抵进她的嘴唇,附耳道:“姐姐,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去我的房间吗?” 我当然是真不知道这小子的房间在哪。 可这经理却脸一红,自认为听出了我言语中的戏谑,咬了咬唇,将糖块含进嘴巴,低声道:“韩少,您……您是认真的吗?” 第七十四章 隔空交手 “你说呢?”我意味深长一笑。 这大堂经理的脸上顿时升起一丝春潮,含着糖,低声道:“那我……送你上去吧。” 看着转身扭动腰肢前面带路的女人,我不禁漠然一笑。 这种地方,就是大染缸。见惯了七彩染料的女人,怎么可能只有青白二色呢。她们巴不得有这种机会,傍上一个能让自己从此歌舞升平的人。像鬼火少年这种一张嘴都带着金钱味儿的人,当然只要稍稍抛个橄榄枝,就有大把的女人往上凑。 进了电梯,这经理故意甩了甩自己的长发。 虽然她站在了电梯的操作键旁,故意不回头看,但她紧绷的双腿,还有刻意凸显的s形身材都足以说明,她的心里已经开始想入非非、思绪泛滥了。 “姐姐,咱们去顶楼吧!”我站在她的身后,朝着她的耳畔轻轻道:“陪我去吹吹风,可能刚才送给你糖的时候,有点靠得太近了,我感觉自己现在醉的厉害……” “韩少……”女经理咬着唇,抿嘴一笑道:“别逗人家了,人家会当真的。再说了,这是电梯间……保安室都看着呢。” “是啊,确实不太真切,毕竟,有些酒,总得花费时间去品味。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唇有拉菲的味道吗?”我坏坏一笑道:“我记得顶楼有个大会议室,那应该没人吧……来点狂野的如何?” “韩少,您忘记了,今天整个顶层都被褚氏包下了啊,您父亲韩总也会列席他们的会议呢。除了他们的内部人,谁都不能上去呢。” 原来如此。 既然是褚南天集团的股东会议,韩家也列席,甭说,韩家和褚南天也是一丘之貉啊。 难怪这个韩少爷能在这乾阳酒店里横着走。 “烦死这些老东西了!”我故作纨绔地骂着,轻轻挽了挽她的腰道:“他们来了吗?” 这经理顿时全身一颤,紧张又有些兴奋地道:“来了……都在上面。韩……韩少爷,别……这就到您房间了。我比你大这么多,你想清楚了吗……” 此时电梯停在了十一层,也就是次顶层。 这经理逃也是的下了电梯,扭着腰肢走到了走廊左侧的一个豪华包房前。 房门开了,她垂着头,红着脸,两手揉搓着靠在了门口,像是一只等待打包带走的烧鸡。 “你回去吧!”我径直进屋就准备关门。 “啊?”她明显有些惊愕和失落,呆呆地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想清楚了吗?我想了想,确实没想清楚。况且,我这人喜欢喝茅台,不喜欢拉菲。” 说完,我就关上了门。 透过猫眼,我看见她楞在门口足足十多秒,最后使劲跺了跺脚,一脸懊恼地地离开了。 目送着女人离开,我旋身进屋,将内兜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开始做准备工作。 半个小时之后,我故意乘坐电梯,出现在了顶楼。 “韩少爷,对不起,里面正在开会,您暂时不能进去。” 果然,一出电梯,就迎面上来了几个安保。 “知道我是谁吗?”我跋扈地问道。 几个安保点头哈腰,赶紧道:“知道,知道……” “知道还拦我?”我嚣张道:“我爸爸就在里面,信不信,我马上就让他开除了你们?” “信,我们当然信。可是没办法,不让任何人进去的命令,就是令尊和褚总一起通知我们的。” “去你妈!” 我抬手啪啪啪啪,四个安保一人一把嘴巴,冷声道:“拿他们吓唬我是吧?” 被打的安保一点都不敢生气,仍旧点头哈腰道:“韩少,您就算是打死我们,你也进不去……这样吧,要不我们通知韩总,让他过来,您有什么事再交流?” 我顿时做出有些心虚害怕的样子,指着他们道:“行,算你们狠,拿我爸压我是吧?以后在和你们算账。” 我转身进了电梯,回了楼下。 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刚才我闹事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了那个坐在会议室外面正闭目养神的老东西。 回到房间,我将刚刚从一个保安身上拿到的毛发放在了提前准备好的布偶上。 “对不住了,安保大哥,借你身体用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再说这二楼的电梯口。 四个安保正低声窃笑地说着什么。 “这韩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爸。” “什么天不怕地不怕,说到底,还不是家里有钱嘛。” “就是,就他这样的,换成普通人家的孩子,被打死投胎都该三五次了。” “嘘,小点声,让人听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不是没别人嘛,哼,依我看,这小子早晚也得出事。” “啪!” 这最年轻的安保话没说完,那最年长的突然朝他就是一个嘴巴。 小安保被打蒙了,叫道:“老张,你疯了?你打我干什么。” 其他两人也在一旁道:“老张,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当面给人当狗腿子也就罢了,兄弟们闲聊而已,这也没别人,你还装起来没完了。” 哪料,这老张二话不说,朝着另外的两个人也是一人一个嘴巴。 三个人自然不服气,纷纷要理论,而老张则跟开了挂是的,对着三个人就是一通拳脚招呼。 年纪最大的他俨然是李小龙上了身,腿脚极其灵活,三下五除二,就把三个人放倒在地。 楼梯间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服务人员,可是,不管谁过来,老张就是一个动作,抽人家嘴巴。 一时间,楼梯间里哭爹喊妈,乱作一团。 混乱终于惊动了里面正在闭目养神的陆天翁,他迈着四方步,缓缓走了出来。 “你们是在找死吗?今天是什么日子没交代?还敢喧哗?” 结果,话音未落,老张忽然扑了上来,劈手就是一巴掌。 陆天翁下示意出手相搏,却发现,这老保安竟然力大无穷。抬眼看,发现其面无表情,双眼无神,显然这是被人控制了…… 陆天翁一个旋身,绕到了这保安的身后,朝起后颈就是一掌。这老张晃了晃,倒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陆天翁掸了掸手,以为没事了。谁料,身后突然一记闷棍砸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第七十五章 引诱攻杀 当第二记闷棍砸来的时候,陆天翁陡然回身,一把扼住了这最小安保的喉咙。他面露凶光,一脸杀气,只要手上微微一个用力,就能将他的喉咙捏碎。 可定睛一瞧,这人此刻也是双眼呆滞,已然是中邪了。 陆天翁此刻已经不再那么气定神闲,心中暗骂了一声“宵小计俩”,抬肘将此人也放倒在地。 这一次,他开始警觉起来,目光落在了其它两个安保的身上。 那两个安保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眼见着陆天翁凶狠地盯着自己,赶紧摇头,表示自己并没中邪。 可陆天翁双眼微眯,狡从眼生,他才不会相信任何人。 果然,审视中,其中一个保安惊恐的神色之下,嘴角不易察觉地露出了一丝诡笑。 “就是你!”陆天翁断喝一声,手作三清印,干脆地朝着人当胸就是一击。 嗖的一下,一个黄纸小人从这人的口袋中跳了出来。 “想走?” 陆天翁眼见布邪之物要逃,袖管一甩,一枚鸡蛋大的玄铁虎胆飞了出去,啪的一声闷响,地面被砸了个大坑。 可那黄纸小人却先一步溜进了步行梯,一眨眼不见了。 电梯间的这些人处在惊惧之中,根本没看见这黄纸小人,还以为老张和那小安保都是撒了癔症。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老夫面前使这些雕虫小技。” 陆天翁挨了一闷棍,心中愤愤不平。这种纸人术,乃是最低端的计俩,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他必须知道是谁在搞鬼,他得让对方为自己的一闷棍付出代价。 老头虽然一把年纪,但腿脚凌厉,闪身也跟进了步行梯。 而那黄纸小人竟然还没逃走,而是在悬梯下面哗啦哗啦地跳动着,像是赤裸裸的挑衅。 “小东西,找死!神威五岳,气贯乾坤。万丈火焰,电掣雷奔。”陆天翁此刻气火已经上头,不顾一切,对着那黄纸人就是一记手印。 呼! 一道紫色的法光射出,可和刚才一样,又是差了一点,黄纸人已经先一步,拐进了楼道里。 连续两击没能杀死一个黄纸人,这让向来自负的陆天翁有些气急败坏。 他气势汹汹进了次顶层的楼道。 尽管黄纸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但走廊流动的空气让他马上判断出了刚刚哪扇门开着。 他缓缓踱着步子,一步步走到了那扇豪华的套房门口,果然,这扇门虚掩着,并没关严,顺着门缝流出来的空气,还散发着一股香火的气息。 他才不管这房间的主人是谁,一脚下去,房门顿时大开。 就在门口的正对面,四个小木偶赫然摆放在桌子上,其中三个身上都压着一张符,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有三个保安中邪的原因。木偶前,放着一个碗,碗里的香火还冒着徐徐的烟雾。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有半截香烟,以及一张大白兔奶糖的糖纸。这说明,背后操作这一切的人,刚才还在这悠闲地享受着游戏带来的刺激感。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第四个小木偶的身上,赫然写着三个字——陆天翁。木偶的脑袋上,还被差了两根钢针…… 如此看来,这就是自己的仇人,专门针对自己了。 对方显然是要致自己于死地啊。 此时的陆天翁已经红了眼,不管是谁,他都要把这人挖出来。 “呼!” 门口一股风吹来。 “谁?”陆天翁下示意回过了头,就看见一个影子,在门口一闪而过。 急于手刃对手的他,丝毫没有犹豫,折身就追了过去。 和刚才一样,自己出门的时候,那人又进了楼梯间。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对方从黄纸人换成了大活人。 “有本事站住,和老夫来个了断!”陆天翁断喝一声。 但对方根本不予理睬,继续往前走的同时,还回手朝着自己打出了一把小刀。 从这出手的速度和力道看,对方绝对不是什么高手。 陆天翁避过小刀,冷哼一声,信步又追了上去。 连续下了两个折返梯,陆天翁来到了第十层。 这第十层楼道里黑乎乎的,一进来他才想起来,这层楼似乎是装修中,没有对外开放,电梯里这一层压根是不停的…… 就在他暗暗皱眉,心里有些戒备,不该冒然进来的时候,轰的一下,前面不远处亮起了一道光,好像一个人影站在那。 这人面白红唇,幽幽转过了身。 陆天翁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当这是个邪物,抬手就做三清指。 手诀做出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紧张了,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简易的纸扎。 可我,等得就是他的急躁和失误。 刷! 等候多时的我从侧面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出,手里的菜刀白光一闪,将老东西三根手指头齐刷刷削落在地。 “啊!” 陆天翁顿时惨叫一声。 但见其左手断手鲜血喷涌,右手拼命地扼住手腕,咬着牙关,满眼惊惧和愤恨地看着我。 “陆老先生,别来无恙啊。”我将菜刀扔在了地上,拿出纸擦了擦说上的血渍道:“上次交手,你给我背后一弩箭,下了尸骨降,我今天断你三根手指,应该还算是公平吧。” “罗天?你……你还活着?”陆天翁尽管疼的青筋绷起,但好强的他一边扼住手上穴位,一边故作冷静下来地朝我道:“尸骨降头都弄不死你,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对,你不单单是小瞧我了,你还高看你自己了。”我在黑暗中漠然道:“陆天翁,今天你得死。” “呵呵,就凭你?”陆天翁咧嘴一笑道:“你以为,你偷袭了我,你就能赢得了我?” 我不屑都:“错了。其实不偷袭你,我也能赢你。而我偷袭你,是因为你上次偷袭了我。在我罗天的三观中,别人算计我的,我必须算计回去。当然了,砍掉你的三根手指,确实在我的算计之中。” “好小子,我明白了。刚才这一系列,你搞得所有把戏,其实都是一环套着一环,用这些雕虫小技一点点激怒我,控制住我的情绪,然后把我毫无防备地引我到这没有人的楼层来。”陆天翁冷声道:“小小年纪,城府之深,老夫自愧不如啊。” “其实没那么复杂。”我冷淡道:“当我想杀你的时候,你在我眼中,就是一条鱼一块肉罢了。因为,你还没到让我千方百计算计的层次。” 第七十六章 你必须死 面对着我超乎寻常的自信,陆天翁那张寡淡的脸上也不禁有些惊恐。 老头本来就褶褶巴巴的面孔,现在攒成了花卷。 “罗天,年轻人自信是好事,可你未免太低估我了吧。” “不不!”我笑道:“我非但没低估你,我还高看了你一眼。其实在我的计划里,你是不会轻易上当,就这么追下来的,为此,我还特意在房间里留下了一点血迹,当做我的破绽,向你证明,我就是个小菜鸡,刚才被你的手印隔空重伤了。可事实上,你根本就没发现这个破绽,由此可见,你比我想象中差得多。” “你……你就这么自信,能干掉我?” “你说呢?”我看着地上的断手道:“当然,你唯一让我感到有些惊艳的是,我换了一张脸,你竟然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我。这可能也是你这个人不多的亮点之一吧。” “这并不难。”陆天翁哼声道:“因为我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数一数,该有谁朝我报仇了。在我最近的名单里,你应该是最急迫的那个。可惜,你中了我的尸骨降头,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假如我知道你还活着,我绝不会被你偷袭成功的。”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假如?”我不禁冷笑道:“所有的假如,都是无能的体现。在现实点吧,你我都是天师,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你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我不会轻易就范的!”陆天翁捂着自己的断手,下意识朝后看了看。 我摇摇头冷淡道:“甭看了。你一进来,这两侧的门我都已经锁上了。我能把你引到这里,就能保证,在我弄死你的时间里,你出不去,也不会有人进来。而且,以这个酒店的隔音效果,我在这就算是杀一百头猪,都不会有人听见。” “小东西,你还真是肯花费心机啊,看来,当初选择你,还是我错了。” “你当初选择我这个无门无派,在云城没有亲人和朋友的天师,说到底,不就是想着,等我替褚南天处理完了南坪的事后好灭口吗?” “是,可我哪知道,就是你这么个小东西,竟然是个棘手难缠的刺猬啊。不愧是百醴观的人,要手段有手段,要计俩有计俩。如果我早知道你是百醴观的,我不会用你的。” 我琢了皱眉,说实话,什么百醴观,我听都没听说过。 “对不起,我不是百醴观的人,我只是睚眦必报而已。” “你不是百醴观的人?那为什么你会百醴驭鬼诀?” 我脱口道:“那是我阿爷的术法。” “你阿爷?谁?” “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不妨告诉你,阿爷就是从小拐走我的人,也是我的师父,仇人,和追杀者。他的名字,他从没提起过,我只知道,他的主顾,都管他叫百善天师。” “百善……百善天师郁庭礼?”陆天翁原本失血的脸瞬间一变,犹如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 “你认识他?”我不禁有些愕然,没想到,和阿爷流浪十年之后,我竟然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了阿爷的名字。 “江湖天师,谁不知道郁庭礼啊。”陆天翁抖着还在流血的手抱拳道:“罗天,老夫这辈子从不知错字怎么写,今天……我给你认个错,咱们就罢手吧,别打了……以后,有你出现的地方,我退避三舍,如何?” 老东西虽然刚才已经开始出现了惊惧,可未免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 难道仅仅就是因为他知道我和百善天师的关系,就要主动认错,罢手言和吗? 阿爷还有这等名望? “呵呵,陆天翁,知道我为什么在你和褚南天之间选择杀你吗?” 陆天翁摇了摇头。 “因为,你们虽然是主宾关系,可真正要杀我的那个人是你。我这人,别的都可以不计较,但要是连杀我的人都能罢手言和,那我罗天就不是罗天了。” 陆天翁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恨和绝望,大声喝道:“到底是天师恶鬼郁庭礼养出来的东西,也是个嗜血的恶魔。罗天,老夫就不信,你还真能杀了我。” 老东西狂啸一声,突然朝我就是一点。 “阳明之精,神威藏人.收摄阴魅,遁隐人形,灵指符一道,三魂无存,敢有违逆,天兵上行。去!” 老东西这是要打我个措手不及,用闪袭之法占据先机呢! 我站在原地没动,毫发未损,冷峻一笑道:“陆天翁,你看看你的手指头。” 陆天翁见自己术法无效,满脸沮丧,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掐指诀最重要的左手三根指头被我已经砍掉了。 “刚才我出刀的时候,本可以直插你的后心,抹了你的咽喉,我有大把的机会直接干掉你。你以为我什么只砍掉你的三根手指却没直接要你的命?”我冷笑问道。 “你要和我对决?” “算是吧!”我淡淡道:“我既然要杀你,我就得给你反抗的机会,背后取人性命,不是我的做派。可是鉴于地方狭窄,如果咱们俩都用术法,那就不知道打到何年何月了。通过上次的交手,我知道你是一个善于咒诀的人,所以,砍掉你的手指,也是为了公平。这样一来,你我都不用术法和咒诀,就拳脚招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呵呵,呵呵,想我陆天翁聪明一世,给多少人指点过上不了台面的诡计,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东西算计到了骨子里。”陆天翁被气得苦笑一声道:“罗天,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凶戾,睚眦必报,未来,必有大亏。” “或许吧,我也知道,我这人过于冷漠,没人可渡,可我倒霉的那天,你看不见了!” “小魔头,接招吧!” 陆天翁突然抬起右手,虎口和拳包皆是老茧和死皮的拳头凶悍朝我抡来。从这只手就能看得出,老家伙别看一把年纪,平日里却一直都在苦练三九三伏。 我将自己的左手背在身后,也算是让出了一只手,然后神色平静的举起右臂跟对方接了一记对招,但随即勾住他的小臂就往下方一拉,将他手上的力道全都给卸了下去。我们两人之间初一交手,双方的路子就显现了出来,陆天翁别看年纪大,但招式刚烈凶猛,而我则取太极之长一绵柔化刚硬。 陆天翁见自己的第一拳就被卸了力,我还故意也背起了左手,似有嘲弄之意,顿时抿了抿嘴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手臂回缩手肘猛砸了一记虚晃,然后近身就是猛抽一腿,直奔我的面门。 好一招声东击西啊。 可惜,路数都被我看穿了。 第七十七章 事了拂衣 看着这个疯了一样的老东西,我嘴角不禁露出了鄙夷一笑。 高手过招,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刚才这一招,我就知道,拳脚上的功夫,他不是我的对手。 况且,拳怕少壮,棍怕老狼,以我的估计,就算再凶狠,二十招就是他的极限了。 所以,就让他打! 反正我摸清楚了他的路数,他进我便退,他退我便进,他声东击西,我就避实就虚。 总之,他越是攻的急,我就躲得快,他越打得凶,我就招架的柔。每一次,我都让他看似要伤到我的要害,但我又总是能恰好处地正好躲开了。给他希望,让他逞强,一个老帮菜,不管是论体力还是论耐心,都熬不过我。 果不其然,连续攻击了十几记拳脚之后,陆天翁愈发着急了。 气喘吁吁的他,急于在我身上赚到点便宜,也就开始疏于防备,专攻于杀招。 终于,辗转腾挪,在连环攻击之下,陆天翁把我逼到了墙角。 从他那眼神里,我看见了一丝得意。 那意思分明是在说,你小子这回还往那跑? 我冷淡一笑,粗略数了数,老头已经连打我十七八招了,也该轮到我出手了。 眼见着老头又是一记鞭腿抽来,我盯死了他的膝盖,突然以更快的速度回击了一脚。 这每个人的手肘和膝盖上,都有一根麻筋儿。 别看这小小麻筋儿,只要正位点中,那必是全身一酥。我这一脚下去,不偏不倚,要的就是这一个点位。 “啪!” 正中靶心的陆天翁登时倒吸一口冷气,左脚膝盖不由一颤,身体都开始发晃。 趁着老东西站立不稳之际,我陡然就是大力抽射,这次脚中当胸,其吭哧一声飞了出去,躺在了几米开外。一个大概着是装修用的木楞桌子,看起来怎么着也有四五公分后,直接被他砸了个稀巴烂。 既然出手了,我就没打算再给他机会。 老家伙一翻身,跳起来还要还击,我则一个助跑,朝起上身又是一脚。这一次,明显听见他肋骨嘎嘣一声,呲牙裂嘴靠在了墙上,嘴角渗出了血丝。 “知道你为什么打不过我吗?很简单,我算计到了你的算计。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最简单的拳脚也是,你的每一招都在我的注视中,你赢不了我。” “去尼玛的,小杂碎!”陆天翁舔了舔嘴角的血丝,突然抡起那碎裂的桌子腿朝我砸了过来。 “说好的拳脚,你动了棍子!你这是坏了规矩啊!” 我皱了皱眉,身体后倾,脚后跟翘起,身体下腰,一个铁板桥划了过去。这铁板桥讲究的是起落快、身形直,躲闪都在一瞬之间。 等陆天翁反应过来,准备第二棍落下的时候。 我已经在其身后转过了身,单手压住其肩膀,右脚连续三次快速的猛踢其脚踝、膝盖和腿根三处。 吃了剧痛的老家伙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我顺势将他手里的桌子腿拿了过来。 对着这老东西的脑袋、后脊就是一阵狂削。 七八棍下去,老家伙便像是落水狗一样,趴在地上,浑身是血,再无还手之力了。 “别打了!”陆天翁悲号一声。 我停下来,扔掉了手里的棍子。 “真的不能饶我一命?你是天师,是修道者,发发慈悲,以德报怨一次,罗天,小罗爷,放我一马吧!”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杀我的人我都放,你当我是圣母婊?陆天翁,像叶箫肃那样的人,你杀了不止一个吧。你必死无疑。” 陆天翁一脸颓唐,点了点头道:“也好,这也是我的报应。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拳脚,还有不错的道行,为什么在前两次,你都是落荒而逃?” “呵呵,不危及生命的时候,我犯得着铤而走险吗?只有当我知道,你是必杀我的时候,我才会反击,而且,不会给你活路。至于那天在褚南天的庄园,其实我一样不怕你,但我不想让她受到惊吓。” “那个穿夜行衣的小丫头?” 我点点头道:“行了,做了结吧!” 陆天翁面无血色,披头散发,悲凉道:“能不能让我自己解决? 我脚尖一点,将地上的菜刀磕了过去。 “死的尊严,我还是能给你的。” 我转过身去,让他自信了断。 当然和我预料的一样,我在转过身的一刹那,老东西忽然怒吼一声抡着菜刀从身后狂跳而起。 “前提是,你得珍惜给你尊严的机会!” 我冷哼一声,陡然一个转身,一个快速的旋腿在其扑上来的瞬间已经重重的踢了出去。 陆天翁惨叫一声,跌出去好几米,砰的一声,撞在了玻璃上。整个人连同半扇破碎的窗子,从十层楼上飞了出去。 一秒钟后,楼的下面就传来了一声闷响,接着,就有人撕心裂肺的哀嚎起来。 我顺着破碎的窗子朝下面冷冷看了一眼,老东西呈现出一个大字脑袋扎在草坪上,一动不动。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我回身打开了楼层门,顺着步行梯,回到了鬼火少年的房间,穿上自己的西装和皮鞋,转身进了电梯。 等我到楼下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站满了人,都惊恐地看着后花园。 穿过嘈杂的人群,我从前门而出,径直走到了车来车往的大街上。 我摸出一根烟,想了想,塞了回去,换成了一块大白兔奶糖,放进了嘴里。 人生苦涩够多的了,今天晚上,是个值得庆祝的夜晚,让自己甜一点。 大概着是时间差不多了,我的脸上开始发痒,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皮肤下面撕咬,我咬着牙关,打着哆嗦,往前走。 嘎吱,一辆车停在了我身旁。 我歪头看了看,宋叹朝我努了努嘴,示意我上车。 我看了看后视镜,那张貌若潘安的脸已经回来了。除了没有笑容,简直完美。 “臭美什么?上车吧,搭档期不是还没结束吗?我带你去个地方!”宋叹说道。 第七十八章 宋叹家事 我回头看了看,一群黑衣人从乾阳酒店门口冲了出来。 被护在最中央的,正是褚南天。 这厮望着一辆加速开走的轿跑正顿足叫骂,那群黑衣人纷纷上了自己的座驾,疯狂追了出去。 “上车吧,既然死了人,警察一会就来。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你有好处。”宋叹侧身过来,亲自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迟疑几秒,我最终还是上了车。 看着后视镜,我淡淡问道:“后面什么情况?” 我心道,刚才我办的干净利落,再加上这幅变化的面孔,万无一失,褚南天没有理由这么快就追上来啊。 “不是追你的,大概着是白总那边也动手做了什么手脚吧。”宋叹看着前方道:“你就甭管了。正如你说的,干掉陆天翁你的任务就结束了,其他的事,你不用理。” 我看了看窗外,汽车似乎是在朝郊区开,便问道:“你这是拉我去哪?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用接我,我今晚就离开云城吗?” “放心,你非要走,我绝不留你。”宋叹道:“但是在你走之前,我还是想和你聊聊。” 我侧脸看了看这极其市侩的大脑袋,径直道:“你要是劝我留下,还是乖乖闭嘴吧。” 宋叹没在开口,沉默地开着车,一路出了城,上了西山的盘山路,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汽车到了山顶。 来云城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站在山顶看着城市的灯火。 “带我来这干嘛?两个老爷们,也擦不出什么火花啊。要是你想找个冷清无人的地方算计我一把,你又打不过我。”我淡漠道:“这地方虽好,可不属于我,明天早上,我就已经出现在另外的地方了。” 宋叹这碎嘴的家伙,难得深沉一次,一言不发,突然指了指远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了在了城北的边缘上,好像有一个彩灯闪烁的地方…… “那是一个三进的四合院子,以前是我家。”宋叹喃喃道。 云城的四合院虽然不比京城,但据我所知,现在还住在四合院的云城人,那也都是有钱人。 “如此说来,你们家以前是大户啊。” “八十年代末,我爸就用上了大哥大。我妈送我去托儿所,开的是凌志400。” 凌志四百对于我这么个土鳖来说,我不知道价值。但大哥大我还是知道的,那年代能拿着大哥大的人,非富即贵。 “我爸最开始是个‘搬砖头’的,哦,你可能不太懂,不是建筑工地的搬砖头,而是他们玩古董的一个称呼。自己没钱,但有路子,拿别人的东西去卖,赚个差价,这就是干搬砖头的。可能也是因为我爸运气好,也是因为他这人心善,碰上一个鳏居的老头昏倒在了街头,被他送去了医院,又伺候了半个月,那老头一命呜呼了。不过他临死,给了我爸一件东西。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我爸给拿去卖了,从此就拥有了自己的本金。一来二去,名声混开了,古玩行谁都知道大头宋这个人。” 我心道,看来是遗传,他爸人送外号大头宋,他现在也是个宋大头,这种情况,绝对不用亲子鉴定。 “我最牛逼的时候,我那婴儿房的那屋子里,地上铺满了都是钱。那时候,大多数人没文物意识,随便去划拉一趟,那就是盆满钵满。后来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开始不玩瓷器和字画了,开始玩起了古玉。当然,依旧赚钱。我去幼儿院,我妈给小伙伴们的见面礼就是每个孩子一个小霸王游戏机。当时才上市……” “后来有一天我爸一脸紧张地用盒子带回来一件东西,进了书房就没出来。整整一天,不吃不喝。第二天早上,他让我家保姆把我送到了幼儿园,又打发那保姆到乡下给他买乌鸡去。反正,除了我爸妈,家里的佣人都打发出去了。大概着是傍晚的时候,从乡下回来的保姆直接接上我,带我回了家。结果,一开门,发现我爸像是保姆手中的乌鸡一样,被两脚拴着绳子,吊在了天花板上,早就咽气了。后来警察来了之后,在卧室的屋子里,找到了我妈。人也死了,没有伤口,他们说是被吓死的。” 保姆对我不错,他告诉警察,他是我妈的表妹,所以,就由她带着我打理了我父母的后事。等到把我爸妈都安置在墓地之后,她就开着我妈的凌志400把我送到了一千公里以外的关外去了。 “她把你卖了?”我皱了皱眉。 “不是卖,是处理掉。”宋叹苦笑道:“那老夫妇是她的一个远方亲戚,她给了那屠夫汉子两千块钱,让他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可那屠夫的媳妇是个好人,虽然收了钱,但没忍心活埋我,就把我偷偷养在了他们家的萝卜窖里。” “你多大?” “六岁!”宋叹道:“萝卜窖里住了一个星期之后,我就跑了。我用我偷偷藏下来的儿童手表,进口货,上了一个长途车的后备箱。还挺巧,那车的终点站就是云城。” “你去找那保姆了?” “找了。可惜,她死了。人家告诉我,她根本不会开车,那辆给了我妈无限荣光的凌志车被大卡车压扁了,那保姆被扒出来的时候,身体最厚的地方只有三厘米,像是一张压扁的茄子画。我回到老院子,院子已经住上了别人家,说是那保姆卖给他们的。我又去警察局,警察说,我爸妈死的现场,没有任何人陌生人出入的痕迹,所以,很可能是我爸精神失常。因为他们在医院里找到了我爸前几天去医院的问诊记录,他问大夫,自己能看见一个红衣小孩跟着他,是不是睡眠神经不好。可那大夫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诊断书上却写下了精神障碍的论断。” “于是就这样结案了?” “是。不但结案了,他们还给我找了个好去处,福利院。我那幼儿园的老师们,发动所有小朋友,给我捐了三块二毛钱当做家当,拿了我妈一台电视的班主任则给我买了一身一块七的涤纶背心裤衩……半年后,我从福利院里又跑了出来。”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我爸我妈最常去的那条古玩街扯着脖子喊,你们这些人,都抽过我爸买的华子,用过我妈买的香水,你们都认得我,说罢,谁能给我买个烧鸡吃,我……我就管你叫爸叫妈了。” 宋叹说到这,忽然看着我笑道:“你猜猜,有人理我吗?” 第七十九章 演苦情戏 我想了想,冷声道:“以我的经验看,没人会理你。原因嘛,倒也简单,你看哪个吃完六味地黄丸的爷们会把那乒乓球一样的塑料丸留下来当摆设了?谁留谁就等于告诉别人你肾亏啊。其实你还不如那塑料丸呢,毕竟,那玩意还能哄孩子,可你的价值几乎等于零。” 宋叹一笑,点点头道:“你猜对了一半。确实,我喊破了喉咙,喊的肚子咕咕叫,喊了整整一天,也没人给我一口水喝。后来天黑了,街上没人了,有个人走过来,把我扛回了家。我一上桌,三只鸡,一只烤的,一只烧的,一只白切的……这个人啊,就是老熊。” “老熊?” “对,就是我给你介绍的熊老的父亲,所有人都管他叫老熊。” “老熊是古玩街上著名的掮客,也是有名的赖皮,我记得他还曾经赖在我妈的车前,说我妈压倒了他的腿,连蒙带哄拿走了我们家五千块钱。” 我不禁一笑都:“仗义多是屠狗辈。这倒也合情理。” “那是我爸妈死后我第一次吃饱饭,我才知道,原来我最不喜欢吃的鸡屁股,真香。吃完了之后,我跪那就磕头,当当当,三响头,我管他叫爹。可老熊说了,他养不了我,再说了,按年级,也不是爹,而是爷爷。” “我又改口叫爷。但老熊还是说不能留我,因为留下我,就等于告诉别人,他欠我们家恩情。另外,古玩街所有人都说我爸妈是惹了不该惹的人,留我这个独苗,等于给自己找麻烦。” “这么说来,没收留你?” “我当时就起身和老熊说,你给我吃了鸡,你要是不留下我,我现在就出去嚷嚷,说你老熊给我吃鸡肉了,还让我叫爷爷。” 我忍不住一笑道:“你这不是泼皮嘛!” “可老熊喜欢啊,老熊一听我这么说,笑了。说你小子有点意思,这赖皮的德性,和我一模一样。那天我输的太多了,人家追着要剁我的手,我实在没办法,赖了你家五千块钱,你妈把钱甩我怀里,但没骂我。就冲这个,我得让你活。” “老熊最后把我送到了下乡他的老家,生活了三年,等我变了模样,就把我接回来了。那时候我也十岁了,不上学,跟着他在街上掮客,碰瓷,耍穷横。反正就是弄钱。再后来,老头岁数大了,眼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碰瓷碰到了火车道上,被火车撞成了零件。那时候我也成人了,开始正式做了掮客,拜了老熊的儿子的码头。” 难怪,我说为什么宋叹对那熊老毕恭毕敬。 “怎么样,我这经历和你是不是有的一拼?”宋叹看着我一笑道:“知道为什么你一进那胡同,我就爱厚着脸皮去你店里呆着吗?因为那些古里古气的东西,特别容易让我想起我印象越老越模糊的爸妈。” “如果你没刻意杜撰的话,你这故事,比我的有卖点。你这更像是都市爽文的开头,破产少年重回首富之巅。而我的,则是灵异文,孤苦少年,一念成魔。这年头,灵异文哪比得过都市爽文啊……” “罗老板,你当我在和你编故事?”宋叹正色道:“之所以,在你走前,我想和你说这些,就是告诉你,我觉得你是我一直想要找的搭档。当然,我承认,我这人爱财,而你,则是个很好的摇钱树。” “搭档?干什么?” “老行当啊,我做掮客,拉生意,你来解决问题。”宋叹一本正经道:“一动一静,一内一外,一文一武,云城,没人是咱们的对手。” 我不禁一笑道:“宋叹,你觉得我在乎这些?” “我当然知道你不在乎,如果没有对你这点的了解,我今天不会和你说这些。可你,就未必知道我这个爱财的家伙,到底还要做些什么。”宋叹道:“其实这么多年了,我唯一的信念那就是,替我爸妈报仇,和天师们接触多了,我就愈加确认,当年我爸我妈的死,一定藏着秘密。包括我玩了命的搞钱,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毕竟,在天师行当,没钱寸步难行啊。” “那我呢,和你合作,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出身,也想将你那阿爷彻底摆脱掉吗?”宋叹正色道:“这两件事,我都能搭上手。” 我皱了皱眉道:“阿爷的事,那天你在场,你虽然昏过去了,但应该是装的,所以你知道还情有可原。可你怎么知道我想查询自己的身份?宋叹,你该不会还在监视我吧。” 宋叹一笑,走到车旁,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东西,扔在了车前盖上。 “喏,我从住处捡的!” 我一愣,竟然是奴柘。 “王八蛋,奴柘,你又出卖我!”我看见这东西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你还真错怪他了。”宋叹道:“这鬼东西钻进了我的房间,吓了我一跳。他非逼着我去接你,还说被你赶出去的晚上,他看见有个人在你窗外晃悠,是个老头。那形象,我怎么想怎么像是你的阿爷。所以,我就让他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否则,绝对不管。” 奴柘讪讪道:“妖……妖爷,我以为你们是朋友,我哪知道你身世的事都没和他说过啊,所以……被他诈去了。你放心,你没事就好了,我知道我……我那事办的挺恶心的,让你有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所以,我……我不敢期望你能留下我,我这就走。” 看着这小东西那副可怜巴巴的样,我那该死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 罗天额罗天,心软是病,得治。 我背过身去,任由这小东西,从车上跳下,缓缓朝着林子里走去。 此时宋叹咂舌道:“就这么走了吗?今晚上预报可有暴雨。另外,你去的那个方向,前边可有个土地庙,你这小小的妖物,别被摄了去。” “行了!”我冷淡一摆手道:“你先留下吧,哪天风平浪静了再走不迟!” “妖爷万岁,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我这话音一落,这小东西就欢呼雀跃起来。 一旁的宋叹也笑道:“怎么样,小东西,我就说这招卖惨好用吧?” 我去你大爷的,又掉坑里了。 宋叹努了努嘴道:“车的后座上,有个箱子,里面就是你这次该拿的钱。你要是走,就开着这辆车,带上钱和小东西走吧。我不拦你。当然,你要是不走,有件事你或许感兴趣。” 第八十章 臭味相投 我走到车旁,打开后车门,果然,里面放着一个箱子。 颠了颠,分量着实不轻。 “不会不够数吧?”我回头问道。 “放心,哪怕是少一张,我天打五雷轰。”宋叹淡淡道。 “数量不少没用啊,得是真钱才行。”我皱眉道:“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一摞钱,上下各一张真钱,中间是白纸,或者鬼票子。你这家伙视财如命,这种事干得出来。” “呵呵,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吗?”宋叹苦笑道。 “没办法,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将后车门关上,不再搭理这一人一植物,径直上了车。 转动钥匙门,汽车发出一声声轰鸣。 车上坐了一会,我下了车,上了副驾驶,朝宋叹道:“还等什么?上车吧,我压根不会开车。” 宋叹那拧成包子的脸,顿时咧成了瓢,将奴柘递给我,赶紧上了车。 “我还真以为你要选择走呢!” 我看着窗外远处的霓虹道:“少来。你丫的肯定早就知道我不会开车,故意整这么一出。” 宋叹只是笑,没再说话,开车着就带着我下了山。 我忽然感觉上当了。 这家伙把车开出这么远,其实就是设计好的,故意给我演苦情戏的。搞不好,下来又得给他打工了。 这小子带着我回到城里,一头就扎进了城东的别墅区。 “来这干什么?”我骂道:“我虽然暂时不走了,可我没说要和你继续搭档啊。你该不会,连夜就给我找了差事,让我替你去卖命吧?” 我知道宋叹认识不少的有钱人,所以,下意识就以为,他又接了活。 可这家伙带着我,却把车停在了一辆没亮灯的别墅前。 他掏出钥匙,一路打开所有的门,将我引进大厅,打开了灯。 房子虽然很高档,但并不是那种金碧辉煌的奢华,很素雅,房间的布置也简洁不简单,更让我诧异的是,这大厅里的摆件不少还有点熟悉。 “这些东西是不是有点眼熟?”宋叹努努嘴指了指那些东西问道。 我点点头道:“确实,至少有七八件东西,和我店里的布置很像。唯一不同的是,我那是假的,这东西是真的。” 宋叹一笑,走到正面的壁橱里,伸手从里面一摸,拿出一件东西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瞧,顿时有些惊愕。 此钱正面为“五日午时”隶书四字,后面则是蝎子、蛇虺、蜈蚣、蟾蜍和壁虎五毒虫。这铜钱白铜面、背肉好,廓整,钱文深竣,当时正币无疑。 开元无毒钱?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找这么一枚铜钱,但见你每次收铜钱的时候都要问一句,所以,我琢磨着你肯定是喜欢此物。”宋叹道:“因此,我就寻了这么一枚。送你了。” 我皱了皱眉,看着宋叹道:“你小子够意思啊。” “嗨,只能算是补偿吧!”宋叹摇头道:“上次和陆天翁闲聊的时候,提过这事,以为最后能拿到,不想,先送他走了。我琢磨着,这事怪我了,怎么着,我也给你弄一枚。” “谢了!”我爱惜地将钱擦了擦。 五毒钱乃是古代花钱的一种,一般都是盛世王朝迎合端午佳节时所铸,将“五毒”图案铸于钱币之上,取其以毒攻毒、压而胜之的寓意。唐宋元明清各代都有,不过,传闻此钱最开始出现,就是唐开元年间。因此,这开元五毒钱也叫,五毒首钱,乃是镇邪利器。 当然,我寻此物,是另有用途。 我也不客气,将五毒钱收起来道:“说罢,无利不起早,给我这么一没钱,有什么事让我出手?我这人,虽然拿钱办事,但只有一样,不动我的人,我绝不要人的命,其他的,你尽管开条件。” 宋叹没说话,将刚才这一路所用的钥匙一并拍在了桌子上,朝我一推道:“送你了。” 我想都没想,转身就走。 “喂,你干嘛去啊?”宋叹赶紧拦着我道。 “别拦我,我必须得走。”我正色道:“看出来了,你这是要让我去揪阎王爷的胡子啊。” “这话怎么说啊?”宋叹一头雾水道。 我哼道:“去南坪一趟,二十万,我干的是人脸獾一族,到现在,圆光宗还在追杀我。这房子好歹也是这十倍的价格吧,除了去搂阎王爷一记耳光子,我实在想不出,你想让我干点啥。” 宋叹哭笑不得道:“老罗啊老罗,你这人就这样不好,把人想的都那么世俗。我送你房子送你五毒钱,就一定是要让你去玩命吗?” “否则呢,凭什么送我房子?” “就凭你留了下来啊!”宋叹道:“说实话,房子和五毒钱我在南坪回来之后,我就已经备下了,我想着怎么才能把你叫回来。巧了,我被他们绑了,你还真的回来了。钱刚才说过了,算是我补偿的陆天翁的那枚。而这房子没有任何目的,只是那天在老板娘家喝酒,我才知道,你从来就没有自己的家过。而你阿爷要杀你的那天晚上,我确实是装昏的,你们的对话我听了个大概,发现你的运气也挺差的,从小跟了那么个人渣,所以,我寻思着,让一个四处漂泊的人停下来的唯一办法,可能就是给他找个家吧。知道你这人喜静,所以,这周围三百米,都没别人家。知道你喜素,所以这房间的布置就是仿你店布置的。” “宋大头,你没病吧,我一不是你爹,二不是你儿子,怎么好像是非要受你恩惠是的?” “罗天,你有病吗?我一不是你爹,二不是你儿子,我被绑了之后,你怎么就从南坪回来了?” “这不一样!” “这怎么不一样?就这么简单,你救我命,我钱你用。” “卧槽!” “罗天,你知道我爱财,可你知道我为什么爱财不?因为我阔绰过,然后没落过,我知道,要想把握自己的命运,钱是极其必要的东西。所以,我爱财,但不在乎财,这玩意就像是流水一样,必须从我这过,但我没必要把它全都积攒下来。而你,缺的不就是归属感啊,缺的不就是家吗?前边那玩意,我买不来,这后边的家我能替你办啊!”宋叹道:“钱是王八蛋,花完再赚呗。” 我一笑,拿下钥匙道:“成,冲这话,我得先住下。” 宋叹从柜子里直接拿出一瓶白酒,一分两半,举杯道:“就不祝咱们珠联璧合了,祝咱们臭味相投吧。” 第八十一章 买挖机吗 喝完酒,宋叹就离开了。 他说他得前往白蔹那复命,这是所有掮客的工作。 站在二楼阳台上,目送着他离开,说实话,刚才的冲动褪去,我多少有些打退堂鼓。 我这人生性冷漠,从没和任何人有过深交,我怕不欢而散。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不知道阿爷花费多长时间能找到这。 说到底,我骨子里还是怕他,没有勇气和他做最后的了结。 可没办法,宋大头这家伙好像是抓住了我的弱点,今天已经两次靠着苦情戏拿捏我了…… 抽完一根烟,正当我准备回屋的时候,忽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 这味道不浓,就像是洋葱腐烂的时候,恰好被泼了一瓢退猪毛水的混合气息。 这么说,可能大多数人不明白,但是我们行里的人都清楚,其实这就是死人的味道。 人在咽气的那一刻开始,就会散发出这种味道。 有人说,这是内脏开始变质的味道,也有人说,这是死人肺液粘稠的气息,总之,只有见多了死人的人,才会对这气味如此敏感。 当这股气味达到极限的时候,尸臭就该来了。 这可是别墅区,大半夜的,怎么会有死人味儿? 我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这栋房子周围,最近的邻居也有二三百米远。 都是独门独栋独院。 这些房子中,其中有三家还亮着灯。 左边那家有个女人,正站在阳台上喝着酒。看样子,已经嘴了,手里的酒瓶直接砸在了自家的院子。右边的阳台上则是两个人,一个老头,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的人靠在椅子上,好像在看月亮。老头喃喃地说着什么……而前边的那家因为是背对着我的房子,所以看不见人,但房间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应该也没睡。 “喂,妖爷,闻见什么气味没有?”身后的奴柘忽然朝我问道。 我掐了烟,关上门,回了屋,淡淡道:“怎么,你也嗅到了?” “当然啊。”奴柘道:“我虽然是个草妖,可我的鼻子可灵敏呢。这人死了至少有七天了。” 我道:“不可能,这季节,七天都该有尸臭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尸臭,我不知道,但我打赌,从这死四人气判断,绝对有七天了。”奴柘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七天就七天吧!”我打了个哈气道:“我睡楼上,你睡楼下。下去吧。” “喂,妖爷,一个尸体存放了七天不去烧了,你不好奇吗?”奴柘嘀咕道。 “不好奇!”我淡漠道:“你要是想跟着我,最好以后也收起这不值钱的好奇心。凡事,多看,但你不用多想。” “我……我确实有那么一点小八卦。可……可你是天师啊,你身边不远处,就有死尸,你就不好奇?我不信。” 我正色道:“这世界这么大,人鬼妖灵精怪,无奇不有,好奇的过来吗?走在大街上的,备不住谁的屁股上有尾巴;朝你挥手微笑的,也备不住是个死尸。尸体谁没见过?不过是咽气的人而已。这么说吧,每个未能入土为安的人,可能都有他的苦衷。除非和我有关,否则,我半点兴趣没有。” 打发奴柘下了楼,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还不错,这一觉睡的极好。 这是我离开自己店面之后,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 凡事讲究缘分,看来,我和这房子的气场还算匹对。 醒了之后,还想着在床上赖一会。 可是大头却打来了电话,让我打开电视,看云城频道。 我本来不想动,可听着他那激动的样子,不好让他扫兴,所以还是下了楼放开了电视。 地方频道,每天就那么屁大点事,总是重播,所以打开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了屏幕上戴着手铐穿着黄马甲的褚南天。 “褚南天被抓了,目前就被指控两个罪名,杀人和偷税。”电话那头,宋大头兴奋道:“而且,褚南天一被抓,陆天翁的案子也就搁置了,没人会在意这个老狗的死。” 这么快? 说实话,还是有点超乎我的预料。 “听说是昨晚上于婉秋跑了,自己去警局撂的褚南天。”宋叹道:“有她出面作证,楚天南杀人的事肯定能坐死。妈的,这次算是彻底报了仇了。” 偷税的事,肯定是白蔹干的。 这种事,除了内部人爆料,多数都是商业对手所为。 至于于婉秋这个突破口,怎么想怎么像是小丫头片的手笔。当初我曾和她提过一嘴,于婉秋是突破口,看来她是记在心上了。 “老罗,白总有意今天晚上请咱们吃个饭……” 不等宋叹说完,我就断然道:“我不去。” “知道你不会去,所以,我替你拒绝了,我会和熊老两个人去。”宋叹道:“对了,熊老让我告诉你,小心点,南派天师有人给递话过来了,要找你报仇呢。” 尼玛! 又是找我报仇,八成还是那个莫千壑有关的人。 我都服了这群人了,一个个的,本事不大,说白了,都他妈是靠着八卦和三清吃饭的神汉,分哪门子南派北派啊。还搞什么天师榜,假模假样的自造江湖,简直是自欺欺人嘛。 宋叹刚挂了电话,又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先生,您好,请问你买挖掘机吗?”一个女声传来,嗲的发麻:“这里是江南挖掘机厂,我们的厂长跑路了……” “等一下?”我冷声道:“不对啊,你们的厂长没吃喝嫖赌,走的时候没带上小姨子?” 对面顿时噗嗤一声。 我哼声道:“你无聊不无聊?你这声音就算掐着嗓子,那边也带着一股子凶巴巴的味道。” 白薇清了清喉咙,沉默稍臾道:“我……我想请你吃个饭。当然,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那……那就算了吧!”我底气不足道。 “笨蛋!”这丫头气急败坏地吼道:“那就算了吧。对了,今天我就走了,以后咱们后会无期。” “等一下!”我深吸一口气,握拳咬牙,低声道:“要不……我请你吧。” 第八十二章 后会无期 洗漱一番,穿好西装,我便出了门。 奴柘问我干什么去,我说随便走走。它便说,不可能那么简单,因为你脸上挂着一幅姨母笑,属于那种典型的闷骚笑容。 有哪个宠物敢这么说主子的? 我绝不惯着它,当场扇他两个大鼻窦。 这家伙还厚着脸皮,让我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瓶白酒,最好是五十二度以上的…… 当然了,因为奴柘的话,我也有所收敛,出门的时候,故意照了照镜子。 那贱兮兮的嘴角,确实好像有点笑意。 罗天啊罗天,难道你内心里还真有点闷骚? 呸,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总算是嘴角收了起来。 出了别墅的大门,就听见咕咕两声难听的叫唤,一抬头,一旁的大柳树上,竟然蹲着四只夜猫子。 好家伙,都说夜猫子进宅,好事不来,大白天的一块来四个,岂不是我要厄运当头了? 当然,我不信这个。 堂堂天师,要是被几只夜猫子吓到,说出去肯定要被人笑话。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真的,有夜猫子频繁出没的地方,要么有死人,要么有将要死的人。所以,这四只大眼睛鸟足以说明,我昨晚上闻见的尸体气息是存在的…… 来到了电话约定的地点,白薇已经站在那了。 这丫头穿着一身牛仔装,背靠在柳树上,像个小孩子一样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不时还斜眼看看太阳,怎么看怎么有点像是中二少年。 “喂,你来的挺早啊!”一看见我,她那嘴巴就瞥了起来。 我:“早吗?” “你说呢?一个女孩子,才等你十五分钟,你就来了,太显得你不深沉了!” 我这才听出来,这是埋怨我迟到了。 “对不起,我走着过来的,两个街区呢……” 小丫头不在理我这茬,斜着眼看了看我的西装,喃喃道:“还行。” 我正以为夸我呢,谁知她又补充道:“我的眼光还行,果然,你穿上这衣服,像好人多了。” 我大老远过来,合着是让你损我的? “那什么,咱们吃饭去吧?” 白薇微微一笑道:“罗天,第一次请女孩子吃饭吧。” 我脸一红,尴尬地点点头。 白薇正色道:“听阿姨的话,以后请女孩子吃饭,咱能不能不来羊汤馆?还有,你觉得,吃饭就真的是吃饭吗?” 我心里嘀咕着,不就是吃饭吗?羊汤馆不好吗? 算了,下次还是不要请人吃饭了,太麻烦。 我挠挠头,看了看店门,问道:“那还吃吗?” “来都来了,吃吧!”白薇倒是先进去了。 说实话,这家店我常来,是我在云城吃过的最好吃的馆子了。 当然,店面确实有点小,招牌有点破,地面有点脏,人有点多,声音有点吵,汤水有点油……好吧,我承认了,我确实没吃过什么高档的东西。我也承认,没请过女孩子吃饭。 没一会,两大碗羊杂汤上来了。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我是辣椒、香菜一股脑怼进去,大口喝汤,大口吃肉…… 白薇坐在对面看着我的吃相,摇了摇头。 “你怎么跟在塔克拉玛干关了一年突然看见了香蕉的大猩猩是的!” 我此时也想通了,她马上就走了,估计以后我们我也不会见面了,索性,就由着性子来吧。装什么绅士啊…… “吃不吃?不吃你的那碗也归我!” 十分钟后,满头大汗的白薇一边往碗里倒辣椒粉,一边回头大声吆喝:“老帮娘,续汤,续汤啊!” 看着她脚蹬椅子,袖子挽起来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笑。 “笑什么?还不是被你的吃相吸引的。” 她白了我一眼,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 吃完喝完,一抹嘴,这丫头说了句:“喂,闻到一股尸油的味道没有?” 我含在嘴里的汤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咽了。 看着我一脸蒙圈的样子,这丫头淡淡道:“至于嘛,我又没说这味道来自汤里。再说了,猪油不就是猪尸体的油,你没吃过吗?” 好家伙,原本不恶心的东西,被她这么一说,愣是让我恶心了。 这丫头又斜眼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继续道:“尸油的味道,就在他们当中。” 我也下意识扫了一眼屋子,小小的店面,到处都是人,但是使劲抽鼻子的时候,那股子和羊膻泾渭分明的味道就被分离出来了。 味道的源头,在角落里,那是一个单桌,坐着一个正在小口喝汤的老头,旁边还有一个轮椅。 轮椅上的应该是她的妻子,但她深深靠在椅背上,头戴一定大大的粉色太阳帽,看不见脸。 “唉,你说人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白薇努努嘴。 我知道她是在说那老妇人,可我一点兴致没有。 “管她呢?” “你就一点不八卦?” “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看别人,看得过来吗?” 白薇撇撇嘴,突然道:“你说我穿这身黑色蕾丝好看,还是肉色蕾丝好看?” “嗯?”我不由自主抬起头把目光放了过去。 果然,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小丫头幸灾乐祸且带着鄙夷的笑意道:“我穿的牛仔啊,哪有什么蕾丝?每个人的人生不一样,所以,每个穿着蕾丝的姑娘也不一样对不对?切,说到底不是您不八卦,而是没勾起你的兴致罢了。” 我顿时老脸通红。 尴尬啊尴尬,罗天你也太怂了,竟然被这小儿科的把戏给耍了。 “其实我也不好奇,但我刚才见那大爷,朝他妻子笑了笑,还把一枚花生米用指头弹飞起来,用嘴巴接住,觉得挺温馨的,一脸得意。” “是吗?不过不提倡这么做,花生米直接进入嗓子,容易造成窒息……” “笨蛋!”白薇不等我说完,便愤愤道:“你这家伙是不是小时候被驴踢过脑袋。” 骂完我,她就出了馆子。 “好了,吃完饭了,我得走了。”白薇双手插兜,看着我一笑道:“有机会去姑苏玩的时候,可以……算了,估计你也不回去,去的时候,我也未必在。我在也未必有时间,我有时间,你也未必找我。” “你在绕口令吗?”我一头蒙。 “笨蛋!”她又白了我一眼。 跟她在一块带着,至少骂我几十个笨蛋了,她是自觉自己是个机灵鬼吗? “罗天,走之前,交代一下吧,我呢,其实就是从网上,看见了叶潇肃家里人的寻人启事,所以来云城碰碰运气。烧你店面,是因为发现你给褚南天做事。后来去了南坪,也是为了寻找叶潇肃。好在,我最终坐通了于婉秋的工作,她拿了好处,愿意给叶潇肃的死一个交代。最后,我也算是给了连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先前我说你这人人品道品都不行,这话我现在收回来。其实你这人吧,还凑合,就是有点冷,别和自己过不去。”白薇摆摆手道:“行了,我会怀念云城的羊汤的,至于咱们,后会无期啦!” 第八十三章 回忆过去 白薇就这么一蹦一跳的走了。 我则像是心头刚刚长出了一棵草,就被兔子张口嚼了。 没意思。 我百无聊赖地站在河边,感觉好像丢了点什么。 偏偏这河里凫着两个野鸭子,羽毛漂亮的那只嘎嘎嘎的叫个不停。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捡起一块砖头朝水里就扔了过去。 反正就是看它不顺眼。 砖头溅起了一道水花,两只鸭子扑棱着翅膀骂骂咧咧飞走了。 一旁几个看鸟的老头老太太顿时都看向了我,眼神里分明是在看待一个神经病人。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但又不想在老头老太太面前失了面子,便梗着脖子哼声道:“你们没看出来吗?那彩毛鸭子不怀好意,它不正经……” 说完,我便扬长而去。 当然,我走的很快,生怕几个老头揍我。 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几个小时,傍晚的时候,我才疲惫地回了别墅。当然,最终还是给奴柘买了一瓶闷倒驴。 之所以给它买酒,不是因为宠溺它,我就是单纯想把它灌晕过去,免得它多嘴。 进了屋,奴柘蹭的一下就从花盆里跳了出来。 “你回来了?” “真没出息!我都做好你今晚不回来的准备了!” “我还以为你得出去开房……” “妖爷,你该不会是自己不行吧,所以没自信吧。” 看着这家伙上蹿下跳的样子,我马上钦佩起自己来,这瓶酒买对了。 我把酒递给这家伙,我就回了屋子。 将西装脱下,挂好,塞进了柜子。 这衣服,估计以后不会在穿了。 躺在床上,突然响起了白薇最后的那几句话。 她说……有机会去姑苏玩的时候,可以……到底是可以什么? 她说估计我也不会去,去的时候,她也未必在。她就算在也未必有时间,她有时间,我也未必找她。 唉? 她的本来意思该不会是说,我去姑苏了要去找她吧。 我的天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 现在好了,人走了,连个电话都没有,我找个鸟去啊。 我顿时有些沮丧,将脑袋蒙在枕头下面,撅着屁股,像个鸵鸟一般。 可能,我还真的是情商比较低下,不是特别擅长处理男女关系。 其实关于骂我笨蛋的女人,白薇不是第一个。 那是我跟着阿爷最后的那段日子。 有一次,他带着我进了一趟京城,那也是我第一次到大城市。 原本他是想着像以往一样,找几个冤大头富人赚点外快,然后在退隐小城市逍遥快活,结果,那天在闹市上忽然看见了一个人,阿爷就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管那人叫师兄。 回到住处,阿爷变得异常凶暴,就因为我给他倒洗脚水晚了一会,他就把那臭烘烘的脚丫子踹在了我的脸上。 我没吭声,重新给他打了一盆。 其实从十二岁之后,我就一直筹划着怎么逃走。而那天被他踢了之后,我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阿爷对我的防备也与日俱增,不管干什么去,都必须带上我。 踹了我那天半夜,他忽然对我说,明天他要去办点事,让我在旅馆等他。 我满口答应,就想着他离开后我就逃走。 可等我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我意识到,是阿爷对我动了手脚。 我匆忙爬起来,在阿爷的包里偷了点钱,就准备走。 可好巧不巧,刚出大门,阿爷就回来了,而且,他还趁着夜色,扛进来一个人。 “你要干什么去?”阿爷冷冷地看着我。 我只能撒谎说,自己肚子饿得不行,一天没吃东西了,要吃点东西。 万幸的是,这次阿爷没打我,而是让我马上收拾东西,离开了京城。 一直坐上了出京的黑车,我才看清楚,阿爷扛回来的又是个女人。 但和过去那些半老徐娘不同,这次带回来的,是个姑娘,比我大一些,十八九岁的样子。 这姑娘一直沉睡不醒,看样子,已经中了阿爷的招。 回到了燕东我们最长住的那片林子,阿爷给那个姑娘闻了闻一块黑色的石头,那姑娘也就醒了过来。 和阿爷带回来的所有女人一样,她醒来就开始嚎啕大哭。 若是以往,阿爷劈手就是几个嘴巴。 但他这次,没有打这姑娘。而是冷冷地告诉她,把她捉来,是韩庭义欠他的。而且,他还要取她为妻,让她给自己生儿子。 后来我才知道,韩庭义就是阿爷白天见到的那个人,而这姑娘就是韩庭义的女儿。 她叫韩冰,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穿着和打扮,都很都市,不像我,土包子一个。 老规矩,当天晚上,阿爷让我住在棚子里,自己则带着这姑娘进了屋子。 韩冰被拖进去的时候,双手死死抓住门板,哭的已经没泪的眼睛祈求一般地瞧着我。 我只能装作没看见,因为这对于我来说,不是第一次,也可能不是最后一次,我解救不了任何人,这些年,莫名其妙就死在阿爷手中的人,我见得多了,我不想死…… 如果找死,我不用等到今天。 我能隐忍着,是因为我觉得我能逃走。 现在犯傻,那隐忍得到这些年,都将付诸东流。 不过,就在我望着草棚子屋顶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房间里的哭喊和叫骂声忽然停了下来。韩冰祈求着和阿爷说了几句什么,阿爷竟然就走了出来。 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韩冰和阿爷说了什么,反正,她是第一个能在阿爷手中没被脱掉衣服且成功摆脱魔掌的…… 当然,这只是第一夜。 阿爷并没想放过她。 他将韩冰捆在那个屋子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派我给她送几口吃的去。 “哥哥,你也是被他困住的对不对?我从你的眼神里,就能看见你不是坏人。” “帮帮我吧,放我走好吗?你只要去京城的一个铺子,通知一声就行,有人会给你无数的钱。” “哥哥,求求你了,我不想被这糟老头糟蹋。” “小哥哥,你也想逃对不对,我能看得出来,你的心里藏着逃走的欲望。” 我清楚,这样走根本走不掉,不但会害死她,也会害死我自己。 所以,我一声不吭。只是示意她多吃点。 可万万没想到,七八天后,韩冰钻进了我的被窝,这也成了我和阿爷彻底翻脸的导火索…… 第八十四章 绝境反击 那两天,阿爷的脸就一直很苍白。 我知道,这是缺少胎光的缘故。 就像是女人的大姨妈是的,每隔一段时间,阿爷就会出现这种状况。脸色苍白,青筋绷起,浑身上下出现死人才会有的斑点,他会变得异常暴躁,看着人的眼神如同猫科动物一般。 而这时候,他就需要吃黑狗了。 在我们住的地方,周围有十多个村子,但距离都在十里之内。 我曾精密地测算过,这个距离,我逃脱不掉。因为周围都是层层叠叠的山峦,进出只有一条公路,那时准时不准的班车,不足以百分百带我离开。走其他山路,都快不过阿爷的纸鹤。 因此,就算他下山去偷黑狗,我也跑不掉。 阿爷心里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偷狗的时候,是不会带我的,允许我自己留在山上。 那天他又要下山了。 他手里拎着斧子,朝我冷冷地指了指屋子道:“看住她,她要是跑了,我回来之后,不吃黑狗,吃你。” 我默然点点头。 阿爷走后,韩冰叫开始大喊大叫。 我一开始不想搭理她,可没一会,她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我只能推开门,看了她一眼。 只见她嘴角淌着血,耷拉着脑袋,像是昏过去了是的。 “喂,你没事吧?” 我喊了她一声,她便抬起了头,面带惊喜地朝我笑道:“原来你不是哑巴。” 我见她没事,就准备出去。 她马上道:“小哥哥,我知道,你也想逃,只是时机没到对不对?不如……我们合作吧。” 我自然不会相信一个姑娘。 扭头就要走。 可这时候她却大声道:“好吧,我不难为你了。我渴了,你能给我倒杯水吗?” 那个时候,我虽然浑身都是戒备之心,但我却没有提防这个十八九岁的姑娘。 原因很简单,她那时候太单薄了,楚楚可怜的像阿爷吃掉的那些狗子。 我默不作声,给她倒了杯水,可当我把水递到她嘴边的时候,她却突然猛地一低头,用自己的脑袋狠狠撞了我一下。 她的头上,有一根很长很长的簪子,一下子戳破了我的胳膊。 看着渗出血丝的伤口,我恼怒不已。 她却狡猾一笑道:“笨蛋,这是我对你懦弱的惩罚。” 当时我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把手里的水狠狠泼在了她的脸上,冷声道:“劝你还是耐心一点,他杀人比宰狗还顺手。” 说完,我便出去了。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稀里糊涂得就在自己的棚子里睡着了。 直到离开阿爷之后,我后来才明白,其实问题都在韩冰的拿根簪子上。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阿爷背着黑狗回来之后,进了屋子,发现韩冰不知道怎么解开了绳子,不见了,怒气腾腾找我的时候,就看见我赤身裸体地躺在自己的被窝里,韩冰头发蓬乱,大衣剥去了,身穿单薄的衣服熟睡在我的怀里。更他妈离谱的是,我的被子上,还有一片血污。 阿爷怒不可遏,丢下背上的黑狗,直接将我拎了起来。 虽然阿爷打过我很多次,可没有一次狠过那一天。 他把我吊在房梁上,先是抽断了自己腰带,然后打断了铁锹棒子,抡废了十多根荆条,最后拿起了斧子。 “罗天,我是谁?我是你阿爷,是你师父。她是谁,他是我要睡的女人,换言之,你得叫声阿奶,叫声师娘。你竟然睡了你的师娘。”阿爷举着斧子,一字一字地和我掰扯道:“更可恶的是,你夺走了她的麦齿之身,我是畜生,你连畜生都不如啊。本想留你在我身边做个伴儿,关键时候让我喝口血,现在看来,留不得了。今晚上,我就要吃了你的心肝!” 我一声不吭地看着他,那根黑色的青筋已经上了他的脖子,奔着天灵盖就去了。 我知道,他此刻杀不了我。 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像是衰老了十多岁一样,气喘吁吁,他必须进食自己的狗肉了。 果不其然,放完狠话之后,他便喘着粗气,先给了那黑狗一斧子。 他吮吸了一口黑狗血之后,就去迫不及待地哆哆嗦嗦烤狗宝去了。 整个过程,韩冰都被吊在对面的柱子上,她一声不吭地看着我,咬着唇,满脸的歉意。 而我,则明白,韩冰已经把我逼到了悬崖上,今晚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得不提前我的计划,准备逃走。 否则,阿爷会真的杀了我。 当然,逃走的前提是,我不能让阿爷的这口狗肉吃到嘴里,一旦进食了狗肉,他就会快速恢复体力,身上的青筋褪去,他那怀疑一切,提防一切的神经和脑回路又会回来。 我怔了怔捆的酥麻的手,咬着自己的舌根,让这种离大脑最近的疼痛感直冲头顶。你可以试一试,咬舌根这种疼,没有几个人能坚持住,他不单单在于疼,还以一种类似窒息的昏阙感。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当我备受苦痛煎熬乃至昏迷临界的时候,那两根藤蔓就会出来。 当我咬的自己忍受到了极限,舌头已经开始哗哗流血的时候,那种异样的而感觉果然来了。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那僵硬的手臂上,两根藤蔓簌簌地钻了出来,像是两根游弋的蛇。 悄无声息中,手上的绳结就这么轻易地被解开了。 我被藤蔓挂着,缓缓落地,掐了自己一把人中,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体。 而此刻的阿爷,正浑身发颤地将那烧的皴糊的狗宝使劲往嘴边送。 我捡起了阿爷打我打断的那半截铁锹,忍着身上火辣辣的剧痛一点点地凑了上去。 尽管此刻的阿爷已经人不人鬼不鬼,浑身发颤,身体僵硬,但这么多年的行走经验还是让他意识到了身后的危机。 他猛然转过了身。 瞬间,惊愕写满了脸上。 阿爷这个人绝少会露出这种惊惧的神色,但那天,达到了极限。 我想,他最开始惊愕的是我为什么无端能从他捆死的房梁上下来,接着,就是惊愕我身后那两根摇曳的藤蔓了…… “罗天,你……妖……” 我毫不犹豫,将铁锹拍了下去。 我太了解阿爷了,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否则我一定死的很难看。 铁锹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污之后,重重砍在了他的大腿上,咯嘣一声,这是我毕生之力劈砍的声音。他的腿断了…… 第八十五章 你是笨蛋 血溅在了我的脸上,阿爷的脸上则第一次写满了仓皇。 想着这么多年来我所遭受的苦痛,手里的半截铁锹雨点一般砸在了这个老杂毛的身上。 棍棍到肉,锹锹带血,阿爷狂吼着在地上翻滚着。 他口中叫着我的名字,一口一个哀求。 可和他朝夕相处的十年告诉我,绝对不能给他留活路,这就是个豺狼,但凡给他留一口气,那就是我的无能。 果不其然,嘴上喊着饶命的阿爷突然凑近了火堆,抡起一根还在燃烧的木头砸向了我。 我轻松一个格挡,将带火的木柴打飞了出去。 可阿爷趁着这个机会,突然纵身一跃,扑进了柴堆里,随手一抓,拉住了一根绳子。 “嗡!” 茅草屋的房檐下面,顿时飞来了四根锋利的标枪。 我咬着牙关,凌空一个大跳,躲过了枪锋,又来到了他的跟前。 阿爷吃惊不已,随即咧嘴苦笑一声道:“好小子,到底是跟了我这么久,防着我呢!” 其实每天网上,我都会在提早躺下,静卧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是我静思的时间,也是我防备阿爷的过度时间。一个小时之后,我才会入睡。因此,阿爷布下这个陷阱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好吧,我认了,一头老狼,用血的教训,养了一只小狼崽子!”阿爷阴森森一笑道:“让我自己解决吧。” 说着,他喘息着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来拿根钉棺钉。 “死在你的手里,我不遗憾,毕竟,你学的,都是我教的,那就相当于死在自己手里了。” 阿爷闭上眼,将钉棺钉,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小子,我先走一步了!” 阿爷大喝一声,万分悲壮,可手腕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一个飞铎。 我毫不迟疑,将铁锹竖了起来,钉棺钉啪的一声被铁锹打飞了出去。 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会自己死。 他这种人,就算你把刀插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自己咽气的。 “还真是了解我啊!”阿爷终于露出了绝望之色。 就在我高高扬起铁锹,准备一锹将阿爷送走的时候,那韩冰再一次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手上的绳索解开了。 “让我来!” 她一纵身,落了地,举着手里的簪子就朝阿爷的后脖颈偷袭而来。 这时候,看着她的动作,我才发现,其实她也是个练家子,至少,没少接触拳脚功夫。而且,她的身体异常柔韧,刚才翻身下来的那一刻,其实是她先靠着腹部力量,两脚勾住了房梁,然后用牙齿在三秒钟之内,解决掉了绳扣。 可她不了解阿爷,也不知道这是个凶悍到何地步的人。 果不其然,在她将发簪刺进阿爷脖子的那一刻,阿爷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反手一个掌印,砰的一下,三人之间升起一道黑雾。 而等我定神细看的时候,阿爷一个错身,已经抓住了韩冰的手腕。 好在韩冰还不算愚蠢,马上一个手递手,将簪子换到了左手,噗嗤一声,插在了阿爷的肩胛上。 但付出的代价则是,阿爷将她手腕一抓,掳到面前,就要锁喉。 被阿爷逮住,必是死路一条。 我无奈之下,只能将自己手里的铁锹飞插了过去。 受了惊的阿爷慌忙朝后一个仰身,躲避铁锹的同时,脚蹬其腹,一个旋转,将韩冰朝我砸了过来。 等我将韩冰接住的一刹那,阿爷已经双眼爆红,像个浴血的野猪一般朝我撞开了过来。 本来被暴打了那么久,我已经浑身虚脱,被韩冰和阿爷一前一后猛地撞击,直接把我掀翻在了地上。 “小杂.种,你算计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吧!”阿爷捡起那钉棺钉朝我脑门狠插。 但半空中,却被一根藤蔓缠住了手腕。另一道藤蔓则直奔他的脖子。 阿爷眼见能将我反杀而不得,干脆,避开那藤蔓张开嘴巴,就朝我脖子上咬了过来。为了杀我,他手脚并用,连牙齿都用上了。 寒冰却从身后已经站了起来,将一根冒着火苗的干柴轰然砸在了脑袋上。顿时,一股子燎猪毛的气息迎面扑来。 阿爷被烫的皮开肉绽,惨叫一声。 我趁机脚尖一个反勾,抵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踹了出去。 落地的阿爷已经没有一点人样,呲着呀,咧着嘴,全身是血,脸却白的瘆人,活脱脱的死人像。 他不顾一切,抓了一把黑狗碎肉塞进嘴里,嘎吱吱嚼着,然后念了一声行火咒,将一根燃烧的木柴丢了出去。 这木柴就像是点燃了空气是的,一下子周围的草木全都冒起了火光。 大火冲天,热浪灼空。 阿爷狠狠看了我一眼,一瘸一拐就外林子里跑。 “别追了,快跑吧!”韩冰大喊道。 她哪里知道我这些年所受非人的虐待? 我拎起一根枪矛就追了上去。 老东西连滚带爬,在面前狂奔,我则紧追不舍。他是瘸腿,我则是皮开肉绽,气力都到了极限,速度几乎相当。 追了大概有三四百米,我终于拉近了距离。 可前面也迎来了一个碎石堆积的烂石窖,阿爷看了看我,纵身跳进了大陡坡。我知道,他此去必定不死,万分不甘心,将手里的枪飞掷了过去。 噗嗤一声,长矛扎在了那条断腿上。 我跺脚怒叹,为什么不是那条好腿,只要断了他两条腿,他就算逃得了现在,也得死在山里……可惜…… “小杂.种,真狠啊,得我真传。放心,我会找你来的!”阿爷惨叫一声,顺着石砺的大陡坡滚了下去,一眨眼就消失在了碎石和灌木之中。 我知道,即便是这样,我们能逃走的可能性也不是百分百。和阿爷这样的人决战,你必须把最坏的结果想的再坏一倍。 我赶紧回到了还在着火的住处,冲进冒着黑烟的屋子,将阿爷珍藏的东西,还有剩下的那积蓄一扫而光,朝着山外的公路就走。 韩冰紧紧跟在我的后面,可对待这个姑娘,我除了怜悯,并没什么好印象,懒得理她。 “喂,谢谢你啊。” “对不起,我知道我利用了你,可我不这样,你不会反抗啊,你不反抗,我就得死你!” “你说句话啊,咱们多久能逃出去?” “我带上我,我在这人生地不熟,小哥哥……” “闭嘴吧!”我冷淡道:“出了山,到了镇子,咱们各奔东西。” “你还在生气?” “我已经道歉了,还有,我刚才不也救了你?” “你愿意跟我走吗?算是我的报答,我能让你以后什么都有!” “不愿意!”我斩钉截铁道:“我怕不知什么时候,又被麻翻了。” 韩冰突然站住,扯了扯自己漏洞的一衣裳,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大声道:“到了镇子,找个旅馆吧,免得你受了多大委屈是的!” “你有病吧,还想住下?他会杀了我们知道吗?” “笨蛋!”韩冰咬了咬唇,沉默稍臾,喃喃道:“既然你……不跟我走,我身上又什么都没有,只能补偿你。” 第八十六章 重大发现 我看着韩冰愣了好一会,才明白她说的“补偿”是什么意思。 “你踏马有病吧!”我冷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 这女人被我骂了之后,竟然还笑了。 白皙的面孔,颀长的脖子,大长腿,上下的波澜出类拔萃,可我就是对她没有一点邪念。 真的是一点都没有。 这不单单是身体上的抗拒,更是一种心理上的抗拒。 我可以体谅她想逃走的心情,但我没法原谅她那下作的手法。 “你叫什么?我叫韩冰,京城人。”韩冰跟着我,继续喋喋不休。 “你不想去大城市看看吗?” “你怕他继续追杀你,那就跟我走啊,我父亲足以保护你。” “跟着我,只要有我的,就有你的。” “你叫罗卜?” 我冷眼看了看她。 “我其实看见你肩膀上的刺青了,很酷,回去之后,我也在相同的地方纹上我的名字。为了感谢你,要不要把你的名字也纹上?” “对了,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人……还是妖?那藤蔓……” 我猛然转身,一把揪住她的衣领道:“把嘴闭上,你很吵。我再说一遍,他是一头狼,刚才若不是你,我就把他杀了,永远的解脱。可现在,他随时都能在追上来,懂了吗?” 韩冰被吓得脸上写满了慌张,但不一会,那眼神又变得很复杂。 “怕什么……一天之内,他都不会追来。” “罗卜,你发怒的时候,让人特别恐惧。” “但……又让人很有一种靠近的冲动。” “其实人和妖没有什么区别,我父亲是个天师,我什么都见过。” 我他妈无语了! 我一把掏出一把票子,塞进她的手里,大声道:“朝前走,还有三里地,就是公路。你是女的,这些钱,足以拦下任何一辆过路的车,他们能把你带到你任何想去的地方了。” 韩冰拿着钱,看着我道:“你当真不和我走?” 我摆摆手,转身朝另一侧的山里走。 “如果有一天,你混不下去了,可以来京城找我。”韩冰大声喊道。 我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最后,我听见她有气咻咻喊道:“笨蛋,昨天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发誓,那血是我杀了一只老鼠……” 就这样,我一头扎进了原始森林,而她,在我消失之后,也疯狂地冲向了公路。 从此再没见过。 后来我也曾仔仔细细回想过那天,我怎么就没有一点记忆了。大概着是逃亡一年之后,我才从一本淘来的古书上得知,她用的手法,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尸油。这种尸油,是从年老女人的身上提取的。 而且,需要的是活尸。 什么是活尸? 就是死而不葬,以药粉维持肌体不腐,状若活人。七天之后,这人的身上,就会出现一种油脂。取眉心方寸皮肤的油脂,贮存起来,用曼陀罗、乌头其中毒草熏制,以后随身携带,就可以当做一种麻醉人的武器了。 当然,除此之外,这种油脂还有一个功效,那就是能维持女人六七十岁而容颜不衰。 当时,这种尸油,就涂抹在她簪子上。 她说她父亲就是个天师,这点应该没有撒谎,能懂这种手法的,肯定不是俗人。至于她,当时也只有十八九岁,有这尸油应该和保持容颜没什么关系。 那簪子伤到了我的手臂,所以,我被她麻翻了。 而阿爷之所以先前还和我死战到底,后来却撒丫子逃命,也是被她的簪子扎伤之后他感觉到了自己中招。而韩冰之所以信誓旦旦说,一天之内,阿爷不会追来,这种自信就来自她的簪子。 躺在床上,想完了过去的往事,我点了一根烟,又上了阳台。 昨晚上空气里的那股子死人气儿又重了不少。 不远处的那棵大柳树上,莹莹地闪烁着不少的小绿光,咕咕的怪叫声一声连着一声。 看来,今晚上的夜猫子又增加了好几只。 我抖着烟灰,朝前边和左右两侧的房子看了看。 今晚前面的房子很安静,灯已经熄了。左边昨晚上古的那个喝醉的女人似乎刚刚回来,能听见她的笑声,似乎陪她回来的还有个男人,倒是右边那推着轮椅看月亮的人又准时出现在了阳台上。 那人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了句什么,又看了看轮椅上的人。 看不见表情,但从那肢体语言来看,他很是在乎轮椅上的人啊。 我突然下意识就想起了白天在羊汤馆碰见的老头。 同样的轮椅,同样古怪的人,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当时白薇还问我,轮椅上的人是活着,还是死了,现在看来已经有答案了。 “妖爷,妖爷?开门啊!”奴柘这厮忽然敲门来了。 我扔掉烟头,嫌弃地打开门。 果然,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这特码算是什么绿植? 人家的绿植,要么吸收甲醛,要么释放氧气,他倒好,吸收酒精,释放响亮的酒嗝。 我抽了抽鼻子,皱眉道:“你要是想在我面前耍酒疯,最好是先估计估计,自己能受得住几棍子。” 奴柘道:“我没喝多,我是两瓶的量,这才五成醉。” “行了,少废话,大半夜的,敲我门啥事?” 奴柘神经兮兮道:“妖爷,我有重大发现。” 这家伙说着,秃噜一声,两片叶子之间吐出来一个胖乎乎的蛾子。 “认识吗?” “鬼蛾嘛,哪来的?” “咱家屋里啊,不单屋里有,屋外也有,我刚才一口气,吞了七八只了,对我来说,老营养了,要不吐出来给你瞧瞧?” “呸呸呸,恶心东西,我看他干嘛?” “喂,妖爷,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这玩意不常见!” “我当然知道,只有人要死的时候,而且,还必须是尸乱的时候,才会出现。” “那你就不好奇吗?”奴柘道:“这说明,周围有人要死,而且,是有尸祸啊!” “这有什么好奇的?不要说世界,就这小小的云城,哪天不死几十人?至于怎么死,那都是造化。” “可这不一样啊,这是尸乱,你可是天师,你不管管吗?八卦正天地,长剑救苍生啊。” 我一把将这家伙踢出去,淡淡道:“我谁也救不了,自己活着还费劲呢!” 关上门,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气,翻了个身,我那能瞬间入睡的能力竟然失效了。 我脑子里一下子就出现了那老头指着月亮给轮椅上人看的情景,尸乱横死的,会是他吗? 第八十七章 管管闲事 躺在床上,我不禁心里有点埋怨奴柘。 要不是它到这多一句嘴,我也不至于失眠。 当然,也有点后悔。 如果不收留它,依旧是我一个人,那我也就和原来一样,不会为别人的事情烦恼。 这人啊,一旦有了交际,就变得麻烦。 正当我望着屋顶发呆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侧脸一瞧,是一条短信。 “喂,你说白天的那个老妇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一愣,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显然,这是白薇的口气啊。 她怎么有我电话号啊? 拿着手机,一时间,掌心还有点汗渍。 忽然想起来了,上次我们俩穿着睡衣去“开房”的时候,她用我手机发过一条短信。 想着这家伙大半夜的,前不着言后不着语的发了这么一句,她估计着和我一样,这会也没睡呢。 我不由一笑,回了一句:“就这,你还说自己不八卦?” 平生第一次等消息。 看着那破烂的手机屏幕,久久也没传来当啷一声。 就在我有点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手机亮了。 “你管得着嘛!有钱难买阿姨我乐意。好吧,我确实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八卦,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想,那老妇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看着这两行字,我都能想到到她那副跋扈的表情。 “求求我,我告诉你。” 这次消息回的很快,直接来了一句:“求你?想得美。我不问了就是的,拜拜吧您呐。” 一下子,还真没了动静。 我丢下手机,瞪眼看着屋顶,等了半天,想了想,算了。 告诉她算了。 但是拿起手机一想,这不成啊,咱大男人,怎么能让她隔空拿捏了? 一咬牙,闭上眼,使劲睡。 半个小时之后,就在我迷迷瞪瞪终于有了点睡意的时候,手机那叮铃一声,终于来了。 我蹭的一下,第二次坐了起来。 小样,果然是她。 “罗卜,算你狠,足足三十分钟啊。好吧,我受不了了,我求求你了,快告诉我吧。” 我忍不住抱住枕头一声大笑,白薇啊白薇,任你古怪刁钻,到底不还是朝我屈服了?忽然想起来,这是三更半夜啊,赶紧止住笑声…… 我马上回复道:“看在你如此诚恳的份上,就告诉你吧,那老妇人其实已经死了……” 停顿了几秒,这家伙立刻就回复道:“笨蛋,我不喜欢这个答案。还威胁我,你去死吧。” 嗨,什么人啊,怎么还骂起人了? 我回复说,这不是你要问我结果吗?结果就是,那尸气就是那老妇人身上的,根据我判断,死的时间至少七天开外了。 可这消息发出去,就像是石沉大海了,白薇再没回复。 这回轮到我辗转反侧了。 明明我告诉她答案了啊?怎么还急眼了? 什么叫不喜欢这答案?难道死人我还能给说活了? 不可理喻,尤其是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之极。 翻腾来,翻腾去,我忽然觉得,到最后,还是她把我拿捏了。估计她这会已经都睡着了…… 可我,却冒出一个冲动,我倒要过去看看,那老妇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整整一个小时啊,算你狠,我这就去看看她活着还是死了。”我给白薇回了消息之后,扔掉手机,穿上一身黑衣,带上鸭舌帽,便下了楼。 楼下的情况毫不意外,满屋酒气,奴柘早就歪倒在花盆里。 少了这个话唠问东问西,我还能省点口舌。 出了门,一大石头扔过去,先赶走这群多嘴的夜猫子。 免得一会我翻墙过去的时候,这些家伙咕咕乱叫。 阳台上的老头和轮椅都已经不见了,看来是夜深回屋了。 别墅的栅栏自然拦不住我,轻松一个踮脚就翻身而入。 到了楼下,抱着门廊的柱子,两窜一纵,就抓住了二楼阳台的边沿,然后依靠双手臂力,腾空翻身就上了阳台。 房间里亮着熹微的灯光,虽然拉着窗帘,但能隐约看见老头的身影。 “老太婆,今晚的月亮就没昨晚的亮,不过,今天晚上风更合适,就怕你嫌风大。” “你躺好,我呢,在给你做个按摩,把这药粉啊,还得涂上。他们说了,每天都得涂,别嫌麻烦。” “明天咱们去南湖转转,你最喜欢去那。回来咱们不去喝羊汤了,吃你爱吃的老巷包子去。” “你呀,再等我几天……再等我几天。” 老头说的声音低沉且淡,可说道后边的时候,声音已经发颤。 我透过窗缝朝里看了看,那轮椅上的老妇人,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尸斑。死,是肯定死了,而且,可能十天开外了。 老头拿出一个小盒子,开始往老太太的身上涂抹里面的膏脂,通过淡淡的气味,我判断应该是香脂油。这是一种专门用来防腐的东西,并非什么灵丹妙药,十四天已经就是极限了,所以,老太太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可逆的尸斑。随后的这几天了,尸臭会越来越明显。 好了,现在总算是确定了我的判断,我也算是解决掉了“心病”。 不管老人家出于什么原因,留着妻子的尸体而不安葬,那就都和我无关了。 正当我要翻身回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呼的一下,一股冷风拂过。 那窗户的缝隙里,好像有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我下意识朝里面望了一眼,就看见那影子像是一只怪异的猫一样,窜上了老头的后脊,一根手勾住老人家的脖子,另一手则按住了他的后心。 老头手中的盒子登时掉在了桌子上,表情痛苦地开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身体摇摇晃晃起来。 很显然,这是一个杀人害命的脏东西。 站在阳台上,我一时陷入到了矛盾之中。 按理说,我是天师,见到此景,应该出手斩杀这祸害。 可是……在这之前,我从没管过闲事。 除非人家找上门来,哪怕是三五块钱,百八十块,我也算是师出有名。 眼看着老人家单膝已经跪在了地上,生死已在一线之间,我一咬牙,下了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得管管闲事了。 第八十八章 代人上香 我推了推阳台的门,虚掩着,轻松便进了客厅。 一般人恐怕闻不见,但对于我来说,这房间里已经有很明显的尸臭气了。 骑在老头后脊上的影子警觉地将目光投向了我,但它丝毫没有松开老头的意思。 我佯做看不见它,径直朝老头面前走去,但到了跟前,我突然右手撑住老头的脖子,左手做三清指印朝其身后陡然一击。 指尖顿时闪烁一道白光,那影子身上兹啦一下,面部扭曲,呲着呀翻身躲出去了几步远。 我朝那影子微微一笑,努努嘴,示意它滚蛋,这里我罩了。 我虽然插手救下了这老头,但我本心上,并不想因为一个陌生人,而杀了一个游魂。 这人和鬼之间,生活空间本身就存在重叠。 人不容易,鬼自然也不容易。 所以,只要它识趣,我不会杀它。 瞥了那影子一眼,我切了切老头的手腕,还好,脉搏和温度尚在。 我将老头靠在椅子上,将指尖压在他的眉心,准备先驱走煞气,再把他叫醒。 可那影子蹲在远处,冷眼看着我,显然,并不想轻易罢手。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落魄者,听令速速归来。” 我正念着飨禳咒诀,这影子突然趁机一个闪身,绕到了我的身后,然后化作一阵风,朝我扑来。 只觉得脖颈一阵冰凉,身体莫名一虚。 无论是任何人,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回头。但凡回身,就得灭了一个魂火,身体弱的,当场就得昏过去。所以,当你感觉身后异样,体轻头昏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原地不动,抬左手,五指均收伏在掌心,指尖不可外露,呈寸拳状,朝后心外围猛地一击。这就是最简单,也最实用的五雷印了。 呼的一下,明显一道疠风杀出,那影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呜嗷一声尖叫,吓得连滚带爬到了阳台边上。 “滚。”我眯眼怒斥一声,手上做了一个五雷斩的动作。 这东西总算还有些眼色,呲了呲牙,翻身从窗子飘了出去。 几十秒之后,满脸乌青的老头缓缓睁开了眼。 “你是……”老头一看见我,顿时有些紧张,余光赶紧看了看轮椅上的女人。 “哦,邻居,新搬来的,刚才听见你这有点动静,喊了两声,没听你回应,就进来看了看。”我淡淡说着,像是根本没看见那老妇人异样的样子道:“您……没事了吧?” “哎,岁数大了,心脏不好。”老头迟疑几秒,又看了一眼老太太低声道:“你……都看见了?” 既然他自己主动问了,我便点了点头。 “孩子,别怕,她是我老婆,只是走了八天了而已……”老头有些慌张地安慰我道。 我淡淡道:“没事,我……胆子大。再说了,阿姨看着挺慈祥的。” 听我这么说,老头一笑道:“是啊,她活着的时候,就喜欢看你们这么大的孩子。” 见老头没事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 “那你老休息吧,我也回去了……”我站起身,看着地上的罐子,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大爷,这东西不管是谁给你的,出于什么目的。使用七天就是个临界点,过了七天,阿姨的身体就挺不住了,每隔一日,腐败的速度就加快一倍,到了十四天,就会出现巨人观。我觉得,一个人,体面的走也很重要,您说呢?” 老头点点头,苦笑一声。 我转过身,准备原路返回。 老头突然道:“孩子,等一等。” 我回过头,凝视着他。 老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老太太,拉着我走到阳台,像是老太太还活着,怕她听见一样。 “孩子,看您的神态和表情,您似乎也不是一般的人。既然你看见了,我就实话和你说吧。我老伴儿走了八天了,她的遗愿啊,就是想看看我们的儿子。可他……在国外呢,忙,回不来。原本是说,今天回来的,刚才那会告诉我,他回不来了,有大生意谈,他出钱买好墓地了,双人墓,呵呵,好孩子啊。我呢,也不想等了。我看你年纪比我儿子小了点,但体型和模样都差不多,要不……您就替我装一下,不用你做别的,给她上柱香。我想啊,让她走的安心点。至于我,时间也不多了,把她安顿好,我呀,也就安心了。拜托了。”说着,就朝我鞠躬。 说实话,这种事,有点煽情,实在不适合我。 我这人向来面瘫。 可来都来了,我怎么好拒绝一个朝我满是歉意笑容的老头呢。 “你等等,我去换身衣服!”我说完,跳窗而下,回到自己屋里,将白薇给我的那身西装穿上,登上皮鞋,随手在院子里摘了一株白百合别在胸上,挑了三柱我这最好的檀香,又原路返了回来。 老头尽管风轻云淡,似乎是看透了一切,可此刻看着我郑重的着装,还是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那孩子要是和你一般多好啊。” 他叹口气,引着我,推着老太太下了楼,客厅里挂着老太太的画像,供桌上摆放着瓜果。 既然答应了他,那就把礼节做全。 我直接跪下,连连九叩,然后将香火供上。老头虽然说,不用我做什么,但喊声妈还是应该的。反正我生来孤苦,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多喊两声也没什么。 “妈,我回来了!” “孩子妈,看,娃回来了,你也该走了。原本啊,我还想着多留你几天。可你最喜欢干净,我不想着到最后啊,你不体面的走……”老头哽咽着道:“孩子,你看……她知足了。” 我侧眼一瞧,老太太那原本半睁的眼睛,果然闭实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说不清楚。 老头亲自送我出门,告诉我,这香脂油是老太太病危时,一个陌生人给他的。说,抹上此物,老太太的尸身就不会腐烂,至少能保持十四天。但老头需要在七天之后,开始每天从老太太的眉心刮一层油脂。他们有人前来回收。可这才七天,老太太身上的尸斑就已经很严重了。老头后悔了,他怕老太太最后的样子太不体面,就打电话给那个号,中断了合作,哪怕是自己补偿些钱就好。可对方却很生气,挂电话的时候还说了句,不合作就送你也走。 说到这,老头笑了笑道:“他们还以为我怕他们呢。” 我心道,大爷啊大爷,你以为人家单纯的是吓唬你吗?刚才那影子,看来就不简单啊。 送我出了大门,末了,老头非要问一句我叫什么。 我很少告诉别人我的名字,但见老头都红了眼,也只能如实回答。 看着老头回去的背影,我突然感觉有点奇怪,我,罗天,什么时候变成了三讲四美小青年了,竟然还做起了好人好事。 挠挠头,摸了摸兜,发现烟没了。不远处我记得这个小店,似乎还亮着灯,就准备过去再买一盒。 可刚走几步,就感觉脖子一凉,一股风跟了上来。 第八十九章 就凭你们 “身禀五行正气,此心如鉴光明,不从龟鹤问年龄,万物有衰有盛。”我喃喃道:“人活不易,鬼存亦难,但行己路,莫找丧钟。” 和阿爷行走大山的那些年,我什么没见过? 我见过从坟地里爬出来浑身尸蹩的活人,也见过闹市里嘴角挂蛆却步行匆匆的死人。那些断头的、长舌的、身穿红衣的、脸色如猪胆的,我都见过。所以,我自然清楚,有东西就在我的身后跟着,而且,八成就是刚刚那个被我警告过的东西。 到了小卖店,买了一盒烟,借店主的火点着了,吐了一口烟圈,我才淡定地走出来。 月明星稀,微风轻抚,心情着实不错。 可当我刚一拐进自己别墅的街口,突然,一张红嘴爆牙鼻梁挂着眼珠的脸从树上倒垂下来,挂在了我的面前。 我皱了皱眉,将嘴里的烟雾喷在它的脸上,冷声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可爱?我已经警告过你两次了,如果你再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可就不客气了。” 谁料这家伙竟然不识好歹,见我没被他吓到,一张嘴,将从嘴角裂开,黑洞洞的大嘴巴朝我噗的一下就是一口煞气。 见过找死的,可还没见过这么执着找死的。 “我成全你!” 我冷喝一声,突然出手,扼住他的脖子,一把见他从树上拉了下来。 这厮猛地一挣,一边准备摆脱我的控制,一边回头又是一口煞气。 你还别说,要是换成普通人,就这两口臭的跟腐尸一样的煞气,就能把你喷晕过去。 可我出手的时候,早就闭合气息,防着它这一手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掸手就是一记五雷印,将其逼退,然后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旋身就是一记魁星踢斗。 脚踏七星步,神做天地雷。涌泉气如海,魂去再不归。 我这脚尖不偏不倚,正中其心窝,当场将它肩上的一道魂火踢灭。 “呜嗷!” 这狗东西总算是见识到了我的厉害,自知不敌,转身就走。 这时候,哪还由得他啊。 我向来是要么不出手,要么斩立决。 我给了他两次机会,可他不珍惜啊。 既然如此,留他作甚? 我脚下一个迷踪步,腾空追上,直接凌空就做出了无相劫手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顶上。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惨兮兮地哀嚎一声,兀的一下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地上只剩下了一抹灰尘,消散在了空气中。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要来,一路走好,不送!”我掸了掸手上的灰,一低头,发现西装之上,竟然粘了一抹尘土。 我咒骂一声,赶紧把灰尘掸了去。 “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了季的清香……”我刚擦好了西装,哼起了调子,就看见前面的路上,突然出来了五六个人。 这几个人站在月光下,就像是雕塑是的,中间的穿着素衣道袍,双手抱膀,微歪着头,一脸傲气。剩下的四五个也都是插着兜,举着棒球棍子,露着上半身的纹身,不知道的还以为山鸡浩南拿着西瓜刀杀来了…… 劫道就劫道,摆什么pose啊。 我狠狠将半截烟屁嘬了两口,信步走了过去、纯当没看见他们。 就在要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听见那素衣道人道:“道友,请留步。” “道友?叫我吗?”我诧异地问道。 “这还有别人吗?”这人幽幽地看着我道:“刚才那游魂,是不是你杀的?” 哦,我明白了,原来就这么个二吊子厉鬼,也是有主的啊。 甭说,这是主子找上门来了。 “对,是我干的。”我淡漠道:“他不懂礼貌,朝人做鬼脸,还随地吐痰,当街大小便。” “呵呵,你挺嚣张啊。” “怎么?法律上方不允许我嚣张吗?”我正色道:“有事没有?没有我可回去睡觉了。” “你坏了我们的好事,懂吗?” “什么好事?草菅人命是你们的好事?” “少废话,那老头失言毁约,我们就是给他点教训。”这道人道:“看出来了,你也是修行者,劝你一句,我们的事你少管。还有,你杀了我的驭鬼,你需要赔偿。” “赔偿?呵呵。赔偿你什么?”我冷笑道:“要不要我去野地里,给你再抓几个老鬼来?” “鬼我有的是,我要的是钱,既然这老头女人的眉心尸油我们收不到了,那你就赔我们一笔钱吧。不多,一百万。对于你这样一个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来说,一百万不多吧?”这道士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黑牙。 我笑道:“不多,小意思,几条命,一百万,值了。”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们?”这道士不禁一笑道:“我看你也蛮精神的,可是怎么竟说傻话啊?信吗,我能马上要你的命。” 我一笑,探身过去,幽幽道:“就凭你们?” 这道士陡然变了脸色,怒喝道:“给脸不要脸,我们的事你都敢管,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一挥手,那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家伙抡起棒球棍就杀了上来。 “玩真格的呀,看你们这一身的纹身,我就想起了昆.山龙哥!” 我神色平静的一个躲闪,避过第一根棒球棍,拉住他的手腕,突然抬膝,对着他的手肘就是一下子,嘎嘣一声,那是骨头的脆裂声。 这人疼的龇牙咧嘴嗷嗷直叫,可我根本不想放过他,抓住他的手,抡着棍子和那几个人招呼。 剩下的几个人疯了一样朝我猛砸,我就拉着这个人在其中周旋,像是在跳探戈一般。真是一棍子没白瞎,全都砸在了他们的这个同伙的身上。我打出去的棍子也没白瞎,削的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最惨的脑袋上直接起了八九个鸡蛋大的红包,嘴子、嘴巴都在淌血。 那道士顿时有些瞠目结舌,估计没想到我不单单能杀鬼,这拳脚上也能招呼一二。这才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五个彪形大汉就全都趴在了地上。 “喏,他们废了,就剩你了!”我颠着手里的棍子,一脚踹翻最后一个打手,直奔那道士。 “今天,我要是不打断你一条腿,算我输!” 第九十章 全身而退 这道士皱了皱眉,拱手道:“兄弟好身手,或许,咱们应该换个方式认识一下。我……刚才或许有些唐突了,出门在外,凡事讲理就好。” “说的真好,凡事讲理。”我冷峻道:“可刚才我听得真真切切,你准备要我的命。” “兄弟别计较,那不过是激愤之语。” “哈哈,激愤之语就不用计较,那我的激愤之棍呢?”我冷笑一声,提起了手里的棒球棍。 我这人,吃了太多的亏,受过太多的委屈,如今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我还能让你一个陌生的小道士压我一头? 你既然要我的命,我那断你一条腿,应该不算过分吧。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怕你吧!”这家伙眼见我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顿时怒道:“听说过京城义仁堂吗?” “义仁堂没听说过,同仁堂倒是听说过。”我冷声道:“听说他们治疗断腿断手的膏药不错,你出门前备下了吗?” 说完,我一个跨步,嗡的一声,将棒球棍砸了下去。 这小道原地一个后仰,双手如刀一般,在胸前嚓嚓两下,两张黄色的符箓应声飞出。 我这是物理攻击,他倒好,直接来了魔法攻击,这显然是在耍小聪明啊! 行进间,我暗自掐了一个半指驭火诀,啪啪朝外两个弹指,那两道杀气腾腾的符箓,顿时在半空中就化成了灰烬。 伎俩被识破之后,小道恼羞成怒,袖管里甩出一把短刀,扑上来开始反攻。 我森然一笑,靠着脚步灵巧的优势,身体倚住他左手的刀柄,一把抓住他的右肩,用力一拧,登时发出咔嚓一声,其肩关节已经脱臼,惨叫声顿时响起。 “啊,老子和你拼了!” 这家伙惨叫着,手持匕首,疯狂朝后猛刺,刀尖几次在我的小腹前划过。 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突然猛地一个劈腿,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吭哧一声将他踩在了脚下,手里的匕首也当啷一声飞了出去。 “说断你的腿,就断你的腿!”我抡起手里的棒球棍,愤怒一击,只见这道士的裤管登时破裂,白肉一番,鲜红的血液从肉里渗了出来,里面的骨头明显错位断裂了,小道的惨叫声更是响彻整个街道。 我将手里的棍子丢在地上,冷淡道:“原本我不想管,但既然出手了,那我就告诉你一句,这大爷我罩着来了,你和你那些脏了吧唧的东西,离他远点。” 这小道士都这幅田地了,还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 其他那几个人挣扎着起来,还要去捡那棍棒和我死战。 此时忽然听见轻咳一声,一个人从远处缓缓走来。 “还打呀?不够丢人是吧。你们和人家的本事,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断手断脚是好的,要是荒郊野岭,人家要你们的命,也不过是半根烟的功夫。” 我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人是个青年男子。 这人个子不矮,膀大腰圆,背着手,脸上带着一丝阴沉的笑意,虽然没看我,但我知道,他窥视我有一会了。 “小兄弟,好手段啊。”到了跟前,他扫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小道士,摇摇头道:“就是下手太狠了。戾气这么重,以后容易吃亏啊。” “那不是以后嘛!”我淡淡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谁敢惹我往死锤,至于明天的事,我用不着多想。” “有个性!”这人朝我抱拳道:“北派天师,京城义仁堂万雷。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不值一提!”我漠然道:“世界上人这么多,见人就抱拳,太累了。” 万雷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谁对谁错都罢了,你下手是不是有点狠了?” “狠吗?”我一笑道:“比纵鬼为祸取人性命如何?” 万雷皱了皱眉,看了看那小道士。 小道士顿时有些惧意,忙道:“师兄,是那老头自己毁约,咱们投入的药粉已经搭进去了,结果他非要明天就安葬了那老太,尸油可就取不到了……” “那也不能当着别人面纵鬼为祸啊。显然,这是你错了!”万雷阴沉着脸,抬脚踩在了这小道士的断腿之上。 小道士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忙道:“师兄,师兄,我错了……” “错哪了?” “错在……错在不该纵鬼为祸……” “不,你错在纵鬼为祸的时候,一没能快速灭口,二还被同行抓住了把柄。这次回京,你自己到闭关室去待三个月吧。” “是!”小道赶紧答应之后,这万雷才松开自己的脚。 我听出来了,根儿在这啊。上梁不正下梁歪,竟然后悔在没能及时灭口,还被我抓住了把柄。 “兄弟,我教育完师弟了。”万雷冷笑一声道:“下来是不是要谈一谈你的责任了?” 我咂了咂舌道:“我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个抓住把柄的同行吧。怎么着,想怎么处置我呢?剜去我这对看见了猫腻儿的招子?还是割去我的舌头,免得我坏了你们的名声?” “都不用。”万雷一笑道:“刚才所见,兄弟挺能打,我就是有点手痒,咱们对一拳?” 我下意识看了看他的拳头,跟个大锤似的,拳包虎口都是老茧,明显拳头是他的利器,这是要替他的手下找场子啊。 可对待这种人,拳头就是打碎了,也绝不能屈服。 “可以啊!”我幽幽道:“这一拳下去,是不是意味着,这老头的事就这么结了?” “没问题!”万雷道:“但有一样,对拳之后,谁要是眉心皱了一下,任由对方随便捅上三刀,如何?” 显然,人家是志在必得,手拿把攥啊,准备直接把我玩死。 “准备好了吗?我可出手了!” 嗨你个王八蛋,这厮竟然来了一出随手炸,说完话,不给我半点反应时间,突然右手呈握固拳,掌心好像捏了一束蓝光就朝我砸了下来。 我二话不说,屏气凝神,心中默念“泰山诀”,脚扎石敢当固心步,掌锋如雷迎了上去。 “砰!” 拳峰对撞,虎口挣裂,一股刺痛传来,这种感觉分明就像是自己的拳头抡在了大锤上。 同时,两个人的掌心各自释放出一道光,一蓝一黄,半个手臂都麻了…… 我和万雷不由自主地将拳头收回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后。 我看着万雷平静的脸,微微一笑道:“没有输赢,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赢了?我可以走了吧。” “兄弟愿不愿意到京城?”万雷突然大声道:“以你的身手,在京城大有作为啊。” “算了吧!”我不屑道:“孤游天地,日月同寝,风尘作伴,还有什么作为比这大?” 说完,我转身就走。 万雷在身后大声道:“既不愿投,那日后就少管义仁堂的事,我不担保你次次这么走运。” “天都不敢我,你有算个谁?”我大声道:“我不想管的,求我也没用,我要管的,阎王爷拦着也不成。” 第九十一章 飞来横财 在对手的注视下,我昂首挺胸,风轻云淡,恍若刚才不过随手掸走了几只苍蝇。 一代宗师,恐怕也不过如此。 但是,一拐进自己的胡同,我马上藏在墙的后面,咬紧牙关,倒吸了一口冷气。 控制着浑身发颤的身体,闭紧痛的抽搐的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疼,太疼了。 刚才装逼装的有多气吞山河,现在怂比就怂的有多痛苦猥琐。 我摊开手,发现,十个拳包,八个都砸烂了,两个虎口,都震出了血口子,所有的指缝都冒着血浆。 说实话,要不是我当时临时起意,在掌心写了一个“斗”子印,刚才这一击,万雷能把我的手打碎了。 这也让我长了一个教训,以后,该怂的时候,还得怂,绝对不能强行装大,一旦装过了头,小命都得搭上。 不过,我不知道的是,当我消失在了黑暗中之后,万雷也龇牙咧嘴的蹲在了地上,他摊开斗大的拳头,掌心已经汪起了血浆。如果没猜错,自己的无名指断掉了…… 回到家,浑身疲惫。 简单洗漱了一下,赶紧把伤口包扎上。借着这丝疲乏劲儿,倒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几点了,刚一睁眼,宋叹那张打卤馕的大脸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靠!”我不由地朝后坐了起来,骂道:“你神经病啊,怎么进来的?” “房子我送你的,想进来还不容易吗?”宋叹一摊手道:“叫门叫了半天,你也不开,我还以为你挂了呢,赶紧进来收尸。” 我睡的有这么沉吗? 看来昨晚上和义仁堂的一战,确实让我花费了不小的精力。 “泼出去的水,那就是鬼,以后别没事就在我面前念道这房子是你送我的。”我白了宋叹一眼道:“没听说过,大恩似仇,嘴上挂恩,如同念仇吗?给我个房子,就好像我欠你什么了是的。小心哪天我急眼了,房子一把火烧了。” “什么人啊,送你房子,倒像是我欠了你债是的。”宋叹努努嘴,看着我的拳头道:“这是?” “甭管,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想和你说的,自然就和你说了,其他的事,你甭问。”我皱了皱眉道:“对了,倒是有一件事问问你,京城义仁堂听过吗?好像是家卖假药的。” “义仁堂?卖假药的?”秃子瞪大眼道:“我说老罗,有机会你真的开开眼界了,义仁堂你都没听说过?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北派天师门户啊。这么说吧,如今天师榜上悬赏出来的棘手案子,一半都是义仁堂接下了。他们是风水、堪舆、探宝、除恶什么都做,前几年,最有名的海城大楼风水斗法事件,最后就是他们出手平息的,一招之下,就把东.洋的阳阳寮给战败了。知道当时的酬金是多少吗?三个亿。” 三个亿? “这钱还真不少,要是黄表纸,能在路口烧半天了。”我喃喃道:“那怪昨晚上那么嚣张霸气。” “昨晚上?昨晚上你到底干啥去了……” 大头正问着,忽然听见了门铃声。 透过监控朝外一瞧,天啊,竟然是警察。 “喂,你干什么了?”大头瞪眼看着我道:“昨晚上你该不会是嫖.娼没给钱吧!” “放屁!”我骂道:“我是缺钱的人吗?呸,我是那种人吗?” “那警察怎么上门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我心道,没这么倒霉吧,总不能是陆天翁的死,我留下什么痕迹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和秃子一起出屋打开了大门。 门外除了两个警察,还有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人。 “你好,您就是罗天?”警察表情严肃,上来就问道。 我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罗天,这是……” “隔壁的林老先生您认识吧?” “算是认识吧!”我越发糊涂,总不是老头睡一觉,糊涂了,把我当坏人给报案了吧。 “林老先生去世了!”那警察正色道:“有件事,需要当面通知你。” 我一下子懵了,老头虽然老态龙钟,可昨晚上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命绝之相啊,难道说,那义仁堂在我走后还是动了手,把老头杀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伙孙子可够狗的。 敢把老子的约定当成耳旁风?这事没完了。 “是这样,罗先生,我是林老先生的私人律师!”此时西装男开口道:“昨晚上林老先生突然给我打电话,要改立遗嘱,他要将自己的这套房子,以及这房子里所有的东西,一并都送他的义子,哦,也就是您——罗天。” 我惊愕万分,忙道:“您没搞错吧?” 毕竟,我和老头也只有匆匆数面之缘啊。一无亲属关系,二来没有深交,难道就因为昨晚上的那点事,他就把自己房子送给了我? 一旁的宋叹眼珠子瞪得更是跟驴蛋是的,咂舌道:“老天爷这是闭着眼撒红包,给谁钱全凭谁身上有没有那股子骚味啊。这怎么说的?我这房子怀孕了?我送你一套,它还一昼夜给他又生了一幢?” 我瞪了一眼秃子,注视着律师。 那律师道:“是的,错不了,老先生有书面遗嘱,还有视频遗嘱,均具有法律效益。唉,昨晚上他老人家突然改遗嘱,我还以为不过是一时兴起。哪知道他当时就已经是要寻死了……” “您是说,他老人家是……自杀?” 警察和律师都点了点头,继续道:“他自己设置的报警电话,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去了,身旁还有她的夫人,已经离开七八天了,看来,老先生这么做,是要和老太太一起去啊……” 我心中不禁有些难过。 老头到底是个性情中人。其实,昨晚上我也不是没看出来,老太太的死,其实已经被他的魂也带走了。可我没想到,他说走就走的这个干脆啊。如果知道是这样,我昨晚上在陪他一会也许就好了呢?还真应了那句诗词: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哎? 此时此刻,我突然知道白薇为什么短信里说,那不是她想听的答案了。 她之所以心心念念地问我,老太太的死活,是不是当时就艳羡这老头对那老太太的一往情深了,她想让他们好好的活着…… 啧啧,罗天啊罗天,你这个钢铁直男。 “罗先生,林老先生的遗嘱中,特别叮嘱了一点,那就是卧室里他有一个箱子,别人无权打开,只能亲手交给你。现在正好有警官在,这箱子就先转交给你。”我正胡思乱想着,这律师补充说道。 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我这么一个贪财之人,面对着这飞来横财,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第九十二章 拿人手短 尽管事发突然,一脸蒙圈,可我还是在律师和警察的陪同下,去了老头家一趟,先将那个箱子抬了回来。 说来惭愧,我也是此时此刻才知道,老头姓林。 匆匆数面,人已西去。 “罗先生,我姓秦,我的事务所就在云城大厦,关于林老先生遗产交割的事,还有些后续手续需要办,等我完成了,会再联系您。”这律师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一张名片,继续道:“当然,罗先生如果有其它问题,也可以随时找我。” 我点点头,收下名片,问道:“对了,林老先生和林太太的遗体……” “哦,按照老先生的遗憾,不举办告别仪式,已经送到殡仪馆去了。明天遗体火化之后,直接葬入墓园。”秦律师道。 我忙道:“听老先生的话,他似乎有个儿子,这房产……” 秦律师默然一笑,明白了我的意思,正色道:“罗先生不必多想,既然是老先生的遗愿,我们遵从就好了,况且,老先生另有其它财产,会妥善安排的。这些事,无需多虑。为什么老先生会把房产送给您,我相信,小林先生自己清楚。” 我只好点头,又问清了哪家殡仪馆,才送秦律师离开。 “老罗,还是你牛啊,在我这才住两晚上,别人就把你当干儿子了,送你大别墅。”宋叹摸着大脸蛋子连连咂舌道:“你和我说说,你怎么笼络的人心啊?我挺看好咱那前首富云仔的,我也去给他当邻居,不用两天,我住他旁边十年,只要他也死前把遗产给我就行。” “滚蛋!”我骂道:“你还有点同情心没有?人家老先生可刚刚过世,还是自杀。你怎么满眼都是钱呢!” “是,是,是我肤浅了!”宋叹眨了眨眼,咧嘴道:“那个什么,既然你这白得了一套别墅,要不……你把房子还给我?就当你又送给我一套?这样,咱们就能当邻居了,也显得彼此大方,兄弟情深。” 我瞟了大头一眼,道:“咋?你也要当干儿子?咱们年纪不符吧。” “嗨我说老罗,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要当我爹是吧!”宋叹瞪眼道:“我见你居无定所,送你房子,这是什么?这是人间至善,袍泽之义。你再看看你,怎么没有半点义气啊。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啊。” “没听说过,横财之后,必有横祸吗?人家林老先生有儿子,实话告诉你,这房子我没你打算要。你啊,要是真有义气,就把这箱子给我搬上楼去。我还真好奇,老先生为什么非送我一个箱子啊。” 宋叹喃喃道:“就你高风亮节行了吧?” 这小子虽然抱怨着,可还是和我一起,将箱子抬上了楼。 箱子就是那种常见的木头箱子,分量倒是不轻,上面挂着老式的大铁锁,没有钥匙,随手用扳手一撬,也就下来了。 掀开盖,一股子纸霉气,低头一瞧,竟然是一箱子的书籍。 都是那种线状的古书,纸张都是暗黄色,有些上面的字都看不清楚了。 不怕笑话,因为特殊的成长经历,我“小本文化”都没有,认识的字,全凭阿爷那些年身边各种各样的经文书籍。所以,一看见这一箱子书,我就头晕…… “看你文质彬彬的,老先生估计你是要考研,所以支持你呢!”宋叹调侃道。 我白了他一眼,拿起一本瞧了瞧,竟然还是个手抄本,书名《推背释文图》。 “推背?”宋叹挠挠头道:“这是介绍按摩的书吧,人趴那,双手顺着血液循环和经络分布的方向进行推拿按摩……” 我实在不忍再听,皱眉道:“你丫的说的那是推油吧。” 显然,这是千古奇书《推背图》的一个后人注释版本。至于其他的,我随意看了看,以我的眼力,这些书应该都是明清两代的古书原件。内容无外乎两种,一是玄学周易之术,二是岐黄悬壶之术。好几本书似乎没来得及翻过,而根据被翻阅的书上面的标注看,都是些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方法。我大胆猜测,在林老太太的最后日子了,林老先生曾经尝试着一切方法,延长太太的性命…… 这听起来很疯狂,其实一点都不疯狂,这从老先生后来保存老太太的尸体,以及每日带着尸体出去逛街、吃饭、游公园就能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太太充满了眷恋…… 只是可惜,延年益寿之法对于正宗的修道者都未必能一览天机,更何况,他只是个临时起意的平常人啊。 老先生大概着是从昨晚上我的言语中知道,我可能是个修行者,所以才点名要把这箱子送给我。 说实话,一开始看见是书我还皱眉头,现在看,这玩意可比那房子更让我动心了。 正如阿爷所言,我的术法都来自于他,所以,要想我不被他算计,乃至早晚有一天我们之间算总账,我就得兼修旁门,学点阿爷之外的路子,以备不时之需。老先生可谓是给我烧了一把旺火啊…… “对了,你还没说呢,这么一大早上找我做什么?”我将箱子盖上,朝大头问道。 宋叹咧嘴道:“见一个人,同时帮我看一个东西。” 我咂舌道:“我就知道,拿人手短,你让我住你的房子,肯定不是作陪本的买卖,你又接活了对不对?你小子还真把我当成摇钱树了?算了,今晚上我就搬出去,这房子还给你算了。” “我还把你当成黄世仁啊!”宋叹瞪我一眼道:“我虽然一身市侩气,可也不至于那么功利吧。” 说到这,宋叹面色凝滞,缓缓道:“这次是正事。关于我爸妈死的事……” 一听这话,我就没在说什么。 什么叫切身之痛?这点我最明白。 就像是我无法释怀的妖身一样,我能想象的到,这些年,他父母惨死的场景一定是常常入梦。 穿好衣服,我便和宋叹出了门。 当然,先去了一趟殡仪馆,无论如何,我得送老头一回。这和别墅无关,毕竟,我是他生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他能送我一箱子书,这说明,老先生对我上心了。世界上这么多人,没有几个会关注你的死活,千万别辜负那些对你上过心的人。 从殡仪馆出来,大头带着我就去了老城,进了一个没有招牌幌子的小酒馆。 他一进去,里面所有人的目光就投向了他,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头起身就要走。 可宋叹拍的一声拍了一下柜台喝道:“两瓶老烧,两个大骨头,另外,拿把刀来,我剔着吃……” 那老头脖子一缩,又坐了回去。 第九十三章 旧案推衍 宋叹这人,八面玲珑,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逢人便是笑脸,绝少像今天这样,一出场跟他妈东星乌鸦哥是的。 店里的人似乎也都认得他,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 店老板更是连连点头,大气都不敢哼一声。 接过老板递来的酒,宋叹带着我,径直坐到了刚才那个要走的老头的一桌。 啪啪啪啪! 宋叹一口气在桌子上码了四个酒杯,全都倒满,第一杯,哗啦,撒在了地上,喃喃道:“老爹,您先喝着。” 然后就是第二杯,又是哗啦一下,泼了一地,大声道:“我的亲娘啊,这是云城的老烧刀子,您也喝着。” 好家伙,这小子跑人家店里面祭祖来了。 可就是这样,店里没一个人敢吭声。 敬完了父母,他才给把一杯推给我,自己也拿起一杯使劲啜了一大口,瞟了瞟眼梢,盯着对面的人道:“丘大夫,要喝一杯吗?” 这邱大夫嘴角抽了抽,摇了摇头。 此时店老板将两个卤好的大棒骨也端了上来,还递给了宋叹一把小刀。 宋叹将一份骨头递给我,另一份骨头接过去,抱着就啃,那吃相简直赶上十年没见过肉星的要饭花子了。 吃着吃着,突然就把骨头朝桌上一摔,小刀噗嗤一声捅了进去,猪大骨竟然给插了一个窟窿。 这小店里本来就黑,此刻所有人的脸就更黑了。 宋叹舔了舔嘴角的油,斜眼看着对面的邱大夫。 我咂着酒,忽然感觉有点异味,低头一瞧,好家伙,尿从那邱大夫的裤管里流出来了…… “小宋啊……你……你这是干什么啊。”邱大夫颤声开口道:“我知道你找是什么事,可……可我真没骗你。当年的事,我也忘了……” 宋叹一笑,将自己的半杯酒递了过去,冷声道:“丘叔,你甭紧张,喝酒。咱们都是老街坊,自己人。我爸我妈给我起宋叹这个名字,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我能做个雪中送炭的人。可惜,我这人不成才,混着混着,就成了血中送痰了。攮人一刀,然后在吐口老痰……” “小……小叹啊,别,消消气!”店老板赶紧过来,赔笑道:“我们都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可……可咱们都是老街坊,有些事,你还得多担待不是……该忘的,还是忘了吧。” “呦,王叔,王屠户!”宋叹冷声道:“我如果没记错,你当年就是个杀猪的吧,过年的时候,别人吃肉,你们家穷的吃能吃猪脬子。是我爸,看在老街坊的份上,给你租了个门帘,你才有了个营生。一晃这么多年,王叔您能当调停人了,跑这斡旋我的事来了?” 我就说嘛,为什么宋叹如此嚣张,原来这些人就是当年那些受过宋家恩惠的人。 “小叹子,别说了,惭愧,惭愧啊。当年你家出了事,我……我没帮上忙,确实不够讲究,这样,我给钱,我出钱,把你爸妈的墓修一修,就当补偿你父亲对我的恩惠了……” “我缺钱吗?”宋岩拍案而起,怒喝道:“二十多年前,我他妈站在外面的街上,朝大伙要只烧鸡的时候,我缺钱,可我现在还缺钱吗?我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爹缺妈,你们给的起吗?我告诉你们,都他妈别人五人六在我面前装,小叹子也是你们叫的?小叹子早就他妈的饿死了。要喝酒的喝酒,不喝的都给我滚开,谁在废话,小心我翻脸。” 店老板缩着脖子,赶紧退到了后厨。 “丘大夫,这些年,我每年都会找你几次,今天还是这句话,告诉我,当你我爸找你看病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在他的诊断书上写上精神障碍这四个字。说,你为什么这么干?”宋叹大喝道。 “我……我都说了无数次了,是你……是你父亲,自己说了,他能看见一个红衣小孩,这在医学上解释不通,只能说明是你爸爸他精神障碍。” “可我查过当年的记录,我爸爸当天看病挂号的大夫根本不是你,可最后的诊断确实你添加上的。你这四个字,就让我爸妈死的不明不白这么多年,你知道吗?”宋叹几乎是声嘶力竭:“我就想问一问,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我……我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下的诊断,那天我根本没出诊……”这邱大夫被吓得哀嚎一嗓子,浑身一哆嗦,瘫在了地上。 “又来这一招,又来这一招。只要问到关键地方,你就瘫,今天我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我他妈先给你一刀子!”宋叹拔出匕首就要往下捅。 我上前看了一眼此人,淡淡道:“算了,他是真晕了。” “尼玛的!”宋叹无奈地将刀子插在了桌子上,转身出了门。 我跟在后面问道:“你为啥盯着他不放?” 宋叹道:“我被老熊送到乡下之后,没多久,就听这家伙买了一辆皇冠车,还是进口的。可他们家根本就没那经济实力。当年警察没在继续调查我爸妈死亡而判断是我爸杀害我母亲的证据之一,就有这张诊断书。” 我沉思片刻道:“若是当年,有人追查,他或许还会说。到如今,一晃二十多年了,除非死,否则他不会说真话的,其实说到底,你最应该查明的是,当年你父亲带回家的那个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我猜测,你父母的死,和那东西一定有关系。” 宋叹道:“所以,我想请你看一个东西。” 我一惊,忙道:“怎么,那盒子还在你手里?当年你不是被那保姆送走了,回来之后已经家败了吗?” 宋叹摇摇头道:“东西是没了,但我有一张照片。” 上了车,宋叹从车的盒子里摸出了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递给我。 “这什么时候拍的啊,还没大清朝时期慈禧太后的照片清晰呢!”我吐槽道。 宋叹道:“还记得我在山上给你指的院子吗?我从外地跑回来之后,曾经潜进去一回,找了半天,我家的东西基本上都没了,从柜子缝隙,我找到了我妈当年那款柯尼卡老相机。后来这相机一直跟着我好多年。等我大了一些,懂些事了,就去照相店里把里面的照片都洗了。因为我那时候小,保管不当,许多交卷都洗不出来了。这张照片就是我爸妈生前最后拍的一张照片,我怀疑,拍的东西,就是那盒子里的物件。” 我盯着那模模糊糊的照片看了好一会,才瞧出了个大概轮廓。 这是一个棕黑色的盒子,盒盖敞开着,里面放着一个青白色的东西,像是一方古玉,上面的花纹看不清了,但形状还能辨识,这像是……一个牛形玉握。 第九十四章 青山古刹 宋叹瞪着眼看着我,喃喃道:“玉握?玉握是啥……” 我嘲笑道:“亏你家祖上还是干文玩的,你还当了这么多年的掮客,玉握是啥都不知道?在古代,人死之后,下葬之前,手不能空,都需要给死人手里塞点东西。权力人家,讲究金龙银凤玉麒麟,富贵人家,则是玉猪、玉鱼、玉乌龟,最差的,也得是铜钱扇贝。” “合着这是死人的东西?”宋叹皱了皱眉道:“我爸妈也是,原来倒腾瓷器不好吗?非要搞这么倒霉的玩意干嘛。对了,你刚才说什么龙凤麒麟猪贝乌龟的,好像也没说什么牛啊。这照片上的东西,你不是说牛形玉握吗?” 我咂舌道:“说实话,以前还真没见过这玩意,但我听说过。正所谓,道青牛,佛白马,儒家只喜麒麟把。” “啥意思?” “这还不明白?道家喜欢青牛,就把青牛作为吉物,因为老子西出函谷骑得就是青牛。而佛教喜欢白马,那是因为当初白马从西面驼来了经书,从此有了白马寺。至于儒家嘛,相传孔子出生之前和去世之前都出现了麒麟,还有麒麟在他家的院子里“口吐玉书”的典故,所以,儒家喜欢麒麟兽。” “哦!”宋叹后知后觉道:“我明白了,你是说,这玩意作为玉握,他的主人可能是一个道士。” 总算是不傻。 我将那照片举起来,对着车外的阳光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皱眉道:“喂,这盒子上有字啊,‘仁德宫’……”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宋叹接过照片看了一眼道:“没有啊。” “把照片举起来,对着太阳看,你就会发现,那盒子上隐隐约约的有三个字,印刷体。”我解释道。 宋叹按照我说的,对着窗外仔细一瞧,一拍大腿道:“老罗啊老罗,你真是牛逼。” “你才是丫的牛欢喜呢!”我骂道。 “我是说,找你看果然对了,这照片我都揣了十年了,也没瞧出端倪了,你一眼就看出了线索!”宋叹瞧着我,咧嘴笑道:“得君相助,犹如备拥孔明,操得奉孝啊。” “呸!”我无语道:“你也配和曹操、刘备相比?” “嘿嘿!”宋叹道:“也是。那就是犹如西门大官人得了王婆子,蒋门神遇见了张都监……” 我听得实在无语,果然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看你这么兴奋,莫非是你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大头一怔,沉思片刻道:“还没有……” “那你兴奋个屁啊!”我冷声道:“真不知道你是故意藏拙,还是本来就这脑子。你想想,既然这盒子上的字是印刷体,那就说明,这种盒子是某个旅游景点,或者是寺院道观之类售卖的那种纪念品之类。你父母当时是从外面带回来的盒子,所以,极有可能中途没换过盒子,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这个什么‘仁德宫’应该认得此物!”宋叹咂舌道:“我他娘的真聪明。” “你知道仁德宫?” “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还自吹自捧什么?天下这么大,你知道有多少仁德宫啊。” “也是啊……”宋叹沉默稍臾,突然道:“有了!” 这家伙摸出电话打了过去,听称呼,电话那头应该就是个黑炭头一般的熊老。 挂了电话,这家伙的嘴重新咧开道:“有了,熊老说,云城北郊的大王村,就有一个道观,叫仁德宫。” 道观? 道观不都讲究清静无为吗?而这仁德道义都是儒家的口号啊,怎么会是个道观呢。 “啥也别说了,趁热打铁,马上前往大王村!”宋叹二话不说,开车就走。 我看了看天,也才晌午,便由着他去了。还是那句话,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谁让我睡他的房子呢。 汽车出了北郊,宋叹就打开了导航。 嗲声妹子指挥着我们往山里开,道路越老越窄,周围的村庄也越来越破败,大部分的房子都拆了,根本也没看见几个人影啊。 说来也怪了,刚才在云城还是响晴的天气,这会已经乌云密布了。 黑压压的天像是锅底,宋叹不得不打开了车灯。 “你走的对嘛,怎么连个人都没有啊。”我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不禁问道。 “没听这妹子说吗,沿着这条路直行啊!”宋叹道:“不相信我的车技,你得相信卫星。” “砰!” 话音未落,汽车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坐在后座上的我直接给颠了起来,一口亲在了大头的后脑勺上。 “你大爷,怎么开的车?”我忍不住骂道。 我的初吻啊,竟然亲在了这油腻腻的大脑袋瓜子上。 宋叹只好停下车,我们俩下去一瞧,车的正前方,撞在了一个巨大的混泥土砖块上,保险杠都歪了。 再一看周围,好大的一个村子,一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全都拆了。 满是蒿草的路边,戳这个大牌子,上面斗大的红字写着呢——大王村集体搬迁项目…… 你妹的,原来是个荒村。 顺着我们的方向,往前看,路已经不像个样子了,满地的荒草。 哪有什么道观啊。 “熊老怎么没告诉我大王村搬迁了呢!”回到车上,宋叹鼓捣了一下手机,忽然就听见,那嗲嗲的导航叫道:“小伙伴们,重新确定了目的地,仁德宫距离您还有两公里。咱们出发吧,么么哒。” “我擦,先前怎么没搜到仁德宫?这会自动跳到导航上来了,看来真是天意啊!”大头一加油门,汽车轰鸣着继续往前走。 尼玛,这破道坑坑洼洼,赶上越野拉练赛了,我的屁股没给颠冒烟了。 外面开始掉起了雨点,远处的云,近处的山,都黑压压的,路灯照射过去,到处都是黑影,这才下午,竟然跟天黑了是的。 我探着脖子往前瞧,远远地,就看见有个白色的建筑,反射着车灯光,越来越近,眼看着就到跟前了,我终于看清楚了,呀呀呸的,那不是个墓碑吗? “停车,宋大头,你丫的把车开哪来了?” 宋叹也有些惊愕,嘎吱一声急刹车把车踩住了。 我去,顺着窗户朝外一瞧,左右前后的林子间,都他娘的是墓地。 可导航里的小姐姐还贱兮兮地指挥呢:“亲,再往前走五百米,就到达目的地了呦。前方有市场,请放慢速度,礼让行人哦。” 行人?这鸟地方甭说行人,有一只兔子都算我输。 墓地里有市场,听着就瘆人。 “大头,刚才这导航说的是目的地,还是墓地啊……”我喃喃道:“你用的是什么软件?高寿地图?” 宋叹也有点蒙圈,打开车窗,朝外望着,一股子野草和纸灰混合的味道飘了进来,似乎还夹杂着一点香味…… “在那呢!”大头忽然指着不远处道:“老罗,看,那边有个老院子,像是个道观。” 我顺着他手的方向一瞧,树林子里还真有一个青砖青瓦的建筑,看那飞檐和门窗,确实像是个道观。 可刚才我怎么没瞧见? 第九十五章 妖王吉祥 宋叹二话不说,拔了钥匙就下了车。 我也跟在后面,隔着草木和雨雾看着不远处的道观。 说实话,我也算是见过世面,可眼前此景,怎么像是水墨画是的,一点都不真切呢。 一般的道观,就算香火不旺,上方也会有一团紫雾,这是长年累月香火气所致,可这院子上方,倒是蒙着一层灰雾。 “老罗,赶紧的啊!”大头顺着一条羊肠小路就往前走。 我朝四周的墓碑抱了抱拳,正色道:“各位,叨扰了,别无他意,寻访至此,很快我们就走。” 对于我们天师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到哪,先礼让三分。 跟在宋叹的后面,我总是闻见一股子香味,像是什么花草,可又说不出来。 等我到院子前面的时候,宋叹已经推门进去了。 原本以为这道观不大,可到了跟前,一看正门,竟然也是一门三开,前后分为三进,前门上面挂着招牌。仁德宫三个字,已经挂上了蜘蛛网。抬眼看,门殿的歇山顶子塌了半边,屋瓦上全是荒草,冷风寒雨之下,有一群蝙蝠正倒挂在檩子上,掉了漆的破木头山门半遮半闭,被风雨一吹,嘎吱吱地作响。 这是废弃的庙啊。 “大头,这一看就没人啊,你还着急往里走什么啊!”我吆喝着进了正门,忽然就感觉道观整体晃动了一下,定了定神,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连线的院子里,竟然干净整洁。 大头在前面,站在香炉前,上了柱香,就急着进主殿去了。 我寻思着不对劲啊,刚才看分明是个废弃的道观,怎么香炉里的香火还冒着烟呢。 “宋叹,你大爷的,等等我!” 我觉得不太对,正要吆喝着他,就看见一个正殿门口,一个老道轻轻挽着他的手进去了,然后,正殿的门还关上了。 我擦,什么情况? 不把我当人? 我正要追上去,把门踹开,倒是身后的大门轰隆一声关上了。 我猛然回头,一个小道士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朝我躬身作揖道:“施主,莫急,先上香吧,我带您去后殿,家师和那施主谈旧事去了。” 我是谁,凡事都长着心眼呢! 荒郊野岭,路遇大雨,坟地破庙,突然出现的小道士,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我伸手就抓在了小道士的手腕上……我去,温热的…… “施主,怎么了?”小道士看着我一脸诧异。 我死死盯着他,在这稚嫩的脸上,还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就这样,小道士带着我,冒雨到了院子中央的铁皮亭子下,递给我一炷香。 我把香火点着了,朝香灰里一插,忽然感觉有些疼痛,低头一瞧,香炉上有个破损的倒刺,竟然把我的手指肚给扎了个口子,血水滴答滴答躺在了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这小道士忽然有些错愕,瞪眼看了看我,慌忙自己钻进了跨院里,消失了。 什么情况? 我愣了愣,大声喊道:“宋叹,你狗日的在哪呢?” 宋叹没吭声,倒是一旁偏殿的门微微动了动,似乎里面有人窥视着我。 越想越不对劲,我暗自掐了个指诀走了过去,轻轻一推门,同时看见几张笑颜如花的脸,还没反应过来,人家一挥袖子,香气扑面,我就醉呼呼地倒了下去。 这种昏倒,可不是直接蒙圈,而是我虽然倒下了,可意识还清楚,我能看见她们几个一起伸手把我接住了。 她们穿的花枝招展,是那种古代的长裙宽袖,云鬓墨髻,长簪饰玉,总之,看起来天真烂漫又不失优雅。 她们看着我的表情,怯生生的,又有些羞涩,像是第一次进美术馆看男子裸.模艺术画一般。 此时的我,虽然有意识,但意识不受我的控制,就像是在自己的梦里。 我很清楚,她们不是人,但却没办法震慑她们。 当然,她们好像也没什么恶意,一笑三垂头地硬生生看了我好几分钟,最终,一个老者走了进来,眼带恐惧道:“老朽拜见妖王,这些孩子们不懂事,惊扰了您。还请您见谅……” 说完,扭头看着这群花枝招展的姑娘道:“还不赶紧拜见妖王。” 这七八个姑娘马上端庄起来,微微屈膝,双手搭膝,轻柔柔道:“妖王吉祥。” 老者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剩下的几个姑娘,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反正最后都是大红脸,哈哈一笑,将里面一个身穿红衣的留了下,剩下的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了…… 剩下的这姑娘头也要走,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羞羞答答地看了看我,低头开始缕自己的长发…… “山中空冷,又遇大雨,妖王能来此小憩,是我们的荣幸。这场雨,还需要些时辰,妖王就先在这里歇息吧。” 她说完就含羞带臊地拔掉了自己的长簪,一缕青丝垂了下来,然后就是那条粉红色的薄烟纱也褪到了玉臂之上,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那单薄的腰肢已经靠了过来。 我去!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她这绝对不是要和我侃大山、斗地主啊。 此时我再也等不下去了,在这么瞧着,一会就得大意失金箍……棒啊…… 我赶紧凝神静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思,一遍一遍地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在稍能控制意识之后,再念净身咒。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轰的一下,脑子里像是经历了一场八级地震。 我猛地一下子醒了过来,挺身站了起来。 一时间,眼前房倒屋塌,风雨肆虐,哪有什么道观,不过是断墙残垣,破砖碎瓦,除了正中间的香炉是真的,其它的都是幻觉。这姑娘看着我面露惊色,顾不上将玉颈香肩遮盖,旋身就要走…… “站住!”我厉声喝道:“胆敢要逃,我必至你于死地。” 第九十六章 滴血成春 这姑娘只好怯生生地站在了原地。 我看了她一眼,衣衫不整,腰肩露白,薄如蝉翼的披肩半褪半挽,虽风情万种,可实在不忍细观。 “咳咳!”我轻咳一声,眼转他处,淡淡道:“先把衣服穿好再说话。” “是,妖王!”她怯生生地应了一声,扭过身子,整理了一番,才转过身来。 我冷声道:“你们是什么妖?为什么要害人?” “妖王,我们……我们没有害人啊。”这姑娘瞪着那双无公害的眼睛道:“我是一支绞股蓝藤,七十八岁了,大家都叫我阿蓝。” 七十八岁? 我马上想到了刚才的画面,要是换成一个七十八岁的老太太,朝我香肩露肉、卖弄风情的……我去,顿时感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敢说没害人?”我冷声道:“那为什么要制造刚才的幻境?还有,其它的那些妖物又都是谁?” 阿蓝嗫嚅道:“妖王息怒,我们……我们真的没有害人的意思,更不敢害您啊。今天是夏至日,也就是伏天极,算定了会有一场暴雨从东南来,风在雨前,今天的风称之为黄道风,阳气最盛,所以大家都会出来沾风捕露。不成想,这时候来了两个阳人,大家就想着戏弄一番,哪知道是妖王您……” “你叫我什么?”我皱着眉,一摆手道:“我是人,可不是妖,生平最讨厌别人管我叫妖。” 阿蓝有些胆怯,小声道:“可您……可您就是妖王啊。” “我不是妖,更不是什么妖王,我告诉你,再敢和我提妖字,我就……我就把你吃掉!”我一阵无语。 谁成想,她还眼泪婆娑的。 垂着头,咬着唇,眼圈红的贼吓人。 手也抖,脚也颤,眼泪珠子溜溜转。 我一人,能把一个妖给吓哭了? 我无奈道:“你是妖好吗?拿出点妖的尊严行不?人家那妖,见了人都是张牙舞爪的,我这不过是说话声音大了点,你就要哭,至于嘛!” 可阿蓝却抬手指了指地上,低声道:“可您就是妖王啊,你看那地上……” 我顺着她的手指方向,发现那香炉的下面,有一块巴掌大的地方,青草高挑过米,几根狗尾巴草长的比谷穗还大。可周围皆是青砖地,虽然也有草,但都贴着地皮,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皱眉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蓝颤声道:“妖王您就别戏弄我了,我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皱眉道:“我就是让你就告诉我,这草是怎么回事?” “您……您真的不知道?” “废话!”我白眼道:“有什么话,赶紧说!别以为你长得漂亮,我就不打你。” 阿蓝听了这话,终于转怯为笑道:“那是因为您刚才滴在那一滴血啊。” 我一听都乐了,笑道:“这不扯犊子吗?一滴血就能让那草长高?要是这样,那些女厕所的池子里还不长成草坪?” “不一样啊,因为那是妖王您的血!”阿蓝一脸认真道:“你无意间的一滴血,才给了这些草一百年都不可能获取的能量啊。”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道:“你们植物会发烧吗?说的都是疯话。我长这么大,总会流鼻血,或者受过伤吧?要我真有这本事,我早就发现了。” “可就是因为您的血啊!”阿蓝摸了摸我刚才触摸的她的脑门,浅浅一笑道:“就像你这手刚摸了我一下,我就很激动呢,心潮澎湃的……这就是妖王的法力啊。” “得得得!”我老脸一红,一摆手掉:“你虽然是个妖,可也得矜持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摸了你哪呢!什么跟什么啊,就激动……” 阿蓝抿嘴一笑,直勾勾看着我道:“我就是觉得很激动嘛,您可是妖王啊。” 这小丫头跟个花痴是的,扯半天,也扯不明白。 我干脆自己走到那香炉跟前,回想着刚才,好像的确是被那香炉破损的倒刺扎破了手,也流了血。那丛长势旺盛的狗尾巴草,确实就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难道说,这小丫头没忽悠我? 可不对啊。 要是我的血能有这威力,我早就发现了,当初看男人装的时候,没少流鼻血啊。 我低头看了看,香炉里的香灰沉积,似乎有些年月了。难道是因为我刚才的手摸过了香灰的缘故…… 香灰也叫功德尘,是加持之物,素来神秘。 我沉思片刻,伸手轻轻碰了碰香灰,回头看着阿蓝道:“你叫我妖王,就是因为我的血能让这枯地生草?” “枯地生草算什么?”阿蓝道:“道君以前跟我们说过,这妖王们本事大着呢,只要他愿意,百里草妖,悉数调遣,要唤来风,绝不来雨。一滴血,枯木逢春,百草丰盛,毕竟人家那是千年修为……” 我笑道:“可我才十八岁,我上哪来的千年修为?” 阿蓝难以相信道:“绝对不可能。刚才你们一来,天竹姐姐就趁着风下了迷雾,和你同来的朋友,当场就中招了,可你却一直保持着意识,这就说明,您不是一般人啊。” “天竹姐姐?南天竹?刚才那个为首的姑娘?” “对对,就是她!”阿蓝狡黠地朝远处努了努嘴,我便看见,林子边缘的山岩上,生着一颗挺拔的小檗,正是一株南天竹。此物确实有毒,过去的传说里,此物就能幻化成女子,朝过路的书生亲吻一口,就能把人麻翻。 我想了想,伸出带了一点香灰的手指道:“虽然有点恶心,但还是要试一试。既然你说这血有奇效,喏,这还有点血丝,你敢不敢试一试?” 阿蓝有些错愕和惊喜道:“妖王哥哥,您让我试?” “当然,既然是你说的我是妖王,我得让你看着啊。如果你是信口开河,我可就要对你下手了!” “没问题!”阿蓝眨了眨眼,一脸兴奋,走过来你一口就把我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喂喂……你干嘛呢?”我傻眼了,赶紧大叫道:“我是说,让你把我的血点在你选中的草上,谁让你自己嗦罗我的手啊……” 阿蓝舔了舔嘴角,却喜滋滋道:“那多浪费啊,我将这血吃了,您一样可以看到结果啊。”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有些尴尬,心道,这些妖难道就不知道一点男女之别、含羞而臊嘛。 刚才一见面,就宽衣解带的,现在又…… 我上下打量了阿蓝一眼,皱眉道:“可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什么变化?” “怎么会呢?我现在感觉自己瞬间精进不少啊!”阿蓝眨着大眼睛,挺了挺胸道:“妖王哥哥,您再细看看我有什么变化没有……” 我皱了皱眉,看了半天才发现变化所在,目光落在他的胸前,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就是你说的变化?” “当然啊。”阿蓝一本正经道:“我们草妖,修炼成形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能化形成人吗。当然是怎么漂亮怎么长啊。妖王,要不你摸摸,不一样了呀……” “别,别!”我无语道:“这个真摸不了。” 阿蓝却笑道:“妖王您怎么还害羞了。我们是妖啊,妖哪有那么多规矩,只要喜欢就好,为什么要羞涩呢……” 我都被她整的无语了! 没办法,我只能重新摸了摸香灰,走到一株玉兰树下,咬牙使劲在伤口里挤出一滴血点在了那树根上。 结果一刹那间,已经盛夏的玉兰树,竟然遍树生苞,花开似春…… 第九十七章 丢人现眼 我真的是妖。 这是我这一瞬间,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句话。 如果不是妖,我何德何能让一棵盛夏的玉兰树开花啊。 这么多年来,我脑子里一直都在矛盾着,我不想承认自己是妖怪,可又没法解释那两根藤蔓,于是我就忽悠自己,这其中一点有隐情。现在好了,事实证明,我罗天就是个妖怪。 “妖王哥哥,你怎么了?”阿蓝见我两眼呆滞,便好奇地问道。 “别叫我妖王,更别叫我哥哥!咱们很熟吗?”我情绪败坏,忍不住大声喝道。 阿蓝被我吓了一跳,小脸登时绷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揉了揉眼睛,不甘心地又看了玉兰树一眼,花还在,开的正艳…… “我是妖?去你大爷的,老子才不是妖!我就不信了,是谁给我使的障眼法?” 我一时间有些崩溃,咔嚓一下,对着自己的手指咬了一口,在香炉里抓了一把,就肆无忌惮地朝着四周疯狂甩着手指。沾了香灰的血点点滴滴飞了出去,溅的四处都是。 就看见那地面上,犹如平地涌莲一般,东一处芳草,西一束鲜花,就连那根本没有一点生气的青石板上,也能放瞬间冒出一层墨绿色的青苔来…… 阿蓝吓坏了,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我。 周围那些摇曳着的草木,也瞬间风歇,全都没了动静。 我仰天苦笑道:“狗屁的妖王,说什么妖王要风不敢来雨,那有本事你马上就把这雨停了。马上就让这树上的花给老子谢了!” 本来就是情绪激动下得癫疯之语,可没想到,一瞬间,在我周围七八米之内的范围内,一个雨丝都没有了。而且,那巨大的玉兰树在根本没有风的情况下,一朵朵白花纷纷飘落,眨眼之间,一朵花瓣都没有了…… “妖王,做个妖有什么不好吗?你为什么会这样。”阿蓝终于怯生生开了口:“生来之命,接受便罢了。您看您,能化形人间,游戏三江五湖,这不就比我们幸运吗?而我们,至少还能短暂化成男女,观山望月,比那些没有修行的花草树木不幸运吗?而那些花草树木,纵然不能移动、化形,那他们比死气沉沉的山石沙土不幸运吗?” 我漠然道:“不用你给我灌心灵鸡汤。”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心灵鸡汤,我只是觉得,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意义,没有什么可羡慕别人和厌弃自己的!”阿蓝说完,缓缓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我长出一口气,摇摇头道:“对不起,我并不是针对你。萍水相逢,我没理由朝你发火。” “没关系,您可是妖王啊,应该的。”阿蓝眉心又舒展开来,大方一笑道:“而且还是这么帅的妖王……” 我忍不住苦笑一声,真是没办法,原来这妖中也有中二。 “对了,你刚才说,有关于什么妖王的话,是道君和你说的,这道君是……” 阿蓝指了指颓败的断壁残垣道:“就是这个仁德宫原来的道长啊。” “你还敢和道士见面?”我好奇道:“按理说,你是妖,他是道,你见他得逃,他见你得斩啊。” 阿蓝道:“庭仁道长这个人和其他道士不一样,很和蔼的。我们年纪差不多,他来的时候,我五十多岁,刚刚学会化形,还是他指点我学习吞吐日华月华的呢。那时候,道观人来人往,香火鼎盛,他甚至还允许我们夜里无人的时候进道观享受香火呢。” “那他人呢?”我问道:“为什么道观破败了。” “羽化了呗!”阿蓝叹口气道:“他虽然是道士,可到底还是人啊。这人啊,虽然活的滋润,可寿命却不如咱们妖族,道长在这呆了几年,就坐化了,他一死,这道观也就衰败了,没几年,东西就被村民偷光了。” 死了? 我心道,这可不妙,道观破败,老道羽化,那岂不是没法知道这照片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道观里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阿蓝想了想道:“我记得道长羽化的前几天,有个香客上香的时候,说了句什么话,好像是道长在城里的一对夫妻朋友突然死了,道长当场就急火攻心昏死了过去。后来虽然醒了,可心气就大不如从前了。有一天,他把几个弟子叫道跟前,一人分了一笔钱,全都打发走了。第二天,他自己就羽化而去了……”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这所说的朋友夫妻,八成就是宋叹的父母啊。 从时间上看,也很符合,二十多年前,正是宋叹父母出事的时候。 可惜,人都去了,就算知道他们之间有联系,也不知道这盒子里的青牛手握是怎么回事了。 “对了!”阿蓝忽然道:“妖王哥哥,道观以前还有个人,是村里的一个孤儿,在这道观当门童,当时十多岁的年纪。道长去世之前,也给了他一笔钱,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疯了,整天说自己看见了什么红孩子。喏,不远处的山坡上,就是个大王村的墓园,这村里的人搬走之后,这个门童没走,就去守墓园去了……” 疯子?疯子也是人啊,至少还活着,说不定还能知道点线索。 看来,宋叹的这件事还有转机。 唉? 扯了这么半天,我怎么办宋叹给忘了。 “对啊,阿蓝,和我同来的那个人呢?”我赶紧问道:“你们没伤害他吧,把他整哪去了?” 阿蓝笑了笑道:“当然没有,不过……他可不如妖王,见了我们姐们的面,迷迷瞪瞪就往上扑,所以,大家小小地惩罚了他一下。” 小小的惩罚? 从阿蓝的笑容里,我怎么感觉不妙啊。 我赶紧让阿蓝带我过去,阿蓝抿着嘴走在前面,不多时,来到了一个石塔下面。这一看就是那种道士、和尚之类的羽化塔,建的很简陋,四五米高,分为六层七节,代表着六道七欲。塔的下边,有个拱形的塔门,宋叹正窝在里面,眯着眼,抱着一节青砖色眯眯地嘬着嘴:“小妹妹,别躲了,能山中相见,必是缘分,做个‘识深浅、知长短’的知心人不好吗?” 阿蓝看着大头嘴亲砖头,忍不住抿嘴笑道:“妖王哥哥,我就先走了,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来这里找我们。” 我点点头,心里一阵尴尬,宋大头啊宋大头,你就给我丢人现眼吧。 阿蓝摇身一消失,宋叹腾地一下就醒了过来。 第九十八章 疯人疯语 宋叹楞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嘴边的砖头,擦了擦口水,喃喃道:“我……我怎么在这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淡淡道:“说说吧,刚才梦见什么了?” 这家伙爬起来,脸都不红,摇摇头道:“唉,慈者多烦心啊,刚才这一梦,我梦见了还处在水深火热的亚非拉人民,我梦见了西部大山里背着小羊去上课的娃娃们,梦见了鄱阳湖皴裂的大地、渤海湾日渐枯竭的渔资、塔克拉玛扩张的风沙……” “就没梦见要和人家小姑娘做什么‘识深浅、知长短’的知心人?”我冷笑道。 “我去,我都喊出来了?”宋叹尬笑一声,爬起来低声骂道:“妈的,也不知道怎么了,稀里糊涂就在这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怪梦,眼看着都入洞房了,醒啦!” “咋?还觉得挺遗憾呗,那你继续回去补觉吧,我先走了!”我摆摆手,转身要走。 宋叹赶紧叫道:“别啊,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闹个说辞出来呀。咱们先前分明是看见道观了啊,这肯定是有脏东西戏弄咱们啊。周围的孤魂野鬼,山精怪兽,你们都听着,我……我本事暂且不提,我旁边这位,可是大人物,他精通茅山昆仑诸法,懂摄魂灭祟之术,和城隍夜游论道,与山神土地攀亲,戏弄我们,就等于在阎罗的马桶里捉迷藏——找屎。” 周围顿时一阵树摇草动,细听还有窃笑之声。 “别丢人现眼了!”我一阵无语,拉着他赶紧回了车上。 到车上我把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那段有关于什么“妖王”的事。尽管刚才所见十分神奇,甚至匪夷所思,可我现在还是没法接受自己是个妖的说辞。我自然也不想告诉任何人。 “我去,你是说,刚才真的有女妖戏弄我?”宋叹瞪着眼朝外望着道:“那就是说,我梦里那个婵娟此豸的姑娘是真的存在呗?哪呢?哪呢?” 我实在忍无可忍,骂道:“你大爷的,这是我说的重点吗?我的重点是告诉你,当年的老道士庭仁道长已经羽化了,如今唯一可能还知道你父母这件事的人,只有当年的那个道童了。眼下,咱们是不是碰碰运气,去见一见这个疯子。你妹的,你干什么来的不知道吗?还有心思想妖女?你就这么胖墩墩的体格子,就好比大苹果下挂着豆粒,不知道你怎么就色心这么重。” “对对对,正事要紧!”宋叹打了自己一巴掌,又斜眼道:“可就算我色迷心窍了,你这话也太侮辱人了。谁是苹果下面挂豆粒啊。来,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大象也有双头鼻!” 我实在是烦这家伙的碎嘴子,忍不住怒道:“你再多说一个字,你的破事我就不管了。” 宋叹终于闭上了嘴。 我们原路返回,在一个岔道口,将车开到了山坡上。 此时虽然雨停了,但乌云还没散去,重要的是,此刻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比先前还暗了。 说是墓园,其实不过是连片的黄土包罢了。 云城是个小城,火葬普及才是几年的光景,这山上大量的,还是过去的土葬坟。 人虽然都搬走了,但这山上的祖宗们都还在这,所以,这个没处去也无法安置的疯子,就成了村里人最好的看坟人。 远远地,我们就看见了一座小土房,几乎坐落在东一片西一片的坟丘中间。 那个传说中的“疯男孩”如今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了,他就坐在门前。 “哎,我什么人都打过交道,可没和疯子接触过!”宋叹老远一看见这人,便低声道:“他会不会打咱们啊。” 我面无表情道:“知道守村人吗?几乎所有的山村,都会有这么个人,可能傻,可能呆,也可能疯,但足够善良。这样的人,因为天生的缺陷,在道家看来,这是老天亏欠了他,能替整个村子扛煞破灾。所以把你那心,好好放在骨盆里吧。” 车一停下,这汉子便走了过来,还朝着身后一摆手道:“都给我回去啊,来客人了,不能吓到人家。” 宋叹顿时朝我眨眨眼,低声道:“我怎么瘆得慌啊。” 我下了车,一笑道:“这位大哥,对不起了,叨扰您了。” “客气。”汉子一点都看不出来疯,反而还挺礼貌,一笑道:“平常我这想找个叨扰的人都找不到,您们来,就像是山上下来一只兔子,天上飞个老鹰,我这屋顶上路过一只松鼠,都是我给我带乐子来了,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宋叹一听,这人说话彬彬有礼,忙拿出烟递了上去,问道:“大哥,你抽着……” 汉子也不客气,接过去一颗,掉在嘴里,又拿了一跟,塞在耳朵上,一笑道:“华子?难得抽一回,多来一根。” “嗨,一盒烟而已,您都拿去抽!” “那不成,抽多了,嘴刁了,我就抽不惯自己的旱烟炮了!”汉子说到这,突然一皱眉,朝着远处的坟包大声道:“他五大爷,这还没到子时呢,你赶紧回去……哎呦,二婶子,你抓人家客人的后脚跟干嘛。” 大头顿时打了个激灵,赶紧朝自己身后看了看。 我朝着四周看了看,这坡地风水不错,气脉通畅,山势和缓,就算又亡魂,也不会有厉鬼。看来,这汉子多少脑子还是有些问题…… 宋叹看了看我,大概着还是没想好怎么和疯子聊天,便看着汉子身上的雨披没话找话道:“兄弟还挺机灵,下雨天,知道穿上雨衣……” “这话说的,得是多么没脑子的人能这么聊天啊。”汉子吐了一口烟圈道:“我是疯子,又不是傻子。下雨天不穿雨衣,难道留着老了做寿衣……” 宋叹顿时一脸尴尬,我却差点憋不住,笑出内伤。 “咳咳,兄弟,我们来,其实是想朝您打听一件事,二十多年前,您在仁德宫当门童的时候,见没见到过一对夫妻,他们在庭仁道长那拿走了一件东西。那件东西撞在盒子里,是个玉器……” 我正耐心地引导着,希望能唤醒他的一些记忆,谁知道,这汉子突然瞪大眼,像是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将手里的烟倒插在泥土地上。 “道长,道长……您吉祥,我得有多少年没给您上香了……” “你怎么就不能和他们一样,让我看看你呢。他们整夜的飘来飘去,就是没有你,我多希望能再看见你啊……” “对不起,对不起……你走那天,我看见那个红衣的孩子了,是他杀了你,可……可我不敢拦他……” 一瞬间,这汉子就像是哪个神经搭错了地方是的,双眼通红,浑身哆嗦着,梦呓一般的呼喊声不止……俨然这是疯病发作了。 “大哥,你……你没事吧!”宋叹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 哪知道,这汉子一看宋叹,突然狂叫一声:“宋.先生,宋.先生你后边有个人红孩子啊……你没死?我……我一直都记着你给我吃的那么多好吃的呢,你每次来,都给我吃的……可……可我就是没敢告诉你,你后边有个红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我眼见着宋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缓缓转过身…… 第九十九章 红衣孩子 在他的身后,果然浮动着一抹红色…… “瞎紧张啥?去南坪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么胆小啊!”我一步走过去,将挂在树杈子上的红色塑料袋扯了下来。 宋叹长出一口气,努嘴指了指疯子道:“我是不怕,架不住这大哥在这使劲烘托啊。又是宋.先生,又是红孩子的,我能不怕嘛。” “哎?不对啊!”宋叹一转眼珠道:“老罗,他怎么知道我姓宋?” 我一怔,心道也是啊。 我们初来乍到,第一次见面,他怎么会知道大头姓宋? “这哥们神道啊,八成还是个神算子。早就算出来了,今天咱们会来,否则他不可能知道我姓宋啊。” “狗屁!”我想了想道:“依我看,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你。你想想,刚才和咱们说话,都是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显然,他说的宋.先生另有其人。他还说了,每次来,都会给他买吃的,这说明,见了不止一面。” 说到这,我打量了一眼宋叹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爸也是个大脑袋。” “废话,这茬怎么说的?”宋叹白眼道:“那是我亲爹,我当然随他啊。我爸外号就是大头宋,要是不一样才怪了呢。就像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那种情况才有问题呢……” “所以啊!”我断言道:“这哥们八成是把你认成你爹了。” 宋叹一拍大腿道:“老罗啊老罗,你小子果然是个狗头军师,错不了,他一定是把我当成了我爸了。当年我爸挥金如土,走到哪,都喜欢给人点小礼物。而那时候,他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估计是来道观的时候,肯定是送给他吃的了,所以,他才记着我爸……” 疯大哥还蹲在地上念念叨叨着,又是哭又是笑,又是磕头又是拜,口中一会宋.先生,一会又老道长。 我和宋叹叫了他几声,他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俨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好多的疯子就是这样,平时看着没任何问题,可一旦陷进自己的世界里,马上就像是卷进水旋的树叶,钻不出来了。 “怎么办啊,犯病了!”宋叹摊手道:“要不咱们就在这耗着?什么时候醒来再说?” 我看了看天,黑压压的,虽然我不怕脏东西,可毕竟这地方是坟场啊,在这过夜可不是个好选择。 宋叹咂摸着转了转眼珠道:“有了,要不,干脆以毒攻毒吧。” “啥意思?” “你想啊,他把我当成我爸了,那我就真演一回我爸呗。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我爸还挺尊敬的,我以我爸的身份和他对话,他肯定应声。” 你还别说,这老掮客果然是心眼子多,这招八成还真行。 宋叹端了端腔调,大声道:“小鬼,你还认得我吗?本座……” 我骂道:“你大爷!” “那怎么称呼啊?”宋叹为难道。 “废话,你是香客,他是门童,你说应该怎么说话?” “哦,对啊,他是门童!”宋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小道长师父,一晃二十年,我可又上香来了。” 正蹲在地上念念有词的疯大哥怔了怔,回过头看着宋叹,缓缓站起身,嗫嚅道:“宋.先生,您没死?” “没死,我怎么会死呢?”宋叹一伸手,从我的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塞进了疯大哥的手里,笑道:“今天来得急,只给你带了块糖。” 这小子还挺聪明,知道还原情节。 果然,疯大哥镇定了下来,捏着手里的糖,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了孩童一般的笑意。 “谢谢施主的糖,宋.先生,您……您真的没事?可他们都说你死了……” “那都是谣传。”宋叹一拍胸脯道:“我呀,去了一个很远的世界,做了笔生意,赚了不少钱,你瞧,我那辆凌志都换成这辆大奔了。一回来,就想着赶紧上香来……” 疯大哥有模有样地坐了一个道揖道:“施主心善,赚钱是应该的。” 宋叹笑了笑,试探道:“你家老道长呢?” “老道长……老道长他死了……”疯大哥像是孩童一般嘤嘤哭泣起来。 宋叹见他又哭的身体发颤,唯恐他再掉进疯癫里,赶紧道:“生老病死,皆是常态,你也无需过多伤心。” “可老道长是被他们害死的……”疯大哥脱口而出。 “谁?谁害的。”宋叹赶紧追问道。 “他们,是他们……也是几个道士。他们带来了一个红孩子,那红孩子杀了老道长。” “他们为什么要杀老道长?” “找东西,他们朝老道长要什么天时,老道长没给,就……就打了起来,老道长把他们打败了,他们跑了,后来就来了红孩子。那红孩子在周围转了好几天,整天瞪着我,朝我呲牙,他有六根手,全长着老长老长的指甲,一下子就把观里的驴子给抓死了,我那天吓得钻进门房的炕洞里……等我第二天出来,道长就被杀了。” 到底是疯子,说起话来着五不着六的,但大概意思我明白了,这疯大哥可能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之所以疯了,是因为他目的了脏东西杀死了老道长的过程。而他没敢告诉别人,自己先前看见了那红孩子,所以,一直活在恐惧和自己的内疚里…… 我伸出手,口念招魂诀,在大头的肩膀上点了点,然后问道:“小道长,你能看见他肩膀上有什么吗?” “两盏灯,火苗很旺!”疯大哥脱口道。 我朝宋叹点点头,果然,这个大哥不是一般人,他是天生的阴阳眼,所有脏物,尽入其眼。越是这样的人,命格越弱,十有八九不是早夭就是疯子。 “宋.先生,我看见你那天走的时候,那红孩子也跟了你好久,他……他没有害你吗?”疯大哥哭着道:“我一直以为你死了,我不配吃你的那些东西,呜呜……” 这天下间,疯掉的,都他妈是善良的人。 从不自省,也从不知愧疚的人,绝对不会疯。 看着哭的像是孩子一样的疯大哥,宋叹也没法问下去了。但至少有一样,他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和这老道长一样,都和那个神秘的红孩子有关。而红孩子的背后,则极有可能是一群道士或者修道者,他们是为了找一个叫天时的东西。 “我活的好好的,他们奈何不了我!”宋叹拍了拍疯大哥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那伙人,还有个红孩子的,我替老道长报仇。” 疯大哥使劲点了点头。 再问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而每让这大哥掉进回忆里一回,对他就是一种伤害。所以,我和宋叹打算到此为止。 得知我们要走了,疯大哥朝着左右前后招了招手,大声道:“宋.先生要走了,你们都给我出来送送。” 宋叹看了看周围空落落的山和一丘丘的矮坟,再看这张三十多岁却带着孩子笑容的脸,莫名的有些难受,将自己的烟掏出来,硬塞给了疯大哥。 汽车沿着来的路,越走越远,我心情难复地回头看了看,顿时惊骇不已,赶紧朝宋叹叫道:“大头,块看,后视镜。” “我去!”宋叹顿时大叫了出来。 只见后面的山坡上,所有大大小小的坟头上,都飘出了一个个幽魅的亡魂,暗绿色的魂影无一不是跟着那疯大哥,朝着我们的方向在挥手呢…… 第一百章 我不高兴 回来的路上,宋叹时不时都要看看后视镜,我知道,这是吓出后遗症来了。 恐怕以后开夜车的时候,他都要看一看后面有没有人影了。 “老罗,你说也怪啊,我这人阳火贼旺,平时很少看见什么脏东西,刚才怎么就一下子什么都看见了。” “那是因为,他们算不上脏东西,他们就是想让咱们看见。这说明,这疯大哥平时和他们处的不错,让出来送咱们,人家就给这个面子。” 宋叹咂舌道:“能和鬼都处的挺好的人,怎么就成了人间的疯子了呢?这说明啊,人有时候可能比鬼都可怕。” “谁说不是呢!”我淡淡道:“我现在甚至都怀疑他到底疯没疯了。或许是他能看见的东西,和别人说了,别人不信,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了人们眼中的异类。再加上面对着老道长惨死,自己知情不报的内疚感,也就心甘情愿地‘疯了’。” 大头叹口气道:“只是可惜了,到最后也不知道我爸妈从道长那拿的什么东西。” “疯大哥不是说了吗,那些人要找的东西叫做天石,那很显然啊,盒子里的东西就是他们要找的。”我沉思片刻道:“如果没猜错,当时老道长可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阿蓝不也说了嘛,道长当时病了。即便是不被杀,可能也要羽化了,所以,临死之前,他将自己的东西,送给了你的父母。” “可问题是,什么是天石啊?”宋叹叹口气道:“我知道天使,天师,舔屎,就是不知道什么是天石。我父母当时转型倒腾古玉,莫非这什么天石也是一种什么名玉,诸如陨石一类的东西?” 这个我就暂时没法下结论了。 在没有见到实物面前,很难说清疯大哥口中所言之物是什么,毕竟,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天石”这词没准都是个误听之言。 我看了看宋叹那张拧巴的脸,淡淡道:“甭急,虽然天石这线索暂时没法继续了,可咱们不是还知道了另一个线索?杀你父母的,和害死庭仁道长的都是那个所谓的红孩子,我相信,这必定是一种神秘的术法,不是什么人都会的。以此为条件,你一个掮客,想弄清楚都有什么人会用此法,应该不难。” “对呀!”宋叹看了看我道:“老罗,你说我这是上辈子干了多少好事,修来了你这么个搭档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们也就差一起睡一觉了吧……” “滚你大爷的,我对你没兴趣。” 宋叹带着我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半夜八九点钟了。 没想到,家门口外却候着一群人。 “什么人啊?”宋叹喃喃道:“我这地方很隐蔽的,连熊老他们都不知道,就是为了给你修身养性,隐姓埋名的,怎么大半夜的来了这么多的人。” 车一停,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看这些人叫叫渣渣的样子,还有那一张张嚣张的脸,来者不善啊。 “放心,有啥事你都甭管,我来兜着!”大头信誓旦旦道:“敢在我房前闹事,找死。” 打开这门出去,便有人厉声喝道:“谁是罗天?” 宋叹抢先一声道:“小爷我就是罗天。” “给我打,往死里打!”结果,话音未落,对方抡着棍子就冲了上来。 宋叹顿时傻了眼。 我一笑,这就兜不住了? “住手!”我冷声道:“我才是罗天,怎么个意思,有话说话,动起手来可就是断胳膊断腿的事了。” 此时从一辆奔驰车里钻出来了一个中年人,三十多岁,带着金丝眼镜,背头,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穿的是一套淡蓝色的休闲西装,皮鞋一尘不染。身高和我差不多,但是论长相,和咱就差了那么一丢丢了。 “小子,你就是骗走了我爸房产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还托了托眼镜,看似斯文,可在我看来,完全是一种装腔作势。 从他这开口的第一句,我就明白了,他就是林老先生的那个儿子。 我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正色道:“我没什么文化,但是我觉得,你的教养应该告诉你,面对一个陌生人的时候,要懂礼貌。小子,小而后子,要么是称呼晚辈,要么称呼市井小民,你没有任何理由在我面前前趾高气扬。其次,关于房产的事,我压根也没在意,你既然回来了,明天就可以找秦律师做个手续,房子你拿回去。但以后记着,离我门口远点。” 说完,我便示意大头跟我进去。 “还挺识相!”这人哼笑一声道:“等一下,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林乾山,林正生就是我爸。既然你自己主动还了房了,那关于你是如何从我爸手把房产骗过去的,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我可听说,今天一大早,你就从我们家里搬走了一个箱子。这箱子必须还给我,否则……” “否则怎么着?”宋叹怒道:“东西是老爷子给我兄弟的,你要是客气点,我们还不稀罕,你拿走也就罢了。怎么着,还威胁上了?” “算不上威胁。”林乾山看了一眼身旁的几个人,冷笑道:“不过,我要是不高兴了,这几位兄弟也就不高兴了,他们要是不高兴了,你们半辈子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我看了看这几个歪瓜裂枣,忍不住一笑,摇摇头道:“我倒是要劝你们一句,在我没不高兴之前,见好就收,赶紧滚蛋。大头,送客!” “嗨,小王八蛋,这么说来,箱子你是不还了?”林乾山怒道:“妈的,骗到我们家来了,这箱子里肯定是装着我爸值钱的玩意呢!兄弟几个,给我进去翻,谁敢拦住,断胳膊断腿,算我的。” “我看谁敢!”宋叹往门口一战,犹如金刚太岁一般。 “去你妈的!”带头的一个大胡子叫骂一声,抡起棍子就朝宋叹砸了过来。 我知道宋叹虽然也能招呼几下子,可拳脚根本不是他擅长的本事,所以,我一伸手,将其朝身后一拉,旋身上前,向左拧身,避过大胡子的棍子,以右肘向其心窝直接就是一下子。 大胡子吭哧一声,双腿就软了下来,我则趁势接住他的棒球棍,赶紧利落地朝其左臂就是一棍。 双耳可闻地一声断裂声,这家伙的胳膊当场九十度折了回去。大胡子疼的顿时满地打滚,龇牙咧嘴。 “现在是我他妈不高兴了!”我抬腿将这断手的东西踹飞了出去,冷声道:“还有谁?” 第一百零一章 一群草包 大胡子一米八的个头,被我当成沙包一般踢飞了出去。 断手剧痛,满地打滚。 这一幕一下子让剩下的人都愣在了那。 我承认,我手黑,用宋叹的话说,就是太狠。这一棍子下去,我就是奔着让他三个月不能动手去的。 可没办法,我的成长经验告诉我,有些人,你就甭给他第二次还手的机会。 林乾山也怔在那,耸了耸喉结,小脸煞白。 “一群草包,装什么陈浩南啊。”我将手里的棍子朝地上一扔,转身就要进院。 林乾山却不依不饶,壮着胆咬牙切齿道:“小子,你他妈狠,可我也不是吃素的。敢吞老子的遗产?兄弟几个,一起上,我就不信他能一个打咱们一群。说好的费用,我给你们涨一倍,断他一根手,每人加一万,断他一条腿,每人加两万。” 有钱不光能使鬼推磨,有钱还能让磨推鬼。 本来已经面露迟疑的几个人,顿时一个个眼睛里都放出了狠光。 就在这时候,一辆车冲了过来,秦律师从车上急匆匆走了下来。 “等一下,别动手。”秦律师气喘吁吁走到跟前,皱眉朝林乾山道:“小林先生,电话里我不跟您说的清清楚楚了吗?关于这栋别墅送给罗先生的事,林老先生有文字遗嘱,也有视频遗嘱,你大可以看一看呀,怎么能跑到罗先生这里闹事?” “老秦!”林乾山冷声道:“我爸公司的事务这些年都是你给处理的吧,你也算是我们林家的老朋友了。可我没想到啊,你竟然和一个外人,联合骗我们家的财产。今天话我放在这了,这孙子手里的箱子你给我弄回来也就罢了,弄不回来,我连你都不客气。” “孙子你骂谁?”宋叹怒道。 “孙子骂你!” “我看你也就是个孙子!”宋叹笑道。 林乾山恼羞成怒,一挥手道:“老秦,这箱子是你来要,还是我来要,给个痛快话吧。” 秦律师也不由得冷了脸,皱眉道:“小林先生,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这些年都在给林老先生处理法务问题,我和他也算是多年朋友,可我不知道你哪来的优越感,好像把我当成家奴一般。给你的遗嘱你不看,你却在这红口白牙的羞辱人家,这是何道理?” 秦律师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副相框,冷声道:“亏我知道你回来,马上就给你准备了你父亲的遗像。恐怕,明天他都要火化了,你连个遗像都没准备吧。” 接过遗像,林乾山有些尴尬,似乎不想和秦律师闹翻,便谄笑道:“老秦您别生气,我不是冲你,我是冲这两个瘪三。你和我说说,那箱子里我爸到底放了放了什么东西啊,是不是他那古董花瓶?还是我妈年轻时的那些嫁妆首饰?” 秦律师忍无可忍,怒道:“箱子里是什么,老先生没朝我交代,我也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些。小林先生,你母亲去世老先生多次让你回来,你都不肯回国,今天老先生早上亡故,您晚上就到了家中,其中的因由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就想问,令尊令堂去世这么大的事,您身穿一身蓝色西装,扎红色领带,可有半点尽孝之心?你回来之后,恐怕连殡仪馆还没去呢吧,就跑着来疑神疑鬼的抢财产来了。我实在是替老先生寒心。遗书在这,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律师将遗书递了过来。 脸上红一阵黑一阵的林乾山接过遗书咔嚓咔嚓撕了个粉碎,怒骂道:“老秦,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教训起我来了?生老病死,那是人生百态,我爸妈去了是小,林家的财产不能外流才是大。不要说你一个给我们家办事的小律师,就算我爸本人在这,我也不认这遗书。林家的一个大子儿,也得我林乾山说了算。” 结果,林乾山话音刚落,就听嘎嘣一声,他手里的遗像玻璃自己爆碎了。 林老先生的照片,飘悠悠,飘悠悠从相框里落在了地上。 看着一地的玻璃碴子,还有林老先生的遗容,此时林乾山终于有些怕了,结结巴巴道:“爸……爸……你别生气,我……我一会就去看你,我确实是生意太忙了。这箱子……箱子我不要了,但那房子咱得拿回来,您说是吧。” “小子,看在我爸的份上,今天这事,就这样了了,明天办手续,房子归我,箱子归你!”林乾山捡起照片,朝我冷声道:“别不识抬举,给自己找麻烦。” “呵呵,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不识抬举。我刚才说过的话,不做数了,我改主意了。”我一笑,朝秦律师道:“秦先生,您是做法务的,又是林老先生遗嘱的执行人,那我想知道,如果我把这座别墅义拍掉,将拍卖所得的钱捐掉,没问题吧。” 秦律师正色道:“当然没问题,如果罗先生考虑清楚了,秦某愿意全权代劳。” “那就麻烦秦律师了,捐给谁都行,就是别给他。”我盯着林乾山,故意放肆一笑。 “你他妈耍我。”林乾山暴怒,大喝一声道:“进去拿箱子,顺便,给我砸。他家但凡有一片完整的玻璃,我和你们没完。” 一众人叫渣渣轮着棍子就往院里冲,我直接一个禹步点飞两个恶汉到了林乾山跟前,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你叫林欠扇,还真她妈是欠扇,活这么大,四六不懂啊。你妈死了七天,不见你而不瞑目,你爸万念俱灰随妻而去,不都是因为你这个不孝子?你回来不第一时间祭拜亲爹亲妈却和老子在这犯浑,别人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这两个嘴巴就是替老头老太抽的你,给我滚。” 语罢,又是一个嘴巴,直接将其抽出去好几米远。 其他人这回是彻底怕了,手里的棍子纷纷落地,林乾山捂着脸,不甘心却无可奈何的当狠话道:“小子,你……你等着,咱们没完!” 说完,上车遍撒丫子而去。 林乾山上车的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他的背影飘了一下,模模糊糊还有层黑雾…… 这小子中邪了? 第一百零二章 投桃报李 “怎么了?”宋叹瞧着我盯着林乾山的背影,不禁问道。 “没事。”我漠然道。 这世界这么大,每天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啊,我哪顾得过来?再说了,这孙子就这幅德行,我还管他?那我也太不值钱了。咱罗爷向来就不是那么圣母婊的人。 他爱咋滴咋滴,管我屁事。 “行了,既然他们走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我马上去找熊老,让他替我打听打听红孩子的事去。”宋叹咧着嘴道:“老罗,我越来越发现和您对脾气,改天,改天我一定带上好酒,咱们同桌饮,同床眠,聊尽天下事,话尽……” “得得得!”我一摆手道:“老子可不想和你这老流氓睡一个床。” 我摆了摆手,径直进了院子。 刚一进屋,奴柘就扑了上来。 “妖爷,酒呢?” 本来在门口就被林乾山搞了一肚子气,一看奴柘这不要脸的酒鬼像,我顿时火了。 “你妹的,把我当成啥了?你的专职酒保啊。合着我出门就得给你带酒?我是在养绿植啊,还是在养干爹啊。” 奴柘厚着脸皮道:“情谊在,叫什么不一样啊。要不咱们就各叫各的,我叫你妖爷,你叫我干……” “说,说,只要你敢说出来,我今天掐死你。”我瞪眼道。 奴柘马上陪着笑道:“开个玩笑,急什么?我虽然一天没出门,可我也给你干了件大事。” “什么事?但凡你能说出来,给我那么一丢丢惊喜,我明天都给你带回一瓶台子来!”我鄙夷道。 “瞧不起人?我告诉你,我有两个惊喜给你。”奴柘正色道:“难道你进来之后,就没发现房间里有什么变化?” 我看了看四周,好像也没什么变动,不过,细细感觉,倒像是有什么眼睛在窥视着是的…… “别卖关子,惊喜在哪呢?”我毫无耐心道。 “当当当当,朝这看!”奴柘一步窜上了电视柜,抬着那诡谲的小绿手得意道:“怎么样,我也不是干吃饭不干活吧?” 我顺着它手指的方向,赫然看见一方古镜,不伦不类得挂在了这欧式装修的墙上。 这……这显然是他妈我从阿爷那逃走时带出来的镜子啊。 这三年来,我是东多西.藏,尤其是阿爷的这三件东西,我更是不敢拿出来露面,唯恐被人看见,一朝走漏消息,明朝阿爷就找上门来。 这家伙好,给我挂客厅上了。 关键锈迹斑斑的铜镜,怎么还冒起了光啊…… “怎么样?是不是打心眼里喜欢我了?说实话,我都钦佩自己的勤快了。一把埋汰的看不见脸的破镜子,被我花费一天时间打磨的流光锃亮。我觉得,你将来娶媳妇了,体贴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这样的媳妇,一天打八次,少一次就是我太慈悲了。” 说完,我进了厨房就摸出一把刀来。 “奴柘,你个混蛋,那是古镜,古镜啊,你把铜锈给打磨去了,还古个屁。”我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骂道:“你这烂手爪子的家伙,今天我非把你的手剁去,看你还敢乱碰我的东西。” 奴柘还洋洋得意着,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嘴里还嘀咕着:“姓罗的,你真动刀子啊,我……我不也是想着给你干点活吗?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镜子不能照人,还算镜子吗?” “你还有理了!我是不是说过,不许动我的东西?” “我……我也不是非要动啊,那不是因为别人要动,我给拦下了吗?拦下之后……顺带着看了一眼。” 我当然不是要真宰了他,但这家伙手欠的毛病必须让他改一改。不给他点教训,以后更不把我的话当成话了。 “还撒谎?这屋里就你一个人,除了你,还有谁要动?”我握着刀,站正身,看着跳上吊灯的家伙道:“你给我下来。” “我……我不下去,除非你先把刀放下。”奴柘结结巴巴道:“我承认,我是手欠了点,可……真不是我要翻看的,是那赤练动的,我……我替你保护了东西,你得感激我。” “赤练?在哪?”我瞪眼道:“胆敢撒谎,我把你切成一千段泡茶喝。” “喏!”奴柘赶紧道:“在冰箱里呢。这就是我说的第二个惊喜啊,我替你看了家,你……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要砍我,你算哪门子天师。没天理啦!” 我回身打开冰箱,顿时吓了一激灵。 手腕粗的一根赤链蛇,盘在冰箱里,脑袋已经不见了,看样子还少了一节,可就是这样,还是把冰箱塞得满满的…… “怎么样,我没撒谎吧?”奴柘理直气壮道:“今天我正在晒太阳,忽然就听见你楼上传来了动静,我就寻思着上去瞧瞧,结果,就发现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一只大赤链,这家伙脑袋上都长出红冠子来了,一瞧就是有些道行了。我上去的时候,他已经把你的兰茸参下了肚,正用身子蹭你的镜子,盘在你的剑上,拖着这两东西就要走。这我哪能让啊,柘爷我二话没说,直接冲了上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春秋晓大义,乱世见真豪。不为才名起,但为义气死。我是历尽千难险阻,尝遍酸甜苦辣,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少废话,你丫的说书呢?” “反正就是我把它弄死了。”奴柘道:“桌子上的碗里,那鸡蛋大的蛇胆就是我给你留的,咱是谁?秦岭奴柘君啊,仗义。不像某些人,不问青红皂白动不动就抡刀子……” 你妹的,他还损上我了。 我努努嘴,指着冰箱道:“那这是什么意思?蛇尸放冰箱?” “留着我吃啊。”奴柘道:“我向来是荤素不忌。这家伙长这么大,肯定有修为,还这么不开眼,我就当口粮了,一天吃一段,喏,那蛇头我已经下肚了,营养丰富。” “这么说来,这蛇胆还是你给我留的好东西啦?” “那是自然啊!”奴柘道:“投桃报李,我得让你知道,咱奴柘不是吃白饭的废柴啊。” 看着这家伙挂在吊灯上的样子,我忍不住招手道:“行了,下来吧。” “你……你保证不再动手了?” “行,我保证!” “哪怕是……我其实也偷吃了一半的兰茸参也不动手了?我把你的镜子擦亮了也不动手了?我喝醉了之后背地里骂过去也不动手?” 我冷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兰茸参其实都是被你一次次偷摸吃了?我是懒得理你罢了。赶紧下来,但记住了,下次再敢动我的东西,这赤练现在啥结局,你就啥结局,懂?” 第一百零一章 半夜托梦 “懂,嘿嘿,懂,我就知道,妖爷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奴柘从吊灯上跳了下来。 我看着冰箱里的蛇尸和碗里的蛇胆嫌弃道:“这抓紧时间处理掉,否则别人一开冰箱还以为我变态呢。” “蛇胆你都不吃?” “不吃。” “你呀,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东西可是大补啊,还能明目。”奴柘咂舌道:“简直浪费了我的一片好心。” 我想了想,刚才拿菜刀追它多少有些过分。 于是,端起碗,将那鸡蛋大的蛇胆一口干了下去。 妈的,差点没把我苦死。 见我将蛇胆吃了,奴柘这才嬉笑道:“这就对了嘛,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你当。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不过,听说蛇胆里可能有寄生虫,你拉稀跑肚别怪我啊!” 靠,你大爷的,我吃下去了你才说话。 我将那古镜拿过来看了看,原本生满铜锈的镜面现在泛着青光,镜子里的人影虽然还是不那么清晰,但已然能照出人的大体轮廓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镜子里的光显得特别阴寒,让人只看几眼,就有些不太舒服。 “虽然你小子没能给我惊喜,但就冲这蛇胆,明天我也给你带回一瓶台子来!”我看了奴柘一眼,带着镜子上了楼。 奴柘这家伙先天就是个乐天派,一听明天有酒,马上乐的屁颠起来,压根没把我刚才吓唬他的话当做一回事。 回到楼上,果然,那把铜制短剑也被从床下拖了出来。 铜镜、铜剑还有床下的盒子,是我从阿爷那带出来了的。当初拿走它们,单纯就是为了恶心阿爷。实际上,他们到底有什么用途,我根本就不知道。虽然那些年,常常见阿爷拿着他们失神,可似乎也没见他自己搞出什么名堂。但我知道,这些东西,对他很重要。我带走他们,就是为了让阿爷痛苦。 看着这两件东西,再想到那条莫名其妙出现的赤链蛇,我不禁暗暗琢磨,这东西八成还得藏起来,如果这条赤练真的是因为它们而来,那就说明,它们很特殊,那早晚还得有其它的东西找上门来。一来二去,不怕长了狗鼻子的阿爷找不到这…… 我顺便将床下的盒子也拿了出来。 三件东西里,要说最神秘,就属这个盒子。 这盒子我曾仔仔细细研究过,却根本找不到打开它的窍门。 整个盒子,浑然一体,看不出是什么金属打造的,反正,钢刀在上面用力划,也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盒子上唯一的破绽,是一个只有牙签大的小孔,可我试过了,一般的钢丝插进去之后,再拿出来,就软化了,也不知道里面关了什么神秘的力量。 那些年,有几次,半夜醒来,我偷偷窥视,见夜间阿爷捧着此物发呆,可到最后,我也没见他打开过。 思来想去,我还是将三件东西包好,重新暂时放回了床下。 折腾了一天,此时夜也深了,我洗漱了一下,倒在床上就响起了鼾声。 迷迷瞪瞪中,我恍惚听见了窗外传来了风声,接着,风声里还有颤颤巍巍的呼唤声。 “小哥儿?罗小师父?” “罗天小师父,老朽拜谒了。” “打扰您了,问您安了。” 我隐隐约约地就发现自己竟然站了起来,朝窗外一瞧,黑乎乎的窗户前,赫然站着一个人影。这人影正趴在窗户上,最后映出了一张诡谲的脸。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定睛一瞧,这不是别人,竟然是林老先生。 “罗小师父,我是林正生啊。” 我皱了皱眉道:“林老先生,您不是已经……仙去了吗?” “我是走了,可我还是不放心啊……”林老先生皱了皱眉道:“罗小先生,咱们能移步说话吗?” “在这说罢……没关系的。” “你的屋子里,那把镜子太吓人,我不敢过去……” 我回头发现,那放置起来的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自己又挂到墙上去了。 “好吧,你等等!”我披上睡衣,走到外隔间,关上了卧室门。 此时窗外的林老先生便飘悠悠从外面钻了进来。 老头是吊死的,可面部一点也不凶戾,或许是大概着不想吓唬我的缘故吧。 “老先生,您找我这是……” “实不相瞒,还是为了我那不孝子。”林老先生道:“他去看我们去了。虽然我失望透顶,可到底是我们的孩子,他妈妈最惦记的骨肉,我万般恨,也抵不过这万般爱呀。” “您老先生尽管直言。” “他去我们那,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面色发暗甚至发青,眼圈发黑,眼无光泽,身后有重影,这是中邪了啊。我想着帮他去去晦气,可我却没有办法……思来想去,我只能求您来了。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感觉,您就是个天师,帮帮我吧……” 我一想到林乾山那副欠抽的嘴脸,顿时“意兴阑珊”,我这人,记仇,而且是贼记仇,这样的货色,是死是活我才不在乎。 林老先生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苦涩道:“子不肖,父之过,这孩子自私自利乖张暴戾的性子都是我惯的。可没办法,自己的孩子,就是一摊烂泥,可还是放不下心。我知道,他肯定找你麻烦了,但看在老朽的份上,你帮帮他吧,他这是在国外被人下邪物了。我求你了…” 老头说完,就跪在了地上。 可怜天下父母心,都羽化成魂了。还要为自己的儿子跪地求人。纵然再讨厌圣母心,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啊。 “孩子,你昨晚上,朝我夫人替叫的那声妈,让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我这会不改道德绑架你,可我真没办法了,他身后那个黑影刚才就要下手害他了,我们保护不了他了。求你了…” 老头声泪俱下。 犹豫片刻,我淡漠道:“只此一次。但就他这个品质,以后的路也少不了别人的算计。您起来吧,我这就过去。” “谢谢了,谢谢了,我先走了,孩子妈今天过头七了,我得陪她走…”林老先生抹着泪,站起身,从窗子退了出去。 此时我忽然感觉眼角一凉,伸手一摸,竟是眼泪。我不由得猛地坐了起来,原来,我一直躺在床上,不过是个梦而已。 可当我抬起头却发现,拿把被我收起来的铜镜,竟然还真的挂在墙上。 第一百零四章 吃烤肉去 邪了门了! 这镜子是我亲自放起来的,难道它自己还长了腿? 在奴柘没把它擦亮之前,这破玩意跟着我三年了,也没见它闹过妖啊。 我下了床,左瞧右瞧,也没瞧出什么名堂,除了里面那张隐隐约约的脸依旧“风华绝世”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魔镜啊魔镜,这个世界上谁是最帅气的人?如果是我,你默认就可以了,如果是别人,你就大胆说出来。” 我对着镜子一本正经道。 “唉,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我将镜子再次摘下来,丢到了床上,正色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是把特殊的镜子,明天早上,你就自己砸挂在墙上去。从此以后,我绝不再把你尘封起来。但有一点,听我的话,否则,明天早上我就让你进垃圾堆。” 处理完这镜子,我开始琢磨刚才的梦境。 梦这种东西,亦真亦假,亦实亦幻,我完全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问题是,托梦这种事,在道家看来,也不是不可能。何况,梦境里的林老先生忧心欲绝,还给我跪下了,我要是纯当什么事没发生,多少有些狗。 但要让我心甘情愿去给林乾山排忧解难,我还真不想去。 “林老先生,别说我罗天无情无义,我去不去,纯看天意吧!”我掏出一枚硬币,正色道:“这枚钱,抛出去,落地如果是正面,我就不去了,如果是反面,我则继续睡觉,但如果它立在那,我就当你给我托的梦是真的。看在你的面子上,三更半夜我也得走一回。” 说完,我将硬币朝地板上扔了出去。 硬币在地上咕噜噜转起了圈,最后朝房门口滚了过去,就在这时候,房门开了,奴柘这厮钻了进来。 “大半夜嘀咕什么呢?我从楼下都听见你自言自语了,还以为你梦游呢!” 这家伙欠了吧唧的一伸小绿手,将硬币捏了起来,举到了我面前道:“就这点私房钱,还得半夜没人时数?” 你妹的,自古坏事都坏在这些欠登儿手里。 “以后记住了,再不敲门就进我房间,我就把你炖了。还有,特别是晚上。” 我没办法,只好披上褂子,将奴柘塞进口袋,顺带着拿了几张符纸,冷声道:“既然事是你找的,那你跟我去一趟吧。” 愿赌服输,谁知道这种概率的事竟然也因为有这家伙而发生了啊。 “去哪啊?”奴柘忙问道:“现在可是凌晨。” “殡仪馆!” “殡仪馆?什么地方?带馆儿的名字是不是都是吃饭的地方?”奴柘天真道。 “你要说那儿能不能吃饭我不知道,但确实有烤肉。” “大半夜让你破费,不好吧?”奴柘兴奋道:“那有酒吗?” “酒没有,不过据说有福尔马林,要尝尝吗?”我一边下楼一边道:“到了那,把嘴闭上,你要是在我兜里偷偷一说话,得出大大乱子。” 奴柘还兴奋地低声盘算着,福尔马林听着就像洋酒,也不知道和台子比,谁更好喝。 有人说,千万别和弱智久处,因为智商这东西也传染。 我此刻不禁又后悔了,养这么个玩意,早晚把我的智力也得拉到平均线下边去。 别看我住的是别墅区,可这一带一点都不繁华,出去走了好远,才来了一辆出租车。 “先生,去哪啊?”司机客气地问道:“等半天车了吧?抽烟吗?到底是年轻,火力就是旺,穿着睡衣就出来了,不冷吗?” 云城的司机都这样,自来熟。 我坐稳了,才淡淡道:“殡仪馆。” 奴柘已经等不耐烦了,不禁嘀咕道:“唠叨什么呀,坐个车也套近乎,赶紧的吧,等着去殡仪馆吃烤肉,喝福尔马林呢。” 我擦! 你大爷的,让你别说话,结果你还非要多嘴。奴柘说话声音本来就稚嫩,像是掐着嗓子的老太监是的,司机顿时吓得汗毛都倒竖起来了,看着后视镜颤颤巍巍道:“兄弟……兄……谁在说话?你们要干什么去,和我……和我没关系啊。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我从小就是三好学生,没偷没摸,啥坏事也没干过……” 我赶紧一把将奴柘在口袋里按住了,用手警告他不许多嘴。可手一拿出来,偏偏又从兜里带出来一张符箓,符纸飘悠悠落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一看黄符纸,司机的脸更白了,腿都蹬直了,差点没踩进油箱去,就这么马达呼啸着冲到了殡仪馆前。 十多分钟的车程,五分钟就到达了,车一停,司机脸上的汗珠子都甩出来了。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钞递过去,可司机说什么也不接,嘴里还喃喃道:“您……您下去就行,这钱您省省吧,我花不了。况且,我知道,明天早上这玩意就变了……” 没办法,我只能将钱收起来。 刚下车,车门子还没关利索,车已经飞出去了…… “奴柘,你大爷的,如果你再敢多说一句话,今天我让你也进炉子。”我咬牙启齿骂道。 “我不是忘了还有外人了嘛,可我也给你省了一百块钱呢。”奴柘低声道。 半夜的殡仪馆,连风都透着一股子煞气。不远处的专指焚烧处,正有人低声呜咽着,烧着纸。尽管早就明令不许随意撒纸钱了,可还是有一张张圆形方孔的纸钱往人的脸上飘。 一进门,奴柘这家伙就从成束成束的菊花看出了端倪。 “妖爷,这……这不是馆子吧。你看见过哪个饭馆用菊花迎客的吗?” “别说话。” “不对啊,那怎么有花圈?还写着什么永远记得您?我的天啊……好啊,你带我来的,是你们人族放死人的地方。姓罗的,你是专骗老实人啊,不知道我们这些小妖也怕大煞气吗?” “别说话。”我冷声道:“回去给你买瓶台子。” “嗨,您早说啊,什么煞气不煞气的,和你在一起,阎王殿咱也得走,毕竟咱们是亲人,是朋友啊。”奴柘满意地闭上了嘴巴。 进了门,一共四个大厅,两个亮着灯。 那就说明,今晚上有两家在守灵。 左边的那家,花圈多,鲜花也多,能听见里面说话的人至少十多个,一看就不是林老先生。 右边这家,只有两束花,其中一束还是早上时我送过来的,另外一束,八成是秦律师送给。 人活一辈子,没人图死后的这些摆设。 可活人看了,没有摆设的,多少还有些心酸。 我朝着右边的大厅走了过去,刚一迈进走廊,就看见那个熟悉的黑色影子,像是液体一样,顺着墙角的地线钻了进去。 呼,一股阴风袭来,不知从哪来纸灰,蒙了我一脸。 第一百零五章 跳动火苗 我掸了掸手,将纸灰抖落,径直进了大厅。 这种地方,本来就冷清,再加上遗体防腐,本身就需要低温,所以,一进灵堂,骤然感觉温度下降了不少。 大厅的正对面,挂着那张秦律师准备的遗照。 遗照下面,花丛中间拥簇着两袭白床单,里面睡着的就是林老先生和她的夫人了。 遗体前面,放着桌案,桌上放着三个果盘,还有一束香火,那香眼看就要烧完了。 可林乾山却在不远处的小圆桌旁,带着三个跟班叼着烟卷旁若无人地玩着扑克。 玩的兴起,这家伙还站起来狠狠拍着桌子,咧嘴大笑,疯狂收钱。 知道的这是他爸妈的灵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棋牌馆今天开业呢。 我一进来,站在对面的那个喽喽就不由得脸色一变,赶紧推了推他,先前在我家门口都见过,交过手,他们自然也都认识我。 林乾山回过头,顿时皱起了眉头,将手里的烟碾在地上,冷声道:“你?你来这干什么?” 我压根都懒得理他,直接走到桌案前,拿起一束香点着,拜了拜,插在了香灰碗中。 “老爷子,你可看见了,我来了。但丑话说在前边,我只保他今晚,过了今天,他出任何事,都和我无关了。” 上完了香,我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也点了一根烟。 透过吐出的烟雾看林乾山,这家伙脸上的郁气又重了几分。 依我看,我若不来,他今天可能就得跟自己的爹妈作伴去了。 “呵呵,拿了我们家那么一大笔财产,夜里睡不着吧,跑这上柱香,求个心安理得?”林乾山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告诉你,没用,我们家的东西,你早晚也得给我吐出来。” 我打了个哈气,靠在椅背上抽着烟。 说实话,跟他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自己不值钱。 “喂,我和你说话呢!”林乾山见我不吭声,越发来劲了,瞪眼道:“装模作样完了,赶紧滚蛋吧。站在我面前,我嫌碍眼。如今我爸妈都去了,你就不怕他们看见你,怒火攻心,一下子坐起来朝你扑过来?”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希望自己父母坐起来的,有这种儿子,何愁不死。 我猛地站了起来,冷眼朝着几个人走了过去。 先前挨过我的揍,几个人顿时面露紧张,不由自主地都站了起来,一起朝后退了退。 林乾山一脸的不服气,可他那两手不知放在何处的做作模样说明,他也同样怕得要死。 就这一幅幅的怂德行,竟然还非要充硬汉。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林乾山攥了攥拳道:“你敢在我爸灵堂前闹事?” 我坐在桌子旁,冷峻道:“这么喜欢玩牌?咱们玩一把?” 林乾山听到这,不禁冷笑道:“就你?和我玩?你玩得起吗?老子出入那些赌场的时候,你还玩尿泥呢。” “尿泥我现在也玩,可这也不妨碍我揍你们四个啊。你不是心心念念你爸的别墅吗?”我淡漠道:“咱们来个一局定胜负,你赢了,我就把房子还给你。” “这可你说的!” “对,我说的。” “好,愿赌服输,当着我爸的面,你可得说话算数,别一会输给我了,又耍赖。” 这家伙说完,伸手就去摸牌。 “等一下!”我盯着他冷冷道:“我输了,还你别墅,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林乾山冷声道:“随意你开条件,多少钱,我都迎战。” “用不着钱。”我淡淡道:“你若是输了,喏,就去跪在你爸妈的灵堂前,磕六六三十六的头。每磕一个头,你必须回忆一下,你每一岁时,你父母的样子。” “这……这算什么要求。” “就问你敢不敢玩。”我揶揄道:“你要是不敢也就罢了,朝我说一声你错了,你刚才的话都是放屁。” “孙子才不敢。”林乾山眯了眯眼,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道:“你来发牌。” 这喽喽装模作样洗了洗牌,示意我切牌。 我又掏出一根烟,点着火,举着火苗,对着几个人比划了一圈,问道:“你们抽吗?” “谁抽你的破烟。赶紧的,玩不玩?”林乾山信心十足道。 我收起火机,随手切下几张,就等着这人发牌了。 林乾山嘴角升起一丝微笑,能看得出,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我当然看得出来,这喽喽手里有活,两人这是把我当成了冤大头,准备宰我呢。 实际上,玩扑克的手段,总的来说,无非就三种,一是扑克牌有问题,这也是大多数赌场骗局使用的手段;其二,就是发牌人手中有活。第三,则是玩牌人之间勾连且手速够快,能在神不知鬼觉间换牌。 这俩笨蛋,显然用的是第二种。 牌一发出来,林乾山就信心十足,笑道:“小子,要不要加点赌注。” 我淡漠都:“不是说一局定胜负吗?现在开牌就行了。” “呵呵,原本你为你有多大的胆子,原来也是个孬种。”林乾山戾气横生道:“如果敢玩,那就在把你自己的那套房子加上。” “够贪婪的。”我笑道:“那你加什么?” “我加三百万,等值你的那套房子的钱。” 我摇摇头,看着灵堂的烛火道:“我不需要钱。如果我赢了,你除了磕三十六个头之外,明天就孤身一人,在你父母的墓地上睡一晚吧。” “成交!咱们一起翻牌吧!”林乾山怒喝一声,拍案而起,就要翻牌。 我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灭掉的烟头,又拿出打火机,笑问道:“你就不先自己看看牌吗?在牌没翻开之前,我允许你反悔刚才两个赌注中的一个。” “看个屁,一局定胜负,横竖都是一个结果,谁怂谁就是王八!开!” 哒! 我点着了打火机,将烟点着了,先吐了一口烟雾,然后,使劲一吹,打火机的火苗灭了。 两副牌也随之翻开。 嘴角已经咧开的林乾山顿时僵住了,其他三个人也都傻了眼,牌面上,竟然出现了最小的两副牌,我大他一点。可就是一点,也是我赢。 “不对啊,我应该是顺金才对!”林乾山登时横眉立目道:“你……你小子出老千。” “你没看牌,你怎么知道你是顺金?”我冷笑道:“再说,牌是你的马仔发的,我如何抽老千?” 林乾山顿时哑口无言,转而凶戾地对着发牌的喽喽便怒骂道:“你……你坑我?你被他收买了!” 这喽喽比任何人都委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做出的两幅大牌,怎么就变成了最小的两副牌。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有一招盘外招,叫做“鬼遮眼”。 一前一后两次打火机的火苗,就把他们都搞得神魂颠倒了。我就是当着他们的面,把牌一张一张换掉的,可他们却像是睁眼瞎一般,沉浸在自己的小算盘里…… “不可能啊!我不可能输!”林乾山怒不可遏,忽然嘴巴张大,脸色乌青,歪歪斜斜就靠在了椅子上,眨眼之间,气息没了…… 第一百零六章 逼出诡童 “山哥?” “山哥你怎么了?” “不就是一副牌嘛?你别吓唬我们啊!” 三个喽喽一见林乾山没了气,顿时麻了爪儿,又是叫,又是摇,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别摇了,再摇他脑袋都要被你们摇掉了。”我站起身,左手夹烟走了过去,冷声道:“一边站着去。” 三个喽喽倒是还算听话,赶紧都站在了一边,紧张兮兮地看着我。 我伸出右手,拍了拍林乾山的脸。 此刻这家伙的脸蛋子,已经变成了紫茄子色,全身上下,皆是乌青。 “长的人模狗样,怎么竟办牲口事啊,一想到救你,我心情都差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毕竟这是抛硬币的结果,愿赌还得服输。 我将“死了”是的林乾山靠在椅子上,抡圆了右臂,对着他的脐上心下位置啪啪啪就是三记暴拳。 一旁的三个喽喽见状,顿时叫道:“喂喂,你这是干什么?” “救人啊。”我斜着眼问道:“人可马上就真死了,拦着我,要不你们来救?” 三个家伙顿时蔫了,抿抿嘴,又退到刚才的位置去了。 稍作停顿,我抽了口烟,接着又是三拳。 打完这三拳,死气沉沉的林乾山便朝前怔了怔,接着张开大嘴,哇哇狂吐起来。 一连吐了七八口,浑身全是黏黏糊糊的绿液,然后身子一绷,又靠在了椅子上。 “山哥?” “活过来了,喘气了!” “山哥,你睁开眼看看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活是活过来了,可这不还没醒呢嘛!”我漠然道:“少大惊小怪的,有烟油子没有?” 三个喽喽马上摇摇头。 也是,这年头,有几个还抽烟袋的啊。 我想了想,看了一眼灵堂前的长明灯,拉着一个喽喽的手,探进去朝灯罩里面揩了一把。 这家伙的指头尖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黑乎乎的油脂。 “兄弟……不不,师父,是这什么啊?” “用不着问,把嘴闭上。” 这长明灯是殡仪馆的物件,今天给这个尸体用,明天给那尸体用,就没闲着过,烧的是加了香精的酥油,虽然比不上旱烟,但效果应该也不会差。 我努了努嘴,指着林乾山道:“掰开他的嘴,把你的手指头伸进去,挠他的嗓子眼,这黑油子抹的越深越好。” 一听我这话,这家伙还有些犹豫。 估计平时都被林乾山压制着,不太敢这么干。 “你做不做?”我不耐烦道:“三分钟之内,他就会真的嗝屁,你不做,那就是你想让他死。” “我……我做!我听你的!” 剩下的两个人,赶紧上前掰开林乾山的嘴,这喽喽哆哆嗦嗦将沾满了黑油的手指头插了进去,还按照我的要求,使劲鼓捣了鼓捣。 此时一动不动林乾山忽然全身一怔,瞪大双眼,狠狠咬了这家伙的手指头一口,就要站起来。 “按住他!”我冷声道:“不许让他起来。” 三个人赶紧一拥而上,将林乾山压在了椅子上。 林乾山全身青筋绷起,就像是要憋死了是的,玩命地挣扎着要往前站,这三个没用的家伙,竟然按不住一个人。 眼看着林乾山要将三个人掀翻出去,我猛地一抬腿,脚尖抵在了他的胸膛上,连人带椅子一脚给压在了墙壁上,再也挣扎不动了。 三个喽喽此刻顿时朝我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我心道,这算什么啊,跟阿爷在林子住的时候,半大的野猪一脚下去,我能把他脑壳骨踢塌下去。 被踩的动弹不了的林乾山张大了嘴巴,牙床和嘴唇都睁到了极大,估计放个鹅蛋进去都绰绰有余,然后就看见他那涂抹了黑油的嗓子眼缓缓钻出来了一个东西哎,黑乎乎毛茸茸的…… “天啊,这……这什么玩意。” “是头发,山哥这是怎么了?” “好像要生了是的……出来了,出来了!” 你家生孩子从嘴生啊。 这都什么小弟,难怪林乾山也这么废物。 叫叫渣渣的,跟接生婆是的,外面一听,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甄嬛生孩子的场面呢。 随着三个“接生婆”诧异的呼喊,一个拳头大的黑球从林乾山的嘴巴里裹着粘液钻了出来。 这东西落地之后,就朝门口滚。 我上前一脚踩住,使劲抽了两口烟,将闪烁着红光的烟头往脚下这黑球上一点,刺啦一下,冒出了一股剧烈的燎猪毛气息。 我松开脚,这刺刺拉拉闪烁着火光的黑球便痛苦在原地打起了转,不多时,这个毛发卷起来的黑色硬球便彻底化成了灰烬。 整个守灵大厅里都是那股子呛人的气息。 而此时,被三个喽喽还压着的林乾山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你……,你们三个抱着我干嘛?”这小子精疲力尽,张嘴就骂道。 三个喽喽喜出望外,赶紧道:“山哥,你终于醒了。” “你刚才都昏死过去了,吓死人了,是这位……罗先生救了你。” “他……他还从你嘴里搞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毛球,像是人头发是的……恶心极了。” 林乾山冷眼看着我,幽幽道:“装神弄鬼,老子这样,说不定就是他搞得。” 瞧瞧,要么我说我懒得救这种东西呢,有些人的坏,不是你简单调.教几句就能改变的,要是那样,还用监狱干嘛。这是骨子里的下作,他自己是个下流货色,却以为别人也都和他一样。 我懒得理他,将尚且没有熄灭的烟嘬了一口,大声道:“还不出来吗?难道等着我把你揪出来?” 我这一嗓子,把那是个呆瓜吓了一跳,八个眼珠子满大厅的打量着,不知道我在和谁说话。 “姓罗的,少装神弄鬼吓唬人,我什么没见过?在钛国,我见过大师吞蛇,还见过孩子的肚皮能揭开从里面抓出鸡蛋来,还见过一张佛牌里面钻出来一个蜈蚣,比你这把戏如何?”林乾山大喝道:“刚才那一局不算,你肯定做了手脚,咱们再来一把,输了这次把手剁给你。” 我实在不想和他废话,随手将一枚符箓朝着灵堂旁的墙角打了过去。 呼! 符箓落地冒出了火光,一个黑乎乎瞪着白眼珠的小孩子缓缓现了身。 这孩子只有半米高,空洞的眼睛对着我们的方向,一咧嘴,突兀的牙床上露出了一排排和鱼类特别相似的小尖齿。 “啊!” “有个小孩!” “鬼,是鬼啊!” 三个喽喽一眼就看见了小东西,叫了出来。 林乾山却一脸愤怒,左看右看,什么也瞧不见,厉声道:“瞎起哄什么?老子怎么看不见?别被这家伙的障眼法骗了,什么鬼怪,有本事奔我来。” 我冷眼看着林乾山,骂道:“懒得搭理你,你还来劲了。你这么牛逼,去,你到那墙根去。” 林乾山看着三个喽喽贴在一起,颤颤巍巍的样,还有惊恐的眼神,咽了咽喉咙,最终没敢吱声。 “不敢去,就把嘴闭上,再敢叨逼叨一句,我先抽掉你的门牙!”我抬手一指,吓得林乾山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第一百零七章 回家睡觉 我早就看出来了,林乾山这种货色,就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对待这种人,你就甭给半点好脸色。 再说眼前这小鬼,其实也算是一种难缠的邪祟了。 这家伙和刚才那团毛发,属于一个系统,叫做童灵。 它们出自南洋,和大名鼎鼎的古曼童有相似之处。 但最大的不同在于,古曼童需要供养,而且介于正邪之间,不管是德高望重的南传佛教僧人,还是猥琐恶习的市场黑巫,都可能会供养。而童灵则简单多了,无需供养,毕竟,从它出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 具体的做法就不说了。 害人的时候,只要将这“药引”想办法让受害者吞下,然后不用害人者跟随,这童灵自己就会全天候跟着吞了药引的人。 当药引在受害者的身体里生根之后,童灵在“占其体魄”的意识驱使下,就会不断地对受害者展开猎杀。药引长的越大,这种猎杀的意念就会越大。总之,直到将受害者杀死为止。 像刚才那尸毛球都已经赶上拳头大了,这说明,此物在其身体里生根时间至少在一个星期以上了,今晚我若不来,他们一家三口就真的团聚了。 “怎么着?”我盯着这童灵淡淡道:“是你自己过来,我送你走,还是等我过去杀了你?” 童灵的命运很惨。 毕竟是早夭,而且,被人折磨驾驭。杀人害人,不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童灵很狠,这也是事实。 一旦杀了受害者,他根本也占不了死者的身体,但它的戾气会更重,没了“药引”的引导,他就会肆无忌惮地猎杀其它人,彻底沦为厉鬼。 因此,对于天师来说,它们的命运结局只有一个,被杀。 童灵盯了我一会,眼中的戾气消失了,呜呜哽咽了一声,忽然垂下头,像个丧气的狗子一样,缓缓朝我走了过来。 那副样子,似乎是要朝我屈服。 “这就对了,让我来,你还能少点痛苦!”我淡淡道:“这对你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啊。” 小东西一边走,还一边揉了揉眼睛,好像哭泣了是的。 眼看着我们之间只有四五步远了,这货突然一抬头,嘴角咧出一丝狞笑,像个猴子一样一蹦老高,尖嘴利爪就朝我扑了上来。 说实话,我就从来没相信过他们这些东西,奴柘是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我压根就不信他会束手就擒,所以,当它闪袭而来的那一瞬间,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旋身一个魁星踢斗,啪的一声,便将其抽翻了出去。 “好!”那三个小喽喽忍不住大喊一声。 林乾山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个傻子一样瞪着眼看着虚空,低声骂道:“你们到底看见啥了……” 被我一脚踹飞出去的童灵一骨碌爬起来,扭了扭脖子,张开了那两个黑黝黝的小手,张牙舞爪再一次冲了过来。 不过这次这家伙长了心眼,没有一根筋地往前冲,而是原地兀的一下,化成黑雾消失了。 “在身后五点钟方向!”奴柘在口袋里低喃一声。 我按照奴柘的判断,手掌直接做五雷印,猛然转身,啪的一声就是一记掌心雷,正好现身偷袭的童灵顿时被火光击中,呜啊一声惨叫,撞在了墙上。 “好!”三个喽喽兴奋又是一声高呼。 林乾山气得大骂:“你们三个东西,到底是谁给你们钱花?” 这次吃了疼的童灵彻底怕了,躬着小小的身体,瞪着白色的眼珠,一点点和我周旋。突然,这家伙一纵身,跳上了灵堂,兀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小畜生行走带风,他把供桌上的长明灯给熄了。 林乾山一惊,不知所以然,赶紧上前要去点灯。 “爸,妈……你们别生气,我这就轰这小子走,我知道你们这是生气了……” 三个喽喽赶紧拉住了他,低声道:“山哥,别过去,千万别过去,那小东西就消失在二老跟前了。” 结果,话没说完,那盖尸的白床单呼的一下飘了起来,林家老太太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我不禁皱了皱眉,冷声道:“小东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玩的过火了。死者为大啊,你也曾经是个死者,你和我打,怎么能动别人的肉身呢?看来,我不单单得让你死,还得让你死的惨一点。” 哪料,嘴巴贼硬的林乾山一见此景,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那。 “妈……妈……你别吓唬我啊,好端端的,怎么……怎么还诈尸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知道你去世后不回来,我不该……不该这么不孝顺……你别找我了,你赶紧投胎去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孙子心里愧疚的慌,莫非是以为自己老妈诈尸找他来了? 那三个喽喽看着坐起来的尸体,也是慌作一团。 “他缺心眼,你们也跟着缺?难道你们没看见那小东西跳过去吗?”我冷眼看了三个草包一眼,急身过去,不等尸体站起来,掏出一张符箓,按在了老太太的眉心上。 被点了符箓的尸体,倒在了原地,扑腾扑腾像是鲤鱼上岸一般跳动了几下,半腐的嘴角忽然张开,噗的一口臭气喷了出来。 我不为所动,就等着最后那黑影闪出来的一瞬间,将手中剩下的镇煞符直接拍了上去。 轰! 符箓冒出一朵巨大的火花,童灵轰然被电光砸在了地上,一时间,浑身退去,换成了一缕黑烟。 我上前双手抟太极轮,将黑烟圈住,挽在手中,最后用一张黄纸包住了,拿到案台前,用红烛点燃了…… 黄纸滋滋啦啦响了几下之后,化成了灰烬,整个灵堂之内,顿时少去了一抹阴寒。 我将老太太重新盖好,掸了掸手,就算是了结了今晚上的事了。 “兄弟……不不,小师父,您是天师吧!” “你刚才那几招也太帅了,跟电影里的情节是的。” “这符纸能给我们两张吗?我们……我们还要守灵呢,刚才这一闹腾,还有点害怕。” 看在他们夸我帅的份上,我将剩下的几张符都丢了过去,走到净手台前,一边洗手,一边漠然道:“林乾山,你父亲交代我的事,我做了。刚才输给我的事,全凭你自觉,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按照我要求的去做,也不枉你爸妈养你一回。另外,刚才这东西,显然是从境外带回来的,你在外面干了什么,惹了什么人,自己琢磨。这样的南洋邪术,躲远点,否则,对方还有无数种方法要你的命。” 说完,我便擦了擦手,留下发愣的四个人,出了大厅。 折腾了一夜,也该回家睡觉去了。 “喂,妖爷,你别没事人是的啊,我的酒呢?”奴柘等不及地提醒道:“刚才我还帮了你呢啊,你不能提起裤子不认账啊。” “呸,你这打的什么比方?”我叹口气道:“真没办法,大半夜的,还得给你买酒,比娶个媳妇还麻烦。” 正说着,前面忽然有个姑娘一闪而过。 唉?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奴柘叫道:“是她,是她,就是她……” “我们的兄弟小哪吒?” “什么哪吒!”奴柘气恨地叫道:“她就是那天,非要慈悲心泛滥,说什么把我带出去放生,结果让我差点被大耗子吃了那个丫头啊。” 第一百零八章 铜剑割喉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奴柘说的就是那天被我抓住的小偷,肩膀上和我一样有着名字纹身的姑娘阿芦啊。 她怎么会在殡仪馆? 本来我正要找她呢,没想到还碰上了。 我想都没想,马上就跟了过去。 “就是她,错不了。”奴柘信誓旦旦地说道:“这股香味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她把我揣出来的时候,就藏在衣服里了,一整天我的身上都是这股子香味。” 我咂舌道:“好家伙,这么说,你们也算是有肌肤之亲了。” “你要非这么说,倒也没错。”奴柘嬉笑道:“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朝你透漏一句,这姑娘的身材很有料。” “有料又能如何?”我不屑道:“她终究是个妖。就好比你娶了个媳妇,哪怕是再漂亮,再波澜壮阔,结果她是个仙人掌精,半夜现原形了,浑身上下还不给你扎的都是刺儿?妖就是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人。” “妖爷,你这纯属抬杠啊,你听说过哪个仙人掌成精的?”奴柘喃喃道:“再说了,你自己不也……还歧视妖族。只要长的好看,你管她是人是妖呢?” “闭嘴!”奴柘这么一提,我又想起了白天阿蓝的话。 也是啊,如果我真是妖,我有什么脸歧视别人啊。 阿芦走在阴暗的巷子里,时不时还警觉地左右瞧了瞧,然后便绕到了殡仪馆的后面。 看样子,她像是要去见什么人啊。 我不远不近地跟着,最后发现,她在烧公香的地方停了下来。 所谓“烧公香”,是指寺院、道观、义庄、墓园还有殡仪馆这种阴气聚集之地,为了消减所谓的业障之气,专门给这些没有香火可用的孤魂野鬼享用香火的地方。有人会不定时地在这里烧些纸钱,点些香火,以便化去一些戾气。 按理说,阿芦这家伙古灵精怪,已经化作人形,小生活过的挺滋润,应该不会在乎这些公香啊,她跑这干什么来了? “抓住她!”奴柘低声道:“带回去再审不就行了?皮鞭蘸凉水,打得她皮开肉绽,就不信她不交代。” “你妹的,你怎么这么狠?”我骂道:“你是妖,她也是妖,你竟然出这么恶毒的主意。” “嘿嘿,我就是随口一说,试一试你会不会有这种想法。”奴柘笑道:“你要是答应了,那我就认为你是变态,我肯定马上离开你。看样子,你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厌恶妖族啊。” 去你大爷的,用得着你测试我?小东西,还和我长了心眼。就你这样的,离开我你喝西北风啊。 我们俩说话的功夫,阿芦掏出了几根妙香给点着了。 从这香火的味道判断,应该是上等好香。 点着了香火,阿芦拍了拍手掌,就看见不远处的草丛里,闪过了几个黑影,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很显然,也是妖物。 那几个东西趴在公香处,使劲吸地抽着鼻息,贪婪地吮吸着烟雾。 站在月光下的阿芦背着手,略显单薄,微微叹了口气道:“听我的话,你们还是赶紧回山里去吧。人间虽然有人间的繁华,可人间也有人间的残酷,云城又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说不定哪天你们就把命搭上了。” “阿芦姑姑,可你过的很好吗?” “我?”阿芦淡淡笑了笑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走了,你们从哪来的,回哪去吧,我最近不会再来烧香了,云城最近来了不少的天师,我也得小心点了……” 阿芦摆了摆手,原路折返了回来。 奴柘似有感慨,喃喃道:“原来她那天救我,不是心血来潮啊,是真想送我走。唉,妖爷,她过来了,还抓她吗?” “不抓了!”我淡淡道。 “你不是想从她口中知道纹身的意义吗?” “改天再说吧。”我转过身,转头往回走道:“反正知道她经常来这,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嘿嘿。”奴柘贱笑一声道:“妖爷,我发现你最近其实对妖族的态度有所改变啊。是出于内心的善意啊,还是出于对阿芦那哇塞身材的渴望啊……” 我骂道:“你要是再敢这么猥琐,我让你也成为流浪者的一员,以后只能上这公香处捡口吃的。” “别啊,开个玩笑!”奴柘赶紧道:“我哪都不去,就跟你,你上东,我不上西,你打狗,我不撵鸡。” 半路上又给奴柘买了瓶酒,回到住处,东方的鱼肚白都漏出来了,这一天一宿的折腾,让我精疲力竭,倒下就彻底睡着了。 如果不是被一阵疼惊醒,我可能一觉睡到天黑去。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摸了摸刚才剧痛的脖子,拿到眼前,竟然有一抹血丝。 一瞬间,所有的困意都消失了。 我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瞪眼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把短铜剑竟然出现在我的枕头上,刚才是翻身的时候,剑尖割到了我的喉咙。 也多亏我刚才动作不大,否则这会肯定是脖子喷泉了。 我擦着脖子上的割痕,心有余悸。 奶奶的,睡一觉,差点把自己睡死过去。 难道说,我睡着之后,奴柘这家伙又跑上来乱翻我的东西了? “奴柘,你妹的,你是不是又动我东西了!”我捂着脖子,大喊着下了楼。 可楼下满屋的酒气,一瓶台子它竟然都给喝了,这会正蹲在花盆里,一动不动的酣睡呢。 看来不是它啊。 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它,不是我,难道说,这房间里还另有他人? 我看了看楼上,半开半掩的门缝,心不由得一紧。 你说,要是真有人要杀我,厨房的菜刀不比这铜剑好用?干嘛放在枕头上让我自己割啊,直接朝我脑袋砍一下不就行了? 所以,应该不是外人。 不是我,不是奴柘,不是外人。 难道是那刀子自己从床下钻出来爬上我枕头的? 如果是昨天之前,我一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可前有铜镜的前车之鉴啊,这镜子都能自己挂上墙,这铜剑要杀我也不是不可能吧。 我一咬牙,大步流星冲回楼上。 四下一瞧,果然,昨晚上那个被我摘下来的铜镜,还真又自己挂上墙了。而枕头上的铜剑虽然还在,但刚才上面挂着的那丝血迹却已经没了…… 第一百零九章 阿爷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打量一眼铜镜,再看一眼铜剑。 今天算是真的开眼了。 先是镜子自己非要挂壁,现在是铜剑要偷偷摸摸杀人。 翻了天了。 我先走到镜子跟前,想着把它摘下来,再一想到昨晚上我出门时说过,只要它再自己挂到墙上去,我绝不再封存它。现在要是再把它收起来,多少有些说话不算数的嫌疑。 “既然你自己真挂墙上了,我就说话算数,暂时不收你起来。但你也要记住我当时的话,前提是你得听我的,否则,管你是什么照妖镜还是乾坤镜,我都把你丢垃圾堆去。” 对着镜子说完,我重新将铜剑拿了起来。 这破烂玩意,竟然敢割伤了我。 仔细打量了两眼,你还别说,就这一晚上,这剑原本的灰灰土土的外壳似乎亮了不少。 至于刚才割伤我之后留的那丝血渍,已经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帐前不留卧槽马,家中不养咬主狗,这是向来的规矩啊。”我冷声道:“同样的道理,我不管你是什么剑,哪怕是干将莫邪,你丫的偷袭了我,我也不能要你了。跟了我也三年了吧,虽然我没和阿爷那般摩挲你们,动不动就拿出来瞧瞧,可我好歹也是半个主人吧,你今儿敢刺伤我,舔我血,那明天没准就敢攮我心窝。你还是自生自灭去吧。” 我丝毫一点都没犹豫,推开窗户,朝着远处抛了出去。 我这人向来这样,在我眼中,没有什么是不可替换的宝贝,只要你不利于我,那就玩蛋去。 鉴于铜剑和铜镜的古怪,我又赶紧看了床下的箱子一眼。 还好,这箱子还算是正经箱子,放在那,没有一点动弹的迹象。 处理完这两件东西,电话就像是讨命鬼是的叫起来了。 要么我不愿意和人交往呢,最近这电话明显就多了起来,而且,都是宋叹打来的。这家伙就好像是我当了他干爹是的,屁大点事也要和我说一说。 “什么事啊?以后大早上别给我打电话!”一接通我就不耐烦地说道。 “大早上?我的罗大爷,你好好看看表。” 我斜眼看了看时钟,好家伙,原来都已经十二点正午了。 “赶紧的,马市街胡同铁锅炖大鹅,我已经点好了。” 我不耐烦道:“这什么季节啊,吃铁锅炖大鹅?你就不能让那大鹅过完立冬吗?我不吃。” “吃饭是小,说事是大。两件事,第一件,红孩子的事有眉目了。第二件事,和你相关,快来。” 说完,宋叹就挂了电话。 他这是故意的,想着勾起我的兴趣,不得不去。 你妹的。 我只好穿好衣服,随意洗漱一下,就出了门。 马市街离我住处不远,所以我一路步行过去。 到了地方,大锅已经端上来了。 宋叹老远就招手道:“赶紧的,就因为等你,我馋的口水出来了,都没敢动筷子。”说完,迫不及待地把鹅翅夹了起来,他一个我一个,一边狼吞虎咽嗦咯肉,一边叽叽歪歪道:“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就好像昨晚上逍遥了一夜是的。” 一起来就吃这么油腻的东西,我没什么胃口。 而一抬头,忽然看见宋叹脖子上的挂坠换了。 原来的蜜蜡链子,换了一条大金链子…… “你这金链子有些日子没带过了吧!”我皱了皱眉,冷声道:“这玩意不会是你从店里取回来的吧?” 宋叹瞥了我一眼,不敢正视我,嘀咕道:“嗯……是有日子没带了。” 这家伙含糊其辞的德性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回老街胡同了。 “宋大头,你找死啊!”我忍不住怒喝道:“我千叮万嘱,暂时不许回去,你丫的疯了?不戴这金链子你能死啊?” 我这一嗓子,顿时引得不少人的侧目。 宋叹尴尬地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你喊什么喊?我虽然回去了,可我是很小心的,绝对没让任何人看见。大庭广众之下,你给我点面子,喊什么啊。” 我压着怒火,低声怒道:“你就作死吧。是你了解阿爷,还是我了解他?说,你回去干什么去了,该不会就为了取这破金链子吧?” “你忘记了?前段时间,咱们前往南坪之前,我把我的店,租给一个陌生的女人了。那人说,高价租我的店,只用几天,就给大一笔费用。我琢磨着,都这么久了,我得去收房子啊。所以,就回去了一趟。你猜怎么着?那女的一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走了。柜台上给我倒是放了一大堆的钱,全是鬼票子。”宋叹气愤道:“好在,桌上还给我留了一块玉,喏,看起来质地还不错。” 我皱了皱眉,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倒也是,在这之前,我基本上不怎么搭理宋叹,至于他租店的事就更不关心了。 接过宋叹的玉瞧了一眼,果然是好玉,好到没有一点瑕疵那种,光润剔透,看一眼都让你甚至都怀疑,这玩意不是人间的东西。 “怎么样,以你眼力,这东西值钱吗?”宋叹眼巴巴滴问道。 我淡淡道:“虽然个头不大,但这品质,几十个w肯定是有的。” “我去,这么值钱?”宋叹咂舌道:“这女的什么来头,出手真阔绰啊。虽然那堆鬼票子吓了我一跳,但也值了,嘿嘿。” 我冷淡道:“看你那见钱眼开的样。你也就碰上好人了,要是个母夜叉,早要你命了。说吧,不是两件事有一件和我有关吗?什么事?” 宋叹摇摇头道:“你摊上事了,天师榜上有人点名要找你一较高低了。” 我气愤道:“这踏马也叫事?你叫我来就是说这无聊的事?什么天师榜狗师榜的,还不是你们这群闲人乱攒局。” “哼,不屑?这次点名要找你的人是江南莫家的人。”宋叹低声道:“人家直接放出风来,什么都不要,就要你的命。” 我顿时一阵恶心,这莫家就像是一摊臭狗屎,还黏上我了。 “爱咋地咋地吧!”我破罐子破摔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管谁要杀我,我总不会等着被宰割就是了。” 正说这话,忽然听见后面的服务员惊讶道:“呀,谁折的千纸鹤啊,还能飞呢。” 我顿时一怔,猛地转过身去,就看见服务员的手中,赫然捏着一个黄纸鹤,纸鹤的翅膀还在呼扇…… 这东西我太认识了,据我的认知,这世界上,这么叠纸鹤的人,除了我,就只有一个人了——阿爷! 是阿爷来了。 第一百一十 成事不足 宋叹这家伙,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千叮万嘱,不让他回老街去,他偏不听,果然,就这么一趟就让阿爷给抓住了。 “老罗,纸鹤……”宋叹看着那纸鹤也有些蒙圈,因为他看见我用过此物。 “看个屁啊,还不赶紧走。”我冷眼看了看四周,好在还没有阿爷的踪迹,起身就要走。 宋叹也顾不上嘴里的鹅翅了,抹了一把嘴角的油也站起了身。 可就在这时候,坐在我们旁边的一个胖子大哥,捂着脖子哎呦哎呦大叫着就蹲在了地上。 所有人一下子都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将目光投了过来。 店老板也吓坏了,毕竟,这是在自己的店里,赶紧跑过来叫道:“先生,先生?您……你没事吧?” 胖大哥疼的当场就淌出了冷汗,捂着喉咙愣是张不开口。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莫非是卡住骨头了?”店老板手足无措,想将胖子大哥拖起来,可刚一抱他,这胖大哥就剧烈地咳嗽了一声,一个小手指肚一般的白虫子便从他的嘴角喷了出来。 “哎呀!是虫子!” 众人都是惊叫一声,纷纷指责起这店家的饭菜有问题,都生虫了。 店家哭丧着脸,大声解释着东西都是昨天新进来的,可压根没人听他的话,几个壮年汉子看着那大白虫子直恶心,非要轮拳头准备揍店家。 可这些人闹腾的时候,却没人看见那胖大哥,已经只有气出,没有气进了。 这大哥倒下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这事肯定是阿爷干的。 而阿爷就是再坏,也没有无缘无故朝陌生人下手的理由,显然,他这就是给我看的。 说实话,我真想马上出门就走,爱在地咋滴,反正人不是我害的。我万一出手救了他,可能有些事就说不清楚了。再说了,天知道阿爷为什么要这么干啊,他现在身在哪?一不小心,我再着了他的道咋办? 可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心软的不行,左思右想,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啊。 “老罗,想……想想办法啊。”宋叹也低声求道。 其实这不是什么要命的术法,就算是,也只是最低端的蛊术,阿爷要真想杀他,这会早就让他或满口喷血,或者浑身生虫了。 “老板,有熟猪油吗?”我瞪了宋叹一眼,将胖大哥的脖子托起来,尽量别让他憋死,然后问道。 老板还在发蒙中,一时语塞。 “到底有是没有啊,救人如救火啊。”宋叹大叫道。 “有,有,我这就去拿!”一听可以救命,老板赶紧冲向了后厨。 不多时,用大磁碗足足装了一下子的白色熟猪油。 “掰开他的嘴!”我努努嘴,示意大头出手。 宋叹知道自己犯了错,我心里恨不得宰了他,这会听话极了,蹲下身就把胖子的嘴巴给掰了开。 我二话不说,用汤匙剜着猪油就往胖子的嘴里塞。一勺一勺又一勺,眼看着半碗的熟猪油都塞了进去,胖大哥的嘴巴里都没地方了,嘴角也开始淌起了油脂,脸也憋的发红了,这才住手。 “把嘴巴合上,捏住鼻子,默数三十秒。”我将油碗放在桌子上,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人,一边朝宋叹说道。阿爷到底在哪?这下蛊只能就在周围啊,说明他人已经到了啊。 “已经憋得够呛了,再捏鼻子,不会把人憋死吧!”宋叹有些胆怯。 “我让你怎么弄就怎么弄,憋死了算我的!”我没好气地说道。 宋叹只好一咬牙,将这胖大哥的鼻子和嘴巴都捂了上。 实际上,刚才的胖虫子,是一种叫做白胭脂虫的东西,一般下蛊的人,只要放一个蛊种,就能生出一对来。这玩意不下肚,只锁在认得喉管上,越长越大,能把人活活憋死。 而猪油在本草上叫做脂膏,也叫驱邪白,本身就有解毒祛瘀的功效。还有一点,这白胭脂虫喜好荤油,见到脂膏后,就会暂时松开锁在喉咙上的抱爪。 “五,四,三,二,一……” 宋叹一边盯着汉子憋得发紫的连,一边喃喃数着数字,终于倒数到了一,赶紧松开了胖大哥的鼻子和嘴,就听见噗的一声,一摊半融化的猪油喷在了地上,同时,猪油里还趴着一只胖到大拇指般粗细的大胖虫。 “尼玛!原来是你这个杂毛东西。”大头气恨地骂了一声,上脚猛地一踩,噗嗤一声,油脂四溅。 此时几乎憋死的胖大哥已经能正常呼吸了,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虽然人救回来了,可众人对店老板却不依不饶,毕竟,这虫子可是从他家店了吃出来的。 没办法,这种事,我也没法朝人解释。 大多数的人,提蛊色变,我若是说了,可能效果适得其反。 只能怪店家倒霉吧。 我掏出一沓钱放在了桌角,示意宋叹赶紧和我走,毕竟,我还没看见阿爷的嘴脸。 岂料,刚走到店门口,一个骑滑板车的小孩就走了过来。 “谁叫罗卜?”这孩子朝着店里问道。 我警觉地看了这孩子一眼,正色道:“我就是。” “有个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这孩子将一张叠好的黄表纸,塞给了我,舔着手里的冰淇淋便离开了。 显然,那冰淇淋就是他替人送信的好处费。 “该不会是他送来的吧!”宋叹紧张地凑过来低声道。 我打开一瞧,那每一笔画都像是尖刀的字不是阿爷的还能是谁? “猫抓老鼠的游戏我玩够了,小天儿啊,明晚上城西滨河公园,我等你,带上我的东西。咱爷俩得做个了断。如果你不来,像刚才这种场面,每天我要让它发生十起。每天死十个人,什么时候我看见你了,我再罢手。” “尼玛的,威胁我。”我狠狠将纸攒成了一个团。 宋叹低声道:“这老王八也太狠了。老罗,那可是十条命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怒不可遏道:“不是我要杀人,是他,懂吗?我总不能因为这些不认识的陌生人,把自己献祭去了吧?”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我遏制不住地愤怒道:“你但凡相信我,你就不该回老街去。” 宋叹嗫嚅道:“就算他找不到你,可他同样可以杀人……” “你动动脑子,他这是要杀人吗?他这是要杀我。”我厉声道:“如果他找不到我的踪迹,他还威胁给谁看?演戏给谁看?” 宋叹懊恼地跺了跺脚,转过身,咬了咬牙道:“明天晚上我去,我找人做了他。” 正说着话,刚才送纸来的那个小孩,忽然就栽倒在了地上。 不好,那冰激凌…… 我心头一颤,千万别,他可是个小孩子。 我赶紧跑了过去,刚要查看情况,却发现,小孩子一骨碌爬了起来。原来,仅仅是滑板车不稳,摔了个跟头。 这他妈简直就是个心里折磨。 阿爷啊阿爷,我承认,你赢了。 这么逃下去,也不是办法,明晚我去见你就是了…… 第一百一十一 引狼斗虎 从饭馆出来,宋叹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像是没吃到肉骨头的老狗,正赌气呢。 看他这德行,再想到我刚才朝他大吼,多少有些歉意。 “咋,心疼那锅炖大鹅呢?”我率先开口道。 这家伙还是不吭声,脸拉的老长,能栓头驴了。 我有些无奈道:“怎么着,还等着我先给你道个歉?” “我就是在骂自己怎么这么笨!”宋叹骂道:“我自以为很小心了,怎么就还是被你那阿爷给盯上了。这家伙难不成自从上次和你交手之后,就一直盯着你的店面呢?” 我叹口气道:“我都和你说了,阿爷不是一般的人,你就不能用一般的思维和他对付。假如他真是一个好糊弄的家伙,我还用等十年才从他的手中逃脱?” 宋叹沉默稍臾,低声道:“老罗,对不住啊,这次给你惹大麻烦了。” “走吧,改我请你吧。”此刻正好到了那天我和白薇分道扬镳的羊汤馆前,便带着宋叹走了进去。 话说回来了,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白薇真的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和我说过话。我本来想告诉她一声,林老头老太这回是真的都死了的。可又怕她撇着嘴骂我“笨蛋”。想想还是算了吧。 宋叹皱了皱眉道:“老罗,你怎么老来羊汤馆啊。” “不好喝吗?” “也不是。我认为,这玩意偶尔喝还行,经常喝就显得有些腻歪了。”宋叹道:“云城地方不大,好吃的东西可不少,改天,我带你全城都转一遍。” 我淡漠一笑。 改天?改天是哪一天。我还不知道明天晚上能不能过去这道坎呢。 至于我为什么多来喝羊汤,倒也不是我真的就这么想喝,纯粹是因为一件往事。 我记得那是我十岁的那年,寒冬腊月,阿爷带着衣着单薄的我去一主顾家收账。阿爷替那主顾干掉了一个仇人,所以,阿爷去的时候,那主顾很是热情,亲自宰了一只羊,给阿爷烤吃了。那家人全家老小,包括门子、老妈子都上了桌,最主要的是,他们都喝了一碗热气腾腾料足量大的羊汤。 但我不行。 用他们的话说,行里人,没给主顾做过“血活”,就不能吃主家的荤食。 所以,那天我是冻得哆哆嗦嗦蹲在他们家的二门槛子上,吃了一块冷冰冰的玉米窝窝。 这还不算,这主顾的儿子和我一般大,他端着自己喝剩下的半碗羊汤故意走到我面前,朝我咧嘴问道:“想喝吗?” 我没吭声,但我那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于是他便哈哈笑着说:“我听见了,你的肚子说不喝。呵呵,既然不喝,那我可就给我们家的旺财喝了。” 他当着我的面,把羊汤倒进了狗盆中,然后回过头耸肩道:“你不许和旺财抢哦。” 都说狗仗人势。 他家的狗还真好像听懂了,呜呜呜地朝我狂吼了几声,对那羊汤宣示了主权不说,最让我恼火的是,它还抬起后腿,朝我呲出了一股黄尿。 这一举动惹得所有人哈哈哈大笑。 这其中,属阿爷笑的最欢。 不过,吃完饭后,住进了厢房里,阿爷躺在床上却朝我低声道:“不甘心是不是?” “不甘心就得表达出来。如果我是你,那条狗还有那个小崽子,就都得付出代价。必须弄死。当然了,你要是胆怯的怂包就罢了。” 我承认,我确实想报复,但原本没想付出实践,可阿爷那鄙夷的笑容激怒了我。 我虽然还不至于想弄死他们,但我却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我不是怂蛋!” 在厢房里,我脱光了衣服,摸了出去。 用大雪使劲搓着自己的身体,我得把自己身上的这股子味道盖住。然后就是冒险潜入对面的厢房,将那呼呼大睡的小崽子的衣服摸了出来,穿在自己的身上。 就这样,大摇大摆我就去了狗窝。 那杂毛畜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异样。还以为自己的小主人来了,尾巴摇的都要上天了。 我也没客气,趁机一把摁住了狗头,膝盖抵在它的脖子上,让它动弹不得,蒙住狗眼,捂着狗鼻,然后拉住狗尾巴,玩命地倒戧着扥了十几下子。肉眼可见的这狗疼的浑身抽搐,尾巴骨都断成了几节,等我松开的时候,这狗已经翻着白眼疼蒙过去了。 剩下的事就简单了。 回去之后,先把衣服送回去,然后依旧是白雪洗身,回去进被窝就睡。 一旁的阿爷拨弄着炭火,哼笑道:“这就回来了?还是不够狠。若是我,我就把今晚上的玉米窝窝省下来,把这烧的最红的炭火塞进窝窝里,给那畜牲灌下去。保准它吃的时候爽死,吃完以后疼死。” 第二天早上,我们还没起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叫声。这主顾一家人都跑了出去,只看见那狗狠狠咬着小主人的腿肚子,发了狂是个将其放倒在地,直接拖进了狗窝,将一泡黄尿呲在了他的脸上。 离开主顾家的时候,狗已经被主顾当疯狗宰了,阿爷还得了一条狗腿。那孩子则连惊带怕的被送进了医院,治咬伤去了。 回去的半路上,阿爷忽然朝我说,说到底,还是你小子技高一筹啊。这招引狼斗虎玩的阴而不狠,有点意思。 “老罗?嗨,想什么呢。”宋叹忽然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冷笑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我知道我该怎么去见阿爷了。宋叹,帮我个忙吧。” “啥忙?” “在你们掮客圈放出风去,就说我罗天明晚上早去西郊捉鬼。” “你疯了?”宋叹道:“在掮客圈把话传出去,就等于告诉了所有天师。你知道多少人准备要用你来当自己天师价码提升的投名状呢吗?” 我淡漠道:“其他的你不用管,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交代完大头,我使劲喝了一口羊汤,忍不住咂舌道:“自己搞来的羊汤,真踏马香。” 第一百一十二 剑和镜子 吃完饭,宋叹就要先行离开了。 我恍惚记得,他先前说有两件事和我说,因为阿爷搅局,结果只说了一件关于有人要杀我的,他自己的还没说呢。 “喂,红孩子的事不说了?” 宋叹一怔,拍了拍大脑袋道:“被你把我骂糊涂了,差点忘了正事。” 这家伙又坐了回来,朝服务员一招手,让人给我们两个大空碗里续满了汤。 “熊老和圈里人打过招呼后,关于红孩子的消息,有人说,其实我爸妈死的那年,很多人都看见过红孩子。”宋叹道:“但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红孩子所到之处,必有人死。” “就这些?”我皱了皱眉。 这叫什么线索,只有时间,没有地点、人物,简直等于没说啊。这就好比正入洞房呢,红盖头一揭,新娘是个八旬老太。新郎脱了裤子,下面没东西,是个太监…… 宋叹补充道:“当然还有,要不我也不会和你说啊。据这些人说,目前亲身经历过红孩子的人,还有一个人在世。” “那还等什么?”我白眼道:“直接过去问一问不就行了。” 宋叹无奈道:“我也想啊,可是道上提供消息的人,都是只说一半的消息,另外一半,你若感兴趣,那就得花钱买。目前熊老正在和对方砍价,他说一旦把事情搞定,就告诉我。” “穷规矩。”我不屑道:“就你们这群老掮客,全丫的是奸商。” 宋叹无奈道:“这年头干什么不是为了钱?也可以理解。我吧,其实是想……等结果出来之后,请你陪我走一趟。一旦弄清楚什么是红孩子,你也好替我把把脉,该找哪个王八蛋报仇。” “给我多少钱?”我脱口道。 “咱们之间还要钱?”宋叹撇嘴道:“老罗,你也太功利了吧。” 我脱口道:“不是你说的嘛,这年头干什么不是为了钱?” “合着你在这等着我呢啊!”宋叹道:“要不你开个价吧,只要我能支付得起,我一定给。” 见这小子认真了,我才淡淡道:“行了,逗逗你罢了,上次赚那两笔钱,也够我吃喝两年了。明晚上只要没死,你的事我管定了。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我他娘的见不得孤儿。” “老罗……”宋叹眼圈一红,哽咽道:“兄弟如衣服,媳妇如手足啊,就冲你这句话,我愿意和你一辈子一起做孤儿。” 这话我他妈怎么听不出来感动,倒像是脑袋被驴踢了呢。 “兄弟我苦啊,没爹妈的孩子没人疼。”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十五岁就能自己上下学,十八岁都学会自己煮饭了……” “二十岁之前,我都不知道男的还得穿内.裤,那时候穷啊……” 宋叹这家伙,拉着我的手,东拉西扯,滔滔不绝,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的啼哩吐噜,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眼相看。两个大老爷们,我实在是有点挂不住,恨不得把脸蒙起来…… 刚起身,店老板过来了,叹口气道:“人到中年,就是有这么多意外。看哭的这么伤心,怕是家里高堂去世了吧?节哀啊,这顿甭给钱了……我请。” 我去。 “免费?” 一听不用掏钱了,宋叹就像是睡醒了是的,顿时止住了哭声,连声道:“谢谢,谢谢,店主破费了哈。” 我实在觉得脸上无光,赶紧一溜烟先出了门。 打发走了这个二愣子,我没敢直接回家。 就怕阿爷在哪个暗处盯着我,所以,我先坐两趟公交,然后打车换车两次,万无一失了才敢回到别墅。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落脚点,我可不想再被阿爷找到,那就永远没有消停了。 进了门,很意外,奴柘竟然没有扑过来。 这家伙向来跟条金毛是的,但凡我出门五分钟,哪怕是拉泡屎去,他也会兴致勃勃过来问一句,有没有给他带酒回来,今天这是怎么了?没动静啊。 难道说,昨天台子的酒劲太大,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可我走到花盆前看了看,不在啊。 “奴柘?你狗日的不会又到我楼上去翻东西去了吧!”我大喝一声。 此时却听见左手边,传来之吱吱的开门声。 我用余光一瞥,那冰箱正欠出了一道缝隙。 小东西,和我在玩捉迷藏?还是犯了什么错误…… 我三步并做两步径直冲了过去,毫不犹豫,一把将冰箱们打开了,就看见奴柘身上带着白霜,如同要断气了是的,委屈道:“妖爷,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冻死了……” “你有病啊,没事你进冰箱里干嘛?”我骂道:“喝酒喝糊涂了吧,还是台子把你小脑干没了。” “嘘,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奴柘说到这,忽然叫道:“小心!” 我警觉地一回头,就感觉眉心一紧,一个东西就怒射了过来。 娘的,竟然是那把铜剑。 我脖子一歪,这剑嗖的一下,擦着我脖子飞了过去,当的一声,扎在了墙上。 没想到啊,一把破铜剑,竟然还有这力道。 我要是躲得慢了点,岂不是被它一下子穿了串? 狗东西,早上的时候,我分明已经把他从窗户扔出去了,没想到它不但自己跑回来了,还要偷袭我。 这剑插在墙上,嗡嗡怔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奴柘见我回来了,顿时气壮起来,叫道:“妖爷,就是它。这鬼东西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当时我还睡着,他啪的一声就砍了过来,多亏我机灵,窜了起来。接着就满屋的追杀我啊。我到处藏,到处躲,结果那该死的铜镜我藏哪,它指哪,这剑就往死了砍我,没办法我才躲进了冰箱啊……妖爷,你得给我做主啊……” 奴柘跟小寡妇上堂哭老爷是的,一边痛斥铜剑和铜镜的罪恶,一边让我替他报仇。 这话自然甭说了。 不说奴柘,就说我自己吧。 这把该死的破铜剑,两次差点要我的命了,我要是不给它点教训,他还当我是病猫呢。 “这次可是你自找的不痛快,就算你是轩辕剑我都得弄死你。”我看着墙上的剑道:“难怪阿爷非要我把东西还给他,合着你们是一路货色,专门草菅人命啊。你等着,我给你个惊喜。” 第一百一十三 以血服人 “对,收拾它!”奴柘跟在我旁边,狐假虎威道:“追杀我是小,敢暗算妖爷是大。妖爷,依我看,你得严惩他。” “依你看我该如何惩治它?” “这还不简单?找把大锤,将它砸成铜饼,反正是铜的,砸起来不会太难。”奴柘哼笑道。 我摇摇头道:“铜剑变铜饼,形变性未变,铜剑可以割我喉咙,铜饼也能砸我脑袋,它还是能算计我啊。” “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奴柘沉吟片刻道:“那就把他丢到云城河去。让他沉入水底,永不见天日。” “这算什么惩罚?”我不屑道:“根本难消心头之恨啊。” 奴柘想了半天,喃喃道:“妖爷,我虽是妖,可我心善,实在是想不出来比这还狠的招式了。” “要么说你是成不了大事呢。”我淡淡道:“连最基本的惩治敌人的手段都想不出来。等着吧,一会我让你开开眼。” 掏出手机,我便下了单。十几分钟之后,送货员将一个大铁炉子和一整袋的焦炭送了过来。 将房门打开,就在屋子前将碳火升起来,连上鼓风机,几分钟就把碳火烧成了朱红色。 “妖爷,你这是……” “看不出来吗?”我冷声道:“我活了十八年,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算计着我死。你可以骗我钱,有本事的话,暴揍我一顿也行,但你要是想弄死我,那我就得让你付出代价。不就是一把破铜剑吗?这鼓风下的焦炭炉子里怎么着也有一千四五百度吧。” “你……你要把它化了?”奴柘结结巴巴道:“妖爷,是不是狠了点啊。” “狠吗?”我正色道:“人不狠,立不稳啊。” “妖爷,虽然它是挺不是个东西的,可……好端端的一把剑,就这么炼化了,是不是有点可惜啊。” “一把剑而已,况且,不为我所用,反倒为我扰,留他何用?” 我说着,径直进了屋,将剑从墙上拔下来,幽幽道:“你不是凶悍吗?我倒想看看,进了炉子,你还多凶悍。” 我刚要拿着短剑往外走,楼梯上便传来当啷一声,那把铜镜竟然叽里咕噜地顺着楼梯滚了下来,直接滚到了我脚边。 幽密的镜面上闪烁过一道暗淡的光,就像是要表达什么是的。 “怎么着,你还要替他求情?”我冷声道:“你自身都难保,懂吗?等我收拾完它,再和你算账。” 可铜镜的光好像又闪烁了两下,还晃了晃我的眼睛。 “你是在威胁我?”我顿时有些恼怒道:“我允许你挂在墙上也不过一夜的时间,我还没说过要把你留在身边呢吧。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啊。赶紧滚蛋,否则,我连你一起融了。” 我扫了奴柘一眼,冷声道:“小东西,既然它惹到你了,那一会我把他丢进炼炉里之后,就由你来添加焦炭,一点一点把他融化成铜水,好不好呀?” 奴柘噤声不语,躲在墙角不敢吭声。那铜镜原地轱辘一下,将光面对准了奴柘。 奴柘顿时紧张万分,叫道:“你……你照我干嘛,我本就是妖,不用你照,再说,要融剑的是妖爷,不是我……” 可铜镜就像是盯上了奴柘是的,镜面光线越来越强。 奴柘被照的的心慌,突然跑到我面前,小声道:“妖爷,要不……要不饶恕它吧。” “那哪行啊,不为了我,为了你也得出口气。”我努嘴道:“等什么呢,加碳吧。” 说完,我就要把剑丢进去。 奴柘终于大叫道:“妖爷,我……我错了,其实也不完全怪它,也……也有我的责任。” “奴柘!你狗日的真当我看不出来?我就等着你自己交代呢。”我忍不住怒骂道:“今你要是态度好,我还能饶了你,你要是再敢和我耍小聪明,我把你也丢进炉子里炼了。” 奴柘吓的一哆嗦,赶紧道:“我坦白。其实……其实昨天那赤练是奔着我来的。那东西嗅出了我的味道,知道我已经化形了,就想偷袭我。我逃到了楼上,钻进了床底下。结果那赤练又追了上来,无奈之际,我只能拼死一搏。就……就将这剑抡了出去,没想到,剑还真割到了那赤练。然后这粘了血的剑就和疯了是的,自己和赤练搏斗了起来,最后硬生生把赤练的脑袋砍了下来。” “合着你小子冒名领功呗。这还不算,事后再准备借我之手,除掉他们,就没人知道真相了是吧。” “没没没,我真没那么想。”奴柘慌忙道:“这剑杀了赤练以后,还继续疯,竟然要连我一起杀,差点把我砍成了两节。最后还是这镜子帮了我忙,它的光意外照到了我,这剑竟然不追杀我了。于是,于是我感恩图报,就把镜子打磨了一遍。” “奴柘啊奴柘,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啊。你的小聪明全长在腰子上了,一股子骚气!” “我知道错了…”奴柘低声道:“我就是觉得它差点把我弄死,所以你回来之后,我就故意没提它,说是我杀的赤练。哪成想,这家伙这么记仇啊,今天又开始杀我。这铜镜也是,非但不帮我了,还我躲哪它指哪,真的差点把我打死。” “你不觉得你死有余辜吗?我现在都想把丢进炉子里。” “对不起还不行吗?我朝你告状,就是想着让你吓唬吓他们,哪知道你玩的这么狠啊。”奴柘道:“我就是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能真让你把它化了啊。” 我冷声道:“一看这镜子,我就知道你小子有猫腻。我不装做真把它扔进去,你他娘的还在那装大瓣蒜呢!等着,以后我再慢慢收拾你。” 说完,我转头看着青铜短剑道:“看出来了,你还挺有个性。就因为这小东西埋汰你,你就要把我一同干掉?成,我的人做错事,我来担。你不是喜欢嗜血吗?这就当补偿了。完事以后,别在找彼此麻烦,你要留要走随你。” 此言语毕,我右手持剑,左手握住剑身,从剑柄开始,猛地用力,一路划到剑尖儿,手掌顿时剧痛传来,暗绿色的剑身一下子染满了鲜血,从上到下,一点没遗漏。 “成了,你可以走了!”我一咬牙,用尽力将这剑朝远处抛了出去, 可没找到,这剑像是回旋镖一样,竟然一个盘旋又转了回来,嗡的一声,插在了我面前的地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闲庭信步 我看着插在地上的剑皱眉道:“怎么个意思?难道说,这还不够?你总不会是真想要我的脑袋吧。” 奴柘在一旁低声道:“妖爷,会不会是你想的太多了?也许,恰恰相反,它似乎想留下来呢?” 倒也是哈。 我看着青铜剑道:“你说你,青铜材质,说剑吧,短了点,说匕首吧?长了点。没力度,也没韧度,我还真不想要你。不过既然你都表达了意愿,我总不能驳了你的面子。这样吧,给你最后的选择机会,你要是想留下,就自己从地板上抽出来。你要是还想杀我,那就再往里嵌上一寸。” 停顿了几秒,这剑一点动静没有,既没进去,也没出来。 “不选择,那我就当你还是想要杀我了。”我冷声道。 此时这剑终于嗡嗡地颤了颤,沧锒一声,从地板中自己飞褪了出来,当啷落在了地上。 虽然我表面上表现的波澜不惊,其实我内心里还是小小的兴奋了一下。 一是这剑终于肯消停下来,不作妖了。 二来这剑表现的可太通人性了吧。 当一把铜剑、一个铜镜子都能和你表达意愿的时候,这东西就不可能在平常了。 难怪阿爷两次找到我,都点名要我交出这三件东西,看来,这三件东西,一定是大有来历。 可问题是,跟着阿爷十年,阿爷可没少摆弄这三件东西啊,当时我怎么就没察觉到,他们还通人性? 哪怕是跟着我这三年,也是如此啊。 他们日日睡在我的床下,地板里,我都没听见一点动静,怎么突然间就活跃起来了。 我歪头看了看奴柘,总觉得这件事,和这小东西有关系。 毕竟,那天就它在家着。 我先将铜剑和铜镜收起来,送到楼上,然后关好门,下楼来,将奴柘叫到跟前。 “你小子最好是老实交代,你对他们做过什么?” 奴柘嘀咕道:“该交代的我刚才都交代了呀。是,我为了吹嘘自己,先前撒了谎,可这剑刚才不是逼着我说出实情了吗?” “那就怪了,凭什么沉寂了这么多年的镜子和剑突然就不一样了。” “这……这我哪知道啊。”奴柘想了想道:“对了,酒算不算?” “啥意思?” 奴柘小声道:“那天我不是喝多了嘛,就跑你楼上去了,一时手痒,就……醉里挑灯看剑了。拿着你那剑趁着酒兴舞了几下子,末了,给它喝了一口……” “你给一把剑酒喝?你是人嘛!脑子没病吧!” “我……我本来也不是人啊。”奴柘讪讪道:“我当时不喝多了嘛,酒蒙子,你懂得,喝多了甭说剑了,就是烧火棍也能对影成三人啊……后来因为那剑杀蛇之后,把血溅在了镜子上,我寻思着顺便擦干净吧,就也倒了点酒早镜面上……” 听奴柘这么一说,难道还真是酒起到了作用? 然后这剑尝到了我的血,跟我来了个滴血认亲……呸呸呸,应该叫饮血认亲。 要这样的话,这两件东西,还真可能是宝贝,更不能还给阿爷了。 对,明天晚上见面,我就把这剑带上,气死老东西。 回到楼上,囫囵睡了一觉。 说实话,这一宿我没怎么睡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昨天那剑可是差点把我宰了的,虽然今天说开了,谁知道它是真心归顺我,还是要逮住个机会在弄死我啊。 所以,睡几分钟,我就支棱起耳朵听一听,看看这厮有什么动静。 还好,一夜平安。 第二天早上,宋叹就来了,郑重告诉我,“道上”传来消息,莫家的人到了。 我心道,他们不到,今晚上的戏还没法演呢。 “老罗,搭档一回,我总不能让你英年早逝吧,今晚上我得去。你和你阿爷的恩怨,你来解决,至于莫家人,我出面。” “你出面?”我淡淡道:“你能打得过他们?” “单打独斗,自然不成,不过我有钞能力啊。”宋叹正色道:“我已经筹了三百万,只要他们罢手,我就把钱给他们,价格还可以商量。当然,这方法可行性不高,毕竟,莫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缺钱。那实在不行,就火并吧。我自己手里有点人马,熊老又给我募集了十多个世面人,硬来咱也不能输了阵仗,云城是老子的地界。”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先不说这小子眨眼化身宋山鸡要和人火并了,就说这家伙到底什么身价啊,刚送了我一套房子,转而又能筹到三百万,到底是商人的儿子会打算盘啊。 “什么都不用你干,还是那句话,这种事,我喜欢自己来。”我漠然道。 见宋叹脸上有些沮丧,我便又道:“这样吧,你要是有心帮我,就带我去旧货市场转一转。” “不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逛旧货市场?” “你不懂,管它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这时候,谁心静,谁赢。” 我让宋叹开车着,大大方方带我回了一趟老街胡同。 既然晚上阿爷已经约我见面了,我相信,他今天不会在跑这来看守来了。我之所以要在这露一面,就是因为,莫家人能在江湖上找到我的消息就是我的店面。我得让他们盯上我啊。 在我的店门口,抽了一根烟,上了车,前往旧货市场。 买了一顶老旧的破斗笠,然后在淘了一套旧马褂布衣,就连身上的气味,我都用的是阿爷同款的艾草熏。这老头在林子里呆了一辈子,避开蚊虫蛇蚁的方法就是全身的艾草气,那股子味儿,洗都洗不下去。 一切搞定,天也黑了下来。 宋叹把我送到西郊,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我戴上斗笠,佝偻着身体,一个人快速便冲进了芦苇荡。 阿爷这人,很精通天气预测,他选择的晚上,自然是黑云低垂,暗月无光。 本来就无比荒凉的西郊,此刻阴寒的像是来到了地狱。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显然,老头不单单要跑拿回自己的东西,还要把我了结了啊。 “小天啊,你终于来了……” 我刚缓步走到了芦苇当中间的观鸟台,一个苍凉沙哑的声音就在我身后想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借刀杀人 这就是阿爷,神出鬼没的老魔头。 我猛然转过身,快退两步,微微一笑道:“阿爷,等急了吧。背后开嗓,容易吓到人。人吓人,吓死人啊。” 老头和我预料的一样,依旧是戴着上次的破斗笠,佝偻着身体,像是从坟地里刚爬出来一样。 老头眯着眼打量着我,冷笑道:“我倒是不急,毕竟,早死晚死都一样,你别着急就行。对了,今天怎么这个装束啊?” “向您致敬啊!”我一笑道:“上次一见,我发现阿爷是真的老了。再也不是那个打我一晚上的都不累的阿爷了,再也不是那个杀人扛尸翻身越岭不累的天师了。您的腰都弯了,我怎么好意思在你面前挺直腰杆?看,我带着斗笠,弯着腰的样子,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狗多一点?” “小东西,杀人诛心啊。我老了,不假,可依旧能杀人放火呢!呵呵,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 “怎么会不来呢?”我淡淡道:“阿爷养我一回不容易,从小打我打的手都裂口子,骂我骂的嘴上都生疮,这等付出,我牢记在心,您的召唤,我必须来啊。” “呵呵,离开我,你这嘴巴倒是利索了。”阿爷冷笑道:“我记得很久以前,你和我一样,心都是冷的。我以为,我拿每天杀十个人来要挟你,不会吓住你,毕竟,你向来是不在乎和自己无关人的死活的。这是怎么了?离开我三年,开始为了别人患得患失了?” 我笑道:“可能是在人多的地方呆久了,有了点人味儿吧。” “好啊,有人味儿好,有人味儿就能交下朋友,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放心我弄死你后,会有人给你烧纸钱啊。”阿爷咂了咂舌头道:“小天儿,其实阿爷我真的挺矛盾的,杀了那么多人,杀你是最矛盾的。” “呀,没想到阿爷竟然还矛盾,这说明也不是那么想让我死啊。” “不不不,小天你误会了,我说的矛盾是,我一边想把你千刀万剐,一边又想给你留个全尸。千刀万剐的好处就是,我能用你的里脊肉,生煎着吃,剩下的喂鱼,生态环保。留全尸的好处则是可以多次发泄我的愤怒,什么时候我想起一来了,我就可以把你从土里挖出来,再鞭笞一通,呵呵呵,想想就很兴奋呢。” 我看着这个老魔鬼一脸癫笑的样子,不禁冷了面孔。 “怎么?这就不高兴了?小王八蛋,上次让你跑了,算你命大,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吗?” “阿爷,废话少说了,咱们做个了断吧。”我冷声道:“我只问一句,我把东西还给你,而你,就此放过我,从此,咱们互不赊欠,如何?” “那东西本来就是我的!” “可他们现在是我的!” “我的腿怎么算?你这个小恶魔,你断了我的腿,相当于要了我半条命。” “你要这么算的话,你当初把我扔进狗笼子一次,让我试毒一次,把我丢在山里抓狼当诱饵一次,去给人报仇,把我当人质丢给主家三次。你打断过我的胳膊,打断过我的肋骨,你他妈在我身上的罪恶罄竹难书。你有什么脸还找我报仇?如果不是那个韩冰坏了事,我那天一定亲手宰了你。” “所以啊,咱们之间没有和解,要么你死,要么我亡!”阿爷厉声道:“小畜生,东西带来了吗?” “呵呵,你觉得的呢?”我冷笑道:“我都算定了你必杀我无疑,我为什么还要把东西带来?” “没关系,等我杀了你之后,我在去找那个大脑袋,我相信,通过他的嘴,我能找到那三件东西的。今天的当务之急,就是,先宰了你!”阿爷忽然一跺脚,摊开两手,就要施展术法。 我咧嘴阴森一笑道:“老东西,你该不会以为,我在云城这三年白呆了吧,我会单刀赴会?你教出来的徒弟,会傻乎乎送死吗?” “这么说来,你还带了人?”阿爷皱了皱眉,凝神听了听,远处芦苇瑟瑟,风声郁满。 “你还真带了人!三个,不不。四个!” “当然,如今我也算是炙手可热的天师了,还能没几个跟班?” “我只能说,谁来谁死!”阿爷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陡然一个甩手,暗光一闪,一枚匕首飞了过来。 我下意识一个抬手,沧啷一声,将匕首格挡了出去。然后故意挥了挥手中的短剑道:“阿爷,你的招式我都清楚啊,你这飞刀还不如以前了,没速度,没力道,你不中用啦。对了,你再看看我手里的家伙,认识吗?” 阿爷眯眼一瞧,顿时震怒:“小混蛋,你拿的是我的剑!” “什么你的我的,谁叫得动是谁的,你瞧好了!”我手腕一颤,铜剑似快刀一般打出。阿爷急忙避身,然后伸手就要抓住剑柄。可我一招手,这铜剑就像是巡航一般,划过一道弧线,又重回了我的手中。 阿爷昏花的老眼顿时睁大,叫道:“你……你如何给它启灵的?不可能啊,你不可能做到的。” “呵呵,我就是做到了,我不光给这剑启灵了,我还给那镜子修光了,最重要的是,我还打开了那箱子。” 我从老头刚才看见这剑入我手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天性嫉妒的老东西又急火攻心了,索性信口开河,说把箱子也打开了。 “你说什么?你打开箱子了?那……那归藏呢!?说啊!” 归藏?那箱子里的东西是归藏? 我心中不禁惊骇不已。这归藏不就是传说中的三易奇书吗?早就和连山消失了啊…… “你在诈我!你根本没打开盒子,你这个小骗子!”阿爷从我的眼神里看见了破绽,怒吼一声,突然一个抟手,将一道火雷朝我砸来。 霎时间,烈焰滚滚,周围毛芦尽燃。 我知道,老头已经被我气的要死了,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至于剩下的,我才没功夫和他搏命呢,他的招式阴毒无比,不死我也得脱层皮,既然用计了,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听声音,来人已经到了。 “阿爷,想杀我?你还是先过我手下这一关吧。”我冷笑着,将斗笠一摘,暗藏一枚棺材钉,朝其打了过去,然后趁机朝前狂奔几步,藏身岸堤之上。 老头轻松打飞了斗笠,接住了棺材钉,不屑冷笑,正要朝我追赶,此时四个身影从冒着火光的芦苇中杀了出来。 “江南莫家来也,你这畜牲,杀我胞弟,大仇未报,还要纵火烧死我们,贼心可诛。杀!”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杀人了 说实话,我多少次睡梦里都梦见过我和阿爷的对决。 那种倾尽所有,搏其一命的对决。 可睡梦中,没有一次不是我被他杀死。 我也知道,与其说是我惧怕阿爷的术法,还不如说他是我的心魔。长期的压制,让我面对他时,还没有对待别人的那般自信。 当初如果不是韩冰用计俩逼我出手,也许我可能还真的要等待漫长的时间才敢付诸反抗的行动。 站在局外,听着远处的打斗声,看着泛滥燃烧的芦苇荡,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沮丧。 我不知道,这种“借刀杀人”的方法对还是不对,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如果今天他们双方能全身而退的是阿爷,那他一定会疯狂的报复我。 “小短啊小短,我还以为你这么牛叉,会给阿爷来上一剑呢!”我看着手中的铜剑,半是自嘲地说道:“看来,在高手面前,你也和我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谁料,我话音刚落,这剑就嗡的一声,自己一个闪动,白光一瞥,脚下有东西断成了两截。 我低头一瞧,原来是一条剧毒烙铁头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奔着我下三路来了。 刚才只顾的想着阿爷的事,竟然差点被一只毒蛇给偷袭了…… 一把铜质地的剑,竟然还挺锋利,瞬间就把那蛇头给砍下来了。 这家伙对蛇怎么这么敏感?三天功夫,斩杀两条蛇了。 “谢了,刚才其实是在嘲笑我自己,至于你嘛,还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的。”我苦笑一声,将这铜剑褪进袖子,钻出林子。 站在马路边,吃了一块大白兔奶糖,远处的打斗声就消失了。 看来,已经分出了结果。 我还没傻到呆在原地等结果呢。随便拦住了一辆车,径直回了住处。 没想到,到家的时候,宋叹正蹲在门口抽烟呢。 “你小子在这干嘛?” “等你啊!”宋叹长出一口气道:“我琢磨着,要是再等半个小时你还不回来,我就得杀过去看看。能帮忙帮忙,能收尸收尸了。” 我看着满地的烟头,这家伙应该来一段时间了。 “谢了。”我淡淡道。 “我擦,你还知道说谢谢?”宋叹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道:“这说明,你的冷血病是不是改善了。” “滚蛋!”我翻了翻白眼,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说道:“要不……就去喝一杯?” “行啊!”宋叹兴奋道:“我还真想知道你是怎么脱身的呢。” 这家伙从自己的后备箱里,麻利地拿出了三瓶白酒,一袋花生米,一只烧鸡,我都傻眼了,这他娘的也太齐全了吧,就好像是知道我要留他喝酒是的。 “呵呵,实话告诉你,这些东西我都备下好久了,就等着您什么时候让我喝一杯呢。结果你这人六亲不认啊,到今天,这才第一次邀请我,到我送你的房子里喝酒,你说,你这人是不是缺点人味儿?” 我懒得和他矫情。 毕竟,交朋友,我没经验。 当但我知道好歹,你有事,他真上,这就能处。 两个人喝酒,没什么话题,除了今晚上的事,我告诉了他,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他在说,我在听。 一瓶酒下肚,他的牛逼还没吹完就昏睡了过去。 我将剩下的酒,一并赏了奴柘,也上了楼。 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坦。而且,睡梦里,我和阿爷的决斗,我第一次取得了胜利。 “老罗,快,快醒醒!”宋叹一把推醒了我。 不等我问什么,他就把我直接拖到了楼下,按在了沙发上。 电视声音放的格外的大,本地新闻频道正在滔滔不绝地报到着:昨天本市西郊公园发生火灾,百亩芦苇被毁,救灾人员在火灾中心地段,发现了四具被焚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目前死者身份尚在确认中。据警方介绍,目前还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初步判断,死者应当是死于火灾浓烟和高温…… 我瞪眼看着大头,心脏砰砰直跳。 宋叹则喃喃自语着,像是祥林嫂一般重复着:“一个人,干掉四个,还没留下任何痕迹……一个人,干掉四个人……” 我们俩呆呆地愣了好半天,宋叹的手机响了。 挂了电话,宋叹道:“熊老打来的,那四个死者中,其中一个叫做莫千寻,正是上次那个被你杀掉的莫千壑的哥哥,乃是龙虎山出身,天师榜上有名。另外三个也是天师,乃是莫家人的门客……” 什么门客,不过就是打手罢了。 可阿爷厉害就厉害在,他能干净利落不留下蛛丝马迹地杀了一个名声在外的天师和三个打手,全身而退…… “我有预感,老头要发狂了!”我喃喃自语都。 “没事,至少一时半会,他找不到这来!”宋叹安慰着我,准备关掉电视。 可就在这时候,电视新闻上忽然出现了下一个报道:昨晚本市西郊还发生了一起命案,据了解,死者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被发现的时候,吊在城西的胜利大桥下。 “别关电视!”我大喊道。 宋叹一愣,也继续盯着画面。 “据现场群中介绍,死人被发现时,全身的衣服消失了,身上披着一副血淋淋的黑狗皮。据警方调查,死者最后出现在监控画面里,是他醉酒之后,在西郊凰泉巷踢了一只流浪狗,然后就大笑着好像受谁召唤一般,走出了画面……” “是他干的!”我断言道。 “谁?你阿爷?会不会是巧合……” “没有巧合!”我大声道:“这样的杀人手法,只有他做得出来。那条黑狗一定是被他吃了,而披了黑狗皮的死鬼是没法投胎托生的,只能化作厉鬼,永远囚禁在那桥下。他这是在威胁我……” 宋叹道:“老罗,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先不要下定论。” 我苦笑一声道:“如果你不信,今晚上我就可以去那桥下,将那厉鬼捉住。否则,半夜过桥的人,都会倒大霉。对了,刚才听熊老和你的对话,似乎不单单是这件事吧……” 宋叹点点头,尴尬道:“确实还有件事,熊老有一单活,想让你和我出面解决一下。不过,鉴于你目前的情况,我没有马上答应他。另外,这单活没多少佣金……” “我接!” 我毫不犹豫道:“熊老的这件事我答应了。但你也得让熊老给我查一件事,那就是关于百醴观的一切,我迫切的想知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滴答滴答 宋叹和我说,这次熊老让我们替他处理的问题,其实是个私事。因此,佣金熊老自己出,也就没有那么高的价格了。至于为什么要让我去,他是觉得我这个人比较沉闷,而这件事,不宜声张。 “没想到,不爱说话也成了优点了。”我淡漠一笑,特意带上了奴柘。 这小东西的听觉和嗅觉,都比我还灵敏,关键时刻用得着。 宋叹道:“我倒是觉得,熊老这么说,其实只是个借口,他最终看上的,还是你的本事。上次见面之后,熊老不止一次和我说过,你是个能干大事的人。他说,干大事的人身上有三要素,一浑,二狠,三稳,你都全了。” “什么算大事?”我不屑道:“跟着你们一群掮客,坑蒙拐骗?我这人,胸无大志,就没想过干什么大事。能活着就好。” 说话间,宋叹将车停在了一栋公寓楼前。 看公寓的环境,还不错,住的人应该都是些单身年轻人。 上八楼,一进走廊,我特意看了看结构,一梯四户,左右两个套间,中间是两个纯阳面的小平米住宅。 大头带着我走到最右边的门口敲了敲门,等了一会,门打开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有些戒备地朝外看了看。 “你们是……” 这姑娘打量着我们问道。 宋叹大大咧咧道:“姑娘,我们是熊老先生请来的……” “啊,我知道了,快请进!”这姑娘有些拘谨,将门内锁链打开,这才让我们进了去。 “小姑娘还挺警觉,不错,这内锁链有时候能帮大忙。”宋叹说着,径直坐在了沙发上。 我靠在椅子上,打量了一下房间。 公寓嘛,面积都不大,但房间的陈列倒是一点都不简陋,家用电器一应俱全。至于这姑娘本身,长的倒也不是很漂亮,但给人的感觉倒是很知性,当然,对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来说,她的身材倒是有些出类拔萃。 主宾落座,宋叹也没寒暄,径直道:“熊老和你介绍过我们了吧?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这姑娘看了看我们两个人,反问道:“你们两位,哪位是师傅……” 宋叹指了指我道:“他,天爷,我们这行里的扛把子。” “他?”这姑娘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 显然,人家这是没相中咱啊。 “最近常失眠吧。”我一边看着客厅墙壁上的壁画,一边淡淡道:“面目微黄,双眼藏雾,鼻梁上有细长条纹,这是惊惧失眠的典型特征。目属肝,肝属木,木行丑时,您失眠的时间是晚上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 小姑娘顿时瞳孔放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宋叹得意一笑道:“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姑娘点点头,但还是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 我心道,怎么着,在自己的屋里说话,难道还提防别人? “对不起,是我草率了,觉得您太年轻了。”姑娘朝我歉意一笑道:“不过,我也是事出有因,因为……因为如果你不可靠的话,我不敢轻易和人说起这件事。它会听见……” “它?”宋叹皱了皱眉:“你知道它是谁?” 姑娘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得到,它就是在监视着我。上次表舅派了一个大师过来,结果那大师离开之后,当天晚上闹得更凶了……” 我对两个人这没由头的对话很是反感,便清了清嗓子道:“我想听的是事情,而不是感受,也不是你们的判断。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姑娘抱歉道:“这样吧,咱们去厨房说,或者卫生间也行,我……我还是担心会被听见。” 我想了想道:“去厨房吧。” “也成!”这姑娘点了点头。 三个人,站在有些局促的厨房里,这姑娘才缓缓开口道:“我的房间里,总是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滴答声。” “滴答声?” “对,就是滴答声。”姑娘小声道:“几乎是每天半夜一点多,都会传来这声音。有时候滴答的很快,有时候又很慢,那声音清清楚楚,好像就在我的眼前。” “不会是水管有问题吧。”宋叹嘀咕道:“浴室的花洒,或者厨房的下水管,如果接口处有缝隙的话,都会有这种声音啊。” 小姑娘马上摇摇头道:“不会的,我已经找过几次修理工了,可都没查到任何问题。上次来的那个大师说,我的房间不干净,在我房间里跳了半天的大神儿,拿了我三千块钱,可当天晚上,这滴滴答答的声音好像都要溅到我的耳朵了。” 小姑娘一边说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便已经起了一层,看来是被吓坏了。 “小哥,我是不是真的撞邪了……最近我常常感觉有眼睛再看着我,回到房间,又有水滴声,我都快崩溃了。”这姑娘道:“小哥,你真的能帮助我吗?” “你应该比我还大呢,用不着叫我小哥!”我淡淡道。 宋叹用看白痴的眼神瞧了我一眼,趁着这姑娘倒水的间隙,无奈道:“老罗,你小子是情商不够啊,还是天生直男癌啊……” “少废话。”我冷声道:“我是来办事的,不是当暖男的。” “那你有判断了吗?” “有了。”我淡淡道:“她的问题比较复杂,并非一个原因造成的。其实那法师说的倒也没错,这房间里确实藏着一股子晦气。但水滴声和被偷窥的感觉不能混为一谈。” 此时这姑娘回来了,给我俩一人倒了杯茶水。 “让我猜一猜你选择在厨房或者卫生间和我们说这件事的原因吧!”我也不问她能不能抽烟,反正点着一根,再继续道:“那是因为,当你出现被偷窥感觉的时候,是在客厅里,而听见那种滴答声则是在卧室,对吗?” “确实如此!”这姑娘马上答道。 我一笑道:“我还知道,那种被偷窥的感觉是在你睡觉前,特别是天黑之后,你……脱衣洗澡,或者更换睡衣的时候。至于那滴答声,白天从来没有过……” 这姑娘几乎用看神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最后咬了咬唇道:“小哥……不不,小师父,您果真能帮我对吗?这房子是我母亲给我专门近校租的……我暂时没办法搬走。” “放心吧,我兄弟嫉恶如仇,心怀天下,这点事包在他身上。”宋叹慷他人之慨地拍胸脯道。 “没问题是没问题。”我淡漠道:“不过,你表舅可没给我们钱,我不知道我替你解决这件事,能有什么好处。” 宋叹赶紧拉了我一把,低声道:“喂,老罗,不是说好的和熊老交换……” “一码是一码!”我正色道:“和老熊交换的是一档子事,可她这是两档子。” 这姑娘沉默稍逾马上道:“我……我可以给你钱,不过……可能不会太多,我还得留生活费。” “不用钱!”我正色道:“你陪我出去一趟吧,就当报酬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别回头 我此言一出,宋叹惊了够呛,忙偷偷捅咕我。 这姑娘也有些惊讶,小声道:“陪你出去?去……去哪?” 我淡淡道:“当然是我指定的地方啊。” “对不起,我……我还是个学生。”小姑娘摇着头,咬着唇低声道:“我只能给你钱,其他的事我做不到。我爸妈要是知道我……” 宋叹也附耳过来道:“老罗你过分了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给你去找,别逗人家小孩儿啊。这可是熊老的亲戚,我没法交代……” 我皱眉道:“不是,你们两个什么意思?三个人,到我指定的地方散个步,有这么难吗?还要让你爸妈知道?还和熊老没法交代?” “散步?”宋叹一愣。 这小丫头也不由得脸一红,低声道:“三个人散步啊,那可以。” 我越发糊涂了,无语道:“就是散步啊,那你们以为什么呀?” 宋叹挠挠头,尴尬道:“我以为吃饭呢。” 约定好时间,我和宋叹就先行离开了。 上了车,宋叹斜眼看着我道:“老罗啊老罗,我发现了,你这家伙表面上人畜无害,实际上是一肚子坏水。” 我淡淡道:“有吗?” “有吗?太有了!”宋叹气愤道:“你分明可以直接说,让她出来和咱们走一走,却非要说的那么含蓄,让我以为你要泡人家小丫头呢。等我一开口,你再装无辜,假单纯,这样就让我显得很是龌龊。” “这可是你自己给自己的评价,我可啥都没说!”我微微一笑道。 宋叹白了我一眼道:“行了,反正和你在一块,吃亏的总是我。不过,你先和我说说,为什么要把她约出来?难道说,脏东西在她身上?” “没有啊?” “那就是你想把脏东西引出来?”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冷淡道:“记得今早上新闻里,死在桥下的那个男人吗?” “记得啊,可这和这姑娘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我正色道:“我让她来,就是用她做个诱饵。” 宋叹嘎吱一声踩死了刹车,瞪眼道:“老罗,你没开玩笑吧。她就是个小丫头,你用她来钓鬼?”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绝对不行!”宋叹斩钉截铁道:“他是熊老的亲戚,熊老一家对我有恩,这是万一出点意外,我没法交代。” “不用你交代,我来交代就行。”我淡淡道:“况且,我也不会让她出现任何意外。” “但她身份特殊,换个人不行吗?” “在我这,没有人是特殊的。我帮她解决问题,她帮我捉鬼,这是等价交换。不管她是谁,哪怕是女皇,也得如此。至于你说要换个人,换的人难道就不是人吗?退一万步讲,真出了事,合着换来的人就可以白死?” 宋叹无奈地一拍方向盘道:“老罗啊老罗,我一直以为你是情商低,我现在才看明白,不是那么回事,你小子是压根天生冷血。那么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在我看来,哪怕是你真对她起了邪念,要带她去开.房,都比你要带她去捉鬼正常。你这样的直男老屌丝,啧啧,八辈子娶不到媳妇。” “那你不用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不错。可以开车了吗?” “可以,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宋叹问道:“你为什么要用她来钓鬼?我不行吗?” “因为她八柱皆阴,阳气弱,很容易被阴祟得手。而你不同,一身肥膘,满身骚气,就算是厉鬼娘们到你被窝你也能挺三宿,而那桥下的鬼昨天才新死,才不会打你的主意。” 宋叹诧异道:“那就怪了,你怎么就知道,她八柱皆阴啊。咱们可没她的生辰八字啊。” “原因很简单。”我正色道:“隔着一层楼,都能被阴魂锁定,这样的人,只能是八柱皆阴的人。以前见过几个,都和她一样。其实今天咱们就算替她解决了问题,以后,她也少不了见到一些被人看不见的东西。你若是怜香惜玉,可以给她请一串朱砂手串带上。” “隔着楼层?你是说,那滴答声不在她的屋里?” “你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晚上该知道的你自然就知道了……”我白眼道。 宋叹只好忍住好奇心,带着我去了一趟杂货市场。 如今这年代,但凡和山医命相卜五玄之术沾边的,都已经被定性成了封建迷信,所以,我们这行要买点东西,得跑好几个地方。 买好了东西,回到别墅,在拿上我的工具,便已经傍晚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接上这姑娘,一路奔西郊,找了个街边摊,吃了口东西,挨到九点多钟,步行前往那座桥。 按照我的要求,这姑娘特意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裳。 “宋大哥,为什么要带我来西郊,还非要从那桥下过?”小姑娘有些紧张,忍不住朝宋叹问道。 宋叹不好回答,便含糊其辞道:“放心,什么事都没有,听老罗的就行。” “一会,九点三刻,你就往那个桥下走。记住了,目视前方,只管往前走,宋叹会在一里之外的地方等着你,再没看见他之前,不管有没有人叫你,身后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要理,更不要回头。哪怕是我的声音,也权当没听见。”我叮嘱道:“切记,不要回头。” 不叮嘱好还,一叮嘱,这丫头的小脸都白了。 想了想,我把自己口袋里的钉棺钉塞到了她的手里,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你自幼就比别人爱生病。” “是的,我确实经常莫名其妙的感冒发烧。可是,第二天太阳一出来,就好了……” “以后记住了,半夜里,不管在哪,能不回头就不回头,如果非要回头,就用这钉子朝后先划一下。本座保你做个健康宝宝。” 这丫头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使劲攥了攥钉子,算是有了依靠,也放松下来了。 宋叹先一步开车过去,到对面的十字路口就位去了。 而我,则将这姑娘送到桥下三百米外,远远地看着一身红裳缓缓走到了大桥的阴影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墙上的洞 “嘶嘶,嘶嘶!” 刚一走进大桥的阴影下,姑娘就听见了一连串的声音。 是那种小流氓见到年轻女子之后,故意挑逗的声音。 但她很清楚,刚才进桥洞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一眼,这里没人。 “姑娘,你是不是掉东西了!” 接着,便有人开了口。 这声音似乎就在自己的身后,听嗓音,应该是个中年大叔,很是和蔼。 她下意识就放缓了脚步,差点转身。 好在,此时手里的钉子莫名地硌了自己一下,微痛感马上让她想起了叮嘱。 “小姑娘,你别走啊,这钱就是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啊。” 声音再次传来,近了不少。 可她分明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兜里根本就没有钱。 所以,这人是在骗自己。 她不由得加快了几步。 可随之而来的是,身后咚咚咚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快。 “丫头,你去哪?说不定在咱们同路呢!看你面熟,你回头看看,认不认得我?”这一次,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耳朵根,她甚至能否感觉道一股冷风吹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但她死死攥着手里的钉子,权当没听见,只管往前走。 “给我站住!你撞到我了!” 眼见着自己不搭理他,身后这声音陡然凶戾起来。 然后,就仿佛有一只手,开始轻轻捋着自己的头发。 实在忍不住了,她突然扬起手,朝着自己脖子后面就狠狠扎了一下。 “呼!” 一瞬间,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 正当她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前面原本能看见的路灯一下子都昏暗了下来,好像蒙上了一层雾。然后那大桥墩下就出现了一个人影,朝自己招了招手,好像是在叫自己过去。 “宋大哥,是你吗?”这姑娘从体型上判断,以为是宋叹已经走过来接自己了。 可对方却只是点点头,没吭声,依旧机械的招着手。 姑娘手里的钉子此时又自己转了转,仿佛提醒着自己,不能过去。 姑娘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就像是根本没看见这个人,只管往先前设定的目标走。尽管那团雾气弥漫着,可她觉得,那就是大桥的出口。 果然,手里的钉子安分了下来。 呼! 又走了十几步,突然,一阵风吹来,雾气散了,前面豁然开朗,灯光璀璨…… 也就是这最后一瞬间,那桥下的人影终于耐不住了,在其走出阴影的刹那扑了上来。 “等的就是你此时此刻,你若不动杀心,我还不好捉你!”我一纵身,手若猿猱,攀着桥墩便翻身跳了下来,落地无声无息,掸手一记三清指,将其狠狠抽翻在地。 这影子有些慌张,转身一闪,就要逃走。 一张驱邪符,一张镇煞符,飞射而出,啪啪两道火光正中其后心。 噗! 影子遁去,化成了一股蓝烟,我马上跃步上前,提着手里早就准备的黄布袋,将其瞬间收入囊中。 道家云,鬼不动杀心,和人无异;神不救人命,和鬼相同。 这也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不杀无恶之鬼。 今晚上,我也算是钓鱼执法了。 没办法啊,我捉他实在是另有原因。 我将黄布袋装好,赶了过去。 宋叹和那姑娘已经等着我了。 这姑娘小脸煞白,但一脸轻松,看样子,刚才自己战胜了自己的胆怯,还挺高兴。 “怎么样?”宋叹马上问道。 我点点头,示意他已经得手了。 小丫头有些不舍地将钉子朝我递了过来,想要还给我,我淡淡道:“送你了,以后揣在兜里吧。别看它不起眼,它可是从三百年前的立盒子上拔下来的,一般的东西,都怕它。我一共有四根,这枚送你了。” “谢谢!”姑娘欣喜一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这钉子我攥手里的时候,就特安心。对了,您说的立盒子是啥?” “这个嘛……您甭懂,对你不好。”我摇头一笑。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这是从清代竖棺上取下来的,那棺材里曾经蹦出来一具白毛僵尸…… 我的事,人家帮我办到了,也该回去给她解决问题了。 三个人开车回到公寓。 一上楼,我便示意宋叹放轻脚步,纯当没有我俩的存在,让这姑娘自己在前边走。 走过楼道,姑娘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一响,我便注意到,隔壁房门下的那束光就消失了。 和我预料的一样。 这世间,人作怪比鬼作怪的情况多多了。 推开门,停顿几秒,打开弱光灯,这姑娘就按照在车里我交代的,脱去了外套,客厅转了一圈,拿着浴巾进了卫生间。 哗啦啦的流水声响起来三分钟后,一个“妖娆”的身影,披散着黑发,裹着睡衣扭扭哒哒地走了出来。 沙沙……我凝神静气,仿佛听见了一声细碎像是老鼠活动的声音。 “声音在三点钟方向,就在那幅画的后面。”奴柘在我怀里首先做出了判断。 我毫不犹豫,贴着墙两步跨了过去,轻轻将画框一推,一个拇指大的孔洞出现在眼前,我瞪眼朝里一瞧,正好看见了一个瞳孔。 “啊!”隔壁顿时传来了一声惊叫,我也毫不客气,瞬间将嘴里提前含着的一口高度白酒对着孔洞喷了过去。 “疼!我的眼睛!” 对方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犹如杀猪一般。 “妈的,原来是个偷窥狂啊,老娘的身段好看吗?”宋叹一把扯掉了头上的假发,去掉身上的浴巾,露出白肚皮,怒气冲冲就出了去,一脚踹开了隔壁的门,上去就是一顿暴揍。 其实白天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客厅里莫名的有些走风。所谓走风,本是盗墓的术语,就是指墙壁上有原本格局之外的孔洞,以至于让封闭空间的气流出现异样。一般触觉敏感的人,才能感知的到。 而上楼的时候,我特意观察过隔壁门口的鞋柜,对方应该是个单身男子。门口有一股劣质烟草的味道。偏偏这姑娘不抽烟,她的屋子里也有这股味道,这足以说明,两个房间有通点。为了验证这一点,我还特意在姑娘屋里抽了根烟,但烟味很快就消失了。这也说明,姑娘房间的烟味源头,绝对来自隔壁。 宋叹将人打完,拨通了熊老的电话,没一会,就来了几个社会青年,将隔壁的那猥琐哥们带走了。这群人,自然有自己处理事的办法,至于怎么处理,我就不管了。对于一个偷窥狂,我相信,只要不要他命,其他的惩罚,都不为过。 姑娘又委屈,又尴尬,嘤嘤地哭了一会。 也是,要是我知道有个中年猥琐女人,偷偷窥视我半年了,我可能也会疯。 “小师父,那……那嘀嗒声也是这个人弄得那?”姑娘红着眼泡问道。 我摇摇头道:“这才是最麻烦的事呢。今晚上,你去熊老家睡吧,我和大头睡你家。放心,你帮了我,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把问题给你解决掉。” 第一百二十章 满地鲜血 这姑娘还有些不情愿。 好在,熊老差遣过来的人客客气气道:“表小姐,熊老先生说了,让您回家去睡,这里尽管交给罗先生和宋老板。” 宋叹也调侃道:“放心,我们哥俩不盖你那粉嘟嘟的小被子。老罗心理也很健康,不会偷你内.衣。怎么,还不放心啊。” 这姑娘抿嘴一笑,总算是答应了。 “小罗先生,谢谢你的钉子哈。”这姑娘收拾了一点衣裳,就随着那几个人下楼去了。 如此一来,刚才嘈杂的楼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看了看时间,离丑时还早,便掏出烟,站在阳台上抽烟。 宋叹问道:“老罗,至于把人打发走吗?以你的手段,驱个邪,捉个鬼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默不作声,掏出手机,递给宋叹。 “花园里小区,发生命案,青年陈某割腕自杀在了寓所内……” 宋叹读着新闻,瞪大眼道:“花园里?不就是这吗?” 我点点头道:“再看看新闻的时间。” “去年?”宋叹滑动这屏幕道:“喂,老罗,你的意思是说,这滴答滴答的怪声和这割腕自杀的人有关?” 说到这,宋叹看了一眼屋顶,压低声音道:“你先前说,这房间煞气确实很重,但脏东西不在屋里,难道是……上面?” 见我默认,宋叹瞪大眼,一脸好奇道:“老罗,我咋感觉你越来越牛逼了,你怎么就知道命案是在楼上啊。” 我掐掉烟,解释道:“能隔层楼还冲人的煞气,往往都是自杀的枉死魂魄。今天白天来的时候,我看见楼下的广告牌上贴着寻租启示呢,楼上的房子,一直都在求租。后来,我查了查网站中介的广告,发现,这个楼的公寓多是出租的,但唯独楼上的房租价格,低到难以想象。可就是这样,半年里,却挂了五次广告,这说明,住进去的人,基本上没几天就搬走了。受到影响的还有楼上隔壁的房间,同样是半年转租了好几次,至今还没人入住。再结合那条旧新闻,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了,楼上不干净。” “原来如此,老罗,你丫的真是心细啊,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查的这些资料。”宋叹喃喃道:“看来,这个枉死魂很难对付啊,否则,你也不会把小丫头打发出去了。” “也不尽是如此!”我淡淡道:“如果现在让她知道了那滴答滴答的声音代表什么,恐怕她以后就睡不安稳来了。所以,明天你只管告诉她,事情解决了,详情不用细说。” “嗨,那还不简单吗?熊老又不缺钱,让她换个地方住不就行了!” “你懂个蛋啊!”我白眼道:“她在这,几个月的霉运都背了,马上就是时来运转啊。有道是,犯,人之厄,百日呈祥;犯,鬼之厄,三月来福。她可是人鬼皆犯,一旦摆脱了这两个霉运,那必是大富大贵啊。” “真的假的啊!”宋叹咂舌道:“你把我忽悠的都想找个鬼屋住一住去了。早知道当年我直接住义庄去,一个屋里十个鬼榨我,只要榨不死,我必是一鸣惊人。” 我懒得和他扯淡,走进这姑娘的卧室。用黄纸叠了个黄纸小人,写上姑娘的生辰八字,在用提前朝她要的头发缠上,塞进了被子里。这就相当于,这姑娘还睡在这了。 做完这些,我便让宋叹闭上了嘴巴,两个人静静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极其准时,当时间刚好一点钟,突然,那滴答声便来了。 “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不紧不慢,但格外清楚,就仿佛这声音不是在楼上,而就在床头上。 宋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看见他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在这等我。 可宋叹却怂了,瘪瘪嘴,示意要跟着我。 这怂货,还不如人家小姑娘呢。 出了门,走步行梯,直接上了楼。我捏出一把香灰,洒在我们俩的脚面上,算是灭了我们的生人气。随手摸出我准备的两根铁丝,朝着那房门的钥匙孔微微一拨弄,门锁就开了。 宋叹瞪着眼看着我,分明是在惊诧我还会这种溜门撬锁的手段。 没办法,跟着阿爷,什么卑劣的手段都得学。 我不单单会溜门撬锁,什么祝由术、红花术,乃是他的拿手绝活“拍花子”,但凡算计人的,都涉略一二。不过,我打心眼里鄙视这些手段,毕竟,我就是阿爷拍花子拍来的…… 今天是迫不得已,只能把我这压箱底的绝活都使出来了。 一进这房间,顿时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房间里,阴寒刺骨,冷飕飕的风直往人脖子里钻。 就这样的房子,还敢往外租? 我掐了一记开明指诀,在宋叹的眉心轻轻点了点。一会的场景,我得让他也看见。人的胆子,都是练出来,这小子要想和我做搭档,以后这种场面绝不少见。 “滴答,滴答……” 暗夜里,这声音清晰极了。 走过穿衣镜,走过门廊,到了客厅。 侧脸一瞧,卧室的门虚掩着。 上下层的格局一模一样,既然在楼下只有卧室听得清楚,那死者当时死亡的地点,肯定也是卧室。 屏住气息,保持阳气一点不外泄,缓步走到卧室门口,轻轻一推。 只见幽暗的房间里,一个面色枯槁的男人脸趴在床边,脸对着地板,带着一丝诡谲的笑容,像是在倾听着楼下的动静,他全身上下极其惨白,右臂低垂在床沿下,手腕深切,翻着血管和青筋,黑色的血液,正一滴一滴溅落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 而地板上的血,已经铺展开来,到处都是鲜红色的血浆,浓腥味儿直往鼻子眼里钻。 “我槽!” 宋叹看到这一幕,实在没忍住,惊叫一声,全身鸡皮疙瘩顿起。 房间里的影子也受了惊,猛地抬起了头,一对塌陷下去同样黯淡无光的眼睛凶戾地盯着我们,就像是对面这入侵者一般,呲牙裂嘴,发出一声怪叫,骷髅状的左手一推,地上的血就飞射起来,好像一层红纱,又像是血雾,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冷漠地一抬手,袖管里一张驱邪符飘了出去。 轰! 符箓冒出一股明黄色的火焰,骤然间,刚才那些血液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那个枯槁的影子,还依旧邪恶地盯着我们……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听故事 “既然能找到你,我就能解决你!”我冷声道:“老规矩,是你自己束手就擒,还是我亲自干掉你?” “你是术士?”这枯槁的男人幽幽问道。 “是天师!”我淡淡道:“以占卜、星相为能,乃是术士也,以驱邪、捉鬼为职,则为天师也。” “我管你是天师还是术士,识相的,离我远点。” 我冷声道:“看来,你是做出选择,准备让我动手了。” 说完,我伸手将肩膀上背着的铜钱剑拔了出来。 虽然说,阿爷的那把铜剑已经展示了它的能力,可我还是习惯用自己这把铜钱剑。 “找死!” 这阴魂见我手持铜钱剑,怒吼一声,呼的一下,化作一阵风扑了上来。 “退后!” 我侧脸朝宋叹低吼一声,左手攥拳旋转,内翻三百六十度,突然朝着面前一摊手,咔嚓一声,一道雷光闪出。 化作戾气的阴魂,顿时被掌心雷打出了原形。 “干得漂亮!”宋叹叫好道:“揍他!” 我心道,你以为这是职业拳击赛呢啊,还叫好。 “我在这里,与世无争,你为什么要找上门来!” 这厉鬼咆哮着,张开獠牙大嘴,朝我先是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前出,十根利爪直奔我的喉咙。 “还挺狠,想着一招杀我毙命?”我不屑一笑,嘴角直接含了一张驱邪符,以免煞气侵身,然后将手里的金钱剑直接打出一道剑花,恍若游动的法轮一般,啪地一声,就把他抽翻了出去。 没想到,这家伙力道很挺大,竟然在我的剑上抓出了一道痕迹。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非要让我动手的。” 我一步追上,不等它再做反应,将手里的剑当做鞭来使用,朝着它的身上就是一通暴抽。 实际上,打到这里,这家伙就已经没有反击之力了。 可作为他刚才对我发起攻击的惩戒,我还是足足多抽了十几“鞭子”,直到打的它魂火熹微,鬼皮皴裂,惨不忍睹。 “天师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不想死,就这么死,太窝囊了……”这鬼东西终于服软了,竟然求饶起来。 我不屑一顾道:“活人变死人都不怕,现在做了鬼还怕死了?你确实够窝囊的。刚才的凶悍劲儿呢?你这样的,外强中干,我见得多了。” “天师明鉴啊,我从来就没害过人,罪不至死吧。” “你没害过人?”我怒道:“自你死后,这房间来过多少人?你若没害人,他们是如何被吓唬走的?” “对,装什么好东西?”宋叹呵斥道:“楼下的那小姑娘多好啊,人家就是命格弱了点。你每天晚上滴答滴答地吓唬谁呢?罗爷,甭客气,弄死他。” “可是我才是住在这房间里的主人啊,他们来了,我自然赶他们走。但我保证,我从没想过杀人。” “放屁,阴阳相隔,人鬼殊途,这点不懂吗?”宋叹装模作样道:“你死了,就是死了,这房间和你有毛关系?” “但我真没想害人啊!” “还敢狡辩,刚才你还耀武扬威朝我喊着要杀我呢!”我举起手中的金钱剑道:“你连天师都敢动手,还有什么你不敢的?” “我真没有要杀人啊,那是因为你是天师,我故作凶狠,吓唬你的……至于楼下那姑娘,我……我其实挺喜欢她的,每天只有她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所以,我就想和她交流而已。你们不知道,我刚一死,我就后悔了,死后的世界太冷清,没有一个人能感知到我得存在,我就是想引人注意而已。至于滴答声,那是因为我就是割脉死的……这声音不受我控制啊……求求你了,别杀我,我得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宋叹的好奇心顿时上来了。 “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八卦?”我瞪了宋叹一眼,看着这阴魂道:“我告诉你,我是天师,我只杀鬼,从不听故事。你但凡有了恶念,我都得送你走。” “别呀!”宋岩拉住我,努努嘴道:“漫漫长夜,听他说说,万一有难言之隐呢?就当听评书联播了。哎,赶紧说,抓着罗天师还没反悔。 这鬼祟满脸痛苦道:“我得看着她倒霉,否则,我死不足惜。” “她?她是谁?”宋叹赶紧问道。 “我前妻……”这鬼颓然缓道:“我们在一起很久了,结婚后,我上班,她说她要深造,就去了一个学校进修。我爱她,所以我支持她,我省吃俭用,供她读书。可是,十个月后,她却大着肚子告诉我,她喜欢上了别人,她的孩子就是那个人的……我发了疯一样地去找她,可她根本不见我,那个人还找了很多的人,将我打了一顿,将我的自尊彻底碾在了脚下。” “这就想不开了?”宋叹不屑道:“天下之大,何患无妻啊。” “我以为,我死后,她会愧疚,我想着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可她……可她压根没来看过我……我后悔,自己太蠢。可人死不能复生,我所有的不甘,都希望看见现世报。这是我为什么迟迟不走的原因。” 我瞪了一眼宋叹,低声骂道:“我都说了,我只杀鬼,不听故事,你却非要找事。现在,连我都希望那女的倒霉,怎么办?” “这还不容易。”宋叹道:“你算一算那人的运势不就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吗?”我问道。 “知道。”这鬼祟喃喃说了一个八柱生辰。 我微微一掐算,忍不住感叹这天数造化,此人竟然是个疾厄宫的命相,犯地鵏太岁。地鵏也就是大鸨,鸟中最淫者也,此人生来烂桃花,品端卑劣,三十岁前疾厄宫天冲,必死无疑。 “听见了吗?”宋叹惋惜道:“你但凡想开点,你就能亲眼看着她受天惩了。所以啊,万事想开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这阴魂听到这,哽咽不已。 可没办法,人死如灯灭,万事具成空。 他郁气迟迟不化,在这里早晚得化厉鬼害人,所以,我没有理由留他一命。 “老罗,网开一面吧,就不诛杀它了,送他走吧。”宋叹求情道:“多少人,一念之错,就成了孤鬼野鬼啊。何况,他还没害过人……” 我沉思片刻道:“那就送去城隍庙吧,能不能轮回,看你造化吧。”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给一个鬼网开一面,总感觉,和宋叹这厮在一块之后,我好像心软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群兽来袭 和先前一样,将这亡魂装进黄口袋,我和宋叹锁上门,就下了楼。 我可不想一直带个鬼在身上,于是直接让宋叹开车去了城隍庙。 云城的城隍庙是个旅游景点,大半夜的锁着门,也进不去。再说了,好好的大活人,谁半夜愿意进城隍庙啊。万一一抬头,正好碰上几个过路的阴差,一口浊气喷过来,至少得减掉几个月的阳寿。 我将黄布袋拿了出来,召唤一声,将这后捉的阴魂放了出来。 “喏,这就是城隍庙了,自己进去吧。”我努努嘴,冷声道:“按理说,就你这样的,一来枉死命贱,二是吓人害命,我本该一张符震碎了你。不过,听你的叙述,倒也可惜,就当我心软一次,把你送到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但前提是,你得老老实实,自己进庙去,否则,我马上要你的命。” 这阴魂倒还算讲究,朝我和宋叹感激地点了点头,自己魂身一闪,进去了…… 宋叹咂舌道:“老罗,这人够可惜的哈,为了个娘们,就这么死了。” 我冷淡道:“抉择造就命运,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谁也怪不上。你以为这就完了?他可是枉死之身,按照天师律的说法,他这种人,就算被阴差招引入了冥,也没法投胎,只能入牲口道了。” “卧槽,这么严重,那看来我得好好活着了。”宋叹一脸认真道:“多亏我这人脸皮厚,抗击打能力强。当初我第一个女朋友劈腿的时候,我也悲痛欲绝,好多天都没出门,以至于我那七八个女网友、两个红颜知己,还有红浪漫发廊的大美、二梅都好久不理我……” 我无语地看着宋叹道:“你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你死那天得下炮烙地狱。知道什么是炮烙地狱吗?就是有无数根烧红的柱子,专门把你们这些用情不专,放荡邪淫的家伙,绑在上面,一通铁板烧,烤的你皮开肉绽。” 宋叹淡定道:“没关系,这点代价我还是愿意付出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就算炮烙也欣然。此生不到红尘里,不如天生就不举……” 服了,第一次碰见如此无耻之人。 说着话,黄口袋里的第二个魂魄也要往外钻。 我断然给收了起来,冷声道:“着什么急,抓你来还有事要问呢。” 上了车,宋叹和熊老通了电话,主要是告诉他,我已经解决了问题。 可熊老不知道说了什么,激动的宋叹直拍方向盘。 “怎么了?高小姐同意你的婚事了?把你兴奋成这样?”他一挂电话,我便问道。 宋叹朝我亢奋道:“熊老说,他花费三万,从同行里的嘴里已经买来了关于红孩子的消息。当年那个躲过红孩子一劫的人,是个七十岁的老人,就住在姑苏城里。我的爹啊,妈啊,这么多年了,万里长征第一步总算有线索了,你们的大仇即将得报了……” 姑苏? 我听见这个城市的名字,心里突然有点痒痒。 “老罗,你得帮我啊。”宋叹朝我可怜巴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次南行,你得亲自帮我坐镇。” “我啥时候答应过收你做义子了?” “呸,你怎么老想着赚我便宜啊。咱们是搭档,啥是搭档?就是我放哨来,你偷鸡,我蹲坑来,你拉稀,我敲鼓来,你唱戏,你大嫂来,我的妻。咱们是兄弟啊。” “是兄弟就好,亲兄弟,明算账,谈钱吧。” “老罗,你可真黑啊,兄弟的杀父杀母之仇你都收费。 “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有点残忍哈。”我正色道:“那这样吧,我给你打个六折。原本收十万,你给我六万就行。毕竟,你买个消息还三万呢……” “行,老罗,你小子千万别用到我,到时候,你可别怪兄弟我少女进青楼,要价狠!” 我一笑道:“放心,我用不到你。” 系上安全带,这小子瞪眼看着我不启动。 “怎么,走啊?” “嘿嘿,你不是不用我吗?你连开车都不会,这不算是用我?以后给你开车,收费。” “那我还是下去走着吧!”我哼声道:“我罗天向来是一毛不拔,从我这,你一毛钱也别想赚到。” 打开车门,我刚假装做出要下车的样子,结果突然就从轮胎下面探出来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畜生张口要咬在了我的脚踝上。 人脸獾? 我倒吸一口冷气,抬起另一条腿愤然就是一脚,啪的一声,将这畜生蹬飞了出去。 “怎么了?”宋叹不知发生了什么,侧脸朝我问道。 我刚要回答,就看见驾驶座外的车窗上面,探进来了一个长的像是老太太的毛脸。 “小心!” 我话音刚落,嘎吱一声,这畜生咬在了宋叹的手肘上。 多亏宋叹今天穿的是一身冲锋衣,一口咬去了一大块布片,胳膊上只里下两个血纶子。 “哪来的毛畜生!”宋叹虽然惊的够呛,可一看自己受伤了也急了,挥手就是一肘子。 砰地一声! 肘子砸在可那畜生的鼻梁上,打飞出去好几米远。 “妈的,今天非干死他!”宋叹扯下安全带就要下车。 我朝着后视镜一瞧,尼玛,车的后面,七八只全身黑毛的畜生正风驰电掣一般扑上来。 与此同时,车底下和车顶上都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咀嚼声,这分明是在撕咬汽车的轮胎和天窗啊! “下去找死吗?”我朝宋叹大喝道:“赶紧关车窗。” 正说着,右侧一只人脸獾突然一纵身,从后窗户探进来了半截身子,眼看着就要进车了! 我慌忙锁死副驾驶的车门,起身对着那人脸獾就是一记闷拳。 小畜生吱哇一声惨叫,可两眼珠却一左一右,转动起来,嘴里朝着我还发出看了一声声吱吱吱的怪叫声。 我当时就感觉有点头晕目眩,显然,这畜生是朝我使了招子……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我心中赶紧默念一声,猛然清醒过来,对着它那转动的眼珠就是一记二指叉,小东西惨叫着,终于跌下车去。 “开车!”我喊一声。 宋叹手忙脚乱,挂了倒挡,砰的一声,车屁股撞在了墙上。 不过,这也因祸受益,一个正在啃噬汽车轮胎的人脸獾正好给夹在墙上,撞爆了脑袋。 汽车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声,终于冲了出去。 一大群黑压压的人脸獾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死死跟在后面。 此时汽车刚提起速度,乐前面的十字路口,竟然出现了一个颤颤巍巍过马路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一身黑衣服,一摇三晃,正好站在了路中间。 宋叹一边狂按喇叭,一边减速。 可我清晰地看见车的后面,至少有三四十只人脸獾紧追不舍。 我和宋叹就算是浑身癞子肉,也架不住这一群畜生啊。 而前面那老太太似乎听见了我们的汽车声,但她还是没有躲闪,斜着眼看着我们……我分明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那股子野兽才有的凶戾感。 “宋叹,给我撞过去,狠狠撞死它!”我怒吼一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 香烟糖果 “老罗,你……你确定?”宋叹有些犹豫。 “撞,出了事,算我的!”我怒喝道。 宋叹一咬牙,狂踩油门,汽车咆哮着朝老太太就撞了上去。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眼看着我们没有刹车的意思,这老太太瞪大双眼,张大嘴巴,胸脯起伏着,身上的黑衣褪去,变成了一层黑毛。 “嗷!” 只听见这畜生一声尖叫,纵身而起。 砰! 一声闷响! 好家伙,这畜生竟然将前车玻璃撞出来一个大窟窿,脑袋鲜血淋漓钻进来了,脖子朝下,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瘫了。 可就这样,这畜生还张着淌血的嘴丫子,朝我呲牙呢,一副誓死要和我同归于尽的样子。 没完了是吧? 我也是怒火攻心。 从南坪到云城,一路一千多公里,追杀起我来还没完没了了。 看来还真如他们自己吹嘘的那般,整个圆光宗现在都把我当成了死敌,天下通缉啊。不管我在哪,总有人脸獾找我报仇。而且,这群畜生看来是筹谋已久,否则,也不会趁着我到郊区这么屁大功夫,一下子集结出来几十只狸子来和我死拼啊…… “和我玩狠是吧?”我站起身,看着这苟延残喘的畜生,冷声道:“想要我命的,一个都甭想活。” 我伸出手去,扼住这人脸獾的脖子,嘎嘣一声扭断了它脊骨,一拳砸飞了出去。 “妈的,眼看进城了,这群畜生还在追呢!”宋叹看着后面骂道。 “调头!”我恶狠狠道:“我得让它们知道,找我报仇可以,但是,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给我一根烟!”宋叹大喝道:“我让他们知道什么是飞车狂魔。” 我捏出两根烟一起点着了,一根塞进宋叹的嘴巴,一根自己叼着。 宋叹吞吐了一口烟雾,直接一个急刹车,汽车顿时一个飘移掉头,嗡的一声,反向冲上了回去。 车后面这群毛畜生霎时惊住了,没想到,本该狼狈逃窜的我们竟然还敢杀回来,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眼看着汽车都到了跟前,才有几只红白毛的老狸子缓过神来,急身闪到了一边。剩下的狸子根本没做出反应,就被汽车噼里啪啦一阵巨响,要么撞飞出去十几米远,一命呜呼,要么被直接碾死在车乱下,鲜血喷溅。 宋叹冲过去之后,微微一个减速,再次掉头,朝着剩下还比较密集的几个狸子撞了过去。 完全被吓傻的狸子们再也顾不上呲牙咧嘴恃强逞凶了,掉头就跑。 宋叹瞪着眼睛,杀气上来了,直接碾死一只,然后疯狂追逐,直到将剩下的两只狸子撞下马路牙子,这才罢休。 此时回头看,满地的狸子尸体。剩下的老弱十几个狸子精神涣散,满眼惊恐远远地躲进了绿地里。 掉头往回走,路的中央,还有两只没死透的狸子正艰难地朝路基下面爬。 我示意宋叹停车,从后备箱里拿出棒球棍,上去就是两闷棍,爆了它们的脑袋。 所有还在喘气的狸子,我一个不落,全部一棍毙命。 剩下那些躲在绿地里远远观望的狸子见状,马上抱头鼠窜,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了,消失在了暗夜里。 有时候就是这样。 浑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当你需要展示自己凶悍一面的时候,千万别吝啬,否则,对手还以为你懦弱呢,他们会变本加厉。 杀光了狸子,心情大好,我摸出一块糖塞进嘴里,上了车。 宋叹叹口气道:“你是杀爽了,可惜我这车了。老罗,今天这算是替你干活吧?我的辛苦费就不要了,这车得你来修吧。所以,刚才说的那六万好处费,你就当给我修车了。” “看你那小气样!”我正色道:“一码是一码,既然是替我干事,那该给你的一分不少。回去之后,我给你拿十万,够不?” “够够,万万没想到,在你这老貔貅面前,还拿到回头钱了!”宋叹嬉皮笑脸过罢,忽然郑重其事地问道:“唉,老罗,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干大事之前,你总得抽根烟,但解决了事之后,都要吃块糖呢。” 我漠然一笑,没吭声。 我记得是那年的除夕,阿爷为了所谓的锻炼我,让我去山下的村子偷一只鸡。临走,他还强迫我吞了一个黄纸包裹的纸球,我知道,他这是怕我逃走,给我下了毒蛊。他告诉我,如果我带不回一只鸡,那就杀个人也行,否则,他除夕晚上的主菜就是我的肝。 我当时生的又小又瘦,胆怯的摸进了村子不敢下手。毕竟,山里人,生的人高马大,家家有狗,我这样的,还没一只狗沉呢。 转来转去,到了村最里头的那家。 这家是村里唯一没有狗的人家,最近的邻居还隔着一条河沟子。我决定,就在这家动手了。 观察了一会,我发现这家只有一个老头一个老太两个人,就算事发,他们也抓不住我。于是,我准备挨到天黑再动手。 太阳西沉后,我顺着后墙跳了进去,刚奔着白天观察好的鸡窝去,就听见啪嗒一声,有东西从前院的篱笆墙跳进了院子,然后猪圈里就传来了一声猪嘶声。 我在山里啥都见过,甭想,这是闹狼了。 想都没想,我折身就往回走。可就在这时候,老太太忽然惊呼一声,好像出门摔倒了。 在狼这种畜牲面前,你万万不能摔倒,否则,它会立马扑上来,直奔你喉咙。此时我听见那坡脚老头也出来了,惨烈的呼喊着救命。 其实,只要趁乱抓住一只鸡回去我就算给阿爷交代了。 可我当时脑子一热,直接扑到了前院。 但一过去我就后悔了,那只狼,大的吓人,站起来,比我还高。这畜牲正爪子按着老太太的肩膀,呲牙要咬老太太的咽喉呢。一旁的老头拼死用拐棍抵着狼的脖子,嘴上感谢救命。 我一咬牙,将墙根的铁锹抄了起来,轮圆了照着那狼头就是一下子。 咔嚓! 倒霉的是,这破铁锹竟然断成了两节。 吃了疼的狼瞪着暗绿色的眼睛,瞬间暴怒,丢下老太太就朝我扑了上来。 我一下子慌了神,直挺挺朝后倒了下去。 就这样,狼头一下子抵在了我胸脯上。 我知道,只要狼嘴舔喉,我必死无疑,于是我将吃奶的力道都用了上,就用自己的肘子压着狼的脖子。然后,以牙还牙,张口狠狠咬了狼前爪一口。 这畜牲疼得呜的一声惨叫,身体挣扎,顺势一个翻滚,我们一人一狼就从月台上滚到了月台下。老头家还有一口老井,就在这月台下,好巧不巧,扑通一声,连人带狼都掉进了井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斩草除根 寒冬腊月,井拔凉水,可想而知。 刚一掉进去,就感觉自己瞬间僵住了,每一个汗毛孔都在发颤。 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失去了控制,连人带狼没入了水中,咕咚咕咚连喝几口,扎胃的冷水让我出现了严重的胃痉挛,浑身乏力,只感觉两脚下边好像坠上了铅块,直线地往井底坠落…… 缺氧的窒息感让我猛地清醒过来,此时求生的本能也驱使我晃过神来,我奋力得朝着水面往上扑通。 好不容易才露出水面,结果那头狼也浮了上来。 这个比我还惊慌失措的畜生此时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扑过来咔嚓一口,咬在了我的小臂上。 他将四根犬齿死死嵌入了我的皮肉中,想着用这种方式挂在我的身上,以求一份生机。 本来已经冻得麻木的我,此刻被这獠牙一咬,那股子剧痛反而让我血气值瞬间拉满!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妈的,老子今天就算是冻死在这井里,我也得让你玩完。 我靠着另一只手,和还算扎实的泳技努力悬浮在水面上,然后两腿死死盘住狼的身体,使劲往水下面拉扯它,最后忍住剧痛,将被咬住的手臂也没入冰寒的水中。 所有的努力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让这狼头埋在水里。 一抹鲜血在井水中扩散开来,伤口处更是疼痛难忍,但这时候狼的嘴里也开始咕嘟咕嘟冒起了泡,冷水一股脑地灌进了狼嘴里。 此时这狼发现了我的企图,准备松开我的手,钻出上面,喘口气。 我自然不会给它机会,故意将手臂往它的牙口里塞,然后双腿发力,不让它朝上翻腾。 于是,一人一狼开始了力量的拉锯战。 “小伙子,快……快出来!”老太太跑过来,趴在井沿上朝我伸手。 我抬头看着她,漠然摇了摇头。 这时候老头拿着一把杀猪刀过来了,颤颤巍巍,要下手杀狼。 但他们年岁太大了,弯腰都费劲,更别指望谁能下井了。 我哆哆嗦嗦,摇摇头,示意我没法接刀,只要我此刻一抬手,这狼就得窜出来骑在我脖子上…… “老天爷啊,这可咋好啊……”老太太哭哭啼啼道:“老头子,快叫人去吧……” 老头还算冷静,喃喃道:“这大半夜的,上哪找人去,等我回来,这孩子早没了。没看出来了,那畜生是和这孩子杠上了……” 也不知道老头咋想的,忽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袋锅子,点着了火,吧嗒吧嗒两口,烟袋锅子冒出火星,趴在井沿上,探下半截身子,就把那老烟袋嘴子塞进了我的嘴里。 “孩子,你吧嗒两口,就能你暖和暖和,狼三狗四,它们浸水扛不住三分钟!”老头大叫道。 我被一口老烟油子味儿差点呛死过去。不过你还别说,使劲嘬了两口之后,先是胸腔一热,接着全身还真暖和了不少。 实际上,连三分钟就没到,我又抽了几口烟袋的功夫,这狼就不动了。 叼着这烟袋,我也没再觉得有多冷,掰开狼嘴,把咬伤的胳膊拿出来,颤颤巍巍攀着井沿我就上来了。 老头老太太赶紧把我拉进了屋,给我蒙上大被子,笼了一大盆的火。 稍稍暖和点了,老太太又开始哭起来,说要不是我,今天他们来两口都得喂狼。 老头吊着烟袋道:“哭啥哭,这孩子没见过,估计是外地来的,还没吃饭呢,赶紧给弄口吃的……” 老太太忙答应着,又是端饭,又是倒茶,可我心里想的是鸡,阿爷说了,我不带鸡回去,年夜饭他要吃我心肝呢。 “孩子,吃点吧,胃里有了东西就暖和了!” “你打哪来呀?家里有啥变故?” “这孩子咋不说话啊,只知道摇头啊,别是吓出病来了……” 老太太忧心忡忡,老头则从果盘里拨开一粒大白兔奶糖直接塞进了我嘴里。 “哪有什么病啊,这就是吓蒙了。” 我的天,真香,真甜啊。 我发誓,我是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糖,当时就感觉身上不冷了,手臂也不疼了。 “看看,这不是乐了吗?”老头一笑道:“吃糖知道乐,那就没事。小伙子,今晚上就在我家住,明天让我老伴儿给你置办身衣裳,你这衣服太破了,马上过年了,得穿新衣服……” 一提过年,我马上就想起了阿爷的笑容,顾不上衣服还湿着,赶紧翻身下了炕就往外走。 任由老两口招呼,我头也不回地。 可是,一到院子里,我还是忍不住地看了看那鸡窝。 “孩子,天黑了,啥事明天在说罢。”老太太拉着我道。 老头道:“这孩子仁义,甭说,这是家里不富裕马上过年了,出来讨口吃的,还要赶回去呢。老婆子,去,鸡窝里把那公鸡抓来,给孩子带上。” 说完,摸了摸兜,将那烟袋锅子点着了,又塞到我嘴里。 “你小子要是非要趁夜走,那就把我这老烟袋锅子叼上,够你抽一路的,暖和不说……那些脏东西也离你远远的。” 就这样,我叼着烟袋,拎着一只鸡,连夜回了山上。 等我一身冰碴,却冒着热汗回到住处的时候,阿爷有些惊愕。他告诉我,给我吃的那纸团就是单纯的纸团。不过,有关那鸡的来历,我从来没和他说,他只以为那天我被狗咬了。 从那以后,我学会了抽烟,喜欢吃糖。 烟能给我勇气,糖代表着胜利。 回到住处,宋叹临走,让我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去姑苏。 我倒也愿意赶紧离开云城,阿爷是个疯子,你摸不准他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除此之外,还有莫家和圆光宗的纠缠…… 进了屋,我马上将黄布袋里的鬼祟放了出来。 这厮已经被我的镇煞符打怕了,一出来就赶紧讨饶。 “告诉我,谁杀的你。”我冷声问道。 “是……是个老头。”鬼祟哭声道:“我也没招谁忍谁,就踢了狗一脚,他就说看我不顺眼,然后一挥袖子,我就昏了过去……等我再有意识,就已经成这模样,身体挂桥上,凉透了……” “那人戴着斗笠?”我皱眉问道。 “对对对,就是他。”鬼祟道:“我化成魂后,他还没走,他能看见我,还笑着朝我说,很快就有人来找我。让我告诉那人,好戏在后头,天天有惊喜。我……我也没明白啥意思,这么,就被你捉来了……” 很明显,阿爷这是算到了我会捉这个鬼来取证,这是借他之口给我带话呢。眼下,这老东西被我耍了一遭,肯定是恼羞成怒了…… “小师父,放我走吧……”这鬼祟哭诉道:“我够倒霉的了,您就别难为我了。” 我无力地摆了摆手,喃喃道:“走吧。” 这魂魄如蒙大赦,赶紧朝着门口飘了去。 眼看着他要出门了,我忽然皱了皱眉,突然一抬手,一道五雷印打过去,瞬间将其击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变本加厉 “妖爷……你……你怎么把他杀了?”奴柘诧异地问道。 我淡漠道:“因为他害人。” “不对呀!”奴柘道:“他昨晚上才死,然后被你钓鱼执法勾出来,才想着对那姑娘下手。结果还没得逞,就被你抓住了,这也算不上害人啊。和先前那个割腕自杀的比,他这性质似乎更轻啊。” “因为他不老实。” “那也不对啊!”奴柘道:“你刚才问什么,他回答了什么,虽然平白无故虐狗不对,可已经死了,你再灭他魂魄,是不是有点狠啊。” 我转过身,看着奴柘道:“想知道为什么是吗?那我告诉你,他什么都没做错,就是因为我要杀他灭口。他来过了我的住处,而他也间接给阿爷带了话,那我放他出去,极有可能他还会被阿爷用术法拘去,然后阿爷凭着他就能找到我,找到我这最后的藏身之地。就这么简单……” “妖爷,你这做法会不会……” “会不会有些不公平是吗?”我冷声道:“我,罗天,不是上帝,从来就不负责什么公平。我和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一样,先关心自己死活,然后才能施舍善良。我能放走那割腕的鬼祟,是因为除了他可怜,还有,他和我无关。我杀了刚才这个鬼祟,除了他起了杀人的念头之外,最主要的是他成鬼之后见过阿爷了,他关系着我的死活和安危。懂了吗?” 奴柘小心翼翼看着我,喃喃道:“懂了,但是就是觉得挺残酷的……您是天师啊。” “可你也别忘了,天师杀鬼,不需要理由。”我幽幽道:“我能和你解释理由,本身就代表着我已经思之再三。我没法赌它不会被阿爷捉去,拿赌命的事当做圣母婊的本钱,我做不到。” 说完这话,我便上楼去了。 我知道奴柘对我处理这两个鬼的做法并不苟同,实际上,我也没想让别人理解我。 躺在床上,我又想起了和阿爷见面时候的情景。 老头子似乎尤为关心那个箱子,还说,里面的东西是“归藏”。 《周礼》云:“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易,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后来,连山和归藏失传了,可单单周易一书,就衍南北道派七十二门。由此可见,消失的连山和归藏带走了多少的绝学和秘密。 我翻身将盒子拿了起来,仔细又端详了一遍,还是没看出破绽。 也难怪,毕竟阿爷带着它都一辈子了,都没能打开,怎么可能让我轻而易举地破解呢? 我这人,从不想着拥有什么绝世武学和失传术法,更不想作什么道门的一代宗师,如果阿爷真的在乎这个盒子,我倒是可以用此物换自己的自由,只要他答应。 抱着盒子胡思乱想了好久,稀里糊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半夜里,突然啪的一声响动,把我惊醒了。 我还以为是盒子掉到了地上,起身一看,盒子好好的放着呢,倒是手机掉在了地上,还闪着光。 我拿起来一瞧,一条刚刚发来的短信还热乎着。 “白薇?” 我心中莫名一喜,赶紧打开看,结果这家伙只莫名其妙地发来了四个字:蛇怕什么? 这姑娘大半夜的发什么疯,怎么问起蛇了? 我马上想回复“怕印.度人,因为他们会吹笛子”。不过想了想,大半夜的,她等的答案不应该是个“梗”吧,我这贫嘴给谁看呢。于是认真回复道:“硫磺,雄黄,石灰,酒精,烟草。” 可惜,短信一发出去,马上石沉大海,没动静了。 我本想告诉她,我明天就去姑苏,但又觉得有点太不矜持,想想还是算了吧。那天她都说了,后会无期…… 第二天早上,一如平常,宋叹化身成了闹钟,又把我给吵醒了。 我没好气地骂道:“认识你算倒了八辈子霉,从那天开始,我一天懒觉没睡上过。” 宋叹却脱口道:“又死了!” “什么又死了?” “两个人。”宋叹正色道:“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两起命案,一个被吊死在了云城大桥下边,一个被吊死在了南山大桥下边,和昨天那个人的死法如出一辙。” 我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瞬间睡意全无。 “新闻上还在滚动播出,警方已经把这当成连环杀人案了。现在,满城风雨,人心惶惶,都说晚上再也不敢出门了……” 昨天杀一个,今天杀两个,变本加厉,阿爷这是真的开始按照先前的约定大开杀戒了。 “这两人,一个是赌徒,出赌场就中邪是的,被勾走了。另一个也是个瘾君子,吸完之后飘飘然,大街上闹事之后被带走的。虽然都不是好人,可毕竟是认命啊,现在所有人都吓坏了……” “我走,我这就走,我一会都不呆了,你不是要去姑苏吗?马上咱们就出发。”我起身边穿衣服,边朝宋叹叫道。 宋叹却凝重道:“可问题是,你走了之后,你阿爷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他还会继续杀人啊。”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跺着脚大吼道:“杀人的不是我,我也不想他们死。但这我决定不了啊。我和他们素不相识,你总不能让我为这些从没见过的人负责吧?” “老罗……但你不得不说,他们确实因为你而死啊。” “所以呢?”我气喘吁吁道:“所以,我就该把自己交出去,用我换所有人的安心?还是你觉得我就该拿我的命去换他们?那是不是意味着,阿爷的目的就达到了,我不管多无辜,都只是个个体,在众人安危前,我都得被绑架到十字架上去送死?” 宋叹沉默稍逾,摇摇头道:“坦白说,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显然,这时候你不能离开。” “呵呵!”我苦笑道:“我明白了,你说的够清楚了,我相信,如果人们知道,只要我死大家就不会死,那他们也会和你一样。这就是少数服从多数的政治哲学。” 我起身,将自己的法器以及镜子这三件东西都装在包里,迟疑片刻,将那套西装也装上,径直下了楼。 “老罗,你这是干嘛去?” “妖爷,你这是去哪?” “送死去。”我冷声道:“你们不是喜欢公平和正义吗?我成全你们,血淋淋的展示给你们看。” 不再搭理宋叹和奴柘,我径直回到了老街,放肆地大声喊着:“我罗天回来了,想报仇的报仇,抱冤的报冤!糟老头子,你用不着逼我了,我现在就给你杀我的机会,来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破罐破摔 我的大喊大叫,惹得不少人侧目观看,还以为是哪来的疯子。 我才不管。 今天我就疯一把,我要是再不放肆的疯一把,我就要真的被逼疯了。 “郁庭礼,我知道你就躲在暗处,有本事你现在就出来。”我转动身体,朝着四周胡同里那些阴暗的角落大骂道:“你獐头鼠目了一辈子,就不能光明正大一回吗?小爷罗天就在这等着你呢。” 我跺着脚,像是泼妇骂街一般。 过路的人纷纷摇头,像是在看一只跳出动物园后没饭吃的猴子。 “这小子怕是脑子有点问题吧。” “估计着是受什么打击了吧……” “千万别过去,最怕的就是这种疯子,说不定就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 出格?对啊,我得干点出格的事啊! 我径直打开了尘封了好多天的店门,从厨房里拿出菜板子,顺带拎了一把菜刀。 这些看热闹的家伙,一瞧我动了菜刀,赶紧往后躲。 我却不慌不忙拿出一沓黄纸,三下五除二,搞出了一堆黄纸小人。然后将这些纸人一个一个放在案板上。 “咚咚咚,咚咚咚,郁庭礼,你听清,罗天爷爷敲丧钟。一刀砍掉你这小人足,明天你进那炼人炉。咚咚咚,咚咚咚,郁庭礼,你听好,你的墓地已选好。二刀砍掉你这小人头,明天拿你炼尸油……” 我这人,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是脸皮厚到无所畏惧,不就是逼我上门送死吗? 好啊,我来了,我无所畏惧。但前提是,我他妈也得埋汰埋汰你。 我就像个农村悍妇一样,一边剁着砧板,一边破口大骂。 我敢打赌,就我这张口而来的顺口溜,三五个泼妇都不是我对手。 凭我的感觉,阿爷就在周围,甚至,现在正咬牙启齿地看着我呢。 围观的人看了一会热闹,也就乏味了,纷纷离开了。 我则继续,一直砍,一直骂,直到黄纸人都砍了光,菜刀都剁的卷了刃,可阿爷还是没出现。 呀呀呸的老王八蛋,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出来了。 一直骂到傍晚,我都口干舌燥了,阿爷并没如约而至。 实在骂累了,我扔了手中的刀,点着一根烟,靠在店门口微微歇一歇。 正当我感觉有点饿,有点渴,也有点虚脱的时候,一双皮鞋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扇了扇鼻息前的烟雾,抬头看见了一张呆板的面孔。 “您好,请问您就是罗天罗先生吗?” 我打量着此人,确定肯定不认识他。 “我是,怎么了?” “哦,罗先生打扰了,我家主人差我前来,想约先生一见,不知道能否赏光。” “你家主人?”我冷淡道:“我连你家主人都不知道是谁,我赏谁的光?” “先生上了车,自然就知道我家主人是谁了。” 我朝这人身后望了望,才看见不远处的路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我吐了一口烟圈道:“对不起,我不上不认识人的车。” 这家伙倒也不勉强,转身回去了。 我以为他识趣的话,也就离开了,可等了一分钟,他又回来了,那两手托着一个东西让我瞧。 “什么意思?”我皱眉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枚发簪。 那是一把黑檀木发簪,上面嵌着一枚东珠,一枚绿松石,不是什么奢华的东西,但从做工和风格判断,这是个老物,应该是清中期的东西…… 小物件很精致,如今不多见了,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家主人说,你见了这簪子,就知道她是谁了!”这呆板脸的家伙说道。 簪子? 我猛然一下想起来了。 要说这辈子和簪子之间扯上点关系的事,那毫无疑问就是韩冰啊。 当初她就是用这簪子把我给麻翻过去的。 这是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屈辱”时刻。 “罗先生,能请您上车了吗?” 我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哒哒哒,一串高跟鞋声缓缓走了过来。 “小哥哥,三年没见,长高了呀。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看你变化也不小嘛。怎么,凭这簪子,请你吃个饭都请不动啊。” 果然是韩冰。 这温柔柔却带着一股子傲气的声音,除了她,我想不到任何其他人。 说实话,韩冰和三年前也不太一样了。 那时候的她,虽然漂亮,但无比稚嫩,尤其是那咄咄逼人和碎碎念的样子,让我骨子里反感。反倒是现在,这姑娘端庄了不少,一眸一颦都透着富贵人家的淡定从容。 当然,和那时候的麻杆身材相比,也圆润了不少。 “比三年前好看了是不是?”韩冰一笑,开玩笑道:“要是三年前我这副样子带你去镇上的旅馆,你是不是就从了……” 我也不由得想起了当时临别时分开样子。 她幼稚的要补偿我,吓得我狼狈而逃。 “呵呵,那可就说不定了!”我一笑道:“年少不识色,眼中皆是青。一朝明春意,百花皆怀中。” 韩冰笑道:“你倒是比那时候贫嘴了。不过,冰冷依旧,怎么着,这顿饭,能否请大驾光临啊。” “对不起,今天还真不行,改天吧,改天我若还活着,还没断胳膊断腿,我一定赴约。”我随意客套道。 坦白说,有阿爷存在一天,甭说泡妞了,我连吃饭都不香。 “你在等待他吧!”韩冰幽幽道。 我反问道:“谁?” “呵呵,真当我不知道?当然是你那阿爷郁庭礼啊。”韩冰自信道:“放心吧,他暂时不会出现了。” “为什么?”我马上问道。 韩冰正色道:“因为他怕死,已经老鼠怕猫一般躲起来了。” 老鼠怕猫? 老鼠说的是阿爷,那猫会是谁? 韩冰曾经洋洋得意地说过,他父亲可以保护我们,而他爹则是阿爷的师兄,由此推断,他的父亲也是个硬角色。 “你父亲来云城了?”我问道。 “聪明!”韩冰道:“郁庭礼那混蛋,差点让我命陨大山里,这个仇,我必须报。分开之后,我回到了燕城,我爸爸就说过,此生必杀郁庭礼。不瞒你说。昨天晚上,我父亲的人和郁庭礼交过手了,这老混蛋逃的极快。” 我说为什么我如此破罐儿破摔,阿爷却迟迟没有出现呢。 “罗卜,给个机会吧,自从分开之后,我一直在想,若能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韩冰正色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今天我非常高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座上宾客 虽然三年前,我对韩冰一点都不感冒,甚至,还一度为她的心机耿耿于怀。 可人或许都是会变得,就像是三年前我的眼里男女没什么区别,可如今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个子矮的女生做衣服要比个子高的男生废布料了。眼前的韩冰没了原来的喋喋不休,比以前端庄稳重了不少。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现在心情不错。 如果阿爷真的因为韩冰的父亲前来就隐遁了起来,那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意外的好消息。 “成,怎么说,咱们也是一个战壕爬出来的弟兄,这饭我得吃。”我朝韩冰道:“你等等我,我先回店里一趟。” 韩冰笑了笑道:“和我出去吃饭,还用得着打扮吗?别忘了,就连你脱光了的样子,我可都看过。” 我顿时有些尴尬,这姑娘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三年空长胸脯没长脑子啊。 “谁说脱光了,当时我可穿着内.裤呢!”我故作黑脸道:“你最好是别提这件事,要是换做旧年代,你看了我,可是要对我负责任的。” “是嘛?”韩冰耸耸肩笑道:“我无所谓啊,当初就给你机会了,是你不中用啊……” 靠! 这算什么话,什么叫我不中用啊。 “行了,不逗你了,我在车上等你。”韩冰大方一笑,扭身上了车。 那小腰一扭,千娇百媚,你绝对想不到,她还是个练家子。 我回到店里,把门关上。 我在迟疑,包里的三件东西,要不要带上…… 按理说,这是故人之间的一顿便饭而已,我不应该多想,但是,这三件东西不管怎么说,也是从阿爷那拿到了,而韩家和阿爷是仇人,所以,无论如何,我不能带着它们去和韩冰吃饭。一来,免得人家觉得我和阿爷之间还有瓜葛,二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跟着阿爷的那些年,我罗天是见过阴谋诡计的,这三件东西,除了尚未知道里面内容的盒子,镜子和剑都算得上一件上好的法器。 想了想,我还是把东西拿了出来,小心翼翼打开了床底下的暗砖,将东西.藏了进去。 当初阿爷都没能找到这暗格,暂时把东西.藏这里,应该没问题。 藏好东西,我便把西装换上,关上门,上了车。 一上车,韩冰便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道:“人靠衣服马靠鞍,穿上这衣服,帅气了不少。不过,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个女孩子给你买的衣服吧。” 我一愣,问道:“何以见得啊?” “直觉,你不懂!”韩冰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招姑娘待见。想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 我挠挠头道:“随便吧,我没那么讲究。” “那就中餐吧。”韩冰说着,打了一个电话。 汽车最后开进了一家郊区的酒店,刚一进院,就有几个人侯在外面了。 “韩总,按照您的吩咐,厨房已经开始准备了。” 韩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带着我径直往里走。 好家伙,走一路,飒一路,所有的人见了她,都赶紧鞠躬打招呼。而韩冰目不斜视,微微点了点下巴尖,就算是回应了。 看出来了,三年没见,如今的韩冰已经从毛丫头变成商海富姐了。 长廊走到末端,便是大厅,一个中年人正背着手,站在那看着大厅里的彩灯。 “爸爸,我回来了!”韩冰此时才像个小姑娘一样,跑到了这中年人跟前,搂了搂他的肩膀。 中年人也很宠溺韩冰,从那神色就能看得出。 “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 韩冰没说完,中年人快步朝我走了过啦,老远就伸出手道:“罗天,罗天对不对?三年了,我一直都在听着冰冰说你这个名字。你是咱老韩的救命恩人啊,谁都知道,冰冰是我的心头肉,要是冰冰出了事,那就是挖我的心。所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一点都不为过。” 韩庭义是阿爷的师兄,可这么看上去,他可比阿爷年轻多了。 看来,人还是得过的风光点,否则这岁月都要躲在你脸上挠几把。再看看阿爷,都老成啥样了。 “韩叔,您客气了,其实我当时也是为了自己。”我正色道。 “你们的事,冰冰都和我一五一十的说过好几次了。”韩廷义道:“可要我说,冰冰那都是小聪明,要没有你力挽狂澜,她非出事不可。孩子,来,到我屋坐会,我得亲自给你筛茶,就当我对你救下小女的感谢了。” “爸!”韩冰摇了摇韩廷义的胳膊道:“我约了罗天吃饭,你不是要在云城待几天呢吗?改天你们在单独聊哈!” 韩廷义一愣,随即笑道:“哦,原来是有约了呀,那好吧,你们年轻人玩,我就不打扰了。不过罗天,听冰冰说,那可是很厉害的呢,改天咱们一定得好好聊聊,切磋切磋。” 我默然点点头。 说实话,韩廷义给我的感觉有点出乎我的预料,我以为他会是那种端着架子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这么热情。不过,对于一个中年人来说,这未免有些热情的过分,多少有点演员的味道了…… “走吧,咱们吃这顿我准备了三年的饭去。”韩冰也不避讳其他人,伸手拉着我,往外面包间的方向走。 就在这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这人和韩冰点了点头,便朝着韩廷义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人经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好像很特殊…… 我回头看了此人一眼,背影也有些熟悉。 “看什么呢?”韩冰笑道:“是不是被我爸的热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甭在意,他是生意人,虚头巴脑的,习惯了。” 不对,我想起这味道是什么了,是尸油的味道,是当年韩冰那发簪上的那股子香气。错不了。 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背影,韩庭义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朝着迎面走上来的人问道:“阿三,怎么样,东西找到了吗?” “回师父,他那破店我们都翻过了,根本没有您说的东西。”阿三道:“会不会东西已经早就被郁庭礼拿回去了?” “不会!”韩庭义幽幽道:“云城这两天死了三个人,手段如出一辙,都是我师弟的大手笔。很显然,我那师弟还没拿到东西,否则,就不会用杀人这种方法逼罗天现身了。” “所以……” “所以,你们把这个罗天给我盯紧了,一定要找到他现在的安身之所,东西肯定还在!” “是,我们这就去办!” “等一下!”韩庭义低声道:“不许打草惊蛇,更不许暴露身份,而且,暂时也不要伤到这小子,毕竟,他是冰冰的救命恩人。但记住了,一旦发现那三件东西,尤其是那个盒子,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抢回来。” “师父的意思是,可以伤了他……” 韩庭义冷眼瞪了这阿三一眼,没在吭声。 阿三赶紧低头,重复道:“弟子知道了,不惜一切代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忍痛割爱 “下去吧!”韩庭义摆摆手道。 阿三点了点头,却没走。 “怎么,还有事?” “师父,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韩庭义皱了皱眉道:“啰里啰嗦,哪有一点干练的样子,有什么话,赶紧说。” 阿三道:“刚才我和这个罗天打了个照面,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什么意思?” “您还记得,上次万雷师兄受伤的事吗?” “当然记得!”韩庭义道:“阿二和我说,他是在云城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一个陌生人所伤,为此断了一根无名指。” “正是!”阿三低声道:“那天晚上,其实我也在场,只不过我没出手罢了。我总觉的,这个罗天就是按天晚上和二师兄对拳的人。” 韩庭义顿时严肃起来。 沉吟片刻,喃喃道:“你有几成把握?” “此人外貌和身体轮廓和那人都很相似,只不过,那天是半夜,具体样貌没看清楚。”阿三道:“倘若让他展现一下身手,我就肯定能认出到底是不是那人了。” 韩庭义道:“如果真是他,那恐怕还不妙了。那天阿二他们是为了杀人灭口去的,打斗中,阿二还傻乎乎地报出了咱们京城义仁堂的名号。如果两个人是一个人,那罗天很快就知道了,四处搜罗尸油的就是我们的人啊。” “所以,我才想着把这件事和师父您汇报一遍!” 韩庭义道:“这样,你传令下去,所有那天曾经到过云城的人,都不要和这个罗天见面,千万别让他认出你们来。然后,马上找人联系一下云城当地的小混混们,出钱,让他们过来,稍后测试一下罗天的拳脚功夫。你和我远远看着,确定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如果真是一个人的话,必须尽早找到我要的东西,然后……然后杀此人灭口。” “师父,恐怕小姐她会牵扯其中啊……” “愚蠢!”韩庭义道:“这两件事,都决不能让冰儿知道,否则,我拿你们是问。” “是,弟子现在就去办!”阿三马上躬身出去了。 韩庭义喃喃道:“可惜了,千万别是一个人。本来还想着,找了一个不错的上门女婿呢,没有亲人和朋友,只能依附于我的小狗仔。若是一个人,那只能忍痛割爱了……” 偌大的包间里,旋转餐桌是个二十四人台,桌面上都能打擂台了。 桌上已经陈列了些菜肴,多是些凉菜,但我一盘都不认得,我平时吃的做多的凉菜无非是拍黄瓜、西红柿拌白糖。 韩冰径直坐到了最里面的主位,我想了想,坐在了他的对面。 “喂,你坐在那干嘛?过来坐啊!”韩冰一脸懵。 我道:“电视里的烛光晚餐,男女双方不都是坐在对面吗?” 韩冰忍不住一笑道:“那是西餐,再说了,但凡吃那种西餐的人,吃饭了之后恐怕都要开瓶红酒,喝完红酒就要滚.床单的,咱们还没到那一步呢,你过来吃吧。” 我挠挠头,坐在了她旁边。 韩冰拍了拍手,一串长的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就开始端着餐盘上来了…… 不是吹,这些人哪个拿出来,都比那些空姐强。 “好看吗?”韩冰幽幽问道。 “好吃!” “喝茶!” “我刚抽完一根……” 韩冰无奈地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喂,你要不要看的那么投入啊,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面无表情道。 “那就怪了,我就不值得一看,我怎么发现,你的眼睛就没在我身上停留超过三秒呢?” 我苦笑道:“说实话,我不敢多看,唯恐一发簪插过来,扎瞎了我的眼睛。” “哈哈!”韩冰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菜上到最后,我数了数,足足三十六道。 “你是把我当成猪了吗?”我举着筷子,反而感觉无处可放了。 韩冰道:“我一直记着呢,在山里的时候,你吃的很差,山泉水,窝窝头。所以,我出来后一直在想,再见到你,一定请你吃很多好吃的,吃十二道菜的正席。这不,一晃三年了,每年欠你一顿饭,今天这三年三十六道菜都上来了,好好吃吧。” 有钱人就是会玩。 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挨着盘子各吃一口。也不知吃的都是什么都是什么东西,反正,转了一圈之后,我已经吃饱了。 男人啊,酒足饭饱思淫欲,我自知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很难摆脱这个怪圈,所以,吃饭饭,我马上一抹嘴,起身就要告别。 “罗天,你是真把我这当成快餐店了啊。”韩冰有些失望道:“就不能坐下来,怀怀旧吗?” “怀旧?怀旧不是老头老太太才干的事吗?”我满脸不可思议道:“我才十八岁,就开始怀旧,那是不是有点更年期提前啊。” 韩冰无奈地叹口气道:“你这人啊,还是那么的不近人情。也好吧,反正这顿饭是请你吃过了。我还在云城待几天,咱们还有见面的时间。走吧,我送你。” 我们两个走出酒店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身后似乎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但我没回头。 因为显而易见的,既然人家要偷看我,就不会被我抓住。况且,这是韩家的地盘,能会是谁呢? “让我的司机送你吧!”韩冰道。 “不用!”我淡淡道:“云城就这么大,走几分钟,也就回去了。 “那好吧,随你。”韩冰忽然笑了笑,正色道:“对了,我一直都想问你个问题,那天我用计激怒郁庭礼,差点把你害了,这么多年,你恨不恨我……” “恨!”我淡漠道:“不过,我也感激你,可能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境,我也没那么容易下决心出逃。感谢你的晚餐,我走了!” 我正摆手要走,一个哈雷摩托车队轰轰隆隆开了过来。 两个头车在马路上转了一道弧,绕回来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呦,这妞不是本地的吧,没见过啊!” “妹妹,要不要和哥哥们出去兜兜风?” 韩冰面不改色,看着我。 我耸耸肩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韩冰顿时无语了,叫道:“罗天,你也好意思走?他们可是在朝我耍流氓。” 我回头看了看,酒店里灯火通明,门口的保安也在,用得着我吗? 再说了,也太低估了小混混团体的智商了吧,你以为他们会随意出手欺负人吗?现在要想在街面上混,谁不得查一查对方有没有背景在出手犯浑啊。跑到一个大酒店门口,对着一个身穿价值十几万名牌的姑娘上来就耍流氓?那可不是混混。那是傻子。 我心道,老韩头这是要选驸马吗?还搞这么一出戏码来。 “你们最好是想清楚了,他是我男朋友。”韩冰见我不开口,干脆,直接祸水东引,笑着指着我道:“谁敢对我放肆,他能打断你们的腿。我男朋友最凶了,平时就算苍蝇在我面前多叫唤一声,都得被他捉去,做个局部器官环切术。你们试试看?” 第一百二十九章 留个体面 不是我罗天没有风度啊,实在是这伙人来的奇怪。 要说阴谋论,谁能玩的过我啊? 很显然,人家就是奔着我来的。 我也不是不能出手解决了这群小混混,可我就是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不是试探我吗?那我就给你们演一把。 韩冰笑着将这伙人的视野引到我身上的时候,我马上做出一副“老鸟依人”的模样,赶紧躲到了韩冰的身后。 “喂喂,我好久没打过架了,帮帮忙。”我摇着韩冰的胳膊,怯懦地哀求着,就像是杨莲亭在抱东方不败的大腿。 “罗天,你不会和我演怂呢吧!”韩冰有些意外,低声道:“你的身手我是知道的啊,不就是几个小流氓嘛。” “平时呢,是没事,可最近不是情况有点特殊嘛!”我故作尴尬,低声道:“最近刚做了一个消化道末端突出囊肿手术,没法打。” “做手术啦?”韩冰担心地打量着我,上下看了看道:“刀口在哪呢?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我也好让他们去掉辣椒啊。这个消化道末端囊肿在哪……” “反正就是手术了,你不用问了……” “怎么能不用问呢?快,给我看看,伤口愈合了吗?”韩冰伸手就要掀我的衣裳。 我赶紧阻拦,无奈地低声道:“你……你看不了。没在肚子上,在……屁股上呢,就是……痔疮手术。” “你……”韩冰顿时把手收回去,还搓了搓,无奈地瞥了我一眼。 “你这啥表情啊,你的手又没摸到。”我厚着脸皮道:“你不知道,缝了七八针呢,我要是一动手,那就得伤口挣开,到时候噗嚓一下子,红的,黄的……都下来了……” “得得得!”韩冰赶紧一摆手道:“罗天,罗天同志,请你保重好身体,千万别再说了,刚才的饭可不便宜呢……” 眼看着我躲在韩冰身后,几个小混混便嘻嘻哈哈道:“小子,怎么着?躲在女人后面就没事了?你是吃软饭的吗?” “对对对!”我点头道:“我牙口不好,就喜欢吃软的。喏,这姐姐就是宠着我,不服气啊,你打我呀。” “嗨你妹的,头一次见吃软饭好吃的这么心安理得的!”几个家伙下了摩托直接冲我冲了过来。 头一次听说,调戏姑娘有这么不务正业的。 那姑娘就站在那,不去调戏,分要和我这么个“吃软饭”的较劲,所以说,这届的小混混没上过表演课啊。 “都给我站住!”韩冰终于开口了,冷淡道:“谁想动手,和我说话。” 几个小混混有些意外,剧情和设想的不太一样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要揍这个傍富婆、吃软饭的小白脸!”为首的小混混冷声道。 我马上一脸委屈,指着说话的家伙朝韩冰道:“姐姐,他骂我小白脸我忍了,可他不能骂你是富婆啊,你看起来有那么老吗?人言,三十为妇,六十为婆,你才二十出头,就算骂,也得叫声富姐吧,怎么就成了富婆了。今天我豁出去我这屁股了,就算挣烂了,大出血,我也得和他们决一死战。” “不用你动手!”韩冰看着说话的人幽幽道:“那在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怎么……怎么了?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不是这句,前边那句!”韩冰嘴角带笑,但目光像刀子一般。 “我……我说他……说他是傍富婆……” 这小混混还没说话,韩冰突然一个鞭腿抽了过去,啪的一声,将这小子踹翻出去好几米,当场鼻梁塌了下去,鲜血喷涌。 “哇塞,冰姐好身手,我这软饭吃的真安心!”我一笑道。 其他几个混混见状,顿时恼羞成怒,几个人哇哇叫着就要都冲过来。 “哪来疯狗,敢在这里撒野!” 这时候院里一声断喝,先前接待我们的那个老头带着十几个人急匆匆冲了过来。 我心道,早不来,晚不来,你家大小姐一开打就都来了。 这是摆明了准备玩我一个人的啊。 那几个混混一见院里冲出来这么多人,顿时没了气势,纷纷上了车,呼啸而去。 “小姐,您没事吧?”这老头赶紧朝韩冰嘘寒问暖。 “没事!”韩冰淡淡道:“季叔,找个司机来,送罗天回去。” “不用不用!”我赶紧摆手道:“大夫说了,我这病得适量的溜达。” 韩冰眨巴着大眼睛,哼笑道:“你这是智能屁股吗?打架不可以,溜达却可以。” 我一笑,打岔道:“三年不见,你可比原来能打多了。” “有机会切磋切磋!”韩冰笑道:“行了,知道你在调侃我,我哪里是你的对手。刚才留了电话,咱们再联系吧。” 我摆摆手,插着兜,往回走。 想了想,还是装一装吧,把手又从兜里拿出来,故意摸了摸屁股,踮了踮脚…… 韩冰看着这个狡猾的背影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季叔,这几个混混是你们找的吧。” 老头一愣,不敢撒谎,低声道:“我……我不知道,好像是三爷找的人……” 韩冰冷淡道:“告诉我三师兄,这人是我救命恩人,不管他们干什么,有什么打算,都离罗天远点。” 我扭着屁股,走出了街口,直到摆脱了韩冰视野,才敢舒舒服服伸个懒腰。 刚要伸手拦那辆车,忽然嗡嗡几声摩托炸雷般的呼啸声,那几个小混混又绕回来了。 “嘿,吃软饭的,现在还往哪躲。” 我回头看了看,应该算是出了酒店的视野。 “哥几个还懂兵法,这是杀了个回马枪啊!”我一边脱下西装上衣挂在树杈上,一边淡淡道:“都在外面混,彼此给个体面,不好吗?” “装什么社会人啊。” “您刚才不是说痔疮手术了吗?我看你这几步走的比猴子还利索呢啊!” “害我兄弟白白断了鼻梁骨,今天你不断条腿,算是哥几个废物。” “要体面啊?先跪下给我们几个看看。” 黄昏的夕阳下,十几个人蜂拥而上,拳脚、棍棒四面开花。叫骂声、呼喊声、棍棒的呼啸声乱作一团,当然,最让人耳膜记忆犹新的永远是胫骨和肱骨的断裂声,干脆…… 两分钟后,我用树叶抹去拳包上的血,披上外套冷淡道:“早就说过了,给你们留个体面,可你们非要不干……” 我迈过地上翻滚的人,正要走,忽然感觉马路对面似乎有人在看着我,可等我转过身去,人已经离开了…… 到底还是被观摩了。 第一百三十章 性情中人 如果不是被强行“观摩”,我可能还对这韩家没什么兴趣,他们这般对我,反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现在想想,那天晚上在林老爷子家外遭遇的那伙人,可是自称京城义仁堂。 韩冰的父亲是谁? 韩廷义啊! 恐怕,这义仁堂的义字,就出自于他吧。 不是我非要带偏见,实在是据我所知,世道上那些四处搜罗尸油的,十有八九都不是什么好人。 上次宋叹和我说,如今天师榜上悬赏出来的棘手案子,一半都是义仁堂接下了。他们是风水、堪舆、探宝、除恶什么都做。我当时还觉得听起来牛逼闪闪,现在看来,原来也就这样啊。 打车回了住处,趁着阿爷夹起了尾巴,我得把东西拿走。 没想到,刚一下车,发现宋叹正坐在台阶上。 “你这一天跑哪去了?”宋叹见我回来,马上站起身,叫道:“我他妈还以为……” “还以为我死了?”我气呼呼道:“今天早上,你和奴柘一唱一和逼我的时候,不就是希望我出来送死吗?怎么,感觉这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过来收尸了?” 宋叹一脸无语道:“你小子能不能别那么愤世疾恶?” “我叫愤世嫉俗,你叫什么?大义灭亲?”我一摆手道:“少玩这套,你的房子我不住了,我的宠物三观不合,归你了,你们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 我当然是气话。 可就是不吐不快。 这就好比我是个罪犯,以我的“觉悟”,我可以去自首,但作为我哥哥或者弟弟,你们不能讲什么春秋大义来逼我。因为任何人都可以和我讲道义,但只有你们可以和我讲情分。该讲情分的时候,你和我讲道理,那在我看来,你就是没把我当成自己人,把我当成了外人,你不信任我。 换句话说,你宋叹就该知道,我罗天就算再抱怨,再张罗着撂挑子离开,你也应该坚信,我罗天不会真的走。 “老罗,对不起,我错了。早上你一走,我就意识道自己错了。”宋叹掏出一根烟,递了过来,正色道:“说到底,我就不该和你扯那通大道理。你是个通透的人,啥不明白啊?我能做的,就该是当时抄菜刀,和你一起杀过来。” 我白了他一眼,接过烟道:“少说漂亮话,说的好听,我怎么没见你真拿菜刀过来啊。” 宋叹看了看四周,把上衣一撩,顿时露出了几个牛皮纸筒子,缠着引线呢…… “卧槽!”我惊的够呛,赶紧给他盖上,瞪眼道:“你疯了?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叹道:“我想好了,咱们俩之间,要是先挂一个人,那就得挂我。为啥呢?你活着,还能找自己的爹妈,顺带着给我父母报仇,我活着就不行了,没战斗力,也不懂那么多术法。所以,逼着熊老给我淘来的炸药,早些年矿山上的玩意,虽然不多,但足够把你阿爷弄成麻将块大小的肉块了……” 尼玛的,这是生生要把我感动死啊。 “我术法懂的不多,没有魔法攻击,不过,我可以物理攻击、化学攻击!”宋叹道:“一命换一命,免得以后夜长梦多,他总是拿杀人来要挟你。” 我叼着烟卷,苦笑道:“宋老板,我给你磕一个吧。” 说实话,在这之间,不管我和宋叹的关系好和坏,我并没太当回事。因为我特殊的成长经历,我总是把能力看的很重,我觉得宋叹的能力就不在我一个层面,他会的那些无非是社会油子的假把式。 但从此时此刻开始,我确实把他当成兄弟了。 性情中人,最珍贵的莫过于一个“真”字。 “赶紧把这玩意扔了!”我指着宋叹的炸药道:“你腰上别着这东西,还给我烟抽,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一边进店,我一边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宋叹道:“合着我在这傻等了半天,你和京城大妞约会去了?” “你能过不能抓住重点?”我无语道:“重点是,阿爷现在躲起来了,暂时不会纠缠着我了,也不会顶峰出来作案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咱们明天就可以去姑苏了?”宋叹兴奋道:“老罗啊老罗,要不你干脆,入赘到义仁堂算了,这样你就能永远安全了。” “少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将床下的三件东西重新拿出来,然后和宋叹出了门。 回到别墅,没想到,秦律师竟然等在门外。 “罗先生,宋老板,你们回来了!” “秦律,是不是别墅已经义拍出去了?”我主动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件事,您全权办理就行,反正我一开始,也没想在林老爷子那得到什么。” 秦律师点点头的道:“房子确实已经义拍出去了,我正准备和您汇报一声。不过,我今天来,还有一急事。” “您但说无妨。” “不是我的事,是林乾山,林老先生的儿子。”秦律师道:“这孩子出事了。” “哦!”我一点都不惊讶,淡淡道:“他呀,出事那是早晚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罗先生,林乾山告诉我,这件事非得求你才行。”秦律师低声道:“这孩子要死了……” 我漠然道:“秦律师,我说话可能不好听,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我们的世界,每年都有上千上万的人去死,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而有些人,活的意义价值本来就不大,死就更是理所应该了。” “我知道,林乾山这小子不是个东西,可是,看在林老先生的面子……” “别,秦律师,不是我拨您的面子,这个人,我不会在出手相助的,上次,我已经看在林老先生的面子救他一次了。对于我不喜欢的人,三清老祖来了,他没价值,我也不会管。” 我说完,就示意宋叹送客,自己先行往院里走。 “唉,这混蛋小子!”秦律师见我主意已决,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道:“看来是非死不可了,否则,大活人,谁天天大白天喊着能看见红衣服小孩儿……” 红……红衣小孩? 我猛然怔住。 宋叹也激动地看向了我。 “秦律师,您说这林乾山能看见红衣小孩?”宋叹赶紧问道。 秦律师道:“可不是嘛。医院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了,一直检查不出问题来了。他在这没有别的亲人,医院就联系上了我。我去看了,这孩子已经折腾的没有人样了,见面就朝我喊要请你来,还说天天有个红衣服孩子在眼前晃悠……” “老罗……”宋叹朝我努努嘴。 我冷声道:“也就冲这点价值把,我去看看。是死是活,还得看天命。” 第一百三十一章 索命之魂 我和宋叹跟着秦律师到了云城医院。 原本以为林乾山住在重症重症监护室,可没想到,却直接去了后面的一个小破楼。 和医院人来人往的环境极不协调,这地方安静的很。 一路走过去,两侧的病房里连点声音都没有。 忍不住好奇,我顺着一扇窗户朝里看了看,只见白色的床单上躺着一个人,骨肉如柴,一动不动,就和死人没什么差距。 “这是安宁病房!”秦律师看出来了我的疑惑,低声道:“住在这的,都是不可逆的病人,体现临终关怀的……林乾山没别的亲人,我只能把他安置在这。按理说,是不能探视的,是我托了好多人,才允许带你们进来的。” 我说的呢,为什么每个病房门口,都插着一朵小红花。看来林乾山还真是要歇菜了,否则,也不会住到这种地方来。 走过长廊,到了回字角的时候,忽然听见兹啦一声,是那种电线短路的声音,头顶上的节能灯也随之忽闪了一下,与此同时,一股风冰冰凉地从我们面前拂了过去。 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身体状况较差的秦律师更是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 我站住身,悄无声息地做了个三清指,在眉前晃过,回过头,隐约的,就看见两个身穿戏装的影子消失了…… “怎么了?”宋叹看着我问道。 “有人去世了!”我淡淡道。 宋叹看了看四周,嘀咕道:“没听见动静啊,你怎么知道?” 正说着,忽然听见护士站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几声轻微警报声,然后两个护士急匆匆朝一个病房跑了过去。等了几秒钟,其中一个护士便转身出来了,顺带着将那病房门口的红花摘了去。 “神了!”秦律师满脸不可思议道:“罗先生,我可是学法学的,若非亲自眼见,我可不相信,您还有预言的能力。” 我摇摇头,苦笑一声,这该怎么和一个知识分子解释呢? 正当我转过头,准备继续走的时候,走廊里忽然呼的一下,一股风又吹了回来,护士站柜台上的几张表格哗啦啦地落在了的地上,然后就看见又是一个穿着古装的影子一闪,到对面的廊道去了…… “又怎么了?”宋叹见我怔住,便又问道。 我皱了皱眉道:“还有人要死,而且,应该还有两个。” 宋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附耳过来道:“老罗,你是不是看见啥玩意了……” 我点点头道:“一共三根哭丧棒子,刚才这间病房的门口已经丢下一根了,另外一根丢到对面廊道去了……那家伙手里还有一根……” “嘟嘟嘟!” 果然,护士站的警铃又响了,这次又是两个护士急匆匆奔了出来。 秦律师瞪大眼睛道:“罗先生,你……你不会是传说中的麻衣神算子吧……” 那两个护士一边跑也一边嘀咕道:“今天莫非又是大三元?” “肯定有的忙了,不来是不来,一来就连台,这都成咱们这规矩了……” 两个姑娘显然是在这安宁病房干的时间长了,有人指点,两人一边跑着,一边从兜里捏出一抹绿含进了嘴里。 其实这绿色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艾草丸,防止人死后的煞气入口的,当然,更主要的是防止殃气。 所谓殃气,就是人在断气时所吐出的最后一口云状气体。此气凝而不散,会在特定的时辰飘出来,落在一个方位上,生人遇之不死则大病。在医院里,一旦有病人连续死亡,就要提防是不是起殃气了。 当然,今天晚上显然不是。 “走吧,去见林乾山!”我催促秦律师在前边带路。 这小楼是回字廊,等我们转过弯去,没想到,那个穿着古装衣裳的影子从另一个方向也转过来了,离得老远,他便将手里的哭丧棒子抛了过来。 我心道,该不会这么巧吧,今晚上第三个人莫非就是林乾山? 果不其然,想啥来杀,哭丧棒子一落地,秦律师也站在了前面的门口。 “我擦!” 我忍不住爆了粗口。 对面的那影子听见了我的声音,瞪着死鱼眼死死盯了我几秒。 我故意目光瞥向别处,纯当没看见…… “又怎么了?”宋叹一头雾水地看着我。 他和秦律师自然是看不见那哭丧棒子的,这个哭丧棒子往这一丢,另一个影子马上就会过来拿人了…… 那影子瞪了我一会,嗖的一下,卷着风离开了。 “快,把人推走!”我马上朝两人喝道。 “推走?推哪去!”秦律师为难道:“这事得和护士先商量好吧……” “来不及了!”我朝宋叹道:“信我的吗?信我,马上把人推走,去哪都行。” 宋叹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规矩,也不像秦律师有那么多顾忌,我让推,他就推。 进屋就把闭着眼睛脸色蜡黄的林乾山连人带窗地推了出来,然后就一头扎进了斜对过的卫生间,关紧了门。 我则顺手扯下林乾山一撮头发,用黄纸卷了起来,攒成一个纸人点着了扔在了那哭丧棒子旁边。 这小人呼啦一下子,冒起了火焰,还没熄灭成灰,我就看见对面另一个影子已经转过来了。 我马上掉头,低声哼着小调,目不斜视往回走。 那影子停在门口,看着地上的纸灰,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 我不敢回头,但我能感觉到,这家伙朝我跟了上来。看样子,他是怀疑我捣了鬼…… 凡事要镇定。哪怕是做了贼,也不能心虚。 我分明已经感觉到了,一股邪寒之气已经悬在我头顶上来了。 此时此刻,我只要是心虚地回头一瞧,保准是一口八二年的资深口气直接扑在我的脸上,我不死也得掉层皮啊。 “一不叫你忧来哎,二不叫你愁啊,三不叫你穿错了小妹妹的花兜兜啊……”我哼着调子,夹着一裤兜子的冷汗,稳如老狗。 终于,走了十多步之后,脑袋上那股凉嗖嗖的感觉消失了。 我也趁机回头瞄了一眼,楼道里一股风吹过,那纸灰哗啦啦一下子消失在了楼道里。 我赶紧回去,朝着卫生间里招了招手,宋叹和秦律师又把林乾山推回了屋。 “罗先生,不好,人没了……”秦律师伸手试了试林乾山的鼻息,一脸错愕。 我不禁一急,心道,难道刚才搞砸了? 赶紧也上手摸了摸,人确实没气了,但心跳隐隐约约地还在呢…… “放心吧,没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可怜之人 宋叹道:“老罗,人都没气了,你还能给整活了?喂,你该不会还是个鬼医吧。” “鬼医?什么是鬼医?”我一边从口袋里掏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宋叹嘲笑道:“你一个做天师的,竟然不知道鬼医?” “这有什么。”我淡淡道:“做便衣的,都知道煎饼果子怎么摊吗?干按摩的,都知道怎么编程吗?这压根没有必然联系啊。” “怎么没有呢?”宋叹一本正经道:“山医命相卜啊,五玄之术同根同源,你们天师属于命字门,传说中的鬼医则是医字门啊。我可听说,这鬼医可了不得,活人能整死了,死人能整活了。不但能给人看病,还能给鬼妖灵看病。” 我不屑道:“但凡传说中的,那也就只能是个传说了。真要是有那么厉害的人,岂不是比阎王爷还厉害了。你要是认得哪个鬼医自称有这等本事,你就把他拉到我面前露一手,只要不被我看出破绽,我……我管他叫声爹都行。但是,要是被我识破了骗人的计俩,我剁他一根手指头。” 宋叹道:“我是不认得,但不代表没有啊。你等着,早晚你能见到这种高人。” 聊着天,我从自己的东西里拿出来了一根黑色的枝条。 这是一株野火烧过的山茱萸枝。 山茱萸避灾驱邪,延年益寿,被野火烧过还能活下来的,都称之为历劫枝,可以提神醒脑。 我拿着小木棍从林乾山的脚掌轻轻地抽打,一路朝上,直到头顶,反复三次,死气沉沉的林乾山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的天,这……这用科学怎么解释啊!”秦律师越发惊愕,看着已经开口喘气的林乾山道:“小林先生,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 林乾山费力的点了点头。 “你那就好,罗先生我已经给你请来了,你要说什么,赶紧和罗先生说。”秦律师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早就说过你,可你就是不听。今天罗先生能来,完全是他大度。” “别,秦律师甭客气!”我正色道:“要不是他牵扯到了一点我们感兴趣的事,我百分百不来。” 林乾山歪过头,一看见我,顿时激动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罗先生……你……你救我,救救我啊,我知道错,上次是我对不住您……” 看着这家伙的倒霉样子,哪还有人样啊,刚才他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样子,我若说是从墓地里刚刚扒拉出来的都有人信。 宋叹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来一沓诊断,撇撇嘴,朝我道:“三次病危通知了,肾衰竭,肝衰竭,肺衰竭,心脏衰竭,这小子身体里没好地方了……” 我径直开口问道:“林乾山,告诉我,你看见的红衣小孩什么样。” 林乾山顿时满脸惊恐,喉咙颤抖,低声道:“它……它总是咯咯的笑,在我身旁跳来跳去,还……还骑上我的背,死死勒我的脖子……” “我再问你,他是什么样的红衣孩子!”我冷淡道。 “和你们一样,都是红衣服,大红色……”林乾山道:“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要穿红色衣服,我怕红色……怕得要命。” “走吧!”我朝宋叹道:“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了,这家伙压根看见的不是什么红衣服孩子,更不是红孩子……” “那他是……” “中了血蛊!”我脱口道:“十大邪蛊之一。中蛊的人,毒血上头,看什么都是红色的。压根没有什么红衣孩子,不过是他自己的眼睛看什么都是红的。不信你试试看。” 宋叹左右看了看,捧起窗台上的绿萝问道:“林乾山,这是什么?” “花……一盆花?怎么那么红……血一样!”林乾山惊恐道:“罗先生,快帮帮我吧,我疼啊,浑身上下好像有无数的蚂蚁,无时不刻的在咬我。我受不了了,护士已经给我打了三次镇定剂了,可我还是疼……” 宋叹失望地叹了口气。 秦律师看着林乾山道:“罗先生,那他这病……” “哦,对不起,治不了。”我冷淡道:“这地方不错,还有临终关怀,让他自己候着吧。今晚上没事了,要他命的我已经打发走了,明天我就管不着了。” “罗先生,这是故人之后,他……他就是再混蛋,我也得看在林老先生的面子帮帮他,算我求你了…” 林乾山也仓皇道:“罗先生,求求你别走,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的心向来不软。 “帮你?你给我个理由?”我正色道:“你非让我知道你的价值。” “我……我有钱,我还有很多钱,罗先生,我再给你一套别墅钱。” “我也有钱啊。”我摊手道:“我也住别墅啊,还有好多好多钱,所以,我为啥要在乎你那仨瓜俩枣的?上次我就说了,你必有祸事等着你,可你不信啊。” 说完,我就要走。 “罗先生!”林乾山哽咽道:“那天你走后,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我在我爸妈的墓地真的呆了整整一晚上,我知道你厌恶我的是什么,除了我的嚣张跋扈和混不讲理,你更恨得是我的不孝。我知道错了,我给他们二老跪了一夜,我对不起他们……” 宋叹叹口气,朝我低声道:“老罗,算了,虽然没有红孩子的线索,可总不能真看着他死,就救他一次。” “你小子是软化剂吗?怎么老是想把我的心化开?”我瞪了宋叹一眼,回到林乾山跟前,冷声道:“要不是因为一个为了我腰缠炸药的哥们,让我救你?说出大天来也不可能!” 正所谓“恶疾必下重药”,这小子要病弱膏肓了,所以,下手得快准狠,否则,谁也救不回来。 “秦律师,请你去给我寻一个陶瓷拔火罐去,一定是要陶瓷的。”我朝秦律师吩咐完,将一小把橘红色的粉末递给宋叹道:“买一瓶高度白酒,放进去!” “这是……雄黄?”宋叹低声道:“这玩意不是有毒吗?放酒里,万一直接干翻了可就麻烦了…” “让你搞你就搞,我自然知道用多少的量!”我正色道:“治蛊如救火,急字当先,狠字在后,否则,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那玩意热乎不热乎的我又不在乎。”宋叹道:“就好像热乎的不臭是的……” 本心上,我真不想救这林乾山,可这次,又违背了我的原则。 不知道心软,是不是一件坏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白酒火罐 “罗先生,你放心,等我好了以后,我一定感谢你,您要多少钱都行!”林乾山见我不走了,忙不迭地说道。 我扭头看着他,冷声道:“再敢和我说一个钱字,你就等死吧。” 林乾山枯槁的脸上一怔,有些尴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喃喃道:“前……” “大头,走!”我大喝一声,指着林乾山道:“小子,你有种,宁可死也要提钱是不是?你就等着臭块地吧!” “别……别走啊!”林乾山慌忙叫道:“我没提钱……我是说,前些日子我混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哦……这么个前啊!”我挠挠头,道:“知道哪句话救了你吗?你说你给你爹妈跪了一宿,你对不起他们,还算你有点人味儿。有爹有妈你不好好孝敬,那些没爹没妈的咋办?你不该死谁该死?” “是,是……”林乾山道:“当时在国外输了点钱,就想着往回捞。我爸知道我赌博,经常骗我回国,所以那天他说我妈去了,让我赶回来,我还以为他诈我呢,我压根没当真。直到出老千,捞了一大笔,我才往回赶,哪知道……哪知道他们都走了。我混蛋啊……” 看着林乾山那副可怜吧唧的样子,我冷淡道:“别哭天抹泪的,演什么戏啊,我既然说救你了,自然不会失言,纯当发善心,救助流浪狗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边,你抽老千耍了人家,人家上次给你下了童灵已经算是教训了。你却还要作死,继续胡来,这次你可要受点罪了。” 林乾山摇摇头道:“罗先生,我冤枉啊!我这次压根就没出国。我爸妈都没了,我怎么着还不守着三七啊?这才几天啊,我怎么有心情出去赌博去?” “这么说,你倒是真有孝心了?”我冷淡哼道:“你既然没出国,那这血蛊是哪来的?总不能有人见你孝顺,加害于你吗?” 林乾山一脸委屈,哭丧着脸道:“我真没撒谎啊。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国内,处理我爸公司的一些杂事……那帮孙子,觉得我年轻,要抢班夺权,我自然不肯啊,焦头烂额,哪有心思赌博啊……” “那你倒是要好好琢磨琢磨了,是谁急着要你的命!”我淡淡道。 此时宋叹先回来了,怀里揣了一瓶老白干。 按照我的吩咐,将雄黄粉倒了进去。 看着冒泡的白酒,我努嘴道:“去,给他灌下去了,最好是一口干,最差不能超过三口。” 林乾山倒还算配合,主动把酒瓶接了过去。 结果,刚喝一口,就捂着嗓子呜咽道:“这……这也太冲了,喇嗓子……有蚕豆、烧鸡、花生米没有?榨菜丝咸鸭蛋也行啊!” 尼玛,跑这小酌来了。 “我要不要给你来个铁锅炖大鹅啊!”我冷哼一声,朝宋叹使了个眼色。 宋叹二话不说,直接过去,用自己那大体格子将林乾山压住了,掰开嘴,酒瓶子嘴怼进嘴里一摇晃,就看见带着一丝橙色的白酒咕噜咕噜就灌了进去。 林乾山被灌得两眼发直,全身玩命的挣扎。 可他一个病入膏肓的家伙能有多大力气,根本连宋叹的一个胳膊都抵挡不过。 直到酒瓶见底了,宋叹才松开了手。 此时的林乾山就像是要气绝身亡是的,大口大口喘着气,嗓子眼发出一声声嘶鸣。 过了一会,就看见这家伙全身涨红起来,伸手一摸,滚烫,鼻子、嘴巴甚至眼角好像都能喷出热气。 然后脖子一歪,靠在那不动了! “我去,不会真给毒死了吧!”宋叹咂舌道:“老罗,要是出了人命,我扛着,你开溜。” “这么够意思?” “那是当然了!”宋叹正色道:“我人间四欲都尝过了,死不足惜,你不行啊,活这么大了,还是个处.男呢……” 尼玛,怎么听这话怎么像是埋汰人呢啊! “我回来了!”秦律师此刻终于回来了,拿着手里的一套大小拔火罐道:“咱们得抓紧时间了,护士说,一会大夫查晚房了,要是看见咱们在这,就麻烦了……” 我将门关上,朝两人道:“一会动静可能有点大,无论如何,不能让人中断我,否则,前功尽弃。” 说完,我拿起拔火罐,内撒朱砂,示意宋叹把林乾山剥了个精光,点着火,朝其后颈下就扣了上去! “啊!” 死气沉沉的林乾山嗷的一声喊了出来,吓得两人都是一激灵。秦律师更是挠头道:“这不行啊,这是安宁病房,这动静一会就把人都招来了……” “那我不管,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冷声道:“宋叹,把门抵住了!” 说完,我便开始走罐! 滚烫的拔火罐在林乾山的身上不断地滑动着,这家伙本来被酒灌的赤红的身体,瞬间出现了一道道乌紫色的纶子。 我是每走一罐子,这家伙就哀嚎一声,比他娘的人家生孩子喊的还痛苦。 果然,没几下子,一个护士就闻声赶了过来。 这护士透着门窗朝里一瞧,顿时吓得够呛:“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快住手!” 秦律师毕竟是“文化人”,不是我们这些野路子,此时有些慌,可宋叹不管不顾,抵着门就是不开。 那护士一看不成,赶紧去找人了。 我则趁机继续烈火走罐,从脖子到后心,从脚跟到小腹,满屋都是药粉火灼的味道。 最后连同脸蛋子,都被我用火罐走了一遍,全身山下,除了一鸟两蛋和眼睑耳朵,剩下但凡裸露的皮肤,皆被拔成了乌紫色。 当然,这不能乱拔,每一罐都要走经逐脉。 最后所有的罐子都集中在脐下三寸拔起。 等到最后一罐子拔完,林乾山的肚皮当心已经成了朱紫色,像是悬浮着一层游走的水…… “老罗,快,快点,我扛不住了!”宋叹大叫道。 此时门外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大夫、护士,还有支援来的保安,正奋力破门呢! “再扛三十秒,我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我用一根麻线,将脐下三寸巴掌大的皮肤套住,一点点勒紧麻绳,绳子的套圈越来越小,那悬浮的乌紫色液体也就随之越来越凝聚在一起…… 等到这乌紫色的液体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时候,我另一只手飞快地用桃木针挑破开来。 “噗!” 就像是放气的气球,那小小的水泡一下子爆了,顿时一股乌紫色近似血浆的液体飞溅了起来。 我随手用黄纸接了住,然后直接点燃,扔在了地上。 空气霎时飘起了一股恶浊的腥臭气。 “啊!” 惨叫不止的林乾山到了这时候,突然就停止了叫唤,像是扛了一天活的驴舒舒服服地哼了一声,然后一侧脸,哇一声,将胃里的东西悉数吐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英雄救美 满地污秽之物,尽带血丝,那股子臭气,不像是从胃里出来的,倒像是便秘了七八天的排泄物。 倒是林乾山,舒舒服服地靠在床上,还打起了呼噜。 脸上虽然紫了吧唧的,可先前的精气神却回来了。 在摸身上,滚烫的热度消失了,脉搏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松弛有力,显然,病症皆消! 我回头朝宋叹努努嘴,已经把吃奶劲都用上的宋叹赶紧长出一口气,退到了一边。 外面的一群人鱼贯而入,两个保安气呼呼直接把橡胶棍搭在了我和宋叹的脖子上。 小护士更是气急败坏地朝秦律师吼道:“你不是说就到这看看吗?可你们这是干的什么事啊。人家都病危了,你们还折磨人家,你们还有点慈悲心没有?秦律师啊秦律师,我也是敬您是个知识分子,所以才答应的你,可你……可你这简直是让我要被开除啊……” 秦律师那张能言善辩的嘴,此刻也不好使了,毕竟,我们刚才干的事,以他的专业没法讲出来。 那个年轻的大夫一看林乾山浑身上下的乌青色,顿时叫道:“报警,赶紧报警,这是虐待啊,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非把你们抓起来不可。好好的病人,都被你们折腾的成啥了……” “别吵吵,喊什么喊!”那年老一点的大夫大喝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一不说话,林乾山那舒舒服服的呼噜声便马上显露出来。 老大夫有些不可思议,上前摸了摸林乾山的额头,又攥了攥手腕,最后更是拿出听诊器,听了听胸口,顿时咂舌道:“怎么……怎么还精神起来了。”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小护士低声道:“咱们安宁病房,最怕的就是病人突然间就有说有笑,然后还大口大口吃东西……” “林乾山,睡什么睡!”我大喝一声,林乾山马上打了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小林先生,你倒是感觉怎么样啊,赶紧说句话,怎么还睡着了!”秦律师着急道。 林乾山拍了拍脑袋,摸了摸肚子,欣喜道:“不疼了,我哪都不疼了。刚才就是太舒坦了,好几天我睡不着觉了,所以才一下子睡着了……罗先生,罗先生,救命之恩,我……我给你跪一个……” 这家伙爬起来下地就跪在了地上。 我还没说话,两个护士赶紧把他扶了起来,一个个都傻了眼。要知道,林乾山可好几天都下不了床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还朝他跪?他刚才不是欺负你来……” “说什么呢,这是我救命恩人。”林乾山大叫道。 我淡淡一笑道:“行了,你应该是第一个从他们安宁病房里走出去的人。好好活着吧,等你爸妈三七的时候,替我上柱香。” 说完,我带着宋叹就准备离开了。 那老大夫赶紧安排着年轻大夫带着林乾山重新做一通全身检查,然后便叫住了我。 “小兄弟,等一下!”老大夫看着我,好奇道:“这是你的手笔?” 我不想多事,也不想和陌生人攀谈,便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是鬼医?”老大夫压低声音地问道。 我皱了皱眉,没想到,他竟然也知道鬼医。而且,他还是个现代医学的大夫…… “我不是,今天不过是幸运知道个偏方而已!”我寡淡道。 “哦!”老大夫竟然还有些失望,喃喃道:“早些年间,咱们这云城,传说有个小大夫,无病不治,不过,已经好多年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奇人了……” 我微微一笑,出了门。 秦律师追出来,拉着我的手道:“罗先生,今天你的风采,真是让我几度惊恐几度惊喜啊。看来,有些事,还真不是科学和迷信两个词就能界定的。我知道,今天你能来,其实主要还是看在林老先生的面子,但我也搭你这交情。您这人啊,外冷内热,真是个好人。这样吧,以后你有什么纠纷处理不了的,都可以找我,我一定无常给您服务。” “那倒是真要谢谢您了!”我礼貌一笑,转身径直出了医院。 宋叹道:“既然把人救活了,着急走干嘛?在那装会逼不好吗?没瞧见,那两个小护士一听,是你把人救过来的,马上就朝你投来了惊讶崇拜的眼神?这时候,你只要耍耍酷,装装绅士,很容易就泡到妞了。” “对不起,我没兴趣!” “你没兴趣,我有啊!”宋叹咂舌道:“各行各业的妞咱都处过,就这护士一行还没泡过呢,你就不能给我创造个机会?” “滚蛋,猥琐!”我白了宋叹一眼。 忽然就听见手机响了一声。 拿起来一笑,是白薇发来的,但只有“谢谢”两个字,然后还有一个鬼脸的表情包。 我有些懵。 这前言不搭后语地,怎么来了句谢谢? 翻看上面的消息,才想起来,原来是前两天她问我蛇怕什么的消息,我回复了她……我的个乖乖,这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吧。两天之后,才想起来给我回了个谢谢? “老罗,我已经订好了高铁票,明天就去姑苏。”宋叹道:“明早上我来接你,就是下刀子,明天咱们也得出发。” 从十字路口,我和宋叹一个朝南,一个朝北,各回各家。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住的地方是闹市区。 我恰好相反,所以他让我住的地方相对偏僻安静。 为了抄近路,我特意走了条斜插的巷子,结果,刚一进去,就感觉有点异样,前边竟然有两个道士打扮的人。 一开始,我以为又是冲我来的,可还没反正过来,突然一个人影从沿街的三层阁楼上一跃而下。这人一身白衣,体态轻盈,是个姑娘。在她之后,还紧随着两个人,一一纵身跳了下来。 这姑娘刚要跑,正好撞在了两个埋伏的道士面前,如此一来,前后共计四个道士,就把这姑娘包围了。 我探着脖子微微一打量,意外的发现,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那小妖——阿芦。 “看什么看,赶紧走,道门的事,你们寻常人不见最好,见了减寿短命。”一个道士瞥见了我的余光冷声喝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以一敌四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方可四个人呢,而且,看样子都有些手段。 我呢,又不是一个喜欢助人为乐的人,低着头,纯当没看见,撒丫子就走。 “几位大师忙着,我什么都没看见……” “还算你识相。”年纪稍长的道士哼了一声。 可就刚才那一眼,阿芦显然是认出我来了,二话不说,直接凑了过来,一把将我抓住了。 “干……干嘛?”我赶紧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再说了,这时候了,你就别拖我下水了。” 阿芦见我装作不认识她,顿时恼怒起来,袖管一甩,一把匕首横在了我的脖子上。 “喂喂,有话好好说……” “哼哼,死色鬼,你不是不认识我妈?那我就只能动粗了!”阿芦朝我耳根道:“放心,我不会真要你命,把他们哄走,我也就放了你。” 那为首的道士见阿芦挟持了我,不禁冷笑一声道:“小妖精,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们看不出来吗?”阿芦凶恶道:“让开一条路,否则,否则我就杀了他。” 这道士不禁一笑道:“威胁我?来吧,你动手吧!” “你……你别逼我,以为你我不敢?”阿芦幽幽道:“道者仁心,你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当面杀掉一个陌生人吧。” “无所谓啊!”道士一摊手道:“我们和他又不认识,他的生与死和我们何干?祖师爷传我捉妖术,让我们除妖杀鬼,可从来就没说过,让我们救什么陌生小瘪三……” 嗨你妹的! 这叫什么话啊! 我顿时不愿意了。 你说祖师爷没教你救人术,可以,说我是陌生人,也可以,怎么还骂我是小瘪三?不认不识,无仇无怨,我被刀架脖子,你蛊惑人动手杀我也就罢了,还骂我是小瘪三,老子很不爽。 对方如此肆无忌惮,一下子让拿我做人质的阿芦慌了神。 “你……你们别过来,过来我真的杀了他!” 我随意一摆手,将她手里的匕首便打飞了出去,冷声道:“你耳朵塞驴毛了?人家都说不管我死活了,你还弄把杀鸡刀比划什么啊。” “呦,小东西还是个暴脾气,空手夺刀,有两下子。”这道士警觉地看着我道:“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小瘪三吧,莫非,是和我们抢生意的?朋友,怎么称呼啊。” 我正要开口,阿芦眼珠一转,顿时又起了小心思,上来就抱住我,满脸可怜巴巴地道:“老公,我……我再也不乱跑了,你别生气了……” 老公? 亏她叫的出口。 “你们几个,我告诉你们,我……我男朋友可是高人,主修昆仑,兼修崂山,精通龙虎,擅长茅山,他要是动了怒,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活!”阿芦气势汹汹,藏在我身后,俨然是觉得自己傍上了一只大“藏獒”啊。 这小妖精还真是智商在线,一坑不行转身就是第二个坑,不把我陷进去誓不罢休。 算了,看在我还要追问她肩膀上刺青的事,就先救下她吧。 “几位道长,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不管她犯了什么错,看在她一介女流且已经受伤的份上,放她一马吧!”我和善一笑,朝几个道士拱了拱手。 “怎么?小子,你要替她出头?”年长的道士冷笑一声道:“你该不会真的和她有什么勾当吧,呵呵,你可知道,她是妖!” “是妖,是我的小妖精嘛!”我一把将阿芦搂过来,故意拍了拍屁股道:“她确实妖艳了点,夜里吧,像个小狐狸精是的,没完没了,忒粘人,妖起来不要不要的……榨的我吧,浑身乏力,可我就是喜欢啊!” “我说的是妖,她是妖,不是骚!”这道士顿时火了,怒喝道:“她是妖怪,懂了吗?赶紧滚开,别被她利用了,在这装什么英雄救美啊。道爷的事,你管不了。” 我一笑,看着阿芦道:“这牛鼻子骂你!” 阿芦顿时两眼凶光,朝着道士破口大骂道:“你才骚,你们一家子都骚。臭道士,那么多害人的鬼怪你不抓,却盯着老娘不放。我是偷你家道观的香火了,还是往你家香炉里排便了?不装了,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娘。” 我去! 刚才还柔柔弱弱的,这一暴起粗口,怎么跟骂街的悍妇是的。 和我倒是有的一拼! “既然找死,那就对不起了,谁让你有你的价值呢!”这道士一挥手,四个人马上就要冲上来。 阿芦把我往外一推道:“你走吧,用不着你了。” 本事不大,脾气还不小,这傻妞刚冲上去,才招架几个拳脚,就被人家一道掌心雷击中,翻个跟头摔在了我的面前。 这么打下去,三十回合之内,她必被人揍死不可。 “行了,四位,打狗还看主人呢,这妞我保了!”我冷哼道。 “你保了?你他妈一个小瘪三,算个什么东西!”年纪稍长的道士怒喝一声,一记伏妖云雷手直取阿芦喉咙。 尼玛的,这么小会,叫我两句小瘪三了,真是给了脸了! 我一个禹步,护在阿芦面前,左手扎地为轴,右脚有个后收步,陡然一记魁星踢斗。砰的一声闷响,这道士划过一道弧线就飞了出去。 “师兄,你没事吧!”其他三人见状,赶紧过去要扶。 这道士一摆手,咬着牙关倒吸一口冷气:“别,别动我,肋骨断了……” 其他三个人一听这话,目光一凛,蜂拥而上。 得承认,他们有些拳脚功夫,但着实不多。 我先是一个跨步,绕到第一个人的弱侧,一把抓住他抡出来的拳头,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此人腕关节已经脱臼,惨叫声骤然响起。另外的两个人一左一右,饿虎扑食一般抓住了我的双肩,脚踏我小腿,就要将我按在地上。我原地一个“罗汉抖擞”,挣脱两人的手臂,顺手攀援而上,死死抓住他们的小臂,咬牙就是一个对撞。 “砰!” 两个身材单薄的家伙顿时撞在一起,双双弹了个跟头。 这两个家伙还要出手,被打断肋骨的那个头头大喝一声道:“别打了。” 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他自然已经知道了,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兄弟,江湖规矩,你敢担事,就得报个名号,改日,改日我们定要在讨教讨教。” 我一笑,一本正经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莫千丘就是我了。” “好,姓莫的,咱们山不转水转,来日方长!”四个家伙丢下狠话,相互搀扶着匆匆出了巷子。 阿芦狼狈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朝我道:“你明明就罗天,为什么说自己叫莫千丘?” “你管得着嘛!”我淡淡道:“莫千丘是我笔名。” “鬼才愿意管你!”阿芦白了我一眼,哼声道:“要你多事?求你出手的时候,你不出手,看我被打了,才装好人,哼,甭想我感谢你!” 这家伙说完,转身就走。 “喂,刚才还喊老公,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啊!”我一笑道:“求我的时候小甜甜,没用了就是牛夫人了?你这妖品不行啊。给我站住!” “彼此彼此吧,你人品也不咋地!”阿芦恨咻咻道:“想要趁人之危?我就不站住,有本事你也和他们一样杀了我。” 这都什么混蛋人啊,救她一命,连句感谢都不说! “是你逼我的!”我冷声道:“你要是再不站住,我马上就去那烧公香的地方,把那些小妖一个不剩全杀了!” 阿芦一下子怔在了那。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终有收获 阿芦扭过头,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漫不经心道:“走啊,怎么不走了?” “你……你比他们还恶毒!”阿芦咬牙切齿道。 我丝毫不在意,淡淡道:“恶毒也是一种手段,人在世上飘,谁能不出刀啊。” 阿芦气鼓鼓地看着我,忽然蹲在了那,双手捂脸哽咽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我们虽然是妖,可我们也没干什么坏事啊。我们不过就是爱慕人间的生活而已,在这偌大的城市,找个小小的角落,平淡的活着。为什么要追杀我们?为什么说我们是丹药的药引子?为什么你连那么小的妖都要赶尽杀绝?” 我点着一根烟,冷淡带看着她哽咽。 这世界就是这样,适者生存,强者如林,哭要是有用,人还生拳脚干嘛。 呜咽了几声,这傻妞抽了抽鼻子,抬起头,又恢复了先前那副艮啾啾的模样,怒道:“说吧,你威胁我是要我做什么。” “你说呢?”我诡谲一笑,一步步逼上去,盯着她那俏皮的小脸蛋。 阿芦有些慌张,微微后退着,咬牙道:“色鬼。我还以为你真是什么柳下惠呢,那天那般引诱你你都不上钩,原来也是个登徒子。” 这家伙说着,手里突然又摸出一把小刀来。 俨然是一副誓死守卫贞洁的样子。 我忍不住一笑,坐在了台阶上。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见我没有动手的意思,阿芦微微放松了一点,幽幽道:“别以为你帮了我,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我虽是妖,可也是有底线的。” “你快拉倒吧,真以为你是人间极品美色呢啊,谁都对你打主意?”我吐着烟圈道:“我叫住你,是因为我帮了你。按照公平交易的原则,你是不是也得对我有点价值啊。” 阿芦道:“你……你想包养我?让我给你做事,充当你的打手……” “呸!”我忍住吐槽道:“你都入人间多久了,话还没学全呢。这包养一词是瞎用的吗?” “那……那用什么?饲养,驯养,赡养?” “你是我奶奶吗,还赡养!”我无语道:“你就甭多想了,我怎么也不怎么养你。我就是朝你问一件事,答妥了,咱们之间就算是扯平了。” 阿芦长出一口气,喃喃道:“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所企图呢。” “你……你是不是普信的太过分了!”我无语道:“放心,我对你丝毫没兴趣。” 阿芦撇嘴道:“没兴趣,你为什么跟踪我?不跟踪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公香处给那些小妖香火?哼哼,以我人间的经验看,你就是垂涎我的美色,仰慕我的才华,惦记我的身段……” “听不下去了,还是开门见山吧!”我知道她在和我扯淡,索性正色道:“我想知道,你肩膀上的刺青是怎么回事。是先天就有的吗?” “你还说不是惦记我?不过匆匆一面,当时你就窥视了我的身体,到现在还记得我的刺青,你这个色……” 我顿时怒了,喝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要是再敢东拉西扯,我一定叫你后悔。斩妖除鬼,那是天师本分,我用不着来判断你是否无辜,是否善良。” 阿芦被我凶戾了的眼神顿时吓的顿时垂下了头,她知道我懂了真格的,也不敢在肆意躲闪,只好乖乖道:“不是天生的……是我来了城市之后,给自己起了个名字,作为纪念纹上去的……” 听到这,我顿时已经失望透顶。 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我便径直往自己的住处走。 “喂,这就完事了吗?”阿芦道:“那你还会不会对公香处那些小妖下手啊?” 本以为这是个线索,谁料,竟然只是个后天刺青,心灰意懒下我一句话都已经懒得说了。 阿芦大概着是看出了我的失望,忽然大声道:“喂,我其实见过先天肩上带着刺青的人。你是要找这样的人吗?” 我怔住身,回头凝视着阿芦道:“当真?” “真的啊!”阿芦正色道:“骗你是小狗。” 这小妖跟上我,幽幽道:“我呢,可以告诉你在哪见过这样的人,但你得告诉我,你找他们干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况且,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喂,你这什么态度啊?你这是在求我吗?” 我不屑一笑道:“转过头来就威胁上我了?我告诉你,甭要挟我。大不了,我不问了。但凡被人拿捏的事,我一律放弃,谁也别想控制我。” 说完我就要走。 倒是这小妖精自己坐不住了,赶紧道:“你急什么啊……先得说好了,你找他们不能是杀人。” “我为什么杀它们?”我忍不住反问道。 “因为他们也是妖啊!”阿芦叹口气道:“你们这些做天师的,为了自己的浮名,什么事干不出来。” 听到这,我不由得心头一颤。 他们也是妖? “你说的是他们……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一群人?”我马上问道。 阿芦撅了撅嘴,咂舌道:“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人,反正我见过……他们和我不一样,我们是后天修炼化形,进入人间的,而他们则生来就是人形,因为他们的上一辈,双亲中可能有一个人本来就是人,所以一出生就在闹市了……但他们都懂得妖语,能和我们交流。而且,他们和人一样,七情六欲,生老病死,不像我们,只要修炼,就能永生,但不修炼,就永远只是一棵树一根藤……” 我心中不禁一阵惊憾,这不就是和我一样吗? “你在哪见过他们?他们……他们是什么妖?他们吃人害命吗?”我有些声音发颤地问道。 阿芦无语道:“你能不能慢慢的问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毕竟这是很多年前的回忆了……我见他们的时候,是在秦岭,三个人,仙风道骨的模样。但好像他们都患上了什么病,还被什么人追杀,反正没多久就消失了,是死是活我也不清楚了。至于吃人,为什么你们人总是认为妖就要吃人呢?我是草妖,百草和树木所化的妖,只拈风捕露,瞻日仰月,不杀人好不好。” 秦岭,果然是在秦岭! 我就说,为什么南坪之行,我总觉得那秦岭很是亲切。 这次我下了决心,等陪着宋叹查清楚了红孩子的事,我一定再次亲赴秦岭,一查究竟。 第一百三十七章 厕所风云 星期天的天,是晴朗的天,可老子的心情,却像是下了半天的毛毛雨。 在南下的1461趟列车上,我听着窗外咣啷啷,咣啷啷的铁轨声,脑袋都快要炸了。 不是我矫情,也不是我看不起咱农民工子弟,实在是这趟车上的人太多了。 空气里都是汗脚和汗臭的味道。 因为这是燕城到姑苏唯一的一列绿皮车,票价相对便宜,所以,那些养家糊口的民工兄弟们,为了省些钱,都选择坐这趟车。 可问题来了。 宋大头是缺钱的主吗?他丫的去夜店消费,一晚上都够这半车厢人的车票了,不知道他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进水了,非要做这趟车。本来三五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要坐十几个小时。 “老罗,别生气了,来来,吃点东西!”宋叹谄媚一笑,将一桶泡面推到我面前,咧嘴道:“我还特意给你卧了一根火腿肠呢。” “少来!”我白眼道:“我缺你一根火腿肠吗?上次去南坪,为什么坐得是飞机,这次就成了绿皮车了!” “上次那是别人出钱,咱这次是自己出钱,那能一样嘛!”宋叹低声道:“自古是成由勤俭破由奢,能省点是点呗。你要知道,西部大山里还有多少孩子上不起学?西南有多少人还没用过电?老区还有多好人苦苦在贫困线上挣扎,还有……” 我冷眼看着宋叹骂道:“合着这些国家大事,都是从你那三瓜俩枣里省出来的?你老实说,到底为什么买的这绿皮票,要是再东拉西扯,我下一站下车,直接回去了……” “别啊!”宋叹满脸尴尬,低声道:“其实,我……我被限制消费了。” 我满脸惊诧道:“合着你变成老赖了?” 宋叹道:“是欠了点钱……不多……” “不多是多少?”我冷声问道。 “三百万!”宋叹瘪瘪嘴道。 我瞪眼道:“三百万还不多,你小子真是猪肘子吃多了,不把鸡爪子当肉啊。” 宋叹嘀咕道:“我也不想欠钱啊,这不是手头紧嘛,谁知道那家伙一转头就把我给告了……” “你老实说,你欠这么多钱干什么了?” “没……没什么,你不用管了,过阵子我就把钱筹够了!” “不说是吧,不说我马上下车!” 宋叹扛不住,这才低声道:“买房子了,就是你住的别墅。一共五百万,我只有两百万,剩下的是老夏的钱……” “老夏?” “哦,就是咱们店面胡同斜对过的老夏,专门捣鼓瓷器那个,你见过的。”宋叹嘀咕道:“这老头的媳妇常年卧床,看相的人说,他媳妇命不久矣,没阳寿了。老夏找到我,让我给他淘个借寿的法子。我当时正缺钱,老夏又是个不缺钱的主,所以就答应下了……” “你真是什么活都敢接啊,早晚你接活得接到阎王爷那去!然后呢?” “没然后了……” 我叫道:“你大爷的,你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坑人吗?拿了人家钱,不办事啊。” “我也想办事啊!”宋叹看着我低声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把这差事交给你替我办了算了,可后来才知道你的规矩,没有好处不办事,就算有好处也不瞎办事,借寿这种事,你肯定不会管的……所以我就没敢和你提。我开始还以为这借寿不是什么难事,不用你找其他人也行,谁知道一听给人借寿,道上的那些天师没人接这差事……要么就是狮子大开口,张口三五百万。就这么着,事搁下了,上个月,老夏媳妇没了,这家伙一气之下,把我告了……” 宋叹啊宋叹,我被他气的肺都要炸了。 我一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张卡递给他道:“早知道这么缺钱,林老先生的别墅我就不捐了。可没办法了,那时候装逼了,总不能在反悔吧。这卡里是最近这几单生意赚的和我多年积蓄,你小子先拿去吧,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我可不想住你这个老赖的破房子了,回去我就搬走。” “那怎么好意思呢……”宋叹嘴上说着,手却已经把钱接过去了。 “老罗,你可真是我的活菩萨,放心,这钱三五个月之内,我必还给你。”宋叹信誓旦旦道:“我就算是傍富婆去,噶腰子去,我也不能让你失望。” “三百万,你长多少腰子?对了,我问你,这老夏是不是真急眼了?”我低声问道。 宋叹无奈道:“这老头,简直是疯了,不单单让我还钱,还扬言要找人干掉我。至于嘛,他又不缺这三百万,我也不是不还,街坊这么多年……” 我努努嘴道:“如果我没猜错,老头是动真格的了,喏,斜对面座位上的那两个人,估计就是来弄死你的。” 宋叹一惊,瞟了对方一眼,低声道:“何以见得啊?” “呵呵,整个车厢,只有他们身穿西装革履,和你我一样,既没有大包小包,也没玩扑克棵瓜子,这说明他们不常做这种车。最主要的是,他们俩太阳穴突起,下颌青筋可见,都是练家子,这一路都在偷偷瞟着你呢……” 宋叹咬牙切齿道:“老夏这个王八蛋,至于吗,还玩真格的啊。” “活该,谁让你什么差事都答应。”我哼声道:“这就是给你个教训。” 呲完宋叹,我便站起身去厕所了。 反正现在人多眼杂,我也不担心那两个家伙现在就对宋叹动手。 进了厕所,锁好了门,刚解开腰带,这火车就咣啷一声,差点水龙头失控,直接尿裤子。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火车厕所,坑里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窟窿,害得我这个强迫症患者,瞄了半天的准,才把这泡尿撒完…… 我这刚要把“水龙头”收起来系腰带,忽然发现,一个小拇指粗的黑色蜈蚣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已经爬上我的胳膊,正摇晃着脑袋上的一对触角,盯着我的水龙头呢…… 我登时就吓屁了! 这他妈玩意从哪出来的?真要是给我来一口,那前列.腺可能就真的成最大的县了,还不得报废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和老子斗 我不敢乱动,毕竟,按照人活百年算,咱这杆枪还算是八成新呢。 要说这蜈蚣嘛,怕的东西还真不少,什么硫磺、石灰、敌敌畏,壁虎、蟾蜍、大公鸡,可惜,我都没有。 谁没事坐车,兜里装个蛤蟆,包里装只大公鸡啊。 怎么办,怎么办? 好巧不巧,窗户缝隙里还钻进来几缕风,直往裤兜子里钻,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黑头蜈蚣顿时警觉起来,直接把头昂了起来,这畜生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下来就是要咬人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想起了那天在林老先生送我的那堆书里,曾经看见过一个所谓的“避虫咒”。一般来说,这种咒语根本不是道家真正的道术,都是些民间祝由术的流俗咒语,和跳大神的唱腔差不多,真正有用的不多。 可眼下也没招了,我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从精壮汉子变成一个紫胖子…… 死马当活马医吧! “天地太晴,日月太明,阴阳太和,春秋太生,句芒蓐收在此,万虫回避,急急如律令。” 我一边念着,一边自己都觉得这咒语搞笑。 那句芒和蓐收都是民俗传说中的神祇,一个掌管春天,一个掌管秋天,压根不是三清道教的路子,念他们能管事? 我念念有词,心里还在嘀咕:小虫小虫开个眼,兄弟我是罗大胆,你要吸血往别处叮,千万别咬…… 哎? 你还别说,这大蜈蚣听着我念完了咒,就跟受到了某种莫名力的阻挠是的,探了探头,然后啪嗒一声,身体软了,全身的爪子松了开,从我的胳膊上掉了下去…… 我二话不说,赶紧就是一脚,将这虫子从那蹲坑的窟窿踢了进去。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我才敢长出一口气,如同拯救了全世界一般。 好险啊,差点绝了后。这种蜈蚣可不一般,能要人命。 我当然不会傻到以为火车上自己冒出蜈蚣来,显然这是有人要我的命啊。而且,我有十成把握,不是别人,就是那两个贼眉鼠眼瞄着我和宋叹的那两个家伙。 妈个爪的,你们和宋叹有仇有冤,朝他一个人下手就行了,还要把我一并送走,简直是坟头睡大觉,做的阎王梦,今天天爷我要是不和你们斗一斗,你们都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我系好腰带,打开内锁,出了门。门口外已经了不少人,纷纷朝我抱怨,在里面的时间长。 我没好气的哼声道:“哥们肾好,一泡尿能尿二里地,你们管的着嘛!” 说完,我便回到了座位上。 那两个混蛋一见我回来,顿时露出了惊诧之色,大概着是没想到,我还能活着从厕所里走出来。 至于宋叹,泡面还没吃完,却趴在小桌板上睡着了…… 他倒是心大,还有心情睡觉。 “宋叹,你妹的,醒醒!” 我叫了他一声,这小子竟然像是没听见是的。 在拍了拍他,还是没动静。 我顿觉不妙,赶紧把他拖起来,却看见这厮眉目紧闭,睡意十足,好像睁不开眼是的。 “宋叹!”我大声喝到。 宋叹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道缝隙道:“我感觉好困啊……先让我睡会!” “睡个屁啊,在睡就死了!”我不管三七二一,使劲朝他人中掐了一把。 剧烈的疼痛,总算是让他睁大了眼睛。但眼中的无神有又说明,他这是中招了…… “忍着点啊!”我附耳低声道。 说完,手作金杵,对着其廉泉,天突,中脘就是三下重击。 昏昏沉沉的宋叹顿时一阵阵干呕起来,我也顾不上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了,直接拿个塑料袋套在了宋叹的脖子上。还好及时,这家伙哗啦啦将满肚子的东西,都吐在了垃圾袋里。 催吐完成,这也是第一步,为了让他保持清醒,我帮他找到合谷穴,让他自己手掐着。 然后我才将目光对向了桌子上的半桶方便面。以我多年的阅历,轻而易举,就从这面里嗅到了一股紫荆曼陀罗的味道。这玩意是天然的麻醉剂,微量就能让人减少痛觉,吃多了,能直接把人送走。从宋叹的的状态看,这方便面里是没少加料。 短短十几分钟,差点两条命交代在火车上。我顿时怒了。 我冷眼看着这两个人,他们倒是还坦然起来了,也不回避我的目光了,一副就是老子干的,你能把我咋地的神色。 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们自己都这么放肆了,我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好欺负呢! 但这时候的报复,就不能局限于拳脚逞凶斗狠了,毕竟,一车人都看着呢,我还没傻到轮着拳头去斗殴呢! 我瞬间就想到了阿爷曾经用过的“迷魂术”。 这术法,就像是催眠一般,只要你能把对方的目光吸引住,就能短暂的控制对方的神志。 我故意朝那两个家伙竖了竖中指以示挑衅,然后又做了几个乖张的鬼脸,最后在他们的盛怒下,盯住他们其中一个直勾勾的瞪着他。 果然,被我一通挑衅,两个人都急了眼,也狠狠地用目光逼视着我。 很好,小爷我要得就是此时此刻。 我嘴角冷峻一笑,忽然暗念咒语,突然猛地一闭眼再睁开,被我盯着的家伙就像是掉了魂是的,怔怔的不动了。 我微微一笑,勾了勾手指,这家伙便缓缓站起了身。 “唉,你干嘛去。”他那同伴有些诧异。 可这家伙根本不理,直挺挺朝我走了过来。 我手背一番,这厮便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像是驴打滚一样在地上滚动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他那同伴也赶紧过来拉他。我微微一挥手掌,这厮抬手就给同伴一个大嘴巴。 打完了自己人,我又勾了勾手指,这家伙便又走到了我跟前。我看了一眼桌上的半桶面,他毫不犹豫,端起来就开始手抓嘴灌……吓得他那同伴赶紧扑过来,一边夺面一边低吼着:“你他妈疯了,这面里有毒啊。” 我此时站起身,冷声道:“小子,你再说一遍,这碗面你怎么知道有毒?”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机缘巧合 “我……我……”这人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你们这点小把戏,和我斗?自不量力。”我不屑地看着此人道:“回去告诉老夏,大头的钱,一分都不会少他的,但是,若是再有下次类似的行径,不管是你们,还是他,我都会让你们付出血的代价,懂了吗?” 这人瘪瘪嘴,没敢吭声,赶紧上来,扶着另一个家伙,灰溜溜跑到别的车厢去了。 掐了一会合谷穴,宋叹开始逐渐清醒起来。 看着自己的狼狈样,宋叹一脸错愕,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问你,你和老夏是不是还有其他勾当啊。” “没有啊!”宋叹摊手道:“这老东西向来自视甚高,人品又很渣,我也和他没什么交情,除了这次的事,压根没交集啊。” “那就怪了!”我皱眉道:“以他的身价,不至于因为三百万就追杀你啊。” 宋叹骂道:“天知道这老东西咋想的,我又没说不还他。等老子回云城着,非找他算账不可。” 火车又轰轰隆隆开了三个多小时,总算是在姑苏站停了车。 我们俩被一众大包小包拥簇着总算是出了站,这座拥有四千年建城史的古老城市用清晨第一缕阳光迎接了我们。 按照宋叹和人的约定,我们出站之后,是有人来接我们的。可我们俩傻乎乎等了半天,人都走光了,也没一个人影。 “怎么不接电话了!”宋叹给那个中介掮客打了好几个电话,根本打不通。 我哼声道:“还打个屁啊,显然,你这是被人摆了一刀。你们这些干掮客的,哪有几个靠谱的。甭猜,肯定是那老先生不愿意见咱们,这掮客自作主张答应了。咱们一来,事到临头,他丫的闪了……” “敢骗老子钱?这事没完!”宋叹骂骂咧咧给熊老打过电话去抱怨了几句。 没一会,熊老就发来了一个消息,说这就是那位老先生的号码。至于中间的那个掮客,拿钱跑路了,这还是熊老用命威胁对方才要来的…… 宋叹气得要骂娘,可也没办法,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钱就当打水漂看了。 “好在,还有电话号码!” 宋叹毫不迟疑,赶紧拨了过去,哪料,电话压根关机。 如此一来,我们等于空来姑苏了,不知道该从哪落脚了。 “走吧,刚才吐得我昏天暗地,这会肚子咕咕叫呢,坐了一夜车,咱们先找个吃东西的地方。” 宋叹哭丧着脸说道。 我掐了掐小六壬,喃喃道:“还不错,算术上说,咱们今天属于小吉运,喜忧参半,有佹得佹失之相。只要心中装着这件事,应该还有解。既来之,则安之。姑苏是个好地方,就算找不到人,咱也不能错过这满城风光不是。” 我们俩漫无目的往老城区走,走着走着,进了一条古色古香的大街。 这地方看起来和云城老街有些相似,都是些买卖瓷器、玉器、书画的店面,不过是比云城的街道宽阔了些。 此时大头的肚子已经咕咕直叫了,我见对面就有一个早点铺子,便决定就在这先对付一口。 姑苏人活的精致,从这早点就能看的出来。 一大早上,各种吃食,一应俱全。 我们俩这刚坐好,就听对面的书画店里传来了一声吴侬软语,然后一个人男人被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被从里面推了出来,然后狠狠关上了门。 他们的方言,听不太懂,但大概意思我还是明白了,那女人在骂这男人:“老帮菜,吃嫩草吃到老娘身上来了。” 停顿了几秒,店门又打开了,女人狠狠将一双皮鞋丢了出来。 这男人也不生气,淡定地穿上鞋,迈着四方步,径直走过来,坐在了我们的对面。 “来杯早酒!”这男人吆喝一声,一摸兜,顿时咂了咂牙花子,又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没打开机。 显然,这家伙的外套是留在女人家了,手里没钱。 但他不动声色,稳如泰山。 宋叹看了一眼此人,低声道:“老罗,我没明白啥意思啊。这小伙多精神啊,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长的也蛮帅的,怎么就被叫老帮菜啊,还一大早上被扫地出门啊。” 我一笑,低声道:“这人啊,什么地方都能乔装,唯独眼睛,特别是眼线是藏不住的。喏,依我看,这哥们在最少得五十岁以上了……” 宋叹一脸匪夷所思道:“真的假的,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其实就凭刚才这一幕,我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显然这位大爷是精通乔装之术。昨晚上靠着自己的模样,成功在夜店或者酒局俘获了刚才那位女画家的放心。然后两人回到女人的店里一番云.雨,直到今天早上,太阳升起,热情散去,女人一觉醒来,发现睡在自己旁边的翩翩男人,变成了一个满身褶子皱纹的老汉…… “嗨,两位,好久不见啊!”这家伙突然朝我和宋叹打了声招呼。 宋叹有些懵,但出于礼貌,也朝其点了点头。 没一会,这人的酒和饭上来了。 他是丝毫不顾及吃相,酒菜一股脑往嘴里塞。吃完之后,转身到了后厨门口,嘟囔了一句什么,转身就走。 我不禁一笑,显然,老头这是和我们玩计俩呢! “咳咳,兄弟,结账了吗?”我径直开口道。 这家伙正要走,店老板闻言出来了,看着我们皱眉道:“这兄弟说你们是朋友,账你们来结……” 宋叹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家伙会稀里糊涂和我们打招呼了。这是把我们俩当冤大头了。 本来早上就憋了一肚子气,宋叹腾的下站起了身,就要和这人讲理。 我一摆手,淡淡道:“没错,我们是朋友,账我们来结。” 宋叹看了看我,显然是老大不愿意。 可我看出来了,这人不管是身上穿戴,还是动作姿态,绝不是那种靠骗吃骗喝生计的家伙。 这家伙见我没揭破他,忽然咧嘴一笑,又坐到了我们的边上,也不客气,直接拿了一块粢饭糕,一边吃一边低声道:“哥两个,不是本地人吧,从燕城一带来的?” “好眼力啊!”我一笑道:“不过,叫哥两个不合适吧,怎么着,也得称呼一声爷们吧。” 这人一愣,随即笑道:“好眼力的是小兄弟你啊。我见女网友,睡一觉都没识破,要是早上我不贪那一会床她都发现不了,没想到,却被你一眼看穿了。唉,看来我是真的老咯,再好的乔装术,也画不回旧容颜啦。” 他说着,伸手使劲在自己的脸上揉搓了几把,再抬头的时候,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已经变成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了。 “我去,开眼了!”宋叹咂舌道:“兄弟……不不,大爷,你真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老头摩挲着手里的一个玉扳指,淡淡道:“手机关机了,兜里没钱,这顿让你们破费了。怎么着,小哥两个来姑苏有什么事吗?需要我帮助不?” 宋叹也不客气,正色道:“嗨,本来是来姑苏见一个老者的,结果,中间人放了鸽子,我们现在一无线索,二无去处。” 老头忽然打量着宋叹,盯了好一会道:“你们,是从云城来的吧。” 我和宋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等着老头的下文。 可老头盯着宋叹却沉默了,半晌,才喃喃道:“小伙子,我看你怎么像是一位故人啊。说说,你们到底是要找什么人。” 宋叹还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说给一个陌生人。 我却突然有点预感,直接就开口道:“我们是为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件事,寻找一个幸运的老先生,这老先生是当年那起连环杀人案的幸存者。” “那起事件不是一般的杀人案吧。”老头面色凝重道。 话都到这地步了,我便直接道:“是灵异杀人案,杀人者,是个红孩子……” 老头不由一颤,手里的半块粢饭糕落在了桌子上。 第一百四十章 搞怪老头 老头的神色我和宋叹都看在了眼里。 很显然,他对我们所说之事并不陌生。 “两位,后会有期,谢谢请了我一顿哈”老头拧着眉心,朝我们抱了抱拳,起身就走。 宋叹还傻乎乎愣着,我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 这时候还不死死咬住了,等啥呢! 宋叹马上站起身,大喝道:“上排琴,有老茶喝一喝?” 我顿时一头雾水,这说的啥跟啥啊。 后来才知道,宋叹说的是他们行里的切口,这上排琴的意思,就给叫了人家一声大哥差不多,尊人为长。老茶则代表着是老主顾或者老朋友,喝一喝,便是聊一聊。 宋叹用这话就是在问对方,你是不是认得我。如果他真的认识自己的父母,这行里的切口不可能不明白。 老头都已经走出去十多步了,听闻此言,还是站住了身,叹口气又转了回了来。 虽然满脸为难,但还是低声问道:“认识大头宋吗?” “那是家父!”宋叹赶紧答道:“老先生看来和我父辈认识?” 老头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我和宋叹也来不及想其他的,跟着老头就走。 一连穿过了七八条巷子,老头最后把我们领进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 关上门老头指了指院子里的藤椅道:“坐吧,我去给你们泡茶。” 我和宋叹坐下,打量着这个院子。 面积不大,一二百平米,白墙青瓦,半古建筑,山石树木,檐廊回转,两丛凤尾竹,一颗桂花树,颇有古韵,很难想象,在这座城市,这样的院子价值几何。 坐了七八分钟,老头才推门出来,换掉了潮服,穿上了马褂,已经完全是一副老头的打扮了。 “两位小朋友,喝茶吧!”老头一边给我们斟茶,一边淡淡道:“我就是你们要见的人了。本来,我是拒绝见你们的,没想到,一个几百万人的城市,咱们就这么遇上了,我觉得,这或许是缘分,就见一见吧。我这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有些事,也该聊一聊了。” 宋叹惊喜万分,朝着我大叫道:“老罗,你这小六壬卦算的牛逼啊,还真是让咱们给碰上了。” 我看着老头问道:“冒昧打扰,还未请教老先生尊姓大名呢。” 老头洒脱一笑道:“哪来的那么多尊姓啊,我姓岳,岳鹏举的岳,名稚川二字,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叫我一声岳三儿!” 岳三儿我们是不能叫了,除非找死。 “岳老先生好兴致,在这姑苏城中,有这么一个别有洞天的院子,这该是怎样一种感觉啊!”我颇为羡慕地说道。 岳三儿一笑,脱口道:“啥感觉?想哭的感觉。” 我和宋叹一愣,没明白老头啥意思。 岳三儿站起身,指着院外毗连七八处院落道:“三十年前,这些院子,都是我们家的。被我吃吃喝喝三十年,就剩这一座院子了,你们说,我啥感觉。哭呗!” “不好意思,岳先生……”我心中尴尬不已。也不禁好奇,这老头是如何败光这么多家业的,这可是一项技术活,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没关系!”岳三儿大大咧咧一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三间瓦房换茶砖,五花马,千金裘,不如泡了大美妞,人活一世,图了乐子嘛。我估计我还能活十年,这院子够我再吃喝玩乐十年了。” 他倒是想得开。 我也瞧出来了,这老爷子虽然一把年纪,可潮流的很,人家的心态,比我和宋叹都好。换成一般人,谁能豁出去老脸,化上妆去见女网友啊…… 此时话已经唠开了,宋叹咂了一口茶道:“岳老先生,我们这次来……” 岳三一摆手道:“甭说了,我知道,是为了你爸妈死因来的,对吧。说实话,这么多年,我还真不知道他们还有个孩子。好啊,大头宋有后了……” “老先生,我这兄弟可怜啊!”我在一旁道:“当年他爸妈惨死,家产旁落,他自己无家可归,最后是被一个街坊养大的。这么多年来,他唯一的心愿便是,弄清楚自己父母死去的真因,为自己的爹妈报仇雪恨。我们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有关于当年那场灵异系列杀人案的往事,您是少数的幸存者之一,我想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岳三儿看着宋叹,流露出了一丝难过,叹口气道:“一晃二十多年啦,故人已去,新人成才,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敢和别人提起过这段往事,除了丢人,最主要的还是恐惧。” 我和宋叹放下茶杯,聚精会神地看着岳三儿,等待他的下文。 “这件事的起因,源自于一件玉器!”岳三虚空地看着天际,陷入了回忆。 这倒是和宋叹的记忆有些相似,确实是因为一件玉器。 岳三告诉我们,他祖上就是干玉器生意的,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不过到了他这代,他就只懂皮毛,不谙中事了。 行里人,自然都有三五好友。有一次,参加一个展会,自己看上了一个扳指。 那扳指倒也不是多贵重,只不过,自己小时候听父母说过,岳家祖上以前有一枚传世的扳指,翠绿色,很是珍贵,后来因为打斗,陨碎了。岳三觉得这扳指和父母说的扳指有些相似,于是,就像买下来。可当时自己手头有些紧,一时没那么多钱,正当要放弃的时候,结果有一对夫妻竟然出手替自己买了下来。这夫妻俩不为别的,就因为敬重岳家。 而这对夫妻俩,正是大头宋和他的妻子,也就是宋叹的父母。 双方因为这件事,就成了朋友。 入行时间短的大头宋,竟然会请岳三看一些玉器古玩。 后来有一天,大头宋一天三通电话,约自己北上,说是出了一件特别怪的宝贝,需要拿捏一下。 岳三于是就动身北上,到了云城。 不过,刚一到云城,他就发现,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 岳三说到这,忽然止住声,看着宋叹和我道:“你们俩小子有没有什么感觉?”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我忽然感觉肚子有些疼。 宋叹也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这疼痛可不一般啊,是那种游走的着的疼,仿佛身体里有根蚯蚓…… “不好,是蛊虫!”我脱口叫道。 岳三不惊反喜,仰面一笑。 第一百四十一章 倒霉催的 我也算是身经百战,什么害人的场面没见过,可没想到,这喝一口茶水,竟然还能中蛊的。 可惜我刚才只顾得听这老头叙述往事了,压根就没往这防备。 再看岳三儿这表情,我顿时就以为,这是他干的。 否则,他为什么还笑起来了。 我咬着牙关站起身,就要和这老家伙拼命。 岳三儿却笑着摆摆手道:“小子们,别慌。” 说完,从兜里摸出了两粒黑色药丸递给了我们。 “吃吧,吃下去就没事了!” 宋叹疼的龇牙咧嘴,也不管不顾了,接过去就送进了嘴里。 我则有些迟疑。 这好端端的,突然就中蛊了,唯一的下蛊人可能就是他。现在他又递上了药丸,这可能是解药吗? 再说了,伸手一摸就有药,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从腋窝下搓的油泥儿。 “吃吧!”岳三儿看着我迟疑笑道:“你小子还挺有心眼,怕我害你啊,放心吧,我要害你还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自己的茶水下手?” 说的倒也是哈! 我迟疑几秒,最终还是把这黑乎乎的药丸吞了下去。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吃下去才几十秒,忽然肚子里的疼痛感就消失了。然后,就感觉食道里一阵瘙痒,嗓子眼莫名其妙的堵得慌,忍不住地张开了嘴。 “突突突!” 我和宋叹一张嘴,每个人的嘴里顿时飞出了四五只指甲盖大小的蛾子。 尼玛,这叫什么事啊。倒霉催的,我们俩跑这表演戏法来了! “哈哈,有点意思。”岳三儿像个老顽童一样,笑的前仰后合。 我则有些急眼了,冷声道:“岳老先生,我们哥俩莫非有什么礼数不周之处?您老这是干什么啊。” 岳三儿却笑道:“两位,两位小朋友,你们可千万别误会,这可不是我干的。” “您的茶水,不是您,能是谁!”宋叹哭丧着脸道:“老爷子,您就别和我们开玩笑了。” “真不是我!”岳三儿笑道:“这啊,肯定是我那小徒弟干的。” “你徒弟?” “对啊!”岳三儿道:“这孩子皮得很,每次出去学了什么新本事,一准回来就找我露两手。” “徒弟给师傅下蛊,真有意思!”我嘴上说着,心里嘀咕。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师父是个万顽童,弟子也是个混不吝,这万一要是失手了,不把师父整死? “不对啊!”宋叹道:“老爷子,你徒弟和你闹着玩,为啥你没事,我们哥两个却中蛊了?” 岳三儿哈哈一笑道:“刚才啊,我进屋去给你们泡茶,忽然看见,桌上有一款新茶。我料定,是我那小徒回来了。看那茶不错,就给你们泡了……不过,嘿嘿,我防着他呢,所以自己没喝。” 我和宋叹顿时气得要炸肺,好你个老头子,合着把我们哥俩当二傻子,做试验品呢。 “别生气啊!”岳三儿看我俩脸色有些难看,便笑道:“我那徒弟,给我下蛊,能下要命的蛊吗?都是些草虫蛊,我这药轻松就解开了……嘿嘿,行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午饭我来请。” 我一阵无语,碰上这个么个爱玩的老头,简直了。 “老爷子,这么说来,你还是个多面手啊,玉器玩的好,还能解蛊!”宋叹道:“自古这姑苏城里奇才多,看来名不虚传。” 岳三儿叹口气道:“我呀,算个什么奇才?我就是个玩主。不瞒两位,我爸爸那才是奇才,当年的江南玉宗少主,绝对的风流倜傥。我妈比我爸还厉害,嗓子贼好,唱的曲儿姑苏城她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当然,她最厉害的还是医术,没有能难住她的疑难杂症。可我就不行了。我爸妈五十多岁,才生了我,我的上面是两个姐姐,比我大了二十多岁,算是名副其实的万来得子。不知为什么,他们既不想让我玩玉,也不想让我学医,就这么着,把我养成了个纯纯的少爷……除了玩,我真的是啥也不会。至于这玩玉和看病,纯是偷偷从他们那学了点皮毛……” 我和宋叹对视一眼,心中不禁感慨。 学了一点皮毛,都成了玩玉的名家了,那他这父辈得多厉害啊。 “那你这弟子,和你学的是鉴玉啊,还是医术啊!”我追问道。 岳三儿道:“医术。怎么样,要不要给你们两位瞧瞧脉?” “算了!”我一笑道:“还是说正事吧。您到了云城之后……” 岳三继续道:“哦,到了云城之后,我总感觉有人跟踪我,于是,我就给大头宋打了个电话。后来,他亲自开车接上我,带我去了乡下的一个院子。没想到,他请的不光光是我,还有几个人,也都脸熟,都是玩玉的行家。” “这么说来,您见到那玉了?” 岳三儿点点头道:“见到了。说实话,我从来就没见过那么怪的玉。那是一个古玉,不是镯子,不是坠子,也不是一般常见的摆件,而是一个类似于冰锥的东西。你们见过北方冬天屋檐下的冰溜子吗?没错,就是那样的造型。关键在于,它没有任何打磨切割的痕迹,这也就意味着,这是一块原玉,生来就这样。另外,那玉还是一方活玉。” 我顿时有些匪夷所思,玉不就是石头吗?还分活玉死玉?活玉难道还能蹦跶不成。 宋叹道:“在我模糊的记忆里,我好像听我爸妈说活,所谓的活玉,不是指这玉自己能动弹,是指玉中有玉脉存在,有的会有自我意识,有的则是在人的盘摸下,产生能量。” 岳三儿赞许地点点头道:“没错,大概意思就是这样。这块玉,作为原玉古玉,竟然还是活玉,简直是活久见。大头宋让我们每个人都看看,目的就是想知道,这玉藏着什么秘密,因为这涉及到他一个朋友的嘱托,只要我们能提供线索,多少钱他都不在乎。” “那你们看出什么秘密了吗?”我赶紧问道。 岳三儿道:“没有。尽管那玉很特殊,但有什么秘密,我们确实都没看出来。当天晚上,大头宋给我们在城里各自安排了住处。结果,那天晚上,半夜醒来,我就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小孩子,站在我的门口。第二天醒来,隔壁的一个同行,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你是说,有人其实死在了我爸妈之前?” 岳三儿点点头道:“见死了人,这时候你父母才说出实情,其实,他们被那红孩子已经盯上好几天了。他们的那个朋友,也已经死了。那红孩子阴魂不散,缠着他们……大家伙纷纷指责你父母的不仗义。可你父母说,他们也不确定,他们朋友的死,和红孩子有没有关系。可此时大家都已经开始恐惧了,毕竟,大家那天都见到了红孩子。人心惶惶,大家关系闹崩了,可即便是这样,你爸爸还是马上出钱,把我们都各自送了回来。等我回到姑苏之后的第二天,就听闻了你父母被杀的消息。而三天后,那红孩子便找到了我……” 第一百四十二章 翡翠挡灾 我和宋叹瞪着眼睛,就等着听岳三儿的下文呢,谁料,这时候电话响了。 岳三儿拿起电话,咿咿呀呀说起了方言,只见其口若悬河,唾沫四溅,一会拍胸脯,一会跺脚跟,好像这天下万物,都在他掌控之中是的。 挂了电话,老头朝我和宋叹一努嘴道:“今晚上有个局,你们有没有兴致啊,我可以带上你们。” 我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我这人,不喜欢热闹,尤其是面对一群陌生人,这样的局能有什么意思。 可老头却意味深长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玉展,而是人体.玉器展览,清一色大美女,身穿比基尼,往那一躺,身上尽是翡翠、和田、玛瑙,珠光宝气……” “我去啊!”宋叹马上道:“我虽然没能继承我爸妈的商业基因,可我对玉器那是十分痴迷啊,君子爱玉犹如美人爱妆,此番机会难得,老先生一定带上我。” “嘿嘿,好说好说!”老头笑道:“我虽大你一甲子,可兴趣面前无老幼啊,既然是同道中人,咱们就以兄弟相称……” 我心里一阵无语。 你们丫的是去看玉展的吗?怎么听怎么像是老流氓遇见了小流氓一拍即合。 “老爷子,咱们还是继续下文吧!”我急切地问道:“那红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对,玉展的事咱们晚上再说,老爷子,你还是先和我们说红孩子的事吧!”宋叹这才想起了父母的大仇。 岳三深吸一口气道:“都说那是红孩子,其实也只是因为他体型小,像是孩子,真正到底是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岳三儿说,当初一回到姑苏,就有朋友传来了消息,大头宋夫妻两个死了。 当时他就觉得这是蹊跷,大概着和那红孩子有关。 当天晚上,他在十字路口,遥祭了一下大头宋,就把自己关在了宅子里,准备躲过这阵子风声,在出去活动。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第二天,那东西就找上门来了。 当时他正在书房里把玩着自己的几件玉器,大门关的死死的,院子里养了一只很听话的德牧,他既没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也没听见狗叫。但外屋里却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朋友来了。 因为有几个朋友是常客,和自己的狗也混熟了。可当他喊了两声,没人答应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于是,他手上带了一串十二珠的和田串,脖子上挂了一枚翡翠貔貅,便缓缓出了书房。 房间里你那咚咚咚的脚步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嘶嘶的声音,就像是有个透明的人在喘着粗气。 声音不小,可却根本判断不了方向。 他顺手将祖辈上传下来的一把桃木剑从墙上拿了下来,先是在客厅转了一圈,然后又去厨房、卧室都转了一趟,根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整个房子里,只剩下了卫生间。 看着黑森森的卫生间,他心脏砰砰狂跳不止。 他一手握剑,一手摸到开关的位置,小心翼翼闪了进去,哒……灯亮了,在心提到嗓子眼的瞬间,他发现,卫生间里也空空如也。 难道是自己因为心中有事,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正当他长出一口气,觉得没事了的时候,突然,在穿衣镜里余光一瞥,他看见在自己身后的地上,有一个影子。 那影子只有两尺长,像个小孩子,暗红色,岳三儿一动,那影子也动,如同化身成了人的身影。 可要知道,这是卫生间,几平米大的地方,灯光在头顶,无论如何,也不会投射出这么个影子啊,而且还是红色的…… 岳三儿当时脑子嗡的一下,一下子就想起了在云城时,大头宋提到过的红孩子。 莫非,这就是? 就当他攥了攥手里的桃木剑,准备回身先下手为强的时候,这红色的影子竟然开口了。 “别回身,回身你就死。” 这一瞬间,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东西叫红孩子。因为这东西开口的声音,脱脱就是一个还没戒奶的孩子,奶声奶气,一点都不凶戾,可就是这样,还是让人忍不住地哆嗦。 因为那种感觉,特别想像是被人用刀抵住了后脖颈。 “您是说,所谓的红孩子是个影子,还会说话?”宋叹插话道:“会不会似乎影子鬼,我听说,有一种鬼叫做鬿,就能模仿人的影子……” “你别插嘴,让老先生继续说!”我马上就排除掉了,确实有一种叫做鬿的鬼,能模仿人的影子,可那可不是红色,而且,鬿是一种小鬼,没什么战斗力。 岳三儿说,那红孩子看出了我的心思,告诉我不要回头。然后它便问我,云城一行,有没有见到那枚玉杵。 岳三想着先静管其变,便点了点头。 那红孩子马上接着问道,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那玉杵有什么秘密。岳三这次摇了摇头,那红孩子顿时呜呜低吼了几天,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接着,那红孩子便最后问道:“那枚玉杵,大头宋是不是交给你了。” 岳三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没有的事,别人的东西,自己怎么能要呢……” 结果,话没说玩,这红孩子突然就兀的一下消失了。还没来得及再做反应,就感觉自己脖子被勒的喘不上气来…… 岳三儿知道,这是开始要杀自己灭口了。 他抡起桃木剑,擦着自己的脖子朝后卡砍去,刺啦一声,那桃木剑竟然冒出了火光,然后断成了两截。 听到这,我和宋叹已经毛骨悚然了。 一个对桃木剑都毫无反应的东西,已经不是一般天师能对付了的邪物了。 “听您这么一说,您当时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啊,但您却没死,莫非有人赶来救你了?”我追问道。 岳三儿抚摸了一下手上的扳指道:“我家祖辈玩玉,都坚信一个道理,玉能养人。事实上,我在卫生间里足足昏睡了一昼夜才醒来,我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醒来后我发现,我的脖子几乎被勒断了,去医院的诊断是,我的脊椎都出现了错位……但我就是后下来了。只是,我脖子上那枚岳家人养了三代的翡翠貔貅,却碎成了几瓣儿,我觉得,是这貔貅替我挡了一灾。” 第一百四十三章 照片人影 故事讲到这里,岳三儿也算是把自己所知,悉数告诉了我们。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红孩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从事情发展的逻辑分析,显然,杀人者的乐趣并非在于杀人本身,整个连环杀人案的目标正是大头宋从庭仁道长那获得的玉器。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你们两个后生要查这件事,恐怕不易。”岳三儿道:“那天我醒来之后,我马上就离开了姑苏,跑到了川中躲了大半年。等我回来才知道,当年云城聚会的所有人中,都死了。” 我暗自思忖着。 其实要想彻查此时,倒也不难,第一,从那玉杵的真正主人庭仁道长查起。查一个人,总比查一个东西更容易。更何况,他是个道士,弄清楚他的来历,应该不难。 其次便是红孩子了。 依我看,这东西和孩子关系应该不大,不过是长的小巧,加上声音奶里奶气才以讹传讹。而且,此物竟然能和人对话,且拥有足够的智力。根本不像是一般的鬼祟,倒像是被人控制的驭灵。如果真是某种驭灵的话,那和岳三儿对话的就不是这影子本身,而是控制着它的背后杀人者了。 所以,可以从各门各派的术法查起,但凡在驭灵术上有造诣的门派,皆可怀疑。 “老爷子,我能知道,当年我爸妈都邀请的是些什么人妈妈?”宋叹问道。 岳三儿想了想道:“十多个人呢,都死去这么多年了,没法和你这么介绍,你等一下。” 老爷子起身回了屋里,等了半天,才一身是灰尘地出来了。 “喏,这张照片就是当初聚会那天我拍的。”岳三儿将照片放在桌子上道:“因为那天聚会的多是老朋友,很多人也好几年没见了,所以,我就用我随身携带的傻瓜相机偷拍了一张照片。当时也没在意,直到后来我从川中回来,无意间想起这照片,就洗了一张,算是纪念了。” 我和宋叹俯过身进去,仔细地看着照片中的人物。 虽然是无意间拍的,但照片上却有十多个人物,或站或坐,或正面或侧脸。位居主位端着酒杯的,就是大头宋了,这从脑袋的形状就能看得出。照片里唯一的女性,也正是宋叹的妈妈。 “老爷子,不瞒您说,当年我家败了的时候,我连一张父母的照片都没有,反倒是在您这,看见了我爸妈!”宋叹两眼顿时思润了。 岳三儿指着照片里的人一一介绍着,无一例外,都是南北古董行里玩玉的名家。这些人的穿戴,证明他们在那个年代,都是绝对的“名流”。 “这不是我家啊!”宋叹忽然看着照片道:“不是我爸妈做东招待你们吗?可这不像是我家的四合院啊……” “当时聚会的地点,不是在云城里,而是在郊区。”岳三儿强调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比较古老的院落,周围都是些农户。” “不过,这地方我看着也有些熟悉,好像去过!”宋叹咂舌道:“可我已经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老爷子,那个人是谁,你好像刚才没说啊!”我盯着照片,指着角落里的一个位置问道。 这个人的位置和另一个人的身体,几乎重叠了起来。但挡住他的人,是个光头,另一个人的半个脑袋正好探了出来,满头黑发,如果不仔细看,就好像这是一个人,剃了个半截光头是的…… 岳三儿瞪眼看了看,好像有些生疏,忙拿出兜里的花镜带了上,咂舌道:“哎呦,这么多年来,我都没看出来,这是两个人。你让我想想啊……” 岳三而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完全掉进了回忆里。 我心道,难为这老头了,一晃这么多年,他这把年纪,还苦苦为我们思索…… 谁料,我正满心感激着,却听见了两声清脆的鼾声。 我和宋叹一愣,随即苦笑起来,合着老爷子睡着了。 正当我们俩拿出烟,准备先抽一根的时候,老爷子的鼾声戛然而止,猛地睁开眼睛道:“我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啧啧,这个人啊,不是我们玉行圈里的人,是你爸爸大头宋临时找的一个司机。没错,我是你爸爸妈妈接上的,剩下好几个人,都是这个人给送到郊区去的。可惜,我忘记怎么称呼他了……” 如此说来,可能还有另外的人活在世上? “老爷子,那这个人什么长相,他怎么和我爸妈称呼,您还有印象吗?” 岳三儿摇摇头道:“既然是个司机,不是圈里人,我们肯定就没什么话题。但我印象很深,这人口音就是你们云城本地人,他带着遮阳帽,也没瞧清楚模样,我只记得,他对你爸妈很客气,似乎是很仰仗你爸爸的样子。” 我看了宋叹一眼,宋叹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大头宋的熟人,那当初宋家两口子死的时候,这人肯定是知道的。可宋家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一群关系还不错的街坊,当时除了宋家,可没有别人和照片上这些人一样惨死的啊。 所以,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个关键。 “老爷子,我有个不情之请,这照片,能送给我吗?”宋叹满眼渴望地看着岳三儿。 “拿去吧!”岳三儿大方道:“不瞒你说,我当年也埋怨了你爸妈,毕竟,这是玩命的事,我们都万万没想到啊。不过,这些年我也释然了,估计你爸妈也没想到为题这么严重。另外,你爸这人,很讲义气,听他当年的口气,之所以要弄清楚那玉器的来头,其实就是为了他那死去的朋友。” 岳三儿说的大头宋的朋友,应该就是庭仁道长无疑来了。 也不知道大头宋和庭仁道长到底什么交情,愿意为他的事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岳先生在家吗?” 我们三个聊得正欢,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岳三儿随口应了一声,大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然后直接走进来了一群人。 没错,是一群。 这些人,嘴角上带着笑,手里却握着一根根棍棒。 第一百四十四章 驭蜂之人 我和宋叹一瞧这架势,马上意识到,这是上门找事的啊,不约而同地便站了起来。 岳三儿却淡定一摆手,示意我们两个坐下。 “岳老爷子,您吉祥啊!”这群人中,带头的是个中年人,黑色体恤,露着花臂,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笑容可掬。 岳三悠然道:“托你们几个小狗崽子的福,还不错,怎么着,喝一杯?” 岳三儿说着,用折扇将茶壶往前推了推。 花臂汉子看着那茶壶就绷起了脸,哼声道:“老爷子,还敢提茶壶呢?上次我那几个兄弟来,就喝了你一壶茶,回去就开始拉,屁股往外钻虫子啊,吓得他们哭爹喊妈。我们还敢喝吗?” 岳三儿哈哈一笑道:“嗨,甭客气,我呀,祖传的大夫,我见你那几个兄弟,面黄肌瘦,双目无神,肯定是肚子里有蛔虫,所以啊,就给他们的茶水里,放了点打虫药。” “打虫药?”花臂汉子冷声道:“可拉出来的可不是蛔虫,那是大把大把的蟞虫。老头子,甭装了,我打听清楚了,知道你有些手段,这不,我都亲自来了。” 岳三冷笑道:“你亲自来?你比他们多个脑袋,还是多张嘴巴?我这门,让你们进来,就算不错了。茶水不喝的话,那就没得聊了,是自己走,还是等我放狗?” 岳三说着,瞄了一眼自己那只大德牧。 “呵呵,您看我们像是怕狗的样子吗?”花臂大哥颠了颠手里的铁棍,上前道:“老头子,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条街,可就剩你了,你搬是不搬?” 我听明白了,这是人家买了这条街,而老岳头则是着的钉子户啊。 岳三儿站起身,原地转了两圈,回头皱眉道:“这么说来,你们是不打算自己走喽?” 花臂大哥权当没听见老头的话,大声道:“何苦呢?给自己找罪受,也给我们找麻烦。上边说了,鉴于你岁数大了,在购买款上,在给你多加两百个w。老爷子,你心里清楚,这价位不低了,整个这条街,你是独一份儿。甭感谢我,我呀,看不得别人受苦,您这大岁数,不容易,加那两百万,是给您的棺材本。” “尼玛的,怎么说话呢!”宋叹起身骂道:“没教养的东西,出门前忘记皮搋子刷牙了吗?”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大呼小叫!”花臂汉子顿时凶相毕露,抡着铁棍指着宋叹骂道:“说棺材本,那是客气了,这老东西诡计多端,让我们白跑多少趟了,没说是给他的火化费就算我大度了。” “嗨,小子,有事冲我来,别冲我这小友!”岳三儿正色道:“不管你们的老板是谁,我再说一遍,死之前,我是不会搬走的。带上你的人,马上滚蛋,否则,小老头我可就发飙了。” 花臂大哥咧嘴一笑道:“成,我听明白了,冥顽不灵,倚老卖老,装腔作势是吧?好,今天我就给你展示展示,什么叫拳头说话。来呀,给我砸!这老东西家的玻璃,但凡有一片没碎,我要你们的命。” 花臂一声令下,十几个人就像是发了狂的野狗全都扑了上来。 “老罗!”宋叹知道我的身手,对付这些小喽喽还是轻而易举的,便马上朝我投来了求救的眼神。 他知道我生性冷漠,不愿意出手,所以,赶紧朝我作了作揖,让我出手。 可就在这时候,岳三儿忽然从袖管里顺出一个青色的竹笛来。这笛子只有一巴掌长,小拇指粗细,放在嘴边一吹,顿时发出一阵尖细的笛声,谈不上好听,但挺起了这声音有点魔怔。 这些抡着铁棍的家伙也是一愣,还没明白老头这是玩的什么手段,就听嗡的一声,桂花树上、屋檐下、屋顶上的假烟筒里,顿时都飘出了几抹“黑雾”。 “啥东西?”宋叹眯着眼细看。 我脱口道:“是胡蜂。” 宋叹一听,吓得够呛,就要闪身,岳三走到我们跟前,将两个药丸塞进了我俩的手中,低声道:“不要动,没事。” 嗡嗡嗡! 一阵“山呼海啸”的振翅声,密密麻麻的胡蜂像是袭来的机群一般,开始在院子里疯狂叮咬。 这些抡着棍子的赤膊大汉顿时惨叫连连。 这些蠢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慌乱之中,竟然抡着棍棒打起了胡蜂,结果一阵慌乱中,自己人把自己人抡倒好几个人。 密密麻麻的胡蜂聚在一起,黑压压一片,真的就像是流动的乌云是的,看得我和宋叹是胆战心惊。 倒是小老头,蹲下身,一边悠然地给狗梳理着毛了,一边咧着嘴看热闹。 真没想到啊,这老头还有这两下子。 古人言,驭虎难,驭鬼更难,唯独驭虫最难。这虫类是最不好驾驭的,可老头能用一阵笛声将胡蜂驭为己用,显然,这不是一时之功,没准都练习了一辈子了…… 在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嚎叫声中,这些人一块玻璃也没砸到,就这样捂着满脑袋的大红包慌不择路得退了出去。 “老爷子,服了,你这真是什么招都有啊!”宋叹一笑道:“发了这么多‘红包’,这些人估计半个月内不敢上门了。” 岳三儿不屑道:“小打小闹,只当他们给我添乐子罢了。走了,我带你们先去吃饭,然后去看玉展。不管怎么说,到我这了,我总得尽个地主之谊。” 老头带着我和宋叹选了个不大的馆子,但叫了满满一桌的菜。 那菜的味道自然不用多说,肯定是老爷子平时最喜欢的菜肴。只不过,对于我和大头两个北方人偏甜偏淡了一点。 吃完了,直接奔玉展。 本以为这玉展就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哪成想,老爷子亲自开着老爷车,把我们拉郊区去了。 那是一个新的创业园区,老大的一个展馆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好家伙,有钱人就是会玩。 长条的展柜上,不放玉器,但却躺了一溜又一溜的大姑娘。姑娘们是身穿比基尼,脸带蝴蝶面具,身上用油彩抹的跟阿凡达是的……姑娘们的身上,脸上,小肚子上,乃至红唇衔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玉器。 也正是因为如此,参观展览的女士不多,大部分都是爷们。 宋叹和岳三犹瞪着两双眼睛,好像是发情的猫,左看看,又看看,哈喇子都要淌出来了。 我转了一小圈,就觉得没意思了。 一个是,我不懂玉器,二来,我也不懂女人。 正当我准备自己出去抽根烟的时候,突然听见啪嚓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摔碎了,一群人顿时都把目光投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死亡多时 掉在地上的是一块青玉质地的玉山子,体量不小,虽然玉质一般,但雕工还不错,我看不出价值,但感觉价格不低。 这玉山子掉在地上就摔成了三四瓣儿,引得一阵惋惜。大厅里两个主办方的经理闻声匆忙跑了过来,一看落在地上的玉制品,顿时脸都白了。 这些玉制品,除了少量是主办方自己的之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那些玉制坊送来的作品,哪一个都是价值不凡。这东西但凡砸了,那都得由主办方来赔偿。虽然在展览之前,都有保险,可出了这样的事,毕竟是麻烦。 “干什么吃的?”那男经理看着地上的碎玉,朝着台案上躺着的模特便怒声喝道:“千叮万嘱,不能摔了,你知道这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原本,这玉山子是摆放在这女人的身上的,经理这么一骂,众人的目光才从落地的玉器上,转移到了躺着的女模特身上。 “也不能怪她,姑娘嘛,身体软,哈哈!” “可不,连一块玉山子都架不住!嘿嘿。” “不会躺在那睡着了吧,忘记自己是个摆件了,哈哈!” 参观的众人嘻嘻哈哈地拿躺在那的模特开起了笑话,那经理也是骂了又骂,但模特一直未动。 在一般人看来,这模特很挺敬业,因为他的小肚子上,双臂上,还陈放着三件玉器,此时若是她沉不住气,稍微一动,可能还得碎玉。 可远远地,我就发现了有点问题。 这模特的呼吸,未免太稳了吧,怎么一点起伏都可没有? 岳三儿咂舌道:“可惜了这么大块玉,也是,你雕点啥不好,非雕个城门楼子一样的山子,你要是雕一根竹子肯定碎不了。” “老爷子,这是为什么啊。”宋叹傻乎乎问道。 “胸无城府,胸有成竹嘛!”岳三儿一笑道。 我又往前走了两步,老头瞥见我的动作,不禁一笑道:“小兄弟,刚才我还和这宋娃子夸你正经,不像我们俩性禽中人,没想到你小子是属于闷骚型的……” 我低声道:“咱们走吧。” “怎么了?”宋叹凑过来,低声道:“这些妞的身材,可都是极品啊。这就好比逛市场,吃不到那些珍奇水果,就当涨涨阅历也行啊。” 我低声道:“这女人死了。” “死……死了?”宋叹差点叫出来。 一旁的岳三儿也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我,低声道:“小伙子,这事可不能瞎说啊……” 我正色道:“判断一个人死活,那是在容易不过的事了。气息、脉搏都是其次,其实味道才是第一。就站在这,我便已经闻到了一股死尸才有的特殊气息。” “你是说,有尸臭了?”宋叹抽了抽鼻子,低声道:“我怎么闻不见?” 我解释道:“实际上,那味道不臭,甚至有点香,就像带有馥郁果香的一种酒香。阿爷那个老变态,曾经一晚上开过十几口棺材,让我闻那些味道,以此来教会我,站在地面上判断地下人的死亡时间。这么说吧,三天之内的尸体,死亡时间,我能精确到时辰。人刚死的时候,身上会有一股发酵的味道,常温下,三个小时到九个小时之间的味道则很复杂,很难区分香臭,九个小时之后,内脏开始腐败,这时候才有真正的尸臭。” “那这人的气味……” “有点像是熟过劲儿的苹果,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到五个小时之间。”我正色道。 “老爷子,那咱们……”宋叹低声道:“我这兄弟可是正经八百的天师,他说的事,我信。” 岳三儿道:“那还看个屁啊。娘的,看个玉展都不消停。走吧,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事发,我可不想圈在这等警察办案。我带你们去个更快乐的地方。” 老头朝我两挤眉弄眼,一看色眯眯的样子,我就知道,下一步不是泡脚就是按摩去了。 “你们俩去吧,还可以聊聊当年的事,我就不去了!”我朝两人道:“我累了,找个旅馆先去睡了。” “找旅馆干嘛?”老头大方地将自家钥匙拿出来道:“就去我家睡,我和小宋晚点回去。你先睡,等我们回去了,咱们再喝点。” 老头和我一样,都是不想卷入麻烦的人。一看出了人命,转身就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尸体,也跟在后面出了门。 “我们去的地方是南城,我的房子在北城,你就自己打车回去吧!”岳三儿一笑道:“照顾不周,你小子多担待哈。” 我淡淡摆了摆手。 目送着两人离开,我便站在十字路口,准备拦一辆出租车。 可这地方,实在是有点偏,来了几辆车,都被人劫走了。 我记得进来的时候,园区外面是个大十足路口,车辆蛮多的,于是就准备走出去。 “奴柘,你依你看,刚才那人是怎么死的?”四下无人,我一边走一边开口问道。 奴柘从口袋里钻出来,低声道:“妖爷,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你赶紧给我找个花盆,让我喘两口气的。再憋在你的兜里,我都要死了。” “少废话,我这不是正要回去,给你找个花盆歇歇嘛!” “从那尸体的味道判断,郁气藏身,像是有怨气啊。”奴柘道:“八成是被人害死的……” 我喃喃道:“可问题是,这人死亡分明在三五个小时之间,可这些模特都是一个多小时前才上了柜台啊。一个已经死亡的尸体,是怎么上的柜台?” “你是说,有人众目睽睽之下,就把尸体扛来了?” “这是一种可能,另外一种可能,则是尸体自己走上来的!”我解释道:“作为一个天师,死尸走路不是稀奇事。” 哒哒!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我猛然转过头,身后只有空荡荡的园区马路,还有几盏昏暗的路灯,一个人都没有。 “妖爷,我怎么感觉,有东西跟上来了!”奴柘小声道。 我拍了拍口袋,示意它不要说话,退回去。然后我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哒! 哒哒! 我走几步,这声音就跟几步,恍若小时候玩的游戏:老狼老狼几点了。 当你转过身去的时候,所有人都静止了,可当年不再回头的时候,可能就有一个家伙,嗖的一下到了你的身边。 我知道,这游戏的精髓就在于出其不意。 当别人都以为你不会回头的时候,你再回头,那才能赢。 我故意摸出一根烟,然后点燃打火机,就在火机对准烟头的一刹那,我突然转过了身,身后一尺的距离,一个女人的面孔和我死死对视着。 “你输了,你动了!”我冷声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什么好处 被我抓了个正着的阿飘一下子怔在了那,比我还局促不安。 我仔细看了看,果然,这模样正是展厅里的那个死者。 “啊!” 见我死死盯着它,这阿飘突然狂叫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我瞠目利齿,一副狰狞可怖的样子。 我冷冷道:“干什么?吓唬我?” “你……你不怕我?”阿飘见我纹丝没动,面色不改,愈发的尴尬起来,朝我嗫嚅道:“我是鬼啊。” “鬼怎么了?”我不屑道:“鬼是人亡魂,我连人都不怕,会怕你个鬼?有事没事?要是没事别跟着我,对你没好处。一个连老狼老狼几点了都玩不明白的鬼,还吓唬我。” 我摇摇头,转身要走。 “你是天师?”这阿飘突然问道。 “是,怎么了?” “难怪,那么多人,只有你看出我已经死了。” 我淡淡道:“这算什么本事?我是天师,能看出死人活人这不正常吗?这就好比,杀猪的知道动脉在哪,劁猪的知道卵子在哪,吃猪的知道里脊在哪一样。无他,唯手熟尔。” “等一下,你既然是天师,就帮帮我吧。”阿飘满脸期待道。 我不禁淡漠一笑道:“帮你什么?” “我是被人杀死的,你帮我伸冤吧!” “这话怎么说的,你我不认不识,我为什么要替你伸冤?况且,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姑苏这座城市,每都要增加成百上千的游魂野鬼,我没理由给所有人伸冤昭雪啊。” “您是修道者,道者人心啊。” “这就是您的认知错误了,一来呢,我修道,但只独善其身;二来,我是天师,不是道士,没有除恶扬善的义务。所以,对不起,恕难从命……” “冷血!”这阿飘大喝道:“修道不济世,那你还修什么道?” “你这不属于十足的道德绑架嘛,天师是个自由职业,不发证,也不拿国家粮饷,谁说天师就一定要除暴安良,惩凶除恶了?这就好比,你穷,你就认为首富们就该帮助你一个道理。哪来的那么多心安理得啊。你的死,我很遗憾,可我真的也只限于同情而已,其他的,我做不了。” 见我执意要走,这阿飘急了,哭腔道:“你说吧,你要什么好处,但凡我有的,都能给你。” “唉,这就对了!”我回身正色道:“凡事先小人,后君子,用做生意的方式和陌生人交流,绝对要比用道德约束的方法让人更容易接受。你帮我,你能得到什么,这永远比,你帮我,你能拿到什么锦旗和口头表扬更有吸引力。” 这阿飘冷冷地看着我道:“世道冷漠,从执道者始。你们这些有能力的人的不作为,就是这个世道不公平的源头。” “得,刚表扬你一句,你又牢骚上了!”我一摆手道:“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你就用你觉得公平的方式去解决你的问题去吧。” 见我扭头走远,阿飘顿时恼怒了,喝道:“你……你若是现在走,那我就化作厉鬼,从此以后,杀人噬阳,让世人用十倍代价于我。” 我冷笑道:“看见了吧,世人都是这样,习惯用仁义礼智信来约束别人。一旦得不到满足,马上凶相毕露,恨不得最卑鄙的伎俩都用上。你不敢动杀你的人,却口出狂言,要杀陌生人报复世人,这种做法,远比杀你的人更可恶。我允许你重新组织语言,否则,就冲刚才这威胁,我就能杀了你。” 阿飘被我凶戾的眼神一扫,一下萎靡下来,悲戚地喃喃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小天师,你说吧,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看着这阿飘,淡淡道:“啧啧,要说这色相吧,着实不错。大长腿,我喜欢……” 阿飘咬了咬唇,顿时紧张起来。 “可惜,你死了,我没狎.猥女鬼的癖好。”我一笑道:“交易嘛,无非钱权色尔,你看样子,也不像是有权的人,色相嘛,也享受不到了,就剩下钱了……” “我有钱!对啊,我真有钱。”阿飘忽然急切道:“你要多少钱?” 我淡淡道:“不是我要都少钱,是你有多少钱。我拿多少钱,就办都少钱的事。” 阿飘道:“我的钱包连同我的衣服,都在换衣间里。钱包里有一张卡,上面还有十万块钱。” “十万啊,不多。”我咂舌道:“不过嘛,也够我折腾一回了。说说吧,谁杀的你!” “易凢!” “易凢是谁?” “你不知道易凢吗?就是今天这个玉展的主要出资人之一。”阿飘喃喃道:“我叫靓梅,是一个自由模特人,去年在参加一个聚会的时候,认识了易凢。易凢人长的很高大,白白净净,第一次见的时候,有些冷淡,还有些腼腆,给人的感觉还挺好了。后来加了微信,一来二去……” “就产生了好感?” 阿飘点点头道:“他经常约我去一些比较高端的局,认识了不少圈里人。可他……每次酒后,都会……都会变了个人是的,很暴力,还有些……变态。有一次,他……强行把我带回了家。” “这段不用说了,我懂!”我摆摆手道:“说为什么要杀你吧。” “虽然他强迫了我,但我还是以为,他是喜欢我的,于是我们在一起了。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不单单和我这样,还和七八个女孩都保持着这样的关系。我找到他,让他选择,要么好好对我,要么,我离开。他答应我了,以后不再三心二意了。可没几天,他公然把一个女孩带回了我的住处,还让我……我真的气坏了,就打算把他的这些丑事说出去。他害怕了,说要给我一笔钱,还说,这次玉展让我做头展。我又心软了,你不知道,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谁都拒绝不了。” 我冷淡道:“所以啊,有时候不是渣男渣女太渣,实在是被骗的人太蠢。” “今天晚上,我心想,这是最后一次帮他来了,就早早的来了试衣间,没想到,他……她竟然和我的闺蜜在我的试衣间里……我转身要走,他却把我抱住了,我感觉一下子就没了意识。”靓梅道:“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死了……我想去找他报仇,却发现,他不单单身上多了一个东西,让我近不了身,身边多了一个独眼人,那个人很凶悍,能看见我……” “我知道了!”我淡淡道:“看来,你对他的事掌控不少吧,否则,也不会对你下了杀心。”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成千古恨 靓梅看着我道:“你需要现在拿钱吗?我可以告诉你我更衣柜的密码。” 我淡淡道:“生意人,必须得讲究,办完事收钱。” “无所谓了,反正,我爸妈早就去世了,我的钱,我死后也就没人花了,钱归你,给我报仇!”靓梅道:“只要能报仇,我自己死不足惜。” 说实话,我没太把这当回事。 死人就在里面,杀人的人也在里面,我只要把这件事,用第三个人的嘴巴讲述出来,然后引起警察的主意,剩下的事警察就能办了。 “你就在外面等我吧!”我看着靓梅道:“事情交给我来解决。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靓梅远远地站在灯影下,忽然道:“天师先生,你小心点,那个独眼龙似乎也是个天师,就算不能为我报仇,你可千万别在着了暗算。” 我轻蔑一笑,如果这点事我都解决不了,还算什么天师啊。 重新回到展厅,那些个西装革履的看客们还在珠光宝气的玉石以及冰肌玉骨的女人之间流连。丝毫没有人注意到,那个躺在柜台上的人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人生来孤独,哪怕是置身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你也是被过滤掉的灰尘,没人在乎你的死活。 我走到了展厅最里面头展柜台的旁边,看见了那个躺在头展柜台里的女模特。 她就是靓梅所说的闺蜜。 此刻她肆无忌惮地展示着丰.腴的身体,在看客们连连的称赞中,戴着面具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我相信,那个叫做易凢的男人一定也朝她许诺了不少的空头支票吧,否则,换成一般人,谁能在自己的闺蜜被杀死的两个时辰里,还能心安理得的在这享受着人们的称赞呢。 “就是你了!”我淡淡道:“给你个立功的机会,就当是对自己人性的赎罪吧。” 我假意观看玉器,弯腰打量着她身上的饰品,然后盯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 她一点都不反感,至少,在这展厅里,有一半的人都未必是为了玉器而来,这一点,躺在这里的女孩哪个不知道?享受男人的欣赏,同时还能赚着大把大把的钞票,这对她们来说,是种享受。 所以,当我以色狼一般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她的时候,她的眼神里还有点骄傲。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驭魂真身,明净随我,神志丧倾。随我敕令,急急如律……”我暗暗念了一声咒语,悄无声息抬手在其眼前一个虚晃,低声道:“记住了,说自己看见的……记住了,记住了,记住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灌输着我的命令,手作顺时针转了三圈。这姑娘被我的话搞得一愣,瞪大眼,想要坐起来,可顿时身体紧绷,好像一下子失控了,重新无声无息躺了下…… 我转身慢悠悠绕到了外厅,这才一勾左手无名指。 远远的,就看见这个姑娘突然猛地坐了起来来。 哗啦一下子,身上的几件玉器悉数被掀翻在地。 要知道,她可是头展,她身上的那几件玉器,都是今晚上最贵的料子。 这一声动静,顿时引爆了整个展厅,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大厅里的那些工作人员也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我见时机已到,便弯回中指,隔空眨了眨眼。 此时这姑娘就像是梦魇一般,开始大声呼喊起来:“杀人了,杀人了,我看见了,易凢杀了靓梅。” “你疯了!”大厅经理看见地上的碎玉,跺脚叹息道:“今晚上这是怎么了……” 可这姑娘丝毫不理,一骨碌爬起来,站在柜台上高呼道:“快……快报警啊,靓梅死了,被易凢杀死了。” 此时二楼看台的位置,一个人探出头来,大喝道:“疯子,保安呢,还不把这疯子按住。” 四个青年保安一起冲了上去,死死将这姑娘按住了。 我二话不说,马上攥拳,然后突然开掌,砰的一下,就把这四个大小伙子全都掀翻了出去。 我用无名指当做牵引,将她往靓梅的方向接引,只要让众人看见了死尸,我谅那易凢也得折进这件案子里。有目击证人,警察找证物应该不难吧…… 这姑娘发了疯是的,将工作人员推开,直奔靓梅的方向。 此时大厅里已经乱做了一团,其他的模特都已经纷纷卸去了自己身上的摆件,观察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靓梅还沉寂地躺在那。 “看,看见了吗?靓梅死了,已经死了,这都是易凢干的!” 所有人都围在了靓梅身旁,开始有人的注意力从这“疯子”女孩的身上,转移到了靓梅的身上。 “这姑娘该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是啊,这么吵闹,她怎么没动静。” “先前摔了玉器的就是她,被经理骂了半天,一动不动,难道那时候就……” 我心道,事情到这里,应该算是成功一半了。 这年代,展厅里出现死尸,谁也休想搪塞过去。 可就在我信心十足的时候,让我无比诧异的事情发生了,靓梅竟然缓缓地从展台上站了起来。 像是睡初醒的人一般,轻轻撂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喃喃道:“吵什么呢?一不小心,睡着了……”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 可我马上也意识到了,这靓梅说话的声音,根本就不是靓梅本人,显然,是有人和我一样,我选择驭人,他却在驭尸。 我瞪着眼睛四下观看,寻找那个和我打对手戏的家伙,而此时却疏忽了被我控制的姑娘,那几个保安突然一纵身,将其死死控制住。与此同时,我的左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一股血从中指肚上飙了出来。 我倒吸一口冷气,才发现,人群里有个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黄纸折叠的钉子,正抵在那姑娘的后颈上…… 而那姑娘已经昏过去,被七手八脚抬走了。 而“醒来”的靓梅也被人搀扶着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嗨,原来是个疯子啊!” “吓我一跳,还真以为有死人呢!” “人家就是躺时间长了,睡着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一场闹剧。 很明显,对方不单单控制住了靓梅的尸体,还破了我的术法。 我此时不禁有点懊悔,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对方有万全准备,还有高手坐镇。 既然寻找不到这个出手的人,我只能捂着流血的左手,暂时退出去。我得找到靓梅,先把她带走,从长计议。 可当我走出展厅朝那个路灯下观望的时候,却看见一股飞灰迎面扑来,靓梅已经不见了。 死了?!! 我怎么就忘记了,需要保护她呢! 我猛然回头,就看见二楼的玻璃窗后,一个人影站在那,直勾勾看着路灯的方向,似乎还摆了摆手。 而门口的位置,一个戴着墨镜的人正冷淡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就是刚才大厅里行术的人,但显然,靓梅的魂魄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中。他们斩草除根来了…… 一大意,成千古恨。 我第一次把事情搞砸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狼狈撤退 我冷眼看着门口戴墨镜的人。 他却不动声色的朝我走了过来。 “小兄弟,你在找人吗?”这人幽幽开了口,他走路的时候,有点跛脚,但速度一点都不慢。 这是主动挑衅来了。 我罗天自从在阿爷那出来,虽然过的潦倒,可还没吃过哑巴亏。今天这跟头,我不认栽。 他朝我走,那我也朝他走。 “是找人,可我的人不见了,兄弟你见了吗?” 相距三四米,这人站住了,一笑道:“人没看见,鬼倒是见了不少,不知道兄弟找的是活的,还是死的。” 从他的声音里,我清晰地听见了一种叫做“藐视”的腔调。 他这是不单单要拿捏我的人,还要拿捏我啊。 “原本,只想找死的,可现在,活的我也找!”我幽幽冷笑道:“兄弟,你说我的蛋糕里,要是被别人的脏手抓了一把,我会不会生气。” “那我可不知道。”这人探着脖子朝我一笑道:“不过,我这人啊,就喜欢在别人的盘子里吃蛋糕。顺着我的,我还能给他口饭吃,不顺着我的,脏了的蛋糕都不给他。” 忍一时,后悔三生;退一步,越想越气。 这王八蛋的唾沫星子都蹦到老子的脸上了。 “老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我突然右手一摆,装作佯攻,左手直接就是一记直拳砸在了这厮的脸上。 此人也早有防备,下意识朝后一退,我的拳摆擦着他的鼻梁抡了过去。 啪! 这人脸上的墨镜被我打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同时,其人中上,一道黑血顺着鼻孔淌了出来。 去掉了墨镜,我发现,这人还真是个独眼龙。 他的左眼,只有白眼球,没有黑眼珠,转动的时候,像是眼眶里塞了一个乒乓球。 独眼龙伸手擦了擦鼻子,看着血渍道:“小子,你让我流血了……” “流血是小,要命是大,她已经死了,你连个鬼魂都容不下?”我冷声道:“我口头上收了她十万块钱,怎么着这事我也得替她了结了。” “江湖事,凭实力说话,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独眼龙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双拳如旋转流星锤一般,劈头盖脸朝我砸来。 这厮看起来干瘦,好像皮包骨,可一出手我就暗暗惊叹,此人的招式是又凶又狠,拳风极硬,每一拳打来都刚劲有力有气吞山河之势。 而且,他的脚步也特别稳,如行云流水,比我的脚步快了一截。 我马上拳脚相迎,使出浑身解数。 独眼龙越打越快,出手软如棉,沾身硬似铁,连续七八次对拳下来,我已经感觉双臂剧痛不已。 这种感觉,根本不像是皮肉之间的较量,倒像是我在徒手接住钢管一般。 “死跛子,去!” 我咬着牙关,突然一纵而起,身若回巢燕,左脚蹬其胸,右脚生风,狠狠朝起下颌踢了上去。 “啪!” 脚尖重重地踢在了他的下颌上。 若是以往,这一招足以让他的下巴骨三天嚼不了东西,人也得跟二哈翻跟头一样来个杂耍。 可我这一脚,就像是踢在了大石头上,脚尖一阵酥麻。 这还不算,这孙子岿然不动,两手像是扳手一样,死死攥住了我的脚掌用力一拧。 咔吧! 一声脆响,脚踝顿时刺痛传来,我他妈硬生生被它用手把脚踝拧的脱臼了。 独眼龙冷峻一笑,狠狠将我抛了出去。 我靠着多年摸爬滚打的适应能力,借势在地上一滚,虽然没摔到,成功站了起来,可右脚已经瞬间肿胀的不能走路了。 “小子,你现在也是个跛子了,还骂我死跛子吗?”独眼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牙。 到底是姑苏城,不在是云城小地方,一来,就碰见了这么个高手。 这人就好像是不知道疼痛是的,我的拳脚打上去,他清一色地抗住了,可同样的拳脚朝我打了,几乎差点断了我的肋骨。 我踮着脚暗暗叫苦,今天难道是要栽了。 “小子,干天师的吧,呵呵,有些事,不是你能扛得住的。”独眼龙一笑道:“做个聪明人,我放你一马。” “可我要是非扛不可呢?” “那就和她一样,她灰飞烟灭,你也销声匿迹。”独眼龙冷声道:“姑苏城一千多万人,多两个冤魂,没人在意。” “去你妈的,老子的命老子做主!”我瞄准时机,突然一甩手,将一枚钉棺钉无声息地打了出去。 “好身手,就是速度慢了点!”哪料,这龟孙就像是早就防备着我是的,抬手一挡,硬是靠着指缝将钉子接住了。然后,屈指一弹,钉棺钉直奔我的喉咙、。 “还给你!” 说实话,我还真没有徒手接钉的本事,只能一侧身,让钉子嵌到了我身后的树干上。 “小子,不陪你玩了。”趁着我惊魂未定之际,这独眼龙突然一摊左手,掌心顿时冒出一股火光。 我只感觉眼前一阵缭乱,金星四射,然后便失去了神识。 “妖爷,妖爷,快醒醒!” 晕晕乎乎中,我突然听见奴柘在我耳朵根的呼喊声,我猛地睁开了眼,就听见“滴滴”一阵急促的长笛声,一辆前四后八的渣土车正朝我轰轰隆隆地撞了过来。 我瞬间清醒,自己这是被他控制住了,稀里糊涂跑到了马路中央。 我赶紧一个纵身,跳下了路基。 就在这一刹那,渣土车冲撞了过去。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停顿了半天,感觉自己的魂才跟了上来。 驭魂迷神这是我最拿手的本领之一,没想到,今天差点再到这个上面。 此人招式凶狠,术法了得啊。 我一般用驭魂术的时候,还需要和人双眼对视,口念咒诀,而他不过利用我瞬间的分神,就把我控制住了……这点上,我显然不及他。 今天说大话了。 不单单没能替靓梅报仇,还差点把自己搭上。如果我刚才真被这大车撞了,最多也就是一起交通肇事案,我可就真的稀里糊涂就死了…… 好汉此后眼前亏,不能耗下去了! 我趁着马路上车正多,那厮还没过来查看,顺着路基的下沿,拖着受伤的腿,赶紧往远处跑……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白薇罗天 我发誓,我一定会亲手宰了这个跛子。 但此时,我必须像个跛子一样狼狈逃掉。 人,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先活下去,然后才有然后。 大概着是觉得我已经像个丧家之犬了吧,独眼龙并没有跟过来。也可能他是需要回去替易凢处理掉尸体,总之,他们给了我喘息的机会。 我拖着脱臼的脚一路逃出去七八百米,才爬上了公路,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到了岳三儿的家中。 关上门,打开灯,一身虚汗。 我靠在沙发上,脱去鞋子,挽起裤脚,发现脚踝已经肿的不成样子。 而且,我还发现,在淤青的脚踝上,还两个芝麻粒大小的伤口,伤口已经化脓,而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暗黑色。 毒? 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独眼龙不追我了。因为在他看来,我已经是死定了。就算渣土车不把我碾成肉饼,毒液也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妖爷,看样子不像是一般的毒啊!”奴柘从口袋里钻出来,担忧道:“伤口有青脓,脓上有白斑点……” 斑点? 我心道不妙。 这么短时间,伤口就化脓,这说明,此毒中有尸毒的存在。至于斑点,更像是虫卵…… 难道说,这是腐骨尸虫? 这东西我只听说过,从没见识过啊。 惊慌之下,想到老岳头白天还夸下海口,他精通医术,我马上给宋叹拨了电话过去。 可电话响了半天,他就是不接。 这小子和岳三儿这个老登徒子今晚上肯定是喝花酒去了,哪有时间看电话啊。 我咂了咂牙花子,强撑着站起身,在老头的房子里找了找。 这老头不是自称医术了得吗?怎么什么药物也没瞧见?只在柜子上找打了一瓶酒精。 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酒精至少能杀毒,就当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咬着牙,将酒精一股脑地朝伤口上倒了下去。 顿时,那股子火辣辣的剧痛传遍全身,脚踝像是被烈火灼烧了一般。我疼地在地上直打滚…… 等痛楚稍微小了一点,我又给宋叹打了遍电话,还是没人接。 而此时,这伤口处非但没有好转,那黑色的淤血好像还扩散开来,面积越来越大。 这时候,只能自救了! 我躲进厨房里,拿了一把最锋利的刀。 腐骨尸虫是一种痋虫,也是一种毒虫,直接发作的时候能要人命,潜伏在体内,同样可以噬人骨髓,一点点地把你榨干。 我没有办法,只能学着关二爷来个刮骨疗伤了。 将这片发黑的肉挖去了。 “妖爷,你三思啊……”奴柘道:“这一刀下去,那就是二两肉啊,你……难能扛得住吗?万一大出血怎么办?” “你盼着我点好不行吗?”我冷声道:“掉二两肉和臭一百斤肉我还是拎得清孰重孰轻的。” “你听我说啊!”奴柘抽了抽鼻子道:“我闻着这老头的房间里,有股子浓郁的药香气,还不是一种,其中就有灵芝、兰茸参,还有雄黄茱萸的味道。我怀疑,这老头的房子里,藏着药房你今儿。只要找到了药房,你进去给自己配几粒驱邪正毒的药,总比挥刀自宫……自尽……不不,是挥刀自切好吧!” “言之有理啊,可这味道在哪呢?” 奴柘从我兜里跳出去,在屋子里抽着鼻子一路追踪,最后走到了大衣柜前。 “错不了,就在里面!” 我将衣柜打开,敲了敲内侧,果然,传来了空洞声,里面确实另有乾坤。 “奴柘,你小子立功了!” 我也顾不上人家主人不在家了,咬着牙,淌着冷汗,奋力一推,将内门打开。顿时,一股子药草味扑面而来。 我正要进去的时候,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了一声落地声,似乎有人翻墙进来了。 我下意识就以为,这是白天的那伙逼岳三搬家的混子,上门报复来了。 便急身闪进了衣柜暗墙中。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现在这样,打一个两个还成,再多了,就只有被揍的份儿了。先躲一会再说吧。若是能成功找到几位驱邪驱虫的药,保命保住,对付几个草顽流氓还不是小儿科。 关好了内墙,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我才意识到,自己太着急,把手机忘在外面了。这密室里面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啊。我就算鼻子再好使,也不能真和盲人一样,靠嗅觉分辨药物吧。 “奴柘,你能帮我找到使君子、苦楝皮、雷公藤,侧柏叶这些药草吗?哪怕是雄黄、朱砂也行!”我低声道。 “妖爷,不是我不给你找啊,这房间里有辟邪之物啊,我……我怕我一离开你就挂了……” 正当我和奴柘窃窃私语的时候,突然“咚”的一声,好像外面的衣柜被打开了。 糟糕,来人该不会也知道这密室的存在,是前来盗药的吧! 我马上警觉起来,贴在了密室门口。 呀呀呸的,难道就这么倒霉吗?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随着沙沙一声滑动,密室的暗门果然打开了。然后便是一道暗光的摄入,一个人影闪来进来。 正当我要出手的时候,这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手作二指插,直奔我双眼。 一瞬间,密室里又变成了漆黑色。 我下意识一个闪躲,抓住了这人的手腕。 嗯?像个孩子,手腕竟然这么细。 不等我再多反应,一记铁膝盖抵在了我的肚子上,踢得我顿时吭哧一声。 我也怒火中烧,死死抱住这条腿,然后奋力一个拉扯,将这人扯到我的面前,接着便是双臂熊抱,准备将其头朝下,贯在地上。 可在抱住的刹那,我一下子麻了……身前有点硌得慌…… 女的? 我这一愣神的功夫,人家可没手软,后脚跟狠狠朝我脚面跺了一脚。脚尖还踢在了我的脚踝上…… 我的天! 那股子疼痛简直堪比切腹自尽了! 我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双手也失去了力道,她则趁机一个侧摔把我掀翻在地。 “毛贼,看我让你断子绝孙!” 此时一道光打在了我的脸上,这女人陡然抬起腿来,就要朝我的裤裆致命一击。 “罗天??你……你怎么在这!” 我一怔,这声音太熟悉了,这不是那位姑奶奶吗? 白薇! 第一百五十章 自选超市 我怎么也没想到,和白薇是在这种环境,以这种方式重逢的。 白薇大概也没想到,差点被她一脚爆蛋的就是我。 所以,我们俩彼此看了老半天,都还是有些怀疑。 我爬起来,踮着脚,在她诧异的眼神中,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干嘛!” “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笨蛋,那也该掐你自己的脸啊!” “我的脸不是怕疼嘛!”我喃喃道:“你疼吗?” “废话,你被老鸡爪子一样的大手捏了捏,你说疼不疼?” “疼?那就没错了,我没做梦!”我咧嘴笑道。 白薇翻了翻白眼,一副看傻蛋的表情摇摇头道:“不可救药的孩子,这就是小时候营养不良的恶果啊,见人就傻笑,智力在常人之下……” 我辩解道:“我笑是因为我为自己的机智而笑。” “机智?”白薇疑惑道。 我随手从腰间拔出匕首道:“刚才其实我完全可以在瞬间拔刀,漆黑之下,一刀要了你的命。可在杀人念头露出的一刹那,我克制住了。” “看把你能的!”白薇不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突然停下了。” 我瘪瘪嘴,低声道:“还不是因为,刚才抱住你的时候,感觉……” “感觉什么?”这丫头眼漏凶光逼问道。 “没什么,当我没说!”我看着她那眼神,还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我是想说,感觉那“尺寸”有些熟悉,但我怕此话出口,她会宰了我。 分开这么久,白薇一如从前那般明媚皓齿,亭亭玉立,眼神里依旧是那般嫌弃和慵懒,但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怎么……反正感觉她的脸有些苍白。 “看什么呢?” 这丫头顿时发现了我的目光:“我说罗天,你怎么每次都是一副欠揍的眼神。你也就碰上我了,换做别人,你的脸早就挠成萝卜丝了。” 我一本正经地胡扯道:“没什么,就是感觉你憔悴了,是想念什么人,思念成疾了吗?都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看你这束带系的挺紧的啊,又胖了吧……” 白薇忍不住咬唇一笑,白眼道:“平时冷的跟坨冰是的,学人家讲什么笑话啊,我胖故我在,我吃你家大米了?话说,你来姑苏,怎么没告诉我?” “上次分开的时候,你说来姑苏,要是找你,你可能不再,在了也未必有时间……我琢磨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我嘀咕道:“太主动了,你该以为自己是块肉骨头了。” “啥意思?” “把我当成舔狗呗!” 白薇终于忍不住笑了,末了,又板起脸道:“少说废话,你为什么躲在别人家密室里?鬼鬼祟祟的,本来长的就像是简笔画,这回更不像是好人了。” 我哼声道:“就这环境,这就孤男寡女,但凡稍微坏一点的,还会坐这和你聊天?” 我瞟了她一眼,反问道:“我不像好人,那你呢?半夜三更,跳墙而入,直奔密室,看来你没少在这偷东西吧。” 白薇一耸肩,得意一笑道:“读书人的事,能叫偷?” 此时白薇顺手一摸,将一盏壁灯给点着了,她的目光顿时落在了我的脚踝上。 “笨蛋,你受伤了?” 我赶紧将腿撤了回来,故作轻松道:“小意思,我已经消过毒了……” “把脚伸过来!”白薇瞪了我一眼,不管不顾,将脚踝拉到跟前,皱眉道:“罗天啊罗天,我发现你这智力是越来越低,这就是你说的,小意思?你这脚都肿成大象腿了。还有,这腐骨尸虫毒就是你说的消过毒了?” “你也知道腐骨尸虫?” “废话!”白薇无语道:“这南北杂症,就没有我不认识的。说你什么好啊,死要面子活受罪,都要死的关头了,还和我不好意思。不要说你的破脚踝了,我可是连你的屁股都看过,还羞羞答答啥?” 怎么又提这茬了,就不能给我留点老脸吗? 白薇摸了摸我的关节,皱眉道:“吃亏了吧。你这脚踝是被人硬生生摘下来的。” 我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这小丫头片子,眼睛确实毒。 “哦……我……我去洗脚了,按摩的时候师傅手劲儿大了点,给掰脱臼了……” “罗天,你不吹牛皮会死啊?”白薇叹气道:“真不知道你咋活的这么大,二十来岁的人了,不知道轻重缓急,这时候还为那臭面子撒谎。” 这丫头抱着我的脚踝,突然抬头看着我,嘴角含笑,问道:“罗天,你……就没想我?” “我……” 我一时间,思绪万千。 想是没想呢? 严格意义上,真的想了,好几次,都想给她打个电话。可也不能算是想的很强烈,至少,我还没想到她睡不着觉,所以,这算是想没想呢…… “我想……” “你爱想不想,谁在乎啊!”这丫头趁着我精神溜号之际,突然手上发力,只听咔吧一声,把我的关节给端上了。 我竟然还没感觉到疼。 “喂喂,你戏弄我!”我正色道:“我还以为你要撩我!” 白薇轻描淡写道:“这叫精神分散法。在分散注意力的时候,完成最难的动作,你懂个六六啊。” 这丫头说完,丝毫不在意“尊严”备受打击的我,开始在这密室里四处搜罗东西,就像是在自选超市里选东西。一会的功夫,就拿来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药材。 她还自来熟地找来了一个捣药罐,开始叮叮当当地研磨药粉。折腾了足足一刻钟,才在药罐里配出了方便面作料那么点的药粉来。 “有点疼,受不了了就大声叫哈!”白薇诡谲一笑,忽然板着脸智着我身后道:“你后面那影子是什么东西……” 影子? 我一愣,想要回头,但迟疑了……就当我意识到这又是一计的时候,果然,这丫头已经把药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在了那伤口上。 “啊!” 火烧盐灼一般的剧痛,我瞬间感觉自己虚脱了。 我再也不相信女人了。 最让我无语的是,明明是她说的,忍不住可以叫,我这嘴巴才张开,她就把我的袜子塞了过来,多亏我闭嘴闭的及时,要不就臭袜子进嘴了。 这叫什么医生啊,哪有半点仁心仁术,但凡你用你的丝袜塞过来,我都会觉得你至少是关爱患者的。 恨归恨,但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确实有两下子。这应该是一味拔毒的药,随着一阵剧痛,眼看着那散掉的黑血,竟然又重新聚集了出来,而且,开始顺着那伤口滴滴答答往外淌,我甚至能看见小米芽一般虫卵在蠕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她睡着了 “出来了,出来了!”我叫道:“白薇,我发现,你是真厉害!” 白薇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白眼道:“笨蛋,叫什么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接生婆呢!” 我想了想,这话确实有点歧义。 “走吧,出去聊!”白薇叹口气,站起身拉了拉暗室的门,结果没拉动。 这丫头回过头,无辜地看着我。 我顿觉不妙,问道:“你该不会是把暗门的把手放下来了吧……” 白薇理直气壮道:“那也不怪我啊,谁让我刚一闪身进来,你突然出手,吓得我有些慌乱,一下子没将别棍锁死,现在好了,咱们成了瓮中……的人和鳖了。” 女人啊,真是没理也狡三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进来的时候,别棍放的好好的,现在被她反锁了,还怪起我了。 白薇索性靠着墙坐了下来,懒洋洋道:“甭费劲了,这门闸重的很,在里面根本推不动。” 我悻悻地摊了摊手道:“每次遇见你,我都要倒霉。” “怎么,怕了?怕了就别潜入别人家偷东西啊。” “我怕?我怕什么!”我漫不经心道:“孤男寡女,都是热血青年,容易冲动,万一把持不住……” 白薇斜着眼看着我,勾了勾手指道:“继续,说啊,万一把持不住怎么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匕首竟然到了她的手里,这丫头抛着“媚眼”,刀子却有意无意地指了指我的身体部位,那副表情我这辈子只从两种人那看过,第一种是屠夫,第二种就是骟匠,农村俗称“劁猪”的…… “开个玩笑,动什么刀子啊!”我悻悻地贴着墙也坐了下。 白薇问道:“说说吧,今天怎么受伤的?” 反正被困着,也没事做,眼下,腿也消肿了,伤口也结痂了,我便把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白薇撇嘴道:“如此说来,你这算不上助人为乐啊,甚至还有点罪有应得。” “这话怎么说的?” “你都掉钱眼里了!”白薇不屑道:“人家那姑娘都死了,你还要人家出钱你才办事,你损不损啊。罗天,有时候我发现你这人,三观挺不正的,可是吧,具体到每件事上吧,又挑不出毛病。” “挑不出毛病,那就对了!”我正色道:“天师有天师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时候,难免还会做一些五憋三缺,伤神损寿的事,要点好处怎么了?再说了,解决完事,钱我可以不要,但她不能不给,这就是规矩。” “切,我也就是冲你最后这一句,否则,你这种人,离我远远的!”白薇道:“不过嘛,易凢这人,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你认识易凢?” “算是知道吧!”白薇道:“只能说有所耳闻,这种人渣,还不配我认识。” “也是,你是姑苏人,家大业大,认识一些场面人也正常。”我看着白薇突然问道:“对了,我猜出来了,你和岳三儿是不是也认识?以你的身份,想认识老岳头不难。” “岳三儿?罗天,这名字也是你叫的?” “咋?是他让我们这么叫他的啊!”我解释道:“你也可以叫我罗大,罗二,罗三儿啊。” “呸!”白薇气道:“以后,在我面前,再敢岳三儿岳三儿的叫,我让你头消碎,腿打折,肋骨扇全骨折。” 我咧嘴一笑道:“呦,这么护着自己的师父啊,那你给你师父下蛊虫的时候,也没见你手软啊。” 我此时已经猜出来了,白天岳三儿提的那个徒弟,就是白薇。 我也是蠢,还真以为她是进来偷东西来的,想一想,能用下蛊和师父讨教的,这姑奶奶绝对是干得出来的…… 白薇算是默认了,反问道:“怎么着啊,你这人向来是不吃亏的!日后肯定是要找易凢报仇的吧!” “那是自然!”我冷声道:“对强者的欺凌,光记仇不够,要雪耻。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接了靓梅的请求,无论如何,我也得替她把心愿了了。” 白薇笑道:“可是现在人死魂灭,可没人给你酬金了啊。” “不瞒你说,我还压根没想过和一个鬼要钱,但过程必须得有。况且,她……她和我说了,她爸妈早死了……就孤苦伶仃一个人,现在也没了,这种事,我罗天必管!” “这才是你答应替他报仇的原因吧!”白薇撇嘴道:“人间最暖,不过是感同身受,你是觉得她的身世和你相似。行了,我的天大爷,装什么薄情寡义啊,内心软弱的一塌糊涂。” 这嗑被她唠的稀碎啊! 她不知道太聪明的女人不招人稀罕吗? “哎,对了,你上次问我蛇怕什么是啥意思?”我忽然想起了上次短信的事。 白薇没吱声,将手递了过来。 “咋啦?知道你手白,还光滑。做手模都可以了。” “手模个腿!我是让你仔细看。”白薇气鼓鼓道。 我瞪眼细看,才发现,她右手虎口的位置,有两个小小的疤点。 “你被蛇咬了?”我大叫道。 “喊什么呀,这不是没死嘛。”白薇喃喃道:“后来才知道,是只菜花蛇,它咬我一口,我把它烤吃了,也算报仇了。” 多亏是只菜花蛇,万一换只银环或者烙铁头,岂不是香消玉殒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还有点后怕。 “你前段时间不在姑苏?” 毕竟,在城市里不应该发声这种事啊。 “哦,出去了一趟,办了点事。”白薇淡淡道:“当时觉得你经常出没山里,可能知道如何对付蛇,可你短信过来,我也被咬了。还好,以前就怕它,这次被咬一次或许以后就不怕了。” “你也够笨的,打不过就跑啊!”我调侃道:“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原来也有傻的时候。” 我正嘲笑着她,这家伙忽然脖子一歪,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顿时一阵小鹿乱撞,心道,如今姑娘都这么主动撩人了吗? “别挑战我的禽兽度啊,我对自己的下限没有设限。” 戏谑着,一歪头,才发现,她竟然是睡着了。 这姑娘睡着的时候,如此安静,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灵动之气。 不过,和以前相比,她确实白了不少,是那种苍白…… 第一百五十二章 活不成了 凌晨三点,岳稚川和宋大头两人才摇摇晃晃进了家门。 “岳老爷子,我算是服气了。在云城,我绰号洗脚城小霸王,就没有我过不去的夜!可今天和您一比,我还是小巫见大巫了……您老这么大岁数,是真抗造啊。” “嗨,阅历罢了!”岳三儿淡定一摆手道:“陶渊明不是说了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沾衣不足惜,但使肾无违!” 宋叹踉跄着软绵绵的脚丫子道:“老爷子,是我喝多了吗?我怎么没记得渊明大兄弟写过这首诗啊……” “你喝多了!这不就是归园田居嘛!”岳三儿道:“进屋,进屋老头我给你泡个醒酒药茶,保你一炷香的时间,瞬间清醒。拉上姓罗的小子,咱们继续喝。” 宋叹瘫坐在沙发上咂舌道:“您老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啥配方啊,也教教我呗!” “这是秘方,只有我有!”岳稚川一边踉跄着往密室走,一边吹嘘道:“这两位药啊,一个是出自深山,一个是出自大海,山海一相逢,那边是浪花无数啊,不是我和你吹,就这两位药……” 咣当! 暗门被拉开了,岳稚川一下子愣住了。 宋叹醉汹汹道:“您老倒是继续活啊,这两位药怎么了……” “这……这两位药也太他妈吓人了!”岳稚川挠挠头道:“你们……你们两个这是……”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岳三儿和宋叹正站在暗室门口,相同的动作,相同的表情,瞪着眼张着嘴,好像再看马戏团的大猩猩亲狗熊…… 而我和白薇则双双靠在墙角,互相枕着肩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忘情拥吻呢! “咳咳,老罗,你……你这是……”宋叹满脸八卦道:“这不是你那小辣妹吗?她怎么在这……” “什么小辣妹,这是我徒弟!”岳三儿道:“你们两个在这……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我赶紧道:“老爷子,你想多了……” “我作证,等了一晚上,他们什么也没干!”奴柘从我口袋里探出头来,嘻嘻哈哈道:“本以为能擦出什么电火花,没想到,听了妖爷半天呼噜声。” “我去,这是个什么玩意,还能说话呢!”老爷子被奴柘吓了一跳。 此时,白薇才缓缓睁开了眼。 一瞧自己的睡姿,赶紧从我肩膀上抬起了头。 “不好意思,我……我睡着了。” “没关系,除了流我一肩膀口水,睡相还算漂亮!”我笑道。 白薇小脸微微一红,白眼道:“我睡着了为什么不叫我?你是不是心有所图?” 这不是红口白牙的埋汰人嘛,我罗天速来光明磊落,不近女色…… 此时的岳三儿突然脸色一变,招了招手道:“不管你们怎么认识的,赶紧出来,闲话少说。” 我还以为老爷子生气了,我自作主张进了他的密室,出了门,才发现,人家压根关注点没在我脸上,而是在白薇脸上呢。 白薇咧嘴一笑道:“师父,昨天回来的,你没在家,给你放了灌茶叶,您喝了吗?” “原来是你干的啊!”宋叹苦笑道:“你可差点把我和罗老板给坑了。” “你们两个小子先坐一会!”岳稚川看了白薇一眼道:“丫头,你跟我来。” 白薇朝我和宋叹吐了吐舌头,攥着手,小跟班一般随着岳三进书房去了。 这师徒俩啥意思,怎么感觉老岳头有些不对劲呢。 “老罗,你这脚是怎么了……”宋叹一低头,看见了我受伤的脚踝。 我虽然不愿意把自己吃瘪的事和人说,但这脚丫子都成这样了,好像不交代也确实说不过去,只能简练地和宋叹了说了一遍。 岂料,这厮把所有的信息都给过滤了,惊声道:“也就是说,我和岳老爷子走了之后,你被人修理了一顿?” 好吧! 他倒是会抓重点。 “这么说来,那个女模特的死还不是一般的猝死,是被人害死的啊!”宋叹怒骂道:“那个叫什么易凣的家伙到底什么来头,我给你查查这独眼龙的底细。” 正说着,岳稚川和白薇从书房走了出来。 白薇神色从容淡定,可岳稚川却面色凝重。 “行了,听我师傅说了,你们这次来,是有要事,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搅了,你们早点休息!”白薇看了我一眼道:“笨蛋,你的伤口还得清洗,千万别感染哈。” 说完,意味深长看了岳三儿一眼,就要离开。 “喂……”我忍不住问道:“这就走啊。” “不然呢?”白薇笑道:“总不能再关进密室里去睡一觉吧?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一声,这次怎么着,也得我来尽一下地主之谊了。” 我道:“靓梅的事,不解决完,我不会离开。” “那祝你好运!”白薇道:“对了,需要易凣的住址吗?我可以帮你问一下。” “不用,这件事,我亲自来!”我道:“感觉你脸色不太好,多……多休息,多……” “多喝水是不是?”白薇抢白道:“成,我一定多喝。难得钢铁直男还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送走了白薇,岳三儿又拿出来两瓶酒,几个小菜,非拉上我继续喝。 可说实话,老头的兴致已经大不如先前,好像一直心事重重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老头的心事和白薇有关系。 反正老爷子和宋叹已经吃喝玩乐大半夜了,也该是我抖精神的时候了。 大酒瓶子大酒杯,红白黄色一起吹。 三个人,两瓶白酒下肚,又喝光了老爷子家所有储存的啤酒之后,宋叹已经成功出门抱着门口的德牧睡着了。 老爷子则趴在桌子上,双眼皮打弦儿,再无战斗力。 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低声问道:“老爷子,白薇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没事!”老爷子两字还没说完,自己吐嗤一声,却哭上了。 这还叫没事? 我趁着他还没睡着,赶紧追问道:“有事就赶紧说出来啊。” “她不让说。” “你是师父,还是她是师父,赶紧的!”我激将道:“我看你这师父当的,还不如个看门大爷。” “你知道什么?这丫头……这丫头她大概其是活不成了……”岳三儿呜咽一声道:“亲娘啊,你怎么就没有你的术法传给我呢?要是你在,说什么你也能救下这丫头啊……” 我脑袋嗡的一声,顿时炸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讲冷笑话 岳三儿抱着沙发上的睡枕哭的稀里哗啦,鼻涕都从眼睛出来了。 我急的直嘬牙花子,等他哭声稍微小了点,赶紧问道:“岳三儿……不不,老爷子,你别干嚎啊,把事也和我说一说啊。这机灵豆一般的丫头,怎么……怎么就活不成了。” 岳三儿抹了一把眼泪道:“这孩子中毒了。” “中毒?” “您不是医生嘛!赶紧解毒啊。” 我和宋岩不约而同道。 岳三儿摇摇头道:“要是我能解,那我还费什么话啊。她中这毒,太离奇了。” “怎么个离奇法,你倒是说一说啊!”我急不可耐道:“老话说,天下奇毒,皆有出处,毒出三步,必能解毒。我就不信,还有什么毒,是不能解的?” 岳三儿一把拉过我的手腕,哽咽道:“大侄子,你涉世不深,当然不知道这世间凶险。你可曾听闻过疳毒二字?” 先前还称兄道弟,怎么转眼就成了大侄子了。 “疳毒?”我不禁摇摇头,问道:“这疳毒属于草毒,石毒,还是蛊毒和降毒?” 岳三儿道:“这毒怪就怪异在,它介于几种毒物之间。据我所知,此毒是用三种草毒,三种石毒,三种虫毒,混合而成。” “虫毒我知道,啥是草毒,啥是石毒啊?”宋叹问道。 我解释道:“乌头、木通、藜芦这种本草的剧毒之物,称之为草毒,而诸如雄黄、水银、砒霜一类矿物则称之为石毒。” “这……这不成了武侠小说了嘛,我记得有个七虫七花毒,不就是这样?”宋叹挠挠头道:“总不能这是真的吧……” “你小子懂什么?”岳三说道:“我还没说完呢,下毒人是用这三三三组合的毒粉来喂养蛊虫,养成的蛊虫才叫疳毒。” 我喃喃道:“说到底,那这疳毒还是更接近于蛊毒啊,只不过是毒素变得更复杂了。老爷子,以你老人家的神通,当真没有办法?” “呜呜,非但我没办法,依我看,这天下除了我妈,就没人治得了。” 宋叹脱口道:“那令堂人呢?让她出手不就行了。” 岳三儿顿时愣住了,像是在和地主家的傻儿子聊天。 我也恨不得一个大逼兜把宋叹抽翻过去,岳三儿这把年纪了,你说他母亲去哪了?亏他问得出来。 岳三儿哽咽道:“除非,除非找到下毒人,他提前就备好了解药。可……茫茫人海,上哪找下毒人去啊!我那可怜的小徒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如花似玉的年纪,还没找个男朋友呢……” 岳三儿饮酒过多,再加上悲怆过度,嘎一声,昏过去了。 “你来照顾老头,我出去一趟!”我顺手把奴柘他掏了出来,丢个了宋叹道:“小东西也交给你了。” 奴柘赶紧叫道:“干嘛去?我在你兜里,还能影响到你吗?” “废话!”我瞪了它一眼道:“知道的太多,对你不好。” 出了岳三的院子,我就开始给白薇拨打电话。 可是,电话一直没有接通。 但我有预感,电话就在白薇的手中。 既然不接,那我就继续打。 我蹲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不停的拨号,也不知道拨到了多少遍,抽了多少烟,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干嘛啊,上个厕所,你就把我电话打的少了一格电,这么想我吗?有啥事明天再说行不行?”白薇漫不经心道。 “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我都进被窝了!” “我去找你!” “大哥,我是说,我都睡下了……脱光了睡那种!” “我去找你!” 电话沉默了几秒后,白薇终于有些疲惫道:“好吧,街心花园广场,我等你。” 我捻掉烟头,直接冲到街中心,拦住一辆飞驰的出租车,大喝道:“街心花园广场,快!这些钱都是你的!” 我随手抓了几张大钞塞了过去。 司机瞪着眼看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看什么,走啊!”我上车大喝道。 这司机把钱塞进兜里,马上启动汽车,疯狂加速,朝前奔驰了八百米,嘎吱一声把车停下了。 “怎么了?走啊!”我叫道。 司机朝外努努嘴道:“到了,喏,街心花园广场。” 我登时有些懵逼,嘀咕道:“就这么近?” “你以为呢?搞得跟美国大片飞车枪战戏码是的,下去吧,钱我可不退啊!”司机翻着白眼说道。 你妹的! 确实让我把氛围搞得有些紧张。 下了车,回头望了望,这里甚至还能望见老岳家的胡同口呢。如此说来,白薇不可能回家啊,更别说进什么被窝了,显然这丫头是撒谎呢,她出来之后,一直就没走。 我抬眼一瞧,人家正坐在台阶上,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呢。 我咧嘴道:“这就是你家啊?这就是你被窝?天为被,地为床?” 白薇抿嘴笑了笑,没吱声。 “出来半天,你一直都在这坐着?”我大大咧咧道:“要不要抱一抱?我……可以给你暖和暖和。” 说着,我就假装要抱她。 “你刚才抽了五根烟。”白薇看着我突然道:“而且,你烟品太不好了,后面两根,越抽越浮躁,抽了半截,就按在了地上。” “你都看见啦。”我一直语塞,随她身边坐下来,低声道:“别担心,你师父那人一看就不靠谱,什么事没有绝对。” 白薇坐在那,看着月亮,毫无表情。 我便继续道:“我小时候有一次,突然发现腰上多了一圈花纹,好像蛇疮一般。阿爷看见了,给我抹了药水,消下去了,结果第二天,那花纹又出现了,而且,摸上去火辣辣的。阿爷看了也直摇头,就说,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蛇盘疮。这蛇盘疮从一侧生出,最怕的就是长满一圈,收尾相连,那这人就死定了。阿爷就给我下了死亡通知书,说我要死了。 我想啊,既然要死了,还起来干什么活啊。第二天,我直接躺在被窝里没动,结果发现,那蛇盘疮消失了。可第三天,等我欣喜若狂爬起来疯玩一天之后,那蛇盘疮又出现了。后来阿爷研究了几个时辰,最后得出结论,是我的秋裤太瘦了,松紧带给我勒的……” “哈哈!”白薇终于笑了,顺手还锤了我一巴掌:“笨蛋,又讲冷笑话。” “笑了?那我可就当没事了!”我歪过头,正色道:“告诉我,你从哪中毒的,我带你回去,找那个下毒的人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江湖道义 “凭什么啊,我凭什么让你陪我去?”白薇淡淡一笑道:“萍水相逢的,咱们好像还没有那么牢固的交情呢吧。” “怎么就萍水相逢了?”我正色道:“上次在云城,我请你喝的可是羊汤,那是正经的荤汤。水是素的,汤可是荤的,咱们是萍汤相逢。况且……况且你要是觉得交情不够,咱们还……还可以进一步啊。” “进一步,怎么进一步?”白薇绷着脸,看着我。 “我……我的意思是吧,是……咱们可以先做个朋友啊,这朋友要是处得好呢,那就在……” “再什么?” “再……再做更好的朋友!”我小声道。 白薇歪过头来,似笑非笑道:“你这步伐有点慢啊,直接做男朋友不好吗?” “这……这好吗?”我笑道:“我寻思吧,我要是说了,好像是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吧。” 白薇哼声道:“姑奶奶我都要死的人了,走之前,总的过把瘾吧,还没男朋友呢。就当是饥不择食吧,你要是真想救救姐们,那就当我男朋友吧。” 突然有点直接啊,悲惨的幸福来的有点太急了。 再说了,什么叫饥不择食啊。 我罗天,堂堂六尺高的汉子,括号,现代尺,要地位有模样,有钱财有模样,要品味有模样,我怎么就成了饥不择食的对象啊。 “鉴于你用词明显带有侮辱人的意思,我宣布,我……同意了!”我正色道:“说罢,什么时候启程。你到底之前去了哪,得罪了什么人,在哪受的伤。” “你不是要给那个叫靓梅的姑娘报仇吗?” “不报了,以后再说,反正易凣又跑不了。” “你不追查宋叹父母的死因以及红孩子了?” “不查了,他都等了二十多年真相了,再晚几天他也受得了!” “你呢?不想着怎么和你阿爷斗争了?” “斗个屁啊,如今我是有家室的人了,斗争重要,还是不做鳏夫重要。” “喂喂,人家结婚的死了媳妇才叫鳏夫呢,你想啥呢!” 我一笑道:“都差不多。你要是死了,我……不好说终生不娶吧,但我能保证,为你守节三年。” “那你这贞洁可够不值钱的!才三年!啧啧!”白薇苍白的脸上笑了笑,沉思片刻想了想,道:“等几天吧,我爸爸快生日了,等过完生日再走。” 我有些担心,喃喃道:“那你这毒……” “没关系,我师父说了,我这是慢性毒,不治疗的话,也能活半年呢,不在乎这两天!”白薇道:“这几天时间,你不用找我,你先去处理你的事吧。等我这边交代完事了,我来找你,咱们就出发。” 说完这话,白薇就站起身道:“行了,这回我真的要回家睡觉了。” “要不要我送送你?”我咧嘴道:“如今咱们也是男女朋友了,要不要搬出去住。” 白薇狠狠白了我一眼,低声道:“我是要死了,可不是明天就死,你省省你的小心思吧。” 这话说得,倒是说出了多少青年男女的心声啊,如果明天要死,今天无论如何也得疯狂一下。 看着白薇扭着腰肢离去的妖娆背影,我怎么突然那感觉自己好像是着道了。这丫头八成就是在这等我着吧。 看来,孤傲的小辣椒,在这生命的危急时刻也是空虚的。我这么精明的老狐狸,也掉进了这小猎手的圈套里。 回到住处,岳老爷子已经睡去了。 我把准备随白薇去寻找下毒人的事和宋叹说了一遍。 本来还满是歉意,谁料宋叹倒是十分大方,一摆手道:“去吧,我还能和一个要死的妞争风吃醋?” 见我瞪了他眼,宋叹赶紧改口道:“我是说啊,那小丫头命在旦夕,我还能和她争时间吗?我不死之前,我爸妈的仇都有机会来报,你尽管先帮她去。你要是真救了她,那不单单胜造七级浮屠,还顺带着造了一间婚房啊,这么好的事,我支持你。需要什么帮忙,尽管说,咱们是搭档啊。” “够意思!”我想了想道:“既然还有几天时间,那就把靓梅的仇先报了吧。易凣是生意人,不好动手,就从那独眼龙下手。” “成,我在姑苏还有几个认识的同行,我让他们帮我查。”宋叹道:“正常人不好找,一个独眼龙还是容易找到的。” 第二天早上,岳稚川老早就醒来了。 这老头着实精神,喝了一夜的酒,起来之后,比我和宋叹还精神,拉着我们就去喝早茶。 我心道,小老头你也真有心,昨晚上喝完酒知道自己徒弟中毒,哭的跟孩子是的,结果一到早上,竟然没事人是的了,好像忘了这回事。 到了喝早茶的地方才明白,他为什么急急忙忙地出了门,还特意换了一身潮装,原来喝早茶的地方还挺高档,服务员清一色的都是大姑娘,跪在你身旁给你斟茶喂点心……有钱人的生活,我还真是不习惯。 吃完饭,宋叹就接到了一个同行的电话,说是他有了独眼龙的信息,要面聊,地点是个公园,问了岳老头才知道,那公园极其偏僻,一天也没几个人。 按理说,同行故人,见面不找个热闹地的地方喝几杯,一边喝一边聊吗? 怎么还跑这么远的地方。 “大头,你这朋友靠谱吗?” “必须靠谱啊!”宋叹道:“我们这行,虽然人多眼杂,可速来讲究的是江湖道义,各自到了地界,都会大力支持。地方是偏僻了点,可能有内情。到了地方,咱们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也别耗着了,赶紧走吧。 “江湖道义好啊,这年头,讲江湖道义的不多了!”老岳头咂了口茶道:“我送你们去,然后在外面等你们。” 本来不想麻烦老头的,可老头说,自己闲着也闲着,就当是兜风了。 等老头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我和宋叹都傻眼了。到底是大户人家之后,开的竟然是一辆欧陆gt。 “我的乖乖,老爷子,您这辈子算是时尚到家了,这把年纪,开这车?”宋叹咂舌道:“我到了您这年纪,要是能有您这品质的生活,我还有什么所求的?” 岳稚川哼声道:“要是让我现在回到你们这年纪,我房子、车子、票子都归你都行。夕阳无限他妈好,只是近丫的黄昏。唉!” 到了宋叹朋友约见的公园,老岳把车远远的地停下了。 我和宋叹步行进的公园。 约好了在东侧的小湖边见面,可等了一刻钟,人也没来。 我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喃喃道:“江湖道义,就好比婊.子从良,你说不准哪天他就守不住了……大头,不等了,咱们走。” “这……这就不等了吗?我打个电话问问,丫的放我鸽子啊!” “别打了,这就走!”我拉着宋叹往回走,可一回身,对面已经走来了七八个汉子。 再回头,刚才站着的地方,也出现了四五个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头救援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我们被算计了。 “田文靖,你出卖我!”宋叹指着身后几个人当中的那个梨形脸的家伙破口大骂道。 “宋哥,对不住了!”田文靖挠头道:“他们说了,可以饶了你,但你身边那兄弟不行。” “我去你妈的!”宋叹骂道:“我记得上次共事,咱们被人追杀,还是我带你逃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宋哥,一分情意,一份价,对你,我表示过尊重了,我朝他们开价的时候,加钱了,特意增加了五十个百分点。”田文靖满脸深情道:“我也想让他们拒绝我,这样我也就心安了。可没想到,他们给的太多了……我只能出卖了你。” “好一个给的太多了,你是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你是不想在咱们这行混了!”宋叹气恨道。 田文靖咧嘴一笑道:“宋哥,这就是你不对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能因为我为了自己,就这么骂我啊。我只是在对你好和对我好之间选择了对自己好,你就拿道义和行规来压我,那没办法了,我原本还想着捞你离开,现在只能连你也干掉了。因为只有这样,你死了,行里人才不会知道我田文靖出卖了自己兄弟。” “田文靖,我嘈尼玛!”宋叹恶骂一声,朝我低声道:“罗老板,对不住了,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淡淡道:“没事,你又不是第一次给我来一个弄巧成拙了。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这次不怪你。人行天地间,忽如水流叶,谁还没有个身不由己啊。你没有什么可埋怨他的,就当自己曾经用最好的里脊肉,喂了最歹毒的一条狗就罢了……怎么着,前七后五,一共十二个,你能打几个?” “事情因我而起,那打大头!”宋叹凛然喝道。 我心道,行啊,这胖子这回终于凶悍一回。 “既然如此,前面的七个归你,后面的五个归我!”我低声道:“等我解决了他们,就去帮你。” “啊?”宋叹一脸惊诧,嗫嚅道:“我是说,我打他们中那个和我一样,脑袋大的——大头,不是我打多的一头。” 我…… 那你就说你打一个,我打十一个不就完了! 还说的义无反顾的,我还以为你终于硬气一回呢。 “宋哥,对不住了,你不死,我拿不到尾款。”田文靖说着,手一抖,一根甩棍握在了手中。 十几个人,嘶吼一声,哇呀呀一股脑冲了上来。 我和宋叹背对着背,开始用拳脚迎接这些闪烁了银光的甩棍。 “噼里啪啦!” 棍棒的优点就是操作简单,势大力沉,但缺点同样明显,没有锋刃,造成不了直接掉血的杀伤。换句话说,如果是刀子,可能两刀下去,就能让宋叹瞬间没了战斗力。但棍棒不行,尤其是面对宋叹这种体大膘肥的家伙。两棍打在了身上,虽然让宋叹摇摇晃晃,但战斗力不减,一把抓住了对方脑袋最大的家伙,疯狂抬膝,直接爆蛋。 而我,速来是不惧怕以一敌多的。 在没有绝对战力压制的情况下,这样的混混,我最多能和七八个人同时交手。更何况,甩棍的存在,让他们自己也不得不拉开了距离,这样一来,同时围攻我的对手,其实只有五六个。 我利用脚步优势,杀入对手之中,从后背下手,扼住一个人的领子,将其扯到面前,充当肉盾。另一手则趁机挥拳,呼呼作响,一拳比一拳狠厉,猛攻对方的弱侧。辗转腾挪,拳拳到肉,最前面的四个人渐渐招架不住,踉跄后退,直至身体倒飞而出,要见有人落地,我便趁势而上,朝其裤裆、小腹猛踢猛踩,只听咔嚓之声不绝,惨叫连连。 宋叹这肉装坦克也不错,转瞬放倒了两个人。 如此一来,我们周围,算上那个田文靖,也就剩下六个人了。 “还能行吗?”我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朝宋叹问道。 “还行,挨了几棍子,打麻了,不知道疼了……”宋叹道:“这次把姓田的交给我,我要是不把他嘴里揍出屎来,我就白长这一身肥肉。” 眼看着又要混战在一起,突然,,一记飞石袭来,我赶紧闪身,同时将宋叹拉到一边。可是,第二记飞石又至,速度极快,实在躲闪不及,啪的一声打在了我的前胸上。 顿时,胸膛一阵剧痛,提在胸前的那口气也顿时散了。 “小子,命挺大啊,我正让满城的掮客找你呢,你还敢找我?”独眼龙又带了四个人,缓缓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我和此人交过手,这孙子手段着实不差!而且,他们是有备而来,这仗再打下去,就吃亏了。 我将宋叹拉起来,低声道:“准备跑吧。” “小子,易爷的事你都敢搀和?不是我非要杀你,是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必须得死!”独眼龙冷峻一笑,其连通周围的四个人,同时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刀来。 “砍死,坠湖!” 一声令下,五个人轮刀就砍。我将宋叹朝后一推,脚尖一点,勾起一根甩棍就迎了上去。 双拳易敌四脚,三棍不如一刀,更何况,我他妈是一个打五个,人家手里的还是长刀。 一个转身动作慢了点,后背就被刀锋开了口子。 倒吸一口冷气,横棍的速度受了影响,手臂上又挨了一刀,肉皮子外翻,鲜血直流,好家伙差点没把筋和血管都给切开。 “跑!” 我将甩棍砸向了独眼龙,拖着宋叹就往外走。 可另外两人已经挥着长刀拦住了去路。 “兄弟,认命吧!” 龙眼龙凶相毕露,高高跃起,刀刃朝我脖子砍来。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独眼龙手中的长刀登时断了两截。 所有人一愣,抬头以前,就瞧见不远处的高地上,一个小老头稳稳地端着一架铅弹怒。 “走!” 岳稚川微微一笑,朝我和宋叹道:“只管往我这走,谁动,我打死他们谁。” 老爷子帅呆了,不知道啥时候,换上了一身山地迷彩,脸上还涂了一层黑白油彩,手里的气弩乌黑色,犹如一把神器。 “你他妈是谁,敢管我们的事!”拦住去路的一个家伙挥刀朝老爷子叫骂道。 “啪!” 不等其骂完,就是一声巨响,这次换了一枚寸长的箭头,直接嵌进了这人大腿。 骂人的家伙轰然地,疼的嗷嗷直叫,血直接淌了一地。 独眼龙冷笑一声道:“姑苏城还有这号人物?敢从我手里抢人?行,我也算是开了一回眼。大家都别动,他手里的努是箭弹双用弩,能干断你们的大腿骨。” “知道就好,再动,我打瞎你另一只眼睛!”老岳头冷哼道。 我扶着宋叹,趁机赶紧撤到了老岳头身旁。 岳稚川朝着对方竖了竖中指,转身一路小跑,就上了自己的车,然后朝我俩干湖:“装不下去了,赶紧撤,没子弹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言外之意 卧嘈,看着小老头稳如泰山,没想到,就那两发子弹。 我和宋叹赶紧跳上汽车,老头狂轰油门,瞬间消失在了那伙人的视野里。 “岳老,您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刚才简直帅呆了!”宋叹一边擦着自己的鼻血一边道:“刚才往那一站,要是把手里的弩换成突击步枪,我还以为是退役特种兵呢。” “少贫嘴!”岳稚川看了看后视镜道:“你小子没事吧,挨了两刀吧。” “没事,皮外伤!”我指着弩弓,好奇道:“老爷子,您今天跟我们出来,是有意而为之吧,否则,也不会预备着这家伙啊。” 岳稚川道:“嘿嘿,算是吧。你大爷我虽然吃喝玩乐一辈子,但毕竟阅历在那摆着呢。正所谓,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这还是亲戚,更何况小宋找的是利益上的朋友啊。既然多年不见了,凭什么你一开口,别人就帮你?再说了,若真是关系好,还至于喝着西北风跑这野外见面?姑苏城里的小酒馆不好吗?由此可见,这人值得怀疑。我开车来啊,就是想着万一出点事,跑起来方便。至于这铅弹弩,纯属巧合。我这人,喜欢打野,喜欢到野地里打兔子、野鸡,这弩啊,一直都在后备箱。刚才见你们半天没回来,我就端着它去看了一眼,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我虽然当时也起疑心了却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一点,以后必须格外重视。 “怎么着?给你们送医院去,还是回家小酌几杯,用酒精麻醉麻醉?”老头道:“我可看见了啊,你们挨了好几下呢,再打下去,不死都成猪头了。” “老爷子您就别埋汰我们了!”我苦笑道:“姑苏城这地方可能方我,我这才来两天,就吃了两回瘪了。不管怎么说,这次我得谢谢您。” “甭客气!”老岳头道:“我救你也是有私心,我听那丫头说,你准备带她去找解药?就冲这个,我也不能让你死啊。不是我吹,老汉我要是在年轻二十岁,我就亲自带我小徒去了,根本用不着你……” 我旁敲侧击地问道:“老爷子,我想朝你打听一下,这白薇家里……” “想探听一下未婚妻的家庭状况是不是?” “啥未婚妻啊,八字都没一撇,我那是哄她开心呢!”我言不由衷地说道。 “那就算了!”老头道:“捧场做戏的事,你还关心她们家干嘛。” 这老狐狸,这是逼我呢啊! 我只好改口道:“好吧,我……我不是捧场做戏,我是动真格的了。问你这话,没别的意思,我这是觉得的吧,上次见她出入排场,家势似乎不一般。但她吧,却没有那种大小姐的架子。而且吧,她好像也不太愿意回家……她现在出了这么大事,不知道家里……” 岳稚川道:“你小子看起来挺机灵,可原来也是个呆瓜啊。姑苏白家听过吗?” “白家?”宋叹道:“听说过啊。明清民三代,都是做草药起家的,现在也有实业,经营着酒店还有房产项目,白家少爷白蔹我们都认识啊。” “认识?呵呵!”老岳头似笑非笑一声,不吭声了。 这什么意思?难道说…… 我去! 我怎么就没往这想呢? 白薇,白蔹,这显然就是一家子的啊。 薇者,藤花也;蔹者,藤之蔓也。 两字均是草字头,前缀白字组成的词,又都是中草药。 罗天啊罗天,你哪哪都聪明,怎么就在女人身上,没有那股子灵气劲儿呢! 原本以为,她只是家境不错,没想到,竟然和白蔹是兄妹关系,那也算是豪门了。 “怎么不吭声了?”岳老头瞄了一眼后视镜道:“觉得身份差距大了?你小子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拘泥世俗的人啊。告诉你吧,白家,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在我们姑苏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小薇的爹,也就是如今白家的掌事人白启元。白启元有三个孩子,两女一儿,白芷、白蔹、白薇。白芷和白薇为一母所生,白蔹为另一母所生。白薇的母亲,在她出生后不久,就病逝了。行了,你能知道的,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宋叹推了推我,低声道:“听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宋叹一笑道:“挺聪明的一个人,一碰上这种世俗的事就麻爪了对不对?老爷子这话你得分析啊。一家子三个孩子,两个妈挺正常对不对?可问题是,老大和老三一个妈,老二一个妈,这说明啥?” 我去! 我确实在这些事上没什么脑子,可宋叹的分析,让我茅塞顿开。 唯一的情况就是,白启元在那个特定阶段,是同时有两个妻子的。在这个国度,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白蔹的母亲是白启元的外室。而白薇出生后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说不准也和这件事有关系。 岳稚川这话像是在告诉我白薇家庭的成员情况,实际上确实是在回答我,为什么白薇不喜欢回家。还有,她现在的病情,可能也不会告诉家里任何人。 我满是钦佩地看了看老岳头,这老头,表面上是风花雪月,男欢女爱,可活的是贼通透,话也说的贼精明,似说未说,言外之意,一切尽在揣摩中。 老岳头对着后视镜一笑:“甭迷恋哥,哥曾经也傻呵呵。” 我心中暗道,也就是说,白薇虽然是富家小姐,可未必就那么在意富足的生活,甚至,还和这个家庭有着隔阂感。 这对我有利啊! “老罗,我忽然想起来了,几年前,这田文靖曾经让我替他买过一件瓷器,给过我一个他的住址。因为是个赝品仿货,大几千块钱我都没要他钱。”宋叹忽然叫道:“如果这孙子没发财,估计还在这地方住着呢。” 我骂道:“那还说什么?偷他的家啊。” 宋叹赶紧翻开当初的发货地址,将位置告诉了岳稚川。老爷子看了一眼地址道:“这个二五仔八成还在那住着呢,那小区这几年升值很快,一般人不会出手。而且,据我所知,姑苏城有几个文物二道贩子都住在那一片。” 成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这孙子没跑了。 “妈的,平生最恨二五仔,老子今天非要用行里的规矩教训教训这个王八蛋!”宋叹骂道。 老岳头送我和宋叹到了那个小区,我们俩顺利摸到了那个单元楼。旁敲侧击朝门口的小卖店一打听,果然,田文靖还住在这,而且,是单身一个人。 上了楼,利用我那不入流的小手段,轻松打开了门。我们今天就在他家蹲守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剁他的手。 一进门,就在门口的架子上,正摆放着宋叹当年送给他的那件瓷器。 宋叹一看这瓷器,火气又上来了! “田文靖,卧嘈尼玛!老子当初瞎了眼!”宋叹随手将那瓷器杂碎扔进了垃圾桶。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明天太久 时间还早,田文靖不可能现在回来。 今天他从独眼龙那赚了一笔,以他们这些掮客的做派,肯定是要逍遥一番去的。 所以,我和大头也不着急,一进门,就像自己家一样,打开冰箱,拿出酒肉,一边小酌一边等。 宋叹鉴于此人行事卑劣,还特意用田文靖的牙刷刷了刷鞋,用它的饭煲洗了脚,拿它的毛巾擦了屁股。 虽然是对手,可我觉得宋叹这事干的还是有点龌龊。 男子汉大丈夫,凡事明着来,搞这些小手段,不算君子。 像我,从小就特别小人,所以用镊子从他的仙人掌上取下来了一百多挫小毛刺,撒进了田文靖的被子里。 原本我是想搞点石棉或者红蚂蚁的,主要是这两样东西不是一时能找到的,所以,只能委屈了仙人掌。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流失,一瓶酒也被喝光了。 冰箱里能吃的东西霍霍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就在我眼皮开始打弦的时候,楼道里终于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 从这声音判断,这孙子没少喝,脚步落地的节奏都带着一股子二锅头五十六的感觉。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田文靖褪下西装,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一边往前走,一边点着了灯。 这孙子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山上的宋叹。 但酒精让他有些自我怀疑,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所以他还使劲揉了揉眼睛,直到叹冷峻一笑:“兄弟,终于回来了,等得我都快睡着了。” “糙!” 田文靖知道大事不妙,转身就要走。 此时我就站在他的身后,靠在门上,幽幽看着他。 田文靖愣在了原地,看着我,又回头看了看宋叹,嘴角发颤,嗫嚅一笑:“两位……两位兄弟,对不住,今天对不住了,我也是身不由己……” “好个身不由己!”我陡然上前朝起当胸就是一脚。 田文靖哎呦一声,划过一道弧线摔在了地板上。 宋叹恨得早就牙根直痒痒了,纵然一个飞扑,一百八十斤的身体直接砸在了田文靖的身上。 然后一个跨身坐起来,沙包一样的拳头噼里啪啦一阵招呼,打的田文靖口鼻冒血。 “宋哥……别,别打了,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田文靖嘴角淌着血丝哀求道。 宋叹冷声道:“不打可以啊,但总得有个说法。你不讲江湖道义,那我就得用行里规矩教训教训你。田文靖,咱们干这行的,出卖弟兄怎么惩罚?” “宋哥!”田文靖哆哆嗦嗦摇着头,哭声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是我狼心狗肺,是我禽兽不如,高抬贵手……” “少他妈废话!”宋叹冷声道:“要么死,要么按规矩办。说,出卖弟兄怎么惩治?” 田文靖闭上眼,颤声道:“断……断手……” 宋叹也不二话,啪的一声,将酒瓶敲碎,握着半截玻璃碴子,把田文靖的左手按在地板上咔嚓就是一下子。 “啊!” 田文靖惨叫一声,裤裆一湿,尿都出来了。 宋叹最终没要他的手,只将他小拇指半截给切了下来。 此时田文靖已经疼的满脸冷汗,看着地上的半截手指,咬牙小声道:“谢谢宋哥手下留情……” 我还是第一次见宋叹如此杀伐果断,虽然惩罚轻了点,但这已经算是让我开眼界了。 “我本该剁了你的手,然后,把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你知道的,那样的话,你在行里就彻底没饭吃了,不管你到哪,咱们掮客行当都会有大把大把的人要踩死你。”宋叹幽幽道:“但我只要你一根手指,给你一个教训。原因很简单,我要在你这挖到一个消息。” “我知道……我知道!”田文靖赶紧道:“我知道宋哥这是给了我活路,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说。” “独眼龙是什么来头。” “独眼龙绰号大狗,好像是从西南来,大约着两年前开始跟着易凣做事,这人心狠手辣。易凣的那些脏事,都由他处理。”田文靖到底是干掮客出身,说起独眼龙来,知道的还不少。 “这个大狗特别能打,学过泰拳,脚法凶狠,据说他术法上最擅长的是西南的幻术和扶乩术。他……他身上背着四五条人命……” 我将那半截酒瓶茬子接过来,一边擦去上面的血,一边正色道:“这些事,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要的是有价值的线索。你都能知道这人身上背着人命,说明你和他还是有些交情的吧……” 田文靖瘪瘪嘴,似乎有些犹豫。 “别动小心思!”宋叹厉声道:“我现在就能一瓶子插死你!” “我……我不知道他住哪,都在哪活动,但我知道他有个情儿,以前吃饭的时候他带出来过,以前也是个夜场的表,后来被独眼包了……” “住哪?” “柳絮巷,最里面的小院……” 我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卡,丢给田文靖道:“里面是三万块,记住了,是我买的你的消息。” “不不,我不能收宋哥的钱!”田文靖颤声道。 宋叹也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可我还是用碎酒瓶茬子将这卡推给了田文靖道:“收了它,不收它我收了你。” 田文靖用淌着血的手,将卡攥在了手里。 “密码就是后六位!”我幽幽一笑道:“宋叹会把这件事告诉行里,你气节不亏,帮了行里人,我们都会感激你的。” 说完,我朝宋叹努努嘴,径直出了门。 “老罗,干嘛给他钱啊!”下了楼,宋叹便小声问道。 “你说呢?”我冷声道:“拿了钱,他就是主动出卖了大狗,如果咱们出门之后,他再敢跳反,那就是双面跳了。我饶不了他,大狗也饶不了他。行里人也不会饶了他。现在,他拿了钱,最好的方式就是明天早上,暂时离开姑苏城,孙子一样躲起来。等我们料理完了大狗,再出现。” 宋叹道:“明白了!明天晚上,咱们就去柳絮巷弄了大狗。” “为什么要明天啊?”我正色道:“明天太久,我只要现在。天亮还有四个小时,弄死这王八蛋,够用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隔空杀人 我说今天就弄死大狗,不是我自负,主要是我这人心中装着事的时候睡不着觉。 至于如何下手,也是我和宋叹坐车前往柳絮巷的途中才想到的。 既然田文靖都说了,这个大狗是个拳脚高手,我也领教过,此人确实骁勇,所以,肉搏战绝非上策。 那剩下的就是术法了。 田文靖说,此人精通幻术和扶乩术。 昨晚上在玉展外面的时候,我们两个的幻术曾经对拼过一次。坦诚说,这人的幻术确实比我技高一筹,但要说扶乩术,那就未必了吧。 所谓扶乩,又称扶箕、抬箕、扶鸾、挥鸾、降笔、请仙,从这别名就能看得出此术的要义是什么,无非是用自己的道术和秘诀,请一些妖灵鬼怪来助阵杀人。 今天,我就要用自己术法结合扶乩术来和他对拼一下。 拼赢了,隔空杀他于无形;拼输了,我罗天今晚下地狱。 反正,我这人记仇,而且做不到十年不晚,我就要即刻报复。 柳絮巷是个老城区的小巷子,车停的时候,我还以为到了贫民窟。 这几个破院子,既没有姑苏老园子的那种风情,也没有现在宅居的时尚,真的是破破烂烂。看来大狗给易凣当打手也没赚到多少钱啊,否则,怎么会让自己的女人住在这种地方? 巷子不大,巷子口却停了一辆霸道,这和周围的那几辆小车明显风格不符。 我上前踢了踢汽车轮胎,摸了摸汽车前盖,还有余温,这说明,人回来时间不长。 朝驾驶位看了看,档把子那套着的一串珠子有些眼熟,我没记错的话,白天的时候,这串朱砂珠子可就在独眼大狗的手腕上。 “就是它了!”我摸出一根铁丝,对着钥匙孔拨弄了几下,打开了车门,对着宋叹道:“你花费点时间,从这狗东西的车里找几根毛发出来,最好是驾驶座的,免得弄错了。” “交给我吧!”宋叹应声上了车。 我从怀里将奴柘掏了出来,低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车在,估计人也在,但我为了确保万一,还是想让你去看看。但记住了,千万别靠近他,此人手段了得,杀你易如反掌。另外,我需要确认,这院子里有没有黄鸡黑狗,或者花猫白鹅之类的东西,免得待会行术,乱了气场。” 奴柘咧嘴道:“放心,保命这件事上,不用你交代。不过这好歹也是冒险的火,事成之后……” 丫的,真会找时间开条件。 “买台子,钱我出!”宋叹大方道。 “宋老板就是豪气,比老罗强多了!”奴柘一纵身,像个大型耗子,嗖嗖地钻进了院子。 我交代完他们俩,便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我摸出几张黄表纸,蹲在路口点着了。 “升天达地,出幽入冥。过路凡尘,皆可往生,收钱喽,收钱喽!”我一边轻轻念着咒诀,一边拨弄着跳动红光的黄表纸。 当黄表纸的火焰呈现出暗红色的时候,地面上便开始呜呜地吹起了小小的龙卷。 呼! 纸灰跳动,快速上卷,此时我猛地抬起头,站起了身。 七八个各式各样的影子赫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老城区,这种老游魂还真是多,两章黄表纸,竟然勾来了这么多老鬼。 “各位,钱都拿了吧!”我微微一笑。 这几个家伙清一色的暗脸堂,翻白眼,血红唇,身上簌簌地冒着暗绿色的阴气,颧骨极高,上面落着灰尘,有的挂着死蛆相,总之,看起来恶心又凶悍,死的年头都在三五十年以上。 这几个家伙见我朝它们笑,估计着我是能看见他们,顿时惹得他们很是不满,一张嘴,满口绿雾直往我面门上喷。 要是一般人,这几口,肯定直接喷的迷糊了。 “哥几个,别急眼啊,我烧钱给你们,你们就这幅态度?”我一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找你们是让你们帮我点忙。” 我话还没说完,一个身披清代琵琶襟的老女人嗷的一声就朝我扑了上来。 这老东西,嘴上只有四颗黄牙,但一张口,舌头却伸出一尺多长,油腻腻地就朝我脖子上舔。 我一番手掌,掌心顿时聚起一道金光,冷声道:“怎么着,好话不听,非得掌心雷伺候是吧?信不信,本天师马上让你们灰飞烟灭?” 几个家伙一听我是天师,顿时都吓的傻了眼,那浑身蒸腾的煞气都消散了。 “这就对了!”我冷笑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这几个老帮菜,哪个能和一个天师撕吧啊?拿了我的钱,替我办点事,事成之后,我还能给你们点好处。要是不然,我能让你们死的贼惨。比如,你不是舌头长吗?我把你的舌头砍下来做成卤口条。你不是眼珠子大吗?挖出来,珍珠奶茶。你不是一嘴獠牙吗?我一根根给你掰下来做手串……” 我承认,我手段有点猥琐,可没办法,特殊时间特殊手段。更何况,看他们这一个个的德性,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想让他们替你办事,没点手段,他们绝对不会心甘情愿。 “天师小爷,让我们做什么……” “杀人!”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这万万不可啊!” “是啊,杀人那是要下地狱的……” “我们可就轮回不了了!” “放屁!”我骂道:“当我白痴呢是吧?你们都死了几十年了,身上要是不背着点案底,你们早就投胎去了。还在这当大头鬼?现在怕下地狱了?信不信,我马上让你们嗝屁!?” “嘿嘿,好天师小爷开了个玩笑,我们呀,也不是不能给您办事,但好处……” “事成之后,我给你们烧个大水陆法事,金钱克管够!”我低声道:“但有一样,事情办砸了,我杀遍姑苏城,也会把你们找到杀光。记住了?” “天师小爷放心,只要有好处,我们玩命也会上!”老太婆咧着黑洞洞的大嘴笑道。 我一抬手,用黄布袋将他们全都装起来,回到了柳絮巷子口。 “怎么样,找到毛发了吗?” 宋叹道:“这孙子八成脱发,毛发有的是,随便用……” “你呢,查看的怎么样?”我问奴柘。 奴柘有些尴尬,小声道:“院子里什么生灵都没有,这您放心。至于里面的人嘛……嘿嘿,男女都在……” 我冷笑道:“是嘛!那倒是天助我也了。泄阳之际,命门最弱之时,这大狗今天非变成独眼死狗不可!”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扶乩之术 宋叹朝我低声道:“老罗,有几成胜算?” “三成!” “三成?”大头惊愕道:“是不是低了点?要不要从长计议……” 我淡淡道:“我罗天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态不错,三成胜算已经很高了,为啥不搏一把?” 宋叹嘀咕道:“我算看透了,只要不是你阿爷,你的胆子打着呢!天王老子你也想揪根胡子。行吧,还需要我做啥?” 我在大狗的车上找了找,最后在后备箱里找到了一个铁盒子,去掉盖子,就成了一个托盘。 “喏,把这盒子里装满土,土越细越好!” 宋叹猫腰撅腚去一旁的绿化带里装土的时候,我原地骈坐,用七重黄纸叠出了一个小纸人,然后将宋叹找到的毛发三根一撮,一并准备好,在一旁备用。 “一会我行术的时候,你盯着四周,不许任何人靠近我。”我接过土盘放在面前,随手拿起预备好的柳条轻轻敲打铁盘的边沿。 “虚虚灵灵,太上玉清,扶危济困,剪纸成兵,三魂归左,七魄归右,速速起身,遵我律令。” 其实扶乩术和祝由术有相通之处,行术的时候,都要凝神静气,绝不可神浮于顶,否则,就可能被人反噬了。 随着咒诀的一遍遍诵读,铁盘里的土渣开始簌簌地抖动起来。 “一击定其身!” 我用柳树枝一个拨弄,将小纸人压入土盘。 同时,指尖一捻,冒出火光,将一撮毛发点燃,压在了纸人下。 “啊呀!” 远处的院子里顿时传来了一声惊叫。 我们的决斗开始了。 小纸人在土盘里开始挣扎,双手双脚拍打着黄土。 如果我没猜错,大狗此刻已经发现有人对他行术了,他应该正在念净身咒,准备摆脱掉我的控制。 我二话不说,用柳树枝狠狠一抽,将其死死按在铁盘中,双脚没入黄土。 黄纸人的脑袋朝上,挣了挣,没有挣动,突然一个翻身,仰面朝上来了。 我的柳树条刚打下去,就被其双臂抱住了。随着柳树条抽出,被黄纸埋住的两条腿顿时解开了束缚。 这小东西划过一道弧线,就往铁盘外面跑。 奶奶的,还挺利索。 “二击定其魂!” 我自然不能让他得逞,一手点燃了又一撮毛发,埋入土中,同时柳树枝一扫,重新将其按在了铁盘里。 “啊!” 院子里又是一声惨叫。 独眼龙大狗这次是发了狠,小纸人跪在土盘上,用脑袋连连磕头撞地,震的铁盘里的黄土都簌簌落到了盘外。 很明显,大狗开始用扶乩术反击了。 他想靠着自己的请神术隔空将我的布置移为己用,从而摆脱控制,然后反噬了我。 我马上用柳树条死死压住纸人的脑袋,不允许它三拜九叩。 可大狗这孙子着实有两下子,眼见着黄纸人在柳树棍下翻了个跟斗,然后猛地朝铁盘边缘一踩,硬生生把铁盘震得一端跳了起来,半下子的土都给翻了出去。 铁盘打在了柳树棍上,啪的一声脆响,竟然还把柳树条给折断了。 与此同时,黄纸人原地坐了下,双手朝我一比划,竟然叫起板来。 一旁的大头看傻了眼,眼见着这黄纸人失了控,捡起一块砖头就要砸下去。 我心道,纸人压的是三魂,你这一板砖能有什么作用。 我微微朝他摇了摇头,直接口念三清咒,以三根手指重新压在了纸人的身上。 “二景飞缠,朱黄散烟,气摄虚邪,尸秽沉泯,和魂炼魄,合形大神。”我厉声道:“我就不信,老子的三清压不住你这条独眼狗!” 杀! 我三根手指奋力朝下一个碾压,软绵绵的纸人,竟然发出了一声干脆的断裂声,犹如人的腿骨折断了。 被我强压在了盘里的纸人,双脚双臂都没入了土中,只有脑袋还不屈服,梗着脖子朝着天。 怎么,这时候了,还要召唤? 我正心中冷嘲着,忽然就感觉身后一阵阴寒,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站着的宋叹就被掀翻出去好几米远,撞在了车上。 呀呀呸的,他还真召唤来东西了,而且,看架势,别我找的那几个老鬼要凶猛。 此时不能回头,阳火一弱,直接团灭,所以,我只能前面压制着黄纸人,腾出一只手,朝后打出一记掌心雷。 “呜呜!” 阴风呜咽,瞬间消失。 但我清楚,既然是召唤来的脏物,那肯定不会轻易离开。 所以,坐在那,我眼光六路,耳闻八方。 果不其然,哗啦啦,一旁的槐树突然枝叶摇动,一个披头散发的影子从而天降,直取我头顶百会穴。 我冷笑一声,陡然将身上最后一根钉棺钉飞射了出去。 啪的一声,钉棺钉在这鬼影身上穿凶而过,嵌在了大槐树上。 这黑影惨叫一声,在灰飞烟灭的瞬间,还不忘朝我吐了一口墨汁一般的黑雾。 刹那间,阴寒刺骨,我不由的有些意识模糊,身体也晃了晃。 “妖爷,精神点,要跑了!”奴柘赶紧小声提醒道。 我打了个寒颤,总算是清醒了点,此时就看见,断了一条腿的黄纸人已经挣扎着跳出了铁盘。 尼玛,这孙子还真是顽强! 我脚尖一点,铁盘朝前一个滑行,顿时撞在这了纸人身上,将其掀翻,重新落在了盘子里。 “三击灭其神!” 我抓住时机,将第三撮毛发点燃,一个翻手,将纸人连通毛发烧成的焦灰一起没入土中。 左手同时做泰山无畏印,死死抵住纸人的脑袋,让它无论怎么挣扎都脱不了身!右手捏住一根单香点燃,插在黄土上,然后将黄布袋朝着香火打开,冷声道:“此人就在跟前,看你们的了……” 呜呜! 一阵阴风拂过,香火上的烟雾顿时直立了起来。 黄布袋里几抹黑雾应声飘出,摄了一口烟雾就飘进了院子。 此时此刻,盘子中的黄土开始自己颤动起来,一点点往黄纸人上覆盖,而那香火头也红色发亮,这说明这几个老鬼已经开始噬阳杀人了。 本来到这时候,基本上我胜局已定了,可偏偏喵呜一声,一只野猫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踱着步子瞪着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第一百六十章 贼猫坏事 黑猫辟邪,而且,乱乩。 此时此刻,我行的是扶乩之术,碰上这黑猫简直豆腐碰上了卤水。 奈何我一边压制住黄纸人,还要侍奉供鬼的香火,实在分身乏术,没法驱赶它。 而这猫也胆子大得很,对铁盘上压制着的黄纸人充满了好奇。 它一步一步朝我逼来,嘴里发出了一声声呼噜呼噜的呜咽声。 好在宋叹终于从我的眼神里看见了这个不速之客,赶紧拦了过去,嘴里嘀咕着:“猫爷,回家睡觉去吧,这可没耗子。” 说着,伸手将猫朝巷子外轰赶。 可这黑猫根本不理会宋叹,昂着脖子一脸傲慢,就是往前走。 “嗨你这畜生,说好听的不行是吧?”宋叹有些着急,指着那猫怒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在前边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这人平生喜欢小动物,不想和你撕破脸……这么着吧,你退回去,明天我过来给你送一包猫粮来!” 我都无语了,赶走不就行了,还谈判上了。 而此时,原本已经没了力气的黄纸人竟然又开始反击起来。那香火的烟柱也重新颤颤巍巍起来…… 不对,这猫有问题。 “宋叹,废话什么?”我冷声道:“这畜生是招引来的!它不走就杀了他。” 我这一分神,突然就感觉压着纸人的手指一阵剧痛,低头看,好端端的手指渗出了血,那沁了血的黄纸人格外精神,好像是在示威一般。 很显然,那几个老鬼没能一举干掉独眼龙,而且,独眼龙正利用这个契机准备反噬我。 “臭猫!” 宋叹发了狠,突然抬腿,一脚朝黑猫踢了上去。 “喵呜!” 哪料,这畜生尖叫一声,一纵而起,马踏飞燕一般,点着宋叹的肩膀就突围了进来。顺带着还朝宋叹的脖子狠狠抓了一把,霎时间,就留下了三道血印子。 冲破了宋叹防线的黑猫和我只有一步之遥,这畜生埋着头,竖着尾巴,呲着牙,一副发怒的表情。 受这畜生干扰,我只觉得额前生风,脑仁剧痛,双手也不由自主的发颤。 “胖虎不发威,你当我是野比大雄啊!” 宋叹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怒喝一声,抡起一块板砖就朝黑猫砸了过来。 由于是背后偷袭,再加上大头速度极快,这板砖还真砸在了黑猫的身上。 黑猫呜呜地悲号了一声,倒在了地上,然后踉跄着又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朝巷子外走了几步,最终倒在了地上。 可就在这时候,黑猫泣血仰天一声长啸,令人惊讶是,嚎完这声,这畜生就凭空消失了。 “我是猫灵吗?”宋叹满眼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怎么就这么消失了……” 我也以为这黑猫插曲到此就结束了,可谁知道,黑猫消失了十几秒后,就听着四周猫叫声连成了串,一个个影子从墙头上、巷子里、绿化带里纷沓而至。好家伙,几十只猫,黑的、白黄、黄得,花的,霎时间,我们周围已经没了死角,被猫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猫虽不大,可架不住多啊。 而且是半夜时分,一双双绿眼,从个个角落里死死盯着你,那种场景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我……我擦,这是捅了汤姆窝了!”宋叹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喵呜!” “喵呜!” 此时的猫叫声和平时的猫叫声还不一样,拖着长音,但又格外沙哑,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们真要把我和宋叹生吞活剥是的。 奶奶的! 什么都算到了,就没算到会来这么一群猫。 看来,刚才那黑猫果然是独眼龙召唤来的扶乩邪灵…… 我此时已经无法凝神静气来对付独眼龙了,如此下去,今天晚上可能又要搞砸了。 “妖爷,给我预备好两瓶台子!”奴柘大义凛然喝道:“我不成猫粮,谁成猫粮,事成之后,在下一个路口接我,要是接不到我,就……就把台子撒地上吧。” 奴柘这家伙故作悲壮地说完,嗖的一下,从我怀里崩了出去。 这身影,还真跟一只大耗子是的,冲过去朝着离我们最近的一只狸花猫就是一个大比斗,然后风.骚走位,绕过了几只围拢上来的野猫,撒丫子冲出了巷子。 猫群顿时震怒了,一个个好似利箭一般,浩浩荡荡朝着奴柘追了出去。 一下子,刚才还猫叫瘆人的巷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头看的直咂舌,喃喃道:“妈的,我还不如奴柘……我的小兄弟,你可要挺住啊……一朝失足,这群畜生能撕烂了你。” 奴柘把猫群一引走,我马上重新凝神,回手将树上的钉棺钉拔了下来,狠狠扎在了黄纸人的身上。 垂死挣扎的黄纸人一下子按在了那,任由着胳膊腿拼命抖动,却根本移动不得。 “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你等还不动手!”我默念一声咒诀,指尖朝香火头一指,红色的香火头变形了猩红色。 呜呜! 巷子里狂风皱起,停顿了几秒,那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女人的惊嚎声。 “啊,死人啦!来人呀……大狗吐血了!” 也就是这时候,铁皮盒子里的黄纸人呼的一下,冒出了火光,烧了个干干净净。 随着女人的哭嚎声,不多时,一抹黑雾飘出,那几个老鬼裹挟着一个鬼影朝我奔来。 那魂影还很轻薄,一瞧就是新死之人。 “天师,人可带来了!”老鬼们将这魂魄朝我一推,便开始咧嘴邀功。 大狗薄如一层白沙,见我便俯首叩拜:“兄弟高抬贵手,饶我这一次,放我回去吧。许我活来,我日后供你驱使……” 我森然一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留着你,我怎么和死去的人交代?更何况,我不养狗。” 说罢,我便轻松用黄布袋将这厮装了起来。 “你们是街面上混的老鬼,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该清楚,我不废话。”我朝着几个老鬼道:“明天晚上,还在十足路口,我会给你们烧大水陆,我说道做到。” 老鬼们欣然离去。 我估计着,房间里的尸体也该凉了,朝着宋叹一努嘴,赶紧奔向了十字路口,去接奴柘。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追杀来了 “我奴柘大佬舍生取义,真乃妖界之榜样!”秃子感慨道:“从今往后,我奴哥想喝什么酒,就喝什么酒,钱我出。” 我无语道:“但凡你硬气一点,也不至于让它舍生取义去吧。不过,随便喝这话你可别和它说,这家伙脑袋简单,会真以为你宠着它呢,那以后就该更酗酒无度了。” 宋叹嘀咕道:“我也想硬气点啊,可我又不是你们天师界的人。一个行当有一个行当的窍门,要说在掮客这行,我肯定比你强啊。这就好比老.鸨.子只能当老.鸨.子,不能装头牌小姐。一个是招揽生意的,一个是做生意的,不能混淆。” 你妹的,我看透了,这小子也就嘴皮子厉害。 我和宋叹直奔路口,结果,还离得老远,就闻见了一股子血腥气。 这股子血腥味很冲,我心中已经预感到了前面似乎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离路口尚有一段距离,就看见地上淌着一摊血,还有一堆白毛。 这是…… “尼玛,眼珠子!”宋叹忽然叫道。 我定睛一看,地上果然是两对眼珠子,个头不大,葡萄粒大小,眼黑是暗绿色。 “是……猫眼珠!”我不禁有些错愕。 “我去,老罗,你快看!”宋叹站住身,满脸惊悚。 我这才发现,整个十字路口,东一堆,西一摊,到处都是污血,污血上面,还粘着各色的猫毛。 空气浑浊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置身在屠宰场呢。 “老罗,奴柘吃荤吗?”宋叹表情怪异地朝我问道。 我知道他啥意思,因为这群猫是追着奴柘过来的,他确实有理由第一时间怀疑,这是奴柘干的。 可我很清楚,奴柘就是个级别最低的草妖,拈风捕露而已,怎么可能吃荤,而且一下子杀了这么多猫呢。 “奴柘!”我小声吆喝道。 “这……这呢!我在这呢!妖爷,你终于来了,吓死我了!”奴柘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我和宋叹循声望去,就看见奴柘正趴在路旁的一颗香樟树上,浑身抖作一团。 我赶紧过去,摊手相接,奴柘才从树上跳下来,钻进了我的怀里。 “妖爷,快走!” 大头忙问道:“到底怎么了,把你吓成这尿样?这些猫是怎么回事?” “先离开这再说……他们的耳朵灵着呢,不能提,一提就会被听见!”奴柘道:“妖爷,相信我一回。” 我点点头道:“成,这就走。” 可是这地方有些偏僻,路灯都没几个,根本就没有过路的车。 “到主街上去就好了!”宋叹指了指远处。 我们俩刚要走,奴柘就赶紧道:“别往那边走,它们刚从那边离开……” 它们? 听这意思,我似乎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正当我和宋叹要往相反方向走的时候,那街面的路口忽然闪过了一个黑影,模模糊糊的,摇头晃脑,猛地一看,像条流浪狗,但又比流浪狗胖了一圈,腿矮了不少…… 隔着三十米远,这畜生一下子站在了路口,幽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这意味着,它认出了我。 “呜呜!” 一声奶狗子一般的低嚎声,这家伙放肆地朝我们跑了过来。 “走,快跑!”我拉了宋叹一把,反方向急忙狂奔。 “不就是一只狗子嘛!”宋叹嘀咕了一声,哪知道眨眼间,胡同口前站满了人影,这些人都是矮胖的身材,三十几个,一进来就弯下腰,双手抓地,兀的一下,就变成了和刚才那东西一样的德性,疯狂扑了过来。 “我糟,又是它们!” 宋叹这才意识到,圆光宗又杀上门了,这些化形的人就是人脸獾。 这次没有车,手里也没合适的家伙式,我和宋叹无遮无拦,只能走为上策。 事到如今,也知道这群凶戾的猫是怎么死的了,合着是流氓碰上了土匪,它们追着奴柘一出来,就被这群人脸獾给包围了,上演了一场屠杀惨剧。 可让我诧异的是这群人脸獾,他们怎么就能时刻把握到我的位置呢? 如果说在云城,他们能掌握我的行踪还能理解,我可是刚刚才来姑苏啊。 好在我和宋叹反应及时,跑的也够快,再加上足够幸运,一冲出去就过来了一辆出租车。我们两个直接跳上了车,大喊着:“开车!” 司机还有些发愣,直到看见巷子里杀出来的这群黑影,这才满脸错愕,狂踩油门离开了是非之地。 “我的个乖乖!”司机咂舌道:“姑苏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多拱嘴猪了。两位,你们这是干了惹恼了它们啊。” 大头喘着粗气,嘀咕道:“碰上而已,谁没事招惹他们啊。” 司机一笑道:“得了吧,两位不是本地人吧?听口音就听得出来。这拱嘴猪在我们这乡间叫李奥婆,那是睚眦必报的呦,谁惹了它们,他们就会一辈子和你作对。你们才来我们这,就把我几十年没见的东西引出来了,那肯定是和李奥婆有深仇大恨。”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甭瞒着掖着了,脱口道:“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在秦岭的时候,一不小心,杀了几十个……” “我天,这还没什么深仇大恨?”司机满脸错愕道:“那完了,这辈子你都得和他们对着干了。我问你,今天是不是流过血?” “怎么,他们找到我,和这有关系?”我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司机懂的还挺多。 “当然呀!”司机道:“我在苏南乡下长大,我们那都知道,如果迫不得已杀一只拱鼻猪,那也千万别流血,否则,你这味儿他们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家伙都能记住你。隔着几十里都能闻到。只要你流血了,那你周围只要有这东西,那必然是要来和你拼命的。你今天肯定是流血了……” 原来如此。 我想起来了,刚才行术的时候,差点被大狗反噬,确实从手指渗出血来。 合着这伙家伙这么神道啊。 也多亏我不是个娘们,否则,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得被猪獾偷袭啊。 宋叹见这司机很是健谈,似乎对着猪獾之事懂得也颇多,便有意无意地聊道:“兄弟挺懂行啊。要按你这说法,那我兄弟这辈子都摆脱不掉这圆光宗……啊,也就是你们说的李奥婆了?” 司机道:“也不是。我小时候族里有个叔爷爷也误杀了一只李奥婆,后来屡次被偷袭算计,差点丢了命。结果有一次无意间认识了一个姓凌的商人,那商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把这段仇怨给化解开了。” “凌姓?你知道这人现在在哪吗?”宋叹赶紧问道。 “嗨几十年都过去了,这人在哪我可不知道!”司机道:“不过我记得都说那姓凌好像是湘西一带的,而且,还是个大户人家,那时候人家家里的产业都数以千万……” 湘西? 那不是赶尸、苗蛊和驭鬼各派的地界吗?据说不怎么富裕啊,还有这样既经商还懂术法的大家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千叮万嘱 从柳絮巷出来,我就让司机送我们去了昨天玉展的创业园。 我让宋叹坐在车上等我,我独自一人来到了靓梅最后消失前的路灯下。 “姑娘,关山难越,萍水相逢,我朝你夸下海口,本想着替你出口恶气,没想到,反倒误了你的卿卿性命,连最后的魂影都没留下。” “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魂死即为法灭,你已经听不见我的话了,但我还是想和你说,对不住了,这仇报的还是晚了点。” “这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公平,从来都是权者制定规则,强者制定潜规则,而弱者只有遵守黑白规则的道理。可我不信,我只信自己,很遗憾,我没能更早的一点认识你。我这人可能许久也说不了这么多话,今天……完全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你。易凣我日后会继续处理掉的,今天,就先用这条狗来祭慰你的亡灵了。” 说完,我便把黄布袋拿了出来,将里面的独眼龙亡魂释放了出来。 “天师兄弟,饶我一次,留我一道魂魄,我……我不想死!”大狗一见周围的环境,马上就知道了我要做什么,马上满脸惊恐地哀求起来。 “都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我是见不到聻魂了,如果你能看见靓梅,自己朝她忏悔去吧!” “我不要,我不要死!”大狗已然明白,我非杀他不可,尖叫一声就要逃走。 我毫不客气,一记五雷印直接要了他的狗命。 对于他这么一个新死之魂,五雷印也算是“扒皮碎骨”、“车裂凌迟”一般的刑法了。 杀了大狗,我朝着路灯拜了三拜,才回到路口,上了车。 鉴于这群人脸獾如此神出鬼没,为了不被他们找到我的住处,给岳稚川添麻烦,和宋叹特意中途换了两次车,这才进了岳稚川的院子。 一进屋,一股子香味迎面扑来。 老头戴着围裙回过身看了我一眼道:“看样子今天的事事办成了,心情不错。” 我淡淡道:“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眼睛。不过,只能说办成了一半,那个叫做易凣的家伙,我也不会放过他。” 岳稚川笑道:“凡事慢慢来,急不得,急了,自己就先乱了阵脚。你虽然年轻,可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有时候,过刚易断啊。” 我点点头,怎么还扯到我的身体上来了。不说我壮的像头牦牛吧,怎么说也堪比一头毛驴吧。 宋叹瞄了眼餐桌惊讶道:“好家伙,七八个菜,老爷子,您这是要请什么人啊……” “你们二位啊!”岳稚川将一份松鼠鳜鱼一边装盘一边道:“来我这三天了,我还没尽地主之谊呢,今天得空,炒几个小菜,咱们喝两口。” 宋叹咂舌道:“这还小菜?我怎么看着跟国宴上的菜差不多啊,您老不会还是个厨师吧。” “不好意思,淮厨二级技师而已,不值一提!来吧,坐下吧,咱边喝边聊!”老爷子坐下,将几瓶酒递了过来。 我忽然想起了奴柘,便客气道:“老爷子,先借你一瓶酒。” 我拿着一瓶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奴柘放了出来。 “妖爷,够意思,还知道想着我!” “那当然,今天要不是你,我得折在那。咱一码是一码,平时我是你主子,今天你是我大爷!”我将白酒给他满上,正色道:“台子改天兑现,今天想凑合着。” 把奴柘安顿完,我才上了酒桌。 “老爷子,昨儿咱们才在外边吃了一顿,今天你这又亲自下厨,恐怕不是单纯和和我们俩喝两盅那么简单吧。”我直视着他问道。 岳稚川一笑道:“就你小子鬼精,没错,这顿酒啊,我是主请,小宋是陪饮,你才是主角。” “这话怎么说的?”我皱眉道:“您老一这么客气,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行了,都自己人,甭客套了!”宋叹道:“老爷子,有什么话,你就交代吧,作为后辈,老罗听着就行了。其实你不说,我都能猜到,是因为你那古灵精怪的小徒弟对不对?” “你们这是猴崽子碰上了猫崽子,一个比一个精啊!”岳稚川举杯道:“没错,小宋说的对,我呀,就是要和你小子说,你得照顾好我那小徒弟。” “这还用您说吗?”宋叹咧嘴道:“我罗爷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做梦都想着那小辣椒呢,眼下终于来了个两人出行的二人世界生活,他还能不给照顾好了?我就怕照顾照顾着,等回来的时候……有了!” “滚!”我白了宋叹一眼道:“象嘴吐不出狗牙。” 此时岳稚川神情严肃,一点开玩笑的样子都没有。 “小罗啊,你就说,能不能保证,照顾好我徒弟吧。” 我刚要点头,老头却一摆手道:“先别着急答应我,我得着重强调一下,你们此去寻找解药,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能离开她,我说的是任何情况。另外,你就算再难,不能半途而废,你要是让那丫头伤了心,我可和你翻脸。” 我挠挠头,怎么有点犯迷糊。 啥叫我不能半途而废,搞得好像要死的是我是的…… “老爷子,你放心,但凡我活着,但凡还有时间,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照顾好白薇!”我举起酒杯道:“咱们喝了吧。” 岳稚川点点头道:“你小子要是个爷们,就好好记着今天说过的话,我,等你们回来。” 三个人一杯下肚。 岳稚川继续道:“我给你们备了份儿礼,到白家的时候,不用自卑,也别自大,淡定地吃喝就行,其他事,我给你们兜着。” 我一愣,问道:“老爷子,这又是什么意思?” 岳稚川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了三张请柬,递过来道:“丫头派人来过了,送来三章请柬,明天你们俩随我一起去白家,才加白启元的寿宴。记住了,万事隐忍,不可胡来。” 我接过请柬,顿时头大,摇头道:“老爷子,我能不能不去?” “不去?”岳稚川道:“人家白老爷子据说看过你了,得知你就在姑苏,点名要见你,你不去?那你还想不想带白薇走?小子,你这还没出发,就打退堂鼓了?” 我顿时无语,这老头先礼后兵,这不是把我套在里面了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吃软饭 酒都喝了,誓也发了,末了才告诉我,明天要去白家。 我都怀疑这老头子是学过兵法的,这一计叫啥?生米煮成熟饭。 宋叹笑道:“三十六计里好像没这一计。” “那就是三十七计!”我黑脸道。 宋叹附耳道:“你就干脆来了将计就计。反正你这人也脸皮厚,不在乎丢人现眼。说你是白家女婿,那你就真把自己当成白家女婿,大不了倒插门呗。反正白家有的是钱,白薇配你不是绰绰有余?等着事情成了,就来个软饭硬吃,你就成了插二代了,以后我还能在你这借点光。” 妈蛋!我有这么厚颜无耻吗? 再说了,我身高一米八,孔武有力,肌肉线条、脸廓棱角,要啥有啥,我像是那种吃软饭的家伙吗? 还插二代! 就算非要这么叫,那我也是插一代啊! 宋叹苦口婆心道:“吃软饭没啥不好,多少人想吃还吃不着呢。等你在白家站稳了脚跟,也给我介绍个。白薇有没有什么未婚的姑姑,寡居的舅妈啥的,我不挑,只要能陪着你,我都心甘情愿。” “大头,够意思,患难见真情啊……”我刚想抱一抱这家伙,忽然觉得不对劲啊。这小子狗日子是不是在赚我便宜,什么叫我站稳了脚跟,把白薇的姑姑舅妈介绍给他啊。 宋叹咧嘴一笑道:“没事,咱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规矩,各交各的,我叫你兄弟,你叫我姑父……” “咳咳!”我俩这东拉西扯的时候,岳稚川已经又把酒杯捧起来了。 “两位说相声呢?明天白老爷子大寿,你们可先前别在那这么贫嘴。另外,白家是个大家族,旁支宗亲就不在少数,还有白家的姑亲舅亲也都在,千万别搞砸了。” 我恨恨的想,白薇啊白薇,你可真够绝的,这些事,不敢和我交代,让这老头代传消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完喝完聊了一会天,我们都各自睡去了。 我甚至都忘记问,老爷子给我预备的是什么礼物。 第二天早上,我在想,要不要去外面找个地方理理发,收拾收拾,不说造型吧,怎么着也得搞身像样的衣服穿穿。 可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就这一身牛仔就挺好。 咱天生丽质啊,何必闹那些花里胡哨的。 我自由惯了的人,你让我身穿一身西装,在人群里装模狗样的我还真不习惯。 果不其然,到了地方,全场的礼服,就我和宋叹,一个一身牛仔,另一个肥大体恤,好像是两只野驴进了绵羊群。 “老罗,要不我回去吧!”宋叹这厮四下里一瞧,先打了退堂鼓,小声道:“留你一个在这丢脸算了。咱云城本来就不大,实在禁不住两个人丢脸。” 我现在反倒是很是镇定。 爱咋滴咋滴,难道不穿正装还不能吃席了? 这时候人群闪开了一条缝隙,白薇款款朝我们走了过来。 这小丫头片子一声白色晚礼服,既没有什么褶皱、蕾丝花边,也没什么亮片、宝石,故作光彩夺目,反倒是那股子小清新,一下子就成了人群的焦点! 白薇走到岳稚川面前,规规矩矩喊了一声师父,然后意味深长朝我一笑,走到我面前,一把挽住了我的胳膊,顺带着还偷偷掐了我一把。 酥的一下,就像是过了电。 “罗大爷,对不起,借你人用一用。” 我哼声道:“你就不怕我假戏真做?” “笨蛋,你以为这是拜堂成亲啊,我还怕你真入了姑奶奶的洞房?”白薇低声道:“不就是哄我爸开心,把今天蒙混过去嘛。” 我一笑道:“那万一老爷子一眼相中了我,今晚上就要成大礼呢?” “切,就你?”白薇抿嘴一笑道:“不过也难说,我爸这人吧,和别人不一样。他爱吃王致和臭豆腐,喜欢用手动刮胡刀,喝茉莉花茶,吃老式的钙奶饼干,没准还真就喜欢你呢?” 臭豆腐?手动刮胡刀? 这哪跟哪啊,意思就是说,我是另类? “我怀疑你是在骂我!” “真不是!”白薇笑道:“我是说啊,我爸喜欢那些不华丽但绝对实用的东西。” “那不好意思,我不是他的菜!”我正色道:“我一向走的是偶像派。” 白薇忍不住扑哧一笑。 就像是夏天去撒尿,怎么干净的旱厕,都有几只有碍瞻观的蛆。 白薇拉着我的手,一边往里走,自然就成了焦点,一双双眼睛都投了过来,这时候一男一女两个人便笑嘻嘻迎了上来。 “薇薇,这位是……你家新请的园丁?” “表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薇薇的男……性朋友。” 白薇落落大方,淡淡一笑道:“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罗天,我的男朋友。” “薇薇,这……就是你要今晚带给舅舅看的男朋友啊。怎么……怎么刚从漂亮国西部回来啊,怎么穿着牛仔就来了。” “早就听说,小妹有男朋友了。我还以为开窍了,没想到,还不如没开窍呢……” 白薇一笑,看着那女孩子道:“罗天他挺好的。表姐,我听说我那准姐夫前几天被列上失信名单了?早就劝他,不要去赌了。喏,罗天就这样好,从不赌博。” “表哥,听说你前几天被几个小流氓给算计了,打进医院躺了半个月?这一点你可以和罗天学一学,七八个人,基本上近不了他的身!” 说完,白薇指着那群人朝我道:“天哥哥,这些都是我的表兄表姐表弟表妹,以后你多照料着点。” 天哥哥~这感觉真带劲! “好说,一家人嘛!相互照顾是应该的!”我插着手,看着人群礼貌一笑。 这表哥被白薇退怼了一句,顿时变了脸色,幽幽道:“相互照顾,呵呵,那得看看这位罗兄的家底了。敢问兄弟,家里做什么生意,您又在哪里高就啊?” “回表哥的话,我,无父无母,就一个人,不上班!” “不上班?哈哈,不上班你怎么活着啊?” “以前是饥一顿饱一顿,自从认识了白薇之后,我就能吃饱饭了!”我拉着白薇的手,一笑道:“白薇有钱啊,我能吃一辈子软饭,还上什么班,赚什么钱啊,把她伺候好了,我这辈子就妥了。表哥,我回答的满意吗?” 虽然我说的就是他们想要的答案,可被我自己这么说出来,就一点意思没有了。 几个人青着脸,讪讪一笑,嘀咕道:“土鳖!” 第一百六十四章 哆嗦什么 人群正议论纷纷之际,忽然后堂一阵喧哗,然后一众人拥簇着一个中年人缓缓走了出来。 毫无疑问,从在场人的目光里就能看得出来,来人正是白启元。 说实话,白启元看起来最多五十多岁,头发不白,胡子不花,一点都不显老。 人们,包括岳稚川都叫他一声白老爷子,看重的还是白家的产业,以及白启元在姑苏商圈的地位。 “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有人带头高呼一声。 满堂所有人都跟着拱手呼喊起来。 我心里嘀咕,才六十岁,就开始祝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就没点新词吗? 比如,祝老爷子早生贵子,不就新颖多了? 岳稚川跻身上前,将手里的礼盒递给了白启元身后的小老头,然后便和白启元附耳交谈了几句。 看得出来,两人之间还挺熟。 过去岳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估计着彼此关系还不错。 交谈了几句,岳稚川就指了指身后管家手里的盒子,又指了指我。 白启元眯了眯眼,嘴角微微动了动,看不出来是笑还是怒,只是朝我们招了招手。 白薇捏了捏我胳膊,低声道:“甭紧张,反正又不是真的。” 我笑道:“我要是扑过去,直接跪地咚咚咚磕三个响头,然后就喊老泰山在上,你玉树临风的爱婿给您磕头了,你说他会啥反应?” 白薇狠狠掐了我一把道:“笨蛋,和别人冷若冰霜的,就爱在我面前油嘴滑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有矜持期啊,我和有些人的矜持期是一辈子,而和你,可能压根矜持不起来。” “小伙子,你就是罗天?”白启元直视着我问道。 我点点头,不卑不亢道:“叔叔,我就是罗天。祝您早生……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靠,本来是心里吐槽的话,差点秃噜嘴了。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怕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就是大丈夫。刀斧加身都不怕。怕个六旬老汉? 见个准岳父而已,何况还是被拉来的“临时工”,我怕个六啊。 要不是看他一把年纪,我得直接过去拍他肩膀,叫声兄弟了。 “不错,小伙子精神,比视频里看着还舒坦!”白启元微微一笑道:“唯一不足的是,胆子不够大,你……哆嗦什么?” 我……我这叫哆嗦吗?我这是腘绳肌裹挟半腱肌、半膜肌、股二头肌痉挛…… “一会宴席结束后,你们俩留下,我有话说。”白启元笑着多看了我一眼,就走过去了。 我昂了昂脖子,朝白薇低声问道:“怎么样,哥们是不是显得很平静?” 白薇忍着笑,把自己的手腕举到我面前,道:“平静不平静不知道,反正你差点把我的手都掐断了。” 我看了看,小丫头的手腕确实已经都青了。 我顿时觉得老脸掉在了地上,我刚才有这么紧张吗?不就是逢场作戏嘛!我怎么还吓成这样了。 “哥,刚才我一直捏把汗啊!”宋叹低声道:“我就怕你当场尿了……” “滚!”我白眼道。 岳稚川却走过来低声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要是不把他当岳父,肯定就不怕了。你既然怕了,那就是真把他当岳父了。” “老爷子,您绕口令吗?” “我是说,你小子当真了!”岳稚川微微一笑道。 白老爷子在大堂里转了一圈,和所有宾客都算打过了照面,这时候,大堂门口忽然停下了一辆车。 所有人的目光投射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超尘拔俗的青年人疾步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白蔹。 白蔹一现身,人群马上蜂拥了过去,一个个都和白蔹打起了招呼。 毕竟是白家的少爷,有这样的影响力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此时站在人群后的白启元和老管家就显得有些备受冷落了。 我特意看了看白启元,老头的情绪很内敛,看不出喜悲,但缓缓背到身后的手又说明,他确实有股子情绪。 “爸,对不住了,公司的合约昨天必须签,我紧赶慢赶才赶回来,好在,寿宴还没开始!”白蔹一点都没和周围人寒暄,径直走到白启元面临前,直接跪下就要磕头。 “起来!”白启元满脸春风,笑道:“你都多大了,还跪下拜寿?你可是总经理……成何体统。” 白蔹正色道:“多大了也是您的儿啊。儿子给老子拜寿,天经地义,不要说什么总经理,就是总.统也得给老爹拜寿。” 白蔹一如既往的八面玲珑,引得人群一阵称赞。 “对了,爸,我在燕城,给你选了一件小礼物,不值钱,纯是的一点心意!”白蔹说着,一挥手,跟班马上递过来了一个盒子。 众人俯身细看,盒子打开,原来里面是一只青花碗。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白启元虽然不入行,但是很喜欢瓷器。白蔹也算是投其所好。 这是一只寿字碗,除了碗底那大大的寿字之外,引人瞩目的是,碗的碗面还画着三只小羊,全是跪拜的画姿。 羊跪乳,鸦反哺,这都是孝道的经典题材。 “爸,东西珍贵不珍贵我不知道,但我很喜欢这瓷器。您看,这碗上画着三只小羊,这就是大姐、小妹和我啊。我们三个,永远都感激着您的养育之恩……”我去,这话虽然说起来有点肉麻,但这小子确实是用心了。看来,白蔹淘到这件瓷器,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啊。 “好,好啊,不为这个碗,就冲你这话,爸喜欢!”白启元高兴地拍手道。 我侧脸看了看白薇,这丫头一脸的淡漠,看来,白蔹的话感动了老爷子,却没能感动他的妹妹啊。 “唉,老二一片孝心啊,不过,这东西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大哥,恕我直言啊,这碗寓意虽好,可却是个假冒玩意啊!”就在一片大堂祥和的时候,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大爷,左手痒痒挠,右手挖着鼻孔,眯着眼笑道:“您可别被骗了……有时候啊,不单单人骗人,东西也骗人。我看,这就不是白家的东西。” 这鼻孔老汉话里有话啊。 我侧脸朝白薇问道:“这又是谁?” “我堂叔。”白薇像是看热闹一般喃喃道:“白家三房的,我这老叔可不是省油的灯。这是诚心给我爸添堵来了……” “添堵你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只是心疼我爸而已,至于其他人,他们随意争!”白薇道:“只要不惹我爸,他们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这个老六 眼看着就是一场闹剧,我便悄然退出了人群,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本来我就不喜欢热闹,再加上这些人一个个昂着脖子,都跟斗鸡是的,这种氛围让我有些反感。 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边小啜着,一边打量着这酒店的环境。 虽然是现代建筑,但这院子显然是仿古的,大片白.粉墙为基调,黑灰色的小青瓦屋顶与青灰色水磨砖门框窗框,显得很素雅。 姑苏人的审美,确实一直在线。 这酒店装修特殊只是一个方面,最主要的是店里面的服务员全是清一色的大美女,而且个个都身高165以上,还穿着温婉的旗袍,大红色,蕾丝边,惹眼极了。 不经意间,一侧头,我看见正堂那半包的雅间里进去了个人,看着像是服务员。 这人看起来有点古怪啊。 虽然穿着服务员的衣服,可走起路来,既不扭腰,也不摆腿,尤其是那漏出来的小腿,还能看见一层黑腿毛呢! 这八成是个二椅子吧。 最重要的是,其他的服务员都在忙着整理桌布,布置会场,还有的是开始上些凉菜,唯独这人,拎着一只茶壶进去的,马上又拎着一只茶壶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她还特意朝杂乱的人群瞥一眼,然后迅速朝后厨方向去了。 虽然她的脸也很妩媚,但那老胯骨轴子黑脚脖子大脚丫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爷们。 “开眼了吧,我们姑苏的美女是不是特水灵?”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薇已经到了我跟前,揶揄道:“用不用给你拿个夜壶?” “拿夜壶干什么?” “我瞧着你的哈喇子都快出来了,给你预备着接着大襟啊。” 我一笑道:“白小姐,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罗先生,少臭美了,姐姐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遍地都是!”白薇哼笑道。 我努努嘴,指着那包间道:“一会谁在那吃饭?” “我爸爸啊,还有几个族里的叔伯辈,以及几个生意上不错的朋友!怎么了?” “我想喝那个房间的茶水。” “茶水不有的是吗?你是要红茶、绿茶还是乌龙茶,我让服务员给你换。” “不嘛,不嘛,人家就要喝那房间的茶水!”我摇晃着胳膊,贱兮兮道:“刚才大庭广众之下,都说包养我了,你得对人家负责。现在喝杯茶都推三阻四的。” “呸,恶心!罗天,要不是还要靠你演戏,就你这现在德行,我非抽你两个大嘴巴不可。”白薇嘴上说着,但还是走过去,进那包厢把茶壶拿了出来。 “没什么不同啊,也是普通的绿茶毛尖!”白薇说着,就要给我倒一杯。 “别动!”我把瓷茶壶拿过来,端详了几眼,打开盖子嗅了嗅。 “怎么了?” “你闻闻,有什么不同。”我把我桌子上的茶壶也打了开。 白薇深吸一口气,顿时皱眉道:“茶香里藏着一股淡淡的辛涩味儿,有点熟……” “是曼陀罗!”停顿了数秒,我们俩不约而同的说道。 到底是学医的,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白薇顿时怒道:“谁干的?” “已经走了,一个男扮女装的假服务员。”我低声道:“先不要动声色,以后慢慢查。” 白薇看了一眼已经被乱局搞得眉头紧锁的父亲白启元,微微点了点头。 依我看,这茶壶里的曼陀罗根本没到能毒死人的药量。何况是一桌人分饮,所以,最严重的的结果可能就是让这桌吃饭人出现头昏、恶心以及短暂昏阙的症状。由此判断,这投毒并不是奔着人命来的,更像是要刻意制造混乱。 “这酒宴谁预定的?还有,这酒店的主人……” “我哥白蔹定的,这酒店也不是外人的,喏,就是我那堂叔的产业。怎么,你怀疑……” 我摇摇头道:“我没怀疑任何人。所有的有罪推定都不可取。你也不要先入为主,有时候,偏见会让你失去理智。” 白薇冷声道:“但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我俩这聊天的时候,人群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老叔您这话说的可是越来越浑了!”白蔹阴沉着脸道:“今儿是我爸高兴的日子,我就送了这么个小玩意,没碍着您眼吧。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什么叫螟蛉送破碗,败家之举?” 这老叔一笑道:“我还真没别的意思,就是你送这玩意有问题啊。这碗过去叫什么?簋啊!贺寿你小子送个簋,什么意思啊。再说了,你好歹送个真迹啊,送个仿品算哪门子事?” “你说我这是仿品?”白蔹皱眉道:“我买的时候,找人看过了,这就是明代的真迹。” “不入行就别装模作样。”白家老叔嗤笑一声道:“明青花啥特点?施釉洁白肥腴,呈半透明状,迎光透视隐约可见淡淡的肉红。再说这款也不对啊,字体敷于表面,一点都不端庄。这就是个作古的地摊货。” “启清,差不多得了。”白启元冷声道:“孩子的一番心意,真真假假的没那么重要。咱们还是入席吧。” “大哥!不是我非要较真!”白启清冷笑一声道:“只是我一直觉得,老二这身份存疑啊。” 白蔹冷声道:“老叔,你有点过分了。刚才就说什么螟蛉送破碗我还没说你,什么叫螟蛉?” “冥蛉之子啊,很难理解吗?”白启清一笑道:“就是义子啊。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觉得,当初大哥突然就从外面把你带回来了,说你就是他的儿子。怎么想,怎么不靠谱。众所周知,咱白家的产业可是各房都有股份,早些年间,老太爷定的规矩,嫡长掌权,无后下轮。大嫂生了白芷之后,十几年都再生养,本来就该按规矩,掌事之权向下轮转,可突然间你白蔹就冒出来了。我是说啊,你小子就和这碗一样,也是个假的。” “启清,你是要让我死在这寿宴上啊!”白启元怒道。 “大哥,我真没那意思。”白启清轻描淡写笑道:“咱们这不是谈论孩子的孝心嘛,怎么说,这碗是个仿品没得说吧?至于白蔹的身份嘛,您心里清楚。” 白启元看了白蔹一眼,深知道,今天这局白启清是搅定了。 他虽然喜欢瓷器,但鉴赏实不在行,他迫切需要找一个人来,不管真假,替白蔹把这物件圆满上。 迟疑片刻,他转身朝着岳稚川道:“各位,这位岳三爷想必多数人都认识,姑苏城玉器最大的行家,也是咱们姑苏古玩行的大家。这碗,真假虽然不重要,可这毕竟是白蔹的孝心。我不能让他受冤枉,咱们就让岳三爷来给看看,不论结果如何,事情到这为止。” 岳稚川一愣,狡黠的眼珠转了转,摇摇头道:“嗨,我老眼昏花,好多年不玩瓷器了。不过,咱们这有一个古玩行的青年才俊,喏,那位,就是咱们小辣椒白薇的男朋友,也是云城来的我的客人,他自己有一家古董行,父辈也是这行当的专家,就让他给咱们说说吧!” 这老头简直就是个老狐狸啊,明知道惹人的差事,自己都不站出去,却把我往外推。真是个老六! 岳稚川一脸坏笑朝我走过来,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我给你争取了个露脸的机会,够意思吧?甭感谢我,谁让我是你大爷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小试牛刀 “岳老爷子,你这是坑我啊!”我无辜地看着白薇,希望能从她那得到点帮助。 白薇却很是享受地看着我一笑道:“你自己看着来吧,反正,我爸爸要是不高兴,我就不高兴,我要是不高兴,我也让你不高兴。” 瞧出来了,这丫头分明是向着她师父啊。 我哼声道:“那对不起了,我要是不高兴,所有人都别想高兴。你是知道我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白薇顿时有些后怕,鉴于我以前的各种骚操作,赶紧起身朝我谄媚一笑道:“罗先生,刚才我说的太没礼貌了,求求你,把事摆平吧。” “这还像个态度。”我咧嘴一笑道:“叫声天哥哥听听。” “罗天,你得寸进尺!”白薇顿时噘起了嘴巴。 我阴险一笑,然后就要过去。 白薇攥了攥拳,咬着后槽牙跟进在嗓子眼嘀咕道:“天——哥——哥,你等着,完事了咱们在说。” “小罗,过来,既然老岳让你说,那你就说!”白启元朝我招了招手。 岳稚川朝白薇笑道:“小丫头啊小丫头,你竟然还怕了他?” 白薇气恨道:“师父,你是不知道,这人情商极低,我……我要是不屈服,他能把我爸的寿宴改成丧宴。” 岳稚川道:“我看未必吧。这聪明人,都喜欢故意露拙,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他要是不露拙,怎么吸引你的注意力啊。这小罗,绝对是个小狼羔子,贼着呢。” 顺着白启元招手的方向,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我的头上。 白蔹更是一愣,惊愕万分道:“罗天……罗先生,你怎么会在姑苏?” 大头也跟了上来,朝白蔹寒暄道:“白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白启元有些意外,问道:“白蔹,你和罗天他们认识?” 白蔹有些尴尬,看不出来一点喜悦,点了点头,僵笑道:“认识,我们是在云城认识的朋友。” “看来小罗和咱们家还真有些缘分,这就是我前几天和你说过的,薇儿要带家来的朋友!”白启元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白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远处的白薇,只是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白蔹并不喜欢我来白家。 在云城,他是雇主,我是天师,他请我诛杀仇人,我替他料理俗事。他肯定是不希望这样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他们家的座上宾的。当然,白蔹表现的十分内敛,短暂的失神之后,马上朝我一笑道:“罗先生原来还深谙瓷器之道,那就多指点了。” 众人对我这个身穿牛仔的小子再一次成为焦点,果然又议论纷纷起来。毕竟,在这种场合,不穿礼服仅比裸身强那么一点点。尤其是先前那表哥表姐,一个个呲牙裂嘴,跟中风后遗症是的,明显是要看我热闹呢。 “小子,你谁啊?”白启清打量了我一眼道:“不是叔说话难听啊,你毛都没长全呢,懂什么瓷器啊。这种场合,也是你能登场的?” “叔,您放心,毛肯定是都长全了,你要是在意这事,私下里我请你去澡堂子,咱们坦诚相对,您随便看。但在这就没办法证明了,毕竟,有碍瞻观!”我礼貌一笑道。 白薇噗嗤一笑,朝一旁的岳稚川道:“师父,看见了吧,这人就这么混不吝。” 岳稚川淡淡道:“挺好,回击的同时不失幽默,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的身份是你男朋友,不能替你和任何人翻脸,他干的不错。” 白启清就像是一记拳头打在了太极掌上,想打人,力道却别推了回来,想发泄,似乎又没有什么理由。 “咳咳,你小子倒是嘴皮子功夫不错。说罢,但要好好说,有一句不是行里话,我可就不高兴了。” 我淡淡道:“那叔到底是让我说真话啊,还是说假话?” “当……当然是真话!”白启清叫道:“我什么时候让你说假话了?” “那就好办了!” 我心里很清楚,此时最不希望东西是假的是白启元,他比白蔹还不希望。老岳头之所以把这个机会给我,就是想让我证明这东西是真品,如此一来,既给了白蔹面子,还能让我这个假老丈人高兴高兴。 我把碗拿过来端详了一圈,轻轻放下道:“没错,这东西确实是件仿品。” “我靠!”一旁的大头不由自主叫道:“老罗,你……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嘛!” 连白薇都瞪大眼,惊愕无比。 白启元的老脸顿时凝结成霜。 我估计老头肯定是在心里把我这个人已经枪毙一次了。他女儿就算是出家当姑子,也不会便宜了我这个没情商的混蛋。 人群更是沸腾了,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还真是假的。” “大少爷竟然搞了个假货!” “这小子脑子缺根弦,这话他也敢说!” 白蔹一脸蜡黄,狠狠看着我。 倒是白启清一脸兴奋,竖着大拇指道:“小兄弟虽然年少,但还是有见识的!” “叔叔觉得我有见识,那是对我的认可,那我就继续说说!”我大声道:“所谓仿的,其实并非是假的。众所周知,明代瓷器是青花瓷的繁盛时期,喜欢的人趋之若鹜。在明瓷的众多后世推崇者中,有这么一位女子,她辅佐三代帝王,将清朝推向了一个治世时代,这个人就是孝庄太后。就是因为孝庄喜欢明代瓷器,他的孙儿,也就是康熙皇帝也成了明瓷器的推崇者。为了将自己皇祖母最喜欢的青花瓷繁荣起来,他特意下令,模仿明代弘治、万历的瓷器风格,造了一批清代仿明代的青花瓷。没错,这件瓷器,就是清代官窑的仿明代的青花瓷。” “喂,小子,你……你胡说八道!”白启清顿时不干了! 我笑道:“刚才叔叔还夸奖过我的眼力呢,你就听我细说吧!这瓷器的质地不用多说,绝对是古瓷。为什么是康熙年间的?叔叔也说了,明朝的瓷器在光线下泛红,而清朝烧制的仿品则为青色,你瞧,这分明就是古青色。还有这落款,康熙皇帝,以寡淡为美,所以,落款虽然也是大明弘治年制,但用料浅的多。” “你小子和我玩把戏,故意堵我嘴?”白启清哼声道:“我不吃你这套,你……你这是自己的推测!” 我随口胡诌道:“这可不是我推测的。清史稿和清代的杂记里都记载过,康熙年间的这批仿瓷就有一部分是他献给皇祖母六十大寿的。你看,这瓷器,内有寿字,外有三羊,这不就是三羊拱寿之意嘛。都知道,羊跪乳,鸦反哺,这就是康熙皇帝对皇祖母的无限孝心啊。搞不好,这碗还在孝庄的手里拿过。所以,这个碗虽然是仿品,但价值比一件普通的明代真品还要珍贵。拿来给六十大寿的叔叔做寿礼,再合适不过了。启清叔,我可有一句外行话吗?” 白启清指着我结巴半天,最终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白蔹走过来,握了握我的手,低声道:“罗先生,谢了。” “客气了,是你的孝心感天动地,我不过是张了张嘴而已。” 白启元又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蔹儿,你招待客人,让小天和我们坐一桌吧。” 瞧瞧,一不小心,在老丈人的口中由罗天变小天了,那离爱婿贤婿还远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揭破骗局 对男人来说,有四大无聊之事,分别是:陪女友逛街,和老丈人吃饭,瞧国人踢球,看棒子剧下饭。 我眼下就在经历着一场煎熬。 满满一桌,都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只有我一个小年轻,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抽烟,不喝酒,说方言,还似乎打算聊一宿,人家别的桌吃完饭就撤了,只有他们一个个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聊得热火朝天。 我还不好意思下桌,只能绷着小身板陪坐。 最让我无语的是,我正对着包间的窗子,外面不远处就是岳稚川他们那一桌。白薇、宋叹和老岳大吃大喝,不时还故意朝我比划比划手里的大螃蟹。宋叹最无耻,隔着一层玻璃硬生生给别表演了一出“三口一头猪”。 可怜那小小的猪羔子,还没见过多少天太阳,就被他给吃了。 而我,除了陪着老头们傻笑,最多吃两颗蚕豆…… “小罗是哈?”终于有人想起了我,老大爷们咂着茶水特意用普通话朝我问话。 “家里做什么僧意的呦?” “公司上寺了吗?” “姑苏有分公尸吗?” “小伙子不得了哦,能被薇薇看重,肯定是有过人之处似哈。” 你可以想想,岳稚川都没能上这桌,由此可见,这桌上的人都是什么人。要么说人家那里经济发达呢,三句话不离生意经。 我心道,该怎么回答呢? 既不能伤了白启元的面子,还不能吹嘘自己,毕竟,我这人脸皮薄…… “我开了一个小小的公司,确实打算上市的,还在筹备,我们主要经营两个方向,一个是实体经济,复古式日用百货;另一个是新概念,做的是生活环境异样磁场净化工作。”我故作镇定侃侃而谈道。 几个老同志听了虽然有些一头雾水,但还是纷纷朝白启元点头道:“年轻人,有闯劲,以后若是有机会,多多合作。” 好不容易熬得外面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几个老头这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纷纷拱手散去。走的时候,还朝我要名片,我假装摸索半天,歉意一笑道:“不好意思,换衣服了……改天,改天我亲自登门拜访。” 送走了客人,白启元指着白薇道:“你们两个来一下。” 老爷子先进屋了,白薇捅了捅我,低声道:“怎么样,没搞砸吧?” 我一本正经道:“你爸爸说,这月就让咱们完婚,还说了,去北尔戴河度假的钱他出。” 白薇不屑道:“你得了吧,我爸这人,表面上笑呵呵,实际上挑剔着呢。你就是啊拉.伯的王子,他都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同意的。不信你就看着,他肯定说要认你做干儿子。” 我去,还有这操作? 进了房间,白启元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兴,反而绷着脸看着我和白薇道:“说说吧,为什么骗我。” “骗……没骗啊!”白薇斜了我一眼道。 “薇儿,你是越来越胡闹了。我虽然老眼昏花,可还不至于老年痴呆吧。”白启元看了我一眼道:“小罗,委屈你了。” “在话怎么说的……”我一脸尴尬,心道,老头好眼力啊,亲戚朋友在场的时候,不动声色,我还以为糊弄过去了。谁知道,都看在眼里了…… 白薇低声道:“爸,你怎么知道我骗你的……” “这还用说吗?”白启元道:“小罗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上蹿下跳的样子?再说了,我们是商业世家,你未来也应该是这个商圈的人。不要耽误人家小罗。” 到底是成功人士,人家说这话,好似是在贬低自己的女儿,实际上则是说给我听的。老头很清楚,我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这算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尤其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对我这么个锱铢必较、出身底层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讽刺。 “当然了,小罗这孩子,我很喜欢。就冲刚才,把你老叔气得够呛这件事,我就打心眼里感激。若是可以,你们就先做好朋友吧,小罗若不嫌弃,可以认我做干爹,以后咱们……” 好家伙,知父莫如女啊。 “爸,您今天生日,我就不惹你生气了,但我喜欢谁这件事,您还是别操心了!”白薇不等白启元把‘生米煮成兄妹’,赶紧开口道:“对了,我和罗天明天要出去旅行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哈。” 说完,挎上我胳膊,转身就走了。 我只能朝白启元微微一笑:“叔叔,祝您身体健康,我们先去了……” 我嘴上是笑着的,可心里却是哇凉哇凉的。 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我这个做着是生活环境异样磁场净化工作的小天师,恐怕是入不了人家的法眼了。 出了酒店,白薇回头瞄了一眼,放下我的胳膊一笑道:“别跟霜打的茄子是的,我爸他们那代人就那样。刚才虽然戳破了我的骗局,却没和你翻脸,这说明,他对你印象还不错。” “那是,否则也不会要认我做干儿子啊!”我自嘲一笑道。 正说着话,我那千年不响的电话响了。 拿起来一瞧,是个陌生号,我也没多想,就接通了,结果,电话那边顿时传来了一个女声。 “罗天,晚上要一起看电影吗?” 我一愣,是韩冰。 再抬头,白薇正斜着眼瞄着我。 “我……” “恐怖片,六指诡医,你若来,我包场!” 我赶紧道:“对不起,去不了,我现在不在云城了。” “你不在云城?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韩冰哼声道:“你不够意思啊,我还在云城呢,你却逃出去了。” 白薇撅了撅嘴,和老岳他们说话去了。 我马上对着电话道:“临时有事……忘记告诉你了。” “唉,那就算了,明天我要走了,还想着再见你一面!”韩冰道:“以后有机会再见吧,尤其是到了燕城,你一定要找我。对了,有个好消息得告诉你。” “什么消息?” “郁庭礼死了!” 我顿时浑身一颤。 阿爷死了? “你确定吗?”我忍不住大叫道。 韩冰道:“是真的,刚刚我父亲告诉我的。他的人站在云城郊区的一个走水的荒宅里找到的,郁庭礼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了。你终于可以放下负担,好好的活着了……” 又寒暄了几句,韩冰挂了电话。 可我后边已经忘记了她说了什么了,因为我的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在想着刚才这句话:阿爷死了……老东西终于死了。老东西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我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恍然若失。 第一百六十八章 湘西之行 宋叹见我楞在那一动不动,便走过来拍了拍我,问道:“怎么了?我听说了,老丈人没相中你。没事,我姥爷当年也没相中我爸,后来我姥爷被人下了巴豆,拉肚子拉的脱水,是我爸把他送医院陪了三天,我姥爷就改变对我爸的态度了。要不你也学学我爸,给老爷子下点巴豆……” 见冷笑话没能让我发笑,宋叹认真了。 “喂,该不会是你亲生父母找来了吧!” 我抬起头,脱口道:“阿爷死了。韩冰告诉我,阿爷被烧死了。” 宋叹愣了几秒,顿时高兴地跺脚道:“好事啊。你从此就能解脱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走走走,虽然刚吃完,可咱们还是得找个地方喝几杯,庆祝庆祝。” 我喃喃道:“你说,阿爷那么个无常不喜,阎罗不爱的人,会轻易死吗?” 宋叹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阿爷就算在牛叉也是肉体凡胎吧?他就算再有本事,也得生老病死吧?何况水火无情啊。再说了,你阿爷可谓是恶贯满盈吧,他不遭雷劈就算是万幸了。我要是雷公电母,早就把他劈成焦炭了。” 倒也是。 老天但凡开开眼,阿爷早就该死了。 如此说来,是得庆祝庆祝。 “嗨,罗先生,刚才电话里的姑娘是谁啊?”白薇眯着月牙眼微微一笑问道。 我脱口道:“电信客服……” “电信客服现在都这么火辣热情了吗?还约你看电影?还恐怖片!”白薇撇嘴道:“不是我背后八婆哈,这姑娘绝对的用心不良,你想啊,姑娘约你看电影,还选个恐怖片,这不是主动到时候投怀送抱吗?就你这定力,空荡荡的影院里,小姑娘一钻身入怀,估计直接尾巴骨都是酥的。小心到时候一睁眼,后腰嗖嗖冒凉风。” “为啥啊?”宋叹疑惑道。 “腰子被嘎去了呗!”白薇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别遗憾,六指诡医真上映了,我陪你看。行了,不早了,我先回了,收拾收拾,明天咱们就出发。” 宋叹看着白薇的背影,一笑道:“浓浓的醋意啊。老罗,她说别人陪你看电影就是投怀送抱,却又说自己陪你看电影,这啥意思?” “啥意思?”我哼声道:“就这姑娘的胆子,一般恐怖片能让她投怀送抱?阎王爷来了,她也不能往我怀里钻。” 下午歇了半天,晚上我做东,找了个酒店请老岳和宋叹吃饭。 不管怎么说,阿爷死了,对我是个绝对的好消息。尽管我现在还对这个消息持疑,但毕竟这是我多年的渴望,总得庆祝庆祝。 当然,主要也是为了感谢岳稚川和宋叹。 本来是要替宋叹追查父母被杀的秘密的,眼下只能先分身给白薇找解药,虽然宋叹表现的很大度,但我还是心中多有愧疚。 男人之间的友谊其实很简单,接风宴喝酒,送别宴喝酒,回首过去喝酒,展望未来喝酒。 三个人喝的摇摇晃晃的时候,也便夜深人静了。 我也没忘记了兑现自己的承诺,给奴柘也准备了两瓶台子,这家伙直接喝的人事不省了…… 第二天早上,先送宋叹上了回云城的火车,然后白薇便过来接我,我们别过岳稚川之后,便踏上了前往湘西的路。 长途汽车上,白薇告诉我,她上次之所以前往西南,是因为调查一起失踪案件。 和我们俩第一次认识的事差不多。 那次她是为了查清楚叶萧肃的下落,才和我不打不相识。 而这次,则是为了一个叫做苗苗的姑娘。 我问道:“你这都是从哪接的活啊。” “你以为我跟你是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白薇道:“我做这些事,可不是为了赚钱,完全是因为我单纯的喜欢。我此生最大的兴趣,一个就是行医,另一个就是驱邪。我没事的时候,就会登录一些寻人的网站,专门找里面那些失踪人有些诡异的事件出手。这次的这个苗苗,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我根据她生前的一些信息,确定她去了西南地区。所以,就一路走了一遍。” “人呢,找到了吗?” 白薇摇摇头道:“没找到,直到发现自己中招了,就返回了姑苏。” “你一共停留过几个地方?”我问道。 白薇想了想道:“除了短暂停留的,一共在三个地方落脚过,一个是湘西,一个是滇南,一个是川中。” 我嘀咕道,你可真会去,这三个地方,都有善于玩毒药的人。 湘西的蛊毒,滇南的苗毒,川中的巫毒…… 我还想问一些她行程的细节,结果她竟然靠在座椅上呼呼睡着了。 汽车稍微一颠簸,这丫头白皙的面孔就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看着她紧闭的眸子,紧绷的嘴角,我心里暗道:这么好的丫头,千万不能死,哪怕是不归我,就给这世界当个花瓶也好啊。 等这丫头一觉醒来,我们就从一个叫做山江的地方下了车。 白薇说,这已经是湘西腹地了,上次来的时候,在这里住了三天。 下了车,我心中着急,让她回忆自己的足迹。 白薇却说,自己肚子饿得慌,想解决吃饭要紧,于是我们就在镇子中心,找了个饭馆。 可是,饭菜点好了之后,她又说自己胃口有些不舒服,先到街上走一走,让我等着饭菜,她一会就回来。 也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等饭菜都上来的时候,反正她确实也回来了。 点了一道血粑鸭子、一道熏腊肉,又要了一盘叫做罐罐菌的菜肴,反正都是当地的特色。 这丫头刚才还说自己胃口不舒服,现在又一副饿极了的样子,拿起筷子就要吃。 我赶紧示意她停下。 怎么就不长教训呢?明明自己都中毒了,还不晓得防备。这可是湘西腹地,你知道这菜就没问题吗? 我拿出银针,插了一遭,又小心翼翼把饭菜都翻看了一遍,确定没事,才让她下口。 白薇笑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了?” “我胆子大着呢,可你的小命就一条!”我白眼道:“这好不容易送上来的媳妇,还能让我吃软饭,我不能让你出事啊,否则我后半生咋过?” 我俩正吃的正起劲儿,门口外面忽然听见有人叫了起来。 “来人咧,阿公中草鬼了!”喊叫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店老板赶紧出门吆喝道:“别急,快,快去找麻婆,草鬼见了麻婆就软了爪爪……” 其他人也跟着喊:“快送到麻婆院子去……” 我和白薇对视了一眼。 所谓草鬼,就是指蛊毒一类的毒物。 那这麻婆,八成就是这里的巫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喝血敬神 与其茫茫人海寻找下毒者,还不如先去撞撞大运,也去见一见这个巫医。 以前听阿爷说过,苗蛊的巫医都很有本事,有时候就算是死人都能救活了。 万一白薇所中的毒就是他们本地的寻常毒呢?轻松不就化解了? “别吃了!”我赶紧站起身,拉上白薇就要走。 白薇还不舍得放下筷子,两眼放光地看着血粑鸭子道:“这个太好吃了,吃完再走吧,要不浪费了……” “小命重要还是鸭子重要?”我白眼道:“好好活着,以后能吃鸭子的机会多着呢。” 结了账,我就拖着这丫头赶紧上了街。 白薇一边走,还一边嚼着顺过来的鸭子腿,一点都不淑女。 不过,反过来想想,她都病成这样了,还能吃喝自如,一点都不上心,倒也不错。我总不希望她茶不思饭不想地等死吧。 我们跟着前边的人,一路穿过两条街道,最后到了最偏僻的一处院子。 这地方的建筑,多是那种干阑式的吊脚楼,分上下两层,下屋架空,上层铺木板作居住用。可我们来的这个院子,却是那种贴地的普通院子。 只是,等我们到的时候,这院子外面,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了。 这些人多是本地人,什么病情都有,断胳膊断腿的,脑袋开瓢的,身上长疮的,被蛇虫叮咬的。 “看来这巫医的本事不小啊!”我不禁有些兴奋道:“喂,估计不用去其他地方了,在这就把问题解决了。” 白薇努努嘴道:“你说他们手里都拿个活物是什么意思?” 我这才发现,确实,所有排队看病的人,手里都拿着活物呢。有的拎了一只小鸭子,有的是只小鸟,最大的也就是一只小母鸡。而那些看完病的人离开的时候,手里的活物就已经没了。 我自信道:“这还不懂吗?看病给钱啊。估计人家这不流行给钱,所以,就带个鸡鸭鹅啥的送给巫师了。” 白薇点点头道:“聪明啊。那咱们也入乡随俗吧,你去买只小鸡仔来。” 送礼这件事,必须得大方啊。 这一只小鸭子,一只小鸡仔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再说了,我们是外来的,人家未必管看,所以,这送礼就格外重要。 我原本是斥巨资买一只小猪羔子送的,可问了好多人,人家都不舍得卖,最后没办法,买了一只足足十二三斤的大白鹅,抱着我便得意洋洋地回到了那巫医的院外。 等我回去的时候,已经走了不少的人了。 我眼看着一个被毒蛇咬的人抬了进去,不一会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越发觉得,这绝对是个神医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等太阳都落山的时候,还剩下我们两拨人。 排在我们前边的是一对母子,男的二十多岁,一脸蜡黄,不知道是什么症状。 负责维持队伍的老汉走出来,一招手道:“麻婆要睡了,你们一起进来吧。” 我和白薇跟着那对母子进了院子,就看见屋檐下面的竹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这老太太半闭着眼睛,身穿一身黑色的民族服饰,脸上是密密麻麻的麻子,两腮瘦削,全是褶子。 说实话,看着可一点都不慈祥。 老太太旁边,摆放着那些先前病人们带着的活物,不过,都已经死了。 协助看病的老汉从桌上拿起一把弯刀,高声道:“先敬巫神,再议病情。” 说完,走到那对母子面前,接过他们递上去的小鸡仔,快刀割喉,直接将小鸡的热血放倒了一个粗瓷大碗里。碗里有液体,看样子是高度白酒。这老汉一直将小鸡的血放的一滴不剩,这才把小鸡丢在了一旁。 看病的男子走上前,接过血酒,一饮而尽。 我靠,我登时就傻眼了。 合着这些鸡啊,鸭啊,是干这个用的。到底是苗疆,喝生血,太彪悍了。 我一脸蒙圈地看着手里捧着的大白鹅,已经开始胃里翻滚了。 罗天啊罗天。让你自作聪明。 喝完了血酒,年轻人走上前,朝着老太太拜了拜,把手递了过去。 可这巫医却摆了摆手,让他把手收回去,开口道:“不用瞧脉了,你一进来,我就看完了。最坏偷家狗,最赖负心人啊,呵呵,若是往前退回二十年,你这种人,我是不救的。” 病人的母亲在一盘讪讪地掏出了一沓钱,放在桌子上,低声道:“巫医这话,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太懂,还请您收下这点心意,发发慈悲……” 麻婆陡然脸色一变,冷声道:“你要这幅态度,那你们就回去吧,这人我还真就不救了。” 说完,袖子一甩,桌上的钱既然呼的一下冒起了火苗。 “好厉害啊!”白薇朝我低声道:“你说,麻婆为啥生气了?” 我低声道:“这还没看出来吗?这男的肯定是人品不端。没听说吗?偷家狗、负心人,我猜,他中的是情蛊。” 白薇满脸好奇,道:“原来还真有情蛊啊,我要是学会了就好了……” “你拉倒吧!”我喃喃道:“你还要给我下蛊啊。” 白薇撇嘴道:“别臭美了,咱们只是临时的,谁知道日后还有多少美男子要朝我送秋天的菠菜呢……” 她想的倒是挺远,谁知道这三个月之后,她还是否活着啊。 眼见着麻婆发了火,看病的母子这才慌了神,赶紧跪下哭诉道:“老迷拉啊,我……我是撒了谎。这孩子啊,中的八成就是情人草鬼。” 果然,被我猜中了,就是情蛊。 “早些时候,家里给他说了门亲事,他和那姑娘处的还不错,也……也定了亲。哪知道,他后来出去打工,回来就说不要人家的,还说自己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那姑娘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三个月以后,我们家必添一座新坟……” 麻婆冷笑一声道:“种下什么孽,自得什么果。按理说,你们在家等死就好了,怎么还有脸面找我搭救?” “孩子知道错了,麻婆,老迷拉啊,您就救救他吧!” 麻婆倒是人间清醒,不屑道:“不是知道错了,只是怕死罢了。但凡没有这情人草鬼,他会回头?你这做父母的,也是失败。” 病人一听这话,瘫在了地上,干瘪的嘴唇竟然沁出一口血来。 他那老母亲呜嚎一声,开始给麻婆磕头。 那可不是做样子,是真磕头,几下子,就把脑门磕流血了。 “行了!”麻婆皱眉道:“救他也行,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暂时会让他体内的蛊毒停止下来,保证你暂时不死。而你,则需要从你家一路跪到那姑娘家去,若是她能接纳你,你便活,她自然能帮你解蛊。若是不能接纳你,你就给人跪上三天,再回来找我,我给你一条狗命。” 说完,随手摸出一个黑色药丸递了他,嫌弃地一摆手道:“去吧,不想多看你们这样的。” 打发走了那母子俩,院子里就剩下我和白薇了。 老汉看了看我怀里的大白鹅,忍不住也笑了,高声道:“先敬巫神,再议病情。” 然后,看了看桌上的碗摇了摇头,从下面把酒坛子直接抱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章 相处一室 我都要哭了。 这只大白鹅的血,还不得搞个两三碗啊?再加上半坛子白酒,又腥又辣,武松来了也得发憷啊。 白薇低声道:“罗先生,你能行吗?” 我装糊涂道:“丫头,这事我没法帮你啊。你没看见吗?都是病人喝这个酒。没事,你使劲喝,醉了的话,我背着你。” 白薇嘀咕道:“像话吗?一点都不绅士。这时候你不得替我拼酒?” “我也想啊,关键我不是病人,我没法替你!” “能替!”旁边的汉子一本正经道:“你们一起来的,就是一家人,你们谁敬巫神都不会怪罪。” 好家伙,你可倒是会接话茬。 我看了汉子一眼,不情愿地把大白鹅递了过去。 就在汉子的刀要抹了大白鹅脖子的时候,麻婆开口了,淡淡道:“你们不是我们本地人吧。” 我点点头道:“老人家圣明,确实,我们是从外地来的。” “那就算了,这敬神酒免了。你们这些外面来的汉人,未必就信我们的巫神,所以,这血酒喝不喝都没什么必要。” 一听他这话,我还以为她要不给白薇看病,我二话不说,接过刀子就要自己上手杀大鹅取血。 “迷拉神医,我喝,我一定喝,心诚则灵,我肯定信咱们的巫神。”我心道,不就是一只鹅的血吗?我本来还想着抱一只猪来呢,现在一只鹅就算是捡到便宜了。我今天就算是被腥死,撑死,我也喝,只要能给白薇看病。 麻婆一笑道:“迷拉是我们苗人的称呼,你是汉人,不必这么叫。你们不是叫……郎中?大夫,医生,都行。放心,来者都是客,问诊都是病,我不会不给她看病的。” 我长出一口气,万分庆幸,这老麻婆看着不怎么和善,实则如此开明,今天真是碰见贵人了。 可我一看旁边的老汉,虽然没杀鹅,但手里的酒坛子却没放下,依旧看着我。 我顿时明白了,人家放宽了限制,我也得表表信心啊。 “虽然没有鹅血,但我就用这酒来以表对巫神和迷拉的敬意吧!”我接过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几下大口。 唉? 味道不错啊,竟然不是高度白酒,而是略带着甜味的米酒。 这不就容易多了? 我二话不说,为了显示豪放,一扬脖,咕咚咕咚直接喝了个底朝天。 麻婆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喃喃道:“小子,还挺招人喜欢,我们苗人,就喜欢把我们当成朋友的人。来吧,丫头,我给你看一看。” 白薇应了一声,赶紧走了过去。 她递过手去,麻婆抓住手腕,轻轻抚摸了几下,皱了皱眉,凝重地看了看白薇。 此时白薇俯过身去,不知道说了什么,麻婆便重新打量了白薇一点,点点头道:“六根啊,外面黑了,把灯点着吧,我带着姑娘到屋里去看。” 我心里发憷,看着老太太的神色,似乎不太好啊。 那汉子把屋里的灯点着,便扶着麻婆进去了。 白薇朝我一努嘴道:“甭担心,你就在外边等着。” 看着白薇也进了屋子,我不禁在院子里开始来回徘徊。傍晚的风轻轻一吹,没想到,我竟然有点头晕。这甜兮兮的米酒难道也会醉人吗? 正当我等得心焦的时候,六根出来了,朝我一招手道:“你也进来吧。” 我赶紧路小跑进去,劈头就朝白薇和老太太问道:“怎么样?” 白薇朝我竖了竖手指,嘘声道:“别说话。” 我一脸懵,就看见麻婆示意我坐到她跟前。 啥意思?难道说白薇病入膏肓了,怕我挺不住? 不能啊,我看白薇脸上风平浪静,没有一点点的慌张。 我稀里糊涂坐下,麻婆干枯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那张皱皱巴巴的脸上竟然微微颤了颤。然后又把我的另一只手抓了过去,细长的眼睛也瞪了睁圆,半晌,长出一口气。 怎么个意思?不是给白薇看病吗?怎么还给我瞧上了? “行了,你出去吧,我和丫头说!” 我迷迷瞪瞪跟着六根又回了院子,也不知道白薇他们在里面嘀咕了些什么,反正等了几分钟,白薇就出来了。 意外的是,麻婆竟然亲自送她出来了。 “怎么样?”我赶紧问道。 “回去再说罢!”白薇朝麻婆微微颔首,便带着我出了院子。 这丫头一路在前面走,面色冷凝,一句话不说,我便已经明白了结果。 “嗨,咱们这不本来就是撞大运嘛!没关系了,天下神医多得是,放心,我肯定想办法把你治好。”我故作轻松拍了拍她肩膀道:“要不要天哥借给你个肩膀哭一鼻子?” 白薇扭过头道:“哎,我要是死了,你会哭不?” “废话呢!”我正色道:“我八九岁时,养过一只蝈蝈,后来被阿爷踩死了,我哭了三天呢!” “呸,薄情寡义的家伙!”白薇白了我一眼道。 我笑道:“看看,还急眼了。那我问你,我要是死了,你哭不哭?” “闭嘴!”白薇顿时急了,喝道:“少说这不吉利的话。走,找地方睡觉去。” 好家伙,她说就行,我一说就不吉利了。 不过,这“找地方睡觉去”,从一个姑娘的嘴里说出来,就有意思了,这算是邀约吗? 白薇带着我,找到了一个旅馆。 “呦,姑娘又来我们这里了!”店老板显然还认得她,一见面就打招呼。 白薇一摆手道:“开两个房间吧。” 店老板挠挠头道:“只有一个房间了。” “这个可以有!”白薇赶紧道。 “这个真没有!你先前没说……” 店老板一脸歉意,似乎还要说什么。白薇赶紧道:“行了,一间就一间吧。” 上了楼,房间还不错,也是那种吊脚楼,房间里的大床很大,可惜,没我地方。一进屋,这丫头就把一个被子扔给了我,指着地板道:“罗先生,辛苦了……” 我心道,都同处一室了,离美好时光还远吗?地板睡就地板睡,我是正人君子我怕谁? 我一边铺床,一边问道:“喂,这麻婆给你看病,为什么还抓了抓我的手腕啊!” 白薇却像是没听见这话一样,低声问道:“哎,罗先生,你盗过墓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分床而眠 我一愣,心道,这丫头的毒不会是上脑子了吧。 前言不搭后语啊! 我说前门楼子,她和我扯胯骨轴子,怎么还唠到盗墓上去了。 “喂,你这么直勾勾看这儿我干嘛?”白薇捂了捂心口,靠在床上,满是戒备之心地瞧着我。 这家伙把外套一脱,露出了里面的小衬衫,雪白的脖子,下面是三角形的开领,恰到好处地把不该看的全都盖上了。 我挠挠头,清了清喉咙,故作镇定地扯回她的话题道:“我是正在想怎么回答你呢。盗墓嘛,我有经验。话说当年,我和我的发小胖子,还有隔壁村的村花确实曾干过几回盗墓的勾当,第一次我们就在塔克拉玛干碰上了一个大墓,我利用我的风水秘术,找到了一个古城遗址,九死一生……” 白薇哼声道:“是不是还搭进去几个考古系的学生,最后差点被尸香魔芋收了啊?” “你咋知道?” “呸!”白薇骂道:“扯什么犊子啊?你以为你是胡八一啊。” 我无辜摊手道:“你也知道我不是胡八一啊,那你问我会不会盗墓干啥?我好端端的天师,怎么可能去盗墓呢。天师精承的是阴阳八卦奇门遁甲之术,盗墓的则是风水堪舆探宝偷盗之术,差得远呢。” 白薇叹口气道:“你就直接说没干过不就行了,哪来的废话啊。” 我问道:“白姑娘,会跳扇子舞吗?睡前给我跳一段。” 白薇瞪着眼看着我,用杀人的口气道:“罗天,你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你再问一遍。” 我低声道:“你……会跳扇子舞吗?扶.桑.舞.伎那种!” “笨蛋,鬼才会跳那种东西!”白薇恨咻咻道:“罗天,你不会是得了痴心妄想症了吧。” 我一笑道:“你看看,你就说你不会跳不就行了,说这么多干嘛。你都可以问我会不会盗墓,我怎么就不能问一问你会不会跳舞呢?” 白薇这才明白过来,我这是在学她。 “行了,睡吧,不想和你这笨蛋说话了!”这丫头气得直接躺下,蒙上了被子。 我脱掉外套躺下,望着吊脚楼的屋顶发呆。 白薇在床上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翻来覆去,躺了十多分钟,最终还是探出小脑袋,瞄了我一眼。 “睡了吗?” “睡了!” “睡了还说话!”白薇朝我勾了勾手指,低声道:“你过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抱着被子就要上床去。 “色鬼,你要干嘛?”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不带被子,难道盖一个?” 白薇气急道:“你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什么啊,我是说,让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我把被子扔在地上,嘟囔道:“让过来就过来呗,你勾什么手指啊,搞得挺暧昧,我还以为……” 见我坐在了床边,白薇才喃喃道:“麻婆说,我的病她治不了。” “没事啊,我早就看出来她是个庸医了,喝什么血酒,一看就是骗人的把戏!”我故作轻松地胡诌道。 “但是她说,古墓里有一种东西,叫做‘阿魏’,能延长我的寿命。” 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突然问我会不会盗墓呢! “这样啊,那好说了,你死不了了。”我笑道:“天师和盗墓其实是相通的,我虽然不是胡八一,但至少也是个王凯旋啊。万一咱们这次不能给你解毒,那我以后就不干天师,专门盗墓了。那个叫什么阿魏的东西,我给你搞来一火车皮,让你至少活到九十九岁,怎么样,够意思吧?” “可你不是说,天师和盗墓八竿子戳不着吗?” “事在人为嘛!”我咂舌道:“编草鞋和治国也没关系,人家刘备不是做到了?” “罗先生,你真好!”白薇喃喃道。 “真要是好的话,这么大的床,你就让给我一个边呗……” “一边去!”白薇翻身睡觉去了。 这女人啊,就是善变的动物,说翻脸就翻脸。 我躺回地上,忽然觉得还是不对劲,忙问道:“哎,你还没说呢,她为啥特意摸了摸我的手腕啊!该不会是看看我身体壮不壮,有啥.双.修一类的方法治病啊。没关系,你不用不好意思,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啪! 话没说完,一个枕头飞了过来。 “妖爷,活该不过该?”此时奴柘突然幽幽开了口。 我这才想起来,这家伙还在我口袋里呢。早知道,就把它交给宋叹带回云城去了。这往后和美女独处的日子里,总有它在一旁插一杠子,得坏多少好事啊。 “奴柘,我给你买张票,你自己回云城去吧!”我嫌弃道:“你知道人间有个词叫电灯泡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窗户外面来了个东西。”奴柘道:“你可以去看看,骗人是小狗。” 我坐起来,看见白薇已经睡着了,她面向我的方向,两根眉毛像两只弯弯的新月。 奴柘的听觉和嗅觉我从来不怀疑,于是我站起身,蹑手蹑脚走到了木窗边。 吊脚楼的窗户上面,都有很大的雨檐,因此,把月光挡的严严实实。所以,当我顺着窗户朝外窥视的时候,只觉得一片黑咕隆咚。仔细看了几秒,我才发现窗户下面的一棵槐树下,正悬浮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这影子的面孔看不清楚,但我却能看见一对暗蓝色的瞳孔正朝上仰视着,如果我没看错,就是在窥视着我们的房间。 “汪汪!” 这时候,旅馆家院子里的狗突然狂吠了起来。那树下的影子便恋恋不舍地飘进了树林里,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看样子,这应该是个亡魂。 可我们初来此地,一没和人结仇,二没露富,三也没冲撞什么坟茔庙宇,怎么会有魂魄找啦呢?会不会只是巧合? 我嘀咕着关上了窗子,回到地铺重新躺下。 奴柘幽幽道:“妖爷,还送我走吗?” “不送了!”我哼声道:“但你得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放心吧,我的嘴巴紧着呢!”奴柘道:“比如,你们俩今天分床睡这事,我最多也就和宋叹说一说……” 你大爷的,我也是天真,竟然还指望着它闭嘴。 囫囵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刚一下楼,没想到就从店老板嘴里只知道一个消息,昨晚上,麻婆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丫头怒了 “你说什么?”我和店老板聊天的时候,白薇正下楼来,顿时一脸错愕地问道。 店老板重复道:“昨晚上麻婆死了。” 白薇看了我一眼,恍然若失,喃喃道:“昨天还好好的啊,怎么就这么巧合呢?莫非咱们是倒霉蛋,把霉运从姑苏带来了?” “得了吧!”我白眼道:“哪有这么埋汰自己的?生老病死,此乃人生常态。何况昨天你也见了,麻婆可一把年纪了,就算是走了,那也是寿终正寝。” “还真不是!”店老板叹口气道:“六根说了,麻婆是横死。昨晚上她斗法来着,失败了……” 这话倒是往我心中一惊。 按理说,麻婆虽凶,可人挺好的啊。 她给周围的这些山民看病,还不要钱,谁没事要和她斗法算计她啊。 “我想去看看!”白薇朝我道:“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好歹昨天也给我看了病,还指点了我许多事。无论如何,我也得送一送她。” 店老板道:“麻婆可是个好人,我们这里的人,谁没受过她的恩惠啊。今天估计全村人都得去送送她。” 本来歇了一宿,心情不错,哪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白薇那小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别想了!”我走到院子里,喃喃道:“就像我们干天师这行的,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啊。八成的天师,最后都折在了鬼祟手里。而她是巫医,和人斗法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就在这时候,奴柘忽然低声道:“妖爷,我闻到了一股气味。” 我一抬头,店老板的家人正在炒腊肉,便哼声道:“你不是只喝酒不吃肉吗?怎么还馋了。” 奴柘道:“我说的气味,不是炒肉的味道,而是一股子草药的味道。这味道很像是昨天你们去的那麻婆家里的味道。” 我这才想起来,麻婆的家里确实又很多草药。而且,很多药草是苗医独有的,因此,他家离得味道,和岳稚川那药房的味道并不一样,因此,奴柘能记住倒也正常。 “妖爷,你往前走走!”奴柘又道。 我顺着奴柘的指引,朝前走了几步,又朝左走了几步,奴柘忽然停下来道:“对,就是这里,这股气息就是这里发出来的。” 我一瞧,不经意间,竟然走到了这棵槐树下。 这不就是昨天半夜里,那个游荡的鬼魂所停留的地方吗? 而树下的地面,留着一层像是飞灰一样的痕迹。用我们行里话,这叫做鬼尘。据说刚死的时候,魂身比较重,因为还带着俗世的杂尘,等一段时间,这尘土落净了,它就可以飞了。 “怎么了?”白薇朝我问道。 我只能低声把昨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白薇诧异道:“难道说,麻婆昨晚上被害之后,来过这里?不成,早饭不吃了,咱们这就过去看看吧。” 其实我不想去。 人活一辈子,会认识很多很多的人,这些人,又会发生许多许多的事。我们关心不过来,也管不过来。 可能是我天性冷漠吧。 虽然我对麻婆的印象不错,但也仅限于见了一面。 心中哀思到了也就罢了,至于其它的,我不想管的太多。 可翻过来想想,我们本是外地人,来这里求医,那麻婆竟然在我们不喝血酒的情况下,还给白薇看了病。虽然没有结果,可不也给出了个主意?就冲这个,我要是不去就有点太不是东西了。 因为不知道当地的习俗,所以,我们两个也没去买黄纸和香烛一类的东西。我听说,许多苗地并不烧纸,因此,干脆光着手就去了。 到了地方,我发现已经来了很多的人。这些人竟然都哭的泪人是的,由此可见,麻婆在他们心中俨然是像亲人一般。 而麻婆则已经被装进了杉木棺材,尚未盖盖儿而已。 六根跪在棺材前,朝来看望的人磕头致谢。 我俩刚一进院子,六根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直奔我们来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白薇藏在了我身后。都说苗地民风彪悍,但有时候也很不讲理,该不会是把麻婆被害的事怪在我们两个外乡人头上吧。 “你们也来啦!”没想到,六根只是朝我们深鞠了一躬,还满是感激。 我顿时有点自惭形秽,为什么总要把别人往坏想呢?罗天啊罗天,知道你过了十年非人生活,可你心里不能总那么阴暗啊。 “令堂去了,您节哀!”我赶紧道。 六根却摇头道:“我不是麻婆的儿子,只不过当初她老人家救过我的命,我呢,又没父母,所以就搬来照顾她了。对了,你们昨天你们走后啊,麻婆突然有点后悔。” “后悔?” “对!”六根苦涩一笑道:“麻婆和这位姑娘说,她这里没有阿魏这药材,实际上,还有一小块,只是当时有些舍不得拿出来了。毕竟这东西挺珍贵的。可你们走后,她就觉得自己太吝啬了。作为一个巫医,实在是有点给苗医抹黑了。因此,她和我说,天亮之后,一定找到你们,把这东西送给你们。唉,哪知道后半夜竟然就……” 六根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东西,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像是香菇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什么菌类。 我一时更加自惭形秽,一面之缘,人家死前还在想着我们。 我竟然刚才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来送她最后一面。 见我们迟疑,六根说道:“拿着吧,要不麻婆走的也不安心。” 白薇到底是个姑娘,顿时红了眼圈,把那阿魏接过去,猛然朝我道:“罗天,我们干一票吧,把那个和麻婆斗法的家伙揪出来,血债血偿。” 这丫头俨然是上头了。 凭空寻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啊。再说了,万一我们也斗不过呢! “笨蛋,你不做,我做!”白薇咬牙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就不信了,还有让人白白死去的道理。” 我还能说什么? 这丫头眼睛里都快飞出刀子了。 “我干,我干还不行嘛!” 白薇一听,这才缓和了一点,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一笑道:“天哥哥,我就知道没信错人!” 呵呵,女人啊。笨蛋和哥哥就在一线之间!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死有余辜 虽然答应了白薇,可要想凭空找出和麻婆过招的人,着实不简单。 正在我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院门口忽然出现了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排在白薇前边的母子俩中的母亲。 这老太太不知道怎么了,一夜之间,竟然白了头发,双眼无神,走路踉跄,跌跌撞撞就进来了。 六根赶紧迎上去,深鞠一躬,然后问道:“七婶子,您怎么也来了。初升不是也病着吗?你照顾他就行了,麻婆这有我们呢。” 老太太嘴角抽了抽,没说出话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麻婆棺材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老太太站起身,似乎有意去瞻仰一样麻婆的遗容,但只是斜了一眼,就忽然面露惧色转身离开了。 六根热心肠地上前相送,还问道:“七婶子,麻婆不是说让你们去找那女娃家求情去吗?怎么样,去过了吗?” 可这老太太就像是没听见六根的话一样,一言不发双眼发直地出了院子。 “看啥呢?”白薇凑过来问道:“你这小眼睛叽里咕噜的,一瞧都是心眼儿。” 我哼声道:“我眼睛小?可我的眼里装的都是你啊?” 白薇一怔,随即小脸一红道:“这是葬礼,你说什么情话啊……” 我一笑,努嘴指了指那老妇人的背影道:“看见那人了吧。我猜我已经找到头绪了。” “啥意思?”白薇喃喃道:“你是说,这人是个隐藏的高手,是她和麻婆斗法着?” “你想多了!”我白眼道:“哪来的那么多隐世高手啊。走,跟上去瞧瞧。” 我们两个跟在老妇人身后,不远不近,一边走,一边听着这老妇人自言自语嘀咕:“报应啊,报应……都是报应啊。” 老太太的家在这镇子的最边缘,我们跟过去的时候,一个老汉正站在门口抽着水烟袋,满眼期待地看着老太太。 “怎么样,麻婆他……” “死了!”老太太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哽咽道:“作孽啊,报应啊。” “啥意思?”白薇瞧着我道:“刚才还给麻婆磕头,现在咋又说麻婆是报应了。” 我低声道:“恐怕他们说的是自己吧。” 正在这时候,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然后瞬间就没了动静。 老太太和老头对视一眼,慌慌张张跑进了屋里。 我也顾不上这是人家私人院子了,拖着白薇也跟了进去。 一进屋子,顿时就闻到了一股浓腥的血气。然后就看见那木床上躺着的人,仰头朝天,血水喷的满地都是,人全身乌青,双眼塌陷,一动不动。 老太太站在门口,嘎的一声,两口气没捯上来,瘫在了地上。 老头抹着眼泪,跺着脚骂道:“你说你,你这是自断活路啊……” 我走上前,切了切这人的脖子,一点脉动都没有,显然是刚才一命呜呼了。 但是,咽喉下面,却一动一动,肚子里,也咕咕作响,好像还活着是的。 我朝老头道:“唤人来吧,攒材装棺吧!” 老头摇摇头,苦涩道:“咋还有脸找人来帮忙啊,我自己来吧,给他卷个席子就埋了吧。” 听话听音啊,我索性直接问道:“老爷子,恕我冒昧,我们也是麻婆的病人,我就直接问了。你们昨天去过那女子家里了吧?” “你们是谁?”老头陡然变了脸色,冷声道:“给我出去。我们苗家,最厌恶不请自来的人。” “走是可以,不够丑话说在前边,你这儿子戾气积心,日后恐怕是要诈尸的!”我冷声道:“他若真从棺材里爬出来,第一时间可就是回家。” 老头登时一愣,随即握拳顿足重重地叹了口气:“都是这孩子咎由自取啊。” 白薇朝我偷偷竖了竖拇指,显然,她是知道我在故意吓唬这老头。 “昨天一回来,我们连夜就按照麻婆说的,走了几里山路,去那女娃家认错去了。”老汉喃喃道:“我们一家三口,跪在女娃家门外。那女娃的奶奶不知道怎么,怒气腾腾出来问我们,到底是谁给指点的。我们本地的规矩,谁给你破灾,你不能说出去,这样容易拉仇家。所以,我们夫妻俩一直都在认错,就是不肯说。后来那老太婆就笑了,说我们要是告诉了她,那这桩婚事就还算数,初升的病他们也给治好了。我当时就想,什么年代了,还用情人草鬼这种法子,纵然初升是不对,可这样的家主不做亲家也罢。所以,我就打定主意,只认错,这装婚姻不做了。可没一会,那丫头出来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把初升扶了起来,拉着他胳膊,还笑盈盈地和他说话。这混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着了媚子,竟然答应了他们。” “好一个不守规矩!”白薇冷声道。 老汉道:“我赶紧拦着不让他说,可这孩子记恨麻婆昨天斥责了他们娘俩,还说换成过去,就不让他这样的进门,所以他执意要说。孩子他娘也是猪油蒙了心,就由着孩子一五一十把昨天麻婆给他吃药丸的事说了。说完之后,人家给孩子灌了一口茶,孩子就把肚子里的丸药吐出来了。然后人家就变了脸色,让我们回家来等。还说,毒已经解了。可一回来,赶一进门,这孩子就加重了,疼的死去后来,今天早上,就听说麻婆去了……这不是造孽嘛!” “这世上最大的恶,就是利用别人的善。”白薇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出去了。 估计这小丫头心里现在就俩字:活该。 我叹口气,转身要走。 老汉赶紧道:“小伙子,你还没说呢,怎么着能让这孩子安心地走,不……” “不诈尸是吧?”我冷声道:“下葬前,给他嘴里塞一块生猪肝吧。” 说完,我也出了门。 回来的路上,白薇一直拉着小脸。 “怎么了?” “气死我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白薇怒道:“麻婆都说了。如果最后那女孩家不给解蛊,麻婆给他解,可他还是出卖了麻婆。简直死有余辜!” 我低声道:“恨不恨他?” “恨啊!” “那晚上咱们去盗墓如何?”我挑了挑眉梢。 “盗墓?” 我低声道:“晚上咱们去扒了他的棺材,取了他肚子里的情蛊虫,给麻婆报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挖坟掘墓 白薇小嘴绷的老紧了,俨然还是有点胆怯。 我咂舌道:“小姑娘,昨晚上你不还问我会不会盗墓吗?虽然这小子的坟还没立起来呢,可好歹也是个坟啊,就当拿来练手了。” 白薇小声道:“我就不去了,在旅馆给你念经祈福行不?” “不行!” “我……我去给麻婆守夜,以表敬意。” “那也不行!” “我亲戚来了!这总行了吧?”白薇严肃道:“你不知道,挺难受的。” 我一惊道:“在姑苏走的时候说好的,就咱们两个人,咋你亲戚还来了?谁?你三舅还是你四叔?说好了,别和我一个床睡。” 白薇一脸无奈道:“睡你妹啊,我是说……我大姨妈!” 我愣了愣,从她那故作扭捏的姿态才明白过来,她说的不是他母亲的姐妹,而是那个喜欢翅膀小天使的大姨妈。 “你大姨妈来的也太巧了吧!”我一笑道:“简直是天赐姨妈啊!” “啥……啥意思?”白薇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 “咱们今晚上是去开棺啊,虽然我是个天师,可还是有些胆怯,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我一本正经道:“可带上你就不一样了。这大姨妈可是辟邪之物,你跟在我身后,就好比跟着一个移动的辟邪符。到时候就不怕诈尸了……” 白薇万般无奈,一摆手道:“行了,我跟你去还不行吗?我骗你的,我大姨妈一听说要去挖坟开棺,吓跑了行了吧?” 我一笑,心道,小样,你就这小家雀,还和我这老鹞子斗心眼呢? 回到旅馆,先吃了饭。 吃完饭,白薇就要到街上去转转。 “转什么转啊,晚上事要做呢,白天抓紧时间休息!”于是,我硬把她拖上了楼。 上楼的时候,店老板还在下面啧啧有声地嘀咕着:“年轻就是好啊,体力无限……” 这丫头睡着没睡着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一觉睡到傍晚。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太阳都下山去了。 白薇坐在床上,眯着眼看着我。 “怎么了?”我好奇道。 白薇道:“你是怎么做到,把呼噜打的那么匀称的。高一声,第一声,高的时候,好像是火车要进站了。低的时候,又像是火车没燃料趴窝了……” 我不禁有些歉意,问道:“合着你一直没睡着呗?” “睡着了!”白薇叹口气道:“我刚睡着,你这一声呼噜,我以为到姑苏站了,要下车了,一迈腿,从床上掉下来了。” 她这也太浮夸了,简直是埋汰人啊。 “对不住行了吧?我给你鞠躬致歉了!”我站起身,佯做朝他鞠了一躬。 结果这么一低头抬头,竟然忽然觉得眼前一阵雪花,身体不由自主晃了晃。 “你怎么了?”白薇嗖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过来一把扶住了我。 可能是睡姿不太舒服的缘故,一时间,有些血压不稳的缘故,但三五秒钟之后,那种眩晕感就消失了。我估计,就像是有时候蹲着久了突然站起来的头昏一样。 但我看着小丫头一脸紧张,还扶着我的样子,便故意哼哼唧唧道:“不成了,我要倒了……” 说着,就朝她肩膀上靠。 “去你的,还想赚姑奶奶的便宜!”我正咧嘴偷笑,白薇却突然狠狠掐了我一把叫道:“笨蛋,看看镜子!” 我这才发现,这房间东西两侧的墙上,各有一面镜子,也就是说,白薇是眼睁睁看着我在那偷笑呢。 我有些尴尬,笑道:“开个玩笑而已。” 白薇却没计较,而是问道:“你感觉咋样?” “挺好的啊,抱着你的时候,暖洋洋的,你的肩膀上还有点香味!” “罗天!我是在问你,感觉自己身体咋样!”白薇急眼了,叫道:“谁问你……我……我我怀里咋样了。” “嗨,那你不说清楚点!”我一拍胸脯道:“我能有什么事,就是躺的时间长了点。收拾收拾,咱们即刻出发。” 我用双肩包背了点工具,然后便下来楼,随便垫吧了一口东西,就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我们俩还把店老板院子里的镐头顺了出去。 人家盗墓,都有专业的工具,什么洛阳铲、兵工锹啥的,我们俩也没经验,背着镐头摸着黑就上了山。除了满腔热血,还有两颗除暴安良的心。 “奴柘,还记着那人的味道呢嘛?” “记得,那人一股子特殊的臭气,放心吧,按照我说的走,一准能找到。”奴柘信誓旦旦道。 果不其然,根本没走出多远,刚刚离开村子也就两里路,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妖爷,人就在这了!”奴柘道:“看来,他爹妈也恨他,根据味道判断,埋得很浅,而且,连副棺椁都没有。” “死有余辜之人,还要什么棺材啊!”白薇道。 我把包丢给白薇,抡起镐头就开始挖坟掘墓。 这小土包实在太小了,还没大象坏肚子的时候一次拉的多。 三下五除二,坟就被我扒了开。 镐头下土不到二尺,我就挖到了一卷草席。 也不能怪他爸妈心狠,在这地方,死于蛊毒的人叫恶丧,不能大操大办,否则别人会嫌弃晦气。 “祖师爷保佑!” 第一次挖坟还是有点紧张,我朝东南拜了拜,朝缓缓打开了草席。 好家伙,这才新死的人,竟然已经开始生虫的。这小子的身上已经出现了无数的虫点,皮肉上密密麻麻都是溃疡一般的小洞。 白薇觉得有些不适,把头转向了别处。 “小子,不是我要挖你坟哈,是旁边这姑娘让我干的,谁让你狼心狗肺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我一边念着九字真言,一边伸手扼住他的下颌,靠着腕力,将这死尸的牙巴骨打开。 果然,老汉按我说的,在这死尸的嘴里,塞着一块猪肝。 我用提前准备好的镊子将猪肝缓缓夹了出来,用提前准备好的瓦罐装好,这才长出一口气。 没错,那情人蛊的蛊虫就这猪肝里了。 “大功告成,准备打道回府。”我把瓦罐递给白薇,要将这坟土圆回去。可就在这时候,这失去了嘴里猪肝的尸体,竟然和人大喘气一般,重重的吐了一口绿雾出来。 我还没纳过闷来,这家伙突然就直挺挺坐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诈尸诡事 “尼玛!说什么来什么!”我不禁咂舌一声。 本来,我说这小子的尸体可能诈尸,只是吓唬那老汉,目的让他说出实情,哪知道,竟然还真诈尸了。 看来以后有些话还不能瞎说了。 我惊骇之际,白薇却脸色丝毫未变。 你看白薇平时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此时一见这尸体坐了起来,这丫头二话不说,腾空而起,上去就是一记飞旋踢,直接命中了这小子的脑门。 砰的一声,硬生生给这尸体掀翻回去,重新躺在了坟坑里。 “可以啊!”我惊讶道:“这一招是茅山术的飞旋撩阴腿,专门对付行尸下三路的招式,据说一脚下去,能把行尸的下门踢爆,以达到泄气的目的。可惜,你却用来踢脑门了。” 白薇端着手里的陶罐,眉梢一样道:“还行,这招式都认识,那以后记住了,对本姑娘尊重点,小心我一脚踢爆了你的……鹌鹑蛋。” 瞧瞧,哪还有半点淑女的样子。 谁料,躺回坟坑里的尸体只不过停顿了三五秒,腾地一下,又坐了起来,而且,半紫半绿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几缕红毛。原本就带着恶臭的嘴巴,哒哒哒,就像是机械一样地咬合着,嘴巴里的臭气都能看见冒着绿烟,两只乌青色的手凭空乱抓着,指甲肉眼可见地往长生长着! “奶奶的熊!”白薇顿觉没面子,自己处理过的尸体竟然还在动,小嘴巴凶巴巴吐出四个字,转身又迎了上去。 这次,她没从正面下手,而是快速迂回尸后,左脚一个劈腿,压在了死尸的后背上,靠着大长腿一腔狠劲儿,让这尸体脑袋低垂,尽可能朝前弯腰重叠,右脚一个罗汉踏松,啪的一声踩在了这尸体的脖子上。 咔嚓。 一声脆响,这分明是脊椎骨断裂的声音。 好一个凶悍的小丫头,就这一脚,如果不是练家子,没有一百八九十斤的体重,绝对做不到。 总之,这一脚直接把这死尸的脖子骨踢断了,尸体像个大虾米躬在了那里,口鼻窜出了一滩滩粘液,一动不动了。 “和我斗,小样的!”白薇揩了揩鼻子,冷声道:“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不是你,麻婆也死不了。” “薇薇姐好厉害啊!”我竖着大母手指,一脸无害地问道:“就这股子劲儿,少说也得一百三四十斤的体重吧。” 白薇不屑道:“你薇姐就用这九十斤的体重,也照样能踢死一只大象。” 嚯! 还真是能吹,那大象恐怕是自己插了自己一百多刀子然后让你踢得吧。 我将弓着身的尸体重新放倒,盖上席子,然后将泥土恢复回去。 虽然可恨,但死者为大,他倒是还没到曝尸荒野的程度。该取的东西我也拿到了,给他个体面也是应该的。 把坟包复原之后,我们俩就沿着原路往回走。 可才走几步,奴柘就低声道:“妖爷,我怎么感觉这股子臭味越老越重了。而且,你们能听见吭哧声吗?” 我谨慎地回头看了看,坟丘无恙啊。 “你小子别吓唬我啊,我可不是吓唬大的。” “真的,我觉得,这尸体似乎还在动,而且,正在挠土。” 奴柘说的一本正经,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往回看了看。既然出手了,不能留下尾巴,万一这家伙真诈尸了,不处理好,恐怕要给周围这些村民留下后患。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一只黑漆漆的手突然从泥土中插了出来,接着便是第二只手。 月光下,两只黑色手直插向天,手上的指甲已经长到了四五米长。 白薇瘪了瘪嘴,咬牙道:“这家伙属小强的吧,脑袋都断了,竟然还能动。” 说着,这丫头就要把陶罐交给我,再次上前。 我摇摇头,低声道:“恐怕不是诈尸那么简单,这是被人驭尸了。别忘了,这可是赶尸之乡。看来,隔空斗战要提前了。” 很明显,杀害麻婆的人已经知道我取走了情人蛊虫,这是修行者的较量,对方开始下手了,手段就是眼前的这具尸体。 而我从死者父母的叙述里基本上判定出来了,女孩的奶奶应该就是幕后的元凶。 在这湘西地界,不少的老年人都有一些祖辈相传的蛊术、驭尸术,很显然,这个未曾谋面的老太太,要比麻婆凶悍一些,也歹毒了不少。 “往后退!”我示意白薇暂且退下,自己一步步往前走。 眼看着我走到坟前的时候,噗的一声,坟头挣动,那尸体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带起来的泥土扑向了我的脸。 我伸手挡住了眼前的泥土,另一手抡起手里的铁镐迎了上去。 砰! 就像是打在了青石板上,瞬间震得我虎口发麻。 刚才还软绵绵的尸体,现在竟然坚硬如冰。 尸体被我打的朝后退了两步,然后踉跄着朝我扑了过来。 因为这家伙的脊椎骨被白薇打断了,所以,这厮跑动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极为诡异,脑袋是吊在胸前,张牙舞爪,呲牙裂嘴,身体左摇右晃发,如同上古传说中的怪物。 我将镐头抡圆了,劈头朝着家伙的脑门砸去。 可此时的尸体已经不是先前被白薇暴揍的样子了,他身形一闪,一个跳跃不单单避开了镐头,还直接来到了我的跟前。 “呼呼!” 这畜生嘴里喷着让人几乎难以忍受的浊臭,张开嘴巴就朝我胸前撕咬。 因为脑袋低垂的缘故,他够不到我的脖子,所以,锋利的指甲和渐生的尖牙都往我胸前猛扑! 没办法,我只能不惜我这双纯洁的手,扼住他的锁骨,奋力将他和我割开半尺的距离。我可不想被这脏啦吧唧的嘴咬上一口,到时还得打狂犬疫苗去! “太墨迹了,看我的!”白薇放下手里的罐子,捡起地上的镐头,趁着我扼住这死尸的瞬间,轰然从身后砸了下去。 咔嚓! 死尸的一条胳膊当场断了,可付出的代价是,铁镐的把手也断成了两截。 白薇更是震得人都在晃动,两手麻的直哆嗦…… 最让我着急的是,放在地上的陶罐盖子呱啦啦响了起来,然后砰的一声,盖子被掀翻了,一个东西从里面嗖的一下跳了出来,像是蛐蛐一般,朝着远处就蹦! “尼玛,和我比力气!” 我这时候牛脾气也上来了,不顾这尸体臭气难闻,直接抓住他的肩胛,一个抱摔将其压在了身下,顺手从兜里摸出钉棺钉,朝着着他的脑门,噗嗤一定砸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以虫钓虫 钉棺钉,七寸长,眉心入骨必见浆。 还真如传说中的一样,这钉棺钉一进去,顿时一股子黄黄白白的浆子就渗了出来。 白薇看的目瞪口呆,喃喃道:“罗天,你竟然有这么大力气?为什么在秦岭南坪的时候,你和我对打的时候,连我都摔不过?” “废话,傻子和女人打架的时候还想着摔跤!”我嘀咕道。 白薇一愣,随即骂道:“好啊,原来如此,你这个……流氓!” 我道:“姑娘,话不能这么说啊。男男女女搂搂抱抱,怎么能是男的耍流氓呢?就算有责任,那也是双方的责任。再说了,你都把我摸了个遍呢,我还没哭诉呢!” “你……你胡说!”白薇气得都结巴了叫道:“谁稀罕摸你!” 我笑道:“你要是没丈量我的身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材尺码?人家懂行的都说了,就你给我买的那套西装,要不是结婚十年八年探索几十遍的亲媳妇,谁也不会整那么合适。” “滚!我才没有!”白薇无力的辩解道。 虽然月光熹微,看不见脸色,但我打赌,这丫头现在一定是小脸通红。 地上的尸体被棺材钉楔穿了眉心骨之后,瞬间就没那么生龙活虎里,就像是被去了内脏的死鱼只剩下手脚抽搐了。 为了以防万一,免得留下祸根,我用那半截铁镐,干脆将他剩下的三个手脚全部打断。以后就算这钉棺钉出现意外脱落,这鬼东西最多也就形同人彘,翻不起什么波浪了。 “下来呢?把这尸体再埋上?”白薇问道。 “不着急,先把那逃走的虫子找回来!”我正色道:“干掉这尸体,只能算是咱们应对下了对方的挑战,现在也该是咱们反击的时候了。” “可是刚才见那东西逃的很快,还能找到吗?” 我问白薇道:“你知道情人蛊是怎么喂出来的吗?” 白薇摇摇头道:“我只是听说,这是好多苗地女孩子善用的一种蛊,专为心爱男子准备。男子中情蛊后,便会永远死心踏地爱施情蛊的苗女,一旦男子出轨,就会暴毙而死,下情蛊的女人也会受到反噬而死。” “你说的没错,但那不是情人蛊,那是心蛊。”我解释道:“心蛊都是男女双方一人所下,那蛊虫是自己用血水喂养,一旦被下蛊的人背叛了诺言,蛊虫就会噬心。到那时候,下蛊的人也会死于非难,双双暴毙。而情人蛊则不同,它本质上是由巫师所下。” 白薇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被杀的初升,实际上并不是那女孩杀的,而是女孩家里人找巫师给他下了情人蛊?” “没错,但不是找的人,而是他们家的人就会此蛊,如果我没猜错。就是那女孩的祖母!” “那情人蛊有什么不同?” 我道:“情蛊在于噬心,而情人蛊则食腑,白天这人死的时候,我曾上前查看过,他的肚子里空声很重,应该是蛊虫吞噬内脏所致。这蛊虫不是用女孩的血喂养,而是用五毒虫喂养,成虫之后,在用经血连续喂养十八天。这经血随意是任何人的都行。喂养时日够数之后,这蛊虫就会分生出一只小虫来,种到别人身体里的就是这小虫。” “哦,我明白了,合着这东西类似于子母蛊,那母虫一定是掌控在女孩手里了!”白薇道:“这情人蛊比心蛊厉害就厉害在,下蛊的人可以不死,而且,能隔空杀人,自己却安然无恙。” 我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可如此一来,你要怎么反制对手啊?”白薇问道。 我道:“反制的对策,就在这逃走的蛊虫身上。母虫能驭子虫杀人,我也能利用子虫,反制母虫。” 白薇道:“怪我了,刚才我就该守着那蛊虫的。” “没关系,我有办法找到它!”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多少还有些感激阿爷了。尽管他没有刻意教授我什么,但我心里能装着这么多的事,没有一件不是从他的言行中得来的。想一想,有时候他和我讲故事炫耀自己的同时,本身也算是一种像授。 我倒掉陶罐里的猪肝,走到梯田的地埂上,随手扒了几块地棱石,就挖到了几只蝎子,顺带手还抓了一直红头蜈蚣。 把这蝎子蜈蚣一股脑放进了瓦罐里,然后捏死一只蚂蚱也丢进去。 这蝎子蜈蚣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隔着蚂蚱就在这罐子里展开了追逐战和围歼战。 看着几只虫子打的难解难分,我看的不亦乐乎。 “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还真是,啥时候了,你还斗虫?看的这么认真?”白薇小声问道:“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把那子虫招回来啊。”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还有任务呢。 赶紧把陶罐埋进土里半截,拉着白薇远远地去观察着。 “这能行吗?” “当然!”我解释道:“这玩意就是吃毒虫长大的,而且,吃的都是争斗中的毒虫。隔着几百米,它都能嗅到这虫子的味道。” “那老巫婆那边控制不了吗?” “这子虫杀了人之后,对于老巫婆来说,也就没了利用价值了,自然也就不会控制了。但对咱们来说,确实反击的利器。” 我们俩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就听见哗啦啦,无数的蚂蚱从地埂上飞了起来。 大半夜的,都是草虫的进食时间,一般情况,蚂蚱是不飞的。眼下群虫逃命,显然是有东西来了。 果不其然,又等了十几秒,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纵身飞来,啪嗒一声,就掉进了瓦罐里! 我二话不说,飞身上前,猛地将盖子扣上了! 咚咚咚! 罐子里面传来了一连串的撞击声,这货俨然是知道上当了。可惜,已经晚了! “走,回家去,搞一只母鸡来,我要好好喂一味它!”我把罐子递给白薇,让她按住了,重新把坟圆上,就和白薇赶紧回了住处。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店老板好奇我们去哪了,我谎称去给麻婆守夜了,还说白薇得了重感冒,让他给炖一只鸡。看着我递上去的三百块大钞,店老板毫不犹豫,马上就杀鸡拔毛去了。 当然,我趁机把那一碗鸡血也给要了出来。 我打赌,那女孩家今天晚上有的受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以血喂蛊 上了楼,关好门,打开瓦罐的盖子,里面的蜈蚣、蝎子就剩下一对对小触足了,就连那只充当诱饵的蚂蚱,都只剩下了两个小翅膀。 倒是那蛊虫,吃的油光满面,红彤彤的,肚子胀的提溜儿圆。 我一开盖,大概着是灯光有些耀眼,这家伙马上缩成了一团,趴在那,活脱脱一个红色的小“甲虫”。 白薇凑过来,看着这个胖乎乎似乎人畜无害的小东西忍不住道:“长的还挺好看。” 说着,就要趴过去仔细端详。 “小心!” 我赶紧一把将她拉住,这时候这胖墩墩的家伙嗖的一下蹦起来一尺多高,奔着白薇的小脸就扑了上来。 好在白薇还不算傻,反应及时,否则非被它咬伤一口。 “小东西,还挺凶!”白薇靠在床上,一脸神秘地努努嘴道:“哎,它真的是用那玩意喂出来的?” “啥玩意?” “就是你说的那玩意!”白薇欲言又止道。 我无语道:“到底是啥玩意啊!” “大姨妈!”白薇急眼道:“非得明说吗?这还不理解?” 我笑道:“大姨妈你就说大姨妈呗,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一努嘴,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哈喇子呢!” “滚!”白薇脸颊微红喃喃道:“这大姨妈还有这种作用……收集它的人也够变态的……” 我正色道:“那按你这话,古代得有不少帝王都是变态。要知道,古人认为,这东西是至阴之物,和朱砂一类的至阳之物结合,炼丹采药,可以延年益寿呢。不少帝王宫里养着成百上千的守宫砂少女,为的就是采集处子红铅。” “你是说……吃下去?”白薇一脸匪夷所思,小声道:“万恶的旧社会啊,多亏本姑娘生活在了现代……” 我笑道:“你紧张什么。在古代,能被皇帝选中充当红铅生产机器的姑娘家世地位都不一般,贫民老百姓没这机会。而且,清一色的是身.材不能发.育的,前平后平,像你这样的,直接被刷掉了。再说了,大姨妈必须准时规律的,产量不能高不能低……” “行了,变态!”白薇一摆手道:“罗天,你说哪个正常人会懂这些?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心里也有些扭曲。” 我皱眉道:“喂喂,怎么说着说着还人身攻击了?你可是大夫,难道没听说过红铅吗?” “我是大夫不假,可我又不炼丹!”白薇哼声道。 撅了撅嘴,这丫头忽然又笑了,不知道是回味起哪一句来了。 我不再理她,将瓦罐拿到角落里,背着光,把一滴鸡血点了进去。 嗖的一下,那趴在那的红虫顿时精神起来,直接伏在血滴上,啧啧地吮吸起来。 轻松几口,一滴鸡血就进了肚。 “好好吃,今天我让你吃个饱。”我继续往瓦罐里加鸡血,那虫子就玩了命的吮吸,啧啧有声,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一个虫子能发出的声音,倒像是月子里的孩子裹奶嘴的声音。 白薇好奇道:“这么能吃吗?” “这才哪到哪啊。”我冷笑道:“信不信,只要我愿意,这一碗鸡血他都能吞下去。” 白薇断然摇头道:“怎么可能,小指甲盖大小的身体。能喝一碗鸡血?” 我笑道:“这就不懂了吧?人心不足蛇还吞象呢,这东西就是用血喂出来的,嗜血如命,只要给,它就会吃。” 说着话的功夫,红虫的肚子已经变得滚圆起来。红红的,肉肉的,像个大号的车厘子。 白薇道:“可是你在这喂它,就能惩罚到害死麻婆的人吗?” “当然!”我解释道:“对方利用情人蛊的另一半杀死了初升,还重伤了介入的麻婆,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用母虫对这子虫的控制。而巫蛊师要想控制母虫,必须把它放在自己的身体里。等行术完毕之后,再把蛊虫逼吐出来。从刚才这子虫逃走的样子来看,显然对方还没把母虫放出来,那这就是个机会啊。子虫嗜血,母虫也随之嗜血,我这喂的是鸡血,她那可就只能食人血了。” 白薇道:“也就是说,如果她已经将母虫放出来了,咱们就没办法反击了?” “也不尽然!”我道:“如果我们疯狂喂养子虫,母虫那边肯定会有感应,到时候她可不分什么主人敌人,见人第一时间就会嗜血。那样一来,我们攻击的就不是女孩的祖母,而是女孩一家人了。” “那还是这样好,冤有头债有主!”白薇道:“虽然麻婆死的冤,但还不至于牵连他们一家人。” 我则继续给瓦罐里添血,眨眼之间,半碗血已经喝下去了。 原本花生粒大小的虫子,此刻已经长成了鹅蛋大小,黑红色的身体被血液充斥,一眼看下去,能看见鸡血在他的肚子里晃动。 当然,这蛊虫也开始行动怪异起来,一会在瓦罐里翻滚,一会奋力朝上跳起,一会啧啧低吟几声,一会有用脑袋猛撞瓦罐的壁面。 “这是怎么了?”白薇好奇道。 我冷笑道:“很明显啊,那头的老东西已经控制不住母虫了,正在痛苦挣扎呢。” 白薇喃喃道:“一个虫子都像是发疯了是的,那要是人,此刻是不是已经濒临崩溃了啊。” 我斜眼道:“怎么?心软了?” “倒也不是心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白薇道:“我一直认为,恶人必须受到惩罚,可是,我们毕竟不是麻婆,我们是否有权力杀了对方以平愤恨啊。” “你想多了!”我正色道:“恶人之所以为恶,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是非感。对于这样的人,你给他们喘息,本身就是祸水自引。换句话说,如果这子虫现在在你我的肚子里,他们一定毫不犹豫,弄死咱们。” 白薇喃喃道:“你说得对,算了,我见不得这些,交给你吧,我下楼喝鸡汤去了。” 白薇下楼的功夫,我这稍稍一分神,瓦罐里的虫子突然就一纵而起,球一样的身体直接扑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明显感觉脖子一凉,有触足在我脖子上挂了一下。也多亏这家伙身体已经喝饱的成了圆形,一下子没挂住,又掉了回去,否则,这家伙非吸盘一样挂在我脖子上不可。 “呀呀呸的,都到了这时候,还想算计我!”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股脑将剩下的半碗鸡血全都倒了进去。 霎时间,蛊虫疯了一样,贪婪地吞噬着鸡血,身体越来越大,极速膨胀起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干了鸡汤 一大碗鸡血,眼看着就这样进了一只小蛊虫的肚子。 而这蛊虫也从那么大点,疯狂长的跟个大苹果是的,虫子的肚皮已经薄如蝉翼,看上去好像随时可以爆掉。 可就是这样,它的嘴巴还是啧啧地发出贪婪的叫声。 呀呀呸的,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它啊。 这畜生将瓦罐里的鸡血舔舐的一干二净,然后就躁动地在瓦罐里横冲直撞起来。 我以为,喝了这么多鸡血,不把他撑死,也把它肚皮涨爆了,只要它用这种方式死掉,那母虫一定也会老太婆的身体里翻江倒海之后死亡。到那时候,老太婆的肚子里已经千疮百孔,必死无疑。哪知道都大如苹果了,竟然还不满足,眼看着我不给补充鸡血了,竟然摆出了一副杀出来的架势。 我不得不赶紧把瓦罐盖了上。 结果,这盖子一盖,这蛊虫折腾的更凶了“砰!” 它竟然发力狠狠地撞在了罐子盖上。 那种感觉,已经不像是一个小虫子在撞击了,完全像是一罐可乐,或者一瓶水,总之,是装满了液体的容器在撞击着瓶子盖,装的啪啪作响。 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心里嘀咕着,难道说,让店老板再杀一只鸡去? 还是说,我把自己的血搞出来点喂它? 呸,凭什么啊。 我的血,绝不可能为了一只破虫子而流。 砰!砰! 撞击声越来越大,这虫子好像知道这样威胁我,就能得到它想要的东西是的。 此时白薇上楼来了,手里还端了一大碗鸡汤。 “怎么样了?还没结束?”白薇努了努嘴道:“这鸡汤可真不错。” 我灵机一动道:“把鸡汤给我,我看看它喝不喝鸡汤。” 白薇一脸可惜道:“给它喝?太可惜了吧,我还特意给你加了几位草药呢。这可是药膳。” 我瞄了一眼鸡汤,里面确实有几位草药,其中我一眼就认出来的就有枸杞、苁蓉。 “喂喂,这……这是给我喝的?”我瞪眼道:“别以为我不识货,那苁蓉和枸杞是干啥的?我年纪轻轻用得着嘛,你这是骂人呢啊!” 白薇楞了一下,才明白我的意思,顿时小脸一绷道:“罗天啊罗天,挺阳光的一个孩子,却是脏心烂肺。谁告诉你,这锁阳和枸杞就是壮.阳的,本草有云,锁阳味甘而温,润燥、养筋,这是健体的。咱们从大城市来到这山野之间,喝了它免得水土不服的。” 我一本正经道:“我说的也是润燥、养筋啊,我年纪轻轻,不怕水土不服。怎么了?和壮.阳有什么关系?原来白大夫懂的还不少啊……” 白薇被我这倒打一耙顿时打得懵了,一摆手道:“行,罗先生,是我不纯洁行了吧?我这碗鸡汤不给你了,我去给店老板的旺财喝。” 那哪行啊。 此一次有女人给我熬汤,不管是这虫子,还是外面的旺财,休得跟我抢! “把鸡汤放下!”我大喝道:“三更半夜葱根手,熬得一碗好鸡汤。这等情谊,和日月同辉,和江河同流,我哪能辜负呢……” 正说着话,啪的一声,这蛊虫从里面铆足了劲儿,奋力撞在了瓦罐盖上,万万没想到,这个满肚子鸡血的虫子,竟然把陶瓷罐子撞出了裂纹。再有这么一下子,它可就真的出来了。 真要是放它出来跑掉了,保不准在这镇子上闹出什么惊天大案呢。到那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得自己下水…… “小东西,既然你自己不爆掉,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心一横,随手把小腿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一手握住瓦罐盖,一手握住匕首,深吸一口气,电光火石之间,猛地将盖子解开。 砰! 就像是一个皮球蹦出来一样,这个苹果大的的蛊虫一跃而起,我马上一个快刀横行飞掠而去! 噗嗤! 如同刀刃戳穿了气球,哗啦一下子,一摊血淌在了地上。 爆肚的虫子落在了我的脚下,竟然还啧啧两声,咬在了我的鞋尖上。 好个贪婪成性的家伙,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吃喝呢! 我疯狂挥刀,直接将这东西砍了个稀巴烂。 白薇看着满地的污血道:“你不是说,得他自己撑爆才能杀了对方吗?这样能行吗?” 我叹口气道:“是我低估了这蛊虫的吞噬能力。不过,我觉得就算这样,对方也够喝一壶的了,你老东西十有八九已经死了。对方就算是不死,也扒层皮了。” 白薇点点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不管怎么说,咱们也对得起麻婆了。” 我将地上的污血和虫尸处理掉,洗漱赶紧,有滋有味地咂着鸡汤道:“明天咱们就离开这里吗?” “再等一天吧!”白薇道:“六根和我说,这里西行十多里,有一个瓢儿神庙,据说很灵验。我想去看看……” 我心道,你还信这个?那还不如信我呢! 可想了想,这丫头自觉身患绝症,这看起来可笑的法子对她来说,也是棵救命稻草,就纯当陪她散散心吧。 白薇看着我喝完一大碗鸡汤,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挠挠头,诚实答道:“感觉身体有些燥热。” “那你晚上睡床上吧!”白薇道。 我一愣,心中顿时万马奔腾,咧嘴道:“是不是进展速度快了点?” 白薇白了我一眼道:“我是说,我去给麻婆守夜。” 我顿时泄了气,无语道:“我还以为给我灌了一碗鸡汤是想明白了什么大事……算了。就算真守夜,也得我去啊。” 白薇撇了撇嘴道:“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我问过了,他们这,死者是男的,就男的守夜,死的是女的,就女的守夜,全村几十个女人都去呢。” “这样啊!”我悻悻道:“那好吧,只能我独守空床了。” 白薇笑了笑,下了楼。 我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柔软的被子,顿时一股异香扑进了鼻子…… 我刚要蒙上被子深吸一口气,白薇突然又上来了,一字一顿强调道:“上床睡可以,不许盖我的被子,还有,请把你的脚丫子洗干净。罗先生,我的被子里有玫瑰花吗?这么用力闻。” 靠,太尴尬了吧! “没有玫瑰花,但是有股百合花的味道。”我眨了眨眼道:“白小姐,你要是不放心。把你被子抱走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竹林人耳 这一觉,睡得可比昨天舒服多了。 难怪人在进化的过程中,从泥土地、青石板,硬是发明的床,很显然,这是无数先辈智慧的选择。 日上三竿,我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一定神却发现,白薇竟然在我铺好的地铺上睡着呢。 她微微蜷缩着身体,虽然还睡着,可眉心却皱着,看来睡在地上果然不舒服。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炙热”的目光,这丫头猛地睁开了眼,一抬头就和我来了个四目相对。 “看什么!” “我能看什么?”我摊手道:“你连衣服都没脱,我想看什么也看不见啊。” “猥琐!”白薇坐起来,扭了扭脖子,喃喃道:“守夜到丑时,回来见你睡得挺舒服,就没打扰你,在这对付了一小会。够意思吧?喂,我让你睡在地上,是不是对你不太好了。” 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不是良心发现了?没关系,我不怪你,明天晚上允许我上床就行。” “明天晚上咱们已经到下一站了,放心,我高低也给你来个房间!”白薇起身道:“我先去洗漱了,你收拾收拾,咱们吃完饭就去瓢儿神庙。下午坐车离开这!” 我嘀咕道:“我还以为你解风情了呢!” “呸!你那是解风情啊?你那是想解内.衣!”白薇狠狠白了我一眼,下楼去了。 这话说的,谁说内.衣就不是风情了。 吃饭的时候,店老板听说我们要去瓢儿神庙,便一笑道:“你们是有什么心事要解吗?依我看,求天渡人,不如自己渡自己,我虽然也是个老苗,可我就不信这些东西。不过我倒是听说过,那瓢儿庙的巫姑确实有两下子,但前提是得这个到位!” 店老板说着,搓了搓手指,言外之意就是得出钱。 白薇一笑道:“没关系,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旅游散心了。若是真灵验,不就是钱嘛,他有的是,大不了卖个肾。” 嗯? 怎么还要我卖肾啊! 真当我的肾跟母鸡下的蛋是的,三两天就能重新孕育一个啊。 店老板知道白薇在开玩笑,但还是低声道:“这两天,看你们去吊唁麻婆,我感觉你们两个人不错。毕竟,只是一面之缘,你们却如此上心,已经很难得了。所以,我多说两句。人行在外,内财不可外漏。我们这地方,许多沟沟岔岔的地方还没开化,过去,一个商队打这经过,可能出去的时候,就能活一两个人。” 白薇和我相视一笑。 虽然说店老板是好心,可这都什么年代了,离湘西剿匪都过去七八十年了…… 吃完了饭,我和白薇就出发了。 按照六根给的路线,朝着大山里足足走了快十里山路,才从一个山坳里,看见了一个用木楞围成的大院落。 这院落黑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要用杉木做得篱笆墙围了起来,而且,杉木都涂上了黑漆。里面的建筑也是木质的,同样黑色。给人的感觉,有些怪谲。 离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香火的味道。 但和汉地的妙香味儿不太一样,这香火味显得很刺鼻,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臭气,让人忍不住的想打喷嚏。 “怎么黑森森的,跟座山雕住得威虎厅是的!”我喃喃道:“六根怎么和你说的,这瓢儿神很厉害吗?” 白薇道:“这瓢儿神和咱们汉地的卦师有些相似,主要是能指引一些你自己看不透的事情。灵不灵的,就试试呗,反正,咱们也少不了啥。” 我们俩兴冲冲走到庙门跟前,忽然门口出现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 这女人身穿黑衣,脸很白,五官也算精致,算得上是风韵犹存。只是,她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倒是手腕、脖子上的金链子,和这大山深处的黑色庙宇不太搭调。 女人伸出手就把我们拦下了,寡淡道:“姑娘可进,这位先生进不了。” “为什么啊!”我忍不住问道。 “你们是汉人吧?你们来的时候,没人告诉你们,瓢儿姑只给未出阁的女子看,不给男人看吗?”这女人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忽然温和了一些,喃喃道:“小伙子若是想进去参观,也得等一刻钟以后,从侧门进。到时候,会有人给你开门。”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门。 还有这么个规矩? 为什么在镇子里的时候没人告诉自己呢? 白薇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没关系,那就我先进去。” 也只能如此了。 毕竟,需要看病的是白薇。我进去,也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黑衣女人闪身让白薇进了庙宇,然后便双手关上了庙门,在关门的那一刹那,我隐约觉得她似乎朝我笑了一下。 说实话,这笑容一点都不舒服,有点像是田伯光看见仪琳小妹妹的表情。可问题是,我是男的她是女的啊,虽说咱长的还算有些模样,可一个大妈也不至于朝我放电吧。 我撇撇嘴,兴致索然地走到了一旁的小侧门等待。 点着一根烟,磨磨时间。 就在这时候,一只黄鼠狼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 这小东西好像也不怎么怕人,竟然还学着我的样子,扯了一根草棍,也在嘴边有模有样地嘬了两口,然后朝我撅了撅屁股。 好个小东西,学我也就罢了,还敢挑衅我! 我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这小东西撒丫子就冲进了寺院旁的一片竹林里。 我也没想真的要它命,毕竟,这点事犯不着。况且,在我们北方,这黄鼠狼可不是轻易能招惹的玩意。我这已经被人脸獾满世界的追杀呢,要是在惹恼了黄大仙,那岂不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我转身要往回走,可那黄鼠狼却得寸进尺,掉头朝我吱吱叫了起来,完全是一副欠揍的神情。 呀呀呸的,看我不教训你! 我一咬牙,又上前追了几步。 就在这时候,黄鼠狼不跑了,眨巴着黑眼睛站起身,昂着前爪立在那。 “小东西,怎么不跑了,看我不……” 我一愣,发现这竹林里散落着不少的破烂儿!其中尤为惹眼的是,竟然有不少的鞋子! 不是一双两双,足足十几双。都是那种名牌女鞋,关键几乎没有任何损坏…… 好端端的,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鞋子? 不要说着山沟沟里,就算是大城市,能穿这些品牌女鞋的人也不多啊。 而此时,那黄鼠狼似乎还不满意,脑袋顶着地,口中吱吱叫着,两只前爪飞快地刨着土,不多时,噗的一声,拔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朝我丢了过来。 我靠! 竟然是个耳朵,人耳朵! 第一百八十章 深山黑庙 我此时才意识到,这黄皮子可不是在和我闹着玩,它是故意把我引到这来的。 再看地上的人耳朵,虽然已经乌黑发臭,但从耳廓的形状和那耳垂上的孔洞来看,这显然是个女人的耳朵。 再联想到这地上的女鞋,还有这林子里这些破烂衣裳和丢弃物,我顿时有一种不好的念头直涌上心头。 “黄爷,萍水相逢,兄弟我谢过了!”我朝黄皮子拱了拱手。 这黄皮子也不自谦,竟然也朝我抱了抱拳。 好家伙,都说出了山海关,百兽都是仙,没想到在这湘地,竟然也碰上了个大仙! 我也不再寒暄,赶紧撒丫子往回跑。 好在,时间还够。 刚才那老女人说,让我一刻钟之后在小门等待,现在前后还不过五分钟,以白薇的身手,还不至于一下子就被人算计了吧! 我上前推了推小门,门被封的很死。 朝着门缝里看了看,也是一片乌黑。 事已至此,只能硬取来了! 我朝后退了两步,一个加速度爬上了围栏,纵身就跳入了院中。回头看着小门旁,分明竖着一把锋利的长矛。 打量了一眼这院子,前后一共有三个建筑。 每一个建筑的两侧又横建了两个廊房,廊坊之间还有走廊连接,也就是说,实际上院里所有的建筑都是互通的。 建筑的风格和镇子上的吊脚楼截然不同,下面是青砖,上面则是木构,没有二层。窗户也很狭窄,前后都只有一个门,看上去就很压抑。 我也来不及多想,放轻脚步,从正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比我想象中还要黑暗,一进去,正面就有一尊神像。 神像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头饰则是典型的苗地风格,按理说,这神像并不丑陋,但因为环境的压抑所指,猛地看上去,这瓢儿姑的模样竟显得有些奸邪。尤其是神像的嘴唇,被下面的烛火映照的红彤彤的,怎么看怎么吓人。 “小伙子,你怎么进来了!”我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侧面的廊道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冷淡的声音。 我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正眼一瞧,正是刚才那女人。 “白薇呢!”我冷声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瓢儿姑看病的时候,男人不能进来。就算要进,也得等到一刻钟之后。”女人摇摇头道:“你这么不守规矩,会害了她的。” “少废话!”我逼视着她,大声道:“恐怕一刻钟之后,等我再进来,你把尸体都处理好了吧。” “小香客,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可去过竹林了!” “呵呵!”这女人不怒反笑,那张不算年轻的人,此时倒是有些风情,摇摇头道:“小兄弟,你是见了黄皮子了吧。” “这么说来,你是知道我在竹林里看见了什么了?” “呵呵,当然,你不是第一个进来这么说的人。”女人笑了笑道:“算起来,那黄皮子和我做邻居也有三十多年了。我给它同享香客的供果,它不给我找事,彼此倒也相安无事。谁料,上个月,八月十五香火会,我只是没有按照往例,把香客送来的荤菜分食用给它,它便恼了火。捣烂了我的神坛,还啃倒了香火,差点没把庙宇烧了。我一时恼了,就用寺院的矛枪吓了吓它,它却变本加厉,引着我不少的香客去了那竹林。又是什么人肠人肚,又是什么心肝血脑,有人甚至还在那看见了无常鬼呢。呵呵,唉,这畜生就和世人一样,贪心作祟,欲壑难平啊。” 看着她脸不红气不喘,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样子,我一时也有些怀疑了。 也是啊! 这年头,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越货,似乎也不太那么现实。 再说了,那黄鼠狼来的也确实巧合。 它怎么就知道我会相信它? 万一那些鞋子和挖出来的人耳朵都是我它给我制造的幻觉呢? “白薇在哪?”我缓和了一下态度,但还是坚持道:“我不管你们这的规矩,我现在就像见到她本人。” “唉,我就说过。心不诚,绝不灵,你们这些外地人啊,只会添乱!”女人指了指身后的走廊道:“从这过去,她就在后殿呢。你们参观几眼就走吧,其它的恕我无能为力了!” 女人一脸无奈地摆了摆手。 管他呢! 反正我现在得看见这丫头。 宁可错怪,不能错过。 我按照这女人指的路往前走,您女人也跟在我的后面。 只不过,等我见了后殿的时候,她人却不见了。 白薇确实就在殿中,安静地坐在蒲团上。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杯茶。白薇的对面,是个展示柜,柜子上放着不少的小物件,其中,还有几个黑漆漆的小陶俑。 一见到人没事,我就放心了。 “白薇!” 我轻轻唤了一声,白薇却动也没动,更没回应我。 与此同时,身后廊道的门突然就关上了。 我顿时明白了,在黄皮子和这女人之间,有一个是真畜生,而另一个则是真他.麽的畜生。 可现在顾不上回去收拾她,赶紧走到白薇面前。 这丫头坐得笔直是,双眼圆睁,死死盯着对面架子上的几个陶俑,虽然呼吸还正常,但却一点神志都没有。 我拉了拉她,这丫头没动,我心中有些慌,也不由得把目光朝那几个陶俑投了过去。 “别看!”奴柘此时开口道:“妖爷,我感觉气场有点怪异,那几个陶俑让我心里发寒,你还是别看了。” 听人劝,吃饱饭。 何况奴柘这家伙的直觉还没错过。 我马上把目光收回,手作三清指,在白薇的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 白薇登时身形一怔,醒了过来,见我在身旁,顺手将一枚艾草丸塞进了我的嘴里,马上道:“小心,这女人有问题。茶水有毒,房间里的香迷魂,还有那陶俑的眼睛……” 我就说嘛,白薇也是老.江湖了,不可能轻易被拿捏,没想到,那女人竟然一脸祭出了三联杀招,难怪白薇也中招了。 “别看那陶俑!”我赶紧挡住白薇的视线,退到架子旁,背身抓起那几个陶俑便都摔在了地上。 啪啪啪! 陶俑一碎,几只黑翅膀的鬼蛾子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各种手段 这种蛾子很笨拙,大肚子,小翅膀,扑扑啦啦的,竟然还朝我飞了过来。 这是把我当成“火”了啊!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我得成全了它们。 “手千万别碰见它们,有毒!”白薇提醒道。 我抡起的巴掌不由得放下,随手抄起地上的蒲团,噼里啪啦一阵狂抽,将这七八只蛾子悉数打落在地。 为了防止留下后患,我上去一只踩一脚,就听着噗嗤噗嗤几声响,这群蛾子悉数见阎王去了。 这蛾子满肚子的绿汁儿,把我的鞋底都给染成了墨绿色。 “够狠!”白薇朝我竖了竖拇指。 我看着她的神情,以为她是在揶揄我,对待几只蛾子,小题大做了。 白薇却一本正经道:“生死之事,没有小事,对大事认真的男人,永远值得信任。帅!” 我苦笑道:“现在还不是夸我的时候,赶紧离开这再说。” “离开这?”白薇的大眼睛一瞪道:“以姑奶奶的脾气,我不砸了它的庙,烧了它的神像,把她往死里揍一顿,我说什么也不会走。” 这丫头的那股子劲儿上来了,很明显,上头了。 我喃喃道:“你是不知道,我在竹林里看见了什么,满地的女鞋,林子下面就埋着尸体。” 白薇一愣,但丝毫没有恐惧,反而怒道:“罗天,就这种情况,你还想撤?我以为,她对我一个人起歹意还有心可原,可如果她是个杀人惯犯,绝不能放过她。” 这丫头就是这样,义薄云天,一上头十头驴也拉不回来。 “这是人家地界,人生地不熟的,能全身而退也就罢了。当然了,若是能顺手把仇报了最好,报不了咱们就走,犯不上为了不认识的人出头……”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啊!”白薇道:“我说罗先生,你可是天师,这事必须得管!” 我嘀咕道:“我又不是侠,更不是大侠。” “可我希望你是!”白薇看着我道:“入得三清门,便得倚天剑。若不斩妖魔,回家卖茶蛋。” 这哪跟哪啊,我突然想笑。 可看着白薇瞪着眼睛看着我的神情,没有半点玩笑,我也只能正经起来。 活了十八九年,阿爷教我的,都是如何替他卖命。我自己学来的,也都是如何为自己卖命。说实话,认识白薇以后,才第一次知道,人活着还要替别人做点什么…… 可我还是纳闷,这老女人是无差别杀人,谁来干掉谁,还是特意针对我们? 按理说,那六根人不错啊,他给我们推荐的地方,不应该是个贼窝啊。 此时白薇已经将这房子里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了。 “行了姑奶奶,这屋里哪还有完整的物件啊,再砸就得推墙揭瓦了!”我拖着意犹未尽的白薇,顺着廊道就要往外走。 可此时才发现,进来的那廊道的门已经被关死了。我用力推了推,纹丝没动,看样子,外面应该是有插销、门闩一样的装置。 “这边走,先前她让我在这等,她自己就是从这边离开的。”白薇转身从右侧绕到了左侧。一样的廊道,一样的门,她既然关闭了右边,那左边的难道就没关上? 你还别说,走过来,远远地,就看间左边的门扇之间确实虚掩着,有一道缝隙。 “等一下!”白薇正要推门而出,我却一把将她拦住了。 “怎么了?” 我摇摇头,也没解释,让她站到一侧贴墙站立。我则拎起一把已经被白薇摔断了腿的凳子扔了过去。 啪! 凳子一撞在那虚掩的门扇上,一侧辅首上登时怒射出一根短弩,直接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白薇满脸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有诈?” “蒙的!” “那总得有点根据吧?” 我正色道:“没有根据,只不过是我这人喜欢把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先往坏处想,如果错了,大不了我认个错。但若是没有提防,那就不是认错那么简单了,可能会把命搭上。” 白薇走过来,垫着脚摸了摸我的脑袋,叹口气道:“孩子,让你受苦了。放心,以后跟着阿姨混,再也不让你饱受厚黑侵袭了。虽然你是对的,可这十几岁的少年都这么老辣了,多少有些扭曲……” 房间两侧的门已经封死了,那剩下的就是窗户了。 和我预料的一样,四扇窗子,都是用麻花钢在外面焊死的,有母老虎没用,除非有老虎钳。 “这老女人,心机够深的啊。可姑奶奶我也不是吃素的。”白薇皱了皱眉,眼珠转了转,瞄了一眼屋顶,朝我努了努嘴。 言外之意,这是要从屋顶爬出去。 这丫头手脚也确实利落,朝后退了两步,突然一个加速度,脚尖踏墙,手臂抓着窗棱就抓住了头上的木梁。然后一招燕子三叠水,身姿一挡,划过一道弧线就上了屋顶。 我看的是心潮澎湃,就这动作,没有几年的瑜伽根底,都完成不了!尤其是那小曲线身材,简直棒极了…… “白小姐,给你点赞哦!”我压低声音道:“要是穿着裙子也能做这个动作就更棒了。” 哪知道,我话还没说完,这丫头突然尖叫一声,一头栽了下来。 真是前边有些帅,下边就有多狼狈。 我赶紧上前,奋力将她接住了。 白薇小脸煞白,裹着我的脖子,惊声道:“有蛇!” 这湘西地界,有蛇还不正常吗? 好嘛,我正心说着,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一大团的蛇从上面滚了下来。 左右两侧的屋檩上,也传来了嘶嘶的蛇信声,整个屋子里,瞬间就冒出来了十几条大小不一的蛇,其中就有竹叶青、白头蝰、尖吻蝮这几种大名鼎鼎的毒蛇。 如果说,先前我心里还没怎么着急,只当是密室逃生的游戏,此时此刻我是真的有点急眼了。 外面的娘们这是下了死手,非要置我们两个于死地啊。 我知道白薇怕蛇,一把将其拉到身后,伸手从包里抓出来一个纸包,将里面的粉末撒在了我们俩的周围。一股微臭的气息弥漫开来,那些窸窸窣窣朝我俩爬来的蛇顿时好像被火烫了的猴子,掉头就走。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透明的人 “臭老娘们,给你最后磕头求饶的机会,否则,老子出去,非把你先……先抽嘴巴,再抽嘴巴!”我怒骂道。 白薇嘀咕道:“文豪啊,你这是在致敬周先生吗?这时候破口大骂有啥用,得智取。” “怎么个智取法?”我低声道:“除了美男计,牺牲色相,我都能豁得出去。” “你能豁出去,我也舍不得豁出去啊!”白薇抿嘴一笑,低声道:“咱们装死。就当没雄黄粉护身,被毒蛇咬了。” 说完,不等我回应,惨叫一声,人家就倒在了地上。 我都看傻了,这丫头明显没被毒蛇咬过啊,人家五步蛇还传言能走五步呢,她这惨叫一声直接倒下了。旁边的蛇都被她吓傻了,心道,这女人是被自己的后槽牙咬到了吗? 可没办法,女人多半是戏精。她都开演了,我还能如何?跟着演吧! “薇薇?薇薇!薇薇……天啊,你把我的薇薇还给我!啊……”我一边扯着脖子学着tvb的腔调抱着白薇嘶吼,一边还得学着她刚才那声惨叫,然后也趴在了她旁边。 白薇侧脸过,低声道:“你演过了啊,哪那么多戏啊。死就死了,还跟给老婆上坟是的……” 我噗呲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 白薇一把抓住了我的炙热的肱二头肌,死死掐了我一把,我顿时疼的就把怎么笑给忘了…… 要说这演技已经够扯淡了吧? 可就这样,右侧的廊门外,竟然还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摩挲门扇,朝里面窥视。 我心道,这老娘们该不会真的上当了吧? 赶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争取把死尸演好,拿个奥斯卡金尸奖。 说来也怪了,根本没听见开门声,却听见人已经进来了,蹑手蹑脚的朝我们凑了过来。 如此凶狠的一个女人,没想到智力却不高。 我和白薇默契地闭着眼,一动不动,就等着她近身到了跟前的时候,给她来个致命一击。 一步两步。 凭着直觉,我感觉这家伙已经到了我和白薇面前的位置。 此时再不行动,更待何时啊! 我和白薇几乎同一时间蹦了起来,我上前就是一记黄飞鸿无影脚,白薇则是一招十三姨的萌萌拳。 可招式一出去,我和白薇刹那间都蒙了。 眼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米白色、半透明的人影。 没有鼻子眼睛,也没有耳朵和嘴巴,脑袋上就是一张光秃秃的“大饼脸”。 我和白薇的拳脚打上去,如同打在了橡皮糖上,软绵绵的,一点力道没施展出去,反而把我的脚腕撞的有些疼。 天姥姥的,这是什么玩意啊。 对于邪物这方面,我也算是见多识广啊,可还没讲过这样的怪物。 正当我准备收脚的时候,却发现,我的脚好像粘在他的身上了。这家伙的身上,恍若长了一层黏胶,吸力极强。 白薇此时也发现了这一点,收了两下拳头,竟收不回来。 “罗天,我的手……” “别急!” 我顾不上自己的脚,赶紧抱住白薇的胳膊,和她一起发力,往回挣脱。 但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尽管我们俩拼尽了全力,可也只是从这半透明的家伙身上拉出来了一个半尺长的长丝儿,但白薇的手还是牢牢的黏着…… 反倒是我们俩力气一衰竭,就这这拉出来的长丝儿给吸了回去。 本来白薇的手只被黏住了手背,这一个反弹,几乎是半个拳头都被吸了进去。 “罗天,这家伙的肚子好像开了口,像是一张嘴,正要把我的手吞下去。” 我也发现了。 就在我帮着白薇挣脱拳头的时候,我半个脚面已经被这黏糊糊的东西给“咬”进去了。 如此下去,肯定不成,用不了多久,我们俩的拳脚都得被吞进去。 以这狗东西的粘合力,真到了那时候,我们两估计只能断手断脚逃生了。 “把你外套脱了!”我大声道。 白薇一怔。 我哭笑不得道:“我的姑奶奶,怕什么,这时候我还能赚你便宜啊!” 白薇瘪瘪嘴,赶紧把外套从一手那边脱下来,全都堆在了被困的这只手上。如此一来,上身就剩下了一个紧身小背心。 “忍着点,一会手挣扎出来的时候可能会撕破皮!”我借助白薇的肩膀,一个旋身拔地而起,自由的那条腿奋力蹬出,就狠狠地踢在了白薇的外套上。 因为有这外套的间隔,我的脚就不会被这鬼东西黏住,力道也施展了出来。而白薇也趁机发力,全身朝后猛地一挣,全都终于拔了出来。 白皙的手背上,已经出现了一层深红色的小点点,就像是被蚁群咬了几口。 白薇顾不上自己的手,一解脱,赶紧相伴我解救我。 因为就这么屁大功夫,这鬼东西已经把我的脚踝都吸进去了。 我明显感觉,这家伙的肚子里好像有无数的类似鱼牙鱼须一样的东西,正倒挂着我的脚踝,使劲往里吞。 白薇将刚才丢出去的板凳捡了回来,踏着墙壁一纵身两米高,抡着凳子就砸在了这透明人的脑袋上。 我以为,这椅子也会被粘上,然后一点点吞噬掉。 没想到,椅子被打了个稀碎,这家伙竟然没有理睬。 也是就是说,这个透明人虽然长得傻,可却一点都不蠢,它只吞噬能消化的东西。 白薇眼见此景,小脸蛋变得异常凶狠,伸手就要去解腰带。 我看的瞪大了眼睛。 刚才脱外套都犹豫,现在啥意思,这是要脱裤子吗? 哪料,她只是从那腰带上,猛地抽出了一根钢丝来。 我去,我记得她以前是用鞭子的啊,没想到,要带上还藏着这玩意。 “你敢吞老娘男人的脚,我就要你的脑袋搬家!”白薇双目一瞪,一纵身,就把手里的钢丝缠在了这鬼东西的脖子上。 老娘男人? 我顿时心花怒放啊,这是在危难之刻朝我表白吗? 看来,不单单是捧场做戏啊,这丫头八成内心里已经把我当成了“当家”的了。 白薇往日的那股子“战神”风采已经跃然而出,她把钢丝缠在了透明人的脖子上之后,拉着一端就往一旁跑。然后借着窗棱把手,把钢丝缠绕一圈,咬着小板牙玩命地使劲。 正所谓,高空碎石重如山,牛毛钢丝快如刀,你还别说,白薇怒吼一声,一个拉扯,纵然这透明人柔韧至极,钢丝却真把这家伙的脑袋,从身子上给割了下去,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看起来无解的透明人,一下子失去了脑袋,就没有那股子神奇的吸力了。 我赶紧趁机把脚撤了回来,脚踝上已经出现了和白薇手上一样的细密红点,又痒又疼,难受极了。 而这透明人伸出手,凭空摸索了几下脑袋,没摸到,然后朝前踉跄走了两步,就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哗啦一下子,从这透明人的身体里流出来一大滩黏糊糊的绿液。接着,顺着绿液还淌出了不少的杂物,其中就有两块人的大腿骨残骸。那股子臭味,像极了腐尸的尸水…… “丫头。谢谢了!”我心有余悸地朝白薇道。 我们俩这还没喘口气,门口上窸窸窣窣的响声再次传来,至少四五个同样的透明人,正变得无比扁平,正顺着门下的缝隙往里钻!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黔驴技穷 这鬼东西,柔韧性极强,或圆或扁,或长或短,此刻竟然都薄如大饼一般,顺着门缝都能往里钻。 已经领略到这鬼东西的威力了,我和白薇很清楚,要是这几个家伙都钻进来,我和白薇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 “上!” 我断喝一声,冲了上去,脱下外套就赶紧去堵门下的缝隙。 白薇则趁机捡来了几根碎木头,充当木楔子,嵌在缝隙里,将漏洞彻底堵死。 好不容易才把这几个透明人从下面赶了出去,可它们却不甘失败,开始轰轰隆隆地撞起了门。 本来这门是外开的,被关的其实是我们俩。 但因为我们加了楔子的缘故,现在里外都打不开了。 我俩出不去,这几个家伙也进不来,所以它们竟然撞起了门。 别看它们白糯色,半透明,胖乎乎的,有些萌蠢,但是却力大无穷,砰砰砰连续一撞,愣是把这沉重的廊道木门撞的呼呼直摇,用不了多久就得散架。 没办法,我和白薇只能靠在门上,拼命用后背抵着门板,暂且将这扇门给它抵住。 “别做无畏的抵抗了,有人花钱让你们死,我就绝对不可能让你们离开这。”外面的女人声音沙哑道:“本来想一个个解决你们,可你们偏要一起死,唉,虽然有点麻烦,但我依旧能成全你们。” “是谁让你杀我们?”白薇问道。 “你们自己干了什么,你们自己还不知道吗?” 看来,今天这一劫还是和昨天晚上的隔空斗法有关,一定是那情蛊的主人找上门来的。但问题是,她怎么知道今天我们会来瓢儿庙的? “那我能知道,她用多少钱买我们俩的命吗?” “你们都死了,告诉你们也无妨了,一千块。” 靠,一千块钱就买我俩的命?未免太少了吧。我平常给人出师做法一单生意至少还得三五千呢,那还仅仅限于驱邪除鬼。可我俩可是大活人啊,就值这价? “这样吧,我给你三万块!”我大声道:“你放我们两个走,出了这个门,咱们从此井水不犯矿泉水。如何?” “呵呵,你以为这是钱的问题?” “难道不是吗?一千块钱你都杀人,你别告诉我,你还有什么职业操守。” “我告诉你!这涉及到我们湘苗巫师的尊严,你一个区区外道,跑到我们这里飞扬跋扈,若是放你走,那我们苗巫的尊严何在?不要说三万块了,就是十万块,我也不稀罕,我只想要你们这对小野鸳鸯的命。” 我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更年期晚期的老女人,心里扭曲生理变态的老帮菜,若不是喉咙溃烂,你不可能满嘴喷着妇炎洁气味的口水。还特庅的你们苗巫的尊严,你也配谈尊严?我问你,麻婆认识吗?” “当然认识!” “她是不是苗巫?” “是又如何?” “你承认是就行!”我骂道:“麻婆多好的一个人啊,就因为给人治病,就遭到了那老女人的记恨,半夜斗法,将其杀死。你口口声声维护的是苗巫的尊严,你怎么不给麻婆主持正义去?” “这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事,我们之间,会有定论,用不着你插手!” “放你麻个罗圈屁!”我大骂道:“说到底,你和那老王八蛋就是沆瀣一气杀人越货的败类而已,找什么借口啊?你以为老子真的会给你三万块钱?我告诉你,一个大子儿我都不会给你,而且,老子非要你的命。” “呵呵,那就试试看,你们若能从这出去,我情愿一死。”这瓢儿姑不屑一笑,低声道:“你们继续给我攻击,把这小子给我生吞了,至于那姑娘嘛,暂且留半条性命,我要生取她那张漂亮的脸蛋。” 这老女人一声令下,那几个透明人撞门的力度越来越大了。 我想了想,我们俩是大活人,他们是没生命的怪物,这么下去,力气先用完的肯定是我们两个! “有了!”我一边抵着门,一边从背后的包里抽出一张黄表纸,我准备写一张符箓。 可我还要抵着门,这又没桌子,怎么写啊…… 白薇转了转眼珠毫不犹豫,在我面前弯下了腰。 “在我后背上写!” “小姑娘真有眼色,提拔你当我媳妇吧。”我一边咬破中指,一边喃喃道:“从此以后,你耕田来你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 “合着别的都我干,你就浇个菜园子呗?”白薇无语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嘴贫,赶紧的吧!” 就这样,我用咬破的中指借着白薇的后背上写了一张云笈不动符,一巴掌就拍在了门扇上。 轰轰隆隆的门扇一下子果然安稳了许多。 白薇长出一口气,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道:“这符一直有效吗?” “哪啊?这是云符,不是法符,最长时效不超过一刻钟。当符箓上的中指血被消耗成黑黄色的时候,就没法力了!”我喃喃道:“抓紧时间,想想其它的法子,怎么避开这群家伙杀出去吧。” 白薇道:“你的那把剑呢?为什么这次没得带上,直接杀出去左劈右砍几个回合的事……” “姑奶奶,那玩意过不了安检!”我无语道:“上次去南坪都是办的托运。咱们这辗转好几个地方,根本没法带。再说了,那是金钱剑,无锋无芒,杀鬼砍妖还行,这透明的家伙到底算鬼算妖你能分得清吗?” 说到这,外面的撞击声忽然没了。 白薇小心翼翼走上前,趴在门间缝上朝外看了一眼,面露喜色道:“罗先生,这伙家伙撤了……外面一个透明人都没有了。” 我一脸绝望地看着上面的屋顶,幽幽道:“白小姐,外面是没了,那是因为他们进来了……” “啊?”白薇一脸诧异。 但随着我的目光方向一抬头,也傻了眼,这群家伙一股脑地爬上了屋顶,顺着顶棚过来了…… 我赶紧把白薇拉过来,一边朝后退着,一边思忖着对策,同时,还得小心脚下的毒蛇。 呀呀呸对,我罗天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啊,难道今天就要命丧湘西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凌家少爷 眼看着这几个透明人就要跳下来的时候,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笛子声。 这笛声不算清脆悦耳,但婉转悠扬,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凄凉之意。 说实话,我很喜欢。 听着这声音,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些年和阿爷东奔西走的日子。那种生活贫瘠、胆战心惊,时时刻刻被阿爷压迫但又格外充实的生活。有一种千山看罢无归处的苍凉感。 说来也奇了,竹笛声一起,这些透明人就像是得到了某种招引是的,不再搭理我们两个,掉头从屋顶上翻了下去了。 白薇和我相视一眼,四只眼睛里全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丫头赶紧跑过去,趴在门间缝上朝外窥视。 “出去了,都出去了!” 我心道,好厉害的笛子声啊,竟然如此轻松的就把一群难缠的怪物给召唤走了。心中不由的有点好奇这吹笛子人该是什么样子。毕竟,阅文思人这是人之常情,那我想知道这么神奇的笛声会来自一个什么样的人岂不很正常? 当然,人一旦联想,内心里自然会不由自主地设计了形象框架。 比如,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沧桑寒士,如笑傲江湖里的莫大先生一般,凄冷孤苦,但冷傲决绝。一曲潇湘夜雨,响彻十年风雨寒灯。 亦或者是个独行老人,如桃花岛主黄老邪那般,特立独行,杀人或者救人不过是一念之间。黄药师用的是玉箫,和这竹笛也有共通之处。 我心生遐想之际,外面传来了那老女人的怒斥声。 “庙外何人,敢登我庙门叨扰?既然使的出这‘湘笛千肃’,想必也是咱苗地人,何必彼此为难?” 根本听不见外面的人回应她,但却能听见破门而入的声音。 接着,两人似乎是正面接触,开始了厮斗。 但这种打斗根本没有持续二分钟,就以一声“轰隆”的坠地声做了了结。 然后就听见这老女人开始哽咽着的哀求声,声调里的那种趾高气扬已经一扫而光,姿态格外之低! “小阿哥,你……见你这手段,你也是咱们这苗人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冒犯到了,请高抬贵手……” 然后就听见一个字正腔圆的声音道:“我生在苗地,但却是个汉人。而今天杀你,和你我是什么人没关系。单纯是因为,我已经不止一次受到委托,状告你这个歹毒女人杀人越货图财害命了。我问你,上周有个看病的外地中年女人是不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我……我没看见啊!”老女人低声狡辩道:“真的没有!” “住口!事到如今还敢狡辩?你脖子上的项链就是她的!你可知道,那女人精神饱受折磨的原因是什么?原因就是她曾经是个卧底警察,在西南边境曾工作了十年。” “这……这我不知道啊,她也没和我说!”女人悲戚道:“小阿哥,给个机会吧!” “机会?我们凌家从不仗势欺人,但也从不心慈手软!” 这声音说完,外面的女人就没了动静。 好家伙,干脆利落,嫉恶如仇,这老前辈可以啊。 这时候,命已经保住了,就别等这别人破门来救了,那多没面子啊。 “丫头,退后!” 我让白薇闪身到一边,一个加速度冲上去,朝着门板正中央就是一个劈腿。 咔嚓一声,三四寸后的杉木门板应声碎成了几片。 “行啊,我的罗老板!”白薇惊骇道:“既然有这本事,先前把咱们关住的时候,你怎么不一脚踢开啊。” 我苦笑道:“那时候不是气蒙了嘛!再后来,又吓得腿软了,使不上劲。眼下那几个透明人消失了,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拳脚也不软呢!” “好身手啊!” 门板一被踹开,外面顿时传来了一声称赞。 熹微的光线里,一个面如冠玉的男人出现在了我和白薇的面前。 我登时一愣,这就是刚才的那个“老先生”?怎么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啊。 这人看起来比我略大一些,但最多也就是弱冠之年,一身户外疾行装,背着一个轻便的背包,双目清澈,嘴角含笑,气宇轩昂,给人一种相见如故的感觉。 “两位,没受伤吧!” “还好,兄弟出手及时!”我正色道:“我叫罗天,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白薇。刚才谢兄弟相助了。” 这男人一笑,拱手道:“两位客气了,我也是凑巧而来而已。倒是作为这湘西人,我们没做到地主之谊啊,让两位受惊了。外面都传闻我们湘西民风彪悍,时至今日还有许多的妖巫悍匪,我一向和人解释,这都是刻板印象。哪料,今天竟然还真让两位碰上了一个。” 白薇看着这男人手里的笛子道:“刚才的‘湘笛千肃’我听说乃是过去赶尸帮的曲子,小先生精通此曲,莫非和湘西赶尸门有些关系?” “哈哈。姑娘见识非凡啊,这个说来话长了。”男人朝我们道:“在下凌云,湘西移灵镇凌家就是在下的家了。” “天底群生皆是灵,有德应观万类同。术无第一与第二,赶尸凌家在河东。”白薇喃喃沉吟道:“我曾听我师傅说够这么几句,莫非你就是这个凌家……” 凌云一笑道:“这都是老话了。确实,家里祖上白昼两种生意,晚上的生意就是赶尸,白天的生意就是茶叶。只不过,我爷爷后来不干赶尸的生意了,至于我爸爸和我们这一辈,更是只听闻过,没见过。” 我心道,凌家……我好听在哪听说过。 对了,在姑苏的时候,那个出租车司机曾经和我说过,湘西凌家能解圆光宗的矛盾。看这小伙的手段,家里有人有这种本事也不稀奇。 三个人正寒暄着,我那灵敏的耳朵突然就听见侧翼的墙壁上有异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影从墙壁的孔洞里,一个弹射朝着凌云背后袭来。 我想都没想,一抬脚,小腿上拔出匕首甩了出去。 啪! 匕首应声戳穿了那黑影钉在了墙壁上。 凌云下意识一个躲闪,再回头,就看见一只白头蝰已经耷拉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软尸流人 白头蝰并不是什么一等一的毒蛇,一般来说,也不至于即刻致命,但要知道,这些蛇可是这苗巫女人的饲养之物,这就很难说这蛇的毒素会不会有一些蛊物的加持了。 所以凌云长出一口气朝我便道:“罗兄弟,谢谢了,刚才我一点防备都没有,若不是你,我可能就要挨一下子了。” “客气,和刚才你救我们相比,这都是小儿科。” “哪有!要知道,这白头蝰的攻击速度可不慢,而你竟然在它出口前完成了反杀,兄弟的身手可见一斑啊。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们到寒舍坐坐。我们凌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在这湘西也算是有些小名望,请两位小住几日。” “谢了兄弟,不过,我们还有急事需要前往滇南,就不叨扰了。”我毫不迟疑地婉拒道。 我这人素来不善于处理人际交往,虽然这凌云洒脱大方,一看就是个豪爽之人,但到人家府上叨扰,我还是觉得不太方便。再说了,白薇性命要紧,这件事耽搁不得。 凌云听了我的话,略感遗憾,摇摇头道:“原来如此,既然兄弟有事,我就不勉强了。不过以后回来经过湘西,一定要去我家做客。您不知道,我父亲和我弟弟,也都是好客之人,尤其喜欢结交你们这些江湖人。” 又一个把江湖挂在嘴上的人。 这年头还有江湖吗? 寒暄了几句,我们一起往外走,到了院子里,我和白薇就看见了地上的几瘫皮囊。 这些皮囊和被白薇我俩合力斩杀的透明人一样,应该就是那几个透明人的尸骸。 “凌兄弟,这到底是何物啊?”我看着地上的透明皮囊问道。 “这叫软尸流人。”凌云道:“在苗巫术法中,除了巫蛊之外,比较偏门的是痋术,这个软尸流人就是痋术的一种。” 凌云告诉我们,这软尸流人原本是镇陵术中的伎俩。以躁白石粉将人活埋,活埋前口中喂上痋虫,然后封住七窍和肛.门,养上三天,等痋虫泛滥,将体内的骨肉液化掉,皮囊就形成了。然后再把这皮囊里养上一种叫做“水蜒蚰”的虫子,这种虫子会吞噬尸脂,释放出粘液,让这皮囊变的一场柔韧,可以随意变换形状。 软尸流人的特点就是力大且灵活,虽然无毒,但是绝对不能被它粘稠的皮肤困住,那它就会一点点把你用自己的皮囊包裹起来。里面的尸液中全是痋虫,会将吞进去的任何皮肉消化干净。 因为终究是尸体的一种,所以,后来从镇陵术中被湘西尸帮中与些人借鉴出来,就成了一门驭尸邪术。虽然对于我们苗地巫人不是什么吓人的招数,但是对于你们这些第一次见到的外地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个梦魇。 凌云还告诉我们,和软尸流人类似的怪物还有一种,叫做白面流人。外表上看起来差不多,颜色比软尸流人苍白了些。但那种白面流人更危险,你不能用刀枪一愣的兵刃刺破了它们,因为白面流人肚子里的痋虫是一种飞虫,一出来至少半数能立刻生翅高飞,普通人被一只虫子叮上,立马昏阙。其它虫子会闻着气味钻进身体里,不出一刻钟就能把你活活咬死!如果遇到那种流人,你就需要离得远远的,杀掉他们最好的方式则是大火。 我和白薇听得毛骨悚然,也不禁暗暗庆幸碰见的是软尸流人。 到底是古老的湘西,都是些我在云城没听过也没见过的玩意。 出了山,到了三岔口,凌云要和我们分道扬镳了。凌云告诉我们,朝南再走十多里,就是县城了,那里有我们南下的汽车。 目送凌云消失在了视野,白薇便张罗着赶紧走。 我却不着急,将这丫头喝住了,幽幽地打量着她。 白薇一脸狐疑,喃喃道:“罗天,你这什么眼神啊?这是看待革命战友的眼神吗?” “少来!”我正色道:“小丫头,你给我老实说,这次非要坚持来这个瓢儿姑庙,到底是要干什么?” “没什么啊,不是说了嘛,就是为了瞎逛逛,正所谓,有病乱投医!都说她厉害,我就想试试……” “还撒谎!”我幽幽道:“真当咱老罗不识数?如果我没猜错,我闯进去的时候,那茶水里的毒是你下的。这老女人是个苗巫,在杀人上,苗巫一贯喜欢用的是虫毒,而汉人才喜欢用草毒。那茶水里的分明是草毒,所以是你下的。另外,房间里的迷香也该是你加进去的,那股子气息我很熟悉,在南坪时你曾经用过。只可惜,你这两招没用上,却被人的蛾子先给迷晕了。” 白薇舔了舔嘴角,喃喃道:“你这爷们怎么心细的根女人是的,真没办法,什么事也瞒不住你。” “少来,以为这是夸我呢?”我白眼道:“你给我老实交代,否则,别怪兄弟我翻脸,不和你玩了。” 白薇耸耸肩道:“那么严肃干嘛?我和你说还不行吗?其实,那天下午麻婆给我看病的时候她就说了,这个瓢儿姑的手里,有大量的阿魏。我就琢磨着,能不能从她这买上一些。谁知道,恰好这人就受了别人的委托,要干掉我们啊。” “那也不对啊,当时的情形分明是你先出的手,你买东西不成,直接要把人毒死?” “我……我就是要把她毒死了,怎么了?”白薇一拍胸脯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要花重金买阿魏,她不卖,所以我就下了狠心,要把她毒死。行了吧?你是要报官啊,还是要主持正义?要杀要剐系从尊便。” 这丫头还急眼了。 可这话分明是糊弄鬼呢!我才不信呢。 “罗天啊罗天,受到这样的惊吓,你不安慰安慰一个弱小的姑娘也就罢了,还怀疑她。你也不想想,我……我长的就这么无公害,我能无故害人吗?” 好家伙,还倒打一耙。 算了,反正这女人不是个好鸟,庆幸的是我们俩安然无恙也就罢了。犯不着为了这件事翻脸。 但白薇这小丫头片子肯定有事瞒着我。 “既然有阿魏,那为什么刚才离开的时候你不说,我去找啊。反正那女人也死了,不拿白不拿。” 白薇得意地笑了笑,一伸手,从胸前衣服里拿出来两块阴干的“蘑菇”来。 我就说嘛,看着怎么好像大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啥时候下的手。 白薇看着我有些不安的眼神,沉思片刻道:“罗先生,我知道,鉴于出身和经历,你能相信一个人很不容易,但我和你保证,我白薇绝对不会欺骗你。假若我在咱们的革命友谊里掺假,就让我的心爱之人变成软尸流人。让我毕生活在良心的天打五雷轰中……” 我的天,这个誓发的我怎么感觉比不发还浑身发冷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路见不平 我和白薇按照凌云临走时指引的路线,很快就到了县城。 这座县城很小,说实话,云城就够小的了,这县城还不足云城的十分之一,其实就只有横竖各两条街。 “饿了,罗先生,咱们吃饭吧。” 这丫头大概着是真饿了,满脸的疲惫,还主动挎上了我的胳膊,几乎等于我拖着她往前走。 我调侃道:“没想到啊,以前看你瘦瘦小小的样子,竟然这么能吃。这才两天,你就吃了三顿饭了。” 白薇无语道:“你说的是人话吗?罗笨蛋,两天吃三顿还多?” 我道:“以前我在山中行走,基本上都是两天吃一顿饭。” 白薇摸了摸我的后背,喃喃道:“你是属骆驼的吗?那你是怎么储存能量的?你后背上也没那两个脂肪球啊!” 我心道,有球就扛啊啊?你倒是也有呢,还不小,不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你嘴角又猥琐地笑了笑!”白薇眼睛真贼,我这么小小的一下心里活动又被他抓住了:“说,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啊,饿呀,想吃包子馒头呗!” 我看了看附近的摘牌幌子,都是些地方小吃。一看见那火红的辣椒,我就头大。 自从进入这湘西,顿顿辣椒,屁股已经连连发出警报了,在吃下去,我那痔疮都要犯了。 终于,又走了一会,见到了一家小笼包。 难得在这边看见这样的吃食,我赶紧拖着白薇走了进去。 “老板,先来两屉包子!”我迫不及待的大声道。 店老板是个年轻人,扫了我们一眼便问道:“什么馅的?” “有什么馅的?” “辣椒的,辣椒肉的,辣子油肉沫的……” 这……丫的,您确定这是人吃的东西?再说了,这三种馅儿有啥区别啊。 “咱们还是换一家吧!”我摸了摸屁股,决定还是起身。 可白薇却说什么也不走了,摆摆手道:“我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我感觉要昏倒了……罗老板,走不动了,行行好吧,辣椒的就辣椒的,实在不行我这有麻醉的药,你疼的受不了的时候,给你的屁股打一针。” 店老板闻言一笑道:“姑娘来自姑苏?” “是啊!” “我也是!”店老板道:“这样吧,你们多坐一会,我给你们现包不辣的。没办法,这地方无辣不欢,不辣的卖不出去。” 没想到,碰见老乡了。 “你是姑苏的,为什么跑这么偏僻的地方开店啊!” “大城市呆久了,就烦了。有一次旅行到了这里,觉得这小城挺好的,于是就留下了。”店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包包子。 我趁着白薇和店老板聊天的功夫,走到店门口,给宋叹拨了过去。 这家伙一回云城,就跟消失了是的,半点消息都没有了。 “老罗?”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了宋叹的大嗓门:“怎么样,你们的蜜月之旅到哪了?白小姐的病有进展吗?” “这才几天啊,就有进展,你以为是大姨妈啊,来几天就走?”我问道:“让你回去查阿爷的事,你到底替我确认了吗?” 宋叹道:“我查过了,那几天郊区确实发现了一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可是警方现在也没确定死者到底是谁。不过,在烧毁的尸体周围,确实发现了铜钱、棺材钉这些天师用的东西。另外,我还亲自去那村子打听了,不少人在事发前几天还真看见了一个破衣烂衫的人出没在附近,描述的确实很像你阿爷。所以,老罗,你也别疑心病了,我看这人还真是你阿爷。” 挂了电话,等我回来,两屉包子已经上蒸锅了。 白薇看着后厨纱帘后面忙碌的店主,低声道:“这兄弟身患绝症了。” 我一惊,忙问道:“何以见得啊?” 白薇低声道:“看他的眼睛。一个人健康与否,他的眼睛能告诉你。你看他的眼睛,周围有明显的水肿,瞳孔和一般人相比,也大一些,另外,眼白上有竖纹!” 这么牛? “那你看看我呢?”我低声道:“你也给我看看。” 白薇下意识道:“你还用看?你的病我装在心里呢。” “咋?我还真有病啊!” “哦……”白薇一笑道:“我是说,你不用看也知道,面色过红,眼神凌厉而与贼光,见到有异姓,鼻翼放大,哈喇子太多,这是典型的精力过旺阴火太旺。” 这……这是说我单身太久了吗? 我看着后面的店老板,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真是可惜了。难怪一个姑苏人能放弃一切,躲在这小城里。 正当我和白薇扯闲话的时候,店外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五十多岁,穿着当地很多男人都穿的斜大襟,踱着方步,一进来就大大方方坐下。 老头虽然一把年纪,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嘴里的烟袋杆是乌木的,烟袋锅子则是白铜的,通体摸得反光,一瞧就不是一般人用的玩意。 “来屉包子!”老头吆喝一声道。 “呦,老爷子,今儿你怎么来了?”店老板格外亲热,忙不迭出来相迎道:“老规矩?纯辣椒的?” “没错,另外,把你辣椒酱给我来一碟子,我蘸着吃!”老头道:“你的辣椒不够辣,你听我的,下回用咱们当地黄贡椒的辣椒线和辣椒头包,那才好吃。” 我和白薇对视一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当时就觉得屁股发紧。 还有这样嗜好的人? 老头的包子上来了,他刚咬一口,门外四个包黑头巾的年轻人就冲了进来,大喝道:“老哈崽,赢了钱就想走?门都没有。你也不打听打听,在这县城里,谁敢打我们哥几个的牙祭?” 咋个意思? 老头还是个赌鬼? “嘿嘿,小伙子,技不如人,输了就输了,哪还有往回要的啊。” “我还就要了,我不单单要我的那份,你的那位也得留下,否则,老子不高兴!”四个人里略微年长的人一掏兜,一把匕首啪的一声插在了桌子上。 谁也没想到,此时店老板忽然就抄着大菜刀从后面冲了出来,大喝道:“哪来的瘪三,谁敢动凌老先生,先过我这关。” 店老板大义凛然,杀气腾腾,但一瞧就不是玩刀的主,握刀的姿势不对,力道也不对。 刚冲到跟前,不等话说完,就被为首的汉子一脚踢在了胸窝上,划过一道弧线飞了出去。 “你这关过完了,还有意见吗?” 店老板脸色苍白,捂着心口站了两下没站起来。 “嘶……你们有些不像话啊!”老头生气道:“有事和我说,你打人家一个孩子干嘛?”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那就拿你说话,钱你交是不交!”这人说着,一把抓住了老头的脖领。 白薇此时二话不说,突然一个抄手把桌上的茶杯带着水打了过去,啪的一声,正在砸在了这人的脑门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烟袋猫腻 这丫头又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一茶杯夯过去,把人家的脑袋直接砸出了个大包。 按理来说,这白家也算是家大业大。一般这样家庭出身的姑娘,往往都盛气凌人,高冷矜持,哪有跟她是的,地上哪怕有两只蚂蚁打架,但凡有一只蚂蚁个头大了些,她都要出手调停一下。 而我,和她恰恰相反。 哪怕是街面上有两只老虎打架,只要不朝我呲牙,我端着枪路过都不来多看一眼的。 可没办法,自从认识了她,我也只能随她一起卷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去。 其实依我看,眼前这件事根本用不着她出手。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 这伙人是奔着老头来的,要收拾,也是收拾这老头。 可店老板却非要横叉一杠子,这就说明,店主和老头之间存在着某种利害关系。 要么是店主强行拍老头的马屁,要么就是老头具有某种魅力,让店老板不惜病躯出这个头。 从刚才老头一来店老板的态度来看,显然后一种的可能性极高。 所以,现在店老板挨揍了,也该轮到老头翻过来给他做主了。 而我这人,阅人能力还是有的。 这老汉,从神态到动作,从言语到装束,都透着一股子老派“道上人”的气质,因此,我赌他具有处理这几个小混混的能力。 可惜,这姐姐在一贯的仗义性格驱使下,已经出手了。 当然,以白薇的实力,处理这几个小混混还不至于用我帮忙。 所以,我坐在那动都没动。 挨了一茶杯的汉子揉了揉脑门,怒气冲冲拔下桌上的刀子就朝白薇走了过来。 “谁扔的茶杯?小丫头,你是要花了自己这小脸蛋吗?” 白薇不理这家伙,起身将地上的店老板扶起来,关切道:“没事吧?以后记住了,这些吃草的牲口都爱抬蹄子,尥蹶子。所以,离它们的后蹄得远点。” “小丫头,老子跟你说话呢!你他庅从哪来的?老子们的事也敢管?” 白薇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脑袋上肿包的家伙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你说呢?” “我怎么了?” “嗨,你故意的是吧?你他庅扔茶杯砸到老子了!” “哦,那你要怎么样?” “他庅的装什么大瓣蒜啊,扔完杯子装没事人啊!今天惹到了我们哥几个,算你运气差。你说吧,是让老子花了你的脸,还是陪老子玩一天……” 白薇面色平静,又问道:“是在问我吗?” “你……说的就是你!” “我怎么了?” “我他庅弄死你!”这大哥直接被白薇气疯了,抡起刀子就扑了上去。 白薇目光冷凝,毫不畏惧,突然就是一记鞭腿,咔嚓一声踢在了这家伙的手背上。抡起来的刀子硬生生给砸了下去,啪的一声,插在了桌子上,而且穿透了…… 这孩子倒吸一口冷气,虎口已经开始滴滴答答淌血。 他颤抖着手,看了一眼桌子上已经插透的刀子,脸顿时白了。 “你……” “我怎么了?”白薇笑吟吟继续装疯卖傻道。 这汉子指着白薇,结结巴巴道:“行,小丫头,你狠,扮猪吃虎是吧?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活着你是走不掉了。” “扮猪吃虎是不是太抬举你了?最多是扮猫吃耗子!”白薇掸了掸袖子上的灰道:“甭放狠话,姑奶奶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罗天就是我,我就是罗天。” 好家伙! 我差点没被一口水呛死。 你可真是活雷锋,还嫌我的仇人少啊。 “罗天是吧?行,今天和你杠上了,有种你别跑!” 这几个家伙放下狠话一溜烟出去了。 我不禁嘀咕道:“你干好事真是不留名啊。可姑奶奶,你问过我愿意不愿意吗?” 白薇撇嘴道:“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是女人应该干的吗?但凡你主动点,还用得着我出场?竟然你不出手,那没办法,我只能报你名号了。” 我心道,你还知道这种事不是女人该干的啊。 此时那老汉倒是舒坦了,吧嗒着烟袋道:“两位,不妙啊,你们这是惹到人了。依我看,赶紧撒丫子跑吧。” 我嘀咕道,你老爷子可真会装糊涂,这小傻丫头可是为了替你出头,你不感谢也就罢了,还让我们跑路,亏你想得出来。 再说了,我们的包子还没吃呢。 白薇一笑道:“老爷子放心,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就算他们找来,还有……还有我男人扛着呢!” 我…… 店老板道:“二位,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说实话,我不怕。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么吃亏。” “行了!”我叹口气道:“刚才你们一个抡菜刀,一个高劈腿,打的不都挺狠的嘛。怕什么?一会真要是来人报复,咱们就把大爷交出去完事。” “那不行!”店老板道:“凌老先生可是我的恩人,我这条命还能吊着,全靠老先生,我不能把他往火坑里推。” 我笑道:“谁说我要把他往火坑推了?人家老爷子本来就有灭火的本领,是你们两个,非要把事情往复杂了整。老爷子,我说的没没错吧?” 老头咂了一口茶,笑道:“小伙子,你咋就能认定,我能灭这个火呢?” “老话说,手里拎着冒烟的,多半是能管大天儿的,您老肯定是能管这片天。”我笑道:“当然了,这是开玩笑。真正的原因是,刚才他们打架的时候,我看你已经悄然拨了一个电话号,我估计,您找的人一会就到。” “小伙子行啊,背对着我,还能眼光六路耳闻八方。”老头笑道:“要不,咱们爷们喝一杯?” “行啊!”我也不客气,朝白薇示意了一眼,径直走过去,正色道:“不敬您一杯,估计我们俩也走不了了。老爷子,五更眠,三更走,头更要避狗。晚辈有理了。” “呦,还真是好眼力!”老头正色道:“辰时宁,戌时消,子时需躲猫。你这么知道我家祖上是赶尸的?” 我一努嘴,指了指他的烟袋道:“这烟袋可不一般,我看了半天了,白铜乌木杆,上雕魍象眼。魍象是一种十分少见的雕塑形象,传说此物的眼睛能释放一种特殊的烟雾,这烟雾能震慑尸体,所以,除了陵墓里的石柱上常见,在了就是和尸体打交道的赶尸、背尸、仵作会用到了。可这东西能出现在你的烟袋上,这说明你一点都不忌讳此物。这里又是湘西,我就猜测,您老人家和赶尸帮肯定有些渊源!”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尸油驭体 老头一笑,朝我竖了竖大拇指,道:“小伙子,人不大,阅历不少,怎么样,稍后赏脸,到我家里小叙稍臾如何?老夫亲自采的毛峰正是上口的时候。” 我想了想,正要拒绝。 毕竟,给白薇治病要紧,我不能真当成了游山玩水度蜜月。 可没想到,白薇却已经答应了。 “大爷,刚才替你出头的可是我,你怎么之邀请他,不邀请我啊!” 老头笑道:“对对对,是我失礼了。怎么样,小姑娘一道同行?” “没问题啊!”白薇笑道:“老先生的毛峰是兰花啊,还是浓香啊!” “云雾!” “云雾最好,我就喜欢云雾!”白薇道。 我对喝茶很外行,只觉得那是解渴的玩意,压根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啥意思。 也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打什么主意,反正看她那一脸亢奋的样子,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否则不会如此表现。 正说着话,外面一阵喧哗,刚才跑掉的那几个人回来了,而且,带回来了十多个帮手。这些人,个个手里抄着大片子柴刀,好几个嘴里还喷着酒气,凶神恶煞。 老头不动声色,依旧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大哥,就是那丫头!”被揍得脑袋肿包的家伙对着一个中年人指了指白薇。 这中年人敞着怀,皮肤乌黑,肚皮上纹了一只黑红色的蜈蚣,头上扎着一条白色的布条,铁青着脸,眯着眼打量着白薇。 “拉回去,剥光了,喂虫!” 中年人声音不大,凝练干脆。 身边七八个人顿时应声而出,直奔白薇。 我见老头还没动手的意思,总不能让白薇赤手空拳和他们的大柴刀招呼,便站起身挡在白薇身前,朝中年人道:“我叫罗天,打人的是我,怎么称呼?” “雷五!承蒙兄弟们照顾,叫我一声雷阎王。” “巧了,咱们的外号差不多!”我一笑道:“他们说我天生富贵相,长的像鬼票子上的玉皇大帝,所以都叫我一声罗玉帝。呵呵,好像玉帝管着阎王爷啊……” 雷五冷峻道:“汉人吧。你们汉人就喜欢讲冷笑话。” “可惜,你没笑,这就不好玩了!”我正色道:“让你的人把手里的刀放下,我和你打一场如何?” “我为什么要和你打?我一挥手,你们即刻就成一堆肉泥。” “怎么,还怕我这个讲冷笑话的不成?” “怕你就不是苗人汉子!”雷五怒道:“我要是打败了你怎么样?” “我和这丫头,任你处置。要是你输了呢?” “输了?在我这就没有输了这两字!” 雷五抡着拳头砸了过来。 这家伙看着精瘦,可骨头着实又粗又硬,我和他对了一拳,登时感觉手掌又疼又麻。 雷五打的速度很快,招招带风。而且,此人阴毒无比,上下拳风一路奔袭的都是我的要害。 我们两个对攻了十多招,不分胜负。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一直占据着上风。 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策略,我连续退了十几步之后,雷五已经认定拿捏我了,进攻之余,却疏于了防备。我则抓住这时机,一个声东击西的飞踢,踹在了他的小腹上。 雷五被踹了个趔趄,嘴角血丝都渗了出来。 “啊!”被击中的雷五怒吼一声,手指在兜中摸了一把什么东西,擦在了肚脐上。 此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家伙肚皮上纹的那只蜈蚣,竟然像是活了是的,颜色深了不少,一道道青色的血管从肚脐眼辐射全身,赤裸的身体上均是黑蓝色的青筋。就连脸上也生出了一道道的火毒纹! 我正瞧的稀奇,雷五已经像个阿凡达一般杀了过来。 好家伙,一拳头下来,我面前的桌子登时被打碎成了几瓣儿。 这孙子战斗力瞬间提升了好几倍。 “去你大爷的!” 我趁着他抡拳之际,突然一记劈腿蹬向了他的脑门。 雷五丝毫不惧,朝着我的脚心就是一拳。 砰! 一声闷响,我顿时感觉剧痛难忍。 好重的拳风啊,好像把我的鞋都给打穿了是的。 而这家伙全无痛感…… “杀!” 雷五趁着我垫着脚倒吸着冷气的功夫,又是一记暴拳来袭。 我急忙一个闪身避开,就看见青砖墙面被他得拳头打的掉了渣子。 我靠,这他妈还是活人吗?怎么跟不知道痛痒的死尸是的。 白薇贴近我,低声道:“他这是给自己喂了尸毒,没有痛觉。扎他气海穴!” 说完,一根暗针已经塞进了我的手里。 白薇多贼呢,对于经脉和穴位的把握简直出神入化,我对她深信不疑。 此时的雷五仿佛具备了钢筋铁骨,拳头抡的赫赫生风,砖头都打的碎成了渣,铁凳子都踹的稀巴烂,我只能一躲再躲,直到退无可退,突然指尖夹着长针从其腋下一闪而过,当然,此时已经针进针出,在他的气海穴上扎完了…… 机器人一样的雷五登时楞了一下,随之,像是泄了气,嘴角一口黑血渗了出来。 全身上下的青筋也随之退去,肚脐眼里窜出来了一股透明的液体,像是尸油。而那闪着油光的蜈蚣也失去了光泽,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打得好啊!”凌老头拍桌叫好道。 我心道,说好的你扛事,怎么又看我打了半天。 雷五咬了咬牙,大喝道:“你这汉人,竟然用针破了我的铁蜈蚣。来呀,把他们给我乱刀砍死!” 这孙子恼羞成怒,竟然不履行约定。 此时老头终于站起身,用那皱巴巴的老手朝茶杯里涮了涮,朝着扑上来的几个人扑了过去。 离奇就离奇在,就这么一个动作,被泼了水的这几个人顿时就转过了身,像是中邪了是的,挥刀朝着自己的人砍了回去。 这伙人自己人和自己人顿时打作一团,任由雷五捂着肚子喝令他们停止都不听。 眼看着这三四个人已经被砍的鲜血直流,再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这时候一辆越野车嘎吱一声停在了门口,一个少年郎急匆匆走了进来,高声道:“别打了!” 我和白薇一怔,这人面熟的很。 “凌云?”白薇惊讶道。 没错,和凌云一模一样的长相。但我却觉得,此人绝非凌云。气质凌驾于长相,很显然,凌云气宇轩昂,颇有江湖气,而面前的人,更为清澈帅气一起,但同时也带着一股子稚气。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门三绝 没想到,痞气十足的雷五一见到这少年,顿时眼中露出了一丝惶恐,赶紧朝着自己的人怒喝道:“老子让你们停下,你们耳朵塞驴毛了吗?” 见那几个被泼了茶水的家伙还是不听指挥,干脆冲上去,一人一记响亮的大嘴巴。被打的人连续打了几个寒颤,好像才恢复意识,这才平息了眼前的混乱。 雷五控制住了自己的人,赶紧朝着少年颔首卖笑道:“凌少爷,您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少年只是朝雷五点了点头,便马上走到老头面前道:“爸,您没事吧!” “爸?”雷五登时瞪大眼,看着老头一脸尴尬。 “您……您是凌老爷子?” 老头朝少年招招手道:“云儿,你怎么才来啊。你要是再不来,你爹我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爸!”少年一脸无奈道:“我是凌风,不是大哥!” “哦,对对对,今天和你出来的,忘记了……”老头咧嘴一笑,指了指我和白薇道:“这两位小朋友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快,问好。” 凌风稍显得有些拘谨,朝我和白薇笑了笑,很明显,他相较于凌云内向了一些。 白薇笑道:“还真是有缘分。在来县城的路上,我们碰见了一个少年,帮我们解了围。和这位小兄弟长的一模一样。我还以为是一个人,天哥却偏偏看出来是两个人。” 凌风笑道:“那定然是我大哥。不过我很好奇,兄弟,你怎么就能分辨出我们不是一个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和我哥都这么大了,我爸他还不能一眼分出我们谁是谁呢。” 我淡淡道:“识别一个人,长相都是其次,风格才是最重要的。你们兄弟俩虽然一个长相,但迎面而来的气势却截然不同。凌云气如长风,凌风却淡如流云。” 我们说话这功夫,雷五已经满头冷汗了。 他嗫嚅着走到老头面前道:“凌老爷子,恕我有眼无珠,这些年只闻您名,却没见过本尊,没想到今天竟然冲撞了您。” “嗨,这不算什么。”老头喃喃道:“我凌秋生不在世面上混至少有十年了,不认识我挺正常的。只不过,我听说这县城里有人开赌场,专门坑那些过路的客人,搞得乌烟瘴气,就想着来看看。今天赢你们几把,算是给你们个教训,我原本想着点一点你,没想到,你的人不自知,还追上来了,又打又杀的,实在是有些倒胃口。” 雷五更加胆怯了,赶紧小声道:“老爷子,我……我知道错了。” “过去,人家一听咱们湘西苗寨,都憋着嘴走,竖着小拇指。为啥?还不是因为咱们刁毒跋扈?好不容易这些年,经过努力,人家愿意和咱们一起做生意,一起玩了,你们这些后辈可别把坏名声再给传出去。”凌秋生喃喃道:“我们凌家不是什么豪门,也不是什么暴户,能在世面上还有些名号,全都是靠着自己一点点打拼出来了,我可不希望以后有人提起我凌家的地界撇嘴。坏我名声,就等于砸我饭碗,我和他没完。” 雷五赶紧缩头道:“老爷子您放心,我……我回去就把赌场关了,再也不骗人了。” “行了。”凌秋生摆摆手道:“朝我的客人道歉,下去吧。” 雷五如蒙大赦,赶紧朝我和白薇点头道:“两位客人,对不起了。” 我和白薇只是淡淡地点点头,雷五赶紧转身要走。 凌风却正色道:“雷五,吃凌家饭,就得听凌家的话。这种事,以后少干。另外,这店家的桌椅板凳你来赔。” “我知道!”雷五赶紧带着一众人一溜烟地跑了。 我和白薇对视一眼。 这凌家好厉害啊。 在这湘西地界,不说是土皇帝吧,也差不多。 但和一般的顽主乡绅相比,这凌家父子显然三观都很正。 打发走了雷五,凌秋生也站起了身,从兜里拿出一粒药丸塞给了店主道:“下个月我再来。” 果然又被白薇猜中了,这店主确实有病,而且,是老头再给他续命。 出了门,白薇朝老头道:“老先生。痿症乃是绝症,中医记载,得此症者,日渐僵硬,最终冰封而死。也就是说,古人对此证没有任何办法。看我看这店主已经病弱膏肓,却还活着,这应该是得益于你的帮衬吧。” 凌秋生叹口气道:“年纪轻轻,患此绝症,实在惋惜啊。凌家不是什么医者人家,我也不是什么神医,我给他吃的是一枚活血丹,原本是防止尸体僵硬的药物,对他来说,也恰好能续命而已。” 白薇喃喃道:“老先生之手段。虽非医者,但绝对是仁者医心。” 我赶紧道:“老先生手段高超,不知道能不能给白薇也看看病。” 凌秋生打量着白薇,诧异道:“姑娘也在生病中?” 白薇淡淡一笑道:“不急,反正还要去老先生家中叨扰,回去再说不迟。” 凌秋生点点头道:“走。回家,有什么事,咱们家里再叙。小子,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 路上,凌风开车,凌老爷子朝我们打开了话匣子。 老爷子现在最愁的就是家里的生意没人接手,到现在,还得自己亲力亲为。自己这两个儿子,虽然都很聪明,却都志不在此。凌云为人豪爽,对天师道、全真道、灵宝道、清微道四大派术法均有涉猎,整天游荡在江湖上。凌风虽然不像凌云那般好动,但也对山医命相卜五玄之术感兴趣。老爷子有意让凌风接班,结果他干脆躲在外面不回家了…… 我心道,啥人啥命啊。 我要是有万贯家财,孙子才当什么天师呢。 这哥两个还是没受到社会捶打呢,这年头,没钱啥都白扯。 凌家虽然有钱,却不住在城市。 凌风开着车越走越远,最后钻进了一条山沟。 此时临近傍晚,天也暗淡了下来。 正当车里人聊得投机的时候,凌风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叫道:“不好!” 话没说完,砰的一声,车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坐在副驾驶的白薇顿时皱眉道:“好像是个人!” “未必!”凌秋生淡淡道:“两位,就在车里坐着,我下去看看。” 老头刚要下车,啪,一只黑乎乎的手从下面伸上来拍在了车窗上,那手上……还爬着蛆。 第一百九十章 单臂开弩 看着车窗外的手,我和白薇的神经顿时绷了起来。 因为不管什么原因,一只生蛆的手都足以说明,外面的是具尸体。 而刚才,这个人分明正在行走着,也就是说,这是一具行尸。 出于天师职业的本能,我下意识就去掏兜里的符纸。 “别紧张,这在我们这很正常。”凌秋生一笑道:“过去赶尸客很多,哪家都有几个看家护院的驭尸。后来政府管得严了,尸帮也没落了,渐渐地,这些驭尸也就被抛弃了。所以,走在山间,有时候就会看见这些摇摇晃晃的行尸,只要你别朝他喷气,它就不会招惹你。这些行尸修为低劣,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因为本地人过去多吃阴家饭,对驭尸有感情,大家一般就算碰上了也不会毁了他们,找个地方埋起来也就罢了。” 老头说着,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然后吹了一声口哨,对着车底下招了招手,这尸体便踉跄着从车底下爬了出来。 “你们先走,我去处理一下。”老头淡定道。 老头说完,也不看那尸体,自顾自地往林子里走。 很怪异的是,这尸体竟然就很听话,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 凌风也不耽搁,重新发动汽车,继续往前走。 白薇好奇道:“咱们不用等一等老爷子吗?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用!”凌风一笑道:“这里离我们家已经不远了,附近有个尸坑,我爸会把尸体引到尸坑去,然后自行回家。在我们这,不管大人小孩,谁都能驭尸。放心吧。” 果然是湘西特色。 又开了十来分钟,一个古香古色的村落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凌家几乎就占去了半个村的面积。 凌家除了有一座当地特点的吊脚楼之外,还有一个现代化的别墅大院。凌风说,他爸喜欢老式的吊脚楼,而后面的别墅是他和他哥建的,各住各的,互不打扰。 进了别墅,我和白薇顿时被房间的布置惊住了。 偌大的客厅里,四面全都是展示架。 除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另外陈列的都是和道术相关的东西。诸如桃木剑、金钱剑就有十几把,还有不常见的镇魂镜、赶尸鞭,总之,我听说过的法器一应俱全。 凌风指着左侧的架子道:“这边的东西都是我的,对面的是我哥的。我研习的是五玄之术的基础,山医命相卜皆有涉略。而我哥则更偏向于实战,从茅山到龙虎,从终南到昆仑。” 看的出来,凌风很是自豪。 在房间了转了一圈,我的目光落在了架子上的一把铜弩上。 按理说,弩这种东西,属于寻常杀器,不算法器,怎么会摆放在这? “这是……” 凌风道:“兄弟好眼力,这是定尸弩!” “定尸弩?” “没错!”凌风道:“民国的时候,我爷爷赶尸过雪峰山的时候,救过一伙盗墓贼。这群盗墓贼下墓的时候大意了,外面没留眼线,结果中了机关,墓道的石闸门落了下来。我爷爷正好赶尸路过,就不由分说冲了过去,用双臂将上千斤的闸门给扛了住。后来那盗墓贼的头头出来之后,感激我爷爷,就把自己珍藏的弩送给了我爷爷。” “那为什么叫定尸弩?” 凌风将弩拿下来,指着弩下的标志道:“您瞧!” 我和白薇一瞧,上面铸造有“吴三戒”三字。 “吴三戒是谁?”白薇问道。 我解释道:“明代的一个疯道士,喜欢和尸体打交道,睡在墓穴,和尸体为伴。明代记载了不少关于他的轶事,据说有一年中原大旱,饿死了不少人。他一个月之内就抓住了三只旱魃僵尸王。然后赶着三万多人的尸群到黄河,给这些饿殍水葬了。所以,很多人把他当做赶尸行当的祖师爷。” “罗兄弟见多识广啊!”凌风道:“没错,这把弩就是赶尸行祖师爷吴三戒的兵器。传说旱魃的脑袋硬如坚铁,一般的桃木剑金钱剑都没用,所以祖师爷就发明了这把定尸弩,专门对付旱魃用的。但这弩太硬,一般人拉不开。我爷爷臂力过人,当年在湘西外号“擎着天”,曾一拳打死一只豹子,只有他老人家能拉开这弩。我爸试了一辈子,只有二十岁那年,能拉开二指。我哥比我和我爸厉害,能拉开三指,却无论如何也拉不满。多少人来我家都试过,能拉开一指的都是少数。” “好东西!”我随口称赞道。 凌风闻言,还真以为我感兴趣,便道:“兄弟要不也试试,全当游戏嘛!拉不开属于正常,毕竟咱们这年代的人,力气和祖辈们差的太远了。” 这种争强好胜的事从来都不是我喜欢做的,不管拉开拉不开,那也就是个弩而已。 “天哥,你试试!”白薇朝我一笑,耳语道:“你要是能拉开三指,今晚上你睡床。” 这就有点功利了。 我罗天响当当的汉子,会受美色诱惑? 不好意思! 会! 我从凌风手里接过定尸弩,拿在手里颠了颠,着实有些分量。 凌风见我迟疑,便又到:“罗兄踏弩,能开二指就算赢了。” 二指? 未免有些小瞧人了吧! 一般的踏弩也称之为撅张,也就是脚踏弩头,双臂拉弦的过程。为了方便用力,人们往往用脚踏弩踩着地面,这样既能发力,也更稳妥。 我则根本不用以弩抵地,而是一个抬腿撑住弩臂,奋力朝前一蹬,犹如劈腿一般抵在了墙壁上,然后身体后倾,单臂抓住弩弦奋力一个拉扯。 只听嘎吱吱一声弦挣,瞬间定尸弩被拉满了! “我的天啊!”凌风惊愕万分。 他确实得惊愕,因为我不单单没用弩臂抵地,而且,还只用了一直拉开了弩弦。 我轻松挂上了弦,朝白薇展示了一番,又单手将弦摘了下来,递给了凌风。 “喂,说话算数啊!”我努嘴一笑道。 白薇撇撇嘴,低声道:“你又扮猪吃虎。” 我心道,我可从没说自己拉不开,是你听了凌风的话,以为我拉不开。要知道,这些年我跟着阿爷在山中,重要的项目之一就是比例。有时候冬天,为了取暖,四百斤的枯木扛起来就得走…… “罗兄,服了!”凌风朝我抱拳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大哥了,你算是让我开了眼。” 白薇撇嘴道:“蛮力而已,这你都被他征服了?” 我心道,你小丫头也就嘴硬,征服你也只是时间的事。 第一百九十一章 白氏神医 我和白薇眼神交锋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叫骂声。 “别过来,你……你别过来!” “黑狗血呢?柳伯,快,快把我的黑狗血拿来!” “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都给我退下!” “妈的,你们这群奸邪之辈,等我哥来,非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这声音分明是一个人的声音,但忽而粗犷,忽而尖啸,好像一个人在半掩好几个角色是的。 凌风本来神采飞扬的脸上顿时增添了一层阴云。 这时候,一个老头急匆匆走了进来。 “大少爷,不好了,二爷他……他又犯病了。”老头皱眉说道。 凌风叹口气道:“柳伯,家里有客人,你先带二叔回他的耳院吧。把我爸的合神丸给他喂上一粒。” “喂过了,可好像效果不明显了。”柳伯咂舌道:“大少爷,最近二爷犯病的频率越来越快,还是抓紧时间找高人治疗吧。” 凌风道:“说的轻松,可哪那么容易啊。我爸已经遍访名医了,给二叔看过病的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了,什么离奇的药没吃够?什么怪异的法子没用过?可这心病哪那么容易治啊。行了,你先下去吧。另外,我是凌风。” “哦,对不起小少爷,老奴还是没认出来。”柳伯苦笑一声就要出去了。 此时白薇忽然道:“等一下,我想问一下,外面的人是不是耳后发青?” 我一听这话茬,就知道,这是白“神医”又要秀操作了。 别看这丫头自己救不了自己,可她的医术绝对没的说,当初我两次差点撅了,靠的可都是她的回天之力。 凌风一愣,显然没留意过这问题。 我正色道:“还等什么呢?神医都问话了,还不抓住机会?” 凌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白薇一眼,赶紧朝柳伯道:“快,快,柳伯你去看一眼,我二叔的耳后是不是发青。” “哎,哎,老奴这就去。”柳伯忙不迭地答应着出去了。 此时凌风好奇道:“白小姐,您原来好是个大夫啊。是中医还是西医?” “鬼医!”白薇淡淡一笑道。 “鬼医?”凌风挠挠头道:“我平日里对医道也了解一些,这鬼医是……” “鬼医乃是五玄中医字诀里的一个偏门之术,上以稚川先生为祖师,行术诡谲,手法多样,传闻昼可诊治活人牲畜,夜间则可治疗鬼灵妖邪。”此时凌秋生老爷子已经回来了,一进门便欣喜道:“白姑娘年纪轻轻,原来竟然是鬼医。” 白薇一笑道:“老先生客气,我确实学了些皮毛,但也都是雕虫小技罢了。怎么,老先生知道鬼医?” “我哪有那个缘分啊!”凌秋生道:“不过,我父亲当年行走江湖,确实见过鬼医。据说当时有个客死他乡的湘人,死后不想葬在外地,所以临死的时候花钱给自己找了赶尸帮,要尸回故里。给他赶尸的人,就是我父亲。结果,我父亲赶到的时候,正好来了个郎中。这郎中看了看停尸三天的死者,竟然说还有得治,然后从兜里摸出几根银针,随意扎了几针,然后往死者嘴里灌了几口白酒,那死人还真活了。对了,我年轻的时候听说姑苏一带有个崔姓的女郎中,就是个鬼医,手段极其高超。” 白薇笑而不语。 我隐约好像记得,岳稚川说过,他母亲就姓崔……如此说来,这个崔大夫还是白薇的祖师奶呢。 正说着话,柳伯进来了,高声就喊道:“神了,真的神了!” “什么神了?大呼小叫啊!”凌秋生不明所以地问道。 “是这位姑娘神了!”柳伯道:“二爷的耳朵后面,还真是青色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问题呢。” 凌风道:“中医讲究专穴专治,以前没人关心这个,当然就留意不了。白小姐,这耳后的位置,乃是天聪穴之府。天聪属于经外奇穴,足少阳胆经的常用腧穴之一,主治头痛……我怎么想不明白,这和我二叔的病情有什么关系呢。” 白薇没急着回答他,而是反问道:“我想知道,您二叔的病是不是和惊吓有关系。严格意义上说,是和脏东西有关系。” 凌风摇摇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我从记事起,我二叔就神神道道的,病情不发作的时候还好。一发作了,就胡言乱语,谁都不认识了……” “是的,白小姐您说的一点错没有!”凌秋生此时叹口气,缓缓道:“老二他确实是吓的。当年我们家穷的叮当响,我父亲虽然年富力强,在湘西尸帮里颇有声望,可赶尸的行当,终究赚不了多少钱。所以,我记事起,就不想赶尸。好在我爸那些年也算积攒了些人脉,引着我东奔西走。我利用他探的路,开始做些茶叶生意。那时候,湘西土匪横行,要是没有赶尸帮的护佑,我也起不来。偏偏我把这两个行当给联系起来了,不但做了,而且做大了。渐渐的,湘西茶运的生意我能控制到一半。” “过去这可是撬行啊!”我感慨道:“肯定是要招惹麻烦的。” “没错,人红是非多。”凌秋生道:“原来的茶帮视我为眼中钉,于是就从道上请了几个术士,在我运茶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准备将我杀了。可说来也巧了,那趟生意我没跟车,正好是我二弟代我。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术法,那天尸帮的人回来说,那座山上百鬼夜行,整个山上都是脏东西。尸帮的七八个人,当晚死了六个,剩下的两个昏睡了三天。而我二弟则是从悬崖下边找到的,人已经被吓疯了。这些年我用尽了解数,请了不知道多少能人,可就是没能医好他。白姑娘,你……你有什么秘术能治他?” 白薇淡淡道:“用不着什么秘术。既然天聪发青,这便是天衡失位,乃是魂魄不合之病。” “那用什么药吗?还是说,需要做什么法事?” 白薇道:“都不用!我只有办法。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凌秋生忙问道:“白小姐但说无妨。” 白薇道:“按理说,治病救人乃是本分,我不该以此提要求,但有件事我确实想请老先生出手。这件事稍后我在和您细说……” 凌秋生正色道:“姑娘客气了,不要说能治我弟弟的病,就算没这回事,您们两个娃娃开口了,我岂有坐视不管之理?放心,不管你说的是什么事,我尽力而为。” 我知道,白薇说的就是圆光宗的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三路招魂 很明显,白薇这是要放大招啊。 “有瓜子和马扎吗?”我朝凌风问道。 凌风挠挠头道:“罗先生这是……” “看热闹啊!”我正色道:“一会白小姐就要发功了,我也没事干,在一旁闲着也是闲着……” “谁说你没事干了?”白薇斜了我一眼道:“会做纸扎吗?” 我无语道:“您是大夫,我是天师啊,怎么还做上纸扎了。” “到底会还是不会!”白薇嫌弃道:“啥是天师?就是别人都不会的,他会;别人都玩不转的,他能玩;别人不敢碰的,他敢碰。总而言之,天师者,天之师也,能他人所不能也。” 原来天师是这个个说法。 我毫不犹豫,在她那细皮嫩肉的小脸蛋上捏了捏。 没错,是捏。 这想法我已经早就有了,只是一来觉得罪恶,二来觉得危险系数极高,一直没敢尝试罢了。 若非今天知道了天师的含义,我说什么还不敢伸出这罪恶之手。 白薇都蒙圈了,毕竟,一旁的凌家父子还看着呢。 丫头小脸绯红,咬牙切齿道:“笨蛋,你要死啊。” 看看,这人变脸多快?刚才还说,别人不敢碰的我得敢碰,这才捏了一下,就跟扥了狗尾巴是的,顿时呲牙要咬人了。 没办法,吃人嘴软,捏人命短,我要是这纸扎再不会,她真敢要我的小命。 凌秋生知道了白薇会鬼医之术之后,便无条件配合。 一听说要扎纸扎,二话不说,马上就把各色的毛彩纸全都搞来了。 按照白薇的要求,我一连扎了三个纸扎,都是大红色的。 其实扎纸扎有很多的讲究。就拿竹条框架来说,这叫做“断阴阳”。一般竹条光面朝外,就代表着采阳避阴,是个男纸扎,若是竹心朝外,那就代表着采阴避阳,糊出来的纸扎一定要是女纸扎! 很明显,白薇这纸扎是给凌家二叔用,所以,要光面朝外。 另外,用料的颜色也是有讲究的,一般童男得用红色,童女要用绿色,是所谓的红男绿女。而且还有个规矩,纸人画眼不点睛,纸马立足不扬鬃,人笑马叫皆不听,若是不记阎王请。换句话说,纸扎中,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物,都不能点睛,就算是点,也要在烧之前点。至于白马,传说如果是扬鬃,亡魂是过不了的鬼门关的! 可等我把纸扎扎完,白薇毫不犹豫,直接把纸人的眼睛给点上了。 “二叔叫什么?生辰八字给我。”白薇一旦开始行医,便格外严肃,小脸一绷,眼里的光格外坚定。 “凌冬生!庚申年,戊子月,壬申日,壬寅时。”凌秋生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看样子,老凌头对他二弟很是关心,这生辰八字脱口而来。 白薇将生辰八字写成三分,分别塞进了三个纸人的肚子里,然后朝我、凌风老老凌头道:“子时之后,你们三个,各自拿着一个纸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凌冬生的名字。什么时候,你周身的地面上,有小小的龙卷风的时候,再往回走。记住了,这一路上,你们能看见许许多多的东西,见了就扔把纸钱,但不要停下来,若是招错了魂,可就没办法补救了。” “你这是医术吗?怎么感觉像是东北大妈的跳大神啊……”我咧嘴道。 白薇瞪着眼看着我道:“罗天同志,你见过如此风姿绰约的跳大神大妈吗?” “没……没有!”我自知多嘴了。 可白薇却没想原谅我,冷笑一声道:“你话这么多,看来体力不错,所以,一会你比他们多拿一样东西。” 说完,指了指门口的一块大青砖道:“拿着它。记住了,不能丢。” “拿它干啥啊……” “那是石敢当!”白薇道:“泰山石敢当,压魂用的……” “白小姐,你把我当傻子呢吧,这是泰山石敢当吗?这不就是湘西青砖头吗?你想整我你就直说!” 白薇拿了一条红纸,上边写了一个泰山符,贴在砖上,正色道:“现在这是泰山石敢当了吧?你就一手举着砖,一手拿着纸扎,绝对不能放下。” 凌秋生和凌风忍不住窃笑起来。 这叫什么事啊,公然打击报复。 可没办法,谁让人家现在是“总指挥”呢。 白薇安排妥当之后,凌家就已经准备好了晚宴。从这晚饭的规格来看,凌家父子确实是把我们当成了坐上宾。 一边吃喝,一边叙着闲话,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临近子时了,众人才意兴阑珊地下了桌。 柳伯按照白薇的要求,把凌家二叔带来了。 “你……你是谁?”二叔看着白薇,很是谨慎,一脸惶恐道:“你是石矶娘娘……饶了我吧,我不想死。” 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白薇狠狠白了我一眼,朝二叔笑道:“我的下巴有那么尖吗?放心,我不是石矶娘娘,但他确实是申公豹。” 说着,指了指我。 二叔顿时慌张地回过头,惊惧地打量着我。 也就是这时候,白薇突然出其不意,一根银针飞出,插在了二叔的天聪穴上。 二叔顿时晃了又晃,众人赶紧出手将他扶住,放在了提前装备好的藤椅上,睡着了一般。 “你们出发吧!”白薇点了一炷香,朝我们道:“招到了魂就赶紧回来。若是一直招不到,当你们感觉手里的纸扎越来越重拿不住的时候,就说明香火要烧完了,这时候原地把纸扎烧了就成了。那样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们三个马上出了门,分别沿着东西南三路往远处走。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凌冬生,速速归来啦!” 我们一边走,一边喊着二叔的名字和招魂咒。 黑漆漆的天际下,一会的功夫,我们就已经听不见彼此的声音了。 我选择的方向,正好是山林的方向,所以,周围的环境也是越走越阴暗。两侧的竹林遮天蔽月,若非还有一轮毛月亮,估计连路走找不到。 “嘿嘿,招魂的,你看我可行?”我正聚精会神的走着,突然耳畔传来了一声奸笑。 第一百九十三章 路遇妖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路旁的大槐树上突然倒垂下来一张森白的脸。 这是个女鬼,年纪不大,长的倒也匀称,但凶相毕露,说话的时候,牙龈外呲,一张画皮脸臃肿地耷拉着,一瞧就知道,这是个枉死鬼,应该就吊死在这棵大槐树上了。 在这里再说一句,自杀者,千万别选槐树。 因为槐树性阴,只要树不死,你的魂魄就离不开。求死者都是为了解脱,可一旦被槐树拴住,你可能几百年都要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树奴。 白薇交代过,遇到这些家伙,只要给把纸钱就行,所以,我也不想多事,淡淡道:“美女,凡事别和自己过不去,我要找的人不是你,你就好好在这熬吧。” 说完,我费力地用腋窝夹住砖头,从兜里摸出一把纸钱扔了出去。 “我不要钱!”女鬼双眼冒着绿光,桀桀大叫道:“你也知道,我被这树栓的死死的,我哪都去不了,要这钱何用?你把我招走吧!” 我有些不耐烦道:“看不见这纸扎是男的吗?再说了,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带你走?你要是还活着,模样周正,有便宜可赚,还能商量,我和你一个死鬼费什么话啊。” 说完,我就要走。 这女鬼却不依不挠大叫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同情心?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把我从这树上解脱出来吗?你……你不带我走,我就勾你的魂。从此只要这树下有人过,我就噬阳勾魂!” 我二话不说,抡起手里的砖头就是一下子。 虽然不是真的石敢当,可上面的泰山符可不是假的,这女鬼本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一砖头下去,打的当场魂飞湮灭了。 “有话好好说话,非威胁我,老子是天师,还能让你一个小鬼拿捏了?他庅的还道德绑架我,老子是吃那套的人吗?现在解脱了吧!” 这女鬼一死,大槐树显然是不愿意了,哗啦啦疯摇怒卷,一副拼命的架势。 我冷眼瞪着这大树怒道:“憋回去,再敢动一下,我让你连根撅起。真把自己当成地主婆了?你拿捏一个小鬼行,你敢和我犯驴?知道槐树最惨的死法吗?三粒麻椒籽,我能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大槐树知道碰上茬子了,只能自认倒霉,瞬间风停树止,一动不动了。 我这刚一进山,就漏了一手,周围被我招魂咒勾出来的一众游魂野鬼顿时吓得都不敢近身了。 我随手又抓了一把纸钱,朝天上一抛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途,生能尽欢,死亦无憾。兄弟我路过这里,这钱你们该拿就拿,但别给我找事,否则,都和刚才这娘们一个下场。” 恐吓完这群小瘪三,我举着纸扎继续往林子里走。 这回好了,一路上小鬼看见不少,全都离我好几百米。 一路走出去三四里路了,周围还没白薇说的小龙卷。 我不禁有些着急,毕竟,一块青砖的分量可不轻,举的我胳膊一阵阵发酸。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叫喊声。 唉? 我一愣,这听起来像是人啊。 大半夜的,密林之中,怎么还有人啊。 我也没多想,循着声音就凑了过去。 在一个山洼里,远远地我就听见了呼哧呼哧的兽喘声,然后,一只华南豹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靠! 我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 这大猫可不是闹着玩的,它是真吃人啊。 可仔细一瞧,这豹子的爪子下,正按着一个人呢。 这人拼尽了全力,用肘子死死抵着豹子的下颌,嘴里发出一阵阵毛骨悚然的惊叫声。 虽然我这人不爱管闲事,可这种事见了不能不管啊。 毕竟,这不是人和人的矛盾,是人和畜生的矛盾。 我本想把纸扎人放在地上,可一想到,二叔那还等着呢。那也是一条人命啊,白薇交代的清清楚楚,这纸扎不能着地,万一因为我放在了地上在搭上一命,那就不值了。 所以,人得救,纸扎还不能放。我一咬牙,一手举着纸扎,一手抡着砖头就扑上去了。 豹子,自然不会怕一块砖头,可说来也怪了,大概着是我杀出来的太突然。再加上手上的纸扎被风吹的哗啦啦作响,那豹子听见身后的动静,一回头,看见两个人影扑上来了,以为来了不少的人,顿时一个大跳悬起来老高,然后撒丫子就钻进了林子里。 “行啊,兄弟你立功了!”我朝着手里的纸扎人笑道。 可想到,这纸扎吓跑了豹子,也吓坏了地上的人。 这人身上穿着一件很破很破的衣裳,蓬头垢面,头发有一尺多长,乱糟糟的……一瞧见我手里的纸扎,还以为自己见了鬼,惨叫着踉跄爬了起来。 “兄弟,别紧张,我是大活人,给人拘魂呢!” 我本以为如此解释,对方应该不慌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人就像是没听见我说什么是的,见我往前走,马上就警觉地往后退,嘴里还和那豹子一样,呲着牙,凶巴巴的,做出了一副威胁我的样子。 我顿时觉察到了不对劲,这人要么智力有问题,要么……不是正常人。 也就是这时候,我发现这人的肩膀半裸着,大概着是他和花豹搏斗的时候,扯开了破衣裳,所以,我一眼看见他肩膀的位置,有个暗黑色的影子,很像是一个纹身…… 纹身?我一阵激动。 “你……你肩膀上有纹身!” 我刚说完,就看见,这人突然一伸手,掌心里就钻出来了一根藤蔓,这藤蔓像是蛇一般挂在了树杈上,扥着他就飞了起来。 没错,真的很像是飞,他如同猿猴一般,在大树之间来回游荡。手上的两条藤让他在林子间如履平地。 看见那藤我一下子就确认了,这人和我一样,也是个具有妖脉的人。 “别走啊,你我一样!”我大喊着就要往前追。 可就在这时候,呜呜的一声低吟,一股小小的龙卷风已经到了我的跟前。 显然,招的魂来了。此时按照白薇的叮嘱,我需要马上返回去…… 那边是二叔的命,这边是和我一样的所谓“妖人”,一个关乎朋友,一个关乎我自己! 我看着已经消失的人影,只能一咬牙,扛着纸扎人就往回走。 但我的心思却留在了山上。 这个人关乎着我的迫切要知道的秘密,明天,我一定进山来找他!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下边没了 带着遗憾,我举着纸扎人匆匆往回走。 那小小的龙卷风就跟在我的后面,手中的纸扎人哗啦啦作响,脸蛋白里透红,就跟真的活了是的。 等我回到凌家大院的时候,凌秋生和凌风已经回来了,老爷子还好,凌风小脸煞白,这说明这一路上不少的脏东西都跟着他,狠狠地吸了把阳气。没办法,小伙子体力旺,本来就招那些脏东西。 我一进院,身后的小龙卷风就兀的一下奔着二叔去了。 白薇看了一眼烧的只剩下一寸多长的香火,朝我们三人道:“把纸扎放在一起,赶紧点了吧。” 我们三个放下纸扎,点着火,就看见纸扎人冒出一股幽蓝色的光芒,于此同时,藤椅上酣睡的二叔开始浑身抽搐起来,就像是在梦魇里挣扎一般。 二叔越挣扎,那纸扎人的火焰就越诡异,三个纸扎人抱在一起,胳膊和大腿不停地拨浪着,如同要站起来奔跑是的。但最终在火苗的吞噬下,还是一点点地瘫倒,化成了灰烬。 白薇让我用那贴着泰山符的青砖将燃烧完的纸灰压上在,虽然不知道用意是什么,反正等我把砖头放在灰烬上的时候,一直浑身抽搐的二叔突然就安宁了下来。蜡黄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了粉红色的血气。 “干的不错,下来就看我的了!”白薇给了我们三个一个肯定,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了一包银针。 “百邪颠狂所为病,针有十三穴须认,凡针之体先鬼宫,次针鬼信无不应。” 也不知道白薇嘴里嘀嘀咕咕说的是什么,好像是行针的口诀,反正一盒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十三根针一股脑地都扎在了二叔的身上。这些针的深浅和提拔的动作都不一样,停针的时间也不尽相同,半个小时之后,针已经拔的就剩下一根了。 这针的位置在额前正中上一寸左右,我隐约记得,这是上星穴,也叫作鬼堂穴,人鬼共同具备的一个穴位。 白薇捏了捏针柄,朝凌秋生道:“老爷子,我这针一拔出来,您就得喊二叔的名字。因为您和他是一母同胞,血气同源,只有您喊,才有作用。什么时候他睁开了眼,您才能停,否则,可能就睡过去了……” 凌秋生赶紧点点头,还先清了清嗓子。 说时迟,那时刻,白薇突然拔针,二叔脸上最后一缕青辉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面红光。 凌秋生赶紧口不停语调喊着凌冬生的名字,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大。 喊了足足三四十声,老爷子的嗓子还是有些沙哑的时候,紧闭双目的二叔突然就睁开了眼。 “醒了!”白薇长出一口气,坐在了台阶上,如释重负。看样子,行这台术法,让她耗费了打量的精力。 二叔被搀扶着缓缓站起身,精神气和先前相比,已经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 一个疯癫了几十年的人,突然就重新清醒了过来。 凌秋生更是老泪纵横,毕竟,弟弟当年是替自己受过,如今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看见弟弟康复了,也算是了去了一桩心事。 “白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凌家记下了,以后,不管任何事,只要你们两位开口,我凌家万死不辞!”老凌头慷慨激昂,搞得我也挺兴奋。不过想了想,这事好像和我关系不大,是我借了白薇的光。 白薇客气一笑道:“山水有期,来日方长,以后再说了,已经不早了,先休息。” “对对对,先休息!”我心道,好不容易今天能上床睡了,在不躺下,一会天亮了。 凌风一笑,引着我们去了客房。 凌家就是有钱,这客房跟总统套房是的,尤为让我满意的就是那巨大的席梦思床。 “罗大哥,您看看还满意吗?”凌风道:“有什么需求的,您们二位尽管开口。您们是我们凌家的恩人,决不能有招待不周之处。” 我一笑道:“没了,就是两床被子,有点多余了!” “那……那我拿走一套?”凌风笑道。 我看了一眼白薇那“带刀”的眼神,一摆手道:“算了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送走了凌风,关上了门,我便开始磨磨蹭蹭地在外间转悠。 白薇自顾自地上了床,然后蒙着被子将套外脱了去,在起身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套睡衣。 “罗先生,你在拉磨吗?转什么圈啊!不睡我可睡了。” 我挠挠头,关了灯,窸窸窣窣地拖了外套,摸到床上,贴着床沿小心翼翼躺下。还没躺利索,忽然觉得枕头下面有点硌得慌,伸手一把,一把大剪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我枕头下面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辟邪的!”白薇幽幽道:“让你能睡得安分点。” 算了,懒得和她较劲。 不管怎么说,从地铺到床上,这本来就是人类的一大步。 “哎,白小姐,今儿你可让我开眼了!”黑漆漆中,我没话找话道:“这凌冬生都疯了几十年了,你怎么就自信能治的好啊。” “知道鬼门十三针吗?”白薇镇定倒数第说道:“没有金刚指,不揽瓷器活,这针法正对他症。不过是寻魂,压魂和安魂三个步骤。其实我师父的母亲才是厉害角色,可惜我师父不着调,很多鬼医之术都失传了,否则,你……” “嗯?” “我是说,否则你也不至于因为我的病跑出来求人了。我自己都能给自己治!罗先生,其实一直没说,我谢谢你。” “嗨,客气啥?你还不知道?我这人比较务实,来点实际的……” “啥实际?笨蛋,少动歪心思。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故事?” “啥故事?” “有一天,蔡伦、司马迁和郑和在一起洗澡……”说到这,这家伙闭口不说了。 “继续啊?!” “继续什么?下边没了!”白薇在黑暗里幽幽道:“你要和他们一起洗澡吗?” 靠! 我只能克制住自己心脏里的一头头小鹿,把眼睛从一阵阵发香的方向收回来。 “对了,今天寻魂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身上有刺青的人,他两手和我一样,能释放出藤蔓!” 我正说着,谁知道这丫头已经传来了极细极细的喊声,像是一只伸懒腰的猫咪…… 第一百九十五章 梦游姑娘 我兴致正浓,她却睡着了。 多少有些失望。 虽然不能聊些风花雪月,但也能讲些铁马冰河啊,漫漫长夜却交给睡眠了,这对于一个年富力强的男人简直是残忍。 可我罗天虽然出身草莽,但也是没有下限的人,虽然我很想起身看看月光下的这张脸,可还是克制住了自己那小小的变态心思。 翻过来想想,她如今是病患之躯,今天已经奔波一天了,晚上又行术救人,确实够辛苦的。 千万别以为行术是件轻松的事,这么说吧,茅山龙虎昆仑术,哪个都不是轻松的。最简单的出马仙跳大神,跳半个时辰还能出一身透汗呢。 百无聊赖,也只能睡觉了。 迷迷糊糊中,我也进入了梦乡。 但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我这一睡着,就梦见了在山里看见的那个“妖人”。 睡梦里还是遇见华南豹的那个地方,不过,我这次去的晚了一些,那豹子尖齿利牙,一口就咬住了那“妖人”的脖子,眼看着一股子血浆喷了出来。我急了,手握匕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刀起刀落,刀起刀落。连续砍了十几刀,那豹子的脖子被我扎成了马蜂窝。 “你怎么样?”我俯身问道。 那妖人看着我,忽然笑了笑。 我惊愕道:“喂,你脖子还在流血啊,你笑什么……” 他忽然伸出手,在我的脸上使劲摸了一把,然后像是在我身上拿走了什么东西似的,揉搓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时候,我意外的发现,他的脸忽然就变了模样,变成了我的面孔。 而且,他脖子上的伤口也愈合了,倒是我,脖子开始滴滴答答地往外渗血。 “你安心去吧,剩下的日子,我替你活!”这家伙狰狞一笑,狠狠推了我一把。 毛骨悚然啊! 我轰的一下从梦魇里醒了过来。 也就是这时候,我意外的发现,竟然有人在握着我的手。 我去! 好你个小白薇啊,难道垂涎我已久,到了夜不能寐的情况吗?我这酣睡着,你却忍不住偷偷拉我的小手啊。自从看见这枕头下面的剪刀,我还以为你定力十足,原来早就已经拜倒在我的石榴裙……错,是牛仔裤下啊。 我心里美滋滋,却不动生色地没动,只是微微睁开一点眼。 熹微的光线下,白薇半靠在床头上,斜着眼看着我,手在我的手腕上摸了摸,叹了口气。 这丫头的睡衣毛茸茸的,微微凌乱的头发还有一张未加修饰的面孔,透着一股子原始气息的美丽。 我咽了口口水,就差点坐起来来个熊抱了。 哪知道这丫头一翻身下了床。 她轻轻趿着拖鞋,走到了外间,坐在了沙发上。 我心道,什么情况啊,这到底是厌恶我还是喜欢我啊,大半夜的装睡,我睡着了她却去沙发了。 然后就听见了她拨电话的声音。 电话那边是个男声,因为隔着一个屋子的原因,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我既不能听出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白薇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我还能勉强听得清楚。 “他睡着,对,他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 “遇见了,谁让喜欢呢?” “放心吧,我会和他到最后一刻的,这是我的宿命,在这之前我不会放弃。” 很显然,从白薇简单凝练的话语中,我能听得出,对面的人认识我,而且,有些事白薇似乎不想让我知道。 然后白薇就简单把今天认识凌家父子的事和对方说了一遍,最后就挂了电话。 这人到底是谁啊,我心里嘀咕着。 虽然白薇没说我什么坏话,可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可不好。 我以为打完电话,白薇该回来了,没想到,她却穿上了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看了看我,出门去了。 这凌家的地界,人生地不熟的,她这是干什么去了? 听见她下了楼,我一咕噜爬了起来。直接走到沙发上,拿起了她的手机。 说起来有点猥琐,这几天朝夕在一起,我不经意间记下她手机的滑动模块,轻松就解了锁。 可万万没想到,通话记录竟然空空如也。 好家伙,这说明她在提防着我啊,说完话就删掉了…… 我顿时有一种被提防的不悦感。 毕竟,我偷窥她手机是临时起意,而她提防着我却是预谋的。 我有些心态失衡地回到了床上,愤愤不平地想着这丫头的所作所为,想着要不要等她回来直接和她摊牌。 既然把我当成了男朋友,哪怕是装的,也得演技好点吧? 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房门才轻轻被推开了。 甭想就知道,她回来了。 我蒙着被子,继续装睡,可心里却已经有些酸了。 白薇摸索着重新上了床,侧着身好像在盯着我。 “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蒙着脸,身体佝偻的跟个猴子是的!关键是,你这虾米是的躬着身体,我怎么睡啊。” 后来我才想明白,我这姿势确实有点不带劲,因为白薇要想睡得舒服,只能有两个姿势,第一种,和我一样和躬着身体跟大虾米是的,可这样她就只能在前边,我在后边,姿势好像我在抱着她,这让她很不好意思。所以,她只能采取另外一个姿势,就是和我脸对着脸。这姿势虽然避免了身体上的位置尴尬,可我呼出的气,几乎直接喷在了她的脸上。 “真是欠了你的。”白薇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似乎还有一丝笑意,喃喃道:“罗天,这可是本姑娘和异姓睡一个床的第一晚。我都豁出去了,你可得争气点。” 嗯? 我愈加迷糊了。什么叫我得争气点? 那我到底是坐怀不乱算是争气啊,还是水到渠成做点啥是争气啊? 迷迷糊糊睡了一宿,第二天我睁开眼的时候,白薇已经对着镜子收拾自己的小脸蛋了。 我打了个哈气,漫不经心道:“哎,昨晚上我做梦了,梦见你半夜出门去了。” “是吗?那可没准,我从小就梦游!”白薇对着镜子淡淡道:“有一天早上,我妈说我昨晚上玩游戏机了。我坚决不承认,可当我妈把游戏机放在我面前的时候,发现那游戏机上都是我的指纹。你说,我是不是梦游了?罗先生,能把手机递给我吗?” 我顺手将手机拿了起来,此时发现,这丫头的手机上,有个滑动屏幕留下来的大手指印…… “罗先生,你梦游过吗?”白薇忽闪着长睫毛回过头笑吟吟看着我。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万物有灵 顿时有些尴尬。 “我……我半夜里起来喝水,找不到鞋,一伸手摸到了你的电话,照亮来着……” “看见我和师父的通话记录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靠,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又掉进了这小丫头的陷阱。 白薇咬着小尖牙道:“还想监视我啊?你妹的,偷偷记下我手机密码!罗天,你行啊。” 我挠挠头,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这是关心你,可能方式不对,但绝无恶意。” “小心眼,酸男人!”这丫头撇撇嘴,出门去了。 我无奈地拍了拍脑袋。 最近这智力怎么下降了? 按理说,我罗天也算是不缺心眼啊,怎么感觉最近好像被这丫头拿捏了是的。 洗漱完毕,下了楼。 凌家人已经都侯在了大厅。 凌家二叔一见白薇,竟然不顾病躯,上前就深鞠一躬。 白薇赶紧客气地把二叔扶了起来,一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不必在意。” 凌秋生却说:“对于白小姐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们凌家,这是天大的喜事。所以,我决定,今天就给罗先生解决和圆光宗的矛盾。” 嗯? 我一愣,昨天我提过这件事吗? 老爷子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薇附耳道:“是我和老爷子说的,够意思吧?” 够意思倒是够意思,只是白薇什么时候和凌秋生交流的?昨晚上我们俩一起上的楼啊。难道说是昨天半夜她出去那趟是专门找凌秋生去了? 这丫头怎么像是有事瞒着我是的。 “老爷子,那就麻烦你们了!”我正色道:“虽然我和圆光宗之间的矛盾,我自觉问题不在我,但冤家宜结不宜解,要是能解开这个死结,对我们双方来说,都百利无一害。只是,这圆光宗素来戾气极重,不知道能不能说开了……” 凌风一笑道:“罗大哥有所不知道,别的不敢说,在这湘西地界,圆光宗还是买我凌家的面子的。” “哎,风儿不可大言不惭!”凌秋生朝我和白薇笑道:“这圆光宗的宗庭在西南的四姑娘山。据说,创教的是一个白眉道姑,供奉的则是李老太太。所谓的李老太太,原本该是狸老太太,是一只千年白毛狸子,我有幸见过一面。” “哦?”我好奇道:“原本我以为这李老太太就和关外的黑妈妈一样,只是一个虚的信仰,不一定真有本尊,没想到还真有其人啊。” 凌秋生道:“凌家自从我掌门之后,就彻底不在干赶尸的行当了,除了贩茶之外,湘西当年的盐路和杂货我也做。那年我带着一行八辆大车的车队从乌龙山里过里耶古城,结果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雪。你们北方人很难想象我们南方下雪是什么样的,下面先下得雪化掉成了冰,上面又盖了一尺多厚的积雪,整个路根本没法通行。就这样,我们一行人被困在山路里整整半个月。因为冰壳封住了草木,把山都盖住了,不少的鸟兽都冻死饿死了。那天晚上,我带着司机聚在一起,一边烤火吃饭,一边商量着怎么出山。结果突然我就看见对面的林子里出现了一对暗绿色的眼睛。 我一瞧就知道,这是野兽啊,肯定饿急眼了,否则不可能铤而走险奔我们人群来。七八个大车的司机,再加上四五押车的人,一行十多个汉子,手里还有家伙,血气方刚,一瞧有野兽过来,马上就有人提议一双管猎打死算了,正好烤了吃。 可我觉得吧,出门在外,不宜见血。尤其是我们经商的,天地人神都不能惹,所以就制止了他们。事实证明了我是对的,因为没超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这绿眼睛越聚越多,眼看着足足有大几十只那么多。当时司机都毛了,就算是几十只猞猁,都能把我们吞了,毕竟,大雪封山好几天了,那些动物都快饿死了,铤而走险家常便饭。 后来绿眼睛聚集了大约上百只之后,就开始朝我们围拢过来。也是这时候我才认出来的,这是一群狸子。只不过比我们平时见的狸子都大了半圈,一个个长了一幅幅皱皱巴巴的脸,怎么看怎么像人。我当时下令让所有人把刀和枪放下,打开了两辆大车的车斗,将车上拉的干果和年货都扔了出去,让他们随便吃。一百只狸子一起嘎吱嘎吱嚼核桃、水果的声音你们是没听见过,毛骨悚然啊。这伙家伙足足吃了两车斗的货物,这才从骚动中安静了下来。” 白薇低声道:“这不就是一群狼羔子嘛,靠着数量压迫你,你不就范,他们就攻击你!” 凌秋生道:“破财免灾嘛。何况那也是上百条命啊。那伙家伙吃饱喝足之后,忽然听见山林深处传来了一声嚎叫,这所有的狸子突然都是一激灵,抱着双爪,规规矩矩地蹲了起来。然后我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这老太太好像该有上百岁了是的,满脸的褶子,双眼塌陷,但神色犀利。她来的时候,好像是踩着树梢来的,没一点动静。然后这老太太朝我抱了抱拳,挤出一丝笑意,转身就走了。那群狸子像是得了命令,也哗啦啦地撤走了。大约一个星期之后,我们终于回到了家。你猜怎么着?当天夜里,村里一阵异动,第二天早上,我家院子前,全是各种各样的药材,黑灵芝就有上百片。除此之外,还有一块一斤多重的狗头金…… 从那以后,我们家一直供着李老太的牌位。逢年过节,还给她烧个大吉祥。周围都知道我们家和圆光宗的关系,所以,一旦和狸子有关的事,都会找我来。我烧上一炷香,念叨念叨,事就解决了。” 万物有灵,看来这狸子也不都那么无耻啊。 凌秋生父子带着我进了一间香房,整个房间里布置的金碧辉煌,坛上供奉着一个两尺高的金身像,正是一个老太太的形象。那牌位也写的格外有面子:南方三十六路妖主王李老太太之位。 “李老太太,今儿凌某又有事相求了!” 凌秋生拿出三根长香,放在蜡烛上点,可点了半天,那香火就是不着。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给面子 干我们这行的,凡事图个顺字,毕竟,天师都讲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可这刚一上来,香火就点不着,多少有些让我觉得今天这事不会太容易。 “可能是时间长了,香火有些发潮!”凌秋生赶紧示意凌风取了一盒最好的妙香来。 我尴尬笑了笑道:“麻烦了。” 凌秋生重新抽出香火,这次还没点火,好端端的香火突然断了一根。 “怎么搞的?”凌秋生虽然没说,但脸上明显有些焦躁。 凌风赶紧亲自在盒子里选了三根完好无缺的香火递了上去。 按照俗家的说法,上香的时候不小心把香给弄断了,预示着对神灵有不尊敬的地方,这个时候神灵已经开始显灵,对人们作出提醒…… 我虽然不信这个,可架不住连续两次出了岔子。 怎么着,这中间人还没调节,这就开始和我耍起了脸子? 一波三折,凌秋生终于把香火点着了。上前规规矩矩三鞠躬,然后将香火插在了香炉里。 “李老太太有灵了,在下湘西凌秋生拜请金身了!” 说完,将一沓抄写的经文在香炉前烧了。 等烧完了大吉祥,凌秋生这才起身指着我道:“这位小兄弟,来自云城,姓罗名天,乃是我凌家的座上宾客。闲聊之余,听闻小罗兄弟和仙家有些误会,中间发生了几次冲突。罗兄弟人品贵重,仙家慈悲为怀,我料想,你们之间不该如此纠缠下去。正所谓,冤家宜结不宜解,正好在我的府上相遇了,我就厚着脸皮,充当一回说客,请两位都给在下个薄面,把这仇解了吧。” 凌秋生说完,看了看我。 既然老先生如此上心,我也得表个态。 我上前拱了拱手道:“在下罗天,见过李老太了。勿以小嫌疏于戚,不以新怨忘旧恩。勿为私利伤天理,不昧良心陷害人。都是修道者,恩怨就不提了,借着凌老爷子的地界,在下有意和贵宗和解,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仙家有意,还请给了明示。” 说完,我从凌风手里接过准备好的香火,走到蜡烛前,准备点火。 就在这时候,这房间里突然就吹起了一阵怪谲的风,竟然把蜡烛给吹灭了。与此同时,神坛上压着的那些黄纸哗啦啦的都飞了起来,就连香炉里的灰都被灌了出来,散落的满地都是。 凌秋生见状,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他也清楚了,这李老太太似乎不太买账。 可话都说出去了,今天这件事,他必须办成了。 “没关系!”凌秋生微微一笑道:“住在深山里,自有穿堂风。来,我给罗先生点着……” 老爷子说完,摸出打火机,亲自给我点火。 按理说,凌秋生已经足够把姿态放下来了。作为老香主,这李老太太要是还不给面子,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万万没想到,打火机刚一点找,房门啪的一声开了,二叔竟然进来了。 与此同时,打火机又被吹灭了。 看着二叔那翻着白眼,佝偻着背的样子,一声戾气,我就知道,这是神儿上身了。 “怎么着,看来我罗天今天这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啊!”我一把攥住了香火头,直接把香给撅了。 凡事得有个度,老子已经忍了半天了。 我可以放低姿态,但觉不允许你给脸不要脸。 “二叔,你病着怎么来进香火房了……”凌风要把二叔送出去。 却被凌秋生抓住了手。 凌风也是懂五玄之术的,瞬间也明白了过来,这李老太太是选了一个身体最弱的上身来了。 “李老太太,这些年,我凌家也算是对你不薄吧!”凌秋生不看二叔,而是看着神像道:“这点薄面,那不成还不给我?” 老爷子为了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小贼,不是我小肚鸡肠啊,实在是你这个小天师太凶狠,你杀了我多少狸子狸孙啊!”二叔一对小眯缝眼凶巴地看着我,两脚像个小脚老太太一样地垫着高地朝我冷声道:“一条命,一滴血,哪有那么轻松就讲和的?凌家老香主,不是我不给面子,你问问它,杀了我多少人。” 凌秋生还要开口,我出手制止了它。 我冷冷盯着二叔,幽幽一笑道:“我罗天从不事情凌弱,但也从不苟且偷生。我且问你一句,三十个狸子朝我猛攻,我若是不杀它们,他们会给我留后路吗?” “小东西,还嘴硬,归根到底,在南坪是你先动手杀的我的子孙。” “那你怎么就不说说,我为什么杀它们?他们勾结那女香主,图财害命,杀了多少人了?你的子孙是命,那些人就不是命?” “无论如何,圆光宗没有如此窝囊过。要想我放过你,那好啊,你跪下,一滴血一条命地偿还给我。” “跪下?休想!”我毫不犹豫道:“老子宁可和你干一辈子,我也不可能给你跪下。” “凌老香主,听见了吧,不是我不给你这面子!”二叔撇着嘴,冷笑道:“他是不知悔改,就休怪我冷血无情了!” 妈的!不就是圆光宗吗? 老子这辈子给你死磕到底了。 想让我无端屈服?门都没有。 我能杀了你十只狸子,就能杀你一百只,一千只,只要你敢来,老子奉陪到底。 “李老太太,罗先生是我凌家的恩人,今天在我这地界,我若是让他受了委屈,那我凌秋生还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你还念在当年大雪封山那点小小的恩惠,就给我凌秋生一个面子。至于一滴血一个仇,你就别和罗先生算了,算我头上吧!”凌秋生突然摸出一把小刀,朝着自己掌心就是一刀。 鲜血淋漓,哗啦啦就流了出来。 我顿时看的一惊。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替我扛刀。 二叔也楞了一下,像是嗓子灌进风了是的,哽咽了两声,喃喃道:“老香主,你这是……这是在逼我啊。也罢,在这湘西,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撅了您的脸面。” 二叔说完,忽然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熄灭了的蜡烛,一下子又自己点亮了…… “爸,你没事吧!”凌风赶紧给凌秋生包扎手掌。 凌秋生却长出一口气,朝我道:“小罗啊,总算是把你的事解决了。凌云凌风和你年纪差不多,以后你们好好处。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一身本事啊,好好带带他们……” 老爷子这是真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这时候,我要是在执拗着,一点颜面不回给李老太太,那就是打凌家的脸了。 于是我自己点着了香火,恭恭敬敬地供上去,正色道:“李老太太,我跪是跪不下了,给你上柱香吧,咱们山高水长……”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山中妖人 我本想说句“来日方长”的,可一想到刚才这李老太太的态度,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反悔了,我犯不着和它太过于客气。 畜生就是畜生,你若是太给他面子了,它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管怎么样,凌家父子对我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所以,对于凌风和凌秋生,我的心里全是感激。 礼香完毕,众人出了门。 白薇已经等得着急了,忙问道:“顺利吗?” 我没吭声,因为白薇已经看见了凌秋生的手,自然明白,并没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凌老先生,白薇谢过了!”白薇又一次鞠躬致谢。 凌秋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朝我和白薇道:“我没想到,你们之间的误会这么深,是我太过自信了。不过,好在结局还不错。” 凌风在一旁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香房,朝我低声道:“不过,罗大哥也不能掉以轻心。咱们私下里说,这圆光宗其实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干的都是些鸡鸣狗盗的事。虽然和我家关系不错,但实事求是的说,在南方它们的名声也不好。我们前村,原来就有个信奉圆光宗的巫女。就因为生了孩子,需要做月子,一年三节忘了给烧中秋,结果那孩子一满月就被一只狸子给叼走了。” 我呸,这算什么大仙啊。 对待自己人还这德行,简直令人发指,连关外狐黄白柳灰的皮毛都不如。 “算了,不管怎么说,李老太也算是买了账,以我估计,只要日后你们不发生冲突,她应该不会在难为你了!”凌秋生道:“假如日后它若是食言了,请小罗兄弟务必告诉我。”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了昨天的事,忙朝凌风父子问道:“你们这山里,有没有住着什么奇怪的人?” 凌风问道:“罗大哥你指的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男人,披头散发,像是野人一般。” 凌秋生喃喃道:“你看见他了?” 听老凌头这话茬,我就明白了,他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人。 凌风道:“罗大哥说的这人,我们见过。而且,不止一个……” 果然,我就说嘛,我进山一次,怎么就一下子撞见了,看来他们平时没少见到此人。 “那是妖人。”凌秋生直言不讳道:“说的直白点,就是妖生子。他的父系血脉是人,母系血脉是妖。” 我心头莫名地有些难受,难道说,我也是如此? 看来阿爷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怪胎。 “我小的时候,曾经一次见过四五个这样的人。”凌风道:“我们附近的乌龙山、万宝山烟雾缭绕,毗连百里,草木茂盛,物产丰度,尤其盛产灵芝。我看古人的道书记载,妖物沾风捕露,吸食灵芝黄精一样的仙草,所以,在我们这才会出现这种人。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们还是孩子,比我略大一些,也穿着人的服饰,但却能在林子间风一样飞驰。他们虽然很怪异,但从不主动伤人。只是有一次,我记得是隔壁村子的一个猎户,喝多了,用猎枪吓唬了一下这些人。结果其中一个妖人突然从天而降,将他手里的枪撅成了两截。所以,都说他们力大无穷,神出鬼没。只是这几年没怎么见过了,偶尔碰见,也就只有一个,也就是你说的披头散发的那个……” 白薇眨了眨眼,道:“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慢慢聊。” 本来我还想细问一下,可凌家父子已经开始张罗着吃午饭了。 白薇见我闷闷不乐,一笑道:“怎么样,湘西也算是玩够了吧,咱们明天出发吧,前往川中或者滇南……” “我想再等等!” “干嘛?人家凌家如此款待咱们,咱们还真好意思在这耗着啊。” “不是,我只是想再到山中去看看!”我看着白薇道:“我记得上次你给我瞧脉的时候,说我是妖怪。” “有吗?我怎么忘记了!” 白薇越是含糊其辞,我就越烦躁。 “姑娘,咱们是自己人不?”我不由冷了脸。 “是啊!你现在可是我男人!”白薇笑道。 “可你就是不和你的男人说实话!” 白薇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正色道:“罗先生,我的态度不够端正,请你不要介怀。” “好,这也才像个小女人的样儿!”我正色道:“我记得很清楚,上次你瞧了我的脉,说我是妖怪……” “谁说你是妖怪了?”白薇道:“我只说,你身体里的经脉和常人不同,有点传说中妖脉的意思。退一万步讲,就算经脉和常人真不同,那有如何?那就一定是妖怪吗?” “是不是妖怪我不管。”我道:“我想吃完饭进山去看看。” “去找那个人?”白薇皱眉道:“罗天啊罗天,我可是病人,你要弃我于不顾……” 我苦笑道:“我只是花费半天时间,谁说不管你的。” “好吧,那我陪你去吧!”白薇像是下了多大决心是的,喃喃道:“不过,咱们要是找不到,就得赶路了。” “好,听你的!” 其实我心里有一种预感,昨天的遇见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是的。 我总觉得,老天爷让我遇见他,就是故意安排的。这个人,此刻一定在山里等着我。 接着就赶紧吃饭。 和昨天一样,又是满满的一大桌子菜肴。 只是刚才还在的凌风不知道干什么去的,没有上桌。 我朝老凌头打听,老凌头告诉我,听说我们明天要走,凌风去给我备点小礼物。 既然如此,我也没在意,众人赶紧吃饭。 白薇绝对是个好媳妇,上来先给我盛了一大碗汤。闻起来,香味浓郁。只是食材我却从没见过。 咕咚咕咚几口下肚,胃里舒服极了。但是回口的时候,却有点特殊的味道,微微带着一丝腐臭的气息。 “这是什么汤啊,太好喝了!”我问老凌头。 凌秋生一笑道:“这是我们凌家的祖传汤,不能告诉你们,喜欢喝就多喝点。”说完,又给我盛了一碗。 我这碗汤下去的时候,感觉有些发飘,这汤怎们还跟酒是的,上头啊。心情也莫名的畅快,饭吃饭之后。朝着沙发一靠,我竟然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下发现,日头已经偏西了! “靠,我怎么睡着了!”我大叫着爬了起来,看见白薇正在那悠闲地吃着水果。 “喂,你怎么不叫我啊!”我低声道:“说好的进山啊!” 白薇一摊手道:“我叫你啦,可你就是不醒啊。你看,这天都要黑了,算了吧,我也累了……” 看着白薇那小模样,我怎么感觉她是故意的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具死尸 “那汤里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重料了?”我看着白薇道:“兄弟我体格子刚刚的,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但千万别给我下药……” 白薇小脸一绷,顿时翻脸道:“罗天,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姓潘吗?你姓武吗?” “我……我不是那意思!”我顿时底气有些不足道:“我只是觉得奇怪,我怎么就吃完就睡着了。” 白薇哼声道:“吃喝睡,睡了吃,这才能长膘啊。” “你才是猪呢!”我看了看外面道:“我不管,反正今天这山我是要进定了。” 白薇见我动了真格的,只好起身道:“要不就明天再去吧。眼看着就天黑了,大不了咱们迟走一天。” 我犹豫了片刻,摇摇头道:“不成,我等不及了。” “唉,罗大爷,你可真是个大爷!那好吧,我随你一起去!”白薇说着就穿外套。 我赶紧道:“你就算了吧,我自己去就行。这湘地山林,虫蚁甚多,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没法和岳老爷子交代。” “和他交代?”白薇撇嘴道:“合着我有个好歹无所谓,没法交代才是要紧的?罗天啊罗天,你还有点良心没有。” 我无奈道:“谁说的……我主要是担心你。” “少来!”白薇一本正经道:“夫唱妇随,你要去,我就陪你去,免得你还怀疑是我给你下了蒙汗药。” 这丫头显然是上头了,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了。 我俩收拾好东西,就要出门,此时凌秋生进来了,忙问道:“都这么晚了,还要进山?” 白薇揶揄道:“罗先生说了,不进山他今晚睡不着。” 凌秋生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和你们一起去吧。这山里沟沟岔岔的,我熟悉。主要是平时在什么地方容易见到那人,我更了解。” “老爷子,您就算了吧,太晚了。再说,您身体……” “我没事!”凌秋生一笑道:“无论如何,我得尽地主之谊。再说了,这山里豺狼熊豹可多着呢,多个人,也能让它们吃个饱。” 我不禁尴尬一笑。 这老头怎么也吓唬我呢。 凌秋生特意带了两个手电,还一人揣了一把柴刀,三人一行直奔昨天我去过的那个山谷。 临走,我特意朝柳伯要了一瓶烈酒。 关于找人,我还是更相信奴柘。 昨天见到那人的地方,其实离凌家并不远,只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可凌秋生毕竟年纪大了,还是走夜路,多少耽误了些时间,等我们赶到昨天的地方,已经两个小时了。 “就是在这里见到人的吗?”白薇看了看四周道:“山势回旋,断崖峭壁,似乎也没有其它去处。” 凌秋生道:“这里已经是大山中间了,再往前走,可就没路了。而且,山瘴丛生,藤蔓枝节……” 这两人话里话外,怎么好像都打起了退堂鼓啊。 我多少也有些沮丧,按照我的想象,人应该就在这周围啊。 “老爷子,你和白薇暂且咱这等候,我再往前走一走!”我坚持道:“来一回,若是不走到山谷底,我也不死心。” 凌秋生看了白薇一眼,一笑道:“没关系,既然你么还要走,那咱们就走……” 果然,如凌秋生所说,再往前走,草木越发凌乱,脚下已经没有路了。 我偷偷把奴柘唤了出来,给它灌了一口白酒,低声道:“奴柘大佬,昨晚上的气息能捕捉吗?” 奴柘大为不满地嘀咕道:“老罗,不是我说你,你也就用到我的时候,才想起我来。昨晚上你啥意思,为什么把我丢在了房间外。” “废话!”我低声道:“好不容易上了姑娘的床,带着你算怎么回事啊。” “重色轻友。” “算我错了行吧?”我低声道:“好钢用到刀刃上,这不是请你出手了嘛!” 奴柘道:“算你还算识英雄。往前走吧,味道还在,只是有些浅,不是今天的痕迹。” “牛掰,我就知道,社会我柘哥,人狠话不多!”我赶紧小话捧着,继续往前走。 白薇和凌秋生也跟在后面,但老头明显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又走了半个小时,此时已经走到了山谷底部,在往前,就是一处陡崖了。 “有了!”奴柘低声道:“味道很浓,而且,有血气。” 我一听,赶紧问道:“在哪?” “朝左走!” 此时奴柘就是指南针啊,我毫不犹豫,就往前走。 “小心点,山谷底暖和,最容易藏走兽!”凌秋生提醒道。 可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长到这个人。 “到了!”奴柘正色道:“味道在正前方。” 我往前一瞧,前面是几株巨大的马尾松,树下较为干净。 上前一看,带上斑斑点点,确实有些血污。 只是,这血污都已经干掉了,应该不是今天的。 想到昨天这人被豹子伤到了筋骨,估计是昨天逃离之后,曾在这里短暂停留过。 “柘大哥,这是旧迹啊,还有气息吗?”我眼巴巴问道。 奴柘嘀咕道:“气息到这里就终结了……” 那就怪了,这家伙还能凭空消失了啊? “怎么样,找到了吗?”凌秋生气喘吁吁走过来,摇摇头道:“太晚了,不能再走了,前边全是断崖啊。万一出点事,老头子我可就对不起你们了。” 白薇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来也来了,该安心了吧。你若还是不满意,明天咱们再来,天确实晚了……” 我有些沮丧,但也只好点点头。 “妖爷,你觉得身世对你就那么重要?做个妖怎么了!让你这么不爽!” “你不懂!”我喃喃道:“作为一个人,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永远都是一片浮萍,没有根。我也没想否认自己是不是妖,但我就是想知道,我从哪来。” “成,为了你,我豁出去了!”奴柘道:“给我喝酒,我激发一下潜能!” 我把白酒对准口袋,奴柘就像是嘴巴带吸管是的,滋溜滋溜两大口,直接把酒喝了个底朝天。 “怎么样?酒还行吧?” “够味!”奴柘醉意熏熏道:“妖爷,有了。从这峭壁跳下去!” 我一愣,发现马尾松的下面,确实是一个小悬崖,两三米后,有个平台,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太危险了!”凌秋生皱了皱眉。 “没关系!”我心道。我也是山里长大的孩子,这对我来说,不难! 我看了一眼白薇,白薇担忧地瘪瘪嘴,但没阻止。 “小心点!” 我点点头,抓住峭壁,一个猿猱飞度就下了去。 刚一落地,我就惊呆了。 峭壁上有一个三四米深的山洞,那个人就躺在那一动不动。 “你好……” 我刚开口,奴柘却道:“妖爷,来晚了,人似乎已经死了……” 合着找了一晚上,就找到一具尸体? 第两百章 一刻温柔 我心里顿时又沮丧又恼火。 沮丧是因为感觉错过了什么,明明离的这么近,好像马上就可以知道我的身世了,可一下子却落了空。 恼火则是因为,我竟然稀里糊涂地睡了几个小时。 如果吃完午饭我就走,或许我能见到他最后一面的。 如此重要的事,我竟然还闹出了岔子。 我心情郁闷地走上前,用手电照了照地上的人,果然已经没有呼吸了。 此时洞口一阵光线恍惚,白薇竟然也从上面爬了下来。 白薇一看这场景,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丫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也没说什么,只是赶紧走过来,弯下腰仔仔细细看了看死者。 “不是今天死的,昨天就已经死了!” 白薇说出这个结果的时候,感觉好像如释重负一般。 我知道她的意思,如果人是刚刚死的,那就意味着我因为昏睡而耽误了行程,她没有叫醒我,为此也会有心里负罪感。但如果人昨天就已经死了,那今天我来早来晚就都没有意义了。 可我还是觉得,她这神色有些过于紧张了。 “能看出死因吗?” 现在我已经知道白薇是个医道高手了,所以我下意识朝她问了一句。 “让我仔细检查一下吧!”白薇道:“不过,我可不是法医,我只能根据自己的认知做出判断。” 白薇将死者放正,撩开了他那蓬乱的头发。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人,其实模样长的很周正,浓眉大眼,和传统意义上的帅小伙很吻合。 虽然他穿的很破,但很干净,身上也没有一点流浪汉那种恶臭。 白薇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后竟然还切了切他的脉搏。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给死人切脉。 “怎么样?”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薇迟疑了几秒,正色道:“应该是外伤所致!你看他的脖子,有明显的的抓痕和血污……” 外伤? 也就是昨晚上的那只豹子造成的了。当时我发现他的时候,那豹子正死死扼住他的喉咙。可是,虽然我吓走了豹子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虚弱,但他离开的时候,动作异常敏捷,不像是身受重伤啊。怎么就回到藏身之所就气绝身亡了…… “妖爷,这洞里还有死亡的气息。”醉醺醺的奴柘已然是超常发挥了,它敏锐地在这隐蔽的山洞里又捕捉到了新的气息。 我马上用手电,朝着石洞里照了照。 这时候,我发现了墙壁上竟然有着一片简笔画。 画的很简陋,就像是小孩的涂鸦,都是用那种带色的石头,在石壁上随手画的…… 位置越低的画,越模糊,也最稚嫩。 上面的画就有些小学生水平了,至少不再是那种火柴人的形象。 用最简单的逻辑也能知道,这些画是一个人画的,下面的是他小时候画的,而上面随着年纪的增长,画的也就越来越复杂。 在这样的一个洞穴里,旁边躺着一具死尸,我对这些画格外有兴趣。 最开始的画面里,火柴人一共有四个,明显有两个略大一些。画的内容也简单,无非是聚在一起狩猎,或者吃喝一类的画面。接着,画面就变成了三个人。两个小一点的火柴人已经和另外一个火柴人一样高的。 我开始以为,这画的是一个家庭,一对父母,两个孩子。但从三个人时候的画面看,他们更像是兄弟。以为画中分食的分量,永远都是一致的…… 但很快,画面就变成了两个人。 画到这时候,就已经只剩下几幅了。画中的内容不再局限于食物,狩猎和庆祝,更多的则只是两个人静静地坐着,画风越来越沉闷。 整个石壁最上面的画变成了一个人。画中的人躺在那,和眼前这具死尸的样子竟然高度吻合。我怕甚至都怀疑,这画画的人其实就是死者,他甚至画好了自己死后的画面。 说实话,这样的画面,虽然简陋,但却能感触到那种浓浓的情谊。 而且,能看出,画画的人,内心里和正常的人一样,带着温情和惆怅。但看完这些画,我的心里竟然莫名的难受…… “怎么,难过了?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啊。”白薇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脑门道:“摸摸毛吓不着。走吧,出去透透气。” 看着这丫头那副柔软知性的表情,真想一把抱过来,当个拐杖撑一会,让我平息一下心情。 “可是你没发现吗?他们好像死的都很突然啊,尤其是第三个人,明明和这人年纪差不多,怎么也就离世了?总不会也是死于豺狼虎豹的偷袭吧?还有这最后的人,这幅画明显画了些时日了。他又不知道,自己未来会被豹子袭击而死,那他为什么能预见自己要死了,还画在了墙上?” “你想说什么?”白薇一笑道:“江户川罗天,我的大侦探,你想的太多了吧。” 我喃喃道:“就是觉得他们死的太年轻了……” 白薇沉默稍臾,一笑道:“喂,黄泉路上没老少啊,我,这不也毒入膏肓,有一天活一天吗?”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影响道白薇了。 这可不是我罗天的风格。 能活到现在,我已经算是一种幸运了,干嘛还在这为别人杞人忧天? 不管怎么样,白薇才是需要照顾情绪的啊。 “丫头,对不起。”我伸出手,奓着胆子将白薇朝怀里抱了抱,低声道:“放心吧,你死不了。我这人是个倒霉蛋,谁和我在一起,倒霉事只会上我头上,其他人都不会有事的。我阳寿多着呢,大不了咱们借寿,把我的寿命送给你一半……” “闭嘴!”白薇狠狠地哼道:“这种话以后少说。另外,你小子是不是假借安抚我,赚我便宜呢?怎么说着说着就突然朝我伸出咸猪手了?” 被人当场揭穿,我突然那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尴尬地要松手,白薇却朝我胸前使劲贴了贴,然后道:“就给你一小会温柔吧,谁让我这人心软呢。不过罗先生,下次你抱别人的时候,不用那么紧张,以至于踩了我脚半天了,还没察觉……” 我这才意识到,踩着白薇脚呢! 正当我享受着这一刻温柔的时候,奴柘幽幽道:“喂了,两位,我只是醉了,可不是死了……你们不会还要有更进一步的故事吧。那最好是再给我一瓶酒,让我彻底醉死,免得有碍瞻观!” “咚咚!” 就在这时候,山洞里忽然传来了轻微的敲击声。这生意来的突然,吓人一跳,白薇一下子从我怀里钻了出去…… 第两百零一章 刺青泛滥 “谁!”我和白薇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 此时凌秋生老爷子竟然也冒险从峭壁爬了下来,赶紧答道:“是我!” “老爷子,您怎么也冒险下来了!”白薇无不担忧道:“太陡峭了,您不必为我们冒险的。” 凌秋生道:“嗨,在上边左等右等不见你们回去,我实在担心。这毕竟是在我的地界,我得保证你们的安全。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白薇没做声,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老爷子顿时皱了皱眉,显然也有些惊愕。 “是昨天死的!”白薇解释道。 我惊讶的发现,凌老爷子也和白薇一样,确认是昨天死的时候,神色微微平复了一些。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他们虽然生活在这片山林里,神出鬼没的,可从没干过什么坏事。” 老爷子一边感慨着,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蒙在了死者的脸上。 “老爷子,我记得先前您说过,以前您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共有四个人?” “对!”老爷子皱眉想了想道:“大约着是十年前了,我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他们还还是孩子的模样。” 我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简笔画,无疑就是这四个主人公了。 唉?不对啊,只顾得和凌老爷子说话,以至于忘了刚才奴柘的话茬,它说这洞里还有其它死亡的气息呢。 而且,刚才的敲击声分明就在洞内。而老爷子是从外面峭壁上下来的,他下示意以为我们问的是外面来人是谁,以为是在说他。 所以,一定另有其人。 我举着手电,继续在洞内搜索。 实际上,这岩洞并不大,十多米深,一眼就望见了底部。 但我还是一步一步,全都丈量了一遍。 确定这洞内没有分叉和隐蔽的空间之后,我才折返回来。 “这回死心了吧?回去吧,太晚了,老爷子吃不消啊!”白薇道。 凌秋生却道:“没关系,既然来了,就让小罗好好看看吧。我们这地方的石头,都是石灰岩,好多山洞都是洞连着洞,洞下还是洞,有时候能下去好几十层。” 凌老爷子说的这种地形,显然就是喀斯特地貌。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我想了想刚才一进来时,这死者的姿势,突然意识到,他死后的眼睛并没闭着,而且,也没平视,而是斜着眼四十五度看着远处的墙壁。 难道说? 我顺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才发现,这块墙壁竟然是后来用石板堆积起来的。 我蹲下身,轻轻敲了敲,墙壁顿时发出了刚才那种空洞的咚咚声。 白薇和凌秋生也马上跟了过来,喃喃道:“我的大天哥,你还真是福尔摩斯啊,竟然真有猫腻。” 既然有暗洞,那刚才的敲击声……岂不是说明,这里面有人? 我朝白薇和老爷子使个了眼色,让他们暂且退后,自己则握着柴刀,小心翼翼走上前,猛地一把将石板揭了开……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里面可能是一只潜伏的野兽,也可能是一个和死者一样的妖人。可结果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但仔细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的画面…… 石板里面,一股淡淡的白花香气扑面而来。接着,在手电光下,三具尸骸映入了眼帘。 没错,就是三具干瘪的尸体。 尸体的干腐程度不一,里面的两具尸体,已经完全成了黑棕色。外面的尸体还是橙棕色。颜色的身前代表着死者的死亡时间。 他们的尸体保持的特别完整,皮肤和毛发甚至清晰可见。 尸体的周围,全是铺垫的层层叠叠的野花花瓣,看得出,这是后死者敬献给先死者的…… “难怪这几年只看见他一个人,原来……”凌老爷子喃喃道:“虽然他们生活在山里,可这教化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生者对死者的哀荣也算是达到极致了……” 里面的空间很小,就像是两个棺材的宽度,在没有其他空间了。 那为什么刚才会有敲击声呢? “万物有灵,也许,是他们希望我们能帮个忙,把他们的兄弟也放进去吧!”白薇低声道:“也许根本没有敲击声,也许……敲击声是在我们心里。” 虽然白薇这番说辞有些感性,但确实在理,死者的眼神足以说明,他在临死的时候,确实是想进到这密洞里的。 “既然赶上了,这忙得帮啊!”凌老爷子道:“小罗,搭把手。” 我点点头,和凌老爷子一起,将外面的死者也抬了进去。 如此一来,兄弟四人就永远聚齐在这小小的暗洞里了。说不清,这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在放下尸体之后,我还特意朝起微微鞠了一躬。 不管怎么样,昨天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说不定我们之间还有些关系,只是没法办法在解开这个秘密了! 正当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死者脖子上的刺青。 不对啊,我昨天明明看见这刺青是在肩膀上的,怎么跑到脖子上来了? “对不起,打扰了,没有不尊敬的意思。”我朝死者做了个道揖,上前扯开了他那件破旧的衣裳。 我惊愕的发现,肩膀上的刺青已经看不出任何到底是什么字迹和图案了,因为以肩膀为中心,这刺青竟然像是藤蔓一样,扩展到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也就是说,当我解开这死者衣裳的时候,黑红色的刺青纹理像是蜘蛛网一样遍布他的全身。 震撼之外,便是惊惧。 怎么会是这样?这刺青还能移动和生长?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我突然觉得自己肩膀上也有些发痒。 “别看了!”白薇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适。 “等一下!”我一咬牙,弯着腰,将第三具尸体上已经腐烂不堪的衣裳也扯了去。在干瘪的皮肤上,果然,也尽是密密麻麻的刺青痕迹。也就是说,这人死的时候,身上的刺青也缠绕了全身。 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的肩膀竟然越老越痒了。 第两百零二章 妖王力量 凌秋生将石板重新封上,就此,这个山洞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停尸房了。 关于这四个妖人的故事,可能从此就要永远埋葬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死。 看着他们住过的地方,我很怀疑,如果当年我不是被那个老药农抱回了家,是不是我也可能和他们一样,成为世人眼中的异类,山林里的怪物……所以,在这一刻,我在内心里也算是原谅了那对山村夫妇。是,在收养我的几年里,我吃尽了苦头,尤其是那个悍妇,我曾狠狠地怨恨过他们。可现在想想,没有他们,我的遭遇可能会更凄惨。 “走吧,赶紧回家,一过后半夜,林子里的瘴气就产生了,吸食多了对人不好!”凌秋生催促道。 白薇看我依依不舍,便道:“罗先生,要不你在这睡一晚?我就自己回去睡大床了。” “别!”我马上道:“这里哪有和你同床共枕有意思啊。”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总觉得,有些线索被我忽略了。 三个人往外走。 凌秋生走在前边,我和白薇跟在后面。 到底是年纪大了,在上峭壁的时候,老凌头明显有些吃力。 我刚要问问,需不需要我帮衬一下,谁料老爷子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就碎掉了,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虽然峭壁不高,但要是这么滚下去,估计也得断上几根骨头了。 我毫不犹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单手抓住一颗倒悬的黄荆树,另一手死死将老爷子的胳膊拉住了。 如此一来,两个人的重量全都集中在了我一只手臂之上。 虽然白薇马上就出手将老爷子扶了下去,可我的手还是被锋利的凹凸不平的石壁给硬生生剐开了两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老啦,真是老啦,以前我一个人赶夜路,连翻三座山都不知道累!”凌秋生一边感慨着一边关心我的伤口。 我大大咧咧道:“没事,这都是小伤。” “这是小伤?都见到骨头了!”白薇走过来,仔细一看伤口,白色的筋膜已经清晰可见。这丫头皱着眉,倒吸着冷气,赶紧替我包扎。 我咧嘴笑道:“上次我还记得,我受伤的时候,你扯开了自己的小白背心……” 白薇白了我一眼,幽幽道:“今天穿的黑丝,你要看看吗?” 我看了一眼正在往上爬的老头,低声道:“老爷子好不容易才上去,你可别吓唬他,一回头,掉下去了……” 白薇噗嗤一笑,狠狠掐了我一把。 也就是我们俩个开玩笑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我们双双一抬头,发现刚才我手拉住的那株黄荆正花满全树。细碎的小蓝花密密麻麻,香气特别浓郁…… “这……这树的花刚才就开着吗?为什么我才闻见气味!”我忍不住问道。 白薇喃喃道:“不可能吧,黄荆的花期是四到六月,现在是九月份,花期刚过去三个月而已……不过,这还难说,刚才我也没留意。” 那就怪了! 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我记得在南坪的时候,那些个树精藤怪之所以找到了我,还管我叫什么妖王,就是因为那天在和人脸獾以及丽娘的战斗中我挂了彩,流了不少的血。刚才我去救老爷子手抓黄荆的时候,也流了血,极有可能血液沾到了那棵黄荆树……这难道不是一个巧合? “你们小心点,我已经上来了!”凌秋生气喘吁吁地在上面呼喊道。 “走吧,别胡思乱想了!”白薇拉着我准备往上爬。 “等一下!”我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尝试一下。 我一咬牙,将手指肚咬破了。斜眼一瞧,洞门口的青苔上,正长着一株蜜蜂兰。 蜜蜂兰的花期一般也是五到八月份,应该也是刚刚开过。 “你要干嘛?”白薇一脸无语道:“你以为自己的血是史丹利复合肥啊还是蔬果膨大剂啊。” “不试试咋知道?万一我这血里真有兴奋剂呢?” 我还是一股脑给这蜜蜂兰点了好几滴血。 “小罗?白小姐,你们在干嘛?没什么事吧!”凌秋生见我们迟迟不上去有些担忧。 白薇赶紧答道:“这就上去了,放心。” 我和白薇都瞪着眼仔细看着这蜜蜂兰,瞧了好一会,一点变化都没有。 白薇耸肩道:“这回死心了吧?走吧,你的血要是真有这效果,我打赌,农业大学一定把你抓去,从此祖国又能增加千万亩高产良田。” 不管怎么样,试一下,我也能死心。 说实话,我当然更不愿意自己有这种狗屁能力,因为那只能更加证明,我是个怪物。 我和白薇开始朝上攀爬。 对于我们两个小年轻来说,这不大的峭壁很是容易,三下五除二,我们就已经抓住了上面的崖沿。在翻身上去,就彻底离开这个密洞了…… 也就是这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意外的发现,那株蜜蜂兰竟然拥簇着几束花朵! “白薇!”我大叫道。不知道是毛骨悚然,还是震人心魄,反正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白薇回过头,顿时也惊呆了。 “真开了……” “什么挣开了?”凌老爷子不禁问道。 白薇知道我忌讳别人知道我身体的秘密,便搪塞道:“哦,我是说,他的伤口又挣开了……” 这么一说,搞得凌老爷子还满是自责,嘀咕道:“本来是给你们带向导的,结构还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和白薇爬上了峭壁。 但我的心情却留在了低谷。 没有一个正常人的血可以做到这点,因此,我罗天还真是个怪胎……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语。 不单单我们三个没怎么说话,这山林好像也安静了,林子里一点风都没有。但是我,却总感觉周围犄角旮旯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我们。 怪异的事还没完,等我们走到了昨天那个吊死鬼纠缠我的地方,我们意外的发现,那棵大槐树不知道怎么,两条小腿粗的大树杈劈落了下来。那劈口整整齐齐,就像是刀切锯砍形成是的……而断口处还冒着殷红色的汁液,也就是说,这两个大树杈是刚刚劈落没多久。 白薇和凌老爷子不知道昨天我和这树发生了什么,可我心里却很清楚,我隐隐觉得,这树断裂的树杈似乎和我有关。 第两百零三章 梦里梦外 回到凌家,已经是深夜了。 可凌风还是准备了夜宵,让我们吃点东西再睡。 这小子也不知道去哪了,身上带着一股子硫磺粉的气息,像是刚刚放过不少爆竹是的。 可我已经完全没了心情,打了声招呼,就独自回了房间。 等了一会,白薇也回来了。 “你该多少说会话的!”白薇道:“凌风知道明天你要走,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嗦酱板鸭,据说是他们这的特色。” “这样啊……那我确实有些不识抬举了,对不住了!”我起身道:“要不我回去道个歉?” “算了,我说你受伤了,有点头晕,算是给你找了个借口!老爷子和凌风都一个劲让你赶紧休息呢!”白薇说着,从背后端出来一个盘子,里面的正是半只鸭子。 “哈哈,够意思吧?知道你饿了。”白薇扯了块鸭皮塞进我的嘴里,叹口气道:“知道你心情复杂,可人是铁,饭是钢啊,该吃还得吃。要是在我这么个绝症人面前拉着脸,那我该怎么办啊?” “闭嘴。谁说是绝症了?我不是说过嘛,你死不了!” “所以啊,你得振作点,谁还没有点秘密啊!”白薇摇摇头道:“这样吧,我也分享一个我的秘密给你。” “你也身体里有妖血?” “那倒不是!”白薇压低声音道:“比这可惨多了!” “我小时候吧,我妈没奶,所以一出生,就喝的是牛奶。” “哎呀!”我咂舌道:“听说不下奶也是遗传啊,那将来我儿子岂不也得喝牛奶?” “谁说的?放心,我这点很自信还是有的,咱儿子……呸!罗天,你套路我……”白薇急眼道:“别打岔,还听不听了?” “听,听!” “后来我妈发现,我简直听话极了,只要一喝牛奶,就安安稳稳地睡着。于是,每当她忙碌的时候,就给我喝上两口牛奶。直到半年后,我爸买错了奶粉,变成了羊奶,发现我喝了羊奶之后精神气十足,那种‘听话’一去不复返了。于是就带着我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证明,我其实是牛奶过敏。也就是说,半年时间里,我被我妈用牛奶麻翻了无数次……” 我忍不住差点笑出声,但嘴上却嘀咕道:“你这也不算什么啊……不过就是牛奶过敏而已,而我……是身体里有妖血。” “这还不算?”白薇为了宽慰我,也豁出去了,又道:“小学的时候,全市汇演,我是我们学校表演队的主力。登场之前,老师大概是想给我们补充点能量,一人给了一罐饮料。我哪知道那是牛乳饮料啊,喝完了上去就唱起了小燕子,还翩翩起舞。下面看的正热火朝天,台上的一个小燕子突然就一头栽倒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更让我无地自容的是,嘴角还挂着麦克风,全场人都听见了我那像是吹口哨一样的呼噜声……于是,整个姑苏的那天新闻都是我……” 这回我是真没忍住,笑疯了。 白薇一摊手道:“看看,人的快乐果然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罗先生,你心情可好多了?好多了就赶紧睡吧,明天咱们得出发了。” 于是,依旧是熄了灯,我们俩各自摸着黑脱掉了外套,窸窸窣窣地上了床。 这一次,我们俩都没说话。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反正我的心思还在今天山里那四个妖人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得终于睡着了。 可好像人却又回到了山里。 依旧是那个地方,转来转去,还是那片林子。 可怎么转,都走不出来。 “难道是鬼打墙了?” 我忍不住大喝一声道:“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万邪弄不开。到底是谁在暗处腥风做浪,再不会现身,小心天师我发火了……” 被我这么一恫吓,果然,密林深处哗啦啦一阵响动,接着,一个黑衣老者缓缓钻了出来。 这老头看起来至少七八十岁了,满脸的褶子,眉毛极长,能耷拉到嘴角了。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是,他是个残疾,两只手都从手腕上齐刷刷断掉了! “你是谁?为什么刁难我!”我看着老头脸上冒着暗绿色的光,便知道他不是人。 “小仙不敢,请妖王开恩!” 没想到,这老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还满脸恐惧道:“小仙不知道是妖王驾临,昨天为了那个鬼奴还冒犯了您。今天才知道,您是妖王啊。所以,小仙特来请罪。老朽已经自断双作为惩罚……请妖王网开一面啊。” 我去! “你是……”我这才纳过闷来,这是那棵老槐树。 “妖王,这山贫瘠,没有什么鲜果供桃,只有些粗糙物产,山里的兄弟们让我随行送来,以表孝心,请您笑纳!” “啥意思?还有贡品?” “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啊……”老头颤颤巍巍站起来,犹如见了皇上的太监,一溜烟跑了。 我刚要追上去问个清楚,既然他管我叫妖王,我朝他打听打听那四个妖人的来路应该没问题吧? 谁知道,我刚追上去,先前那只碰见过的华南豹就扑了出来。 这畜生可一点都不客气,呲牙咧嘴就朝我脖子上撕咬,嘴里竟然也和人一样嘟嘟囔囔道:“你就是草妖之王,我吃的就是你……” 尼玛! 这大猫抱住我就啃,锋利的爪子直接嵌入了我的肉里! 我也急眼了,死死裹住豹子的脖子,可惜手里没有兵刃啊。一咬牙,一赌气,我张开嘴也朝它脖子上咬了下去!春风吹,战鼓擂,互咬脖子谁怕谁! 就在这关键时刻,啪,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后脑上,灯也亮了! “变态罗天!你……你这个心里扭曲的家伙,把我的脚松开!”白薇手里握着剪刀凶神恶煞地低吼道。 我愣了愣神,才知道,这是个梦啊,再看怀里,正抱着白薇的脚在那要下口呢…… 靠! 甭说她觉得变态了,我都觉的恶心! “不不……不是这样,我要说我是做梦,你信吗?” 白薇气得咬牙道:“信不信的,你先撒手,再不撒手我可下剪刀了……” 我特庅这一天天的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赶紧松开了这支白皙的脚丫子。 正在这时候,窗外突然哗啦一下子,好像是有风吹了过来,隔着窗子把窗帘都飘了起来。 我以为开着窗子呢,赶紧起身去关,却发现,窗子关的好好的,倒是透过窗子,看见院外门口闪烁着一片绿光,地上放着不少的东西…… 第两百零四章 祸从天降 见我站在窗子前发呆,白薇道:“哎,我相信你刚才抱着我的脚是做梦了还不行吗?别想不开啊……这是二楼,跳下去死不了,可能还是残废。” 我白了她一眼,不屑道:“我罗天这辈子怎么死都可能,但绝对不会自己想不开。” “那我就放心了!” “你说啥?” “嘿嘿,我还以为你是自惭形秽,要以死谢罪呢!”白薇披着睡衣也爬了起来。 “就抱了一下你的脚就以死谢罪?那要是亲一口还不得千刀万剐啊!”我撇嘴,指了指外面道:“喏,我要是说,我刚才做梦,有个老头说给我带来了礼物,你信吗?” 白薇朝着窗子外看了一眼,一脸匪夷所思道:“要是刚才你说,我肯定不信……” “走,出去看看!” 我和白薇披着衣服下了楼,等我俩到了大门口的时候,那束诡谲的绿光消失了,但东西还在。 白薇上前一边扒拉,一边暗暗咂舌道:“我的天少爷,面子够大的啊,极品紫芝二十片,还有金珠、白珠、绿珠各几粒,其他黄精、黄独这些常见的药材还是不说……” “金珠白珠和绿珠?这是啥玩意?” 我看着白薇手中山枣粒儿大小的小圆球,不禁有些好奇,颜色鲜艳,看起来味道不错啊。隔着老远就能闻见一股子香味…… 从没见过这种果子,看着就有食欲。 不等白薇说话,我抓起来三五粒儿就塞进了嘴里。 好家伙,中看不中啊,吃起来又苦又涩! 我嚼了两口,正要吐掉,突然在一瞬间味道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苦涩感一下子变成了香甜,如朵甘饴。 白薇瞪着眼看着我,脸上一脸惊惧。 “怎么了?你还没说呢,这是什么果子啊!”我一边问着,一边又抓了三四粒塞进了嘴里。 “还吃?”白薇张着嘴,犹如再看野猪进食。 “怎么了?味道不错啊,你不尝尝?” “咦,我就免了吧!”白薇打了个寒颤,摇摇头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东西不是果子,是那些山林山精树怪的产物。” “那不还是果子吗?” “不一样!”白薇道:“果子是长在花后面的……而这个,则是树心树根生的……这么说吧,类似动物的内丹,也算是月华和露珠的产物。一般绿珠需要三个月的孕育,白珠则需要一年的时间孕育,金珠则是三年时间的产物……你刚才这两把,吃了人家好几年的精华……” 这么复杂? 内丹我知道,一般的兽妖都有,原来这植物也有啊。 “嗨,吃了就吃了呗。它们都送了,我要是不吃,反倒显得见外了!”我大大咧咧道:“你真的不尝尝?” “谢了,我无缘消受!”白薇断然决绝道。 既然她不吃,那我就收起来,留着以后吃。反正我都已经成妖怪了,也不怕多吃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搬了三四趟才把东西搬到了客厅。 “走吧,回去还能再补个觉!”我邀请道。 白薇却坐在了沙发上,像是看着外星人一般摇摇头道:“我不睡了,我宁可看电视去到天亮……” 这丫头明明都黑眼圈了,却还要看电视,这是嫌弃我吗? 不就是做了个噩梦嘛,我抱得是脚,又不是脖子…… 我只能讪讪地自己上了楼。 重新躺下,睡意全无。 特别的精神! 不单单精神,而且,躺了一会我就察觉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我这小腹里面,怎么火燎燎地烧得慌…… 一道小火苗,从左边游走到右边,从右边又回到了左边,我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子欲.望。 我靠! 我赶紧坐起来,将床边的一瓶凉水咕咚咕咚干了下去。 可就是这样,还是热,热得我想脱.衣裳,脱别人的衣.裳……嗓子眼发干,眼睛要冒出火苗了。 我终于明白白薇刚才看我的眼神了。 那可不是看野猪吃草的眼神,那分明是预见了某种危险,为自己担忧的神色。 早知道就不该贪这个嘴。 还有这小丫头片子,明明可以把后果和我直说,却非要眼睁睁看着我“跳进火坑”。 我实在控制不住这欲抓欲咬的冲.动,在那上头的念头之下,我差点冲下楼去。 但最后的理智还是让我坚持住了,匆忙扎进了浴室里,冷水直接往身上浇。 就这样,冲完之后出来,等火辣辣的感觉一来再去冲,一直折腾到天亮,那股子腹.热感终于退去了,我也足足冲了七八次凉,差点没把自己泡浮嚢了…… 等我下了楼,白薇正歪着脖子往楼上瞧呢。 甭说,这小表情就是幸灾乐祸。 我附耳低声道:“小心玩火自焚。你也不想想,我真要是兽.性大发,谁才是受害者。” 白薇低声道:“我也只是听说,这金珠固阳守本的效果,哪知道具体效果啥样的?再说了,你当时都已经吃了好几粒了,我还能说啥?关心多了,就等于把自己羊送虎口!” “算你狠!”我白眼道。 此时凌家人也都过来了,而且,凌云回来了。 “凌大少爷,别来无恙啊!”我笑问道。 凌云一脸诧异道:“凌风和我说您能一眼分清我们俩我还不信,原来罗先生真有这本事。您不知道,你还是第一个不用我们自我介绍,就能认出我们谁是谁的呢!哪怕是我爸我妈和柳伯他们都认不出来……” 凌秋生指着桌上的东西道:“这是……” “哦……朋友连夜送来的!”我含糊其辞道:“我和白薇也用不上,就送给老爷子了。这两天劳您款待,无以为报,纯当一点心意吧!” 凌秋生连忙拒绝,声称太珍贵了。我心里清楚,凌家这种家庭,这东西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老凌头才收下了东西。 “罗兄弟您这就要走?”凌云道:“我这才刚回来,咱们还没好好聊聊……再说了,我劝您还是在我们家多住些日子,避避风头。” 避风头? “怎么了?”我皱眉道:“有人又找我麻烦?” 凌云道:“我这两天去了趟长沙,会面了几个修道的朋友,听见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听闻南派天师不少人要找你麻烦呢!” 祸从天降啊! 我招谁忍谁了,怎么又有人要找我麻烦? 第两百零五章 言而无信 白薇此时也不禁有些紧张,忙问道:“为什么是南派天师要找他麻烦?这南派的天师可就多了……” 凌云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说,罗先生和南派的什么人有过节,杀了人家两个男丁。” “是莫家!”我脱口道。 “你说的是江南莫家?”凌秋生有些惊诧,皱眉道:“这可是个麻烦,莫家在江南道宗里也算是名声显赫了。” 白薇道:“那就怪了。就算老罗和莫千壑、莫千寻有过冲突,可那这也是和莫家的事,怎么还成了南派天师了。” 凌云道:“罗先生以天师之名在外行事,打的是什么门户名号?” “无名无户!”我笑道:“我的道术是跟着阿爷偷学来的,剩下的则是无师自通。” “阿爷?”凌云道:“这人是谁?” 我叹口气道:“说来话长,我的事咱们若是有机会再聚,我慢慢和你们说。” 白薇在一旁道:“对了,上次咱们和陆天翁交手的时候,他为什么说你是百醴观的?” 我解释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阿爷就出身百醴观,因为我的术法多承袭于他,大概着那天交手的时候,陆天翁看出了招式的来路,所以才误以为我是百醴观的人。” “那就难怪了!”凌秋生喃喃道:“这百醴观现在衰落了,可几十年前可是北派天师中的翘楚啊,和南派天师速来积怨已久。双方曾经鏖战多次,最后以百醴观分崩离析为收尾这才免去了一场道门的浩劫。这莫家肯定是在你这吃了亏,所以要把事情闹大,把你和百醴观联系起来,让更多的人找你麻烦。” 我一笑道:“没关系,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还是那句话,要我命的人多着呢!” 凌秋生摇摇头道:“这可不行。大丈夫能屈能伸,事不来不找事,事来了不怕事。虽然我相信,小罗你不怕死,但咱们不能做些无畏的牺牲。这样,稍后我写上一封信,代表我们凌家的给你个路引。我就在信里证明,你罗天是我们凌家的客人,而且,你绝非是百醴观的人。凌家虽然不是什么道门大户,但也算是有些名号,或许能管点事。” 老爷子的好意我不能不领。 “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把我罗天的臭名声和你们凌家绑在一起了?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啊!” 凌秋生还没说话,凌云和凌风齐声道:“不会!” 凌秋生也笑道:“你们两个的人品,我是知道的,这就足够了。至于凌家的面子,值几斤几两那就是几斤几两,他们买账更好,不买也没关系。我该做的必须做,这是情谊。” 吃完早饭,我和白薇就要离开湘西了。 按照白薇的说法,她上次西行还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川中,一个是滇南。 白薇考虑到莫家在江南的影响力,准备先向往川中。免得路上徒增麻烦。 凌风和凌云亲自送我们到了县城,临别之际,凌风忽然从包里拿出来两个东西。 我忽然想起来,昨天凌风不见了,老爷子说他要送我点礼物。接过来一瞧,胖墩墩,肉呼呼,好像两块蘑菇……稍微一闻,是那种香臭混合的气息。 “这是……” “这就是阿魏!”白薇道:“上次在麻婆那,咱们得到的是干货,这个是鲜品,麻婆说效果更好。” 鲜货? 我记得很清楚,白薇上次和我受过,阿魏长在墓中的棺材上,尤其是古墓…… 难道说,凌风昨天不见了。失去挖坟掘墓去了…… “兄弟,谢了!白薇和你说的吗?什么时候提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和凌风凌云抱了抱,由衷地感谢道。 不过严格意义上说,这是送给白薇的礼物,可不是送给我的…… “罗兄弟,不管发生什么,回来一定再来我们凌家!”凌风一脸严肃,搞得我还有些紧张。像是生离死别是的…… 从县城坐上入川的大巴车,昏昏沉沉,一走就是一天。 我和白薇这几天晚上没怎么睡好,正好借着这路上睡觉了。 由于白薇去过的药王谷在川西北,是个小地方,所以,中途不得不在一个叫岳驰坝子的地方倒车。 岳驰坝子也是个不大的镇子,但明显比这一路走来的许多地方繁华了不少。 前往药王谷的车是第二天上午的,所以我和白薇还得在这留宿一晚。 下了车,先找吃饭的地方。 这一路折腾,实在是苦了肚子,终于能吃点好吃的了。 吃在川中,这话一点不假,满大街的都是好吃的东西。 我和白薇寻了个稍微僻静的店面,要了两碗迷粉,又要了一荤两素的小菜。 一边吃饭,白薇的大眼睛就叽里咕噜地打量着外面的街道。 我一边啃着兔肉,一边嘀咕道:“这不都是你来过的地方吗?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生疏呢。” 白薇道:“我也只是路过这而已,当时没仔细看……” 我刚才在汽车站,这丫头连出站口在哪都不知道,我都还以,她是脑子不好,还是压根没来过这。 吃完东西,浑身充满了能量。 离天黑还早,我们准备大街上溜达溜达,然后再去找住处。 这岳驰坝子和云城差不多,地方虽小,却有条古色古香的小街。街东头,售卖的都是些丝巾、帽子之类的小礼品,街西头则卖的都是些笔墨纸砚、金银珠玉一类的小物件。 我和白薇也不纠缠,各自奔着各自喜欢逛的地方游荡,相约一会在街中心相见。 我走到一个售卖各种铜钱的小摊前。 这种摊位的大钱,大部分都是乡下收上来的,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仿制品。好东西有,但得慢慢找。 我正琢磨着,再配一副五帝钱,结果一抬头,忽然看见有个小巷子里,一个老太太抱起一个溜达的小男孩就朝没人的地方去了。 那小男孩挣扎着要喊,老太太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小男人瞪着眼看着我,伸着手朝我求救。 我虽然不喜欢管闲事,可那小男孩的眼睛就那么盯着我,满眼的期待和信任,我眉心一皱,起身就追了上去。 冲出巷子,就是一片林子,我一头扎了进去,却看见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老太太就站在那看着我。而那小孩也在她的面前,笑盈盈地瞧着我。 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上当了! 我罗天铁石心肠的一个人,竟然被这烂俗的演技给骗了。 老太婆嘴里发出了猪叫一般的哼哼声,霎时间,四边林草晃动,几个满脸褶皱的狸子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 又是它们! 那李老太真狗啊,言而无信,一出湘西就找上门来了…… 第两百零六章 暗算偷袭 面前的老太婆还是老太婆,但怀里的孩子却吱哇一声兽嚎,变成了一只相貌丑陋的小狸子。 最可恶的就是这个小狸子,还一脸得意地朝我哼哼。 那副嘴脸,恨不得让我将其千刀万剐。 以他人之善为恶,此乃恶之极也。 “小东西,我们又见面了!”老太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腔调显然不是这老人的真正声调,而是有人在控制着她,听这声音,倒像是昨天在凌家香房里那个李老太本尊的声音。 “老杂毛,都说畜生无义,你还真是不要脸!”我毫不客气地痛骂道:“我这才刚刚离开凌家,你就忘了自己放过什么屁了!” “呵呵,我和凌老香主说的是,在湘西地界不和你计较,可如今这已经是川中了。这可不算是我言而无信,只能怪你幼稚。都知道我就在四姑娘山修行,你还敢往这走,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吗?” 这个老王八蛋! 我冷笑道:“还修行?你也配?一只毛畜生而已!我本以为,有凌家做中,你我之间的事就此为止,彼此都好。可既然你出尔反尔,还耍这么下作的伎俩,那我就告诉你,咱们之间没完了。要么我死,要么你死!” “很好,难怪我那些北方的徒弟徒孙都射在你折在你的手上了,有股子霸气!”老太婆皱皱巴巴的脸上挤出一个阴邪的笑容道:“可这是南方,是我的地界,你今天死定了。” 我一笑道:“连一只狸子都敢说着南方是它的地界了,若真是如此,那这世界就太疯狂了!喂,你听说过一道菜吗?叫做活蒸狸子。据说啊,顶级的大厨只需要一刀,就能将活狸子的皮整张剥下来,趁着它还活着,生取内脏,然后用粗盐煨上。让那盐浸润到裸肉的每一个部分,盐水杀疼的感觉,会让这狸子在死亡的瞬间全身亢奋到极点,痛苦的抽搐能让蒸熟的肉啊,极其嫩滑……” “你……你这个恶毒的小魔头,老妪我今天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我肆无忌惮的笑,这老东西伸开苍老的“手爪子”朝我一指,周围哗啦啦十几个身影从草丛里直接冲了出来。 这些家伙,个个变肥体壮,黑白相间的粗毛全都倒竖着,这让他们的体型看起来比一般的大了不少。 这些家伙并没一上来就朝我攻击,毕竟,狸子不比野猪,它们的獠牙并不大,况且,在云城两次围攻我都死伤惨重。所以,这群家伙明显是有了经验。冲过来之后,就围成了一圈,疯狂旋转起来。 一边转着,嘴里还齐刷刷地磨着牙。 嘎吱吱,嘎吱吱! 这声音让我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前也越来越花,模模糊糊,渐渐的只有黑白二色,像是电视机没台时候的雪花。 “嘻嘻,杀!” 老太婆阴毒地叫喝一声,感觉一个影子就从外围飞了进来。 我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可由于脑子迷糊的厉害。双手也失去了手准,砰的一声就被一个东西撞在了当胸上。 胸骨的剧痛让我在瞬间清醒了一点,我使劲甩了甩头眼前晃动的画面才定格下来。我斜眼看见那吱吱叫的,正是刚才那个小狸子…… “今天这道活蒸狸子就选你了!”我一把从小腿上拔出匕首就扑了上去。 可这小畜生却机灵的很,一纵身就跳出了狸子圈。 而那些旋转的狸子又重新动了起来,嘴巴里嘎吱嘎吱的磨牙声又起,让着我的脑子又疼又晕,眼前再次陷入了那种花白条纹的状态,这次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此时我也明白了。 这狸子的磨牙声似乎有一点特殊的节奏,正是这磨牙声和它们飞快转动的身体,让我不受控制的“中招”。 我深吸一口气,摸出两根烟来,直接取过滤嘴,趁着双手揉捏太阳穴的瞬间,把海绵塞进了耳朵…… 一刹那,那磨牙声骤然变小,几乎听不见了…… 而我剧烈的头痛和发昏的视觉也得意缓解。 我扫了一眼外围那一脸狞笑的老太婆,还有那个呲着牙的小狸子,不禁握紧了匕首。 和我玩阴的? 老子不让你们付出代价我就不姓罗! 我哇呀呀叫喊着依旧装作头痛不止,身体摇摇晃晃,几乎跌倒。 老太婆见有机可趁,眯了眯眼,直接朝我挥了挥手。 站在圈外伺机偷袭的那几只狸子一个个尽量把獠牙外呲,突然加速,全都朝我猛撞了过来。 这次加入撞击的还有两只大公獾,足足四五十斤重,一声疙瘩膘,爬起来蹄下生风,这要是撞上,非要我半条小命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畜生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就撞了上来! 我突然灵动的一个侧身,避过那两只大个的狸子,顺手就把那只小狸子给按在了地上,然后我故意放肆一笑,看着老太婆的脸,故意高高举刀,快速落下…… 噗嗤,噗呲! 连续十几刀,直接把这小狸子的后脑给捅成了马蜂窝! 血溅的四处都是,我粗鲁的杀相一时间让这些狸子都麻了爪! “你……你这疯子!”老太婆尖嘴爆嗮地嚎叫一声,呲着大板牙也不知道叽叽歪歪朝着那些狸子说了什么。 突然所有的狸子一转身,将屁股朝我撅了过来,噗噗噗后窍皆是喷出一股黄雾。 一时间,林子里乌烟瘴气,臭味冲头。 真的只是一刹那,我就迷幻了……眼前所有的树都像是倒了过来。 “砰!” 也就是这时候,一只脸上带疤的人脸獾朝我后背撞了上来,一个趔趄将我放倒在地。 我想爬起来,可那臭味直往我鼻子里钻,我使不上一点力气。最重要的是,我感觉后肩乃至到后心这一线,剧痛的厉害…… 这就怪了,这畜生撞的是我的后腰啊,怎么后心像是穿孔了一般剧痛呢! “上,给我一片肉一片肉生撕了他!”老太婆瞪着红眼珠子,解恨地叫喊道。 哗啦一下子,一圈的狸子淌着口水就围了上来! 而我身体的剧痛也达到了顶点,头一沉,昏死了过去。 第两百零七章 故人相逢 闭上眼的那一刻,我以为我栽了。 这十几只穷凶极恶的狸子一个三口,估计就能把我的皮肉舔成骷髅骨。 毕竟,我前后杀了几十只狸子,它们恨我,犹如鼠群恨猫。 此番终于得手了,不把我的生吞活嚼恐怕难以泄愤。 可事实上,我还活着,不单单活着,还爬上了白薇的床。 真的不是我吹,当我睁开眼的时候,白薇就睡在我的旁边。 那是一张大床,白薇依偎在我的肩膀上,眼睑微红,看样子是哭过…… 就冲着这“和谐”的姿势,我也想着多躺一会,可架不住这丫头的头发丝不断地撩动着我的鼻子,所以我实在忍不住,就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 结果这么一动,白薇像是踩了尾巴的猫是的,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笨蛋,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白薇叫了一声,二话不说,上来又翻我眼皮,又看我嘴口,还顺带着切了切我的脉搏。 我一阵无语:“你这大惊小怪的干嘛呢!再说了,看牙口那是买卖牲口呢,你难道还干过兽医?” 白薇急道:“你还有心思胡扯,你知不知道,你都睡了一宿了……” “谁睡觉不睡一宿,难道还半夜起来做点什么……” 我正开着荤料玩笑,忽然轰的一下想起了先前的事,忙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你是说,我昏迷了一宿?” 话没说完,我就发现,自己的后心上还是一阵阵隐痛。虽然不像先前那般强烈,可这么一动还是很不舒服。 正在这时候,有人敲门来了。 白薇下了床,开门接过一个大碗,看样子是服务员送东西来了。 “喂,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那群狸子呢?” 我忍不住急切地问道。 白薇却直接把碗送到了我的嘴边,道:“躺一宿了吧?饿了吧?快,喝了吧,我让厨房被你煲的鸡汤。” “我又不是坐月子,喝什么鸡汤啊!”我嘀咕道:“再说,我也不饿啊……” “快喝了吧,哪那么多废话啊!”白薇催促道。 怎么跟当初潘金莲硬喂武大郎喝药是的。我这刚一张嘴,她就开始灌了。 有时候这小丫头也挺好玩的,只是脾气暴躁了点。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还挺会照顾人。 我一扬脖,将整整一大碗汤喝了个干净。 还别说,味道不错,只不过香味里好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臭味。 难道是那伙狸子的臭气还在我身体里呢? “不对啊,这鸡汤怎么和上次你熬的那汤一个味道!”我朝白薇道:“就是麻婆去世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也是这种浓香里带着一点点熏臭的气味……” “得了吧,那是湘西,这是川中,我还能变戏法是的,给你搞来一样的鸡汤?”白薇道:“要不就是你不洗澡,自己身上臭了。要不就是你没刷牙,口臭……” 不对啊,显然,这两股气味就是一股。那臭味很淡,而且,竟然也不让人讨厌…… “喂,你不是想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吗?”白薇扯回话题道:“你运气真好,碰上故人了。” “故人?” 我想了半天,好像这辈子结交过的人也没超过十个去,哪来的故人啊。 何况,这是川中,我第一次来。 “就是在南坪时,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老色鬼!”白薇道:“叫什么吕……” “吕卿侯?”我惊诧道:“当真是他?那人呢?” 白薇道:“楼下呢。正在和两个服务员聊星星月亮和人生哲学呢!” “不成,那我得去见见他!”我翻身起来就要穿衣服,结果一闻那衣裳,全是臭气。 白薇摆摆手道:“换衣服吧,你这衣服没法穿了,上边一层黄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稀粪呢……” 妈的,肯定是那股狸子喷出的黄雾蒙在了上面。 “算了,我还是洗洗在下去吧!免得真和你说的是的,我身上真有臭气。” 眼看着我要进浴室,白薇忽然捂着肚子冲了进去,关上门叫道:“不行了,我三急……和你开玩笑的,你身上没臭味。快下去吧。他等你一宿了……” 这丫头怎么神神道道的? 住了这么久,平时上个厕所她都要放上音乐,免得有什么动静,今天竟然丝毫不顾及形象了…… 没办法,我只能从包里换了一身衣裳,赶紧下了楼! 一边走,我一边觉得奇怪,刚才还隐痛的后心竟然不疼了。不过,倒是肩膀有些微痒。我伸手拿了两把,肩膀上竟然出了两道纶子,好像是被什么虫子叮咬了是的。 还没到楼下,我就听见了吕卿侯那破锣嗓子的声音。 “两位小妹妹,真不是我自吹。天闻若雷,了然今生前世;神目如电,看穿仙界凡间。我,姓吕,我正是吕祖洞宾先生的第三十八代传人,人称小吕仙爷!” “大师,您刚才说的那些真的特别准!” “是啊,您怎么就知道我月事刚走呢?这么私密的事……” 两个姑娘崇拜地说着。 我心道,老吕这家伙还真是走到哪吃到哪,这是又在骗小姑娘呢。月事刚走这种事,我也能算。 只要眼力过关,从一个人的眉目就能看得出来。像白薇这种高手,一切手腕就知道了…… “哈哈,那是当然啊,这就是缘分!”吕卿侯一笑道:“我刚才看过你们的生辰八字,知道你们今年有运劫要生。相逢何必曾相识啊,咱们上辈子有缘,我无论如何,也得给你们破解一番。定然让你们今年转运成功。从此,钱财满贯……只是,这大厅里气息庞杂,容易走了气场。两位若是信我,咱们回我房间一叙。我定然让两位从此人生逍遥,飘飘欲仙……” 靠,啥年头了,这还有人上当? 你还别说,这两个女服务员竟然干脆的答应了! “大师,先别走,还是给我算上一挂吧!”我趁着这家伙还没拐骗姑娘成功,赶紧迎了上去。 吕卿侯一抬头,眉宇间顿时露出一丝坏笑。 “兄弟,醒了?” 这家伙,依旧风尘仆仆,同样依旧满腔赤诚。如果非要说这个时代还有江湖,那老吕就特别像是江湖中人。他的一举一动,一笑一怒,全是江湖气。 “两位,有空我再给你们解,现在我兄弟来了,我要和他喝一杯!”吕卿侯婉拒了两个姑娘,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兄弟,你最近可不顺利啊……” 又来了! 这家伙忽悠完姑娘,开始忽悠我。 第两百零八章 噔当霹雳 我一笑道:“怎么,也需要我和你单独回房间帮我渡劫?” 吕卿侯咧嘴笑道:“那倒不用,我对男人没兴趣。不过,我说的可是实话,这次见你,精神气差了许多……哎,是不是和楼上的白小姐你们……” 这家伙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地坏笑了下。 “我们怎么了?” “装,你继续装!”吕卿侯道:“都是老爷们,谁还不知道谁啊。我是过来人,我是想告诉你,你得节制,否则精气神差只是开端,小心以后早衰!” “闭嘴吧,以为所有人都是你呢?”我一拍胸脯道:“兄弟我是正人君子,我们之间,那是无比纯洁的革命友谊。” “呵呵,把自己的无能说的冠冕堂皇!就你这年纪,那冲动就该是哇哇的,按理说,和如花.都不能单独过夜才对。”吕卿侯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我就不信有人能坐怀不乱,除非是太监……” “少废话!”我挠挠头道:“这次又在你面前栽了,每次都需要你搭把手。你说,上辈子我是不是救过你啊,你这辈子是来还债的吧!” “要脸吗?合着我救你还得我搭你交情?”老吕笑道:“你是不知道。我昨天早上吃坏了肚子,正在草丛里窜稀呢。忽然闻到一股臭味,我还以为我把自己肠子拉了出来……” 这家伙是一贯的恶心,亏他想的出来。 “我低头看了看,还好,除了痔疮外翻没有肠子,可这一低头就看见了远处的黄雾,然后还听见了嘎吱嘎吱的怪声。我赶紧提起裤子就冲了过来,不为别的,看热闹啊……” “合着你救我之前,拉屎没擦屁股!” “你能不能抓住点重点?重点是我及时地发现了你!”吕卿侯道:“我探出头一瞧,我去,地上躺的不是我大兄弟吗?再一瞧那群狸子,我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群家伙这是在报复你呢!” “你就别和说书的是得了!还要卖关子,你就告诉我,你是怎么从这群畜生手里把我抢出来的。不是兄弟我小瞧你,我都没辙,你肯定是有啥必杀技啊。” 吕卿侯哼笑道:“这就是你的孤陋寡闻了吧?我是谁啊,我是……算了,和你吹没意思,你知道我老底。我震慑他们的乃是两千年老祖宗们留下的大智慧……噔当霹雳雷!” “噔当霹雳雷……”我心里不禁暗暗感慨。 怎么没听说过啊? 这是什么门派、什么法门的招式? 看来,这道门到底是还是百花争鸣,深不可测啊,我也算是见过世面,却从没听说还有这种术法。 见我一脸崇拜和尊敬,吕卿侯咧嘴一笑道:“是不是觉得特神秘?” 我小学生一般点点头。 学无止境啊,这要有这种术法,我学会了岂不是就可以以后在面对圆光宗的时候高枕无忧了? 吕卿侯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别眨眼!” 说完,从自己的斜挎包里轻轻一摸…… 难道说,噔当霹雳雷不是术法? “当当当当!瞧,这就是噔当霹雳雷了,老祖宗的手艺……” 这孙子竟然摸出来一根二踢脚。 我当场石化了! 我也是,竟然相信一个老骗子能有什么噔当霹雳雷。 “吕卿侯,你就是用这玩意救的我?” “嘿嘿,怎么,瞧不起这东西?告诉你,我行走大江南北,口袋里必备此物。被困时,可以当做信号法射,危险时,还能护身。噔,当!这两声响,威力无穷,什么柴虫虎豹不得退避三舍啊。你被看着圆光宗,又是迷魂术,又是臭屁精的,可他们到底是动物,对这硫磺之物那是骨子里的恐惧。我一根二踢脚升空,把那群畜生吓得四散而去,就剩下了一个蒙圈的老太太。我也没惯着,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这是我强项啊,我上去就抽了那老太太两个嘴巴。那附着在她身上的东西瞬间不知去向,就剩下那老太太惊惧地看着我,我一问,果然,就是个平时拜狸子的老信徒。” “就这么简单?”我简直觉得匪夷所思。我穷尽术法,还是被它们围攻了。没想到,一根二踢脚解决了问题…… “就这么简单!”吕卿侯摇晃着脑袋道:“这就是‘大道至简,大器至陋’。” 不管怎么说,能拔脓的就是好膏药,改名我包里也备上几根二踢脚。 “对了,你怎么在这呢?”我问道。 吕卿侯道:“接了一单买卖,钱还不少呢。” “不对啊!”我道:“上次你可是和我们说,你干活不要钱的。你去南坪,不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我的兄弟,大侠也得吃饭不是?”吕卿侯道:“我虽然不在乎钱,但在哪吃饭不得付钱啊?这上赶着的买卖,我得做啊。怎么着,一会给我走一遭?” 我不禁有点迟疑,下意识看了看楼上。 毕竟,我是和白薇出来的,她还病着…… “啧啧,这还没过门呢,就把你吓成这样?”吕卿侯道:“和我出个门还得请假?放心,虽然价钱大,但却是小差事,一会就回!” “行,就冲你两次帮我,我也得和你走一遭!不过……走之前我还得和她说一声。我声明啊,这不是怕她,是尊重女性……” 在吕卿侯的鄙夷目光下,我急匆匆上了楼。 刚要推门进去,就听见白薇好像在和什么人通话,声音很低,我只听见了一句,他昏倒了…… 这不就说的是我吗? 我推门进去,白薇站在窗子边,马上就挂了电话,一笑道:“怎么样,叙旧叙的如何……” “还行,老吕有趟差事,就在镇子里,我去看看。”我瞄了一眼电话,下意识问道:“和谁通话呢?” “哦,我师父……”白薇道:“他问问我的情况。” 这丫头笑颜如花,可好像有些不自然。 不过我也没多想,毕竟老吕还在等着我。 “那我就去了,回来一起吃晚饭!”我说完就下了楼,和吕卿侯出了门。 走了几步,我回头朝着楼上看了一眼,白薇依旧正站在窗口,似乎电话又拨通了,还在说着什么…… 第两百零九章 小绵羊羊 老吕带着我,走到镇子的尽头。 这岳驰坝子是个风景不错的小镇,所以,镇子里的生活看起来要比许多中西部的村落好得多。小洋楼随处可见,车辆也是来来往往。 可老吕带着我去的地方,却是在镇子外的一个荒废小院。 破旧的黑瓦房,屋檩上长满了草。 院子里堆放着不少的劈柴,还有一辆大二八自行车摆放在那里。 怎么形容呢。 感觉完全是一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院子。 但问题是,这院子外不远处就有一座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虽然条件也一般,但比这房子肯定是好多了,门前还停着一辆轿车,大几十万的那种。 “这是要见谁啊?”我好奇地问道。 吕卿侯拿出手机,一拨弄画面,一个姑娘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姑娘大眼睛,尖下巴,该有料的地方有料,该瘦削的地方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这么说吧,用宋丹丹的话说,那是柳叶弯眉樱桃口,谁见了谁愿意瞅……唯一不太美观的是,这姑娘穿的是十几年前款式的破衣裳,袖子上还有个补丁…… “漂亮吧?这就是我今天的主顾!”吕卿侯道:“网名小绵羊羊,拥有三百万粉丝的绝对网红。” 网红我知道,现在打开手机,到处都是网红。 饭店里吃饭完不付钱的,十个里有八个是网红探店,剩下的两个是乞丐要饭。 大街上穿着紧身裤的户外运动者,同样十个有八个是网红跑野,还有两个是包小.姐。 “那她人呢?”我指了指院子和板房道:“这两户哪一家?” “应该是在这破房子里!”吕卿侯道:“我看过她直播,可惨了,从小父母双亡,一个人吃狗奶活下来的。后来被一个哑巴老乞丐拐卖到西南,做个童养媳,她再不屈的抗争中终于跑了出来。又被一个瞎眼的老太太收养,这才过上了好生活。可惜,两年后瞎老太太又死了,没钱上学的她只能给一个疯子老头当护工,后来那老头临死前,就把这房子给了她……” 我听得五迷三道,合着这姑娘一直在和残疾人打交道……她这是什么命啊。 “我可听说,现在的网红十个有八个造假!” 吕卿侯登时瞪我一眼道:“你不能用这种眼光看待一个和命运抗争的小姑娘,我告诉你,你这是亵渎新时代女性的优良品德。不知道,她每天都要做不少的小手工来送给网友,手巧心灵,她还每年把自己赚来的钱一半捐给了希望工程……” 一瞧这老家伙的样子,显然已经是这“小绵羊”的粉丝了。 我要是再说什么,这“私生饭”还不和我绝交? “直接进去似乎不太礼貌,我给她打个电话!” 老家伙拨通了电话,端着腔,跟个老绅士是的,客客气气道:“嗨,小绵羊吗?我是吕卿侯,就是你……” “你就是那个跳大神的吧,在那嘎达呢?我出去瞅瞅!” 电话里的声音,老气横秋,没见人,我就仿佛已经看见一脸横肉了。 “你……没打错电话吧!”我瘪瘪嘴问道。 吕卿侯也恍若被雷劈了是的,一脸懵逼,喃喃道:“不对吧……我看她直播的声音,甜得很啊……” 正说着,活动板房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朝我们招了招手喊道:“上那干啥玩意?我在这嘎达呢!” 我和老吕一瞧,此人的妆容应该是三十多岁,脸上的横肉又说明他可能四十多岁,一嘴的黄牙又让我怀疑她已经五十岁上下了。虽然穿的花枝招展,但脸上的皱纹还有发颤的肥肉让她基本上和风韵犹存这个词都失去了缘分。 “你……你是小绵羊?”吕卿侯面色死灰,如同家里的祖坟被炸了。 “啊,是我,进来说话吧!”老娘们……不不,小绵羊一招手,自己先进去了。 这是小绵羊?沸羊羊的体格子,暖羊羊的膘,慢羊羊的动作,灰太狼的牙口啊。 我朝老吕揶揄道:“这就是你说的新时代女性……看来,美颜术固然是四大名术之首啊。” 吕卿侯还嘴硬,嘀咕道:“这人啊,主要得心里美,咱们都是有内涵的人,不能局限于相貌。你看着性格,这……体格……这……” “这不上来就别这了,毕竟在她身上找有点,确实有点难为你了!” 我们两个一进屋,这小绵羊就把一张纸递了过来。 “看看吧!” “什么呀?” “协议!”小绵羊正色道:“你们捏,既然来了,我也就直接说了,签了这个保密协议,我直接就能先给你一万。” “保密什么呀?” “保密啥?我这么大的一个腕儿,我的事你不得不给我保密啊。万一你这碎嘴子给我捣鼓出去咋办?这年头,红眼病的人太多,见不得人好……你捏,第一不能把我有房有车的事说出去。毕竟,穷是我的卖点。第二捏,我让你处理的事你也不能说出去……能答应不?” 谁和钱过不去啊。 何况吕卿侯原本是“有利可图”来的,结果一看本尊这副嘴脸,干脆,能拿多少钱是多少钱吧。 老吕二话不说,直接签了字,将一万块钱塞进了怀里。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哈!” “客气啥玩意?知道你们这些跳大神的不容易,可这钱在我这还不是直播一个小时的事嘛!一看你们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直播懂吗?只要我一扮上,破衣裳一穿,咬唇,握拳,么么哒,一口一个小哥哥,那大火箭顿时就满屏啊!车我买两辆了,房子市里三套,我背的包全是名牌……”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神色,吕卿侯忍不住打断道:“小……绵羊,咱们还是说正事吧。网上给我私信,你说你感觉最近不太对劲……” “对!我都好几天没直播了。因为不敢去那破房子里去了!”小绵羊此时脸上出现了些惶恐道:“我只要一上线,开播还没五分钟,那些刷屏的人就说我身旁有人,还说在我脖子后面勒红绳呢。本来我还以为他们开玩笑,结果有个粉丝截图过来,我身后还真有个人影……” 吕卿侯看了我一眼道:“所以,你是想让我驱邪?” “可不咋地!”小绵羊伸手一笔画道:“这地方是我的生钱地啊,我实在不想搬走,那不就穿帮了嘛。只要你把这东西给我赶走,我再给你这个数……” 小绵羊说着,比划了一个九字! 好生意啊,我都羡慕了! 第两百一十章 打赏的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女人明明自己也知道,可能出现了问题,但还是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不走,无非如她自己所言一般,这是生钱的地方啊。 “怎么样,老铁,这活你接还是不接?”老绵羊自顾自点燃一根烟,朝老吕吐了一口烟雾道:“十万块对我是个小数目,对你可不少了。” “接。怎么能不接呢?”老吕一口答应道:“不过,凡事得有个前因后果,我得知道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要不,可不好解决……” “给你钱,你捉鬼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老绵羊有些不耐烦道:“我很忙的……要不是最近小黑粉多,我暂时没上播,给助理、司机和安保放了假。你们见我一次都难……” 奶奶的熊,这年头,网红有助理就罢了,还有自己的司机和安保,明天我也干脆开直播捉鬼算了。 吕卿侯耐心解释道:“我们修道者讲究因果,就算是除掉一个鬼,也得有理由……” “好吧!”老绵羊无奈地一摆手道:“真是麻烦,怎么和小报记者是的。哎,对了,吕师傅,有女朋友吗?要不做完这件事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我把我的生活助理开了,你一边当助理,一边还能保护我。其实我觉得吧,有点胡茬的男人更有安全感……再说了,您看起来孔武有力的……” 我心中一笑,这大姐是看上老吕了啊。 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酒足饭饱席梦思,这位大姐年纪合适,现在又膨胀的厉害,这是要把老吕收了啊! 我在一旁抢先道:“好事啊,这不比当个天师来钱快啊。” 吕卿侯狠狠白了我一眼,嬉笑道:“算了吧,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看着我挺强壮的,其实一身病,每天晚上得起夜四五次,一瓶啤酒都要三泡尿。给您做助理,估计照顾不好你……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我是第一次见有人把肾不好说的这么赤裸裸的。 “行吧!”老绵羊被如此拒绝,也就死了心,喷云吐雾道:“事情是从两一周前开始的。我直播的时候,一个经常霸榜的大哥就留言说,要过来看看我。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开玩笑,就说让他来。可没想到,下播之后,他私信我,还发了一张飞过来的机票。还让我把具体地址给他。” “您拒绝了?”老吕笑问道。 “我当然要拒绝啊.”老绵羊道:“你也看见我的情况了,我虽然……也算是风姿错约,可……可到底和网上的形象有区别,要是让他过来了,不就……暴露了嘛!” 我掐着大腿里子忍住笑,她还自称风姿绰约,那我这样的也算是风华绝代了。 “后来我就告诉他,暂时不要过来,我不太方便。可他就像是狗皮膏药是的,每天给我留言,还说自己要死了,死前一定要见我,否则做鬼也不甘心。还说,死前要我陪他……陪他……睡一夜,也不枉他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钱。我以为他是在吓唬我,所以我干脆就拉黑了他。” 我忍不住好奇问道:“我能问一句,他在你这话花了多少钱吗?” “没多少,一百多万吧!”老绵羊一笑道:“门外的车就是他打赏的钱买的。” 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一百万,扔在水里也能扑通一声吧,可扔在这大姐油膘的身段上,连个屁的响声都没有。 “后来呢?” “后来也没什么了,就是有一天,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一个鸭子嗓的男人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说他活不成了,让我今晚开直播,他会来看我。然后我就挂了电话……毕竟我们是大网红,哪天没有几个变态粉丝啊。” “结果那天晚上就出事了?” “是!”老绵羊道:“我们一般开播的时间比较晚,因为凌晨的时候,官方管理的松。那天我是晚上十一点上播的,传了一个带补丁的小背心,刚像往常一样,和网友们讲我的传奇经历,这时候就有人在网上带节奏,说我是骗子,说我……是个老女人,还骂我胖的跟猪是的……两位,你们评评理,我这年纪,我算胖的吗?我一米六的身高,才一百四十斤啊!” “不……不胖!”老吕咬着牙说道。 “结果这人一带节奏,那些人都喊着让我关掉美颜给大家看看……我不肯,就下了播,那是我最近这些日子赚的最少的一晚上,只有三万块。可第二天同样的时间,我刚开播,房间里才一个人,就是那个人,他又在疯狂留言,说我骗了他,还说我是个有房有车的老女人。他一捣乱,我的人气反倒上来了。有人说你咋知道他是个老女人的?他就说,他就在我的房间里,能看见我化妆品,我的烟盒,甚至能闻见我的狐臭,你们闻闻,说句公道话,我有狐臭吗?” “不不不不……不用了,您肯定没有!”老吕吓得赶紧示意老绵羊坐下来。 “网友们就不依不挠,开玩笑的说,他要真在房间,就现身看看!我当时心里也发毛,就朝窗子外看,结果就在这时候,屏幕上都留言,说我的身后有个拿着红绳的影子要往我脖子上套。我吓坏了……就关了直播!后来那几天,天天这样。哪怕是我让我的助理,站在镜头外面陪着我,他们还是说房间里有人。结果,把我助理吓病了,住院了……” “大师,你说,我是不是有点紧张了,实际上那些网友在吓唬我啊?” 吕卿侯淡淡道:“是不是吓唬你我不知道,但我猜测,你脖子上挂着古玉呢吧。” 老绵羊叼在嘴里的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起身道:“你……你怎么知道?看偷窥我胸部了?” “古玉挡劫。这古玉是个神兽雕吧!”老吕正色道:“把它拿出来吧,我估计,这玉上面可能又裂隙了!” 老绵羊狐疑地从脖子上摘下来了一个挂坠,自己先瞧了一眼,顿时叫道:“我的玉……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仔细一打眼,就看见一个精致古朴的玉貔貅,已经内部满满的都是冰裂纹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老吕捉诡 可惜了这个小物件。 我打眼一瞧,就看出来了,这玉貔貅乃是道家之物,至少得有三百年历史了。三百年,都能算得上法器了。可惜,挂在了她脖子脖子上。玉表已经沁了一层污油。估计睡觉的时候都没摘过…… 貔貅除了生财,最主要的功效还是驱邪。 而且,貔貅之驱邪和一般的朱砂硫磺一类不同,貔貅属于凶兽,万邪可避。 这次这女人,也多亏了这玉貔貅,否则,就冲她讲述的这段故事,她早该死八遍了。 也多亏她及时找到了老吕,否则,看这架势,这玉碎最多还有两三天的事。只要玉貔貅一碎,这女的一晚上都活不过去。 “这东西怎么得来的?”我忍不住问道。 “嗨,一个没钱的网友送的!”女人吊儿郎当道:“有一天,一个老头看了我的视频,说见我生活条件差,又感慨我的遭遇,想帮助我。但是他是个下岗工人,也没什么钱,就把家里的一个小物件送我,需要的时候,还能换点钱。我以为会是个什么金银首饰之类的,谁知道竟然是这个么破玩意……” “有眼无珠!”不知道一向好脾气的老吕怎么突然就火了,怒道:“告诉你,就是这个小玩意,没碎之前你随便找个懂行的人,都能卖个十几万。再说了,这是人家送你的礼物,礼轻还情意重呢,更何况,这是礼轻吗?玉知道是什么的代表吗?玉代表高洁,是道德修养的体香。老先生自己是个下岗工人,能把这东西送给你,你以为冲的是你吗?是你表演出来的那个‘不屈不挠抗争生活的小姑娘’。” 老绵羊被老吕突然的暴走吓了一跳,接着就起身翻脸道:“你疯了还是被屁蹦到了?敢和老娘大吼大叫?别忘了,是我雇佣的你。你还敢骂我?谁知道这玩意值钱啊,这年头,人人爱财,我……我就贪个财怎么了?” “这是值钱不值钱的事吗?我告诉你,没有这玉貔貅。换言之,没有那老先生的守护,你早就死翘翘了!”老吕怒道:“看看这玉,这等质地的古玉,早就绝迹了。上面每一道裂痕,就代表那个鬼魂杀你一次,它都替你当十多次死劫了,你睡着觉都该乐醒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是破玉!” 说到这我才明白老吕的暴怒是为什么。 前边老吕能容忍她的虚荣、贪财和自恋,却不能容忍她对玉的玷污。 对于修道者而言,一方好玉往往代表的就是一条命。 “罗先生,咱们走,这单生意我不接了!”老吕真是气坏了,起身就要走。 这女人此时已经麻爪了。一见老吕要走,刚才的嚣张跋扈顿时一扫而光,赶紧道:“大大……大师,您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就用你这一百四五十斤的大体格子把那鬼砸死吧!” “咱们可是签了协议的……”女人威胁道。 老吕冷笑道:“还要告我啊,你试试看,你还有没有机会……” “大师,我错了……”女人瞬间就软了下来,毕竟,她也是刚刚看见玉上的裂纹。 “我加钱!” “就你有几个臭钱啊!”老吕脖子一梗,大有不为三斗米折腰的架势。 “我再加十万,就……就求保一命。”老绵羊也顾不上端腔作势了,小声道:“实话和您说罢,我现在晚上只要一闭眼,就有个头破血流脑袋上有洞的人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围绕着我的床直转悠……还说我骗了他。每天夜里,我都梦见她脱.我的衣裳,谁死也得睡.我一次……” “十万啊……”老吕明显有些咂舌。 这鬼倒也重口味,就见到这样的了,还不死心…… 我清了清喉咙道:“吕大师,不管如何,人鬼之争只有救人的道理,这是天师的工作。更何况,慈悲为怀,无论如何,你就帮帮他吧!” 我当然看出来老吕对二十万感兴趣了,给他个借坡下驴的台阶。 这钱谁赚不是赚的。 再说了,这娘们赚这么多钱,不坑她点坑谁? “看在我这兄弟的面子,我就帮一帮你!”老吕冷声道:“但我还是劝你一句,赚钱有道,失命有因,千万别给自己挖坟。” 老吕说着,朝我眨了眨眼,伸出一个巴掌,这是要分我五万啊。 够意思。 “大师,那……需要我做什么?”老绵羊颤颤巍巍道:“要不,你还是给我个平安符啥的吧。你看这玉貔貅已经马上就要碎了……” “你以为能避开一时就能躲过一世?”老吕道:“今晚上你就去那个破房子里直播,我来捉他!” “那我……” “你把自己捯饬的漂亮点,然后穿的破烂点,声音再嗲点,把你那些破烂故事讲得再惨一点。总之,发挥你撒谎的特长,要让人听得想揍你,狗听得想咬你,那个家伙恨不得马上宰了你。你只管把他引出来,剩下的交给我。” “您……你不再房间里陪着我吗?万一他出来当着直播的面,再害我怎么办?” “这时候知道怕了?拿人钱财的时候干嘛去了?”老吕冷声道:“把貔貅带上就行了。一瞬间的事,我就搞定了。” 没一会,天也就黑了下来。 为了早点捉到鬼,我们也早点回去吃饭,老吕特意让这女人提前两个小时就上了播。 好家伙,直播一打开,画面里那个朴素但绝对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就出现了。我估计镜头前的本人,能做画面里人的奶奶了…… 这女人虽然不咋样,但表演功底绝对堪比老戏骨,一上来就声泪俱下,说自己这几天没直播,是照顾村里的孤寡老人去了…… 不过,网友似乎不太买账,都在叫喊着画面里的人怎么还没出现。 这女人见自己都讲了两个悲惨故事了,打赏才几百块钱。顿时急了,朝镜头就赌气道:“你们看死鬼也不看我啊……他今天要是还出现,我就把我全年的收入,捐给西北……要是不来,以后谁也别提这个死鬼了!” 就在这时候,屏幕上突然爆了,一片红色的留言:我来了,我来了…… 老绵羊顿时感觉后颈一阵冰凉,啪嚓一声,带在脖子上的玉貔貅爆裂了……同时,窒息感袭来…… 第两百一十二章 诡谲发蛮 老绵羊吓坏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濒死体验让她惊慌到了极点。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没忘记在拼死挣扎中,将直播信号切断了。 因为她要维护自己的形象,这贫穷、单纯的女孩形象可是她的摇钱树。 等关掉摄像头的那一刻,她已经觉得双眼外突,肺部像是着了火一般。 她拼命地朝后面挣扎,但那双无形的手就那样死死的扼住她的喉咙,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高薪聘用的吕大师此时还不出手。 当然,这一切都被我和老吕看在了眼中。我们两个就站在房梁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一切。 实际上,在我看见那亡魂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要动手了。 可吕卿侯却拉住了我,示意再等等。 我有些懵,这女人肉体凡胎,被鬼扼喉可是抗不过四十秒的。 一般体格子都抗不过一分钟。 再等等,可能带来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我暗暗倒计时默数着数字,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整整三十秒了,那模模糊糊的影子嘴角挂着阴狠的笑意,老绵羊已经瞳孔放大,双腿绷直了,这可是濒死的极限了。 虽然这是老吕的活,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鬼祟杀人啊。 我起身就要跳下去,此刻只需抬手一道五雷印,足以诛杀这个修为极低的小鬼。 可老吕双眼猩红,却还是硬着头皮拉住了我。 我当时确实以为老吕这是上头了。他看不惯这个老女人欺骗世人的做派,他厌恶这女人虚荣、虚伪、下作乃至不自重的所有恶习,但这都不是坐视鬼杀人的理由啊。 不成,我不能任由着老吕犯错。 做天师的,任鬼杀人,这可是一辈子的黑点。 就在我挣脱老吕的控制准备杀过去的那一刹那,那碎掉的玉貔貅残片突然暴走,竟然颗颗粒粒化作金光一片,“嚓”的一声,朝着老绵羊身后打了过去。 “嗷!” 一声怪叫,那鬼影好像被瞬间干掉了,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我看的目瞪口呆。 真是一块好玉啊,碎玉都能护主。 只是可惜了,好玉没能碰到好的主子。 这玩意要是在我手里,那就是王牌护身符啊,休要说龙潭虎穴,就算是阎王殿咱们也能走一遭。 此时老绵羊终于得以喘息一口,那憋的发青的脸渐渐有了一点血色。 但整个人还是浑身无力,躺在座椅上软的像是一滩泥。 可嘴巴却已经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老娘差点死了,你踏马的还想要钱吗?” “你算什么大师?” “你们这群伺候人的玩意,端什么腔啊,下贱的命!” 这老娘们刚缓过来,就破口大骂上了,俨然,这是嫌弃老吕出手晚了。 我无奈地看了老吕一眼,此时可以下去了吧。 可吕卿侯却摇摇头,屏住了呼吸,甚至还示意我噤声禁气。 说实话,都这时候我都没纳过闷来,老吕这是要干嘛? 难道说,还有东西? 我的天啊,我也是天师,我和老吕一样听女人的讲述,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出来啊。 若真还有东西,那我可对老吕除了感激还得加上钦佩了。 本以为他就是个跑江湖的老油子,优势就是他的那张嘴,哪知道人家才是老辣的姜啊。 “死哪去了?还藏什么藏?赶紧出来啊!” “老娘都要死了,你踏马干什么吃的!” 老绵羊正一脸冷汗地大骂着,忽然我就看见,她那头发里竟然有东西开始动了。 老吕目光灼灼,此时格外精神。 看来,这才是他要等的东西啊。 大概着是头上的痒动让老绵羊有所察觉,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就去挠头发。 就在这时候,突然头上的头发就像是爆棚的吊兰一般,一缕缕头发疯涨了出来,几根拧在一起,像是一条条的蜈蚣朝着老绵羊的七窍里钻……那、尤其是嘴巴,那些黑色的蠕动的毛发已经大把大把地钻了进去。那景象,绝对狰狞可怖,就连我这见过各种鬼祟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刚刚缓口气的老绵羊再次呜呜地低吼起来,窒息感重新起来,这次的惊慌显然比上次更甚。 “大师……大师救我!”老绵羊嘴里含糊不清地喊道。 这时候吕卿侯终于一跃而下,像是一只狐狸一样,瞬间就到了老绵羊面前。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准备的一碗香炉灰,一把扣在了老绵羊乱蓬蓬的脑袋上。 别看这是冷香灰,可扣上去却听见兹啦一声,犹如热炭一般,兀的一下腾起一片白。 那些怪异的头发好像痛楚袭身的蛇一样,全都蜿蜒着飞升起来,只有嘴里的那几缕头发还往肚子里钻。 老吕不管那些狰狞的蓬乱头发,而是揪住老绵羊的衣领子,啪啪啪就是几个响亮的大嘴巴。 我觉得,老吕又趁机发泄私怨的意思,因为这四个嘴巴下去,老绵羊嘴角已经出血了。 但老吕这一招确实有效,那玩了命地往她身体里钻的头发,一下子就自己缩了回来。 “三清随我命,风火雷电劈!”老吕手作一个雷火诀,掌心顿时冒出一股火光,咔嚓一声,就拍在了老绵羊的的脑袋上。 兹啦,一股火烧尸毛的恶臭扑面而来。 那头发蹭的一下从老绵羊的脑袋顶上弹射了起来,像是一团成了精的抹布,嗖嗖就往外飘。 吕卿侯从袖口一甩,就拿出来一个暗黄色半透明的口袋,一个纵身就把那头发给扣住了,死死锁死在了口袋里。 全程根本没用我出手,老吕一个人就办了。 我一边暗暗佩服之际,扭过头来,却吓了一跳,老绵羊的脑袋上光秃秃一片,竟然一个头发丝都没有……好家伙,镜头里的贫寒善良美少女,竟然是个大妈,还是个秃头大妈! 老吕朝我得意一笑:“怎么样,兄弟我手段如何?” 我好奇地问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发蛮子,也叫尸发鬼,实际上不是鬼,而是一种恶灵,是东南邪术的一种,这玩意在她头上潜伏至少三五个月了。要不是一直有玉貔貅守护着,她早死了!刚才聊天的时候,我就闻见她这头发上有一种怪味,后来才想起来,这是一种蛾子油的味道,专门用来喂养发蛮子的!” 我的个乖乖,又开眼了! “那你把它装起来这是……难道这么恶心的玩意还有用?” “你不懂了吧?这发蛮子练成油,可是生发的妙药,我得留着,等我七老八十脱头发是用!”老吕说完,斜眼看了一眼墙角,冷声道:“装死啊?还不现身!” 我去!我以为那个小鬼已经死了,原来竟然还苟延残喘着一口老气。 老吕一个勾魂手,就把他召唤了出来。 “大师饶命啊……我惨啊,为了给她打赏,我动用了公司的公款,最后还不上,走投无路,跳楼自杀……可你们看见了,这丑女人就是个骗子……她长的丑八怪,还踏马比我有钱……” 吕卿侯冷声道:“你也不比她强什么。公款打赏,亏你想得出来?你的死,纯属于死有余辜。况且,她再烂,也是活人,我无权审判。但是你,活着人品卑劣,死了还阴魂不散,闹事阳间,实属罪大恶极!” 老吕说完,不给这鬼祟半点求生的机会,一记五雷印打过去,直接魂飞魄灭!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下逐客令 收拾完了小鬼,装起了发蛮,吕卿侯这才转身打量着眼前的秃头女人。 我看出来了,这老家伙使劲咬着后槽牙才没笑出声来。 “老板,对……呵呵,对不起,刚才抽你嘴巴实在是捉鬼需要,还请您谅解!”老吕强忍着笑朝老绵羊鞠躬致歉。 这次老绵羊倒是学乖了,两次濒死的体验,让她再也嚣张跋扈不起来了。 “大师打的好……打得好!” 吕卿侯好奇道:“恕我冒昧地问一句,老板你这头发……” 老绵羊本来胖乎乎的脸蛋子,被打的都肿了起来,嘴巴里像是含着两个核桃。 “我以前就有些斑秃……后来直播赚到了甜头,就想着把头发打理打理。本来想去植发的,正好有人告诉我,他们老家有祖传的秘方,戴一种特殊的假发,时间长了,那假发就会长在头上,成为你的头发!” 吕卿侯淡淡道:“给你这个秘方的人,是的助理?还是你的司机啊。” “大师怎么知道?”老绵羊脱口道:“是我前助理,一个西南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不知好歹,被我开了……” 吕卿侯道:“你对手下人戾气过重,完全是一副黄世仁的做派。就冲刚才你朝我破口大骂的态度,平时对手下人没少出口成脏吧。人都是有自尊的,当你践踏到别人的底线时,就是一只蚂蚁,还要咬你一口。你口口声声说伺候人的玩意就死下贱的命,平心而论,你比他们强吗?” “那……那能一样吗?我……我有钱……” “你的钱怎么来的?自己没点数吗?”吕卿侯冷声道:“我告诉,与人为善,自己方便,与人为恶,地狱下破!” “大……大师,你的意思是说,害我的人除了那个打赏的人,还有我的前助理,就是那个小丫头片子?妈的,你等着……” “怎么?你还要找她复仇?”吕卿侯道:“虽然是你的自由,但我劝你一句,能使用发蛮子的人都不是寻常之辈,估计人家有祖传的蛊降之术,她既然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一百次。所以,这事就此罢手最好,你还是多思虑自己日后如何待人为好!” 老绵羊一听这话,顿时萎靡了下来。 实际上,对于这种人,你不可能通过这样一件事就对其起到了教化作用。人的本性,一旦形成,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改变。你指望她吸取教训,明天开始,不再谎话连篇,从此与人为善,这可能吗?但是,教育做不到的事,威胁却能做到。我相信,日后每当她颐指气使,要口无遮拦满口脏话的时候,她一定都会想起自己那个前小助理,从而有所收敛。 老女人知道老吕是个救命稻草,日后说不准还得用,因此,痛快地就把二十万转账了。 临走,还不忘拉住老吕,含情脉脉道:“吕大师,您刚才打我那几巴掌虽然疼,可太有男人味儿了……您要不就留在我身边吧,我……我每个月给你开两万,表现的好,还有奖励……” 我笑道:“好机会啊,老吕,你留下吧,好好表现!你的体格子,一个月,表现十次八次还是有能力的吧……” 吕卿侯狠狠瞪了我一眼,朝老绵羊道:“老板心意我领了,可我吕卿侯生來自由,从来不是哪一个人的,我是天下大众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 我去,酸,酸死了! 好像这天下的女人,都是为你吕卿侯而活是的。 依我看,但凡这老绵羊又三分姿色,你今儿恨不得就留这过夜了。 得了钱,自我吹嘘一番,我和老吕便出了门。 我最后还是实在没忍住,朝老绵羊问道:“您说的那段故事,什么父母双亡,吃狗奶长大,被老乞丐卖到西南做童养媳……这确实挺感人的,而且,每件事都说的真真的,这是你的经历吗?” “当然是真的,这是我奶奶的经历……我奶奶的一辈子可惨了,九十八岁就英年早逝了。”老绵羊道:“我承认我是骗人的,可网友就喜欢听这种你凄惨的故事,当你让他有优越感的时候,你就可以伸手却摸他的钱口袋了!” 还真是有哲理的一句话。 回到酒店,已经是三更半夜。 但白薇还是在大厅等着呢,一见我们会来,赶紧让店主上饭上菜。 这丫头够大方的,三个人竟然点了一桌十二个菜,看的吕卿侯直咂舌。 “早就看出来了,白小姐身份非同寻常,没想到,还是个富家小姐啊!”吕卿侯开玩笑道:“这辈子我都没吃过十二个菜的大餐呢。” 白薇举起酒杯一笑道:“吕先生客气了,您是老罗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明天就要分别了,我无论如何得敬你一杯。” 我一愣,白薇的情商一向很高,今儿怎么说出这样一句话啊,像是逐客令是的…… 老吕倒是浑然不在意,举杯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明天老罗就要陪我去西药王谷了,知道您事情多,我们也不好打扰……” “去药王谷?那好啊,同路!”老吕似乎根本没有察觉白薇的意图,反而兴奋道:“我一直听闻药王谷大名,久久要去拜访都没成行,这次老罗先生重逢,想来是老天爷给的缘分,我得随你们同去。” 白薇一时间有些尴尬,估计心里再想,你听不出来我这是要分开而行吗? 我只好出来打圆场道:“老吕既然要去,那就一起走吧,路上还有个伴儿……” 吕卿侯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 席间,我偷偷瞄了白薇几眼,这丫头有些郁郁寡欢,像是有什么心事。 吃完饭,老吕先行回了自己房间。 我本来是要先洗个澡,再休息的,可白薇却直接拖着我上了床,埋怨道:“都几点了,洗澡完就天亮了,自己人,不嫌弃你,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现在的姑娘都这么不矜持了吗?怎么感觉有点迫不及待呢? 可等我心花怒放地上床,人家已经睡着了。 看着那白皙的面孔,紧绷的小嘴巴,还真有点心猿意马。不过这丫头眉头紧锁,神色凝重,难到说她的病情加重了? 我望着天花板,一时也睡不着。心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每次濒临绝境的时候,我身体里的那妖藤都会出现,救我一命,为什么这次我被狸子群起攻之昏倒的时候,却没有妖藤出现呢?难道说,是因为我厌恶它,它自己消失了?那就太好了…… 说到妖藤,我忽然感觉肩膀又开始有点微痒了,连带着后心的位置,像是有爬虫在游走…… 我伸手想去挠挠,却够不到。思来想去,还是去洗个澡吧…… 我刚要坐起来下床,白薇一个翻身,手搭在了我的脖子上,像是兔子抱着大萝卜一样,将我裹在了胳膊下。 这……是睡里耍流氓吗? 第两百一十四章 一群大狗 就这样,被她熊抱着睡了一宿。 电视剧里,女人躺在男人的怀里睡着,总是最美好的画面。可轮到我这,怎么就不一样啊? 第二天一睁眼,跟半个身子偏瘫了是的。 这丫头分量也不重啊,可我还是感觉被压麻了。尝试了半天,才把胳膊伸了起来,就像是刚安装的假肢。 白薇还得了便宜卖乖,鄙夷地看着我道:“睡个觉都要赚便宜,你说,我怎么跑你怀里睡去了?” 老天爷啊,天知道她怎么跑我怀里啦! 我罗天虽然有窥色之心,但还不至于做那些霸王硬.上弓的破事吧。 这不分明就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吗? “你才是猪八戒,你们一家都是猪八戒!”白薇躲在被窝里,换了一件衣裳。 我心道,至于嘛,我要真想看,你睡着之后什么看不见啊。 “行吧,你换衣服,我去冲个澡!” “冲什么澡啊,马上就得出发了,否则赶不上车了!”白薇顾不上自己刚换上一个小吊带,还没来得及穿卫衣,竟然从被窝里蹦了出来,披上衣裳拉着我就走。 “喂喂,注意点形象!”我居高临下窥视了一眼,嘀咕道:“男女授受不亲……” “妈蛋,睡都睡了,装什么绝欲居士啊!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白薇拖上行李,就带着我出了门。 我都无语了。 刚才赖被窝的是她,现在风风火火的又是她。 “咱们得叫上老吕啊!”我提醒道。 白薇却一摆手道:“催人起床,犹如图财害命,既然他没起来,就说明人家只是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咱们赶紧走吧……路上你再打电话告诉他。” 这合适吗? 老吕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谁料,一下楼,老吕已经坐在大厅里了。 老家伙下边穿的是工装裤,上边穿的夹克衫,戴着鸭舌帽,鼻梁上驾着一副彩光眼睛…… 老小子这是以为度假来了。 “两位,等候多时了,知道你们年轻人晚上活动多,早上不愿意起,所以没去叫你们。房费我付过了,早餐点好了,吃完了再走吧……” 本想把老吕丢下的白薇此时有些尴尬,喃喃道:“那怎么好意思,岂不是让你破费了。” “白小姐客气了不是?”老吕道:“昨晚上的买卖很顺利,而且,还要了大价钱。这有我罗兄弟的一份功劳,请你们吃个早饭还不应该吗?” 老吕说着,朝我低声道:“你的那份我发你手机了。” 我拿出手机一瞧,还真给我发来了五万块。 “老吕,你这出手太大方了吧,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吕卿侯风轻云淡道:“嗨,钱算什么?钱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赚。明天开始,我就落魄了,你再救济我呗。要不是我手上还有点风流债要还,我就分你十万了。” 明天……啥叫明天就落魄了? “你可刚赚了一大笔!” 吕卿侯朝我一笑道:“付完房费,还有这顿早饭,我账号里所有的钱加起来,只能喝一杯宫廷玉液酒,然后再挨一大锤了……” 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小锤四十,大锤八十。我去,一夜之间,十五万块他给花剩下二百六…… “你干嘛了?移植肾脏了?还是做心脏搭桥了?” 老吕举过手机来,打开微信,从上朝下,几十个人,小张,小王,小刘,小梅,小燕……每个人竟然都转账三千到一万不等。 我去,这就是他说的风流债? 老小子的身体可以啊。 都说嫖.客无情,婊.子无意,这吕卿却赶上当初给每个青.楼姑娘都要写上一曲的柳三变了,他这乃是四处留情啊,这分明是到处留爱啊。每一个人都不辜负…… “你都这般多情了,我这五万还是还给你吧!” “别啊!”吕卿侯却拒绝道:“说给你的,就给你。大不了吃你喝你呗!” 白薇见我们俩窃窃私语,不想让她听见,便愠怒道:“干嘛呢?跟做了贼是的。赶紧吃饭,吃完饭咱们还得赶路呢!” 我只能暂时收下这钱,同时还得给老吕保密。 吃完饭,坐上车,一路朝西。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我特别容易疲惫。可能是昨晚上睡得时间短的缘故,一上车我就昏昏欲睡。 而白薇则一直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 我知道,出来已经有些日子了,关于她的病却没有一点头目,也许,她现在在正心乱如麻吧。 而老吕一如平常那般,和那个少妇售票员聊得热火朝天。 从星象聊到掌纹,从生辰又讲到流年,总之,一句话,遇见他是那少妇此生最大的缘分。 这家伙歪理极多,关键还振振有词,绝对的洗脑高手。 若不是这车里还有一群人,我估计那售票员已经软绵绵地扑在他怀里了。 下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地方。 老吕成功获取了人家的电话、微信还有三.围尺寸,当然,顺带着还把我们三个人的车费免了…… 可到了地方,我们却找不到药王谷。 我问白薇,她不是来过吗?为什么也不认路。 白薇说,她上次做的直达车,压根中途没下车。 于是,一连问了好几个人,人家上来直接反问我们:你们要去哪个药王谷? 怎么,这还有好几个药王谷吗? 后来终于碰见了一个岁数大了一点的阿伯,打量了我们三个一眼道:“你们是旅游啊,还是看病啊。要是旅游,喏,左边的山谷就是,那是景区。要是看病嘛……” “看病怎么了?” “看病啊,那就来的不太巧了!”老大爷意味深长道:“右边的小路走进去,有个青砖红瓦的大院子,那就是看病的药王谷了……不过你们手里最好是拎着点棍子……” “拎棍子?这是你们当地的什么礼数吗?” 老伯讳莫如深一笑道:“你们去了就知道用途了……另外,进这小路之后,就不要问路了。” 老伯说完,转身走了。 我们三个有些懵圈,怎么搞的还神神秘秘的。 不过,正所谓,听人劝,吃饱饭,我们三个还是在路边一人找了一根棍子握在手中,朝着小路走了进去。 这地方山清水秀,古木成荫的,怎么看不见人呢? 一连走了两三里,终于看见远处出现了一座不小的庄园。虽然看起来有些破败了,但当初的风光依稀可见。这庄园旁边不远处是个村子,都是那种小小的瓦房,一对比,简直堪比贫民窟。 “没错了,这就是药王谷!”白薇确认道。 我心道,还用得着你确认吗?人家那大爷说的清楚的,青砖红瓦的大院,我也认得。 “终于可以歇歇脚了!”老吕一屁股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准备先喘口气再过去。 谁料,大石头后面突然就窜出来了一只青毛大狗,朝着老吕的屁股就咬了下去。 老吕好像屁股长了弹簧一样,猛地蹦了起来,抡起棍子吆喝道:“妈拉个巴子,老虎的屁股你也咬的?看我不……” 老吕棍子还没抡起来,就傻眼了,好家伙,这只狗汪汪一阵狂吠,竟然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二三十条大犬,一个个竖着尾巴狂叫着围了上来…… 第两百一十五章 怪异谷主 “这……这打的过来吗?”吕卿侯声音有些结巴,嘀咕道:“就算是丐帮的打狗棍也打不了这一群毛畜生啊。” 我这是才明白刚才那老伯似笑非笑的表情到底什么意思,看来这群毛畜生在这里猖狂已久啊。 倒是白薇,还算冷静,一纵身,上了路旁的一棵大松树,朝我们招手道:“狗上不了树,还不赶紧上来……” “我……我不会爬树啊!”老吕结结巴巴道:“咱上山是虎,下海是龙,唯独不会爬树……从小就不会。” “那老吕对不住了……”我苦笑道:“你一个人在下边扛吧,到时候打狂犬疫苗的钱我出。” “就冲这形势,兄弟你觉得我还有机会打狂犬疫苗吗?收尸的时候,要是有一块没碎的骨头都是它们吃的太撑了!”老吕抱住我大腿颤声道:“你别走啊,好兄弟,遇事一起扛。” 遇事一起扛,可这不是遇狗嘛! 关键时刻,我忽然想起来了。 “不对啊,老吕,咱们怕个鸟啊,你包里不是有噔当霹雳雷嘛。” “我去。对啊,我有二踢脚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兄弟,看我的!” 秃子趁着狗群还试探之际,直接从包里摸出了两根二踢脚,点着了就朝狗群扔了过去。 “风起云涌夜苍茫,吕氏大侠战群狼。咔嚓一声霹雳响,你们都得见阎王!” “噔!” “当!” 随着两声巨响,狗群顿时炸了锅。 不过,不是跑了,而是急眼了。被爆竹的白烟呛到的狗群一个个獠牙大嘴一张,像是激怒的狼群疯了一样朝我们扑了上来。 等第二个爆竹炸响的时候,老贾的运动鞋已经被最近的一只狗一口咬去了! 这踏马的是什么狗啊,竟然什么都不怕。 再等下去,我和老吕不死也得被咬去几块肉。 “抱紧我!” 我此时也来不及多想,硬着头皮将光脚的老吕抱在后背上,一个加速度朝着大树一个跃步,踩着一个凸起的树皮就往上爬。 “汪汪汪!” 后面的狗群疯狂朝我们扑咬,老吕两腿夹着我的后腰哇哇大叫:“兄弟,快爬呀,我感觉狗嘴都要舔到我脚心了……” “你妹的,你背一头大狗熊爬树试试,我倒是想快点爬,爬得动嘛……” “我也不沉啊,一百六十斤而已……” 你妹的,再多点过年都可以下刀了。 我玩了命地往上爬,好不容易在白薇的拉扯下,才把老吕扶上了大树杈,我自己也得以喘息片刻。 坐在树桠上,居高临下看着这群不断跳起来朝我们示威的狗群,不知道是刚才被吓到了,还是过于疲乏,我忽然感觉脑袋有些迷魂,双手不由自主地便松开了树杈,意识一沉,就从树上栽了下去。 这时候白薇突然拍了我一巴掌,问道:“干嘛呢,表演杂技呢?” 我这才意识道,自己竟然倒挂在树杈上,两只脚剪刀手一样锁着树枝,身体和双手都倒垂着…… “我去!” 这是怎么了? 感觉只是一刹那的事,我以为自己已经掉下去了。 我心里一惊,赶紧咬着牙关一个仰卧起坐,硬生生悬了起来,然后死死抱住树杈,再也不敢松开了。 最近我这身体越来越怪了,容易疲惫也就罢了,还他娘的动不动就昏迷一下。 唯一的可能……白薇是个妖,半夜里偷偷吸我的阳气了? 因为我发现这种情况,是从和白薇出来之后下才有的。 “不看狗,一直看着我干嘛?” 白薇忽然瞪眼问道。 我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像个小妖精。” 说完这话我就差点抽自己一巴掌,倒不是骂了她,而是这话太暧昧了。 下面树杈上的老吕果然咂了咂牙花子道:“喂,群狗当前,你们就别打情骂俏了。小妖精这种话不是房.中之话吗?” 白薇脸一红,冷声道:“狐朋狗友。” 正在我们三个无计可施的时候,树下的狗群突然一下子就全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它们集体朝着远处看了一眼,瞬间作鸟兽散,一个都不见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如临大敌是的。 我们三个顺着刚才狗群注视的方向一瞧,一个身穿青色衣裳的姑娘款款走了过来,在她的身后,跟着两只半人高的黑毛大藏獒。 这两只藏獒,个头奇大,刚才那些狗,三四只加起来能抵得上这其中的一只。他们跟在姑娘的身后,如同两只尾随的狮子…… “我去,好大的獒啊!” “天啊,好漂亮的姑娘啊!” “啧啧,这衣裳真养眼!”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感慨道。 说话间,这姑娘已经到了我们跟前。 坦白说,这姑娘长的确实不错,大眼睛,高鼻梁,再加上这身青裳的简单装扮,别有一番风情。但是我觉得吧,和白薇比,似乎还是少了一丝知性! “你们是来看病的?带了多少钱?要看几成病?是治活?还是治死?还是半死不活?” 姑娘仰着脖子,嘴角带笑道:“你们中,有个人病入膏肓了吧。” 我去,看了看白薇,竟然一眼就被她看出来了。这姑娘年纪不大,难道也是神医? 不过她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看病想问带多少钱,还问几成病,以为烤牛排呢啊! “你说的没错!” 我刚要开口,此时白薇却道:“我自己和她说吧。” 说完一纵身从树上跳下了下去。 那两只藏獒顿时闻风而动,朝着白薇就去了。 而这姑娘只是打了一个响指,就喝住了两只巨獒。 我和老吕忌惮那两只大块头,只好乖乖地等着。 白薇走到姑娘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姑娘不是抬头看看我和老吕,默然点了点头。 “下来吧,和我回家!”两人说了三四分钟,这姑娘才一招手,示意两条藏獒不用盯着我们俩了。 直到两只巨獒转过身,我和老吕才敢从树上下来。 老吕没了鞋,只能光着脚走,可怜巴巴的。 “我叫青黛,是药王谷的谷主,也是这片园子的主人。”青黛头也不回地说道:“在我这,别出院子,否则旁边村里那群刁民会打断你们的腿。他们想报复我,可又没实力,只能刁难来我这看病的病人。” 听了这话我就明白了,合着刚才那群狗是村里人专门对付这丫头的啊。 “你是谷主?”老吕嘀咕都:“姑娘,我没有小看你的意思哈,我就是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年轻了。听说药王谷人都是用药的行家,你……” “老先生,行走江湖,你身上带着跌打损伤散倒也正常,可你带着白曼陀罗和毛曼陀罗的混合粉是用来干嘛的?不会是给小姑娘下蒙汗药用的吧……”青黛还是没有回头。 这回老吕算是傻眼了,惊声道:“果然名不虚传……这都能闻的出来?到底是药王谷啊……” 第两百一十六章 群蛇围攻 偌大的宅院,荒废已久,满堂的荒草和枯篙。 但从这些亭台楼榭来看,这里也曾经人丁旺盛。 白薇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咂舌:“这样的宅院,要是放在姑苏城,那价值可就无可估量了。” 我好奇道:“你不是来过吗?怎么也跟第一次来是的……” “我……我上次来的时候,药王谷没人,所以就离开了……”白薇含糊其辞道。 那不对啊。 此行出来,就是专门停留在白薇上次落脚过的地方。既然上次没在药王谷落脚,那我们还来这干嘛? 我正要发问,白薇便朝青黛问道:“这么大的院子,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也不是!”青黛指了指那藏獒道:“还有两条狗,一只猫,一只鸟……有时候半夜还会有些山里的东西。” 白薇苦笑道:“我是说人……” “那就没有了!”青黛道:“这是我外公的宅院,我外公只有我妈一个女儿,如今他们都去世了。” 白薇感慨道:“如此说来,你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院子,看来也挺辛苦的。” “不辛苦,有人帮我打理!”青黛幽幽道:“我这院子,在没这两条藏獒之前,已经被村里人偷偷帮着打理三五次了,几十根野山参,数百片灵芝,还有药库里几千斤的各种药草和虫草,都被他们打理走了。喏,就连门前的一对石敢当都被清理走了……差一点,房子上的瓦片都被揭走。” 听出来了,看来这些村民和青黛之间,矛盾不小啊。 “小妹妹,需不需要一个护院。”吕卿侯自告奋勇道:“我这人一腔热血,最见不得别人被欺负。别看我慈眉善目,我凶起来可比那两只藏獒厉害多了。不就是一群刁民嘛……” “那我是引狼入室啊,还是招赘入府啊!” “嘿嘿,看你说的……当然了,也不是不行!吕某漂泊四海,如今也心生倦意,若是能有个安身之所,我定然也是个合格的护花使者。” “打住吧大叔,您不是我的菜。”青黛指着院子的房间道:“天已经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除了中间的主房,你们随便睡。” “这就睡觉了?”老吕看了看天,嘀咕道:“太阳才刚下山啊。” “山里睡得早。” “那也太早了,漫漫长夜,咱们还不如打打麻将,斗斗地主呢!再说了,我们三个……长途跋涉到这,还没吃饭呢。您好歹尽尽地主之谊吧……” “吃饭?”青黛皱了皱眉,迟疑道:“房里有蜂蜜,橘子,干果……” “这是饭吗?您赶上小龙女了吧!”吕卿侯道:“难道你平时不做饭吗?” “不做!”青黛淡淡道:“每天我只吃一顿饭,去外面的镇子吃。剩下的喝点蜂蜜,吃点水果就好了。” 吕卿侯看着我和白薇道:“我怎么感觉掉到武侠小说里了。” “算了,对付一口就罢了!”白薇道:“青黛姑娘,我能和你讨论一下病情吗?” 青黛看了我一眼,朝白薇道:“要不你在我房间睡吧。其他房间都有些陈旧了,灰也大。他们两个大男人,埋汰点也无所谓……” “那太好了。”白薇朝我摆摆手,一笑道:“罗先生,祝你们两个玩得愉快。” 什么叫大男人埋汰一点也无所谓。 再看白薇那得意的神色,真是“薄情寡义”啊,忘记这几天晚上都是谁给你暖被窝了? 没办法,我和老吕选了一间偏方。 好家伙,这是灰大吗?简直就是灰堆里,我估计至少有三五年没打扫了。 床上连垫子都没有,窗户还透着风…… 不过,说来也怪,这院子这么破败,没见一只老鼠,没见一只蚊蝇爬虫。 青黛送来了两床薄如蝉翼的被子,以及一盘干果一盘水果,还不知道从哪翻来了一双破旧的大头鞋递给了老吕。然后叮嘱我们俩,半夜里尽量别出门。最近村民和她正在暗战,误伤到就不好了……末了,又盯着我看了好几眼才出门。 老吕又凑过来嬉笑道:“这小丫头怎么老是偷偷看你啊,既然不喜欢我这种成熟大叔,莫非是喜欢上了你这小奶狗?啧啧,你小子可真是走桃花运,这两个小妮子不会半夜争风吃醋打起来吧……” “我说老吕,你什么都好在,怎么就满脑子龌龊思想呢!”我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道:“还是闭上嘴,节省点体能吧。” 吕卿侯百无聊赖地嚼着干果,突然气愤地起身道:“我要吃肉。这不吃饭,觉都睡不着。” “吃肉?这院里连只耗子都没有。” 老吕冷笑一声道:“白天那群毛畜生差点咬死咱们,晚上咱们偷一只来,炭烤狗肉如何?” “偷狗?”我连忙摇头道:“这个就算了吧。听说现在偷狗的人人喊打,好多人都被打死了……偷狗贼,好说不好听啊。” “我不管!反正我得吃肉。”秃子穿上大头鞋道:“附近就是村子,后面还有山,怎么着不弄点荤菜啊。走,有我呢,没怕啥。” 就这样,老吕一纵身,从窗子跳出院外去了。 这老小子一把年纪了,却跟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我也确实肚子饿的疼,只能硬着头皮跟他出了院子。 说来也真是我们俩运气不错,我们正趁着夜色朝村子里走,准备顺手偷只鸡鸭,忽然就看前边的小路上,有三只鸽子正在地上扑啦着翅膀。也没看见它们哪里受伤,但就是怎么用力都飞不起来,好像被一根根隐形的线拴住了是的…… “瞧瞧,这就是老天赏饭吃啊!黄泥鸽子,这可是我拿手好菜!”老吕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恶狗扑食冲了上去,连压再抓,瞬间将三只鸽子拿下。 我还是有些奇怪,好端端的鸽子怎么就不会飞了? 正在吕卿侯朝我得意地臭显摆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了嘶嘶、嘶嘶的怪声。 “蛇!是蛇!”我瞬间就意识到了,这是蛇的声音。 而且,我听人说过,蛇大到一定程度,就有一种特殊的本事,能隔空将鼠鸟一类的小动物吸住。莫非刚才…… 等我想明白的时候,已经看见一瞬间从草丛里钻出来了十多根腕子粗细的大蛇。远处的地面上草丛还在簌簌摇动,看样子还有数不清的蛇正朝这边来呢…… “老吕,快跑!掉他麻的蛇窝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 谁站在那 “跑什么呀,怕个甚!”吕卿侯凛然喝道:“行走江湖,老虎狮子干不过,还会怕蛇?看我的……” 这家伙说着,一只手攥住三只鸽子,另一只手直接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哗啦朝着周围一扫。 这味道一闻就知道,必是雄黄粉无疑。 以前我和阿爷在山里住的时候,雄黄也是随心携带的物品之一,除了能防蛇之外,一般的毒虫也都能驱赶和防御。 被雄黄粉扫过的蛇群明显感觉到了不适,几条大蛇不由自主地悬起了半截身体,脑袋直晃悠。那些小蛇则掉头往外走,远远地游弋这不敢上前了。 见状,老吕越发得意起来。 “古有武松醉酒战猛虎,今有吕侠饿肚退群蛇!”老吕一拍胸脯装腔作势朝着那几只不退的大蛇怒道:“你们这些带皮火腿肠,有本事咬老子一口试试,我用雄黄粉给你洗澡。” 这人啊,得懂得见好就收。 老吕这种明显是一得势就装.逼过分,本来趁着雄黄粉压制住了群蛇赶紧撒丫子往回跑就行了。可他非要站在朝头蛇挑衅,还故意勾了勾手指,结果那几条大蛇还真没惯着,纵身一跃悬起来老高,直接突破了地上的雄黄粉冲过来了…… “我糙!”老吕目瞪口呆,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可此时已经晚了,一条碗口粗的青花大蛇,照着老吕的屁股就是一口!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药王谷。 我也看麻了……这一条蛇开始攻击,所有的蛇都昂起了脖子,大略瞧了一眼,少说也得有上百只蛇…… 那咬住老吕屁股的蛇还在那挂着呢! 我猛地一下将那蛇扯了下来,抛出去几丈远,顺手将一把符箓掐三清指打了出去,呼的一下,符箓燃起了火苗,散落地满地都是,这明火的出现,总算是让这些蛇稍稍迟缓了进攻。 抓住这个机会,我们两赶紧往回跑。 跑了几百米之后,见身后没有蛇追上来,老吕气喘吁吁停了下来,双手撑着一棵树,撅起了屁股…… “干嘛啊?赶紧走啊,一会追上来了!” 老吕哭丧着脸道:“不能跑了,越跑血液循环越快。那是一条短尾蝮……剧毒。罗先生,罗大老爷,只能拜托你了……” “这时候了,拜托我有啥用?” “嘬毒啊!”老吕指着自己的屁股道:“我知道,这有点侮辱你了,可为了救我,你就牺牲一下吧。” 靠,亏他想得出来。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为我嘬毒者,尽是兄弟情啊。老罗,吕某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帮帮我吧!” 这老家伙都这时候了,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放心,我昨天洗的澡,屁股干净着呢!” 这实在是没法下口啊。再说了,话被他说的太暧昧恶心了…… “老吕,不是兄弟我不肯,可我觉得没必要啊。”我解释道:“你看哈,咱们在哪呢?药王谷啊。素闻药王谷能解天下奇毒,这蛇毒自然不再话下啊。赶紧回去,找青黛帮忙才是正解。” “对对对,我怎么忘了,这是药王谷啊!”老吕也顾不上我了,撒丫子就往回跑。 等我俩从窗户跳回去的时候,没想到白薇和青黛正站在我们屋的门口。 “果然是你们两个出去了!”青黛耸耸肩道:“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能出去吗?现在村里的狗都开始叫了,他们肯定以为我是先下手为强了,报复马上就来……” “先别说那么多了!”我赶紧解释道:“老吕被蛇咬了。” “咬哪里了?我看看!”青黛眉头一皱道:“知道什么蛇吗?” “短尾蝮,我们老家也叫草上飞。快,女侠救命啊!”老吕说着,就要脱裤子。 白薇和青黛马上回过头去,问道:“脱裤子干嘛?” “不是你要看看伤口的吗?”老吕惨兮兮道:“我现在感觉自己的屁股好像丰满起来了,只是摸着没有什么触感,像是垫了硅胶的胸……” “行……行了。不用看了,我自己家的蛇,我能治!”青黛说着,回自己房间拿药去了。 “自家蛇?”老吕叫道:“合着那些蛇都是你养的?小丫头,你这也太狠了!” 白薇看着老吕狼狈的样子,忍不住一笑道:“吕大师,您这鸽子……”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都这样了,老吕手里的鸽子竟然没松手,还提着呢…… “本来是要吃黄泥鸽子的,可我现在这屁股这样,估计也下不了厨了……白小姐,就劳烦你吧……” “人家是虎口夺食,你们是蛇嘴抢鸟,也真够拼了!”白薇叹口气道:“黄泥鸽子我不会,鸽子汤倒是还拿手,成吗?” “成,鸽子汤更好,你就熬一锅吧,大家有福同享,有汤同喝吧。只要你们念着我的好,也不枉我的屁股挨上一口。”老吕趴在床上,疼的呜咽道:“慷慨歌川村,从容战蛇群。引鸽成老汤,不负少年臀。汤淡点……我吃不了咸。” “行了,死不了!”青黛面无表情地将一粒药丸给老吕塞进了嘴里,灌了口水,正色道:“再说一遍,在我这,不许乱跑。毒虫多着呢……” 我悻悻地问道:“你养这么多毒蛇毒虫干嘛?” “这是药王谷,不养毒蛇毒虫干什么?”青黛道:“从我外公开始,这周围实力山川的毒虫都归药王谷指挥。没有他们,这村里人早就把我生吞活剥了……” “这样啊……可它们为什么不怕雄黄粉呢?” “见的多了,也就不怕了。就像村里那群狗,之所以不怕你们的爆竹,就是因为我曾用爆竹吓唬它们。时间久了,也就不怕了。” “那为什么村里人要攻击你呢?难道他们也会术法?” 青黛一笑道:“药王谷姓什么?王啊。我外公叫王富华,是药王谷最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谷主。村里人姓什么?也姓王,他们都是我外公五服以外的宗亲。如今我外公身后没有男丁,这偌大的院子就给了我。而我姓什么?姓苗。姓王的怎么可能让这院子落在一个姓苗的小女娃手里呢?当然,院子是次要的,他们认为这院子里藏着无数的财宝才是主要的。而他们作为药王宗亲,也都会些术法,自然就想着巧取豪夺啊!” 正说着话,突然听见白薇喝道:“谁,谁站在那!” 第两百一十八章 特殊味道 白薇这一声断喝,吓了我一跳。 我赶紧疾步冲了出去,直奔另一侧的灶房。 “怎么了?”我一进去就观察着四周,目光在门口和屋顶打量着。 白薇手持菜刀,案板上放着那三只已经去了毛和内脏的鸽子,抬手一指道:“窗子外面有个人。” 妈的,难道是有人在恶作剧? 这群村民大半夜不睡觉吗? 我缓缓朝窗子走了过去,白薇却道:“别过去,也可能不是人。因为速度太快,只是一晃,白森森的……” 那我就更得过去了啊。 这要是人在院子里睡,鬼在窗外飘,能睡得着嘛! 就在我准备趴在窗口朝外瞧瞧的时候,青黛也来到了门口,靠在门框上淡淡道:“甭看了,他们就那点把戏,无非是具行尸,亦或者一个游魂罢了。” 看着青黛见怪不怪的样子,我都有些无语了。 “小丫头,你这天天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难道就不怕?明知道外面就是些脏东西,却还这么风轻云淡。” 青黛道:“怕又能如何?反正我是不会轻易把这院子给他们的。除非,我死。” 好家伙,这脾气,够倔,和我有的一拼。 此时青黛又像先前那般打量着我,一旁的白薇忍不住笑道:“青黛谷主,这笨蛋有那么好看吧?你要是喜欢,我让给你吧。不用浇水,不用草料,每天三个馒头就能养活。” 青黛一笑道:“别,我可没那意思。我是觉得啊,罗先生特别像我一个见过的人,相貌相似也就罢了,尤其是眼神里的那股子气质特别像,以至于你们刚来的时候,我都差点以为他就是那个人……” “谁啊?”我问道:“这世间还有我这样风华绝代的人吗?” 白薇也笑道:“你快说说,这人在哪啊。老罗从小是个孤儿,没准你说的这个人,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亲人呢……” “那绝不可能!”青黛叹口气道:“这人要是活着,如今得一百多岁了……再说了,他和我外公一样,身下无男丁之后。” “我就说嘛,这世间怎么可能有我这样的奇男子嘛!”我笑道。 青黛撇撇嘴道:“罗先生,不怕你生气哈,依我看,眉宇之气你们不分高下,但是他神态里的那股子从容和霸气你还是差的太多。您的眼中,倒是多了一丝玩世不恭和戾气。行了,不聊了,总之一句话,你们不要出院子,让他们使劲在外面折腾,但凡敢进来,我定然给他们好看。” 青黛说完,回自己房中去了。 白薇见我蹲下给灶台添火,便道:“你回去吧,吕大师那还需要人呢……” 我犹豫道:“万一你这有啥情况呢?” “能有啥情况?”白薇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手,刚才叫了一嗓子。是因为太突然了……” 想想也是,老吕那屁股跟麻醉了是的,全无知觉,万一真有东西进来。他现在就跟瘫子没啥区别…… “那你小心点!”我叮嘱一声回到房间。 “没事吧?”吕卿侯见我回来便马上问道。 “没事,不过这药王谷确实是个神秘的地方,咱们还是小心点。” 老吕道:“没事怎么感觉你脸色比先前还差啊。被蛇咬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怎么感觉你像是崩漏大下是的,小脸苍白啊!” “呸,你才崩漏呢!”我白眼道:“你怎么样?” “没啥事了,也不疼,也不痒,这小丫头的药确实好用。”吕卿侯说着,还在床上来了个仰卧起坐。然后做了两组拉伸…… 看样子,还是咬的轻了。 等了半个时辰,白薇端着两大海碗的汤进来了,一碗递给了老吕,一碗递给了我。 然后又递给我们一瓶酒,说是青黛送的。 “你们的呢?”我忙问道。 白薇道:“你们两个一起吃,我和青黛一起吃,顺便聊聊天。” 老吕心急火燎地端着碗使劲闻了一口,顿时大嘴一咧道:“真香啊,我说白小姐,你家里是厨子出身吧。没想到,你这白白净净的,竟然还能做庖厨的活计。” 我调侃道:“别瞎说,白小姐家万贯家财,人家是大小姐,怎么可能是厨子呢!” “别听他的!”白薇白了我一眼道:“我还真把一级厨师证拿下来了,厨子怎么了?这世界上就没比做饭更有价值的事了。你们吃,我先走了……对了,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抢彼此的东西吧,自己喝自己的哈!” 白薇走后,老吕咕咚咕咚就跟老驴饮水是的,喝了半碗汤,然后又是一杯酒。 “啧啧,享受啊,喝上这么一口汤,我这屁股被咬一口也值了!” “至于嘛,不就是鸽子汤嘛!”我小啜了一口,顿时有点懵,怎么又是那股子香中带着一点点臭的气息啊。不能说不还吃,但就是有点怪。 到底是我味觉出了问题,还是白薇特意给我的汤里加了料啊。 “唉?你的汤怎么闻起来和我的不要太一样!”老吕嘀咕道:“似乎比我的还香……” “扯淡,一个锅里出来的东西。” “绝对不是!你给我尝一口!”老吕厚着脸皮硬是把我的汤夺了过去,使劲灌了一口。 老家后一下子脸色都变了。 “怎么……怎么了?不至于吧,是有点臭,但这臭味不厌恶啊……” “什么臭,这分明是绝顶的香,我他妈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吕卿侯忍不住又咂了一口,叫道:“到底是自己的爷们,这白小姐给你的汤比我的汤香啊。” 这家伙的表情未免太浮夸了吧。 有那么大的区别吗? 我带着疑惑,唱了老吕的汤一口,虽然也很美味,确实就寡淡了些。最重要的是,没有那股子淡淡的臭味…… 难道说,白薇真的是给我单独下了料? 我是个多疑的人,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此时我不禁心底一沉,灌了一口酒,我就朝青黛的房间去了。 我要尝一口白薇的汤,我今天一定要搞清楚,这股子淡淡的臭味到底是什么…… 正当我走到院子里准备敲门的时候,突然,哗啦啦,几块染了色的木头从院子外飞了进来。 “谁在外面?”我大喝道。 外面没有人回答,但是地上的木头却吱呀吱呀自己动了起来,然后就当着我的面,一个拼着一个,最后摞起来,成了一个半人高的木偶…… 第两百一十九章 木偶傀儡 这木偶很简陋,胳膊大腿打磨的也不怎么光滑,但是脸部格外用心。不单单雕刻着精致的五官,还画着五彩的花脸。 只是,这花脸实在不怎么美观,以白色为底色,一个眼圈为蓝色,一个眼圈为绿色,头顶的头发则是鲜艳的红色,像是泼了一碗鲜血,夜色下看起了怪瘆人的。 嘎哒哒,嘎哒哒! 真正让我起鸡皮疙瘩的是,这木偶的下巴竟然是活动的,还能自己一张一合,发出酷似人的上下牙对碰的嘎达声。 我知道很多地方都有木偶戏,也听过一些关于木偶的传说。 阿爷就对我讲过,小孩子是不能进入木偶戏后台的,因为孩子的魂轻,当看见那些画着彩脸的木偶之后,容易形成惊厥之症,也就是丢魂。 另外,当一个人和木偶面对面的时候,千万别朝着木偶故意做些机械的动作。这样你就很容易引起木偶的嫉妒,从而怪灵出现,惹得那木偶成精作祟。 当然,在这之前,我从没见过木偶,对什么木偶戏也完全没兴趣,更不相信这些破木头雕刻出人脸就真的具有人的意识。 可此时此刻,一堆破木头,就这样在我面前组成了一个半人高的木偶,我心里还是有些惊惧的。 这木偶的脑袋微微地摇动着,但那双眼睛,却好像一直都在死死盯着我。 此时白薇和青黛听见了我的声音,打开了门,也一眼就看见了院子里的木偶。 “阿丑?”青黛皱了皱眉。 阿丑? 我心道,这名字起的可真好,一个字就高度概括了它的形象。 “什么是阿丑?”白薇问道。 青黛道:“我们当地傀儡戏里的一个角色,在所有的戏里,只要它一出现,意思就是要死人了……有点类似于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在傀儡戏里是专门勾魂的……” “这么说来,你们这里也盛行傀儡术了!” 青黛道:“听我妈说,早些年轻确实有些会傀儡术的道人,不过这几年没听说过。” 我道:“看来村里人真是恨透你了,请高手来收拾你了。小姑娘,我能采访你,你都干了什么吗?以至于人家大动干戈。” “我萌眼小脸,人畜无害,能干什么坏事?不过就是在村里的古井做了点手脚,让那天晚上,一村的男人三更半夜全都脱光了在村口跳了三个小时的大神儿罢了!可也不怪我把事情做绝吧,谁让他们杀了我的黛儿!” “黛儿又是谁!” “我知道,戴尔电脑嘛!”老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捂着屁股走了出来,结果一看见院子里摇晃着脑袋的花脸木偶也吓了一跳。 “我凑,这什么玩意……” 青黛道:“黛儿是我养的一只隼。他们为了刺激我,诱杀了黛儿,故意开膛破肚,半夜里偷偷挂在我家的大门口,第二天早上我一开门,正好目睹了此景。” “够恶毒!”老吕咂舌道:“和那个给死者家里寄血鸽子的孽畜有的一拼了。这仇确实得报!” “报了,这不,反报复又来了!”青黛苦笑一声道:“这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你们瞧好了,今晚上我非给他们来个决战。” 青黛随手从窗台上拿起了一根一米多长的撑窗棍,一步步朝着那傀儡木偶走了过去。 白薇忙道:“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青黛冷静道:“凡事总得自己解决,否则,我何以在这里立身啊。” 人家都说提线木偶,后控傀儡,可眼前这傀儡木偶却见不到一根线绳,自己一步步朝青黛走来。 “哒哒!”木偶的嘴巴使劲合了两下,还有模有样地朝青黛点了点头。 青黛鄙夷一笑道:“小丑就是个小丑,装模作样。” 这木偶也不废话,脚上的两个木头突然一个自行滑道,本来就小巧的身体,直接从青黛的胯下钻了过去,然后纵身一跃,像个猴子一样从后面抱住了青黛的腰肢。 “臭流氓!”吕卿侯骂道:“这就是非礼女孩子啊,背后抱人家的腰,不要脸。” 我都无语了。 老吕之所以如此义愤填膺,估计是这木偶把他不敢干的事做了,所以既羡慕又愤恨。 木偶抱着青黛的腰就往上爬,别看他是呆头呆脑,可速度极快,直接奔这青黛的脖子就去了。 “这傀儡的主子肯定是个色鬼,否则教不出来这种下流动作。”吕卿侯义愤填膺地骂道。 眼看着木偶的两个前手就要裹住青黛的肩膀了,此时青黛突然双手握住棍子的一端,朝后一个“刺腹”的动作,啪的一声,棍头贴着肋骨点到了木偶的肚子上。 哗啦一声,木偶的半截身子被打落在地。但双手和脑袋却依旧抱住了脖子,而且,那嘎哒哒一开一合的嘴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四个锋利的刀牙。 “别让他亲上啊!”老吕叫道。 青黛则微微低头,单手一个褪袖,猛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朝上用力一拉,外套正好将那木偶的脑袋裹了住。木偶嘎达嘎达咬合了好几下子,全都咬了空! “打的好!”我和白薇不约而同叫好道。 青黛则抡开手臂,将困在衣服里的木偶头直接朝院外抛了出去,冷声道:“傀儡之术不够如此,再敢冒犯,我必把你揪出来!” 青黛这话很明显了,是说给木偶主人听得。言外之意就是,你不是我的对手…… 可万万没想到,飞出去的木偶头在半空中一个盘旋,竟然有飞回了院子,啪的一声撞在了人墙上,然后在地上快速翻滚,直接到了我们身后。 “小心!”青黛提醒道。 我和白薇还好,提防着它呢,可老吕的屁股毕竟被蛇咬了,行动不便,那木偶头一个飞纵,结果正好咬在了老吕的屁股上…… “啊!”老吕惨叫一声,肉眼可见的屁股上直接冒出了血。 尼玛的,这就有点下作了。 本来适合青黛单挑,结构它却跑来袭击病号! 我飞起来一脚踢在了木偶头上,木偶头划过一道弧线撞在了墙上,反弹回来,嘎哒哒又奔着我来了! 我随手抡起身边的铁锹,直接劈了下去。 “咔嚓!” 木偶头快速一个躲闪,避过一劫,只被铁锹砍掉了一个木头耳朵!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压顶,去!”我也急眼了,抬手就是一道五雷符。 那木偶倒也机灵,贴底来个伏地滚,避过了符箓火光,来到自己的身体旁,哗啦啦又组装上,一纵身上了围墙就要逃脱。 这鬼东西的主子这是知道不是对手,准备撤了! “想走,门都没有!” “别追了!”白薇大声提醒道。 可我已经一个箭步,直奔围墙。 哪料,自信十足的劲头在半空中忽然莫名其妙的腿一软,竟然从围墙上掉了下来…… 尼玛,该死,刚才竟然又差点昏了过去。 白薇已经跑了过来,满脸焦虑。 青黛则冷声道:“不必追了,此人离咱们不远,看我的……” 青黛直接从屋里拿出来一根大爆竹,点着了就退到了一边,噌的一声,一股火花飞上了天,霎时,漫天华彩,同时,还伴随着一股子浓重的辛夷花的味道。看样子,这烟花里面添加了辛夷粉。 此时就听见远处的村里传来了呐喊声:“快,大人孩子都回屋了,牲口禽畜都进圈了……那小丫头片子又用毒了……” 第两百二十章 川西毒王 我们三个匪夷所思地看着青黛,古有张辽止啼江东,今有青黛吓睡山村啊。 听着这声音,完全是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可既然这些人对青黛如此惊惧,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呢? 白薇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呗,既然传说着药王谷里藏有万贯家财,那觊觎的人必定层出不穷。” 吕卿侯捂着屁股道:“小丫头够能唬人的,据我所知,这辛夷花虽然是中药,可没有毒吧……不过就是个掺杂了辛夷花粉的烟火,就能把他们吓成这样?” 白薇道:“辛夷花应该只是个信号吧……或者,具有某种象征意义,真正的毒应该不是辛夷花。” 青黛转过身,一边往自己的屋里走,一边淡淡道:“辛夷是我妈,我妈叫王辛夷,所以,我用这个味道作为引子,它能让我安心。汤也喝了,赶紧睡吧。” 这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但骨子里的却比老吕可稳重多了。看着她孤单的背影,估计经历了不少的大风大浪吧。 白薇道:“所有人的成熟都不是天生的,没感受过孤独的人谁能睡在这大院里?” 那倒是,我深有体会。 吕卿侯还是不太相信,喃喃道:“我就不信,一个烟花就能下毒?罗老弟,怎么样,有没有兴致和我出去看看。” 我看了一眼老家伙的屁股道:“怎么不长教训啊,你这屁股都肿的跟卡戴珊是的了,还出去?” “妖爷,外面确实有动静!”怀里的奴柘突然开口道。 “谁……谁在说话!”吕卿侯警觉地问道。 “别紧张,是我的一个小搭档!”我赶紧道。 奴柘继续道:“听这声音,密密麻麻的,有远有近,像是在爬动。” 既然奴柘都说了,那想必是外面确实有东西。 我们三个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门口,顺着门缝朝外一瞧,顿时目瞪口呆,在通往村子里的便道上,黑压压一层,全都是蜈蚣、蝎子和蛇。远处的林子里、山沟里还在簌簌地往村里聚集,少说也得有千万只,那万虫爬过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想撒尿…… 先前青黛说那些蛇是她养的,我还怀疑,现在是彻底麻了。 这丫头才是真正的大“毒”枭,川西毒王啊。 “还出去看看吗……”我问老吕。 老吕咽了咽喉咙,喃喃道:“还是睡觉去吧……我屁股疼。” 回到房间,我才突然想起来,刚才出去原本是想着找白薇问汤的事的,结果被木偶傀儡的事给搅和了,竟然忘记开口了。 大概着是怕睡着了之后,外面有爬虫钻进来,老吕正用房里的破衣裳封堵破损的窗户。 我笑道:“你不是说狮子老虎也就罢了,区区小蛇之类的不怕嘛,原来吕大师也有怂的时候啊。” 吕卿侯哼声反呛道:“罗先生,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腿软了?刚才那木偶逃出去的时候,你助跑了十多米,结果呢?两个两米高的矮墙都没上去,还摔了个屁股蹲。不是当哥哥的说你啊,真得少沉溺于女色,你还年轻,把握不住啊……” 你妹,又拿这事说事…… 不过老吕不提,我都差点忘记这茬了。刚才我可丢大人现大眼了,可不是嘛,为什么两米高的小墙头我都没上去?最近已经好几次都在关键时刻头晕了,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睡吧,睡吧,可怜我的屁股啊……一天两劫。” 老吕正要脱裤子,白薇突然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了,问道:“还没脱衣服吧?” 吓得老吕赶紧把裤子提了上。 “我说白小姐,你是大户人家,稳重点……我这屁股够惨的了,你不想让他在曝光吧。” “没人对你的屁股感兴趣!”白薇转而朝我一笑,挠挠头腼腆道:“我……还是想和你睡。” 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这是惊是喜了…… 老吕咂舌道:“啧啧,真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啊,难怪连个两米高的小墙头都上不去了。可是两位,你们在一个屋睡,我睡哪啊……” 我尴尬道:“是啊……再说,青黛不是让你去那屋睡吗?” 白薇压低声音道:“那屋里有毒虫,我有点害怕……” 说着,指着墙角的小床朝老吕道:“吕大师,你就在那床上凑合一宿吧!” 说完,不等老吕同意,已经直接上床了,把我被子夺过去和衣而睡! 没办法,我只能朝老吕歉意一笑道:“委屈了兄弟。” 老吕一脸坏笑道:“我倒是没什么,不过我似乎打扰你们了……” “滚蛋!赶紧睡吧……” 说是睡下,可远处村子里正驴嘶狗叫着,人也在不断地惊嚎着,好像在上演着末世危机的丧尸片,想睡着哪那么容易啊。 “别愣着了,躺下啊,我不抱着枕头睡不着!”白薇“盛情邀请”道。 我刚上床,外套还没褪去,这丫头直接把我放倒,大腿压在我的肚子上,脑袋半依这我的肩膀就闭上了眼睛。 老吕目瞪口呆,嘀咕道:“这还大小姐呢……睡姿够豪放的啊……” 说的就是呢! 我分明记得第一次在一个屋檐下睡的时候,这家伙积极淑女,睡姿那叫一个标准。最近这几天可倒好,完全把我当成了抱枕…… “喂,你不是医生嘛,你给我瞧瞧脉吧,我该不会低血糖了吧,怎么老头晕啊!”我低声问道。 可白薇闭着眼,呼吸匀称,竟然已经睡着了。 老吕笑道:“这才是秒睡啊,罗兄弟,你是安眠药吧……闻你一下子,直接麻翻。” 有这么快入睡吗? 我怎么感觉这丫头有点奇奇怪怪的,好像是故意不和我说话是的……难不成是装睡? 我想了想,突然朝白薇耳根道:“喂喂,你大姨妈来了吧,怎么裤子都染红了……” 谁料,这丫头纹丝没动。 不过我突然觉得自己够笨的,这一招,在第一次见面时,她装丑女的时候我就试过,对她根本没用。 “既然这没用,那你可就别怪我下流了!”我故意噘嘴嘴,直接奔着她的小脸蛋去了。 一厘米一厘米地凑近,这丫头的呼吸还是那么平稳。 我还故意朝着她的脸轻轻吹了吹风,她还是动都不动。 本来是想测试她的,结果离得太近了,我一时鬼迷心窍,吧嗒竟然真给亲了一口。 “罗天啊罗天,猥琐!”白薇没动,我却感觉像是干了什么缺德事,赶紧回到了自己位置,顺带着给自己一巴掌。 第两百二十一章 奴柘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老吕驴叫一样的鼾声中,我总算是睡着了。 可这一觉睡得质量极差。 睡梦里,我和一头大黑熊进行了殊死搏斗,最终体力不支,被大黑熊一屁股坐死。 惊醒的时候,天都亮了。 白薇已经起床出去了,老吕则正端坐在自己的床上,像是在打坐运气。 我挣扎着坐起来,感觉全身都是酸痛的。 吕卿侯深出一口气,睁开眼,皱了皱眉道:“我去,罗老板,你怎么跟鬼似的……” “你才鬼呢!” “不是,我是说,你这脸色也太差了吧,青黄青黄的,跟小鬼似的。要不是我就在这屋里睡得,我都怀疑你们昨晚上折腾了一夜。” “闭嘴吧,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叹口气,把晚上做梦和熊打架的事说了一遍。 吕卿侯顿时笑道:“梦见熊好啊。附宝夜里梦见了熊,十个月之后,生下了黄帝;赵姬小憩的时候梦见熊入内房,后来生下了秦始皇。这说明你有喜事了……” “滚!”我白眼道:“老子是个爷们,难道我也要生个帝王?” 老吕伸手装模做样地掐算了几下,皱眉道:“日子不怎么好,流连日梦熊,似有灾祸。对了,你梦见的是黑熊、白熊还是灰熊、棕熊?另外,那熊对你友善吗?” “你又要行骗啊!” “扯淡,我骗只骗姑娘,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老吕正色道:“我这是正宗的吕氏解梦,我祖宗传下来的。” “算了,懒得揭穿你。我梦见的是黑熊,至于友善不友善,你自己琢磨,他把我一屁股坐死了……” 老吕听完,一本正经地掐算了几下,突然抬头看着我道:“不妙啊兄弟,应天梦鉴的说法,此乃不详啊。黑熊为贼,盗运盗命,你近者可能会丢东西,远了可能会丢命啊。”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吕卿侯急赤白脸道:“在性命这种事上,我能和你开玩笑吗?兄弟,这次你得听我的,哪都别去了,你就在这屋里呆着避祸。” 看着老吕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笑道:“至于嘛,一个梦而已。” 我一边说着,一边穿外套,忽然一摸,奴柘竟然没在口袋里。 好几天没让它着土了,我还琢磨着,今天让它落地歇歇呢,毕竟是个植物,不能长期离土。哪知道,一大早上,这家伙就不见了。 此时白薇正好进来,端着两碗蜂蜜水。 “对付一口吧,青黛这里没米没菜。” 我忙问道:“看见奴柘了吗?” “没有啊!”白薇道:“那小东西只认你,我怎么可能见到它。” 也是,奴柘从不轻易示人,没理由去找白薇和其他人。 “奴柘!”我大声喊了两声,没有回应。 “看看,说什么来着,丢东西了吧!”老吕其顾不上打坐了,起身也跟我到了院子。 药王谷的宅院很大,但也没大到无边无际啊,我连续喊了几声,根本没有动静。 此时青黛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我便朝她问道:“你使的毒虫,会不会吓到我的奴柘……” 青黛道:“毒虫只对活物感兴趣,你那奴柘虽然有些灵气,但也是棵植物,不会影响它的……” 那就怪了,好端端的奴柘怎么就消失了呢。 “你们两个半夜有人打开了窗户吗?”白薇突然问道。 我和老吕摇摇头,目光都落在了那破碎的窗户上。老吕昨晚上堵在窗户上的破衣裳竟然不翼而飞…… 如果不是我们,那只能是奴柘。 这小东西大半夜的自己出去了? “不行,我得出去找他!”我有些惭愧道:“可能是这两天连日赶路,我忘记让它亲近土地了。这家伙速来贪玩,一定是半夜出院子去了……” “那我也和你去吧!”白薇朝我道:“要不你还是先把蜂蜜喝了吧!” “不喝!”我有些沮丧道:“这小东西速来没有深浅,而这村子里的人都有会用术,万一被捉住就麻烦了……” “算了,还是我和你们一起去吧!”青黛打了一记响指,那两只巨大的藏獒便跟了过来,一人两狗出门去了。 我们三个见状,赶紧跟上。 四个人两条狗直接往村子的方向走。 在离大院只有一千米的地方,一群村民正在忙碌着什么。 难道是在捉奴柘? 我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却看见路边散落了几根木头,还有那个傀儡木偶的脑袋。 而那群村民一见青黛,顿时乱作一团,纷纷闪到了一边。 好家伙,这些人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不是嘴巴肿着,就是眼睛肿着,看样子都是昨晚上的杰作。 而他们的中间,一个身穿马褂的人座靠在一棵大树下,全身乌黑,七窍流血,嘴巴大张,双眼狰狞,身体已经被钻了个千疮百孔,体液都被吸光了,死相极其惨烈。 老吕感慨道:“看来,我的屁股还能接受。” “这应该就是昨晚上的傀儡师吧!”白薇道:“自作自受,这是被毒虫吸干血了……” 青黛轻咳一声,目光一瞥去,那些人顿时纷纷地下了头。 看样子,昨晚上一战,应该是把这群人打服了。 估计三年二载之内,不敢再轻易朝青黛挑衅了。 青黛朝着人群勾了勾手指,那群人彼此望了望,最后一个年级略大的人站了出来,鼓足勇气喝道:“你……你还要干什么?我……我们就是想把他埋了……” 青黛冷声道:“要解毒粉吗?” 老者一听,顿时换了一副面孔,赶紧点头道:“要……要……所有人都被咬了,我们服了还不行嘛!” 青黛掏出一包药粉,正色道:“一桶水只需一羹匙就可以。不过,给你们之前,我要打听一件事!” 老者赶紧摆手道:“这人不是我雇来的,和我没关系……” “我不问这事,反正他是死人了,我不在乎!”青黛道:“我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会跑的植物,像是一棵树苗。亦或者,有没有陌生人出没……” 这些人马上纷纷摇了摇头。 不过,却有个小孩道:“今早上天蒙蒙亮,我看见从你家大院附近,跑出来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奔着山里去了……” “孩子?” 难道是奴柘?这家伙化人形了! 第两百二十二章 阿强阿珍 三四岁的小孩,奔着山里去了。 至今这样的故事只听说过长白山的人参娃子。 很显然,这不是真的人,而就是奴柘啊。 可问题是,奴柘那点修为,根本还没有化人形的资格啊,一夜之间,它怎么就变成小孩儿了,还不告而别进山去了。 我多少有些寒心。 虽然我这人生性冷淡,不爱和人打交道,哪怕是奴柘跟着我的初期,我也对它爱答不理,可这么久以来朝夕相处,我是真的把它当成了自己人啊。怎么就突然离开了呢…… “还找吗?”青黛看着我道:“很明显,这是一鸡二鹅啊。” “啥意思?”白薇问道。 “撒丫子(仨鸭子)呗!”青黛漫不经心地问道:“人家不想跟着你了,又不想直说,所以,趁着半夜自己走了。这种情况,就是好聚好散,没必要太在意。” 吕卿侯也在一旁道:“我看也是。你说你们两个,天天在一起搂搂抱抱的……我的意思是,睡都睡一个床,你侬我侬的,谁愿意当这个电灯泡啊。” 白薇脸一红,索性直接哼道:“有那么脸皮薄吗?我看吕大师都没什么不好意思,它一个小草妖还至于不好意思?” “我……”老吕一阵无语,道:“白小姐,我怎么听着你是要赶我走呢。是我耽误你们什么事了吗?嘿嘿,可我就不走,我脸皮厚,无所谓……” “行了!”我心情不佳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去见他一面吧。我只当他或许有什么难处。见完了,它要是安全无虞,那大力朝天各走一边我也就内心无愧了。” “随你!”青黛一耸肩道:“不过,后山是我们药王谷养虫之地,山上的毒虫多着呢,你要是自己去,恐怕不成。这样吧,你带着阿强和爱珍吧,那些虫子都认得它们俩,见了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 “我也随你去吧!”白薇一如既往,马上说道。 青黛也道:“白小姐就罢了吧,你不是要看病吗?正好今天无事,我好好给你看看。那吕大师陪他去吧!” 老吕明显不想动弹,他乐不得留在家里,和青黛聊些不荤不素的笑话。 “罗老板,我虽有其心,但无其力啊,我的屁股不足以让我和你翻山越岭……” 青黛嘴角划过一道弧线道:“吕大师,你这是缺锻炼啊,多活动活动就好了。阿强阿珍,喏,帮助吕大师来个长跑。” 两条大藏獒顿时摇晃着脑袋上的长毛,瞪着猩红的眼睛,一步步朝老吕来了。 “别……别啊,我不用锻炼……我去还不行吗?”老吕悻悻然地看着那两条大狗,瘪瘪嘴道:“你们两个,老是针对我干嘛,我从小都是品学兼优啊,在家里孝顺父母,爱护弟妹;外出遵守交通规则,不随地吐痰,我还拿过象牙山村少儿组的传统美德大竞赛殿军呢!” 白薇眉心紧锁,喃喃道:“进山之后,若是找不到就回来吧。有些事,勉强不来,另外,千万小心。” 老吕笑道:“白小姐一点都不像罗老板的女朋友,倒像是他的老母亲。有病的不是你吧,怎么搞的跟是老罗是的。你放心吧,有我在,定然保证你这小奶狗安全无虞。就拿昨天晚上来说,群蛇作乱,关键时刻,我不就是用屁股吸引了蛇的注意力,从而掩护罗老板撤退?” 靠,明明是自己装逼装大了,竟然美其名曰保护我。 但凡脸皮薄的,也说不出这种话。 就这样,白薇和青黛回庄园了,我则和老吕带着两条大藏獒进了北山。 老吕一路上都在讨好那两条狗,又是挠头,又是抓痒,奈何这两条狗无比高冷,连斜眼看都不看他一眼。 “罗老板,给个法子吧,这狗也太他娘的不给面子了。” “怎么,还做着入赘药王谷的梦呢?” “谁说的!”吕卿侯马上道:“我深思熟虑过了,青黛虽然漂亮,但还是太青涩了,我还是喜欢那种热浪奔放的……讨好这两条狗,仅仅是为了满足我那征服欲。我就不信,我收服不了它们的心!” 我笑道:“听过一首歌吗?阿珍爱上了阿强,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飞机从头顶飞过……” “这能行嘛……”吕卿侯清了清喉咙,反正在山里,也没人听得见,破锣嗓子嗷嗷地唱了起来。 你还别说,老小子唱一遍,两条藏獒就开始摇尾巴,唱两遍,已经开始朝他吐舌头了,第三遍没唱完,就用脑袋去主动拱他的手了…… “行啊,罗老板,有点本事!”吕卿侯朝我笑道:“那你没少对着白小姐唱那首《小薇》吧,要不她咋对你那么服服帖帖呢……” 你大爷!这人能和狗比吗? 药王谷这后山,绝对的深山老林。 走在中间,抬头几乎看不见天。 地下的落叶半尺深,干燥蓬松,一脚踩上去,软绵绵的。 “真他娘的舒服,比席梦思都舒坦!”老吕往地下落叶上一滚,舒舒服服地摆了个大字,喃喃道:“此时此刻要是有个姑娘和我躺在这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你发春.了吧!赶紧随着我找人啊!”我一回头,忽然看见老吕的身上,正有条蛇之一点点朝他的脸攀爬呢…… “别动,千万别动,小青来找你了……” “小青?你咋知道我认识的姑娘里有个叫小青?那小青身材倍棒,我和她认识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们……” “闭上你的臭嘴,我是说,你肚子上趴着一条蛇,白素贞的妹妹!” 老吕顿时一怔,微微抬起脖子朝肚子上一看,瞬间傻眼了,牙巴骨哒哒哒,裤裆间哗哗哗…… “兄……兄弟,救我啊,我感觉我……我后背下也有东西再爬!”老吕哆哆嗦嗦地说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赶紧朝走在前边的藏獒喊了一声。 阿强转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老吕肚子上的蛇,马上汪汪狂叫了两声。 厉害就厉害在,阿强一叫,那蛇就像是得到了命令是的,从老吕的身上爬下去了…… 老吕赶紧捂着裤裆站了起来,这时候才发现,另有四五条灰斑蛇从落叶里钻了出来。 我去,青黛真是一点没撒谎啊,这里满山都是毒虫。 此时阿珍突然对着一片林子狂叫两声,耳朵也竖了起来,刷子一样的大尾巴更是高高其翘起来,如同发现了什么。 我马上把目光投了过去,好像隐约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奴柘,是你吗?” 第两百二十三章 不敢看我 “哪有人啊!”吕卿侯抽了抽鼻子,喃喃道:“我这鼻子灵着呢,方圆一公里之内,但凡活物,连公母我都能闻出来。” “行了,别吹了,刚才要不是阿强,你被蛇包围了都不知道。”我朝着两条藏獒道:“两位,辛苦了,你们得替我听着点,周围要是有异样要提前告诉我。” 阿强抖了抖脖子上的长毛,算是明白了,然后就大摇大摆走到最前边去了。而阿珍则主动退到后面,把我和老吕夹在中间。你要说这两家伙是畜生,可人家比一般的人都贴心。这明显是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要保护我们了。 两条狗带着我们一路往前走,不多时,河谷里就出现了一条小溪。 看见这溪水,两头狗就开始撒起了花,像是要到一个目的地是的,直接扑着奔前边去了。 我还以为这是有了奴柘的线索,也赶紧喊着老吕加速跟上,哪知道,等追上两条狗的时候,面前出现的却是个山间水池子。 这池子有七八平米大小,清澈见底,半米多深,下面是鹅卵石,岸畔上则是细碎的沙子。远远望去,水面上似乎还有些水汽…… 老吕看着稀奇,就上前伸手摸了摸,顿时大叫起来:“天爷,我靠,是温泉,三四十度,简直就是个天然浴场。没想到啊,药王谷还有这种好地方。阿强阿珍,回去我给你们买肉骨头吃。” 我上前摸了摸,还真是温水。 其中临近小路的一侧,水岸上放了几块光滑的青石板,明显是有人常常来这里沐浴。 吕卿侯瞪着贼眼,朝我嬉笑道:“天爷,嘿嘿,你说,青黛是不是平时就坐在这泡澡的呦,嘿嘿,不好意思,刚才走这么久,吕爷我裤兜里都是汗,我得洗个澡。来吧,一起……” 还裤兜子都是汗,明明是刚才那几条蛇吓尿了。 这小子一想到青黛是在这里泡澡的,简直是色心荡漾,不等我同意,已经开始脱裤子了…… “我牵过你牵过的狗,这算不算泡妞,我泡过你泡过的澡,算不算发骚……” 这老小子哼着调子,扑通一声已经下水去了。 简直就是个老流氓嘛! 说实话,看见温泉,我也有点动心。 倒不是谁在这洗过澡,主要是这几天我就没洗过澡,每当我要洗澡的时候,白薇总是这事那事的,然后耽搁了…… 不过,一想到进山来,是为了找奴柘,想想还是算了吧,办正事要紧。 不管怎么说,奴柘跟了我一回,就算“和平分手”,我也得见一面,然后祝福啊。 “你浪吧,我带着阿强和阿珍继续往里走走!”看着老家伙在水里一通狗刨,我无语地说道。 “行,我就在这等着你!” “别泡浮囊了,污了一池子水!” 我嘀咕完就继续往前走。 阿强和阿珍很顺从地跟着我,依旧是一前一后,不离左右。 “奴柘!”我大喊了几声。 按理说,我和这小东西之间,也没什么误会,他不至于听见我声音还躲着不见吧。 可就这样又走了三四里地,还是毫无动静。 阿强和阿珍明显没了先前的劲头,已经被这枯燥的寻找工作搞腻歪了。 就在这时候,一片松树林后,突然传来了沙沙声。 我都够灵敏的了,两条藏獒远比我灵敏,两个家伙顿时来了精气神,嘴里呜呜的声音预示着有东西出没。 嗖,一个影子闪了出来。 不过,不是奴柘,而是我的老冤家,一直老狸子。 这狸子长了一张人脸不说,关键嘴角还带着一丝拟人化的表情,它嘴里咕噜咕噜地低吼着,一副对我不屑的神色。 阿强看了我一眼,对着阿珍叫了一声,离弦箭是的直接弹射了出去,奔着那狸子就去了。 老狸子也不含糊,别看胖乎乎的,可跑去来同样不落下风,而且,它是专门往密实的灌木丛里钻,这样一来,速度和体型优势的藏獒就失去了先机,这一跑一追,马上消失在了我的视野。 这可是青黛的狗,我绝不能让它有事啊,我太了解狸子了,它们都是成群出没,阿强纵然再凶,架不住狸子成群啊。 “阿珍,快,跟上!” 我带着阿珍沿着阿强的方向往前追。 可刚走几步,一片野猕猴桃树的后面一个影子呲牙咧嘴朝我扑了过来。 这畜生个头奇大,赶上阿珍半个腰身了,一口森白的牙直扑我的下三路。 阿珍不惯着,全身黑毛倒立,直接迎了上去。 可是,稍一接触,那畜生掉头就走,还是老路数,直接往灌木丛里跑。 俨然,这不是刚才那只。 我马上就想起了西游记里,豹子精用三条小妖引走三兄弟,从而抓走唐僧的事。很显然啊,这是钓狗离山之计。 妈拉个巴子的,狸子都看上兵法了。 “阿珍,回来!”我赶紧大喝道。 可阿珍已经上了头,好不容易能提神的事,她根本不理会我的招呼,朝我吼了一声就追了过去。 它这是让我在这等它。 两条狗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消失了,而我,也在不经意间,离开了山谷,所在的位置,是个料峭的陡坡。 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两条狗没了动静,周围的林子里却哗啦啦响了起来。 然后,一个个探着脖子的狸子纷纷露出了脑袋,它们个个脸上带着一副奸计得逞的神态,缓缓朝我为了上来。 呼呼呼! 呼呼呼! 这些畜生发出一声声怪叫,然后那熟悉的磨牙声又来了。 我赶紧拿出烟屁股去堵耳朵,然后下示意就去拔刀,但此时这些畜生已经疯狂地躁动起来,蒙着头就往我身上撞! 噗嗤噗嗤! 刀刀见血! 但狸子们视死如归,像是抛出去的沙袋一样往我身上砸,突然,当胸被撞了一下,轰的一下,耳鸣眼花,浑身松软如泥,那种昏阙感又来了。 整个人像是失控的石头一样,沿着陡坡就滚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那头撞击我的狸子也跟着我滚落了下来,一直滚到河谷,我才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阿珍和阿强都回来了,只是,它们蹲在离我十米开外的地方,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守护着我,却又不敢上前来。 我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朝他们招了招手,可它们还是不动,只是嘴里发出一声声呜咽声,是那种受到了惊吓的声音。 “怎么了?刚才见到豹子了?还是见到灰熊了?”我朝它们问着,挣扎着爬起来,忽然一低头,发现自己怀里竟然抱着一句干尸。 “卧槽!” 我一把扔了出去。此时才看清楚,这不是人的干尸,而是一只皮包骨的狸子,全身像是被空气炸锅爆了十五分钟…… 第两百二十四章 山中偶遇 我隐约还记得,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时候,确实挂住了一只狸子,可怎么就变成了一具干尸了…… 爬起身,看了看周围,林子里一片安静,那些神出鬼没的狸子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倒是我身下的草地,一片枯黄,和周围绿意盎然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有两棵七八米高的大冷杉树,不知道为什么,杉树叶也都是暗黄色,好像不久之后就要枯死一般。 晦气,我怎么落在了这个么个地方。 人说枯树败草之地,都是埋棺之地。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感觉精神还不错,那种眩晕感又消失了。 经过这番折腾,我也彻底死心了。 如果奴柘就在这片林子里,刚才这么大动静,那他一定看见我了。既然不想出来见面,我也就不勉强了。 “奴柘,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就这么淡淡来,默默去,短暂交集,各奔东西,也挺好。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知道的,我不善言辞!” 我说着,从怀里摸出那瓶青黛给的酒放在了地上。 “这地方片偏僻,买不到酒,这瓶酒还有一半,就留给你了。” 说完这话,我便头也不回地往山外走了。 阿珍和阿强远远地跑在前边,每当要脱离我视线的时候,就停下来等等我。可我刚靠近一点,它们又疯跑起来,似乎有意和我保持着距离。 难道是刚才我和那群狸子打斗的时候,落了下风,所以他们瞧不上我?又不得不履行青黛给的职责,所以才远远地领着我? 呵呵,算了,何必和两只狗计较。 刚走了几步,就迎面碰上了吕卿侯,老吕急匆匆正往山里走。 “呦,不泡温泉了?” 老吕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啊,碰见几只狸子,摔了一跤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老吕长出一口气。 看他这样子,我不禁问道:“慌里慌张的,怎么了?” 吕卿侯瞪眼看着我问道:“你难道没听见刚才的动静?” “什么动静?”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摔了一跤,又昏过去了……” “那就难怪了!”吕卿侯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这山里八成有妖怪,而且是大妖。刚才我正泡着澡,就听见这山里呜呜咽咽的悲号声,好像是人,又像是动物,还像是风声,反正好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呜嗷呜嗷的,听我的是是毛骨悚然……我以为你们遇到了什么情况,赶紧穿衣服往里走。你猜怎么着?这一路上,大小蛇虫我见了上百条,都簌簌地爬着奔其他山谷去了……” 就昏睡了那么一小会,竟然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事? 难怪阿强和阿珍都像是受到了刺激是的。 “行了,两位,辛苦了,让你们受惊了!”我本想伸手去摸摸狗头,哪知道阿强反应剧烈,竟然呜嗷一声惨叫,原地蹦起来躲到老吕后面去了。 阿珍也夹着尾巴,依偎在老吕的身旁。 眨眼之间,老吕这个被他们嫌弃的家伙竟然成了香饽饽。 热脸碰了狗屁股。 算了,我也不讨好它们了。 回到温泉旁,老吕问我要不要泡一泡。 我也确实觉得该洗洗澡了,再不洗,身上都该馊了。 “那成,你泡吧,我去阿泡野屎,顺带着打打猎,这两天在青黛着没吃到正经饭,我得搞点荤得。”老吕朝着阿强一招手道:“你跟着我,阿珍在这里守着。” 可阿珍马上汪汪狂叫几声,看了看我,分明是也不想留在这。 我现在成了万人嫌了…… “行,你也去吧,我不用你守着!”我有些赌气地摆了摆手。 这狗子倒也不客气一下,撒丫子就跟着吕卿侯走了。 脱了衣裳,我愤愤不平地下了水。 你还别说,难怪那么多人天天泡温泉,确实舒坦。 靠在青石板上,闭着眼,享受着人生中难得的清净时刻。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一开始,我以为是吕卿侯回来了。 不过,停顿了十几秒后,这脚步声又离开了,而且,明显这脚步声比吕卿侯轻的多。 不对,难道另有他人? 我猛然回过身,就看见一个身穿青色褂子的背影,辗转走到一片峭壁下面去了。 很明显,这人刚才应该看见我了啊,为什么没有说话直接就走了? 还有,这人走路的样子,有点像是腿不能回弯儿,摇摇晃晃的…… 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个活人呢。 我也不顾上浑身是水了,直接穿上衣服就跟了过去。 没想到,峭壁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倒是有一眼不大的洞口。洞口上有浓重的白色水渍痕迹,很可能过去这个地方是有瀑布的,只不过,如今天旱,没了水,才把这洞口漏了出来。 我摸出手机,循着洞壁就往里走。 这洞里面,四通八达,交织错杂,稍有不慎,可能就得困死在这里。 我正犹豫着还要不要往前走,却看见地上散落着一些破布的残片,看着碎片的颜色,和刚才那人的穿着很类似。 于是,我就把地上的碎布当做线索,跟着往里走。 走着走着,面前突然豁然开朗,一个内堂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当然,这也是山洞的尽头了。 可是,我在这里没看见什么人,倒是看见内堂中间,盘踞着一根巨大的岩蟒。 这岩蟒青黑色,盘成一坨,像极了“大便”。这家伙最粗的肚子部分,赶上我的大腿粗细了…… 看见此物的一刹那,我顿时有些惊慌。 不过,稍微定睛一瞧,我就看出来了,这岩蟒已经死了……而且,应该是死的有些时辰了,因为它的眼睛已经开始出现了溃烂,身上指甲盖大小的鳞片也正在脱落。 看见这鳞片的样子,我突然若有所思,猛然回头,果然,这一路引着我进来的碎布,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根本就不是什么碎布,而化作了一片片蛇鳞…… “莫非,是你把我引进来的?”我皱了皱眉道:“如此大的岩蟒,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地死啊……” 我上前仔细看了看,岩蟒的脖子上,明显有一道劈开的焦痕。和我猜测的一样,这岩蟒是渡劫失败,被雷火击中之后,惨死在自己的洞穴里了。山洞里寒凉,这才没有快速腐烂,但蛇身上,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黄蚂蚁和土元虫,正要开启一场食腐盛宴呢…… “朝闻稀露暮玉盘,冰火雷电渡玄关。升得飞身成蛟去,九死一生天劫难。可惜了,兄弟……”我喃喃道:“万物有灵,你带我来,是想让我把你的肉身安葬了吧,免受这虫蚁辱没,对吗?” 听着我这话,盘成一坨的岩蟒哗啦一下摊开了,身子下面,露出了一个青黄色的书皮…… 第两百二十五章 我生病了 都说这妖物渡劫之后,都会留下一口气,所谓的用来“交代后事”。很显然,这岩蟒就是用这口气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将它这肉身给安葬了。 毕竟,最惨莫过于虫蚁撕咬,暴尸无葬。 听完我的话,这岩蟒也就泄了最后一口气,算是托付与我了。 至于为什么要摊开身体,应该就是想向我展露身底下的东西吧。它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这是要把身体下的东西给我,当做我安葬它的补偿。 “还挺讲道义!”我喃喃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你找到了我,也算是咱们的缘分,这事我就替你办了吧。” 我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的正是雄黄粉。 蟒蛇活着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此物。 可眼下岩蟒已死,也就无所谓了,用来驱虫,最好不过。 我把这雄黄粉撒在了岩蟒的身体上,果不其然,那些正钻进蛇鳞的缝隙大口朵颐的蚂蚁和土元如临大敌,马上就放弃了可口的蛇肉,潮水一样各自逃散去了。 驱除了虫蚁,剩下的事就是把它安葬在哪了。 蛇天性喜欢隐蔽潮湿人迹罕至之地,其实这个山洞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在洞里找了找,其中角落里有一块洞壁是土质的地方,下面还有一条先天石槽,当做棺椁正合适。 我将这大块头背起来,累得呼哧带喘,这家伙少说也得有一百七八十斤,活着的时候,肯定是这林子里的一方霸主。 我把岩蟒放在石槽里,舒舒服服地摆放好。为了让它死的安心,故意还摆了一个蛟龙飞天的姿势,也算是最后的成全和祝福吧。 然后把小瓶里剩下的所有雄黄粉都给它洒在石槽里,这样就可以替它防备着虫蚁偷尸了。 简单地念了几声超度诀,我便亲自用双手将土壁上的松土挖下来,悉数盖在了岩蟒的身上,最后做成一个简易的土丘,一方蛇冢也就算是建好了。 “兄弟,事已至此,就甭遗憾了,投胎大吉去吧!” 我朝着土丘做了个道揖,这才回过身,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原来是两本书。 一本是线状的,一本是自己用麻绳栓钉的。 线装的书已经磨的发黄了,看样子没少看。打开扉页,“连环画版金平梅”七个大字差点让我丹田没绷住这口气…… “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我看着蛇冢苦笑一声:“可惜了,这玩意我不感兴趣。” 顺手,让我把这本书也塞进了蛇冢的土里。 另一本书更简陋,牛皮纸,完全是自己手工做的。 我漫不经心地打开,里面竟然是画功极其幼稚的涂鸦,看样子,作画者根本就没有绘画天赋。 我原本都要把这书也一通埋进土里了,却在这时候,突然发现这看似不知所云的涂鸦好像是在讲经脉图。 我非中医,对穴位不怎么精通,但是一些要穴、命穴还是知道的,随意翻了几页,我就越发确定,这像是一套修行法。 都说悬崖和山洞是江湖的副本,张无忌是在山洞里得到了九阳神功,令狐冲在山洞里学到了独孤九剑,段誉在山洞里学会了凌波微步,难道今天轮到我罗天了? 我将书揣进怀里,准备回去慢慢研磨。 “蟒兄,谢谢啦!”我朝着蛇冢拱了拱手,便退出了山洞。 回到温泉的时候,吕卿侯已经回来了。这家伙竟然手里还真拎着两只兔子。据我所知,这种大狗不适合抓兔子,没想到,还真得手了,由此可见,阿强和阿珍还真不是一般的狗。 “可以啊,你们两个家伙,青黛没少训练你们吧!”我朝两只狗笑说道。 哪知道那两个家伙还是悻悻地和我保持了一丈距离,丝毫没有半点兴奋感。 “你是不知道,这阿强对着林子狂吼两声,瞬间四方蛇虫都动了起来,眨眼之间,就赶出了两只兔子。我这一泡屎还没拉完呢,人家两个却已经得手了。”吕卿侯指了指兔子的脖子道:“一口一个准,直接要了兔子的命。真是好狗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兔子脖子上的血洞,我忽然有些失神。 “天爷?你要干什么!” 老吕的呼喊声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把那兔子拿过来,举到了自己嘴边。 老吕瞪着眼看着我,一脸诧异。 我尴尬一笑,摆摆手道:“没事……看看……看看而已。” “吓我一跳,你这眼神直勾勾的,我还以为你要直接开啃呢!”老吕笑道:“回去我给你做个炭烤蜂蜜兔子,保准你吃了以后,让你做梦都能笑出三瓣嘴。” 老吕一边说着,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可我,心里却冒出来一个想法。 我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想吸一口兔子血呢? 虽然刚才那一瞬间失神了,可我的意识还清楚,我确定,我脑子里当时就是有这个想法。 再联想到刚才那只干瘪的死尸狸子,难道…… “想什么呢?”吕卿侯问道:“我再问你,刚泡完澡,你手上怎么脏兮兮的。” 我也没有瞒着老吕的意思,就将刚才把岩蟒埋葬的事说了一遍,顺带着又把那本涂鸦拿出来让他看看。 老吕也是个不懂经脉的主,随意翻了两页嘀咕道:“你可真是买椟还珠,这破玩意,还没我尿的好看呢。你咋就没把那本连环画金平梅拿回来,那才是真品,让我瞧瞧啊……” 我没心思理他这茬,而是有意无意地问道:“老吕,你见多识广,我问你……你听过人吸血吗?” “听过啊,那不就是僵尸嘛!” “我说的不是僵尸,是活人!” “那不可能,除非……这个人病了!”老吕沉思片刻道:“我听说,有种怪病,这人一旦身体憔悴,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吸血,以此保持自己的精气神。” 我心中暗道,难道说,我也生病了? 考虑到最近几次昏阙,以及我身体出现的种种状况,我越发觉得,我真的病了。 越想越烦躁,越想越压抑。 这叫什么事啊,白薇的毒还没解呢,我自己反倒病了。 流年不利啊。 老天爷真是不开眼,专门可着我一个人欺负,老子受的罪还少吗? “去尼玛的老天爷,有本事你就弄死我!”我突然控制不住,朝天歇斯底里喊了一声。 谁料,我这一嗓子喊出去,阿强和阿珍竟然双双腿软,直接趴在了地上。路边腾地一声,飞起来了两只山鸡,在半空中歪着头就栽了下来,满嘴是血,死了。周围的大树呜呜地摇晃着,青绿的树叶哗啦啦地往下掉…… 第两百二十六章 你要死了 我愣住了。 吕卿侯也愣住了。 不过,老吕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随即就咧嘴笑道:“老罗啊老罗,你比阿强和阿珍还厉害啊,它们还得毒虫配合呢,你倒好,直接一嗓子把这两只山鸡给吓死了。估计是刚才飞猛了,撞树杈上了。” 说完,咧着嘴就过去把两只山鸡也拎了起来。 “今晚上可以美餐一顿了,这可都是山珍啊!” 我没吱声,但从阿强和阿珍那惊惧的眼神里,我可以肯定,我先前一定是吸血了,而且,这两条狗目睹了那一幕。 但为什么我能把这山鸡吓成这样?难道好巧不巧,这山鸡也看见了? 还有这树又是怎么回事? 我又不是秋神蓐收,还至于我喊了一嗓子就吓得它掉树叶? 趁着老吕在小河旁直接对着兔子野鸡剥皮去内脏之际,我走到那棵大树旁,仔仔细细打量着大树,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可让我惊诧的是,这棵足足三人合抱的大杨树,竟然微微颤动起来。 没错,我说的不是摇晃,是颤动,就是整个树身在抖,犹如东风中的大腿…… 这树越是这样,我他妈就越想知道,你们都在恐惧什么? 那山鸡是飞禽,那狸子是走兽,那两条狗是家畜,他们怕我也就罢了,怎么你一棵没有知觉的大树也怕我,老子是吃了你们的根了,还是剥了你们的皮了? 恼怒之下,我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树干上。 可结果是,什么都没发生,倒是我的手掌,打的还有些痛。 大树也骤然安静了下来,恍若刚才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我也稍稍宽了宽心,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呢? “天爷,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我都迫不及待要吃烤兔子,炖山鸡了!”老吕手脚麻利,已经把山鸡秃子剥好了。 “走吧!”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山里,到最后,奴柘也没有出来见我这一面。 阿强和阿珍听闻终于要回家了,便马上逃也是的往山外跑去。 等我们一回药王谷大院,两条大狗就像是从狼外婆手下挣扎出来的小红帽,齐刷刷钻进了青黛的怀里。 “怎么了?”青黛摸了狗头问道。 那两条狗呜呜地低吟了几声,回头看了看我,总算是恢复了些神色。 青黛也看了我一眼,并没说什么,就去给两条狗取狗粮去了。 白薇似乎察觉到了我们这支进山队伍情绪的变化,只有老吕还没心没肺地张罗着美餐,便朝我走了过来,盯着我的眼睛问道:“怎么了?没找见奴柘吗?我不是说了嘛,如果它真的要走,你也就不比太在意。有时候就是这样,聚散有时……” “你的毒怎么样?她怎么说?”我努努嘴,指了指青黛。 白薇摇摇头,淡淡一笑道:“她也没办法,但是……和麻婆一样,她有办法能帮我延迟寿命。” “那也行啊!”我赶紧道:“不管怎么样,活下去就有希望。再说了,咱们还没去滇南呢!” 白薇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先活着,说不定明天就有办法了。你说对吧?不过,我这人喜欢热闹,要是我一个人,我可懒得扛。你小子穷光蛋一个,无牵无挂,不会中途撂我挑子吧。” “不会……” 这丫头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今天进山的情形。 我若真的病了,该不会真的中途撂挑子吧。 见多了生死,我倒是不怕,但我怕死的太狼狈。 “白小姐,我能求你帮我个忙吗?”我郑重其事道。 白薇一笑道:“罗先生尽管开口,姑奶奶……本姑娘……好吧,小女子尽量满足你。” 我含糊其辞道:“我感觉自己最近有点头晕,你不是神医嘛,给我瞧瞧脉……” 白薇怔了怔,随即笑道:“怎么了?一本正经的,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我笑道:“就是觉得有点累。” “好吧,就由本神医给你瞧瞧!” 白薇让我坐下来,切了切脉,又看了看眼珠和舌苔,喃喃道:“确实有点问题,脉极细而软,似有似无,按之欲绝,至数不明,此乃微脉,乃是营养不良,休息不当所致。没什么大事,今天兔子肉多吃点,晚上好好休息就好了。” “神医,真是神医!” 看着这姑娘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把腋下夹住了一个苹果拿了出来,笑了笑,转身回了房间。 白薇愣在了那,嗫嚅着喊了我一声,我却无力回答,也不想回答,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自己发呆。 腋下夹物,脉象大变,作为一个中医,不会察觉不到。 要么,她徒有虚名。 要么,她在敷衍我。 要么,她不想让我知道什么。 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白薇探进来半个脑袋,讨好一笑道:“罗先生,药王谷洗脚城欢迎您,三号技师为你服务……” “一边去,太瘦了,找个丰满一点的来!”我没好气地说道。 很显然,这丫头刚才去找吕卿侯了解情况去了,这是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天啊罗天,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是个视觉动物,别看我瘦,可咱该胖的地方也不缺肉啊!”白薇说着,钻了进来,坐在床沿上喃喃道:“你……今天进山又昏倒了?” 我赌着气,还是不想说话。 “我不是不想给你瞧脉,实在是……” “实在是没有瞧的必要,对不对?”我猛地坐起来,看着白薇的眼睛问道:“兄弟,抛开咱们现在的虚头巴脑的情侣关系,就冲当初你去云城,我大方的请你一碗羊杂汤,你觉得,你应该骗我吗?” 白薇看着我那无比“真挚”的眼神,一时有些无措。 “是不是觉得骗我特别不地道?”我盯着这小丫头的眼睛继续步步为营道:“所以,你就坦白说罢,我……到底怎么了?” 白薇沉默片刻,垂下头,低声道:“罗天,对不起,你……要死了。” “我要……死了?”我一愣,脑子里一片空白。 潦草十八年,死神就要降临了? 不过,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遗憾,这世界上,本来就没什么牵挂,光受罪了。 如果有下辈子,千万别再做人了。 “我还能活多久?”我抬起头,一笑道:“我还能陪着你去滇南吗?” 白薇突然哽咽起来,使劲掐了我一把,呜咽道:“笨蛋,你还不明白吗?有病的其实是你,我没事……我好好的呢。” 你没事? 那就太好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用心良苦 “你说什么?”白薇瞪着泪眼婆娑的眼睛问道。 “我说你没事那就太好了!” 白薇又使劲拧了我一把道:“合着你的命不是命是吗?” “那不一样。”我淡淡道:“我这人生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没父没母,跟着阿爷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很小的时候,我就盼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死啊。我也偷偷拿着砍柴的斧子切过自己的脖子……可惜那时候太小,怕疼,杀不死自己。后来大了些,有了想逃跑的欲望之后,我才打消了自杀的念头。但我一直觉得,咽气的那刹那,可能就是我此生最大的解脱。呵呵,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怕死。” 白薇咬着唇,看了我好久,低声道:“罗天,有时候我就在想,那么小小的你太可怜了。不过看你现在吊儿郎当的样子,又觉得没什么可怜的……” “哈哈,我有那么招人恨嘛!”我一笑道:“对了,我能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吗?还是说,我中了什么毒?” 白薇站起身,走过来,直接就扯我上衣的拉链。 我赶紧笑道:“啥意思,知道我要死了,要可怜我一下?” “滚!”白薇白了我一眼道:“看你和别人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怎么和我就这么贫嘴?要死的人了,还想着泡妞。” “男人至死是少年嘛!”我一笑道:“而且,雄性动物见了雌性动物都愿意展示自己。” “难怪那天去见麻婆,你表现的那么优秀!”白薇撇着嘴,将我的上衣脱了下来,然后面色凝重道:“你自己照照镜子吧。” 当我走到镜子旁的一刹那,我心里咯噔一声。 真不是怕,只是觉得刺眼,我的整整一个后背,竟然铺满了黑色的“藤蔓”,那刺青从肩膀扩散出来,在背上结成了一道网……没错,就和我在湘西时见到了那具尸体一样,只不过,这“刺青”还没蔓延到四肢和胸腹。 “难怪你不让我洗澡,睡前还要直接拉我上床,睡着了都要枕着我的肩膀,我还以为你真是少女怀春,真相中咱这帅小伙了呢!”我摸了摸背后的刺青,上面有一层凸起,还有点痒,连带着后心的位置,按压下去,微微的疼。 自从跟着这丫头混之后,我确实是有点“色迷心窍”了,如此明显的病症,我竟然一直没发现。 白薇小脸通红,喃喃道:“我怕你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害怕,有担心经历了那么多厄运,你一下子难以接受……” “破罐破摔?”我一笑道:“放心吧,自从我当初想开之后吗,就告诉自己,绝不会自杀。不够姑娘你的演技确实不错,把我整的五迷三道的,到最后,我才是小丑……喂,我什么时候死,该不会是这刺青和那几个人一样,缠满全身的时候吧……” 白薇点点头道:“应该有三个月的,可咱们出来已经一个月了……” “也就是说,还有两个月?”我沉思片刻:“时间够了……” “什么够了?你要做什么?” 我一笑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着,我这辈子死之前,得看见阿爷先死,既然他已经死了,那我的心愿也就了了。所以,我得抓紧时间回云城一趟,不管他的死尸埋在了哪,我得去给他上柱香,吐口痰。另外,我得把自己埋在秦岭去。不知来路,但知归途。” 白薇道:“罗天,你先不要这么悲观。麻婆说了,长期服用阿魏,能让你延寿半年。青黛也说了,用百毒之法,能帮你暂时延缓这藤蔓的蔓延,也能延寿三个月……再说了,咱们还有一个目的地,去滇南啊。我师父告诉了我了,能救你的,只可能是湘巫、川毒和滇蛊三种术法。” “小丫头,你真是用心良苦啊。说说吧,到底是什么知道我病入膏肓的?” “坦白说,那天在褚南天的别墅大院外,我无意间切到你脉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活不太久了。经轻且浮,脉乱且躁,这是经脉错乱的表现。我又切了你的另一手,更是发现,你明显是妖人合脉,也就是说,你的身体里,藏着至少四分之一的妖族血脉。鬼医脉谱上说过,像你这样的人,都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可能你受过重伤的缘故,所以你表面上强壮的身体却是靠着极其虚弱的脉搏相撑的,你比被人更严重。我回姑苏之后,特意朝我师父咨询了,他说这其实不是绝症,只是能治疗的人都不在了,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湘巫、川毒和滇蛊能有办法。” “难怪那时候分开,你和我说的是后会无期。”我苦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是讨厌我,不想再见。” “对不起,那时候我也很无措,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你一面。回到姑苏之后,我以为我们只是两面之缘而已,我会很快就忘记你,可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还是想知道你的情况。再后来,我无意间在网上留意到了宋叹正在寻找红孩子的线索,我似乎听我师傅提过,于是就故意将这个线索透漏给了那些掮客,把你们带到姑苏来了。” “我得天啊,白小姐啊白小姐,原来你才是幕后大佬啊。佩服,佩服,不过想想也是我太笨了点。刚到姑苏,就碰见了我们要找的人,还正好就是你的师父。这是不是太凑巧了?还有在湘西的时候,和明显,你并没来过,却要装作一副自己来过的样子。那旅馆恐怕也是你趁着我等饭菜的时候偷偷现定的吧?见麻婆,见青黛,你都要自己先单独见面,其实就是请她们配合你演戏。” “是!”白薇道:“我知道你这人心思重,唯恐露出马脚。可到了川西,我还是急了点。因为你遭遇了狸子之后,我发现你的病情加重了。那天无意间我看见你肩膀上的刺青泛滥了,就想起了那个死在湘西的妖人,我有点演不下去了……我真的怕你死。你都受过那么多苦了,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对你好点啊!” 白薇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断线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 我有些无奈,还得安慰她。 “行了哈,这不是还能活两个月呢嘛!”我一张手,把她抱进了怀里道:“有的人活着,其实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其实……也就是死了而已。你日子长着呢,还会见到很多很多阳光灿烂的日子,还会遇见许许多多有意思的人。” 正当我抱着怀里的温暖,想着不久之后,我将变得冷冰冰,鼻子里终于微微有了一点酸的时候,老吕突然推开门叫道:“可以吃饭了啊,香喷喷的兔子和野鸡……我去,对不起,没想到你们大白天还按捺不住,你们忙……” “滚!安耐你大爷!”我骂道:“老子没上桌,少一个兔子腿都不行。” 第两百二十八章 我答应你 “我这就去先把兔子腿吃了,凭什么你泡妞,我做饭,还要把兔子腿给你吃啊!”吕卿侯愤愤不平地出去了。 我和白薇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一起笑了。 “走吧,吃饭去吧,免得他们真以为咱们在做什么坏事。”我笑道。 白薇则拉住我,郑重其事道:“笨蛋,你得答应我,先去滇南。如果滇南无解,咱们在回姑苏,到那时候,若我师父真的再无办法,那你要做任何事我都支持你。” 我坏笑道:“你说的是任何事?” “是啊……”白薇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白了我一眼道:“看你那猥琐的样。” 我笑道:“开个玩笑。而且,你最好是别喜欢上我,免得到时候我死了,你年纪轻轻守寡。咱们逢场做做戏还行。”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有魅力?”白薇不屑道:“我劝你还是别误会,我对你,那是医生对病人的关怀,最多,也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我心道,那最好。 等我和白薇出去的时候,老吕已经把饭菜都收拾上桌了。 蜂蜜烤兔子,清炖山鸡,这家伙别看油嘴滑舌,做菜还真有一手,院子里随便抓了几把野菜,就成了一道汤,喝起来清新淡雅,还挺好喝。 连青黛这“清心寡欲”的小丫头在咂了几口汤后,也是赞不绝口。 “没想到,我院子里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老吕马上顺杆子爬,一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喜欢上了我的厨艺?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想要抓住她的胃,你坦白吧,是不是想要我留下了?没事,你大大方方开口,我吕卿侯虽然是属于天下劳苦大众妇女少女的,但也愿意为你的开口,放弃浪荡的生涯……” 青黛皱了皱眉道:“别说了,再说我就没胃口了……” 作为进山的功臣,阿珍和阿强也分别得到了一个炖好的兔头,两个家伙趴在老吕的脚下,俨然是把他但成了一伙。可它们两个对我还是小心翼翼,甚至都不敢多看我一眼。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也就不在怪它们的疏远了。 在它们那脆弱的“狗心”里,我是妖怪,他们没咬我就算不错了。 所以,我把自己分到的肉做多的两块,丢给了它们。 这两个家伙鸡贼的很,馋的都流口水了,却不敢吃,估计怕我下一秒把它们干掉,可怜巴巴地回头望着青黛。 青黛苦笑一声道:“吃吧,我在这呢,他不吃你们。”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两狗才大口小口得吃了起来。 一边吃饭,青黛一边偷偷地观察着我,很明显,她已经知道我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她大概着再想,这个都知道自己病入膏肓的家伙,怎么还能胃口这么好啊,吃肉也就罢了,连野鸡骨头都顺口嚼成了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吕忽然抬头幽幽道:“罗老板,我又接了单活!” “那太好了!”白薇脱口道:“你就忙你的去吧,老罗交给我。” 吕卿侯皱眉道:“我说白小姐,你就算想早点摆脱我这电灯泡,也不至于如此直白吧,咱老吕也是有自尊的……” 白薇一笑道:“对不起吕大师,我给你道歉了。” “嘿嘿,客气了!”吕卿侯道:“其实是我有点不好意思,本来还想着随你们去滇南的,结果……生来天师命,半点不由人啊。我只能祝白小姐早日康复了……罗老板,办完这趟差,我去云城找你。” 我一笑道:“这样最好,放心,只要我能回去,咱们不醉不归。” 老吕并不知道我的情况,所以很开心和我喝了一杯。吃完饭,收拾一番,他便出发去镇子了。 我和白薇送他到镇子,等他上了车,才回到药王谷。 回来的路上,我问白薇,奴柘是不是恐惧我才离开的?毕竟,奴柘也是妖,和那些山中的藤蔓和树木同族。 白薇迟疑片刻,点点头道:“你的病情发展的太快了,昨天晚上,大家都睡着之后,你一定是做了些令人恐惧的事。” “何以见得?” “你没发现吗?青黛家院子里,最大的那棵辛夷树已经死了吗?”白薇道:“你的这种病状,说起来就是脏不固本,经不护表。” “我还是不明白……” “那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就好比你拥有的是人的体魄,但维持的确实妖的气魄。年纪小的时候还好,脏器运行速度快,妖识尚未觉醒,你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妖识甚至还能反馈你的五脏六腑,让你身强力壮,勇武过人。你不是经历过吗?绝境之下,那些藤蔓会帮你退敌。可现在妖识觉醒了,它迫切地需要你提供更多的能量,人的体魄,怎么可能满足妖的欲望?于是,你的脏器和经脉都难以承受这个妖识的需求。慢慢的,你就会出现疲惫、昏阙甚至失神等等症状。当你进补的时候,身体就会出现好转,但这外部的进补不会解决根本问题,你的身体终将会快速走向衰败……” 我叹口气道:“这样啊,那我就明白了。那些带着一丝丝臭味汤,其实都是你加了阿魏。你在努力让我进补,这也是为什么我喝完汤之后,身体会出现短暂的舒适感。” “是啊!但妖识的欲望是无限的,阿魏很快就会失效了。昨天晚上,你一定是出现了失神的状态,到了院子里,将那大辛夷树的精气给吸食掉了。而这一幕,我们没察觉道,但却被奴柘发现了。小东西肯定是见了你的凶相,一时吓坏了。当然了,我猜测,奴柘也是昨晚上的受益者,你吸食那大树的时候,他也捞到了好处,否则,不会化人形的……” 对不起了奴柘,我收回所有内心里对你的埋怨。 “那……那我失神的时候,会吸人吗?”我淡淡地问道。 白薇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实际上,医书上记载,草妖之后,只会贪恋花草树木藤蔓药菇的精气。可你……可你今天已经出现了吸食狸子的情况……所以……” “所以,也许未来我也是可能吸人的!”我默默道。 “这……这只是一种推理!”白薇马上道:“我发誓,这种状况不会发生,在滇南,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那是肯定,我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我一笑道:“这样俊俏的小姑娘,要是吸食成了皮包骨的骷髅架,那我得多缺德啊。放心,我一定会积极治疗,保持心态,死神不来,坚决斗争。” 白薇掐了我一把道:“笨蛋,看见你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 有底?傻丫头。我失神的时候,大树都吸,狸子都吸,狗都吓得尿大腿,你拿什么有底啊。 是该分开的时候喽。 第两百二十九章 锦水汤汤 罗天这个人,向来绝情。 我一直都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送完吕卿侯,我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不管是自私也好,还是绝情也罢,反正我得离开白薇。 要死的人,不配泡妞。 岳稚川可是大名鼎鼎的鬼医之后,白薇也深的其法,他们都无奈和的绝症,还要求湘巫、川毒和滇蛊的帮忙,就算是弱智也能知道,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与其在浪费时间,还不如利用最后的这点时间,做点什么我内心里想做的事。 当然,我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我虽绝情,可也不是畜生,我想着陪白薇最后再看看风景。 这一路走来,白薇为我付出的太多了。 我虽然不怕死,可我怕欠债,尤其是感情债。 奔波了这么久,我们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周围的风景。 “罗老板,今晚上青黛会用毒术介入你的体内,尝试着压制你的妖识,可能会有些疼,你可得挺住了。” “全力配合!”我笑道:“有奖励吗?比如说,牵手逛大街,电影院打喯啥的……” “你能不能正经点!”白薇气鼓鼓道:“咱们可是圣人,不干那些偷偷摸摸的事。嘿嘿,然后明天咱们就启程,前往滇南。” 我心道,哪个圣人没生孩子?不单单生了,还都生了一大堆呢。 “话说……咱们能不能缓一天啊!”我正经道:“都到川西了,我想到锦城转转。那首歌不是这么唱的嘛,和我在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很早就知道,这锦城是唯一能让诗仙和诗圣都无比留恋的地方,我也想看看。” “人家可是诗仙和诗圣!” “我……我是失身。只要你需要,我愿意!” “呸,你愿意,姑奶奶不愿意!”白薇瘪了瘪嘴,正色道:“好吧,就一天哈。” 我知道,白薇这是看你在我要死的份上,她不得已答应我了。 如果按照她平时的脾气,断然是不会答应的。 虽然我内心里已经弃疗了,但晚上的还是得配合青黛。 在离开之前,我得让白薇舒心地过每一秒。 既然是毒术,免不了得用到新鲜的毒虫,所以,治疗需要在密室里。 这样一来,白薇就没办法陪我,只剩下了我和青黛两个人。 青黛虽然展现出了和同龄人不一样的成熟和手段,但到底还年轻,不像我这种老油条,我轻而易举在有意无意的聊天中,知道了前往滇南治疗我病的成功概率,远在万分之一以下。这就更打定了我的主意,不去滇南了…… “脱衣服吧!”青黛正色道。 “脱……还脱衣服?” 青黛无语道:“你该不会还害羞吧。” 我堂堂大男人,还能被一个小丫头耻笑?我二话不说,直接解腰带。 “大……大哥,你脱裤子干嘛?是脱上衣!”青黛赶紧道。 原来是脱上衣啊,差点成了耍流氓。 看来她比我还紧张。 当我褪去上衣的时候,青黛直接叫了一声:“天啊……” 我还以为她是看见了那些泛滥的刺青害怕了,赶紧道:“如果看着恐惧,那就算了吧!” “不不,我是觉得,你真的特像我那认识的人。平时你穿的太松垮,没看出体型来,现在一看,简直和那人无二。” 已经两次了,看样子,小青黛说的那个人,在她眼里一定是个大人物。 至于具体的治疗过程,我就不说了,无非是毒蛇、蝎子、蜈蚣甚至蛤蟆悉数上阵,然后还要伴随着一些针灸、熏蒸之法,虽然过程既痛苦又惊悚,但还是有些效果的,最起码,等我扶着墙走出去的时候,后心上的隐痛暂时消失了。 白薇赶紧上来扶我,还不忘嘲弄道:“不就是用用毒嘛,怎么感觉你像是做了痔疮手术是的,还扶墙走……” 她敢情不知道,当那些毒虫咬在我屁股上的时候,还不如割痔疮呢。 这一夜,睡的倒是很安稳。 既没做噩梦,也没出现半夜失神的状况。 早上起床的时候,也难得的神清气爽。 青黛告诉我,最近这三五天了,我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五天一过,妖识会卷土重来的……她已经尽力了。 不管怎么样,青黛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她。 磕一个吧?太隆重,她还年轻,折寿。 写个表扬信,又太啰嗦。 思来想去,我直接从包里拿出来一万块钱放在了桌上。 “你干嘛?小瞧我?”青黛老大不愿意地问道。 我笑道:“这是将来你结婚我随的礼,估计本人来不了,就算来了,可能也会吓到人,所以,就提前支付了吧。对了,到那时候,你该不会不给我请柬吧?” “你这个人啊,洒脱的让人心疼。”青黛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我正色道:“收下吧,况且你这不做饭不种田不经商不偷盗的,总得买狗粮养着他们吧?” 我指了指阿珍和阿强。 白薇也道:“拿着吧,他老有钱了!” 青黛这才将钱收起来,朝阿强和阿珍比划了一个手势。 于是,这两条狗硬着头皮战战兢兢走上来,朝我碰了碰头。 当天我和白薇就来到了锦城。 说实话,来锦城之前,我就没想到,还会有这么闲适和漂亮的地方。如果先认识锦城,或许我就不会留在云城了。 这一天,我带着白薇去了武侯祠,去了草堂,去了宽窄巷子,还特意找了个小酒馆,只不过不是玉林路的…… 白薇玩的很开心,出来这么久,她第一次笑的这么自然。 去春熙路的时候,意外地碰见了一个姑娘,叫文曦,也是从姑苏来的,竟然是白薇的发小。 两人一见面,就像是两只重逢的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文曦说自己看上了一条裙子,想让白薇帮她看看。 白薇有些犹豫,担忧地看了看我。 对我来说,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把她交给一个熟悉的人,那就是最好的结尾了。 “去吧,我先回宾馆了!”我笑笑道:“晚上咱们喝汤吧,希望锦城也有羊汤。” 白薇笑道:“笨蛋,锦城可是美食之城,好吃的多着呢,姐姐我请客,你随便吃!” 白薇被文曦拉走了,我也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其实我是想说,那天喝完汤,你说过的,后会无期了…… 我知道,我们要分别了,可我不知道,我会这样的难过。 直到看见了锦江,一条暗绿色的水,滚滚从西北奔向东南,两岸繁华无数,却没有一座高楼可以将它挽留。我也就释然了……人这一辈子,都如东流水,只是我的岸,短了点。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我想了想,就去四姑娘山吧,临死前,我要和那李老太来场你死我活的决战。 输赢天命,但都不负此生了。 第两百三十章 四姑娘山 本来,我想着把我人生中第一次你死我活的较量留给阿爷的。 因为在我的心中,阿爷一直都是我逃不出去的梦魇。 只有真正地击败了他,我才算是逃脱升天。 可如今,阿爷已经先死了,我也没了解脱自我的机会,升天倒是真的要快了…… 思来想去,那就退而求其次,把目标定为那只老狸子吧。 我和它是血海深仇,它不死,我难以瞑目,我不死,它遗憾终身。 出发之前,我把最后一次电话打给了宋叹。 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搭档。 “罗老板,怎么样,如今走到哪了?白小姐的病情还稳定吗?”宋叹一接通电话就喋喋不休道:“别提了,云城开始下雪了,本来今天还要去看比基尼车展的。我都想好了,一定拍点好照片发给你,虽然白小姐不错,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人间尤物何其多,可一旦上了白小姐的贼船,这天下姑娘可就和你无缘了……” 我等他叨叨完才一笑道:“谢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劝你一句,节制点,千万别三十多岁就早衰。另外,有两件事我和你说一下……” “啥事?” “第一件事,就是我的东西。都在床底下呢,包括什么银行卡和老子的细软,另外,那铜剑和镜子以及盒子都送你了。” “送我?你小子不会是和白薇没羞没臊地过上了私奔的生活不打算回来了吧!” “少打岔!”我继续道:“第二件事,兄弟我给你道个歉。” “道什么歉?” “也没什么……就是我这个人,性格孤僻,平时霸道惯了,在一块共事这么久,我没少熊你。我给你道歉了。” “你小子有病吧!”宋叹道:“你让白小姐接电话,我得问问她,是不是把你搞成神经病了!这么远打电话,就为这屁事?对了,我倒是有件正事。有个姑娘来找过你……” “胡说八道,我压根就不认别人。” “真的,云城人不骗云城人,是个叫什么……芦花的丫头。” “芦花?芦花不是鸡吗?” “不对,是我记错了,叫阿芦。这丫头找到你原来那店面去了,正好碰上了我,她说等你回来了见她一面。我说罗老板,你该不会是欠风流债了吧,要真是,我替你解决,绝不让白薇知道……啥叫仗义,啥叫兄弟。” “行了,老子祝你长命百岁,好好活着吧!”我直接挂了电话,顺手扔进了桥下滚滚的锦江里。 阿芦就是个小骗子,八成是又被什么天师、道士之类追杀。 她找我,无非是躲灾,亦或者从我那骗点东西罢了。 手机一丢,也就彻底无牵无挂了。 摸了摸兜,还有千八百块钱的现金,前往四姑娘山足够了。 此去既然是砸场子,我当然要准备充分点,为此,我还特意找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了一家香火纸品店。 我除了将朱砂、雄黄、黄表纸这些必需品补全,顺带着还背二十几根二踢脚。 这玩意已经证明过了,对狸子确实有杀伤。 从锦城到四姑娘山有全程的旅游大巴,一共也就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我旁边坐着的就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四川。 从闲聊中我得知,这四姑娘山其实是个旅游景区,分好几十个旅游景点呢。 不过,上四姑娘山正峰,却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开发的盘山路,另一条则是当地人“逃票”的小路。 对于我来说,到那的时候就已经傍晚了,当然是直接走小路为妙啊。 我问老头,既然如此熟悉这地形,看来没少来了,为什么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再来啊。 老头告诉我,其实他不是来爬山的,而是参加朝山会的。 我隐约提前了解过,这四姑娘山确实有朝山会,可季节不对啊,应该是春夏接替时候的事……如今已经是秋季了啊。 老头道,他参加的朝山会不是平时那个朝山会,而是公主朝山会。 我觉得稀奇,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川中还有什么公主啊,阿依土鳖公主吗? 后来老人家说了四五遍,我才听清楚,原来他说的是“拱猪”朝山会。 又一番细问,我才知道,他所说的拱猪子其实就是北方说的猪獾,也就是我所说的狸子。 老头告诉我,今天晚上的“拱猪”朝山会虽然不如藏地的朝山会,但也会很隆重,来的人大部分都是“拱猪大仙”的信徒。因为这一天据说是“拱猪大仙”的诞辰,祭祀可以带来好运。当然了,还会有各路来的祭司,包括一些道派也会差遣弟子过来参加庆典。 没想到,奶奶的熊,我挑了这么个日子。 不过也好,就在万民朝拜它的时候,我干掉了它,那岂不是更让我更加死而瞑目了嘛。 太阳落山的时候,大巴车停在了山脚的服务区。 这些从各地赶来的信徒一下车,纷纷朝着香火贡品的商店去了。 我当然不会给它烧香,贡品更是想都别想,屎我倒是有新鲜的。 考虑到一会要爬山,我急需补充体能,所以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进了一家饭馆。 之所以进这饭馆,仅仅是因为它的招牌,那招牌上有个太极和卍字的图案,这标志着会有行脚的道士和僧人在这里就餐。 既然要和老狸子决战,我当然是越知道它的底越多越好。所以,在这里可以顺带着听些小道消息。 “老板,来碗面,在随便炒两个菜,荤的!”我找了个位子,随便坐下。 可能是我这北方的方言在这地方有些特殊,没想到,我刚一坐下,屋里的人齐刷刷看向了我。 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在这里吃饭的这些人,似乎都和我一样,背着大包,穿着随意,身上带着一股子特殊的气质……空气里都散发着黄表和朱砂的味道。 尤其是坐在我对面的两个中年人,夹克里面,还露着半截道士袍呢! 这两个人看了我几眼,其中一个竟然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还毫不避讳地边看边打量我。半晌,突然冷声道:“世界真小,就是他!” 另一个人闻言,也嘴角生出一丝冷笑,直接起身道:“兄弟北方来的吧,姓罗,单名一个天字,我说的没错吧?” 说着,还把那照片拍在了桌子上。 我靠,竟然真是我的照片。 谁拍的?拍的一点都不帅啊! 第两百三十一章 不服就干 我长这么大,就没有一张照片。 哪怕是自己有了手机之后,也没给自己拍过,更别提还冲洗出来。 没想到,第一次看见照片却是在两个陌生人手里。 “兄弟,我们没认错吧,这照片你上的人是你吧!”年纪稍长留着山羊胡子的人冷笑道:“知道你来川中了,可万万没想到,能在这碰上你。” 我淡淡道:“咱们好像不认识吧。” “你是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啊!”另一个小寸头起身道:“百醴观余孽罗天,天师榜上的新锐,如今江南天师,谁不知道你啊。” 我听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那点屁事。 我不就是杀了莫家两个兄弟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把我给竖立成整个南派天师的敌人了。 “第一,我不是百醴观的;第二,那个什么天师榜和我也没有半点关系。”我冷淡道:“你要是有事,就说事,要是没事,就离我远点,我吃饭的时候护食,伤到就不好了。” “小子,你挺狂啊!”山羊胡子顿时急了,怒喝道:“我和你直说了吧,那莫千壑是我们同门师弟,老子叫柳碧雪,我旁边的是我师弟谢黎藉,都是乌巢山的天师。” “哦!知道了!”我淡淡应着声,将桌上的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柳碧雪一愣,随即大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又是流鼻血的,又是泻痢疾的,不就是都想要纸吗?拿去吧,处理干净点!”我不屑道。 这俩家伙被气得满脸通红,怒喝道:“小子,甭装蒜,老子报上名号,就是要你死的明白点,知道是南派的天师要索你的命。” “你们的名号管我屁事?我还以为你们是缺手纸呢!” 柳碧雪怒不可遏,突然在我身后拔出刀来。 正在此时,一个黑黝黝的大胖子端着一壶茶水走了过来,放在了我的桌上。 此人看那样子是这里的店老板。 黑胖子看了一眼握刀的柳碧雪道:“干什么?不知道我这的规矩吗?我招待你们,可不等于允许你们乱来。” “黑哥,不是我胡来,你知道这这小子是谁吗?他就是罗天。”柳碧雪道:“他可是咱们所有南派天师的仇人。” 黑胖子瞥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对柳碧雪道:“我可不是什么天师……不过,对于百醴观的人,那你们就随意了……” 看来,这百醴观是臭名昭著啊。 黑胖子这话的意思就是可以在他这动手了。 “怎么着,人长得黑,店也要黑啊!”我冷眼看着黑胖子道:“最起码,我点的饭菜还没上呢,你还有点职业素养不?” “呵呵,小子,有点意思,死到临头还和我谈职业素养。那我倒要问问,你偷袭人家南派天师,为了上天师榜杀人的时候,有素养吗?” 我不屑道:“按理说,我和你解释不着,我也用不着和你解释,但你说我偷袭别人,可有依据?上那天师榜有什么好处,吃你的饭可以不给钱吗?老子把话放这了,今天不让我吃上饭,大家都别痛快,我先一把火把这烧了。” 黑胖子见我一点恐惧没有,完全就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迟疑几秒,一笑道:“我还真挺好奇,你这狂横的底气在哪。这样吧,想吃我的饭也行,你说个我给你做饭的理由。但凡你能说服我,我就让你吃饱了上路!” 我想了想,突然想到了凌家父子。 凌老爷子和凌云凌风对我那是掏心掏肺,唯恐我有难,临走还给我写了封信。也不知道此时能不能派上用场。 “你看看这个,能不能换顿饭!” 我直接将信拍在了桌子上。 黑胖子眯了眯眼,在信封里抽出信只看了一行,脸色就为之一变。 然后默默把信塞回信封,朝我道:“兄弟,你这顿饭吃上了,等会,我给你烧肉去。” “不是……黑哥,你啥意思?”柳碧雪赶紧问道。 “湘西凌家的引荐信!” “凌家?这事和凌家有什么关系?我不管,反正我们乌巢山和凌家又没交集!”柳碧雪直接朝着满屋的人嚷嚷道:“各位,我是乌巢山的柳碧雪,这小子,就是咱们南派天师的大仇人罗天。” 这孙子一嚷嚷,顿时一双双阴翳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脸上。明显又有好几个蠢蠢欲动起来。 谢黎藉也附和道:“兄弟们,此人在天师榜上可有了名号,谁杀了他,直接补他的位。” 此时黑胖子朝着二人冷森森道:“和你们没关系,可我和凌家有关系,凌秋生当年对我有一饭之恩,凌家的帐,我得买。所以,在我的店里,你们谁都不能动他。至于除了这店嘛……你们各看本事。” 看来这黑胖子也不是一般人,他说完这话,山羊胡子和小寸头都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去了。但他们却一直都死死地盯着我…… 我都到这幅田地了,我还能怕他们? 旁若无人,自斟自饮。 等了一会去,黑胖子把我的两个荤菜也端上来了。一盘红烧肉,两个猪蹄子,还赠送了一盘花生米。 “兄弟,你这单免了。多吃点,上路的时候不至于饿肚子。” “别,凌家的面子贵的很,那是换命的,可不是不换饭菜的!”我在兜里抓出几张大钞直接全都扔在桌子上,一摆手道:“再来三碗米饭,甭找了。” “吃得了嘛!”黑胖子把钱揣了起来道:“那我就收着了,这钱要不你也用不上了!” 黑胖子把米饭端来,就坐在一旁看着我。 老子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吃。 你还别说,这胖子的手艺着实不错,肉炖的格外香。 我先用两个猪蹄子垫垫底儿,然后把三碗米饭朝红烧肉的盘子一扣,就开始干饭。 这么多年,我的胃可都是历练出来的。 跟着阿爷混,三天饿八顿,剩下那一顿饭,我能不往死里吃?饿的最厉害的时候,我和阿爷两个人吃三只炖大鹅,还把汤喝了…… 眼前这点饭菜,对我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眼看着我风卷残云地把一盘子饭和肉下了肚,黑胖子看的直瞪眼。屋里的一群人也都忘了吃饭,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此时此刻,我要是做个干饭主播,估计能咔咔长粉。 眼看着我吃完了饭,柳碧雪和谢黎藉也马上站了起来。屋里另外的几个人也开始摩拳擦掌。 被我吃相看呆的黑胖子此时清了清嗓子,朝着屋里的其他人道:“凡事差不多就行了,你们都想动他,可这也只是一条鱼,你们这么多猫一起上不合适。今天你们的单我买了,只当给他一个垂死挣扎的机会,就让乌巢山这兄弟俩上吧,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我知道黑胖子是在替我讨个机会,可我如今什么都不怕,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别了,一只猪是宰,一群猪也是宰,你们一起上吧!” 第两百三十二章 争强斗狠 黑胖子顿时咂了咂舌头,摇摇头,嘀咕道:“你这是不知好歹,一心求死啊。算了,我也给足了凌家父子面子,你好自为之吧。” 听了我的话,一屋子七八条汉子都猛地站了起来。 此时黑胖子也放开了自己的规矩,那对于这些人来说,剩下的就是干了。 柳碧雪眯了眯眼,露出一丝凶戾的笑容,指了指外面道:“乳臭未干,大话说穿,既然口出狂言,那咱们外边请吧。” 我漠然站起身,朝黑胖子走了过去。 “敢问兄弟贵姓?” 黑胖子一怔,以为我怂了,上前来攀关系了,顿时有些鄙夷。 “怎么了?后悔了?”黑胖子叹口气道:“你也是倒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朝山会的时候来,江南各路天师都有人前来给圆光宗祝寿,今天我保不了你。” 我淡淡道:“你想多了,我这人,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更何况是自己的命啊。” 黑胖子闻言,拱手道:“在下季峰,不是什么场面人,在这茶马古道上开了个饭馆,认识些南来北往的人而已。有人管我叫大黑,有人管我叫胖子,你随意!” “那就叫季兄了!既然你认得凌家父子,那就有机会把这封信替我还给他们吧,我用不上了。但他们的好意,我带走了。”我凌秋生的亲笔信放在了桌子上,转头看了一眼众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店门。 “放心,这事我替你办了!”黑胖子大喊了一声。 我一出店门,柳碧雪、谢黎藉等七八个人直接将我围住了。 九月夜里的川西已经显得有些料峭了,风吹着我凌乱的头发让我格外清醒。 虽然是景区外,而且有朝山会,但黑胖子的饭馆位置略偏,所以店外没有几个游客和行人。大部分人都已经穿戴完毕,朝会场那边去了。 黑漆漆的夜空下,前边是一条翠绿的河流,后面则是终极积雪的群山,顿时那种武侠小说里的画面感就出现了。 我这人很厌恶别人就动辄提什么“江湖”,我总以为,江湖是遥远的,甚至是杜撰的,人和人之间,全是利益维持的网,哪来的狗屁江湖? 可此时此刻,我却突然发现。 其实江湖并非指的都是人,有时候可能就是某一刻的心境。 天水一孤舟,生死皆不由。 同样是大场面,萧峰大战聚贤庄远比张无忌舍命光明顶壮烈的多,原因无非是,前者是我命由己不由天;后者则是和和气气大团圆,打到最后,发现一个重要角色都没死。 今天晚上,没有和和气气,只有生死。 “罗天,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们可要动手了!” “墨迹,你们是反派,最忌讳的就是话多,懂吗?”我冷声道:“说罢,怎么打!” “不是你自己口出狂言,让我们一起来吗?我们满足你。” “小爷是说,咱们无规混战,还是只动刀剑拳脚,不动符箓法咒。” 柳碧雪捋了捋山羊胡子,朝谢黎藉眨了眨眼,底气十足道:“我们人多,用符箓法咒那对你不公平,咱们既然是搏命,还是刀子和拳头来的直接。” 这孙子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打了什么算盘我很清楚。 在混战的情况下,法术往往是群招,可能会伤到自己人呢。而刀刃拳脚则不同了,全都奔着我一个人来,就光凭体力都能活活累死我。 可他们不知道,这正中我的下怀。 我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其实等得就是这个答案。 人多眼杂,若是行术,我无法盯防,可要是论拳脚,我可是出了名的体力怪。 青黛刚刚给我“输血”完毕,我浑身都是力气。 在这三五天时间里,我精力无限,唯一的坏处就是,同样也没了妖识,真要是到了绝境,我可就真得死了。 我躬身将小腿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反握刀柄,刀刃朝下,进可横扫,退可格挡。 这七八个家伙有的和我一样,有贴身匕首,有的则干脆从黑胖子的店前寻来了铁锹、棍棒。 黑胖子虽然把店门关了,屋里的灯也熄了,但我能感觉到,他就躲在窗帘后面看热闹。 也好,总得有观众,否则,谁来记录这美好的时刻啊。 “流血鼻,你来!”我朝柳碧雪勾了勾中指,冷笑道:“你们乌巢山有多少天师?” “师辈已故,足下有莫千壑我等三人,我为大师兄!” “很好,你们乌巢山今日灭门了!” 说完,我趁着众人还尚未提防之际,突然欺步直取柳碧雪咽喉。 “还有心思主动攻击?你困兽之斗都未必能活!”柳碧雪冷哼一声,举刀便是格挡之法。 这厮脚步倒是沉稳,面对我奔袭的刀尖一点都不慌。 倒是谢黎藉,见我猛攻柳碧雪,赶紧从弱侧斜插过来,以图偷袭赚点便宜。 殊不知,我这正是一招声东击西之法。 实际上,刚才我留意过来,这些人中,属谢黎藉的站位最生疏,刀尖朝上,脚步平行,如果没猜错,以前就没和人玩过刀,纯属滥竽充数。 我攻柳碧雪,但并不露刃,余光一直都在瞥着这个憨货。 果不其然,这厮不懂虚实,立功心切,跳出来就刀锋外翻,直扎我肋! 这个距离最好。 我冷笑一声,一个跃步,从柳碧雪侧杀了个回马枪,利用臂长优势,在谢黎藉的刀尖割到我胸腔之前的一刹那,刀锋已经在他得的脸上滑了下去。 “嗡!” 一声棍哨,身后有人朝我后脑袭来,我不得不躲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让谢黎藉免死一会,刀刃偏出半个脑袋,将他的左耳一刀切了下来。 “啊!”谢黎藉惨叫一声,伸手去捂耳朵,血流如注。 这憨货摸了两把,才意识到,自己的耳朵没了! “我……我的耳朵!” 我狞笑一声:“够一两酒的下酒菜了!” 正所谓,痛打落水狗,暴揍断腿贼,打群架的要义就是逮住一个往死里弄! 我不顾其他人抡上来的铁锹棍棒,只躲刀刃,不顾一切往谢黎藉的身上猛扑! 一手持刀,一手捂着耳朵的谢黎藉更没了战斗力,我两个试探的挑刀就把他的匕首从手中点落。 也就是这时候,一记铁锹从侧面拍在了我的脑袋上! 我感觉脑子嗡的一声,直接被开瓢了,血水哗啦啦顺着脸往脖子里灌,连眼睛里面都是血水。可我此刻已经感觉不到痛楚,全是亢奋的杀戮之欲,依旧带着笑意,将谢黎藉欺身放倒,对着其后颈噗嗤噗嗤就是两刀。 第两百三十三章 残身而退 谢黎藉估计怎么也没想到,八个打一个,自己竟然是第一个秒的,而且严格意义上是两招秒。 当我的刀尖在他后脊上戳出两个血窟窿的时候,他还难以置信地歪着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苟延残喘地喊了声:“师兄,救我……” 救你?你还有机会吗? 我从其身上跳过,用他的肉身挡在胸前,就这么笑着看着那七个人,故意又补了三刀。 其实那两刀足以要他命了。 可当时被背对着众人,还不足够震慑他们的心,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着我是怎么杀他们的人的。 谢黎藉软绵绵瘫在了地上,刀口咕嘟咕嘟冒了几个血泡,他的血和我的血在我的脸上融合在了一起,我此刻像极了一头茹毛饮血的狼。 恐惧过的人,最能察觉到别人的恐惧。 我的童年最不缺乏的可就是恐惧。 当我像个野兽站起身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剩下这七个人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是刚才那自信满满的样子了。 当然,我不是金刚狼,在这个短暂停止杀戮的间隙,我那先前感觉不到的痛楚已经一股脑袭来了。 脑袋瓜子就像是插了一把斧子那般疼痛。 我颤抖着手摸了摸血污处,虽然粘稠的血浆已经暂时停止了出血,但很显然,头骨上出现了裂痕,如果刚才这人再用点力,可能我的脑浆子已经迸出来了…… “谁砍的我?”我沙哑着嗓子问道:“是谁用铁锹砍的老子。” 不用我找,他们自己的目光就把我带到了那个手持铁锹的家伙的脸上。 天底下大多数的人,都是先天懦弱,后天逞强。 眼看着谢黎藉已经死了,他们才明白,今晚上绝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的虐杀战。所以,下意识他们就把祸水引到了自己的队友身上。 不管输赢,他们都知道,我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伤了我的人。 这被自己人“孤立”出来的家伙心里有些恼怒,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抡了抡带血的铁锹道:“看见了吗?锹刃上还带着血,就是老子砍的,只可惜,刚才力道小了点,没让你脑壳里的黄白之物流出来。” 我阴森一笑:“有种,不知道你的血是甜的,还是咸的,反正这个泻痢疾的血有点骚。” 我抓着刀子,缓缓上前。 持锹的家伙喘息的越来越来越快,一边微微朝后退着,一边声嘶力竭大喊道:“大家一起上,弄死百醴观的这条疯狗,谁杀了他,我西来峰白云观悬赏十万。” 越是心虚,就越喊的凶,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更何况,情急之下,他还要悬赏十万。 内心之恐惧,不用多言。 这些家伙也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七比一,优势在我。 “杀!” 只听柳碧雪一声呼喊,七个人咬着牙再次朝我发起了群攻。 实际上,面对这种无死角的暴击,我确实没有还手之力。棍棒像是雨点一样往我的身上砸。我能做的只能是躲避着那把带血的锹和柳碧雪手中的刀。 噼里啪啦! 后背、脑袋至少挨了四五棍子,我感觉肋骨好像断了至少一根,脑袋上的大包一个摞着一个,脑袋也开始眩晕,脚下像是醉了,摇摇晃晃。嘴角一股腥咸,噗的一口,最里面的那颗倒霉智齿都被打掉了下来…… 最终,我还是被一棍子扫到了大腿上,踉跄着扑到在地。 眼睛被血浆都盖住了,猩红一片中,我似乎都出现了幻觉,我隐约看见白薇在朝我奔跑。 “让我来!” 趴在地上,我听见柳碧雪大喊了一声。 下意识我就知道,棍棒撂倒,这是刀刃索命来了。 我一咬牙关,双脚奋力一瞪,正好踹在了死尸谢黎藉的身上,凭着这股子力道,身体快速地在地上划出去两三米远。 而柳碧雪的刀尖就差半尺,就扎在了我的眉心上。 也就是这半尺,我已经到了那持锹的家伙的脚下。 “我……” 这厮惊慌不已,叫骂着双手握住锹柄,抬起半米高突然奋力朝下,想着用铁锹刃切断我的喉管。 我则顺势一滚,避开锹刃的刹那,刀锋在他后脚跟上平直划过。 噗呲! 血水溅出,这孙子的脚筋直接断成了两截,踝骨白森森清晰可见。 “我杀了你这个疯子!” 这人要比谢黎藉强多了,被砍断了脚筋之后,疼的龇牙咧嘴,却没想着逃,瞪大眼睛狂叫着巨用那铁锹往我身上捅。 我摸了一把眼前的血污,满地打滚。 铁锹在你我身下的青石板上冒出一串串火花。 这厮已经狂怒了,劈砍的动作极快,我实在避不开了,眼看着就要插在我心窝了,我只能将匕首横在胸前,咔嚓一声,挡了一击。但如此一来,唯一的武器这把匕首也被砍飞了出去。 我顾不上去捡匕首,两手死死抓住锹刃。 这家伙见铁锹被我锁住,挣脱不开,干脆奋力下压,锋利的锹刃顿时在我的双手上留下了两道血口子…… “看你的手骨硬还是铁锹硬!”这厮疯狂叫喊着。 剩下的几个人也抡着家伙扑了上来。 这时候,机会只有一次了! 我咬着牙关,忍着疼痛,抓住铁锹,一个鲤鱼打挺借势就站了起来,顺脚朝着这厮那条好腿就是一脚。失去了一条腿筋的他轰隆一声趴在了地上! 我将铁锹反持,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记劈砍! 红的,白的,飞溅而出。 “你的力道差了点,我可不差!” 第两百三十四章 我用不着 挨了一铁锹的家伙,趴在地上直接不动了。 我也眩晕到了极点,摇摇晃晃,要不是铁锹撑着,也倒地了。 “罗天!” 晕晕乎乎之际,我听见柳碧雪喊了一声我名字。 我强撑着,抬起头,努力将模糊的视线对焦在了柳碧雪的脸上。 眼前的画面刚刚定格,这厮突然一抬手,一张红色的符箓就朝我打了过来。 “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孽障罗天,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这符箓啪的一声就定在了我的头顶上。 他姥姥的仙人板板,他竟然用符箓暗算我。 我也反应过来了,也迟了,脑子里最后的画面就是柳碧雪满脸狰狞的笑容,然后就在一瞬间变成了空白。 双手失去了控制,铁锹落地。 双脚失去了力道,人也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我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但四肢和体魄甚至脑子都不在运转,就像是一个植物人。 “老柳,你用符箓了!” “和他还用的着将信用?这王八蛋就是个疯子,没有痛觉。我不这么干,还得有人死,你想死吗?还是你想死?”柳碧雪朝着身后的两人大吼道。 “就是!这孙子体力无限,我的棍子都打断了,他还站着!” “少废话了,八个打一个,要是输了以后我们都别混了。” “那下来……” “你说呢?当然是宰了他。”柳碧雪恨恨道:“老子要在他身上戳九个窟窿,在场的人每人一个,还要替我你那师弟莫千壑再赏他一刀。” 我能听见,柳碧雪已经过来了,下刀之前,他先抬腿踩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还狂啊?就你能打?我就不信,你能硬到这刀子捅不进去!” 我心里已经绝望了,安然等待着最后的死亡。反正我杀了两个,也算是赚到了,本来就是要死的人,零换二,上哪找这么好的买卖啊。 我甚至已经感觉到了柳碧雪抡起刀子带来的冷风。 可就在这刹那间,啪的一声,好像有东西打在了我的脑袋上,明显感觉头上一轻,就像是被冰封住突然融化了……那张红色的符箓不翼而飞。 我一下子恢复了神志和知觉,猛然睁开眼,柳碧雪的刀已经朝我的颈动脉劈了下来。 我下意识朝左侧一偏,刀尖噗嗤一声在我的肩膀上插了过去,一块掌心大的肉皮被直接剥了去。 “想杀我,你也配!” 我狰狞大叫,瞪着双眼,一手死死握住那把刀,另一只手,揪住柳碧雪的大领子,借着他挣扎的力道,翻身就爬了起来。 柳碧雪彻底慌了神,极力朝后退着,赶紧大叫:“快上啊,这孙子醒过来了……” “你的血骚不骚?” 我咧嘴森然一笑,疯狂地朝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没了刀,还有牙齿。 对于野兽来说,还有什么比自己的牙更靠谱呢! 咬下去的刹那,一股子血腥味就灌满了我的嘴,血顺着我的嘴角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淌。 “啊!”柳碧雪惨叫一声,浑身抽搐不已。 我死死抱着他,脑袋顶着他的下巴,趁着他卸力之际,手上也随之发力,将那把刀猛地掉转刀头,顺着他的小腹扎进了进去。 只是可惜了,他拼死最后握住了刀柄,没让我完成横切,否则至少让他肠子流一地。 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柳碧雪抬起脚玩命踹在了我的小腹上,我跌倒在地,他也摆脱了我的压制。 看着他脖子上的血污,我懊恼万分,我竟然吃咬下来一块肉皮,却没能伤到他的动脉,也没咬穿他的气管。看来,人的牙齿还是弱了点。 “疯了,疯了,这人疯了……”柳碧雪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按住扎进肚子三寸的刀子,如同梦魇一般朝后退着,然后踉跄着就往前跑。 我重新站起来,在地上的血污中摸索到了自己的匕首,便拖着被重击过的大腿缓缓往前走。 柳碧雪哇哇大叫着狂奔,剩下那几个眼看着我满脸是血还瘆笑着的样子,一个个也牙巴骨发颤地丢了手里的家伙式,全都撒丫子了…… “疯子!” “快跑,这人打不死,就是个魔鬼!” “等等我……” “柳碧雪,我必杀你!”我冷笑着大喊一声。 喊完这嗓子,我也就瘫坐在了地上。 刚才吃的那盆红烧肉好像已经消耗光了。 脑袋混沌,胸腔闷痛,肚子空落,手指骨折了两个,被我硬生生掰回去一根,另一个小拇指大概是断了。掌心全是刀口,眼角乌青,肩膀失去了肉皮的地方还在流血,全身都是棍棒留下的“大包”,不知道是腿骨还是腿筋,丝丝络络地疼。低头一看,打断的木棍子在我小腿肉里还留着半截木茬子…… 一咬牙,拔掉木茬子,我又站了起来,还是想继续追。 “喂喂,还追啊,你是真不要命啊!”黑胖子打开了店门,过来搀住我,咂舌道:“我糙,今天我算是开眼了,服,从没见过你这种狠的人。” 我一把推开他,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兄弟,放心,这两具尸体,我给你处置了……” “我不需要!”我喘了几口粗气,攒了点力气,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冷声道:“他们会回来收尸的。不过,我没机会和他们为敌了,否则,柳碧雪必须死。” 我起身朝远处黑暗的那片林子看了看,刚才飞来的石头应该就是从那个方向射来的。不知道什么人藏在那边,替我去了那道迷魂符。既然人家不来现身,我便朝着那方向躬身拜了拜。 “我这有镇疼药,还有绷带,无论如何,我得给你包扎一下!”黑胖子道:“不是我先前不讲究,实在是你的名号已经在南方臭名昭著了,我没法护住你。可现在,兄弟我是真服了你,但愿您看的起我,咱们交个朋友……” “呵呵!朋友?”我漠然一笑,抓起来三粒药塞进了嘴里,踉跄着朝山中的小路就走。 “喂,兄弟,你……你这还要干嘛去?那边可是山里。” “和你无关!”我摆了摆手,抬眼看了看月光下的雪峰,揩去刀上的血,义无反顾地朝前奔去。 第两百三十五章 死前疯狂 死这件事对我来说,从来都不陌生。 所以,当死神真降临在我头上的时候,我也没有很大的波澜。 至于刚才一打八,怒杀两个,重伤一个残身而退,我其实也没什么兴奋,这就好比医生对一个癌症病人说,你的鼻炎被我治好了一样无聊。都要死的人了,不嗷嗷哭也就罢了,你还指望着给他两个甜枣就让他笑? 要知道,老子的目标现在是李老太,而非这些小喽喽。 原本我是个冷酷的人,可最近就因为认识了宋叹,认识了白薇,认识了凌家兄弟,这么多自带“小太阳”的人,让我也变得温暖起来。 可现在“温暖”已经没用了,我努力唤醒自己当初的狼.性。 我可不想躺在冰冷的泥土下面的时候,才感慨什么“爷这一生最失败的一件事,就是当好人不够坚定,当坏人又不够决绝”。绝不!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做好人坚定,做坏人彻底。 老狸子,你罗爷爷来了。 夜色下,崎岖的山路走起来愈加艰难,尤其是我还拐着一条“残腿”。 不过,当年和阿爷穿林海跨雪原也确实练就了我一身的耐力,我心里很清楚,只要往上爬,就算我找不到老狸子的洞府,她也会主动来找我,因为我的血走一路,已经滴答了一路。 这群能跨省跨地域找我报复的家伙,绝不会对我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笨蛋”无动于衷。 从我进山的那一刻,就该有无数的狸子狸孙把消息报告给了那老杂毛。 半个时辰的时间,我才爬上了第一个观景台。 此时身上的疼痛都已经麻木了,那些伤口也都裹上了一层血痂。唯一让我不满意的就是两只手心的大口子,在我攥刀的时候有些碍事。 “右手,这些年你辛苦了,谢谢你给我了一个完整的青春期,赏你一把雄黄粉杀杀毒!”我咬着牙,用左手将雄黄粉一撒,顿时那股子辣椒擦屁股的感觉就来了,疼得我冷汗直下。 “左手……你就没什么功劳了,除了递一递卫生纸……可右手要报复你这把雄黄粉,公平起见,也得撒你一把!” 两把雄黄粉撒完,我感觉自己体验了一回生孩子侧切手术。 不过,巨疼来的厉害,去的也快。 没一会,两手就麻了,再握刀,嘎嘎有劲。 我靠在栏杆上,点着了一根烟,突然就想起了白薇。 她会不会站在锦城的十字路口破口大骂?那样子一定吓人极了。 会不会直接转身离开锦城,就当没见过我?以她那小辣椒暴脾气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她会不会哭啊…… 哭…… 我无法想象。 我凑! 烟突然就烫了手。 尼玛,我竟然愣神了。 罗天啊罗天,这时候是愣神的时候吗?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决战之兵家大忌。 现在,就算是东海外那四个岛突然沉没了,你也不能兴奋,就算是蛋爆了都不能走神。 我狠狠将烟头捏灭了,继续往前走。 这回我离开了观景路线,专门往山谷里的沟沟岔岔里钻。 周围开始窸窸窣窣的有些动静了,毕竟,这里已经是四姑娘山的腹地了。 我扣了扣鼻孔里的血嘎痂,使劲抹在了大红杉树上,然后在响亮地打了个喷嚏,装作浑身不觉,嘴里哼起了小调。 “桃叶那尖上尖,柳叶儿那遮满了天,在其位的这个畜生啊,细听我来言呐,此事哎,出在了川西姑娘山啊,有一个老王八,死在了生辰宴呐……” 越往前边走,雾气就越大。 我估计着那些玩意也在纳闷,我这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跑这找死来。 要是在别处,估计它们早就该开始上了,反倒是到了家门口,它们又迟疑起来。 毕竟,狸子多疑。 我心里想着,必须激化矛盾,否则,我找它躲,这一夜完没完了了。 我虽然是个体力怪,可也架不住溜空山啊。 眉心一皱,计上心来。 不就是给你们一旦破绽吗?我成全你们。 我故意朝着一块陡峭的巨石爬去,然后一个不小心,哎呦一声,就从陡坡上滚了下来,在翻滚了七八跟头之后,我便趴在地上不动了。 诚如我想,我这一倒地,林子里就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嚼牙声。 它们在最后试探,故意暴露自己,看看我是真的晕了,还是装的…… 饵料放好,剩下的就是愿者上钩了。 我一动不动,闻着四姑娘山泥土的气息,也不知道我趴着的位置,是四姑娘山什么部分,怎么有股子奶香味儿呢! 在漫长的三分钟试探之后,终于簌簌的落脚声靠近了过来。 我已经能闻见他们身上那股特有的尿骚味儿了,还能听见领头家伙粗重的喘息声。 这狗东西谨极了,故意绕到了我脚的那方位,然后使劲在我的大头鞋底子上咬了一口。虽然牛皮鞋帮够厚,可我还是感觉二母脚趾被干除了一个血窟窿……可即便如此,我就是不动。 它试探我可以试探一天,可我宰它只需要一瞬间,我耗得起。 直到此时此刻舔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见我还没动,这畜生终于大起了胆子,像是母猫一样嗷嗷地尖叫起来。 我不懂獾语,但我能猜测它现在在说什么:父老乡亲们,叔叔大爷们,大娘大婶子们,隔壁的老王们,警报解除了,这小子彻底歇菜了,他现在就是一摊烂肉,想喝他血的,吃他肉的,啃他骨头的,嗦咯他筋的,都赶紧出来吧。 然后,它便呼哧着粗气,第一个朝我的脖子来了。 这孙子估计没看过网络小说,不知道流行着这样一句扮猪吃虎的话吗? “越牛逼的猎手,越是可能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老子脚指头都被你咬穿了,你以为你不得拿点东西来偿还吗? 就在那冒着热气的嘴巴凑近我脖子的一瞬间,我突然一扬手臂,直接就是一个熊抱,翻身就把这畜生压在了身下。 这厮愣了愣,才缓过神来,呲牙裂嘴朝我撕咬。 奈何一切都晚了,我的刀尖已经像是温柔的十八岁姑娘的小手,探进了他的喉管。 清晰的切割声中,它只拨浪了一下,就一动不动了,浓腥的血决堤一样喷了出来。 我则猛地起身,将它挂在了一旁的大冷杉树上,朝着四周那些暗绿色的小眼睛大声喊道:“李老太太,云城罗天给您祝寿来了,獾尸一条,鲜血十碗,请您笑纳……” 说着,我当着那些探头的“狸子”面,噗嗤噗嗤几道下去,将倒挂的狸子开膛破肚! “还有上好的下水一嘟噜!” 有些恶心和残忍,没错,我就是要死亡前疯狂一把,做个快乐的屠夫。 第两百三十六章 钉穿舌尖 在我杀了这第一只狸子之后,躁动的林子里马上安静了下来。 我相信,到了这时候它们该已经明白了,我来这,不是求饶来了,不是送死来了,不是开玩笑,而是拼命来了。 根据我的观察,在我刚才动手的时候,周围至少还有七八只狸子在观望着。 而当它们的伙伴肠肚分离被挂在树上之后,却一只都不见了。 倒不是它们开溜了,而是开始变的谨慎起来。 它们在伺机而动。 我用冷杉树的枝叶将刀子上的血水抹去,朝着林子深处大声道:“今天我来这,就是为了给你们的老祖宗过寿来了,原则上,和你们无关。但是,若是你们感兴趣,我也来者不拒。有一只算一只,直到我战死为止。” 说完,我就拐着腿朝着一块大石头走了过去。 我记得很清楚,刚才这石头后面,至少有四个绿油油的眼睛探出头来。 “兄弟,就别藏了,咱们是血海深仇啊。要么取我命,要么回去禀告一声,就说云城的罗老爷来了。” 我刚到巨石跟前,两只狸子蹭的一下并列着窜了出来,闷头就往我身上撞。 和它们打了多少次交道了,它们的攻击路数我清晰的很。 老狸子,尤其是身上白毛多,甚至带着些红毛的,那都是硬角色,不单单逞凶斗狠,关键它们还都擅长用迷魂之法。不能盯着它们的眼睛,不能听他们发出的声音,甚至不能闻他们身上的气味。 那些身上皮毛油亮的家伙,往往都是正当年的狸子,他们体型大,膘儿足,有厚实的拱嘴和尖爪,有的些公的还有短尖儿的獠牙。它们的攻击方式就更直接了,除了撕咬就是撞击。 剩下的老弱病残,都是充当的喽喽角色,只要盯住了,一般情况下它们不敢主动发起攻击。 正因为我心中早就拿捏好了,所以等着两头憨货飞撞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了防备,直接一个侧身,飞起来就是一记旋腿。 不偏不倚,正踢在了其中一个的肚皮上。 只是可惜了,这条腿先前被木茬子戳了个窟窿,走路还瘸,所以踢上去的时候根本没用上什么力道,还差点被这胖乎乎的家伙把我带倒。 但我这种成功预判了它们的预判的攻击方式,还是给他们形成了巨大的压力,这两个家伙落地的时候,皆是脑袋抢地,撞的灰头土脸,吱哇吱哇叫着,挣扎了好几下才站起来。 既然已经开战了,这群畜生自然不会就此罢手。 两个受了惊的狸子又开始故技重施,嘎吱嘎吱磨着牙朝四面八方求援。 有一点我是佩服它们的,那就是极其团结。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有自己人还在冲锋,那剩下的绝对会义无反顾往前冲。 可就是这一点,让老子格外不爽。 如果作为一个天师,对它们竟然形不成一点震慑,那我还天个屁的师啊。我今天就是要打的它们最后土崩瓦解,那种父死子逃,夫死妇遁谁都顾不上谁的绝望。 果然,这两个畜生一叫,其它的也都纷纷漏出了头,一个个耸动着拱鼻子,发出一声声刺耳又让人心焦的嚼牙声。 我直接一摸兜,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副耳塞塞进耳朵,奔着其中一只狸子就去了。 可能是压根没想到我直接忽略了它们的声音,这厮还呲着獠牙朝我狂叫,死战不退。 “去你妈的!”我一刀子砍了下去,这货躲闪不及,半个猪鼻子被我硬生生给削了下来。 疼的这畜生蛮满地打滚,直接翻下山去,掉到峭壁下的沟里去了。 其他的狸子见磨牙对我根本无用,一个个又猥琐地撅起了屁股。 “你们是不是永远都这一成不变的攻击模式啊!不是磨牙就是放屁。”我摸出一根二踢脚,在它们正在排气的瞬间点着了,直接丢进了群里。 本以为这噔当神器能将它们的屁都吓回去,哪知道,那该死的店家不知道是拿错了还是骗了我。这么粗的炮仗竟然不是二踢脚,而是那种“坐地起”的烟花,随着噌的一声闷响,一个红红绿绿的烟火球在半空中炸裂了。 我都他妈傻眼了!既尴尬,又无奈。 这不成了真拜寿来了吗?大半夜的,我跑这给它们放烟火来了? 你想想,能当二踢脚卖给我的烟花能是什么好玩意?估计就是劣质产品。色彩也不缤纷,飞的也不高,可别忘了,这是在四姑娘山半腰呢啊。三千多米的海拔啊,就算是从山脚算,也有千米高呢,这一下子就显得这烟火高了,以至于远处景区外朝山会里正热闹的人群都愣住了,一个个情绪复杂地看着远山…… 这年头,人过年都不让放炮仗了,难道狸子却能放烟花了? 今晚上可是李老太寿辰,莫非……这是圆光宗显灵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大神显神通了”,结果,跪倒了一片,一群圆光宗的信徒,对着四姑娘山纳头就拜…… 当然,懵逼的还有这几只狸子。 看着烟花腾空然后又消亡,在短暂的目瞪口呆之后,狸子群顿时炸了锅,吱哇狂叫着四散而去。一头小不点的狸子慌不择路,竟然闷头撞在了一棵冷杉树上。由此可见,虽然不是二踢脚,可这些硫磺之物,对他们还是有震慑。 我趁机一个虎扑趴了上去,死死将那撞懵了的小狸子给活擒了住。 这小东西还玩了命的挣扎,我直接口念咒诀,一巴掌“蒙天眼”的花子手就拍在了它的脑门上。 当初我就是这么被阿爷拍走的,他将这缺德的花子手交给了我,我以为我一辈子不会用,没想到今天竟然也用上了。 正愁着没法找到那老狸子的“府邸”,这上赶着送上来的狗腿子,不能不用啊。 晕晕乎乎的小狸子挣扎着站了起来,但已经没了活力,就像是梦游一般,开始朝着山沟深处走。 它现在走的路,就是它纯粹的下意识,平时他去哪,现在就去哪。我猜测,它会直奔老狸子的藏身之所。 我跟着这“醉酒”一般的小狸子继续往深山里走。估计是我离老狸子的巢穴越来越近了,以至于周围哗啦啦的响动越发密集了,不知道多少狸子躲在暗处正在着急。 突然,两棵大树后面闪出来了一个身材单薄的中年妇女。 这女人矮个子,斗鸡眼,红嘴唇,花花绿绿的衣裳,走起路来,像是腿不能回弯,活脱脱一个行走的纸扎人。 “嘻嘻!”女人诡谲一笑,眼珠像是玻璃球一样在眼眶里飞速转动起来。 我顿时就感觉有些眩晕。 第三招,迷魂术又来了。 我闭上眼,从衣角直接摸出一根针头粗心的木钉,决然扎进了自己的舌头尖。 我把所有能想到对付它们的招式都想到了。 痛苦对于我来说,都已经麻木了。 我故意舔着舌头尖的桃木钉,嘴角淌着血,睁开眼,死死盯着女人的眼珠道:“迷魂术!呸!玩狠,你狠的过我吗?一口真阳涎,万祟莫近身,桃木穿心穴,三魂不败人,你有本事过来把老子嘴里的木钉拔去啊?否则,我看你拿什么迷昏我!嘿嘿……” 我狰狞地笑着,直接把刀从袖口里褪了出来,飞身扎了上去。 第两百三十七章 寿忌同天 这长的跟纸扎人一般的女人,万万没想到,我会用桃木钉扎穿自己的舌尖。 要知道,这舌尖乃是怪穴——心穴的所在,是一个人身上痛楚最强烈的地方之一。老话说,伤舌一点,陈痛三天,更何况我是自己亲手扎穿的…… 这女人眼看着我嘴巴里全是血水,还一脸的狞笑,好像没有痛觉一般,瞬间就慌了神,溜溜转的眼珠也顾不上转了,吱哇一声尖叫,陡然现出了真身,撒丫子就往林子钻。 “来都来了,还想走吗?” 我怒吼着追了上去,眼看着这厮要钻进灌木丛,尚且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我就飞身扑了出去。 刀尖最终插进了泥土之中,没能戳穿这畜生的后背。 不过,我的另一只手却死死扥住了这畜生的尾巴。 狸子的尾巴短粗,毛茸茸的,全是油膘,拉在手里就像是抓住了一根麻绳。 这畜生脑袋瓜子都挤进了灌木里,四爪刨地,玩命挣脱,可却被我拉的死死的,就是挣脱不掉。 万般无奈之际,这只花脸的母狸子哀嚎几声,只能掉头回来,呲着一口碎白牙,对着我的手就是一口。 它以为,伶牙俐齿下,我只要一疼,也就松开了它。 可我命都不要了,还在乎一只手? 我非但不挣脱,反而咬着牙将整个巴掌往它的嘴巴里喂。 你不是要咬我吗? 我成全你。 尽管手心手背上都是血孔,手腕手臂上也都是狸子爪的抓痕,可我全然不顾,沙包一样的拳头顺着这畜生的嘴巴就往里塞,最后,半条手臂都塞了进去,将她那不大的嘴撑到了极限。 这畜生想咬合,颌骨发不上力;想把我的手吐出来,力气却敌不过我。以至于我的手轻而易举地扼住了它喉咙内壁的嫩肉,那根湿漉漉的舌头无力地蠕动着,强烈的窒息感让这只母狸子两眼充满了泪水,四肢也开始痉挛抽搐。 “你攻击完了,该轮到我了吧?” 它越绝望,我就越发狠,对待敌人,不就是该如此? 原本,我想着用另一手里的刀直接要了它的命,可看着手臂上血水都汇合成了一条小河,我觉得给它一刀太仁慈了。 我努力站起身,狂吼一声,凭着塞进他嘴里的这只手高高将其举了起来,然后拼死朝着地上的一块大石头砸了下去。 噗嗤! 噗嗤! 没错,我就是要活活摔死它。 才两下,这畜生就闭上了眼,但我却没停,一直砸了那石头上都是血污,这畜生的后半截身子都散了架才罢手。 到了这功夫,我才把手从它的嘴里拔出来,看着掌心那两个黑色的血窟窿我还是不解气。 “枪打出头鸟不知道吗?这大山里这么多狸子,就踏马的你会用迷魂术?你不是愿意转眼珠吗?老子让你敞开了转。” 我直接使出了二指禅,对着那对死不瞑目的招子就是一下子,两个鹌鹑蛋大大的眼珠子赫然挂在了树枝上。 “老子说过了,今天我只找老东西祝寿,和其他人无关,可你们要是非活够了,我也绝不手软,再有出头者,皆死如此贼!”我刀指死尸,手指眼珠,朝着周围的松风声怒吼道。 直到这时候,我才有了那么一丢丢的亢奋。 男人,能在死前还能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那是幸运的。 多少英雄好汉,最终或瘫或病或老无力,最后郁郁寡欢地死在了床上啊。 处理完了这只母狸子,我感觉也差不多了。 刚才经历的种种,这群狸子已经把招式试了个遍,我也破解了个遍,再打下去,毫无意义。但凡这老王八蛋还有点血性,就不该让自己的子孙上来送死,也该自己出来了事来了。 “来,继续走!”我朝着不远处那只呆子一样的小狸子打了个响指,这个麻木的小东西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继续往前走。 在往前走,河谷已经开始变得狭窄了。 山上的林木也从针阔混交林变成了单纯的针叶林。再穿过这片针叶林,上面就是高山草甸、高山荒漠和雪线了。狸子作为一种神秘的动物,更喜欢在林子中穿行,树木能给它安全高。所以,我预感,老东西最后的巢穴就在附近了。 果不其然,转过这道山湾,在一堆乱石堆积的峡谷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但还不是那个传说中的李老太,而是一个缩头缩尾的“老头”。 和先前那个像纸扎的家伙一样,这老头也穿着明晃晃的绿衣裳,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有些机械。 老家伙和我之间隔着一条哗啦啦流水的小河,他在那头,我在这头。 我将带路的小狸子喝住,点着了第二根烟。 老东西见我吐了一口烟雾,这才讪讪一笑:“天师爷远道而来,老朽见礼了。” “见礼?”我忍不住一笑道:“古圣人教人识礼,乃是为了让人行正走直。你一个四脚畜生装什么大瓣蒜啊。你以为,修了几十年,学人穿戴衣冠,就可以懂礼了?” 面对我的嘲弄,老头没生气,只是一笑道:“天师爷说的是,我还在学习中。” 他如此谦卑,倒是让我没法发火了。 “你刚才说见礼,那就是见面礼,只看见你人了,礼呢?”我故意刁难道。 老家伙谄媚一笑,赶紧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个石盘,端着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我瞄了一眼,石盘里有几个鲜艳的果子,没见过,但鲜嫩欲滴。这和我上次在凌家那些山里的精怪送来的东西倒是有些相似。甭说,都是些妖物修行的产物…… 我吧嗒了一口烟,正色道:“甭客气了,直说吧,你又是来干什么的。最好是别动小心思,您瞧,这舌头上的桃木钉还在,我清醒的很。” 老家伙笑了笑,学着人的样子,摇头晃脑道:“正所谓,得理要绕人,理直气要和,天师爷的本事我们也看见了,绝对的好汉。可这到底是圆光宗的地界,您要是再一意孤行,我们可就真取你性命了。所以,老朽不才,愿意在您和我们老祖之间做和,咱们就把事情了了吧。刀过钢,必折,人过狠,必坟,天师爷,您说呢?” 我算是听明白了。 这是老东西怕了啊! 否则,她凭什么在自己的家门口和我讲和? 可话说回来了,这既然来讲和了,却还用这种赤裸裸的威胁口吻,你他妈吓唬谁呢? “和为贵?” “对,和为贵!” “好啊!”我森然一笑道:“我也愿意讲和,那你告诉李老太,今天我给她过寿来了,我把自己的寿命都带来了,当成了贺礼。那过两日,我葬礼,她是不是也要参加一下,把老命随我走一遭?” “天师爷,凡事好好谈,你这话未免就有些托大了吧!”老头眯着眼幽幽道。 “大吗?”我恼怒道:“你们踏马的满天下追杀我的时候怎么没告诉我和为贵?我打到你们家门口了,你告诉我刀过钢,必折,人过狠,必坟,那这坟我还住定了,就住你们的狸子窝里。告诉李老太,她寿宴和忌日同天,这是老子给她的造化。咱们地下见!” 第两百三十八章 命悬一线 老头蜡黄的脸此刻变成了青灰色,双手背在身后,眉心攒成了洗碗布,眼露凶光道:“这么说来,天师爷这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现在是半夜,这叫一条道走到天亮!”我淡淡道:“男人,就不该在生死攸关的事上谈条件。如果别人要整死我,我还和别人讨价还价,那我就活该死。看你谦卑,我不杀你。老话说,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你归去朝老狸子复命去吧,告诉她,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识相点,早点见我。” “小子,须知人太狂,死无葬身之地。” “老蛋,你也需要知道,老实人永世不得翻身。与其不能翻身,还不如死无葬身之地。再敢啰嗦,你也照杀不误。” 老家伙闻言,瘪了瘪嘴,明显害怕了。 世人都是这样,没有人愿意和疯子叫板,毕竟,正常人说让你等着,不过是威胁之语,而疯子说砸你家玻璃,他是真砸。 我现在头发凌乱,眼睛猩红,满脸血污,却笑意盎然。虽然腿一瘸一拐,手臂、肩膀露肉裸骨,却浑身杀气,力气不减,这不就是个疯子嘛。 “行,算你狠,算你有种。”老家伙说到这,突然隔着小河猛地一挥手,我以为它是偷袭我呢,正要反击,哪知道路边上的一块巨石突然塌方下来,当场将我擒获的那只小狸子给砸了个稀巴烂。 这群畜生,你要说它狠吧,却不敢和我在硬碰硬,可你要说它们孬吧,却对自己的人下了死手。 原本这只小狸子我是打算最后放他一条活路的,毕竟,它做了我的带路党。 可现在,小东西直接被巨石压扁了,肠肚都爆了出来。 “对不住了,碰上我,算你倒霉,可碰上了它们,只能算你活该了!投胎去吧。” 没了这带路党的小狸子,想找到老狸子的藏身之所就难了。 四姑娘山这么大,沟沟岔岔没有一百,也得八十。 郁郁葱葱的林子一眼望不到尽头,这确实让我犯了难。 穿过这条小河,又是一条陌生的山谷。 两侧山势陡峭,重岩叠嶂,隐天蔽日,倒挂的松树树影斑驳,好像一团团的鬼影。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观察着四周,突然看见了天上的星斗。 心道,这人选阴坟阳宅都讲究风水走位,你说这狸子都得了道,它会不会也参习这星云斗数? 说实话,作为天师,算术和风水术是我的弱项。 要知道,不管是算术和风水术,都讲究系统的学习,这和一般的杀妖捉鬼术有着本质的区别。我平时都是偷偷学习阿爷的术法,根本就没人教授过我地相堪舆的入门之法,所以,我会的只是皮毛而已。 作为野兽,狸子的修行当然也少不了日精月华和晨露。 道法认为,日精乃太阳之气,月华乃太阴之气。二气交触,是生万物。故螺蚌受之则生珠,顽石蓄之则产玉,草木得知而枝繁叶茂,人.兽得知则延年益寿。 而采集日精月华就需要绝佳的地理位置。 狸子的居住之所,当然就要离这样的位置越近越好。 古道经认为,不管人和物,阳宅地址,均由各自布局。除了传统的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之外,还要看住宅周围是否有低压煞、反光煞、穿剑煞、味煞、镰刀煞。另外,更要有占星位。所谓占星就是在修行的时候,要能看见北极星,这样的修行才能事半功倍。 我就当是瞎猫碰死耗子,抬头看了看天际。 从我这里,竟然看不见北极星,倒是刚才河沟相反的方向,是一片缓坡,而且,面阳避煞,且能一览北极。避风不说,肯定是天明十分,结露的最佳地点。 难道说,刚才这老东西故意出现在河沟的另一侧,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让我失去自己的判定,从而避开他们? 娘希匹的,都说狸子狡诈,果然不假。 不管怎么样,先找过去再说。 果不其然,等我一过去,我就发现了端倪。 灌木丛里低矮之处,皆是一条条细碎的小路,小路上全无杂草,黄土上都是一列列的脚印。 而从所有的小路来看,最终的聚集点就是前边不远处的那个小山顶。那山顶两翼是平地山林,后面是丛林,前面是断崖。 那可是个易守难攻,而且,风水位极佳的修行地啊。 “果然,英雄都是逼出来的,老子这风水术算不算的上毕业了!”我舔了舔干裂的嘴角,觉得嘴巴里苦的厉害。莫非是先前打架的时候撞破了胆囊?否则这嘴里怎么感觉像是含了一口苦瓜蛋子是的。 马上就要决战了,我决定犒赏自己一下,从兜里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塞进了嘴里。 一般情况下,我是解决了问题才吃糖,可今天情况特殊。 我怕自己吃不到糖。 提前庆祝,也算是让自己的嘴巴里甜点。苦了十八年了,今天要是死了,总得甜着走。 糖一入口,那股子奶香味就直抵脑瓜顶。 人生也就幸福了一点点。 一边咂着糖果,一边继续往前走。 杂树之间已经难得一见蒿草了,满地都是踩踏出来的黄土。 那些灌木的枝丫间,还能看见一缕缕被挂住的黑白毛,甭想,这里就是它们平时撒欢撒野的地方。 “嗖!” 突然前面黑影一闪,一只狸子窜了出来。 这畜生朝我呲了呲牙,没有朝我攻击,但是却干了一件让我非杀他不可的事,它竟然故意撅起屁股,朝我的放下拉了一泡矢,然后还挑衅地腾起一个后抓,将一团粪便朝我抛了过来。 这踏马也太恶心人了吧! 我二话不说,直接追了上去。 那狸子飞快地在前边跑,我则迅速从后边追。 这地方被踩踏的无遮无拦,它胖墩墩的身体竟然摆脱不掉我。 眼看着要追上了,这畜生干脆停了下来,然后一扭头,掉转九十度,朝着坡下俯冲而去。 一走下坡,它速度明显提升了。 我此时有些情绪上了头,就想着非杀他不可。 可哪乃知道,这坡下的的一拍高灌木的后面,竟然就是我刚才在侧面看见的那块断崖,竟然被我疏忽了。 越来越近,这畜生知道难道一劫了,非但不慌,反而回头朝我吱吱一叫,猪脸上还咧出了一个拟人化的笑容,然后四爪腾空,纵身飞了出去。 “往哪走!” 我一个纵身虎扑伸手去抓,结果冲破了那几从灌木我就看见了断崖。 狸子吱吱叫着下坠而去,远处看起来不高的断崖到了跟前竟然高达三四十米,那畜生一掉下去就没了影子,摔成肉泥是必然的事。 我尼玛! 这杂碎是用自己的命引着我死啊! 老子绝不步你后尘。 半空中,我崩直了双脚,死命勾住了一棵灌木,然后猛回身,伸手拉住了一棵横向生长的华山松。 就这样,我在荡了一个长长的秋千之后,挂在了断壁的松树上。 上面,是嶙峋的峭壁,下边则是黑压压的深渊。而身后,我刚一挂住,灌木丛里就钻出来了十七八只毛茸茸的脑袋,一个个解恨地呜咽着嗓子,朝我磨起了牙。 该死! 老狸子还没见到,就被它们引诱上了悬崖,命悬一线。 第两百三十九章 争强斗狠 这些躲着我的小畜生终于都大摇大摆地站出来了。 虽然是畜生,可肉眼看见的那种“小人得志”的神色,全都体现在了它们的脸上。 我确实轻敌了。 不,准确来说,我应该是有些太狂妄无度了。 这是个低级错误,我本该避免的。 狸子群里那个老头又站了出来,把拨弄着嘴角的胡子幽幽一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人太狂,必死无葬身之地。孩儿们,告诉他,这下边多深?” 有个狸子尖着嗓子道:“四十米!” “听听,四十米,足以把你的脑浆摔出来,骨头摔碎了,不知道你的胆会不会摔出来,我到时候领着孩儿们下去吃你的碎肉的时候,我一定要看看,你这人的胆囊比常人大多少。” 形势虽险,但人不能怂。 我冷笑道:“你放心,老子的胆去了胆汁称一称都能比你们家的狸子老祖重二两了。但凡老杂毛有一点胆色,也该出来见一见我了。” “你?也配!”老东西嬉笑道:“今天是我们老祖的寿辰,这四方供奉的香火还享受不完,哪有功夫理你?小东西,如今你命悬一线了,老朽我想问问,你作何感想啊?哈哈哈!” 老东西一笑,那几根毛的胡子颤颤巍巍,活脱脱动画片了申公豹的模样。 “娘声娘气的,我说那你该不会是那老杂毛身边的侍身太监吧!”我嘲弄道:“老子现在唯一的感想就是,刚才在那小河沟旁,没看看你是不是太监。” 这老公狸子被我骂的小脸绿油油的。 “死到临头,还敢如此放肆,来……来呀,把他给我送下去,我也好回去找老祖复命。” 这老东西癫狂地大叫着,恨不得马上让我坠下去,然后把我分骨剥皮食肉。 得了命令的狸子们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呲牙怒嘴地往悬崖上凑,嘴巴里的呜呜声如同刮起了风。 刚才把耳塞摘了,此刻听着他们的磨牙声,那种全身发麻发软的感觉又来了。 我本来就靠着两手抓住华山松掉在那,稍有不慎一松手,那就是一摊烂肉。 现在它们一磨牙,我就更危险了。 这么下去不行啊,不等他们扑上来,我可能自己就掉下去了。 直接冲是冲不过去了,因为只要我往崖便一靠近,一张张尖牙大嘴就凑了过来。 看着不断试探,但是却够不到我的狸子们,我知道,持久战是不行了,如今只能杀一儆百,震慑住它们,在图死里逃生。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心生出一条“奸计”。 之所以叫“奸计”,那就是我连自己都算计了。 它们不是探着脖子想要攻击我吗? 老规矩,漏出个破绽不就行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了。此时此刻,必须当机立断了。 我故意喘气了粗气,表现出一副惊恐和体力不支的样子,然后不顾这群里子的吱吱狂叫,颤颤巍巍朝着华山松的根部爬。 一见我还敢回去,狸子们顿时手脚兵勇,咔嚓咔嚓抓咋树皮直响。 可我还是“硬着头皮”往回爬,前边的手已经抓住了华山松根部的一个木瘤。 眼见着我真的要爬上悬崖了,终于有狸子按捺不住,两只前爪搭在了华山松盘虬的树根上,悬着半截身子突然偷袭我抱着松树的手。 嘎吱! 我明显感觉小母手指被一口咬中了,从这声音和我的痛处来判断,这一口伤到了骨头,搞不好还被咬去了一节手指。 我倒吸一口冷气,直接抽手,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只手勾在树干上了。 什么叫命悬一线?现在就是。 但凡四根手指松一下,我就得掉进深渊。 那咬中我的狸子吃到了甜头,也得到了一种狸子的“吹捧”,顿时露出了一副“英雄”的派头,胆子也大了起来,双爪又往前走了走,企图攻击我的另一只手。 妈拉个巴子的,没完没了了!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别的狸子都踏马在那嗷嗷直叫,只壮声势不敢上前,你却把自己当成了吕奉先,真以为老子没办法了? 趁着它俯身探脖子的一瞬间,我靠着臂力突然朝前荡悠,直接用那只被咬断了小拇指的胳膊就夹住了这畜生的脑袋,然后陡然发力,直接把它从悬崖边上拔萝卜一样薅了下来。 直到四爪悬空的一刹那,这畜生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在我笑意的注视下,当场就尿了,哗啦啦的骚液雨点一样淋下了悬崖。 “怕了?”我盯着它的眼睛冷笑道:“可惜,完了!” 说完这话,我就松开了胳膊。 这畜生吱哇一声狂叫,按照牛顿的指示,狠狠摔了下去。 随着一身沉闷的跌落声,我重新兴奋了起来,又他娘的赚了一个。 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我弄死,悬崖边上那群毛畜生,全都为之一颤,不由自主地把脖子朝后收了收,唯恐被我偷袭夹住了丢下去。 这让那老头万分不满,呲着满口黄牙大叫道:“不许给我退,咬他,咬不到人,就就……咬树。” 老东西的眼睛里闪出一丝贼光,嬉笑道:“把树干咬断,我看他还能有什么把戏。” 两只大公狸子不敢上前,倒是听从指示,趴在悬崖班上,就开始用磨牙啃噬华山东的根。其他的狸子并成一拍,也不攻击,也不退后,就是呲着牙,防止我突然强攀。 这帮孙子,一下子就学精了。 眼看着树根已经干断两个了,只剩下一个手腕粗细的主根了,我也明白,这树根不用咬断,只要咬了一半,我的命也就戛然而止了。 我腾出一只手,拔出了匕首。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如何,我也得尝试着强行攀爬一次,就算失败了,也就死而无憾了,反正不能在这等死。 就在我准备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突然听见林子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嗯?这声音字正腔圆,分明是我的声音啊,而且,朗诵的乃是我最喜欢的“正气歌”。 怎么回事?林子里怎么会有我呢? 难道我罗天精神分裂也就罢了,肉体也分裂了? 不单单我错愕不止,这些毛畜生也炸了锅,纷纷惊恐地回过头,看看到底有没有“罗天分天”的存在。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我才不管那是谁,一咬牙,一纵身,抓住了断崖耸起的石头…… 第两百四十章 圆光洞府 别看我是个天师,但我可不是宿命论者。 我从来都不认为,一个人的命运是老天爷写好的。 但宿命论里,唯有一样,我是深信不疑的。那就是,你所遭遇的“果”,一定有其“因”。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林子里响起了“我”的说话声,但我就认为,这是老天爷对我的奖赏。 老天爷此刻一定在天上看着呢,老爷子捋着自己的胡须,低头一瞧,那不是倒霉蛋罗天吗?他寿数还没到呢啊,虽然是也快了,但也不能现在就死啊?翻看一下功过薄,上面清晰的记载着:罗天,五讲四美三热爱学习标兵,优秀护林员,没少给花草树木施肥,上没愧对天地,下没随地大小便,单身十八年,省下子孙千千万……这小子也行啊,不能就这么死了。看看生前还有哪些未了的缘啊,派个人去,帮一帮他,让他在活几天…… 于是乎,老子得救了。 当我从黄山松的主干上,纵然抓住了岩壁的刹那,那群受了惊的狸子才反应过来,赶紧掉头朝我猛攻,企图趁着我立足未稳之际,将我掀翻下去。 可为时已晚。 我靠着一条瘸腿,硬生生一个筋斗,翻身上了悬崖。 一旦爬上来,那我就是“虎进山林,鲸入大海”,直接变成了我的主场。 狸子群疯了一样往前扑咬,我压根全都不理会,刀刃一晃,就退敌一圈。我现在心里、眼里乃至手里的刀子想着的都是那个老头子。 这时候,你决不能左一刀右一刀,一通乱砍。 你那一刀对于一个灵活的狸子没什么大用,一定要集结全身之力,盯住一个往死里杀。 那老头子在这群狸子里明显具有话语权,估计就是李老太身边的一个狗腿子,现在只要解决了它,被围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老头子见我已经上了悬崖,就预感到了情况不妙,这老东西一边尖声指挥着十几只狸子合围我,一边自己悄然朝后退着。毕竟,先前几只狸子的惨死它是看见过的…… 可我就是盯着它不放,任由那几只胆子大的狸子攻击我的小腿,我就是大步朝他那追。 “杀了他!” 老狸子声调里已经开始发颤,逃跑的动作也开始颤颤巍巍。 狸子群也确实听它的话,又是磨牙,又是转眼,不是呲牙就是闷头就撞,反正翻来覆去那几招全都用上了。只是这些以前对我屡试不爽的招式,如今都成了废物。 “老骟货,你死到临头了!” 我飞起一脚,踢翻了拦在正面的一只大狸子,纵然一跃,径直杀到了老东西的面前。 此时的我,裤管都已经被撕扯没了,脚踝、小腿上全是道道狸子爪子的抓痕,血水洇洇,左膝盖甚至能看见了白色的筋膜,直接被扯去了一块肉…… “老祖宗救我!” 这老狸子见我口含桃木钉,神志清楚,什么都不怕,彻底麻了爪。 这化成的人形又笨拙,干脆,呜嗷一声悲戚惨叫,又化成了原形,变成了一只干瘪的白毛狸子。 不得不说,一现原形,这畜生速度可就快了,我飞身两刀都没能要了它的命。 眼看着这畜生就要钻进了灌木丛逃脱升天了,也不知道怎么了,这老家伙的后爪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是的,一下子头重脚轻,来了个狗抢屎,撞在了一棵小树上。 这摔倒和撞击对皮糙肉厚的它来说,并不算什么,可问题如此一来,就给我争取了时间。 等老东西惊慌失措狂叫着卷身爬起来的时候,我已经跨步追上,一脚就踩在了它那圆滚滚的脖子上。 白狸子凄厉地惨叫着,惹得一众狸子纷纷上前相救。 我凛然回身,用刀尖一扫,厉声道:“谁敢过来?” 我这声断喝,吓得这群吱哇狂叫的狸子顿时噤了声,全都炸起的毛也都缓缓倒了下去,理智战胜了它们所谓的“狂热”,一个个垂着眼角,一个都不敢再往前走。 脚下的老狸子有些绝望,眼见着拥簇自己的部下都怂了,只能自己玩命地掉头,使劲咬我的大头鞋。可它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垂死的挣扎而已。 “我放过你一次,可你却骗了我,你说吧,你想怎么死!” 白狸子浑身哆嗦者着,嘴巴里还凄厉地呜咽着:“老祖救我,救我啊……” “你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不求我,却求她,难道你不知道它也自身难保了吗?既然你这么不长脑子,那我就切了它吧!” 在那些狸子的注视下,我一刀从白狸子的后颈插了进去,然你刀刃朝下一个纵切,直接斩断了它那细窄的脊骨,脚尖一点,一个满是血污的狸子脑袋就飞进了狸子群中。 这群畜生一瞧见掉落在地上的狸子头,刹那间像是都掉了魂是的,纷纷惨叫着四散逃窜去了。几只狸子甚至撞在一起,踩踏着对方的脑袋也全然不顾,惊慌之色可见一斑。 大多数的畜生都这样,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怂,你善它就欺,你恶它就惧。 不过是一分钟前后,刚才还“群狸狂舞”的林子,已经骤然安静了下来,就像是空荡荡我的舞台,要不是地上的狸子尸体还冒着血气提醒我它就是演员,我都以为是做了一场梦。 我习惯性地用狸子的尸体先将刀上的血擦净,然后才从衬衫上扯下一块布条,把露肉的膝盖包裹了一下。全身上下,少说也有上百处伤口,之所以要包扎膝盖,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地方比较要命,在和老杂毛决战之前,我的腿不能真的瘸了。 在简单地整装之后,我开始朝着刚才这群狸子拼死守护的方向走了过去。掀开了几层灌木丛之后,一处缓坡的向阳地上,出现了一个一米宽高的半拱形洞口。洞外光秃秃的,这是不间断踩踏的结果,站在这里赏月简直是得天独厚。 甭说,这就是所谓的“圆光宗洞府”了。 千辛万苦,几经生死,从云城到姑苏,成姑苏到湘西、川中,我没想过自己会来到这个地方。 但既然来了,死之前,我就要干票大的! 第两百四十一章 拒绝妥协 狸子才多大?站起来最高的不足一米,最重的也就四五十斤,能走出这么个大洞来,已经算是“豪宅”一座了。 “咚咚咚,我可敲门了啊,里面有人吗?”我笑问道:“燕东罗天来访,想在这里借宿一宿,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行的话,你就吱一声,不行的话,你闭嘴就好了。” 说完,我就躬身钻了进去。 虽然说这洞道里很光滑,脚下是清一色的石板,放眼四周,也干净整洁,可畜生就是畜生,这地方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子兽类所带的尿骚味。 尤其是随着洞口朝进走了十多米之后,洞道一拐弯,外面的光就一点都透不进来了,可谓是伸手不见六指。 忘记带手电了,手机也被我扔在了河里,所以,眼下我只能摸着黑,凭着感觉往前走。 从我两手触碰的洞壁来看,越往里走,这洞就越宽敞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等我已经能完完全全站起身的时候,洞里已经有了熹微的光芒。 我抬头看了看,原来是洞顶上有稀碎石缝,光线就是从上面洒进来的。 这一路走来,我能听见周围有爬动的声音,很显然,洞里还有狸子,也在观察着我,当刚才的几场杀戮游戏,已经让它们彻底放弃了攻击我的念头。 前行四五分钟之中,突然一个宽阔的地下石厅出现了。 这个“大厅”足有一般地小剧场那么大,抬头望,岩顶高达十余米,最上面有几个形状各异的阙口,这让在和石厅里,光线明显比外面充足。 我一眼就看见了左右的副洞里,都有狸子狡诈的小眼神。它们探头探脑,呲牙裂嘴,但是等我目光一扫,全都吓得把脖子缩了回去,一声不敢吭了。 再往前走,石厅被一道地堑一分两半。 这里应该是以前地震时形成的断裂层,地堑深达二三十米,地堑两侧唯一能同行的是一个只有一尺多高的“石桥”。所谓石桥,就是当初地面塌陷的时候,唯一留下来的石板,半尺厚,横跨在地堑上面,有如一道天桥。 站在地堑旁边,我马上就看见了对面有个人。 那是个脸色苍白的老妇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一脸的冷凝端庄。 她背靠在石椅上,面前是个长达十余米的“石桌”,桌子上竟然和人一样,也放了些盘盘碟碟。 说真的,我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老家伙了。 可我还是有点惊诧,不为别的,我以为,李老太就该是个长的皱皱巴巴到鸡头鼠脸的模样。就该是眼睛绿色,嘴巴红色,身上的皱纹里都藏着虱子,身上披着兽皮,一挥手,总有几只苍蝇在她身上才对。 但眼前这人不但干干净净,而且,神采平静,好似过去农村地主大院里的老太太。神态里不说是带着一股子贵气吧,至少不俗气。 “这两年,我没来,听说您老发了财,您要是发财我沾光,路过相求来拜望,一拜君,二拜臣,三拜畜生不拜人,人要是量大海量宽,畜生心眼如针般……”我嘴里嘀咕着数来宝,一边往那石桥上走。 本来就一尺宽的石桥,有四五米长,走上去就像是在玩杂技,可气的是我的腿还有些瘸,走在上边颤颤巍巍,我自己都怕一脚卖空了,直接跌落下去。 这老东西听着我用数来宝骂他,它也不气恼,一动不动,颇有大家风范。 我心道,我就不信你无动于衷,坐得住,我干脆就又换了一段:川西的山,川西的水,川西的畜生爱臭美,猪刚鬣的鼻子蛤蟆精的嘴,外加一双罗圈腿,左一看像人,右一看像鬼,看你臭美不臭美,老太太,祝您大寿安康,节哀顺便啊! 我也过了石桥,老家伙的眼里也终于有了些怒色。 这就对了,装什么宗师啊。 本来我还想着再骂她一段的,可一看见石桌上的东西,我顿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妈拉个巴子,狸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这群畜生,叽叽歪歪地沾风捕露也就罢了,竟然像是人一样,还搞了这么多盘碟,这真是把自己当人了啊。 那些石盘之中,都是些红红绿绿黄黄紫紫我压根没见过的果子。那些果子水汪汪的,一瞧就好吃。 我也顾不上骂人了,自顾自坐在了一个石磴上,端过来一盘,抓起来就往嘴里送。 一边大口吞咽,我一边问道:“老太太,备了这么多果子,这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提前庆祝吗?怎么没别人同桌啊,看来你人缘也不咋样啊。” 老家伙眯了眯眼睛,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是的。 “参加宴席的人,不是都被你杀了?剩下的也都吓得一哄而散了。”老太太轻轻地说道。 我放心这盘,换了一盘,一边吃,一边道:“看来你这老祖也不行啊,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对不对?不过你别伤心,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我是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来到这,不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嘛。” “呵呵,我还真是荣幸!” “那是,那天你一介绍自己在四姑娘山我就动心了!”我笑道:“这红色的果子没绿色的好吃,绿色的比黄色的酸,紫色的最有味道,我喜欢你紫色的……” “你还挺识货,那紫色的是地珠,长在岩浆附近的石生果,大补的……都是后辈们孝敬我的!” “这么孝敬?那怎么没有人出来拦着我啊!”我咧嘴一笑道:“是不是知道你要歇菜了,背弃你了?嘿嘿,别心酸,年老的国王都这下场。” “罗天,咱们和解吧,老妪给你道歉!” “你说什么?”我将几个盘子里的果子倒在一起,一股脑灌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大声道:“拉出去的屎我能给你塞回去,你这说出来的话,我可没法替你收起来啊。你不是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嘛,我这不就来了?在你没弄死我之前,我拒绝妥协!” 吃完了,就砸了盘子,踹倒了石磴,一屁股直接坐在桌子上,朝老太太努努嘴道:“果子的味道还真不错,谢谢款待,现在是不是可以办正事了,你杀我,还是我杀你?” 第两百四十二 不穿鞋的 老太太听了我的话,端庄依旧,就好像那个曾经隔空歇斯底里要将我置于死地的人根本和她没关系一样。如果再让她穿上一身旗袍,我都怀疑这是哪个知书达理的邻家奶奶…… 吃干抹净,我靠着石椅,双脚翘在桌子上,斜着眼看着它,等待她的回复。 老家伙喃喃道:“罗天,其实我没想到,你能有这种勇气,敢到四姑娘山来。” “我也是!可结果证明,我比我自己认识的自己有种,我来了,而且,我没打算输。” 老太太琢了皱眉道:“我的意思是,如果知道你这么狠的话,咱们可以做朋友的……” “别,千万别。”我一笑道:“别看我这人出身卑微,行事毛躁,不喜欢规矩,可我还是有底线的。而你,是没有底线的。这有底线和没底线可是本质的区别。就好比……一个卖唱的歌姬和一个卖.身的暗.妓能相提并论吗?” “有区别吗?都是为了自己活着!”老狸子不屑一笑道:“我是杀了不少的人,可你也杀了不少的的鬼,咱们都是为了自己,你的杀戮高尚在哪?” “当然踏马的有区别,卖唱的用的是嘴,卖.身的是……我就不说了,赚的钱一个最多带点风尘土气,另一个带点厌氧菌、加特纳菌都是好的,搞不好带点其他东西可就能要命了!”我冷声道:“再说了,你凭什么和我比?你就是个畜生,活的日子久了些,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人了?天师杀鬼,天经地义,更何况,鬼不作恶,我从不杀之。至于你,一个狸子却要杀人,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还是张靓颖给你的大胆?” “这么说来,说了半天,你是非要和我一较高下了?” “不不,一较高下那叫切磋。咱们两个,即决胜负,也决生死,所以,咱这是切命。多公平的游戏啊,不是你死,就是你亡,你作为一个宗派的所谓‘神祇’,你应该有这自信啊。” “你就真以为你能赢我?” “还真没有,我深知道你能作为圆光宗的头子,肯定是有本事的,可你到底有多大本事,那就得用我的命来丈量了。万一我的命比你的本事长了点,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就得死。” 老太太终于站起了身,本来坐在那挺端庄的,此刻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畜生像。纵然能两腿直立,但还是那副踮脚佝身缩脖子的模样,活脱脱一只直立行走的猪。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杀进洞里来,我还能安稳地坐在这?”老家伙故意背过身,镇定的问道。 我也站起身,拔出刀子,轻轻用石磴磨着,笑道:“原因无非有二。其一,你自知此劫难逃,你不可能当着众多子孙的面,丢盔卸甲地离开,这样对你来说,活着和死去没有区别,所以,尽管心里惶恐不安,但你还是得硬扛着在这装模作样。其二,有还有底牌,亦或者,你还有所谓的能置我于死地的方法。第一点,对你来说毫无意义,因为你死定了。第二天,对我也毫无意义,不管你还有多少手段,我都得杀你。” 老太太咧嘴一笑,端庄的脸上却露出了两排三角齿。 “这真是个聪明人,很难想象,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跑这来找死。”老东西终于不装了,厉声道:“没错,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怕你,我能安心坐在这,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会死。” “人都会死,只要你比我早点,我就幸福了。” “那恐怕是没可能了!”老东西冷笑道:“你不妨运运气,看看你的阳维脉如何。” 我漠然道:“搞什么花架子啊,有事说事,有屁放屁就是了。老子又不修仙,压根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经脉。” “难怪!”老家伙一笑道:“那怪你毫无察觉。刚才你吃的那些果子里,紫色的是地珠,黄色的是天珠,绿色的是百岁树根果,都可以吃,可唯独红色的你不该吃。因为那红色的是我们兽族的月丹。” “月丹?不是月经就行。吓我一跳,差点恶心吐了!” 老家伙皱了皱眉,有些匪夷所思掉:“你如此能打,怎么却什么都不懂?我是说,那红色的是我们兽族的月丹,乃是孩儿们送给我的。” 我皱眉道:“这东西喷1605了?还是打除草剂了?还是有什么科技狠活?”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太太大声道:“这是我们妖族修行用的,人服用之后,就相当于在你身体里注入了妖气,用不了多久,你心智就乱了,不用我攻杀,你自身都难保。” “嗨,那就无所谓了,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这玩意是用三花淡奶养出来的……” 老太太被我这态度搞蒙了,皱眉道:“罗天,你脑子没事吧?我是说,你吃了这么多月丹,你可能激发妖气,从而自己弄死自己。” 我一笑,幽幽道:“那我问一句,我要是先天就是个妖呢?” “你……你开什么玩笑,你是妖?” “你别管我开不开玩笑,就告诉我,我会如何。” “妖吃了当然……当然就是滋养之物了!”老太太嘀咕道:“可你是人……” 我咧嘴笑道:“这东西对草妖和兽妖有区别吗?” “区别是有,经脉运行不同,但都是日精月华,作为滋补品是没问题的,怎么……难道你……” “唉,实在不好意思,临死告诉你这么个消息。”我正色道:“其实,我也算是半个妖,我的身体里,藏着两棵藤。” “你是说,你是人和草妖所生?”老家伙大声喝道:“绝对不可能,不管是草妖还是兽妖,和人的后代都不会活的太久。你如此凶悍……” “我就要死了!”我黯然道:“我最多还有三五个月时间,做少可能只有三五天。” “你……”老家伙突然朝后退了一步,倒吸一口冷气道:“难怪……难怪你这么狠,难怪你不怕疼,难怪你……你不怕死……你这是要拉我做垫背的……” 我阴森森一笑道:“是不是有点害怕了?不怕傻的,不怕苶的,就怕光脚不穿鞋的……哈哈,没错,我就是不穿鞋的,死前拉个垫背。” 第两百四十三 知道是你 废话说的太多了,我都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了。 都这个时候了,我也不想讲那么多狗屁“规矩”。 什么先礼后兵,什么彬彬有礼。 既然是玩命,当然是先出手为上。 再说了,这一路走来,我已经先干了好几场,也算给足了她面子。 我一个跃步,直接跳上了石桌,脚尖一点,石盘应声朝其飞了过去。然后人随其后,匕首横掠,直奔其咽喉。 老东西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可实际上矫健异常。 双膝一弯,一个回旋,那石盘在半空中又被踢中,反朝我砸来,老家伙也像是个壁虎是的,斜身挂在了石壁上,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我。 我一记暴拳,将石盘打碎,然后哒哒哒连续两个加速度,犹如“飞檐走壁”一般,朝着老东西继续追击。 “就你这条瘸腿,还想追上我?”老家伙鄙夷一笑,突然一挥袖子,顿时噗的一声,一股臭雾弥漫在了我的头顶。 “去你大爷的,你又不是黄鼠狼,哪来的这么多臭屁!”我赶紧捂住鼻息,暂避锋芒。 老东西趁着这机会,“从天而降”,前手作爪,就要切断我的喉管。 我只能屏住呼吸,双手做十字盾在面前招架,可如此一来,下盘就露出了空荡,老东西后爪一个斜踢踹在了我的小腹上。 别看老东西瘦的皮包骨一般,可力道着实不轻,我只觉得下元一紧,小腹的肠子好像被扥了一下,应声就摔倒在地。 “这一路走来,你力气都用光了吧,也不怎么样嘛!” 老太婆嘲讽着,不给我翻身爬起来的机会,直接来了一记泰山压顶,呲牙裂嘴地朝我砸了下来。 没办法,我只能趁着时间差在地上一滚,闪出了两米有余才能站起身来。而再回头,刚才我躺着的位置,青石板都被她一脚踩断了。 “孽畜,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使用生化武器,就别怪我也用魔法武器了了!”我见其袭来,随手在口袋了抓了一把东西散了过去。 红的像火,那是诛杀;黄的像金,那是雄黄。 前者镇煞,后者驱邪,两个合在一起,对于妖邪一类,不亚于霰弹枪。 “刺啦!” 雄黄和诛杀打在了老家伙的身上,顿时冒起了点点火光。 “嗷!” 老太太发出一声凄厉的兽鸣,直接原地来了个大跳,闪到几米之外去了。 我忍不住一笑道:“就你长了个臭腺,能放臭气,老子就不能给你来个魔法攻击?怎么样啊老孽畜。” “罗天,按照你所说,我们可都是妖!” “我是妖人,你是人妖!” “不管是妖人还是人妖,那你何必和我作对?” “怎么又开始将大道理了?既然你非要讲,那我就最后再说一句,我短暂的人生没有目标了,你,就是我临时设立的总目标。不杀你,我这人生就成了残次品,不杀你,我可能就咽不下去最后一口气。不杀你,我甚至死后都能从棺材里蹦起来。明白了吗?一句话,算你倒霉,要不是我着急死,可能我不会黏上你。但现在,你只能成全了我。” “疯子!” “对,我就是疯子!哈哈。”我故技重施,用一把朱砂雄黄开路,人随其后,刀尖闪过一抹寒光直接到了其颌前。 哪料到,这次老东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双臂一抬,就是一股强悍的妖风,将这朱砂雄黄粉反倒喷的我满身都是,然后老东西直接一脚踢飞了我的刀子,单手握住了我的喉咙。 在抓住我的刹那,这老杂毛的手指上利爪遁出,四五公分长的指甲直接侵入了我脖子,除了强烈的窒息感,最主要的是,我感觉自己随时可能被割喉。 “罗天,你争强斗狠是把好手,可论实力,你还差得远呢,去死吧……” 我绷着脖子的青筋,抵消着她的掐合力,然后门牙咬住舌尖,将那枚桃木钉从舌头上拔下来,学着裘千尺的样子,噗的一口,桃木钉打在了她的脑门上。 我自然没有老裘那两下子,不可能凭着一张嘴,就用木钉刺穿他的额头。 但是,桃木的先天驱邪性还是起到了作用,在其眉心上直接打出了一道火花,老东西疼的倒吸一口冷气,我抓住时间,一脚蹬在了它的心窝上,两个人双双后退了开。 我刚一站稳脚,赶紧将刀子捡了起来握在了手里。 这刀子可是我的防身利器,在老东西的迷幻术使出之前,这刀子就是外挂。 见老东西也喘着粗气,没有急着攻来,我赶紧摸了摸脖子,还好,食管和气管都没漏气,但脖子上已经全是血了…… “罗天,现在摆手还来得及!”老东西道:“家门口的这群小辈被你吓唬住了,可我在四姑娘山个分舵的强兵们马上就到,你现在不走,你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呵呵,我的目标是你,只要杀了你,我的骨肉肉皮都喂给他们吃也无妨!” 我心中默念一声九字真言,突然将一沓符箓朝其打了过去。 十余章符箓,就像是有定位道行一般,直奔老东西。 老家后朝东,它们就朝东,老家伙朝西,它们随之朝西,眼看着就要追上了,这老杂毛突然一张口,吐出一枚红珠,朝着身后吹了一口,霎时间,火焰如龙,这么多“驱邪殷帅符”全都化成了灰烬。 “看老妪我的!” 老家伙一解围,马上朝我发动反击,口中也是念念有词,然后一抖灰色的衣裳,无数根细毛便飞到了我的身上。 这些细毛直接往我的衣服里钻,又疼又痒,好像石棉一般。 下作的手段! 我怒骂一声,猛地一扯,将自己上衣扯了去,赤膊上阵,和她决战。 “你……”老东西看见我半身网状的刺青,竟然吓了一跳。 “乖,别怕,闭上眼死了就不知道怕了.”我抓住它短暂失神的瞬间,一个鱼跃冲到了它的跟前,将匕首反向一挑,就扎在了它的喉咙上。 可也刺破了肉皮,也被她双手硬生生给你托举了住。如此一来,我们就形成了一个僵持的局面。 “呦,呦!”老东西发出两声怪叫,大喊道:“你们还等什么?他现在动弹不得,过来吃了它。” 一时间,四方洞里,狸影纷纷,全都探出了脑袋。 关键时刻,一个影子从刚才我来的洞里跳了出来,厉声道:“谁敢动,我弄死谁!我是罗天的儿子,我……我继承了他所有的法术,谁上来,我先宰谁!” 听着这声音,我眼圈一红。 妈的,我就知道是你! 第两百四十四 父子兄弟 这小东西站在石桥的对面,一身绿色的衣裳,不到三尺的身高,满脸的胶原蛋白,却横眉立目,“怒发冲冠”,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尽管第一次见它的“人样”,可那声音太熟了,除了奴柘,我想不到任何其它人。 其实在山脚下和那几个天师生死决战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奴柘一定在跟着我。 如果没有它暗地里出手,将我头上的符箓打飞,我可能当时就栽了。 虽然我不怕死,但当时那种情况下,死了确实有些可惜。 后来在林子里学我说话的也是它,毕竟,这厮跟了我这么久,又极其聪明,掌握一门“外语”,对它来说不是难事。那声音和腔调分明和我一模一样。 而且你还别说,化了人形的奴柘长的简直萌极了,白白胖胖的样子,大眼睛,高鼻梁,简直就是个洋娃娃。 小东西一脚蹬在石桥上,一手捡了一块石头,目视群狸,好似丝毫不怵。 但实际上,听他说话那颤音,内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 毕竟,那些稍微壮实些的狸子,已经不比他小多少了。 “我告诉你们啊,别过来,他们之间的事,就由他们决战,咱们谁也不许上手!”奴柘喝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插手,谁就是小狗……” 老太婆凄厉地大喊道:“你们这群废物,竟然被一个三岁小儿吓到了。还不速速前来帮忙?这小东西根本不是人,看它那气场,就是个小草妖而已。” “小草妖?哼,小草妖能有这本事吗?”奴柘说着,将手里的石头放在嘴边,嘎吱就是一口。 小东西如同有一口铁齿铜牙,竟然将半拉石头真咬断了,含进嘴里就嘎吱嘎吱咀嚼起来。 别说那群小狸子了,就是我看的也新鲜啊。 嚼了几口,奴柘吐出一捧砂子,对着那群跃跃欲试的狸子幽幽道:“你们的脑壳难不成比这石头还硬吗?” 老太婆看的是又气又急,扯着脖子喊道:“那都是雕虫小技,那石头乃是黄沙石,本来就没有硬度,再说了,他是个化人的小草妖,吃不吃砂子又有何干?冲过来!” 在老太婆的教唆下,终于有几个先前被吓坏的小狸子缓缓朝前挪动了步子。 “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把我当成两岁小孩了!”奴柘开始装模作样,双手掐“五雷印”,然后嘴巴里念起了咒语:“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青葡萄,紫葡萄,青葡萄没紫葡萄紫。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我都无语了,这是哪门子的咒语啊。 哪料,小东西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摩了一下那半块石头就扔了出去。 “噌!” 一道火焰,然后就是啪的一声脆响,五彩缤纷的光芒在狸子洞里炸响了…… 这家伙从哪也搞了一根“坐地炮”的烟花啊! 一定是先前我和对手打斗的时候掉落了,被他捡到了。 这小东西也是聪明,将这烟花当做自己咒诀引来的惊雷,吓得那群狸子仓皇之间都纷纷退了回去。 空气里的硫磺粉的气息弥漫开来,那些狸子根本顾不上老家伙的死活了,一眨眼,悉数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群本来就被我的杀戮相吓坏的孽畜,估计再也不会回来了…… 奴柘小小的身体长出一口气,还不忘朝着那些狸子逃窜的方向喊道:“这就吓跑了?一群乌合之众。这只是我驾驭天雷最小小的一层,谁敢再来,看我不用我的必杀技‘大伊万’来惩治你们,一定把你们烧成干尸。” 我如此低调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他这吹牛皮的本事跟谁学的。 还驾驭天雷,还什么大伊万。 其实有一句话老太婆说的没错,奴柘就是个小小的草妖,它机灵,聪明,五觉发达,且有不凡的智力,但草妖就是草妖,它的实战里其实很低。面对老太婆这种顶级的兽妖,几乎没有对抗的能力。 因此,吓唬走了那群小狸子之后,奴柘回头便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知道,它想过来。 我们是朋友,它不过来,那就是没有义气。但它迟疑,也是知道自己过来也没有任何意义,等于送人头。 “不用过来,剩下的交给我。”我大喝一声,猛地将匕首下压。 刚才看奴柘表演,也算是微微蓄了点力。 刀尖在老太婆的眼皮上滑来滑去,可就差这么一点点,就被老太太的力量给制肘住了。 “想杀我的人还没生出来,你以为,扎了舌尖,含了口水就可以不惧任何迷魂术了?” 老太婆突然一侧身,卸去了力,我的刀子沧锒一声插在了地面上。 老家伙和我四目相对,陡然间一晃脑袋,竟然变了脸。 我惊诧地发现,老太婆那满是褶皱的面孔焕然一新,竟然变成了白薇的模样。 这可能就是读心术吧,你心里装着什么人,她就能让你看见什么人。 虽然我知道,她就是老狸子,不是白薇,可手里的刀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老家伙也就是这两秒钟,抓住了机会,突然暴走,嗷的仰天一声咆哮,气力大增,将我来了个过肩摔,狠狠贯在了地上。 “定!” 我刚要爬起来,老狸子就朝我吐了一口东西,像是口水,乳白色,但明显有红丝,带血的样子…… 冰冰凉! 此物一点在我的脑袋上,我就感觉四肢僵硬,真的好像被定住了是的。 “你有真阳涎,我有心头脂!”老家伙步步朝我逼近,一脚袭来,我就呆滞地飞了出去,落在了地堑的边缘,离坠落下去,只有半尺之遥。 “老杂毛,不许伤我大哥,你奴柘爷爷和你拼了!” 奴柘见我中招,明知不敌,还是一头从后面冲了过来,准备偷袭。 老家伙却头也不回,只是朝后一挥袖子,奴柘就飞了出去,一头撞在看了石壁上,多亏不是人,否则非脑壳破裂,脑浆四溅不可…… “你得死,它也得死!” 第两百四十五 血脉觉醒 人啊,肉体没有刀枪不入的。精神,也没有真正毫无畏惧的。 虽然我口口声声说我不怕死,可死亡到了跟前的时候,多少内心里还是有些惶恐。 不是怕疼,也不是遗憾,就单纯的是怕。 怕一闭眼,再也睁不开,然后就被这个世界遗忘。 每个人来这个世界一回,多少都会留下些痕迹,我留下了什么? 努力回想,似乎什么都没有。 明年的这个时候,大概没人会给我烧一张纸,也没有人会为我举起酒杯吧。 “奴柘,你走吧,快走!”我尽量地大声喊道:“能最后又看见你一眼,我也就满足了,此生没什么遗憾。” “你是没遗憾了,可我的遗憾太多了!”老太婆幽幽道:“你杀了我多少的子孙啊,您破坏了我在它们眼中战无不胜的形象,你羞辱了我圆光宗。我不单单要杀你,我还要把你的心肝挖出来,风干,研磨成面,送往各地,让所有子孙后代共尝你罗天的味道。” 李老太一抬手,就像是川剧变脸一般,那张白皙褶皱的老人脸骤然消失,变成了一张毛茸茸尖嘴猴腮猪鼻子的模样,双手双脚也随之利爪毕现。 “这就对了,畜生就该畜生样,看着顺眼多了!”我咧嘴笑道:“老东西,我死后,你最好是把我放在太阳下暴尸三天,否则,我阴魂不散,还会化成厉鬼,于你继续为敌。” “嘻嘻,哈哈!”老家伙尖厉一笑道:“你以为你还有化成厉鬼的机会?我告诉你,你的尸身一厘一毫都不会存在,骨头茬子都会化成我族人的粪便。你那三魂我将给他们永远压在是姑娘山,我要让你连投胎超生的机会都没有。” “你最好说道做到。”我冷笑道:“从现在开始,不管是开膛破肚,还是断头断手,你罗爷爷要是吭一声,我就自愿下无间地狱。” “罗天,老妪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我让你嘴硬!”老家伙突然双手朝下,锋利的畜爪直接插进了我的肋骨。八根利爪,在我的肋骨缝隙里故意勾扯着筋肉。 难以形容的剧痛传遍全身,我想,用竹签扎穿指甲的疼痛感也不过如此吧。 可我就是不喊,不哭,不叫,我死死咬着后槽牙,恨不得将下颌咬断,将腮帮子咬穿,我能明明显感觉嗓子眼发腥发咸,这是牙龈和腮肉出血的缘故……但我嘴角还是依旧努力的保持着笑容,我可以脆弱,但决不能脆弱给敌人看。 “疼吗?还有更疼的呢!”老东西突然出一根爪子,一把按在了我的肩膀上,锋利的畜爪直接插进了骨缝,玩了命地撕扯。 这次就不是单纯的疼了,而是那种肝肠寸断的痛。看着它那凶巴巴的样子我就明白了,她这是要来一出生断上臂啊。 “我要把你的胳膊和大腿一根根卸下来,把你做成人彘,我要让你看着我吃掉它们,让你除了感受到痛苦,还要品尝求死不成这个过程的痛感。据说,看着自己死的人,要比直接死的痛苦强烈三倍,罗天,你感觉到了吗?哈哈哈。” 老家伙歇斯底里狂笑着,两根利爪突然勾住我的肩胛骨,就要发力,将我这手臂砍断了…… 也不知道是先前吃了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果子,还是痛苦达到了巅峰,我在这一刻,除了感受到的痛苦之外,还感觉到了一股暖意,火辣辣的……这股子灼烧感,甚至把身上伤口的剧痛都压了过去。 “咦……这是……这是什么?” 老家伙突然有些错愕,手上的动作也有些迟疑。 我虚弱地侧过头,就看见被老妖婆撕开的肩膀缝隙里,白骨森森,血肉之中,好像有一根黑色的筋正在微微颤动着…… “妖人就是妖人,连血的颜色都正常人不同!” 如果不是老家伙这么一说,我还真没在意,此刻再看,我的血滴滴答答已经淌在地上一摊了,确实比平时黑了不少,就像是中了毒是的,倒是新冒出来的血,已经恢复了红色…… “老家伙,你怕了?你敢不敢痛快点!” “求死还有着急的?我告诉你,不会那么容易的,我得一点点折磨着你!” 老家伙突然用一根尖爪插在了那根黑筋上,这次我一点痛苦没有,反倒是那黑筋反应剧烈,猛地抽搐了一下…… “据说人类很早以前就有道刑法,叫做活抽筋,不知道我能不能抽了你的筋……” 老太婆用尖爪勾住那条黑色的筋玩了命地朝外一扯,霎时间,原来先前的那种昏阙感又来了。 我就像是宿醉的酒鬼,迷迷糊糊好像随时都能睡着,可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清楚,青黛给我下的毒可能耗尽了,我的妖识可能提前出现了。妖识在这个时候若是发作,那我就无需三五个月的时间了,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就像是在湘西山里见到的那个濒死的妖人。其实那天他未必是被那只豹子算计了,很可能是它主动朝豹子发起的挑战。他需要吸血,需要攫取精气神来维持自己的性命。只是当时已经虚弱不堪的他失败了而已。 晕晕乎乎中,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和脖子,果然,不知什么时候,青色的刺青像是爬山虎一样,已经布满了我的全身。 “你……” 老太婆也惊呆了。 她愣愣掉看着我手上正在游走的刺青,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那条青筋忽然就化成了一道快速弹出的藤蔓,张牙舞爪地将毫无防备的老东西的脖子给缠了上。 “你要暗算我!?” 老家伙吃惊不小,赶紧挣扎。 奈何这藤蔓就像是疯长的头发,一根变三根,三根变成了巨大的麻团,瞬间将老东西死死缠绕在了我的身上。 时至此刻,我又有些失神了,我看见奴柘惶恐地爬了起来,像是见了魔鬼一般踉跄地朝后退着,直接冲过了石桥,消逝而去。随之,所有的藤蔓将瞪大双眼四肢翻腾的老东西包裹成了粽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最后的意识里,我只感觉到了一股腥咸之气,一口口的液体钻进了我的喉咙,接着就听见老东西发出了一声毛骨悚然的叫声,然后彻底掉进了“黑洞”中,任何知觉都消失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 我没有死 人说,死亡是条列车,最终的目的地就是黄泉站。 当你所在的列车缓缓驶入进去了黄泉路的时候,那边远比您先达到的亲人就会拥簇在站台上,迎接你的到来。 所以,死亡是阳间的终结,也是阴间的再生。 这算不上什么悲剧,有可能还是一场团聚。 我罗天十八岁就死了,没有和哪个姑娘进过洞房,没有媒妁之言的约定,也没有姻血的后人,以后等着我接站的人是没有了。但唯一的好消息是,我能见到我的父亲和母亲了。 当然,前提是,只要他们来接站。 我再也不用为了自己的身世发愁,再也不用被人称作野孩子。 想一想,他们会不会欢迎我呢? 我觉得应该会吧,毕竟,不喜欢自己孩子的父母是少数,况且,我罗天浓眉大眼,心地善良,虽然沉默寡言,可我是个听话的孩子啊。 爸,妈,你们一定要早点出现在站台上,这一世,够苦的了吗,我不想再错过你们。 在无尽的黑暗里,我享受着死亡的世界。 没有绝望,也没有痛苦,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欣喜和期待。 可是,这条列车好像迟迟也没有出发,甚至连启动的迹象都没有。 然后,在漫长的等待着,我总能听见有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我身旁奔波。 渐渐的,我开始心生倦意。 这就是死亡吗? 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难道有关于黄泉站的传说是假的? 那是不是也就是说,我见不到我的父母了,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里,静默地呆一辈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不如再死一次。 古人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干脆让我再死一次,彻底解脱吧。 时间慢的就像是脑血栓老人的散步,关键老人的前边还有一只瘸腿的乌龟在挡着路,晃晃悠悠,没有尽头。 也不知道在黑暗里呆了多久,忽然我好像有了一点点的听觉。尽管,对声音的捕捉,还如同蚊叫蝇鸣一般,可我确确实实听见了。 “妖爷,他们人常说一句话,逝者安息,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些了。虽然跟你的时间不长,可……可我还是挺佩服你的,雷厉风行,恩怨分明,一个人有勇气做自己挺难的。咱们亦师亦友,严厉的时候,我觉得你像个魔头,可温软的时候,我又觉得你是个奶爸,总之,认识您,是为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嗯? 我听明白了,这声音虽然尖厉的像个蚊子,可这内容我熟啊,这不是奴柘吗? 我都死透了,怎么还能听见奴柘的声音? 妈的,难道说,我最后的瞬间,妖识也没能干掉李老太,它把奴柘也杀了? “妖爷,我不能再说了,再说了我就要哭了。你知道的,我刚化人形,不能哭,哭了的话,我就得把自己的元气也淌出来……唉。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我保证,只要我还活着,每三年,我都会来川西一次,给您烧香圆坟,您走好吧……” 不对啊! 听这小东西的话,它似乎还活着啊。 如果他还活着,我岂不是也活着? 我的天老爷,我罗天的命就这么硬吗?都这样了,还能活着? 既然活着,那就别在这躺着了,赶紧活动活动吧,要不身上都该长苔藓了。 我先是努力睁了睁眼。 可惜,眼皮像是被用线绳缝上了是的,根本睁不开。 那就动一动胳膊大腿。 结果是,我连一根指头,一个指甲盖都动不了。这四肢仿佛已经被做了切割手术,我现在和植物人没什么区别,除了八百个心眼子还能动一动,放个屁都用不上括约肌。 听着奴柘这话茬,显然这是要走了。 这不行啊,我无论如何,也得在他走之前动一下,否则,天地这么大,就算我活着,以后也见不着了…… 我焦急的琢磨着。 身体部位,最敏感的是哪那你呢?这种情况下,当然是哪里最敏感先刺激哪个部位。当一个身体器官的血液在亢奋中加速流动的时候,其他的部位也就随之觉醒了。 敏感……敏感,该死的,哪里敏感呢?耳朵?眼睛?还是腋窝…… 哎? 靠着意念让身体发生形态的变动,似乎也只有它了…… 天老爷,请宽恕我的龌龊吧,特殊情况,特殊手段。如有冒犯,纯当我是求生本能。 …………………………… 我不单单濒死了,可能身体还出现了问题,努力了半天都是徒劳。我才十八岁啊,正是热血沸腾的年岁,怎么能毫无知觉呢? 难道这天下已经没有人能召唤我罗天的雄风本色了吗? 就在这时候,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凶巴巴的面孔,吓得我顿时尴尬无比,就好像刚才所有的意念都被发现了是的。 做贼心虚啊。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我突然竟然感觉到了一股温热在小腹中凝聚。 啊嘞嘞? 我有知觉了。 我的天啊,姑奶奶,我可是无意亵渎你,纯属偶然啊。 整个身体开始像是冒起了火苗,血液在小腹中放射性的燃烧起来,燥热顺着经脉血管延展到了四周。 终于,我觉察到小拇指有些痒,好像可以抽动手筋了…… “妖爷,你就在这里安息吧,我先走了,放心,离开之后,我会把这石桥砸断,总之,不会让那群狸子来报复你,食尸泄愤的……” 奴柘说完,就要走了。 我彻底急了。这可不行啊,你走也就走了,把石桥砸了我不彻底交代了吗? 情急之下,一激动,一亢奋,我猛地睁开了眼。 可惜,眼皮一打开,就有沙子灌进了眼睛。 在一张嘴,还没等开口,泥巴也灌满了嘴。 而且,身上压的厉害,让我几乎又晕死过去。 甭说,这家伙是把我埋了。 好在这时候四肢也终于能动弹了,我玩了命地挣扎,一阵扑通,才把身上的泥土掀了开,抓了一把沙子攘到了四周。 已经上了石桥的奴柘顿时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仓皇道:“妖……妖爷,你是人是鬼?我……我就差被您树碑立传了,就你安息吧,大不了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烧两个女纸扎……” 第两百四十七章 必有后福 “乖儿子,你倒是孝顺,活埋了干爹,还给买纸扎!”我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我去……妖爷,你……你没死啊!” 奴柘又惊又喜,可心里又紧张的不行,颤颤巍巍往回走。 “妖爷,你……你在这都躺了七天了,不是我不相信你还活着,你总得证明一下,你……你没变成丧尸或者厉鬼吧?” 证明?我倒是想证明。 可这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来气,四肢动弹都费劲,一张嘴,沙子哗啦啦往嘴里灌,我拿什么证明啊! “你妹的……四十二度和五十三度,你更喜欢五十三度。清香和酱香比,你更喜欢酱香。倒杯子里和对瓶吹你更喜欢对瓶子吹。”我不顾嘴里的沙子努力说道。 “妖爷,你果然还活着啊,天下最懂得我的人还得是你啊。别急,我这就扒你出来。” 奴柘总算是相信我还活着了,赶紧手脚并用,一通狗刨,将我的脸从沙子里巴拉了出来。 我使劲拨浪了一下脑袋,甩去脸上的泥沙,这才能睁开眼。 熹微的洞光下,奴柘正瞪着眼睛看着我。 “睁眼了……妖爷,我亲爱的妖爷,我还以为你真死了呢!”奴柘哭哭啼啼扑了上来,一把抱住我的脑袋。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结果差点又被他闷死过去。 等这家伙激动完了,松开我,我才发现,自己身上压着两尺多高的泥土呢,难怪动弹不了。 我见这些土呈淡紫色,细密如沙,好像不是这山洞中物,便问道:“你这是从哪搞来的土给我做的坟啊。” 奴柘道:“妖爷,你有所不知,这种土叫紫碳泥,不生虫。我寻思着,你客死他乡,本该把你带走。可一来不知道你的故乡在何处,二来,我也背不动你这尸身。所以,无奈之下,就只能把你安葬在这狸子洞了。这洞中倒是冬暖夏凉,可终究虫蚁出没。您活着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死了我也不能让这些小虫糟蹋了您的肉身。于是,我这几天在山里转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了这紫碳泥。我用这紫碳泥给您做坟,那些虫子就不敢前来了……” 奴柘轻描淡写地说着,可我的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被阿爷差点宰了的时候,我没哭,和李老太同归于尽的时候,我也没哭,可此刻真的是触动太大了。 在我昏睡的时间里,隐隐约约听见的那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原来就是奴柘在拼命往返山中运输紫碳泥。它两尺高的身体,这些土一定是花费了它极大的精力和心血。 “妖爷,你怎么还哭了?”奴柘看着我,心疼道:“一定是这些天屎尿未排,憋得是不是?” 你妹! 你见谁的尿还能从眼睛里憋出来啊。 “别废话了,赶紧刨土,把我放出来吧!”我无语道。 奴柘一边刨土,一边喃喃道:“可惜了我好几天才给你做出这么个坟来,竟然没用上……妖爷,这些土就留在这吧,说不定你什么时候还能用上。” 呸! 乌鸦嘴! 本来刚才还被他感动着,现在恨不得揍他一顿。 奴柘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我上半身的泥土都挖掉了,我挣扎着坐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将身体从泥土里拔了出来。 “妖爷,你……你确定您没事了吗?”奴柘上下打量着我,道:“你还是活动活动筋骨吧。躺了七天了,内脏都该臭了……我听说好多人说,有些人昏迷之后迅速清醒,看着像是死而复生,其实都是回光返照。万一你也是这种情况,趁着这土还在,我也方便再埋你……” 你大爷的,这说的是人话嘛。 不过,话虽然难听,倒也不差。 那天我数不清自己到底进行了几场殊死搏斗,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留了多少的血,躺了七天又重新站了起来,甭说奴柘,我自己都怀疑我这是诈尸。 我先是活动了一下大腿,尤其是右腿,毕竟,那天我挨了几记闷棍,当时已经成了瘸子。可没想到,此刻两条腿活动自如,一点受伤的感觉都没了。 再动了动个肩膀,同样如此。那天被李老太几乎切断的肩胛,非但没有痛感,就连皮肤上都没有一点疤痕。 “怪了……”我喃喃道:“就算能愈合,也没有这么快吧。” 奴柘道:“我就说吧,你是妖,人哪有这种愈合力。” 时至此时此刻,我的内心里,对于是不是妖,已经没有那么敏感了。 生来我命,人也好,妖也罢,都这样死里逃生了,我还在乎? “妖爷,你这算是康复了?还是暂时保命而已啊!”奴柘问道:“那个药王谷的小谷主不是说了,如果你身体里的妖识继续做大的话,你死的更快。那天你和老畜生决战的时候,俨然是已经将克制妖识的毒液都耗尽了,那你现在……” 我摇摇头。 这个我已经不关心了。 原本我就不在乎,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杀了李老太。此生心愿已了,谁还在乎活与不活啊。 “唉?对了,那老家伙呢?怎么没看见她的尸体。”我朝奴柘问道。 奴柘瘪瘪嘴,为难道:“你当真要看?” “废话!” 奴柘耸耸肩道:“死相可不咋好看哈,您坐好心理准备。” 说着,奴柘带着我,走到了一块巨石之后,就看见一只白了毛的大狸子躺在地上,全身干瘪,皱皱巴巴,身上像是被虫子蛀了是的,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洞。老家伙嘴巴大张着,牙齿外呲,眉心紧蹙,死时之痛苦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 “这就是被您吸的……”奴柘小声道:“妖爷,说来惭愧,我有些对不住你,那天不告而别,让你伤心了。可真是没办法,每当你处在失神状态的时候,太可怕了……那么大的一棵辛夷花树,眨眼之间就被你吸干榨死了。当然,我也在其中捞了好处,那大辛夷树我也借着您的光吸收了我三十年都求不来的日精月华,可你当时连我都要吸,我实在害怕,就跑了……” 我一笑道:“对不住了,把你吓坏了。” “妖爷,说实话,从一开始,我遇到你,其实就是想利用你。因为我那时候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可后来相处时间长了,我发现你这人,对外人满肚子心眼,但对自己人却格外的好。所以……真离开你了,我还有些不舍的。那天在药王谷后山,见你去找我,我差点就出来了。哪知道,你当时又失神了,把那狸子活生生给吸干了,旁边的花草树木都未能幸免于难,吓得我没敢出来……抱歉,是我不讲义气。” 我苦笑道:“怪不得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现在呢?我没死成,你还怕不怕?” “怕个屁啊!”奴柘道:“我也想通了,就算下次你再犯病,真吸我我也不跑了,你给我的,我还给你就是了。另外,妖爷,您也甭有心理负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估计这是你命运的转折点,从现在开始,你该走狗屎运了……” 第两百四十八章 胡吃海喝 走运? 想都不敢想。 我一直觉得,我这辈子,不倒霉,就算走运了。 “妖爷,下一步你是怎么打算的?”奴柘突然问道。 这小东西突然这么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 你说,要是死吧,那就痛快点,在杀了老狸子之后,就让我死,也就一了百了了。可现在,又活了过来。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犯病。等待死亡可比面对死亡让人无奈多了。 “妖爷,别怪我多嘴啊,你就不该丢下白小姐。”奴柘道:“傻子也能看得出来,白小姐对你有好感,不说是一往情深吧,至少是两情相悦。你以为,你一走了之,对她就是个解脱?要我说,你这是残忍,你让她此生以后回忆起你来,该怎么过啊……要不,你还是去找她吧。能活一天就逍遥一天……” “你懂什么?人都是善忘的,穿过一片森林,你还能记住哪一棵树给你印象最为深刻吗?”我淡淡道:“我离开的越早,对她越好。” “切,大男子主义!”奴柘不屑道:“自以为是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喊着‘我为你好’,可却从不思考对方到底怎么想的。行了,我也不和你掰扯了。我就一句,你是在这山里等死,还是下山去走走。你选择,我陪你。” 虽然说四姑娘山风景不错,可就这么呆在这等死,属实有些无聊。 “那就下山去吧,走到哪,若是发病了,就死在哪。”我淡淡道:“但我肯定是不会再去找白薇了。” “太好了。”奴柘兴奋道:“就等你这句话呢。自从我化出人形之后,还没好好逍遥逍遥呢,终于可以以人的形象出现在闹市了。我要吃火锅,我要喝大酒,我要跳舞,我要……找个女朋友。” 我去! “你三块豆腐高,找个屁的女朋友!”我毫不客气地说道:“带你出去也行,可您得听我的,而且,在外人面前,你不能妖爷妖爷的叫着,一身社会习气。” “那我该啥样?” “你现在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啊,当然身份就是个小孩啊,你得童真,你得可爱,另外,你得管我叫爸爸!” “罗天,罗大吹!”奴柘急眼道:“我想和你做兄弟,你却要做我爸爸,你还是个人嘛……” “那不是你说的吗?我对你像个奶爸。”我一笑道:“再说了,带你这么个小布丁在身边,你不当我儿子,我怎么朝别人解释咱们的关系?万一我被当成人贩子,你被送去孤儿院,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奴柘斜着眼看着我,明知道我是在忽悠他,可似乎也找不到什么破绽。只能哼声道:“人类,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不过,话说好了,只有在人前,咱们才是父子,要是没人的时候,你敢让我叫爸爸……” “哎,好说,好说!”我笑道:“多年兄弟成父子,啧啧,你要是不习惯,可以先练习练习。” “滚!”奴柘气得直咬牙。 从四姑娘山上下来,一只狸子都没看见。 奴柘告诉我,李老太被我杀了那天夜里,整个四姑娘上的狸子齐声悲号了半宿,但没有一只狸子敢过来查看,天亮的时候,几百只狸子就各自散去了,再也没有回来,它估计,这圆光宗算是废了。 一下山,奴柘的馋虫就上来了,非要拉着我去吃饭。 “你不是只喝酒,不吃饭嘛!” “那是以前,我现在化人形了,必须得体验一下人类胡吃海喝的快感啊。” 我看了看我俩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埋埋汰汰,好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是的。好在,兜里那几百块钱还在…… 也行吧。 反正我也没什么计划和打算,走一步,算一步,这钱先花光吧。奴柘为了我,命都不要了,我还能舍不的钱? 两个人在景区外面转了两圈,最后在一个店门前停了下来。 小家伙一招手,正色道:“就是这了!” 我看了看豪华大招牌,“三羊居”三个烫金大字,就知道这地方不便宜。 “你可真会挑地方,咱一会能不能悠着点,我可没钱啊!” “我为了埋你,好几天不吃不喝,累得要死,吃你喝你还不应该吗?”小家伙可不管不顾,大摇大摆地进了店。 鉴于我们俩的着装,没敢去正厅和包间,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小家伙一拍桌子道:“八盘肥牛,八盘羔羊,一斤毛肚,四瓶老窖。” “别啊!你也不怕撑死!”我赶紧道:“我最多一份羊肉,一瓶酒就行了!” “那就八盘肥牛,九盘羔羊,一斤毛肚,五瓶老烧。”小家伙正色道。 妈蛋,合着刚才点的是他自己的。 服务员都蒙了,挠挠头道:“请问,你们是几位?” 小家伙顿时有些不耐烦,我赶紧朝服务员道:“上吧,我儿子说啥就是啥,谁让他今天受了委屈呢!” 服务员有些疑虑地点头下去了。 “喂,只许在人前叫啊,否则小心我翻脸!”小家伙瞪眼低声道:“我好歹也几十岁了,不说管我叫声爷爷吧,却让我喊你爸爸,没有天理!” “少废话,不叫声爸爸,没有我,人家能给你上酒上菜?”我笑道:“再说了,要不是我,你可还是一棵植物呢,哪有机会在这吆五喝六啊。叫你一声儿子还不乐意了!” “这就没意思了啊,怎么还揭短了!”小东西怂了下来。 没一会,酒肉都上来了。 服务员明显好奇,站在一旁想知道两人要了这么多肉这么多酒什么意思。 小家伙也不客气,拎起一瓶老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末了,咂了咂嘴,喃喃道:“味儿还行。” 服务员彻底傻眼了。 我们俩开始大快朵颐,胡吃海喝,像是八辈子没吃够饭一样,不出半个时辰,所有的肉盘子都摞了起来。 小家伙明显还意犹未尽,本想在开口要个甜点。可我受不了了,指了指口袋,低声道:“再点,咱就得吃霸王餐了。” “好吧,谁让我跟了你这么个穷鬼呢!”小家伙靠在椅背上,大爷一般剔着牙,喃喃道:“做人真好,能吃火锅,啧啧。” 看你那点出息! 就在这时候,楼道里突然一阵喧哗。 三羊居豪华包厢门口,一个白发老者,踉踉跄跄摔倒在地。周围的几个人亲眷赶紧围了上去。看样子,这是一个大家族的聚餐,老头这么一倒下,顿时让一众女眷六神无主仓皇哭嚎起来。 “有蛊?”我坐着没动,皱了皱眉,将杯子放下,手里的筷子朝天一指,便悬空夹住了一只绿色的飞虫。 第两百四十九章 买单的人 包厢里乱成了一团,大人哭,孩子叫,蹲在老者身边的一个老妇人更是差点急昏过去。 “爸爸,你醒醒啊!”一个身穿水雾百褶长裙的姑娘也梨花带雨,正大声呼唤着老者。 “妈,姐,你们别急,我打120了,他们马上就到!”另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大声道。 老妇人悲痛欲绝,摇摇头看着姑娘道:“灵儿,恐怕来不及了,你父亲他……没气了!” 那姑娘面色苍白,颤抖着试了试老者的鼻息,顿时哽咽起来。 打电话的男子愣了愣,哀嚎了几声,呜咽道:“那……那我还是打电话给殡仪馆吧……” 我摸了摸兜里那三五百块钱,再看桌子上狼藉的杯盘,奴柘正将酒瓶竖起来,使劲舔瓶里的那两滴哒酒,一副丢人现眼的模样,便低声道:“还没吃饱吗?” 奴柘嘀咕道:“七成吧。谁让你穷呢?我就忍一忍吧。” 你妹的! 吃了这么多,还嫌我穷。好不容易活着出来了,我还能让你吃不饱吗? 我虽然没钱,可我也要脸啊。 再说了,自己付不起钱,这不是有找人付钱的机会嘛! “各位,要不,我来试试?”我站起身,示意奴柘老实等着,朝那一群混乱的人走了过去。 悲号的亲眷们一怔,扭过头,看见的是一个衣着普通,但眉宇之间满是英气的少年。 我信步走上前,挤开人群,自顾自地蹲下身,先切了切寸口,后摸了摸人迎,皱眉道:“邪气来也,紧而疾;谷气来也,徐而和。脉来弦急,如循刀刃……” 我不是郎中,当然不会切脉。但是,要想获得别人信任,不得整两句神乎其神的台词嘛! “你是谁?谁特庅让你动我爸的!”那年轻男人朝着我就大骂一声。 我冷冷扫了此人一眼,这才朝众人道:“你们谁说了算?” 众人彼此看了看,谁都不肯吭声,最后那个梨花带雨的姑娘开了口。 “这是我父亲,我说了算,您是……” “我嘛,算个医生吧!”我有些心虚地说道。 “医生?哪个医院的医生?附近最好的医院,但凡是主治医生,没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你毛还没长全,哪个医院会让你做医生?”男子上来就是一连串的无礼输出。 “你可以认为我是中医!”我平静道:“你们的父亲还没死,但已呈无胃脉象,命悬一线,可能有些麻烦,要治吗?” “中医?那套狗屁东西,骗人的把戏罢了。别人好歹还是老中医,你特么看起来昨天才脱掉纸尿裤吧,就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中医?滚,马上滚!”一旁的男子顿时爆了粗口,骂道:“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在这装什么大瓣蒜?我爸有脉没脉我们还不清楚吗?再敢拿我爸开玩笑,我弄死你!” 其他几个亲属也纷纷发难。 “这年头怎么哪哪都有骗子!都知道我们章家大门大户,就跑这来骗钱来了。” “服务员?你们三羊居眼睛瞎了吗?这种招摇撞骗的人也放进来?” “小子,赶紧让开,听见了没有?老人已经去了,就别折腾他啦!” 我没吭声,也没理会这些人,只是朝着那犹豫不决的姑娘笑了笑,站起了身。 言外之意,让她看着办。 “行了,别吵了!”这姑娘忽然大喊一声。 她发现父亲身体正在僵硬,眉心生还出一道黑雾,已经从上而下,盖住了半边脸。 “姐,殡仪馆的车马上就到!”男子叹口气道。 姑娘摇摇头,双眼含泪,忽然一抬头朝我道:“小哥,你真能治我爸爸?” 我还没开口,那男子便厉声道:“姐,你开完什么玩笑,你竟然相信一个黄毛小子?就他,你瞧他像个大夫的样子吗?小子,你凭什么治老爷子?” “一根针而已!”我淡淡道。 “荒唐!”男子大喝道:“刚才我怀疑你,是觉得你不像个大夫,再一听,你还要用针?这种老掉牙的东西竟然还敢用。说罢,你想骗多少钱?老子给你,滚得远远的!” “别吵了,我说了算!”姑娘咬了咬唇,朝着我道:“小哥,我相信你。请你帮帮我,拜托了……” 我嘴角升起一丝笑意,走到男子身边道:“请让开。” 男子有些气急败坏,冷声道:“小子,我爹他已经去了,你知道什么是遗容尊严吗?你敢扎一针试试,老子和你玩命。还有,姐,你要是一意孤行,咱爸出个意外,那可都是……都是你造成的。” “难道这还不够意外吗?”姑娘大声道:“你告诉我,咱们还有什么选择?就这么等着殡仪馆拉走一具冰凉的身体吗?你放心,这是我爸,出了任何事,我负责。” 有了这话,我就不再搭理任何人,直接从柜台的牙签盒里拿出一根牙签来。 “足阳明胃,鼻之交頞,上呈挟口,下抵厉兑……” 说着话,手中的牙签以闪针的方式,在老头的身上连点了七八下,最后毫针留针在了太乙穴上。 其实什么穴位都是假的,只有这太乙穴我是真的认识,老头现在是无胃之相,阿爷说过,非病之灾,无胃之人,点太乙可起死回生。老头明显不是什么旧疾发作,只是临时被人下蛊,所以用此穴最妙。 老头一家老小都死死盯着我的牙签,见最后留针了,老头还是人事不省,不禁有些急躁。 “怎么回事?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就说,不能相信这黄口小儿。” “都不知道他的底细,就让他给老爷子扎针,还用的是牙签,真是岂有此理。” 我环视一周,轻轻一笑道:“都说完了?” “你……你什么意思?”男子横眉立目道:“你不说一针我家老爷子就醒了吗?” 我道:“你到底是想让老爷子走,还是想让老爷子活?” “废话,我……我……我当然是要他老人家醒了啊,你这话什么意思?”男子一时有些结巴。 “什么意思我就不说破了。既然想让他活,那你这个作为阳男的儿子,还得做出点牺牲!”罗天幽幽道。 男子瘪瘪嘴,指着罗天道:“装神弄鬼是吧?行,我配合你,今天老爷子要是醒不了,我和你没完!说罢,要我做什么。” “摊开手!” 男子递过手去,我径直在其左手中指上点了一针,取出了一粒血珠! “哎呦,你特麽干什么?”男子疼的咂了咂牙花子叫骂道。 我将这枚血珠点在老头的眉心,默念了两声咒诀,轻声道:“老爷子,醒醒吧!” 一众人都盯着老头,可惜,老头眉头紧锁,依旧死气沉沉。 此时我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对劲啊,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呀呀呸的,千万别掉链子啊。 “怎么回事?”男子咆哮道:“狗崽子,你往我爸爸脑门上抹血是什么意思?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 “你——不是这位老先生的亲生儿子?”罗天直勾勾盯着男子直接打断道。 “我……”男子顿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老子是不是亲生儿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特麽到底是谁,故意来羞辱我的是不是?姐,看见了吧,这孙子故意刁难我。” 我漠然一笑道:“关系大了。回阳血,当然得用亲生的子嗣。” “你这哪里是中医?云里雾里,装神弄鬼,分明是个骗子。”这小子破口大骂道。 “小哥,你看我行吗?”沉默半晌,一旁的姑娘终于开了口。 我看了看女孩道:“行,倒是行,不过,女孩命格属阴,用你的血给你父亲回阳,你可能要走一段时间的霉运。” “没关系!”姑娘赶紧道:“如果能让我父亲活过来,哪怕要我的命都行!” “好吧!” 我示意姑娘摊开右手,同样取中指血,点在了老头的脑门上,然后拔下留针,对姑娘道:“你现在可以呼唤你父亲了!” 姑娘有些紧张地点点头,弯下腰去,低声道:“爸!爸爸?你醒醒啊!” 谁知道,就在这时,一点活人气都没有的老头,突然睁开了眼。 一旁的男子被吓了一跳,愣了愣才惊诧喊道:“活过来了,老爷子活过来了!” 一众亲眷听言,赶紧围了上去,又是虚寒,又是问暖。 反倒是那姑娘被挤出了人群,苍白的脸恢复了一点血色,赶紧朝我走了过来,一脸感激道:“小先生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怎么能是无以为报呢,能把我的账单结了嘛?”我厚着脸皮问道。 第两百五十章 丢人现眼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 我算了算,就刚才奴柘点的这些我都付不起了,再加上我们俩穿得破破烂烂的,真到了结账的时候,还得把我们俩当成骗吃骗喝的要饭花子。 所以,我也没多想,直接开了口。 这姑娘听我这么说,怔了怔,随即笑了笑。 我尴尬的不行,低头挠了挠头顶,嘀咕道:“最近受金融危机波及,再加上西边在打仗,波.斯弯的石油产量一降再降,西.伯利亚的寒风持续南下……所以……最近囊中羞涩,求你帮个忙,结个账。” “愿意效劳!”这姑娘抿着嘴又是一笑。 我正准备将带着她去款台结账,哪知道就听见我们那桌的角落传来了服务员的叫喝声。 “早就盯着你们父子俩呢!就你们这幅吃相的,不是骗吃骗喝,就是逃单。你家大人呢,还管不管?” 我一听,赶紧跑过去,就看见那女服务员正指着奴柘的鼻子骂。 “没有家教的东西,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东西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看他那副德行,能养育出好孩子就怪了。” 我一听,肯定是奴柘惹事了,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服务员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皱眉道:“你也就二十来岁吧,有能耐生,没能耐养啊?自己的孩子管不好?他偷东西了。赶紧把账结一下,离开我们店。” “你骂谁呢!”奴柘一脸奶凶的架势,瞪眼道:“你骂我行,可你不能骂妖……我爸爸,你才是有娘养没娘教!” “奴柘!”我白了奴柘一眼道:“到底怎么回事。” 服务员抢先道:“他为你偷了我们一瓶茅台!” “我没有!”奴柘道:“你胡说。” “还说没有?”服务员指着桌上的瓷瓶道:“你们两个人,一个大人一个孩子,点了四瓶老窖我记得清清楚楚。可这瓶茅台的瓶子哪来的?你这人也真是,自己穷也就罢了,还嗜酒如命,一个人喝四瓶还不够,竟然纵容自己的孩子偷酒,你丢不丢人啊。” 奴柘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嘟囔道:“这是旁边那桌走掉的客人剩下的,我……我见没喝光,就拿来喝了……” 我真想骂他一句没出息,可再想想,还是算了吧。 他可不是我儿子,而是我兄弟。再说了,说到底,还不是我身上没钱嘛! “你听听,你听听,这么大点的小孩子就会撒谎了!”服务员尖厉的嗓子吸引了不少的看客,她八婆是的指着我道:“谁能相信,这三岁的小孩喝酒?你这当爹的还要不要脸?自己偷了也就偷了,还说是捡的旁桌的,那可是茅台,别人凭什么给你们?” 以老子的脾气,真想抽她个大嘴巴。 “你说吧,一共多少钱。”我冷声道。 “三千二百五,给三千吧,把二百五给免了。”服务员一梗脖子道。 很明显,这服务员就是要羞辱我们一下。价格虚高就不说了,这二百五就是骂给我听的。 一听这话,奴柘急了,叫道:“喂,你这小丫头,话里有话啊!谁是二百五啊!” 服务员一脸冷嘲道:“叫我小丫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还没三块豆腐高呢,就学着大人在这了大吃大喝逃单,你有身份证吗,我都怀疑您是他拐来的……” 奴柘是个“黑户”,我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来,倒时候如何证明他的身份就成了麻烦。 “服务员,这位先生和小朋友的餐费,算在我们章家的账上就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姑娘走了过来,微笑着朝我天道:“这个人情您该不会拒绝吧。” 服务员一瞧这姑娘,忙点头哈腰道:“没问题,原来是章小姐,放心,有您这话,我们照办就是了。” 这姑娘朝我一笑。 “你也喜欢和茅台?那就再给他带上两瓶茅台吧!”她转而朝服务员道。 我顿时无语,正要拒绝,奴柘忙道:“姐姐你是不知道,我爸爸他最喜欢喝的就是茅台,还常常给我背诵那首诗呢,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遵义村……” 我狠狠瞪了奴柘一眼,用唇语骂道:“你还要不要脸,你不要也不能不让我要啊!再说了,你这张冠李戴的,不怕人家酒厂告你啊……”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姑娘却摸了摸奴柘的小脸蛋笑道:“小弟弟,真会说话,还知道叫姐姐。” 说着话,服务员已经把两瓶酒递过来了。 奴柘自告奋勇接过来,朝我眨了眨眼,抱住人家姑娘的大腿就撒起了娇:“谢谢姐姐,爸爸再也不用睡不着觉了……” 尼玛,这小东西化人形了之后,怎么这么不要脸了。 打发走了服务员,这姑娘朝我一笑道:“不要在意,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我相信你,一定也是碰见了什么过不去的坎。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这样吧,你救了我爸爸,我给你一点感谢……” 说着,就从包里撕出了一张支票,就要填写。 又是个有钱人啊。 “别了,你要这样,那就等于把我的脸放在地上使劲踩了两脚!”我自己伸手,从她的包里夹除了一张名片。 “章柔,西川集团总经理。好,我记住了。酬金就免了,因为今天的事,其实还没了,三天后,我会再找你。到时候,令尊一定还需要我。只当是我对今天你替我买单的一个报答吧。” 章柔有些诧异,忙道:“小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父亲的病还会反复?” “准确来说,令尊不是病了!”我淡淡道:“总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章柔有些迟疑,显然不太相信,但可能是想到了刚才我出手救活了她父亲的缘故,马上又道:“好……我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事发生,但若真的发生了,你一定要出现。那我就先失陪了……” 章柔一走,奴柘就咧嘴盯着那两瓶酒道:“真香啊。” “呸,还没开瓶,香什么香啊!” 奴柘瞪眼道:“你个木头脑袋,我说的是,这姑娘身上真香啊。柳眉桃眼,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泛红的玉腮,再加上凹凸有致的身材,还真养眼。就那大腿,又长又细,太滑了,我抱着的时候都只打出溜。” “流氓!”我骂道:“你说你,一个妖,小小的模样却一脸流氓相。” “我哪流氓了?我这是为了你好吧!”奴柘信口雌黄道:“你抛弃了人家白小姐,估计人家也不会理你了。而你这生死不定的,万一哪天有要嗝屁呢?到死都是个光棍处男身,你亏不亏的慌啊,这川中山好水好姑娘好,找个姑娘结束你的单身生涯不好吗?” “闭嘴吧!”我无语道:“以后别给我丢人了。” 奴柘则毫不在乎道:“我哪知道你穷的连顿饭都请不起啊。再说了,你还应该感激我,这妞用你们人间的话来说,那简直正点爆了,要不是我,你能和她搭讪,还眉目传情?” “滚,我罗天长的随意,但可绝不随便!”我骂道:“再说了,老子是那种闷骚的人吗?走到哪,撩到哪!弱水三千向大海,心有所属一瓢饮,死也就罢了,不死我也要吊死在一棵树上。算了,你一个破灌木,懂个6啊!” 第两百五十一章 吃货本色 自古巴蜀大地,阡陌纵横,风光无限。多少浪荡不羁的江湖客,最后都选择在川中归隐。 既然眼下作死都没死成,又无处可去,索性,就在这附近先游山玩水,等事情想清楚了再说。 奴柘第一次“成人”,无比兴奋,哪里人多往哪里钻。 关键嘴巴还馋,一会米花糖,一会桂花糕,一会又葱油酥,这川中的零食小吃也多了点,它是见啥要吃啥,我不给买就去偷,简直和峨眉山的猴子一样招人嫌弃。章柔结账省下来的几百块钱,还没天黑就被他花了个干干净净。 我算发现了,带上他,真的堪比养了个儿子。 这厮还厚颜无耻地朝我道:“你以为我叫你那几声爸爸是白叫的?你想想吧,这才哪到哪,我就吃了你点零食,你都心疼成这样,我要是去幼儿园。读小学,读中学,考大学,你不是花的更多?” 你大爷的,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孩子。 游山玩水累了,这家伙更是旁若无人地直接摸出酒瓶来,嘴对嘴,噸噸噸就是几大口。还呲牙裂嘴一拍肚子咂舌道:“五十三度,就是解渴。”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我还得朝人胡乱解释,说里面装的是水。 溜溜逛逛了大半天,直到天黑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钱花光了,晚饭怎么整啊,还有,今晚上住在哪啊。 奴柘用狗尾巴草剔着牙还不在意道:“反正我吃饱一顿,三天不饿。至于睡觉嘛,找个桥洞不就行了。” 你妹的,敢情它是棵植物,只要不进灶膛,哪都能对付。 眼看着夜幕降临了,还是没去处,我多少有些后悔,那天不该把手机和钱包都丢了,哪怕是留张卡,里面还是有钱的啊。 所以,这个教训也告诉我们,本山大叔有句话是对的:人生最最最痛苦的一件事就是,人还活着,钱儿没了…… 没办法,走累了,只能在路边坐了下来。 没想到,我这屁股还没坐稳,一个钢镚就落到了我的面前。 抬头看,是个老要饭花子,咂舌道:“小兄弟,你比我不容易啊,带着孩子出来要饭,去吧,先给孩子买个包子垫垫……” 我是一阵无语,又气愤,有可笑。 不过低头看我们俩的着装,还有满脸的风尘,确实像是刚才灾区来的…… 奴柘像是捡到宝贝是的,赶紧将钢镚攥在手里,朝我叫道:“妖爷,有钱了……” 我没好气道:“长点出息行吗?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此之谓,大丈夫……主要是,一个钢镚能干啥啊。” “妖爷,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有这一个就有第二个啊!”奴柘指着马路牙子道:“你马上躺这,盖块破布,我保证钱刷刷的来……” “啥意思?” “啥意思?卖身葬父啊。”奴柘道:“你一倒地,我就哭,就说我爸爸得花.柳病死了,没钱埋,叔叔大爷大妈大婶有钱捧着钱场,没钱捧着人场……” “呸!”我骂道:“你以为耍猴呢?还捧人场。我告诉你哈,你这刚刚化人,对人的规矩还不了解,今天我就告诉你最重要的一项,那就是脸皮。我们人类,不到万不得已,必须要脸。” 奴柘嘀咕道:“死要面子活受罪,先前人家章小姐给你支票你故作矜持不要,现在我跪地乞讨,你又说丢脸。合着那钱只有大风刮来才用着干净呗。” 这小东西化成人形之后,简直是放飞自我了,说起话来,简直就是个小钢炮,怼的我一肚子火气。 正在我们俩张着嘴面朝西北开始晚餐的时候,突然一个大汉站在了我们的前面。 奴柘没好气道:“打扰别人吃饭,等于谋财害命。喂,让开点,你挡着我们的西北风了。” 这人并没生气,而是歪着脖子打量了我好一会,才有些不确认道:“你是……罗天?” 我懒洋洋抬头打量了他两眼,但见这人眯缝眼,大脸盘,一身黑膘……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人就是那天开饭馆的黑胖子,叫……对,叫季峰。 “是你?” 黑胖子一听我说话,马上就认出我来了,顿时满脸惊愕道:“您……您还活着?” 我淡淡道:“我怎么就不能活着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以为你非得死在山里呢!”黑胖子打量了一下我们的着装,小声道:“罗先生,你这是……” 奴柘在一旁插话道:“他入丐帮了,是我们新任帮主。” 黑胖子一笑,忙问道:“这位是……” 我还没说话,奴柘就道:“他是我儿子……啊……不对,我是他爹……我管他叫爸。他叫罗天,我叫罗地。” 黑胖子更懵了,诧异道:“罗兄弟,他……他真是你儿子?你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吧,这孩子得两三岁了吧……” 这家伙完全是不明白人类那点事啊,还他妈以为男女在一起,也跟植物是的呢…… “你闭嘴吧!”我被他彻底整无语了。 黑胖子却笑道:“小家伙,还挺幽默。” 我心道,它那是幽默吗?那是蠢。 黑胖子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兄弟,如果可以,赏个脸吧,到我那坐坐。说实话,那天你走后,我特后悔,觉得自己有些不局气,也不仗义。按理说,那么多人打你一个,有凌家的信,我该帮你撑撑场子。可我当时就觉得,你被江南天师四处追杀,你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可经过那晚上亲眼所见,我不管您是不是正经人,但我知道您是个爷们,这份的!” 黑胖子竖了竖拇指,道:“另外,有件事,我我还想朝你确认一下……请罗兄弟赏个光。” “谢谢叔叔!”我还没答应,奴柘就一脸无公害的朝人卖萌道:“我爸爸他就喜欢结识江湖朋友。叔叔您浓眉大眼,人高马大,豪爽痛快,正是他喜欢的类型。要是您那有饭有菜……就更好了。” 你妹的。 这马屁拍的。 季峰的眼睛长的跟被蜜蜂蜇了是的,竟然还浓眉大眼……亏他说的出口。 “有,当然有!”季峰朝奴柘道:“我一个开饭馆的,还能没饭菜?小朋友,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就是了。” 奴柘张口就要说茅台,被我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嘀咕道:“啤酒鸭、酒香带鱼、白酒焖猪手、清酒煮蚬,再来个醉虾就行了,那醉虾汤多点……” 第两百五十二章 一重关系 醉虾,汤多点,那不就是酒嘛,亏他说的出口。 虽然我对黑胖子的第一印象一般般,可眼下,正如奴柘所说,也不是要面子的时候,毕竟我可不想真去睡桥洞子。 不就是坐坐嘛,我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 况且,黑胖子虽然那天有些矫情,可到底还是买了凌家的面子,也算是帮我忙了。那种情况下,我不可能指望着他站出来,和所有人为敌,就为了一面之缘的我。 就这样,黑胖子带着我和奴柘回到了他的店面。 按理说,旅游旺季,这些店面都正在开门迎客,可黑胖子的店面却熄了灯火,而且,店里也没有服务员。 “你这是……”我看了看空荡荡的店面问道。 黑胖子苦笑一声道:“停业整顿。” “好端端的,怎么还停业了?”我犹豫片刻道:“不会和我有关系吧。” 黑胖子也不瞒着掖着,点点头道:“确实有些关系,不过小兄弟不用在意,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我也不在乎这几天的时间。” “有人找你麻烦?” “您想啊,那天死伤的人,都在我店里吃饭。本来,我和他们宗门都有些关系,如今死了人,又找不到你,也只能迁怒于我了。怪我没能出手,帮助江南天师;又埋怨我,不敢同他们一样与你为敌;还要怪我那天不该接纳凌家的帖子,没在店里让他们了结了你。” 我叹口气道:“真没想到,我竟然还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嗨!”黑胖子一笑道:“这算什么?他们死了人,要发泄情绪,那就让他们发泄吧,毕竟,死者为大。倒是对您,我一直深感愧疚。要不是那天你的惊世一战,我还真不相信,什么人能引得整个南派天师的追杀,真算是开了眼。行,你们两位先坐会,我这就去准备几个小菜。” 看着黑胖子进了后厨,奴柘我俩对视了一眼,这小东西便悄悄跟了上去。 等了几秒,颠颠地跑了回来,朝我点点头道:“确实是在做饭。” 我找了个位子坐下,朝奴柘道:“你还挺鸡贼。” “这还不是跟着你耳濡目染?凡事先小人,后君子。对人先防备,后恩惠,没毛病。”奴柘道。 还真是得到了我的真传。 只不过,我其实一直都不知道,我这么揣测别人是好是坏。 我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对待任何人,尤其是陌生人,都要常怀戒备之心。没错,我确实防住了类似褚南天这样的恶棍,但有些时候,也会伤到一些真心对你的人。 等了大概着半个小时,季峰便端着四盘菜上来了。 当然,有酒。 奴柘顿时两眼放光,可在我“带刀”的眼神下,他还是乖乖地跑一边上嘬旺仔牛奶去了。 都是大男人,既然来都来了,也用不着寒暄,说什么“麻烦了”之类的废话,两个人端起杯,先喝了三个。 趁着季峰去端鱼的功夫,我这才赶紧把自己的酒杯给奴柘来了一杯。 “兄弟,这回你可火了……”季峰重新坐下,正色道:“我听人说,你在天师榜上,一下子提升了四十多名,现在位列第三十六了。” 我一笑道:“又是天师榜,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人搞得?” 季峰道:“天师榜当年是百醴观创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压各派天师的……后来百醴观惹了众怒,支离破碎,这天师榜就被几大道派和一些江湖掮客掌控了。虽然这些年淡化了不少,可到底还是实力的象征。您现在排名三十六,只要有人朝你开口,请你出场,那出场费至少翻两翻。” “无聊!”我冷淡道:“我一点都不在乎。至于行术,我愿意干的,一分钱不给,我也照做。可要是我不愿意管的,谁出多少钱,我也不会出手。” 季峰道:“我要说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你得马上离开川中。” “怎么了?” “这还不明白吗?”季峰道:“这次你一挑多,等于是狠狠打了南派天师的脸。现在,他们把这这场矛盾,扩大化成了南北派天师之争。据说,下来追杀你的人,是排名更为靠前的天师前辈。这些人,之所以一口气把你的位置提升到了三十六,其实真实用意正是要刺激那些各派的高手,让更多的高手来杀你。” 我这才明白,刚才为什么在外面说话,他总是东张西望,原来是在提防着周围的眼线。 我心道,无所谓,反正我不在乎。生就生,死就死,谁来我接着就是了。 此时推杯换盏三杯酒下去了,季峰突然问道:“罗兄弟,我能问一下,那天你进山去干什么了吗?” 我看着黑胖子的样子,不禁一笑道:“莫非,你也信仰圆光宗?” 见我主动提起了圆光宗,季峰瞪大眼睛道:“这么说来,灭了圆光宗的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我的直觉告诉我,肯定是你,除了你,就没有这么狠的人。” 见他情绪激动的样子,我一笑道:“不至于吧,不就是几只畜生嘛。” 季峰道:“罗兄弟,你这就未免太举重若轻了吧。那岂止是几只狸子啊,整个圆光宗,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单单这四姑娘山周围,就有狸子上千,你能孤身闯总坛,我佩服。那天晚上,他们说山中有彩云升腾,上千人跪在朝山会的会场,祈求李老太保佑,只有我在半夜听见了狸子群的惨鸣声。第二天,我特意一早就进了山,满地的狸毛,却一只狸子都不见了。后来听几个藏农说,他们那天看见数百只狸子奔西南去了,一边走,那些狸子还学人样子哭呢……” 我看着季峰咬牙启齿的样子,好像痛快无比,便笑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因为我也恨这群畜生!”季峰陡然变了脸色,幽幽道:“我从内地搬到这川康地带,开这个饭馆,结识那么多南来北往的修行人,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杀上这四姑娘山,将什么李老太,什么圆光宗总坛全都毁掉。” 黑胖子虽然世故,但也算是颇有人情味,唤作平时,我肯定不会问他为什么。因为我对别人的事,压根不感兴趣。 可既然有关于圆光宗,便还是问道:“你为什么恨圆光宗?” 黑胖子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眼圈一红道:“因为它们骗走了我唯一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至今生死不明。这群带毛的畜生,和十恶不赦的厉鬼没什么两样。可怜我那弟弟季岚被掳走的时候才七八岁……” “你弟弟叫什么?”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当初在秦岭,和莫千壑一争高下的那个小兄弟,不就是叫做季岚吗? 第两百五十三章 善缘善果 我不信佛,但不得不说,这也算是善缘善果。 没想到,我在秦岭匆匆见过一面的季岚,极有可能就是黑胖子季峰正在寻找的弟弟。 “罗兄弟,你……你当真见过我的弟弟?”季峰一脸期待,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到底是不是你弟弟,我也不确定,但是,他确实叫做季岚,而且,年纪和我不相上下,至于长相嘛……恕我直言哈,比你帅气一些。” 季峰忙点点头道:“没错,我弟弟随我母亲多一些,他浓眉大眼,小时候长的就比我端正。而我随我父亲多一些,大脸,小眼睛……人送外号,藏狐……” 那就错不了了。以季岚的长相,不管放在哪,都是很出众的那种。 至于黑胖子这藏狐的外号,倒也人如其名。 “罗兄弟,那……你可知道我弟弟现在在哪?” “我记得他告诉过我,他出身白云山,自称是个北派天师。” “太好了,太好了!”季峰兴奋道:“明天我就把店面盘掉,马上赶往白云山。对了,罗兄弟,你帮了我大忙,我得好好感谢你,您说吧,你需要什么……” “钱呗,这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也太没眼色了!”奴柘脱口道:“你瞧瞧我们这两身衣裳,都能大街上讨钢镚了。当然了,我爸爸他身上有伤口,你要是能有高度酒来两瓶夜里给他消毒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奴柘三句话不离酒,这么下去,早晚得成大酒鬼。 季峰一笑道:“对对,小朋友说的对,看我这眼色。” 说完,季峰径直去了内间,稍臾,拿着三沓钱出来了,直接双手递给我道:“罗兄弟不要嫌少,我手上暂时就这么多现金,等明天我把店面盘出去,留够我前往白云山的盘缠就行,剩下的……” 我淡淡道:“心意我领了,可我的规矩就是不会白拿别人的钱财。更何况,我和季岚也算是有一面之缘,若你们真是兄弟,那也只是我从中做了个结,把你们联系在了一起,我凭什么收你的钱财啊。” “妖……爸爸,有道是,接纳别人的善意,也是一种美德。三万不能收,你就收一万,好歹着咱们下来能吃饱,有地方睡觉啊……” “你给我闭嘴!”我冷声道:“这件事是原则问题,不容商量。” 季峰听了我的话,有些尴尬,挠挠头道:“我明白了,这是天师的规矩,无功不受禄。这样吧,罗兄弟你也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你知道的,我爸爸出场费很高的。”奴柘一本正经道:“而且,违背原则的事他一律不干。” 季峰一笑道:“放心,这件事绝对不违背原则,而且,是件好事。” “说说看!”我点着一根烟。 季峰道:“从这朝西十余里,有一片森林,叫做迷童凼。那里松柏密布,还有个清末民国时期的废弃村落。据说,那里住着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老妇人,专门勾孩子的魂魄。据我所知,最近这三年,就有四五个孩子误入其中消失不见了。罗兄弟的本事我是见证过的,若是你能把这件事搞清楚了,也算是造福一方,这不算是我白给你钱了吧。” “这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季峰道:“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听人说起这个地方,仗着自己有些本事,就曾去过,也想着为民除害,可惜,刚一进去就迷了路,带的猎狗没超过十分钟就走丢了,我是走了半天才逃出来的。这地方的乡民,有些丢过孩子的,也曾经雇佣过不少的天师,半数人无功而返,还有几个干脆至今都没出来。虽然这件事和我无关,可如果能解决,也算是一件好事。如果兄弟非要个由头,那你就当是替我的那只猎犬报仇吧。” 我知道,季峰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给我点钱,换身衣裳罢了。 反正三天之后,章柔家里的事还需要我来解决,闲着也闲着,就去走一遭。 至于这件事本身,我还真没当回事。 全国范围内,什么迷幻森林、什么竹林禁地、什么无人谷之类的地方多了,听起来神乎其神,可到最后,要么是瘴气作祟,要么就是磁场混乱,最多有几个小鬼,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伸手从三沓钱里抽了几张,便道:“这够了。” 季峰还要说什么,见我已经坐下了,就知道,我不会在接受了,于是点点头道:“也好,这算定金,等回来之后,你无论如何,也得多收点。” 吃完饭,黑胖子给我和奴柘安排了房间。 一进房间,奴柘顿时“原形毕露”,放飞了自我,噸噸噸,先喝半瓶酒解解渴。 “妖爷,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就是太矜持,多拿点钱怎么了?哪个天师办事不收钱啊,再说了,当初你和莫家的仇还是因为季岚引起来的呢,说到根上,是他们兄弟俩欠你的。” “行了,酒也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白了奴柘一眼,我就进了卫生间。 这么多天,躺在山洞里形同死尸,我的身上早就臭了。 真要死了,臭也就臭了。现在还活着,总得活的体面点。 没想到,当我脱完衣服站在水龙头下的时候,我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干干净净”,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刺青网络竟然消失了。又和原来一样,只有肩膀上,有着“罗天”两个字的痕迹。 难道说,我的“病情”出现了可逆性? 还是说,我的死亡期限延期了? 按照白薇和老岳头的说法,我可是绝症啊。 我故意朝着墙上撞了撞自己的后脊和后心,让我惊讶的是,那种疼痛感也消失了。 奶奶个熊,我都做好死的准备了,该不会老天爷和我开了个玩笑吧。 不行,办完这件事,我必须去药王谷一趟。 我得请青黛重新给我瞧瞧,莫非,我罗天福大命大,又不用死了? 等我洗完澡,出了浴室,我发现奴柘不知道再搞什么名堂,竟然脑袋朝下,屁股朝天,好像睡着了一般。 “你这是在朝我展示成语,什么叫有眼无珠呢呗!”我骂道:“你现在是个人了,就不能有个人像吗?” 哪知道,奴柘一声不吭。 我看着这厮有些不对劲,就上前推了它一把,奴柘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这才迷迷瞪瞪睁开眼,叫道:“妖爷,我刚才好像睡着了。” “哪是好像啊,你都打呼噜了!” “这不是关键!”奴柘道:“我发现,当我按照这图上的动作去做的时候,可以瞬间睡着,而且,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什么图?” “就是你怀里那图啊!”奴柘指了指床上的破书。 我这才想起来,这是从药王谷山洞里,埋了那条大岩蟒得到的“小人书”。 第两百五十四章 徂徕心术 当初在山洞里,岩蟒把这本书留给我的时候,我虽然看出来这是个修行图,可那画工实在简陋,再加上我对经脉运行也不了解,所以一直也没看过。 要不是刚才奴柘提醒,我都忘记这茬了。 反正现在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就打开好好瞧瞧。 “妖爷,你慎重啊,别走火入魔了。”奴柘提醒道:“我听说曾经有个人,练功走火入魔了,最后神志不清,自宫了。后来他练就了蛤蟆功,在重阳宫手持金轮,大战全真七侠,打瞎了老大柯镇恶的眼睛,从此踏上了流浪之路,最后在光明顶被小和尚虚竹种下了生死符,没办法,进宫当了太监,化名海大富,潦草一生……” 我听得一阵迷糊,实在忍不住打断他道:“我想知道你是听谁说的,把这人提供给我。他人才啊,踏马的比我都能编。这哪是看书看杂了,这是小脑和大脑黏连了啊。” “随你吧,反正你小心点。你要是自宫还好点,要是整个下肢瘫痪,我还得伺候你。对了,自宫到底啥意识?是自己攻击自己?”奴柘挠挠头,见我不理他,就也不再理我,拿着半瓶酒,对着窗户外面的月亮和雪山自斟自饮去了。 我懒得理它,与其它在这胡说八道,还不如让它醉过去呢。 打开扉页,难得的是,这小人书上竟然还有一行字,写的歪七歪八,一看就是“小本文凭”毕业,否则写不出这么销魂的字体。 “东o宝o之徂徕心法。”我勉强认出来这几个字,那徂徕两个字写的极大,估计是用尽了作者的洪荒之力。 至于前边的东o宝o,我实在猜不出啥意思,大概着是真不会写吧。 这徂徕我倒是听说过,胶东泰山一侧有山嶙峋,称之为徂徕。这地方是著名的道家圣地,神话故事中,泰山的神灵都居住在这里。所以,自古徂徕多庙。 既然是徂徕心法,想必是和泰山有些关系。 算了,研究这鬼画符的文字,还不如赏析这小人书呢。 这画的虽然简陋,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每一幅图其要点在哪个穴位。我尽管不知道这些穴位的名字,但却能根据经验来找准它们的位置。 在床上骈腿坐下,让自己慢慢静下来,然后就按照土中所画,开始寻找丹田里的气力,然后在依照个个穴位的顺序,将身体里的那股气游动起来。 奴柘说,它才照做了几页,就开始昏昏欲睡,整个人做梦一样。 按照它的描述,我判断,那应该是入定。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才看了几页,就感觉全身虚汗,那没走一个穴位,就感觉胸腔里压力增大了不少。非但没有那种入定感,反而觉得自己异常的精神,鼻子里、眼睛里和嘴巴里都热拉拉的,像是要冒火一般。 你难道说,我做的还少? 我咬着牙,不管气管、胸腔里的压迫感,强行又看了两页,当穴位按图走到了膻中位置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再也忍不住了,只觉得身体要炸了是的,一张口,噗的一下,一口血水就喷了出来。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差点直接昏死过去,人也一头栽在了床上。 奴柘吓了一跳,还以为我死了,拎着酒瓶就冲了过来,叫道:“妖爷!你……你是我亲爹还不行吗?怎么这么多血,你……你不会真自宫了吧。你醒醒啊,我那苦命的妖爷啊,水有源头树有根,天下只有妖爷亲,我的老哥啊,你吃得煤炭水,起得黑良心呀,你咋个舍得丢下我,独自去天庭……” 尼玛,这小崽子从哪学的哭丧调子啊,我这还没死呢,他就开始嚎上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骂道:“闭嘴,再嚎就把人都引来了,我还没死呢,您哭个屁啊。” “这么多血,能灌两根血肠了,我能不能害怕吗!”奴柘长出一口气,朝我道:“妖爷……您真没事?要不喝两口儿压压惊?” “你当我是你呢?”我无语道:“怪了,为啥你看了好几页没事,我看了才三页,就感觉内府燥热,真的要‘走火入魔’是的……” 奴柘看着床上的书,转而朝我道:“妖爷,这书……你是正看还是倒看。” “废话!”我无语道:“我虽然小本文凭都没有,我也知道,这书正着看吧。” “诶,还真不是所有书都正着看。”奴柘道:“我还在秦岭的时候,就听山里的前辈们说过,这人鬼妖灵的经脉和不相同。人的经脉是正行,鬼的经脉是逆行,而我们妖的经脉,不单单是逆行,还要反向。所以,我刚才看这书,是从最后一页,最后一个图开始的……虽然你不爱听,可我还得说一句,你骨子里其实还是个妖,要不……你学我试试?” 经历过这么多事,其实我现在倒是对于是不是妖没那么反感了。 人也好,妖也罢,自己活自己的,只要无害别人,就算是半人半妖又如何?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听不听随你,但是咱不来急眼的哈!”奴柘见我沉默不语,还以为我又生气了。 “就按你说的试试!” 我一咬牙,重新坐下,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重新开始。 你还别说,感觉就是不一样。 不单单身体没有异样感,而且,我接纳的速度明显加快,没几分钟,我就已经看了十几页。而且,越看越感觉身体轻盈,像是徐徐飞升一般。随着图中气走穴位的变化,我明显体会到了奴柘所说的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整个人,如同在云中漫步。 一刻钟之后,我已经把整本的“小人书”看完了,当那股游走了许久的气重新落回丹田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妖爷,怎么样?”奴柘兴奋道:“是不是感觉,自己好像成仙了是的……来,庆祝一下,没走火入魔就好。” 奴柘说着,将酒瓶朝我扔了过来。 我伸手一接,还没抓到手里,袖子上的一枚纽扣不知道怎么自己脱落掉了出去。啪的一声,纽扣竟然从瓷瓶的一端飞入,另一端飞出,钉在了石灰墙壁上。 我一愣,奴柘也是一愣,随即看着淌出的酒水就叫道:“我的酒啊,罗大吹,你暴殄天物,浪费粮食精……” 我咽了咽喉咙,沉浸在了这种惊骇里。 怎么回事,我的手力这么大了吗?还是说,我的指尖生风了? 愣了好久,我醒了过来,大步走到窗前,随手折了一片花叶,对着正面的墙壁打了过去。 出手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不管手的姿势还是发力的点位,都和平时不一样。身体里似乎有股气,在我的肩膀和手腕之间,快速地走了一圈,然后归于肺腑。 啪! 一声脆响,绿色的花叶,竟然嵌入了墙壁之中。 第两百五十五章 迷童林凼 奴柘凑过来,贴着墙壁看了又看,朝我竖了竖大拇指道:“妖爷,摧叶成刀,你这牛啊。我记得曾经有个人,也是因为被人所害,练功时走后入魔,最后成了八九岁的年纪,终身不老,后来他被人囚禁在了西湖梅庄的地牢里,苦练少林武功,准备复兴大燕国。可是最终希望还是落空,被人推下了地穴,苟延残喘,最终练就了绝学枣核钉。你就和那人差不多……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成为这江湖上响当当的一个……” “一个残废?”我冷眼看着奴柘,幽幽道:“你是在和我玩猜一猜的游戏吗?这踏马是一个人吗?再说了,我这是树叶,不是枣核,还有,我有那么尖嘴猴腮恶心吗?” 奴柘道:“我可能形容的不对,但我对你的期待是真的。我觉得,就凭你这道貌岸然的长相,趋之若鹜的精神以及文恬武嬉的本事,这天地第一天师的宝座,一定是你的。到那时候,鸡犬升天,弹冠相庆……” “住口,你的祝福我收到了,谢谢你八辈祖宗。赶紧睡觉吧,我也祝你一睡不醒!”我实在无语,赶紧让他闭嘴。 奴柘倒也识趣,咕咚咕咚喝完最后一口酒,倒头就睡着了。 没心没肺真好。 可我就不成了。 当初在大山里的时候,我也是倒头就睡,闻声就醒,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失眠了。 人都是欲望动物。 当初要死的时候,心里觉得把什么都放下了,眼下突然好像死的不用那么急了,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也不知道白薇回到姑苏了没有。 第二天早上,季峰敲门。 开门的时候,人已经下楼去了,门口放着一身准备好的户外工装,还有一身看起来有些萌的童装。 这次我没客气,毕竟,不能光着屁股上街,原来的衣服都烂透了。 奴柘换好了衣服,还臭美的在镜子前照了照。 “唉,妖爷,就我这模样,说是你儿子,是不是特给你长脸?出去之后,你喜欢哪个姑娘,直接告诉我,我跑过去抱住大腿就叫妈妈,然后卖卖萌,一勾搭一个准。” 我冷淡道:“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人类之间有种惩罚,叫头削碎,腿打折,肋骨扇打骨折。只要你不作死,就不会死。” 收拾完,准备好东西,下了楼。 季峰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另外,竟然还准备了光头强气球、扭扭车以及塑料锹和水桶。 “你这是……” 季峰道:“这不是城乡结合部孩子玩具三件套嘛。我琢磨着你要去迷童凼,那这小朋友就得交给我帮你照顾。我……我也没哄孩子经验,就买了这几样东西。气球是动漫和童真,扭扭车是速度与激情,这锹和小水桶则是海滨沙子乐园……” 我一笑道:“你还挺用心。不过这个真用不着。” “那罗兄弟的意思是……” “你想啊,既然是迷童凼,我得带个小孩啊,否则他不丢,我怎么能查明情况?” “啊?”季峰满脸诧异。 奴柘道:“就是啊,不管是妖魔鬼怪,没个诱饵怎么钓鱼?那话怎么说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我往里边一走,不管啥‘狼’都得心痒痒。” “啊?”季峰越发迷糊:“罗兄弟,你确定吗?是不是太危险了。” “没危险!”我一摆手道:“关键时刻,它往灌木丛里一猫,谁能害他啊。除非碰上砍柴的……” 季峰挠挠头道:“但愿别出什么意外。罗兄弟到底是艺高人胆大,不过……怎么感觉这孩子不是你亲生是的……” 我这才意识道,我的轻描淡写,似乎显得太冷漠了,也是,哪有亲爹用儿子钓鱼的。 “绝对亲生的,你看我俩这模样,我浓眉,它大眼,我肤白,它貌美,我……我一脸正派,他满脸童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嘛!” 季峰点点头道:“这倒是。它简直就是迷你版的你。” 瞧瞧,越说越像,要不是我还没和谁同过房,我自己都要信他是我儿子了。 吃过早饭,我和奴柘就按照季峰的路线出发了。 临行,季峰告诉我,他会等我们回来再出发去白云山。他还给我准备了一个巨大的登山包,里面都是一些常用的驱邪之物。 “那天你进山的时候,见你的包里背了好多东西,这次出来,好像都没了,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天师常用的东西,希望能有帮助。” 这黑胖子倒是想的还挺周全。 朝西走了十多里,老远路边就有了个大牌子,上边写的也不隐晦,直接就是“迷童凼,非旅游区,请勿入内”。牌子的箭头指向了一条看起来郁郁葱葱的山沟沟,沟口前还有一个小庙。 我和奴柘走过去看了看,庙里供奉的是一尊碧霞小像。 碧霞大号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是道教体系里著名的女神,专门护佑孩子的。在这里建这么一座小庙,显然是为了所谓的“震慑邪祟”。 这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可还不是不断有人失踪? 这就说明,外来的和尚也未必都会念经,东岳泰山的神灵管不了这西南横断山的邪祟。 “有我来了,你老就歇歇吧!”我上前直接把碧霞元君背过了身,一笑道:“您太慈祥了。有些事,等我这样的混不吝来干。” 奴柘吓得低声道:“喂喂,妖爷,你疯了,她可是碧霞元君啊,你不想修仙了?据说,要飞升,都得经过阳间四圣的通过,她就是其中之一啊……你别看她不管这地方有没有人失踪,不管那些恶棍,但她却能管你。” “修仙?疯了吧!”我不屑道:“我告诉你,我就是个普通人,一辈子活的精彩就足够了,我不想抗起天下,也不想永世不朽。呵呵,至于哪天死,全看天意。” 说完,我俩径直就顺着一条荒废的小路朝山谷里走了进去。 山谷两旁,峰峦陡立,峥嵘险峻,仰首只见一线弯曲的蓝天,偶尔有几只山鹰掠过,也小得跟蜻蜓似的。 近处,能看见一些断壁残垣,还有一些几乎要平掉的坟头。这说明,几十或者上百年前,这里也曾和绝大多数的山村一样,有人正常的生息着。 “妖爷!”奴柘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我顿时止步,顺着奴柘的目光,就看见不远处,有个身穿红色兜兜的小孩正半躲在树后窥视着我们。 “嗨,乃司徒米提优!”我知道,我们的工作要开始了,但还是一笑,朝那小孩打了声招呼。 那小孩抿嘴一笑,然后招了招手,突然,皮相消失,只剩下了一副小小的骸骨哗啦一声,摊在了树下,消失不见了…… 第两百五十六章 尘封村落 “走,过去看看!” 我朝奴柘努了努嘴,一前一后走到了刚才那小孩子消失的大树下。 伸手将树下的蒿草拨弄一下,用脚尖踢开一层层的落叶,然后就看见了几块已经颜色发黑的残断骨头,其中就有一个馒头大小的脑壳骨。从这些骸骨判断,死者至少已经死亡几十年了…… “可惜了,我看这孩子和我大小差不多。”奴柘道:“妖爷,你说害人的会是他吗?” 我摇摇头道:“这个还难说,再往里走走看。” 看得出来,这山谷中间原本有一条很宽的路,只是年头久了,无人行走,所以荒废了。 奴柘别看个子小,可腿脚麻利,走在前边,几乎领先我十多米。 “慢点走!”我大声道:“没听说吗?这地方叫迷童凼,走丢的都是你这么大的孩子。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把你当诱饵吧。” 奴柘满不在乎道:“我又不是真的孩子。按年纪算,我这辈分都能当你爷爷了。再说了,我神武机灵,本来就是这山中的精灵,我还能丢了不成?” 你妹的,自信是好事,可这家伙也太自信了。 “谁!谁在前边!” 走着走着,奴柘突然断喝一声。 我的听觉和视觉就够灵敏的了,可奴柘向来比我还机警,它盯着前边的一片树丛就冲了过去。 “等等我,这地方不能乱跑。” 我眼见着奴柘钻进了小树林,也赶紧追了过去。 可就这几步的距离,等我进去的时候,奴柘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奴柘?” “小流氓?” “奴大爷,你应一声行不行?” 任我怎么呼喊,奴柘都毫无动静,就像是凭空消失了是的。 我这时候才开始重视起来,看来,这个地方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多亏我先前早有准备,眼见着奴柘消失了,我马上取出了一枚纸鹤。 这黄表纸鹤上,昨天就抹过了奴柘的口水,就是防止进了山谷遇到特殊情况下,我们俩被分开时方便找人的。 “虚虚灵灵,太上玉清,扶危济困,剪纸成兵。三黄西鹤,速听我令,去!” 我将纸鹤朝外一抛,它便抖动起来翅膀,朝着林子后面飞了过去。 不敢犹豫,我赶紧疾步追上。 走着走着,这纸鹤突然停了下来,围绕着一丛高草打起了转转。 “奴柘?” 我上前拨开草丛,嘎达一声,一个陈旧的骷髅骨突然从草丛里滚了出来,牙巴骨还张合了一下子。 我被吓了一跳,也没客气,抬脚直接踩了个稀巴烂。 很显然,这周围有东西故意在和我作对。 再往前走,纸鹤连续停下好几次,每次都会有零散的骸骨出现。 经过七曲八折,终于眼前一亮,林子豁然开朗,一个破败的老村落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远远一看,这村子里大概有十几户人家,多数的房子都已经坍塌了。 房子的建筑风格很古老,墙体是用那种秸秆黄泥夯实的,屋顶上的瓦片也是那种灰色的小瓦,这种建筑,大多数都是民国时期的。 我猜测,这就是季峰说的那个村子。 我钻出林子,进了村。 和刚才这一路空旷无人不一样,刚一出去,迎面就走来了一个人。 不,严格意义上是飘来一个人。 这人七八十岁,佝偻着身体,肩膀上挑着两个竹筐,手里握着一把叉子。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他娘的是个阿飘啊。 大白天的闹鬼,连阳光都不避讳,看来这老鬼年头不少了。 作为一个天师,我下意识手中已经掐了一道五雷印,只要他朝我多走一步,我都马上击杀他。 哪料,老头只是看了我一眼,嘀咕道:“崽儿?吃饭了没?面生啊,你是哪家的嘞。我?我去捡粪。” 说完,就和我擦身而过,一边走,还用那叉子在路上叉起一块石头,扔进了自己的担子里,可那竹筐早就破的没底了,石头又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继续朝前不远处伸手打招呼,喃喃道:“我去捡粪……” 我愣了愣,大概明白了,这老鬼似乎还沉浸在自己活着的世界里。 再往前走,一个女人正蹲在河边洗衣服。 可她手中的根本已经不是衣服了,而是一团糟烂的破抹布。尤其是她的那两只手,没有肉皮,分明就是白森森的骨头,正在水里揉搓着…… 在远处,还有几个人,看似也都在忙乎着自己手中的活计,可实际上,他们手中的工具,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了……他们看见我,都是微微颔首,既不亲热,也不冷淡,和那些偏远的山村没什么两样。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会让你有一种错觉,好像你就是那个误入桃花源的渔人。 “滴滴答,滴滴答……” 正在我发怔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段欢愉的唢呐声。 我循声望去,那是这些房子里,为数不多还保存较好的一栋。房子上有琉璃瓦,院墙是那种雕花墙。虽然到处都是蒿草,但还是能依稀可见,当年的“富贵”。 我四下里看了看我放飞的纸鹤,纸鹤也停在了这院落的门外。 既然如此,我就去凑凑“热闹”。 一进院,门口就站着一个穿粗布衣衫的年轻人,这人看着我高声道:“贵宾一位……” 听见吆喝,里面的锣鼓唢呐声调顿时高了一倍。 一个四五十岁脸面颇为活络的汉子走了出来,像是知客一把,朝我憨厚一笑,引着我就往里走:“贵宾请,里面请,上席请……” 屋子里有四五张桌子,桌子上都围了几个人,男的在猜拳喝酒,女的则交头接耳说着闲话。两侧是身穿喜字袍的乐队,正卖力地吹打着。 我一眼就看见奴柘坐在最里面的八仙桌上,眯着眼,带着笑,举着杯子和人推杯换盏。 可那桌子上,用几片碎瓦盛着的,哪是什么菜肴啊,分明是各种树叶、昆虫,还有两只奄奄一息的癞蛤蟆。至于他们杯中的“玉液琼浆”,则是带着绿色的沉积雨水,陈酒的大缸里还飘着一层新鲜的苍蝇…… “今天犬子大喜,贵宾远道而来,请上座。”一个连面胡子的老汉站起身,咧着嘴,朝我一挥袖子,我顿时感觉有些恍惚,身形一晃,眼前破败的房屋焕然一新,人们的着装则是蚕丝绵帛,桌上都变成了鸡鸭鱼肉。 这一出,若是换做常人,可能也就歇菜了。 可我是天师啊,要是这点防备之心都没有,我还不如卖红薯去呢。 在失神的刹那间,我悄无声息地做了个三清指,朝眉心一压,天旋地转,刚才富丽堂皇的环境重新变回了先前的荒村破院。 “喝,痛快!”奴柘叫喊的最凶,一边喝酒,一边吃着“蝗虫大菜。” 我不动声色地坐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为什么迟迟没有见到传闻中那个身穿红色旗袍的老太太? 我的打算是,不见到此人,我绝不出手。 就在这时候,一声“主菜到了”,一个腰上系着围裙的老女人端着一片青瓦走了上来,直接递到了我和奴柘的跟前。 “贵客先请,这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囍肉丸子。” 一桌人,齐刷刷目光落在了我的和奴柘的身上。 我看了看那瓦片里的东西,竟然是一窝刚长毛的耗子,活的,粉红色,还在微微颤抖着小耳朵。 “吃啊!”连面胡子的老头朝我们道:“趁新鲜。” “大家一起吃!”我一笑,客套道。 那几个人还真实在,我这一让,他们马上迫不及待各自加起来一只鲜活的小耗子,直接丢进了嘴里。 嘎吱,嘎吱,血水顺着嘴角淌了出来,耗子的小尾巴玩命地抖了几下。 我这么生猛的人,都看的一阵恶心,而奴柘则满脸欣喜,也一筷子夹住了一只小老鼠,直接往嘴边送…… 第两百五十七章 一村阴魂 再装下去,奴柘就真的要吃老鼠了。 一想到那小耗子要在奴柘的嘴里变成一摊血肉,然后,老鼠尾巴老鼠爪子上的筋还在他唇齿之间残存片刻,而奴柘以后更是还要和我同吃一碗饭,同喝一碗酒,我顿时就感觉一阵恶心。 不能装了! “吃个屁,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是肉丸还是老鼠!”我一把将奴柘筷子上的耗子打飞了出去。 整个房间里的人一下子全都安静了下来,吃耗子的人忘了咀嚼,任由老鼠在他们的上下颌之间挣扎;吹拉弹唱的乐队忘了演奏,目光空洞地望着我;满屋的宾客也都放下了筷子,眼生怨恨地瞧着我。 只有奴柘,还处在亢奋之中,蹲下身,在桌子底下捉那只毛都不全的耗子。 “肉丸子,嘿嘿,肉丸子,我来了……” 牛皮吹的震天响,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容易着道。 我二话不说,也不顾上这些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了,直接一记三清指拍在了奴柘的脑袋上。 奴柘毕竟也是个妖,挨了一记三清指,顿时被掀翻出去一个跟头,摔了个四丫八叉之后,这家伙像是被电击了是的,全身一哆嗦,骤然醒了过来。 “妖爷,这……这是哪啊?咱们怎么在这啊。” 我无奈道:“还问呢,在晚一会,你都要给人家新婚两口子当压床的小童男了!” “这位贵客,老朽好生款待,你怎么能如此无礼呢?打翻餐盘,扰乱宴席,简直如土匪一般。”那连面胡子的老汉瞪眼道:“再敢胡闹,我就……” “你就什么?”我冷声道:“你就吃了我?你们这群孤魂野鬼,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你们都是死鬼,死了几十年的阴魂,吃的是虫子,喝的是霉水,还装什么活着啊。” 说着话,我一脚将面前的八仙桌踢翻了出去,满桌子的碎瓦片还有各种虫子散落了一地。那两受了惊的蛤蟆还呱呱叫了两声。 “我们死了……” “我们都死了?我们怎么会死呢!” “你干嘛要告诉我们这些事!” “你这个恶毒的人!” 这群家伙好像是一群不愿意被惊醒美梦的孩子,顿时变得六神不定,情绪崩溃,然后一个个歇斯底里瞪着眼呲着呀朝我发狂。 我将奴柘拎到自己身后,缓缓从怀中抽出一张镇煞符,幽幽道:“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但凡你们有一个能扛得住这张符纸的,就算我输。” 这群家伙一见符箓,再凶狠的面相也瞬间舒展开来。 和我想的一样,这些人,都是小虾米,不入流的角色。 它们是时光的遗忘者,也是被抛弃的可怜魂,唯独算不上狠人。 “奴柘,走!”我殿后,让奴柘先走。 奴柘此时来了精神头,恶狠狠道:“妖爷,咱们来这干嘛来了?不就是解决这群败类来了嘛?干嘛走啊。拿出你的血性来,大开杀戒……我……我给你加油。” “杀个屁,就它们?别看都是几十年的老鬼,可他们连一张镇煞符都扛不住,你觉得他们有本事祸乱一方?” 凭着我的估计,这些老鬼,都该是被困在这里的无辜冤魂。真正的硬角色,一定另有其人。 就这样,靠着一张符箓,我就把奴柘从鬼窝里带了出来。 等我们俩,走到村中央的时候,奴柘突然拉了拉我的裤子,低声道:“妖爷,你回头……” 我转过身,顿时浑身一颤,就看见那一溜的破房子前,灰突突的天色下,站着一排排的鬼影。他们无不穿着过去那种青蓝色的破衣裳,阴沉着脸,目光齐刷刷看着我和奴柘。这些人,从老到少,从男到女,悉数脖子朝右侧歪着,左侧则都有一个骇人的血口子,像是同一把刀在同一天里由同一个人砍断的…… 虽然我对阿飘向来不感冒,可这齐刷刷一下子从身后冒出来这么多来,像是死了个全家福、全村福一样,我也感觉有些瘆得慌。 奴柘咂了咂牙花子,低声道:“他们是不是要和咱们拼命啊。” 拼命?凭什么要和我们能拼命? 一般人都以为,鬼害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他们想什么时候杀人就什么时候杀人。 可实际上,鬼和人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在同一个空间里另一个维度存活而已。 而且,更多情况下,鬼是怕人的。 我不过是砸了桌子,救下了自己人,他们就找我拼命?再说了,它们有这本事吗? “嘿嘿,嘿嘿!” 那连面胡子的老头谄媚地笑了笑,其他几十口子亡魂也都学着样子咧嘴笑了笑。 不笑还好,一笑更瘆人了。 “您是天师?” 我指了指自己,问道:“是在问我吗?” “是!” “算是吧!”我点点头道:“你要说什么?” “这些年来了很多人,你是唯一一个不会被催眠的天师,我想求你……求你忙我们个忙,把我们……” 老头越说越激动,正哆嗦着嘴丫子要开口,这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惊恐道:“红花来了……” 我一侧脸,发现说话的正是先前那个去“捡粪”的老农。 此刻他踉踉跄跄地朝村子里跑,魂在前边飞,肉身在后边追,自己那残损的尸骸都散了架,脚丫子甩的不知去向,地上散落的都是碎掉的皮肤和骨架…… 而那些黑压压阴沉沉的亡魂,如同得到了一个噩耗,所有的阿飘仓皇地钻进了村子,像是躲猫的老鼠一般。一时间,戾气消散,阴风阵阵,整个山村重新安静了下来。 我和奴柘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难不成还是阎王爷逛大街,人鬼回避不成? 有这么可怕吗? “妖爷,好像有大角色要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西门要来金莲羞。 人躲人是仇家到,鬼避鬼是阎罗游。 看来,还真是大角色来了。 “嘻嘻,红姨,你快点!” “哦,我超过红姨喽!” 我和奴柘正愣着神,就听见林子间传来了儿童银铃般的嬉闹声。然后不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七八个孩子,正在林子间玩耍,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红衣女子跟在后面,这人一身旗袍,身体匀称,也随之咯咯的笑着。只不过,被松柏挡着,一直没看见她的脸…… 第两百五十八章 回眸一笑 红色,旗袍,女人,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喜欢勾索小孩的老太太? 可是听着这远远地笑声,并不像是一个年老的女人啊。 “妖爷,喏,瞧那棵树后。”奴柘低声道。 我顺着奴柘下巴尖指着的方向一瞧,一个小脑袋正从树后窥探出来,偷偷瞧着我们。 这小东西,身穿布兜兜,满眼的狡黠和机灵,正是我们两个当初在山口看见的那个小鬼。 这小鬼头知道被我们发现了,也不躲避,咯咯一笑,跳了出来,朝奴柘招了招手,继续朝着那个看不见脸的女人奔了去,嘴里还亲热地喊着“红姨”,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在跟着老师做游戏。 “妖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如这样!”奴柘一副发狠的模样,握拳道:“我有一计!” 我马上道:“是不是有点冒险了?” “冒险?干咱们这行的,有不冒险的吗?为了正义,就得有脑袋挎腰的勇气。” 我点点头道:“奴柘,感觉你长大了,为父的……不不,为兄的甚为欣慰。你去吧,放心,我不会真的把你当诱饵的。” “我……我去?我去哪啊?”奴柘蒙圈道。 “不是你说的的吗?你有一计,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这女人这么喜欢孩子,那你就冒充无知儿童,被她掳去呗,然后你打入内部,我呢,紧随其后,咱们里应外合……” “打住!”奴柘道:“你想多了,这么冒险的事,我能干嘛?我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说,不行的话,你出卖你的色相,勾引她。既然是女鬼,有哪个不贪恋阳气的?更何况,你这小模样和缝纫机小王子吴阿凡不相上下,只要你主动点,哪个能不上当?” “这就是你的计策?” “是啊!” “合着你刚才说脑袋挎腰的勇气,是在说我?” “没错啊,我又不是天师。你不付出谁付出?”奴柘一笑道:“何况,你一向风流倜傥,将生死置之度外……” “滚蛋,这时候戴高帽子,那比绿帽子还惨,这不就是捧杀嘛,你把我当傻小子忽悠呢啊!” “你还不一样。她那是喜欢小孩子嘛?那是杀小孩子,你让我去,果然不是亲爹。” “行了,咱们俩的狡猾谁也不用说谁。” 我一咬牙道:“有啥大不了的,还用的着计策?咱们直接跟上去,能谈判就谈判,不能谈就动手呗。” “也成!”奴柘道:“人生自古谁无死,赢得青楼薄幸名。上!” 我们俩二话不说,直接朝着这群孩子就追了过去。 可这群小东西,忽远忽近,那女人就像是一只在躲避猎人的老母鸡,总能神出鬼没地躲开我们的步伐,带着孩子保持着安全距离。追了十多分闹钟,我们竟然还是隔着近百米。 奴柘气喘吁吁道:“妖爷,你这娘们好像在引诱我们啊。” 奴柘这次的警觉性倒是不低,没错,我也感觉到了,这那女人还有这群孩子,就是在故意诱导我们往前走。 他们总是在我们百米外的地方嬉戏,然后又重新出现在另一个百米外。 我顺着这一路走来的方向,然后往前看,离我们还有几百米的地方,似乎泛着一片银光,像是一个存在深山里的水泡子。 “奴柘,不走了!” “这就不走了?您怕了?”奴柘朝我眨眨眼。 “怕个蛋,我有什么怕的?”我正色道:“不怕不等于莽夫。你知道迷童凼的凼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凼,从水,有凵,称之为当,也就是水坑、水泡、水池的意思,这地方叫做迷童凼,那显然是和水有关系。” “这是巧合吧!”奴柘道:“听说有个山叫猪目狼马峰,那难不成还真和猪眼珠子有啥关系?” “嘶……”我气的嘬牙花子道:“奴小柘,你要是无知,就闭嘴,要是卖萌,就给我收起你贱兮兮的样。这是耍宝的时候吗?我和你说正经的呢!瞧见东边那小山坡了吗?” “瞧见了,就是有个小庙的那个?” “没错,那庙我一看就知道,里面供奉的是龙王爷。” “龙王爷?”奴柘道“不能吧,龙王庙不是都建在河边吗?” 我解释道:“这就是补缺数了。当东边没有水的时候,见龙王庙,就可以代表了水象,也就是青龙位。而西边看看那山峰像什么?” 奴柘端详了数秒道:“那白砬子有点像是一只躬身的老虎!” “这就对了,那就是白虎位。而咱们进来的时候,山口我看过了,鹰嘴低垂,巨山为屏,那就是一只得天独厚的火凤凰啊,也就是地相学中说的朱雀大位。” “我好像听说过,什么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这后玄武就是……” 我点点头道:“没错,就该是不远处那片黑乎乎的水域。正所谓,青龙为流,玄武为默,青龙位是活水,而玄武位则是死水。我猜测,这个迷童凼的山谷,最凶悍之处,就在那个水泡子。” “妖爷,可以啊!”奴柘道:“跟着你,我学会了不少东西。” “少废话,人呢!”我一抬头,发现那群孩子和女人都不见了。 其实刚才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跟在女人身旁的孩子,穿着不一,有的是四六十年代的灰布褂子,还有七八十年代的绿军衫,还有几个是近些年才流星的儿童服,也就是说,这女人可能死在上世纪中期,足足统治这里几十年了…… “妖爷,在那呢!”奴柘伸手指道。 我这才发现,一颗巨大的松树后,隐隐约约,露着一丝红衣服的边…… “会会她去!”我低声道:“你跟紧点,他们的目标可能是你。” “虹梁水陌。鱼浪吹香,红衣半狼藉。维舟试望故国。眇天北。可惜渚边沙外,不共美人游历。”我一边往前走,一边朗诵着姜夔的《惜红衣》。 那红色的衣袂随风飘飘,像是一个招摇得手。 “姑娘,天高云淡,树密草稀,风刚刚好,要不要谈谈心?”我笑着走到了树跟前。 可我也到了跟前,那红色的衣袂也瞬间消失了。 又耍我! 我正四下里搜索,突然一回头,就看见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女人背对着我站在那里。这女人的身材被红色的衣裳勾勒的极其标致,匀称的体态,估计是个爷们都会动一动心。 “小哥,你……是在找我吗?”女人幽幽道。声音里透着一丝羞涩,还有一点点的妩媚。 “对,就是你!”我正色道:“初来宝地,有些事,需要美女指点。” “美女?嘻嘻,你确定我是美女吗?”女人哼笑一声,突然猛然转过身。 我靠,我差点当场吐了。 这女人的脸,竟然是血肉模糊状的,就像是被山上滚落的巨石砸扁了一般,看不见鼻子,看不见嘴,只有两个眼睛,全白色,嵌在破碎的脑壳上…… 第两百五十九章 厉害角色 “你倒是说啊,美吗?” 我压根就没看见,她的声音是从哪发出来了,但那声音透着阴寒和愤怒。 我张了张嘴,最终这个“美”字还是没说出口。 我虽然善解人意,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啊,但凡她有一颗洁白的牙,或者一缕干净的头发,我都有底气说她美。 可她这副样子,就像是被黄.宏八十块钱的大锤砸了三十下子,又被四十块钱的小锤砸了六十下子是的,脸上连个完整的汗毛孔我都看不见,怎么说美? 我瘪了瘪嘴,低声道:“你有没有扶老太太过马路,或者,给迷路小朋友找过父母?这美啊,分内在美外在美,目前这外在美还没发现,我先挖掘一下你内在咋样?” “油嘴滑舌的男人。”女人冷声哼道:“你为什么不怕我?你知道我是鬼?” 我一耸肩道:“恶心不等于恐怖,惊悚不等于害怕,你还达不到恐怖和害怕的级别。至于鬼嘛,我见的多了,其实比你相貌惊人的也不少,但在三清面前,都一样。” “咯咯!”女人阴沉一笑道:“看来,被我猜中了,你是个天师。” “是的!”我正色道:“虽然不太入流,但我确实是个天师。” “北派的,还是南派的?” 我一愣,反问道:“你还懂这个?一个鬼,不研究吃人,却研究起了天师。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南派的还是北派的,不过,他们多数都说我是北派的。” “北派的好!”女人一步步朝我缓缓走了过来。 “北……北派的怎么好啊?” “北派的咸,南派的甜啊。” 我冷笑道:“你这是在喝豆腐脑吗?” “没错啊!”女人一本正经道:“这几年,吃天师的脑子我吃出经验来了,南派天师的脑浆,先天带着甜味,北派的,则带着咸味,我,喜欢咸的……” 靠,原来是在吓唬我啊。 我笑道:“那你呢?是喜欢笑啊,还是喜欢哭啊。” “这和你何干?” “问问你嘛,您问我,我问你,这才公平。” “我喜欢笑,因为我一直赢。” “那就好!”我正色道:“我就喜欢杀爱笑的鬼,弄死他们的时候,我心里没负担,要是哭哭啼啼的,朝我求饶,我这人心太软,有时候没法下死手。” 这女人扭了扭脖子,幽幽道:“这么说来,我们是棋逢对手了。” “我也感觉到了。”我正色道:“将遇良才,看来咱们得好好过过招了。” “嘻嘻,您也配?”女人突然癫狂一笑道:“你和以前那些天师比,也不强什么,难道你没发现,你身旁的那个小家伙不见了吗?” 我靠! 我还真忘了这茬。 低头一瞧,身边的奴柘竟然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小呆子,让他跟住了我,怎么什么时候丢了,还屁都没放一个? 还有这女人,竟然趁着和我扯淡,暗下黑手。 “是不是有些慌了?”女人阴笑道:“男人的通病,就是在女人面前忘乎所以,就连我这样一个失去了面容的女人,你都不能自控,你主动是一碗咸味的豆腐脑而已……” 这女鬼忽然嘎吱吱一扭脖子,朝我就扑了上来。 哥们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这点反应能力还是有的,脚下一个虚步,手上做三清指朝前一个试探,然后直接旋身到了侧翼,抬手就是一道五雷印。 对待这种厉鬼,就得霹雳手段,速战速决。 啪的一声,五雷印夺出一道金光。 可噗的一声,一道黑雾升起,女人却瞬间消失了。 行啊,到底是老鬼了有些本事。 我皱了皱眉,准备用风捕捉这女人的方向。 可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判断,就已经觉察到了后颈一阵阴寒。 作为一个天师,我深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回头,这娘们就在我的身后,但凡一回头,我的嘴凑上去,可能瞬间就失阳了……而且,回头会导致肩头魂火的覆灭,而只要少了一道火,我就得少了三成力道。 “臭娘们,把我儿子交出来!”我突然一掸手,从袖子里直接甩出了三张符箓。 呼! 镇煞符,驱邪符和五雷符同时发力,三道不同光芒的火焰奔向了我的背身,我都不用看,我就知道,她必中其一。 果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惨烈的惊叫,等我回头的时候,这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奴柘!” 我大喊一声。 也就是这时候,我看见遥远的山谷下,那群来自不同年代的小鬼娃娃们正嵌着一个孩子,朝那片水域奔去。 那孩子看不清面孔,但衣裳我认得,正是季峰给奴柘准备的那身衣裳。 “我x尼玛!” 我顿时爆了粗口,拔腿就要冲下去。 此时却听见奴柘的声音低声道:“妖爷,别急,我在这呢……” “嗯?”我一愣,忙问道:“哪呢?” “嘿嘿,朝前看!”奴柘嬉笑道。 我皱眉朝前一瞧,一丛灌木里,正有一颗山奴柘藏在其中,还朝我摇晃呢…… 这小东西,竟然化成了原形。 “你在这,那它们勾走的……” 此刻我在朝那边望去,就看见被那群孩子拖着的“奴柘”突然变了,由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穿着一副的木头桩子。 “行啊,有点本事!”我一笑道:“我还以为自己一疏忽,你被他们勾去了!” 奴柘一晃身,又变成了娃娃模样,只不过却光着屁股。 “那是当然啊,强将手下无弱兵,老虎爹爹无犬儿,你这么厉害,我不能给你掉价啊!”奴柘说完,咂摸咂摸道:“不对啊,我怎么好像真认可了自己是你儿子的角色了……” “甭管是不是儿子了,我问你,刚才怎么回事?” 奴柘道:“你和这女人说话的时候,没听见那群孩子在唱歌吗?他们一唱歌,我就感觉自己莫名的兴奋,就像去追他们。可我多有定力呢,眼见着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了,干脆,来了个障眼法,化了原形,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对了,女人似乎本事不低啊。” “确实!”我正色道:“如果厉鬼分等级的话,这算个硬角色了。不过,我怀疑她的本事虚高,似乎有风水加成。带我破了她的地气场,再好好收拾她。” 第两百六十章 来龙去脉 奴柘道:“妖爷,我不明白啊,怎么这风水还能给一个女鬼的修为加成?” “待会你就明白了。不过,眼下还不是下手的时机,我得弄清楚,这女人为什么盘踞在这里。” “弄清楚?怎么弄清楚,” “当然是找人问啊。” 我带着奴柘原路返回,从山上又回到了破败的村子里。 依旧是先前那个院子,只不过,此刻显得尤为颓败。 院墙已经倒塌了,屋顶上都是狗尾巴草,破旧的门大敞四开着,堂屋里,一把黑漆残魄的椅子正对着门口,墙壁上似乎还有一张黑白的全家福照片,已经模糊不清了。冷清的环境,有一种莫名的瘆人感。 “又来这干嘛?”奴柘咂了咂牙花子,皱眉道:“一来这,我又想起了先前吃下的蚂蚱虫子。这群败类,差点让我生吃老鼠。” 我丝毫不忌讳,直接坐在了那把破椅子上,然后点着了一根烟,悠闲地吐着烟雾。 奴柘道:“妖爷,你是来度假来了吗?你不是说,要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嘛。那你倒是拘魂啊。把这村子里的阴魂都招来,皮鞭沾朱砂,刀子上雄黄,不说就打,我就不信他们不交代。” 这小东西,多亏没托生在古代,否则必定是个酷吏。 实际上,根本不用我来拘魂,我有预感,他们会主动出来找我。 先前这伙家伙知道我是天师的时候,明显是要又是求助于我,奈何当时那红衣女子突然出现,吓跑了他们,所以没说成。此刻我去而复返,自然会有人按捺不住,出来见我的。 果不其然,我这一根烟尚且还有三分之一的时候,院子里就呜呜地吹起了风。 墙头上的杂草话乱的晃动着,蜘蛛网上的蜘蛛像是被阴寒冷到了是的,麻利之钻进了巢穴。 奴柘张着大嘴,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来了就出来吧,扭扭捏捏,惺惺作态。”我将烟头碾在地上,正色道:“本天师今天就是青天大老爷,有仇的说仇,有冤的述冤。机会只此一次,逾期不候哈。” “嘿嘿,老朽来也!”随着一声谄媚的笑声,顿时一股穿堂风吹过,然后先前那个连面胡子的老头悄然出现在了奴柘的身后。 奴柘顿时感觉后颈一凉,赶紧躲到一边去了,嘴里还埋怨道:“你出来就出来得了,干嘛从我身后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老朽老眼昏花,没看清楚。”老鬼低三下四朝我和奴柘一笑道:“先前不知两位贵宾乃三清居士,没有扫塌拂尘就将两人拉了进来,不想惊扰到了二位,实属抱歉……” “得了吧!”我一摆手,皱眉道:“你这文绉绉的有意思吗?满口之乎者也,考研吗?就是一个鬼,又不是鬼状元,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得了!” 老家伙虽然被我骂得够呛,可还是一脸谄笑,咧嘴道:“既然天师爷这么说了……那我就让他们都出来了……” 说完,一招手,房间里顿时阴寒刺骨,墙角里、桌子下一个个鬼影赫然闪现了出来。这些歪着脖子,露着半截食管的家伙们成群结队地凑了过来,一个个脸上还挂着怪谲又讨好的笑容。 连我都感觉这气氛实在怪异,奴柘更是有些胆儿颤,靠在我大腿边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哪知道,话音一落,在连面胡子老头的带领下,这些鬼祟悉数跪在了地上,连声哭嚎:“青天大老爷,那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呦,这场面还有点激动人心啊。 “怎么个意思?”奴柘看了看我,喃喃道:“你这脸也不黑啊,这是认错人把你当包拯了吧。” “少贫嘴!”我白了奴柘一眼,淡淡道:“起来吧!有事说事,整这出干嘛?人跪愧,鬼跪昧,你们要不是心里藏着事,那就肯定是要我替你们做什么。直说吧。” 连面胡子老鬼低声道:“天师爷,我们刚才可偷偷看见了,你和她交手,不落下风,这可是几十年来第一次啊……” “她?你们说的是那女人?” “对对,就是她,就是红花。”老鬼一脸紧张道:“红花她虐待我们,以我们为奴已经几十年了,我们做鬼都不得安生。” “笑话,你们一村子几十口,怕她一个人?”奴柘鄙夷道:“就是一群狗,也能扑倒一只豹子啊。” “小爷有所不知,这红花厉害啊。”老鬼颤声道:“方圆几十里的鬼,没有一个不怕她的。这些年,来的天师少说也有十几个了,半数死里逃生,剩下的都被他吃了。你想想,天师都奈何不了她,我们……我们又如何?” “呵呵,所以呢?” “所以我们斗胆想请天师爷出手,杀了这个恶魔吧,让我们这些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也解脱了吧。” 我斜眼看着老鬼,正色道:“可问题是,我得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们。” “因为……因为……” 这些家伙彼此对视了两眼,纷纷低下了头,只有这连面胡子,喃喃道:“我们也确实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说说听听!”奴柘私下里看了看,拎过墙角的一个破马扎坐下,完全是一副吃瓜的表情。 “红花……红花她……她品行不太好,轻浮风.骚,和过路的那些马帮、镖局都能掺和到一起。十九岁,还没出格,就被人整大了肚子。村里人看不上,就不和她来往。后来……后来她临产那天,下大雨,她也是命不好,难产,哭喊声被雨水声淹没了,有人是听见她喊救命了,可都不愿意去他家,结果,第二天发现,她死了……” “然后呢?”我努努嘴,指了指他们的脖子道:“你总不能告诉我说,你们的脖子都是她砍的吧?” “是一个道士!”连面胡子满脸惊惧道:“我们也不知道红花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相好的,反正红花死后的第七天,这道士就来了,他迁怒我们没有救下红花,就用术法封住了村子,一个都没跑出去,被他用同一把刀,活生生地砍死了……然后他还在东山、山口和西山都建了小庙,葬了红花就走了。从那天开始,红花的魂魄就比我们厉害,她把我们当猪狗一样虐待……救命啊,天师爷,你帮我们杀了这个恶魔吧。” 我皱眉道:“她的坟在哪?” 连面胡子老鬼嗫嚅道:“在……在村后的水泡子里,您……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第两百六十一章 三象攒阴 奴柘听着这一众鬼祟的哭诉,气得大声痛骂道:“活着作风不佳也就罢了,做了鬼还要作威作福,这等罗刹女,不杀留着何用。” 连面胡子的老鬼忙附和道:“是啊,天师老爷,我们过的这日子,简直暗无天日啊。这红花不单单要我们不论何时何地都听命于她,还要我们将每年十二次的月华都贡献给她,稍有不从,就是拳打脚踢,全村上百口人魂,如今就剩下几十口了,全都被她杀了。” “妖爷,这事你得管啊。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没有王法了。”奴柘道:“最重要的是,这女人欺压鬼众也就罢了,还敢杀戮童婴,简直是丧尽天良。” 我淡淡一笑,站起身,朝着这一众鬼祟道:“放心吧,该管的事,我一定管。不过,我这人向来公平,不会放过一个坏种,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连面胡子嘴角抽了抽,忙点头道:“那是,那是……只是这红花太厉害了,动辄就杀人害命,你二位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我妖爷是谁?兵器谱天师榜排名第三十六,兼修茅山、龙虎、昆仑、终南四学,对付一个丑八怪还不是绰绰有余?” “就你话多!”我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一抬头,忽然发现这间屋子的上方,竟有一个陈旧的匾额“从德世家”。再回头看,这房子里有内间、外间,供案,还有一个方鼎,却没有床炕之类的寝息之所。 “怎么了?”奴柘好奇地问道。 我没吭声,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再往回看。门廊上面,明显还有一个长方形的痕迹,应该也是挂匾的,只是,匾额已经不知去向了。 “妖爷,你愣什么呢?” 我回头朝着房子门口看了看,明显有人正探头窥视着我们。 “走吧,一边走一边说。” 一直离开村子,朝那水泡子去了,我才对奴柘道:“这伙老鬼说谎了。” “说谎?何以见得?”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聚集在那个房间里吗?” “不知道……这些房屋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同样荒废了这么久,为什么那个房子没有坍塌?最简单的原因,就是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建筑材料更好。” “莫非,那是个地主大户?” “非也,那其实是个祠堂。”我正色道:“虽然屋前的牌匾已经不见了,但屋子里却有一个反匾,从德世家。何为从德?三从四德也。也就是说,过去这个村子里一向对女人的规矩比较多,估计出了不少的贞洁烈女,所以,才有从德之名。这一点,从屋子里的布置就能看得出来,以前不住人,只烧香礼拜。” “妖爷,这事用得着撒谎吗?好像没什么意义吧。” “当然有意义。”我正色道:“祠堂乃是宗室香火之所,也就是祖宗神位之所在。他们虽然化作鬼了,可还是会受到祠堂的庇佑。那红花就算再凶狠,也不敢到祠堂里杀戮宗室鬼祟。因此,他们才会躲在那房间里安全无忧。” “哦!我明白了!”奴柘道:“那老头刚才说,红花杀了他们不少人,所以这个是不能成立的。” 我点点头道:“先前咱们见识过,红花一来,他们就齐刷刷钻进了祠堂里,这说明,他们心知肚明,这是庇护所。所以,就算红花是个恶魔,也不可能对他们进行所谓的屠戮,甚至拳打脚踢。” 奴柘挠挠头道:“妖爷,你一百二十斤的身体,是不是有一百斤的心眼子啊,这都能想到。可是,红花害人这是事实吧?你也看见了,跟在她跟前的那些小孩子穿着不一,时代不同,由此可见,她勾引童魂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 我摸了摸奴柘的小脑袋,正色道:“凡事不能偏听偏信。听完他们的,咱们也该听听红花的不是?就算她是十恶不赦的罗刹女,咱们也不能问都不问,直接斩立决对吧?” 奴柘点点头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可那女鬼太凶了,而且,她那模样实在是……不忍直视,看着我都哆嗦。” “那就别往脸上看,她身.材不好吗?看大腿。”我一笑道:“要不你就闭上眼,闭了眼就都一样了。” 就这样,我带着奴柘来到了泡子前。 先前在山上,远远地看着这泡子,银光闪闪,可是一到跟前才发现,这水一片乌青,不是浑浊,而就是那种脏混色。 “被你说中了,果然是死水!”奴柘道:“好在没臭气。” 我看着死一般宁静的水面,一点波纹都没有,奴柘捡起一块石头,就要扔进去试试深度。 我摆摆手,示意他住手,然后大摇大摆,找了一块泡子边上的大石头坐下。 “先前没容得我自我介绍,红花姑娘,不打扰吧?我,叫罗天,没错,是个天师。不过你不用怕,我一向柔可亲,公平明理,今天来这里,就是想和你谈谈心。憋了这么多年,你难道不想诉诉苦?”我斜着眼看着左右山势道:“这三象攒阴的风水格局确实能让你法力大增,在这山谷之内成了说一不二的女王,可它却也限制住了你的脚步,你永远无法投胎,无法离开,甚至,都无法安息。我说的没错吧?” 我说了这么多,这黑乎乎的水却寂静无声,还是毫无波澜。 奴柘朝我撇撇嘴道:“你撩女人那套在这不管用了吧?这是啥,这是铁石心肠的罗刹女,你以为靠着你那脸蛋就谁都能征服啊。” “你话太多了。” 我瞪了一眼奴柘,继续对着水面道:“刚才我见了那群老鬼了,他们让我来杀了你。他们说,你活着的时候,生活作风极其不检点,未婚先孕,和几十个人不清不楚。” 此时水面突然中间朝四周缓缓推出了几道波纹。 奴柘看了看我,嘀咕道:“你这不是添油加醋嘛!” 我则继续道:“他们还说了,你外号就是破鞋,见到男的就走不动路,还说,你嗜杀成性,杀了不少的人,这些孩子都是你残害的!那一脸胡子的老头更是说你死有余辜,应该挖坟掘棺,千刀万剐之后,丢到池塘里喂王八……” “噗!” 我话音一落,水泡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轰鸣,像是一个深海炸弹引起了巨浪,一股浑浊的浪头狠狠盖在了我的脸上,与此同时,水中恍惚有一根黑色的手直接扼住了我的脖子。 第两百六十二章 天降红雨 “我就说,你这添油加醋得遭报复吧!”奴柘这家伙,撒丫子竟然撤了。 到底不是亲儿子。 我马上心中默念九字真言,然后双手十字交叉,将这只黑乎乎的手锁死,顺势朝外一推,掌心翻做三清印,沧锒就是一道白光。 这只无形的手顿时吃了痛,随着回落的水,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厉害!揍她丫的!”奴柘回来小心翼翼看着水面叫嚣道。 我无奈第一看了它一眼道:“你丫的跑什么?” 奴柘一笑道:“我是怕给你拖后腿,躲得远点,你不是没有后顾之忧嘛。再说了,君子待时而动,我其实也是在观察它,等待时机……” 这小东西,厚脸皮不说,关键还一套一套的,确实得我真传。 我重新望着水面道:“红花对吧?这名字听着就活血通经,散瘀止痛,像是一味药材,可你不能杀我啊。红花就是红花,不是砒霜。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只用三清印吗?因为这三清印杀伤力低啊,在没弄清楚你的功过是非之前,我还不想用大招伤你。但我不保证我的耐心一直会继续下去,你就不考虑出来和我叙上一叙?” 只可惜,我的苦口婆心还是没换来一点回应。 奴柘在一旁揶揄道:“妖爷,不是我小看你,不是所有女人都吃颜值的。除非痛下狠手了,否则,今天你就算是叫她奶奶,她都未必理你。” “你小东西敢和我打赌吗?” “嘿嘿,怎么赌?” 我笑道:“赌她会不会自己主动出来见我。而且,我不单赌她能出来见我,还会赌她痛哭流涕地见我。” “成!”奴柘道:“你若事成,我连着给你叫三声爸爸。要是不成,你管我叫……算了,强人所难的事我不敢,你还是别给我叫爸爸了,你给我买三瓶酒吧。” “切,让你叫爸爸算什么收获?就好像谁愿意做你爸爸是的。我要是赢了,罚你一个月之内,不许喝酒。” “这……这是不是赌大了……” “不敢了?”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就这么定了,不就是不喝酒嘛!” 我站起身,朝着水面冷声道:“不管你是红姨还是红花,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工具,报复人的工具。” 奴柘坐在我刚才做的石板上,四平八稳地看起了热闹。他不相信我这个不善言辞的人,能用三寸不烂之舌将这女人骂出来。 “其实我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你,比如,花钱买来朱砂雄黄,亦或者狗血桃粉,丢到这水泡子里,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你以后也只能禁锢其中,饱受折磨。亦或者,我直接潜入水中,和你大战三百回合,将你三魂追杀,在开棺焚烧尸,让你非但不能托生,还要你尝到炼狱之苦。可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也是个受害者。” 此时平静的黑水开始旋转起来,谁当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她既然栖身在此,那这水的状态,其实代表的就是他的心情。水旋叠浪,必是怒火中烧,爆发只是时间的事…… 我正色道:“就说说这风水位吧。你知道什么叫做三象攒阴吗?三象,青龙、白虎和朱雀也。按理说,最佳的风水位也不过就是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可为什么三象却攒阴呢?因为这山谷东西的山脉,呈现的是外八字,龙首朝东南而啸,虎头朝西南而嚎,这在风水上,叫龙虎背身,当心必生阴煞之气。东西还各自建了一个小破庙,我都不用看,我都知道,里面供奉的龙王和山君(老虎)均是伏身像,也就是弱龙残虎。在加上山口的火凤凰山势,有卷门闭气之兆,将这山谷里的戾气一丝一毫地笼在了其中,外面的流风浩气是一点都进不来。三象生出的阴气只能在这山谷里越积越多,最后,气沉北定,落在这玄武位上,恰好,也就是这个一汪水坑子。我不知道是谁把你葬在这水坑里的,但我知道,这东西小庙的建造者,和我一样,一定也是一个懂风水之术的修行者,而他,就是把你当成了工具,时时刻刻折磨、提防、恫吓、压迫这前边村里的亡魂。有你在,他们就离不开这山谷,有你在,他们就就要饱受折磨。所以,这个盖庙的人,心术不正,其心可诛。” “住口,不许你侮辱阳哥!”突然一声尖叫,就看见水中浪花大作,激荡起了的黑水有两三米高,且飞出来了一条血红色的红绸,奔着我的脖子就缠绕了过来。 奴柘眼见着我没将这女人召唤出来,还又一次遭到了报复,一边后退着一边笑道:“妖爷,你似乎搞砸了……” “这才哪到哪啊,输赢还没定论呢!”我也不客气,双手马上招呼,和这红绸大打出手。 “红花,我猜测,您说的这个阳哥,就是你的情人吧!”我一边用茅山锁魂术和红绸纠缠,一边继续道:“村里人说,你是怀了一个过路人的野种,雨夜难产而死,后来这个过路人迁怒于村民,才怒杀几十口。此事真假不论,但我相信,这阳哥就是他们口中那个过路人。你一定很爱他吧,可我告诉你,他未必就爱你,而且,他甚至还恨着你。他若真的爱你,就不可能让你的尸身葬身水底。因为但凡修行者都知道,水底之棺重千钧,肉身不灭轮不成。三魂必是厉鬼胎,永不超生苦无穷。我可以笃定地说,每天太阳正午十分的时候,你在水底都会感觉到穿心剧痛,而每天夜里凌晨你都要忍受着冰寒之苦。这就是三象攒阴的恶果。你虽然为此获得了修为,震慑了这些村民,可你要经历上千年的苦痛,才有可能从这风水局里逃离。即便是到了那时候,你还会是一个厉鬼,不会得到解脱,你想想,一个爱你的人会这么做吗?你,就是他杀死了村民之后,继续报复他们的工具。” “你住口!他不会这么对待我的,那些村里人才是十恶不赦的魔头!” 水中的女人咆哮着,虽然红绸被收了回去,可眼看着四方云动,黑压压的乌云聚了过来,眨眼之间,天上黑的锅底一般。 水底传来了女人又哭又笑的疯狂声,随之,天上就掉起了雨点,那雨点每一滴都是暗红色,像是溶了血水一般。 第两百六十三章 铁石心肠 凄风冷雨,又逢落花残片。 水波嶙峋,远处鹧鸪鸣断。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场景,掉进了一种无比压抑和悲戚的氛围之中。 也听不清是哪里传来的声音,呜呜咽咽,唱腔婉转,犹如深闺暗夜里的离人眼泪一般让人心酸。 “他骂我青楼女难伴状元。 既然是嫌俺烟花丢他脸。 为什么想当年。 穿我烟花衣。 吃我烟花饭。 住我烟花楼。 花我烟花钱。” 这是戏曲啊! 听得入神了之后,我终于听清楚了,这是一个女声,唱的应该是川剧,具体戏名好像是叫什么《打神告庙》,讲得无非是些“负心汉”和“痴情女”的故事。 坦白说,在这烟雨风声中,这唱腔格外动人,悲戚婉转,如怨如诉,真是叫人肝肠寸断。把那痴情女的悲凉心境唱的几乎让你头皮发麻,涕泪四下。 而那呜呜咽咽的悲号声越是婉转,周围的雨雾就越大。 吧嗒吧嗒,血水一样的雨滴落在摊开的手掌上,就像是感动了上天,惊扰的大地,让人心碎。 “好!”我忍不住大声喊道:“唱得好啊。就是看不见人,要是能出来再给我展示一个变脸就更好了。” 我这正叫着好,就看见奴柘在一旁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一步步朝着水面走了过去。 那副神情,就像是中邪了是的,好像要在这悲凉的氛围中,蹈水而去一般。 “嗨,傻子,你去干吗!” 我叫了一声,奴柘没吭声,还往前走,眼看着前脚就要落水了。 没办法,我只能起身过去,将他一把拉回来,照着头顶啪啪啪就是三记脑瓜崩儿。 这小东西顿时打了个激灵,朝我叫道:“你打我干嘛?” “废话,再不打你你就下去洗澡去了!” 奴柘挠挠头道:“真的吗?我……我刚才确实有点迷糊,就看家一个身穿蓝衣面画桃装的青衣在朝我哭诉……” 这家伙说着,竟然又抹起了眼泪。 “太惨了,唱的实在是太惨了……妖爷,我忍不住想哭。” 我无语道:“你可是个妖,怎么就这么多感情你呢?” “妖怎么了?妖也有七情六欲啊!”奴柘撇嘴道:“我不像你,铁石心肠,就没看你啥时候感动过。” “我是铁石心肠不假,可我的铁石心肠没伤害别人吧?大不了我自己像个变态罢了。”我努努嘴,指着水面道:“可她呢?唱着最感人的戏,却要把你忽悠下去,葬身水底,我们两个谁高尚,谁卑鄙?” 奴柘想了想道:“这……这好像是个哲学问题,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就闭嘴,懂吗?你都不了解我都经历过什么,就跑过来骂我铁石心肠,还要让我莫名其妙的感动,你这叫啥?圣母婊嘛。”我翻着白眼道:“奴柘我告诉你,你在我身边,撒泼打滚,多嘴多舌,哪怕是干点昧良心的事,我都能原谅你,可你要是在我这成长为一个圣母婊,那就小心我把您装在酸菜缸里腌了咸菜。” 奴柘悻悻道:“我知道了还不行嘛,谁让她这么你能忽悠人啊。” 我对奴柘进行完大批判,冷声朝着水面道:“红花,有意思吗?您这招子对我这种人没用。老话说,尝百草者,百毒不侵。兄弟我从小竟踏马吃苦了,游走的都是社会最底层,见过卖儿卖女的,也见过杀子杀妻的,人间炼狱,熟览于胸,就这样一个我,你却想着靠唱几句唱腔,搞点淫雨霏霏,就把我忽悠的涕泪四下,然后像这小傻子一样,自投罗网让你得逞,你也太小瞧我了。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自己出来,把自己的委屈和诉求和我说了,我尽量满足你,但必须让这迷童凼成为历史;第二,我下去,弄死你,大结局,你自己选吧。” 果不其然,被我识破了之后,天上的黑云眨眼之家散去了,雨也停了,再看身上,干干净净,哪有什么血啊。山谷里虽然还阴冷阴冷的,但刚才那股子如梦如幻的画面彻底消失了。 奴柘瞥了我一眼,蹲在水边,朝着水里道:“喂,红花是吧?我……我见那群孩子叫你红姨,我也给你个面子,叫你一声红姨。我告诉你啊,妖爷他可不好惹,这人向来说一不二,不三不四,五谷不分,六亲不认,总是,心黑手狠,前两天,刚在四姑娘山下攮死两个天师,然后用半格血杀到了四姑娘山圆光宗总坛,把李老太给来了个千刀万剐。你自己琢磨,你是他对手吗?” “你嘀咕什么你呢?”我去黑脸角色,哼声道:“和她说这些干嘛?我给她两条路了,让他自己选。” 奴柘赶紧又对水面道:“虽然我先前对你印象不佳,认为你欺辱那些老鬼不应该,可刚才听你这唱腔,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应该不至于像他们说的那么坏。所以,你还是自己出来吧……我在妖爷那,还有三分薄面,我求他饶你不死还不行吗?” 奴柘苦口婆心,这白脸演绎的还不错。 “行了,你是村里的八婆吗?话这么多?给她五分钟时间,不出来见我,我就当她是负隅顽抗。”我说着,又点燃一根烟冷声道:“这根烟一抽完,我就动手。” 奴柘朝我眨眨眼,言外之意是在问我,她会不会出来。 我狡黠一笑。 以我看,她必出来。 不是我瞧不起她,女鬼多愁,这是规律,她没有和我拼死一战的勇气。说实话,就这黑乎乎的水,如果她不出来,我可能还真不敢下去。 我看似吊儿郎当,心如止水地抽着烟,连多看这水泡子一眼都不看,但我的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 出来吧,出来吧,简简单单,把事情了了不行吗?这季节,虽然不是寒冬腊月,不是北方,可我也不想下水和一个女鬼,一个面相丑陋的女鬼亲密接触啊。 就在我这一根烟抽的差不多,我的耐心也要磨完的时候,忽然咕噜噜,水里有了动静。黑色的水面生出一层阴煞之气,弥漫的水雾缓缓托举出几十个小小的影子…… 第两百六十四章 另有内情 没想到,不但红花出来了,而且,身边那些小鬼头也都出来了。 红花那塌陷的脸上,两个白色的大眼珠子瞪着我也就够恐怖的了,而这些小鬼头也凶巴巴地看着我,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样子。 “这就对了,有事好好说。”我一笑,使劲啜了最后一口烟,踩了踩道:“其实我也不愿意动手,说说吧,有什么要求,我一定满足你。” “对,他能满足你,他身体好着呢!”奴柘在一旁多嘴道。 那些小鬼一个个呲牙咧嘴,朝我示威道:“你这狗天师,不许你欺负红姨。” 狗……狗天师? 呀呀呸的,从出师以来,还没谁敢叫我狗天师呢! 我想解救你们,给你们报仇,你们竟然还不识好歹骂我,简直是一群小混蛋啊。 红花没搭理我,却声调和蔼地朝奴柘道:“小家伙,你不是你他抓来的?” 奴柘一愣,脑袋摇的跟电风扇是的,赶紧道:“当然不是啊,我们亲同兄弟,貌若父子。” “可你是妖啊!” “妖怎么了?”奴柘颇为自豪道:“我虽然是妖,可机灵可爱,聪明智慧,落落大方。妖爷对我那是没的说,待我像是亲爹一般。”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到底谁是谁的亲爹啊。 “难得,还有这样的天师。”红花叹口气,这才将那两个白色的眼球对准了我道:“你把他们带走吧,这污水之地,暗夜极寒,正午极暑,形如炼狱,如果没有人帮衬,它们都离不开这山谷,将永远都是孤魂野鬼,得不到轮回招引。” 我挠挠头,皱眉道:“怎么个意思?听你这话茬,把我当成幼稚园院长了,意思是,你做的孽,让我却你给带孩子?你自己还要留在这,继续做你的地主阔太太,这一亩三分地的小霸王?” “住口,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天师,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就说清楚啊!”我冷声道:“我不是福尔摩斯,不探案;但我倒是愿意做个包拯,生死判罚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逼我?”红花阴森森道:“要不是看你对着小家伙还不错,不像个恶徒,你以为我会出来见你?我见你不过就是想请您给他们一个好的归宿,你千万别以为我怕你!天师又如何?我又不是没杀过天师。” “这么说来,你是不想和我说清楚,还打算和我顽抗到底了?”我也不由的火大,出师这么久,就没碰见过这么啰嗦的事。 奴柘赶紧在一旁道:“两位,两位,别急眼啊,都卖我个面子不行吗?我听来听去,你们是不是有误会啊。” 靠,这小东西倒是站出来装好人了。刚才在那祠堂,义愤填膺,喊着要杀红花的不就是他? 奴柘抽了抽鼻子,朝我道:“妖爷,我先说说你。长的那么绅士,浓眉大眼的,怎么就不能让着一点女士呢?” 说完,凑过来朝我低声道:“她一口一个小家伙叫我,感觉不像是十恶不赦啊。” 说完,又朝红花道:“红姨啊,你也是,长的……算了,还是说穿的吧,那么淑女,怎们就这么刚烈呢?妖爷啊,他虽然凶,但绝对是个好人,你有什么苦衷,朝他说啊。还有您们几个小东西,我妖爷可是听闻了你们的悲惨故事才来解救你们的。红花再可怜,可她也是凶手啊!” “红姨不是凶手!”十几个不同时代的孩子朝我厉声道:“你敢杀红姨,我们就一起杀了你。” “不……不是凶手?”奴柘道:“那是谁杀的你们?” “是族长!是那个满脸胡子的恶鬼!” “那为什么你们都在她这里?” “是红姨可怜我们招魂收留了我们。” 奴柘顿时马后炮般朝我道:“我就说吧,这其中必有隐情。” 我咂了咂舌道:“就你能行了吧?也不知道是谁教你的不许偏听偏信。你应该问问我,为啥没有直接对她出手。” “为啥?” “因为很简单,咱们进了山谷之后,如果她这是个嗜好杀孩子的恶鬼,那先动手的就该是她。可事实上,把你拐走,领取祠堂的却是那些村民。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以为我有耐心在这等她出来?” 红花冷哼道:“用不着你在这慈悲。你若真有善念,就把这些孩子带走,他们是无辜的……” “你就不无辜?几十年了,这冰冷的水泡子还没守够?” “这和你无关!” “和谁有关?”我幽幽道:“这么多年,还没从那负心汉的阴影里走出来?” “住口,再敢说一句,我就吃了你!” 红花突然扑了过来,身形变得庞大,那被砸的塌陷的脑袋上咧出一个缺口,像是一张血盆大口一般朝我压了下来。 奴柘吓得够呛,叫道:“要吃吃我,妖爷他……他没洗澡!” 我斜着眼,看着那像是溃疡腐肉一般疙疙瘩瘩的大嘴巴,原地没动。 “威胁我?但凡在你这张嘴巴下,我眨一眨眼,动一动身,就算我输。”我厉声道:“知道为什么不怕你吗?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这是正气。你吃我一口让我看看!你敢吗!” 在我的目光注视下,血盆大口悬在我的面前数秒钟,最后还是褪去了。 最终,还是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你这个天师心太狠!”红花哽咽一声,幽幽道:“这世界上,强者永远都是够狠的人。你若还念的那三清慈悲,就把他们带走,送他们轮回去吧,休要在理我,否则,我当真要让这腥风血雨,血洗方圆十里。” 红花哽咽着,入水而去。 那些个小鬼头嗫嚅着看着我,半晌,还是不忍离去,嘴上唤着“红姨”,也纷纷入水去了。 奴柘见我眼生戾气,小声道:“妖爷,下来……下来咋办啊?” “回村,我看透了,不开杀戒,这件事没完了!”我厉声道:“老子最恨骗我的人。等我先宰了那群杀人鬼,在和这疯女人计较。”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这迷童凼虽然因水泡而起迷雾,但这些孩子确实不像是红花所杀。那些孩子对红花宛若姑母娘亲一般,毕竟,情感是不会骗人的。 我带着奴柘直接回到了村里,老远,就看见老屋的阴影里有鬼祟在窥望着…… 我只当没看见,一脚将祠堂的破门踹飞了出去,厉声道:“谁是族长。” 一个老鬼探头出来,瞪着小眼睛,满脸期待地小声道:“天师爷,您杀了那个贱女人了吗?” 我一记驭鬼手,将其隔空抓了过来,劈头就是一通暴击,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答非所问,真把我当成你们打打手了?该死!再问一遍,谁是族长。” 第两百六十五章 重典治乱 乱世用重典,贼多使酷刑。 本来我没想和一群不入流的鬼祟较劲,这些家伙,除了红花,没有一个能入我眼的,杀它们既不能给加分,也不能凸显我的魅力。 所以,我就想着解开这个所谓“迷童凼”谜团,惩治一下罪大恶极的家伙,也就罢了。 可这群看起来老实巴交山民野鬼,压根没把我当回事,竟然还跟我玩起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 那就对不住了,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逞凶斗狠。 眼见着我的问题,始终没有人出来回答,很明显,他们都在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我不会找上他们。我顿时就怒了,站起身,一脚飞踢过去,将一个破损的大屏风掀翻在地。 躲在后面的一个鬼影还想逃窜,直接被我用锁魂手一把按住,拎到了那把漆黑的太师椅前。 “小天师爷,饶命啊,我……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脚蹬着凳子,一手按着他脑袋,低声道:“最后问一句,谁是族长。” “天师爷,我……我真不知道,你就别难为我了!您是天师啊,不能随便杀……” “我踏马凭什么不为难你?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你还想道德绑架我?”我一脚踩下去,将这厮的脑袋踩了个稀巴烂,虚魂瞬间就化为乌有,死于非命。 这样小小的魂魄,对于我来说,简直比杀鸡还轻松。 可就是这样,还是没有人愿意现身出来,主动供述出族长。 奴柘道:“妖爷,这么一个个问,什么时候是头啊。村子虽然不大,可捉迷藏一样四处捉人,实在是费劲啊!” “呵呵,还用的着一个个去找?” 我冷笑一声,直接从包里拿出了季峰提前准备的东西。 什么香火黄表,什么火烛符箓,原地坐下就开始行术念咒。 “荡荡游魂,何住留存,三魂早将,七魄来临,河边路野,庙宇庄村,宫廷牢狱,坟墓山林……” 一通拘魂咒,一张三清符,符箓飞上天,法旨即行处。此咒一年,方圆五百米之内,但凡修为不够的小鬼,悉数都得前来听命。 等香火的青烟一竖起来,便开始络绎不绝地有虚魂飘了进来。 奴柘咧嘴道:“行啊,妖爷,还有这本事?这一点,鬼就比不了我们妖,想拘我们,可没这么容易。” “呵呵!”我不屑道:“要不,我来一通镇妖咒试试?” “别,别啊,开个玩意,我知道您厉害还不行吗?”奴柘赶紧道:“还是先解决外部矛盾要紧。” 眼看着陆陆续续已经几十个鬼祟都进来了,似乎比先前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少了几个老鬼。 “行了,差不多了!”我坐在椅子上,冷声道:“鉴于你们躲躲藏藏,都不想说真话,那这样吧,我把这必答题,改为抢答题,谁先说的,我可以保证他今天不死。” 说完,我随手指出了三个鬼祟道:“第一道题,你们三个先答。” 奴柘在一旁低声道:“记住了,是抢答题……想死的,就把嘴巴闭严。” “问题一,谁是族长!” 三个家伙彼此看了看,都在迟疑,似乎要靠着眼神建立攻守同盟。见状,我捏着两张符猛地站起了身,当中那个个子最矮的家伙,顿时一激灵,脱口道:“我说,先前让你们吃老鼠的络腮胡子就是村长。” 另外两个有些惊惧,也有愤怒,齐刷刷看向了中间的鬼。 “死到临头,还埋怨别人?”我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两道五雷符,当场将两个不开口老鬼诛杀。 “这就是不抓住机会者的下场!”我看着那个小个子道:“站到一边去吧,你今天能活了。” 说完,我刚要再指出三个鬼祟来,问题哈没问,他们便齐声道:“天师爷,我们……我们什么都说,你不要抢答了。” 我看了奴柘一眼,冷笑道:“瞧见了吗?天下最难病症是贱骨,不给点颜色看看,都以为我是菩萨下凡呢。” “既然如此,我也不废话了。”我厉声道:“这迷童凼的杀人者,到底是红花,还是你们?” “是……是我们!” “为什么要杀这些孩子?” “族长说,孩子童阳重,他吸收多了,就能击败红花,我们大家都能解脱。” “族长还说了,杀的多了,就该有能人找上门来了,只要来了厉害的天师,最先遭殃的就是红花,因为她在水泡子里,在别人眼里,她就是厉鬼。” 尼玛,重典治乱,果然有用啊。 现在再问话,答的比小学生都痛快。 “下面这个问题,我想应该是最重要的了。”我冷声道:“你们死了也有几十年了吧,但凡还有半点良知,那就说实话,否则,我还是会一个不饶。红花,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些刚刚说话的家伙竟然有沉默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如嘴巴里灌满了沙子,支支吾吾就是不开口。 “说是不说?不说全都死!”奴柘突然喊了一嗓子,把我吓了一跳。 不过,效果还不错,终于有人颤颤巍巍道:“是……是我们杀的。” “你们?所有人?” “是!”这女鬼哽咽道:“我们每个人朝她丢了……不,是砸了一块石头,活生生把她砸死的……” 这女鬼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颤抖着开了腔。 “红花爸妈死的早,一个人生活,在山里破了贞洁。” “族长说,红花败坏了村里的名声。” “说她不守妇道。” “族长说她的孩子要是生在了我们村里,我们村的风水就得坏了……” “后来,族长在红花产期将到的那雨天,把群村老少都集中起来,去了红花家,他带头用舌头砸晕了红花。” “他逼着所有人每人砸了一石头,将红花砸死,装在木头匣子里,丢进了水泡子。” “后来红花的野汉子……不不,是他那相好的来了。谁知道他是个强人,一夜之间,把我们都杀了。还用术法禁锢了村里的气场,将我们都困在这里。” “是我们所有人一起杀了红花。天师爷饶命啊。” 尼玛的! 断断续续我算是听明白了,红花也是他们村的,就因为喜欢上了一个过路的男人,有了身孕,这个所谓的“从德世家”的族长,就不能容她。于是,不顾她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带着一村人,用石头将她活活砸死,脑袋都砸扁了,这还不算,丢进了水泡子,意思是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我真想直接来一句,不用你们再交代了,因为,你们都得死。 第两百六十六章 自我了断 可我终究不是阎罗王,也不想做刽子手。 天下的游魂鬼祟,无良者居多,一一杀下去,什么时候是头啊。 奴柘喃喃道:“难怪她那么喜欢孩子,却被诬陷为是她杀了孩子,你们这群死鬼,简直是比猪狗都不如。” 审完了,天也要黑下来了。 是该有个了断的时候了。 “在我拘魂咒之后,仍旧没有到场的,我一个都不会留。至于你们这些家伙,也别以为安全无忧了,跟我去见红花吧,至少,你们该给她一个跨越了几十年的道歉。” 面对我的要求,这些鬼祟纷纷点头,没有一个敢不从。 奴柘低声道:“可是妖爷,那该死的老族长可还没现身呢,咱们去哪找他啊。” 我不屑一笑道:“你以为他会藏在什么地方?他怕极了红花,这么可能敢离开这祠堂?要是没有这祠堂的庇佑,我估计,他早就该死上一千次了。” “你是说,他还在这祠堂里?”奴柘左顾右盼,嘀咕道:“就这么大的房子,我怎么没看出他藏在哪啊。” “我找给你看!” 我冷笑一声,一个加速度,单手抓住房梁,旋身而起,飞起来一脚,踢在了门口上方的内匾之上。 咔嚓一声,厚重的枣木匾被我一脚踢成了两端,轰然从上面掉了下来。 大匾之后,四个鬼影惊魂而走。 随手一把,三道符箓飞了出去,啪啪啪,三个火球炸裂,当场三个老鬼领了盒饭。 剩下的那个正是那个满脸胡子的老东西,朝我喷了一口煞气,硬着头皮,急身就往外跑。 “狗东西,你就这点本事,还要从我手中逃出去?”我施展禹步,一个加速度就把他追了上。 老鬼自知大限将至,戾目一瞪,转身就要咬我一口。 “找死!” 不等其近身,被我三清指直接就是一记大逼兜,抽翻在地。 “天师饶恕,我……我贵为族长,当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女人,三从四德不讲,必是大患。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 “呸!”我骂道:“你口中三从四德,满口仁义,去带头虐杀一个临产孕妇,这和什么德都没关系,这是畜生之所为,你死定了。” 奴柘还不解气,抡着胖乎乎的小手,上来就是几个大耳光子。 “你个老王八,杀那些孩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把我迷来,喂我吃老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打死你这个鬼面兽心的败类。” 就这样,我擒着族长,奴柘在后面押送着全村的归宿,趁着夜色直奔村后的水泡子。 夜色下的水泡子显得愈加阴寒,周围冷冷清清,不远处的树林子里,夜猫子长一声短一声的叫着。 看的出来,离水泡子越近,这些鬼祟就越胆怯。 毕竟吗,当年的祸事,他们都是参与者。如果现在全都杀了,也没有一个冤杀。在加上这几十年来风水的加持,红花的实力不是他们你能比的。 “红花,知道你委屈,这些人我都给你带来了!”我随手将一张招引符点燃扔在了水面上。 黑色的水面顿时开始震荡起来,就像是要喷涌而出一般。 这满脸胡子一脸屠夫像的族长已经开始全身哆嗦,如同帕金森一般。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奴柘撇着嘴,上前一脚将其踹跪在了地上。 其他的鬼祟见状,也个个双腿发软,全都匍匐在地,哆哆嗦嗦哽咽悲号道:“红花……我们……我们对不起你,饶了我们吧。”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黑色的水面上升起一道巨大的水柱,丑陋无比,凶相骇人的红花如同飞天恶魔一般带着滚滚激流冲了出来,塌陷的脖子上直接张出一口大嘴。 她的脸居高临下,几乎擦着所有的鬼祟一一而过,吓得这些鬼祟惊慌嚎叫。几个胆小的,更是悲号一声昏阙了过去…… 但红花并没有杀他们,而是最后停在了那族长的面前。 两个死鱼白眼直勾勾盯着族长,黑色的鬼气在族长的头上喷吐着。 “红花,饶……饶了我吧。”族长狗一样仰头祈求着。 “饶了你?我谁都能饶,偏偏饶不得你。”红花阴森森笑着道:“我以为,你永远都躲在那祠堂里不会出来,我永远没法让你再死一次,老天有眼,让他们父子出现在了这里……你欺负我孤儿一个,霸占我家土地,鼓动村里人孤立我,不顾我身怀六甲半夜偷偷去我家企图强.暴我,每一幕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我不顺从你,你就以族长的身份,用所谓的门风和规矩来要挟我,就连这,我甚至都可以不计较。可你却还要杀死我泄愤,更是让我那就要出生的孩子胎死腹中,可怜它没见过这世道的阳光。你不是坏人,不是畜生,你就是恶魔。” “尼玛,还有这么一段啊,你不死天理难容。” 奴柘还要揍他,可红花已经等不及了,那饕餮大嘴一张口,就把族长的脑袋生撕硬咬了去…… 族长惨叫一声,三魂瞬间灰飞烟灭。 这一幕,吓得那些村民全都瘫在了地上。 “让他们走吧,杀他们,我怕脏了我的手。”红花朝着这群死鬼摆了摆手。 我扫视了他们一眼,冷声道:“千万别以为就此就是个解脱,我告诉你们,你们在我罗天的生死簿上已经记下一笔了,你们都是斩监候,想取你们的命,我随时都可,滚。” 这群鬼祟朝着红花连连磕头,然后哆哆嗦嗦小心翼翼退下去了。 红花垂头在岸边,低声道:“罗先生,谢谢你了……” “客气了,我为先前怀疑你感到抱歉!” “没什么抱歉不抱歉的,我也杀了他们不少人了!一百多口的村鬼,已经被我杀的就剩下这些人了……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都忘了自己有多恨了。只是再没解脱之前,我总得让自己有些存在下去的目标。” “那个人……” “他叫王玄阳,是个天师,被仇人追杀,躲入川西的,有一次进山砍柴,碰见了狼群,是他救了我。他对我很好,我以为他真的爱我,就给了他。只是,从他的言语中,我慢慢知道,他算中自己命中有劫,需要以子冲喜,才能躲过一难。所以,他其实更在意我肚子里的孩子。过了一段时间,他说他要避一避风声,就走了,可等他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我已经死了。他恨我,没把他的孩子生下来。所以,他杀了村民之后,根本就没来看我,也没把我捞出安葬。其实你先前说的我都明白,他把我当成了报复村民的工具。可我这辈子从来没人对我好过,除了他,因此,我总是骗自己,不想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其实……” 我本想安慰她一句,哪知红花突然道:“你是天师,人很好,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如今,大仇得报,我也知足了,其实人生鬼生也就没了意义,我虽然没有杀人,可也杀了那么多鬼祟,罪孽深重,因此,我会自行了断的,那些亡童之灵,请你把他们带走,超度了吧,都是孩子,怪可怜的……” 我本没想要她的命,可红花却去意欲绝,不等我开口,突然就双手运气,朝着鬼心和膻中猛地两掌,霎时间,魂影淡白,像是炊烟升天,徐徐消失了…… 第两百六十七章 我后悔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 该死的人,从没有去死的觉悟,它们活的比好人还要精彩;可那些不该死人,甚至越是善良的人,就越脆弱,他们却先一步被阎王爷抽调走了…… 对于红花,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她一去如风。 奴柘悻悻地朝我一摊手道:“咱们这算是干了件好事,还是干了件坏事啊。” 小东西确实问了一个深奥的问题。 准确来说,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摸了摸兜里的大白兔奶糖,还是算了,没有吃。 这次算不上什么胜利。 奴柘道:“妖爷,咱们就不能为她做点什么吗?她也太可怜了吧。” 我想了想,道:“或许,还真能办一件事。你就在这岸上等着,哪都不能去。” 奴柘点点头,看着我脱掉了鞋子和外套,一纵身跳进了这黑乎乎的水泡子里。 虽然只是个水泡子,面积也不大,但它并不浅,足足有七八米深。 我在冰冷甚至有些污浊的水里下潜了半天,才站立在了碎石嶙峋的水底。 水底的世界比我想象中明亮一点,至少,能隐约看见熹微的光,以及水底灰色的景象。 嗖! 一个小小的影子在我身旁闪过。 我知道,这是那些小鬼。 那个身穿红兜兜的小东西在我面前腾起一道浪花,凶巴巴朝我做了个鬼脸,眼见着我目光里一点恐惧都没有,干脆双手把自己的脑袋摘了下来,故意制造出狰狞之相。 大概着是想逼我退出去吧,他们担心我破坏他们的红姨最后的安详。 连番几次惊吓之后,见我并无去意,小东西最终还是屈服了,一脸失落地带着我来到了水中心。 远远地,我就看见了一个被水浸的早已经发黑的棺材。 准确来说,那根本算不上棺材,只能算是一个大一点的木匣子。 木匣子上面,用粗铁丝还拴着一个百十斤新的大石头。 那些青灰脸的小鬼围在棺材旁一圈,一个个可怜巴巴地望着木匣子,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我水下憋气的时间有限,不想浪费时间,赶紧游了过去。 上手查看了一下,还不错,几十年的水侵,早就把铁丝锈断了。一咬牙,将上面的大石头也推了下去。 小鬼们见我要打开棺材,担心我再做出什么过分之举,纷纷呲牙裂嘴要上前阻止。 最后还是那个身穿红兜兜的小东西出面,将其它小鬼拦了下来,瞪着一双双灰白色的眼睛看着我。 我也不废话,上前就把破烂的木匣子掀了开。 让我心中惊骇的是,棺材里,竟是两幅尸骸。 一大一小,大的佝偻着身体,虽然头骨破碎,锁骨断裂,但双手却将小的尸骸紧紧抱在了怀中。那小的尸骸甚至骨骼都不全,头骨都只有半个…… 看到这一刻,我顿时后悔了。 我必须食言一次了,我要把村子里的鬼,全部杀光,一个都不留。 我不知道一个被砸碎了脑袋的尸体,是如何把孩子生下来的,我也不想幻想那种惨烈的场景,我只想说,红花不做的,我来做。这世界上,不能都是红花这种老好人,总得有几个斤斤计较的恶棍。 我愿意做其中之一。 早就失去了血肉的身体,以及泡的随时散架的木盒子太轻巧了,我双手没用费力,就把她们一起拎了起来。 在我憋得脑袋开始发蒙的最后时刻,我终于带着她们出了水面。 看见棺材里尸骸的时候,奴柘这个草木之人都瞬间眼泪芭莎起来。 在这冷水里冰了几十年,想必她们冻坏了吧,我特意寻了一个向阳的坡地,将她们安葬了下去。 魂虽已散,这尸骸总要入土为安。尤其是那小家伙,生来即死,连阳光都没见过,这温暖的阳坡,希望能照耀它的来生。 做完这一切,我让奴柘在这里带着那群小鬼等候,一个人摸回了村子。 我拿出了当年阿爷教会我的冷漠和凶残,无差别杀戮,有一个算一个,当年的老鬼,全部杀光。 他们死的时候还质问我,明明答应放他们一马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 我压根没想回答他们。 天师杀鬼,还需要理由? 更何况,对于他们的罪孽不得饶恕,我深信不疑。 杀光了村里的鬼祟,我又孤身上了东山和西山,将那两座小破庙给捣毁了。庙宇不除,这风水格局不变,以后还会有各种麻烦。 做完了这些,我和奴柘心情压抑地往回走,将那十多个小鬼一并带上。 一直到了有十字路口的地方,我才停了下来,马上就地烧了一个奉差小水陆。 这是烧给冥间阴差的法事,我先让奴柘藏了起来,毕竟它的身份不宜撞见有些东西。 知道自己要被送走了,这些小鬼还齐刷刷给我跪了一下,不是感谢让他们解脱,而是感谢我安葬了红花。 我一直烧了一刻钟,把身上所有的黄表都烧了个干净,才带着奴柘回了季峰的店面。据说冥差都喜欢黄表,但愿拿了钱财,他们能给这群小东西一个好的归宿。 季峰得知我把事情解决了,顿时兴奋不已。不过,一看我和奴柘心情都不佳,大概着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于是马上做了一桌子饭菜,让我们一边吃喝,暖暖身子,一边和他说说…… 有关于红花个人的私事,我没说。我觉得,人虽死,可名还在,她生前受够了人家的指指点点,此刻就无需别人评价了吧。 这一夜,我和奴柘都没少喝。 躺在床上,半夜时分,奴柘还喊着“红姨,你走好啊”…… 第二天,季峰就要北上了! 他把店面兑给了对面的一个旅馆,那老板不着急接手,所以,季峰让我和奴柘先住着,什么时候我们离开了,对面的老板才入主。 黑胖子很够意思,走之前,米面饭菜当然,还有酒,都给备下了。 我和奴柘也不客气,安然接受。 毕竟,我在这还有一桩子事,按理说,也三天时间了,那个叫做章柔姑娘的父亲,也该犯病了…… 第两百六十八章 找上门去 送季峰离开之后,我和奴柘先去吃了早饭。 等日上三竿,街上开始人来人往的时候,我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才拿出那天章柔的名片,用店里的电话拨了过去。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电话那边竟然忙线。 连续打了几次,那温柔的电子女声告诉我,号码根本不在服务区,让我稍后再拨。 这可一下子把我整蒙了。 我原本以为,只要时间一到,电话打过去,她马上就得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请我过去,现在倒好,电话打不通了。 “妖爷,那天你一直没说,那章老爷子到底是什么病啊。为什么你就笃定地认为,三天之后他们会还需要你?”奴柘剔着牙问道。 “他得的不是病,是蛊。” “蛊?”奴柘道:“可是那天你不是帮他治疗了吗?为什么没直接把蛊虫祛除啊!” “你不懂。”我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老头中的应该是尸骸蛊。尸骸蛊,顾名思义,就是用陈年阴尸的骸骨作为蛊毒的引子。这尸骸必须是残存十年以上的横死之人的骨头,不但阴气毒,还戾气重。那天老头突然间人事不省,其实并不是蛊毒发作了,而是伴随着蛊毒的阴气先攻进了肺腑。我用留针太乙穴,其实就是提升阳气,驱逐阴气,达到了暂时阴阳相合的目的,让老人清醒过来。” “那为什么不直接把蛊毒逼出来?” “因为尸骸骨和大多数的蛊毒一样,都是有周期的,而且,它在不爆发之前,你根本找不到这蛊毒的原地。所以,我根据老人的脸色和脉搏判断,三天之后才是尸骸骨最后的爆发期,如果没人能及时将拿根骨针找到,那老头必死无疑。” 奴柘一阵无语道:“妖爷,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装.逼装大了吧?如果你当时把事情说明白,还至于现在找不到人?我估计当时要是一听你的判断,那章柔肯定直接把咱们接到他们家好吃好喝供起来,当做神像一般。我能日夜喝老白干,你也能日夜老白干……” “臭流氓,闭嘴!”我狠狠骂道。 不是我当时不想说明白,实在是我有难言之隐啊。 这尸骸骨用法险恶,一般人谁会有横死之人的骸骨,还存上十年?而且,这骨针还在不经意间,插进老头的身体里。所以,老爷子这蛊绝对不是以小心招惹的,更不是外人能下手所害的…… 说白了吧,那天在场的人中,极有可能就有凶手。 如果我当时就说了,那凶手可能就会另行变招了,事情就变得更麻烦了。 “原来如此!”奴柘道:“那甭说了,肯定就是那老头的那个儿子,哦,干儿子。呀呀呸的,那小子面相就凶,一张口大老粗,骂骂咧咧,态度恶略。我记得很清楚,刚一说那老头没脉了,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打电话给殡仪馆。你要出手相救的时候,他更是三番五次地阻拦。他要是心里没鬼,能这样?” 奴柘所说,确实也是我那天所想。 反正,我对那小子的印象极差。 “那现在怎么办啊?”奴柘道:“联系不上人,岂不是要眼巴巴看着人死?妖爷,你得想想办法啊,那章小姐肤白貌美大长腿,孝顺善良有爱心,别的就不说了,可还给咱们买了单呢。” 我又照着号码打了一遍,电话还是忙音,我无人接听。 正在这时,我看见了名片上的公司。 川西乐游集团…… 对啊,电话联系不上,我可以直接找上门去。 只要找到了章柔,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带着季峰给我们留下的钱,我和奴柘马上出了门。打了一辆车,一报地址,竟然还不远,就在四姑娘山东十多里地之外的小城里。 章家看起来还真算是小有钱财了。 公司的大楼是一套独栋的十二层楼。楼顶上川西乐游集团几个红色大字,站在小城里的任何一个位置,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可等我和奴柘急匆匆来到大楼前的时候,直接就被两个保安拦了住。 我赶紧报上章柔的名号,就说约好的,我有要事相见。 可人家保安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先朝我要约见函,一听没有,直接就开始撵人。 奴柘蹦着高朝人喊道:“知道我们是谁吗?章家的恩人,等我们进去,让你们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不来这么一句还好,这么一说,两个保安更急眼了,抡起橡胶棍就要开干。 虽然我不怕他们,可这时候也不是打斗的时候,赶紧带着奴柘就跑。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见其中一个保安对另一个保安道:“看严点,上边说了,今天格外要提防要饭花子,尤其是带着小孩的要饭花子……” “嘿,埋汰谁呢,谁是要饭花子啊!”奴柘气得够呛道:“妖爷,咱们这身虽然不是名牌,但也不埋汰破烂吧,怎么就成了要饭花子了?” 我愣了愣,我和奴柘今天穿的虽然不错,可那天目睹章家出事的时候,穿的可是破破烂烂,和要饭花子没啥区别。所以,刚才这两个保安的话,其实并不是说的现在的我和奴柘,而是上边人交代下来的,是那天的我和奴柘……他们以为我们是父子俩的乞丐。 既然是上边有人交代,那就更说明这其中有猫腻啊,否则,为什么要盯着我前来? 我这人就是这样,不怕别人和我拧着来,你越和我拧巴,那我就非要和你拧巴拧巴。 这章老爷子,我还见定了。 我和奴柘就站在公司外面不远的地方,正琢磨着如何找到章柔,忽然就看见里面急匆匆出来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这些人一看就是公司的高管,出门纷纷上了几辆奔驰。他们上车前,还特意摘去了脖子上的花领带和手表,更是将身上但凡带红带彩的物件扯了去,这才排成一列开了出去。 发散思维,难道说,老头子已经死了? 从这些人的面色和慌张来看,显然这是见最后一面去了…… “走!”我赶紧抱起奴柘,上了一辆出租车,喊道:“跟上前边的车。” 几分钟后,这些车都停在了一家医院的门口,这也证实了我的猜测,章家老头,肯定就在这里…… 第两百六十九章 黑白反转 我和奴柘下了车,赶紧也随之进了医院。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前面和后面不管从装修还是从设备上,都有明显的不同。 前边是接待普通人的,而后面则是接待权贵的。 这从护士的穿着一眼就能看出。 前面的护士穿着白衣裳,矮胖瘦都有。 而后面的护士则穿着白色的短裙,歪带护士帽,清一色的大高个,模样姣好。 这些人一进院,就去了后面的那栋小楼。 我和奴柘也匆匆往后面跑。 可能是什么阶层真的能从衣裳就能看出来吧,那两个模样周正的保安竟然单单把我和奴柘给拦了下来。 “你们走错了吧?” “没走错,我们……我们是章老先生的家里人!”我硬着头皮道:“我们俩和前边的几个人是一起的……” “一起的?”那保安狐疑地打量了我们一眼道:“那您说说,章老先生的病房号码……” 你妹! 保安你就保平安得了,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啊。 “我……我忘记了!” “没关系,那你就给里面打个电话,让出来一个人接你们进去吧。”保安耸肩,冷淡一笑道:“否则,你们不能进去。” “你以为我们是赶大集呢,还是拼饭局啊!”奴柘急眼道:“我们是赶过去救人,耽误了事,你担当的起吗?我告诉你,事关人命,你考虑清楚。” “呵呵,小朋友,几岁了?”这保安伸手指着奴柘道:“大人的事,你这种小豆豆不要搀和。否则,叔叔可要打你屁股啦。” 奴柘见他用手点着自己脑门,顿时气得鼓鼓的,一张口,就咬住了这人的手指头。 “敢指点小爷?我咬死你!” 这保安顿时疼的哇哇大叫,一时间,门口混乱不堪。 正在这时候,一个身影急匆匆奔了进去,可跑过去几步,他又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退了回来。 我抬眼一瞧,正是那天在饭店里,对我和奴柘百般刁难的小子,也就是号称是章老爷子的干儿子的那位…… “是你?” 这家伙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有些不敢确认地叫道。然后一挥手,示意两个保安安静下来。 我喊了奴柘一声,奴柘这才把那保安的手指头送了开,斜着眼看着这小子道:“就是我们,怎么样?我们自己找来了。是不是特惊讶,特恐惧,特恨我们?” “真的是你?”这小子还是不敢相信,直接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道:“你……你们不是逃荒的乞丐?” “你才乞丐,你们一家子都是乞丐。”奴柘一副不肯吃亏的架势道:“碰上妖……我爸爸,算你幸运,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我的天啊,真的是你们!” 我还没缓过神来,这家伙一把拉上我道:“小先生,求求你,帮我个忙,快,快跟我进去……” 我去,这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他竟然要带我进去。 两个保安还要拦着,苦着脸道:“刚少爷,上边交代过,闲杂人等,今天不能进去……他们两个……” “怎么?我在这,还能带进去闲杂人等?”这家伙厉声喝道:“闪开,耽误了正事,我让你滚蛋。” 一边往前走,这小子便朝我连连颔首道:“小先生,上次实在抱歉,不知道您的真本事,冲撞了您。和你说的一样,我爸他确实又犯病了,你一定帮帮忙,我叫章刚,粗人一个,不懂事,以后有事您说话,我一定义不容辞……” 不单单我蒙,奴柘也蒙了。 这小子怎么跟换了一个人是的?还有,他见了我,不该阻挠我吗? 正当我们朝病房走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了一声悲号,然后就是哭声一片。 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人都知道,只有病人咽气的那一刻,才有这种情况。 章刚顿时身形一晃,喃喃道:“晚了,还是晚了……” 说完,痛哭流涕地就冲了进去。 我和奴柘到了门口的时候,护士和大夫已经一脸严肃地离开了,病房里一片混乱,站着的,坐着的,真真假假全在痛哭。床头左右握着死者手的,一个是老太太,另一个正是个妙龄女郎。 “是章柔!”奴柘脱口道。 “爸……我来晚了!”章刚站在床尾,悲戚之色溢于言表。 大概这是听见了章刚的声音,章柔擦拭了眼角,意味深长回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好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我们。 我意外地从章柔眼里竟然看见了慌张,她猛然将目光转向了别处,朝身后那几个黑衣人道:“其他人都出去吧,我和我母亲要给我爸爸换衣服了……” 几个黑衣人马上开始伸手示意屋里的人出去。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说,我看错了吗? “我想试试……” 最终,我还是迎着出来的人群走了进去。 章刚突然缓过神来了,忙亢奋道:“妈,姐,你看我在医院外看见谁了?是他们能父子俩,那个神幻莫测的小大夫。” 说着,把我拉到了床前。 章柔眉心微微攒了一下,此时也起身,略带惊讶道:“是你们啊,谢谢你们……还能来送我爸爸一程。” 奴柘丝毫没觉察到氛围的不同,还亲热的朝章柔道:“姐姐,你可真粗心啊,为什么电话不开机呢?我……爸爸从早上就开始联系你,始终打不通您电话。没办法,又去了你家公司,可他们说,有人下命令了,特别防备着乞丐父子来……也不知道是谁,下的这种命令。” 奴柘斜眼瞥了章刚一眼。 章柔依旧温温柔柔,梨花带雨的大眼睛真挚地朝我和奴柘道:“谢谢你们如此有心……只可惜,我爸爸已经去了,刚才大夫宣布了他脑死亡……对不起,你们先去吧,等忙完了我爸爸的葬礼,我会专程谢谢你们的。” “先生,您先请吧,谢谢!”黑衣工作者走到我面前礼貌地招呼道。 我沉默了几秒,看着章柔道:“胎光不失,在我们天师看来,人就尚未死透,我……想试试。” 章柔顿时愣了住。 倒是章刚,朝着章柔和老太太道:“姐,妈,就让他试试吧,上次在酒店,我是真服了,这兄弟有真本事……” 章柔却略显尴尬,道:“小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终究是医院,有规定,外人是不能行医的……再说,我爸爸他……走的时候很痛苦,我不想在最后折磨着他了,呜呜……” 章柔一哭,老太太也跟着哭了起来。 没人开口,我还真没办法救人了。 倒是奴柘,心眼多,趁着我们说话之际,偷偷用自己的触须狠狠扎了一下老头的脚底板。 “腾的一下!” 老头的大腿弹了起来,奴柘顿时大叫道:“人还活着……” 第两百七十章 起死回生 章柔不由自主一颤,脸色瞬间就变了。 倒是章刚,赶紧朝我道:“小先生,我爸……我爸他还活着,快,您快看啊!” 章柔张了张嘴,我看出来了,她想阻拦,可此刻似乎没有阻止的理由,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章小姐,我可以试试吗?”我逼视着她问道。 奴柘在一旁见状,催促道:“费什么话啊,赶紧的吧,别人都肯能阻拦,章姐姐也不会阻拦啊。” 章柔没吭声,但却错开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我。 此刻的章柔,面若冷霜,双眼失望且带着怨恨地空洞望着前方,心思根本没在床上的老人身上。 我走上前,轻轻摸了摸章老爷子的额头。 温凉不干,略带潮气,摸上去的时候,明显有一种吸附感,这就说明,人的胎光之魂尚在。 “小大夫,你瞧瞧脉,看看……看看我爸他是不是还活着!”章刚在一旁焦急道。 “不用瞧脉,其实我也不是大夫,我是个天师。”我淡淡道:“你去院里帮我折一根桃木枝来,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但太匆忙,没来得及取。” “好嘞,我这就去!”章刚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此时见我将老头的掌心翻开,从小拇指开始,一根根柔儿老头的指头,然后攒血至掌心。 章柔在一旁淡漠道:“先生生肖属龙吧。” 我漫不经心道:“没错,戊辰龙,大林木命,不过从小不知道八柱中的另外六柱是什么。怎么了,章小姐莫非还懂命理之术?” “呵呵,不懂,我只是听人说,龙狗相冲,不对付,没想到,被我猜中了。” “这么说来,章小姐属狗了?按照命理学的无稽之谈说,属狗的人,天生有大智慧,有大胆量,能办大事,而且,福泽深厚。不过,缺点也挺明显的,就是急躁,有时候,甚至还有一点点嫉妒心。” 一旁的老太太见我和章柔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就拧眉问道:“小同志,你……您认真点,我先生他……” “他死不了!”我脱口道。 章柔正色道:“你很自信。可我听说,属龙的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主见,这可和你不太一样。” 我一笑道:“可能呢。算卦的讲究“跳门”,说从小就被过继或者抛弃的孩子,这叫做跳门,也就是没在本该在的总谱下长大,这样的人会改了命运。所以,我这人可能最不缺的就是自信。章小姐,祝福我吧,我会让他活过来的。” “当然,那可是我亲爸。”章柔幽幽道。 此时章刚也急匆匆回来了,将一根桃树条递给了我。 我也完成了第一遍的攥手。 人的胎光之魂,代表着一个人的生机,它一般情况下,在人的左肩之上。但当人命悬一线的时候,胎光就会顺着左臂,游弋到左手心中,最后通过五根手指,逸散到空气中,这个时候,人才算是真的死亡。 我刚才就是在努力,将五根手指上的阳气,逼回到掌心的劳宫穴中。 接过桃木枝,我开始顺着老爷子的手心,一点点朝上拍打,每拍一下,就让老太太召唤一声,当桃木枝打到了肩膀上的时候,老头子的身体明显怔了两下。虽然还没活过来的迹象,但明显脸上的惨白色已经消失了,那不再是一张死人脸。 “姐,你看,爸有好转了!”章刚拉了章柔一把,兴奋道。 章柔却冷淡地甩掉了他的手,漠然地看着我。 那神情分明是在说“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表演,我看你还有多大的本事”。 此时我站起身,朝章柔和老太太道:“两位,我想问一问,老爷子最近这一个月来,有没有受过伤,亦或者,有没有说过,他身体哪里不舒服,出过血,包扎过之类的。” 老太太想了想,看了看章柔,摇了摇头。 章柔则直接答道:“没有。” 倒是章刚,马上道:“我爸他年纪大了,老年病比较多,有咽炎,腰间盘也不好,而且,肺部去年还有点阴影,不过已经恢复了……” “刚子,他肺部有阴阳我怎么都不知道啊。”老太太诧异道。 章刚还没开口,章柔便冷淡道:“大概着是我爸爸和你我不亲近吧,跟喜欢儿子吧。” “咳咳!”我轻咳一声道:“我说的是外伤。” 三个人都摇摇头,不说话了。 “奴柘。”我将奴柘叫道跟前,附耳交代了一声。 奴柘便走上前,围绕着床上的老头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使劲抽着鼻子,走完一圈,便回来朝我道:“香,真的香!” “哪里香?”我问道。 奴柘指了指老头的左脚道:“他左脚香。” “脚香?”章刚挠挠头道:“小大夫,您这是……” 我正色道:“把老爷子的袜子脱了吧。” 章刚还算听话,也不多问,上前把袜子一脱,本该有汗臭味的脚丫子,确实你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 此时的章柔,双眼放着凶光,像是偷鸡不成的猞猁,朝人怒放凶光。 我权当没看见,上前将整个脚检查了一边,最后落在了老头的大脚趾上。很明显,指甲的边缘,有微微的红肿。 “哦,对了,我爸他有嵌甲,有时候挺严重的,走路的时候都喊疼,我说带他去修理修理,他还不肯,说每次都是我姐给他处理,也能修理的很好!”章刚道。 我从兜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小同志,您这是……”老太太急了。 我一笑道:“放心,我就是拨一拨脚指甲。” 说罢,用刀片压住大拇指主甲,果然,就看见缝隙里,有一点白,像是一根鱼刺扎在了拇指里。 我从柜子上拿过来一把镊子,轻松一下就把那东西拔了出来。 与此同时,就看见从老头的脚踝一直蔓延上小腿,大腿,有一条黑色的血线明朗起来。 拔出来的是一根两厘米的骨刺,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味,和当初第一次见章柔时,奴柘闻到的那股子香气一模一样。 等这骨刺一拔出,滴滴答答的黑血就从老头的指甲缝里淌了出来,一会的功夫,就流了一大滩。 “呦,出血了……”老太太赶紧叫道:“赶紧叫护士,包扎一下吧……” “别,就让它流,什么时候流干净了,老人也就醒了!”我站起身,将镊子上骨刺放在了章柔面前道:“章小姐,谁能想到,此物是十年阴骨啊。你说是不是?” 章柔没吭声,却闭上了眼,沉重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老太太和章刚一直盯着流血的脚,看着啊黑漆漆的血面面相觑。 而章柔则坐在那,一把一把使劲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足足等了二分钟,床上的老头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一股黏糊糊带着血丝和香气的粘液从口中喷了出来,老头随即便睁开了眼睛…… 第两百七十一章 人心啊 老头一醒过来,那老太太恍若就忘记了我和奴柘,赶紧朝章刚道:“醒了,醒了,老天爷保佑啊,快,快去请大夫,叫护士来,我就说,这最好的医院就是不一样……” 章刚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朝老太太道:“妈,您……您怎么糊涂了,哪有什么老天爷啊,就算有,那老天爷也在眼前呢。没罗兄弟,我爸怎么能醒来呢。” 我淡淡道:“老太太说的对,我不是大夫,也不是护士,救人只是碰巧而已,但老人家现在还需要护理,医生护士才是专业的。” 章刚点点头道:“好吧,那我这就去叫。” 可此时刚醒过来的老头却表情落寞地摆摆手,喃喃道:“刚儿,不要去了,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既然人醒了,我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正色道:“老爷子,您好好休息,你们的家事,我就不打扰了。” “小伙子,你先别走。”老头艰难坐起来,靠在床背上,略显憔悴地朝我道:“我这把老骨头,能醒过来两次,全都靠你,老头子我先谢过了。” “别,您老客气,其实我不太爱管闲事,那天实在是囊中羞涩,奔着一顿饭去的……”我毫不掩饰道:“正因为章柔小姐请了我一顿,还给了我们钱,我才来这第二次,否则,以我的行事风格,我不会来主动上门来救您的。” “是啊,所以,我得感谢柔儿。”老头意味深长看了章柔一眼道:“但总的来说,我还是要谢您。” “您老……” 我还要说话,老头却一摆手道:“小先生不要推辞,我其实谢您的不单单是您救了我,也是在谢您给了我这把老骨头一个体面。您年纪轻轻,可活的却无比通透,老朽真的是神交已久啊。” “爸,你开玩笑了!”章刚一笑道:“你才见罗兄弟几面?无非这一面,上次都没看见他人,怎么就社交已久了?” 老头淡淡一笑道:“你不明白,其实,我这两次死掉的时候,我是有意识的。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也都清楚。小先生年纪不大,但洞察秋毫,关键还有着一颗救人之心,老头我佩服啊。” 听闻这句话,章柔明显情绪有些崩溃。 她面无表情,转身要走。 老头却无声的抓住她的手,依旧淡定道:“柔儿,刚儿,你们都在这,我呢,就当着小先生的面,交代一些事情。老婆子,你去门口,把我的秘书喊进来。” 不一会,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你把我的决定,宣读一下子吧!”老头道。 那秘书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正色道:“这是董事长半年前就草拟好的遗嘱:我死后,章氏的公司和集团所属不动产,皆归于女儿章柔名下,由全权管理。章刚退出公司,不继承任何股份,至于我的老宅,以及我个人的存款,交给章刚。” 听到这,章柔顿时一愣,倒是章刚面色平静,道:“爸,这好好的,立什么遗嘱啊。” “有些事,不明则乱。”章老爷子道:“柔儿一直在公司历练,久经商场,且有较高的文化素养,适合管理公司。刚儿性格毛躁,且没有管理经验,大手大脚,给你的房子,是防止你有一天没了归处,至于钱财嘛,你也干不出去什么名堂,保证你下半生无忧就罢了。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吧。” “嘿嘿,爸,你太了解我了。”章刚一笑道:“我是什么材料,我懂,让我管公司,那不是丢章家的脸吗?再说了,有姐姐在,他还能少了我一口吃的……” “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章柔虽然表情有些痛楚,但还是冷淡道。 章老爷子接着说,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章刚,不是外人,他是我的亲生儿子。” “呵呵,我早就知道了!”章柔冷笑一声道。 “爸,不是不说了这事吗?”章刚要阻止。 章老爷子却道:“如今已经无妨了。说了,我以后也就放心了。你们可能猜到了,我不说,也会风言风语,但有一点,章刚不是我和哪个不三不四女人生的私生子,他是我和我前妻生的孩子,换句话说,是我在第一段婚姻中不忠,对不起了刚儿。” 章柔顿时满脸错愕,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亲。 那老太太愧疚地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显然,老太太能如此接受自己的丈夫,宠溺一个干儿子,她也是带着歉疚的。 我感觉,章柔已经临近崩溃了。她无法想象,自己提防了半天小三的孩子,结果,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因为刚儿小时候不在我身边,所以,我有时候觉得亏欠他,不免,多宠溺了一些。至于柔啊,从小就懂事,孝顺,聪明,一直以来,都是我心目中,集团的继承者。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们姐弟两个,要好好相处。有朝一日,我不在了,柔儿,你弟弟要是败家子,花光了我给的钱,你得给他口饭吃。” 章刚憨呼呼地笑着答应,可章柔却已经泪流满面。 此时我趁着这个间隙,已经带着奴柘出了病房。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这人心啊,有时候宽如大海,有时候,却狭窄的像是桥洞,流一点水过去,都会激荡起很大的波澜…… 此时章刚和章柔突然双双跑了出来。 “罗兄弟,你怎么走了?我爸爸说了,必须好好谢谢您呢,这支票……” 章刚没说完,我便拒绝道:“这一切,全源于那天的一顿饭,你们早支付完了,君子不再受无功之禄。” 章柔却走到我跟前,低声道:“罗先生,谢谢你给我留下的体面……” “甭客气!”我淡淡道:“希望日后的体面,您自己去争。” 章刚挠挠头道:“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啊,我咋不明白。” 章柔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既然给钱你不要,那我就给你一张卡吧。这张卡,全国通用,有我们章家酒店的地方,你都可以去住,去吃,当然,要是觉得脏,出了门你在扔掉。” 说完,就把一张黑卡塞给了我。 第两百七十二章 他没死 奴柘在一旁推了推我胳膊,低声道:“拿着吧,这不是钱。” 这小东西,倒是毫不客气,替我接了过来。 就这样,在章柔和章刚的相送下,我和奴柘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奴柘嘀咕道:“妖爷,我是真能佩服你,到了最后,这章柔跟出来,朝你致谢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合着下蛊毒的是她。真看不出来呀。正如那老爷子说的,你活的是真通透。” “拉倒吧,我又不是活神仙,哪有那么神?我要真那么厉害,就不会因为一次见面的不悦,而直接猜疑章刚是凶手了。”我淡淡道。 “那也够厉害的!”奴柘道:“要是换做我,绝对想象不到,一个笑起来那么温柔,还那么大方的姑娘,却是个杀人凶手,那可是她亲爹啊。就因为自己的爹,对干儿子好,可能死的时候,会把公司交给对方,就能对自己的亲爹下手?啧啧,一般人还真没这狠劲儿。所以,这卡必须拿着,这种人,不拿白不拿。唯一让我不满的是,你怎么就原谅了她。” 我淡漠道:“不是我原谅她,那是她父亲原谅了她。你也不想想,唤作我的性格,我会原谅一个害我的人?所以,伟大的是父亲,其他的都是扯淡。” 奴柘道:“不管怎么说,这两天跟着你受益匪浅。” “呦,我儿子长大了啊!”我笑道。 “呸,这又没外人,你还赚我便宜。”奴柘瞪了我一眼,却认真道:“妖爷,你没发现吗?这两天这两件事,其实很有意思。那红花,面相丑陋凶悍,可心地却善良无比,用情至真;章柔眉清目秀,可是暗藏杀机,嫉妒凶戾。那群村民老鬼,哭哭啼啼,一脸惨相,跟受了多大委屈是的,结果他们却个个歹毒恶心,全踏马是你杀人凶手。而那章刚呢?蛮横,无礼,还是个纨绔子弟,但你不能否认他内心里的单纯和义气。” “行啊,你小东西算是真看到本质了。”我叹口气道:“不瞒你说,其实这也正是我刚才出医院时候的内心所想。我自觉阅历丰富,阅人无数,可终究还是摆脱不掉世俗的那种偏见。这就告诉我们,至少,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不能妄下结论。尤其是作为天师,心里必须有一个不能变的秤砣!” “啥啊?” “公平,公平,还是踏马的公平!”我一笑道:“算了,还是那句话,你懂个球啊。” 奴柘恨恨地瞥了我一眼。 但马上一转身似乎就忘记了我埋汰他的事了,朝我又道:“妖爷,虽然吧,这些事也有意思,可到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天师不都应该是多干那种斩魔除鬼的差事吗?比如,单手擒旱魃,脚踢伏地魔啥的嘛,你也给我开开眼,干票大的……” “您是真不想让我活啊。刚刚在四姑娘山把命捡回来,你就让我去干旱魃?”我一阵无语道:“天师就是个职业,又不是专业送死队儿,没事找事。你看谁家天天过年了?一年过一次,还花钱花成穷光蛋呢。这就好比那女人来大姨妈,偶尔来一次,还有点仪式感,男人也把那当成一回事,可要是天天来,姑娘受不了,男人也受不了啊。” 奴柘撇撇嘴,嘀咕道:“我就是随口一说,看你小嘴叭叭叭的,这就是不善言辞?” 嘿你妹的,他还不耐烦了。 回到了季峰的店面,我也开始琢磨着下一步去哪。 虽然季峰说了,他和盘下店面的人交代过,我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可这毕竟不是个事。 再说了,这几天,我特意让奴柘晚上多留意着我点,看看我还有没有“变态”出格的举动,结果小东西观察了好几天,说我睡得跟猪一样,啥反应没有。而我自己也不禁多次尝试过,用后背撞树,用脑袋撞墙,后心不疼,脑袋不晕,肩膀上的刺青也正常。那我就不禁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暂时不用死了…… 毕竟我不懂医理,所以,没法给自己看病,因此,我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得赶紧去找青黛,让她这个新晋小毒王给我看看。 我一边打开电视,一边朝奴柘道:“明天咱们前往药王谷,做好心理准备。” 奴柘大大咧咧道:“我有啥要做心理准备的?这几瓶酒给我拎上就得了呗。” “酒,酒,酒,你就知道酒,你得琢磨琢磨,见了青黛,你怎么交代自己的身份。” “交代啥?我就是个妖呗,她那眼力就算看不出来,那两条狗也能看得出来啊。我能瞒得过去嘛!” 也是。 正在这时候,我忽然被电视上的一条新闻吸引住了。 “昨天,云城警方接到报警,在庙会的队伍中,突然有人倒下,可在120赶到之后,经过检查,却断定此人已经死了数日。但围观群群众却坚称,此人刚才还在庙会队伍中游街,一时引发混乱。警方赶到之后,经过法医鉴定,死者确实死亡在一周以上,尸体内脏已经出现了严重腐烂。该事件披露之后,胡洲大学专家夏毕碧教授给出解释,这根本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而是庙会的灯光和烟火让围观者出现了集体幻觉,所以,夏毕碧教授给出建议,庙会、烟火这种落后的风俗,应该取缔,我们应该提倡一些西.方的更文明的节日,比如感恩个球节。” “他还活着……”我看着电视屏幕,突然一阵寒颤。 “谁还活着?”奴柘咂舌道:“红花?还是李老太太?” “郁庭礼还活着!”我咽了咽喉咙,冷声道:“这个手法我太熟悉了,除了他,不可能是别人。” 奴柘这才放下酒瓶道:“你是说,你阿爷?” “就是他!”我气喘吁吁道:“这叫放魂术,也叫封魂术,我曾目睹他使用过。” “可是……可是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而且宋叹说还见过尸体。” “你不了解阿爷这个人。此人的城府,就像是马里亚纳海沟海沟,深不见底。”我笃定道:“他一定是完了一招金蝉脱壳手法,为的就是迷惑别人。造成自己已死的假象……他为了躲避的,很可能就是韩庭义。” “那个韩冰的父亲?” “没错。”我道:“韩庭义和郁庭礼是同门师兄弟,他们之前就似乎有旧仇,而那次掳走了韩冰就是新仇,郁庭礼故意示弱,躲过一劫。但他一定还在云城。不行,我必须回云城,多亏我没死……” 第两百七十三章 不在家 知道了阿爷还没死,我是既兴奋,又愤恨。 愤恨的是,老天爷到底是个睁眼瞎,竟然还没把他收走。 兴奋的是,老天爷还算是有人情味,把送走阿爷的机会留给了我。 说实话,如果不是错误的得到了阿爷已经死去的消息,那我可能还没有决绝地登上四姑娘山的狠心。 阿爷已死,让我失去了活着的唯一动力,那死对我来说,也就没有任何恐怖了。 现在好了,我暂时不用死了,阿爷也没有死,我们的故事还得继续。 躺在床上,平息了很久,我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熟睡中的奴柘摇醒了,收拾好东西,迫不及待地赶往了药王谷。 坐在出租车上,奴柘打着瞌睡道:“妖……爸爸,你可好久没这么精神过了。不至于吧,不就是你阿爷嘛,我看你见白薇也没这么兴奋过。” “你不懂。”我淡淡道:“每个人在不同阶段,都有不同的使命。而阿爷,则是我此生最重要的目标。给他送终,是我毕生之希望。” 司机不知其中的内涵,听了我的话搭腔道:“这就对了。孝是人之本,给父母养老送终那是理所当然,钱财,女人,那都是身外之物。小家伙,你这个爸爸可是个孝子,你得以他为榜样,学着点。” 奴柘撇嘴嘀咕道:“学,当然学,我不已经给他送了一次终?可惜,送了七天又活过来了……” 三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到了药王谷。 上次来过一次,也就轻车熟路了,我亲自指挥着出租车,来到了王家庄园的大门外。 可令我诧异的是,大门紧闭。 这丫头不是说,要死守外公留下来的祖产,坚决和村民们作斗争吗?该不会怂了,跑了吧。 直到听见了院子里的狗叫声,我才确定,青黛还在。 于是,我打发走了出租车,就和奴柘蹲在门口等。 先前青黛说过,她经常去镇上吃饭,或许待会就回来了吧。 可惜,我和奴柘从九点钟,一直等到了晌午,青黛还是没回来。 奴柘道:“这叫什么事啊,狗在院里,咱们两个却蹲大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替阿珍阿强上岗了呢。反正也不是外人,咱们进去等不成吗?” 我想想也是,晌午的日头还挺毒,我俩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总得想补充一下水源吧。 于是,我上前推了推门,发现门竟然是反锁了。 不对啊,莫非人一直都在里面。 可站在门口喊了几声,里面又没回应。 算了,先进去再说吧。 我带着奴柘,摸索到侧翼的一道围墙下,一个猿猱攀援,直接上了墙头,在一纵身,悄然落在了院子里。 我自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可我背着奴柘刚一落地,突然一道黑影就从背后杀出来了。 砰的一声,将我撞了个趔趄,接着另一个影子杀出,呲牙就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好家伙,配合默契啊。 “阿珍,阿强,你们不认识我了!”我赶紧大叫。 这两个壮的跟牛犊子是的大藏獒听我这么一喊,顿时停下了动作,四个眼珠子在我脸上一打量,就像是见了鬼是的,直接原地弹跳而起,退出去好几米远。然后隔着距离夹着尾巴,认认真真看着我。 显然,他们是认出我来了。 但同时也记起来了我“妖态”显露时候的凶相,所以才吓得退出去了老远。 我无奈地苦笑道:“看把你们吓的,我又不吃你们。你家主子呢?” 阿珍和阿强呜呜地低鸣一声,依旧谨慎地看着我,开始在前边带路。 两只藏獒把我带到了中院,然后望了望门上的大锁,又望了望墙根的铁盆,里面竟然装满了卤好的大肘子。其中一部分已经啃的只剩下骨头了…… “它们是啥意思?”奴柘顿时眯着眼睛,一副睿智的模样沉思片刻道:“真相只有一个,可唯一看透真相的,是一个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名妖探奴柘,也就是我……妖爷,这是命案现场啊。” “命案?” “你看啊,美丽大方的青黛姑娘消失了,门被反锁,狗却精神十足,院子里还无端冒出来这么多肉,而这两条狗一见你,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分明就是……青黛姑娘已死,凶手就是这两条狗啊。啧啧,太残暴了……” “我看不是太残暴,是太弱智了吧!”我骂道:“我看你是看动画片看多了?那大肘子一看就是猪的吧,青黛要有这么大的肘子,那她得三百多斤。再说了,这是卤肉吧。它们俩,杀了自己的主人,熬了一锅的卤肉汁,再把她卤了?我看你倒是挺狗。” 我上前端详了一下狗吃完的骨头,便看出来了,青黛这是离家好几天了,而且,肯能这两天还回不来,从这大盆肉来看,她是给你阿珍和阿强至少准备了十天的食物。院子反锁,估计是为了让村里人误认为她还在家,免得过来捣乱。毕竟,村里人可是她的死敌。 我蹲下身,朝阿强招了招手。 这狗子梗着脖子还不肯。 无奈,我只能呲牙道:“你不过来,我就先吸了阿珍。” 就这样,阿强咬着狗牙勉强凑到了我跟前。 “你家主子出远门了,对不对?” 阿强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回来?” 阿强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吗?” 阿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是啥意思? 正在猜测的时候,阿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跑进了厢房。 那厢房正是上次我们住过那间。 不多时,阿珍吊着一件外套回来了,丢在了我面前。 我仔细一瞧,这竟然是白薇的衣裳。 当初在姑苏我们出发的时候,她穿的就是这件,肯能是上次离开的时候,忘在这里了…… “你是说,青黛是和白薇在一起?”我朝阿珍问道。 阿珍赶紧点点头。 奴柘一笑,夸奖道:“这狗真是聪明。” 听到了奴柘的夸奖,阿真赶紧朝阿强眨了眨眼,阿强趁机马上从我面前开溜了过去。 我笑道:“甭紧张,我不吸你们哈。” 既然青黛和白薇在一起,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他们两个在一起,那岂不是白薇还在锦城?好像也不对。如果真在锦城,青黛不会给两只狗准备这么多食物。所以,青黛极有可能和白薇去姑苏了?但这丫头可是一直在提防村民的进攻,不会轻易出去游玩啊。除非,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妖爷,一提白薇你就六神无主,狗叼了件衣裳都能慌神,你还能有点出息吧?”奴柘道:“要不干脆,咱们去姑苏吧,让白薇或者岳老爷子给你看,不更好?” 说实话,我有点没勇气,我不知道见了白薇,自己还有没有脸解释…… 算了,不看病了,先回云城吧。过段时间,我若还没死,再去找白薇也不迟。免得人心刚平静,又被我无端掀起波澜…… 第两百七十四章 藏尸体 既然青黛不在药王谷,我和奴柘也就没必要耽误时间了。 告别了阿强和阿珍,我们俩准备直接回云城。 可问题来了。 奴柘这厮是个黑户,看起来像个人,可实际上就是一棵不成材的灌木,既没身份证,又没户口页,什么飞机火车大客车想都甭想。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搞个黑车了。 黑车最多的地方就是车站了,蹲了半天,人家一打听,听说我们要斜穿过大半个国家去云城,顿时撇嘴走了。 奴柘还傻乎乎问人家,为啥不去。 人家哼声一笑:“车站里的车就有长途去云城的,你不坐,非要做我们的车,肯定是有目的的啊。我一个川中人,送你们去了云城,万一到地方你们不给钱,或者再噶我腰子,我找谁去啊……” 这年代,谁心眼都不少。 后来还是奴柘,一通卖萌,又说我身份证丢了,又说它得了绝症,做不了火车和飞机,总之,可怜巴巴一阵撒贱,总算是“感动”了一个司机,答应以五千块钱的价格送我们一趟。 两百块钱的绿皮火车不坐,非花五千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冤大头。 可没办法,奴柘死活不愿变回植物,我只能大出血了。 也多亏季峰留给我们能一笔钱,否则,我俩得一路要饭回去。 这一路上,简直是折磨。 上车前,奴柘直接干了两瓶白酒,把自己干懵过去了,一路上,就是睡觉。小小的东西,鼾声却跟头驴是的。最主要的是,满嘴的酒气,让车里的空气极差。司机以为他是个孩子,就把这酒气算在了我的头上,又是埋怨,又是唠叨。也不怪人家,半路都把他熏吐了,最后还是我又给了二百块钱空气补偿,这才继续拉我么…… 经过足足二十八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我们才回到了云城。 车一停,奴柘就醒了过来,没事人是的还捏了捏鼻子朝我抱怨:“什么味儿啊,你好几天没洗脚了吧……” 妈的,我冤不冤啊。 没有电话,也联系不上宋叹,所以我带着奴柘只能自行前往他送我住的那套别墅。 让我诧异的是,那别墅从来都不上锁的大门,竟然锁上了。 啥意思,宋叹难道也不来这里了? 思之再三,我似乎也只能先在这里栖身,于是就带着奴柘条跳进了花园。 进了院子,玄关的防盗门竟然也锁着,其他门窗也关的死死的,还都拉着窗帘。 不过,我捕捉到一个细节,那就是门廊前有一堆烟屁,都是抽了半截就踩了,从新鲜度判断,这烟抽完的时间不过两天。也就是说,宋叹这两天还来过这里。 “妖爷,从青黛那咱们就门口当了半天看门狗,这回该不会又得等吧!” 等? 坐了一趟车,我现在又困又累,就想躺下睡一觉。我才不等呢! 我抬头看了看二楼的阳台,我记得其中一扇窗子的玻璃是坏掉的,干脆,破窗而入吧。 于是我背起奴柘,像是老猴子带小猴子爬树一样,顺着水管轻松上了二楼,砸碎窗口的一角,拉开内销,终于进了屋子。 可一进屋子,就把我看蒙了。 二楼我原来住的房间里,一片白。 白蜡烛,白孝布,白挽帐,白布,白花,还有一张黑白照片。 那他妈黑白照片最牛逼,正是前些日子,道上那群天师“通缉”我的照片。一脸猥琐,像个汉奸。 “我去,这是啥意思?”奴柘冷眼道:“妖爷,你咋还挂墙上了,照片前还有果盘……”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到过自己跑?”我无语道:“这他妈是灵堂啊,宋叹给我布置的……” 经过上次的电话“告别”,这小子八成是以为我死透了。 “宋叹还挺够意思。”奴柘笑道:“能用自己的房子给你布置灵堂,这赶上亲儿子了吧……” “滚蛋!”我挠挠头,看你墙上的照片,在看着这房间里的白布,咋感觉不怎么困了呢。我要是躺在这,会不会像是告别仪式啊…… 关键宋叹还用自己的狗爬字给我写了副挽联:中天悬明月,前军落大星。 把我拔的够高的啊。 奴柘道:“不管怎么说,妖爷,人家宋叹也算是对你不薄了。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啊。” 奴柘说完,嘀咕道:“老规矩啊,你睡楼上,我睡楼下,你就在这挽联前躺尸吧,等宋叹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小东西唯恐我揍他,一溜烟下去了。 哪知道,它刚下去,忽然就哇哇大叫起来。 “妖爷,你快来!” “鬼叫什么?”我懒洋洋道:“看我灵堂你都不叫,难不成下边还有我的棺材不成?” 奴柘颤声道:“差不多……你下来就知道了。” 我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往楼下走。 这一边走着,我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空气中隐隐约约飘着一股子洋葱发霉的味道,这味道对于我们天师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尸体的味道啊……虽然还算不上尸臭,但明显就是体内开始出现溃疡式溃烂的味道…… 果然,我看见奴柘愣在那,眼睛惊恐地瞪着它以前最爱呆着的沙发上。 奴柘的嗅觉比我还厉害,他的判断,自然不弱于我。 沙发上很清晰地躺着一个人,用白布盖着身体。可能是白布不够长的缘故,还能看见一点点鞋底。 一开始,我心中骤然一紧,妈的,不会是宋叹吧。 这小子自我了结了?不能啊,他心大,有钱,虽世俗生活无比享受,怎么可能死呢? 当看见那鞋底,显然是个女鞋,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马上又纠结起来。 宋叹这厮,在家里藏了一个女尸干什么? 这小子是杀了人,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去,他该不会是干了什么要命的坏事吧。 此时奴柘说话了,声音很小,像是卡在了嗓子眼一块糖:“妖爷,我要说,她……她刚才好像动了一下,你信吗?” 第两百七十五章 太尴尬 “退后!” 奴柘虽然嘴巴碎了点,可我还是了解它的,在正事面前从不扯淡。 “你小心点哈。”奴柘嘀咕道:“我有预感,她不是好惹的。” 这话说的,就好像我是好惹的是的。 我左手先掐了一道三清指,然后才一步步逼了上去。 这女人躺在那,一动不动,白色的床单蒙着她的脸,像是刚从手术室里抬出来一般。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我心中默念了一声九字真言,护身正气,然后便一把揭开了白床单。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不算难看的脸,但脸上涂抹的厚厚的脂粉,在人死之后越加显得苍白,就显得有些恐怖了。 看年纪,这女人应该有二十多岁。脖子上,乃至裸露的肩膀上,都已经出现了青色的尸斑。所以,从时间看,她死亡至少在七天以上了。 但一般来说,这个季节,七天的尸体早就该有浓浓的臭气了,可如果我不是个天师,对死尸气味敏感的话,可能站在她面前我现在还闻不到味儿。 也就是说,这尸体被人做了手脚。 要么是口中服用了防腐的药物,比如红奁护身丸,要么……就是身上有定魂之物。 “姑娘,对不住了,人说死者为大,按理说,我不该折腾你,可你躺在这太突兀了,我不得不查看一番。” 说完,我上前用左手的三清指压住她的头颅,然后右手抓住她的下颌,用力打开。 但其嘴巴里空空,并没有含着药丸。 既然如此,那肯定是有封魂之物了。 总的来说,要想让尸体减缓腐烂,就得把其三魂之一的胎光留在体内。这封魂的位置也比较特殊,或者是头顶的百会穴,或者是后背的至阳穴,亦或者……就是会阴穴了。 我刚才看过了,她的头顶上并没有封魂之物,剩下的只能是至阳或者会阴了。 可这两个位置,都属于男女授受不清的位置,尤其是后者,我不可能查看,否则那就等于耍流氓。虽然这是尸体,可我还是有所忌讳。 迟疑之际,我的目光落在了奴柘头上。 “干啥?从你的眼神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一笑道:“帮个忙,帮我看看她的至阳穴……” “你自己看嘛……”奴柘道:“反正她又不会反抗。再说,我也是男的啊……” 我骂道:“狗屁,一棵植物,分什么男女啊。无非是让你解开他的内衣,看看后心的位置有没有符箓,你扭捏什么。” 奴柘万分不满,哼声道:“行,这时候说我不分男女了哈?等着,等着将来你娶媳妇了,我钻她被窝。” 这小东西的嘴巴确实厉害,有时候想,我要是真有这么个儿子,估计我可能三天就被怼抑郁了。 奴柘嘴上虽然拒绝着,可还是走了过来。 我背过身去,正色道:“如果她背后有符箓,你只管一把扯下来就行,要是有木钉、铁钉,就不要动。” “你老早转过身去干吗?装什么正人君子啊。这么大的人,我能搬的起来吗?”奴柘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一具尸体,你假模假样地要避嫌,我看人家白小姐的床,你可是舔着脸上呢。” 尼玛!能不能给我留点脸啊。 没办法,我只能回去,将这女尸扶起来,然后再转过身来道:“开始吧。” 奴柘猫腰撅腚,蹲在沙发上鼓捣半天,叫道:“妖爷,她穿的为啥和你不一样啊,里面有个小衣裳,还系着扣子,我解不开啊……” “笨死算了!”我骂道:“是前开扣,还是后开扣?是交叉扣还是双排扣?最容易的是单排挂扣,只要两侧朝中间一拉就行,要是前面的鸡心扣就比较难了,单手解不开……” 奴柘嘿嘿一笑道:“逗你玩呢。不就是解个扣嘛。我就是测试测试,你这个一本正经的伪道学肚子里,装了多少坏水,没想到啊,你浓眉大眼的罗天竟然也是个色胚子,这么多种扣,要是没有亲自实践,您怎么会的……” “我……”我尼玛。我竟然上了这小东西的贼当。 “少废话,到底有没有符箓啊。” “我看看哈……唔唔,妖爷,我……” 正在这时,奴柘突然吭哧瘪肚起来,嘴巴里呜呜丫丫。 “干嘛呢?到底是有没有啊。” “我……唔唔……妖爷,救命……” 我这才猛然转过身,就看见这女人翻着白眼,身体绷直,后背下压,将奴柘死死地压在了身后。 奴柘确实也小了点,脑袋被怼在沙发上,竟然挣扎不起来,两条腿在那使劲捯扯呢,在等候,估计得活活闷死了。 妈的,还真活了。 我也顾不上这女人胸前一盘雪白了,赶紧上前抻起床单,在其上半身缠绕一圈,玩了命地朝前一拉,奴柘这才趁机逃了出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叫道:“我都要被憋死了,你竟然察觉不道?你这算什么爹?快,她后背果然有符箓。” 这女人被我一拉,突然就蹦了起来,张开那涂抹着红嘴唇的嘴巴朝我喷了一口煞气。 臭气逼人啊。 被她喷上一口,少说也得倒霉七天。 我赶紧闭合气息,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反手一道五雷印就朝她的脑袋上拍。 这这女人犹如行僵一般,力气着实不小,抬手一个单臂格挡,然后呲着呀就朝我的手肘上猛咬。 不要说一个封魂的死尸,就算是真正的行僵我也不怕啊。 这等速度,还要咬我? 我疾步一个转身,劈腿蹬在了她的后肩上,将她死死按砸了沙发上,然后上前一把将其后背上的符箓扯了下来。 符箓一落,这女人像是梦呓是的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就软踏踏地趴在了沙发上,不动了…… “干的漂亮!”奴柘道:“妖爷,我不佩服你别的,就佩服你降妖除鬼的时候,还能耍帅,跟跳舞是的……” 小东西正吹嘘着我,突然房门开了,宋大头愁眉不展地推门进来了。 一刹那,几个人目光想对,宋叹像是被蛇咬了的狗子是的,原地甭起来老高,朝后一边退着,一边满脸惊恐地叫道:“天……天爷,你……你这是回魂了吗?放……放开那女人,她……她是尸体,这不道德。你……你要是真需要,我明天就给你烧女伴身纸扎还不行嘛……” 第两百七十六章 我的墓 又来一个要给我烧纸人的家伙。 看着宋叹那副哆哆嗦嗦的样子,我和奴柘无奈地对望了一眼,显然,这家伙是把我当成鬼了。 也是,楼上的灵堂都布置着,这说明,在他心里,我是真死透了。 “罗老板,我……我想你不假,可……可你不能给我惊吓啊,放下那个女尸,我给您找更好的。”宋叹一边说着,一边还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符,横在胸前道:“活着是搭档,死了总不能和我动手吧……” 尼玛,我有那么猥琐和饥.渴吗? 不过,说实话,看着这女尸跪.在地上,脑袋扎在沙发上,上身的衣.服掀开了,连里面的内.衣都被扯开了,露出了白.花花的背部,猛地让人看见,确实有点下作猥琐,真像是干了什么缺德事是的! 我赶紧把腿收回来,顺带着将床单给她的后背盖上,朝宋叹阴沉着脸道:“宋叹,可知道我从阎王爷那回来为了什么……” “不……不知道啊。” “哼,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难道你忘了?” 房间里也暗,宋叹哭的心事都有了,喃喃道:“没……没有啊,罗老板,我……我对你那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不信……不信你回去问阎王爷啊。” 我忍着笑道:“就是阎王爷让我来了,你要是不好好交代,小心你也要去了。” “别……别啊!”宋叹结结巴巴道:“我……我想起来了,第一次去南坪的时候,你老是和我吵架……所以……所以为了报复你,我在你的茶杯里吐了口水。” 你大爷! 真是不诈不知道,这小子也太缺德了吧。 “你……你……”我忍住怒火,脚上倒着小碎步,就像是魂飘一样一点点朝他逼近,继续道:“还有呢?” “这……还有……还有我上次去洗脚.城,怕扫.黄,登记用的你名字;我……我还用你名讳,在网上钓了两个.妞;另外,上次和你拼酒,我实在喝不动了,偷偷换了矿泉水。另外,前两天给你烧纸我骗了你,烧的是十块钱一刀的黄表,我和你说的是二十块钱的……没买到纸钱,我是用废报纸自己剪的……” “前边的我也就忍了,你踏马给死人烧纸都能骗,你缺不缺德。”我忍不住骂着,一屁股坐下,气恨道:“宋叹啊宋叹,才几天不见啊,你现在玩儿出圈了,竟然杀人了。你老实说,这女人是谁?该不会是您没管住裆下的玩意,被人缠住,一时恼羞成怒,就干了这么卑劣的事吧。” 宋叹见我坐下,还自顾自拧开了一瓶水喝了,愣了好几秒,才小声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废话,你看见鬼能喝矿泉水的吗?”奴柘无语道:“既然这么胆小,你杀什么人啊。” “你……你又是谁?”宋叹审视着奴柘道:“你是彼岸使者还是阎司童子?” 看出来了,这家伙确实吓够呛。 奴柘拎起一瓶白酒,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咂舌道:“真没眼力,合着我在你这睡了半年,听不出我声音?” 宋叹这时候才缓过点劲儿来,喃喃道:“你是……奴柘?” 奴柘打了个酒嗝道:“这就对了,我真要是阎司童子,还和你废话?就冲您这杀了个人,我也直接把你锁走啊。” “你怎么化成人形了?”宋叹叫道:“那你要是奴柘,那他……这是天爷啊。” 我无语道:“你是真盼着我死啊。要不要我给您唱段基尼太美,证明我还活着?” “罗老板,你还活着啊,呜呜!”宋叹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像个孩子是的哇哇哭着冲了过来,抱着我就哀嚎道:“你大爷的,那天你给我说了那么几句话,就他妈失联了,我给老岳头打电话,他也不知道你们的去向,只是朝我坦白,说其实得了绝症的是你,我踏马当时就感觉这天塌了,以为你这是必死无疑了……你这个天煞的,活着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让我哭了这么多天。” 好家伙。 这说着说着,怎么“天杀的”都出来了,跟小寡妇哭坟是的。 “行了,是我对不住你行了吧?可你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能这么哭啊,鼻涕都抹我衣裳上了。”我叹口气道:“我这不是活着吗?咱们聊点活着的事行不?” 宋叹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哭你,其实也是哭的我自己,天爷,我摊事了,摊上大事了……这一天给我愁的,晚饭才吃了两个煎饼果子……” “啥事?” “能啥事,就她呗!”宋叹道:“现在你回来了,赶紧给我出出主意,这尸体咋办啊……” “这人该不会真是你杀的吧……”奴柘在一旁道。 “杀个屁啊!”宋叹道:“我杀个鸡都费劲,还杀人呢。” 奴柘鄙夷道:“看她这打扮,和鸡也差不多。” “别扯淡!”我白了奴柘一眼朝宋叹道:“放心吧,我知道,这人不是你杀的。” 宋叹拉住我的手道:“老罗,这……这还真是我杀的。昨天晚上,我回咱们开店的那条街,想着去你店里,看看还有什么你的东西,我想着一起烧给你,可刚一进胡同,这女人就突然踉跄着走了过来,砰的一声,被我撞出去十多米。我赶紧下车,上前一瞧,倒是没血没伤,可人没气了,脉搏心跳都没了,死了……当时周围也没人,我……我吓坏了,一害怕,就把人给拉回来了。整整一晚上,我没敢睡觉,就琢磨着,怎么办啊。自首去?那我半辈子就完了,不自首,我……我良心过不去。” 我淡漠道:“我他妈说了,这人不是你杀的。她死了至少七天了,被人封了魂。既然半夜出现在那条胡同,我就猜到了,这是阿爷的杰作。” “你阿爷?”宋叹道:“他不是死了吗?” 我正色道:“云城最近是不是有个案子,满城风雨?一个死被法医鉴定死了很多天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了庙会现场?” “你知道了?”宋叹道:“没错,是有这么回事。” “那就是阿爷干的!”我冷声道:“和这女人一样,都是阿爷的手段。” “这样啊……”宋叹像是卸去了某种负累一般,长出一口气骂道:“这个老杂毛,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冷笑道:“这还不明白吗?继续和以前一样,用他特有的方式杀人,以此逼我出现啊。这段时间,我没在云城,他失去了我的线索,于是就用这种只有我能认出来的手段杀人,只要我不出现,他就会继续下去。” “这……这他妈不就是道德绑架吗?他杀人,却让你有负罪感。”宋叹骂道:“那怪这女人会大半夜出现在咱们那个鸟不拉屎的胡同,合着就是在那故意给你上眼药呢!” 韩庭义的离开,让阿爷又重新现身了,看来,我只能在和他见一面了。 也好,如今我身体状态最佳,也是该和他来个生死决战了。 “天爷,可就算这样,这……这尸体怎么处置?”宋叹为难道。 “又不是您杀的,葬了得了呗。” “你说的轻松,这是城市,埋一具尸体,怎么可能那么轻松?万一被人看见,岂不是坐实了我杀人的事实?” 倒也是这么回事。 “那就这样吧,半夜拉到郊区去,找个过去的老坟,埋在老坟里。” 宋叹一愣,随即道:“有了,那埋在你的墓里行吗?” “我……我的墓?”我都呆了。 宋叹正色道:“当然啊。你死了,总得有人给你立个坟吧?我在郊区的林子里,给你搞了个衣冠冢,你的那些剑啊、镜子啊什么盒子之类的,我都给埋了,就当是你的衣冠了……有个坟,也好日后祭拜啊。” 尼玛! 我真是感动的痔疮都要犯了…… 第两百七十七章 行李箱 我要被宋大头这家伙蠢哭了。 那铜剑,那镜子,可都是好东西,他竟然都给我埋了。 可心里还是蛮感动的。 这么好的东西,以他的眼力,至少知道这些都是古物,没有萌生出卖掉的念头,都让随我去了,可见这兄弟没白交。 “走吧!”我叹口气,本想好好睡一觉的,现在又没戏了。 “去哪啊?” “当然是去我的墓啊。”我指着地上的女尸道:“封魂符我已经给摘掉了,这尸体腐烂会加速的,这七天积蓄的尸气会在明天中午之前,全都散发出来,到那时候周围几百米都能闻见尸臭,你就更说不清楚了。” “好好,我明白了。多亏你回来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这尸体该咋办了。” 奴柘道:“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刚才要是你先于我们回了家,估计你肯定要被她亲了。” 宋叹忙道:“救命之恩,我肯定不忘,等解决完这事,我请你们喝酒,喝台子。” 我帮着宋叹,手忙脚乱地将尸体用白布裹好,塞进了后备箱。 这家伙的后备箱里,还装了一个大号的行李箱。 “你这是……” “跑路啊!”宋叹苦笑道:“我琢磨着,这尸体要是处理不了,我也只能跑路了,收拾了细软和换洗的衣服,先出去躲一阵子……” “你可真行!”我嘲弄道:“还老掮客呢,整的跟个小雏鸡是的,碰见屁大点事,吓得要跑路。” “我是掮客……可不是屠夫啊。” 宋叹嘀咕着发动了汽车,载着我和奴柘趁着夜色就往郊外开。 可说实话,虽然这人是阿爷杀的,但毕竟在自己的车上,心里还是忐忑,万一被人看见,这事确实麻烦。 怕什么来什么,刚拐过一道弯,突然一辆铁骑停在了车前。 一个骑警皱着眉,满脸严肃是示意我们靠边。 宋叹都哆嗦了,小声道:“不会这么倒霉吧。” 停下车,打开车窗,那骑警看了一眼车里的我们三人道:“刚才拐弯压线了知道吗?” 宋叹长出一口气,赶紧堆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有点走神,以后一定注意。” 骑警看着奴柘道:“车里还拉着小孩子,那就更得遵守交规啊。对了,这么大晚上,你们这是出城啊。” “啊……对对对,回乡下老宅有点事。”宋叹赶紧道。 “注意点安全,这几天半夜里出了好几起交通事故了,撞的人还挺……”说到这,警察没在继续往下说,而是摆摆手,道:“走吧,下次再压线可就扣分了啊。” 本来都没事了,宋叹刚要摇起车窗,启动汽车,谁知道,后备箱突然传来了咚咚两声。 我和宋叹一怔,那警察也是一愣。 我擦,不对啊,我已经去了封魂符了,这女人应该就是具尸体了啊,怎么还闹出动静了?难道说,又有变故,诈尸了? “什么声音,后备箱还有人?”警察顿时把目光对准了后备箱。 “没……没人啊!”宋叹赶紧道:“您看,前边还有座位,就算有人也没必要去后备箱不是……” 这警察还是觉得不对劲,喃喃道:“可刚才就是有敲门声……这样,你把后备箱打开我看看!” 我去,这不完了嘛! 没想到,这时候后备箱里突然传来了“汪汪”两声小奶狗子的叫声。 我和宋叹更傻眼了,怎么还有条狗啊。 “啊……忘了,我家的狗在后备箱呢!”宋叹硬着头皮笑嘻嘻道。 好在此时警察的对讲机响了,听对话,似乎是不远处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又有人撞倒了过路的行人,而那行人当场就死了…… “见鬼了,怎么天天都是这样的事故!”警察皱眉嘀咕了一声,朝宋叹摆摆手,示意可以走了。然后便跨上摩托,赶去支援去了…… 从这警察刚才欲言又止和临走时的话来分析,看来最近像宋叹一样,撞上“活死人”的事已经不是个例了。 宋叹虽然慌忙把车开上了郊区的路,可我们坐在前边却一点都不轻松。 因为我们自己知道,后面压根没有狗。 那刚才的敲击声和狗叫声算是咋回事? “罗老板,要不……我停车看看?” “看个屁,这是国道,来来往往的车这么多,停下也没法打开后备箱啊。继续开,就算真是诈尸了,也得到地方再说。” “好……好嘞,有你打底,我就放心了。” 宋叹把车开的跟要飞起来是的,十多分钟之后,拐进了山湾里一个向阳的坡地。 车一停下,我们三个就马上跳下了车。 宋叹上前就要开后备箱。 “我来!” 我示意他们两个往后退,掐了一道指诀,猛地将后备箱掀了开。 意外的是,被床单包裹的死尸安然无恙,还是那个姿势躺在那里,根本不像是动过啊…… 倒是奴柘,此时在一旁低声道:“气浮而蕴,草香而表,有妖气……” 而我也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二话不说,陡然将尸体里面的那个大行李箱给拖了出来,奋力惯在了地上。 “哎呀!” 行李箱里顿时传来了一声叫唤。 “这……这又是怎么了?”宋叹吓了一大跳。 我冷笑道:“包里有妖祟,无辜作乱,给我打!” 宋叹和奴柘一听,也没手软,三个人上去就是一阵圈踢。 噼里啪啦踢了七八脚之后,就听见一个女声惨兮兮道:“别打了,是我……罗大色鬼,你果然活着,下手太狠了……” “谁啊?你认识?”宋叹看向我道。 我摇摇头,故作凶恶道:“我怎么会认识这些山精野怪?来呀,管他是什么东西,捆起来,活埋。” “罗天,你这个死天师,你……你猜出是我了,还要活埋我,你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骂骂咧咧着,一个女人从行李箱里钻了出来。 宋叹惊愕地瞪着眼睛打量了半天这个被踢的一脸乌青的女人道:“原来是你?你……你怎么钻进我行李箱的……” 第两百七十八章 威胁我 没错,从行李箱里钻出来的人正是阿芦。 其实从刚才奴柘发现妖气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她了。 后面补这几脚,纯粹是泄泄私愤。 这妖精不知轻重,刚才在警察面前耍宝,俨然是故意的,她不知道,她的恶作剧,很可能将大头直接送进去半辈子。 另外,有句老话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妖类,就特别符合这句名言。当然,奴柘已经升华到另一个阶段了,不在包含之内。总之,大部分的妖类,你和他们打交道,都不能太客气。它们是最容易蹬鼻子上脸的家伙。 “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诈尸了!”宋叹黑着脸朝阿芦道:“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行李箱里?” 阿芦撇嘴道:“哼哼,上次找你,你还说罗天死了,我就知道,您们这是在骗人。” “谁骗人了?那会我也以为他真死的。哪知道是个乌龙啊!”宋叹道:“可就算我骗你了,你凭什么钻我的行李箱啊?” “凭什么?凭……凭我的本事。”阿芦哼声道:“反正现在被我找到了吧?” “行了!”我打断两人,朝阿芦道:“你三番五次找我做什么?” 阿芦马上道:“还记得上次追我的那几个人不?他们又来云城了。他们把烧公香那的那几个小妖都给抓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让我救他们?” “对对……”阿芦道:“你们交过手,他们不是你对手。” “对不起,这忙我帮不了。”我冷淡道:“人有人命,妖有妖途,它们既然从山里来了这城市,就得做好了面对人间险恶的准备。上次你在公香处和他们说的不是挺明白的吗?既然道理你都懂,何须找我浪费时间。” “虽然我知道,城市就是这么冷酷,可它们到底都是命啊。” “那又如何?这个国家每天都要死上两三万人,哪个不是命?”我正色道:“上次救了你,一是我们认识,多少有些交情,二来是我要知道刺青的秘密,所以,才出手。可我和这些小妖又无瓜葛,我没必要淌水吧。” “可罗天,你是天师啊,你能见死不救?” “这就是道德绑架了吧,您要做圣母,却要别人当工具?姑娘,这合理吗?” 阿芦顿时有些气急败坏道:“可这对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啊。”说完,她看你了一眼那女尸道:“你……你……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们半夜埋尸的事说出去,到时候看你们怎么收场。” 我不禁冷声道:“姑娘,刚才骂你圣母还算客气,可你要是拿这事威胁我,那可就不是一句圣母婊了,这是癞蛤蟆爬脚面,纯恶心人了。我这人,心理素质一向不错,你要恶心我,我可有一百种方法惩治你。这夜黑风高荒无人烟的地界,我不介意埋尸的时候,再多埋进去一个小妖。” “你……你要做什么?”阿芦顿时一脸紧张。 奴柘此时在一旁白了阿芦一眼道:“你缺心眼啊,和他对着干?他刚在川西杀了李老太太,你觉得你比那李老太能多抗几拳?没见过你这样求人办事的,没眼力,一边呆着去。” 奴柘小东西,看似在骂她,实际上是怕她真惹恼了我,变相在保护她。 阿芦从我的脸色感觉到恐惧,讪讪地退到了一边。 “一边呆着去?哪有那么容易!”我将后备箱一把铁锹扔过去道:“威胁我,不受点惩罚?走,挖坟去。” 阿芦还要拒绝,奴柘赶紧小声道:“劝你别叫板。和他在一块,给脸的时候,必须兜着……否则,下场很惨。” 阿芦只好气咻咻地拿起了铁锹。 宋叹背上尸体,朝着坡地上走。 “老罗,我不会看风水,不过我听人说,缓面阳坡,左右有翼,前出有河的地方风水都错不了,所以就把你安排在这了。” 阿芦不屑道:“拍马屁。这荒郊野岭的,你要真有心,为啥不买块墓地?” 宋叹正色道:“本来想着给天爷买个墓地的,可我看那里的墓碑密密麻麻,水泥坟头一眼望不到头,就跟萝卜地是的,哪哪都是坑,就放弃了。我知道,天爷喜静,最烦热闹,这里荒凉是荒凉了点,可松风明月,倒也安适……” 宋叹说的轻描淡写,可我心里却感触颇深。 不经意间,我们已经成了这个城市,彼此了解最多的人。 我原本以为,他给我搞的坟,无非也就是野地里最长看见的土坟丘。可到了跟前,看见的却是一个用鹅卵石搭起来的小丘,恍若藏地的玛尼堆。石头一尘不染,还色彩不一。墓碑上写着“功昭后人;德炳丹青,吾兄罗天之墓”。 “嘿嘿,还行吧?虽然是衣冠冢,可也不能太简陋了,石头是我从下边的河里洗净了背上来的。功昭后人;德炳丹青这八个字,有点虚头巴脑了,但敬意是真的!”宋叹咧嘴笑道:“没想到,用不上了……” 坦白说,我有点湿了眼眶。 这之前的十八年,我从没想过自己什么时候死了还会有人给我祭拜。 “行了,开挖吧!”我转过身,悄然擦了擦眼角。 阿芦虽然满脸怨气,可还是乖乖的和宋叹一点点挖开了坟包,然后从墓坑里,将我的那几件东西从里面拿了出来。又一起将这女尸放了进去,重新埋上。 “既然坟都毁了,换成了别人,那墓碑也就没用了!”宋叹道。 我一笑道:“留着吧,拉回去,等我下次死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用。” “呸呸呸,晦气!”宋叹不由分说,将墓碑捣碎成了好几瓣儿。 藏好的女尸,这件事也就算是告一段落。 正当我们准备收拾东西,趁着夜色赶紧离开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刚才挖出来的那把铜剑不见了…… “唉?明明刚才挖出来了啊!” 我看着阿芦道:“该不会是你回土的时候,又给埋回去了吧。” 阿芦瞪眼到哦:“罗天,你也太欺负人了,我没有!那剑看着就凶,我躲还躲不及呢!” 奴柘道:“应该没有啊,回土的时候我看的清楚,肯定没埋回去!” 那就怪了,一眨眼功夫,怎么还消失了? 就在这时候,地上的铜镜也震动了一下,月光打在那不怎么光滑的镜面上,竟然反射出了一抹银白色的光…… 这镜子在我手里这么久了,我可是第一次见它还能如此透亮…… “快看,这光在动……”奴柘叫道。 还真是。 这本来是个死物的镜子,上面的光线却能自己调整方向,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几棵树上…… 第两百七十九章 狗头金 这镜子和剑曾经与我叫过板,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都被我摆平了,所以,我判断,今晚上它们绝对不是找事。 顺着镜子打出的光,我们几个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几棵树上。 宋叹干脆走了过去,上下端详着大树,可看了半天,一无所获。 “那么大的脸,眼睛却那么小,难怪您什么也看不见。”阿芦嘲笑道:“你就不知道把脑袋仰起来看吗?” 宋叹有些无奈,嘀咕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眼,您这妖女真不懂规矩,我这眼睛小是小了点,可睁开了也能顶李荣浩四个。” 不过,拌嘴归拌嘴,宋叹一仰起头来,忽然就叫道:“还真在这。老罗,快过来,这铜剑在上面呢!” 我也走过去一瞧,就看见你那铜剑正在两个树杈上晃悠呢。 鉴于这木剑曾有过追杀奴柘的精力,我都有些怀疑,这几棵树该不会有些问题吧。 可仔细打量了几眼,这几棵树,最多是十多年的树龄,根本不可能成妖化精。 怪了,好端端的,这剑这么自己跑树上荡秋千去了。 我一个纵身,攀援到了大树的第一根大树杈上,然后,就像是单手抓单杠一样,一点点朝着树桠攀爬了过去。 不知道是感觉到我凑了过来,还是受什么招引是的,我发现,这挂在树杈上的铜剑好像一直在动。尤其是那剑头,摇摇晃晃,似乎有所指…… 它是第一次见到阿芦,难道说,它的目标是阿芦? 我没有第一时间把剑够下来,而是挂在树杈上也朝下一瞧,此时发现,这剑尖所指,不是阿芦,而是树下的一块沙土地。从高处往下看,那沙子恍惚闪着一丝隐晦的光…… 有意思。 这镜子指剑,剑指地面的,搞这么复杂,莫非这地里有东西? 我把铜剑抓在手里,从树上跳下来,蹲下身就要开挖。 宋叹却一把拦住我,拿过铁锹道:“还是我来吧……这挖土的事一定不能用手,因为这土里埋着的,没挖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是啥。我小时候在乡下那段时间,大旱,好几个月不下雨,有天我放学,突然发现沙子地里有个小土包,上面竟然是湿润的,细看,好像还有徐徐白气。我当时就以为,自己这是找到了泉仙人,只要挖开,甘甜的泉水就会喷涌而出,而我,将成为拯救庄稼,拯救鱼塘,拯救父老乡亲的英雄。” 说到这,宋叹已经开始挖掘。 奴柘和阿芦正等着听下文,忙追问道:“后来呢?有没有甘甜的清泉啊!” 宋叹哼声道:“甘甜的清泉没挖到,却挖到了一坨贼臭贼臭的翔,还带着热乎气呢。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的,拉了屎还用细沙子盖上了,弄的我两手黄,一个星期没敢用自己的手吃饭……” 真是个带味儿的故事。 奴柘和阿芦皱了皱眉,好像都闻到臭味了一般。 就在这时候,嘎达一声,铁锹好像碰见了什么东西。 宋叹赶紧放下铁锹,也顾不上小时候的禁忌了,双手摸索了一番,从沙子和鹅卵石里抠出来一个盘子大小的“石头”,这石头很特殊,黑黄色,裹着砂砾,麻麻赖赖的,一点都不圆润,上面还有不少水杀出来的孔洞。 “这是啥玩意?”奴柘闻到:“不会是便便化石吧!” “闭嘴,合着我只配挖出便便?”宋叹赶紧道。 一瞧这玩意,我顿时有些兴奋,难道说,老子要走好运? 我赶紧接过来,摸出匕首,在这玩意的边缘用力刮了刮,就看见一抹自然黄露了出来。 “黄的?”奴柘都是叫道:“真是翔啊!这是哪朝哪代的翔啊,都硬的跟铁是的了……” 我颠了颠,足足四五斤,发了啊。 “看你那点眼力,好东西在你眼里都是翔。” 宋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了,瞪大眼睛道:“我去,罗老板,这该不会是狗头金吧……我做掮客的时候当中间人看人卖过,可没这个大。” 我咧嘴一笑道:“《天工开物》记载,水沙中所出大者名狗头,小者名麸麦,皆是天赐之金。你们看看,这地方原来就是河床啊,泥沙堆积,才出了这么个小坡,所以,这不是狗头金还是啥?” “真是狗头金?”宋叹一把抱住我,亢奋道:“老罗,咱么是不是发了……看看,多亏我给你选了个好墓地,否则,哪有这运气?当然了,和你也有那么一点点关系,毕竟,刚刚在川西九死一生。正所谓,大战不死,必有后福……” 这小子使劲给自己脸上贴金。 可我觉得,这机遇归机遇,但绝对不是巧合,这剑和镜子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否则,它们凭什么能找到这狗头金?这两个东西在我眼里,一直以为是法器,现在看来,未必。 “来来来,让我再抱抱狗。”宋叹咧着嘴,一脸见钱眼开的模样,就要接过去。 可我却想玩把大的。 如果,这铜剑和镜子能找到金子,那我还当什么天师啊,直接四处去找金子不好吗? 想到这,我直接一把将手里的狗头金丢了出去。 “老罗,你……疯了!”宋叹大叫道。 我不搭理他,然后再把铜剑也抛了出去。 “完了,全完了。”宋叹看着奴柘道:“这小子在川西,头部是不是受过杀刺激?蚂蚱弹它脑袋了,还是被蟑螂屁崩过了?否则干不出这事啊……” 阿芦却鄙夷一笑道:“没瞧出来吗?你们的罗大老板,这是贪心上头,想着从此以后,成为黄金玩家呢。” 我不顾它们冷嘲热讽,回身抱起铜镜,就开始了我的寻金之旅。 可美好的梦,总是易醒,我抱着镜子在林子里走了几个来回,镜子竟然毫无反应。 “完了,偷鸡不成喷脸鸡粪,舍得孩子又折兵,入了虎穴当了虎粮……老罗阿老罗,你这干的什么事啊!”宋叹哭丧着脸道。 我也意识到自己玩砸了……刚才确实冲动了。 我完全能可以扔近点测试的啊…… 奶奶的,都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这一强求,老天爷把该有的也收回去了? 第两百八十章 返回去 面对着这意外之财,宋叹显得比我还要急。 撅着屁股在草丛里东瞧瞧,西看看,惋惜的直嘬牙花子,嘴唇都要嘬肿了。 找啊找,一直找到天都蒙蒙亮了。 阿芦靠着大树,幸灾乐祸道:“提醒你们一句哈,一会就天亮了。农民们起的可早,要是看见你们在这猫腰撅腚,跟着找宝贝是小,这坟引起注意才是大。你们想想,一个刚埋上不久的坟,竟然换新土了,周围还有一辆越野车,还有几个陌生人……” 宋叹顿时警觉起来道:“对对,这事更要紧。老罗,咱们还是先走吧,等晚上了我再来,我就不信了,我找不到。反正这笔意外之财,我收定了,耶.稣也留不住它!” 我也觉得有点丧。 这事确实赖我。虽然我这人吧,没钱也行,有钱更好,可这狗头金分量实在不低啊,当做收藏品那都是少见的…… “奴柘,收拾东西,先撤吧!”我吆喝奴柘赶紧上车,正要是被村民看见了,非把人引来不可。 阿芦闻言,也不管不顾就要上车。 我清了清嗓子道:“我说大姐,你就别跟着我们啦。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阿芦气愤道:“合着我白白被你们三个揍了一顿?罗天,你这人真绝情啊。还有小奴柘,你更是没良心,当初我为了帮你逃走,我可是冒着被他揍得风险把你偷出去的……” 奴柘无语道:“我谢谢你啊,你所谓的救我,就是把我从妖爷的酒池肉林里拉出来,给我丢进绿化带,差点被一只大老鼠干掉。” “我……我至少初心是好的,对不对?”阿芦想了想道:“罗天,这金子你还想要吗?” 听这话茬,这又是想威胁我。 “我说过了,千万别威胁我。” 阿芦一耸肩道:“不是你说的吗?狗头金是自然金,也就是无主之物,我这可不算是威胁你,既然是自然之物,是不是谁捡到是谁的?比如,一个村民,停了一个善良的姑娘的忠告,带着家里人来这里,就发现了一个狗头金?” 宋叹眨了眨眼,赶紧在一旁朝我道:“老罗……老罗,这事还是可以商量的是吧。她……她没准真能干出这事来,我可不想这狗头金到了别人手。” 小妖精,挺会玩心理战术啊。 我想了想,反其道而行道:“这样吧,你不就是想让我管你的破事吗?那好。如果我能在今晚上之前,再见到这狗头金,那我就答应你。” 阿芦一听,短时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还是咬牙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这就去找。” “随你!”我大胆道:“可我丑话我说在前边,如果因为你在这,暴露了目标,狗头金被别人捡走了,或者,几天晚上之前,我们没找到这狗头金,那你乖乖回山里去吧,以后再也别找我了。” “行,算你狠!”阿芦赌气地回林子里继续寻找去了。 我则返回坟前,将剩下的那个盒子也抱起来,往车的方向走。 此时天已经亮了,我发现远处的小路上已经开始有晨练的人了。 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可就在这时候,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当我们要上车的时候,那在宋叹手里的铜镜忽然拨浪一下,从他手里掉在了地上。 宋叹正要去捡,却看见那等了半宿的镜子上的光又出现了。 “我靠,老罗,来了……有光了!”宋叹的大嘴巴都要咧后脑上去了。 我心里也惊愕,随着这镜子射出的淡淡光辉转移自己的视线,最终,确定了方向,就在两个小树下。 我和宋叹、奴柘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盒子撒丫子就往那边跑,可阿芦这妖精眼疾手快,根据我们的方向和目标,先一步到了地点,一手一个,将铜剑和那狗头金直接抓了起来。 “哎呀呀,老天成全啊。”阿芦朝我一笑道:“罗先生,我的罗大老板,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你妹的! 我哪知道,这突然之间镜子就抽风了啊…… “可这是我们找到的啊.”我狡辩道:“好像除了借用您的两只手,也没你什么事吧……” “食言?罗先生,您要是做初一,那我可做十五喽。啧啧,分量真重啊。”阿芦微微一笑,举起狗头金假装要朝那边散步的人呼喊。 呀呀呸的,真是自掘陷阱啊,竟然被她拿捏了。 “行了,算你狠,上车吧!”我无奈地接过了东西。 在回城的路上,我还是百思不解,为什么失灵了半夜的铜镜,怎么天亮了突然就好用了? 倒不是我真的图金子,而是我在这种事上,有强迫症,如果不知道原因,我估计我要惆怅好几天了。 “知道那些人在哪吗?”我朝阿芦问道。 “不知道。”阿芦摇摇头。 “他们多了人手?” “不知道!” “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 我无语道:“你一问三不知,啥都不知道,我咋帮你?” 阿芦道:“我只知道,最近他们经常去那烧公香的地方,专门抓那些山里来的精灵。至于为了什么,藏在哪,都有什么人,我真不知道。但我认得他们其中的两个,就是上次抓我的人。他们抓我,据说是为了当药引……我都无语了,你们人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能吃的吃了,不能吃的当药材,有毒的泡酒,剩下的当药引子……” “话太多,饶舌,你下车吧!”我让宋叹把车停在了路边。 阿芦皱眉道:“又让我下车,你到底是帮不帮我啊。” 宋叹无奈道:“小嘴叭叭叭,以为你多聪明呢,原来也是个呆瓜,这还不明白吗?让你上车,就是答应帮你一次了。在你所有的问题里,你只知道他们长去哪,还抓你,那你今晚上就现身在那烧公香的附近呗,那出现了,他们也就出现了,罗老板不就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了?” 到底是我的搭档,分析的头头是道。 阿芦挠挠头道:“罗天你可别忽悠我啊,我今晚上真去烧公香的地方去等你。” 这妖精半信半疑地下了车。 宋叹朝我一笑道:“怎么样,我刚才分析是不是特别对?” 我冷声道:“你分析的……狗屁不通。我是突然想起点事,赶紧回去,还是你那女尸的坟前。” 第两百八十一章 有大事 宋叹问道:“怎么了?” “我突然意识到,这会不会本身也是一个计策?” “什么本身?我咋没听明白?” 我一边让宋叹开车,一边解释道:“我大概明白阿爷四处杀人的目的,除了抢些财物,劫掠女色之外,无非就是用这种方法逼我现身,他以为我这段时间还在躲着他。” “这我明白呀,你不是也说过了?” “没错,我只想到了这一重,但我刚才忽然意识道,除了引诱我现身之外,他会不会还有逼我出手的意思?因为人只要行动,就会留下痕迹,尤其是那可是一具尸体,还是女尸,我没法检查她的身体,会不会还藏着其他手段。” “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宋叹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一旦你出手,将这女尸的封魂术解决,那也就算是暴露了你的位置,你阿爷会根据这尸体找到你。可就算这样也没事啊,反正尸体咱们埋在了郊外,她还能半夜爬起来,找回城里去?” 这可说不准啊,万一,那女尸的身上,除了后背上的封魂符,其他的隐蔽部分还有其他手段呢? 在我的坚持下,宋叹带着我和奴柘又返回了郊区。留意了一会,见四周并没有人过来,于是我们三个又来到了坟前。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先前埋好的坟丘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一尺多粗的大洞,显然,那女尸已经从里面钻出来了…… 从拖沓的泥土痕迹来看,这尸体应该是爬出来朝林子里去了。 “娘的,还真活过来了,那还找吗?”宋叹紧张道。 我摇摇头道:“没必要了,这么大的林子,你知道它钻哪里藏身去了。只是如此一来,别墅也不再安全了。” “咋?她还能找回去?” 我点点头道:“现在猜测,阿爷极有可能在女尸的肚子里种下了‘听闻’,这两天所见所闻,她都有记忆,会带着阿爷一一找上门的。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这女尸带回家去。如今我打开了他的封魂术,阿爷也就明白了,这具女尸见到我了,今晚阿爷和这女尸都会找上门的。” “妈的,那咱们岂不是又得搬家了?”宋叹骂道:“这‘种听闻’又是啥意思?” “一种祝由术,道理我也说不清楚,总之,给死人灌一种特殊的符水,这尸体就相当于有了暂时的听闻能力。”我一耸肩道:“听阿爷说过,没见他用过。” “奶奶的,又开眼了!”宋叹道:“那咱们赶紧回去吧,收拾细软,在换个地方住。” “不必了!”我冷淡道:“一辈子逃来逃去,没意思。这次回来,我就是想真真正正和他来个了断的。” “你可想好了,你不是对他向来没出手就先惧三分的吗?”宋叹道:“这两个人的决斗,心理素质很重要。戏里不是说了吗?那文丑其实武力强悍,为啥被关二爷一刀就给砍了?不是他战力不行,实在是他那铁哥们颜良的死,已经吓到他的骨头了,见了二爷,自己先软了……” 我淡淡道:“谁这辈子还没个心魔啊。经过这次一死一生我明白了,如果死之前,不能除掉心魔,那恐怕上了黄泉路都后悔。还不知道我的死期又延时多久呢,抓着我现在自我感觉不错,了却这桩心事,挺好。” 奴柘道:“妖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 “算是有个不成熟的小计划。”我一笑道:“还记得上次我那引狼斗虎的计策吗?” “让莫家人和你阿爷在芦苇荡相互火并?” “没错!”我正色道:“我想好了,今天晚上就让阿爷在烧公香的地方现身,再玩一把旧把戏。等他们决出胜负的时候,我在做最后的了断。” 宋叹道:“既然如此,你为啥还让阿芦下了车?她可是诱饵啊,这你不应该告诉她一声吗?” “这诱饵太单纯了,告诉她,怕她压力太大,搞砸了!”我淡淡道:“走吧,今晚你带着奴柘住的远点,免得溅你们一身血。” 回了城,我就把宋叹还给我的那张储蓄卡拿了出来,将里面的钱取了出来。 然后特意找了家门脸装潢的相对豪华的沙县小吃,进门就朝他们两个道:“随便吃,我买单……” 宋叹无语道:“你过去果然是没有社交啊,请我们吃饭就在这?还随便吃……难怪上次你请白薇吃饭竟然去了羊汤馆。” 在我的认知里,沙县小吃不错啦! 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改善生活才去沙县。 “那……要不换一家?” “算了!”宋叹道:“客随主便嘛,就在这吃吧。老板,鸭腿饭,加个鸭腿……” 我又特意给奴柘点了一瓶二锅头,三个人躲在角落里边吃边聊。 一直到傍晚,这顿冗长的饭才吃饭,战果就是七份鸭腿饭,六瓶二锅头,花了我平生自己付款最贵的一顿饭。 至于住处,奴柘马上就想到了章柔给的那张卡。 没想到一查,云城还真有一家,既然如此,那就住吧。 本来他们俩要陪我的,可我还是拒绝了。 我这人办事的时候,就喜欢独来独往,免得有所顾忌,牵肠挂肚。为了保持联系,宋叹把他的电话给了我。我告诉他们,天亮我不回去,直接到殡仪馆给我收尸,就埋宋叹选的墓坑。 于是,他们两个带上我的东西,去章氏的酒店,我一个人回了别墅。 故意在别墅呆到了天黑,然后我便在亥时来临之前,离开了别墅,直奔殡仪馆。 烧公香的地方就在殡仪馆的后面,所以我就坐在殡仪馆的对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大概着是刚进亥时的时候,老远一个长腿女郎就走了过来,虽然打扮的更妖艳了,可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这就是阿芦。这妖精,竟然还带了假发,穿的风衣,搞得跟敌特接头是的…… 阿芦一转进胡同,不远处就又来了几个人影,想必这就是要找她的人。 我估摸着,阿爷用不了一会也该来了,于是站起身,也准备过去凑凑热闹。 哪知道,我刚起身,兜里的电话就哇哇响了起来,关键这小子设置的铃声还是歌曲: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 靠,这是殡仪馆啊,我和谁相会啊。 我知道是宋叹,恼火地接了电话骂道:“打什么电话啊,不知道我在哪吗?” 宋叹却大声道:“罗老板,有大事……” “什么事这回都别告诉我,我要是能回去,在和我说也不迟!别打了啊!”说着,我就要挂电话。 宋叹却在那边迫不及待道:“是关于白薇的……” 第两百八十二章 关于她 白薇? 听见这两个字,我还是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白薇怎么了?你别告诉我,她来云城了。” 宋叹道:“那倒不是……” “那你打什么电话?”我顿感无语,低声道:“你知不知,阿芦已经把人引来了。” “你别打断我啊,让我说完!”宋叹在电话里大喊道:“白薇出事了。” 我顿时怔住了,错愕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事可不是瞎说的。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冒险,可你不能拿白薇说事骗我。” “妖爷,宋老板没骗你。”此时奴柘在电话里喊道:“是白薇她师父,岳老爷子打来的。” 我瞬间心神有些乱,但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我情愿这两个家伙是在骗我。 “你们两个别撒谎了……岳稚川他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他不是打给你的,是打给我的,他根本不知道你活着。”宋叹道:“老爷子找到我,是让我以掮客的名义,替他买一样药材,叫七花龙骨。我就随口问了一句,找这东西有啥用途,结果老爷子告诉我,是给白薇用。” “妖爷,宋大头他真的没有撒谎。”奴柘道:“我刚才也在,老爷子说,那天你们在锦城分开之后,白薇就出了事,严重的车祸,一直在锦城的医院里住着,才回姑苏,是青黛送她回去的……”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怎么会这样呢? 分开那天,她还精神气十足,跟着自己的朋友去逛街啊。 “老罗,快回来吧,岳老爷子已经知道你还活着了,他说他要宰了你呢!”宋叹道:“这时候了,就别想着拼命了。” 奴柘也道:“妖爷,大头说的对啊,万一你真有个好歹,你和白小姐这不就是千古恨吗?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先去姑苏看看吧。岳老爷子那是气话……” 我整个人已经木讷了,半天才想起来问一句:“她……她伤的重吗?” “老爷子说,脸蛋是毁了……双腿截肢,关键现在还不醒,跟植物人一样。”宋叹叹口气道:“具体情况,回来再说。” 迷迷瞪瞪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已经灵魂出窍了,两条大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烂俗的故事,怎么像踏马韩剧一样啊。 难道就因为我还活着,就得让她承受这么多痛苦? 我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如果,如果我没有离开她,这事会不会就不发生了? 一起出来的两个人,你凭什么就把她一个人抛下啊,你就算是要死了,那你也是个男人,你就不该不告而别。 呸! 你以为你很爷们,很男人,可到头来,就是自以为是,就是多此一举,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狠狠地跺了跺脚,真后悔啊。 就在我站在路灯下抓着头发悔不当初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好像吐出一口寒气。 我不由自主一哆嗦,才想起今天晚上来这里的正事。 先朝前跨出一步,然后猛然回头,就看见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歪着脖子已经站在我身后了。 她满身泥巴,斜着眼睛,身上像是囊肿一样,上上下下都是那种尸体临腐状态下的脓包。 特别是她的肚子,涨的像是里面藏了个篮球是的,分明有东西还爱里面跳跃,嘟嘟嘟,敲击木鱼一般…… 我知道,这就是阿爷种下的所谓“听闻”,它再给它的主子发送信号,找到我了…… “啊……” 女人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嘶哑的叹息声,一股暗绿色浓重的臭气扑面而来,然后两条大腿开始半身不遂一般机械地朝我跟了过来。 说实话,我都不想出拳出脚打她,以她整整一天快速的腐烂速度,我现在只要一拳下去,必定沾的满手尸水。想一想,掉渣的皮肉,洗手液都卸不掉的臭气……实在是够够的了。 也就是这时候,殡仪馆后面传来了尖叫声。 整个人的意识都已经垮掉的我,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阿芦在帮我钓鱼…… 虽然她只是个小小的妖,对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虽然白薇的事让我已经失去了和阿爷决战的兴趣,可既然答应了她,不管我内心是被迫的还是心甘情愿的,我这时候都不能抛下她不管啊。 我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故意朝着女尸挑衅了一番,然后赶紧朝烧公香的地方跑去。 我在前边跑,这女尸就在后面追,正中我意。 等我进了胡同,已经看见那群人的时候,便一纵身,上了墙头,屏住呼吸,潜伏在了黑暗中。 当然,阿芦受了点委屈,此刻已经被那群道士和术士打回了原形,用一条黑狗皮条子捆了起来,丢进了麻袋里。 这伙人志得意满,背着袋子就要往回走,可此时他们却看见胡同口站着一个人影,只是怪异地伫立在那,挡住了去路。 都在道上混,几个人马上就断定,这是奔着自己来的。 “西北悬天一枝花,天下诸道是一家,看身影,像是个女人吧,不知道这位道姑是何门何派,阳城山老君道拜见了。”领头的道士装模作样地问道。 而胡同口的女尸,则失去了我这个目标,怔在那,不知该何去何从。 尸体,自然是不会说话。 可这在这群道士看来,这无疑就是一种藐视,眼见“拜山”都不搭理,马上就开始怒不可遏起来。 “好大的架子。你说话也罢,速速让开,井水不犯河水。” 可女尸还是一动不动。 “找死,师兄,我去会会她!” 说话间,一个人腾空而起,脚点胡同的青砖墙眨眼之间杀到了跟前,离得老远上去就是一脚钟馗踏魅。 噗嗤! 这一脚,像是踢在了烂豆腐上,女尸晃了晃,一股尸液溅了出来。 踢中那一刹那,这道士就觉察到不对劲了,借着路灯一瞧,顿时捂着鼻子骂道:“他妈的,师兄,是个行漂……” 所谓行漂,说白了就是行尸,是行内不说白的术语。 那几个人此时也到了跟前,皱眉道:“好端端的,这怎么有个行漂?怕是有什么杂碎盯上咱们了。处理掉,先离开这里。” “师兄,已经烂了,太臭了,怎么处理啊……”那人捂着鼻子问道。 带头大道士道:“笨死,这尸体一看就有些日子里,肚子里早就烂透了,撒上咱们祖传的化尸粉,明天早上中最多剩下几根骨头和一摊臭液。” 说着,将一包粉末丢了过去。 那人接住,刚要上前,此时这木讷的女尸突然好像灵动了起来,一步上前,双手直接把这人抱住了,张开嘴巴就啃。 与此同时,听见外面传来了阴沉的声音:“哪来的野猫野狗,连我的行漂都敢动?怕是在自寻死路吧。” 我心中一紧,阿爷来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 想你了 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到了跟前还是有些紧张。 阿爷这个梦魇,只有什么时候他真正的死在了我手里,我才可能彻底摆脱心里的阴影。 “你是谁?”对面的道士上下打量了阿爷一眼,哼笑道:“老家伙年纪不小了吧,怎么,还要强出头?” “你是阳城山老君道,葫芦观的弟子?” “是又如何?” “你家观主青玄道人没教过你们出门在外的礼仪吗?见到前辈,不说规规矩矩先行个道揖,怎么着也得问声福安吧。你叫我老家伙,我很生气。” 这道士见阿爷不紧不慢,多少有些心里发虚,但还是冷声道:“你知道家师的大名?” “大名?”阿爷不屑一笑道:“你回去问问青玄子,他站在我面前,敢抬头看我一眼吗?唉,时光流逝啊,当年的阿猫阿狗都开枝散叶了。” “你骂谁是阿猫阿狗?”领头的道士顿时就急了,破口大骂道:“我不管你是谁,敢羞辱家师,别怪我不客气。看你一把年纪,马上就要成棺材瓤子了,我不想搭理你,带上你的女人,回家过日子去吧。”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道士纷纷大笑起来。 阿爷看着那个刚刚被行漂咬伤的小道士一笑道:“他们起哄,你还跟着笑,且不知死路将近啊。” 这小道士摸着自己被咬伤的胳膊,不屑道:“得了吧老头,甭吓唬人了。这女人,充其量就是个行尸,又不是僵尸,咬我一口我就能死?别忘了,我们也是道士,降妖捉鬼那也是我们的本分,你忽悠不了我。” 阿爷却淡淡道:“我没说她是僵尸,我只是说,我在这行漂的牙齿上,下了降头。不知道青玄道人有没有和你们讲过什么是尸血降头。” 带头的道士眉头紧锁,朝阿爷恶狠狠道:“老东西,你可真狠啊。” 阿爷轻松道:“我只是在我的行漂牙齿上下了降头,我可没去害人啊,你们要是不攻击她,岂会挨咬?” 这年纪略小的道士顿时慌了神,朝领头道士问道:“天枢师兄,什么是尸血降头?” 天枢二话不说,朝另外两人大声道:“你们两个,抓住小师弟。” “师兄,怎么了……”小道士一见这阵势,一时间开始冷汗直冒。 “师弟,你可要忍住了啊。这尸血降头乃是无解降头,也是发作最快的降头,你这胳膊保不住了。” “师兄,我……我不想断臂!”小道士顿时叫出了哭声。 “不断臂,你就得死!” 这叫天枢的师兄,也是个艺高人胆大的家伙,不由分说,拔出腰间的刀就是一下子。 随着一声惨叫,这小道士当场昏了过去,血溅了一地。 天枢看着地上的断手,恶狠狠朝阿爷道:“老东西,你害我兄弟一条胳膊,今天我必和你计较一番。” 阿爷满脸无辜道:“怎么成了我害你兄弟一条胳膊?分明是你自己砍的啊。你砍人胳膊的时候,也不朝我问清楚了就下手?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啊。我只是问你们听没听说过尸血降头,可又没说往她牙齿上下的是尸血降头。实际上,我还没来的及下呢……谁知道你性子这么急啊。” “你……”这叫天枢的道士顿时气得浑身都在发颤。 他看了看昏过去的师弟,再看看地上的手和血,怒吼道:“老东西,你耍我……我杀了你。” 天枢爆喝一声,抡着手里的刀就朝阿爷砍了过来。 能看得出,这个天枢还是有些功底的,行来脚步如虎,手腕出刀如弓,刀刃外翻,又不全翻,另一只手暗自掐了一道诀以防女尸的偷袭。 可以说,这架子是有攻有守,有虚有实。 但他的弱点也暴露的无疑,那就是太“书院气”,一瞧就是三好学生,把师父教的全记住了,可却没有一点自己的风格。一般人之间耍把式还行,真正搏命的时候没有野路子,你那只有吃亏的份儿。 果不其然,一个横刀问路过来,轻松被阿爷躲过不说,抬起一脚,朝踢在了他的后腰上。 天枢一个板桥横渡,用刀尖假意攻击阿爷下三路,手上却突然甩出一把匕首,直插阿爷的面门。 “到底是青玄道人的徒弟,平庸中透着愚蠢的狡诈,就你这偷袭速度,还叫偷袭?” 阿爷一晃身,避过匕首,然后用后脚跟一接,将匕首半空中拦了住。然后飞脚一抽,噗嗤一声,扎在了另一个毫无防备的道士的大腿上。 “啊!” “天权师弟,你……你怎么样?”天枢又愤恨,又尴尬,不顾受伤的师弟,直接翻手为印,照着阿爷的面门怒袭而来。 “回家在和你师父练个十年吧!”阿爷全程都没用手,此时突然一甩袖,将天权的手印抓住了,同时单脚压住他的后背,让他动弹不得。 最后,握住他的小拇指,嘎巴一声,朝后一撅。 “啊!”天权惨叫一声,那手指已经反向折形成了九十度。 接着是无名指,中指…… 五根手指,五声惨叫,全都背折九十度,完事,阿爷才一脚将其踢飞了出去。 “师兄……” 另一个道士彻底慌了神。 四个人,一个断了手指,一个扎伤了大腿,另一个还断了小臂…… “行了,杀你们没意思。滚蛋!”阿爷摆了摆手,幽幽道:“天儿啊,还不出来吗?他们都被我打废了,你这引狼斗虎的计划破产了。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呢。” 那几个家伙,相互搀扶着,就要逃走。 我赶紧翻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喝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你又是谁?”几个人一怔,满脸惊恐。 我还没说话,那个被戳伤了大腿的便开口道:“师兄,他……他就是上次冒充莫家人,阻拦我们抓这小妖那位……” 天权眉心一凛道:“找你好久了……只是……只是今天不巧,有本事改天我们再约。” “行了,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装什么逼啊!”我嫌弃道:“要走可以,把那些小妖都给我交出来,否则,今天我能把你们的隔夜屎都打出来。” 我知道,他们几个已经是惊弓之鸟,没胆量再做任何反抗。 果然,天权瞪眼看了我三五秒,最终还是从腰间解下了黄口袋,扔了出来。 其他两个人也敢怒不敢言地把手里得到麻袋放了下。 “咱们青山不改,绿水……” “绿您奶奶的爪,这德性了就别起范儿了,滚蛋!”我没好气地骂道。 天权自觉没趣,也只能灰头土脸一挥手,带着三个师弟,逃也是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天儿啊,好久不见,为爷的,想死你了!”夜色下的阿爷,阴森森说道。 第两百八十四章 互算计 “我也想你,想的心里像是猫挠一样!”我蹲下身,将几个口袋打开,把阿芦它们放了出来。 阿芦它们一出来就化成了人形,一个个埋埋汰汰,就像是逃荒来的小丐帮。 “我的儿,你可是越来越不像我了,怎么如今还搞上慈善事业了?这些小妖精,也劳你来救他们?它们算个什么东西啊,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阿爷眉头紧锁道:“你可真让我失望。” “臭瘸子老头,你就是他阿爷?”阿芦气咻咻骂道:“你一把年纪,怎么这么缺德?罗天有情有义,不像你,看着就像是一只要疯的老狗。” “闭嘴!”我朝阿芦怒骂道:“我阿爷也有你骂的份儿?再敢啰嗦,小心我反悔,把你们都宰了。” “罗天,你……” “还不滚?”我冷声道:“你一个妖祟,最好是滚回山林去,以后在遇到事,别来找我。” 阿芦被我骂的一脸蒙圈,又委屈,又莫名其妙。 倒是阿爷,摇头一笑道:“蠢妖祟,还不快走?我儿这是故意想把你们赶走,免得被我所杀。他更是担心,我会认为你们关系密切,我抓了你当做要挟。这都看不透,你还来城里装人?啧啧,果然是没用的东西。” 阿芦刁蛮惯了,闻言还不服气,直到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瘪了瘪嘴,带着那一众小妖离开了公香处。 “好了,现在就剩下咱们爷俩了。”阿爷拖着腿朝前走了两步,笑容可掬道:“看见你没事,我就安心了,这些天不见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让我夜不能寐啊。我一睡不着,就想杀人,一杀人就想你,一想你就睡不着,睡不着之后还要杀人……” 我一笑道:“这样可不好,岁数大了,睡不着多难受啊!能死就去死吧,总比杀人强。” “我也想死啊,唉,可这老天爷就是不来索命。这世人也是,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来杀了我呢?” “别急,我不是来了嘛!”我叹口气道:“养我十年,这等恩情,无以为报,唯有亲自送你离开。说实话,上次听闻你死了,我好几宿没睡着觉。这不,一听说你还喘着气呢,我赶紧从川中回来,就为了给你送终。” “哈哈,好儿子!”阿爷大笑道:“这就对了嘛,这才像是跟着我郁庭礼长大的孩子。永远带着怒火,永远带着恶毒,永远想着别人倒霉。说说吧,那东西呢。” 我无奈道:“您怎么又来了。见面就东西东西东西,咱们爷们之间,就没有点别的了吗?比如,叙叙旧,比如,畅想一下未来:那是一个阴天,你的三周年,我站在你的坟前,给你烧纸。烧到一半,我来了尿意,然后在你坟头撒了一泡绵长的隔夜尿。那该是一个多么温馨的画面啊……” “你温馨了,可我的骨灰都骚气了吧。”阿爷收起笑容,正色道:“孩子,你知道,我年纪不小了,时间也不多了,何况韩庭义他们还在惦记着我,说不定哪天我就这的死了。可我不想带着遗憾走,你把那三件东西给我,我答应你,绝不杀你。” “阿爷,正如你说的,我们都彼此了解对方。你觉得我是一个会轻易交出东西来求你饶命的人吗?更何况,我知道你不可能放过我的。” 阿爷无比真诚道:“是,我凶狠了一辈子,可我愿意为你破例一次,因为我老了,老的现在吃馒头都嚼不动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是这辈子跟我时间最长的人啊,说实话,就算现在让我杀你,我都未必下的去手。狐毒还不食子呢……” “你……你真的这么想?” 这么一看,阿爷确实老了。那张曾经从没笑容的脸,此刻带着讨好的笑意。黑森森的胡子和头发,全都花白了,身体也佝偻的严重,像是一只水煮的虾…… “天儿,有时候我就会突然响起你刚到我身边那会,那么小高的家伙,却一顿能吃一条狗腿。我打你,骂你,你都不吭声,懂事的让人心疼。我承认,那些年过的风餐露宿,可却是我一辈子最温馨的时代。唉,我们的故去终究是越走越远了……” “阿爷……” “孩子,你知道一个临死者的心吗?我的心脏每天晚上都会剧痛,可能是我这辈子作孽太多了,老天爷要惩罚我。这些日子,全靠咱们爷俩的记忆度日。只要想到以前,我的痛苦就像是能减轻是的……” 此时此刻,我的眼泪开始打转。 “阿爷,我恨你,你就是个恶魔。可……可我也感激你,没有你,我早死了……东西,我可以还给你,可我需要你的忏悔,我需要你给我道歉。” “天儿,阿爷对不起你。我是个畜生……” 老头悲凉地擦了擦眼角,垂下了头。 那个单薄的身体,摇摇晃晃,就要摔倒。 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他扶了住。 “老爷子,我原谅你了!” 阿爷抬头一笑,我也一笑,我们两个的手上同时沾满了血…… “好小子,够狠!” “彼此彼此,你教的嘛!” 我们俩同时把插进对方肋骨的小刀拔了出来。然后做了相同的动作。朝着对方的心口窝就是一肘子。 吭哧一声,我退了四五步,瘫在了地上,心口的痉挛让我有一种濒死感。 阿爷则退了几步,站住了,阴狠一笑,不顾肋骨上还冒着血,从心口窝处摸出来了一个被打烂的铁盘扔在了地上。 “都是我教你的,看,还是我多了一招。呵呵!”阿爷咧嘴一笑。 我挣扎着站起身,擦了擦左肋冒出的血沫子,冷声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也没有对做手脚呢?你还是摸摸自己的后颈吧。” 阿爷闻言,顿时有些紧张,真以为我对他下了毒手,伸手就去摸后脖子。我趁着这个间隙,突然一个加速度,飞起一脚,奔向了他的小腹。 老东西毫不在意,微微后退,双手一个十字交叉锁,就要将我的腿控制住。而我,就在此时突然收腿,瞬间将那匕首甩了过去。阿爷躲闪不及,刀刃直接命中他的耳廓,将其左耳切成了上下两半! “我失了一招,何不,又赚了一招。”我冷笑道:“郁庭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该落下帷幕了!” 第两百八十五章 不能死 阿爷擦了擦耳朵,看着手上的血,哑然失笑道:“是啊,临到老了,还被自己养大的孩子花了耳朵。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你这般凶悍。我的十八岁,单纯的像张白纸。” “是吗?”我不屑道:“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生下来就是这般缺德呢。” “孩子,谁都年轻过,可未必谁都鞥活到老。莫欺夕阳红啊。” 我一笑道:“阿爷,撒泡尿照照你的那张脸,黑了吧唧,你也算夕阳红?再说了,欺负老弱病残,这不是一向是你的行事风格吗,我完全继承下来,也算是让你死的安心了。” “孩子……” “打住!”我吸了口冷气,不耐烦道:“你看来还真是老了,婆婆妈妈,话太多了。要是过去,你早就下手了。咱们是打架要命来了,能不能痛快点,孩子,孩子,我踏马是你孩子吗?跟着你那些年,确实吃了您的饭,喝了你的水,可我也给你做牛做马了。若是还有以后,你要不叫我天爷,要么叫我一声罗先生,甭客套,咱们都彼此熟悉,假模假样的不恶心吗?” “呵呵,小东西,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啊。” “情面在我这值钱,可在你那值钱吗?”我勾了勾手道:“咱们动手吧。我唯一能对你做出保证的,那就是下手狠一点,你不至于那么痛苦。” “也好,咱们确实太熟悉彼此了。以至于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拉什么屎,我一掏口袋,你就知道我拿的什么纸。呵呵,动手吧。” 阿爷伸手摆了一个防守的动作,忽然又皱眉看着我的身后道:“又没法打了,喏,你的那个胖子兄弟来了。” 我忍不住一笑道:“又来了。你老就不能长点出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难不成,荒废了三年,你现在连和我真真正正打一场的勇气都没有?这种伎俩,你觉得我会相信?” 阿爷无奈叹口气,收起拳脚道:“我难道就一点不值得你信任?我不动,保证不偷袭,你自己回头看。” 正在这时,我还真听见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大头那不匀称的喘息声。 “我来了……老混球人呢?” 我顿时一惊,还真是宋叹。 这个傻帽,这时候来这干嘛? “谁让你来的!赶紧滚蛋!”我下意识回头骂道。 可就在回头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上当了,身后的墙角,孤零零站着一个暗色的魂影,哪有宋叹啊。 “哈哈哈,你到底还是上当了!” 阿爷狂笑一声,就在这刹那间已经恶狠狠扑了上来。 那把小刀,飞速直奔我的喉咙。 我极尽可能朝后下腰,躲过刀刃,可阿爷的扫堂腿轻轻一点我的脚踝,我就失去中心仰翻在了地上。 “小王八蛋,和我比,你差得远呢!” 阿爷满脸狰狞,单膝死死抵在我的心口窝,双手握住小刀,疯狂朝我眉心刺来。 我被压得几乎喘不过起来,匆忙中,双手交叉呈支架状玩命抗住阿爷的手腕。 就差一毫米,阿爷的刀尖就戳进我得眼眶里了。 “呵呵呵,你死定了!” 阿爷咬牙启齿,青筋暴起,半个身体压在手腕上,奋力朝下推。 我瞪着那刀尖在眼睛上面,颤颤巍巍,晃来晃去。 关键时刻,年轻占据了优势。 稍微僵持了十几秒,我的力道便盖过了阿爷,刀锋离我越来越远。 “我说了,你老了!” “我没老,我永远都不会老!” 阿爷怒吼一声,突然朝前眯了眯眼,默念了一声咒诀。 那个站在墙角的鬼影像是得到了招引,突然从后面闪现在了我脑后,两只冰凉的手,死死裹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后俯下身来,朝我的鼻息喷口一口煞气。 这鬼祟的突然加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为了避免这煞气进入肺腑,我只能赶紧屏住了呼吸。可这样一来,手上的力道就一落千丈,阿爷趁机惨笑一声,嗖的一下刀尖捅了下来。 我惊得一身冷汗,歪脖耸肩,躲过一劫。但刀尖贴着我锁骨已经插了进去。 这一下,比我们向前互捅的那一刀重多了,前皮肉进,后筋骨出,刀尖几乎嵌在了水泥地上。 巨痛刺骨,我咬碎了牙齿,也没叫喊出来,反手掐了一道五雷印在了那鬼影的脸上。 然后趁着阿爷得意之际,马上来了个缠腿翻,两腿勾住他的腰身,靠着腹部的力量,反将他从我的身上摔了下去。 “荧光闪烁、六甲护身、驭尸护卫,巡阳冥王急急如律令!” 倒地的阿爷念了一声咒诀,那具站在那许久的女尸突然一个虎扑朝我压了下来。 臭气逼人,尸液四溅,呛得我脑瓜仁疼。 我只能利用落地滚,朝一侧躲闪。 可此时已经站起来的阿爷就没再打算给我反击的机会,他随手一丢,将提前准备好的八个小纸人抛了出来。 “天下神兵,八卦之精,摄到神将,安牙尔身,去!” 这一招我是没见够老家伙用过的,由此可见,这两年,他也在进步…… 这些纸人速度极快,不等我起身,齐刷刷就跳上了我的身体。 好家伙,这些纸人站在我身体上,直接摆出了一副骑马蹲当式,霎时间,我的脚、膝、手、肘、头、胸,就像是在瞬间各自压上了上百斤的重量,压得我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小杂碎,你输了,我也只是用了一招你不熟系的小把戏,你就不行了,徒弟永远是徒弟!” 阿爷森然一笑,从地上捡起了小刀,一步步走了过来。 “最后问一句,那三件东西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 “噗嗤!”我还没说完,阿爷将小刀在我另一侧锁骨的上方插了下来,血水溅了我一脸。 到这时候,疼痛感都麻木了。 “这样就对称了,下一道,扎中间。” 阿爷拔出刀子,这次直接抵在了我的胸窝上。 “我知道,你小子身体里有能救命的妖藤,可我就不信,它们能快过我这已经抵在心口上的刀子。罗天,东西我自己去找,你就死在这烧公香的地方吧,我日后回来给你上一柱上等檀香的!” 我闭上眼,心中默念着,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还要去看白薇呢!我绝对不能死,没道理的,我不该输给他的…… “郁庭礼,你杀不了我!” 第两百八十六章 泰山石 人一旦陷入某种执念的时候,要么疯,要么疯狂。 这次回来,我是带着必死之心来和阿爷了断的。 若不是战前突然知道了白薇的消息,可能在这一刻,我也就认命了。 毕竟我的手段研习自他,他的手段高明于我也正常。 我能杀他,那是奇迹,他能杀我,那是理所当然。 可一切都因为大头的电话而改变了。 我不能在死前不见白薇一面。 否则,她带着我千里寻医岂不是等于把心喂了白眼狗? 白薇,白薇,你等我。 在这种疯狂的思念中,我迫切的想要活下去,不单单是活下去,还要杀了他,至少要赢了眼前这一局。我要告诉阿爷,老子不再是那个无助的少年,被他想狗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刀尖落下的那前三秒钟,我陡然想起了药王谷的那本“连环画”——徂徕心术。 我下意识就想到了其中的一个篇幅。 那是一个最简单的经脉运行法,甚至都没有经过任督二脉的循环,不过是将肺腑之间的那股气力,通过手少阳三焦经逆行而出,入缺盆,布膻中,散络心包,下隔循属三焦,出走耳前,过客主位,交颊,至目锐眦,气息也就到了口鼻之间,张口大喊一声:泰山石敢当。 说起来复杂,好像极为繁冗,实际上,整个经脉运行在两秒之间就已经完成了。 也就在阿爷刀尖刺破我衣服的瞬间,一声呼啸,好像有一个方方正正闪烁着金光的虚形巨石从天而降,轰然砸在了阿爷的后脊上。 老家伙吭哧一声,被掀飞了出去,那把小刀也随之飞出去数米之远。 这“石影”虽然匆匆一现,且马上消失了,可撞击力着实不轻,阿爷狗抢屎般摔在地上,再爬起来的时候,嘴角已经挂上了血丝,由此可见,这一下,伤到了他的内府。 我第一次感觉道如此兴奋。 原因很简单,命悬一刻的时候,我再也不用指望着那时灵时不灵的妖藤了。这是我自己能控制住的心法。 “臭小子,你也有新招,不就是石敢当吗?你可知道六鬼分尸!” 气急败坏地阿爷一爬起来,就开始重新念咒。 本来那八个纸人压在我的身上还让我动弹不得,没想到,随着老杂毛的一通咒语,我看着殡仪馆的房影里就飘出来了几个蓝身鬼祟。 所谓蓝身,其实就是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罢了。 一般来说,鬼影越轻,那是死的时间越短,修为也越差,像这六个鬼祟,一瞧就是游荡在附近的老鬼了。它们受到了阿爷的召唤,齐刷刷蜂拥到了我的跟前,一个顶起我的腰间,上下的五个鬼祟,抱头的抱头,拉胳膊的拉胳膊,扯大腿的扯大腿,那力道,就像是有六个毛驴在铆足了劲几拉磨盘,我想所谓的五马分尸,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凝神静气,马上进入到了那本简笔画的情景之中。 恶鬼压身,奸邪压制,脑海的书哗啦啦翻了好几页,一个新的经穴运行图重新出现。 “阳不镇恶,必是心血不足,此时当启心包经。” 肺腑之力起于胸中,历络三焦,循胸从胁,下腋三寸,下循臑内,下臂行两筋之间,入掌中,循中指,出其端,握拳振臂。 此乃“东岳三阳观”之法,以血正气,以气护身,犹如钢石金钟之罩。 “一群乌合之众,还想杀我!” 我怒吼一声,气力灌入双臂,两手猛然恢复了知觉,奋力朝外一推,登时全身上下如沐金光,像是披上了一层石壳。 “呼!” 那一刹那,我好像化成了一道火球,光焰四下炸裂开来,那些小纸人顷刻间灰飞烟灭,几个蓝身鬼祟也纷纷惨叫着消失在了风中。 我鲤鱼打挺轻松站起身,逼视着阿爷。 “还有什么本事,你全使出来了。” 此刻老东西脸上完全已经没了刚才的光彩,那副惊惧、胆怯、惊诧混合交织的表情,可谓是我这辈子见过他的最让我暗爽的神情了。 “你……你……你用的是什么术法?” 阿爷第一次声音里透着颤抖。 我很清楚他为什么感觉到了恐惧,前几次交手,虽然我已经表现出不弱于他的实力,但不管如何出招,我都未能摆脱出他的术法窠臼。换句话说,我所会的招式,不管怎么厉害,都仅仅只是招数,没有系统的修行法作为支持。所以,他不惧怕我。 可这一次,我展现出了和他所用的术法完全不是一个套路手段,而且,两招下来,他看出来了,这是一个成体系的心术…… “这叫杀狼术。”我倒吸着寒气,冷笑道:“那天做了一梦,睡梦里三清四御一起教我的本事,就是为了杀你这条老孤狼的。郁庭礼,你可曾想过今天?” 我说着话,脚尖一点,就用那天我第一次修行徂徕心术的招式,将一粒石子朝起踢了出去。 阿爷眼疾手快,猛地将头上的斗笠甩在身前。 啪! 石子瞬间穿过了斗笠,直接打在了阿爷的那条瘸腿上,清晰可见的是瞬间血肉模糊。 老家伙像是衰老的狼头一样悲号一声,踉跄着就要跌倒。 “天儿,你让阿爷长见识了……”阿爷说着,突然将破碎的兜里朝我丢了过来,然后袖口一甩,一把符箓带着火苗天女散花般朝我打来。 我一阵闪打,再定神,阿爷已经拖着瘸腿朝着胡同外面狂奔而去。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我打得他狗一样逃命。 我害怕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太害怕从此以后他躲着我,我找不到他,所以,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踩着他的斗笠就往前追。 一个身上三处刀伤的小伙子,追一个瘸了腿同样受了两处刀伤的老头,显然,还是我占优势。 眼看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四米远了,他已经在我暴击的范围之内了,可惜此刻已经来到了马路上。 老东西不怕死地冲进了马路中央,回头恶狠狠看了我一眼,然后一头朝着一辆飞驰的大卡车冲了上去。 当然,他不是去寻死。 而是落地一滚,在两个飞驰的巨大轮胎之间钻到了车下边,等面前几辆躲开了我的视线的时候,阿爷已经消失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消失了 阿爷为了躲避我,不顾那滚滚车轮落荒而逃。 和我自己以前见到他的时候竟然出奇的一致。 风水轮流转,角色颠倒,从今往后,也该开始轮到他担惊受怕了。 虽然这一次又未能如愿,和他来一场最生死了断,但我的内心里还是克制不住的兴奋。 没想到,药王谷一次不经意的偶得,竟然改变了我这么多。 经过这一次的实践,我才发现了“徂徕心术”的奥妙之处,那就是此法不单单能调节我肺腑的郁气,它还本身就是一种独具体系的道术,尤以护身和爆发力见长。 我这也仅仅是使用了其中的两个招式,就把阿爷打的落荒而走,不知道这本“小人书”的主人,也就是青黛的外公,他的境界该有多高。 眼见着阿爷消失不见了,我这才感觉到了浑身的剧痛,肋骨上还在洇洇流血,双锁骨的外侧,血污一片。 我不敢在大街上过多逗留,赶紧回章家的酒店。 为了不引人瞩目,我特意将外套翻穿,将血污盖住,这样才堂而皇之混进了酒店。 找到了宋叹提前告诉我的房间,敲了半天的门,奴柘才慢吞吞的打开了房间。 看着这小东西红扑扑的小脸,我就知道,这是又喝多了。 “你狗日的可真够意思,我在外面生死未卜,你竟然还有脸喝酒?” 奴柘正色道:“妖爷,我其实不想喝……可我一想到你这多舛的命运,未卜的前途,惨淡的人生,虚无的爱情,我就发愁。做人难,做男人难,做个倒霉的男人更难啊。我一愁,就忍不住喝酒,一喝酒就更愁……” “滚蛋,合着你喝的醉鬼是的还是为了我?”我进了房间,就看见茶几上是散装的花生米,还有几个小菜,两个酒杯,一个见了底,另一个还有半杯酒。 “宋叹呢?” “哦,他原本是和我一起等你的,后来有个人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就出去了。” 桌上烧鸡已经啃了一半了,肘花和烤鱼也吃的一片狼藉。我也顾不上埋汰了,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先赶紧垫吧一口。 “老子在前线吃紧,你们在后方紧吃啊!”我抱着半拉烧鸡一边啃一边骂道:“尤其是你,从明天开始戒酒。” 奴柘也不吭声,伸手从桌下掏了掏,竟然拎出来一个鸡腿,递了过来。 “嘿嘿,我专门给你留的!我猜你回来肯定饿了,我硬从大脑袋手里给你抢下来耳的。” 我接过鸡腿,瘪瘪嘴道:“拍马屁也不行,必须忌。” 奴柘还是不吱声,又从下边鼓捣鼓捣,拎出来了半瓶台子道:“专门给你留的,就知道你得喝一口解解乏。你是知道我的,我见酒不喝浑身难受,可我还是给你留下来了,这就是满满的情谊啊。” 我挠挠头,咂了一口,还真过瘾。 “酒要少喝,其实也不用忌……” “得嘞,等得就是您这话!”奴柘咧嘴一笑,瞪着眼问道:“妖爷,怎么样,见到你阿爷那人家极品渣子了吗?” 我将外套一脱,嚼着鸡肉道:“你说呢?” 奴柘吓得够呛,指着的肋骨道:“这……这没事吧?攮进去可就是肺泡了……” 我淡淡道:“放心,死不了,我们能命中彼此一刀,那肯定都防着对方的一刀呢,这地方死不了人。我先去包扎一下……” 我将剩下的酒一口干掉,便拿出自己的包。 里面装着白薇上次送我的药。 这丫头配的刀口药着实厉害,上次我伤的比现在重,撒上去就止住了血。 我撒着药,就想起了白薇,情绪也突然从高峰跌入了谷底。 罗天啊罗天,你他妈呲着牙兴奋个屁啊,知近喜而不知远忧,白薇可还昏睡不醒呢。 我忍着药面撒到伤口上的剧痛,咬着牙关,用绷带将三处刀伤结结实实扎起来。 等全部处理完毕的时候,伤口的痛处奇迹般地减轻了七八成。 此时离我回来又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宋叹竟然还没回来。 我掏出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电话铃声冗长地响了半天,可惜这厮就是不接。 “大头出去多久了?” “你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出去快一个小时了。” 大半夜的,见什么人还至于两个小时不回来?难道说,这小子喝了酒,又去烟花柳巷了?不对劲啊。如果真是出去鬼混,他不至于留半杯酒在杯里。这说明他出去的时候是打算一会就回来的。 “奴柘,你好好回忆回忆,他没说自己要见的人是谁吗?” 奴柘想了想,挠头道:“当时我正喝酒,记不太清了……哦,他接电话的时候,直接骂了那人两句,说那人小肚鸡长装孙子,然后从包里拿出来两张卡,让我等一会,就出去了。” 拿卡……那肯定是和钱有关系,难道…… “对了,我想起来了,他骂那人的时候,叫那人夏猴子……” 果然如我所料,这夏猴子正是当初我们开店的那胡同里的老夏,人单薄精瘦,是个做瓷器生意的老油条。九十年代的时候,靠着给外国人倒腾货就发了家,这些年店不怎么进货了,似乎是打着瓷器的幌子,干别的行当去了。 上次南下的时候,老夏就追杀过宋叹,按照宋叹的说法,就是欠了他三百万,最主要的是老夏把自己媳妇的死,迁怒在了宋叹的身上。可以我感觉,虽然和老夏接触不多,但那人的长相和平时的办事风格,都是尖酸刻薄味儿,根本不像是为了媳妇能豁出命杀人的主。再说了,以我估计,他的身价至少也千万乃至上亿,还会因为三百万至宋叹于死地? 不成,我怎么感觉有事要发生呢? 既然老夏不顾我们当时南下在火车上就动手干掉我们,那宋叹还傻乎乎去还什么钱啊,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秘密。 宋叹啊宋大头,我正着急着明天就去姑苏见白薇,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整出点幺蛾子。 “奴柘,充当一把猎犬如何?” “你就不能把我当人吗?” “宋叹可能有危险,而且,可能现在已经出事了!” 听我这么一说,奴柘才从沙发上跳下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就这样,我换了一件外套,赶紧和奴柘出了门。 “时间有点久,大头的味道很淡了,多亏他抽的烟味道特别,香气量足。” 奴柘抽着鼻子,带着我,从酒店后门走到了大街上。 “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较长。”奴柘道:“至少在这抽了三个烟,下来味道就消失了……” 那也就说,宋叹在这里等来了一辆车把他接走了。 云城是个小城,可到底这么大呢,岂不是虱子钻牛毛——进大海了嘛! “等一下,妖爷,你看,这路上就拖拽的痕迹……”奴柘瞪着眼睛,看着地上的划痕道:“旁边有烟蒂,黑兰州,是他扔的,路上则是皮鞋后跟摩擦的黑痕,看方向,应该是上了车,朝那个方向去了!” 奴柘深手一指。 我抬眼一望,这是奔北郊去了啊。 难道我也要去北郊?可郊区的村落也十几个呢,我上哪找他们去啊。 不成,太被动了,我得主动点,直接联系老夏。 对,去他店里啊。 我就不信,联系不上他。 第两百八十八章衣柜里 “奴柘,你先回去吧,万一宋叹回来了,你让他立刻打电话给我。” “你确定不用我去吗?”奴柘有些犹豫道:“你的伤势没问题?添个猴儿还能加把力气呢,让我陪你去吧。” “放心吧,以前我受过的伤,曾比这严重。”我淡淡道:“上次在四姑娘山没死,就说明,阎王爷可能暂时还不想见我。再说家里得留着人,万一这小子回来了呢?” “成,找到人之后,赶紧回来。”奴柘犹豫着回了酒店。 打发回去奴柘,我马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城胡同。 自从阿爷来到云城之后,我绝少敢再来这地方,以后则不同了,我想来就来,再也不用怕那老匹夫了。 下了车,依旧和往日一般,我们这条破巷子,早就漆黑一片了。 我和宋叹的店面都在里面,熄着灯也正常,本来也没什么生意,可老夏的店面临街,竟然也一片黑暗。我记得以前这老东西的胖媳妇是个爱财如命的主,每天都会把店开到很晚,老夏就坐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像是再等人一般。有时候能看见他等的客人,多数都是些外国佬。看来,今天他确实不在。 不过,店门口外不远处的那辆奔驰车我认得,那就是老夏的座驾。 我靠在车上,点着了一根烟。四下里看了看,老城的夜晚果然冷清,除了偶尔两声狗叫,连个人影都没有。 正当我准备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老夏店里的座机电话响了。 周围一片安静,所以,这电话响的格外突兀。 我本来很平静的心,竟然被这电话搞得有些紧张。 等了十几秒,电话挂断了,并没有人接,这也就说明,没有人看店,这打消了我最后的顾虑。 我顺着街道绕到了门市的后面,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后院的小窗下。 伸手推了推那小窗户,关的很严,里面应该上了内销。 这倒是难不住我。 顺着窗户缝隙,塞进去一根细铁丝的套圈,试探几下,轻松就勾住了插销的扭头,然后斜拉铁丝,将内销拉正然后朝上一提。 嘎达一声,插销开了。 我微微发力,一纵身,顺着小窗就钻了进去。 这些店面的格局都差不多,我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和我的店面一样,后面是内室,有一张床,临时可以休息。前面则是售货区,林林总总好几个货架子瓷器,但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假货。这老小子以前的货听说不错,可都倒腾给外国人了,这几年佛系经营,都是从古玩市场淘回来的假冒摆件。 我径直走到柜台旁,想着找一找老夏的电话号码,岂料,我刚进柜台,那该死的电话就突然又响了起来。 尼玛。 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那红色电话哇哇地叫着,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惊恐。 这种感觉,如同电话那端的眼睛能顺着线路窥视到我是的。 十几秒中之后,电话又挂断了。 我赶紧翻看桌上的本子、墙上的日历和记事簿,竟然一无所获。 正有些沮丧,此时座机电话第三次响了起来。 我当时就有些烦躁,踏马的,响个没完,干脆我接了听听,到底是什么人。 没想到,我走到电话旁,却发现,那电话机子上,就正放着几张旧名片。 夏德利? 这不就是老夏自己吗?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啊,这是现成的老夏的电话号码啊。 我掏出手机,赶紧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我都想好了,只要打通了,我就撒谎他店面着火了…… 谁成想,电话刚一拨通,房间里面竟然同一时间就传来了嗡嗡的震动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房间里有人? 刚才从后面过来的时候,床上是空的啊……再说了,前台的电话响了三遍了,就算有人也该醒了啊。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间,朝里面窥视了一样,房间里很冷清,绝对没人。 我下意识又拨了过去,果然,我这边电话一通,那嗡嗡声再次传来,而且,就在这房间里。 老夏的电话留在了这里?还是说…… 也就是这时候,我发现那衣柜的角落里,似乎夹住了一件衣裳。黑色的,像是老夏平时最喜欢穿的那件西装。 柜子里有人? 我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往前走。走的越近,柜子里的震动声就越大。 “老夏?”我咽了口唾沫,索性轻轻开口道。 问而不答,人要么是不想开口,要么是不能开口。 难到说,老夏死了? 嗡,嗡。 震动声不断,黑漆漆的柜子缝隙里面,像是藏着无尽的恐惧。 我关了手机,让里面急促的震动声停止,然后侧了侧身,避过柜子中央,免得有危险,然后轻轻握住柜子把手。 “天无忌,地无忌,阴阳无忌,百无禁忌,三请保佑!” 我暗暗念了一遍无忌咒,猛地一把拉开了门把手,心脏狂跳到了极点,手也有些发僵。就看见老夏的那件西装歪歪斜斜靠在那,里面根本没人。 可是,一件西装怎么会立在柜子的角落? 我伸手就去扯那衣裳,结果,嘎嘎一声尖叫,西服里面是一个一尺高的涂彩布偶突然映入了我的眼帘,这布偶瞪着一双红色的眼睛,浮夸的大嘴突兀的张着,随着衣服的扯开,一个红纸条从布偶的嘴里飞了出来,而且,一出即燃,红色的火苗好像跳动的勾魂器,我身体一晃,就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等了二十几秒钟,我听见门店的卷帘门徐徐打开了,然后有皮鞋声哒哒地走了过来,听声音,应该有三四个人。 “老夏,我的这招还算厉害吧?哈哈!” “就知道你会来,呵呵,也没宋大头说的那么厉害嘛!带走。” 半个小时候之后,北郊的一样养狗场里,我被丢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 宋叹那大嗓门悲戚又失望地大叫起来:“老罗,我的亲哥啊,你怎么也来了……” “宋大头,你说的这位神人,咱们的老邻居,罗天已经被我请来了,我这就让他醒过来,今天晚上,你们要是不交代清楚拿东西的去处,我就把你们都剁了喂狗。来呀,先把他捆起来,泼凉水,让他醒过来。” 第两百八十九章砰茬子 夏德利的话说完,就有两个人朝我走了过来。 既然宋叹已经找到了,我也用不着再装下去了。 此时一个人已经将一根绳子套在了我的脖子上,另一个人抱住我的肩膀,想着将我扶起来。 机会就在此时此刻。 我突然睁开了眼,微微一笑。 那捆绳的家伙毫无防备,顿时被我吓了一跳,张口就要大喊,我直接凭着腹部的核心力道将身子一个腾悬,双脚如铰刀一般,死死夹住了他的脖子。 另一个抱住我的人,惊愕之余,抬手就要扼住我的喉咙。 我则趁着他弯腰的姿势,双手抓住他的衣领,瞬间发力,直接将他头部朝下,抱摔在地。 整个过程只有三秒钟的时间,这两个人一个被我用双脚锁死,脸憋得乌青,就要昏过去了。另一个则脑袋扎地,后背被我用身体压住,动弹不得。 等夏德利惊诧地扭过头来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将这两个人控制住了。 而且,我还将整个环境扫视了一遍。 房间里一共七个人,除了被我按住的两个,以及被捆在墙角的宋叹,另外三个人,一个是老夏,一个是司机,他叼着烟,我在车后备箱的时候,闻到了这股子气味。这烟特殊,不是国内货,有种呛人的味道,像是老夜壶的骚气。此人就是在夏德利店里那个自称“招式不赖”,把我擒住的人,所以,这个人身上有手段。 除此之外,就剩下坐在宋叹身旁的那个带着口罩的人了。 这人微胖,个子不高,黄头发,花衬衫,搂着胸膛,挂着一枚玉牌,一脸的淡定。 眼见着我瞬间拿下了两个人,夏德利和门口的那司机马上凑了过来。 我单手摸出匕首,抵在了压在我身下人的后心上,冷声道:“退后,夏猴子,你可以啊。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你,还能干出绑票的勾当来。” 夏德利咧嘴一笑道:“罗天,我也很吃惊啊,谁能想到,一个开老杂货铺的小年轻,竟然是个练家子!那时候他们就和我说,你私下里干的是天师的买卖,我还不信,黄嘴小儿,乳臭未干,算哪门子天师啊。啧啧,是我小瞧了。” “甭废话,把宋叹放了,咱们再谈其它。” 夏德利却不理我这茬,眯眼都:“小罗子,我挺好奇,我这兄弟用的是……” “布偶十三迷!”那司机揪着小胡子皱眉道:“我这是可是失传多年的傀儡术,当时只要你看见那红色的火光,你必晕无疑,可你为什么没有晕倒?” 我淡淡道:“不好意思,巧了。前阵子前往川中,我恰好就碰见了傀儡术。鉴于这术法在北方少见,奔着博学多识的精神,小爷我跟着那药王谷的谷主没少探讨此术。隐隐约约我就记着她提过,这傀儡术的下术为草人,中术为木偶,上树为布偶。过去的宫闱巫蛊之术,十有八九都是布偶术。其实我开柜子之前,就已经有了防备,所以,在看见布偶的那一刹那,我就把眼睛闭上了。你们不就是想让我束手就擒吗?成全你们罢了。” 小胡子有些郁闷,瘪瘪嘴没吭声。 夏德利愈发好奇道:“这么说来,你进我店的时候,你就防备着我呢。” “不,说防备就低估我了。”我不屑道:“我是在配合你,引诱你。我在你店外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一准在旁边不远处。知道为什么吗?你那车的车盖,可还带着温度呢。这说明你停车不久。人不在店里,车却刚停下。直到我进了店面,看见你的那狗屁名片的时候,我就愈发确定,你老小子就是在等着我上当。谁会把自己旧的发黄的名片放在自家的座机上?自己的座机可是用来打给别人的,难道你记不住自己电话号码吗?很明显,那就是摆在那给我看的。尤其是电话震动之后,你那蠢的不能在蠢的伎俩,还故意在柜子缝隙露出一点痕迹,简直让我当时差点笑出声。动动你的狗脑子,你若站在柜子里,会露出西装的衣角吗?” “哦呀,你地,好聪明。”此时墙角那位带着口罩的家伙站起了身,朝夏德利道:“夏,你的邻居,都好生厉害。这……赶上我们的名侦探,柯难!” 我擦,原来还是个小、日子。 “罗,把人放了吧,我们,好好地谈谈,你把东西拿出来,我,把你的朋友,还给你。” 我断然拒绝道:“不成。若是别人,或许还有得谈,你,小、日子,我绝不妥协。告诉你,我信不找你。夏德利,把人给我放了,不管你是要做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 “啧啧,不给面子,罗,你好无礼。夏,这个人,你来对付。” “宫井先生,你且歇歇,交给我。”夏德利瞥了我一眼,冷声道:“罗天,街坊邻居住了三年,按理说,咱不应该撕破脸,可你不能逼我啊。” 这老猴子说着,竟然也拔出了一把匕首,走到了宋叹身边。 “你啥意思?”我厉声道:“威胁我?别忘了,我这有两个人。” “呵呵,罗天,你很聪明,可你却疏忽了一点,人和人的重要性可不一样。你的那两个人,是我雇佣来的,又不是我的客人,也不是我的家人,你爱咋办咋办,你杀了他们我都在皱眉头的,可宋叹不一样,他是你朋友,据他说,你们是搭档,呵呵,他的死活,对你很重要吧。” “你敢!” “不信就试试!” 吓唬我? 老子是被吓大的吗? 我刀尖一条,直接扎在了一个人的胳膊上。 这人惨叫一声,疼的浑身烂颤。 夏德利微微一笑,面不改色,也毫不客气,一刀插在了宋叹的胳膊上。 “啊!” 宋叹惊叫一声,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小罗子,还要继续吗?你断他们的手,我就断宋叹的手,你挑他们的肠子,我也挑宋叹的肠子,反正我无所谓。” 我尼玛! 老东西看那神色是真不在乎啊。 看来,这两个人确实不是他们的核心成员。 娘希匹的,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尴尬了? 迟疑片刻,见夏德利的刀子又在宋叹的肚皮上画王八,我只能狠下两肘子,将这两个人直接打晕,踹飞了过去,站起身道:“老夏说罢,有什么要求。我听宋叹说,你要给你媳妇延寿?我答应你就是了,只要她还没下葬,这事我都帮你办。” “天爷,不是这件事!”宋叹朝我大喊一声。 “闭嘴,我来说!”夏德利抬手就打了宋叹一巴掌,然后朝我一笑道:“小罗子,不劳你费心了,我爱人已经去了。咱们现在聊的是盒子,宋叹说了,那东西在你那,拿出来吧,那东西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的。” 第两百九十章 调狗离窝 尼玛,这哪跟哪啊,怎么上来就朝我要盒子? 我确实有个盒子,可那是我从阿爷那带来的,也跟宋大头没关系啊。 此时我看见大头偷偷朝眨了眨眼,我就明白了,这小子这是随口胡诌,拿我当挡箭牌呢。 上次在火车上,我就说,夏德利根本就不像是因为三百万杀人的人。他们之间肯定还有其他事。可宋叹这厮,当时是矢口否认,现在好,被人家捆上揍,却把矛头丢给了我。 我对这小子爱撒谎的毛病深恶痛绝,可现在也不是揭破他的时候啊。毕竟,在这几个人面前,我们是搭档,我就算是要揍他,也得先把他们打发了。 “盒子?哦,是有一个,宋叹放在我那了。”我故作轻松道:“宋叹说,这东西十分宝贵,让我先收着,谁也不能给谁,怎么,这东西是你的?” “没错,确实是我的,阴差阳错,被他拿去了!”夏德利朝我温和一笑道:“罗天,以前咱们接触不多,确实不太了解,可咱们到底是街坊邻居,和谐相处,构建和谐胡同,这不挺好?把东西还给我吧,我把宋叹还给你,咱们此后井水不犯河水。” 我挠挠头道:“这东西说来算是宋叹交给我的,我好像没有权力决定归属,还是宋叹说了算吧。他若是让我归还你,我就给你。” “宋大头,说话啊!”夏德利对宋叹的态度可比我恶劣多了,扭过身,握着小刀就走了过去,阴森森道:“告诉他,把东西还给我。” 宋叹一见那抵在自己胸脯上的刀,赶紧道:“给……给,还给你。天爷,还是把东西交给他们吧,咱们惹不起……” 我也只能继续演戏道:“成吧,东西给你们就是了。只是,你们谁跟我去取?” “我去!”一旁的司机冷声道:“让我跟他去,免得他半路耍花样。” 这孙子说着,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腰间,似乎是故意让我看见,他腰间揣着枪呢。 夏德利点点头,都要答应了,可那个宫井却站起来一笑道:“这位小罗先生的拳脚着实令我赞赏,你们两个人去,我还真担心你回不来。还是请罗先生留在这等吧,你把东西·藏在哪了告诉我们就行。” 狗日的小日子,还真狡猾,把我所想直接猜了出来。 宋叹也脸色有些难看,心思全都写在外边了,如果我也被留在这,那我们俩就废了,只要去拿东西的人没拿到东西,那我们俩的脑袋瓜子瞬间就得开瓢。 我皱了皱眉,冷声道:“宫井先生足智多谋,还没请教全名呢。” “不才,我是关西人,姓宫井,名弥岚,家里时代都是手艺人,很仰慕你们的文化,我二十岁就来了,这些年,学到了不少的东西。罗先生,还请多多指教。现在,能告诉我们的东西放在哪了吗?” 我想了想,我就算信口胡诌,也得有个像样的地方啊。 要么是我们老街的店面,要么就是宋叹的别墅,在了就是章家的酒店。后者肯定不行,我怕奴柘吃亏。而宋叹的别墅里,还放着不少我的东西,我不想被他们翻看,所以,只能是老街我的店面了。那里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随便翻。 “老夏啊老夏,你要早点告诉我,你捉我是为了取东西,那我早就交代了,也省的白跑一趟。其实东西不再别处,就在老街我那店面里呢。” “不可能!”夏德利大声道:“不瞒你说,宋叹交代出你来之后,今晚上我们已经去过你的店里,东西没有,老鼠倒是好几只,满地灰尘,你都多久没回去了。” “呵呵,藏东西·藏东西,不藏还叫个东西吗?”我自信道:“我的床底下,有四块青砖是能动的,你们翻开了吗?东西就在那里。” 这可不是撒谎,那真有一个密格,是当初我藏阿爷那三件东西的。 见我说的认真,不像撒谎,宫井弥岚和老夏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宫井先生,还是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 宫井一笑道:“好啊,东西拿到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我也好……释放他们两个。” 说这话的时候,几个人都流露出了一丝冷笑。 “小罗,对不住了,你先委屈一会,”夏德利一个眼色,那三个人便走上来,让我和宋叹一样,坐在椅子上,牢牢捆住。 宋叹有些绝望地看了看我,我笑道:“放心,老夏是街坊,不是说拿到东西就放咱们的嘛。你也是,以后记住了,长点教训。你偷偷狗,顺顺隔壁女孩的内·裤也就罢了,怎么连街坊的东西也拿。” “听听,人家小罗的觉悟就比你高不少。”夏德利在宋叹胖乎乎的脸蛋子上拍了拍,带着其中一个马仔就出门去了。 不管怎么说,暂时调狗离窝了两个,现在屋里只剩下三个人。 这个宫井弥岚看起来五短身材,一身肥肉,不像有什么大本事,那个马仔受了伤,也不足为虑,所以,真正要对付的,就是这个怀里揣枪,还有修为手段的司机。 夏德利一离开,我就朝宋叹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朝宫井闲聊。 “宫井先生,他们是你的保镖吗?” “多少钱一年?你看我行吗?” “您做的什么生意,看你这气色,就像是干大事的人。” 可宫井却死死盯着桌上的电话,根本不搭理我。 宋叹还算聪明,趁机骂骂咧咧朝那司机道:“你个狗腿子,给老子松开点,我都要被勒死了。你说你,年纪轻轻,干点啥不好。以你的体型和身材,去当鸭仔也不会赚的太少吧,何须给夏德利这种人当狗呢?” “你他·妈找死,是不是活够了!”这司机气得炸肺,急冲冲扑过来,就抽了大头一个嘴巴。 宋叹干脆撒泼,哇哇大喊:“你杀了我吧,你不杀了我,我就杀你全家。” 说着,还张嘴扑咬这司机。 “想死?我先送你走!”这家伙摸了摸枪,似乎感觉不妥,干脆双手直接扼住了宋叹的喉咙。 如此一来,他就把背身留给了我。 我冷笑一声,两条腿突然夹住了他的小腿,朝后一拉,这厮登时站立不为,就朝前趴去。宋叹干脆猛地一摇凳子,整个身体连带这凳子直接压在了这司机的脖子上…… 第两百九十一章 别指着我 “你打我嘴巴,我让你打我嘴巴!”宋叹疯了一样,一边用自己二百来斤的身体将那司机压住,一边用自己硕大的脑袋,硬碰硬地砸他头。 这时候,脑袋大脖子粗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哐哐几下子,愣是把这司机给砸昏了过去。 先前就被我揍过一次的马仔见状,抡起一根橡胶棍就冲了过来。 我见势不妙,一咬牙,双腿奋力朝外一蹬,将已经倒地的宋叹在水泥板上踹飞滑翔了过去。 滑出去的宋叹,那就相当于塞伦盖蒂大草原上交·配期的疣猪,浑身肥膘,暴躁异常,横冲直撞之下,就算是狮子豹子也得退让三分。 轰隆一声,那个倒霉的马仔橡胶棍还没抡起来,就被宋叹一个保龄球式的撞击给掀翻在地。本来就有伤,现在好了,被这两百斤的庞然大“球”一撞,当场吭哧一声,爬了半天,愣是没起来。 尤为幸运的是,我这一脚用力可能太狠了,再加上撞击,大头屁股下的椅子竟然散了架。 人是捆在椅子上的,椅子一散,人身上的绳子顿时就松了开。 宋叹兴奋不已,使劲一挣,躬身就要爬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只听嘎达一声,一个冰冰凉的玩意抵在了我的后脑上。 “罗先生,宋先生,你们这是再用性命开玩笑。”宫井那散发着洁尔阴一般口气的声音在身后凛然传来,我不由得怔住了。 已经爬起来的宋叹,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只好乖乖又蹲在了那。 “小日子,你……你小心点,那玩意走火。”宋叹主动双手抱头,喃喃道:“我们哥两个就是和你们开了个玩笑……” 那马仔挣扎着好不容易站了起来,顿时把怒火全都撒在了宋叹的身上,抡起橡胶棍对着宋叹的后背就是一下子。 纵然宋叹膘肥体壮,可挨了这一下子也够呛,吭哧一声半跪在了地上,咬着牙,倒吸着冷气,回头恶狠狠看了一眼马仔。 “看,还敢看,你就这么和我开玩笑的?”这马仔抡起棍子就要朝宋叹的脑袋上砸。 这宫井却淡淡道:“还是等一等,再让他们活跃几分钟。等夏老板拿上了东西,我给你足够的时间玩他们两个。” 没想到,宫井这个其貌不扬的小日子,竟然怀里也揣着家伙呢。 眼看着我们俩的“暴动”就要破产,我索性冷笑道:“宫井,实话告诉你吧,我那床下什么都没有,倒是有一根暗弩。你可能等不来夏德利的电话了,就算打来,你们也会一无所获。” “你说什么?罗,你再说一遍。” “嘿嘿,我是说,东西压根就没藏在我的床下,我随口胡诌的,夏德利拿不到东西。” “你骗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样的骗子!”宫井愤怒不已,突然抬起手里的抢把,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下子。 当场就感觉火辣辣的,一股子热液从我头顶滑了下来。 滴答滴答,鲜红色的血浆淌在地上,腥气已经钻进了鼻息。 我被打的有些眩晕,眼前的视野忽而清楚,忽而模糊,停顿了足足一分钟最后才清明下来。 “我的耐心很有限,告诉我,东西到底在哪。”宫井第二次把枪口抵在了我的脑袋上,示意那个马仔将宋叹也压了过来,然后转而指着宋叹的脑袋道:“罗,我给你十秒钟时间,你在不坦白,我就爆了他的脑袋。你知道的,这是北郊,是狗场,天亮的时候,他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十,九……” 我清晰地看见宋叹额头上的汗珠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 “天爷,看来我只能说了……”宋叹的声音打着哆嗦。 我心道:你就算说了实话,他们也不会让咱们活。从这些家伙的行事风格看,夏德利和他们干的事,绝对是要命的事。宋叹手里的东西,至关重要,他们绝对不会让我们这些局外人知道。 怎么办?怎么办啊! 宫井还在倒计时,六,五…… 我脑子却一团浆糊,而且,血水顺着眼睛灌进了瞳孔,我的眼前竟然一片赤红。 “三,二……一!” 也不知道是急火攻心,还是真的害怕了,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就像是要晕倒,要不是捆在椅子上,我可能已经跪了。而且,隐隐约约的,我还感觉心里刺痒的难受,像是被猫挠了是的…… “说还是不说!”宫井扣动扳机的手指已经微微发力。 “我说!”宋叹脱口道:“东西没在罗老板那,其实就自我的手里,那是个用纸壳箱装着的一件东西,对不对。箱子上缠满了胶带……” “没错,就是它,就是那箱子,东西在哪,在哪啊!”宫井瞪着眼睛怒吼道:“说出来,咱们都解脱。” “你……你先放了天爷,我就告诉你!”宋叹试图再争取一下。 可宫井却已经红了眼,握住手枪,朝着我的脑袋又是狠狠一下子,大骂道:“宋叹,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放了他?你是用屁股想出来的吗?我告诉你,再不说,我先打死他。你们一个也别想活,那东西到底在哪!说!” 这第二下子确实砸的我身体一晃,椅子一歪,侧翻在了地上。 嗡,嗡,嗡! 脑袋里恍若放起了鞭炮。 与此同时,心里瞬间变得暴怒。 “你别用枪指着我!”我看着地上的血渍,脱口说道。 说实话,这话一出口,我都有些怀疑,这是我自己要说的吗……怎么感觉,身体里有另一个不受控制的自己呢?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宫井咆哮道。 “我说,你别用枪指着我!”我抬起头,瞪着沾满了血污的眼睛看着他。 “呵呵,疯了,你是真的疯了,好,我先送你走!”宫井被我的眼神彻底激怒了,他咬牙就要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突然出现了,两道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弹射而出,一道将宫井持枪手臂牢牢控制住,另一条则直接盘住了他的脖子,徐徐伸展,硬生生将宫井原地吊了起来。 宫井被这瞬间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叫,疯狂用力扣动扳机,可那扳机里已经被藤蔓缠满,根本扣不动,两道藤蔓将其缠成了蚕蛹一般,知道伸直了腿,然后直接被抛进了那些汪汪狂吠的狗圈里。 这些狗,平时看起来没少替他们收拾残局,宫井刚掉进去,几十头大狗就习惯性飞一样扑了上来。两条大高加索犬带头,直接将其拖进了狗窝深处,然后就是嘎巴嘎巴一阵疯狂的撕咬咀嚼声。 目睹此景的那马仔如同见了鬼一般,怔愣了足足十几秒,突然扭头狂叫着冲了出去…… 第两百九十二章 事情原委 极速而出,又极速而归。 这妖藤一如既往,等我神志略微清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消失了。 不过,这次还是和以往有些不同。那就是,在妖藤出现之前,我自己是有这方面的期待的,换句话说,我当时有种感觉,只要我心有所念,那这妖藤的必定爆发。 惊愕了稍臾,宋叹爬起来,抖落掉身上的绳子,赶紧过来,帮我解开了绳索。 狗栏高大的围墙遮住了我们的视线,但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还是让我和宋叹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宫井弥岚的惨叫声只持续了半分钟左右,就再没了动静,但狗圈了已经弥漫起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宋叹小脸蜡黄,低声道:“妖爷,是不是狠了点……” 我瞥了宋叹一眼道:“咋?还同情了?我告诉你,他要是换成一般的人,被几十条狗生撕活剥确实是惨了点,可对于他一个小日子来说,跑咱们这撒野来,我还觉得轻了呢。别忘了,他的枪刚才可指着你我的脑壳呢!” 宋叹咂摸咂摸,点点头道:“对,你说的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我现在都有点同情这些狗了,吃了它会不会消化不良。” 当然,我俩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毕竟,从刚才狗群的反应来看,夏德利这家伙没少在这消尸。所以,这是个凶煞场,还是早点离开最好。 我和宋叹除了狗场,往主路上走。 一边走我一边便逼问道:“宋大头,你狗日的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撒谎溜屁的毛病?你他娘的不是说,你和老夏之间,只有那三百万的事吗?你老实说,到底他们找到是什么。” 宋叹无辜道:“要不是老夏这老王八今天对我出手,我哪知道他们惦记的是那箱子啊。” “这么说来,你真从他那拿了东西?” “嗨,这事不是一两句话说清楚的!”宋叹解释道:“实际上,东西是老夏的媳妇让我藏起来的……” “老夏的媳妇?”我狐疑道:“就是那个胖乎乎的女人?她为什么要给你东西?你们俩该不会……” 细想想,老夏那媳妇虽然人到中年,还有些胖,但也算是风韵犹存,年轻时应该模样也不错。而宋叹这家伙则是个色胚子,据我所知,他扯上的女人,什么类型的都有,说他给老夏带绿帽子我都一点不意外。 “没有的事!”宋叹急着否定,但又话锋一转道:“她是有那么点意思,可我没答应啊。我宋大头,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泰迪狗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不过,老夏他媳妇对我确实挺好啊,你看她那么扣,可每次见我,都邀请我去她家吃饭。” 呸! 那敢情的,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饭吧。 “说正事,那盒子到底怎么回事,我只关心这个。你们之间狗扯连环的事我才没兴趣。” “就因为我和她关系还不错,那天我正在店里抠脚丫子,她突然就来了,而且,直接反关上了门。我还以为她要给我来个霸王硬·上弓呢。赶紧劝她冷静。谁知道,她从背后拿出一个一尺多高的盒子,直接递给我,让我替她收着,还说最好是放个安全的地方。平时关系不错,我也没拒绝,就接了过来,东西还挺沉。我问她是什么,她没也没说,就冷笑着说这东西是她拿捏老夏的神兵利器。” “那东西呢,现在在哪?” “我能放在哪?我那是饭店,搁哪都不合适啊,于是就放车后备箱了,要不是老夏今天把我抓来,我都忘记这回事啊。本来,他要是好好问我,我可能直接就给他了,结果我出酒店给他送钱,他的车上一下子涌出来四个人,把我掳上了车。到了狗场,还有个唧唧歪歪的小日子,我当时就来脾气了,我还就是不交代了。可我又干不过他们,嘿嘿,就把你交代出去了……当然,我没交代咱们住的酒店,就说你一会就去我的店里找我。” “老夏这把恐怕是玩的不小,能对你起了杀心,那盒子里的东西必然不简单啊。” “是啊,一听那小日子叽叽歪歪的样子,我就料定,老夏媳妇给我的东西,八成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我觉悟多高呢,好东西绝对不能让小子日拿去啊。所以,虽然挨了好几顿揍,可我牙口咬的死死的。” “行了,别给自己脸上添光了,我估计他们要是早点把枪拿出来你早就交代了!”我想了想道:“刚才那马仔一跑,估计很快就得联系老夏,老夏八成已经知道咱们挣脱了,你说,你要是老夏,你会咋样?” 宋叹琢磨了三秒钟道:“那还用问?这马仔是见过刚才你妖藤出没的,老夏听说了,肯定是吓屁了,到你店里找不到东西,下来八成是得跑路啊。” “没错,老小子肯定得跑,所以咱们必须把他按住,我觉得,这夏德利的身上,肯定是藏着大秘密呢!” 说着话,我们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师父,去老城胡同。” “别,按时间算,老夏这会已经到地方了,咱们过去,肯定赶不上了。” “那怎么办?” “老夏的家在哪?” “帝景苑啊,三号别墅就是他们家。”宋叹脱口道。 “你大爷,你还说和他媳妇没事,你咋知道他们家地址的?” “我冤枉啊,上次他媳妇发微信让我去一趟,说有急事和我商量,告诉的我地址,结果我去了之后,他媳妇不再,倒是老夏在家,正在杀鸡,手里还拿着刀子。老夏说他媳妇病了,要煲汤……”宋叹道:“关于借寿的事,就是按天老夏和我说的,而且,这老家伙格外大方,当场就把三百万支票给我了。前后也就两分钟的事,我就出来了……” “煲汤?你见到刀子了,见到鸡了吗?” “那倒没有!”宋叹道:“但是屋里确实有股子生鸡血的味道。” 我正色道:“那就去帝景苑。宋叹啊宋叹,你小子真是白长这对招子了,连鸡和人都分不清楚。” “啥……啥意思?”宋叹挠挠头道:“我怎么还瞎眼了?” 第两百九十三章 无头女诡 夏德利在我们那条胡同,是有名的吝啬鬼。 大家虽然都知道他有钱,可基本上都和他没什么来往,因为这人只会算计你,从不肯让利给别人半分。 宋大头也不想想,这样一个人,凭什么找你给自己媳妇借寿,还一出手就三百万。 最夸张的是,两分钟之内,直接就把钱点给了大头。就是用后鞧想,也知道这是想赶紧打发他走啊。 再说了,前脚约大头见面,后脚那胖媳妇就能不在家? 都把人约自己家里来了,却让自己老公接待? 再说了,不是病重嘛,干嘛老公给自己炖鸡的时候还出门去了。 所以,用我罗天这向来比较阴暗的思维一想,秃子进门的时候,夏德利大概着不是在杀鸡,而是在杀人吧。 可车上还有司机,我没法直接给宋叹说明,让他自己想去吧。 就这样,一直到出租车到了帝景苑的时候,突然忽然一拍大腿,叫道:“妈的,我真是瞎了眼,不单单瞎了眼,还猪油蒙了心,那天夏德利根本就不是在杀鸡……” 好家伙,这小子反应真快,赶上霸王龙的。 据说朝霸王龙的屁股上插一标枪,半分钟之后它才感觉到疼,宋叹的这脑袋瓜子估计也就和霸王龙当同班同学了。真不知道他这些年干掮客是怎么没饿死的…… 下了车,宋叹终于憋不住了,叫道:“罗老板,夏德利他妈的杀了自己的媳妇?而我,几乎就相当于目睹了,但却没察觉?” 我无奈道:“差不多吧。否则,他凭什么追杀你?他估计就是日后怕你想起来。因为,他媳妇一死,他总要朝外表有所交代,那你这个正好凑巧赶上的人,就成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至于为什么是先追杀你,后来才找你要东西,估计是后来从他媳妇和你的通信里发现你们私下里有交流的秘密。” “没错,肯定是这么回事!”宋叹跺脚骂道:“可惜我当时拿着三百万的支票,美的屁股撅到天上去了。” 说话间,我们两个已经进了帝景苑。 因为来过,所以宋叹带着我,轻松就找到了夏德利家的宅子。 老小子抠的要死,住的房子却是全市数一数二的贵宅。不管是建筑面积,还是装修风格,都十分奢华。看得出,夏德利这些年,没少捞钱。 让我们俩顿时来了精神的是,他家的房子竟然还亮着灯。 难道说,被我们给逮住了,这家伙从胡同扑了空之后,回来收拾细软准备跑路来了? 我朝宋叹使了个眼色,赶紧疾步奔了过去。 到了房前,玄关的门竟然只是虚掩着。 这不是天助我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吗? 鉴于这里可能是命案现场,为了以后少点麻烦,我特意示意秃子,将鞋拖在了门外。 “到里边,不许乱摸乱碰!” 我小声叮嘱一句,才悄然走了进去。 客厅里杂乱无比,几个柜子都打开了,看样子,刚翻过不久。 我和宋叹将一楼的几个房间都分别查看了一遍,一无所获。 正当我以为,夏德利肯定是已经逃走了的时候,二楼之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响动。 “咚!” 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地上。 接着,还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妈的,人还在!”宋叹朝我唇语道。 我点点头,指了指楼上,示意我在前,他在后。 可是,当我和宋叹走到楼梯中间拐角的时候,突然听见哒的一声,整个别墅的灯瞬间就熄灭了。 房间一下子黑了下来。 我身后的宋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难道说,夏德利察觉到我们来了? 不管怎么样,一楼看过了,绝对没人,夏德利要是在,就在二楼,今天天塌下来我也得把他逮住。 他杀没杀他媳妇,是一码事,可他想要我的命却是另一回事,我不一定会维护正义,可我必须得维护自己。 我嫌弃地甩开了宋叹的手,垫着脚继续往上走。 一到二楼楼口的时候,我就觉察到了不对劲,踏马的,可能想岔劈了,楼上的不是人…… 因为一股风扑到了我的脸上。 职业经验告诉我,这里面,绝对有个凶戾的阿飘。 我深吸一口气,站到了廊道里。房间里哗啦啦啦的流水声戛然而止。 但地面上同时又传来了骨碌声,就是相中滑动玻璃弹球的声音。 宋叹扯了扯我的一角,意思是我为什么不往前走了。 我回手在他手上画了个乌龟,希望他能明白,我是告诉他,这里有鬼,我们天师的行当里,有时候不能说破,就把鬼叫龟。 哪知道,刚画完,宋叹一个伏地滚就杀了出去,低吼道:“夏德利,你踏马投降吧,你被包围了。” 我瞬间傻了,这家伙在干什么? 事后大头才告诉我,他认为,我在他手上画了一个球,球就死滚啊,所以,他就滚出去了…… 也怪我,和一个脑仁花生粒大小的家伙,用需要三斤脑浆才能理解的暗语干嘛啊。 再说宋叹,一冲出去就愣住了,趴在地上,手里像是捏住了什么东西,站起身,一边搓着一边谨慎地拿到我面前。 “有东西在弹!” 借着楼道窗子那熹微的月光,我们俩就看见这厮手里抓住的,竟然是一颗带着血丝的完整的眼球。 “我糙!” 宋叹惊呼一声,将那眼球扔了出去。 而那眼球在半空中就噗的一下,消失了…… 与此同时,楼道的尽头,那主卧室的门口,缓缓闪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大头,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等的好惨啊!” 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好像是从坟墓里传来的呼唤,不单单宋叹打起了摆子,我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喉咙。 这影子胖乎乎的,正是夏德利老婆的提醒,可她的肩膀上,却空空如也。 “你……你是……” 宋叹正结巴着,就听这阴森森的女声道:“别怕,你是想问我的头吗?在……在呢!” 这黑影子的两臂突然朝我们轻轻一掷,咚的一声,就和刚才在楼下听见的声音一样,骨碌碌,一个圆滚滚的人头就落在了我和宋叹的面前,夏德利老婆的脸盘子,正好对着我们的脸…… 第两百九十四章 怒震厉魂 “鬼……鬼啊!”大头盯着地上的人头,张大嘴巴,可声音却压在嗓子眼,根本没喊出来。 这人头却不识趣,还咧嘴一副欣喜的笑容喃喃道:“宋叹,是我啊,我是大嫂啊……” 宋叹早就吓屁了,又一副老鸟依人的模样,扯着我的胳膊。 “天……天爷,你……你快说话啊。” “我说啥?”我无奈道:“人家只认你,不认我啊。正所谓,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嫂子,你……你还是从了吧。” 宋叹气恨道:“啥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我正色道:“她没觉得自己可怕,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状态浑然不知,精神还处在活着的时候呢,去,告诉她,她已经死了!” 我一把将宋叹推了出去。 宋叹局促不安地搓着两手,看着地上的人头颤声道:“大……大嫂,你别吓唬我了,你……你已经死了,您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死呢?大头,嫂子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老夏他急眼了,他要杀我,你给我出出主意,我该咋办啊!” “你真的死了!”宋叹只能大声喝道:“你看看,你的脑袋在地上呢,你的身体却在墙角。哪个活着的人,尸首分家啊……” 地上的脑袋愣住了,露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断掉的脖子开始原地旋转,呆呆地看着后面的身体,喃喃道:“我……我死了?我怎么就死了呢……” “你真的死了!”宋叹道:“实际上,你约我见面那天,你……你就已经死了,你就别吓唬我了。” “我怎么就死了呢!”地上胖乎乎的人头突然咆哮一声。 它怒目圆睁,眼角泣血,嘴巴鼻孔耳朵乃至断掉的脖子下边,都滴滴答答血色淋漓起来,她叽里咕噜地朝宋叹滚过来,疯狂尖叫道:“你说,宋大头,你说我怎么就死了?你为什么不救我!我当时多绝望你知道吗?” 这人头突然一跃而起,嘴巴张的跟海地蝰鱼一般大,满嘴的尖牙就奔着宋叹来了。 这次宋叹总算没怂,情急之下,一脚抽了出去,啪的一声正中靶心,将人头像是皮球一样踹向了半空中。 随之,砰的一声巨响,人头在半空中爆裂开来。 嘴唇、口条、脸皮,还有零碎的血污喷溅的到处都是,宋叹更是被溅了一脸。 与此同时,墙角那无头的尸体也开始摇摇晃晃朝我们而来。 不过,没走到跟前,突然就像是积木塌方一般,胳膊、肩膀、胸腔、肚子、大腿,变成了一块块的碎肉,滚落在了地上,黑色的血浆满地流淌,内脏肠肚散发着熏人的臭气…… 大头站的近了些,已经血水包围了,现在可真的成了“血中宋叹”。 眼前的惨景让宋叹几近崩溃,他一边抹着脸上的血水,一边闭着眼颤声叫道:“老罗,救我……” 我叹口气,喃喃道:“看把你吓得,和我做搭档,光有你掮客的那点算计还不成,怎么着也得有点胆色。” 我淡定地淌着血走上前,手作三清指,压在宋叹的脑门,口念净身咒。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行了,睁开你的眼睛吧,看看,血在哪,人头在哪?” 我上前拍了拍宋叹的肩膀,干脆靠在了墙壁上。 本来想顺势点根烟的,再想想不太妥,还是放弃了。 宋叹睁开眼,上下打量一番,啥都没有,惊愕道:“天爷,那……那女人呢?” 实际上,也怪不得老夏的媳妇吓唬我们。 多数人死了之后,他们都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已死这个事实的,就像是自我催眠一般,时间久了,自己就真的以为自己没死了。 至于什么人头、碎尸和血浆,那更都只是一种迷幻之法,一个鬼,怎么可能有血呢? 但这种假象也不是凭空而来,而是真正反应了死者最后的状态。因此,我判断,老夏的媳妇八成被他碎尸了……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大嫂,死就死了,你还是接受这个现实吧。”我淡淡道:“还认识我吗?胡同杂货店的小罗啊。” 我话音未落,一张狰狞的大脸从吊顶上倒垂下来,直接挂在了我的眼前。 宋叹倒吸一口冷气,朝后退了一步。 我则面不改色,摇摇头道:“你就甭折腾了,我是天师,比你恐怖的阿飘我见得多了。虽然我这人不怎么喜欢助人为乐,但若是在我利益范围之内,顺带手地做点好人好事我也不反对。所以,你大可和我絮叨絮叨,说不准,我能还能帮一帮你。但你要是翻来覆去一会吐舌头,一会翻白眼,别怪我不客气。” 女人见我目光凶戾,兀的一下消失了。 宋叹在一旁看着屋顶,紧张道:“我说大嫂,知道你死得惨,可你有本事你朝老夏使啊,你和我们哥俩斗什么焖子?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报仇,你吓唬我干啥?在说了,罗老板可是硬茬子,阎王爷子的胡子他都要薅一把,你可千万别惹他。” 宋叹这话倒是说出了几分道理。 其实不管人还是鬼,多数都是软的欺硬的怕。 都说这世间恶鬼难缠,可有多少恶鬼敢去报复那些害死他们的人?他们更愿意藏在荒宅老林,藏在陌生角落,去欺负那些身体削弱,阳气不足的人。 所以,为什么这世道上恶人活百岁?因为连鬼都怕他们。 “我死得惨啊,孤孤单单一个人,谁来陪我!” 这女人不知悔改,突然又变成一摊碎肉的模样从地板里钻了出来,陡然抱住了宋叹的大腿。 场面血腥,且让人无比恶心。 “给脸不要脸!” 我登时感觉有些烦躁,就厌恶这种油盐不进,好赖话不懂的家伙。 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记魁星踢斗,脚尖一道金光,将这女人踹翻了出去,这娘们惨叫一声,一头钻进墙里不敢出来了。 宋叹无奈道:“都和你说了,他脾气不好,你这不是自己找揍嘛。” “行了,和她用不着废话。”我打断大头,厉声道:“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你要了你的命。但我之所以没出手,就是觉得你死的太惨。马上出来,告诉我,夏德利刚才是不是回来了!” 第两百九十五章 是不是狠了点 宋叹低声朝我道:“罗老板,是不是狠了点?” 我冷淡道:“狠吗?我倒觉得,恰到好处。和有些人的斗争,需要动动脑子。可有时候,尤其是对待这种没什么脑子的家伙时,以恶制恶绝对是解决问题最简单最直接的手段。” 宋叹若有所思点点头,看着刚才这女人消失的墙壁道:“嫂子,我最后劝你一句,老罗这人手狠心善,你还是乖乖出来吧,有事说事,说不准,我们还能帮你报仇。索性直接告诉你,今晚上,老夏也差点要了我们俩的命,我们找他,不为别的,就为玩儿命!” 大概着还是和宋叹关系友善的缘故,听了大头这话,老夏的媳妇才飘悠悠地从主卧门口缓缓闪了出来。 这次学乖了,既没有呲牙裂嘴,也没有张牙舞爪,但仍带有敌意地看着我。 “说吧,夏德利是不是刚才回来过?”我左手从口袋里直接捏出一张符箓,有意无意地捏着中指和无名指间。 这女人一见这杏黄色的符纸,顿时学了乖,眼睛里的戾气消散的无影无踪,垂眉顺眼起来。 “夏德利那王八蛋刚才……刚才确实回来了,拿了东西就跑了……” “还真回来过了啊!”宋叹气恨地跺脚道:“我说嫂子,你有和我们叫板的精力,你怎么就不敢杀了他呢?” 女人虽然提到夏德利咬牙切齿,可说到杀他,却变得怯弱起来,嗫嚅道:“我……我不敢。” “还真被你说中了!”宋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道:“有些人,就算化成鬼,可还是活着的那副德行。” 我冷笑道:“他杀了你,在这房间里把你肢解,然后处理完尸体,继续住在这里,日日和你相处,你都不敢动他一根汗毛?你也算是让我看见了懦弱的下限是啥样了。说说吧,他为什么杀你。” “因为……因为那个盒子,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女人幽幽道:“你们还记得一年前,云城博物馆的凶杀案吗?” 我皱了皱眉,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 倒是宋叹,低声道:“我知道,我们行里有小道消息。据说云城博物馆的一个安保员,监守自盗,前后一共盗取了三百多件馆藏文物,后来事发,在家中自缢了。他一死,那些文物的下落就断了,听说,二级以上文物就有上百件,就连云城博物馆的镇馆之宝——青铜方罍都丢了。” 第两百九十六章 没勇气跟咸鱼有啥区别 “不能吧!”我嘀咕道:“年前我还去博物馆了,那青铜方罍还在啊,只不过陈列的比较远,看不清楚。” “嗨,据说那是仿制品,近了不就被发现了嘛!”宋叹有板有眼道:“因为这事,馆长和文物局长都被撸了,主管市领导都差点免职。后来上边给压下来了,只说丢的是一百件三级万物,其他的,都用仿制品补上了。” 我不想以讹传讹,但这种事我相信,他们还是干的出来的。糊弄老百·姓,他们有一套。 “嫂子,这件事和夏德利有什么关系?”宋叹问道。 这女人瞪着眼,幽幽道:“那安保员根本不是自缢,是被杀的,杀他的人,就是夏德利。夏德利这个王八蛋,就是安保员的上线,所有的文物都是经夏德利的手,倒手给了一个叫大下的小日子了。” “不是宫井吗?” “不是,那宫井只是一个和夏德利接头的小人物。” 我看着这女人道:“你是夏德利的同伙?否则,你怎么这么清楚?” “不是。”女人开始抽抽搭搭起来,哽咽道:“这些年,夏德利这个王八蛋外边早就有人了,对生意也不上心。家里越来越紧张,他出手却越来越阔绰,上次被我发现,给那骚货买了一个二十多万的包……” “打住!”我烦躁道:“说主线,这支线故事你要是愿意,就有空说给你的蓝颜知己宋大头,我不爱听。” “我就想着,他既然有了外心,我也得给自己留个后路。偶然几次,我偷听他和那个小日子的电话,隐约就知道了他们的秘密。有一天,夏德利把那盒子拿回了家,锁在了书房里。我猜就是他们销赃的玩意,于是用备用钥匙进了去,我一看,竟然是那青铜方罍。他们胆子太大了,连青铜器都敢往外倒卖啊,我觉这是我抓住夏德利把柄的机会,就把东西偷了出来。” “可你不知道他们当时已经杀了人,不容有半点差池,所以你激怒了他。” “我以为,只要他见不到青铜方罍就不敢把我怎么样,哪知道……哪知道夏德利这畜生一听说我知道那是馆藏文物,还要一千万分手费,就急了眼。直接和我动了刀子……呜呜,我和他过了二十年,还比不上一千万。” 宋叹无语道:“以我一个掮客的经验告诉你,和人有讨价还价的时候,尽量不要面谈。” “行了,你这狗屁经验就别洋洋得意了。”我白了宋叹一眼,继续道:“你的肉身呢?或许,可以利用一下,扳倒他。” 女人双眼充满了恐惧,颤声道:“就在这,就在这间屋子,我眼睁睁看着他把我的身体大卸八块,中途宋叹来了,他却面不改色地把他打发走了,然后用黑色口袋一包包带走了……” 看出来了,这娘们彻底被吓坏了。做了鬼,还一脸恐惧呢。 甭说,肯定去打包送狗场了!那些狗一个个红眼珠,不定吃了多少人了…… 我皱眉道:“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肯定是去那骚狐狸家了,我知道在哪!”女人马上道。 我想了想,问道:“敢随我去报仇吗?我成全你。不过,你若是杀了他,你也就无法投胎了。” 这女人嗫嚅片刻,最终还是低声道:“我……我怕他的刀。” “呵呵,也罢!” 和我想的一样,有些人的命运,从她一出生的时候,就早就在脊梁骨上写好了。 我淡淡道:“那就算了,死后七七一到,会有阴差召你走的。” 说完,我要了那个小三的家庭住址,就准备带着大头离开。 宋叹气愤的直叹气,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问道:“嫂子,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知道你的肉身哪去了吗?狗场,夏德利把你——喂了狗。” 这女鬼闻言,嘴角抽搐了几下,眼眶里血水横流,惨烈尖叫道:“夏德利,你不得好死,我……我要亲手杀了你。大头,小罗,帮帮我,我跟你们去杀了他。” 这就对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要是这点勇气都没有,那和咸鱼有啥区别。 第两百九十七章 全力报复 宋叹这家伙,胆小不说,还能惹事,有时候挺招人烦的。 不过,他身上也有两个特殊的品质。 第一个就是他常常挂着口中的“江湖”气。虽然我对“江湖”不屑一顾,但不得不承认,宋叹的骨子里确实有股子老派人的气质,简单来说,就是好面子且够义气。 第二个则是精于算计。这一点可能真的是与生俱来的,他的爸妈就是商人,所以他从小也具有这种气质。做买卖的人,最会抓人的心理,这不,他那小眼睛溜溜一转,就把懦弱的老夏媳妇给成功激怒了。 也是,换成谁都急眼啊。 杀都杀了,还碎尸喂了狗。 宋叹低声道:“带上她吧,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想了想,也确实如此。 夏德利杀人越货,图财害命,死有余辜这是必然的,但这都不是让我下定决心弄死他的理由。我这人胸无大志,也不想做大侠,更不想成仙得道,我判断一个人该不该死的第一条件就是,他是否对我动了杀心。所有对我动过杀心的人,我一定反手成全了他。 所以,在我这,夏德利必须死。 但杀人这件事,出手简单,可善后不简单。 我们不能留下活人动手的痕迹,给自己招惹麻烦。那动手的人,是鬼就最为合适了。 想到这,我拿出一张黄表纸,三两下折成了一个小纸人的形象,朝老夏的媳妇招了招手,这女人的魂魄也就虚影一闪,附着在了这黄纸上。 已经折腾一夜了,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天亮了。 我不想放跑了夏德利,也不想为这件事耽误时间,我想着天亮后就去姑苏,所以,今晚上必须把这夏德利解决掉。 我和宋叹先返回了老街,在后备箱里把老夏媳妇存在他这的盒子找了出来。 宋叹打开盒子的一道缝隙,朝里面望了望,果然是青铜方罍。 “好东西啊,据说去年国外拍卖了一件类似的藏品,品相还没这个好呢,就卖了九百万,那可是美刀。” 宋叹咂着牙花子,嘀咕着,要是能归了自己就好了,游艇嫩模都有了。 我骂道:“想死你别拉上我,青铜器碰不得,再说了,这是馆藏的东西,有编号。就算不死,里面的缝纫机你能踩一辈子。” “我就是说说,你还不知道我的胆子?”宋叹把东西装好,问道:“你是想用这东西给老夏画句号?” 我点点头道:“我这也是为了利于警方结案啊。毕竟,让他们说一个人死于鬼的谋杀太难了,可要是死于倒卖文物惊恐下的精神失常是不是就容易了?” 于是,带上东西,我们很快就来到了老夏媳妇提供的地址,也就是老夏小三的住处。 那是一套独立公寓,在新楼盘上,周围还没建设完毕,连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全楼就一家亮着灯,七楼,灯光下正好停着一辆宝马车,车我们都见过,就是老夏的车。 带着鸭舌帽,上前照例摸了摸车盖,温的。 所以,老夏就在这。 来的及时,否则,我估计天亮以后,老小子就该坐上了出国的飞机了。 我努努嘴,宋叹将盒子放在了汽车顶子上。 做完准备工作,我们两退出去了几百米,一起点上了烟。 掏出黄纸人,我低声对着纸人道:“记住了,你现在是鬼,没什么可怕的。关键时刻,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你我之仇,都能得报。至于你的出路,可以做个孤魂野鬼,但不要作恶人间。当然,你要是有勇气,自己明晚去城隍庙,是非功过,会有人给你个公正。另外,你只能杀老夏,不能动那女人,否则,你可能会受到极刑惩罚。懂了吗?” 说完这话,小纸人哗啦啦抖了抖,一股阴风吹上了天。 宋叹心有疑虑道:“老罗,你觉得能成吗?她那么怕老夏,敢动手吗?” 我叼着烟,看着站在我手上的纸人淡淡道:“没关系,如果她没勇气,那我就只能把她当成工具了。” 不是我厚黑阴险,实在是这世界上,庸人太多。 “到了,到了!”宋叹望着远处的灯光忽然开口道。 只见那楼上的灯光怪谲地闪烁了几下,突然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 紧接着,就隐约听见了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还不错,她比我想象的有勇气,显然是出手了。 掌心里的小纸人开始诡异地动了起来,忽东忽西,一会翻身而起,一会重重落下,两个小手在空中疯狂地挥舞着。 远处的公寓里,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也阵阵传来。 可以想象的是,老夏刚才正在和自己的红颜知己做离别前温存,哪知道突然一张鬼脸就出现在了两人之间。那可是一张随时能分散成一对对碎肉状的脸啊……这女人估计此生都会被今晚的阴影折磨了。 随着疯狂的尖叫声,小纸人在我的手心里开始显得有些乏力了。 “咋回事?”宋叹低声道:“它怎么举着手不动了?” “老夏干了这么多缺德事,心虚的很,肯定是手里有避煞驱邪之物,女鬼有些力不从心了。” “那咋办?” “先喂点血,我在给它加持一点力道。” “那赶紧喂啊,多喂点!”宋叹握拳道。 “真喂?” “当然是真喂啊,为了弄死夏德利这老王八,甭说一点血了,就算是一斤两斤也干……” 不等他说完,我把宋叹的手拿过来,朝着中指就狠狠咬了一口,血滴答滴答淌了出来。 宋叹疼得龇牙利嘴,低声叫道:“为啥是我的血啊……” “废话,别人的血用的着你大方?” “我……” 宋叹的血往纸人头上一淋,这小纸人顿时就来了精神头,嗖嗖嗖,在我掌心里疯狂得像是喝醉酒的孙悟空。 接着就听见了夏德利那杀猪一般的哀嚎声。 房间里也开始有暗绿色的光芒飘来飘去,远远望去,诡异极了。玻璃、家具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战斗已经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势。 但显然还不够。 “再给你添把力道!” 我手掐指诀,转了三圈,朝小纸人的头顶一点,就听见远处嗷的一声狂叫,哗啦一声,公寓的大窗玻璃被撞碎了,一个人惨叫着从上面栽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了那辆车上…… 这人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个女人悲戚的呜嚎声,那暗绿色的鬼火盘旋了几圈之后,也就飞了出来,隔空朝着我们的方向点了点,然后就奔着西郊城隍庙去了…… 手段猥琐也好,残忍也罢,反正仇是报了。 “走吧,马上订票,天亮后,我必须去姑苏。” 第两百九十八章 恶毒流言 回到酒店,奴柘还在强挑着眼皮等着我们。 也难为他了,几瓶酒下了肚,竟然还没睡。 小东西好奇这一晚上我们都干什么去了,追问个不停,我也没精力再说话,任由着宋叹神乎其神地给他胡编乱造。我们两个在狗场的劫后余生,被他几乎改编成了云城版的敢死队…… 实在是太困太累了,身上的伤口也开始丝丝络络地疼起来了,吃了两粒止疼药,又吃了一把各种消炎药,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九点多钟,宋叹把我叫醒了,说还有半小时,火车就要开动了。 我骂他,为什么不早点把我叫醒。 宋叹拿着手里的针道:“我都叫你一个小时了,你睡得跟头猪是的,一动不动。我要不是拿针扎了一下你屁股,你还不醒呢……” 我靠! 我说为什么我屁股怎么像是被蜂子蜇了是的。 我本想骂他两句,可爬起来却感觉肩膀和肋骨上火辣辣的疼。解开衣裳看了看,伤口还是肿了,淌着浓水…… “这么严重?”宋叹一脸的痛苦,嘬着嘴角道:“要不还是明天去吧,今天先去医院消消毒,缝两针……” 我直接穿上衣裳道:“死不了,关于受伤我有经验。小时候在山里,有一次被猞猁咬了一条肉去,炕上躺了半个月,硬扛下来,不也好了嘛。” “真畜生啊……”宋叹撇嘴道。 收拾完了,我和宋叹才想起奴柘来。 我和宋叹去了,它怎么办啊。 这小东西没身份,坐不了火车啊。虽然他这么大点的孩子不买票,但终究得登记…… “要不你就留在云城吧,房间里有酒,你自己爱咋造就咋造。”宋叹道。 奴柘却不愿意,坚决要随我们去。 宋叹道:“那你就变成原形吧!带一棵植物上车,谁也说不出来啥。” 奴柘还是不同意道:“我化成人多难呢?每现原形一次,我得耗费多少精力和修为啊。”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以为你是爹啊!”宋叹无语道:“要不我和罗老板先走,你一路逃荒步行南下吧。” 奴柘确实是个问题,这家伙没有身份,以后东奔西走不好带。 而像它这个级别,现原形的话,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就他这点修为,折腾几次就得把修为耗光…… 除非,能增加它的修为,让它在人形和原形之间转化自如。 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马上还有半小时就开车了,必须临时决断一次了。 “这样吧,两条路。”我正色道:“不用你主动幻化原形,你可以被动接受,这样就不用你的内力了。第一,被我用五雷印打上一巴掌,把你打成植物的模样。第二,用点所谓的腌臜之物,破了你的人像,让你恢复原形。虽然这样你不用耗费修为,但也有代价,前者被打了之后,你可能要受伤,毕竟这力道我无法控制。后者嘛,没啥副作用,就是有些恶心……” “那啥是腌臜之物?”奴柘小心翼翼问道:“不会是朱砂、雄黄、狗血之类的吧,那可不行,那还不如你打我一下子呢。” 宋叹咧嘴笑道:“亏你还修妖呢,腌臜之物是啥都不知道?小孩的戒布子,女人的骑马布,牲畜的杂碎内脏,不在室男人的屎尿……” “行行行,行了!”奴柘一听,便嫌弃道:“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听起来就埋汰。” “废话,干净了还叫腌臜之物吗?”宋叹道:“你赶紧选择,否则,就迟到了……” 奴柘权衡半天,最后还是在我的五雷印和腌臜之物中选择了后者。 “那……那就腌臜之物吧!”奴柘嘀咕道:“小孩的戒子没处找,女人的骑马布是啥?不会是姨·妈巾吧……这个坚决不行啊。动物的杂碎也没有啊……不在室男又是啥?” 宋叹咧嘴笑道:“在室男呢,就是处·男,老罗这种。非在室的就是我这种了,哈哈。放心,亲兄弟,我只给你整稀的,不整干的,哈哈。” 奴柘一脸的身无可恋,最后还是哭丧着脸跟着宋叹进了卫生间。 一分钟后,宋叹忍着笑,捧着刷牙杯出来了,里面插着一株湿漉漉的小灌木…… 就这样,最终我们还是赶上了火车。 高铁上,宋叹联系了老岳头,这老岳头一听说我要去姑苏,破锣嗓子差点把宋叹的手机骂冒烟了。 但最终,还是心平气和下来,答应带我去见白薇。 宋叹叮嘱我,到了姑苏,万一白家人找你麻烦,你也得忍着,谁让你把人家的闺女丢下,撞成了残疾呢? 我说我知道。 宋叹又接着说,如果白家对你一反常态,反倒很客气,还试探着用各种荣华富贵利诱你,你就借着上厕所出来,赶紧开溜,和我北上。 “这又是因为啥?” “这还用问,显然是要把白薇嫁给你啊。不是我宋某不讲情分啊,那植物人可是一辈子的事。你能确定照顾白薇一辈子吗?喜欢归喜欢,但过日子可是另外一码事。” 我看着窗外默然不语。 “咋?中邪了?你不会想着照顾白薇一辈子吧。我的哥,这不是小说啊……那白家大门大户,你照顾她一个植物人还是小呢,关键只要你一留下,白家对你都比不上一个佣人。你这人,生性冷淡,能受得了?到时候必是一地鸡毛。还不如狠心抽身。” 我摇摇头道:“你不用说了,我没想这些,我只是想马上看见她。” 宋叹叹口气,喃喃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饺子和醋,真有那么缺一不可吗?可我看,这醋蘸也行,不蘸也行啊……” 五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到了姑苏。 岳稚川已经在车站外边等半天了,见了我冷冷注视了我几秒,没说话。 我心中有愧,所以也就没吭声,他要是现在抽我个大嘴巴,我也认。 哪料,老头虽然很是嫌弃,但却只是上来切了切我的手腕,顿时皱起了眉头,喃喃道:“还真是怪……” 我也不敢问他,只能垂头当孙子。 “上车吧,其他话,慢慢说!” 上了老头的豪车,直接奔着医院去了。 老头一边开车一边道:“白家老爷子不知道你生病的事,只以为是你半路甩掉了白薇,正满世界找你呢。一会进了医院,小心点,若是被白家的人看见你,保证你出不了姑苏。另外,你老实说,为什么和白薇发生争吵,还打了她?” “争吵?打她?”我惊愕道:“没有的事啊。我为什么要打她?” “敢做不敢当?” 我登时急了,脱口道:“老爷子,我罗天虽然长在荒野,但也算是有人味儿吧。我但凡做了的事,就不会不敢承认。我若真做了对白薇不利的事,情愿我九天玄雷轰顶。” 老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皱了皱眉道:“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这么说?” “谁?是谁说的!”我怒问道。 如此恶毒流言,其心可诛。 第两百九十九章 感天动地 岳稚川淡淡道:“是薇儿的朋友说的。” “她朋友?叫什么?她在哪?” “你干嘛?气急败坏,还要去报复人家?” 宋叹在一旁道:“老爷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好像就笃定了我兄弟干了什么恶心事是的?杀人犯还要做最后辩护呢。老罗这人,脾气确实不好,和人斗,和鬼斗,和天斗,和地斗,路过的狗多看他一眼都得挨两个脑瓜崩,但你要说他打白薇,你就是把我骟了,我都不信。” “老爷子,我就是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说。” 岳稚川道:“告诉你也无妨,就是那祝家的大小姐。” “祝家?我也不认识啊。我压根就不认识姓祝的人。” “可人家说在锦城见过你,还目睹了你和薇儿争吵,甚至推了她。薇儿遭遇车祸,主要是情绪上的事,和你逃脱不了干系。”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啊,我什么时候在锦城见过姓祝的人了…… 不对,莫非…… “莫非是那个叫文曦的姑娘?”我登时想起来,我和白薇分开那天,那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姑娘了。 如果说我在锦城见过什么人,也只有这一个。 “没错,好像是这个名字,祝文曦,祝家长子长孙家的姑娘。人家是第一时间把薇儿送到医院的人,也是点名道姓说见了你打白薇的。” 我尼玛! 无妄之灾啊。 我承认,时至今日,回想起那天,我确实有点太自我了。可说我打了白薇,这种谣言未免太恶心人了。 素不相识,她干嘛要埋汰我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医院。 老头领着我们俩进了病房,刚上楼,老头忽然朝我低声道:“快低头!” 我一边低头一边朝前望了一眼,正面走来一个人,有些眼熟,好像是那天白家家宴的时候,一个女佣。 “我拖住她,小宋去楼道口放哨,你自己赶紧去见白薇,只给你十分钟啊,十分钟之后,快走。” 岳稚川说完,就朝那女佣迎了上去,两人开始窃窃私语,似乎在议论白薇的病情。 “快去啊!”宋叹推了我一把,也到另一条走廊去放哨了。 我低着头,赶紧往前走。 一边走,目光一边留意着左右门牌上的姓名。这是高档病房,都是单人单间,若是看外表,压根觉察不到这是医院。 终于,到了廊道末端的时候,我看见了白薇的名字。 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别人,一推门就闪了进去。 就算再高档,房间里还是弥漫着一股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半遮阴的窗帘,暗淡的环境。再加上,被子里的人形是那么的单薄,我心里咯噔一声。 白薇的脸朝着里面,头上还围着一圈纱布,凌乱的头发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白薇……对不起,我来晚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就自己眼圈一热。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眼前这个人就真真切切躺在那,一动不动……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我低声道:“我是罗天,我还活着。那天我不该离开你的……我以为,我的存在,就是对你最大的拖累,我不想在你面前死的那么无聊。我想,等我离开了你,你很快也就忘了我了。而我,反正是个死,轰轰烈烈一把,埋在四姑娘山,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说句话啊……你就打算永远一动不动了吗?还是你永远不打算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已经知道我错了,从离开你的那天开始,我就错了,我……想你,想的发疯。我躺在四姑娘山那山洞里的时候,想的都是你,我发现,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别担心,只要你愿意,我愿意照顾你……” 就在我有些哽咽的时候,我突然发现,白薇动了,缓缓地动了…… 动了?奇迹出现了。白薇在等我,我一来她就醒了! 我顿时欣喜若狂,声音也不由的发颤起来:“白薇她动了,她醒过来了,快,快来人啊,护士,护士!白薇,是我,我愿意,我愿你照顾你……只要你醒来。”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见床上的人气愤又无奈地骂道:“照顾你姥姥的爪啊,你这瓜娃子哪来的,我好不容易才睡着,你这哭哭啼啼说的是,谁和你最快乐的日子了?” 说着话,这人缓缓坐起来了,扭过头来,一瞧正脸,我当场石化,这……怎么是个老太太啊。 跟他·妈尴尬的是,此刻护士大夫一众人都冲进来了。 “你是谁啊,你怎么来的病房?” “喊什么人?人家老太太失眠症,我们好不容易给哄睡的。” 老太太的儿子也气急败坏地指着我道:“你……你……你这兄弟伙太可恨了,我妈容易嘛,从四川来地,两天两夜没睡了,严重中的失眠症啊,大夫刚哄睡着了……我就撒泡尿的功夫,你就……” 大概着是听见了动静,岳稚川和大头也赶了过来,岳稚川忙问道:“你小子干嘛呢?你心情不好也不能让人家老人家遭罪啊,你给我出去。” 老头一边骂我,一边给人家道歉。 可我还委屈呢…… “门口明明有姓名牌啊!我以为……” “以为啥啊?早上换的病房,这屋有阳光,人家姑娘主动给换的,那牌牌不是没来得及换呢吗!”老太太的儿子无语地说道。 床上的老太太倒是还好,没生气,只是叹口气道:“你个屁娃娃,认错人也就罢了,关键你……你说的那话也太腻歪,我再不爬起来,我都怕你要表白了……” 我感觉,这一刻,可以向全世界宣告,罗天没脸了……因为他的脸丢光了。 我还以为我自己是感天动地了,哪知道实际上是光屁股拖磨盘——转圈丢人。 “对不起阿婆,对不起大哥,我认错人了,因为看不清楚,我还以为你是我要找的朋友白薇呢!”我只能朝人鞠躬认错。 正在我感觉自己无地自容的时候,人群后突然有人淡淡道:“谁叫我名字,有人找我吗?” 人群循着声音分开一道通道,门口赫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清秀的脸。 白薇? 第三百章 你有钱吗 白薇就站在门口,微微歪着脖子,两眼里带着一丝丝困惑地看着我。 她的大腿好好的长着呢,没有截肢;她的脸蛋依旧光滑白皙着呢,像是削了皮的水晶梨,透着水汪汪的细腻;她的眸子依旧清澈透明,只不过平时的狡黠和顽皮少了些,静谧和温柔多了些。 在我看来,唯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就是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病号服,要不是这水蓝色的衣服,你根本不会知道她是个病人。 “是您在叫我吗?” 可能被我的目光逼视的有些尴尬,白薇脸颊略红,朝我开口道。 我这才从惊喜和错愕中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小声道:“你……你不认得我了?” 白薇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神色是不会撒谎的,她的眼神里确实写满了陌生。 “老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宋叹扯了岳稚川一把,低声道:“电话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什么双腿截肢,什么脸蛋毁容,什么昏迷不醒……” 岳稚川撇撇嘴,嘀咕道:“电话里一听你说罗天还活着,我当时就火大,所以故意这么说的。我就是在想,这小子要是个狼心狗肺的,一听我徒弟毁了容,断了腿,肯定吓得就不敢来了。只要他敢来,那就还有救……” 宋叹一阵无语,嘀咕道:“你这老头,一把年纪了,咋干的事也这么幼稚啊。” “师父,他们是……” 可能是我的目光过于火辣直接了,白薇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走到岳稚川面前问道。 岳稚川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低声道:“走,回你病房再说呗。” 回到了对面的病房,关上了门,岳稚川这才朝白薇笑道:“丫头,你好好想想,不记得他们了吗?这个,长的猪八戒是的大胖子你不认识也就罢了,这个长的孙悟空是的,一脸猴精猴精的也不认识了?” 白薇坐在床上,又看了我两眼,抿了抿嘴,摇头道:“记不起来了……但……似乎有些眼熟。” 大概着是从我的眼神里瞧出了失望,白薇略带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家里人说我失忆了,很多人我都记不起来了。如果你是我的亲人,或者朋友,请您包涵。” 白薇的客气无比诚恳,但却一下子把我们拉的无比遥远。 我……不是亲人,算是朋友吗? “没关系,你……看你……健康就好!”我低声道。 岳稚川叹了口气,朝我们道:“你们两个混小子也看见了,丫头她失忆了。让你做掮客给我淘七彩龙骨,就是要配一副古方。这失忆,在古代叫离魂症,属于疑难杂症,不好治啊,但我想着试一试……” 宋叹马上道:“包在我身上,这事回去我就给你办。” 岳稚川却道:“别想的太简单,龙骨常见,可七彩龙骨却十分罕见,总之,尽力而为吧。” 我站在墙角,有些局促不安。 我想多看她两眼。但在她现在的眼中,我是陌生人,这会让她不安。 我若是不看她,却觉得无处安放我的眼神。 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就是为了看她的啊。 说到底,那天在锦城,我就不该离开她。 “您叫什么?” 也许看出了我的尴尬,白薇突然笑着开口道。 “罗……罗天!天罗地网的罗,无法无天的法……不是,无法无天的天。” “四夕罗,夕者,故人言之位半月也。半月十分,孤星中天,越明日,必风和日丽也。”白薇点点头道:“虽然简单,可你的名字有出处啊。给你起名的应该是你的母亲,她盼着你一生顺利呢。” 我有些愣。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罗天两个字还有这种解释。 “喂,你受伤了吧?”白薇忽然压低声音道:“你身上至少有三个伤口,都是见骨伤,而且,都是断刀所为,你斗殴了?小心化脓啊。肉见脓无所谓,要是骨见脓,可会有大麻烦的。” “你……你咋知道的?”我错愕道。 “我也不知道……”白薇一耸肩道:“我师父说他是医生,那我肯定也是医生,可能直觉吧,我在你身上闻见了一股血液的味道。唉,可惜我什么都忘了……” 正说着话,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刚才那个女佣引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闺女,今天感觉怎么样?” 说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家老爷子——白启元。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白家亲眷,站在最后面的也是我认识的人,白薇的哥哥白蔹。 众人一见面,顿时气氛凝滞了下来。 白启元眼睛越睁越大,突然抡起了手杖,朝我就砸了过来。 “你这个小王八蛋,我正满世界找你,你还敢出现?我打死你,要不是你,小薇她能遭这么大的罪吗?” “老爷子,你别生气啊,有话慢慢说。”岳稚川赶紧拦在中间,将手杖接了住,朝我努嘴道:“赶紧走啊……” 白启元气的胡子发颤,脸色发青,还要再打。 其他几个亲眷也一个个凶神恶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眼看着病房里突然混乱起来,白薇惊恐地站起了身,退到了墙角,眼睛里写满了惶恐。 此时我才确定,她确实病了,否则,以她的性格和身手,不会如此。 “爸,你消消气,这个混蛋交给我,我来收拾他!”白蔹不由分说,揪着我的衣领往外拖。 出门的一刹那,我又回头看了白薇一眼,她也在看着我,好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脸上痛苦,缓缓蹲在了地上…… 白蔹愤怒地把我拖到了楼梯前,朝外看了看,便松了手。 我以为他会揍我,可他却没有,反而礼貌道:“罗先生,对不起,老爷子年纪大了,偏执,脾气不好,迁怒于你,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动怒。” “不会的,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 白蔹道:“你不用自责,我知道,我妹妹和你关系不错,可还没到出问题问责你的地步。你能来看她,我很高兴,不过……你也看见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家里人认为是你旅游中途抛弃了我妹妹,以至她精神不集中才出了车祸。而且,若不是你们发生争执,你打了她……所以……你还是不要来了,您能理解吗?” “我……”我本想再说点什么,可白蔹严肃而客气的神色,分明写满了拒绝。 “可是我想知道白薇到底是怎么出事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和她争吵,更没打过她。” 白蔹直接打断我道:“罗先生,事情已经过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你和薇儿知道,你现在问我,是不是就有些不地道了?咱们合作过,我知道你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也很尊敬你,可恕我直言,你和我妹妹不合适。” “白总,您想多了!我只是……” “不不,不是我想多了!”白蔹正色道:“我真是为了您好。这世界就是注定了会有阶层。比如,你和我妹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可以一起游戏,可以一起撒野,但不能一起生活,懂吗?” “可我并不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不快乐。” “快乐是什么?最不值钱的东西。”白蔹道:“因为能制造快乐的人和方式太多了,而你的那种,可能是最廉价的。” “那什么是值钱的?” “钱啊,钱最值钱。”白蔹脱口道:“所有的高阶快乐,都需要钱作为基础。你有钱吗?对不起,罗先生,我的话可能有些直接了,请你不要介怀,对不起。但,请您为了我的父亲,为了薇儿,不要再来了……” 钱……真有那么大的魔力? 第三百零一章 搞钱模式 白蔹彬彬有礼,说完这话,还满脸歉意地朝我鞠了一躬,但这种礼貌,就像是冰冷的大门,不管上面写着多少种字体的欢迎光临,可他的本质却是拒人千里之外。 白蔹说完就回去了。 我跟出来的时候,岳稚川和宋叹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没难为你吧?”宋叹朝着白蔹的背影努了努嘴。 我无声地摇摇头。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廊道的另一侧,走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带着眼镜,文质彬彬,衣履之间都透着一股子大洋彼岸的味道。女的则捧着一束花,虽然是淡妆,但能看出来,是精心打扮的…… 这女的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我愣了愣,突然就想起来了,这女的不就是在锦城时,白薇的那个发小姑娘吗? 就是她告诉众人,白薇出事那天,我们曾经发生冲突的。 “祝文曦!”我断喝一声。 这姑娘闻声一愣,四下里看了看,当她发现我的时候,明显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愕,接着就是恐惧,立刻拉着那个男的赶紧往病房里走。 很显然,这女人知道自己有愧,也知道我此刻怒气冲冲看着她的原因。 我二话不说,直接迎了上去。 “祝小姐,你别走,我就是想让你说个明白,为什么要杜撰一个虚假的信息,还有,那天白薇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情绪激动,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拉她。 可他们已经先一步到了病房门口,这女人更是发出了一声惊慌的叫声,不单单那个随行的男人怒目而视拦住了我,房间里听见了动静的白家众人也涌了出来。 白蔹将那姑娘拉到了身后,皱眉朝我道:“罗天,你怎么还没走?凡事,都有个度,你再继续留在这,是给自己找难看。” “我就是想知道,这个姓祝的姑娘为什么要编造谎言。” “什么谎言?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祝文曦一闪身,进了病房,大声道:“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你不配做薇儿的朋友。” 尼玛的! 越是这种看起来无公害的,越是毒辣,没想到一张文静的脸却能如此的厚颜无耻。 我甚至想宰了她。 “那姓罗的小子还在外面吗?白蔹,干什么吃的,把他给我打死!”病房里白启元愤怒的大喊着。 白蔹也板起了面孔,幽幽道:“罗先生,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是识趣一点吧。别让我难做,好吗?实话告诉你,这位廖先生,是我们家的世交,他和薇儿自幼青梅竹马,这次回来,就是接她去国外治疗的。” 白蔹说着,就缓缓关上了门。 关门的刹那,我看见一众人把那个刚来的男人,拉到了白薇面前。 白薇似乎朝着门外瞥了一眼,但我不知道她看没看见我。 “走吧!”岳稚川摇摇头,叹口气道:“缘字天定,份字人成,你们啊,也就如此了。” 出了医院,上了岳稚川的车。老头问我们想吃点什么。 宋叹见我神情木讷,便摇摇头道:“还吃个屁啊,我看要吃席。就停这吧,让他静静。” 岳稚川感叹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们还年轻,以后会遇见更多的人。我徒弟是不错,可你小子也不用这样,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啊。我看那个叫青黛的小丫头就不错。她可替你说了话呢!” “青黛?” “没错啊!”岳稚川道:“别看我这徒弟好像没断胳膊断腿,可当时却是重伤,就是这个青黛及时赶到了医院,用古方给她吊住了精气神,也是她在锦城照顾了薇儿好几天,最后送回来的。当时祝文曦一说你们之间闹掰了,你不辞而别,白家人差点雇人满世界追杀你。还是青黛替你说了好话呢,说你不可能打白薇。否则,我能这么轻易相信你?” 此时宋叹道:“说起来,白薇也是个倒霉蛋,这次也就罢了,我记得上次在云城,还有杀手追杀她呢,都玩儿枪了。说起来,那次要不是老罗,白薇可能那时候就出事了。这白家人也太不讲道理了!” “还有这事?”岳稚川道:“怎么没听他们说起过啊。按理说,丫头虽然活泼好动,但一向善良,怎么还有人追杀她?” 宋叹嘀咕道:“你老没看过小说吗?这连续倒霉的人,八成都是有人在使坏。说不定,这什么车祸没准就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行了,别乱想了,走吧,我请你们喝酒去。”岳稚川回头看着我道:“要不,我给你找个妹子喝两杯,让你高兴高兴?” 我心中压抑,淡淡道:“老爷子,你人生阅历丰富,您说,这钱有那么重要吗?” 老岳头一笑道:“怎么说呢,这钱啊,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很重要。而那小部分说不重要的人,百分之九十九却都是有钱人。你自己咂摸咂摸吧。当然,也有例外,我就不在乎钱,原因是我曾经见过钱,然后现在又一把年纪了,也就无所谓了。而你们这些后生,可以不是有钱人,但最好别是没钱人。” 我苦笑一声,喃喃道:“受益匪浅啊。走吧。” “去哪吃?” “不吃了,送我们去车站吧。”我淡淡道:“我们回云城了,现在就走。” 岳稚川瞪眼道:“不至于吧。就算你和我徒弟的事没谱了,可老头我就不能和你们处了?” “老爷子,若是有那七彩龙骨,你有几成把握?” “八成……不,六成,还是保守点吧,三成!” “好,半个月之内,我们会把七彩龙骨给你配上的,至于还需要其它什么药材,你尽管说,我一定全部奉上。这是我欠白薇的,不管白家人搭不搭交情,我都会做到。” 岳稚川见我心意已决,也就没在说什么。 当我们从停车场里开出来的时候,我见白蔹和祝文曦也在电梯里走出来,有说有笑奔着一辆车去了…… “祝家在这一片也算是大门大户,正常。”老爷子见我看的出神,便主动道:“在姑苏,往往都是世家通婚。听说祝家有意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白家……不过,祝母却不太同意,风言是嫌弃白蔹的母亲是外室入主。在我们这,越是有钱人,越讲究这名分。” 是啊,说起来,白薇和白蔹可是同父异母呢。 到了车站,别过老岳,宋叹就问道:“罗老板,咱们来都来了,你不打算再去见白薇了?这么急回去干嘛啊?” “干嘛去?捞钱,从此以后,开启搞钱模式!”我正色道:“以前啊,我不在乎钱,但从今天开始,我要全力搞钱。宋大头,你不是号称云城最有前途的掮客吗?把那些难处理的事都给我牵来,只要钱到位,我来者不拒,什么都能干。” 宋叹一听,兴奋地跺脚道:“天爷,我可等你这句话等的太久了。云城也该轮到你我的时代了……” 第三百零二章 档期满了 坐上车,岳稚川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说刚才太着急了,都忘了说我的病情了。 我也这才想起来,只顾得白薇的事,竟然疏忽了自己。我们刚见面的时候,老岳头可是给我瞧过脉的,他当时的表情告诉我,似乎不用马上就死了。但又说了句“怪了”,让我有些隐隐担忧。 “老爷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本来我就不怕死,这回在四姑娘山死过一次,我就更不怕了。” “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你体内的经脉竟然奇迹般的疏通了。也就是说,最开始那三个月为期的死亡预言没意义了。” “好事啊!”宋叹插话道:“我就说,老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不是短命相。” “但是!”岳稚川继续道:“但是,你身体里的妖识还是很强烈,这不容忽视,别让它控制了你。据我所知,和你一样的半妖人,没有能活的太久的。小老头我医术低微,也为你做不了什么了。上次在湘西,麻婆给你开的阿魏,可以继续服用,对你有好处。” 那我就明白了。 帮我理顺经脉的,正是那徂徕心术。 因为时间紧迫,也没来得及和老岳头聊这件事,但我敢百分百确定,我这次能活下来,就是因为徂徕心术。 “对了,我刚才又去看了薇儿,虽然记不得你,但她还让我叮嘱你呢,你那伤口得重视。” 老头挂了电话,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回到云城,就得到了一条新闻,说昨晚上某某公寓外发生了跳楼事件。死者是个瓷器商人,经营的店面濒临破产,临死前神志不清,大喊大叫,疑似出现幻觉,所以警方定性为自杀事件。 “这就完事了?”宋叹看着新闻道:“怎么一句没提青铜方罍,至少也得给他定性个畏罪自杀啊。” “你也不想想,原来大众就不知道青铜方罍丢失的消息,现在突然说找到了,这不是打官方的脸嘛。这样更好,草草了案,也免得节外生枝,把你这个欠了三百万的债主弄进去。” 回到别墅,我开始翻阅林老先生给我的那一箱子书籍,我想着从其中找到有关于七彩龙骨的记载。 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吓一跳。 这所谓的龙骨,其实是古代大型哺乳类动物诸如象、犀、牛等骨骼的化石。具有镇惊安神,回阳收魂之效。这玩意还是药材? 再一看,记载中,此药还分三彩、五彩和七彩之分。 其中三彩五彩常见,而七彩则十分罕见,过去一般都是进贡到王府、宫廷使用的。金代的史书里就记载了当年辽国国君患有健忘症,曾花千金购得七彩龙骨,得以治愈。另外,很多权贵还认为,七彩龙骨是被地下的龙脉之气所染,所以,有七彩龙脉的地方,就是风水吉地,于是,好多古墓的周围都有龙骨出现。 我的乖乖,那时候就需要千金,先不说现在有没有,就算有,可能也是价值不菲啊。 果然是“有钱很重要”啊。 “老罗,有消息了。”宋叹凑过来道:“我刚才在圈里散播出去,我要龙骨,有人声称自己手里就有七彩龙骨。” 这么快? “当然快啊,我有着云城最大的掮客网,谁手里有什么资源门儿清。”宋叹得意道:“而且,我已经揽了不少的活了。” “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宋叹道:“我这次用的直接是你罗天的名号,多少人主动上门求着找你办事呢。你现如今,可是天师榜上的香饽饽。就连你干掉了李老太的事,都传播开来了……” 尼玛,这事怎么都有人知道了? 除了季峰,我似乎没告诉过别人啊,难道他给我抖搂出去了? “我给你念念啊,周一,永泰集团请你去给新奠基的楼盘看风水位。” “你大爷,把我当成啥了!”我骂道:“我是天师,不是风水师,再说了,这破差事能几毛钱?宋叹,你不是说你神通广大吗?我要干的是大买卖。” “这小吗?奠个基,十万出场费。” “多少?” “十万!” “奠基是大事啊,我得去。”我挠挠头道:“一方水土安,六畜皆繁荣。这……这不是钱的事。” 宋叹咧嘴一笑道:“周二,是个秘密的事,永安大厦闹鬼,偷偷请咱们去给平事,出场费十五万。周三,马家庄村长出殡请阴阳师父……” “你等等,出殡这种活……” “五十万!”宋叹道:“那是拆迁村,有的是钱。” “去!”我毫不犹豫道:“生死是大事,必须去。问问他们,哭孝子需不需要人手?加五万,阴阳师父加孝子哭灵,咱们都干了算了。” “周四去东村,周五去郊县,周六去煤矿……这是一周的安排。” “等等,周日呢?” “天爷,连着六天了,周日你不歇歇吗?” “歇个屁啊,我要赚钱。” 宋叹挠挠头道:“知道你想赚钱,可也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啊。老话怎么说着?癞蛤蟆的疙瘩不是一天长成的,屎瓜肚子也不是一天撑大的,咱们慢慢来啊……我这暂时就接到六个活啊。” “成吧,暂时周末就当灵活时间。不过,我有个大胆的设想,咱们晚上大把的时间干啥?可以出去搞点外快。” “啥设想?天爷,我知道这回去姑苏你是受打击了,因为没钱,被人看不起,但是金钱诚可贵,贞洁价更高,卖身和当牛郎这种想法你可千万别有啊。” “滚蛋。你猜当牛郎呢!”我正色道:“我总觉得,上次狗头金的事,不是偶然。据我所知,产狗头金的地方,河源上头可能都有地下金线,那几千年的冲刷下来,怎么可能就只有一块狗头金?” 宋叹道:“可那条沟那么深,就算有,咱们去哪找啊,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我低声道:“你不觉得,上次那狗头金的发现,似乎和那铜剑铜镜,甚至那盒子都有些关系吗?” “罗老板,你还别说,你这么一提,我也觉得确实蹊跷,特别是狗头金被你抛进草丛之后,第二次失而复得,显得很诡异。就好像,只有那铜剑才能找到它是的……” “所以!”我努努嘴。 宋叹登时两眼放光,叫道:“如果这镜子和剑正能寻找狗头金,那咱们还干什么掮客和天师啊,干脆满世界去找金子不就得了嘛。这玩意比金属探测仪都灵,到那时候,我这口牙全都拔了,镶金的……马桶不镶嵌金边的我都拉不出来屎。” “行了,先别幻想。”我道:“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着,抓紧时间,先搞笔大钱。现在档期算是满了,就等着收钱了!” 我俩正说着,忽然感觉玄幻一阵风动。 我凛然转过身怒喝道:“人有人宅,妖有妖途,什么人在门口,速速现身,否则,我宰了你。” 第三百零三章 比金子贵 门外的人并没现身,但能看见玄关的玻璃后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三个影子。 有个冷金属般的声音低沉道:“好凶的天师啊。” 虽然像是在夸奖和感慨,但腔调里却带着一丝丝轻视。 这让宋叹大为不满,一拍桌子站起身道:“当然凶,不凶能镇得住妖魔鬼怪吗?不凶能刹得住歪风邪气吗?不管你是谁,在云城这一亩三分地,我们哥俩的面子……” 宋叹要放大话,我赶紧把他拉住,让他闭嘴。 从气场上说,来者不善啊。 正当我以为这是遇见了茬子的时候,却听见门外幽幽道:“大头,小罗,我要走了。感谢你们帮我报了仇。他们说了,恶仇当报,除邪利众,我功过相抵,可以轮回去了……临走,他们许我回来一看,我没牵没挂的,想着就来感谢你们一句。另外,我店面后墙的老鼠洞里,有些黄白之物,如今也用不着了,就留给你们吧……” 老夏媳妇? 我和宋叹对视一眼,刚要说话,三个影子便消失了。 “啥……啥意思?”宋叹瞪眼道:“这是回来送感谢信来了?哎,老罗,真是想啥来啥啊,这钱不就来了嘛。” 我虽然现在无比想着赚钱,可此时心思却不在老夏媳妇所谓的“黄白之物”上,而是在陪同她的那两个影子身上。 从她的语境来说,这两个影子就是她口中的“他们”,既然这个他们能决定她是否轮回,那身份定然不简单啊。而再联想道刚才的气场,还有那阴森的声音,我不禁有了个猜测。这两个家伙,莫非是城隍庙的所谓“神祇”? 可是,据我所知,这些家伙是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在活人眼中露面的啊。 我听阿爷说过一句,叫“宁可百鬼林中过,不见庙堂一差官”,我们和老夏的媳妇非亲非故的,就因为帮了她,她就能带着两个影子官回来见我们?这事想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宋叹见我发呆,嘀咕道:“琢磨啥呢?这是好事啊,明天咱们就去把金银取回来,老夏媳妇这些年估计没少藏私房钱。对了,刚下你喊那声人有人宅,妖有妖途,我还以为有什么妖祟来了呢,吓我一跳。” 妖? 妖…… 我和宋叹对视一眼,突然想起来忘了一件事,赶紧双双起身出了门,将忘在门口的几个行李拎了进来。 打开背包拉链,小心翼翼将一盆植物请了出来。 “嘿嘿,奴柘老爷,你醒醒啊……” “奴柘,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和宋叹满脸讨好地讪笑道。 奴柘像是垂死一般,微微晃了晃,此气咻咻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我千里迢迢和你们去了姑苏,又千里迢迢回来,不惜淋了一身尿啊,你们却把我忘了。在这里差点憋死也就罢了,你们是不知道,刚才来的玩意一身煞气,差点没破了我的妖识,我可就再也变不成人了……” 我和宋叹知道理亏,又是道歉,又是画饼,直到答应这个月它的酒管够,这才原谅我们俩。 当然,我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白薇的事,让我一整天都浑浑噩噩,可这不是忘了奴柘的理由啊。作为补偿,也是长久之计,我得给奴柘疯狂“大补”,我得让它快点拥有随意变身的能力。 安抚好了奴柘,赶紧各自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鉴于白薇和岳稚川都千叮万嘱,我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看看自己的伤势。 昨天都已经化脓了,要真到了“脓灼骨”的程度,那可是会残疾的。 结果出乎意料,站在镜子前,我发现三处刀伤,在一夜之间竟然都愈合的差不多了。 开始我还是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确定无疑,伤口的脓液消失了,皮肤也生出了愈合痂。 啥时候我变成金刚狼了,这自愈能力也未免太强悍了吧。 收拾利索之后,我便和宋叹开始出去赚钱。 按照日程表,今天是要给永泰集团新奠基的楼盘看风水位。 实际上,我算不上什么风水师。 不过,阴阳风水也是一个天师的必修课,只不过这不是我的专业罢了。 现在为了钱,拼了。 楼盘很大,转了足足半天,找出了七八个需要避煞之位,另外替他们设计了假山和湖区的位置,才算结束。 陪同的副总很满意,当场就发了个8888的大红包,剩下的酬金也当场转账过来了。 下午宋叹约见了那个说手里有七彩龙骨的人。 这人叫狗剩,是宋叹十几年前在乡下时就认识的一个小混子,倒也直接,见面就把自己手里的七彩龙骨亮了出来。 我差点亮瞎了眼睛。 竟然只有花生粒那么大点。 这东西上面确实闪烁着类似金属的光泽,和一般的龙骨确实不太一样。 狗剩指着桌子上的东西,张口价就是十二万,而且,还说这是看在和宋叹相识的份。 我当场就蒙圈了。 我在工地上灰头土脸低三下四跑半天,再加上一个大红包竟然还买不来这么个花生粒吗? 一听我的质疑,狗剩当场把东西收起来了,一瞪眼道:“兄弟,信吗,这玩意我十二万挂出去,一个小时就能出手。市面上哪有这么好的货啊。” 眼见着要翻脸,宋叹赶紧将人拉住,一咬牙,把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钱都给了人家。 他知道,这东西对我重要。 可我还是觉得贵,这都赶上金子了…… 东西拿下之后,赶紧拍照片给岳稚川,让他掌眼。 老头告诉我们,东西确实没问题,但价格不对。 我一听,就骂道,这是把我们当成冤大头了,我就说太贵吧! 可岳稚川却说,这东西这么大块应该值十五万,可惜,就是太少了,只能用一副药…… 我和宋叹傻了眼,合着我们花了十二万还捡便宜了。 算了,只要东西对,多少钱也在所不惜啊。 宋叹又拨通了狗剩的电话,问他手里还有没有货。 狗剩开始说自己手里真没货了,可支支吾吾一会,又说自己知道哪里有货,只要给他一个好处费,就能带我们去找。至于找到找不到,那得看我们自己…… 从对话中,我就听出来了,这个狗剩,看起来是个匪里匪气的小混混,可心眼多着呢。他显然是看出来了,我们需要大量的七彩龙骨,所以,这小块龙骨便宜三万块钱卖给我们,就是在以退为进,引我们自己主动上钩,再获取更大的利益…… “告诉他,只要找到东西钱多少我们都给!”我朝宋叹道。 我心道,你不是欲擒故纵吗?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算了,找到了东西,什么都好说,找不到还想狮子大开口?门都没有。 第三百零四章 廉贞倒厦 果然,当宋叹表达了我们的兴趣之后,狗剩马上就表示,看在和大头旧相识的份上,这个忙他帮定了,然后约定周末,到乡下再见一面。 七彩龙骨的事算是有了眉目。 但我和宋叹一点都不高兴。 折腾了一天,累的跟三孙子是的,一毛钱没剩下,还搭了一万多。 路边找了个小摊,随便对付一口晚饭算了。 宋叹一边吃着臭豆腐,一边朝我张着大嘴道:“狗剩这家伙不能全信,我在乡下那时候,这小子就属于偷鸡摸狗游手好闲那波人。他有个舅舅,是个阴阳先生,能点坟场,没少鼓动狗剩和我们这群孩子替他钻窝子。知道啥是窝子不?就是那些塌方的坟,狗剩最厉害,兔子洞那么大点的小洞他都能钻,每次都能摸出点铜戒银簪之类的玩意,然后我们这群孩子能分到几块果子。现在想想,那糟老头子没少捞金子银子。” 一说到金银,宋叹又想起来昨晚上的事了。 “唉,罗老板,老夏家可没人了,他和他媳妇如今都不在了,那墙里的玩意咱们不取,那就是废品啊。再说了,这是老夏媳妇给咱们的,说起来,咱拿着也不昧良心吧。” 说实话,我也动心。 谁和钱过不去啊? 可我总觉得,自己没付出什么就得到的好处不心安。老话不是说吗?易来之才,祸之引也。 比如那天意外捡到的狗头金,本来是件好事,可马上就得到了白薇出事的消息。 “成吧,今晚上咱们去取。”我犹豫片刻,掐了掐小六壬道:“但需要过了凌晨。” “那么晚?”宋叹低声道:“不就是去老鼠洞里摸一摸嘛,用得着这么谨慎嘛?我记得你既会溜门撬锁,也会翻墙爬窗啊,这对你还不小意思?” “你大爷,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偷东西的呗!”我正色道:“我说要凌晨之后,那是有根据的。正所谓,行猎奇之事,就尊猎奇之法。咱们去取人家的钱,怎么着也不算光彩,因此,这就得用奇门遁甲、六壬摇卦算一算最佳时间,免得横生枝节。我算过了,子时之前,你我都有流连之祸,不宜动手。过了十二点,也就是子时过半,才转作大安。懂了吗?” 宋叹虽然嫌我啰嗦,但也只能听从。 按照我俩之前的约定,所有行动上的大事,都得听我的。他则负责后勤和外围,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自觉地。 就这样,吃完了饭,我们俩便开着车在大街上闲逛。 一直到十一点多,又吃了顿夜宵,这才开车回到了老城胡同。 大头把车就停在了路口不远处的树影下,前边一百多米的地方,就是老夏的店面。 熄了火,宋叹就开始眼巴巴看着时间。 “罗老板,十一点半了,可以了吧,不差这半小时。”宋叹急不可耐道。 “一份一秒都不行!”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候,宋叹忽然拉了我一把。 “老罗,有人!” 我睁眼一瞧,一个带着黑色帽子的人影鬼鬼祟祟摸到了老夏家店面的门口。 显然,这是个偷儿啊。 “娘的,碰上对手了,这是要捷足先登啊!不成,到嘴的鸭子不能进了别人的碗。”宋叹说着,就要开门下车。 我瞥了一眼时间,离十二点整还差一刻钟,便朝宋叹道:“不许去。” “不去的话,万一被他拿走呢?” “拿走就拿走,真拿走了,也只能说明,这东西不是我们的。”我淡淡道:“再等一刻钟,少一秒也不行。” 宋叹瘪瘪嘴,叹口气道:“老罗啊老罗,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爱小题大做,取个东西,哪有那么多讲究啊。” 我们俩就这么坐在车里,看着这个小偷东张西望一番,打开了店门,一闪身钻了进去。 呜呜! 说来也巧了,就在这时候,车窗外传来了一声呜咽,起风了。 老街区的这些粗柳树哗啦啦地摇晃起来,飞舞的纸条如同女人凌乱的头发,深秋的落叶簌簌飘落了一地,和地上的塑料袋、碎纸屑在胡洞口汇聚在一起,卷着旋涡飞上了天。 “有人来了!”我皱了皱眉。 “谁?警察吗?”宋叹瞪大眼,四下里看了看,挠头道:“没人啊,我怎么没看见?” “一,二,三……四……五,五个。”我看着远处凝重道:“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 “谁啊?在哪呢?我怎么看不见!”宋叹使劲揉了揉眼,嘀咕道:“老罗,你别卖关子啊……” 我无奈地做了个手印,在宋叹的眉心轻轻一扫。 “你得学着开阴阳眼了,要不以后没法和我搭档。” 宋叹点点头,赶紧起身,盯着外面道:“还是没有啊。” “在屋顶!”我低声道。 宋叹闻言,歪头朝对面的屋顶上一瞧,顿时一哆嗦,靠在了座椅上。 只见黑暗中,五个白色的影子若有若无,像是巨大的塑料袋一样,缓缓飘在了夏德利店面屋顶上。远远望去,她们披头散发,脸庞苍白无血,嘴角还都挂着渗人的狞笑,伸着猩红的舌头,开始扭动起来。 她们有规律但又很诡谲地跳动着,像是舞蹈,更像是某种祭祀的仪式,一边跳着,还一边发出尖厉的笑声,笑声混合着风声,让人身体一阵阵发寒。 轰隆! 前后没超过三十秒钟,这座十多年前才建好的商业楼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垮塌了。店面两翼的山墙沉闷地拍进了店面中,震荡起来的尘土遮住了我们的视线,隐约中,好像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男人惨绝人寰的哀叫声。 与此同时,那五个身穿白衣青面獠牙的女人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是的,相互勾着肩膀,从墙头上跳到了另外的屋顶上,卷着一阵风,蹦蹦跶跶,越来越远……直到他们消失了,整个街区骤然安宁了下来。 “这……这啥意思?”宋叹满脸惊悚。 “五鬼跳梁,也叫廉贞倒厦,一种专门制造房屋倒塌事故的厉鬼。” “那……那里面的那小偷岂不是……”宋叹看着一片狼藉的店面,劫后余生地看着我道:“老罗,那他们这是奔着谁来的……要是咱们刚才下去了,那里面的就是你我了啊。” 所以啊,昨晚上的事太诡异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话亘古不变。 第三百零五章 半夜入庙 没一会的功夫,周围几个老小区的居民都被这震耳欲聋的倒塌声惊醒了。 警笛声,消防警报声,还有救护车的声音响作一团,空荡荡的街区几分钟内就聚满了人。 我和宋叹自从事发之后,就一直浑身发软地坐在车里,一是庆幸躲过一劫,二是为这件事本身感到恐惧。 直到有几个面熟的街坊也出来了,我和宋叹才点着了烟,使劲嘬几口下了车。 “这个老夏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人都没了,这店还塌了,里面的东西是一点没剩,全碎了。” “不是咱讲咕死人,老夏这辈子竟算计别人了,估计是干了什么缺德事了,遭报应了。” “嘘,我咋听说,里面砸死了一个人啊。” “是有一个,听警察的话茬,好像是个惯偷,他们认识。” “啧啧,我挤进去看了,那人砸的,脚丫子都砸掉下来了,肠子都蹦出来了……” 听了这话,宋叹小脸都绿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们俩眼见着人越来越多,也知道里面的人死了,无心在这耗着,就转身往车那走。 此时几个老邻居忽然看见我们了。 “小宋小罗?你们最近忙啥呢,少见啊。” 宋叹只好打哈哈道:“啊,想着回来取点东西,哪知道碰上这事了……” “大头,你小子小心点,前阵子老夏可满世界找你呢,现在他人走了,别哪天半夜去找你。” 众人开着玩笑散了,可宋叹却笑不出来。 一上车,这家伙就朝我道:“天爷,你可真是活神仙,多亏咱没去啊,否则,肠子被砸出来的就是你我了。都怪这夏德利,缺德冒烟,老天爷的惩罚来了,结果那小偷成了替罪羊。” 老天的惩罚? 我冷笑一声,什么时候老天爷要这么开眼就好了。 很显然,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冲着夏德利,更不是冲着这小偷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冲着咱们来了?” 我正色道:“昨天我就和你说过,如果那两个影子是城隍庙的神祇,那就不对劲了,他们是不能见活人的,除非,这个人要死。我现在猜测,夏德利的胖媳妇来见我们,根本不是告别……” “那是啥?” “引路人。” “引路人?” “她一个因恨杀人的亡魂,不可能轻易就得到赦免,就算真的赦免,这也不是一个城隍庙能做主的,所以,她肯定是为他们做了什么,所以得到了宽恕。比如,带着那两个影子来见我们,又比如,编造了一笔藏在老鼠洞的遗产,让我们两个前去送命。” 宋叹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目瞪口呆道:“老罗,你的意思是说,老夏媳妇所说的黄金白银,其实就是个陷阱,今晚上的房塌之祸本来就是给你我准备的?那……那要真是这样,想弄死我们的岂不是昨天那两个影子?我的天,那就是城隍庙的命令啊。” “害怕了?”我笑道。 “你还笑呢!”宋叹道:“俗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你到五更。这城隍虽不是阎王,可就等于阎王殿云城分部啊,城隍爷要是真想要你我的命,那可就玩完了。” “得了吧,你是干了弑父杀兄啊还是做了放火决堤啊,还轮得到什么阎王城隍来收拾你?咱面子没那么大。”我不屑道:“再说了,真要是你我大限已至,必死无疑,可能睡梦里就有差官把咱们带走了。还用得着这种多此一举的手段?” “那你的意思是……” “是有人想让我们死啊,而且,是想借用城隍神祇的力量。这就跟买凶杀人一样,出手的人能有沟通神祇的方法。刚才我和你说的五鬼跳梁,也叫廉贞倒厦,廉贞是有名的白役之鬼。所谓白役,就是临时聘用的意思。说白了,廉贞就是没有编织的厉鬼,他们是阴司允许存在的厉鬼杀手,专门干一些意外致死的勾当。廉贞倒厦就是他们能让房屋倒塌,借此杀人。被他们杀了的人,属于枉死,没人会追究你的死因。” 宋叹想了半天,喃喃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刚才那跳梁的五个白衣女鬼其实只是被雇佣来杀我们的工具。而指使它们杀我们的,则是昨晚上的那两个鬼影。而那两个鬼影同样也是受另外的人的托付,所以,想杀了我们的是另有其人。” “没错,所以,最近咱们得小心点。毕竟,能请得动影差的人,修为都差不了。” 宋叹骂道:“咱们也不知道这是惹得哪个王八蛋,这么狠毒啊,该不会是你那阿爷吧。老东西打不过你了,就用这种下作手段。” “不会的!”我正色道:“郁庭礼虽然卑鄙,但他不会跑城隍庙去。一来,那种地方,他这种恶贯满盈的人最忌讳;二来,他更喜欢自己亲手杀死猎物。” “那会是谁?合着咱们连回击的方法都没有?” “也未必!”我正色道:“只是要看你有没有胆子?” “废话呢!”宋叹顿时把刚才的恐惧抛之脑后,一拍胸脯道:“我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胆子一百七十斤零八两。” 我哼声道:“剩下的九斤二两都是嘴吧。” “为啥?” “没个大嘴,能这么吹牛逼吗?”我白了他一眼道:“出城,去城隍庙。” 宋叹吓得吭哧一声,踩了一脚刹车,差点撞到一旁的水泥墩子上叫道:“去……去哪?” “城隍庙啊!”我正色道:“你不是有胆子嘛?” “哥,不是我胆小,主要是……你听说过几个人半夜去城隍庙的……那地方白天都阴森。那塑像一个个狰狞恐怖的……关键是,刚才咱们差点挂了,万一去了是主动送货上门呢?” “呵呵,看来你还是不够胆大啊!”我凛然道:“把你的心好好的揣盆骨里边吧,不管他是什么白役还是厉鬼,哪个敢在城隍庙里杀人啊。走,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神祇吃了人家的黑香火,想暗算老子!” 第三百零六章 离他远点 宋叹像个娘们,絮絮叨叨,一边开车一边嘀咕:“罗老板啊罗老板,一会我能不能不进去?小时候听老人说,半夜进城隍庙是要减寿的……你怎么就不知道怕呢。再说了,就算有神祇吃了黑香火,咱们找上门去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 “这就好比村里的大队会计砸了你家的玻璃,你却去找村长评理,这不是扯淡嘛!” “我还是没明白……” 宋叹一脸无语道:“老罗,你这人本事不低,办事也够狠,就是这社会经验不足。这村会计十个里有三个是村长的堂兄弟,两个是小舅子,一个是妹夫,剩下那四个也都是马屁精。你想想,他砸你玻璃,你找村长伸冤,那村长能帮你吗?就算真是村会计有错,人家村长也得替他兜着啊。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我都怕从此以后被他们穿小鞋,咱们走到哪都是霉运。” “怎么着?怕外面飞刀片子,还不敢脱裤子撒尿了?”我不屑道:“你说的道理我懂,但我要告诉你,现在不是砸一块玻璃、踹我家门那么简单,小事可以忍,但这是要命的事。在要命这件事上,甭说村会计,就算是村长也不行。谁敢冲我呲牙,我就敢掰了他的门牙。”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来到了西郊城隍庙外。 这是一座晚清时期的建筑,规模不大,只有一座三开间的主殿,两侧的厢房都毁了,现在的主殿前几年刚修过,看着还算板正。庙宇周围是个开放式公园,这个点,除了野猫野狗,早就没人了。 “真进去啊……”宋叹瘪瘪嘴,小声道:“咱们用不用表示表示?先去买个卤猪头,在搞几盘供果啥的?” “表示还是得表示的,但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叮嘱道:“一会进去之后,眼睛不要叽里咕噜地往神像的脸上看。我说啥,你听着就行。要是有啥动静,你也别东张西望,另外,裤裆夹紧点,别尿了。” 宋叹使劲嘬了一口烟,将烟屁股碾在烟灰缸里道:“你把我说的也太怂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我怕什么?走,我去!” 我忍不住一笑,看这家伙的样子,哪里像是去城隍庙啊,分明是进净身房。 下了车,我去后备箱准备了三柱香,看了看,还是觉得郑重点好,选了三根最好的黑檀香。 走到庙前,抬头看,黑压压的屋脊下,趴着几只夜宿的鸟,咕咕地低叫着,在往上看,排成一溜的脊兽在夜色下有些诡谲。门廊上面,屋檐下面,还有两幅线条粗犷的彩绘,左边的是挖心称重,右边的则是厉鬼锁魂。大红大绿的涂彩,看起来还真有些吓人。 “千处祈求千处应,隍府常作渡人舟,天师罗天半夜上香来此,若有惊扰,还请宽恕。”我微微颔首,朗声喝道。 扑啦啦,几只鸟突然被惊飞了,宋叹吓了一哆嗦。 报完名号,我这才上台阶,迈门槛而过。 进了殿堂,先不说话,径直点着了香火,插在了殿中央的香炉里。 余光里,我瞥了一眼大殿。 因为只有一座殿堂,里面供奉的人物还不少。 正面是缁衣城隍爷,左右是红衣尖帽案曹官员,再两侧,是两个皮包骨长舌头的侍身童子,而堂下两翼,前边是绿衣阴司,后面是四个锁甲差官。说实话,那长相就没有一个带人样的,小脸要么瓦蓝,要么狡绿。平时两个眼睛一长嘴那是人长相的基本配置,可到这,那就是最高配置,就没有一个是正常……再加上它们塑的又高又大,全都目光居高临下,尤其是那几个差官,张牙舞爪,呲牙裂嘴,氛围确实惊恐。 宋叹紧张到了极点,下示意就要跪下,我拉了他一把,只是微微躬身。 人家心里有愧,做了坏事来忏悔的,或者祈求延寿增福的才下跪呢,我们又不是,跪哪门子啊。国人就这样,到哪都跪,我曾亲眼见过一个大娘,进了游乐园给光头强的塑像下跪,还叫什么砍神,说他手里的斧子能砍去灾祸。你想想,光头强自己都被两个熊嚯嚯的不成样子了,还指望他能给你免去灾祸? “城池阴主,冥官在上,天师罗天今日前来,是感谢您不杀之恩的。刚刚侥幸躲过一劫,料想是您给的造化,所以,前来专门道谢,三柱清香,聊表心意。”我说完话,并不走开,而是两手做着道揖,死死盯着眼前的香火,直到火头上冒出的烟雾垂直升起了,才收起了双手。 “可以走了吗?”宋叹低声问道。 我没吱声,而是围绕着顺时针的方向,在殿里转圈,每到一个神像跟前,就抱一抱他们的脚。 老话说的抱佛脚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我今天抱佛脚可不是为了求他们,而是为了找东西。 一尊尊塑像走过去,一个不落,直到转到右侧最后两个差官塑像的时候,我从他们的脚下边终于摸到了一个东西。 拿出来一瞧,是一个黄表纸包。 我微微一笑,将黄纸包打开,里面出现了几根头发。 宋叹凑过来一瞧,不由地问道:“头发?谁的……” 我将头发收起来,再看那黄表纸,被剪成了八卦的形状,正中间写着两行红色小字,是我和宋叹的名字,后面是我们的八字,我的生辰三柱不全,而宋叹的则完整极了,具体到了出生的时辰…… “尼玛……”宋叹本想大骂,可此时庙堂里忽然呜呜地刮起了一阵细密的风,这让他不得不赶紧压制住火气,闭上了嘴。 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被我猜的一点不错,就是有人,想用这种方式弄死我们俩。而这人不可能是阿爷,他一个山野之人,没办法搞到宋叹的生辰,也不会是南派那些天师,因为他们和宋叹无仇。因此,要弄死我门的人,一定是和宋叹和我都认识的。 我一笑,抬头看了一眼这两个差官,然后转身,将黄表纸放在了城隍脚下,幽幽一笑道:“感谢城隍爷护佑,我们退下了……” 说完,我带着宋叹就往外走。 等我们俩出了庙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吹起了一阵风,刚才放在城隍庙下的黄表纸竟然飘飘悠悠随之飞出来了,还落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弯下腰,这才把黄纸收起来,上了车,扬长而去。 子夜的风声下,黑咕隆咚的庙宇突然啪的一声自己关上了庙门。 满堂的塑像,莫名地蒙上了一层暗蓝色的光。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感慨道,声音里还有些发颤。 “爷,您说的是哪个太像谁啊?” “就是他,这个姓罗的天师,太像以前一个云城的大人物了……” “小的们还是不明白,这大人物是谁啊……” “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小案曹,也是这间庙,他……啧啧,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但我告诉你们,这个人,你们都给我离远远的,谁再敢私受香火,替人逞凶招惹他,那就后果自负,别牵连我司……此人除非寿尽,否则,千万别再来了……” 第三百零七章 矿场事故 从城隍庙开车出来,一直到后视镜里看不见了庙宇的轮廓,宋叹这才大骂道:“老夏那个该死的胖媳妇,也太缺德了,咱们帮她报仇,她却引着隍差上门,简直是没良心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咱们帮她报仇,其实不也是利用她的鬼身嘛!”我心平气和道:“所以,也甭怪她为了自己出卖你我,都是交易。再说了,就算恨,咱们也得恨这上黄表的人。” 说着话,我将那张八卦形黄表纸撕了个粉碎。 宋叹点点头道:“这事早晚也得查个底儿掉,娘希匹的,生辰八字就不说了,掮客圈里的熟人多,搞到也正常,关键是如何得到咱们的头发的,这显然,得掌握咱们的行踪吧。” 我淡淡道:“这不是没死嘛,所以,也用不着太着急。真要想杀咱们,一次不成,肯定还有第二次。只要留留神,会露出马脚的。” 第二天,我和大头就开始没事人儿一般开启了疯狂赚钱模式。 永安大厦闹鬼,据说有人不止一次看见,有白影在大厦里飞,监控查不到,保安追不上,吓得没人敢上夜班。我俩受秘密委托,蹲了半宿,鬼没抓到,半个班的保安队倒是被我们俩全放倒了。这伙家伙,监守自盗,用自动平衡车捆了一个纸扎人满楼道瞎逛,他们则潜入各个办公室浑水摸鱼。被我俩抓住的时候,还翻出来三条华子,一箱台子,手表十七块,平板十二部,现金若干……这种牵扯到丢东西的闹鬼事件,百分之百的都是人,和我预计的一样,迅速收工。大厦副总知道不是闹鬼就更高兴了,毕竟,这免了不少的恐慌,大厦的价值也不受影响了,当场付清了尾款,还把脏物华子、台子送给了我们。我也没客套,家里有大酒鬼,我和宋叹又是老烟民,不拿白不拿,能省点是点。 马家庄村长出殡,我是去做的阴阳师父。云城,出殡的讲究多着呢,从设置灵堂到答谢宾客,阴阳师父都得在,尤其是抬棺入殓,都得掐着时辰。一切都挺顺利的,可是到了老爷子入土为安的时候,七个儿子却没有一个肯跪下哭孝。一问原因,原来是都在等老爷子的遗嘱,见不到遗嘱,就担心自己拿不到应得的那份遗产,所以不跪。没办法,宋叹我俩亲自上场,哇哇哭了一个小时,一人得了两万的赏钱。坟埋完了,最后新村长拿着遗嘱终于来了,第一句话就是“不磕孝头,一分没有”。七个儿子一听,跪在墓前嚎啕大哭,声音一个比一个高。哭了一会,新村长才说下一句,‘葬完才磕,磕也白磕’,人家老头留下的遗嘱是,把钱办完丧事后全捐了,一分也不给这几个不孝子留。我和宋叹长出一口气,亏说的是办完丧事再捐,否则我俩这劳务费都拿不到。 接着是东村安魂,小夫妻俩连着人流三次,害上了梦童症,每天夜里都梦见被一群小孩子撕咬,最后我给做的法事;周五的时候,去的郊县,一个加工地沟油的小作坊发生了爆炸,厂主被油脂烧成了肉干。他死后,不止一个人看见仍旧有人半夜在地沟里掏废油,那人黑乎乎的,就像是那烧焦的小老板,村里让我们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需求,千万别祸害村子了。我和宋叹看了半夜,还真是一个游魂,直接给诛杀了。都死了,还不忘干缺德事。 这些年来,这社会上啥离奇事没有?说到底,还是现在不守德行的人太多了。父不慈子不孝,男无德女无耻,为了钱,什么都干…… 周六,我们去的是东山煤矿。 接待我们的是个副矿长,也叫副经理,另外还有一个安监处的负责人,一个保卫处的负责人。 “两位,哪位是罗大师?” 这副矿长肥头大耳,大肚腩,一脸客气,但一眼就能看出,这种人是人精,油滑的厉害。 “我就是。”我淡淡道:“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找我们来是为了……” “哦,其实问题也不大。”肚腩副总一笑道:“过两天,省里一个安全生产监察组要来,所以……所以请大师提前给看看。” “安全生产监察组要来,你请我看?看啥?”我皱眉道:“我是天师,不是天王老子,他们我可管不着。” 那保卫处长低声道:“大师误会了,其实就是请您给看看这矿里的气场啊,风水啊,是不是犯病……” “对,对,有备无患嘛!”安监处长也附和道。 我看了宋叹一眼,没做声。 宋叹心领神会,端着腔道:“你们要清楚,对待大师要坦诚,否则,事倍功半啊。说句实话,我这兄弟现在是行里的红人,可不差你们这单生意。如果你们不是熊老爷子介绍的,我们压根不会接你们这活。大老远的,跑矿区,才二十万佣金,还不如去给人出殡当阴阳先生。” “宋叹,行了,不要说了,既然信不过,咱们就不勉强了!”我故意一耸肩,转身要走。 这大肚子副总赶紧讨好地把我们叫住了,谄笑道:“大师别走啊,熊老爷子说了,云城处理这种事,您最在行。实话和您说了吧,我们这矿,邪门的很,每次上边来检查,都会出点事。” “详细说说吧!” “好,好,安监处长,你快给介绍一下。” “大师,这事确实挺离奇的。”安监处长苦着脸道:“三年来,我们矿场那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风里来,雨里去,安全生产两手抓,三面红旗永不倒,四个坚持,五个必要……” “这位处长,自我表扬报告就别说了,我要听的是事!” “对对,说重点。三年来啊,我们矿一向安宁,啥事也没有,可每次只要有领导来,都得出点安全事故。前年,县委领导来当天,一辆没人的矿车不知道怎么就撞到了机车上,我们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去年,市委主管领导来视察,我是提前多少天就落实安全,结果偏偏那天,一口废弃的出煤口竟然莫名其妙的爆炸了,虽然没伤亡,可我们还是被通报批评了。前几天,省里的一个领导来,本来啥事都没有,可最牢靠的三号矿道忽然就塌方了,差点没把领导埋里头。这次是上边给我们最后的机会,派来的监察组巡查,要是在有事发生,我们肯定就停产停业了。” “这……这算啥事啊?巧合吧!”宋叹淡淡道:“也没什么灵异事件,这让我兄弟咋入手啊。” 我看了一眼三人,正色道:“三位别生气哈,我记得有句话叫‘人虽未知,己却已为’,如果不是你们心里装着亏心的事,你们是不会因为这几件看起来巧合的事找我来的,我说的没错吧?刚才这位安监处长一直在强调一个时间点,那就是三年来,你们这没发生过什么安全事故。那……三年前呢?若是没猜错,你们肯定是有一场大事故吧。” 几个人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和尴尬,沉默稍臾,大肚子副总叹口气道:“师父确实是个高手,您说的没错,三年前,我们这发生了一起塌方事故,死了九个作业工人,当时影响挺大的……” “你确定是九个人吗?”我死死盯着这副总幽幽道:“我不是监察组,我是天师。最后问一次,几个人,实话实说。” 第三百零八章 第十个人 “是……是九个啊……”这个副总结巴道。 我冷淡一笑道:“我看你还是想清楚了再说吧。大头,咱们走。” “别,千万别走!”安监处长赶紧把我拦下,朝着副总低声道:“就说了吧。大师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肯定是知道其中的道道……咱们现在不说,等过两天监察组一到,万一来个大事,咱们都得玩完。” “唉!”这胖副总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好吧,我实话说话,但这事务必请您给保密。实际上,那次事故,死了……死了十个人。” “靠,这事你们都敢瞒报?”宋叹忍不住骂道:“矿工是谁?那是活在阳间,赚阴间钱的主啊,你们要不要脸?” 我摇摇头,心道,这些年,这种事还少了? 谁都知道,死亡十个人以上的事故就是重大事故了,厂矿停产是小事,责任骤然升阶,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得下台。 不信你随手查查,多少大事故最后的死亡人数都是九个,多出来的,都成了“活死人”。所谓活死人就是,实际上已经死了,但因为瞒报,他们却好像还活在人间。 胖副总压低声音道:“我的宋老板,宋大爷,您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实话跟您说了吧,这真不是我们有意瞒报。您想想,我们这么大的煤矿,每天产值多少,我们缺钱吗?说句难听且丧气的话,就算再死十个,我们也轻松赔偿。我……我本人也下过井,知道他们不容易,事出了之后,全都报上去了,可……可没办法啊,我们想报十个,上边都不让报。对于这一个小县城来说,这矿您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经济经脉之一啊。主管领导不让我们报十个人,我们敢忤逆吗?” 尼玛的,把自己摘的溜干净,全都赖到上边去了。 不过,他说的倒也是实情,多少地方政府就是这德行。 “瞒报的事就不说了,补偿总的有吧?尸体呢,没给人家安葬吗?”宋叹气呼呼道:“我就不信,你们好好安置人家,人家能给你找麻烦?” 肚腩副总瘪瘪嘴,一脸无奈道:“两位,这事才是我们心虚的主要原因,为什么请你们来呢?就是因为我们觉得,肯定是那哥们在下面不安生。当初事发之后,矿上开展了紧急救援,可最后,就挖出来九具遗体。下矿的时候,明明登记的是十个人,可怎么着也找不到那个人去哪了。这时候上边命令下来了,让我们瞒报一个人,矿里思来想去,正好,就把找不到这个人给删去了。” “你大爷!”宋叹气呼呼道:“你们也太不是个东西看吧。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个人?” 我摇摇头道:“不对啊,你们就这么删掉了一个人,那矿难家属难道没找上来?” 胖副总低声道:“说来也凑巧了,找到尸体的人,都是我们本地的,也都合理安置了费用。唯独找不到这个人,他是个没有编制的临时工,那是他第三天上工。甚至我们这的人事也只有他简单登基的姓名和籍贯,连个身份证复印件都没来得及印呢。据工人们说,那汉子操着一口西部口音,人也不错,可谁都不知道他从哪来,家里还有什么人啊。只知道他总是说家那边穷……”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宋叹道:“操蛋的老天爷啊。” “不瞒两位,我让财务早就把那笔补偿款单列出来了,一百二十万,是咱们这最高的补偿额,可……可我不知道发给谁啊。再加上这事不能声张,也没法去查。我这些天睡觉都不安稳,因为已经有工人反应,在下面干活的时候,有时候会多个人……” “你还觉得你挺善良,挺委屈呗?”宋叹直接黑脸怒怼道。 “没……没有,我这不也是给人家干活的嘛。这么大事,你看我们矿长都不露面……” “行了,当初出事的矿道在哪,我们下去看看吧!”我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了。 这种事,司空见惯。 我不是侠士,也不可能除暴安良,我也不是隐士,一赌气不为这几斗米折腰,我能做的就是,收钱办事,然后尽可能地给死者一个最好的交代。 宋叹虽然满身市侩,可骨子里比我善良,此时对这些人印象已经坏掉了极点,冷声道:“我兄弟处理完这事,你们最好是给人家好好来场法事。而且,得加钱。” “加……加……”几个人怯怯地说道。 就这样,趁着夜色,我们来到了他们口中的四号矿道。 矿车口已经被用破铁皮封住了,上边还有红漆刷的“禁止入内”的血红大字,看的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三年前出事之后,这矿道就废了,山那边还有个三号矿道,两边是对通关的,不过也堵上了。从那之后,就没人在进去过。不过,里面还有平行巷道,是和五六号矿道相同的,那边还在生产。今天全矿停班一天,请两位务必帮我们把这事处理了,钱的事,好说。”肚腩副总哭丧着脸道。 掀开铁皮,矿道里顿时一股阴浊的风灌了出来,阴寒、潮湿、发霉,还带着一股子煞气。这三个一身肥膘的家伙顿时都被吹的打了个哆嗦,倒是宋叹,同样是胖子,却一点都不虚。 “这叫什么知道吗?一身正能肉,遇鬼不发愁。”宋叹白了三人一眼道:“记住了,这种事少干,否则,你们虚的更厉害。” 肚腩副总尴尬一笑,忙问道:“需要人引路吗?我们可以派人的……” 他这倒是大方,可一开口却把那安保和安监的两位吓了一跳,脸色顿时比哭还难看。 我淡淡道:“不用,倒是可以把矿道图给我一张备用。另外,我下去之前会在这洞口点一炷香,你们不能让它灭了,也不能烧完了,看着要没,就赶紧点一株,直到我们回来为止。记住了,这事可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们,要是招引不出来,以后是会出大事,死更多人的。” “放心,我们三个什么都不干,就在这看着!”三个人异口同声保证道。 准备好了一切,我和宋叹便背上包朝着矿洞里走。 从没有下过矿的人永远都不知道,其实地下的世界,远比我们想想的复杂,就比如,才走进去三四百米,我和宋叹就看见了两次自己移动的十字镐,还看见了一辆自己缓缓移动的小矿车…… 第三百零九章 我是恶人 “老罗,这……这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啊。”宋叹打着戴维灯,盯着那缓缓移动的矿车小声道。 “不是。” “那就是其他阿飘?” “也不是!” “既然不是阿飘,那为啥这小车自己在动?刚才那十字镐分明动了啊!” 我解释道:“按照易经的说法,空定时凝,有些环境,特别是空寂无人的地方,如果在一段时间里,风水一直变化不大,那么就会反复重复以前的动作和声音。比如,乡村的戏台会在特定的天气里,听见有人唱戏;空旷的山谷里,有时候会听见古代打仗的厮杀声;有时候你走在无人的古建筑里,你分明停步了,可还会延迟了两声走路声……” “你的意思是,这矿洞已经习惯了过去工人们热火朝天生产的氛围了,所以有时候这些东西自己还会动?神奇,真神奇,难怪有时候我分明没去洗脚城和练歌房,可半夜里还是一身虚汗,好像是干啥了是的……” “滚!”我骂道:“你那和这一样吗?你那是肾虚。” 我们俩继续往前走,这里就已经到了矿道深处了。 这些地方已经是采空区了,基础设施早就撤出去了,但还是能窥视当初风貌一二。 手电一照,左边是个作业平台,水泥刷出来的宣传语虽然斑驳,但还能依稀辨认“煤炭工人是主人,热火朝天忙生产”,后面还有一行小字,“舍得青春三十年,奉献精煤全国暖。” 右边是个设备平台,丢满了废旧的挖掘工具,可最引人瞩目的却是地上的两根白烛,还有早就发霉腐烂的三个供盘,盘子里的烧鸡长满了绿毛,中央的三个馒头上,插着三炷香火,地上还有一个开了瓶的二锅头。蜡烛和香火都没点着,毕竟,这是煤矿。我估计这是当年工人在拆走设备前,留给永远要在这里的那是个工友的祭品。 望着黑洞洞的巷道,你的脑子很难不去想象那一张张满是煤渣的脸。 多少人抛家舍业,多少人出汗流血,多少人为了黑巴巴的那几张票子,就在这样的地方和死神刨食儿。 我关了戴维灯,听着巷道里的风声,吸着煤渣子的灰尘味儿,淡淡道:“大头,关了灯,听一听。” “啊?关灯?是不是太黑了点?” 宋叹虽然犹豫,可还是按照我的要求,也罢戴维灯关掉了。 灯一熄灭,整个矿道下彻底沦为了黑暗的世界。 若不是巷道里尚有游走的风声,你甚至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在另一个世界。 “听见什么了吗?” “没有啊,除了风。” “再听,争取让你的耳朵把风声过滤掉。” 宋叹没吭声,便陷入了沉默,这次足足听了三分钟,他突然开口道:“老罗,我听见了……” “都听见什么了?” “坍塌声,轰鸣声,还有……还有哭喊声,都是大老爷们,哇哇的哭啊,不行了,我头疼,听不下去了,太瘆得慌了……” 宋叹浑身打了个寒颤,猛地将灯光打开了。 我叹口气道:“走吧,我知道人在哪了!” 重新打开灯,宋叹忽然朝我道:“罗老板,我发现,能生活在井口上边,就本身是他妈一件幸运的事……” “行,带你下来一回,你这个二混子能有这么一个觉悟我就知足了。” 我们俩很快就到了离巷道最远的一个综采工作。 说是采空区,可实际上这里的煤层还不算薄,但严重的塌方已经把工作面毁掉了,能看得出,当初撤离的很仓促,两架刨煤机和刮板运输机都被丢弃了。也不知道是谁,还在这里撒了满地的纸钱,大大的方孔圆钱贴在煤堆上,像是一只只眼睛在窥视着我们。 “轰!” 突然耳畔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垮塌声,好像是头顶上的支撑梁断裂了,正有无数的大小煤块滚落下来。 “老罗,快跑!”宋叹大叫一声,拉着我就要跑。 我却站在那原地没动,随手还朝大头打了一记响指,慌乱中的大头身体一怔,这才愣愣地站在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假的!” 我看着前面的坍塌面道:“和咱们开玩笑呢。” “嘿嘿!” “嘿嘿!” 黑暗中,隐隐约约传来了几声憨憨的笑声。 但我和宋叹都明白,这不是活人。 “什么意思?和我来下马威?”可宋叹感觉自己被戏弄了,忍不住大声喝道:“什么鬼祟躲在暗处作祟?还不速速收敛,小心让你们魂飞魄散。” 宋叹这么一怒,那笑声戛然而止。 我拍了拍宋叹的肩膀,看着面前大大小小的煤块道:“各位工友,多有叨扰,还请宽待。其实不用多说,我们前来,你们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宋叹突然想起他们是煤矿工人了,为自己刚才的恼火有些不好意思,便叹口气道:“你们也无需担心,我们来不是为了杀你们,而是想听听你们的诉求。” “砰!” 一把插在地上的十字镐突然毫无征兆朝宋叹飞了过来。 锋利的镐头几乎擦着宋叹的耳朵插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宋叹倒吸一口冷气,但这次他没说话。 “工人嘛,脾气大是正常的,不过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从小修养就差,所以脾气也不小!要是脾气对上了,谈什么都行,要是尿不到一壶,我一句话都嫌多。”轻描淡写地说着,我突然回身一指,一张符箓飞出,打在了墙壁上,那十字镐震的轰然而出,啪的一声,又原路飞了回去,插在了刚才的地面上。 宋叹情不自禁咧嘴笑了笑。 但是那嘁嘁喳喳的风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我冷声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错,我收了地面上的人几十万,下来就是为了搞定你们的。这没什么可隐瞒的……不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我还是更愿意先听听你们的想法。” 黑暗中,终于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你本事再大,你觉得你能逃出去塌方吗?我们轻而易举就把你留在这里,你信吗?” “我信!”我淡淡道:“我没理由不相信你们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况且,你们接二连三的搞出事情来,不也说明你们有这样的本事了嘛!但我之所以不怕,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这样做。” “你凭什么这么以为?凭什么?”恼怒的声音下,我和宋叹的脚下突然从下面伸出了一只乌黑的手,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十几只手,从黑煤渣里伸出来,狰狞地挥舞着,好像一把就能我们拉下去……在这些手上,只有两种颜色,血色,和黑色。 我让宋叹站在我身后,看着这些手从容道:“因为你们的善啊。制造了这么多事故,却没有一个工友被你们埋在下边,你们又怎么会把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埋在这里呢。我这人很恶,恶人就是利用这些来拿捏善良的人。所以,我知道你们不会杀我。当然,我这个恶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讲道理,我今天下来,首要就是和你们讲理。把你们该说的都说了吧,尤其是那个人,我要知道那第十个人在哪,你们所有的愿望,我都能满足。” 第三百一十章 我会出手 宋叹苦口婆心道:“说了半天,你们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们兄弟俩,虽然是拿钱平事来的。但是,并不想对你们来硬的,都是矿工兄弟,都是工人阶级,咱们的阶级感情还是在的。你们屡次三番闹事,但并没有造成伤亡,这说明你们都是心怀革命建设的好同志嘛,只是不平则鸣,想着引起注意罢了。这不,我们来了啊,站在你们面前这位,虽然长得不黑,可他绝对是青天大老爷。” 宋大头这张嘴皮子是他身上唯一贵重的地方。 如果要向保险公司投保,只投这张嘴就可以了。 很显然,宋叹这番阶级兄弟推心置腹的劝慰比我那凶巴巴的威胁管用多了,周围这咿咿呀呀的怪叫声戛然而止。 但沉默并不等于接受,稍臾,以一个声音幽幽道:“哪有什么青天大老爷啊,都是些追名逐利的神棍。呵呵,要是我们不配合呢?” “不配合?” 我冷淡一笑,一脚踩下去,地上斗大的煤块被踹了个四分五裂,那些在地上扎牙舞爪的鬼手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千万别拿捣毁巷道吓唬我,我敢下来,你们猜猜,我怕死吗?” 宋叹恰到好处地赶紧出来唱红脸道:“消消气,消消气,各位,咱们大家都消消气。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能在这地下深处阴阳相隔的情况下见一面,那就是缘分。你们就别坚持了,还是说说吧,你们有什么条件。” “你,能说了算吗?”黑乎乎的煤堆里,终于显现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正色道:“当然。” “我们……我们要出去……” “没问题。” “我们想回家看一眼。” “这也没问题。” “我们要矿长死!!” “这个我做不到。”我正色道:“我是天师,不是杀手。” “那你算什么青天大老爷。”黑影愤怒地咆哮着:“若不是他逼着工人来这危险采掘区挖煤,我们就不会死。三年啊,暗无天日,得不到招引,也见不到家人,我们像是老鼠一样存活在这地下。他不死,难解我们心头之恨。” “你们所有的怨恨,我都理解,但我没法替你们报仇。还是那句话,因果轮回,他该承受的自然会来,但我没法出手。天下的恶人多了,我若去一一惩戒,那我就是阎王爷了,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天师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向着他们,针对我们。” “是的,他们付钱了,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我的主顾。而你们是鬼,这关系本来就不对等。”我平静道:“我能保证的就是,所拿的钱干净一些。同时,让你们有个好一点的归宿。” 宋叹眼见僵持不下,突然拿出一瓶酒来。都不知道他啥时候准备的,打开了瓶子,叉腰道:“老哥门,各位是工人,我呢,农村长大,是个农民,老罗之乎者也懂得多,算是知识分子,咱们这就是工农知相结合啊,你们要是还有工人老大哥的觉悟,就别难为我们了,也给自己一个出路。身在地下,无以为敬,就喝口酒吧,你们要是交我这个朋友,就喝了它。我先来!” 七十来度的闷倒驴,大头咕咚咕咚干了两大口,剩下来的一股脑倒在了黑色的煤渣里。 黑漆漆的巷道里,顿时弥漫起了一股浓郁的酒香气。 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巷道里的空气流动了起来,那醇香的酒气不断地旋转,旋转,最后直到消失了…… 接着,黑暗中就传来了哽咽声。 是那种大老爷们的哭声,开始是一个,然后是几个,嗷嗷的哭,让人心碎。 宋叹一脸的怜悯,朝我摇了摇头。 和他比,有时候我确实有些铁石心肠而来。 哭了一会,几个黑色的影子终于都出来了,站在和我们只有三米相隔的地方。 黑色的安全帽,黑色的脸,黑色的衣裳,再加上黑漆漆的环境,若不是那眼眶里还能看见一丝白,简直就是几个“煤影”…… “兄弟,三年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喝到祭酒。谢谢你……”黑色的影子还在哽咽。 “我们也想离开这啊,可我们走不了,出不了这洞口。这三年来,日日都是塌方的场景,我们简直是煎熬啊。” “我们在这里闹事,并不想害谁,那些干活的都是和我们一样的煤矿工人,我们怎么忍心害他们呢?我们就是觉得心里委屈,这世界把我们遗忘在这里是的……” “我们随你走,请先生……先生送我们轮回去吧,再也不留在这里了。” 鬼影们悲戚地哽咽着。 一,二……我数了数,正好是十个影子。 我正色道:“哪位是当初没有找到遗体的那位?” 鬼影中,一个矮个子缓缓走了出来。 “告诉我,遗体在哪,我帮你带出去。” “碎了。” “碎……碎了?”我有些惊愕。 “塌方的时候,发生了小面积瓦斯爆炸,被撕碎了……人都死了,尸体要不要也就罢了,不过,天师兄弟,求你帮我一个忙……” “您说?” “送我回老家一趟,我想回去看看老娘和孩子,家里没别人了……” “没问题。”我脱口答应道:“把地址告诉我吧。” 不管是出于哪一种原因,在一番交流之后,他们总算是愿意跟着我们出去了。 我从包里拿出两根提前准备好的哭丧棒子,交给宋叹道:“三步一敲,五步摇,你在前边引路,我在后面压队。” 宋叹看着哭丧棒子一脸不情愿,嘀咕道:“为啥是我啊?不是孝子才拿哭丧棒子吗?” “刚才那番阶级兄弟的情深之语呢?现在当会孝子就不情愿了,你算哪门子阶级兄弟啊。” “得得得,我当,我当还不行嘛!给工人阶级当孙子都行!”宋叹接过哭丧棒子,一边敲着一边口中念着招魂谣,在前边走,这十个黑色的鬼影就开始跟在他的身后往外飘。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 可刚出了采掘区,到了水平巷道,就听见喵呜一声,好像是一声猫叫。接着,一道白光飘来,奔着宋叹就去了…… 宋叹大叫一声,吓得侧身就躲闪。 岂料那白光只是避实就虚,没再搭理宋叹,反朝着身后那几个鬼影本去了。落地的瞬间,一个猫形的影子威风凛凛的将一个鬼影给扑倒了。 冥猫术?正经八百的天师术法啊。 有人这是抢老子的生意啊。 没关系,我的就是我的,反正我会出手。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又见面了 这“怪猫”凶悍十足,双爪冒着金光,一个矿工的魂影被其按住竟然挣脱不开。 其他的几个鬼影还以为是我和宋叹使诈,这“猫儿”是我们埋伏的伎俩,要害他们,顿时一个个怒不可遏,张牙舞爪就要朝我们俩发难。 殊不知,此时那猫儿趁机一张大嘴,肚儿鼓得溜圆,就要把那魂影吸进肚子去了。 “都给我让开!”我厉声道:“真要对付你们,我还用得着伎俩?我直接取你们性命,你们能奈我何?” 我恼怒地将他们推开,一个箭步杀到那“猫儿”跟前,抬手三清指劈落下去。 这猫儿喵呜一声尖叫,不得不放弃身下的鬼魂,转过身来,从我胯下闪了过去,奔着另一个魂影又去了。 别看这些鬼魂个个难缠,和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可他们在这猫儿面前,却像是老鼠一样,仓皇失措,四处逃窜,根本没有反击的勇气。 而这猫儿也恍若具有某种法力,被它盯上的魂影,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挣脱不开,逃跑不掉,一扑一个准。 “五星镇彩,光照玄明,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服五兵,所到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我口念咒诀,朝那猫儿一指,这只上蹿下跳的小东西骤然安宁了下来,缓缓朝我走了过来。 “乖,乖,来……” 我蹲下身,摊开手,这冒着金光的猫便乖巧地上了我的掌心。而我,则趁着机会,突然双手一抱拳,呼的一下,飞起来几缕纸灰,那猫儿消失不见了…… “咋回事啊?”宋叹瞪着眼睛问道:“这到底是啥玩意啊?” “冥猫术,祝由术的一种。”我解释道:“还记得我的黄纸鹤吗?都是一个路数,不过,我那个是用来寻魂引魂的,而他这个则是用了捉鬼的。” “妈蛋,哪个不开眼的和咱们抢生意啊!”宋叹骂道:“难道是他们还找了别的天师?不能啊,这伙孙子把钱看的比他们亲爹还重,能花钱找两拨人?” “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谁,和我抢人,门都没有。”我淡淡道:“我既然答应送他们出去,那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着我。” 宋叹转头朝那几个鬼影道:“各位,各位稍安勿躁,这可不是我们兄弟的手段。这是有人也盯上了你们,要拿你们开刀呢。咱们赶紧走,有罗老板在这,尽管放心,谁也奈何不了你们。” 几个鬼影虽然有些惊阙,可眼见着刚才我亲自和那猫儿周旋,估摸着确实不是我失言,于是踌躇片刻,还是决定跟着我们出去。 一列人鬼,继续往外走。 正当宋叹的探照灯已经能扫到前边的操作台的时候,一个倾斜的井硐里忽然就杀出来了一个影子。 很明显,这是个人,而不是鬼。 因为他一闪出来,就给宋叹扑倒在地,口中还骂骂咧咧着:“哪来的邪道,助纣为虐,破我术法,毁我猫儿!” 然后朝着宋叹就是几记闷拳。 宋叹到底的瞬间被吓够呛,接着又疼的嗷嗷叫,大喊着:“老罗,老罗救命啊!” 我心道,你不出来我还要会会你呢,既然你主动出来了,那先揍你一顿没商量。 反正不是鬼祟,那也用不着术法了,我二话不说也冲了上去,吃爷爷一套王八拳再说。 三下五除二,这人就被我从后面打翻在地。 “好啊,你们是两个人,有种让我起来!”这人气急败坏地叫骂道。 “你还想起来?今天我不把你打出屎来,我不姓宋。” 大头这时候已经爬起来了,知道对方是人那就来精神头了,胖乎乎的大拳头就要开干。可此时他的探照灯却晃在了这人的脸上。 此人瘦削脸,白白净净,身上穿着保国马同款大师马褂,张嘴要顺势偷袭宋叹的脚丫子呢…… “等一下!”我大叫道:“自己人!” “哪他娘的有自己人!”宋叹正为刚才挨的那几记电炮恼怒,不顾我阻拦,还要继续开干。 哪料,骑在身下的人已经率先反击,一口咬在了宋叹的脚脖子上。 “哎呀,你他娘的属狗的啊……” “都别打了!吕卿侯,我是罗天啊!” 听我这么一说,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宋叹捂着脚脖子用探照灯在吕卿侯的脸上一遍遍晃动,最后呲着牙骂道:“还真是你个狗日的……” 吕卿侯也爬起来,摸着被打出大包的脑袋一脸惊愕道:“罗老板?宋老板?还真是你们啊。” 我指着这家伙的脑袋道:“你怎么这幅样子了?你那一头秀丽的大师长发呢?还有,你的胡子呢?整的跟个太监是的,差点没认不出你来。” 吕卿侯尴尬一笑道:“任务需要,头发剪了,胡子剃了……话说,你们怎么在这地下啊。我还以为碰见了什么和鬼魅奸邪勾连的狗道了呢。” 宋叹气呼呼道:“我们这是积德行善来了。倒是你,整个纸灰的猫装神鬼弄也就罢了,还冲出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揍人,我脑袋上被你打出来三个大包。” 吕卿侯也无辜道:“我脑袋上还被打出来六个包呢,我和谁说理去啊。” “我的是你的打的,你的是老罗打的,你找老罗算账啊!” “那算我欠你三个,你在罗老板脑袋上打三个包,这不就不该不欠了嘛!” “得了吧,都是兄弟,何必斤斤计较!”我咧嘴笑道:“老吕,你小子该不会也是他们请来的吧。” “没错啊,我是他们矿长请来的,说这里闹鬼。” “你妹的,还真是另请了一拨人啊!”宋叹骂道:“这伙资本家,别的不肯花钱,捉鬼倒是下血本。” “我没要钱啊!”吕卿侯正色道:“你们还不知道我吗?我是行走各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我来云城的路上,见论坛上有人求助,说这里闹鬼。于是就本着三清道法,慈悲人间的宗旨,私下里联系了那人。原来那人就是这矿的矿主,他说三年来,他经常噩梦连连,最近这矿里不太平,总有人看见脏东西。为了矿工们的安全,为了四化建设,为了十四五的顺利完成,所以他请我出手帮忙……” “呸!”宋叹骂道:“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三百一十二章 给脸不要脸 很明显,老吕这个“热心肠”是被人家当成了活雷锋,跑这义务除恶来了。 可问题就在于,这群矿工盘踞在这里有他们的苦衷。 一来,他们死的委屈,怨念不散。二来得不到招引,想走也走不成。 所以,频频闹事,但不害人,就是想引起点主意,总的来说,罪不至死,否则我也不会和大头在这苦口婆心废半天口舌。 宋叹简单把事情和吕卿侯沟通了一番,老吕顿时明白了,合着自己这是被当成冤大头了。什么四化建设,什么十四五的完成,还为了矿工的安全,全是瞎扯淡,就连当初出事,都和这矿场逃不脱干系。 “奶奶的,我差点一失手成千古恨啊。”吕卿侯气得跺脚骂道:“不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无论如何,我也得收拾收拾他。” 我朝老吕道:“先别管那矿主了,还是帮我把他们招引出去吧。最好是子时前就完成,毕竟,他们还要各自回家看看,免得耽误了行程。” “好勒。”吕卿侯朝着那一溜鬼影拱了拱手,客气道:“各位,对不住了,差点伤了各位,我将功补过,亲自给你们招魂。” 说完,老吕把宋叹手里的哭丧棒子接了过去,他当孝子去了。 就这样,三个人相互配合,又是念经,又是攘咒,总算是把这十个魂魄从几十米深的地下带出了暗无天日的矿井。 出了矿井的那一刻,十个老鬼望着天上的月亮,顿时跪地嚎啕起来。 人虽草木,谁能无情?就连我这“铁石心肠”也不禁心中暗道,假若我带出来的不是十个老鬼,而救出来的是十个人,那人间是不是就能少了十场悲剧? 吕卿侯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低声道:“这就是天师的悲哀之处,迎来送往皆亡魂。哪如那些医生啊,迎接的都是新生。” “也未必!”宋叹道:“没听说吗?有些医生,还是鬼医,也你们一样,也得照样接触亡魂死鬼。” 我们说着话的功夫,那副总和两个处长已经从车里下来,急匆匆赶了过来。他们没想到,下去两个人,怎么上来三个人,唯恐这人另有身份,小心翼翼看了吕卿侯两眼,顿时谨慎起来。他们毕竟是公职人员,找我们办事只能低调行事,万一传出去,那就是大搞封建迷信,要出事的…… “放心,我的人。”宋叹拍了拍吕卿侯的肩膀,吹嘘道:“这位是我的助手,终南山捉鬼学院,天师系毕业。他从另外的矿洞进来的,为的就是两头堵,给你们一个完美的交代。” 大肚腩副总这才放下心,迫不及待地问道:“罗师父,那……怎么样了?” 我点点头,示意已经完成了工作。 宋叹毫不客气道:“替人消灾,拿人钱财。我说各位,是不是该付钱了。” “那是应该的!”副总赶紧转头朝安监处长道:“那招约定,转账给宋先生二十万,马上办。” 哪料,这安监处长却谨慎一笑道:“这酬劳是应该马上付的,不过……三位,也请你们多理解,我们是公家的单位,各项支出有严格的规范。就比如这项安全管理费用,我确实能马上支付,可关键是您确定矿道里安全了吗?这如何让我们知道您确实替你们解除了隐患呢?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以后我没法和财务那边沟通。” 一听这话,我和宋叹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把他们国营厂矿耍无赖那套搬出来了。 我一个捉鬼的,他让我证明给他看。无疑,他这是在故意难为我。 说到底,就是事情了了,却不想给钱啊。 这副总倒也显得有些意外,皱眉道:“不是,苟处长,你什么意思?我招来的人,事情办完了,你却来这么一出?” 苟处长一笑道:“副总,这不是我的意思,是老总的意思,他说了,不管是您找谁来,都得证明确实给咱们卖力了,否则,没法付款。” 一旁的安保处长也附和道:“是啊,这是老总说的,我也听见了。” 大肚腩副总气得够戗,低声骂道:“他什么意思?出了事,让我兜着,我替他干活,现在却这么玩我?苟处长,朱处长,有这话早你们怎么不说?呵呵,你们都知道这是他的套,合起伙来故意坑我呢是吧?” “没有的事!”苟处长赶紧堆笑道:“您和老总之间的事,我们哪敢插话啊,我们就是跑腿的……” 看出来了,这副总平时和矿长关系不善,这是那他当枪使,然后不给炮弹,纯玩呢。 “宋老板,对……对不住,你看这事弄的,不过你放心,这钱大不了我自己出,就冲熊老的面子,我不能亏待你们。” 我一笑道:“不用。哪能让您自己破费呢?两位不就是想看一看我的劳动成果吗?看就是了。” 我朝宋叹使了个眼色,宋叹便笑嘻嘻领着副总让一边抽烟去了。 苟处长和朱处长对视了一眼,朝我问道:“罗先生,您说的劳动成果是?干嚼鬼骨、黄纸杀鬼那些小把戏可不行啊……” 我冷笑一声,走到两人跟前,附耳低声道:“怎么会呢。我让你们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这辈子都忘不了。不过,有一点,你们不是天师,也没准备,冒然窥视见不该见的东西,可是要减寿的……” 两个人双双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而我,就趁着这个间隙,突然双手在他们面前一晃,一记响指过后,两人陡然瞪大了眼睛。 几个鬼影正飘在他们的数米之外,还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鬼,鬼啊!” 越是虚张声势的家伙实际上越是不堪一击,这两个东西惨叫一声转头就往回跑,可此时身后也站着几个鬼影,黑漆漆的工作服上,除了煤渣,还有浑浊的血污,一摊手,皆是锋利的长甲…… 两个家伙哭爹喊妈地蹲在地上,既不敢回头,又不敢往前看,抱着我的腿惨叫着:“罗……罗大师,收了他们吧,我……我们信了。” “验收完毕了,能付钱了吗?” “能……能了!” “顺便问一句,你们老总家住在哪,身在何处啊?” “他……他今天在矿招待所呢。说完事了之后,请我们两个吃夜宵……” “那第十个矿工现在我有了地址,能把补偿款付了吗?” “能能能,一准能。” “呵呵,你们能做得了主吗?你刚才好像是说,没法和财务对账是吧,那用不用带着他们再去见见财务?” “不不不,不用了,财务室老总的小九子,老总说能付,就能付!” 两个家伙吓得抖成一团了,我才在他们的天灵盖上抓了一把,挡去了他们的阴眼。 这种人,典型的给脸不要脸。也就是两个小角色,否则,我定让他们再完把大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队伍组建完毕 大肚腩虽然长得腐败了点,但至少心还不算埋汰,可剩下这几位,有一位算一位,直接顺着煤矿里的竖井子扔下去,都不来冤枉的。 吕卿侯见也差不多了,低声道:“和这种人,犯不着生气,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吧。” 我点点头,这才示意宋叹和那副总回来。 肚腩副总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两个家伙抱着我大腿直打哆嗦既解恨,又好奇。 宋叹低声道:“甭好奇,这种事,还是不见为好。不过老兄,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这地方的一把手就该换人了。倘若真要是你上了马,可得给矿工兄弟们多留留生路,他们也是人啊,只是一个人背着全家的活路在你这刨食而已。否则,这两个家伙今天看见的,你早晚都能看见。” 副总挠挠头,似乎觉得有些云遮雾绕,不太明白。 吕卿侯淡淡道:“其实没什么不明白了,送你一句话,贪花常带三分病;作恶空烧万炷香。洁身自好吧,能敌万般鬼祟。” 随着“当啷”一声,宋叹拿起手机,朝我一笑,钱已经到账了。 我这才朝两个大处长一笑道:“朱苟,两位处长,谢谢你们惠顾,以后有这样的生意,还请多找我们。比如,常做噩梦啊,又比如,床下有声音啊。半夜里卫生间突然会有冲马桶声,或者,睡觉的时候有人再你耳朵后面吹气啊……” “别说了,千万别说了,罗大师,我们……我们就是个跑腿了,再也不敢了!” 我冷淡道:“第十个矿工的补偿款,七个工作日之内不到账。我相信,你们还会见到比今晚上更刺激的场面。”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错了,我们这就去办。” “和我说错了有什么用?和他们说啊!”我厉声道。 两个家伙赶紧闭着眼弓着身,朝着四周又是作揖又是弯腰:“各位,各位兄弟,今天我们冒犯了,不不……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冒犯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敢了……” 宋叹拍了拍两人肩膀道:“你们两个,赶紧回家吧,不过要记着,到家之后,再给你们的老总打电话汇报工作,你们刚才的所见,一定要如数告诉他。懂了吗?” “我们……” 两个人还有些迟疑,小心翼翼看着我,在确定是不是真的要他们汇报。 我点了点头,他们才敢答应。 就这样,打发走了三个人,我才开始布坛。 这九个人的亡魂还好说,现在让他们回家,半个时辰之后,就能返回,一并送走。可那第十个矿工,千里迢迢,在赶回来就不知道哪天了…… 我让他们先把自己的家庭住址报出来,然后写在黄纸上,念上引魂咒,折成黄纸鹤一并烧掉,这样他们的面前,就多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鹤影。 “去吧,它们会引着你们回家。但你们记住了,你们已经死了三年了,是老鬼了,戾气较重,回到家之后,只能看看就赶紧回来,切不可近人,免得给家人招来病祸。另外,如果半个时辰之内你们回不来,纸鹤会自己化成飞灰的,而你们,也就成了孤魂野鬼,我再也没法送您们走。” 九个老鬼纷纷点头致谢,跟着自己的纸鹤匆匆离开了。 只有那第十个矿工眼巴巴地看着我。 “你太远了……这样吧,除了给你一只引魂鹤,我在给你烧一个替身。万不得已,七天之内你赶不回来,就把这替身丢掉,会替你多延迟三天时间。若是十天你还回不来,那你就只能当个孤魂野鬼了。” 我说完,拿出一个小纸人,题写上矿工的生辰八字,一个点指,直接烧掉,这样,矿工的怀里就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鬼儿傀儡了。 “速去速回吧。”我叹口气道:“你的抚恤金和补偿款很快就能到家的。千里亡魂归乡,无非一眼老娘。去吧。” 矿工老鬼千恩万谢,虚影浮动,跟着纸鹤趁着夜色匆匆离去。 昼伏夜出,十天时间,确实短了点,看他造化吧。 站在矿道口外,我们三个谈天说地,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九个老鬼如约而归。尽管能看得出来,他们脸上的神色各有不舍,但还是遵守约定,没有超时,而且,对我们表示了谢意。 我瞧了瞧星月,还有点时间,便朝他们道:“马上要送你们走了,我知道,你们心中还有怨念,所以,给你们一个做小游戏的时间。一炷香,一炷香到招待所去,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杀人,否则,我也没法帮你们走。而且,你们那会害了我,懂了吗?” 几个老鬼还迟疑着,没明白过来。 宋叹在一旁咳了咳,诡笑道:“干什么都行,这还不明白吗?还不速去速归?” 几个老鬼这才意会,魂影闪动,马上消失了在了我们的视野。 吕卿侯道:“这才对嘛,恶有恶报,虽然不能杀了他,可也不能让他好过啊,呀呀呸的,还骗我,也算是替我出口恶气。” 一刻钟之后,老鬼们回来了,脸上带着微微疏解的笑容。 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唯一能替他们做的了。能带着一丝笑意走,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就这样,我念送魂咒,宋叹烧元宝钱,又多了吕卿侯一个跳送神舞的,把他们一并送走了。 第二天早上,等我们从宾馆醒来的时候,宋叹已经遛弯回来了。 一见面,马上就朝我们兜售特大新闻。 “老骡子,老驴子,好消息,好消息啊,东山煤矿的矿长被免职了,原因哈哈……原因简直让我差点笑掉大牙,竟然是昨晚上自己在招待所醒酒过多,用毛笔在墙上写了一夜的书法。” “写书法被免职?” “主要是他的术法内容丰富啊,都是他这些年当矿长是如何送礼收钱的,一笔一笔,工工整整,有据可查,把自己接了个底儿掉。被人发现的时候,他正在矿公厕里睡觉呢,脑袋扎在粪池里,一身苍蝇啊……” 吕卿侯叹口气道:“这算啥好消息,这些人哪个禁得住查?扯开衣裳,没几个干净的。但这孙子尤其可恨,喝矿工血,简直不是个东西。” 宋叹叹口气道:“别的都小事,可我发现一件大事啊。咱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办事就特别顺利,没发现吗?南坪那档子,多难的事啊,愣是被咱摆平了,所以,咱们是天生的搭档啊。老驴,你以后别走了,跟着咱们兄弟混吧。罗天,兵马大元帅,吕卿侯,狗头军师,我,管后勤,就当个先行官。对了,还有一个小奴柘,就当个亭燧,也就情报官吧……咱们的队伍就组建完毕了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 胡子洞 “亭燧?亭燧是个啥?”奴柘好奇地突然从柜子里钻了出来。 昨晚上我们回来的时候,它早就喝多了睡着了,我也没去理他,这会大概着是醒来了,听见我们说话,就窜了出来。 吕卿侯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茶,被他这么一吓,半杯热茶全都撒在了自己的裤裆上,一边捂着裤裆一边呲牙问道:“这……这小东西是谁啊。” 我笑道:“我儿子,奴柘,见过的啊。” 老吕惊愕道:“奴……奴柘?他真化成人形了啊。你个小东西,不是自己逃跑了吗?你们怎么又跑一起来了。” 我叹口气道:“离开药王谷之后的事太多了,一时说不清楚,这次你就别走了,我慢慢和你说。” 奴柘自来熟,大大方方坐在吕卿侯身旁,天真道:“吕大师,他们说的亭燧是啥意思?官儿大不大,重要不重要?” 老吕道:“亭燧嘛,简单。亭就是亭子,燧就是火把,加起来就是在亭子里点火把的人。过去两军打仗,驻扎营地的时候,就有放哨的,这亭燧干的就是这活,敌人来了,点火把。后来,把那些专门给军官送小道消息的,都叫亭燧了。” “那不就是狗腿子嘛!”奴柘气急败坏道:“宋大头,我还以为你给我的是啥官职。” “不好吗?”宋叹道。 “好什么啊!我是狗腿子,那妖爷岂不成了狗?”奴柘道:“我不干哈,我得当官。” 宋叹笑道:“成,那就换个名字吧,你做锦衣卫指挥使督主九千岁。” “这名字听着确实好多了!”奴柘心满意足道:“具体职责呢?它属于是封疆大吏啊,还是宰相将军啊?有没有具体业务要求,我也好提升一下职业素养。” 吕卿侯道:“职责我就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这业务要求嘛,简单,先把裤裆里玩意割一刀。” 奴柘想了好一会,突然骂道:“那不就是太监嘛,还是狗腿子啊,而且还是阉狗腿子。” “行了,别扯淡了。不能老是在章家的酒店住着,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回别墅去!”我朝宋叹道:“另外,你和狗剩联系一下,今晚咱们就去见他。” 众人收拾东西这功夫,我给岳稚川打了个电话,问问白薇的情况。 老头子告诉我,白薇最近这两天的情况越发不好了,现在又把前一阵子认识的人都忘了,甚至包括她父亲白启元和岳稚川本人。白蔹正抓紧时间办理手续,准备送白薇随着廖逸群出国治疗区。 “廖逸群是谁知道吗?就是那天在医院里,你看见的那个小白脸。”岳稚川大声道:“你小子记住了,我急缺七彩龙骨,这是我这糟老头最后治疗她的机会,也是你把她留在国内最后的机会,否则,出了国,你就下辈子再见到她吧。” 老头子说完,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听了这话,我心里甭提多么窝火了。 什么跟什么啊,就出国治疗? 还有那个廖逸群,长的虽然白白净净,可眉眼里透着一股子色相,跟他出国,那出去之后还能回来吗?回来之后,还是白薇嘛! “大头!” “咋啦?”宋叹急匆匆进来了。 “你们圈子里难道还没回消息?不就是七彩龙骨嘛,难道比千年桑黄百年人参还难找吗?” 宋叹摇摇头道:“没有,大家都说,这玩意明末的时候就挖绝迹了。你想想,明末到现在又多少年了?四百年了,市面上哪还有啊。” “可狗剩手里为啥有呢?”我骂道:“我知道了,你们行里向来是拿钱说话的,一定是他妈的吃的不够,还想多贪。你算算这个星期咱们赚了多少钱,二一添作五,你一半,我一半,我那一半都拿出来当悬赏,谁哪怕提供七彩龙骨的消息,我都给钱。” 吕卿侯道:“不管怎么急,你这招绝对是昏招。正所谓,色令智昏,财让人疯,一听这消息,大把的骗子都得找上门来。到时候真假难辨,对寻找龙骨没有任何益处。” 宋叹道:“还得是狗头军师,有道理啊。我说罗老板,你救婆姨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这种漫天砸钱的方式可不妥啊,甭说你我这小小财力,就算是白家自己也不敢放这种豪言啊。再说了,狗剩子已经和我联系了,今晚上,他在扳指沟口等咱们。” 冷静片刻,我发现确实是太激动了。 而且,我意识到了一点。我这一年来变化似乎有点快,在这之前,我绝不会如此失智。 以前我可以让自己怂,自己狠,自己忍,但觉不允许自己蠢。 仔细想想,好像所有的改变,都是从认识白薇开始。 难道说,当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姑娘的时候,都会智商下降? 傍晚的时候,宋叹开上他的牧马人,载着我们一行人奔赴了扳指沟。 据宋叹说,小时候他就去过扳指沟,那地方过去是胡子窝,燕东最大的土匪团伙就盘踞在这一带。山沟里零星住着几十户人家,都散落在山坳里,他爸爸大头宋不知道从哪得到的风声,跑那收购古货,结果得了十几件清中期的官瓷。后来才知道,那都是从土匪的旧巢捡漏捡到的…… 太阳完全落山之后,我们就到了扳指沟口了。 一辆农用三轮车停在那,但狗剩子并不在车上。 宋叹告诉我们,这叫“查人”,狗剩就躲在暗处观察我们呢,看看我们有没有带外人。 果然,等了几分钟,狗剩就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了。 他先是打量了吕卿侯和奴柘几眼,然后才朝我和宋叹道:“两位老大,呵呵,你们这是……怎么还带着孩子啊,还有,这位老兄是谁?面生的很啊。” 宋叹骂骂咧咧道:“咋?和我你还盘道啊?你小子穿开裆裤的时候我都看过,你还不相信我?这两位,都是我的兄弟。少废话,佣金都给你了,你赶紧告诉我,哪有东西就行了,等我们找到了东西,少不了你好处。” 狗剩咧嘴一笑,道:“也是。” 说完,指着远处的一处山坳道:“那砬子下边,半山壁上有个山洞,据说是当年胡子们的一个藏宝洞,里面洞连洞,很危险,多少人都奔着传说来的,去探险过,可都无功而返。但我那小块龙骨真真的就是从那捡到的。你们能不能找到,看你们运气。真找到了,不管是金银财宝,还是七彩龙骨,我不羡慕,但万一出事了,也别怪我,成不?” “成,你去吧!”我淡定地摆摆手。 “好,好,你们出发吧!我这就走!”狗剩子站在沟口,目视着我们步行进入山谷。 走了一会,会狗头,狗剩子和他的三轮已经不见了。 “小心点吧,我看此行不会太平。”老吕突然说道。 宋叹忙问道:“为啥?” “没闻见吗?这狗剩身上有一股血腥味,不是一般的血,应该是狗血!” “啥意思?”宋叹皱眉道:“他身上有狗血,和咱们有啥关系?” 我斜眼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不要四处张望,就当什么事没发生,听我说。我怀疑,狗剩子在跟踪我们,而且,不是一个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 咕咚咕咚 宋叹低声道:“不能吧,你咋知道?” “刚才那三轮车停在那,你们没留意到,车斗里放着五六个蒲团吗?还散落着至少十几个烟头吗?烟头还很新鲜。这说明,算上狗剩子,他们来了至少六七个人。可这么多人,只有狗剩一个人出来和咱们见面,所以,我猜测,这些人另有所图。” “我糙,我咋没留意到?” 奴柘道:“这就是天师的专业,要不妖爷咋是大帅你是小兵呢。小可不才,我也露一手。我断定,这个狗剩子,今晚上吃的是包子,韭菜粉条味儿的。” 宋叹和老吕鄙夷一笑,脱口道:“这有啥用?无非是牙缝里塞着韭菜叶呢,我也知道。” “这……这没用吗?”奴柘嘀咕道:“至少说明这人不爱卫生啊。算了,我再露一手,狗剩的身上,除了狗血的味道,还有一股子硝石的味道,这伙人可能带着炸药呢。” 一听这话,我们几个可都有些吃惊。 我是知道的,奴柘的鼻子一向很灵敏,如果我这样比较厉害的嗅觉能堪比德牧的话,那奴柘绝对是寻血猎犬级别的,碾压。 它说有炸药的味道,那肯定就有。 “大头,你老实说,你和狗剩没什么仇怨吧。该不会人家是找你寻仇,准备一炮把你埋在山洞里的吧。你要是真有不堪的过去,赶紧说出来,可别连累我们。” “真没有。”宋叹道:“我们就是童年玩伴,后来我就回城了。不过,听说狗剩子进去过三年,原因是啥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和他真没仇怨,他还不至于平白无故把我骗到山里来,一包炸药活埋我呢。” “这还不清晰?既然无仇,那就是为财了!”吕卿侯淡然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可就算他想劫财,也不可能在山里动手吧,咱身上又没带着保险柜,难不成他还绑票?” “宋大头,你这掮客怎么当的?脑子不回弯儿啊!”老吕道:“我有说他是要在咱们身上做文章吗?” “那是……” “当然是目的地啊!”我正色道:“我觉得,绑票倒是不至于,但极有可能他给我们指的那个目的地,并不简单。他们不是说,那是胡子的藏宝洞吗?或许,是有什么危险,需要咱们替他们蹚雷吧。” “狗日的,他敢!”宋叹怒骂一声,可转头低声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哈!那咱们怎么办,快走几步,找个机会,把他们引出来收拾收拾?” 我摇摇头道:“不必。跟着阿爷的日子,竟是爬山钻洞了。一进了山,我感觉就是虎入山林,都是我的地盘。放心,你们心里有个数就行,咱们先不动声色地来,真要是想算计咱们,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四个三大一小,继续有说有笑地往山里走。 这一路上,确实如宋叹所说,不少的山脚旮旯都有个三五户人家。不过,几乎所有的房子都已经荒废了,一个点灯的住户都没见到。 大概着走了四十多分钟,山谷才开始变窄,最后来到了一处陡峭的立壁跟前。 和我在南方看见的那些峭壁不同,这里没有松竹掩映,只有光秃秃陡峭的山石,一眼望去,像是一堵砬子墙,上面长的的最多的植物,就是满是尖刺的山枣和麻梨。 我们四个沿着石壁朝前又走十几分钟,终于看见了狗剩子所说的那口山洞。 说实话,我看了看岩石的结构,我马上就知道狗剩子这孙子一定是在耍我们。 这一带,裸露的岩层悉数都是花岗岩,刚硬刚硬的,而龙骨这种东西,也叫高岭土,属于化石,一般都是在沉积岩、岩浆岩一类的软石中。所以说,这山肯定是不产龙骨。唯一可能的就是山洞里藏着的宝贝有龙骨了。 可这从下朝上这么一看,那山洞虽然悬空,但大敞四开,太引人瞩目了,那个土匪这么傻帽,会把自己的宝贝藏在其中?再说了,先前听说山洞在峭壁半截腰,我还想着要攀岩呢,可仔细这么一看,其实有一条羊肠小路,正通着那山洞呢。险是险要了点,但绝非过不去。这里就算藏再多的金子,估计也早就被偷走了。就我们四个来看,也就宋叹这一百八十斤的身板可能费点劲。 但来都来了,岳稚川那还眼巴巴等着呢,有没有咱也得上去看看。 吕卿侯看了看四周,摇摇头道:“这地方,风水极差,阴宅阳宅都是死地。穷山恶水出奸邪,谁要是住着,或者把坟埋在这,后辈里不出大汉奸,也得出菜市口的馒头馅。知道这在风水上叫啥吗?这叫虫钻鼠盗地,十大绝户地之一。不过,这种地方的背阴面,却往往是上好的阴宅啊。” 宋叹嘀咕道:“瞧瞧,老罗不善风水,而善行术;老吕术法逊色一筹,却最善风水,这不是天作之合嘛!你们就是卧龙凤雏啊,寡人得其一就能立于云城不败,如今卧龙凤雏尽归我手,看来我……” “我可听说,卧龙凤雏得其一安天下,得其二,儿子是阿斗呢,亡国之兆。”奴柘戏谑道。 宋叹马上道:“刘玄德能和我比吗?他只有卧龙凤雏,可我还有麒麟才子你小奴柘呢啊。” “有眼力!”奴柘马上改口道:“我就知道,你必成大业。” “行了,相互捧臭脚了,上去看看!”我瞄了一眼远处,蒿草晃动,显然,人已经跟上来了。 宋叹一瞧那七十五度的陡台阶,顿时倒吸冷气道:“我……我我还用上去吗?我就在这等着你们吧,看看就下来……” 我和吕卿侯相视一笑,挎着这家伙就往上爬。 “你不是自居主公嘛,这时候攻城略地了,主公怎么能不出场呢!” 就这样,奴柘松鼠一样在上边跳来跳去引路,我们三个在后面跟着往上爬,宋叹倒也还算争气,虽然这小子有点恐高,有点胆小,但闭着眼跟着我们的脚步摸着往上爬,愣是没吱声。 等浑身透汗,终于到了地方回头一瞧才明白,放了防止自己大喊大叫,他竟然拿医疗胶带把自己的嘴粘上了。 让我们四个吃惊不小的是,这山洞黑漆漆一片,竟然是深不见底。但山洞口很明显的,有着一些现代生活用品的遗留物,这就说明,没少有人光顾这里。 我用手电朝里照了照,还真有一个大堂一样的空间,好像有灶台,还有石桌石磴,以及一些废弃的工具,看样子,说有土匪在这盘踞,好像也不无可能。 “嗨,有东西在发光。”手电一晃,宋叹以为见到了什么宝贝,径直就走了进去,蹲在地上就把东西捡了起来。 本以为是个银戒,最次也是个铜戒,没想到,却是个易拉罐铝环。 “尼玛!谁跑这喝饮料来了!” 宋叹随手一扔,瞄了一眼地上的易拉罐,愈加愤怒,飞起一脚就踢飞了出去。 啪! 饮料罐划过一道弧线,坠进了洞穴深处的黑暗里。 可我和吕卿侯却愣住了,这易拉罐,竟然没传来落地声,那种感觉,像是被人接住了是的…… 正当我们一脸狐疑的时候,就听见,拢音的山洞里,忽然传来了咕咚咕咚两声响动,好像有人畅饮了两大口。 尼玛! 有人? 我正要一探究竟,啪的一声,易拉罐竟然飞回来了,差点没砸宋叹脸上。 第三百一十六章 半截尸体 “我靠!” 宋大头忍不住爆了粗口。 在他看来,这显然是有人在赤裸裸的挑衅啊。 踢进去的易拉罐,还能自己飞出来不成? 我也心里嘀咕,难道说,狗剩子他们不单单尾随着我们,而且山洞里还埋伏着人? 就我们四个,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什么深仇大恨的,还至于打我们一个包围圈? 如果不是狗剩的人,那这山洞里就只能另有其人了。 “到处扔垃圾,还有没有公德心啊。”宋叹嘴上骂着,心里可不想吃亏,一脚又把那易拉罐给踢了回去。 这次清晰地听见了易拉罐当啷落地的声音,没在被扔回来。 奴柘道:“我闻见了一股饭菜馊了的味道,就在里面。” “那看来里面果然有人啊!” 我朝宋叹和吕卿侯使了个眼色道:“精神着点,我在前,奴柘和大头跟紧点,老吕断后。多注意环境,一旦发现七彩龙骨,咱们得手马上就走。” 三个人点了点头,开始重整装备,顺着山洞往里走。 这鬼山洞怪得很,除了前边的七八米远,后面都是弯儿,七折八绕,像是迷宫一样。手电照过去,只能看见几米远。 “唉?我刚才扔的易拉罐呢?”宋叹盯着地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确实,前边就拐弯儿了,这易拉罐最多扔这么远,怎么不见了呢! “肯定有人。”老吕道:“越是装神弄鬼,越说明这地方有秘密。” 奴柘也道:“饭菜的味道就在前边了,似乎还有些臭气。” 我率先往里走,这山洞死气沉沉,一点风都没有,凭我感觉,这里面是死路。 但是,连续转过三道弧形的弯道,洞道突然再一次大了起来。 我去! 一进内堂,手电光一晃,我直接看见了几口箱子。 是那种电视剧里经常看见的镖箱,榆木疙瘩材质,外面包着牛皮,上面都是钉茆。 “我的乖乖,藏宝箱?”宋叹登时放大了眼睛。 确实,动画片里海盗、山贼之类的藏宝箱都是这模样。 看来,当年胡子帮还真可能在这里藏过宝。 不过,箱子都大敞四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显然,早就被翻开多少遍了。当年宋叹他爹收走的那些瓷器,没准就出自这里。 宋叹挨个看了一遍,骂道:“白高兴了,一个大子儿都没有。” “妖爷,喏!”奴柘指了指墙角的位置。 那是一个略微平坦的石面,像桌子一样,上面摆放着些食物,仔细看,都是些花生米、蚕豆、火腿肠类的熟食,还有几个酒瓶,东倒西歪的,旁边零散地还摆放着几个箱子,应该是被当做座位的。另外,地上还能看见几把撬棍和铁锹…… 从这场景看,大概着是十几天前,有至少五六个人在这里吃喝逗留过,但因为什么事情,突然狼狈撤走了,以至于那些酒菜还有不少就被丢在这了。 “我猜测,这些东西就是狗剩那伙人吃剩下的……” “可是他们没事跑这吃喝干嘛?” “没看见那些工具吗?显然,他们在这里是有所发现,需要长时间地挖掘,所以,这是临时休息的地方。” “有发现?”宋叹两眼放光道:“莫非真有胡子藏的东西?那咱们也得捡点落儿啊!” “别想的太好,真要是那么容易,也不会轮到咱们。” 我和宋叹正说着,忽然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我们循声一瞧,那在地上正轱辘着的,不是别的玩意儿,正是先前那个踩扁的易拉罐。 我们几个人,下意识缓缓抬起头,异口同声惊呼一声:“卧槽!” 我们的脑袋上面,洞顶石壁上有个突起的石梁,正有一个人的脑袋耷拉在那看着我们。 正处在石梁下边抽着鼻子找臭味来源的奴柘眼见此景,像个小蛤蟆是的,一跳老高,赶紧躲到我身后来了。 “妖爷怕怕……” 我也起了一身白毛汗。 主要是这人映入眼帘的方式太突兀的,谁能想到自己的头顶上边趴着一个人啊。 “活的还是死的?”宋叹颤声问道。 “死的!”我和吕卿侯异口同声说道。 不说别的,就说这人的头发,都汪出油来了,脸上暗紫色,也带着一层油脂,这就是尸油啊。没死个七八天不会这样。至于那眼睛,都生脓了,要不是在这山洞里干燥,估计早就生蛆了。奴柘一直找的臭味,就是他。 这人是死在上边了,还是死后被放上去的? 一见是死尸,宋叹长出一口气,指着尸体骂道:“我说老兄,你踏马太吓人了,死就死得了,怎么还爬上边去了。上面难道也有宝贝?” 宋叹财迷心窍,正垫着脚,要朝上一窥究竟,哪料,这上边的人突然脑袋一颤,从上边栽了下来。扑通一声,尸体落地,臭气扑面而来。 大头还以为这人活了过来,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一边朝我们靠拢,一边嗷嗷大叫:“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孙悟空猪刚鬣上身,菩萨佛祖春哥保佑啊……” 他把自己能想起来的神祇恨不得都喊上一遍。 可落地地上的尸体却一动没动,而且,这是残尸,肚脐眼朝下的部分,已经不见了,只有腰椎骨血淋淋地拖拉着,肚子里的内脏以及大腿不翼而飞。看着肉身的缺口,参差不齐的,分明是一口一口撕咬出来的。 吕卿侯上前查看了一下尸体,皱眉道:“确实死了六七天了,应该就是在这里吃喝那群人中的一员。” “啥东西能把人吃成这样啊!还把尸体藏在上边去?”宋叹嘀咕道:“是狼?不对啊,是豹子?好像也不对啊……” “是邪祟。”我冷声道:“这洞穴里,百分百有脏东西。” 宋叹一听,低声道:“那……咱们还进吗?” “当然进啊!”我正色道:“天师还能怕脏东西?况且,咱们是干啥来的啊,不找到东西,就离开?我这没这规矩。” 吕卿侯也摩拳擦掌道:“有点意思了。这才像是寻宝探险嘛!” “你们天师都是变态!”宋叹嘀咕道:“越碰见这玩意越兴奋。奴柘,你小子倒是表表态啊。” 奴柘道:“我有啥好说的?师座到哪我到哪呗。宋后勤要是怕了,你先出去等着,没关系的……我和吕参谋跟着就行。” “我怕?我……我什么时候怕过啊?”奴柘的激将法让宋叹又活跃起来:“我抓过蛇,打过狼,徒手斗过大流氓。看过青,护过院,坟地里玩过丢手绢。这世间就没我怕的。” “既然都不怕,咱们还再这等着啥?”我正色道:“我都有预感了,刚才丢易拉罐的东西就在前边等着我们呢!” 第三百一十七章 魍象 干天师这行的,多少都有点强迫症,越是危险,越是想挑战一下。 这就应了那句话,淹死的,都是会凫水的,狼掏的,多是打猎的,被阿飘废的,也多是会术法的。 没有冒险精神,你干不了天师;可冒险精神一过劲儿,就容易丧命。 宋叹那话说的没错,天师确实都有点变态,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创造困难也得上。 此刻一判断出这山洞里闹阿飘,我和吕卿侯莫名的就有些兴奋。 老吕断后改前锋,在前边跑的飞快。 我怕奴柘掉队,干脆把他背了起来。 宋叹甩着大肚腩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 “跑这么快干嘛?是捉鬼,又不是相亲。” 老吕为了唬他,笑道:“你不知道吗?重器有鬼,既然有阿飘盘踞在这里,那就说明,这地方有古物,说不准就是个宝贝呢。先到先得,当然得跑的快点啊。” 宋叹知道吕卿侯在忽悠他,便朝我道:“罗老板,这话真的假的?” “也不能说完全是假的!”我正色道:“就像阿拉丁神灯的故事一样,许多古魅盘踞一个地方,确实都会有一个栖身之所,比如香炉啊,酒壶啊之类的东西。说不定,里面还真有一个个阿拉丁神灯一样的物件。” 一听这话,宋叹顿时精神气十足,推开我,跑到了前边,嘴里还喊着:“无产阶·级革·命就是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把破四旧坚持到底,让那些唐彩宋瓷元茶缸明炉清珐琅无处可逃。” 我就说,这小子天生带着一副二道贩子嘴脸,只要说淘东西,顿时神采飞扬。 果不其然,在行走了三四分钟之后,第三个内堂突然出现。 这内堂前有石砌的痕迹,这说明,原本这里是被封死的。 “宝贝,宝贝,我来了!” 宋叹一把推开吕卿侯迫不及待第一个冲了进去。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只觉得一股阴风拂过,一个影子就到了跟前,啪的一声,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什么东西!”吕卿侯用手电一晃,只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闪而过,宋叹已经仰面朝天趴在了地上。 “鬼……有鬼!”宋叹大叫道。 我放下奴柘,和吕卿侯肩并肩,两把手电朝这个内堂里一扫,宝贝没有,但是却有满堂的麻袋。不少的麻袋已经被撕开了,里面都是早就发霉板结成块的粗粮,诸如黄豆、谷子、高粱一类。 上下一打量,足足三四十袋。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大大小小黑釉陶罐。陶的东西,多数不值钱,何况已经都碎的碎,散的散,没有一个完整的了。 这踏马八成是土匪当年的藏粮室啊,结果胡子们没回来了,这粮食都成了古董了。 “天地阴阳,暗即暗,明即明,融血为精,三魂七魄速现身,寻。” 吕卿侯见没有那黑影的踪迹,口念咒诀,一道灵符飞了出去。 符箓绽放出一道金光,突然朝我们身后去了,此时一回头,才看见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正挂在石壁上。 这东西一身绿毛,鸟嘴有钩,上肢和身体之间连着一层膜,像是蝙蝠一样,脚丫子上也长着弯钩蹼,如同鸭子脚…… “魍象?” 吕卿侯似乎认识这东西,脱口而出。 “管他是大象小象,他刚才抓了我一把,哥两个,干他丫的!”宋叹趴在地上,赶紧爬到一边,依靠着粮食麻袋,朝我们大喊道。他摸了摸脖子,出血了,就刚才那一下子,差点没把大动脉切开。 哪料,我们还没动手,符箓一打过去,这怪胎自己就身形一闪,改变了目标,奔着小不点奴柘去了。 估计是觉得这小不点好对付,可奴柘是谁啊,精明豆一般,见势不妙,早就开溜了,一个伏地滚,钻到了宋叹的身后,把宋叹当成了肉盾。 “奴柘,你大爷……” 宋叹眼见着这怪胎又奔着自己扑来了,抓起一把发黑发霉的粮食砸了过去。带着奴柘就往麻袋缝隙里面钻。 可这家伙顾脑袋不顾腚,脑袋钻进去了,屁股却卡在了外面。 这怪物正好扑到跟前,咔嚓一声,一爪子就把他的裤子扯了开,白花花的屁股漏了出来,还给抓出了几个大血纶子。 “啊呀!” 宋叹惨叫一声,好似被割了蛋。 那怪胎躬身还要张嘴撕咬,此时我已经迎头赶上,一回手,将许久没有背在身上的铜钱剑抡了出去,狠狠抽打在了这怪物的后脊上。 擦啦一声,一道火光,打的这怪物呜呜狂叫,暗绿色的毛也被打去了一大丛。 这怪物摔在地上一滚,肉翅挥动,起身要跑。 吕卿侯突然拿出了一个从未在我面前使过的东西,一个暗白色四四方方的玉印,对着那怪物一指,高声道:“三界鬼神,劫运之数,翻天复地,敕!” 这小小的玉印登时放出一道方形的白光打在了那怪物之上,轰的一下,一道白眼升起,空气里徒留一股烧焦的味道,这怪物消失了…… “跑了?还是死了!”奴柘探出小脑袋问道。 “也不是死了,也不是跑了,而是打回它自己的像身去了!”吕卿侯道。 我无比羡慕地看着他手里的玩意,问道:“这是啥东西,这么厉害……” 吕卿侯一笑道:“也算不上厉害,恰好管用而已。这是我们道观的嫡传之物,小露一手。” “那这魍象是什么?”我也不耻下问道。 吕卿侯解释道:“镇墓兽。在古代很多的墓穴中,尤其是辽金时代的墓穴,四周都会埋藏几个镇墓兽,以避免邪祟入墓侵尸。这些镇墓兽的名字有兽面、人面、鹿角等等,魍象是其一,一般会在主墓的南面。所以,这东西能出现,就说明,附近有古墓啊。” “古墓?”宋叹瞪眼道:“老吕,你还会盗墓?” 吕卿侯摇摇头道:“我是天师,可不是地老鼠,关于盗墓,也只是听师门说过。我师父的师父年轻时确实曾经是个盗墓贼,据他们说,魍象虽然吃人,但并不可怕,因为它们属于邪气所生,所以最怕放印。” “好,好啊,真精彩,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吕卿侯话音一落,身后的山洞里忽然传来了拍手声,七个戴狗皮帽子的人一拥而入。带头说话的,正是狗剩子。这些人手里拿着开山斧和柴刀,狗剩子手里还捧着一杆土枪……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主打黑吃黑 “来啦?”我转头看了看狗剩道:“等你半天了。” “等我?你知道我们会来?” “那当然啊,否则你废这么大力气把我们指点到这来干什么?做好人好事?一粒七彩龙骨,你就要了我们十多万,这地方要真那么容易找到七彩龙骨,你怎么可能放我们来呢。所以,我猜测,这里边肯定有危险,喏,这怪物已经解决了,咱们是不是该算算账了?” “你和我算账?”狗剩子一笑,摇摇头道:“呵呵,你和我算什么账?” “喂喂,狗剩,你和宋大头可是朋友,他没告诉你,我的出场价格吗?抓大鬼八万,小鬼四万啊!”我正色道:“魍象属于怪类,算是大鬼,你得给我八万块啊。否则,我凭什么替你卖命啊。” 狗剩子一时有些懵,挠挠头道:“我……我……我什么时候请你们捉鬼了?不是你要找七彩龙骨吗?” “找七彩龙骨的钱中介费我也给你了啊。”我一本正经道:“咱们这些混道上的,不都是一笔账一算嘛。我现在替你们除了这个祸害,那这佣钱你必须得结账啊。” 狗剩反应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尼玛的,你这是那我开涮呢啊。你还要要钱?我看你连命都不想要了。我告诉你,没错,知道宋大头身边有个厉害天师,我从一开始,就是用七彩龙骨作为噱头引你们来的。找你,那是小爷我看上了你们的本事,你还踏马朝我要钱?” “狗剩子,你连我都骗!”宋叹刚要扑过来锤他,就被大片父拦在了脖子上。 狗剩一笑道:“大头,放心。咱们曾经是光屁股娃娃,一起玩了好几年呢,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这人念旧,不会把你们怎么样,况且,你们替我办了这件大事,我谢谢你们。你是不知道,这鬼东西太厉害了,我们七八个人,两杆火枪,六把刀斧,愣是没弄死他,还折了一个兄弟,被撕开了肚子,肠肚都扯出去了……你们是替我们报了仇啊。” “知道念着我们好就行!”宋叹骂道:“你把那破枪放下,有事说事。别让我在我兄弟这边丢人现眼。” “大头,对不住,暂时还不能放了你们。来呀,捆了。” “等一下!”我淡淡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怎么还捆人啊。” “呦,那你想怎么着啊?” 我一笑道:“看这意思,这地方八成是有大墓吧,不如咱们合伙,一九分成如何?” 狗剩子犹豫了一下,咧嘴一笑道:“你小子还挺聪明,知道变通。可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墓吗?万一这一成也值不老少钱呢?我总得知道你值这一成的价值吧?” “啊?”我皱眉道:“你大概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几个入我们的伙,充当个梯子、人皮垫子啥的,卖卖苦力,我给你们一成,当酬劳,也好回家娶媳妇,说不定还能取个一来就给你带着大胖小子的呢……” “开玩笑呢是吧!”狗剩子顿时急眼了,用土枪指着我的脑袋道:“我一成,你九成,你再一句我听听?这老炮筒子的霰弹能把你的脑壳打成筛子。” 我淡定道:“这么说,没得谈了?” “谈个屁,宋叹没告诉你,这一带,属老子的手最黑吗?”狗剩子咬牙切齿道。 我咧嘴一笑道:“宋叹也没告诉你,我这人,平生主打黑吃黑吗?” 狗剩子横眉立目,刚要发作,被他们忽略的奴柘就按照我原本的计划,突然一把石灰面子攘了过来,呼啦一下,一股白雾蒙在了狗剩子的脸上。 我一把抓住枪杆,下压后撅,直接来了个硬夺,同时脚上发力,啪的一声趁乱就把他踢翻了出去。 吕卿侯也趁势突然挥拳,两记重拳就把身旁那两个抡斧子的家伙打的鼻梁窜血。 没了土枪这个“火力加持”的东西,剩下那几个人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沙包袋。 噼里啪啦一阵拳脚,七个人全部被放倒在地。 这几个家伙鼻青脸肿,捂着脑袋嗷嗷直叫。 宋叹趁势扑到狗剩子跟前,抬手就是两个耳光子,大骂道:“你连我都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告诉你,从见你面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在跟我斗心眼。这石灰面子都装了一道了。我宋大头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慧眼识猪,洞若观狗,这形容的就是我。说,到底这地方有没有七彩龙骨。” 好家伙,大头倒是能吹,一眨眼,看穿对手的竟然成了他。 “东西是有,可是那是五十年前了,现在还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就在我们摆平了狗剩子的时候,洞外又传来了说话声,然后,一个七八十岁的黑老头缓缓走了进来。这老头手里拎着的可是一个半自动的真家伙,一进来就一股子骚气。倒不是尿骚,而是那种刺鼻的土骚未,若不是天长日久钻洞子,不会有这股子味。 “舅舅!”狗剩子如同见了就行,赶紧爬到这人跟前,叫嚣道:“打死他们,这家伙不老实……” 舅舅?宋叹和我提过这个人,看来,这场局的真正组织者,是老王八蛋啊。 老家伙个子不高,但眼神犀利,我确定,这人是真杀过人的…… “小伙子,把你那破土枪放下吧。”老头眯眼冷笑一声道:“这一路上,我观察过了,你很小心,但只观察前边和左右,从不回头看,我就知道,你是发现我们了。所以,以防万一,你那把枪,我只装了火药,没装枪砂。杀不了人。而我这把,是当年公社民兵队的家伙,被我偷出来的时候,有一百多发子弹,现在还有十七发,全压着镗呢,杀你们足够了。” 没想到,我这正要老鹰吃笨鸡,竟然后面还跟着一只老鹞子。 “老爷子,高寿啊?”我缓缓放下土枪,冷笑着问道。 “嘿嘿,八十四了!” “七十三,八十四,呦,今年不顺啊。这么大岁数了,颐养天年不好吗?” “黄泉路上没老少,没准谁走在前边。小伙子,本事不小,可别耍小聪明啊。干嘛黑吃黑啊,我这人,忒烦谁和我耍横。本来不该杀你的……” 老东西平静地说着,冷冰冰的枪口去指在了我的脸上。 “你……你敢指妖爷!” 奴柘突然从侧翼飞扑上来,哪料老东西突然一个腾空旋风脚,就把奴柘踹飞出去,落在了麻袋上。 “小杂·种,他得死,你再动,你也得死。” 老东西冷笑着,开始用力扣动扳机。 “老头,你是想进这墓吧!”我盯着枪口道:“我赌你进不去。就像,我赌你不敢开这枪。”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多出来的人 装逼界的燕双鹰老前辈曾有经典名言: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不管他是基于神学还是心理学,能够在枪口抵着脑门的时候说出这句话,确实还是有两下子的。 当然,我是没有燕双鹰这两下子的,我之所以说这老头不会开枪,那是有根据的,不然,我可不敢拿小命做赌注。 首先,这老头要想杀我们,进来直接就开枪了,不会和我们废话。你所看见的话多的反派,那都是电视剧里的,现实里真正要杀人的人,都干净利落着呢。所以,由此判断,他至少还没下决心弄死我们。 其次,我听阿爷说过。“陵前不见血,白刃不杀人”。据说这盗墓贼讲究的规矩贼多,尤其是,在没进墓之前,那是绝对不会杀人见血的。要说狗剩他们这些年轻的小流氓会杀我我信,可这老东西,黄土都埋到耳朵根了,他会不懂这规矩?越是要死的人,越迷信。因此,他就算是要杀我们,也得等进了墓。 果不其然,眼见着我瞧着枪口眉头都没皱一下,老家伙反倒是笑了笑,放下了枪。 宋叹敏锐的二道贩子嗅觉,不仅仅马上闻到了生的气息,还闻到了商机。 “张老爷子?你还认得我不?” 大头笑嘻嘻咧嘴上前问道。 黑老头眯着眼看了宋叹一眼,哼声道:“小胖?你不就是当年被熊老大送到我们乡下寄养的小胖子嘛。” “没错,就是我啊。”宋叹一拍胸脯道:“当年我没少和狗剩子在你家玩,说起来,我也管你叫舅舅呢啊。就冲这小时候的交情,您老也不该用枪抵着我不是?” “还是一如既往的油嘴滑舌。” “嘿嘿。主要是一直没得空去看看您老人家,没想到,却以这种方式见面了,我惭愧啊。狗剩子也是,他要是直接说,你老人家有事相求,我宋叹舍命也得相助,还用得着整这一出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不是?” “小胖子会说话啊,舅舅我这心里就舒服多了。” “舅舅,您鲮鲤这行,讲究和气生财。咱们又都认识,您就给大外甥我点薄面,放我们一马吧。有互斗的精力,还不如一起发大财呢。我这三个兄弟,可都是好手。刚才你也瞧见了,杀死一个怪胎,玩儿一样。你的人有这手段吗?以我们的身手,加上您老人家观山望水、点穴成墓的本事,还有啥财不能发的?” 老头眯着小眼睛,伸手摸出烟袋来,宋叹赶紧给点着火。 “也不是不成。有财大家发嘛!可凡事说在前边,你们打算要几成?” “当然五五……是不可能的!”宋叹注意着老头的脸色变化,开口道:“三七吧,你们七,我们三,老爷子,这价格可以了吧,我可给足了您鲮鲤张这“大招牌”的面子。” “不成,这单最多二八分,我八你二,原因很简单,这墓五十年前我就盗过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以后吧,若是以后还有合作,我给你们三成。”老头神情严肃,不容讨价还价,看了我一眼道:“小罗对吧?你才是这几个人的头吧,你撂句话,成还是不成。”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老家伙手里的半自动是我没算计到的,现在只能答应了。但我打赌,就算是两成他都不会给我们,他无非也是想稳住我们,让我们继续在前边趟路。可等进了墓中,真要是金银瓷器一露面,他就不保我们的命了。 “成,既然大头都管您叫舅舅,我们也不是不开眼的人。”我豪爽地答应着,继续正色道:“不过……我想知道,你让狗剩拿出来的那枚七彩龙骨,到底是不是从这里找到的?” 鲮鲤张道:“你就这么急需七彩龙骨?” “没错,救命的东西,当然急需。”我脱口道。 老头道:“那你可能还真来着了。我那枚七彩龙骨,确实就是从这里的发现的,不过,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鲮鲤张告诉我,五十多年前,他正年富力强,是在探访土匪洞的时候,发现的这座古墓。后来他约上了同行的师兄,两人顺着土匪洞继续往里挖,一直挖进了墓道。正当他们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他那当过几天伪军的师兄就被举报了,抓进去就没再放出来。鲮鲤张也不干净,过去挖坟掘墓的勾当也被爆了出来,判了十年。等十年出来的时候,腿瘸了,也没那力气了,就把这墓的事放下了。再加上政府看的严,他也不敢大动作,只能给人看看风水,有时候挖一挖那种浅坟坑啥的,混口饭吃。 他说,那枚龙骨就是他和他师兄第一次挖进墓道的时候碰见的,原本还有一个银锭子,一串铜钱子,都被他那些年生活困顿的时候卖掉了,只有这龙骨一直留到现在。 “我一把年纪了,魂思梦牵地一直都在琢磨着这个墓,死之前,我要是不给它拿下,我这心里就不安生。”鲮鲤张道:“说来也怪,今年年初,我这腿突然好了,不瘸了不说,还挺有劲,这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啊。” 老家伙吧嗒着烟袋道:“小子,这墓规模不小,至少也是个皇亲国戚。因为七彩龙骨是被地下的龙脉之气所染,因此,多出现于大墓里。另外,这墓是个辽墓,辽墓里本来就有出土龙骨的传统,因为,契丹人把龙骨看的很重。所以,你的机会很大啊。” “成了,借您吉言,就冲这个,我在前边给您开路!” 我转过头,看着宋叹道:“你就陪在舅舅身边,照顾好老爷子,等着一起分钱吧。老吕,你心脏和肺不好,照顾着奴柘,跟在最后边。” “我心脏……”吕卿侯见我冲他眨了眨眼,忙道:“我心脏确实不太舒服,那就有劳罗老板了……咳咳。” 这样一来,我们四个人就被拉开距离,安插在了他们的队伍里。 老头子就算想动手,也不会一下子全得手。 另外,老吕身手不错,我把他伪装成一个病秧子,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在后边趁机把那半自动搞到手。而奴柘的作用就更大了,我偷偷从兜里抓了一把花生米给他,让它偶尔扔一粒,这酒鬼花生米的气息能保持一天的时间,万一发生变故,奴柘都能引路带我们出来。 我从狗剩他们手中接过一把斧子,一手举着手电,开始往里走。 开始是岩洞,一人高矮,可后面就没有岩石了,变成了土洞。洞道也随之变小,只能从里面爬了。 土洞上都是那种细密的切割痕迹,很规整,明显就是特殊的工具一点点凿出来了。我没见过洛阳铲,但我觉得八成就是用此物一点点挖掘出来了,而且,应该就是五十年前黑老头和他师兄那时候挖掘的。 爬了三四分钟,狭窄的盗洞突然豁然开朗,一股阴浊的潮气扑面而来,随之映入眼帘的就是厚重的青砖墙。 “进墓道了!”狗剩子他们大喊一声,一拥而入。 也就是这时候,我恍惚看见人群里还像多了一个人,黑衣服,大襟袄,是那种很老的的确良面料,他披散着头发,跟在一个小喽喽的后面,可等我用手电一晃,那人又不见了…… 第三百二十章 炮灰 没想到,刚到墓道,就闹出了阿飘。 但从刚才这阿飘的装束看,不像是古时候的人,倒像是上世纪中期的着装,尤其是那的确良大棉袄,就应该是六七十年代农村冬天最常见的着装。 我见其他人都没觉得异常,所以我也就没吱声,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虽然没下过墓,但我知道,墓中有很大的变数,我得找准机会掉转局势。这个阿飘没准还能用的上。 活这么大,我最烦的就是别人对我指手画脚。我可不想让这鲮鲤张一直用半自动步枪瞄着我的后脑勺。 “舅,和你说的一样,这墓道真气派,看样子,咱们这是要发大财了。”狗剩子一脸兴奋地摸着青砖道。 鲮鲤张面无表情,淡淡道:“不到墓室,说什么都尚早。小罗老板,您继续前边开路,咱们走着?” 老家伙眯着眼瞧着我,嘴上挂着笑,手一直都在扳机里套着。 “没问题。”我平静道:“既然合作了,那您老人家作为专业的,那就是我们的头,您指哪,我打哪。” 我扫了一眼回去的路,奴柘正偷偷往地上扔花生米呢。 要说这墓道的青砖,确实够大的,比现在我们常见的红砖,足足大了两圈。关键是砖缝和砖缝之间,严丝合缝,一点缝隙都没有。两道砖墙之间,有一米多宽的距离,脚下踩着的,也是青砖,要不是身在地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走在长廊里。 “什么东西,在发光?” “好像是玉器!” 我的手电一晃,跟在我身旁的狗剩子和另一个喽喽就窜了出去,活脱脱两条狗子。 确实,手电光下,好像有一抹绿光闪过。 但我打赌,绝不是什么瓷器、玉器,因为这绿光很贼,就不是器皿的反光,特别像是以前我经常见的鬼光,也就是坟圈子里的磷火。 果然,这两个家伙一冲到跟前,突然大叫一声,一个急刹车怔住了。 “怎么了?不是宝贝吗?”我故意好奇地问着,稳稳地跟了上去。 就看见,这青砖墓道的正中央,趴着一副干尸。 干尸身上的衣服还没坏透,黑色的的确良面料,里面的棉花被曾液化的尸油浸润成了黄褐色。这人脸朝下,头发披散着,不少已经从头骨上分离开来,我一眼就看见了他后脑壳上有个大洞……在尸体前不远的位置,还散落着一个铁器,长柄圆铲,已经锈迹斑斑。 显然,这个家伙就是我先前看见的那个阿飘啊。 我就说嘛,那个阿飘不像是古代人,原来是死在这了。 想着这个人的死相,在看他前边不远处的那个铁器,怎么看怎么像是洛阳铲,所以……这人是个盗墓的? 再联想到刚才鲮鲤张绘声绘色讲的往事,我怎么有准预感啊。这人…… “怎么了?”鲮鲤张已经和一众人赶了上来。 “舅,有具尸体,都成肉干了!”狗剩子吐了口唾沫道:“真他妈的晦气,刚才冒着绿光,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结果是那脑壳上冒出来的磷火。” 我偷瞥了鲮鲤张一眼,老家伙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这就说明,他早就有心理准备。 所以,我的判断成立了。 鲮鲤张先前绘声绘色的故事,至少有一点纯属放屁,那就是他那师兄根本不是被抓了,而是就死在了这里,眼前这幅尸体就是。而且,杀了他师兄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在墓道里后脑被偷袭,除了自己人,不可能有别人。自己人算计自己人这种事,在盗墓行当里屡见不鲜。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下去摸金,上边的哪怕是亲儿子都不放心。 “估计是咱们行里的前辈,折在这里,一会想着把他背出去,好好葬了。”鲮鲤张叹口气道:“可怜墓中鲮鲤古,都是闺中梦里人啊。” 你大爷的,我心里暗骂,装你妹啊。人要是不是你杀的,我罗字倒着写。 很明显,当年进了墓道之后,这老东西起了脏心,想要独吞,所以杀了师兄。但后面要么是碰上了魍象被吓跑了出去,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变故,反正没能继续往前走。 鲮鲤张朝我笑道:“小罗啊,咱们走的是后墓道,按照着墓道的宽窄,我预计前边就是墓室了,你要找的东西,说不准就在眼前了。努把力,咱们玩儿把大的。” 我笑道:“您发财,我沾光,你吃肉,我喝汤。有我口汤喝就行。” “老罗,我陪你在前边开路。” 宋叹一听说要到墓室了,马上起了心眼。 “滚回去照顾舅舅!”我骂道:“你一个做晚辈的,不把舅舅伺候好了,上前边来凑啥热闹。” 见大头悻悻地退了回去,我这才继续往前走。 果然,越走越宽敞,一个两人高的硕大空间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大堂中间,一口硕大的石棺就横在那,周围还有八个站的笔挺的武士俑,气派十足。 但整个大殿潮湿的厉害,泛着一股子青砖反出石硝的气味。手电光一扫,墙壁上好像曾经还画这些彩绘,可惜都已经斑驳生霉,看不清楚了。倒是四面墙壁下,都各自有一副铁架子,上面挂这些笨拙的兵器,诸如铁锤、巨斧之类的东西,稍微轻便些的朴刀、长矛啥的,已经散落在了地上。除此之外,大殿里再无其他东西。 “这……这就是后墓室了?”狗剩子有些难以置信道:“怎么连个瓷瓶瓷碗都没有?比踏马以前盗的那些小墓还不如。” 鲮鲤张也满脸的失望,摇着头,喃喃道:“怎么会呢?难道是看错了?这怎么会是一个武将墓?都是些铍铜烂铁啊。对了,棺材……棺材……” 众人闻言,赶紧走到棺材前。 可惜,棺材盖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不要说葬品明器,就算是骨头架子都没有。整个棺材里,只有一个木头枕头。 很显然,这墓这是被盗过了。 “不对,绝对不对!”鲮鲤张喃喃道:“合山合水,笔架中落,南对朱雀生门,北拒玄武死门,风水上看,这绝对是文官墓,而且是大官儿墓啊。假的,这墓室是假的。所有人,往前走,这应该是一个申字形墓,主墓室在前边。” 鲮鲤张正说着,突然就看见一个人脑袋朝下钻进了棺材里去了。这人嗷的一声尖叫,沉甸甸的棺材盖哗啦一声自己关上了……里面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摔打声,那嘎吱嘎吱手挠棺材的声音让人不由的汗毛倒竖起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下手 “狗剩,是你吗?”鲮鲤张大喊一声。 狗剩子在人群里钻了出来,赶紧道:“舅,不是我,我在这呢,是石头,他说那棺材里的枕头不错,想拿出来瞧瞧。” “哦!” 老头子明显长出一口气,那口气,只要不是自己外甥就行。 “快,赶紧开棺,把人拉出来啊!小罗兄弟,搭把手……” “好嘞!” 我口头一边应着,一边朝吕卿侯使了个眼色,老吕会意,悄然走到老家伙身后,准备趁乱夺枪,只要这把自动倒手,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哪知道,老家伙谨慎的很,竟然察觉到了吕卿侯到了身边,不动声色将枪从左侧移到了右侧,顺势还握住了扳机,枪口若隐若现就在宋叹的后脑上晃动。 老吕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能暂时放弃了偷袭的计划。 而我,也只能和众人一样,七手八脚地去揭那棺材盖。 虽然这棺材盖很是厚重,可我们这七八个大男人,还不至于掀不动。但任凭我们用力,这盖子就像是有一股吸力,死死在里面压着。 耳听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人看来要够呛啊! 我总不能任由着一个人就这么死掉,这多少不太爷们。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开!” 我口念金光神咒,高高跃起,一巴掌拍在了棺头之上。 “砰。” 一声闷响,棺材里面登时冒出一股白烟。 众人趁机齐喊号子,轰隆一声,棺材盖被掀翻掉在了地上。 棺材里明显闪出了一个黑影,奔着鲮鲤张就去了。 那鲮鲤张站在人群后,并不慌张,扯了扯领口,将一个绿色的挂件露了出来,嚓的一道光芒从胸前炸出,将黑影逼退了,不知去向。 众人再看棺材里,忍不住皆倒吸一口冷气。两个胆子小的,更是浑身哆嗦起来。 只见棺材里的人,全身上下都抓的千疮百孔,肉皮子已经没好地方了。两只眼睛瞪的铜铃还大,嘴巴呲着,一嘴的血沫子,尤其是脖子,血水滴滴答答正往外淌着,人已经没了气儿…… “唉,贪心作祟啊,死人枕头这种东西也惦记。”鲮鲤张咋了咂舌,摇头道:“你们记住了,墓里的东西什么都可以拿,就不能拿死人枕头和脚底鞋子。” 老家伙饶有介事,可我心道,这是那么一回事吗? 很明显,这是你师兄的冤魂在作祟啊。 “又死了一个……” “张大爷,这墓邪性啊……” “咱们……咱们还往里走吗?” 眼见着石头死的惨不忍睹,明显开始有些人慌了神。 鲮鲤张却正色道:“厉墓多财没听说过吗?而且,咱们死了两个人了,不拿点值钱的东西回去,你们对得起谁啊。要走你们走,我打赌,主墓室里,一定有值钱的玩意。” 一听这话,狗剩带头吼道:“他姥姥的,要走你们走,反正这次不发一笔我绝对不走。” 于是,众人将棺材盖重新扣上,就当是埋了队友,继续往前走。 “狗剩子,你过来搀着我点!”走了几步,眼看着前面又要出现一个墓室,老头子拐起了腿,吆喝着狗剩子。 这老头还是很谨慎,宋叹和吕卿侯要主动扶他,都被他婉拒了。 整整一路,我们竟然没法下手抢枪。 “墓室,又有一个墓室,比刚才的还大。”人群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可我看着前边的墓道,突然迟疑下来。 手电光下,这地方灰尘怎么这么薄啊。 同样的墓道,同样尘封了千百年,不该是一样的灰尘吗? “鞋带怎么开了……”我故意放缓脚步,蹲下身,缓缓系着鞋带。 跟在我身后的那两个叫柱子和栓子的家伙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 结果,刚迈出去三步,脚下的地砖突然就落空了一块,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漏了出来。柱子当场两脚踩空掉了进去,而栓子只掉进去一条腿,正抓着墙壁往爬,哪料,也不知道他抓到了什么,侧壁上突然射出了一根短箭,直接贯穿了他的太阳穴,这人只吭哧了一声,也掉进了黑洞里。消失不见了。 我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喘气。 鲮鲤张这老王八显然是知道可能有危险的,所以才把狗剩子叫了回去,这是拿别人当炮灰呢啊。 多亏我警觉啊,否则,歇菜的就是我了。 其他人也脸色大变,这么一大会功夫,三个人就没了。 顺着那黑洞朝下看,根本看不见底,也没有动静,估计刚才那活着的,到了下边也是万箭穿心。 “终于到主墓室了!”鲮鲤张这回甩开了狗剩子,兴奋地走了进去。 众人紧随其后,进入了主墓室。 确实宏伟,这主墓室足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就连棺材,就一口气摆放了五个。 墙角终于能见到一些陪葬品了,但仍旧不是瓷器和玉器,而是几个黑色的陶罐,还有一些已经腐烂的丝织品。 “舅,好像是盗过了,还是没值钱的玩意啊!”狗剩子转了一圈,愤恨地跺脚道。 鲮鲤张也略显失望,大喝道:“都他妈过来,给我开棺。” 这老孙子故意挥舞着手里的枪,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没办法,我们三个只能留下奴柘,全都上前,和狗剩子他们一起开棺。 轰隆! 一口棺材推开了,里面一股恶浊的臭气扑来,除了一具干瘪的女尸,什么都没有。女尸头上似乎有些首饰的痕迹,但都已经被拔去了…… 第二口棺材推开了,还是女尸……第三口,第四口,都是女尸,而且,女尸上都没了金银首饰,就连铜制品都不见一个。 只剩下最后的主棺了! 众人都已经开始失望了。 我也心里着急,这他妈一直帮他开棺材,什么时候找龙骨啊。 结果,我们这还没开最后的棺材呢,倒是从里面传来了吱吱声。 这棺材盖,似乎自己在缓缓移动。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鬼推棺,还是刚才那阿飘在作祟。谁去开,谁倒霉。 我有些烦躁,直接朝鲮鲤张道:“老爷子,这家伙阴魂不散啊,该不会是找你报仇的吧。” 鲮鲤张狠狠瞪了我一眼,但没反驳,也算是默认了。 “狗剩子,把狗血拿出来,我让他阴魂不散。五十年了,还敢和我斗!” 狗剩子这时候便从怀里摸出了两个胶皮热水袋。 “撒,把这棺材都给我撒上!” 一声令下,狗剩子和另一个瘦子一股脑将热水袋里的狗血全都洒在了棺材上。黑色的狗血顺着棺材缝瞬间渗了进去,就听见那棺材里面顿时传来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棺材盖被砸的啪啪直响,足足折腾了三四分钟,里面才没了动静。 “开棺!”鲮鲤张这次亲自站在了棺头,猛地用肩膀一靠,棺材直接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老家伙竟然看都不看,伸手朝里面一抹,再把手拿出来的时候,手心里已经攥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玉珠子…… 见宝了! “走!”我朝着宋叹和吕卿侯喊了一声,抱起奴柘就飞身就闪到了一侧的墓道里。 还没站稳脚,一梭子子弹就打了过来。 “小罗老板,你跑什么?呵呵呵!”空荡荡的墓道里,传来了鲮鲤张浮夸的笑声。 我们四个熄了灯,贴着墙,默不作声。 “妖爷,可以反击了。”等了稍臾,奴柘幽幽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 老东西 “小罗老板,你这是猫哪了?怎么还躲起来了?”鲮鲤张轻轻挪动着步子,冷笑着问道。 我拍了拍吕卿侯的肩膀,示意他做好准备,我去当诱饵,然后摸着黑,一纵身,匍匐在了对面的墙壁下,幽幽道:“不躲不行啊,您老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师兄都杀,如今见了宝,恐怕我不跑就是你的枪下鬼了。” “你想多了!”鲮鲤张叹口气道:“我那师兄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被政府给正法了,不是我杀的。至于你我,咱们是朋友啊,我怎么会杀你呢?出来吧,你帮我瞧瞧,这是不是一颗唅玉啊。估计能值点钱,咱们也好二八分账啊。” 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 老家伙嘴里说着话,脚步可没闲着,这是根据我的声音找过来了。 狡猾多端的老狐狸,嘴上一套,手上一套。 突然一束强光朝左墓道里照来,黑洞洞的枪口也亮了出来。 只可惜,我看透了他的把戏,早就双臂撑着撞墙,腾空悬在砖壁上方。 持枪人发现眼前空无一人,顿时愣住了,而此刻身在反向的老吕趁机一个飞扑杀了出来,将这人直接按在了地上。 但这时候我已经认出来了,被老吕控制住的并不是鲮鲤张,而是手持土枪的狗剩子。 妈的,难怪人说人老坏,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这鲮鲤张是真狡猾啊,又让他的外甥当了炮灰。 “老吕,小心身后!”我赶紧提醒道。但这时候已经晚了,另一个人影悄然而至。 “小子,和我玩声东击西?你们还嫩了点,把我外甥放开。” 鲮鲤张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吕卿侯的身后,用那把半自动抵住了老吕的后脑勺。 剩下的三个喽喽也匆匆赶了过来,手里握着刀斧,凶神恶煞地盯着我们。 我只好一闪身,换了个位置,再次隐遁了身形。 “去,把那胖子和小孩子给我压过来。” 鲮鲤张一努嘴,两个喽喽二话不说走了过来。 宋叹带着奴柘一边往后退,一边朝鲮鲤张喊道:“老爷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咱们是合作的盟友啊。有什么事说开了就罢了,别动手啊。” “呵呵,小胖子,要是你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四个人,老夫留不得啊。” “那……那我们不要东西了还不行吗?”宋叹带着哭腔道:“这墓里不管有啥都是您老人家的,我们……我们,啥都不要了,就当来玩了一趟,给我们留条命不成吗?” “那也不行。老夫谨慎了一辈子,不能毁在你们手上。既然我都动手了,那必斩草除根。小胖子,你别怪舅舅……” “这么说来,我们必死无疑了?”我躲在黑影里冷声道。 “嘿嘿,小罗老板,你藏着还有意义吗?你的三个人都在我的手上啊,出来吧,像个男人一点。”鲮鲤张冷笑道:“五十年前,我发现的墓,进墓道之后,就因为我师兄说了一句五五分成,就让我从后边一锤子砸死了。我的东西,他凭什么五五分成?你比我师兄如何?还想分两成的利!你也配?要不是老夫不擅长术法,干不掉那个魍象,我根本就不会让你染指到这个墓。” 我淡淡道:“就那么一枚唅玉,你也值当杀我们好几个人?” “哈哈哈,你不会真以为这墓被别人盗了吧?我告诉你,五十年前,杀了我师兄之后,盗了这墓的人,正是我。刚才那几口棺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我打包好了。只不过,当时正在闹运·动,这些东西不宜拿出来露面,所以,我才把它们暂时放在了主棺里。就想着有朝一日,这文玩古物的行当再流行起来的时候,我再来取。哪知道,回去之后我就做了十年大牢,再来的时候,瘸了条腿不说,这墓里不知道又什么时候盘踞了一个怪物,三次前来,都差点要了我的命。没办法,我只能心里猫挠的一样,等待着机会。我也曾想找个天师做炮灰,但以我老迈的身体,一般的天师对付不了,我担心见了宝贝之后,自己被反杀,所以,一直在犹豫。直到从狗剩的嘴里,知道了小胖身边有个毛都没张全的小天师,我才下定主意。” “啧啧,难怪,刚才你直接伸手,就能从棺材里拿出东西来。” “那是,我随手一摸,知道当初放的东西还在,那就放心了。你们也就没留的必要了……” “可你就不怕,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天师,也给你玩一出扮猪吃虎吗?” “就你?他们三个都在我的枪口下,就算你是个孙猴子,你还能蹦到哪?出来,再不出来,我先杀了这小屁孩。” 鲮鲤张一努嘴,示意那个喽喽去按住奴柘,而此时奴柘早就想好了退身之法,突然间幻化成了原形,一下子,一个小孩子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眼前。 那喽喽登时吓了一跳,还以为花了眼,怔了几秒便哇哇狂叫起来。 “鬼,鬼……这小东西是鬼!” 鲮鲤张虽然是个老墓贼,但从他对魍象束手无策就能看得出,除了阴阳风水,他在其他道术上的造诣几乎为零。 所以,当他眼睁睁看着奴柘在眼前消失的时候,老家伙也明显慌了神。 我知道,此时是反击的最好时机。 马上口念咒诀,突然一道符箓横打了出去。 符箓在半空中化为一团火焰,飞过了几个人的眼前,就看见一旁的狗剩子,握着斧子缓缓站起了身。 没错,鉴于先前一直没能在鲮鲤张的身上找到突破口,所以,我便让奴柘把注意力放在了狗剩的身上。 奴柘也机灵,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一张画了御魂咒的符箓“纸人”悄然贴在了狗剩的背后。 现在利用这瞬间的失神,我给狗剩子使用了迷魂法。 这小子拎着斧子就凑到了鲮鲤张的跟前。 “你上前边来干嘛?把那姓吕的家伙先给我杀了去!” 鲮鲤张看着面前不动声色的狗剩子,有些不耐烦地命令道。 哪料,狗剩子突然二话不说,抡起斧子朝着鲮鲤张就砍了过去。 “你这狗崽子,昏了头,你敢砍我……” 鲮鲤张惊叫一声,一个后仰,摔了个四仰八叉。而狗剩子的斧子已经劈了下去。 “哒哒!” 连着就是两声枪响,狗剩子摇摇晃晃就歪倒在地。而掉落的斧头也砍在了鲮鲤张的胳膊上,鲜血淋漓。 抓住这个间隙,宋叹一个老驴打滚,扑上来,抓着地上化为原形的奴柘已经钻进了墓道里。 老吕本来想着趁机夺枪,可鲮鲤张满身是血,已然惊慌失措的他几乎癫狂了,倒吸着冷气,抱着半自动朝着回身连着就是两梭子…… 吕卿侯奋力一滚,钻到了棺材下,可盯着老吕的那两个喽喽就没那运气了,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扫射在了地上…… 第三百二十三章 坐山观虎斗 开完这两枪,鲮鲤张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有些失控了。 算上狗剩子,一共七个小跟班,眨眼之间就剩下一个人了。 仅剩下的这个喽喽看着鲮鲤张满身是血端着枪六亲不认的样子,顿时也慌了手脚,啥也顾不上了,撒丫子就要跑。 “回来!”鲮鲤张本来就有些腿瘸,此刻又被斧子伤了胳膊,还指望着有人搀扶他啊,这个人要是在跑了,自己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再跑,我又开枪了。” 那喽喽不得不停下身,小心翼翼走了回来。 “张大爷,您……您别杀我。” 鲮鲤张正色看着此人道:“墩子,我杀你干什么?如今就剩下咱们两个了,棺材里的东西都是你和我的。过来,扶着我点。” 这个叫墩子的年轻人很是聪明,从老东西的话里行间已经听出来了,他压根就不想分给任何人一丝一毫,所以,颤声道:“张大爷,我……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你让我活着出去。” 鲮鲤张抬手朝起脑袋就是一巴掌,忍着疼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我说给你就给你,和我客气什么?走,过去,把东西拿出来。” 这一老一少,踉跄着走到了棺材跟前。 墩子不用鲮鲤张发号施令,主动上前咬着牙将沉重的棺材盖完成的推了开。 老家伙瞪眼朝里面一瞧,两眼放光,东西果然都在。几十年了,心心念念几十年了,没想到这么久以来,没有一个人能发现这个大墓。 “都是我的,最终还都是我的!”鲮鲤张亢奋地喃喃自语着,伸手就去拿那口袋。 可惜,几十年了,当年的布口袋早就糟烂了,鲮鲤张一拎,哗啦一声,东西全都散在了棺材里。 这墓属于辽墓,和汉墓还不同,本身的陪葬品并不多,最主要也是最值钱的玩意,都是鲮鲤张当年从那几幅女棺中死尸的骸骨上扒下来的来。什么金花玉簪,什么银饰珠子链,足足几十种,最值钱的应该是一副黄金面具,是一具女尸脸上的…… 墩子看着这些东西看的两眼发直,鲮鲤张警觉地打量着周围低声骂道:“傻看什么?拿口袋来啊,在狗剩子身上。” 墩子连连点头,赶紧点着手电,回身要去狗剩子的身上去翻。 哪料,一回头却发现,被打的胸前冒血必死无疑的狗剩子竟然消失了,地上是一摊被拖拽的血污。 “张大爷,人不见……” 鲮鲤张以为是我们在捣鬼,便厉声喝道:“小胖子,姓罗的,甭给我装神弄鬼,我能下墓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给的,有种你们就出来抢,没种你们就在这墓里长存吧。” 可实际上,我们三个都在暗处盯着鲮鲤张的动静,根本没理会狗剩子那几具尸体。所以,甭说,又是先前那个死鬼,也就是鲮鲤张的师兄在作祟。 其实,以我的身手,现在冒险挑战一把,我有八成的把握能在老家伙开枪之前干掉他。但既然那个阿飘现在要搅局,我索性多瞧几眼,看看这个鲮鲤张还有多大本事。坐山观虎斗,节省体力,还能看戏。 老家伙说完,将自己的外套直接脱了下来,里面露出了一件前后都有八卦图的衣裳。 这种衣裳,也叫“镇煞甲”,是那些神汉发明的护身袍。实际上,这种东西,并什么作用,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用我的衣裳装!” 鲮鲤张将自己的外套递给墩子冷声道:“你去装,我来看住这几个小杂碎。” 墩子接过衣裳,赶紧趴在棺材沿上拾掇着金银玉器,可这口棺材太大,墩子又矮了些,驾着胳膊愣是抓不住那几棵核桃大的玉珠子。 “笨死你算了,上去装!” 鲮鲤张大喊道。 墩子敢怒不敢言,只好费力地往棺材上爬,好不容易上去了,结果双脚刚一踏入棺材里,也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就听见轰隆一声,脚下的青砖一颤,哗啦一下子,什么机关好像启动动了,整个棺材剧烈地摇晃起来,然后轰然就坠落了下去。 嗡! 巨大的动静震撼着整个墓穴,令人心惊胆战。 “老子的明器!”眼看着棺材载着墩子还有那些金玉首饰一通翻了下去,然后左右的黄沙就像是流动的水一样开始淹没了棺材。 “蠢材,蠢材!老子的金银珠宝啊!” 鲮鲤张又急又怒,还想着弯腰伸手去抓个一二,可下面的流沙吞速极快,眨眼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家伙万分懊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着是恼怒那墩子触碰了机关吧,竟然朝着下面翻滚的黄沙就打了两梭子。 也就是这时候,刚才消失了的狗剩子突然晃晃荡荡又出现了。 这家伙小脸乌青,呲牙裂嘴,扭了扭脖子就冲了上去。 鲮鲤张这时候已经完全是一种抓狂的状态,正满心的怨气无处发泄,扭过头看见狗剩子撞来,顿时狂怒,大骂道:“老子惦记了五十年的东西啊,足以让我养老的东西全没了,全没了,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哒哒哒哒!” 又是一连串扫射,打的狗剩子胸前溃烂,肠肚外流。 但此时的狗剩子俨然是被鬼控身了,浑然不觉痛楚,一个虎扑就撞在了鲮鲤张的身上。 “师弟,你还认得我吗?我等你等到好苦啊!” 狗剩子张着嘴,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嘴上已经开始像狗一样撕咬鲮鲤张的皮肉,几口下去,就从鲮鲤张的脸上咬的血肉模糊。 鲮鲤张这时候手里的枪也发挥不了作用了,只能拳脚硬撑着,脸皮都被咬了去,疼的嗷嗷直叫。这老东西忍着疼,一手架住狗剩子的脖子,另一只手突然将脖子上的关二爷玉牌扯了下来,猛地按在了狗剩的脑门上。 “当年我能杀你,现在我还杀你,去死吧!” 玉牌之下,金光乍现,一股黑烟在狗剩子的脑门上生了出来,明显有个影子被震翻了出去,能听见那声音惨烈地呜嚎了几声,就消失不见了。 而此时,看足了热闹的我和吕卿侯、宋叹已经冷面站了出来。 老吕一把捡起了地上的枪,大头也捡起了一把斧子。 被撕咬的面目全非的鲮鲤张知道大势已去,钱财两空,绝望地呜咽起来。 “那么多好东西啊,就这样埋进黄沙了。”宋叹气得牙痒痒,一脚踹在了鲮鲤张的屁股上:“踏马的,都怪你,老王八蛋,黄土埋脖子了,野心却不小。” “各位,各位爷,饶条命吧!”鲮鲤张虽然失望,但还是想活,规规矩矩举着手道:“这……还还有一个珠子,给你们了,放我一马……” 宋叹可不客气,一把将珠子夺了过来,顺手还把刚才那杀鬼的玉牌也抢了过来骂道:“老子跑这么远,担惊受怕的,还不得拿点好处啊。” 我冷眼看着地上的黑老头道:“放你一马也行,告诉我,这墓里到底有没有七彩龙骨?” “应该有!”老家伙赶紧道:“墓里的龙骨有三种,第一种,风水位上本来就生的,一般不再墓室里,在墓道里,青砖下边,不好找。一种是占卜用的,是下葬时候的巫师留下的,就在棺材附近。还有一种,是辽代贵族的陪葬品,很珍贵,目前我……我没看见。我那枚,就是在这棺材下面捡到的,应该是巫师占卜之物,你们找找……” 老家伙为了活命,说的倒是认真。 第三百二十四章 得手 毕竟我们三个不是专业盗墓贼,对什么明器陪葬品也没那么大的执念。 那些明晃晃的金银玉器被埋入黄沙虽然可惜,但也仅仅是可惜而已,还犯不着痛心疾首。 倒是七彩龙骨,这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老家伙一直信誓旦旦说着墓里肯定有,可到现在,竟顾得斗心眼了,连豆粒儿大小的龙骨都没瞧见。 我可不想折腾了半天,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 “哥两个,拜托了,赶紧找。” 既然鲮鲤张说,辽人下葬前,会有占卜。他的那枚龙骨就在这主墓室里找到的,那我就算是一寸一寸的地砖摸遍了,我也得找到啊。 宋叹和老吕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也不用我多说,抱着奴柘也开始蹲在地上四处搜索。 可诺大的主墓室,好几十平,再加上还有些棺椁、停放台之类的东西和建筑。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吭哧瘪肚找了半天,地上尽是灰尘,哪有什么龙骨啊。 正当我们三个猫腰撅腚,找的有些晕头撞向的时候,鲮鲤张这狗东西蓄了一会的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什么时候爬起来了,趁着吕卿侯专心在地上摸索砖缝的时候,突然一个泰迪滚拖鞋,扑到了吕卿侯的跟前,一把将那把半自动给抢了回去。 “人不狠,站不稳,你们还是太年轻了!”鲮鲤张咬牙启齿道:“踏马的,老子辛苦等了半辈子,现在一无所有了,你们还跑来欺负我,先送你们走。” 我皱了皱眉,冷声道:“老家伙,你是在作死吗?” “你骂我?你还敢骂我!”鲮鲤张张牙舞爪怒吼道:“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先把你打成筛子。” “来,往我脑门上打,我看看你是如何把我打成筛子的!”我指着脑门,一步步逼了上去。 “玩真的?我他妈崩了你!” 鲮鲤张一边朝后退着,一边疯狂扣动扳机。 哒哒哒! 只可惜,扳机连续三次空响,一枪也没打出来。 老家伙彻底傻眼了,一脸匪夷所思地抱着枪,还在机械地扣动着。 吕卿侯轻哼一声,随手从口袋里抓住来一把子弹,朝着老家伙比划了一眼,扔进了塌陷的沙坑里。 “就知道你这种东西属黄鼠狼的,不投机就不是你了,枪一到手,罗老板就让我下了子弹。” 鲮鲤张瘪瘪嘴,将枪赶紧扔在了地上,颤声道:“各……各位,开个玩笑而已,我……我就是心里不平衡,发泄发泄,没……没想玩真格的。” “去你妈的!”宋叹破口大骂:“你这个老鳖棍,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子骚味,你的贱是到股子的,还要再求饶?” 鲮鲤张眼见着宋叹都怒不可遏了,知道自己这回够呛,赶紧朝我道:“小罗兄弟,我……我可以帮你找七彩龙骨啊,我……我比你们有经验。” 眼见着我冷笑着逼视着他,步步上前,老家后头发都立了起来,脖颈子一股含义,连忙改口道:“我说实话吧……兄弟,我家里其实还有七彩龙骨,真的,就在我住处,放过我,我把我的剩下的七彩龙骨都送你。” 我一笑道:“你就算有一副真龙天子的骨头,哪怕是九彩的,我现在也不要了。知道吗?但凡想要我命的人,我都必杀了他。刚才之所以迟迟没朝你动手,是因为我想通过你找到龙骨。可现在不成了,就算没龙骨,我也得杀了你。” “小胖……你快替我说句好话啊,我真有龙骨,放了我吧,我把我家里的明器都给你们……快看,你们身后有东西。小心……” 老家伙嘴里说着求饶,可转过身,踉跄着就要撒丫子。 这老油条,到了最后时刻,还想着玩一出声东击西逃命呢! 我杀心皱起,三步并作两步飞身追上,一手按住脖颈,一手抓住后腰,直接原地将他举了起来,怒吼一声,愤然砸向了还在滚动的沙坑。 “我不想死,不想……唔唔……” 这老杂毛在沙子里使劲挣扎了几下,就被下沉的沙窝给吞了进去。 “啐!妈的,过瘾!”宋叹骂道:“不要脸的老东西,还来算计我们。” 宋叹朝墓坑里吐了口唾沫,转而朝我和吕卿侯努努嘴,一伸手,奇迹般从口袋里抓出了几件东西,有钗有簪,还有花钿、耳珰,竟然还挺精美。 “嘿嘿,先前趁机抓了一把,也不知道够不够咱们的跑腿费!” 到底是宋叹,这家伙简直神了,不吃亏啊,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不知道。 此时吕卿侯直起腰道:“罗老板,不能这么找了。三个墓室,一点点摸索,什么时候能找到啊。再说了,就算从地上找到一二用过的龙骨,估计也只有豆粒大小,价值不大啊。咱们还是得找那藏品才对。我听说,辽人重视东方,棺木的头部多数都朝着东方,那占卜的东西,速来神圣,是不是也该在东方。” 他这么一说,我们三个把目光都落在了刚才下沉掉的主棺的正前方。 老吕是懂风水的,他说的话靠谱。 而且我也发现了,这墓室的四壁,确实棺头这边的砖壁,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好像颜色更亮一些,手电光一晃,有一种旭日东升时的哪种光调。 契丹人崇拜太阳,尤其是旭日。 我走过去,一边照着光,一边摸索,这砖壁上还真有层浅浮雕,仔细看,正是一副旭日海升图。 那雕刻着太阳的砖,怎么有点缝隙? 我下意识伸手敲了敲,空的……竟然真是空的。 “老吕,牛逼!”我由衷称赞一声,也不想犹豫,扣住砖缝,一把将这快砖抽了出来。 哗啦一下,竟然是一个完整的石匣子。 三个人围上来一瞧,石匣子里,半边是已经发黑的金叶子,半边则是雕刻成了日月形状的七彩龙骨,一枚一枚的,摆放整齐,足有上百块之多,手电一照,闪烁着七彩光芒。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人不见了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鲮鲤张这老混球至少有一样是没撒谎的,辽人确实喜欢七彩龙骨。 否则,也不会专门用一个暗格来收藏它。 尤其是,这一个匣子,半边黄金,半边龙骨,他们是把龙骨等同于黄金看待的。 “老吕,真是龙骨!”我兴奋道。 吕卿侯还没开口,宋叹却把大脑袋挤了进来,咂着牙花子叫道:“我的个乖乖,这黑乎乎的该不会都是金子吧。发了,真是发了……” 大头两眼放光,财迷心窍,下意识伸手就在金叶子里抓了一把。 可哪知道,这把金叶子刚抓到手,就听见这匣子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嘎达!” 好像是什么东西启动了,就像是绷簧失去了控制挣断的声音。 “不好,这是平衡匣子,是机关!” 吕卿侯见多识广,大喊一声。 要么说古人的智慧不可低估呢,先前那流沙棺坑就让我大开眼界,谁能想到,流沙的机关在棺材里呢?稍不小心,就会启动机关,墓主宁愿自己的棺椁永坠流沙之中,也会拉上盗墓贼的命。 而这个匣子就更厉害了,除了机关上的考量,还有对人心理上的考验。 龙骨和黄金,都是契丹人的挚爱,但不管你先动哪个,都会让这匣子的半边失去平衡,从而引发底部的机关…… 随着这声清脆的响动,整个墓室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轰隆! 前墓室的墓道竟然先倒塌了。 这就是所谓的关门打狗,前墓道一塌,进来的人就被堵死了。好在鲮鲤张当初打通的墓道是后墓道。 “快走,整个墓室都会塌掉!”老吕大喊道。 走? 这么走了岂不是白玩了。 我不管不顾,一把一把往怀里塞那龙骨。 宋叹懊悔的直骂,自觉是因为自己欠手,导致了机关的启动,也赶紧随我装龙骨。 吕卿侯本来已经撒丫子了,见我们俩没动,又赶紧冲了回来,不管不顾,扯着我们俩的衣裳就往后墓道里窜。 “要龙骨不要命啦?赶紧走!” 轰轰隆隆! 到处都在坍塌,感觉整个山头都在晃动。一块块十几斤重的硕大青砖劈头盖脸地往下落,我们三个都被砸的头破血流。 “哗啦!” 眼看着重回后墓室了,突然一声巨响,墓道中间塌方了下去,一道黑乎乎深不见底的大坑出现在了眼前。 “完啦!我们被困住了!”宋叹惊叫一声。 “完个屁,跳过去不就行了!”我怒吼道。 “这少说也有三四米,你见过大笨象能跳远的嘛!”宋叹带着哭腔道:“你们走吧……” “走你妹,你不跳怎么知道行不行,老吕,你先走!” 吕卿侯也不推辞,一个加速度,已经飞身过了大坑。一过去,他就趴在了坑边上,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我把奴柘从宋叹手中接过来,塞进怀里,拖着麻爪儿的宋叹朝后退了十来步,喊着号子往前冲。 “宋大头,想想那红孩子的谜团还没解开呢,不为你爸妈报仇了吗?给老子跳过去。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裤裆甩多远,就能跳多远!” 宋叹眼圈一红,撕心裂肺高呼一声:“爸!妈!你们看吧,大象也能飞!” 一道弧线,我们两个飞了出去。 可惜,精神力量这玩意,终究干不过物理重力。 还没滑翔出去两米,宋叹就开始做苹果下树运动,直挺挺掉了下去。 好在,这家伙还算机灵,一把抓住了我的大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的裤腰带有点松,被他这么一拉扯,裤子和裤头都不由自主地往下脱落。 而且,要命的是,经过这一番撞击,我和宋叹身上的手电一同掉进了下面的黑坑里,一下子,墓道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可是在几十米的地底下,没有光源的那种黑,是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 “砰!” 一声闷响,在提心吊胆中,我落在了坑壁上,胯骨没被撞碎了,好在两手死死抓住了地面。 不过,整个墓道还在坍塌,青砖正一块块脱落,谁也预料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老吕,我在这!”我大喊一声,吕卿侯根据声音,一阵摸索,终于抓住了我的胳膊。 费进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拉了上去。我再回身和他一起把宋叹扯上了坑壁,到这时候,我的裤子几乎被大头给扯到胯骨下面去了。 老吕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宋老板,你得减肥了!” 我一边提裤子一边着急,这踏马黑漆漆的,往哪走啊。 “妖爷,听我的,往前走,七八米之后,左拐,快!”奴柘此时开口了,大叫道:“我能听得见,头顶上的墓顶在开裂,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要钓鱼,早打窝;要吃饭,早占桌;要拉屎,早拿纸;要照相,早露齿。 凡事预则立。 此时奴柘的听力和嗅觉能力就凸显了出来,我先前让它偷偷撒下的酒鬼花生米,就成了点亮的星星。让我们这三个“迷失的孩子”,找到了来时的路…… 黑漆漆的墓道里,不管后面的地动山摇,不管耳畔的撕裂坍塌声,也不管呜呜的怪叫恍若千鬼袭来,反正就是撒丫子狂奔。跑出去就活,跑不出去,那要么砸成肉饼,要么掉进深渊,被沙子压缩成肉干。 奴柘指左我们就朝左,他说朝右我们就朝右侧,反正就是无条件服从。终于,我们摸进了那只有一人粗细的墓道。 老吕打头阵,宋叹随后,我殿后,三个人像是大地鼠一样在盗洞里使劲的“蛄蛹”。 等我最后一个爬出盗洞的时候,身后一股灰尘袭来,坍塌声戛然而止。 终于逃脱升天了。 爬回了山洞就好说了,虽然还是看不见,但毕竟洞道粗了不少,我们三个终于可以站起身来,“人模人样”地走出来了。 等我们走到了洞口,深吸一口深山里的冷空气的时候,三个人都已经浑身无力了。彼此看了看,灰头土脸,全身都是伤,埋汰的都已经没人样了。好在,摸了摸兜,大部分的龙骨还在。 “趁着天黑,赶紧走吧,这么大动静,估计天亮之后肯定有人发现。”老吕道:“这墓规模不小,要是牵连到我们就麻烦了。” 宋叹抹了一把臭汗,抠唆半天,把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数了数,一路逃来,金叶子丢光了,就剩下四片,先前洋洋得意顺的那些首饰也丢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三件,一枚簪子,两个钗子,还都是银的……就连那玉珠子都不知道丢在哪了。 “妈的,一夜都在过大年,早上回到解放前。怪我欠手……” 我一笑,不管怎么说,七彩龙骨搞到了,一切都值了。 我们三个带着奴柘匆匆出了山谷,然后上了车就往城里开。凌晨四点,才回到别墅。 我急不可耐地给岳稚川打了过去,准备把找到龙骨的消息告诉他,是我亲自送去,还是他过来取,毕竟,这玩意珍贵,是哥三个豁出命去才帮我带回来额。哪料,老头子死活就是不接电话。估计又钻哪个风韵犹存半老徐娘的被窝去了。 既然打不通,那就赶紧洗漱。 胡乱擦了擦,疲惫、困意全都袭上心头。 也不知道睡到了几点,电话响了,我闭着眼摸索了半天,终于接通了。 一听声音,正是老岳头。我刚想调侃他两句,就听见他说了一句话,我一下子睡意全无,猛地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白薇不见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有朋自远方来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当头一棒。 我这好不容易才搞来了七彩龙骨,岳稚川却告诉我白薇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她是个大活人,不是小动物,更不是个物品,怎么就不见了呢?”我急躁地大声问道。 “昨天晚上护士查房的时候人还在,可是半夜送药去的时候,人却不见了。医院马上联系了白家,可薇儿这丫头根本就没有回家。然后医院查看了监控,发现薇儿是半夜时分,自己离开的医院。” “没有联系她的朋友吗?还有她最常去的地方找了没。” “都找过了!”岳稚川道:“白家上下,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把姑苏城都翻过来了,却还是不见白薇。我凌晨的时候没接到你的电话,就是因为我也在外边找她。” “你们干什么……” 我一句“你们干什么吃的”差点说出口,可想了想,在锦城,是我把她丢下才有了今日。再说了,白家是她的亲人,岳稚川是她的师父,都是至亲之人,料想谁也不想让她走丢。 “老爷子,你告诉我,她现在恢复的怎么样?” “情况特别不好,近来她似乎把所有的事全都忘掉了,连我都不认识的。这也正是我们担心的……本来下周一白蔹安排她出国的医院都联系好了,可她听了之后,情绪变得更加差,哪知道会突然离开啊。” 我心情一下子从昨晚上找到龙骨的欣喜掉进了忧虑的冰窟窿。 如此病况下的白薇,那不就相当于一张白纸丢进了滚滚人潮里吗? 她不认得任何人,不认得任何地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她能去哪? “老爷子,拜托你赶紧找,我……我三五个小时之后,就到姑苏。” “别啊!”岳稚川道:“你千万别来了。白启元一听说薇儿不见了,急火攻心,昏过去了。现在白家人又旧事重提,说一切的根源都是在于你,说早晚得收拾你呢。你现在要是过来,正好撞枪口上,他们真敢弄死你啊。你放心吧,只要薇儿还在姑苏,我们肯定能找到他。白家在姑苏还是有门面的,没人敢欺负薇儿。行了,有消息了我马上告诉你。” 老头儿说完就挂了。 我的魂儿也踏马的飞走了。 此时老罗、大头和奴柘也起来了,虽然没听见全部,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罗,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宋叹道:“白薇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弱智了。就她那鬼精鬼精的,谁能欺负她啊。” 老吕也道:“白小姐那拳脚功夫比我可强多了,谁要是非礼她,那就是找死。再说了,就她那小模样,放在哪也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走到哪都是焦点,在姑苏那地界,用不了多久,白家就找到她了。” 奴柘则道:“你们这都是想的太简单。对于一个失忆的人,原来的生活技能是可能被暂时冷却的。也就是说,白小姐可能现在连只猫都打不过。万一智力也不在线,被人贩子骗到哪个小山村也不是不可能。” “闭嘴!”宋叹打了奴柘一记脑瓜崩道:“会说话你就多说两句,不会说你就闭嘴。” 奴柘委屈巴巴道:“我说的也是一种可能啊,我听说偭北那边闹得就挺凶,卖过去的人就不说了,就算是卖过去的一只狗,都得榨出二斤香油来。” 宋叹瞄了我一眼,又狠狠白了奴柘一眼,大大咧咧道:“老岳不是朝你保证了嘛,他们能找到人。所以,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消息。昨晚上忙活了一宿,都饿透了。还是先吃饭去吧。” 吃饭?我喝敌·敌畏的心都有了。 可架不住宋叹撺掇,吕卿侯和奴柘也拉扯,还是把我拖上了街。 忧心忡忡地走上了街,我心里压根就没再吃饭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宋叹开始不耐烦了,嘀咕道:“咱们这是去取经啊,还是吃饭啊,怎么还走起来没完了?再往前都该到高老庄了。” 我也没抬头,一侧身进了一家店面。 结果混杂的热闹声一下子把我拉回了现实,这才发现,我鬼使神差地竟然来到了羊汤馆。 “也好,就在这吃吧,老吕,这家羊杂汤可是我们云城一绝啊!”宋叹扯着脖子高喊道:“老板,四碗汤,三大一小,外加四个烧饼,一个小瓶二锅头。” 奴柘知道这二锅头是给自己点的,马上咧嘴道:“够意思。” 宋叹低声道:“大早上喝酒,美得你。当然了,昨晚上要不是你的狗鼻子,咱们都得歇菜,这酒应该的,等有机会,请你喝好的……” 云城的羊汤馆,几乎遍布每条街道,本地人每天早上聚在一起,就和南方的喝早茶一样,聚在一起,吃喝是次,谈天说地才是主要的。 我们一落座,就听隔壁桌上正在议论着东郊县发现了古墓的事。 “听说这次发现的墓规模还不小,一个小山头都是,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塌了。” “塌?我可听说,文物局到底刚一开挖,就挖出来一具尸体,八成是在里面用炸药了……” “十墓九盗,八成又是被盗光的。这群盗墓的,啧啧……” “连人家的墓都盗,那些下人家墓的人,也不怕生儿子没屁·眼!” 宋叹一听这话,大为不满,下意识就把碗当啷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他这咣当一声,吓了周围人一跳。 目光汇聚中,宋叹也意识道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咧嘴叫道:“好喝,这汤是真好喝。” 就在大头端起碗,使劲吸溜的时候,我忽然听见有个声音道:“老板,来一碗吧……” 我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接着又听见那声音道:“帮我加足了辣椒和香菜。” 我猛然抬起头,就看见在店面的角落里,一个面容白皙典型水乡风姿的姑娘缓缓坐在了那。 我咽了口口水。 白薇! 我还是不敢相信,随手朝着正喝汤的宋叹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靠,干嘛呢!”宋叹被呛了一口,不满地抬起头,瞬间也怔住了。 “我的个乖乖,这不是做梦吧!” 宋叹使劲掐了我一把。 我疼地直咧嘴。 是她,除了她,谁能让我心脏砰砰狂跳啊! 有朋自远方来,不傻眼乎?这丫头是怎么跑这来的啊! 第三百二十七章 是我呀 我猛地站起了身,就要过去。 宋叹却一把把我拉住了,低声道:“你谨慎点,别忘了,她现在是个失忆人。大庭广众的,别叙旧不成,再成了耍流氓。” 宋叹说的有道理啊。 可人就在我面前,让我还这么无动于衷地坐在这,我踏马办不到啊。 我稍稍平息一下呼吸,还是缓步走了过去。 在这短短的几步距离,我其实内心里进行了激烈斗争,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我们认识。 直到我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我看见她落在我脸上的神色并没变化的时候,我才最终做了决定。 既然她不认得我,那我就暂时不告诉她我是谁,就当第一次见面,一切顺其自然吧。 “你好姑娘,我能坐这吗?” 白薇淡淡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也只是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这还是在我这张吴彦祖一般的面孔加持下,要是换成一般人,估计看都不会看。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白薇还是没吭声,只是礼貌地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你是第一次喝羊汤了?” 很显然,白薇对我完全没有印象,哪怕是前两天我曾去看过她,她还是记不起来。 但这次白薇终于开口了。 “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喝过没喝过,反正莫名其妙地就来到了这个城市,又稀里糊涂来到了这,好像是冥冥之中曾经来过是的。” “那就没错了,你肯定是喝过的,因为你加的辣椒和香菜很合适,第一次喝的人,不会这么老练。”我一笑道:“来云城,你是走亲访友,还是旅游观景?” 白薇小啜了一口羊汤,又只是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是稀里糊涂就买上了来这里的票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失忆了,我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我想,既然我自己想来这,可能这有我认识的人,还有我未了的事吧,所以,我也不知道下来要做什么,或许,吃完这顿饭,我还会回去吧。” “这样啊……”我用调侃的语气道:“我倒是觉得你很眼熟,难道你就不觉得我也眼熟吗?” 白薇平时那股子狡猾的小眼神顿时露了出来,不屑一笑道:“兄弟,你平时都是这么和人搭讪的吗?” 我马上摇头道:“我这人很内向,很少和姑娘说话。” “你内向吗?”白薇淡淡道:“还是没遇到自己想说话的人吧。” “也许吧……” “对了,你其实不适合喝羊汤的。”白薇又撒了一点辣椒面,淡淡道:“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说明,昨天你受伤了。身上有伤口的人,其实是不适合吃羊肉的,羊肉温补攻热,也就是所谓的发物,对你的伤口不利。还有,你啊,太阳穴微青,这说明身上的陈旧伤也太多,是个闲不住的人吧。还是对自己好点吧,否则以后有你罪受。” 这丫头是真厉害啊,在这杂乱的人群里,腥香浓郁的汤气中,竟然还能判断出我身体挂彩。 “你可真厉害。”我故作漫不经心道:“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嗅觉特别厉害的人,她能在混乱的上百人中,闻见轻微尸臭的味道。一对和睦的老头老太,就坐在角落里,别人都看不出来,她却一下就闻出,那老太太已经去世多天了。” 白薇突然一怔,将汤勺缓缓放下,皱着眉心,重新打量着四周。 但随即便摇摇头,收回了目光,又开始安静地喝汤。 “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老先生没能等来老太太复生,但自己随之去了,也挺幸福的。”我微微一笑道。 白薇便不再说话了。 她安安静静,轻轻地握着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她那动作,像极了想象中江南姑娘做女红的样子。小家碧玉,又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温婉大方。 “姑娘,羊汤不是这么喝的!”我突然有些上头,端过自己的碗,加上辣椒和香菜,一脚踩着凳子,大口大口喝着热汤。三下五除二,将大碗喝了个精光,然后回身喊道:“老板娘,续汤。” 没错,这一系列的动作,就是当初白薇接受了那碗羊汤之后的吃相。 我以为,相同的环境,相同的情境,或许会让她想起了什么。 可白薇看着满头大汗的我,竟然面露不适,不知道是我粗鄙的吃相让她无语,还是这汤实在没有让她感动,反正她不懂生死地站起身直就要结账离开。 我瞬间有些泄气,真要是她走出这家店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他。 此时宋叹和老岳他们知道我搞砸了,也纷纷站起了身。 “白小姐!” 宋叹先是开了口,大大咧咧站在白薇面前,一拍脑袋道:“我啊,宋大头,你记得了?咱们见过的。”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白薇看着宋叹,竟然没有一点惊愕,还点点头道:“你……你不是前两天去过姑苏吗?咱们见过。” “对对对,就是我!”宋叹正色道:“我和你师父岳稚川是还朋友啊。” “我师父……岳稚川……”白薇眼神空洞,喃喃了好一会道:“我想起来了,没错,我师父叫岳稚川。” “白小姐,您好,还记得我吗?”吕卿侯一笑道:“咱们在川西还同游了许久呢,我烧的兔子山鸡你都吃过的啊。” 白薇虽然不认得吕卿侯,但还是善意地点点头,苦笑道:“确实有些眼熟,但我实在记不得你了……” 我此时就更加懊恼了! 认出了前两天见过一面的宋叹,对老吕也眼熟,怎么就不认得我呢? 我前两天也去过姑苏的啊。 和我更是从姑苏到湘西,从湘西道川中,怎么偏偏对我没印象? “姐姐您好。”奴柘也走过来,假模假样乖巧道:“姐姐你可真漂亮。” 白薇蹲下身,摸了摸奴柘的头顶,一笑道:“谁家的小孩子啊,这么可爱。听你的声音,就好像我昨天还见过你是的……” 这就更让我嫉妒了! 白薇压根没见过奴柘化为人形,声音倒是听过,可这也能行? 为什么偏偏我不行? 要么是,她其实醒了,故意和我开玩笑;要么就是……心里头,罗天早就死了。一个在内心里已经写着死亡标记的人,肯定不会在她的潜意识里了……显然,不会是第一种。 “白小姐,你看,这是我和你师父的合影!”宋叹打开手机,不知道啥时候竟然还有一张我们三个喝酒的画面。 “来云城了,你得让我尽义尽地主之谊吧。” 白薇看着手机里的画面,明显,她还是认识岳稚川的…… “这个人是他吗?” 白薇指着照片中岳稚川一侧的我,看了看我,摇摇头对宋叹道:“看着很像,可怎么神色不是一个人呢?” 宋叹叹口气,看着我道:“是啊,那时候的老罗,病弱膏肓,就要死了。” 白薇走过来,突然抓了抓我的手腕,一耸肩道:“不可能的,他呀,健康的很!” 是我呀,白薇,你真不认得我了吗? 你认识的罗天,死在你记忆里的川西了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投怀送抱 忘记是谁无病呻吟出来的句子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是谁。 没想到,这酸不拉几的话竟然这么有杀伤力,我看着眼前的白薇,心里就想起了湘西“同床共枕”的日子。 早知道她这么善忘,我当时就该干点刻骨铭心的事,也不至于让她忘记我。 经过宋叹一番“认亲”,白薇算是默认了我们是朋友的关系,所以,也就接受了宋叹的建议,由我们做导游,带她在云城四处转转。 当然,这是缓兵之计,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联系岳稚川,将白薇到了云城的消息告诉他。 “什么?丫头到云城了?”岳稚川电话里骂道:“你小子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都这样了,还能摸到云城去。” “我能灌什么迷魂汤?我要真有那本事,还能让她忘了我?” “听你这话怎么酸兮兮的,我说罗天,你不觉得,就凭你当初在锦城那不告而别的作为,她不砍你你就该烧高香了吗?” “我倒是情愿她砍我两刀,至少知道我是谁啊。现在好,和宋大头比和我亲近的多,宁可抱着奴柘那小东西,都不愿意和我说一句话。” “咋?你还想让她抱着你啊?一个小妖的飞醋你也吃,你丢不丢人。行了,少废话,你把人给我看出了,我这就过去。要是我到之前,你再把人搞丢了,我也和你翻脸。” “那……你还告诉白家吗?” 岳稚川沉默片刻道:“还是先算了吧。以白家现在对你的误会,一旦知道人在你这,还得以为你是人贩子,非宰了你不可。再说了,他们一直要安排丫头出国去。那出国有什么好的?国外的医生就能比国内的好?尤其是那个廖逸群,长得比你还道貌岸然,跟他出国,我实在担心。还是先等等,试试我的治疗效果再说。” “老爷子,你这是在夸我呢吗?什么叫比我还道貌岸然。” “嗨,我这不就是一种修辞手法嘛,用对比的手法来烘托你的人品贵重。就这样,等着我,我带上药,打·飞机去,三个小时就到云城。” 挂了电话,转过身来,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步行街。 宋叹正指着“云城河”夸夸其谈,上到天文风和月,下到地理狗和鸡,博学多识,惹得白薇连连点头。 奴柘最气人,才走了一会,竟然装小孩走不动了,结果白薇爱心泛滥,竟然抱着他,还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 那怀里我都没抱过啊。 老吕低声朝我道:“没发现吗?失忆之后的白小姐,温柔了不少。” 谁说不是呢。 可我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尥蹶子的毛驴儿就没个性了。 走走逛逛,转眼到了云城关帝庙。 白薇准备进去看看,这回奴柘慌了神,再也不敢装小孩了,吓得赶紧从白薇怀里跳了下来。 这小东西自然是不敢进关帝庙的。 “这对石兽是什么……”白薇指着庙门口的石雕问道。 宋叹看了半天,嘀咕道:“好像是狮子……或者是麒麟吧。好像又都不太像……可能是狗,你看这牙口,像不像金毛。” 我忍不住一笑。心道,你怎么不说是哈士奇啊。 白薇回过头,看着我道:“走了半天了,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说,我们也认识吗?” “我……性格内向,不善言辞。” 我心道,我倒是想说,你对我爱答不理的,根本不认得我啊。 “你既然笑了,那你知道这是什么神兽吗?” “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狴犴吧!”我摸着石像道:“狴犴最大的特点就是虎脸。但关帝庙前放置狴犴似乎有些不对劲,因为,狴犴平生好讼,仗义执言,一般是放在县衙前的。或许,这里原来并不是关帝庙,而是县衙吧。” “我的乖乖,老罗,你可以啊!”宋叹逮住机会,把我拉到白薇跟前道:“真被老罗说准了,我小的时候,这里还是县衙遗址呢,关帝庙是后建的,但神兽是以前的。白小姐,我这兄弟什么都懂,就是见到女孩子不会说话,你别嫌弃。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他。” 我心道,宋大头啊宋大头,你总算是开了开眼,要是早点给我机会呢? 我这刚要开口,套套近乎,就看见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那一个个长的是真水灵。 “妖王?” “妖王哥哥!” “真的是你吗?” 我都没纳过闷来发生了什么,一群小姑娘上来就把我给包围了。 而且,还一点都不见外,白花花的胳膊就往我脖子上搂。 啥……啥情况? “你们……你们是谁啊!”我一下子都蒙圈了。 “是我呀!” 一个姑娘笑意盎然,眉飞色舞,看了看左右,见四下无人,干脆挺了挺胸·脯道:“没想起来吗?我!这身材还是你给的呢啊……” 我去!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赶紧让她打住,正色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姑娘,你可别给我泼脏水啊……” 这姑娘噗嗤一乐,叹口气,低声道:“妖王哥哥,你可真行,是我啊,阿蓝,还记得不?” 阿蓝?我一下子想起来了。 就是上次我和宋叹去郊区仁德宫道观遗址碰见的那个绞股蓝小妖。 “你疯了,你怎么跑城市里来了?”我脱口而出:“那她们是……” 说起来,这丫头的身材还真和我有点关系,就因为吃了我一滴血。 “都是我们一起的啊,你见过的……”阿蓝瞄着左右,低声道:“今天立冬,我们要睡三月了,所以,就想着睡前来逛逛,没想到碰上你了。” 若非懂得术法,谁能想到这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竟然都是些山精野怪呢。 时间真快啊,上次见他们的时候,正是夏至,如今都已经立冬了。 “赶紧回山里去,知不知道,太危险了。就拿这地方来说,这可是关帝庙,你们这些小东西,一不留意,一道法光出来就把你们杀了!” 我可不希望这些小妖都和阿芦一样,成为城市里的“混子”。 “好嘞,谢谢妖王,我知道了,我们这就走!记得有时间,去我们那玩哦。”阿蓝笑了笑,忽然又道:“对了,妖王,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道童你去见他了吗?” “见了!” “你见过了就好,因为他要死了,怕你错过了……” “你说什么?他要死了?” 阿蓝道:“是啊,好像是病了,大家都说他要不行了。不过,也有人说他是病好了,所以才要死了。好了,妖王哥哥,我们得走了,天黑之前就要回去。咱们明年春天见了。” 一群小丫头,逐个地和我拥抱,完事还大大方方地招手。 “记得来玩呀……” 看着她们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傻眼的我回过身,发现宋叹和吕卿侯都石化了。就连同样是妖的奴柘,也是一脸心灾乐祸的笑容。 白薇点点头,似笑非笑般朝我道:“好一个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妖王哥哥?这名字……玩的挺花啊。” 我……我冤枉啊。 “丫头,我来了!”正在我尴尬的要钻墙缝的时候,岳稚川到了。 老爷子对他这徒弟确实好,还不到四个小时,老家伙竟然已经从姑苏过来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临死的人 岳稚川一来,我就放心了。 有他在,白薇就能安稳地留下来了。 虽然白薇偶尔也不记得岳稚川是谁,但很明显大部分时候,她还是记得她这个师父的。 他们师徒俩在一旁窃窃私语了几句,白薇还意味深长看了我两眼,岳稚川便告诉我们,他们决定留下来住上几天。 回别墅的路上,我偷偷问岳稚川,刚才他们师徒说什么来着,为啥白薇看了我两眼。 岳稚川低声道:“丫头说,住下可以,但是得提防着你,因为你这人作风不检点,很可能是个色鬼。” “真的假的……我冤枉啊!”我一阵无语,道:“那都是巧合。” 宋叹再也在一旁起哄道:“我作证,老罗这人虽然狠点,懒点,赖皮点,无耻点,但在男女这事上还是清白的。就因为他这不近女色,我一度都怀疑他身体硬件有问题,直到见了白薇之后,我才发现,有些驴确实得专配草料槽,否则他真不吃食儿。” 你大爷!这说的是人话嘛! 岳稚川见我认真了,咧嘴一笑道:“逗你玩呢,吓唬吓唬你。” 这老不正经的的,比宋叹还不靠谱,简直就是个老顽童。 “丫头是告诉我,她刚才切过你的经脉了,说你体内有心结郁气,让我给你调理调理。” 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她还是关心我的。 岳稚川低声笑道:“别臭美了,丫头压根就不是关心你,而是她对任何人都友善,哪怕是一只流浪猫,一只流浪狗,她也会悉心对待它们。至于你的病况,我也和她说了,没啥大事,六味地黄丸可劲怼三五个疗程就好了。” 这臭老头也太缺德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白薇能留在云城,还有岳稚川的专职治疗,这就是今天的幸事一件。 回到别墅,重新分配了一下房间。 我把楼上腾了出来,三个房间,除了他们师徒住之外,把奴柘这个看起来无公害的家伙也放到楼上去了。 我和宋叹、老吕则住在楼下。 岳稚川见了我们拿出来的七彩龙骨,登时两眼放光,马上就判断出,这不是世面上的行货。 “你们下墓了?” “行啊,老爷子,你咋知道的?”大头迫不及待问道。 岳稚川道:“这是河津龙骨,也叫血龙骨,七彩之中,有红色的血线,是产自黄河边上的河津山的真品。这地方到了宋代的时候就已经挖空了,所以,从那之后,河津龙骨就绝迹了。你们三个臭小子能搞到它,只能是从墓里来的。” “老爷子,那我可不可以认为,这是七彩龙骨中的上品?” “那是当然,当年的皇家贡品,若是我没猜错,你们进的墓怎么着也得是个王公贵族。” 这小老头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眼力确实不俗啊。 “岳老先生,那能不能治病,可全靠您了。” 岳稚川眯了眯眼道:“全力以赴吧,若是不成,我这把老骨头也没脸活着了。” 岳老爷子说完这话,开始亲自熬药去了,白薇正在楼上和奴柘聊天,这丫头是完全把奴柘当成了小屁孩了。 我看了一眼楼上,低声把阿蓝今天告诉我的事和宋叹说了一遍。 “那你的意思呢?” “我想着今晚上去看一看那疯子大哥。” 宋叹点点头道:“也好。说来他还是我爸爸的故人,如今这般,我确实应该去看看。” 众人随意吃了口晚饭,我和宋叹就准备出发。 原本吕卿侯也想随我们同去,可我考虑到,他一路风尘仆仆来了云城,就随我们干了两桩买卖,还没休息过,再加上这件事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让他在家休息了。 我和宋叹把车开到了超市,买了点营养品。 联想到他上次那么喜欢大白兔奶糖,我和宋叹特意买了二斤。 出超市的时候,我忽然停了下来。 “买条烟吧!” “合适吗?他可生病了……” “就是因为病了,病得厉害,还是买了吧!”我特意走了两个地方,才买到了一条华子。 一个临死的人,抽的好点应该没关系吧。 带上所有东西,我们俩一路前往西郊北山的老墓场。 因为来过,所以宋叹车开的很快。 进入墓园没一会,老远就看见了那疯大哥正在那些低矮的坟丘中间溜达。 他背着手,走的缓慢,每到一座墓前,他都要拍拍那墓碑。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和那些墓碑说话。 “看样子,也不太像生病了啊,精神头还不错。”宋叹嘀咕着,按了按喇叭。 远处的疯大哥听见了声音,朝我们投来了目光,不知道是认出了我们的车,还是习惯性动作,朝我们远远地招了招手。 落山的余辉中,闪过两棵树影之后,就看不见人了。 到了疯大哥的小土房,没想到,院子里竟然站满了人。 都是些六七十岁的大爷大妈,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悲凉。 见我和宋叹来,众人还都很诧异,不知道疯子什么时候交了外面的朋友。 一番打听,知道了宋叹的父亲和疯子是故交之后,马上就把我们往屋里引。 我们说不着急,还是等疯大哥回来,再进屋吧。 一众老人满脸诧异,低声道:“人就在屋里啊,躺三天三夜了,就一口气吊着呢,不肯走啊。我们啊,都是原来的村里人,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就疯子替我们守着墓园呢,早晚啊,我们也都得来这山坡。如今他年纪轻轻的,就要先走了,这是圆满了,我们得送送他。” 大家伙说的一本正经,可我和宋叹却起了一层白毛汗。 疯大哥怎么可能在屋里呢?刚才还在路上和我们打招呼啊。 可这话我没说出来,作为一个天师,诧异归诧异,但我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怎么回事。 他这是真的要走了,三魂七魄已经先行游离了。 一个人将要死了,当然会留恋些什么,对疯子大哥来说,这墓园就是他的家啊,他这是在最后巡视自己的领地呢。 我和宋叹被引进了屋子。 疯子大哥靠在土炕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色蜡黄如土,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脯证明,他还活着。他的嗓子里呼噜呼噜的响动着,我们行里话叫这阴阳痰,只要这口痰停在嗓子眼,人立马就走。 老村长低声道:“疯子,两位先生来看你来了,这……宋先生是你的故人。” 万万没想到,此时疯子大哥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格外有神,在宋叹的脸上扫了一遍,脱口道:“宋先生……不不,你不是宋先生,上次你们来过,你是……宋先生的儿子。” 好家伙,疯了这么久的疯大哥,此时竟然是清醒的。 难怪阿蓝说,他是清醒了,也是要死了。 “小道长,没错,我是大头宋的儿子——宋大头,我替我爸爸来看望你来了!” 宋叹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地上。 疯大哥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华子道:“给我点一根,嘿嘿,这会多抽一根是一根,再也不怕把嘴抽刁了……小宋先生,有件事,我在等着你来呢……” 第三百三十章 记忆碎片 我已经隐隐觉得,疯大哥这口气,就是为宋叹吊着呢。 千万不要觉得我这是一厢情愿,认为世间没有那么多因果和巧合。 需要知道,疯大哥这种人,压根就不是一般人,他是“天欠”之人,来到这世间的一言一行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当然,更是一个重感情之人。 如果他不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就不会以一个道童的身份,和庭仁老道长、大头宋这些人建立深厚的感情。也不会在这些人遇难之后疯掉。而能在临死之前清醒,那就一定是在内心里藏着必须出口的秘密。 宋叹把烟点着了,自己嘬了两口,等烟头冒起了红光,才缓缓塞进了疯大哥的嘴巴里。 疯大哥嘬了两口,幽幽吐出一口烟雾道:“还是这个柔啊。那时候宋·先生就抽这个烟,我一直想试试,但他不肯,说我还小……一晃,多少年了。” 宋叹道:“你就随意抽,抽没了啊,以后我给你送。” 疯大哥摇摇头,一笑道:“这一根烟,我都抽不到头啦。要不,你把这烟,给大家伙匀匀吧,我们这办白席,都是要给请大家吃三天的。我这埋汰身子,还得大家帮着埋呢,借花献佛,让他们抽一根,聊表心意。” 听闻此言,我赶紧起身,把烟都打开,给村里人散下去了。 此时疯大哥的烟已经抽了三分之一,他终于像是攒足了力气是的,正色道:“小宋·先生,这些年,我疯疯癫癫,忘了很多事。直到此时此刻,我才好像回忆起了一些细枝末节。” “您说,我听着呢!” “一件事是关于道长和宋·先生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次他们聊的很不投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吵了一架。我那时候还小,没听太明白,但大概意思是,道长让宋·先生不要再管那‘天石’的事了,还说,该来的人已经来了,宋·先生会引火上身的。宋·先生就说他不怕,他已经着魔了,就想知道其中的秘密,然后他就气呼呼的走了。” “那老道长有没有说过,所谓的来的人是什么人?”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来的人我不认识,道长也没提起过。但是,他们杀道长那天,我躲在炕洞里前,其实是看见了人影,也听见了一些对话的。首先是一个本地口音的人,这人五大三粗,脸色乌黑,显然他是认识宋·先生的,因为对话中,他说了一句‘我对不起老宋’。听那口气,好像是很熟悉,就是他把杀人的那伙人引来的。而杀人的,除了那个吓得我不敢睁眼的红孩子,剩下的都是道士,其中一个年纪略长的,看着道长的尸体叫师兄,他说“要不是师父偏心,你就不会死”。所以,那伙人很可能和道长是同门。” 疯大哥回忆起来的细枝末节很重要,其中有两个信息是上次我们没能获得的。 第一就是当年的杀人现场,有一个云城的引路人。此人和宋家熟悉。 第二就是杀人者和仁德宫的老道长关系密切,甚至可能是同门。 这就给我们提供了红孩子以外,更加多的线索方向。 既然红孩子的事,已经没了下文,我们完全可以换一换思路。 “小宋·先生,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替老道长和宋老先生报了仇,能不能在我的坟前,也告诉我一声。”疯大哥抽了一口烟道:“我其实明白,我疯了,就是因为我太懦弱了……” “这怪不了你,你那时候才多大?”宋叹拍了拍疯大哥的肩膀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算是我,我爸的亲儿子,我可能也没勇气站出来。但这不等于我一辈子认怂,你放心,不管这伙人是谁,我一定把他们扒出来,就用当初我爸我妈被杀的方式,弄死他们。” 疯大哥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喘息声更重了,果然,手里的烟头还有三分之一,就掉在了地上。 我和宋叹心情复杂地站起身,被村里人送了出来。 作为客人,是不能在濒死者咽气前停留在屋子里的。 开着车踏上了归途,临近出墓园的时候,山上开始传来了村里人的丧嚎声,疯大哥去了。 宋叹一脚踩住了刹车,这次是他提醒我看后视镜。 刚刚升起的星光月影下,满山尽是白衣魂,它们宽衣长袖,载歌载舞,像是正在欢迎着一个归来的人…… 一路上,我和宋叹都没再说话。 我知道宋叹在干什么,他在脑子里筛查自己当年的那些街坊邻居。既然能掌握自己父亲的行踪,那肯定是街面上最熟悉的人。 而我,则在想着这个疯大哥。 三十多岁的寿命,一多半时间都在疯着,也仅仅是因为当年的一件事而已。 其实有点可惜。 这也不由得让我想到了自己。 不管是人是妖,我绝对不能把自己吓坏了,我得好好的活着,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老罗,我想好了,我准备让熊老出面,以他的名义,请当年的那些老街坊一起吃个饭。然后我侧面逐个击破,看看谁的可疑性最高。实在不行,就翻脸,我就不信,辣椒水老虎凳招呼着,他们不招!” 我无语道:“你还要大动私刑是咋地?先不说你搞这么大动静,直接让心虚的人有了防备,就说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有什么根据就怀疑人家?依我看,你倒是应该谁都先别提这件事,私下里调查调查,当年街坊里,有谁是和江湖上那些道士术士有些关系的。否则,他们之间是如何搭上线的?” 宋叹一拍大腿道:“对啊。本分人谁会和一群道士勾搭上?这人肯定是在行里混的。” “另外,咱们还是应该查查仁德宫的老道长。查一个外来道士的出处,应该不难吧!” “老罗,你小子真是狗头军师,和我想一块去了!就这么干!” 宋叹兴奋地一拍方向盘,忽然就看见前面的路中央,出现了一个人影。 说时迟,暗示快,砰的一声,撞上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祖宅 我和宋叹下意识就认为,这是撞上人了。 “老罗……撞上了?” “你激动归激动,拍方向盘干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你还要撒丫子不成?” 我想都没想,推开车门就下了去。就算真撞了人,也不能跑啊,那不成畜生了嘛。 可没想到,等我来到车前,面前竟然空空如也,根本没人。 此时宋叹也下来了,长出一口气,叫道:“我的个乖乖,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撞到人了。” 一个人发昏正常,两个人不可能同时发昏。 刚才我看的清清楚楚,分明车前就有一个人飞了出去。 难道是…… 我回过头,朝着远处看了看,那是一个十字路口,正火光跳动,虚影乱舞,很明显,是有人在烧纸钱。 我记得昨天阿蓝说过,立冬到了。 在北方很多地方,立冬这是要祭祖的啊。而在云城还有一个习俗,立冬这天如果烧十字路口,遣散‘财帛’,这是能给自己的双亲延寿的。 想到这,我下意识蹲下身,朝着车底看了一眼。 这一眼,吓了我自己一跳。 但见车底下正有一堆烧完的黑灰,不少灰烬还在跳动着,十多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像是狼一样蹲在那围着飞灰。他们穿着红绿色的寿衣,手里攥着一沓沓的冥钱,凶巴巴的眼神里透着杀气和我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按理说,我用不着怕他们。 可说到底,是我们冲撞了人家。 凡事得讲个理字。 理字讲完了,才能动手。 我装作看不见他们的样子,站起身,拱手西立,大声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阴阳到此,恭敬西方。各位坐地的,过路的,南来的,北往的,冲撞到了,我们哥俩给你们致歉了。” 说完,我便示意宋叹上车。 宋叹嘴上还嘀咕着‘你怎么神经兮兮的’。 但这小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不和你犟,我让上车,他也便上了车。 上了车,大头就要启动,我按住钥匙门,让他等一分钟。 就这样坐着,目视前方,我能清晰听见车底下有嘁嘁喳喳的声音,像是老鼠在爬动。 然后就看见周围绿化带的树使劲摇了摇,一股风卷着地面上的那些凌乱的纸灰朝着下一个路口去了。 “可以走了吗?”大头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小声朝我问道。 我刚要点头,车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轰鸣声,一辆轿跑疯了一样冲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从那股卷起的纸灰就上冲了过去。那风骤然停了下来,滚动的飘洒的纸灰也纷纷落在了地上。然后就看见那辆轿跑好像失控了是的,一头撞进了绿化带里。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仰面朝天的轿跑旁,十多个影子围成一圈,手舞足蹈地朝着那车子吐起了鬼涎。 好在,此时远处的路口又有一摊火焰升了起来,这些阴魂像是逐光的蛾子一样,飘向了远处纸灰。而轿跑里的车主,挣扎了好一会,才爬出来。 “以后小心点,刚烧完的纸灰不要动。”我朝宋叹叮嘱道。 宋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立冬了。 这个平时没皮没脸的家伙,忽然显得有些落寞。 “怎么了?鬼上身了,还是掉魂儿了?无精打采的!”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我好像这些年,从没给我爸妈烧过立冬。” 我苦笑一声,淡淡道:“行了,别委屈巴巴的了。你还知道自己爸妈埋在哪呢,至少一年三节加周年你还能去看看,我呢?想找个烧纸的地方都没有。要不我陪你去你爸妈墓地瞧瞧?” “不去了,大晚上的。”宋叹叹口气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弄清楚到底是谁害了他们,我去了也不知道说啥。不过,听说我们家老宅子那一带要拆迁了,反正今晚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就当是留个念想了。” 宋叹家的宅子在城北,上次在西山上他指给我看过,据说是个三进的四合院。 他爸妈死后,那宅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别人的财产。 反正从那之后,他就搬出来再也没回去过。 我们俩驱车走外环,半个小时就到了那一片城中村。 大概着是要拆迁的缘故,街面上也没几个人影。到处破破烂烂,墙体上红色的“拆”字宣告着一户户人家在这个小城市足以财富自由了。 宋叹家的大宅子几乎是这一带面积最大的,如果这大院子还是他的,那宋叹明天开始就可以日日酣睡,夜夜笙歌有花不完的钱了。 走到正门前,有户人家正在趁夜搬家。四轮车上,堆满了破烂。 破桌子破椅子破床,就连九十年代的缝纫机都在搬走之列。 据我所知,拆迁户可都舍得花钱,谁还带走这些东西啊。 宋叹一低头,看见了破烂堆里,有一套还半新的西游记连环画,顿时一怔,忍不住弯腰捡了起来。 这一百八十年的大汉,刚翻开一页就眼圈红了。 “这是我的东西啊……这么多年了,我还记着呢,是我爸我妈没那年,从上海给我买的。” 宋叹翻了两页,捧着书走到那正在装车的汉子跟前,客套道:“大哥,这小人书还要吗?能给我吗?” 那大哥操着一口关外的口音大大咧咧道:“你稀罕你就拿着呗。那堆破烂都是房东不要的,俺们也都是大人,没人要那玩意。” 宋叹皱眉道:“合着你们不是房主?” 那大哥自嘲般哼声道:“俺们哪有这运气,这要是俺们的房子,那不发了嘛。九六年,俺们来这打工,没处住,就租了这院子里的一间,一住二十多年了。这不,人家要拆迁了,咱不舍得也得走啊,谁让这宅子不是咱的呢。” 宋叹马上问道:“合着你们住在这院子里的人都不是房主?” “不是。这是大杂院,听说过去死过两口子,人家本地人不住,都是俺们这些外地人住着。”这大哥看了看宋叹,反问道:“兄弟你是干啥地?” 宋叹随口道:“哦,我小时候在这附近住过,听说拆迁了,回来看看。这户人家有个小孩,是我发小,也不知道他家宅子卖给谁了。对了大哥,你们交房租的时候,都交给谁啊。” “老王啊。” “哪个老王?” “你不是说你在这附近住过吗?难道你不知道那个开小饭馆的老王?” 宋叹眉头一皱,脱口道:“你说的是那个王屠户?” “他以前干啥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住到这的这二十年他一直都开小饭馆,据说,家里不缺钱。每年我们定期给他交房租,说实话,房租还真贵,这些年一直都是云城最低的价格,但是他交代过我们,对谁也不能说是他在收租子,否则就不租给我们了。这不是要拆迁了嘛,我也搬走了,要不我还不能说呢。” 这人口中说的王屠户我见过,上次宋叹去他的店里闹过事。据说,这人过去也受过宋家的恩惠,就连那酒馆的店面都是宋叹他爸给置办的呢。按照宋叹的说法,当时那人家里很穷啊,他怎么会是宋家这么大院子的主人? “妈拉个巴子的,我爸我妈那些年喂出来的都是什么狗啊!”宋叹拿着那连环画骂骂咧咧就上了车,我赶紧也回到车上,看样子,大头这是要连夜弄个明白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暴跳如雷 宋叹之所以暴跳如雷,且迫不及待要去找这个王屠户问个明白,就在于今天疯大哥在临去世之前,告诉了我们一个重要的消息。 那就是,当年参与了杀害老道长的事件中,有一个是大头宋身边的人。 别小看这个信息,因为这个人极有可能和宋氏夫妇的死也有关系。 此刻忽然了解到,当年自己家的房子稀里糊涂落在了这个王屠户手里,宋叹不急眼就怪了。 要知道,按照宋叹的说法,当年整个街面上,有一户算一户,都受过宋家提携,所以,要是宋氏夫妇的死真和这些人有关系,那这些人就是背刺,是忘恩负义,是猪狗不如。 来到酒馆外,宋叹先在车上平静了一会才下车。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鲁莽,今天来,就是问事为主。 很明显,受拆迁影响,酒馆里的人没有上次来的时候人多,只有四五桌,正吆五喝六的喝着酒。 那个老王正靠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他并没有看见宋叹。 可能是想给对方留些颜面,也可能是不想声张,宋叹没像上次那样张扬,而是带着我在角落里安静地坐了下。 还是我到柜台前,朝服务员要了一个肉焖子,两个小凉菜,两壶老烧。 就这样,我和宋叹一边吃喝一边熬,眼见着一桌一桌的食客离开了。 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店面里就剩下一张桌还在吃了。 此时那老王终于伸伸懒腰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店面,一下子就看见了我和宋叹。 我以为,他会马上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毕竟上次宋叹回来我见过他们的态度。这群人对宋叹格外惧怕,不知道是害怕宋叹的蛮横,还是因为欠着宋家的交情的缘故。 可这次,老王看见宋叹之后,只是微微一怔,接着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小叹子来啦?” 宋叹点了点头,也没吱声。 又熬了二十分钟,最后一桌客人终于离开了。 宋叹也招了招手,示意结账。 服务员跑过来,客气道:“宋·先生,我们家老板说了,您这单免了……” “别啊,你们小本经营!”宋叹扔桌上两百块钱,起身关了店门,正色道:“让你们老板出来一下,我找他有点事。” “老板刚走了……” “走了?” “真走了!” 宋叹一脚踢过去,一个半人高的大酒缸直接被他踹了个稀巴烂,酒水瞬间撒了一地,满屋子都是劣质勾兑酒的味道。 这家伙到最后,还是压不住这道火。 服务员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宋叹这是耍酒疯呢。 “能叫老王出来了吗。” “我们老板说他真走了……” “他说他走了?”宋叹冷笑一声,一眼瞄上了柜台上的三足金蟾摆件,伸手就要给砸了。 这时候店面的后厨帘子掀开了,王屠户急忙闪了出来。 “小叹子,你这是干什么啊……” 宋叹这才放下手中的三足金蟾,掸了掸手上的灰,冷声道:“老王,行啊,你也拿起范儿来了。” 王屠户有些无奈,淡淡道:“这话怎么说的……” “都是老街坊,见一见你都需要砸东西才能见了?” “小叹子,单我都给你免了,你又何必拿我打镲呢!” “这么说来,在你眼里,我宋叹就是缺一顿饭钱跑这赖债的主呗?” “呦,我可没这么说。”王屠户抽了抽嘴角道:“怎么说,我也算是你长辈,你这每来一次都耍大少爷脾气,搁谁谁也受不了啊。你今晚上要是还想闹事,对不起,王叔我陪不起了。” 宋叹哼笑一声道:“王叔真是硬气啊,当年手拿一把杀猪刀吃猪下水的时候都没现在这般霸气吧。” “你……”王屠户冷声道:“小叹子,你甭拿过去的事再埋汰我了。是,我王付恩当年穷,是受过你爸爸的恩惠,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难道你还要让我为那当年的万八千的钱在你面前矮一辈子啊?我王付恩受够了。不瞒你说,马上就拆迁了,我能拿到一大笔钱,以后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谁的气也不用受了。今天我还就是硬气起来了。” “是啊,我家那三进的大院子,能换不少钱吧。”宋叹阴森森说道。 “你……你啥意思?”老王明显有些惊愕。 “啥意思你不懂吗?” “我不懂,你家的宅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嘴巴挺硬的。”宋叹厉声道:“真没想到,这二十年来,收我家房子租金的人就是你啊。我的王大屠户,我亲爱的王叔,我想问问,我家的宅子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你说的我根本不明白。你还吃不吃饭,不吃饭我可要关门了。” 宋叹双眼冒火,彻底遏制不住愤怒了。 他不能容忍,事实就在眼前,这王八蛋还朝自己装傻充愣。 “王叔,咱们还能好好聊天吗?” “宋叹,你既然叫我王叔,那王叔就告诉你,世道变了,别太拿自己当回事,有些人有些事你把握不住。” “去你妈的!” 宋叹登时急眼了,一巴掌抽过去,厉声喝道:“当年我爸能让你从吃猪下水改吃上猪肉,我就能让你从吃猪肉变成吃猪下水。我就问你,我家的宅子是如何到了你的手的,还有,仁德宫老道长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王屠夫被打的一个趔趄,捂着脸大喊道:“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王付恩不给你面子。” 老家伙一招手,两个服务员还有两个后厨一股脑窜了出来。 打架显然我比大头更擅长。 既然他们动手了,也甭废话,我一把拦住宋叹,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左手一个轻摆,避过第一个人,挥肘就是一个闪袭,当场打的那服务员眉骨崩裂。 顺势猛拉,将受伤的服务员压在了第一个人的身上,然后一个回旋踢,将第一个人也放倒在地,门牙直接踹飞了。 剩下那两个厨子都是胖子,皮糙肉厚,但更显笨拙。 根本就不用躲闪,斗大的拳头利用速度优势,三下五除二就放倒在地。对着他们那肥硕的屁股一通猛踹,打的两个家伙钻进了柜台里,不敢出来了。 王屠户见状,回手从桌案后面拎出一把过去的杀猪尖刀来。 哇呀呀喊着就朝我劈砍上来。 “小东西,我这个杀过猪的还怕你?” 我微微一笑,正面相迎,手挡手腕,用力一翻,直接把他的尖刀打落,单手扼住他的手掌朝后已撅,嘎吱一声,最少有两根手指被当场折断。 宋叹此时从后厨拎来了一根大肠,扔在地上朝起厉声道:“我说了,今天我就让你这个吃惯了肉的家伙在再尝尝猪下水的味道,否则,你踏马忘记自己姓啥了。吃,今天不吃完了,我就取你的大肠。” 第三百三十三章 那个人是谁 宋叹的愤怒,绝不在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世事变迁,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还不会因为别人变得比自己过的好而愤怒。真正让他暴怒的恰恰是王屠夫的那句“世道变了,别太拿自己当回事,有些人有些事你把握不住。” 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无视,毫无疑问,关于宋家宅子的事他是知晓的,但却就是摆出了一副“老子不说你奈我何”的架势。 先不说这厮当年是宋家的受惠者,哪怕就算是普通的街坊邻居,他也不该拿出这幅无赖的德性。 王付恩看着地上的大肠,倒吸着冷气,攥着自己被折断的手,无比硬气道:“宋大头,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东西,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好,我成全你!”宋叹朝我努了努嘴。 这家伙,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大老板,我是他的打手。 但我这时候却愿意成全他。 在父母的大仇之上,所有的尖酸刻薄,所有的暴怒和凶狠我都支持。更何况,我们是搭档啊。 不要说充当他的打手,就算是小跟班,狗腿子,我也兜着。 “有种你就杀了我!” 王付恩还在叫嚣,我上前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直接把他掀翻在地,用后脚跟死死踩住了他那被我刚才折断的手上。 这家伙疼的哇哇大叫,冷汗顺着鬓角就往下留。 与此同时,我弯下腰,捡起那把明晃晃的尖刀甩了一个刀花,扬起手臂,就往他的心窝刺去。 当然,不是真刺,但我打赌,一百个人,得有九十九个人怂在这最后的瞬间。 果然,这姓王的吓得浑身软作一团,哆哆嗦嗦惊嚎道:“别……别杀我,我服了。” 早这样,还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装什么硬汉啊。 此时我突然看见,角落里那服务员正偷偷拿着手机,似乎是要报警。 我一把将手里的尖刀甩了过去,刀尖擦着他的手插在了白灰墙上,吓得他全身一颤,将手机掉在了地上。 “都老实点,和你们无关,这是他们街坊邻居的事。” 宋叹还是冷若冰霜,正色道:“服了好啊,忆苦思甜,吃啊,吃了大肠咱们在说话。” 王付恩嗫嚅道:“小叹子……这……这是生的啊。” “生的怎么了?这是大肠刺身啊,我允许你拌着芥末吃。” “能不能不吃,看在咱们曾经是街坊……” “别,你没面子,我也没必要看你的面子。”宋叹这是铁了心要恶心他一回。 没办法,在我冷眼逼视下,姓王的只好颤颤巍巍将那大肠举了起来,试探着咬了一口。 结果才咬下一小口,就看看狂呕起来。 我朝宋叹摇了摇头,示意他撒撒火也该差不多了,再玩下去,多少就有些背离初衷了。 “行了!”宋叹冷冷一摆手道:“说罢,我家宅子是如何到你手里的。” 姓王的哆哆嗦嗦,低头不语,眼珠子叽里咕噜,显然是在思忖着怎么胡编乱造呢。 “别犹豫,我要听实话!”宋叹大声喝道。 “房子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 “可是二十年了,房租都是你在收。” “我……我……我是替别人收的。” “别人是谁?” “小叹子,你放我一马吧!” “别人到底是谁?” “小叹子,我家拆迁,能赔偿六百万呢,我……我给你一百万,你别问了,这宅子真不是我的……” “我他妈问你,让你收租子的人到底是谁!”宋叹忍无可忍,一把将姓王的拎了起来,像个小猴子一样给摔在了柜台上,随手杂碎一瓶啤酒,将瓶茬子抵在了王付恩的脖子上。 “我只数三个数,不说,我就割了你的喉咙。” 大头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一”字。 王付恩全身一颤,哗啦啦,裤裆瞬间湿了。 “是丘望义,丘大夫……我是替他收租子,他让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真话?” “真话,绝对真话,这些年来,我替他收来的租子他七成,我三成。老丘现在来开医院了,就在老街口那开了诊所,他这点还没下班。” “姓丘的,原来是你啊,我就说,为什么我爸的诊断书是你下的,原来你就是那个人啊!”宋叹狠狠将王付恩扔进了柜台,冷声道:“我这就去找他。姓王的,希望你没撒谎,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除非你死。” 宋叹转身就走。 我觉得是不是有点潦草,不应该在确凿一下吗? 可宋叹此时已经上头了,不由分说就出了店面,我也只好赶紧跟了出来。 离开的时候,我看见王付恩一脸惊恐地站在店门口,偷偷滴看着我们。 前往邱大夫诊所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着刚才王付恩的话,这家伙交代的也未免太彻底了吧,还告诉我们,丘大夫现在没下班,怎么听怎么感觉是急着把宋叹支开。 “大头,我觉得,这姓王的还是没说实话,至少,是有些事没全交代。” “没关系,到街口也就三两分钟的车程,等我见了丘望义,一问便知。他敢撒谎,我必打断他的腿。” 可等我们俩到了街口的时候,那“丘氏中西医”的小诊所早就关门了。 门是外锁,人肯定不在里面。 “妈的,和我玩心眼?云城就这么大,你还能逃上天去?” 前后也就三四分钟的时间,我和宋叹开车往回走,等再到小酒馆的时候,人家早就关门溜之大吉了。 “我就说,这家伙眼珠里乱转,绝对在撒谎。” “呀呀呸的,没事,我知道他家在哪住,今晚上,没有真相,我就让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宋叹气呼呼驾着车往前走,转过了两道街口,一个老式的板楼楼出现在眼前。 楼前竟然聚集了十多个人,有片警,有夜班的清洁工,还有几个夜里闲逛的街坊。 我们俩把车停的稍远一些,就朝那边走了过去,哪料,刚到跟前,就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的血泊里,血腥味被风吹的直扑鼻息。 “这老王有啥想不开的,咋就跳楼了呢?” “刚刚要拆迁,这是钱都拦不住要死了。” “谁说自己跳的?”那清洁工道:“我听见动静过来的时候他还没断气呢,抬手朝楼上指,憋憋嘟嘟我没听清楚,好像是说了句‘他杀我’……” 我朝楼上看了看,当然,已经见不到别人了。 但是,这家伙的魂魄,应该还在周围吧…… 只要我能拘来他的魂,问一问杀他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那这个人,就是宋家案子背后那个隐藏者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抓进去了 我正要找个角落,施展术法,准备拘魂。 哪料此时现场突然出现了两个人,指着我和宋叹大叫道:“就是他们两个……就是他们刚才在我们老板的饭馆对他拳打脚踢。” 仔细一瞧,原来是刚才饭馆的两个服务员。 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了。 刚才发生过冲突的两个人,此刻出现在了死者的坠亡的现场,关键死者临死前还有遗言:他杀我……这无疑就成了典型的凶杀案啊。 而我和宋叹顺理成章就成了最大的嫌疑啊。 那片警本来在保护现场,一听这话,直接把我和宋叹给按下了。 宋叹自然大喊冤枉,但这时候根本没用,不接受调查,显然我们俩是走不掉了。 果然,几分钟之后,警察到了,尸体还没运走,我和宋叹就先被送进了局子。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我和宋叹没杀人,这一点我是有底气的,所以我也没什么担心的。 可我担心的是那死者的亡魂,若是时间久了,可就没处去拘魂了。 审问是自然少不了的。 比如,为什么打人。打完人我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什么又出现在了命案现场,还有,我们如何证明自己不是杀人凶手。 我和宋叹坐在铁凳子上,屁股冰的冰凉,只能如实回答。 当然,打人的理由是宋叹胡诌的,说王付恩欠自己一笔钱。 尽管我们只是嫌疑人,可人家的态度可并不客气,俨然是把我们当成杀人凶手来审讯的。 同样的问题,翻来覆去问了七八遍,拍桌子,瞪眼睛,亮铐子。而我和宋叹根本不在乎,毕竟,咱不心虚啊。一直熬到了两点多钟的时候,审讯室的铁门打开了,熊老和一个老民警进来了,朝我们摆摆手道:“你们可以离开了。但是不能离开云城,随传随到。” 我也没有进过局子,不知道这算不算保释。 但听那老警察的意思基本上是洗脱了我们的嫌疑。 因为他们调取了邱大夫诊所门前的监控,死者坠楼的时间,我们确实在街道的另一头。但死者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还在调查中。如果是自杀,那可能还和我们有关系,因为死者有可能是死于受到了我们的羞辱和打压…… 这叫什么事啊,大晚上的,摊上了官司。 从派出所出来,熊雄就一直黑着脸,直到送我们出来的警察回去了,他才朝宋叹道:“大晚上的,一听出老街坊跳楼了,还和你有关系,我就赶紧联系人。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找了关系,你们今晚上就得在里面住了?” 宋叹对熊雄一向尊敬,只能连声道谢。 “小叹子,啥事大不了,你把街坊给逼成这样?以后你还想在老街坊这圈里混吧?” 嗨? 这话茬不对啊。怎么就成了我们逼的了? 这警察都没给定论了,自己人不能就给下了结论啊。 我忍不住道:“熊老,这事真和我们无关。” “得了吧!”熊雄看了我一眼,正色道:“小叹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他虽然平时有些混,但还不至于做出殴打街坊的事来。不得不说,自从和你认识之后,他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去,听出来了,合着这是在怪我教唆了宋叹。 宋叹赶紧主动道:“熊老,这是和罗老板没关系,是我的缘故……” 熊雄虽然没看我,但还是说道:“小叹子,我劝你还是收收心,就和以前一样,为自己的日子多操操心不好吗?做生意,赚大钱,以后我这位子就是你的,干嘛非要和自己和曾经的那些事过不去啊。有些人,他生来就像是刺猬一样,谁靠近了,他扎水。” 我忍不住一笑,这含沙射影也算是赤裸裸的吧。 “你们聊,我先上车了。” 我冷冷看了熊雄一眼,径直上了车。 说实话,要不是宋叹,就这黑大个我早就抽他了。一副老炮的做派,洋洋得意,自以为是过来人。 可我罗天就是这样,在我眼里,没权威,甭和我装大瓣蒜。 好人,我就多敬重三分。 但你要是和我耍穷横,那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惯着。 宋叹和熊雄又嘀嘀咕咕说了一会,才各自上了自己的车。熊雄走的时候,黑着脸,没往我这边看。 “这熊大没让你离我远点?”我笑问道。 宋叹淡淡道:“你甭理这茬,我心里明白是咋回事就行了。但老熊是好意,我也理解。” “那他啥意思?” “嗨,还不是让我不要在折腾了。他说最近有个生意,需要去海城,所以想让我去。关键是今天的事一发生,不少街坊都找他告状,他也难做。” “那你怎么想的?” “杀父之仇,杀母之恨,岂能不谈?”宋叹冷声道:“好不容易有的线索,我不会放手。” “这就对了,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我正色带:“开车,就去刚才死人的楼前。” 我和宋叹直接驱车又回到了事发地。 可能是夜深了,也可能是死了人的缘故,这会大街上可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地上的血污还在,死者的位置画着白色的图案。 这画面确实挺诡异的,一般人绝对没有勇气来这种地方。尤其是看着地上的那摊血,你好像能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趴在那挣扎。 我左右看了看,拿出一张黄纸,上前粘了一点死人的血。 然后退到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开始行拘魂咒。 在所有的拘魂物品中,血液无疑是最灵验的,要远远好用过头发和指甲之类。 可奇怪的是,我招了半天的魂,愣是没能给招来。 前后四个小时的时间,一个新死的魂能跑到哪里去? 没办法,我只能换了一个手法。既然召魂不成,那就只能寻魂了。不管他已经飘到了什么地方,只要我跟着纸鹤而走,就一定能找到他。 但让我更没想到的是,沾了血新叠的纸鹤竟然原地转起了全,最后呼的一下,凭空燃烧掉了。 “咋回事?这次纸鹤怎么不灵了?”宋叹着急地问道。 “只有一种可能,死者的三魂已经破灭了!”我正色道:“要么是,人死的时候,就被用了术法,要么是这四个小时的时间里,有人先一步来到这里,将魂魄杀死了。” “妈的,这是和老子杠上了!”宋叹冷声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谁杀了王付恩,谁就是幕后真凶?” 我道:“下来你需要做两件事,第一,赶紧盯住邱大夫。以我的经验,王付恩不会乱咬人,至少,这个邱大夫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第二件事,找到王付恩最后的通话记录,他联系了谁,谁就最可疑。因为我们当时离开小酒馆后,他第一时间肯定是联系了那个幕后的人。否则,不会招来杀人之祸。” 宋叹道:“好,我这就请熊老找人帮我查。” “别!”我皱了皱眉犹豫片刻道:“这次,你亲自来查。” “也是!熊老怕我得罪了街坊,他胆子太小了,还是我自己查为上!” 宋叹正要连夜去找丘望义,此时我却接到了奴柘打来的电话,他让我赶紧回去,因为白蔹带着人来云城了,白家人扬言要打断我的腿…… 第三百三十五章 癞蛤蟆 白薇早上到的云城,岳稚川下午到这的,约定好了,谁也先别告诉白家,结果,人家晚上就找来了,显然,这是出了内鬼啊。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宋叹。 毕竟,这小子曾经做过白蔹的“内线”,坑过褚南天。 宋叹赶紧摆手道:“不是我。我虽然和白蔹有些私交,可显然咱们是搭档啊,我能背刺你吗?那我岂不是猪狗不如了。再说了,咱们俩一直都在一起,我要是偷偷联系白蔹,你能发现不了?” 也是,宋叹虽然油滑,但还不至于在我和白蔹之间偏向白蔹。 那只能就是岳稚川了。 这老头子,和白家关系密切,虽然和我说暂时不告诉白家,可他未必能架得住白启元的询问啊。也许是一秃噜嘴,就把我卖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和宋叹只好赶紧驱车往回赶。 我之所以忐忑,倒不是因为真的担心被他们打断腿,而是我担心白薇就此被带走,带出国去。 回到别墅,门外已经停满了车。 足足二三十辆,全都打着车灯,整个别墅被照的辉煌瓦亮。 呀呀呸的,竟然已经找上门来了。 这要不是内奸通风报信,他们绝对不至于一来就找到住处啊。 更让我们气愤的是,我们刚一下车,直接迎面走来了七八个男子。 一个个油头粉面的样子,黑西服,白衬衫,大皮鞋,搞的跟黑·帮接头是的。 他们伸手将我俩拦住,愣是不让我们过去。 “对不起,你们绕路吧!” “绕你奶奶的罗圈腿路!”宋叹脱口骂道:“老子回家,难道还要你们放行?” 说完,一把推开那人的手,就往前走。 “回家也得候着,我们去里面通报。” 黑衣人中的两个大个子更是牛逼闪闪地从腰间拿出了甩棍,一个交叉十字,拦住了去路。 “我踏马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我回自己家,还需要别人通报的。你们的主子没告诉你们,呲牙狗吠的时候,得看看人吗?” 我心道,和几个狗腿子你费什么话啊。 “滚开!”我厉声喝道。一把将其中一个人推开,径直往前走。 两个人彼此忘了一眼,手臂快速向下挥甩,同时手腕下压,抡着甩棍就朝我侧身打来。 我一闪身,抓住左边人的手腕,借力踢右脚,将右侧这人一脚踹翻。 然后双手抓住左手边人的甩棍,奋力一个拉扯,将棍子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拖着他走了四五步,一膝盖顶在他的后腰上,直接将他放倒在地。这人吭哧一声,愣是没爬起来。 右手边的人还要起来,我将手里的甩棍抡圆了,朝着他的双脚踝各打了一棍,肉眼可见的他的皮鞋上渗出了血污,森白的骨茬都漏了出来。 收拾完这两个亮家伙的,我回手冷眼一扫,幽幽道:“谁还来?” 眼见着我下手凶狠,出招就是断骨要命,其他那几个还要“下场”的家伙纷纷急刹车原地站了住,就这样看着我和宋叹一路风尘地进了院子。 院子里同样站满了黑衣人。 原本他们还都站在过道上,一个个背着手,满脸彪悍的样子。但看我拎着带血的甩棍,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尤其是听着院外同伙们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便不由自主地给我和宋叹让出了一条过道。 到了玄关门口,还有两个人不识趣,伸手要阻拦我们。 我手腕一抖,将那甩棍猛地插在了大理石地面中央,一寸厚的石板被戳成了两半。 “你们的肋骨比这石板如何?”宋叹怒喝一声,用他那胖乎乎的身体直接把两人撞开走了进去。 客厅里氛围压抑,左边坐着岳稚川,站着奴柘和吕卿侯,右边坐着白蔹和廖逸群,站着十几个黑衣人。除此之外,人群外靠着窗口的位置,还有一个剃了板寸,脸盘方方正正的中年人。 但白薇不在。 奴柘见我回来了,赶紧跑到了我身边。他的眼神告诉我,白蔹刚才已经抖过威风了。满地的鱼缸、电视、玻璃碎片也说明了这一点。 白蔹瞄了我和宋叹一眼,故意没搭理我们,而是朝岳稚川发难道:“岳老爷子,不是我作为后辈挑理,实在是您这事办的不地道啊,我妹妹走丢了,你既然找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扯在一起,您觉得合适吗?” 谁不三不四?这是撕破脸了,直接朝我吐痰呢啊。 岳稚川淡淡道:“白蔹啊,我虽然没告诉你,可你不也找来了嘛。莫不是有人盯着我的稍呢吧。” 宋叹看着屋内一片狼藉,虽然满肚子火,可还是上前客气道:“白先生,你这来云城怎么没提前联系我啊,我也好去接您。” “宋老板,实在不好意思,砸完了,才知道这是你的家。”白薇起身一笑道:“可是你也不够意思啊,我妹妹住在你的府上,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嗯。你是不知道,我妹妹走丢之后,我们全家上下都急疯了,我爸爸现在还在医院里。” “令妹也是我的朋友,朋友初来,我就联系家里,岂不是失礼了嘛。我想着等她在这住个三五日之后,我再通知你也不迟。哪知道,您半夜就来了……”宋叹冷淡一笑道:“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让白总生气了,那你尽管砸,我这破房子,不值几个钱。” “那哪能啊,不知道砸也就砸了,如今知道是你的房子了再砸,那恐怕以宋老板的实力就不会让我离开这云城了。”白蔹起身一笑道:“既然该回来的人都回来了,我也该走了。来呀,上楼叫小姐回家。” 岳稚川赶紧道:“白少爷,薇儿吃下我的药之后,难得睡得不错。我看……还是等她醒了之后再说吧。” “岳老先生,既然你有好方子,好药,那就随我一同回去,白家地方大的多,您无时无刻都可以照看我妹妹,但是,在云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恐怕不成。” “云城鸟拉不拉屎我不知道,但该走该留,好像还是应该问问本人的意思。白总,您说呢。” 听着白蔹这话,我实在没忍住,开了口。 哪料,这厮就跟像是酝酿了半天的火药桶,瞬间就炸了,拎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我砸了过来。 “姓罗的,你不开口,我还不想搭理你。可你这是非要往我的刀口上撞。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敢在我面前开口?我妹妹是如何受伤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你敢接我的话茬,那我就成全你,先打断你腿。癞蛤蟆就是癞蛤蟆,跳的再高,你也吃不到天鹅肉。” 我一侧身,躲过烟灰缸,正色道:“白先生,关于白薇在川中受伤的事,我朝你和白老爷子道歉,这其中有我的责任,我该担着的,绝不否认。可你要是和我谈论癞蛤蟆和天鹅的事,那你还真该换个态度。虽然那蛤蟆吃不到天鹅肉,但金蟾可以。但金蟾吃天鹅肉这事,癞蛤蟆确实是理解不了的,因为他的眼界,只有你这么高。” “你是金蟾,我是癞蛤蟆?”白蔹嗤笑一声,突然陡然变了脸色,一挥手道:“打,打断他的腿,不管是金蟾还是癞蛤蟆,我要让他先断了所有腿,免得跳上我的脚面子,恶心我。” 第三百三十六章 满地找牙 眼见着白蔹要动手,岳稚川忙站出来道:“白蔹,这你就未免有些太过了。不管怎么说,罗天替我找到了七彩龙骨,这可是能治薇儿的唯一药物。有什么话,尽管争论,但是不能动手。” 白蔹略有犹豫,那廖逸群却站起来一笑道:“岳伯,不是小辈的驳您面子,都什么年代了,还迷信中医啊。西方医学已经领先我们几十年了,要是还都跟你这样,那可能要把差距拉到一百年去喽。” “这位先生叫什么来着?猪一群?还是羊一群?哦,想起老了,是尿一群。尿先生,听你这意思,在西医出现之前,合着咱们的老祖宗们都是靠撞大运活着呗?我不否认哈,这西医确实厉害,可你也不能把中医贬低的一无是处。就拿这望闻问切来说,那是相当了得啊。你看你,面色苍白,却泛着黧黑之光,双眼突出,毫无光泽,一张嘴,舌质淡、苔白腻,还有一股子洁厕灵的气味,这就是典型的肾阳虚啊,平时没少用肾吧。西医对这补肾可就不咋擅长,要不,你请岳老爷子给你调理调理?” “你……” 廖逸群满脸乌青,正要发作。宋叹继续道:“别急啊,我不是中医,我就是随便说说,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不过,要说这身体,你可能还真不如老罗。罗老板和白小姐在西南同居的时候,能背着白小姐走十里山路,夜里大战一晚上第二天都不来累得……哦,我说的是斗一宿地主。” “你说什么,同居……”廖逸群的小脸堪比猪肝色,连声音里瞬间都透着一股子酸意。 宋叹挠挠头道:“可能是我的表述有点问题,同居嘛,同宅而居而已,你……想哪去了?” 白蔹怒声道:“宋老板,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也最好是别插手。” “白总,既然你知道这是我家,你觉得我能不插手吗?主客之别,这是最基本的尊重吧。” 白蔹皱了皱眉,阴森森道:“我该给的面子,已经给了,可你要非站在这个人面前,充当大哥,那别怪我连你的面子也不买了。”白蔹说着,两眼盯着宋叹,一把将其推到了一边。 “我不是他大哥,但他是我大哥。”宋叹顿时急了,怒道:“有道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是不是强龙都未必,在这云城的一亩三分地,我还能被你拿捏了?” “呵呵,那我还就不买你这面子了。拿捏谈不上,可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罗天,不断你腿,今天咱没完了。” 白蔹俨然是岳稚川和宋叹的面子都不给了,非要给我点颜色看看。 我淡淡一笑,看着围上来的人,指着楼上道:“不就是要拼一把嘛?我奉陪到底就是了。不过,她在睡觉,咱们去院子里招呼。而且,有言在先,不管是断手断脚,都给我咬紧了自己的牙巴骨,谁敢疼的嗷嗷叫,吵醒了她,我罗天让他下辈子在床上度过。” 说完这话,我转身就出了玄关。 吕卿侯和奴柘赶紧跟了出来,老吕捋胳膊网袖子,明显是要下场和我一起死战。 不管是宋叹、奴柘还是老吕,他们都不善打斗,有心也就行了。 “用不着你们登场,不就是一群酒囊饭袋嘛!” 这还真不是我自我吹嘘。 自从四姑娘山和李老太死战之后,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特别是将徂徕心术融汇贯通以后,整个人都显得很是轻盈。我还真想看看,我一打多的极限是多少。 “罗天,我白蔹也绝非刻薄之人,你曾帮过我大忙,按理说,我不该刁难于你。但是,阶层就是阶层,有些事,你跨不过去。当然,如果你现在朝我做个保证,以后离我妹妹远点,我可以放你一马。以后你我相处,还是朋友,还是生意,还是主幕……” “主幕?主人和幕宾?你也配。”我冷声道:“不就是想断我双腿嘛,白蔹,你要是有那胆量,亲自来,我让你一条腿。可要是让这群喽喽来取,那就得问问他们有没有这等本事了。” 白蔹脸色苍白,没吭声,一挥手,院里院外三十多个人蜂拥而上。 一个打一群,切记东三拳,西两脚,打就盯住一个人打,要往死里打。一来,这样可以较少对方的战斗力,二来可以震慑住其他人。 这群人里,从院外赶来的明显就比院里的谨慎。因为他们刚才目睹了我出手的实力。 反正早晚得打,我也懒得矜持。 见他们围而不打,我索性先出手,朝着前方猛然冲了上去,直接抓住一个米八大汉,抡拳朝其侧胸就是一记闷拳。 这一拳击出,顿时劲气四射,徂徕之力,宛如道烫金龙影贯风而出。 打的这汉子当场肋骨断裂,双膝跪地就要呜嚎。 我反手将其手腕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朝着后脑一个劈腿,将其砸翻在地。 “我说过了,打可以,大喊大叫不行!” “看什么,上啊!”白蔹见我先拿下一人,顿时怒吼中烧。 一圈人哇呀呀冲了上来,拳峰并进,甩棍齐出。 一击得手,我眼中精光一闪,又选择了一个人。 此人身材瘦削,刀头小脸,好像螳螂成了精,这不就是活脱脱的人肉兵器吗。 我冷笑着拔地而起,一个回旋踢,踩着一个汉子的肩膀翻身出了人群。 这螳螂哥见势不妙,转身欲走,哪料被我直接疾步追上,从后面抓起衣领,像只大耗子一般被我抡了起来。 用人打人,用一个人打一群人,我将这瘦子舞开了花,噼里啪啦直接放倒了三四个。 这瘦子挣脱不开,被撞的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我将其愤然砸向人群,直接骑在了那倒地的四五个人身上。将他们的手腕塞进各自的嘴里,斗大的拳头朝着脑袋就是一阵阵暴拳。这些人,呜咽不止,疼的涕泪四下,却不敢大声嚎叫。 放倒了七八个人,骤然就减少不少的战力。 倒不是这七八个人最厉害,而是我抓一个就往死里打的疯狂劲头把他们吓住了。 凡事被我撂倒的,不是断腿就是断肋骨,还有三四个人满头是血,死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如此杀气,已经吓得这群人胆战心惊。 “废物,给我上啊!”白蔹见这些人开始犹豫了,更是怒不可爱。 最外一圈人十一二个,彼此使了个眼色,干脆围成一圈,相扑一样朝里压来。他们想靠着肉身,先把我扑倒再说。 打到这时候,我感觉热血沸腾,全身的肌肉都在跳动。那些要穴和经脉好像快速运转的电路,无限的力量激发了我胸中的豪放之情。在加上兴到深处,我就是要让白蔹看看,想给我颜色看看,你配吗?于是当下振臂运气,雄厚的内力在空气中激起一道涟漪,一道无形的气流震荡开来,压在我身上的十几个人,骤然被我推翻了出去,摔得呲牙裂嘴。 我从地上捡起一根甩棍,见人就到,打必断骨,一时间,人仰马翻,血水横飞,二十多个人,已经被打的倒地不起。 第三百三十起章 她自己决定 我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当圣母,尤其不习惯讲什么“适可而止”。谁欺负我,那我就往死里欺负他,不说弄死他,至少我要让他下次看见我的时候,想算计我的时候自己先哆嗦一下。 我十八年的成长经验告诉我,对待对手,只有一个字——狠。绝不仁慈,永不宽恕,毕竟,这世道向来狠者为王。有句话怎么说着?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谁拔我一毛,我秃他脑瓢。 剩下的十几个人看着滴滴答答淌血的甩棍,已经没有勇气往前冲杀了。 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惶恐,和刚才那肖战跋扈的神色已经判若两人。 我上前一步,他们后退两步,三下五除二已经退到了白蔹的身旁。 白蔹这个名字取得好,白蔹白脸,小白脸,这厮本来就白皙的面孔一点血色都没有。他知道我能打,但做梦都想不到,三十多个人围着一个人打一点便宜都没赚到。 他甚至已经没有勇气再命令剩下这十几个人扑上来了。 “白总,你的人不给力啊。”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扬起手里的甩棍,正色道:“到现在,我这条腿可还没断呢。来,你自己来。我让你三棍,只要你能把我的腿打断了,我就答应你,再也不找白薇。可要是打不断……” 我话没说完,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血淋淋的甩棍。 “小朋友,用棍子指着人说话,可不礼貌啊。” 我斜眼一瞧,说话这人,正是刚才在屋里,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寸头”。 嗑瓜子磕出来一只臭虫,很明显,这要出头的站出来了。 我冷淡道:“罗某没上过学,不会咬文嚼字,也不懂什么礼貌仪态,但我只廉耻,懂大义,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还是清楚的。怕就怕那种知小礼而无大义的东西,披着人皮,满口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咄咄逼人,戾气太重。脆钢易断啊。” “阴阳怪气,矫情吧唧,装逼打脸啊。” “呵呵,罗先生要是如此霸道,那我还真要领教领教了。”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要替人摇尾巴,就没必要说这么多,尽管来就好了。” “就是!”奴柘在一旁骂道:“你懂礼貌?刚才三十多个人打我妖爷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见你站出来说一句不公平啊。现在他们满地找牙了,你出来装大瓣儿蒜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就算你脖子上系了领带,你也就是条替人咬人的狗,装什么人啊。” 宋叹拍了奴柘脑门一下道:“哎,你这么羞辱狗我可不同意啊,狗虽然仗势欺人,但那是忠于主人,它们咬人就咬人,你看哪条狗咬人之前,还叽叽歪歪讲什么春秋大义,三纲五常的。只有婊子才一边卖一边立牌坊呢。” 板寸被宋叹和奴柘你一言我一句骂的满脸通红,一咬牙,朝我拱手道:“罗老板,讨教几招。自我介绍一下,鄙人赖跃京……” “行了,行了!”我一摆手道:“打架就打架,搞得跟武林大会是的。再说了,你自我介绍也就罢了,没必要给卫生巾打广告。来吧,不管你是侧漏型还是大漏形,出招就是。” 廖逸群冷声道:“赖子,和他费什么话,不带你来可不是参加交友会的。一句话,断他一条腿,我给你加二十万。” 哦,听明白了。 原来是尿一群的人啊。 那我就更不用客气了,打白薇的主意,老子还能饶了你? 不管是尿一群还是赖跃京,无非是裤·裆里那点事。 “罗老板,你和你的人太狂妄了!”赖跃京一记重拳陡然袭来。 以我的作风,拳对拳,脚对脚,决不能输了他。 我登时也迎了一拳。 砰! 一声闷响,我们俩不由自主都退了一步。 坦白说,这一拳打得我拳包剧痛,犹如筋骨断裂一般。 这个人的拳头确实有些爆发力,至少,在硬气功力上,不弱于我。 但我看他那神色,也知道,我的一拳也让他吃疼不小。 既然他没拿兵刃,我也干脆吧另一手中的甩棍扔在了地上。 两个人拉开架势,微微转了半圈,开始拳脚奋力招呼。 他出拳,我便出掌,他踢腿,我便顶膝。总之,招招相克,一寸不让。 两个人越打越快,越打力道越大,嗡嗡的拳峰声不时响起,眼花缭乱的拳脚让周围人看的目瞪口呆。 赖跃京确实不容小觑,他的拳脚速度和力道都可以和我匹敌。 但三十招拳脚过后,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地盘不稳。用中·国功夫的话说,那是涌泉不吸,马步无力,而用西方格斗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爆发力强于核心力量。 如果换做以前,我可能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至少在拳脚上,他占了优势。 可现如今,将徂徕心术贯通之后,我还真没把他当成对手。 如果要是用上术法,我能在三招之内,让他一跪不起,但能见到一个拳脚高手,让我确实有些兴奋,所以,我不用术法,我就是要用自己的拳脚给他开开眼。 赖跃京见久攻不下,越发变得心浮气躁,攻击的路数也跨度越来越大。 这人一旦着急,就容易脑子短路。 我一边冷笑着讥讽他刺激他,一边故作乏力后退。等连续退了三四步之后,这厮果然中计,在大跨步中,直接将小腿前出,暴露在了我的攻击范围内。 我自然要抓住机会,一个脚尖飞莲蓬的动作踢出,直接就命中他的足三里。 本来就地盘不稳,赖跃京顿时晃了又晃。 我则马上开始了疯狂的反击,拳头上,只做抵挡,而脚下全是一路凶悍的攻击,脚尖提点一处,专门攻击他的两条小腿。 赖跃京满脸愤怒,大吼道:“既然决斗,你为什么不出拳,只踢腿。” “这你也管?老子抠鼻子,挖哪个鼻孔是不是也要朝你汇报啊?” 我才不管他这狗屁无礼的愤怒,这种愤怒在我眼里就是无能狂怒。 连续十余脚的小腿踢点之后,赖跃京双脚彻底软的站不住了,吭哧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尿一群,赖跃京,都是裤·裆惹的祸啊!”我朝着蹲姿的赖跃京一脚踢去,不求他爆弹,也不求他断子绝孙,但我得让他体验一把什么是刻骨铭心直通。 这一脚,直接抽中了赖跃京的裤裆,这厮飞出去三四米,滚在地上捂着小腹就杀猪一般哀嚎起来。 我上前,将他掉落的鞋子塞进嘴巴,冷声道:“我说了,打归打,不能嚎。” 说完,我转过身,一步步朝白蔹逼了过去。 “白总,你还来吗?” 白蔹和廖逸群都已经慌了神,在那十几个人的护佑下,一脸沮丧地朝门口退去。 此时别墅外,突然杀进来了一伙人,也有二三十个,直接拦住了去路。 “大头哥,我们来了!” “哪来的外地贼,敢上我们云城来撒野!” 原来刚才宋叹是觉得自己吃了瘪,偷偷自己联系了掮客那伙人,这些人可能平时内斗不止,但面对外来的人都不含糊,一出现,就把白蔹身边的十几个人给按了住。 白蔹彻底六神无主了,只能疯狂大叫道:“宋叹,你想怎么着?难不成还要灭了我?你问问熊雄,他敢吗?” “灭你我不敢,可我也得让你知道,这是云城,轮不到你撒野!” “我妹妹,今天不带走,我明天也带走,有本事你们就等着!” 我淡淡道:“不要我的断腿了?”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这是何必呢,是走是留,还不是得问问小薇嘛。一切有他自己决定。” 第三百三十八章 粉墨登场 一听这声音,我就无比厌恶。 怎么哪哪都有他啊。 众人回过头,就看见熊雄带着七八个人,甩着大花臂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进来。 “熊老?你……你怎么来了!”宋叹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恭敬地迎了上去。 熊雄打量了一眼别墅,阴阳怪气道:“小叹子,什么时候买的大房子,怎么没知会我一声?我也好给你随一份乔迁之礼啊!还是说,这房子压根没想让我知道,不想让我来啊。” 尼玛的,最烦的就是这种酸言冷语的人。 吊着腔子,甩着胯骨,好像这天底下就少不了他是的。 “熊老,看您说的……”宋叹凝色道:“这房子不是我的,是罗天罗老板的,我也是借宿在他这。” “呦,这样啊,看来天师的行当还是赚钱的嘛,这才出师多久啊,就能买上几百万的别墅了。”熊雄瞥了我一眼道:“罗老板,从你出师入行,我没少给你介绍生意吧。买房子怎么不说句话呢,没准,我开开口,还能省点。” “是啊,承蒙熊老关照。毕竟,在这云城一亩三分地,大家还要指望您活着呢。树大遮阴,否则,您也不会一晚上两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啊。恐怕,今晚上您是云城最忙碌,最具权势之人了吧。” 见我不冷不热,熊雄索性自己开口道:“白总是我的朋友,当初也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有道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当初你们的买卖做成了,干嘛要舞刀弄枪的,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老家伙说着,朝着宋叹喊来的那伙人冷眼一扫道:“你们都瞎了他妈的眼睛了,没听见我说话吗?白总是我朋友,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朋友的?把人放开。” 这些人,虽然和宋叹关系不错,可熊雄才是这行当里的把头,一见熊雄发火,也只能胆怯地看了宋叹一眼,把那十几个人放开了…… 可能是觉得熊雄掌控了局面,白蔹和廖逸群明显比刚才底气足了。 “熊老先生,对不起,大半夜还麻烦你一趟。可没办法啊,宋老板是你的人,谁能想到,我妹妹竟然在他手里。” “白总您客气了。要说道歉,应该是我。您关照着我们云城掮客的生意,那就是衣食父母啊。小叹子这次的事有错在先,以后我会再朝您道歉。” 我听着两人的对话,怎么这么踏马的拧巴呢? 在我的地盘,你们两个倒是客套起来了,搞得活脱脱一副打手孙子见了资本爷爷的样子。 “咳咳。”我重咳一声,开口道:“两位,要寒暄呢,你们可以另择时间,要说正事,咱们就干巴利脆。我这院子不是怡春院,也不是天上人间,还真不是卖笑舔屁股的地方。要断我腿,那就尽早,否则,我可是要闭门谢客休息了。” “罗天,你太狂妄了!”熊雄见我丝毫不给他面子,顿时有些受不了,转身朝我怒喝道:“白小姐是去是留,那是白家的家事,你夹在中间算是什么?年轻人,得懂得深浅,别把自己活的小丑一般。” “熊老,这件事你不明其中缘由,你还是别管了!”宋叹实在忍不住开口道。 “我不管?我要是不管,你这会还在局子里呢!翅膀硬了是吗?现在我说什么都不听了是吧?” “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你就闭嘴!”熊雄转而看着我道:“罗天,算是熊某和你商量了,白家的事,你别搀和了行吗?” 老家伙说完,身边的七八个人并列上来,齐刷刷都盯着我。 我苦笑一声,这哪是商量啊,这又是换了一种方式威胁啊。 “熊老,我要是说,不成呢?” 熊雄老脸一黑,震怒道:“那就是和我为敌。” 宋叹深知熊雄在云城的能量,唯恐我把话说绝了,赶紧出来拦着我。 可我就是不想认怂,一字一顿道:“但凡我认定的事,就是和天王老子为敌,我也不在乎。” “你……” 廖逸群此时在一旁煽风点火道:“熊老,看来人家是不买你的帐啊!” 熊雄更加觉得脸上无光,左右看了看,一挥手,就要亲自带人“下场”。 而此时,门外大理石的巷道里突然传来了哒哒的高跟鞋声,一个柔媚但音调颇高的声音幽幽道:“你们啊,这群男人,左脑全是水,右脑全是面粉,不动便罢了,一动全是浆糊。争来争去,是走是留,问过小薇了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女人款款走了进来。 这女人个子不高,但红色的高跟鞋让她显得很是挺拔,长的不是那么惊艳,但大红的唇色、闪亮的眸子让其五官格外引人瞩目。尤其是她那搭配这红鞋的长风衣,随风飘荡,给人一种气场全开的感觉。 “这又是谁啊!”老吕嘀咕道:“你方唱罢,我登场,今天还真热闹。” 奴柘低声道:“你不会又色迷心窍了吧,听我的,这款你把握不了。” “她怎么回来了。”岳稚川不易察觉地笑了笑:“看来能收场了。” 但见这女人走到院子里,还没说话,白蔹就面露惊讶,赶紧上前道:“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大姐? 难道这就是白薇说过的她的那个姐姐,白芷? 仔细看,这女人和白薇的眼神确实有些相似。 “这不是听说老爷子病倒了嘛,我急赶慢赶回来的!”白芷大大方方挎住白蔹的胳膊一笑道:“你又在耍少爷脾气了吧。” “大姐,我没有……” 白蔹刚要解释,白芷便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这女人情绪变化幅度不大,看不出喜怒,淡笑道:“你就是罗天?” “没错,我是罗天!” 女人一笑,幽幽道:“听说是你把我妹妹金屋藏娇了?” “金屋我没有,但藏娇是真的。” “可是我这个姐姐想见见她,成吗?” “成,成,怎么能不成呢!”岳稚川横插过来,拦在我前边道:“白大小姐,你可有几年没回来了吧。” “原来是岳先生,有您在这,我们白家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白芷大方一笑,摸了摸白蔹的肩膀道:“不过,我这大弟为了妹妹发了脾气,你们也该体谅,毕竟,他是她哥。小薇呢,我能见一见吗?是回是留,听小丫头自己的。” “我在这呢!” 没想到,此时白薇已经醒了。她款款走下了玄关的台阶,打量着白芷,半天,怯生生叫道:“姐……” 白芷一愣,眼神里有一丝泪光划过,但随即便笑道:“看看,你们看看,都说我妹妹失忆了,可她记得我。” 白芷走上前,拉住白薇上下看了看,转而望着人群道:“丫头,你是想回姑苏见见父亲,还是暂时留在云城?听你自己的,我给你做主。” 白薇面色迟疑地看着人群,顿了顿,开口道:“姐,我想在云城再呆几天,我总觉得,这地方让我心里有些莫名的触动。” 第三百三十九章 刀抵喉咙 一听这话,我马上长出一口气,继而扭头看着白蔹摊手道:“白总,不好意思,现在不是我非要勉强,实在是云城魅力无限,令妹还想在小住些时日。” 白蔹瞪了我一眼,朝白薇大喊道:“薇儿,你可要想清楚了。爸爸还在医院里住着,你不为白家着想,也该为爸爸着想。” “老二,我来的时候,去见过咱爸了。爸的意思是,只要知道薇儿在哪就行了,回不回姑苏,全凭她自己的意思。当务之急,是薇儿自己要过的舒心。”白芷朝白蔹一笑道:“知道你这个当哥的疼妹妹,可薇儿现在正失忆,我们还是由着她吧。” “白芷姐,可是先前说好的,白薇随我出国治疗的啊。我医院都联系好了,是那边最好的大夫。”廖逸群一脸讨好地说道:“虽然都在大洋那边,可我也好久没见你了,您还是那么漂亮。” “原来逸群也在呢啊,不好意思,刚才姐有些着急,没看见,你不会介意吧!”白芷一笑道:“放心吧,美丽国那边我也联系医院了,只要薇儿愿意去,我带她回去就行。至于你嘛……我可听说你最近烦心事不断啊,和非裔姑娘堕胎纠纷的事处理好了吗?唉,到底是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姐没想到,你一身的麻烦,还能回来看薇儿。这样吧,改天,改天姐请你吃饭,一定好好谢谢你。” “没……没有的事,那都是造谣,姐你可千万别信。”廖逸群满脸尴尬,灰头土脸退到了一边。 我算是看出来了,就冲这几句话,这个白芷不简单啊。 “行啦,都散了吧。”白芷朝着院子里的众人道:“若知四海皆兄弟,何处相逢非故人,大家今日都是为了小妹而来,白芷不胜感激。但在别人的院子,不管是唇舌之战,还是舞刀弄枪,都不合适。等改日,我一定设宴,好好款待各位。咱们还是散了吧。” 白蔹有些气急败坏,可看着我带血的拳头又不好上前发作,只能隔空冷声道:“罗天,今天看在我姐的份上,不再和你计较,可咱们之间——没完。” “随时奉陪。任何时候都欢迎你来打断我一条腿。”我微微一笑道:“另外还有那位尿先生,也欢迎你随时来云城做客,下次来的时候,就不要带这位赖跃京兄弟了,不不……可能得改称呼了,应该是赖跃京小姐妹,因为那玩意可能用不上了。” “罗天,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这桥可能不常走,但路却是常走,你备不住哪一天,就栽在哪个小水坑里,多给自己留条后路。”熊雄朝我放了句狠话,便转头朝白蔹道:“白总,今天对不住了,在我这地界,让你粘了一脚臭狗屎。这样吧,带上你的人,去我那喝口茶,不成敬意。” 白蔹和熊雄一众人,憋着一口恶气,转身离开了。 只是苦了他那群喽喽,还得相互搀扶着往外走,伤的重的人手不够,最后熊雄的人都得出来搭手,总算是浩浩荡荡出了院子。 我知道,今天虽然打痛快了,可日后免不了要穿小鞋了。 白芷和白薇回楼上了,我和宋叹等人留在院子里抽烟。 过了一会,白芷便下来了,朝岳稚川道:“岳老先生,您在这我就放心了,薇儿可就交给您了。” “大小姐放心,岳某必全力以赴。”岳稚川说完,唯恐白芷和其他白家人一样,记恨于我,便有意维护我道:“另外,大小姐,关于丫头在川中受伤的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多说一句,罗天有他的难处……” 但白芷却面无表情摇摇头,看着我道:“岳先生,您不用管了,让他自己和我说吧。” 说完,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你随我来一下。” 岳稚川朝我耸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低声道:“赶紧去吧,这大丫头可不是好糊弄的角色,你小心点。” 我只能深吸一口气,跟了出去。 大门口外,白芷站在一辆红色跑车前,背对着我。 “我妹妹受伤的时候,你在哪。” 白芷说着,嘎达一声,点燃了一根烟。 “我在四姑娘山。” “你为什么离开了她?” “因为……因为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 “然后呢?” “然后我稀里糊涂又活了下来。等我回到了云城,才知道她出了车祸。” “那你和我妹妹是以什么名义离开的姑苏?” “给她治病,她说自己得了绝症。” “我说的是,什么名义。你以什么名义带她离开的姑苏。” “我……男朋友!” 白芷突然回身,手里的打火机一个翻转,直接冒出一把小刀来,在我丝毫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怼在了我的喉咙上。 “就冲这个,你就死不足惜。”白芷双眼闪着凶光,持刀的手稳如机械,我已经感觉到了喉咙皮肤被刺破的痛感。 “不管是真的男朋友,还是假的男朋友,你敢带她走,就不该让她有半点闪失。” 我目不斜视,一动未动,正色道:“对不起,这是我的责任。” “你以为,几十个人中耍耍拳脚,你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这样的男人有的是。拳脚打不过你,他可以用刀,刀打不过你,还有枪。你能接住子弹?还是你的脑壳比子弹硬?蛮勇武夫,你不配和我妹妹在一起。等我妹妹要走的时候,你就离她远远的,记住了吗?” “对不起,做不到。除非她自己告诉我,不需要我了,否则,白家有一个算一个,杀了我行,其他的免谈。” “你以为我不敢?”白芷手上微微一动,剧痛传来,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皮肤被割开的声音。 “说罢,你要多少钱。白家给得起。” 我淡淡道:“你给不起。要么,把你手中的刀子插进去,只需一寸,一个横挑,解决了我;要么,值多少钱,你再给我个机会,以后你来算。” 白芷停了几秒,突然一收手,刀尖消失后,变成打火机装回了口袋。 “还算有那么一点意思。我警告你,我妹妹在云城期间,再有个闪失,椰稣救不了你,佛祖和玉皇大帝同样救不了你。” 白芷说完,便径直上了车。 “对我妹妹好点。另外,你自己也小心点,别死的太惨,让我妹妹再受刺激。” 这家伙一脚油门,小红车几乎是飞了出去。 第三百四十章 给我一板砖 这白芷和白薇简直是两种人。 这娘们更像是个大姐大。 刚才院子里还落落大方,左右逢源,一颦一笑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结果现在来了这么一出。我要是腿软点,直接跪了。 “带刺的野玫瑰,怎么跟洪兴十三妹是的……” 我正嘀咕着,哪料,这红色的跑车突然退了回来,嘎吱一声重新停在了我面前。 我靠,不会听见我说的话了吧。 白芷从车窗里斜了我一眼,从车里扔出来了一包东西,正色道:“给我妹妹带的营养品,忘记拿出来了……对了,你刚才嘀咕什么呢?” “没……没有啊。”我赶紧道:“我是说,你开车太快了……注意安全。” 白芷又问了一句:“听说那天你和我妹妹吵了架?” “这个真没有!”我正色道:“我不知道她的那个朋友为什么这么说,但我可以对天发誓,离开白薇的时候,我们没有任何冲突和争吵。” “好的,我知道了。”白芷关上车窗,彻底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心有余悸地擦了擦脖子,好家伙,真冒血了。 以后还是得小心点,女人也得提防着,这要是换成敌人,我岂不是直接交代了。 回到别墅,宋叹和老吕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唯恐我再有个闪失,正推举奴柘出来偷偷看看。 见我回来,大头赶紧问道:“怎么样,这姐们没难为你吧。” 奴柘一努嘴道:“看他那脖子,差点成了抹脖鸡,你觉得能没难为吗?” “你才抹脖鸡呢!”我正色道:“白芷就是心平气和、苦口婆心地嘱咐我,好好照顾白薇而已。态度很温和,语气很友善。” 此时靠在沙发上的白薇歪着脖子朝我道:“咱们很熟吗?为什么他们来了之后,都冲着你?” 这话说的……我该怎么回答呢。 奴柘道:“熟,怎么能不熟呢,一个屋里睡觉,你说熟不熟?当然了,我也在那屋着,我可以作证,什么事都没干。” “确实挺熟悉的!”吕卿侯也道:“你想想吧,以前对他的称呼是笨蛋,姓罗的,罗色鬼,天哥哥。” 白薇一听这三个字,顿时一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唯恐适得其反,赶紧道:“别听他们胡说,咱们……是朋友。你也甭着急,慢慢来,要是能想起来呢,更好,要是想不起来,咱们还可以再处。对了,我很好奇,你怎么谁都忘记了,却记得白芷啊。” “你说我姐姐?” “白芷不是你姐姐吗?” 白薇摇摇头道:“我知道她是我姐姐,但我记不得她名字了。至于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她脸上那个小小的疤痕吧。” “疤痕?” “在额角,你们看不见。”白薇看着屋顶,像是努力回忆着道:“我的印象里,好像小时候一直都跟姐姐在一起。有一次,一个女人来了,她把屋里的一个女人相框收了,我就大喊大叫,可我忘了具体是什么相框了。反正我闹得很凶,那女人生了气,扬言要把相框烧掉。于是我就朝她扔了一个花瓶,但姐姐拦住了那花瓶,她头上流血了,却抱着我,朝我耳朵里轻轻说了句,跟着姐,先忍着。我记不清了,什么都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那疤痕……” 失忆的白薇说的轻描淡写,但作为局外人我们靠想象也能知道,这一幕无非就是白启元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他的小三,白蔹的母亲入主白家时候的场景。估计那要收起来的照片就是白薇的母亲照片。 但大家都不想让白薇从这件事扩大回忆,毕竟这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忘掉才好呢,所以都没吱声,但大家又不知道说点什么,把眉心紧锁陷入零星回忆的白薇拉回来。 我转身就出了门,从院子里拎进来一个砖头放在了桌子上。 白薇诧异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让你给我一板砖啊,给我也打出一个疤痕来,免得以后把我忘了。” 白薇忍不住一笑,低声道:“笨蛋。” “唉,瞧瞧……”奴柘叫道:“白小姐,你可叫他笨蛋了。” 白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都赶紧休息吧,特别是罗天和宋叹,你们折腾了一宿了,再不睡,天都亮了!”岳稚川有些埋怨道:“这些人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这药调好了是不能打扰休息的,这丫头好端端的被他们吵醒了。” 众人于是马上各自回屋,我和宋叹更是倒头就睡。 天亮以后,一直睡到十点多,我才起床。 没想到,昨晚上那般恶斗,早上起来之后竟然没感觉多么疲乏,精气神十足。 出了屋,不见白薇。 老罗道:“奴柘陪着白小姐逛街去了,岳老先生正在院子里熬药。” 此时宋叹骂骂咧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拿着手机道:“什么意思?他们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啊!” “他们把我从群里踢出开了!”宋叹叫道:“我们行当里的群,十多个啊,什么云城群,北方群,全国群,竟然都把我踢出来了。我一个掮客,没了消息这不就对于没了饭碗吗?” 老吕冷笑道:“这还不正常吗?这才刚开始。你是熊雄的人,没有他的意思,谁敢踢你?罗先生也差不多了,只要资本一运作,你以后的天师生意也没了。” “无所谓。”我冷淡道:“三瓜俩枣的,我不赚这钱又如何?老子以前开个小杂货铺不也照样生活?再说了,天师本来就是急他人之急,办人难办之事,真正需要我的人大有人在。” 宋叹叹口气道:“可我这就麻烦大了……好几个我的线人,都已经拉黑我了。” “这样,一会咱们亲自出去,先去找那邱大夫,此人必定知道其中的段秘密,大不了亲力亲为。”我正色道:“另外,去查一查你家宅子的房产登基,我相信,只要出点钱,这应该不难。” 老吕道:“这事好办,今天我和宋老板去吧,你留下,多和白小姐交流交流,我看白小姐不是忘记你了,而是压根在意识里,就刻意回避了你们认识和交往的记忆,她内心里可能觉得你已经死了。” 老吕这话说我心里去了。 怕就怕她真的以为我死了。有时候,一个人会选择性忘记那些不想回忆的事。对于一个失忆者来说,那就是双重忘记。 大头和老吕离开之后,白薇还没回来,老岳头那我也搭不上手,于是便干脆上了楼,将林老先生给我留下的那一箱子杂书找了出来,准备再温习温习。这些书虽然良莠不齐,但多数的偏方古术都很有价值。 不过,找书的时候我意外发现,那铜剑和铜镜竟然不见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误会 虽然我还没研究清楚铜剑和铜镜的秘密,可这两件东西无疑是个宝贝。所以,一察觉这两件东西不见了,我还有些慌张。 难道说,前几天没在家里住,东西被人摸去了? 我赶紧满屋子找。 找来找去,就找到了卧室。 没想到,竟然还真在床下把东西找到了。 但意外的是,除了铜剑铜镜,还有那块狗头金。 我明明记得,为了防止阿爷什么时候摸来,一网打尽,我是分开收藏啊。 铜剑和铜剑放在了储物间,而阿爷最重视的盒子,还有狗头金等一些细软藏在了床底下的暗格里。 怎么这铜剑和铜镜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跑这屋里来了。 难道说,是宋叹和奴柘换的位置,还是白薇昨晚上动过? 亦或者,是这两件东西自己跑来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铜剑“撒野”我可是见过的。当初我把它从窗子扔了出去,第二天早上却莫名其妙地就回来了。它还追杀过奴柘呢…… 再联想到上次去西郊“我自己墓地”发现狗头金的事,我越发觉得,这铜剑和铜镜子很是诡异。 我一边琢磨着,一边观察着手里的镜子和剑,不由自主地就靠在了床上。 以前虽然也观察过,但还是看的不认真,今天得以抽空仔细瞧了瞧,我发现这铜剑上和镜子的背面,都有一串串从没见过的咒文。 那字用正常的审美来看一点都不漂亮,歪七歪八,扭扭斜斜,嵌在铜铸的花纹里,要是不仔细看,绝对以为那是生出来的铜锈。 再说这铜镜,镜面一点也不光滑,但照出的人影,却还挺清晰。尤其是……镜子里怎么有个女人…… 我凑! 我吓得一激灵,这镜子里的人不是白薇吗? 正当我以为自己发现了惊天秘密的时候,就听见了奴柘的声音:“吁吁,妖爷……你……你干嘛呢?” 我下意识一回头,才看见,奴柘站在门口,白薇则就站在床边神情严肃地看着我。 我的天,这丫头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的,我还以为镜子里有个人长的像他呢。 “你们回来啦!”我一笑,朝白薇道:“怎么样,出去转了转,对这座城市有没有点印象?” “不怎么样。”白薇冷冷道:“我说罗先生,您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虽然这房子是你的,可这间屋子,这张床是不是我暂时住着?” “是啊,没错啊。” “那你在一个姑娘不在家的情况下,躺在她的床上,枕着她的被子,盖着她的睡衣,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而且,看起来有些猥琐?” 我愣了愣,才想起来,对啊,我现在住在楼下,这屋子给白薇住了。 而且,我什么时候下意识把人家的睡衣盖在了自己身上啊。 我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连忙道歉:“对……对不住,我是过来找东西的,一时看的入迷,忘记这屋子给你住了。我真不是有意的,而且,我就躺了半分钟,啥都没干……” “睡衣什么味道?” “橘子水味儿的……” 我脱口而出。 可话一出口,我就差点直接抽自己一个嘴巴。 只见白薇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鄙夷的冷笑:“奴柘,你告诉姐姐,这个人猥琐吗?” 我赶紧看着奴柘,微微皱了皱眉。 奴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低声道:“白薇姐,确实有点……好吧,是挺猥琐的。可我相信,妖爷完全是出于对您的喜欢,只是表达上有些猥琐……哎呀,对不起了,妖爷,我都没法替你编。你没事闻人家睡衣干嘛。” 我……我天地良心啊。 真是黄河水都洗不清了,我比窦娥还鹅…… “出去吧。”白薇淡淡道。 “不是,我得解释啊,不解释我不真成了……” 白薇却似笑非笑道:“罗先生,刚才出去有点累,我出了汗,要洗个澡,怎么,你还要在问问浴巾有没有味道?” “那倒不用了!” 这叫什么事啊。 我也明白,这种事,越描越黑,再说下去,该坐实了我是个色胚子了。只能丧气地出了门。 奴柘跟在我后面,嘀咕道:“妖爷,你也是,这别墅八个房间,你怎么偏偏躺在那啊。” “闭嘴吧!”我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们回来了,见我在床上,为啥不赶紧喊我一声?她都站在床头了,脸都映镜子里了,我才发现!” “我怎么没提醒啊,我一边上楼,一边咳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嗓子里钻进去一只鸡呢。可你就跟入了迷是的,一边对着镜子,一边敲瞧着剑,好像掉进去了是的,根本听不见啊!” 当真吗?那为什么我一点感觉没有? 我叹口气,将手里的铜剑铜镜又一次放回了储物间。 回到楼下,岳稚川兴奋地端着药走了进来。 我忍不住调侃道:“老爷子,美啥呢,吃了蜜蜂屎了?” 岳稚川道:“刚才丫头回来,见面就朝我叫了声师父。” 嗨,我当啥呢。 “她本来不也知道你是她师父吗?” “这可不一样!”岳稚川道:“平时叫我师父,那是因为反复的灌输,她死记硬背下来的,我是她师父,可根本不是回忆起了我的身份,而刚才这声师父,口气和音调和以前一模一样,那个“父”字很轻,带着调皮的味道。这说明什么?说明吃了我的药之后,已经有了一点效果。” 这样啊。 那为什么刚才见了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奴柘在一旁也道:“白小姐确实有变化了,先前我们俩逛街的时候,路过一家酒坊,她竟然问我这酒香不香,要不要尝一口。虽然说问完就一脸不好意思,说自己忘记我是个孩子了,但这说明她潜意识里,还记得奴柘喝酒。” 这两人不说还好,一说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而此时宋叹和老吕也回来了,看两人的脸色就知道,今天一无所获。 “唉,老罗,我就服了,这丘大夫竟然跟人间蒸发了是的,哪也找不到了。问家里人,家里人说去了诊所。到了诊所,诊所关着门,邻居都说他的诊所根本没开业。再去家里,家里人都不见了。”宋叹骂道:“这王八蛋就跟地老鼠是的,钻起来谁也找不到了。最让我气愤的是,我联系了几个不错的兄弟,让他们给我留意着人,可人家都一口回绝了,不是没时间,就是有事忙。” 老吕也道:“房产登记我们也去了。这房子在拆迁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被人卖给南方的一个商人了。我们给人塞了五千块钱红包,被人直接扔回来了,以保护隐私为名,就是不肯告诉我们这原来的持有人是谁。八成是已经被打点好了……” 甭说,我们想到的,人家都想到了。 正在这时候,宋叹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瞧,大头愣住了,喃喃道:“是熊老……” “接,怕什么!”我正色道:“心里有鬼的才不敢通话呢。” 宋叹客气地接通了电话,本以为熊雄会刻薄地呵斥几声,没想到,熊雄在电话那边很是平静,甚至还有几分亲切感。 “小叹子,晚上过来,有点事需要你给我办一下,哦,叫上小罗,我呀,还得给你们道个歉!” 第三百四十二章 好和坏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昨天晚上还在白蔹面前,叫嚣着要和我罗天算账,没想到今天竟然约起了饭局。关键是还口口声声要朝我们道歉。 能和熊雄和解,宋叹自然是乐不可支,但考虑到我,他还是有些犹豫。 我淡定地挥挥手,示意他尽可答应。 与人为善,与己方便,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好恶而影响宋叹和人家的关系。毕竟,宋叹和熊家关系密切,在没认识我之前,他们处的可是和家人一样。 再说了,上赶着的饭局,我怎么能不参加呢。 “两位大哥,带上我吧!”奴柘在一旁赶紧道:“我这都好几天没沾酒星儿了,带我去吧,见见世面。万一这是鸿门宴,我还能给你们试毒。” “你得了吧!”我白眼道:“就冲你今天的表现,我也不能带你去。” “我怎么表现不好了?起了个大早,带你媳妇去逛街,还要装成一个小萌孩儿,一会嘴甜的叫姐姐,一会又要耍萌卖乖,讨她欢心,我为的可都是你啊。” “呦,原来装了半天可爱,竟然是为了讨我欢心?” 没想到,奴柘话音刚落,白薇从楼上下来了。 这丫头点着奴柘的脑门道:“果然,再小的男人,也都是油嘴滑舌。” 奴柘无比尴尬,赶紧谄媚笑道:“白薇姐,你别当真啊,我这不是为了参加酒局信口胡诌嘛!” “酒局?什么酒局?”白薇好奇道。 宋叹赶紧道:“哦,是我和行里人的一个酒局。” 白薇想了想,一脸好奇道:“是不是有很多云城的美食?那宋老板能带我去吗?” 宋叹一愣,看了看我。 我无语道:“看我干嘛,人家问的是你。” “那……那当然可以。”宋叹拘谨道:“不过,可能都是些老爷们,您……” “没关系,我就是想吃吃好吃的东西,你们聊你们的生意。”白薇说完,看了我一眼,仍旧是一脸嫌弃,去老岳那喝药去了。 看样子,又恢复到最早见到我那会了。对别人都还行,就是看不上我一眼。 我见奴柘满脸失望,一想到最近他和白薇混的很铁,我还得通过他来了解白薇一举一动呢,便开口道:“行了,别哭丧着脸了。虽然不带你去,但今天也允许你开荤。稍后我定几个酒菜,让他们晚点送过来,你就陪老吕和岳老爷子喝点。” 奴柘一听,咧嘴道:“我就知道,妖爷不单单帅气逼人,还大方慷慨。那个什么,酒贵点的哈,度数太低的喝着没劲。” 这家伙就是这样,蹬鼻子上脸,这刚给他点颜色,他就提要求了。 我朝老吕道:“家里就交给你了。也不知道白蔹还在不在云城,这个人,从面相上就是个小肚鸡肠之人,我的小鞋他早晚是穿定了,你可小心点,别被人算计了。” “放心!”吕卿侯道:“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我虽然没你能打,可动动脑子的本事还有的。谁敢来那些乌七八糟的下作把戏,我定让他有来无回。” 稍晚一点,我和宋叹、白薇就离开了别墅。 本来,我搓着手,留着心眼儿,打算最后一个上车,这样,我就可以貌不经心地坐在后座上,和白薇套套近乎。 哪知道,车一起动,白薇竟然坐副驾驶去了。 宋叹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忙朝白薇道:“白小姐,这不合适吧,您来云城是贵宾,怎么能坐副驾驶呢?再说了,副驾驶也不安全啊。” 白薇想了想,点点头,若有所思地下了车。我以为她会乖乖坐后边来,和我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哪知道,人家径直去了驾驶座,看着同样一脸懵逼的宋叹道:“宋老板,既然我是客人,那我想开一开你的车,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宋叹傻乎乎就来后座了。 两个大老爷们局促此坐在后座上,看着白薇熟练且疯狂地换挡踩油门,感受着不一样的速度与激情。 到地方的时候,我和宋叹左摇右晃,已经甩的要吐了。 熊雄亲自在饭店门口相迎,一瞧白薇也来了,略有吃惊,忙道:“真没想到白小姐也能来,那真是蓬荜生辉啊……” 熊大一脸的谄媚,将我们让进了饭店。 那副神色,可和昨晚上判若两人。 宾主落座,除了我们四个,另外还有两个,宋叹管他们叫叔伯,看样子,也是云城这行里的老前辈。 “熊老,您没生我们的气。”宋叹先开口道:“昨晚上的事,真的不是冲您。” “嗨,你们在我眼里,就跟孩子一样,我能和你们动真气吗?”熊雄一笑,举杯道:“我呀,就是觉得你们年轻人,有时候做事不加思考,不免的唠叨几句,你们别烦就好。” 气氛竟然还不错,主宾觥筹交错,俨然其乐融融。 可白薇起身一去卫生间,熊雄就变了脸色,赶紧道:“你们两个小子,千万别和我计较。昨晚上的那种情况,我能不给白总面子吗?话说的重了点,但都是给他听得,你们切莫当真。尤其是小叹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在我爸爸眼里,就跟亲孙子一般,我能坑你吗?” 宋叹听着熊雄的话,再借着酒劲,一时有些激动,哽咽道:“熊老,实在对你其您,是我不懂事了……” 我心道,这大胖小子,还真好糊弄。 熊雄画风一转,突然问道:“小叹子,我听说你又在找丘大夫的麻烦?” “不是找麻烦,是求证一件事!” “小叹子,算我求你了行吗?你这一天天折腾的是啥啊?现在邻居们都怕你了,说是你杀死了王屠户。你说你……都是街坊,你把人家逼的藏起来不敢露面……” “熊老,这件事我没法放下,因为这关系到我爸妈的死。” “你有线索了?” “有了点,我也是才知道,我们家的宅子,竟然是王屠户在收租金,我就是想知道,是谁当初霸占了我们家那么多财产。” “唉,你小子……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谁能说得清啊!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着父母,你孝顺,可你这么搞,万一在出人命,我也保不了你啊。再说了,一栋房子,说明不了什么,毕竟产权这东西,拨来拨去,这么多年你能查到哪一步?” “熊老,说白了,我不在乎财产,我在乎的是那个出卖我爸妈的人。我已经基本确定了,街坊邻居中,有一个人和我爸妈的死有关,这房产只是个突破口。” 熊雄皱了皱眉道:“真的就非得追查下去?” “真的,必须查!” 熊雄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道:“罢了,罢了,你也大了,随你吧。不过,有件事我想求你们俩帮个忙。我有个远房亲戚,在乡下有点事,很是诡异,想请你们两去帮我解决一下,不知道……” “熊老,这您还用客气吗?我义不容辞啊!”大头看了看我道:“罗老板也不是那种计较之人,这是包在我们身上。” “好,那我就安心了,你们放心,回来之后,该有的礼金我必须按市价支付你们!” “熊老,你要是和我客气,您就是还在生我的气!”宋叹舒心一笑,很明显。能和熊雄和解,他很高兴。 可宋叹有句话说错了,我这人,可是个计较之人。 我从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无端由地对你好或者对你坏,更不相信一个刚刚对你坏的人突然对你好。还是那句话,我这人有些腹黑,凡事,我都爱先往坏了想,天知道这下乡一趟,是我们去平事,还是别人平我们啊。 可我的顾虑却不能说,我得给宋叹面子。 他是我搭档,我不能让他难做。 但话说回来了,要想调虎离山,把我当瓮里的王八捉,门都没有。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下乡 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熊雄和宋叹也是把酒言欢,“互诉衷肠”,外人一看,这一黑一白两个彪形胖子勾肩搭背,就像是亲生父子一般。所有的不快和误解,如同都被这一顿饭化解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饭局也到了尾声。 出来的时候,熊雄特意叫住了我,一脸诚恳:“小罗啊,老朽拜托你了。这小叹子虽然有嘴皮子功夫,可要论真本事,还得看你的手段。从小叹子这算,我也算个长辈,不管说你们的时候,言语轻了还是重了,你都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淡淡一笑道:“好说。我这人对事又对人,确实记仇,但是,还不至于小肚鸡肠到和您老死不相往来啊。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宋叹是我朋友,我得卖他面子。” 熊雄有些尴尬,一笑道:“成,不管看谁的面子,只要你能去替我办了这件事,我就感激不尽了。” 回来的路上,我看宋叹吹了一路的口哨,心情颇佳。 人一旦进入到某种情绪里,他也就没了判断力。 所以,我没理他,转身朝白薇道:“白大小姐,今天你也算是全程在场了,你怎么看?” 白薇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漫不经心道:“还不错啊。那葱烧海参口感清鲜、柔软香滑、葱香味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葱煎的时候,火候大了点,葱心味道不够,外面却有些糊了。至于那蟹粉狮子头、三套鸭、大煮干丝虽然说是淮扬菜,但做的口太重了,更像是北方菜。” 我一阵无语,挠头道:“合着你以为我问的是这个啊……” “吃饭去了,不问饭菜能问什么?”白薇诧异道:“难道你问的是那酒?那红酒嘛,平衡感不错,口感凝练也可以。白酒就差了点,显然不是正品,估计是被宰了……” 我和宋叹对视一眼,耸耸肩,有些无奈。 忘记了,这丫头现在失忆,还在病中,完全没有原来的那般灵性。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她一直沉浸在品尝菜肴的世界中。 一路回到别墅,临下车的时候。白薇才把目光从城市的灯火中收了回来,像是反应迟钝一般看着我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无事殷勤必有刀。” 我一愣,这说的哪跟哪啊?忽然想起来,她这还想才是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忙道:“然后呢?” 白薇一边下车一边道:“还然后什么?这还不简单吗?凡事你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如果你强大到了别人必须臣服你、服从你了,那所有的殷勤都可以视作正常。可要是没有那分量,你对别人还没那么重要,那这殷勤里可能就有猫腻了。” 说完,这丫头下车去了。 我去,说的和我想的咋一模一样呢。 我赶紧追了上去,满脸期待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我……我是谁?” 白薇白了我一眼道:“你是不是以为失忆等于白痴啊?我只是作为一个非弱智人员,顺口感慨了一下而已。另外,你是谁,拿身份证看看不就行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被她一句话差点噎死。 宋叹刚下车,手机就传来了短信声。 他瞄了一眼,便兴奋地朝我眨眨眼道:“还没出发,钱已经过来了。熊老这人,虽然霸道了点,但还是讲道理的。几万块,虽然不多,但毕竟是熟人,也可以了。” 我一笑道:“你已经决定了,明天就去了?” “是啊,既然已经答应了,索性速战速决吧。再说了,你不也想赚钱嘛,先干完一单是一单。”宋叹看着我的笑容有些不对劲,犹豫道:“你不会是觉得这次有难度吧。” 我淡淡道:“那倒不是,降妖捉鬼而已,能有多难?我只是觉得,找到丘大夫或许更重要。” “我也知道,这事确实宜早不宜晚,可最多也就耽误一天的时间,应该没事吧。而且,我刚才已经央求熊老了,他答应我,替我动用人脉,来找丘大夫。这就肯定容易多了。”宋叹信心十足道。 我心道,但愿如此吧。 第二天早上,熊雄早早地打来了电话,一来,是给我们地址,二来问我们都谁去,他好让那边做好接待。 宋叹脱口便道:“三个人,我和老罗,还有那个姓吕的哥们……” 我在一旁改正道:“老吕上次受了点伤,还没好,所以,还是我和宋叹去。” 挂了电话,吕卿侯皱眉道:“我什么时候受的伤,我咋不知道?” 我笑道:“说你受伤了,你就受伤了。” 随便吃了口早餐,我和宋叹就出发了。我们走的时候,白薇还没起床。 一个小时的高速,剩下还有两个小时的山路。 熊雄给我们的这个地址,简直偏僻透了,沿着一个燕山的褶皱一直往山里走,直到手机信号都开始断断续续,才找到了一个小山村。 “老熊不忘本啊,自己在城里发了,还能想着乡下的穷亲戚。”我一笑道:“只是不知道,这地方他自己来过没有。” 宋叹知道颠簸了好几个小时我心里有气,便主动下车去打听。没想到,村口站着四五个汉子,穿着破烂的衣裳,正是等着我们的。 “两位爷们,你们是我表弟熊雄找来的出马仙吧!”带头说话的人一脸老农打扮,手里捏着劣质烟草,一脸讨好的笑容。 可我怎么看他怎么不像山民。倒是站在他身后那几位,脸盘黝黑,眼神有些躲闪,像是不怎么见世面的样子。 宋叹笑道:“不是出马仙,是天师。” “对对,天师,天师比出马仙还厉害呢吧!”这汉子嘿嘿一笑道:“我叫金满仓,是这个村的村长。赶紧进院吧,我们都备好吃食了,咱们先吃东西在,再说话。” 就这样,我俩被热情洋溢地拉进了院子。 一边走,我一边打量了一下,这小村子最多又二十多户人家,那些房子破破烂烂的,好多窗户都碎了,满院的蒿草,也不像是有人住啊。倒是我们进的这家院子,还算干净,外屋已经放好了圆桌,桌子上放好了酒菜。 “两位爷们,乡下,就这条件,凑合着吃一口吧!”金满仓拍了拍凳子上的灰,让给了我们俩。 我瞧着桌子上的菜,都已经凉透了。 七八个菜,倒是整整齐齐,都装在青花大盘里,先不说味道,那摆盘和色品绝对上佳。关键让我差异的是,还有狮子头、杀猪菜这样不太轻易操作的菜…… 这家里一个女人都看不见,锅灶虽然冒着烟,但没看见余菜和调料啊,这菜怎么看怎么像是从外面带回来的成品菜。 宋叹已经坐了下来,拿起筷子道:“那就边说边聊,村长,你详细说说,到底让我们做什么。” 我一把将他手里的筷子按在了桌子上,嫌弃道:“懂不懂礼貌?村长说话的时候,你吃饭,合适吗?再说了,无功不受禄,咱们还啥都没干呢,就让老乡们这么破费,你落忍嘛!村长,你说,我们听着。” 第三百四十四章 算计 金满仓哈哈一笑道:“先生客气了。虽然俺们农村不富裕,但现在也不像过去那般苦哈哈了……吃,咱们一起吃,吃完我再说。” 我干脆正色道:“村长,不瞒你说,我们来这,那是收了钱的。收钱办事,这是我的规矩。你要是不说,那我肯定是不会吃的……” 见我执意如此,金满仓略感尴尬,看了看左右的人,一笑道:“好吧,大师就是大师,有脾气。二嘎,还是你和大师说罢,到底咋回事。” 身后一个穿老旧中山装的汉子挠挠头,压低声音道:“这事可邪乎了。俺们村里人,都被吓尿了……你是不知道啊,那玩意就剩下吃人了。” “那玩意?啥玩意?”宋叹着急地问道。 我皱眉道:“你别插话,让老乡自己说。” 二嘎瞪大眼睛道:“早些年间,我们这村里有个女人,作风不怎么正派。后来被他汉子发现了,就打了一顿。哪知道,这女人想不开了,就上吊了。你猜怎么着?” “我……我猜不出来啊……”宋叹嘀咕道。 “结果下葬那天晚上,棺材崩开了,里面的尸体没了。你猜后来咋啦?” “这我……我还是猜不到啊。” “那女人就出现在村子里了。啧啧!”二嘎砸着牙花子道:“好多人都大半夜看见那女人了,她一边在村里闲逛,一边喊着他丈夫的名字,可吓人了……后来你猜怎么着?” 宋叹还要搭茬,被我狠狠瞪了一眼,这才消停。 这二嘎见宋叹不吭声了,便不再卖关子,神经兮兮道:“结果,三天之后,她爷们竟然也在他上吊那地方吊死了。你们猜……” “您就说吧,我们猜不出来。”我一笑道:“天下故事,千奇百怪,生孩子都是一个地方生,可这死人可不是一个地方死。” “对对对,大师说话就是有道理。”二嘎瞪着眼睛,一副亲自眼见的样子道:“你是不见她那男人的死相,挂在树杈上,肚子都被掏空了,大腿的腱子肉也被啃去了……啊呀呀,那叫一个惨。” “就这些吗?”我淡淡问道。 “哪啊,还多着呢!” “那您就捡重点说。” “好嘞。”二嘎继续道:“本来那男人死了之后,也就相安无事了,可是你猜……算了,别猜了,我说吧。就从这女人三周年一过,我们村里就又不太平了。今天他家丢只鸡,明天他家少只狗,几乎是天天晚上外面有动静。后来啊,我奓着胆子藏驴圈里,半夜里,就看见那女人披头散发进来了,一身红毛啊,飘悠悠地往前走,她一把就把我们家的羊耙子给拉过去了,张口就咬啊,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只羊给吃了个精光,满地的血啊……不信你问问他们,他们都看见了……” 其他那几个山民也随即点点头,纷纷说自己都见过。 “这是白毛僵啊!最厉害的僵尸之一了。”我故意引导到着,朝其中一个问道:“你看见她的时候,是不是一身白毛啊?” “是是是,确实是一身白毛,把我们家的牛犊子一爪子挠死了了。” 我正色道:“听起来确实挺凶的。” “这还不算呢!”二嘎哆哆嗦嗦道:“就前两天,我半夜到院子里撒尿,她突然就出现了,一纵身就进了院子,我拼死冲进了屋,关上了门,她才没进来啊,可第二天早上,我家的驴也不见了,毛都没剩……” 村长这时候插话道:“你瞧瞧,这都开始要吃人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到熊老……就是我表弟啊,这不,请你们来了。两位大师,请务必替我们除了这个祸害啊。” “行,这事包我门身上了!”我正色道:“那你们知道她大概都在哪出没吗?” “村北头!”这回几个人倒是齐刷刷喊了出来:“他的坟在北头呢,旁边有个山洞,那些牲口的骸骨,都在那山洞附近,估计着,她就住在里面……” “成,那就别耽误时间了,咱们去看看吧!”我站起身,示意宋叹马上出发。 金满仓忙道:“这也说完了,还不吃饭吗?” “不吃了,关二爷温酒斩华雄,今天我们兄弟俩来个热饭抓女鬼。”我淡淡一笑道:“等我们回来,咱们在吃饭也不迟。” 金满仓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点点头道:“成吧,既然不吃饭了,那……那就去吧。二嘎,你们几个带着大师先走,我随后就到。” 那个叫二嘎的眨了眨眼,咧嘴道:“好嘞,村长,你就看我的吧。” 于是,几个人带着我和宋叹就出了村子。 我一边走,又一遍观察了一下村子,安静的很,就好像所有能喘气的人都在这了是的。 穿过一片树林,北面一道屏障一样的大山出现在了眼前。 山上很陡峭,但郁郁葱葱。山下则是荒废的梯田,路上的蒿草也很多,不过,却有几道深深地卡车车辙。 “喏,那就是那女人的坟了!”二嘎饶有介绍地指着远处的一丛松树道:“现在是大白天,太阳正足,要是再晚一点,我都不敢来。” 我看了半天,才看见大树下确实有座坟。 但那坟已经几乎被蒿草盖住了,土丘也接近·平地了,不太像是三两年的新坟。 “洞呢,在哪?”宋叹问道。 “就在旁边不远了!” 几个人继续带着我们往前走,原本他说洞口就在坟地附近,可走了足足四五分钟,才看见在岩石上,有一方四四方方口子的岩洞。 “这洞是干什么的?”宋叹问道:“不像是最近这些年挖掘的啊……” “这是我们村里过去的白菜洞,冬天藏白菜土豆红薯的,几百年了,都是过去一代一代挖掘的。只是这几年不用了……” 二嘎说着,一副胆寒的模样,指着满地的骨头道:“你瞧,这些都是我们村里那些牲口的骨头……那女人的牙有一寸长,刀子一样锋利,嘎吱一口,就能把牛大腿咬断。” 确实,满地的骨头,单单羊头骨就七八个。 可我怎么看见更多的都是羊蝎子骨啊。 而且,这些骨头看起来,还挺新鲜。 “老罗,这山洞看起来确实有些阴森啊,要不要提前做做准备!”宋叹如临大敌,赶紧清点我们所到的符箓和法器。 “糟糕,没带黑驴蹄子!”宋叹着急道:“如果真是白毛僵,那……那必须用黑驴蹄子对付啊。” “没用,没听说吗?那女人把驴都偷走了,还怕黑驴蹄子?”我一笑,朝几个人道:“放心吧,捉鬼我是专业的。不过,这山洞我不熟悉里面的环境啊,你们能出个人做向导吗?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绝对能平安带你出来。” 几个人顿时都垂下了头。 正当我以为他们不会开口的时候,二嘎突然一拍胸脯道:“我……我愿意。有道是,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为了村里,我……我豁出去了。再说了,这不是有大师嘛。两位师父,咱们走吧,我……我可把命交给你们了。” 这二嘎慷慨凛然,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不等我和宋叹应声,举起一把柴刀,举着手电就开始往里走…… 尼玛,他是天师还是我是天师啊。 我怎么就没瞧出来他怕呢? 第三百四十五章 提防 “小心点!”进洞前,我朝宋叹的低声叮嘱道。 宋叹咧嘴一笑道:“反正捉鬼又不是我的强项,这不是有你呢嘛!” 显然,他压根就不知道我所谓的小心,到底是提防什么。 鬼算什么,有人可怕吗? 但是有些话我没法和他说的太明白。 因为这涉及到了一个人——熊老。 熊家和宋叹关系密切,这是熊老介绍的差事,我怀疑这些人,那其实就是在怀疑熊老。 所以,我如果告诉宋叹,要小心熊雄,那宋叹必定心里会不舒服,甚至可能会觉得我有挑拨离间之嫌。 因此,有时候说的再多,不如把真相赤裸裸展现在他的面前。只有最直观的痛感,才能给他睁开眼看清楚人心的机会。 实际上,其实从昨天晚上饭局开始,我就已经怀疑这是个连环局。 熊雄把我们调出来,极有可能带着三个目的。 第一个就是为了那丘大夫。 熊雄在两次三番确认了宋叹不准备放弃调查父母死因,坚决要找到丘大夫之后,他突然就妥协了,甚至还答应宋叹,帮他忙来找丘大夫。这前后的态度转变,让我不得不怀疑,熊雄另有目的。 第二,当然就是为了我们自身了。 在熊雄眼里,如今的宋叹已经有了尾大不掉的意思。在更多的问题上,宋叹开始偏向于听信于我,这让熊雄很是不爽。而鉴于第一种目的假若成立的话,那熊雄自然就不允许宋叹和我继续和他对立下去。最好的方式便是借机除掉我们。把我们引到这荒郊野岭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第三则可能是我更多的揣测了,我觉得这件事和白蔹也有关系。我们一离开别墅,白蔹很可能还会去带走白薇。 当然,以上种种如果成立,那都必须建立在一件事的基础上。 那就是,熊家和宋叹父母的死有关。 我不知道熊雄的父亲,也就是宋叹口中那个“老熊”长的什么模样,但疯子大哥临终前的记忆,那个出卖了宋叹父母的人就是个黑脸男人,这和熊雄的长相就很相似。如果基因遗传靠谱的话,我相信,那个老熊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去。 其实,按照正常逻辑,宋叹早就该怀疑到熊家的头上。因为熊雄的父亲,就是云城老一辈的掮客,一个无赖,他是有勾结外来势力的条件的。 只不过因为熊家抚养他长大,对他有再生之恩,他根本就没把熊家列为怀疑对象罢了。因此,今晚上我装傻充愣,愿意陪二嘎和金满仓他们演戏,就是希望证明我的猜测,也让宋叹看清楚事实。 如果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更好,就当出来做了一单生意罢了,我愿意给熊雄赔礼道歉。 但如果真被我猜中了呢?还是早点揭开熊雄的真面目更好吧。 “两位,你们可跟紧了,我可胆小!”二嘎嘴上说着害怕,可脚上却速度飞快,举着手电在洞里面几乎跑了起来。 “你跑什么呀?”宋叹一边警觉地看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大喊道。 “不是我要跑,是有东西推着我跑!”二嘎哇哇鬼叫着都:“两位,你们看不见那女人吗,就在你们身后啊!” 宋叹反被这二嘎吓得一哆嗦,回头就看。 我苦笑一声,低声道:“你也跟着我出来好几回了,怎么还草木皆兵是的。你慢慢走,别着急,我跟紧了这厮。” 这个洞,绝不是什么藏菜的洞,倒像是古代的采金洞。 就算是世代挖掘,你见过深百米还不见底的萝卜窖吗?倒是在唐末的时候,奚人以及东来的高·丽人曾经在这一带有淘金的历史。我记得以前和阿爷在燕东的时候,就住过这种山洞。一般都是洞口四四方方,里面深不见底。在山洞中央,还有一些淘金井,我和阿爷甚至在里面找到过几百年的骷髅骨。那些人尸骸的牙齿经常是粗金打造的。阿爷就把那些人头骨掰开,一颗牙一颗牙往下薅。 果不其然,二嘎越走越快,眨眼之间,就要消失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了。这孙子对这山洞了若指掌,脚下哪有石头都一清二楚,他这是要甩掉我们啊。虽然我还不知道他的目的,可就是不能让他得逞。 我顾不上宋叹了,加速追了上去。 这二嘎也没想到,我走着陌生的山洞竟然这么快,频频回头朝我张望。 我则故意笑道:“二嘎,慢点走,小心那白毛僵要吃人了……” 二嘎噤声不语,突然一闪身,将手电关掉了。 我疾步追上,发现前面竟然没路了。 奶奶的,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下意识一抬头,原来这是一个竖井子,洞道朝上边去了。 岩壁上还有几百年前那些淘金者挖出来的槽梯。 我信步蹬着往上爬,三下五除二,就到了上面的另一层空间。 这里竟然是个礼堂一般的一个大山洞。 但环视四周,这里已经没有出路了,应该是当时淘金者最后的挖掘地。地上还有不少奇形怪状的木质、铁质工具,都已经糟烂不堪。 王八蛋,既然是死路,我就不信你能隐遁掉。 我见四周没路,再次将手电在朝上面一扫,果然看见了二嘎,这孙子竟然像只壁虎一样贴在岩壁上往上爬呢。 在岩洞的最顶端,有一个只有脸盆口大小的洞口,能看见外面模模糊糊的天空。 不得不说,二嘎这攀岩技术确实了得,那拱形的洞顶,他竟然如履平地,单手抓住一个个突起的石块,靠着臂力就能挂在半空中,眼看着就奔那洞口去了。 “二嘎,不是捉鬼吗?你怎么玩上跑酷了!”我一边笑问着,一边蹲下身,捡起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 二嘎朝下看了一眼,咧嘴道:“你这人可真难缠,没想到,你能跟的上来。” “我也没想到,你一点不怕鬼,跑的这么快啊!” “鬼?呵呵,哪有鬼?”二嘎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蠢货,还天师呢,就没看出来,这是给你们选的墓地吗?实话告诉你,洞口外早就有挖掘机铲土车备好了,咱们一进来,那边就封口了,你和你胖憨子兄弟,就留在这里慢慢熬吧。” “啧啧,你小心点,还是下来吧!”我掂了掂手里的石头道:“咱们有话好商量,别把我们丢下啊。要钱吗?我可以给钱啊。” “给钱?有人已经给过了,就是要你们的命。”二嘎咧嘴道:“我其实也于心不忍,可架不住人家给的多啊。唉,你们就自认倒霉吧。” “你就不怕我也爬出去?” “哈哈,不是小瞧你,就这内倾的弧顶,三十多米高的高度,我们这一带,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徒手上来,就你?门都没有。” “我上不去,我可以让你下来啊!”我笑道:“最后在问你一句,是自己下来,还是我打你下来?” 二嘎皱了皱眉,不屑道:“我就不信,你有这等臂力,这么高,你能打的着我。等我上去,我会顺着这个窟窿,将准备好的毒气放进来。其实根本用不着赌气,饿也能饿死你们俩,可人家主顾都给准备了,我们也不能不给你用啊。啧啧,其实你也是个人才,那下了老鼠药的饭菜本以为就能了结你的,可你不吃啊,没办法,才启动的这第二方案。哈哈哈!” “我要打你左手!” 我听着这家伙放肆的笑声,冷淡一笑,突然抡开手臂,将石头朝着二嘎扔了过去。 啪地一声! 二嘎嗷的一声尖叫起来。 石头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左臂,这家伙被打的有些慌张,一脚登空,挂在了半空中。 “你……你真打的着啊!妈的,你等着……” 二嘎疼的呲牙裂嘴,叫骂道。 “还不下来吗?”我笑道:“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二嘎一咬牙,重新抓住石壁,继续往洞口爬,大喊道:“老子就不信,你能百发百中,我还有三米,我就出去了……” “这可是你自己找的!” 我叹口气,摇头道:“还需要百发百中?只要两发两中,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惜了,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啊,我也不想杀人,可我就是不允许对手在我面前逃跑,还说风凉话……” 我微微瞄了瞄准,第二块石头应声而出,这一下,直接命中了二嘎的后脑,这孙子像是笨拙的熊瞎子一般,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腿都断的可以对折了,嘴里吐了两口血沫子,当场一命呜呼。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反击 我走上前,心中有些不忍。 摔死太可惜了,应该被我一拳一拳打死才对啊。 等了一会,宋叹终于气喘吁吁赶到了。 一见我晃动的手电光,宋叹如释重负,嘴上也不禁埋怨起来。 “跑这么快干嘛?这里面岔路这么多,万一我走岔了呢?” 我笑道:“可你不还是找到我了?” “那是因为你在半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扔了一根烟的缘故,要是没这烟,我说啥也找不到这地方啊。特别是刚才的竖井子,我差点以为是死路一条了。” 我淡淡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这就是手段啊。我要是没把握你能找到我,我会抛弃你自己跑在前边吗?” 宋叹喘着粗气道:“行了,知道你厉害,你就别自我表扬了。那二嘎呢?这也不像是有鬼闹僵尸的地方啊。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我手电朝地上一指,道:“喏,在那睡着了。” 宋叹瞪着牛眼上前一瞧,顿时惊呼一声:“卧槽,死……死了?罗老板,你杀的?” “这就是咱要找的鬼啊!”我指了指头上那小小的洞口道:“没办法,我不杀他,这心里有鬼的家伙就逃出去了。别人要弄死我,我不弄死他,这不是我风格。” 宋叹后知后觉,皱眉道:“你是说……二嘎是要害咱们?为什么啊!” 我没吭声,看着宋叹的眼睛,一笑道:“把你这夜壶大的脑袋使劲运转一下,琢磨琢磨吧,他为什么要害咱们。” 宋叹见我笑的意味深长,便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面对着二嘎的尸体,足足沉思了三分钟。 真的,一点不夸张,足足三分钟,他才缓缓抬起头,仍旧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道:“是……是熊老要害咱们?” “这可是你自己脑细胞运作出来的结果,这算不上我给老熊在你这上眼药吧!” “没理由啊……”宋叹喃喃自语道:“就算我冒犯了他,没理由的啊。” 我没吭声,今晚上,有大把的思考时间,我还是希望他自己推理出真相。 “难道说,他和老丘之间的关系比和我还近?还是说,他觉得我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前天晚上,我召集了那么多人手,他认为我抢了他的位置和风头?” 我还是没说话。 宋叹自己也摇摇头,连声“不对,绝对不对,这点事不至于的啊……” 又等了三分钟,我抽完一根烟了,宋叹才猛然站了起来,冷声道:“是他?难道是他?” “依我看,就是他!”我此时才开口道:“能让他动了杀你我的念头,这一定是个爆炸性的原因,在你宋叹身上,没有什么比父母大仇更重要了。” 宋叹咬着牙,嘎吱吱响,喃喃道:“疯子大哥在炕洞口看见的黑脸汉子就是熊雄……不不,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准确来说,应该是老熊……” 我道:“我没见过老熊,可我猜测,他的身高和肤色,应该和熊雄差不多吧。” “极像,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宋叹脱口骂道:“熊雄,我x尼玛!” 骂完这话,宋叹就双手捂脸,几乎瘫坐在了地上。 能听见他的哽咽声,像是反刍的老黄牛。 我叹口气道:“甭憋着了,这除了一个死鬼,没人。哭吧。” 宋叹便开始嚎啕起来。 我理解他,换成任何人,这时候也得崩溃了。而且,这件事需要时间来消化。 如果熊家就是当年那个给外面来的道士引路的人,那就也相当于杀父杀母的凶手,而自己,被凶手养大,还成了他们家的一个小跟班,这无异于认贼作父二十多年。他一想到死去的父母,定然会为他们委屈。 还是那句话,我这人心胸不怎么宽广,又很阴暗,所以,当初第一次宋叹和我讲起他的故事的时候,我就在想。既然宋叹爸妈死后,他在大街上喊,谁被我爸妈照顾过,‘能不能给我一只烧鸡吃,谁给,我就给你叫爸妈’的时候,都没人站出来。为什么偏偏熊家站了出来,还是偷偷站了出来,这是不是就有些隐情在里边?没想到啊,还真是如此。 当然,我有这种想法,是基于我这个人成长经历而言,但我没说出来,更没去质问别人,这和“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扶她”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见宋叹哭的差不多了,我点了一根烟,就像他以前塞给我一样,我塞到了他的嘴里。 叼着烟,此刻宋叹反倒比先前冷静多了。 我第一次发现,这家伙咬着牙的时候,脸蛋子上的胖肉是不抖的,看来是发狠了。 “既然他们要害咱们,那肯定洞口是出不去了!” “没错,咱们进来的时候,留意到那些深深的车辙了吗?二嘎说了,挖机铲车都在外面候着呢,咱们进来之后,洞道就被砸塌封死了。” “那……咱们岂不是没有出路了?”宋叹抬起头,看着我道:“老罗,你早就看明白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现在好了,二嘎虽然死了,可他就是个小瘪三,不入流的角色,咱们俩也交代这了。人生地不熟的,荒郊野岭,地下深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你自己明白过来,不比我告诉你的有意义的多?行了,别着急,还没到绝路呢。”我一边说着,一边将我俩身上的几包烟都拿了出来。 “干嘛呢?” “抽烟啊!”我笑道:“给山神爷点一个根,让他给咱们报个信,请两个帮手过来。” 宋叹一脸无语,皱眉道:“老罗,你……你就别和我来这虚的,你这人太贼,我把不住你的脉,你到底是咋想的……” “把你的皮夹克给我!”我把宋叹的衣服和我的外套卷在一起,用单火机点着了。 这皮草和丝织品很爱着,几下子就冒出了火光,一道烟柱顺着上面的小洞就飘了出去。 “老罗,这成吗?这点小烟能飘到哪啊?最近的公路可有好几十里地呢。再说了,这山洞里圈烟,没吸引到人呢,一会把咱们俩闷死这里了!” 我没搭理他,见火势差不多了,就把几盒烟一股脑丢进了火堆里。 然后就找了个石阶,靠在那闭目养神了。 “妈拉个巴子的,老子可不能饿死渴死在这,我必须回去,和熊雄来个了断!”宋叹一边踱着步,一边朝上窥视着,着急的直跺脚。 “你晃的我头都晕了!”我无语道:“这是最后一次,反正以后你要是还如此没脑子,我可不带你玩了。” “你还是说说这次吧,咱们到底咋出去啊。估计这,那伙人不见二嘎回去,用不了多久,也就找来了,他们居高临下,不管是火攻还是放毒,哪怕是封死洞口,都能要咱们的命。” “别着急,山神一会就到!”我淡淡一笑道。 “山神……你当你是孙悟空呢,你点把火就把山神交出来……”宋叹嘀咕着,气不过,冲着二嘎的尸体踢了两脚。 就在宋叹抓心挠肝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上方洞口忽然光线一晃,一个小脑袋趴在了那:“吕大师,找到了……” “奴柘?老吕?”宋叹惊愕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一笑道:“我要说,他们一直都在后备箱,你信吗?” 吕卿侯朝我们嘘声道:“别出声,不远处就有人……我这就想办法把你们拉上来。” 宋叹愕然地望着我,又是摇头,又是咂舌:“老罗,你这人太牛逼了,今早上你是故意给熊雄使了个诈对不对?你老早就留着后手呢……” 第三百四十七章 心狠手辣 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一招后手,这是每个男人都该有的觉悟。 等了一会,一条用藤蔓编织的长绳子从上边孔洞中系了下来。 我示意宋叹先试试藤绳的韧度,毕竟,他顶我一个半沉,能保证他爬上去才行。 宋叹扥了扥,确认绳子结实可靠,我才开始往上攀爬。 用大头自己的话说,自己是大笨象,所以,甭指望着他往上爬,只能等我钻出去了,和老吕一起用力,像是吊野猪一样,才把他拉了上来。 结果,那洞口小了点,宋叹的大肚囊子一点都不意外地被卡在了那。下,下不去,上,上不来,活脱脱一个大号的暖瓶塞。 “这可咋办?”大头哭丧着脸问道。 我耸耸肩道:“这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先下去了,你自己卡在这,饿上三五天,肚子的油耗的差不多了,也就钻出来了。” “别啊,三五天,我不被饿死,也被山猫野狐啥的吃了!”宋叹嘿嘿笑着讨好小道:“老罗,我知道你有办法,赶紧拿拿主意,别拿我开涮了。” 我笑道:“既然你都求我了,那就给你想想办法?听我的,深吸一口气,丹田内缩。” “缩了,不成啊!” “你那是收的丹田吗?你那是缩的大肠油!脐下一寸三分领阴交、关元、气海、石四道穴位,成府谷之地,内收气海,外收筋骨!据说,这是缩骨功的一个招式。” 宋叹按照我说的,深吸一口气,一点点收缩小腹,果然,随着老吕一使劲,这‘大暖瓶塞’出来了。 “还真行啊,我都没想到,我还能这么苗条!”宋叹感慨道:“老罗,你真是个怪才。那你有没有减肥法,那种不打针不吃药,不耽误吃喝,还能直接把这大肚腩拿下去的方法啊。” 我脱口道:“有啊。屠宰场去过吗?顺着肚脐朝下一刀豁开,在大肠上,把护肠油摘下来,少说也能减去二三十斤。” 宋叹无语道:“你这不是杀猪嘛!” 奴柘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白眼道:“你还想不耽误吃喝,还要不打针不吃药,还要减肥,哪有这么好的事啊,那也只能开膛皮肚取油了。” 四个人说着话,正要下山,哪知道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吕卿侯道:“是那三个人来了。” 我一努嘴,四个人闪身到了树后,暗中窥视着洞口。 “二嘎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是被他们给抓住了吧!” “不可能,那两个人是城里人,一看就是花架子,山里的事,他们不懂。” “就是,这采金洞你我都转不明白,只有二嘎记得路。只要一个不留意,就能把他们丢在洞里。管他是什么天师还是地师呢?全都得变成这洞中白骨。” “我看不太妙,按时间算,二嘎该出来了才对。再说了,那个瘦子瞧着可不简单,鬼精鬼精的,似乎有防备,否则,他怎么不吃咱们的饭?” “管他呢?就算有防备又如何,这是咱们地盘。” “就是,反正咱们又没杀他,只怪他们命不好,谁让他们值十万块呢。” 说着话,三个人已经到了跟前。 “你们打手电,我朝里瞧瞧!”三个人中的高个子率先趴在了洞口,两束手电光随即顺着洞口照了进去。 “哎?有个人在那趴着呢,这是……二嘎?!”高个子吓得尖叫一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错愕地朝另外两人道:“二嘎死了……一地的血,像是摔死的……” “死了?那那两个人……” 另外两个人也是一脸惊恐,三个人转身就要逃走。 可此时我们四个已经站了出来。 宋叹冷声骂道:“看你们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一个比一个狠啊。我们兄弟俩,三百多斤,才值十万块?” 三个汉子有些慌张,尤其是一看还多出来两个人,惊声问道:“你们……你们是人是鬼,从哪冒出来了?” 奴柘本来就小,满脸红扑扑的,又爱穿红红绿绿的衣裳,一呲牙,一咧嘴,活脱脱一个小纸扎人。 宋叹瞪眼道:“睁开你们的牛眼看看,老子像是鬼吗?” 一确定我们不是鬼,这三个人顿时面露凶光。 “不是鬼你还嚣张个卵子。”三个人二话不说,纷纷从袖口屯出了家伙,劈头盖脸就朝我们砸来。 他们各个膀大腰圆,明显是觉得自己体型占据了优势,用他们的话说,城里来的,白白净净,能有多大本事?况且,他们手里有能杀人的家伙式。 刚才我还在迟疑,到底要不要解决了他们。 杀吧?三个农民,对我也没下死手,好像直接要了命有点过了。不杀吧,不符合我的行事风格,谁要我命,我必须要他命。现在好了,这斧子、锤子和锛子一露出来,我也能下去手来心安理得。 “奴柘,站在后边瞧着!” 我朝着那举着小板斧的高个子就迎了上去,面对劈来的斧刃一点不虚,侧身沉肩,奋力就是一记铁山靠,直接将其拦腰撞飞了出去。 高个子一惊,捂着剧痛的胸腔,还要挥舞斧子站起来,我已经跃步追上,照着太阳穴连挥三记重拳,这厮当场昏死了过去。 而此时,老吕也已经完成了反击,将那抡锤的矮个子掀翻在地,一脚踩在心窝,也给踢昏了过去。 就剩下那个手持花锛的家伙,眼见着同伴倒地,就跟疯了一样,拼命朝宋叹的身上猛砍。 “你成不成?”我大声问道。 宋叹一边躲闪,一边骂道:“这孙子疯了,有点棘手。” 我随即脚尖一点,一枚石子飞了出去,郑重这人小腿,一个踉跄就把他打的跪在了宋叹跟前。 这回宋叹没惯着,趁机上前朝起脑门就是一脚,直接也踹懵了过去。 吕卿侯还是有些犹豫,低声道:“真要杀了吗?这可是三条命……” 老吕犹豫是正常的,毕竟他是局外人,这几个人得到的命令,是要我和宋叹的命。 “老吕,这事你不用管了,你们都不用管了,杀人放火,都是我一个人的。”宋叹正色道:“就算到了阎王爷那,他老人家要是惩罚,下地狱,也只收我一个就行。” 宋叹说着,将三个人绑成了串,顺着那山洞口给吊了下去,连同藤蔓这头,也一股脑扔了进去。 然后一个人搬来了几块百十斤重的大石头,将洞口封死。连石头的缝隙都用黄土和苔藓盖上了,洞口成了死门。 “这不是我非要他们的命吧?我给他们机会了,只要他们能和我们一样逃出来,就能活,逃不出来,就去死。毕竟,这是他们自己最早设计的杀人方法,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还行,这小子也算是觉悟了。 四个人,趁着夜宿一路下了山。 果然,那采金洞口已经彻底坍塌了。不远处,正停着一辆挖机一辆铲车。 “会开这玩意不?” 老吕道:“我能开铲车,这个简单.” “那我来开钩机,估计那满仓村长,正等着他的小伙伴回去复命呢,咱们得快点了!”宋叹上了钩机,从前面开路,哒哒哒一阵马达轰鸣声,我们朝着小山村而去。 远远望去,山村里一点灯火都没有。 和我猜的一样,这是个荒废的村落,根本就没有村民,不过是他们临时找的一个方便弄死我们的凶杀现场罢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凶狠 铲车和钩机的马达声音一停,那间院子里闪过一束灯光,一个相熟的身影就迎了出来。 “怎么才回来?处理的顺利吗?”金满仓站在院门口,大声问道。 不等他的手电光晃过来,我已经将自己的手电照了过去。 金满仓手搭凉棚,尽量挡住光线,骂道:“把手电关掉,你他妈照着我干嘛?问你们话呢,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我抱着奴柘推开车门下了去,一笑道:“处理的很顺利,四个人,一个不少,全都放倒在了山洞里了。” 金满仓有些诧异,瞪眼看了又看,终于看见了我的脸。 “是你……” “对,是我,失望吧!” 与此同时,宋叹和吕卿侯也下了车。 “金村长,有没有准备夜宵啊,我们回来特意和你喝一杯。” 金满仓见势不妙,一把将手里的手电筒朝我飞掷了过来,转身就跑。 可惜,吕卿侯已经预判了他的预判,飞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如此一来,我和宋叹老吕呈犄角状,就将他围在了中间。 “跑啊,使劲跑。”我努努嘴,冷笑道:“看看是你跑的快,还是我们追的快。” 金满仓抽了抽嘴角,挤出一丝笑意道:“误会,完全是误会……我……我和他们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他们是山里的游民,是为了几万块钱亲自下手的打手,说起来,死的还有些可怜。而你则是这场游戏的设计者,和监督员,你是代表着你的主子从城里来的,你压根就不是什么村长,而是我们两个人的催命符。因此,你一点都不无辜。” “兄弟,我……我也是迫不得已!”金满仓朝我慌里慌张地说着,眼神却在我们三个之间游走了一圈:“我好赌,欠了一屁股债,人家逼着我做的,我不做就得身败名裂。” “这人是谁啊?说出来,让我听听!”宋叹追问道。 金满仓摇摇头道:“兄弟,不是我不说,是我说了,我也得死……除非,除非你们答应放我一马。我豁出去了……” “那你还是不要豁出去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就是熊雄对不对?”宋叹脱口而出。 金满仓一怔,从他这幅神色就能看得出,这是被我们猜中了。 “啊哦,看来是被我们猜中了,那你好像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吧!”我摊了摊手。 金满仓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那四个人既然都要死,显然,他也逃不脱。 “去你妈的,想杀我?” 这孙子突然迎着宋叹就冲了上去。 刚才他特意看了一圈,大概着判断出,宋叹就是包围圈的薄弱点。毕竟,老吕刚才那几步已经展示了身手,而我,估计在他来的时候,熊雄就特意叮嘱过,我是更难对付的茬子。 因此,他一点都不迟疑地朝宋叹扑了上去。 “都拿老子当弱鸡?我踏马弄死你个狗日的!” 宋叹也急了眼。 满脸愤恨地朝金满仓抡了一拳。 虽然在山洞里,我们已经分析出了熊雄是最后的凶手,但毕竟那还是推理,他情愿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让熊雄是个好人。但很遗憾,金满仓的神色已经验证了我们的猜测,所以,宋叹这会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心酸和惋惜,只有了恨意。 两人拳脚相交,才两个回合,金满仓就找到了宋叹的破绽,那就是体重影响了速度,他出拳永远要比金满仓慢了半拍。因此,金满仓故意露出侧脸引诱宋叹勾拳攻击,自己的趁机一个撩档腿,将底盘没有任何防备的宋叹放倒在地。 杀出包围圈金满仓看见了生的希望,玩命地朝着山外狂奔。 奴柘见状,一咬牙,像个伏地滚的小刺猬,撞了上去。 可这金满仓也算是个练家子,脚下骑马射箭,高高跃起,回身还不忘脚踏奴柘的脑门,逃遁的同时,给了奴柘狠狠一下子。 好个卑鄙龌龊的杂碎! 和我比速度,我是你祖宗。 我也急了,直接拿出当年穿石峡,过林海的本事,风一般追了上去。 大概着追逐了七八十步,这厮已经近在咫尺,我干脆使出一个鹞子扑鸡,猛地从身后将其贯倒在地。 金满仓摔了个狗抢屎,下巴搓的血肉模糊,但依旧凶狠,一个卷身后扑,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刷刷就是两刀。 我也扑的急了点,这刀尖几乎擦着我的脖子晃了过去。 尼玛,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我猛然站起身,一个勾腿,将其翻了个身,趁其后背上朝,抬脚踩在了他的后脊上,劈手夺下匕首,朝着他的双臂和双腿就各扎一刀。血水霎时飙出,金满仓杀猪一般惨叫起来。 “兄弟……兄弟高抬贵手,我错了,我不想死……” 这时候了,死不死还能由得你? 我提着他的大领子,一路将他拖回来那间破房子。 奴柘和老吕凑了过来,还要跟进来。 我一摆手道:“这场面你们还是别看了,犯不着跟着恶心。” 我一直将金满仓扯到了那饭桌跟前,伸手从其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手机,打开微信,第一个对话框点开,里面直接就是一个没有名字的留言:办完事,马上回我消息。然后是一个已经接收完了的转账,足足二十万。 杀人的山民拿了十万,他一个人就拿了十万,那死的就不亏了。 我把手机丢给宋叹:“拍照!” 宋叹还有些懵,可我已经揪着金满仓一勺一勺往他嘴里强喂那些丰盛的“午餐”了。 金满仓自然知道,这些饭菜的猫腻,耿直脖子咬着牙关哆哆嗦嗦不肯开口,我才不管,别人让我怎么死,我就让他怎么死。 直到两盘子菜被强行喂了进去,我才松开了手。此时金满仓已经嘴角渗血,开始浑身抽搐了。 我接过手机,选择了一张金满仓“大口干饭”的照片直接给那人发了过去,然后回了四个字:任务完成。 宋叹这次终于没说什么“是不是狠了点”的废话,而是直接将已经不动的金满仓扛了起来,朝我道:“剩下的交给我吧。阎王爷,您记一下,这笔账,也算在我头,和罗天无关。” 说完,他就把金满仓背了出去,直接丢进了路边的一个水坑里。然后开着钩机一通操作,一个几平建方的水坑就被填了个结结实实满满当当。宋叹还特意用斗子使劲砸了砸,知道硬的像是砖地才肯罢手。 完成这一切,宋叹脸上已经涨红了脸。 “走吧,回城,让我那恩重如山的熊老也知道知道什么是他妈的惊喜!” 第三百四十九章 回城 其实以我往日的阴狠,我绝不会发刚才的那个短信。 我料理完这群人之后,我会马不停蹄地赶回云城,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熊雄的面前,然后风卷残云,弄死他,离开云城,就和以前一样,继续浪荡游走,也许会飘摇千里,也许会选一个小城再住下来。 但我没这么做。 我觉得,这毕竟是宋叹的事。 他是个世面人,不像我,残酷的生存背景,让我变成一个睚眦必报,甚至有些凶狠过度的疯子。 因此,我得给宋叹留下更多的体面。 发那个照片,就是告诉熊雄,宋叹还活着。 而那“任务完成”四个字,不单单是金满仓的终点,其实也是宋叹复仇路的起点。 杀父杀母之仇,必须光明正大的报,要气干云霄的报,要荡气回肠的报。 宋叹是宋叹,不能和我一样,什么招式都使。 “老罗,谢了!”回去的路上,宋叹只说了这一句话。 而奴柘和老吕则一直噤声不语。 我也知道,他们还沉浸在刚才的杀戮里。 尽管奴柘是个妖,老吕是个见过世面的道,可我的杀相还是凶恶了点,可能是吓到他们了。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我们已经进了云城。 马上就要天亮了。 杀人的时辰已经过去了。 而且,我也相信,收到了照片的熊雄一定已经开始草木皆兵,他不会轻易就范的…… “先回别墅吧!”宋叹冷静道:“我和他之间的仇,不是一个清晨能解决的。” 我道:“别回别墅了,还是去章家的酒店吧。临走的时候,我已经定好了房间,让岳稚川带着白薇过去住了。” 三个人都是一愣,同时看向了我。 “你担心白蔹?” 我点点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觉得,白蔹不会轻易罢休的。” 老吕意味深长一笑道:“你怎么连我们都没告诉?” 我愣了愣,是啊,我怎么没告诉他们一声呢? 本质上,我并没有防着他们三个的意思,但我事实上确实没有和他们提。而且,不单单是这件事,我似乎做的许多安排,都没有告诉过他们我的意思和初衷。 说到底,我还是一个人孤僻惯了。 独来独往,让我形成了一个人周全一切的习惯。 我还是没做好交朋友的准备。 “对不起啊,我……我确实忘记和你们说了!”我笑了笑。 宋叹大大咧咧道:“嗨,我都习惯了,既然跟不上你的脑子,索性,就当个等待结果的傻子算了,反正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吃亏。” 回到酒店,我们各自回了房间。 我知道,这会白薇和老岳头也都在休息,所以不宜喧哗,抓时间赶紧休息一下吧。 躺在床上,我却睡不着了。 回想着这次下乡的每一幕,我竟然第一次对自己的手段有了一点点怀疑。 老实说,罗天你是不是狠了点。 正当我深深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和不知所措的奇怪脑回路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奴柘探头探脑钻了进来。 “怎么了,还不睡。”我起身问道。 奴柘看了看我,咧嘴一笑道:“妖爷,我想和你说个事……” “说罢,你小子什么时候还客气起来了.”我正色道:“这次多亏了你,闻着烟味就找到了我们,说实话,你这能算得上我救命恩人了。你都救我两次了吧。尽管提要求,我一定满足。” “妖爷,你这就客气了。”奴柘道:“没有你,我还没这化人形的机会呢,况且,论起来,还是你先救我在先呢。” 我笑道:“得了,你虽然是个妖,可也是个爷们,两个大老爷们就别肉麻地彼此感谢了,有啥事,你就说,我能做的,一定办到。” “其实没什么事……”奴柘迟疑了片刻道:“等宋老板的事有了眉目,我想着先回终南山一趟。出来太久了,想回去看看……” 我一愣。 “妖爷,我过段时间再回来,放心,我一辈子都记着你的好呢!”奴柘无端地又补充了一句。 我一笑,点点头道:“成,这有什么不行的,回吧。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我知道,你事比较多,何况白小姐如今这种情况,你也离不开。”奴柘一笑道:“我祝你和白小姐早点下一步哈。” 闲聊几句,奴柘便回去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天刚刚蒙蒙亮,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吧,门开着呢!” “还没睡着吗?”老吕推门也走了进来。 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和衣未睡。 “不知道怎么了,睡不着!”我坐起来,给他扔过去一根烟,自己也想点一根,但最后还是吃了块糖。 不管怎么说,死里逃生也是一个胜利,该庆祝庆祝。 老吕叼着烟,吐了两口烟雾。 我看得出,他这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事?”我笑道:“是不是手头不宽裕了?一会我给你赚点,上次去煤矿的钱还没给你。” “罗先生,我不缺钱,再说了,你看我像是一个会和你谈钱的人嘛!”老吕笑了笑,正色都:“我是想和你说件事,等宋叹的事处理完了,我回雾灵观一趟。许久没回道观了,回去看看恩师。” 我又是一愣,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其实有不明白。 “奴柘要回去看看,你也要回去看看,听的好的!”我一笑,尴尬道:“应该的,日落燕子归巢,晨来巡虎归洞,回去看看应该的,应该的……” “奴柘也要走?”老吕有些意外,起身便道:“那算了,我先不走了……” 我则大声道:“没关系的。都是兄弟,他日再相逢,清风动天地,又不是生老病死,回去吧,有机会……有机会我去看你。” 吕卿侯点点头道:“那成,你休息吧!” 老吕关上门出去了,我怔了好一会,一口将嘴里的糖吐了出去。 就在这时候,隔壁的门开了,似乎白薇已经睡醒了! 第三百五十章 新起点 听见声音,我也爬了起来,推开门,白薇正朝公共大阳台的方向走。 她回过头,看着我,有些意外。 “你们回来了?” 我点点头,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了,每天这个时候都是这样,闭上眼,就能听见汽车的轰鸣声。”白薇耸耸肩道:“在姑苏的时候,大夫告诉我,这叫声音性强制思维,是车祸的时候遗留的。可能什么时候,这声音不再出现了,我这里也就好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心怀愧疚,喃喃道:“肯定很快就好了。” “你也不睡了吗?”白薇一边问着,一边坐在了藤椅上,随手泡了壶茶。 “我也睡不着。”我索性也坐了下来。 白薇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一下子有些激动,还以为她恢复记忆了。 “你的经脉情况比先前好多了。但你这个人,气脉急,火气重,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力狭而紧蹙,这是戾气过重的缘故。收敛一点火气吧,否则藏之,伤自己身,发泄出来,就是要人性命了。”白薇说着,松开了手,给我倒了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收回手,有些尴尬。 “你们今天是不是伤人了……”白薇轻啜了一口茶水问道。 “是!” “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人闻了心惊胆战。” “哦!”白薇能闻出来,我一点都不意外。 白薇见我如此平静,眉心攒了攒道:“每个人的经历是不一样的,所以,注定了不同人的性格。其实呢,也没必要为别人改变太多,但是,你自己首先得快乐。我发现你每天都皱着眉,这样可不好。” “谢谢。”我一笑道:“可能是习惯了。我记得有一阵子不这样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行了,你快去休息吧!”白薇笑了笑道:“我都能看见你眼里的疲惫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我很想坐在这,在和她聊一会,可这种矜持的距离感,实在让我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 正当我站起身的时候,白薇忽然抿了抿嘴,试探着道:“喂,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他们口中说的,在我出车祸前,和我一起在锦城的朋友啊?” 我一下子怔在那。 手脚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足足迟疑了二十秒,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是我。” 白薇一笑道:“我一猜就是你。” “为什么?” “因为你两眼都是抱歉的眼神啊!”白薇笑道:“还有就是,他们每天见到我都会问一句,‘你想起我来了吗’,唯独你没有问。当然了,还有那天我哥和我姐姐对你的态度,我大概猜测,就是你啦。” “对不起……” “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件事。”白薇认真道:“我只是出了车祸,又不是被你害的,你用不着背负着心理负担,更不用说对不起。至于我们家里人的态度嘛,也不重要。因为我不怪你,就代表着一切了。还有就是,关于我为什么想来这里,我已经不想探究这个秘密了,反正我来过了,也看过了。最后就是,你要活的洒脱点,不要在为这件事分心了。” 我听着这话,怎么觉得像是离别辞呢。 正困惑着,岳稚川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 “你们回来了?那就太好了,我还怕联系不上你呢.”岳稚川将药碗递给白薇,拉着我走到一边道:“白老爷子病情突然加重了,我必须带丫头回去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和我说了这么几句话。 “是白家在耍诈,骗她回去吧。” “这次是真的!”岳稚川道:“不是白蔹打来的电话,是白芷和我说的,极有可能,这是老爷子最后的日子了,丫头不能不回去。而且,丫头也同意回去了。” “这是百分百的计策,但你们肯定不会相信我。白芷其实和白蔹是同类人,不过一黑一白罢了。”我苦笑一声,点点头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了,那就回去吧。我睡一会,然后起来送你们。” 在这不久前,我曾感觉自己拥有了许多东西。而在这一刻以后,我好像又把所有东西弄丢了。 不过也还好,幸运的是我还没忘记独处的技能。 果然,这次回了房间,我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我和宋叹亲自开车,把老岳和白薇送到了机场。 将所有的七彩龙骨都给他们带了上,这可能是我最后的也是所有能尽的上的力了。 “等回去之后,丫头略有起色,我就告诉你们!”岳稚川信誓旦旦道。 白薇则信步走进了安检口。这一次,她没再回头告诉我,有时间了去姑苏,到了姑苏一定联系她。 我也没等她们消失不见,早早就和宋叹出来了。 回去之后,我们就搬回了别墅,不过,迎接我们的是一片“废墟”。 整个别墅,除了外玻璃之外,里面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我能想象得到,昨晚上白蔹来到这扑了个空的时候那种愤恨。 也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翻篇了。好在,我和宋叹那点值钱的玩意,昨天都让岳稚川带到酒店去了…… 宋叹骂道:“到底还是罗老板了解这群王八蛋,果不其然,他们还真来过。” 奴柘和吕卿侯点点头没说话。 他们是认可我的,但可能还是接受不了我的性情。 这也理解。 正如白薇说的,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我不能要求别人接受什么,但我也不可能为别人改变什么。 “晚上我做局,咱们四个喝一顿吧!”我欣然提议道。 在别墅里收拾了半天,傍晚的时候,我们就去了一家酒店。 老酒大肉,四个人痛痛快快地喝了半宿。 男人之间的情谊,没有姑娘们那般细腻,反正,话都在酒里了。 喝到凌晨,酒店餐饮要打烊的时候,我们分了最后一瓶白酒。 我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背包递给了吕卿侯。 “这是什么?” “钱!二十万。”我笑道:“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但你得拿着,这是你的一份辛苦。就是没想到,三角铁这么快解散了。” “罗老板,我的意思是等宋叹的事完了我在……”老吕有些愧疚。 我摆手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白手套沾了血,就成黑手套了。你现在就收手吧。还是那句话,有时间了,我去你们道观找你。” 然后我又掏出了几张纸,递给了奴柘。 奴柘已经醉了,勉强睁着眼睛道:“妖爷,我是不是有些不够意思了……” “没有!”我正色道:“你是个妖,简简单单活着挺好的。我给你的不是钱,你花不掉,也不是酒,你带不走。而是几张图画版的修行法,是从林老先生的书里找到了。不知道真假,你带上吧,万一对你有用呢?以后我还会为了身世前往终南山的,到那时候,我一定去找你。” “妖爷,我其实就是有点怕……”奴柘没说完,就睡过去了。 我起身朝吕卿侯道:“别墅不能住了,我已经在酒店里给你开了房间,奴柘就交给你了。明天你们走,我也不送了。咱们山水有相逢,未来见吧。” 吕卿侯站起来本想说点什么的,可我和宋叹已经出来了。 云城的初冬已经霜寒地冻,凛冽的风一吹,大街上便早就空无一人了。 宋叹对着风,问道:“老罗,是不是我的事,连累你了。他们怎么都走了。” 我扯着脖子,对着天上零零星星开始飘起的雪花大喊道:“没关系,人本来就是分分合合。我此时此刻,又感觉到了原来那种久违的自由了。宋大头,就问你一句,你要不要报仇!” “杀父杀母之仇,我要是不报,我就是畜生。” “那就行了,我向来是不怕做黑手套的,只要你想,我就帮你。”我大喊道:“干完了这票,我就去终南山,我现在有足够的勇气去看一看,我的父母到底会是谁。” 第三百五十一章 使诈 我们俩就这样,迎着风,迎着雪,走到路上。 宋叹问道:“老罗,咱们现在就直接去熊雄家吗?” “干嘛去?” “报仇啊!” 我笑道:“你觉得,熊雄会老实在家等着你吗?” “也是!”宋叹正色道:“以我对他的了解,昨天见到那张照片之后,不不……从他派出了金满仓杀我,他就该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了。他一定会暂时躲起来。” “所以啊,你现在去他家,只能扑个空。” “那怎么办?” “当然是约他见面啊!” “约他?”宋叹正色道:“既然他躲着我,怎么可能和我见面呢?他肯定是清楚的,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背后人就是他,我是要和他玩命的。就算是打死,他现在也不会和我见面。” 我解释道:“约他,不是要和他真的见面,而是给他个弄死你的机会。” 宋叹摇摇头道:“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咋个意思,我还要上赶着找死一下?” 鉴于宋叹对于“使诈”还不够了解,我只能从头开始朝他讲述。 “我昨天之所以把咱们弄死了金满仓的照片发给他,除了暴露我们自己已经弄死了他的手下,其实更是一种虚张声势,就是要告诉他,你的下一步,就是和他玩命。可说到这玩命,你觉得,你和我两个人能轻易弄死他吗?” “这个说实话,够呛。熊家是无赖世家,他爸爸本就是混子出身,后来发了家,才洗了白。但在这云城,黑白两道,再加上庞大的灰色势力,哪个不卖他点面子?” “所以,直接去和他来硬的,本身就不是上策。发照片,也就不存在暴露的问题了,因为从他要杀你开始,他就已经防备着你的反杀了。” “那现在呢?” “约他见面,是为了故意暴露你我的位置,让他派人来杀我们。咱们要演绎出一波生死逃亡。” 宋叹嘀咕道:“这么复杂?” “我们逃出去之后,不去找他,而是找他的亲属麻烦。勒索,恐吓,总之,造成一种咱们玩不下去的假象。拿了一笔钱,咱们就离开。这个时候,他才会彻底相信,咱们对他已经没有多少威胁了。” 这是个心理演变的过程。 “发照片,就是让他极度防御,约他见面,则是让他开始反击,死里逃生让他知道你我怕了,去勒索他的亲人、部下则是展示你我的穷途末路的窘态,离开则是让他卸下防备。只有到了这时候,你我才能真正获得靠近他的机会。” 宋叹挠挠头道:“有点懂了,但是懂得不多。反正我就听你的就是了。我和老吕不一样,我对你的个人能力深信不疑,而且,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父母的惨重更残忍?所以,我能接受你使出的一切手段。”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带着宋叹,回到了老街,将他那尘封了许久的店面打开了。 进去之后,先掌灯,然后便是挖洞,在我们两个店面的墙角,挖了一个一人能钻过去的大洞。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这个点熊雄应该进被窝搂着他的婆娘睡着了。 “给他打电话吧!就告诉他,你我就在这等着他,如果天亮之前他不来,那就要杀他全家。” 宋叹迟疑道:“都水火不容了,他还能接我电话吗?” “当然会接,越是这时候,谁愿意朝对方示弱呢?” 宋叹半信半疑,结果,电话刚拨过去响了三声,那边马上便接通了。 “呦,小叹子,你这是从乡下回来了。” “对,回来了。”宋叹幽幽道:“熊老,我想见你一面。” “见我,呵呵,现在?” “对,我想和你聊聊多年前的旧事。没别人,就你我,还有我爸我妈的牌位,四个人,怎么样。” “宋叹,你在吓唬我呀。” “不是吓唬,是邀请。我就在我的小饭馆,我先睡一会,天亮之前,我要是看不见你的人,你知道我会干什么的。” “小叹子,我了解你,你能干出什么?那个罗天就在你身边吧,我倒是觉得,他会干出点什么。” 我索性结果电话道:“我会杀你全家,一个一个的杀。” 熊雄冷哼一声道:“告诉宋叹,我会去的,带着足够的钱,让他一辈子花不完,你们俩滚蛋,永远离开云城。” “呵呵,那就看你能有多少钱了!” 挂了电话,我便让宋叹熄了所有灯,只留了门廊一盏灯。 我们俩安静地坐在里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了,都还没人来。 宋叹开始有些着急,起身要出去看看。 我拦住他,看了看时间,再一个时辰,该天亮了。 “该来了。” 果不其然,又等了一刻钟,我隐约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前也有,门后也有。 宋叹开始有些紧张,低声道:“不会放黑枪吧。” 我心道:“他还没蠢到在城区放枪的地步吧,谁会在还有后路的情况下,直接毫不顾忌啊。” 哗啦,哗啦,连续几声响动,突然间,一道红光窜起,和我料想的一模一样,他们到底还是跑来放火了。因为就没有什么比纵火更方便,更安全的方法。 “卧槽,前后全都着了!”宋叹猛地起身叫道。 汽油助燃之下,整个屋前屋后已经瞬间被大火封锁了。 我冒着热浪,走到门前,疯了一样摇了摇店门。可这店面已经被从外面锁死了……宋叹去推了推后窗,同样封死,倒是玻璃一碎,火苗顺势卷进了屋子。 狼烟地洞,毒燎虐焰。 眼见着无处可逃了,我们俩才赶紧顺着提前备好的洞,钻到了我原来的店里。 我的店在巷子最里边,后窗不在街上,而在老小区里,我俩顺着后窗便成功逃脱了出去。 看着巷子里的火势,我朝宋叹道,下来就是要扮演西斯底里了! “熊雄的家人不好找,我也不想牵连别人,不过,他有一个当铺,实际上是办抵押贷款的。给他管事的,是他的一个堂弟,一般时候,没有别人。”宋叹道:“咱们这就奔那吧。我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了,实际上,这一步是最后的示弱,让他以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之后,彻底怕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发酵一下 雪下的不大,但风刮得很急。 我和宋叹拦了一辆车,先去了车站,买了两张后半夜南下的火车票。 然后才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熊雄的“当铺”外。 宋叹低声道:“这当铺我来过几次。前厅是专门做给工商监管部门看的,都是虚的,侧面有个小门,那才是那些熟客前来倒钱的入口。况且,这大厅里都是监控,虽然我相信,熊雄没有勇气叫警察来处理我们,但还是少留把柄为好。” 我一笑道:“你小子学聪明了啊。” “这就叫近猪者臭,近馍者撑,跟你学的。” 宋叹带着我走进一条巷子,果然,在门店的另一侧,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里面还亮着灯。 “他认识我,会有防备,你来叩门。” 我点点头,走上前,按了按门铃。 对讲机里马上传来了声音:“打烊了,打烊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淡定地说道:“是老刘让我来了的,我有急事。” “老刘?哪个老刘?” 我故作不耐烦道:“圈里有几个老刘?要不,我让老刘打给熊老,再让熊老打给你?哪那么多话啊。” “成吧,进来吧!” 随即,就听见嘎达一声锁开了。 我朝宋叹努努嘴,一前一后进了店面。 此时后面的柜台已经走出来一个人,手里还拿着手机,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在看直播。 “老刘告诉你咱们这的规矩了吗?不动产抵押,拿估值的百分之八十,珠宝首饰,拿百分之六十,汽车只能给百分之五十。你们抵押什么?” “抵押脑袋,你看看我这脑袋值多少钱。”宋叹在我身后幽幽问道。 此时这家伙才抬起头来,一看见宋叹的里,顿时慌了神。 “小叹子?是你……” 男人扭过头,撒丫子就往里跑。 可我纵身一跃就跳过了柜台,轻松拦在了他的前面。 “二叔,你跑什么?”宋叹面无表情地跟了上来,努了努椅子道:“你是长辈,坐下说。” 这男人瞪着眼,还要张口,宋叹抓起一个长颈花瓶啪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直接用那碎陶瓷抵住了这男人的脖子。 “我让你坐下说。” 这地中海男人浑身一颤,坐在了椅子上。 “小叹子,你……你的手可别抖啊,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呵呵,二叔说的对,咱们之间没仇恨,所以,你听话,我不动你,懂?” 地中海使劲点了点头。 宋叹索性坐在了桌子上,逼视着地中海道:“二叔,既然你见了我就要跑,那就说明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说说吧,我这脑袋值多少钱。” “小叹子,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个打工的,你……” “你就是个打工的还这么多话?现在我是找你办贷款啊,你直接告诉我,我的脑袋值多少钱不就行了?”宋叹用力用力,瓷器片开始抵在了地中海的肉皮上。 “无价……无价……” “无价就是没价,也就是不值钱啊。”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倒是说啊,到底值多少钱?” “一……一千万?” “有那么值钱吗?”宋叹冷冷一笑道:“我是脑袋大了点,多了半斤肉,就值这么多吗?” “那……那十万?” “十万?是不是又太少了点?你瞧不起我!” “那就五十万?”地中海试探着说道。 “好,就五十万!”宋叹从柜台上抓过两张协议,努努嘴道:“写吧,就说我宋叹,把脑袋抵押给熊雄了,他提供给我五十万不还本金的无息贷款。” “不还本金,还无息……那不就是抢吗?” “呵呵,我踏马还就是在抢啊!”宋叹反手一个嘴巴道:“让你写,你就写!” 地中海没办法,只好按照宋叹的说辞,写了两张协议。 宋叹将其中一张揣进怀里道:“拿钱吧。” 地中海哆哆嗦嗦打开抽屉,拎出一个黑口袋,数了数,低声道:“现在没有多少现金流,只有……只有四十万了。” “四十万就四十万吧!”宋叹把钱递给我,指着地中海道:“熊雄一把火差点烧死老子,这钱,就是他给我的精神损失费了。你告诉他,如今在云城,我玩不过他,但不代表·老子认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和他来个了断。” “好……好,我一定转告!” “那你睡吧!”宋叹微微一笑。 地中海颤声道:“我……我还睡不着!” “老罗,他说他睡不着,你帮帮他!” 宋叹一努嘴,我抬手朝起后颈就是一巴掌。地中海脖子一怔,就趴在了桌子上。 出了当铺,我们俩直接回了住处,将那点家当全都装上车,趁着雪夜就出了城,然后去了云城下的一个小县城,找了一家小宾馆直接住了下来。天亮以后,我让宋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也直接注销掉,从此,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 不管是抢了一票钱,还是买了南下的车票,都是为了让熊雄相信我们已经吓破了胆,没有胆量再斗下去了,只能干一票跑路。花四十万,送走两个瘟神,熊雄一定心满意足。 可才住一天,宋叹就心痒痒了,想要回去看看。 我将他拦下了。 这凡事都得一个过程,就像是酿酒,你得给他足够酵化的过程,否则,再好的纯粮食,也未必能酿出好酒来。 我们跑路了,这消息对熊雄无非是个好消息,但需要他用时间来消化一下,更何况,那是老流氓,警觉着呢,得让他慢慢来。 就这样,我们俩躲在小宾馆里,我看电视,抗·日奇侠,看了三遍,他看小说,愣是连一本什么《六指诡医》都没刷完。真不知道那些写小说的水了多少字…… 直到第四天,我和宋叹熬到了傍晚,才从县城又悄然回到了云城。 鉴于宋叹的车牌有些招摇,进城了就把车停在了章家酒店的停车场去了。我们俩租了一辆八手夏利,来到了熊雄位于凤凰山的别墅。 远远地望去,恢弘的别墅里灯火通明,看样子,如我所愿,熊雄已经露面了,而且,回到了自己的老巢。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有朋自远方来 宋叹显得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 仔细看,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老罗,可以进去了吧。” “再等等。”我解释道:“据说,按照中医的说法,人最疲惫的时间就是亥时。这时间段,主持身体的是三焦经。三焦是六腑中最大的腑,具备主持诸气,疏通水路的作用,亥时三焦通百脉,每天这个时候,三焦就会不断提醒身体的各个器官,要休息了。因此,这时候也就是生理上最困的时间。给老虎拔胡子,一定要到他困的时候。当然,他未必是只老虎。” 宋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叫道:“不对啊,那咱们岂不是也那个时间最困?” “没关系,我有方法保持清醒!” “什么方法,快教教我!” 我随手摸出一根牙签,朝着他的屁股扎了一下子,大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卧槽,这就是你的方法?” “就问你精神不精神?” “精神,都精神的差点没喊出来。” 当然,选择亥时动手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亥时阴气开始积累,这是天师和鬼祟开始活跃的时间。熊雄作为掮客,手里掌握着各种道上的资源,我相信,像金满仓这样的打手绝对还有,像我这样从他手里接过暗自的天师也不再少数。因此,我既然帮宋叹办事,我就得替他思虑周全了,不能半途而废,被人反算计一遭。 战前的等待最煎熬。 我们俩躲在车里,既不能抽烟,也不能出声,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耗着时间,一直足足等到了九点半,我才允许宋叹打开车门。 但就算这样,还是不能轻易妄动。 我先将一个刚才准备好的小纸人扔了出去。 小纸人在我的手印指令下,一摇三晃地朝着别墅门口走了过去,哪料,刚走到大门的中线,就呼的一下,冒出一小股火苗,化成了灰烬。 “我去,这啥意思?”宋叹赶紧问道。 我镇定道:“这院子里有天师存在。这一招叫墨线留魂。那大门的两侧地面上,一定拴着一根墨斗线。阴魂和妖祟只要一靠近,就被击杀或者击伤。而人过去,虽然不会被中伤,但那天师的手里,用另外半截墨斗线,拴着一个布偶娃娃,有人靠近,那娃娃就像是被拉动一般。他们就知道来人了。” “呀呀呸的,这么厉害?”宋叹惊愕道:“墨斗线到底是啥东西?” “木工压胜,最早这是木匠的厌胜之术。”我淡淡道:“因为墨斗有做长直线、墨仓蓄墨、画竖直线等功能,因此也被称之为‘术之规矩’。后来被道教借鉴,就成了降妖除魔的法器。尤其是对僵尸最为有用,被称之为捆尸绳,一般的僵尸被墨斗线缠上,都会动弹不得。但也不是什么墨斗线都能用,必须是浸过墨汁,且在椿木、枣木、桃木上吊过线的才行。” 原来如此! 宋叹咂舌道:“那怎么办?既然这门使了法子,估计其他处同样也有诈。” 我想了想道:“这东西没法対飚术法,耍个无赖吧。你去周围买点小鱼干、猫粮之类的东西,然后想办法抓几只流浪猫来。” “有用吗?” “当然有用!”我一笑道:“猫不再十二生肖之列,用道家的说法是魂不受控,它们走过的地方,厌胜之术就作废了。但记住了,不要黑猫,那玩意辟邪,可能会适得其反。要是在院子里发起疯来,没法收拾。” 宋叹带着这艰难的任务出去了,足足等了四十分钟才回来了。 “这么慢啊,你去波斯找猫去了吧!” “你是不知道,那猫个个机灵这呢,我这么胖,能抓的住他们吗?” “不是让你买小鱼干嘛!” “买了,三斤装的。一撒鱼干,全上来了,吃的狼吞虎咽,我刚要抓,全散了。这群狡猾的家伙,三斤一条没剩……” “意思是,你没抓来一只?” “也不是……”宋叹讪讪一笑,打开了包,里面露出了四只小奶猫,估计还吃奶呢。 “不是,你是刚给猫妈接生着吧,怎么这么小啊,你报仇归报仇,不能霍霍猫啊!” 宋叹回身一指,努努嘴道:“放心,死不了,我这是借崽调虎猫之计,喏,来了……” 我他妈一回头,好家伙,一直瞪着眼睛凶巴巴的母猫,后面还跟着七八只杀气腾腾的公猫。全都拉开了架势,一副搏命的样子。 这家伙这是捅猫窝了。 不怕一个女人后面有一个霸道的男人,就怕一只母猫后边跟着一群公猫啊。 我赶紧上车,示意宋叹把小猫放了。重新获得了小猫,可猫群还是不依不饶,喵呜喵呜地叫着。 好在宋叹还不傻,留着一包猫粮呢,抓起一把朝着别墅的大门那边扔了过去。 可能是带娃的母猫吸引力没那么大,公猫们迟疑了数秒,便一窝蜂是的过去抢食去了。 “走吧,可以进去了!” 就这样,在猫群的帮助下,我和宋叹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 熊雄大概着是真的以为我们离开了,院子里竟然一个马仔都没有。直到我们俩都摸到玄关门口了,才听见屋门吱呀一声,有人出来了。 “你们四周仔细瞧瞧,提防着点,熊先生好几天没休息了,不能打扰到他。”有人叮嘱一声,两个人便踱着步走了出来。与此同时,门廊这边的灯就熄了。 我们俩就在玄关右侧的门廊下,可这两个睁眼瞎点着烟却根本没察觉到,奔着大门去了。 “妈的,他们在屋里喝茶,咱们要守在门口吹西北风。” “少说两句话,狼哥听见了又要骂人了。” “骂就骂呗,熊先生给了他多少钱啊,咱们才分几块?” 我趁机弹出一根烟,落地在了门角,将那正要关闭的玄关门掩了住。玄关的绷簧没能回去,给了我和宋叹一道门缝。 我俩闪进了廊道,轻轻推开门,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进入了熊雄的别墅。 “熊先生,您去休息吧。我的人守在外面,我亲自在楼下守着。还有刘天师,阿龙阿虎,你们也上楼去,你们在,熊先生睡得才能安心。”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两个小杂碎,这会估计都跑到两广去了吧。呵呵,我倒是想让他们来,就怕他们没胆量!”客厅里传来了熊雄自信的声音:“狼头,那这楼下就交给你了。明天把你嫂子他们也接回来吧。家里安全了。” “是,先生你去休息吧!”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几个人上楼去了。而从楼下轻微的对话判断,客厅了只剩下了三个人。 三个人,有点麻烦啊,如果不能一下子无声息干掉,就会惊动上边……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上楼 通过刚才的观察和对话,基本上能判断出,今晚上熊雄的别墅里,一共有九个人。 已经去守大门口的那两位,就刨除不算了。 这客厅里一共还有三个人,为首的是个叫“狼头”的人,剩下的是两个跟班。刚才熊雄一喊“狼头”这个名字,我看见宋叹明显皱了皱眉。作为云城的圈里人,宋叹显然是认识此人的,料想,这就是熊雄最后的打手底牌了。 楼上抛开熊雄不算,同样也有三个人,一个姓刘的天师,还有名叫阿龙阿虎的两个跟班。从刚才的墨斗线看,这个姓刘的天师虽然不知道实力,但绝对是个经验老道的家伙,需要特别注意。 宋叹朝我指了指客厅,摇了摇头,随着比划了一个拳脚的动作。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说,这绰号狼头的家伙拳脚很厉害,直接冲上去,不可能直接解决战斗,反而会打草惊蛇。 既然如此,就只能减小难度,能先解决一个是一个了。 我示意宋叹暂时退回了玄关,打开了玄关的大门,然后闪到一旁的巨大花瓶之后,一人一侧躲藏起来。 呼呼的冷风顺着廊道灌进了客厅,不多时,就听见了里面的低骂声。 “这两个废物,出门的时候难道没把门关上吗?你去看看!” 狼头不耐烦地低声道:“告诉那两个笨蛋,打起点精神,过了今晚,咱们就可以收工了。” 随即,一个人便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这人个子不高,慢慢悠悠的,嘴里还叼着烟,到了玄关,探头就朝外张望,我趁机一个闪身扑了出去,一手捂嘴,一手扼喉,不给他发出声音的任何机会。若是以往,我肯定直接扭转他的脊骨,要了他的命。但这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迟疑了。于是改扼喉为竖肘,朝着他的大椎就是一个寸击。 这人顿时浑身一摊,软绵绵地就倒了下。 我示意宋叹搭把手,和我一起把人藏在了大花瓶后。 “怎么办?”宋叹用极低的声音道:“进去之后,一人一个?狼头的脸上有疤,很能打,归你,剩下的一个归我?” 我摇摇头道:“先解决一个。你只管记住了,进去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行了。” 宋叹坚定地点了点头。 关于我的想法,宋叹压根连质疑都不质疑,自从南坪之行之后。这家伙似乎就认定了,跟着我,不用动脑子是的…… 这样倒也好,省的意见不统一,临阵出乱子。 解决完这个人,我俩就开始往客厅走。 但走到廊道和客厅的交界处,我在前边就不走了,贴着墙站在阴影里,干脆摸出一根烟来,嘎达一声,点着了火。 宋叹看傻了,那神情分明在说,你烟瘾这么大吗?非要这时候抽? 你得知道,越是这样,他们才会越放松。 “你他妈自己抽烟,就不知道过来给狼哥也点一根?” 沙发上明显有个人站了起来,低声骂骂咧咧道:“外面没事吧?” 这人一过来,就看见了站在廊道里的我,当然,他也看见了宋叹,但从明处看暗处,他却只能看见两个黑影,看不清我们的脸。 于是他瞪着眼,正要辨认的瞬间,我突然捏出一道符箓,手心一甩,符箓冒出了诡谲的火光,随着我游鱼图式的一个晃动,这人顿时双眼迷离,在原地失神了…… 他愣愣地站在那移不动,另一侧沙发上的人马上奇怪地站了起来。 机会就在此时。 我低着头,大步就往里走。趁着光线和阴影交界那一晃神的瞬间,我已经脚踏茶几飞身跃了起来。 “你……” 刀疤脸的狼头顿时一惊。 这厮确实是个拳脚高手,下意识右腿朝后,身体微曲,两手也拉开了架势。 但一切都是瞬间的事,不管是他嘴上的惊呼,还是手上的动作,都没来得及喊出、做出来,我就一个翻身落在了他的身后,依旧是单手捂嘴,另一手用臂弯死死裹住了他的脖子。 狼头青筋绷起,两脚后退,推着我朝后退的同时,突然靠着腰力猛地朝肩后抽了一脚。这一脚,正中我的眉心,说实话,踢得我身形一晃。这要是劈腿和侧抽腿,可能真把我打懵了。但这借我力朝脑后的抽腿力道就轻了不少。 我贴住墙,咬着牙,抗住了,就是不松手。 此时宋叹终于看清楚了我的意图,直接趁机闷头就是一记黄牛撞墙。他这体重优势在这时候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这闷声一撞,不亚于犀牛撞在了大树上,我能清晰听见狼头的骨头嘎巴嘎巴两声,必是骨折无疑。 而我,也借助他受伤力松的瞬间,挥肘重击在了他的太阳穴下,将人放倒了。 至于另外一个,还在那瞪着眼,神情·迷离的晃动呢。 宋叹上去捂着嘴就是一记大电炮,也给掀翻在了沙发上。 “安顿”好了三个人,我们俩开始上二楼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给我说 宋叹朝我低声问道:“这回还用什么策略?” 我一笑道:“都到了南天门了,还用的着什么策略?直接干吧。这个熊雄拳脚功夫怎么样?” “他有个屁的拳脚功夫,在圈里,全靠他爹给他积攒的人脉。”宋叹不屑道:“别看我一身肥膘,可要是打他,我能一个打三个。” “那好,进去之后,他交给你,其他人全部交给我。”我正色道:“切记,不能让他们和外面的人联系,更不能闹出动静。” 宋叹使劲点点头,从腰间拔出了匕首。 我大步流星上了楼,站在楼梯口,用力跺了跺脚。 一听见楼梯这边的动静,马上就有个人小跑着走了过来。 “嘘,干什么呢?熊老刚睡着……” 这人刚一露面,我连惊愕的时间都不给他,飞身上前,一把扼住他的双肩后领,拉住头发,奋力朝下,同时猛抬右膝,一记铁膝盖撞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人瞬间全身发软,半点力道都使不出来了,我顺势拉住他的大襟,狠狠贯在了地上。一招都没来得及使出,这人就一动不动了。 当然,此时我们也暴露了。 外厅里有两个人,和被我重膝砸晕过去的家伙一样,其中一个也穿着同样款式的迷彩卫衣。另一个则是四五十岁,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这人单薄瘦弱,两眼精光,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刘天师。 “阿龙!”迷彩男一见地上躺着的同伴,大喝一声就朝我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屋里也传来了响动。 毫无疑问,熊雄被惊醒了。 宋叹按照我所说,没理外厅的人,一脚将内厅踹开,握着刀就冲了进去,低声喝道:“把电话放下。熊雄,你没想到吧,老子来了。” 熊雄举着电话还要往书房里钻,宋叹倒也没吹嘘,确实展现出了战斗力,从身后飞起来就是一脚,好险没把熊雄的腰子踹掉了,摔得是人仰马翻。 宋叹一个驴打滚,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猛地一脚将那电话踩了个稀碎。然后将匕首抵在了熊雄的脖子上。 “熊老,别动,你知道的,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熊雄还想强装镇定,梗子脖子道:“我了解你,我不信你敢杀我。” 宋叹冷笑一声,突然提膝对着熊雄的裤裆就是一击。 “我踏马不敢杀你?我现在恨不得直接把你开膛破肚。” 这一下暴击,瞬间让熊雄变了脸色,老家伙双手捂裆,痛苦地呻·吟一声,跪在了地上,倒吸着冷气,开始哆嗦起来。 而外厅,那个叫阿虎的家伙虽然来势汹汹,可却也是个花架子,不管是力道还是招式,远不如楼下的那个狼头。才虚招两过,我被我一个顺势崩拳,借力打力,硬击在了墙壁上。前额直接撞的崩血,狗一样趴在了地上。 最后就剩下那个山羊胡子,翻身去开窗户,还要朝外大喊。 可奈何惊慌失措,连窗户都打不开,哆哆嗦嗦,最后没办法,抄起了茶几上的紫砂壶。 我一笑道:“你就是刘天师?手段不错嘛。那压胜之术确实高明,就是不知道阁下的拳脚功夫如何。” “你……你别过来啊,我一壶砸在玻璃上,外面的人马上就会通知大部人马,你就算再凶再狠,你也跳不掉。” “逃?为什么要逃?”我幽幽笑道:“我一路就是这么杀过来的,你看我有要逃的样子吗?来,你砸一下我看看,但凡闹出半点动静,我把你点了天灯。你应该清楚,我能识破你的墨斗线,那我是什么天师手段。” 刘天师转了转眼珠,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道:“听你的意思,我……我要是不动,那岂不是能活?” “为什么不呢!”我耸肩道:“你看这些人我杀了吗?没有啊,无非就是让他们睡一会。冤有头,债有主,你这种小喽喽我们不在乎,我们要的是熊雄。” “对对对,这样好。”刘天师忙点头道:“子曰,君子不迁怒于人,我也就是混口饭吃……抡手段,哪是兄弟的对手。” “知道就好,那你自己来,还是我来?”我淡淡地说着,指了指墙。 刘天师咬了咬牙,喃喃道:“我……我自己来,不牢你动手。” 这家伙蒙头就往墙上撞,可到了跟前,却没勇气了,泄了气,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又退了回来。 “我酝酿一下,再来撞……” 这家伙,眼珠一转,突然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把粉末朝我撒了过来。 这种江湖卖把式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满肚子心眼,我早就防着他这手着,不等那粉末异香袭来,我快速伸手捂住口鼻,冲了过去,拎着这家伙的大领子,狠狠怼在了墙上。 “还是你动手更快……” 这厮两眼呈对眼儿状,嘟囔了一声就栽倒在地。 一群酒囊饭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我转而进了内厅,宋叹已经把熊雄逼了回来,正跪在床边哆嗦呢。 “熊老,咱们又见面了。”我一笑道:“你说你怎么想的呢?非要弄死我。” 熊雄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马上避开了我那想刀人的眼神,岔开话题道:“你们……你们不是拿了钱走了吗?” “不演这么一出,上哪找你去啊。”宋叹冷声道:“熊雄,做梦都没想到,我们会大摇大摆地来你家里吧。” “小叹子……你……” “去尼玛的小叹子,这名字从今往后,谁都配叫,偏偏你不配!”宋叹厉声喝道,手上的刀也不禁微微用了力。 熊雄被宋叹的暴怒吓得一哆嗦,赶紧道:“宋叹,我……我待你不薄啊,你竟然这么对我。” “是,你待我不薄,可我爸和我妈当年对你们父子也算是不薄吧!”宋叹俯身咬牙道:“说,当年那个出卖了我爸妈的人,是不是你?” “什么出卖?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换个方式吧,通过各种方式,拿走了我们家财产的是不是你们父子?” “我还是没明白你的意思,宋叹,这么多年前的事,你不能往我们家上扣屎盆子啊。” “不明白?我让你不明白!”宋叹突然刀尖一晃,在熊雄的黑脸上划了一刀。 熊雄哇的一声就要交出来,我抓起地上的拖鞋塞进了他的嘴里。 等差不多了,才把鞋子拔出来。 “说,那几个啥我爸妈的道士是谁!”宋叹一字一顿道:“我再给你最后的机会。” 说着,刀尖下移,换了位置,抵在了熊雄的心窝上。 熊雄老脸颤抖,绝望地呜咽道:“我说,我说……” 第三百五十六章 枪口 “这就对了,做个怂人就挺好,装什么硬汉啊!”我冷淡地拉过来一把椅子,倒骑着看着熊雄道:“开始吧。” 熊雄擦了擦脸上的血,颤声道:“从哪……从哪说起啊?” “房子,先说房子,我家的房子是不是在你手里。”宋叹大声问道。 “是!”熊雄倒是没在迟疑,直接交代了。 “你父母死后,留……留下了不少的债务,是我爸他们还的,而理所应该这房子就转到了我们家的名下。” “放屁!”宋叹厉声道:“别看我那时候年纪小,可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家那时候的钱能买半条街。而你爸爸那时候还是个老街溜子呢,你们家替我们还债?拿什么还?” “那……那是你记错了。”熊雄嘀咕道:“你们家开始是有钱,可后来不是赔了嘛。这件事,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怕你难过。可话说回来,我们家也对你不薄啊。大到住行,小到吃喝拉撒,你花的不都是我们家的钱?有道是,一饭之恩,当永世不忘,宋叹,你是不是有些过了……” “你住口!”宋叹喝道:“我若未家破人亡,何来用你们抚养?姓熊的,少说些没用的废话,你老实交代,我家那些东西呢?都哪去了。” 这熊雄摆明了张口胡说八道,说到底,他还是了解宋叹。 宋叹这人,油滑有余,杀气不足,谈谈生意还行,你让他当行刑官显然不成。 “你为什么纠结那院子呢!”我皱眉道:“难道不该追问是谁杀了你爸妈吗?” 宋叹朝我附耳道:“因为当年我们家有一个古代的檀木梳妆盒子。那盒子里有个暗格,十分精巧,一般人绝对发现不了。我爸爸曾今告诉过我,家里最重要的东西就在那暗格里。疯子大哥不是说,道长的什么“天石”在我爸妈手里吗?我怀疑,东西若是还在,一定就在那梳妆盒子里。所以,咱们必须知道那盒子的下落。” 原来如此。 我看着熊雄,起身从自己的衣角摸了摸,最后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炮竹。 “认识这个吗?” “认识……这……这是挂鞭上的爆竹。” “不错,就是小爆竹,我们管他叫蚁窝炸弹,小时候捡了它塞进蚁窝里点着了,一炸一个坑。我特意给你准备了几个,让你听听响,清醒清醒脑子。我看你满口胡言,或许听了这声音,就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我说着,捏着小鞭炮,顺着熊雄肥硕的大耳朵眼硬塞进去了半截。 熊雄刹那间,脸色就变了。 “罗天,古人云,刑不上大夫。” “你是大夫吗?你不就是个大混子嘛!” “老话还说了,用刑有度,方为人性。你……你玩这个是不是太灭绝人性了。罗天,你这样是要遭报应的……” “嘿嘿嘿!”我阴森一笑到:“你是第一天认识我罗天啊?我这人,向来不知道规矩为何物,也不愿意遵守什么狗屁规矩。所谓的那些规矩,不都是你们这些资源掌控者来道德绑架那些小角色的吗?我偏不!对你这种人,要多猥琐,我就多猥琐,要多阴险我就多阴险。说吗?不说我就点火。” “罗天,你灭绝人性,你……” “哒!” 打火机已经点着了,我才不想听他废话,直接上去就点。 刺啦一声,小鞭儿的引线冒起了火花。 “我说……” 你想想,那么大一个小炮仗的引线能多长?严格意义上说,一秒半必炸。 可就在这老东西喊出来那瞬间,我还是成功给捏灭了。 我将爆竹拔出来,递到熊雄面前,咂舌道:“真险啊,引线都看不见了……我最后警告你,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下次我直接开炸。炸完耳朵,炸鼻子,鼻子崩花了在炸嘴巴。” 我咧嘴一乐,将一把小鞭炮都拿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重新给他的耳朵塞上一根。 嘎达嘎达,连打了几次火。 熊雄是知道的,我真能干出这事来。 老家伙这回是冷汗淋漓了,垂着头,牙巴骨打着节奏道:“房子原本在你名下,是……是你家那保姆,以监护人的身份,转给我们家了。那时候房产制度不健全,我爸没出面,那保姆先转给了老丘,丘大夫又转给了我们家。给那保姆的报酬,就是……就是你家那辆车。” “那我家的东西呢?是不是都在你手里?” “你……你父母一死,你家里的玉器古玩,都被街坊哄抢了,我爸也得了十几件,早就出手卖掉……” 宋叹听的恨的牙根直痒痒,冷声道:“你他妈给我说清楚,我们家正堂有个檀木梳妆盒子,那东西在哪?” “我没见过……真的没见过!”熊雄慌忙道。 “去年妈的吧,院子都归了你们,你能没见过?老罗,这孙子不老实,点火!” 熊雄换忙大叫道:“我没撒谎,这回我说的是真的,真没见到过那梳妆盒子。当年的事,都是我爸做的,和我没关系啊。整个街坊,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他们不肯搭救你,就是因为他们各个都拿了好处。我爸心眼好,于人不忍,才收留了你……” “心眼好,我他妈让你们心眼好!”宋叹忍无可忍,对着熊雄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行了,再打就打死了!”我拦住宋叹,看着口鼻出血的熊雄道:“说正事吧,当初你父亲领着进入宋家的人到底是谁?” “道士!” “我知道是道士,我再问你,他们是谁,叫什么,来自哪。” “我……我也不清楚,当时我也二十来岁,也不知道我爸交往的是什么人,就知道他管那个带头的人叫二道爷。” “二道爷?” “对,是这么称呼的。” 正当我们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下玄关的门响了,看样子,外面那两个人可能是察觉到了异样,进来了。 我朝宋叹使了个眼色,让他盯住熊雄,翻身下了楼。 果然,我和那两个人几乎同时到了客厅。 两个人看着地上趴着的几个同伴大惊失色,慌忙伸手从腰间掏家伙。 我脚踏沙发背,纵身前扑,抱住其中一个就地一滚,将其手中拔出来的刀子重新按了回去,单膝压住肩关节,将手臂朝后一掰。咔嚓!这人的胳膊被我废了!这厮顿时疼的张口嘶嚎。我则一肘暴击在大椎穴上,将其撂倒在地。 另一个见状,知道不是我的对手,撒丫子就跑,根本不想迎战。 我反手抄起一个茶壶照着他的后背砸了过去,啪嚓一声,这人踉跄了两步。也就是这两步的功夫,我已经在追了上去,从后面按住他的脑袋塞进了大鱼缸里。 咕噜咕噜,这厮喝了两口水,再拎出来,像个落汤鸡一般。揪住大领子朝墙上猛撞,嘴里吐着水就瘫在了地上。 可等我解决完这两个人,重新上楼的时候,却发现,内厅里的人不见了。 我顿觉不妙,刚要回头,门后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就指在了我的脑袋上。 “敢动一下,我马上打死你。”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是妖啊 熊雄一手用枪指着我,一手拿着刀抵在宋叹的后颈上,缓缓从门后边走了出来。 宋叹一脸悲催,双手抱头,满脸的郁闷。 我无奈一笑道:“大头,你可真够可以的。” 宋叹尴尬道:“是我大意了。” “呵呵!”熊雄冷笑一声道:“你甭怪他,我比你了解他,他和你不一样,他压根做不了一个狠人。更何况,他怎么知道我有枪呢。” “熊雄,你在作死的道路上是越走越远!” “闭嘴,现在是踏马的我拿枪在指着你!”熊雄厉声道:“我知道你罗天是个跋扈的家伙,也是个狠人,可拳脚再快,能快的过子弹吗?你的术法再玄妙,能挡住子弹吗?给我往前走,站在那茶几前!” 我只能按照他的要求,走到茶几前,缓缓转过了身。 “你不是爱玩耳朵眼塞爆竹吗?”熊雄努了努下巴,指着宋叹冷笑道:“来,拿一根往宋叹的耳朵里塞。” “熊雄,我劝你给自己留条后路!”宋叹大喝道。 熊雄抬手用刀把就给了宋叹一下子,厉声道:“最他妈狼心狗肺的就是你。按照我的意思,当时你从鲁地跑回来的时候,就该弄死你。可我爸做了一辈子混子,却在你身上心慈手软了,这才留下你一条祸根。如今你倒是敢反过来咬我了?呵呵,妈的,我还就告诉你了,你们家的财产,就是街坊们私下里分了,我们熊家拿的大头,百分之五十,老丘给做的死亡证明,他拿了十成,处理现场的是屠户,他拿了百分之十,剩下的见者有份。老子住的房子、玩的妞子、开的车子,全是用你们家的那点资本一点点搞起来的,那又如何?怎么着,你爸骂自己作死,不活该被杀吗?” 宋叹牙咬启齿,可是刚一握拳,熊雄的刀子已经在他耳后割出血来了。 “动,你再动一下试试?呵呵,我让你们宋家彻底灭门。” 我唯恐宋叹上头,此刻真动起手来,熊雄能双杀了我们。 毕竟,这老小子刚才被我吓了够呛,如今翻身了,正处在歇斯底里的狂躁中。 “熊雄,你不就是想玩个爆竹炸耳朵吗?我来,你甭难为宋叹。”我举着双手,缓缓弯下腰,在熊雄的枪口下,捡起一枚小鞭儿塞进了自己的耳朵。 熊雄两眼放光,满脸狰狞,枪口晃动着大喊道:“行,你有种儿,本来他炸完就是你炸,你先来倒也好。点,赶紧点火,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自恃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敢不敢点火。” 我拿起打火机,注视着熊雄,一点点凑近了爆竹。 宋叹满脸涨红,梗着脖子叫道:“老罗,炸我,这是我的事,你来炸我。你犯不着和他较劲,搭上自己的耳朵。” “你他妈闭嘴!”熊雄又反手抽了宋叹一下,呲牙裂嘴笑朝我道:“点啊,怎么不点啊,你罗天不是牛逼轰轰吗?我就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不怕死的人。你怎么折磨我,我就怎么折磨你。” 我嗒的一下,点着了火,一点点朝耳朵凑了过来。 “点,点啊!” 刺啦! 在熊雄的威胁中,我把爆竹点燃了,宋叹不由自准浑身一颤,就连熊雄都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可爆竹冒出一道火光之后,没响。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响!”熊雄气急败坏地喝道。 他都做好了看着我耳朵血肉模糊的样子了,却没想到如此失望。 我一笑道:“这爆竹就是个道具,里面没黄药,本来就是吓唬吓唬你,哪知道你没抗住。” 熊雄那种被玩坏的表情瞬间扭曲,就像是一个卖力表演了半天的猴子,得到的却仅仅是一根塑料香蕉。 他的扣动扳机的手开始颤抖,刀尖也在宋叹的脖子上话划来划去。 我仍旧面露笑容道:“这么激动干嘛?成年人的游戏,本就是兵不厌诈嘛。就像你用枪指着我,你也可以要求我跪下,讲述自己的罪证的。可惜,我能扛得住,我宁愿你给我一梭子,但你没抗住,你就是个瓜怂。” 熊雄眯了眯眼,幽幽道:“你想让我直接开枪打死你?呵呵,太简单了,这对你来说,太轻松了,你怎么能死的那么容易呢?下楼,举起手来,给我下楼,我要唤醒我的人,我好好和你们两个玩儿。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此,痛不欲生。” 我只好一耸肩,转过身,和宋叹并列着出了内厅,往楼梯口走。 宋叹斜了我一眼,我则默不作声地看了楼道一眼。 但愿这小子明白我的意思。 “快点走,下楼去。” 熊雄大声一催促,宋叹突然撞在了门框上,脚步一踉跄,就趴在了楼道里。 熊雄以为宋叹在耍花招,目光不免把关注点落在了宋叹的身上。 我猛地一歪头,错过熊雄的持枪手,单肘奋力朝其心窝一记猛击,抬腿将他踹飞了出去。 可没想到,熊雄虽然摔了个狗抢屎,但手里的枪竟然还握的死死的,一翻身爬起来就要破罐破摔。 “我他妈弄死你……” 生死一线,当初那种在四姑娘山狸子洞里的感觉顿时来了。 心中只是一念,双臂间刹那间黑藤飞射而出,一道藤蔓直接将熊雄的持枪手缠两个密密匝匝,动弹不得,另一倒腾拎着他的肩胛就把他吊了起来。 “妖……妖怪,你是妖怪……”熊雄吓得魂都飞了,使劲扣动扳机,却被藤蔓缠绕的根本扣不动。浑身哆嗦,乱颤如泥。 “对,我是妖啊。”我冷笑一声道:“本来我想以正常人的身份和你们好好相处,可换来的却是你们的嚣张跋扈,死不悔改,现在我摊牌了,我是妖。” 我双手一抬,妖藤就把他越吊越高。 熊雄吓得屎尿齐下,哆哆嗦嗦朝一旁的宋叹求饶:“小叹子,有话咱们好好说,求求他,放我下来,我不知道他是妖,否则不敢做对……你家的事,我全交代,全交代,你家的财产,我全还给你。” 宋叹朝我低声道:“老罗,千万别要他的命,最后这一击,一定让我来。” 宋叹不再搭理熊雄,进屋将其传单一撕两段,系扣成套,蹬着茶几挂在了熊雄的脖子上,然后在悬在吊灯之上。 “小叹子……小叹子,别……” “过去告诉我妈我爸一声。那几个道士,很快也到!” 我把手一放开,藤蔓消失,熊雄就被自己的床单死死掉在了屋顶上,老东西腿蹬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离开 宋叹看着在天花板上晃荡的熊雄,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道:“罗老板,我这手这回算不算也黑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世道,手黑手白已经不重要了,能心不黑就算是最大的底线了。走吧。” 宋叹垂下头,擦了擦眼角,喃喃道:“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爸妈特别委屈,他们死在了这种小人之手,我却混蛋地跟着人家混了二十年。若不是遇见你,我踏马可能未来还会给人家养老送终。” 人这辈子,又有谁没经历过所托非人呢。 好在,人生还很漫长,老天爷给我们设置了重重关卡,但同时也给了我们成长重来的机会。大不了,下一次长长心吧。 下了楼,那些人无一例外,还都在昏睡着。 我和宋叹悄无声息地出了别墅,上了车,往酒店开。 “明天搞不好就是个大新闻,咱们暂时离开这把,听听风声再说。”我淡淡道。 宋叹问道:“想好了去哪吗?” “终南山吧!”我脱口道:“你的事暂时算是告一段落了,我们下来只要追查那个‘二道爷’是谁就行了。我也该忙一忙我的事了,不管我的父母是人,是妖,我还是想认识他们,至少,我得知道是谁生养了我。当然,也可能他们已经都不在人世了,但我还是想知道,我从哪里来。” “成,那咱们就连夜驱车离开。”宋叹喃喃道:“对这个地方,我也厌倦了。你说,我爸妈不过就是有钱而已,他们既不是为富不仁,又不是恶贯满盈,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些都曾吃过我们宋家饭的人,最后全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了。”我淡淡道:“人性就是如此。你爸妈的结局恰恰是因为他们的大方太大方了。拦路的混子碰瓷要钱,给;好吃懒做的屠夫开店要钱,给;那些吃不上饭的家伙,你明明给个馒头就行,你非要给烧鸡烤鸭。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认为,你们家的钱太多了,钱来得太容易了,多的给他们花·都是理所应当。所以,在这世道上混,不做坏人这是底线,但也千万不要盲目地做烂好人,可以急人所需,但决不能广发慈悲。” 我们俩回到酒店,刚换了车,装好东西正要走,电话响了,是岳稚川打来的。 接通了电话,老头在那边先叹了口气。 我淡淡道:“是不是如我所说,最后还是一场伎俩?白启元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玩把戏的从白蔹换成了白芷。” “是,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岳稚川无奈道:“一下车,丫头就被白家人带走了。现在,连我也不能探视了。白家人说我太过于骄纵丫头,白老爷子怪我了……” “我早就看透了,可惜你们没人信我。” 岳稚川又叹了口气:“小老儿我活了一把年纪,看人看事还不如你,小罗啊,对不住啊。” 我苦笑一声道:“老爷子,你这就客气了。你犯不着朝我道歉,和你们所有人相比,我现在是最没权力过问她去留的人。况且,她今天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嘛,是她自己要走的。” 岳稚川道:“可问题是……这丫头,丫头她答应白芷,准备出国去了。那个廖逸群也会同行……” 我心里瞬间五味杂陈。 这算是失恋吗? 可我好像也跟也没恋爱过。 但就是感觉有一种局促不安,有一种怒气不撤的感觉。 特别想朝着天空大骂几声。 “那尿一群有什么好的?”宋叹在一旁道:“还有那个白芷,装的好像深明大义,到最后,也是个墙头草。看她那样子,也是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没有机会,要是有机会,宋某人我亲自征服她,让她狂。” “行了,我又要开始流浪生涯了。至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无所谓了,随她们吧。” 岳稚川道:“不过你放心,用七彩龙骨配的药我已经给他们了,丫头说,她会坚持服用的。” “那就好。”我挂了电话,靠在背椅上,塞嘴里一块大白兔奶糖。 香甜满口,心情顿时好多了。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 我这正嘟囔着,就听嘎吱一声,汽车来了个急刹车,不单单“弄扁舟”没了,我的大白兔奶糖也他妈飞了出去。 “撞了!撞上了!”宋叹两眼发直地喃喃道。 我实在忍无可忍,骂道:“宋大头,你还能干点啥不?怎么每每关键时刻掉链子?坐你的破车,就跟撞大运是的,今天撞了鬼,明天撞个妖,后天装猪,这都第几回了?半路上你要是不撞点东西,你就不会踩刹车是吗?你的眼睛是留着出气的吗?” 宋叹讪讪地朝我道:“不是我撞人家,是人家撞我。” “胡说八道。谁会主动撞你的车?那是精神病!”我骂着准备下去看看,结果刚一开车门,一个人影刷的一下从我胳膊下钻了进来,直接坐在了后座上。 我一愣,妖气弥漫。 反手掐了一道手印就要打去,结果仔细一瞧,竟然是阿芦。 “还真是个精神病!”我无语地嘀咕道。 宋叹也认出来了阿芦,气得大骂道:“怎么是你?你眼睛长后鞧上去了?直挺挺就往我车上撞?害得我被他一通骂。” 阿芦抱着膀,瞧着修长的大腿道:“我不撞过来你能停车嘛。” “这么说你认识我的车?” “当然,我又不是没坐过你的车。”阿芦道:“我老远就认出你们来了,只能出此下策了。” 我开开车门,摆手道:“下去,下去,别搞得咱们好像挺熟是的。你看看你,上边露着肩膀骰子,下边露着胯骨轴子,前面挂俩·球子,后面省了半尺绸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是做什么不正当买卖的。” “罗天,你这也太翻脸不认人了吧!”阿芦道:“我是感激你们,上次救了我的同族,我才找你们,你以为我……我没事闲的啊。再说了,我哪里像风尘女子了,我这好歹也是出水芙蓉啊!” 我无奈道:“谢意我心领了,至于你本人,虽然风华绝代,可我是天师,我知道你是妖,你所有的性感在我这就没有美感,出水芙蓉我没看见,出水大虫倒是一条。再说了,我们俩要离开云城了……” “离开云城?好啊!”阿芦兴奋道:“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带上我吧。” “不可能!” “不可能我就躺你们车轱辘下面去,谁也甭想走了!” 这又来了一个无赖。 第三百五十九章 拦路 我可不怕无赖,因为我自己就是个大无赖。 “宋叹,停车!”我漠然道:“让她下车。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往车轱辘底下钻。” 宋叹看了阿芦一眼,苦笑道:“对不住了,老罗的话那就是命令,你下去吧。” 宋叹咯吱一声,把车真停住了。 阿芦顿时有些骑虎难下,喃喃道:“罗天,你这人怎么这么心狠啊?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吧,你就真忍心在我身上压过去?” “忍心。”我淡淡道:“有什么不忍心的?你又不是人,一个草妖,压都压不死。再说了,咱们算是朋友吗?古人云,志同为朋,道合为友,咱们志同吗?道合吗?我如果没记错,我已经救你三次了吧,我是你的恩人,你可是我拖累,这算朋友吗。” 阿芦绷着脸道:“商人逻辑,小人嘴脸,算那么清楚干嘛,罗天,算我认错你了。” 这家伙拉开车门就下了去。 宋叹低声道:“咱们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怎么说,也算是熟人……” “你不懂,她在拿捏呢,等着吧,你车一启动她还会回来的。” 宋叹将信将疑,回过头去刚一打着火,阿芦就拉开车门又坐了回来。 “嘿嘿,我又回来了!” “收起你的大板牙,谁和你咧嘴嘿嘿呢?”我白眼道:“我不是小人嘴脸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错了!”阿芦故作神情,一本正经道:“其实,在我的内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我……我喜欢你好久了,每天夜里睡不着的时候,那心里火烧火燎的……” “得得得!”我嫌弃地一摆手道:“你还是先下去凉快会吧。” “又怎么了?这么深情的告白你就不能等我说完吗?” “你虽然有了人形,可你根本不了解人。这女人对男人表白,本来就够主动的了,哪有和你是的,一张嘴,晚上睡不着觉的事都出来了。你这不是表白,你这是火车站二百块一位的剧情表演。” 阿芦一阵无语,无奈道:“做人真麻烦。好了,我不装了还不行吗?我摊上事了,就想在你身边避一避。这回成了吧?” 宋叹嫌弃道:“没演技,还非要在那摆影后的谱儿。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得了非要装模作样一番。” 我也冷嘲道:“不装了?” “不装了!”阿芦一副讨好的神色道:“我杀了一个鬼,我担心报复,所以找你们三天了,这好不容易碰上了,你们千万别丢下我。” “你好端端的杀人家干嘛?” “这一两句话也说不明白。”阿芦道:“你就看在我上次替你找到了铜剑和金子的份上,你暂时收留我呗。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除了以身相许和侍寝安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可拉倒吧,想啥美事呢!”我无语道。 宋叹道:“不就是杀了个鬼嘛,杀也就杀了。反正去终南山,一路上也够无聊的,带上她吧,就当是解闷了。喂,会唱歌吗?胡旋舞、惊鸿舞、长袖舞也行。你总得有一点一技之长吧,否则,凭啥带你?” 阿芦尴尬道:“唱歌,进城三年,学了一首学猫叫,要不我表演一下?” “那算了,你还不如表演睡着了打呼噜呢!”我摆摆手道:“大头,开车。” 可刚要出城,阿芦就忙道:“等一下,咱们这是要往哪走?” “出城朝西,当然是走省道啊!” “能不能不走西北这条路,咱们往北去吧!” 宋叹无语道:“咱们去的是终南山,又不是大草原。” 阿芦顿时不吭声了,缩在车里的一角,蒙着眼,但我知道她在装睡。 “大头,开的慢点!”我有预感,这小妖精,一定是惹了事。 说实话,要是按我的意思,绝不带她。 这丫头从认识到现在,浑身都是麻烦,她就是典型的那种“欠登”,事不找她她还要找事那种人…… “怎么起雾了!”上了国道,刚走了七八里地,宋叹陡然放缓了速度。 有道是暮风晨雾夜下霜,这才半夜啊,怎么会无端起雾呢? 我挺了挺腰板,看着前边问道:“这是到哪了?” 宋叹道:“这地方叫碰头山,是过去云城府出处决犯人的地方。正所谓一刀落下,脑袋碰地,故而得名。前面是有名的十三盘,有十三道弯路,过去就是一马平川,到平原区了。” 此时路况越来越差了,黑色的大雾团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地往我们车上扑。 宋叹已经把雾灯和双闪都打开了,速度也降到了二十脉,可即便是这样,车里朝外的视野还是一片漆黑。 “啪!” 突然前挡风玻璃好像被什么击中了是的,宋叹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只见那玻璃朝四面八方开裂,好像一个大蜘蛛网。 “大头,停车吧,这么走咱们过不去了。”我说着,看了一眼阿芦。 阿芦靠在座椅一角,歪着头,把脸蒙在自己的衣裳里。 很明显,她在装睡。这家伙的手还在哆嗦。 宋叹停下车,略有惊恐地看着我道:“不会是熊雄刚死就化成厉鬼,来拦着咱们了吧。” “你的想象力未免太浮夸了。他敢来,我再弄死他一次。”我瞄了一眼阿芦道:“你尽管装睡,但我要是搞不定,你就只能交代在这了。” “别啊!”阿芦猛地抬起了头,紧张道:“罗大师,救我啊,它们能把我撕碎了!” “大头,你来审,到底什么情况弄清楚,我下去瞧瞧。” 我把审问阿芦的差事交给了宋叹,便挎着自己的包下了车。 刚一出车门,瞬间就感觉阴风阵阵,扑面而来的阴气冷的人直打哆嗦。侧耳细听,周围松柏摇曳,风中还夹杂着一种悲戚的呜咽声,用老百姓的话说,这是鬼哭狼嚎啊。 我左右看了看,模模糊糊的夜光下,我们的车竟然没在主路上,宋叹这家伙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把车开到主路一侧的荒废路基上来了,如果再往前开几米,我们非得滚下盘山路去。 我想着往前走两步,拜拜山,问个缘由,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哪料,刚一抬脚,忽然听见咔嚓一声。低头看,我的鞋子正踩在了一个干枯的兽骨上。那手臂的半个手掌骨被我踩碎了,几只白白胖胖的骨心虫从断骨处钻了出来,缓缓朝我的鞋面上蠕动。而那残手则哗啦啦一声,重新钻回了沙土里。 与此同时,周围哗啦啦声密集想起,放眼四周,竟然有几十个同样的手,都钻回了土中。 “好大的动静啊,不知道是哪位尊驾拦我去路,可否现身说个明白?” 第三百六十章 轿子 凡事讲究个先礼后兵。 “阴阳分两路,人鬼各殊途;人知鬼可怖,鬼晓人心毒。”我咧嘴笑道:“列位,我不是软柿子,你们也不是鸡蛋,你们别捏我,我也不碰你们,相安无事,不好吗?虽然我不知道这大半夜的为什么找我们的麻烦,可有句话说,相逢即是缘分,我只当时各位和我开了个玩笑。我呢,随身带着几个大钱,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说着,我从包里抓出来一把纸钱,掌心一碾,顿时冒出一股火光,飘落在了地上。 “各位,钱收了,我只当你们是认了我这个朋友了,谢谢!”我拱了拱手,转身往车走。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又是一只手毫无征兆地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心中冷笑。 我是个善斗的人,我已经极力地在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了,可你偏偏找死,那我可就搂不住了。 本来,如此离开云城,我心里就有些不甘,还正想找个发泄口呢。 我二话不说,突然从斜跨的背包里将许久不用的金钱剑拔了出来。 快刀战乱麻,刀起刀落,噗嗤一声,半截残手飞了出去。 我的动作似乎是激怒了他们,一时间,整个林子里的哭嚎声大了几倍,那声音刺耳之极,让人心中莫名地难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我马上还以颜色,大声朗诵清心咒。 “冰寒千古,万物犹静,心意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 正道的东西,永远是正道。 奸邪的东西永远也翻不了天。 我这清心咒一念,那刺耳的鬼哭声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虽然还能听见声音,但却已经被我直接过滤掉了。 “一般般啊。”我鄙夷道:“你们不是我对手,真要是有事,还是让你们掌事的出来说话,否则,再敢无礼阻拦,我把你们一个个都宰了。” 本以为我这一刀加上两句话,能让他们收敛一下,哪知道,这鬼哭声陡然加重不说,那些怪手就像是密密麻麻的树根一样从土中翻卷出来,朝我抓挠。两只骷髅手拖住我的脚,玩命往土里拖。 “给脸不要脸了不是,就你们?” 我也没客气,反正,丑话我已经说在了前边,既然找死,我总不能一忍再忍吧? 手里的金钱剑算是彻底轮开了,噼里啪啦,如割秋稻,如斩草芥,那些但凡靠近我的骷髅手臂,一个个被砍四分五裂。 “嗖!” 我正杀的兴起,突然眼前一晃,我不由自主侧了侧身,一根飞出的手臂竟然擦着我的脸扎了过去,还硬生生戳进了一颗树的树干上。 我登时就急了。 本来也就和你们玩玩,你们却把我当成了草鸡,还和我来了一招偷袭,要取我性命。 “八方雷动,九曜顺行,万祟入定,毒龙遁形,杀!” 我口念平冥咒,将手里的金钱剑原地画了一道大圈,然后剑虽身舞,一道八卦图自然生成。 “去!” 随着剑刃最后一笔的落成,我猛地一跺脚,擦擦擦擦,七八道电光被推了出去。 但见光芒所照之处,入地三尺,上升三米,魂飞骨灭,两眼滚滚,臭气哄哄,无数的白骨和游魂瞬间皆被秒成了渣子。 我收起金钱剑,重新插回背包,大声道:“列位,天道有轮回,人鬼是殊途,我和你们这些从没见过面的兄弟并无瓜葛,也无意打扰贵宝地,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相拦。刚才小露一手,绝无赶尽杀绝之意,我已经给了足够的教训,希望你们明白,再做这种蠢事,只会招致灭门之祸。当然,我不过就是个过路客,也无心纠察缘由,咱们就此别过,但愿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我转身就走。 这一次,没人再敢拦我了。 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人间,还是鬼群,实力永远是最好的嘴巴,他能替你讲清楚一切道理。 上了车,黑雾稍散,我朝宋叹道:“回主路,马上离开这。” 宋叹点点头,重新启动了汽车。 我突然想起了刚才让他审阿芦的事,便问道:“怎么样,交代了吗?她是如何触怒人家的?” 阿芦瘪瘪嘴,瞄着我的眼神,显然怕我骂他。 宋叹轻松道:“也没什么,她说,她抢了人家的一个小珠子。” “哦,小珠子……那还好!等一下!”我突然一怔,朝阿芦道:“你又在忽悠宋叹对不对,现在你给我老实交代,你说的小珠子到底是什么?” 阿芦见瞒下去了,嘟囔道:“那憨……” “啥?你给我一个字一个字说,发音准确点。” “内烟……” “再说!” “内丹,行了吧,我说了,是内丹!”阿芦赌气道。 我都气疯了,直接拍了宋叹脑袋瓜子一巴掌道:“内丹是小珠子?你是不是你的心脏我也能说是一小块肉?” 宋叹傻乎乎道:“内丹这么重要吗?” “废话,人家修的是什么?就是内丹啊!”我厉声道:“阿芦,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抢人家的内丹?还有,你一个妖,要人家鬼的内丹做什么?不说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偷了就偷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下去受死就是了!”阿芦道:“我也看透了,我在这车上,你们也走不掉。” 这家伙这次是被我真骂急了,竟然推开车门就要下去。 此时宋叹突然瞪大眼睛道:“别吵了,老罗,你快看,前边……” 我和阿芦抬眼一瞧,就在那边郁郁葱葱黑黑压压的林子里,一个异常诡谲的队伍飞奔而来。他们全身白色,穿着飘移,一道道白纱在林中飞舞。最前边的是两个童男童女,手里举着白色的灯笼,但灯笼没亮,倒是他们的脑袋冒着莹莹绿光。 在他们身后,是一座八抬大轿,抬轿子的人同样也是白衣飞舞,后面还有一众侍随,皆蹦蹦跶跶,像是脚底安了弹簧一样,舞来舞去,这一列人还没到,一股子阴风裹杂着纸灰的气息扑面而来。那轿帘好像被风掀开了一个边角,里面能隐隐约约看见一袭红衣…… 第三百六十一章 野性丛林 宋叹缩着脖子,望着车窗外那众鬼奔腾的景象,小脸吓得煞白。 “老罗,这是碰上茬子了吧。” 我鄙夷道:“花里花哨,它们不会是以为自己在拍倩女幽魂吧。” “还是谨慎点好,我怎么看着有点瘆人啊!”宋叹道:“老话不是说吗?宁可见红轿子,不见白轿子,宁见白袍子,不见红袍子,今儿这可是全见了。” “你记住了,大道至简,大术不繁,真要是有本事的,就不会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我淡定道:“你看见关二爷杀人的时候,要先骂会街了吗?你见哪个阴差掳魂的时候和你谈心了?只要有绝对实力在,无需废话,但凡有花招子,那都是不自信。” 我回头看着阿芦道:“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老实回答,你没事盗人家的鬼丹干嘛?据我所知,鬼族能利用妖族的丹元,可妖族利用鬼族的丹元却并不容易,以我对你的了解,就你的本事,还不足以消化鬼元呢吧。你要是不说明白,我真把你送下去了。” 阿芦也生气了,梗着脖子道:“反正我就是小命一条,说就说,大不了我认了。其实也没什么,偷她丹元,就是报复而已。那老女人为了自己的修为,竟然生啖活妖,把上次你帮我救下的那几个小妖都吃了。我于是趁着上个月圆夜,她对月吐丹的时候,出其不意就把丹元给抢走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报复一个人还需要复杂的理由吗?那几个小妖,虽然都是公香处认识的,也不是什么至亲,可他们叫我一声大姐,我就得罩着他们。这老女鬼却是个变态,把他们掳去生啖了……我不报仇,还算什么江湖儿女。” “啧啧,还江湖儿女。”宋叹嘲笑道:“江湖儿女你跑什么?自己惹来麻烦,还来找老罗。” 我问道:“那丹元呢?” “被我丢进粪坑了。”阿芦咬牙切齿道:“我听说,丹元最怕腌臜之物,碰上也就毁了。我让她我们妖族,我把他百年修为都给他毁掉。一还一报,爱咋滴咋滴。” “行,够狠!”我一笑道:“我喜欢。” “啊?”宋叹和阿芦都有些懵。 “别误会啊,我不是喜欢你,我是说,我喜欢这种性格。”我正色道:“野性丛林,向来是狠者为王。这事你办的没错,要是连这种憋屈都要受着,那活着也没意思。不过,以后尽量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一旦让别人给你擦屁股就没意思了。那不是狠,你是蠢,懂?” 阿芦眼珠一转,面露喜色道:“这么说,这次你是准备帮我了?” “在车里呆着,不许出来!”我推开车门,又一次下了车。 而此时,那一众人扛着白轿子也已经到了二十米开外停了下来。 雾气邈邈,风呼鬼号,山林之间鬼影乱窜,一声声夜鸮的叫声好像就在头顶。 那些家伙虽然停在那,但双脚离地,身上的衣服随风飘摇,一把一把的纸钱凌空乱飞,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脸上的惨白色犹如敷上了一层层石灰粉,让人看着极为不舒服。 “一山一水一方民,主是主来宾是宾,今天初登仙家地,勿使唐突造新坟。在下罗天,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天师,刚才冒犯了,还请山主谅解。”我拱了拱手道:“不过,你的人可不怎么讲究,暗算、偷袭,无所不用其极,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 “天师?难怪如此跋扈。”林子间飘来了一个缥缈沙哑的女声,听起来比宋叹他二姨奶的舅妈还苍老。 “还行吧!”我客气道:“您也不差,听这声音就老有历史厚重感了,像是谁家的祖奶奶刚从坟里爬出来。” “我不喜欢油腔滑调的人,尤其是不喜欢吊儿郎当的天师。小子,这事和你无关,我不想和一个天师冲突,把那小妖精交出来,我放你走。” “我正想着和你商量商量呢,卖个面子吧,放她一马,也放你自己一马?” “你说什么?”这女人的声音顿时有些恼怒。 “我说呀,这小妖精我罩了。” “呵呵,口气不小,你何德何能?你罩得住嘛!” “那就试试看喽!”我一耸肩道:“谁的命都只有一条,你玩得起,我就试得起。” “年轻人,你太狂妄了!” “我狂是因为我有资本啊,一个未尝败绩的年轻人,不飘都不行啊。”我一笑道:“要么,放我们走,要么,杀死你我们再走,你自己选。” 我话还没说完,轿子前面那两个提着灯笼的白衣人突然一纵而起,将灯笼朝我一甩,两道幽蓝色的暗光一路杀来。 这是动手了啊。 这就好比小孩打架,第一次打架一定要占了上风,否则以后他会没完没了的欺负你。 我迎着两道蓝光逆行而上,隔着好几步远,先是假意手掐五雷印,虚空一打,然后趁着它们两个躲避之际,飞身上前,左劈右砍,金钱剑下,两个白影化为了飞灰。 “喂,你也亮个相吧,露一露真本事,总是让自己的手下当炮灰多没意思啊!”我朝着轿子勾了勾手挑衅道。 “哗啦!” 那白色的轿子忽然飞驰起来,甩开那几个白衣人,直接朝我砸来。 我也没多想,将金钱剑甩出一道剑花,刷刷刷,三五下子,直接将白轿子看了个稀巴烂。 只是,令我错愕的是,轿子中竟然空空如也,刚才瞥见的那个红衣人不见了。 我正觉得不妙,赶紧抬头,却发现轿子上面一道红绸袭来,将我的金钱剑缠住了。 我下意识就觉得,这女鬼在轿子顶,马上手作法印准备接她一招。 谁知,这是诈中诈,就在这刀光火石之间,一个红色的鬼影却从轿子底下钻了出来,啪的一声一掌打在了我的胸前。 一股沉闷的撞击之力,当场把我推飞了出去,只觉得嘴角一咸,噗的一口,就是一口血沫子。 整个肺腑间,丝丝络络的疼,多亏我有躲闪动作,否则,我可能被这一下子就拍翻了。 “也不怎么样啊!除了长的还算英俊,一无是处。”这女人飘然落地,缓缓转过身,红袍之上,是一张皱皱巴巴却显得有些幽魅的脸。 那眼神带着一丝轻蔑,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 随着我的倒地,那散落的白轿子也落地入土消失不见了,倒是那十来个白衣人,已经面无表情地将我围成了一圈。他们嘴上是咿咿呀呀的哭丧调,手里则多了一根根哭丧棒子,转着圈,纷纷朝我身上抽打。 阿芦见状,可能是以为我战败了,打不够对手,一把推开车门道:“老鬼婆,姑奶奶在这里,这是和他们无关,你要杀要剐,朝我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杀无赦 还行,根据我全面考察,这个阿芦虽然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但总的来说,也算是有胆色,有狠劲。 自己的朋友死了,能知道报仇,这就是大节不亏。 帮助自己的人落了下风,敢站出来担事,这就是小节有义。 “小丫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的麻烦你都敢找?”老女鬼抬起手,挥着血红色的袍子指着阿芦道:“说,我的内丹何在?” “呵呵,那内丹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了。”阿芦冷笑道:“我把它丢进了云城的公厕里,被千人污秽压着,万人的屎尿埋着,有本事,你自己去挖吧。” 一听这话,这老女人顿时暴牙怒呲,凶神恶煞,双袖一挥,一道劲风打去,当场将阿芦掀翻了出去。 “那可是我毕生的修为,是我保持青春的妙药,你……你把它就进了那种腌臜之地,坏了我的大事,我……我要把你千刀万剐!”老女人声嘶力竭,摊开手,五爪生锋,靠着一股内力,将到底的阿芦直接往自己身边吸来。 阿芦拼命挣扎,还尝试着反手袭击老女鬼,了她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她的攻击对于老太婆来说,犹如隔靴搔痒一般。 眼看着阿芦已经近在跟前,只要被老女鬼提起来,必是断头碎命。 “差不多得了,真以为你无敌了!”我见时机也算是成熟了,突然在地上来了个原地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右手呈三清指,朝着左手的金钱剑上一个加持,霎时间,金光怒射,四面开花,七八个白衣鬼祟连带着手里的哭丧棒子全都被斩断成了两截。 击溃了这些小喽喽,我用剑头点地纵身跃起,一个跨步拦在了阿芦面前。 阿芦赶紧抱住了我的大腿,还不忘继续朝老女鬼怒骂道:“你这个丑八怪,不知廉耻的东西,这把年纪了,坐白轿子,穿红衣,恶心,你这是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现眼。” 说完朝我道:“罗先生,你们走吧,我看出来了,这死鬼不好对付,一人做事一人当,东西是我盗走的,我来偿命就是了。” 我淡淡道:“你哪看出来的她不好对付啊?” “刚才你不是被她……” “废话,我给你卖命,我不得看看你人品吗?我刚才就在想,我要是被打倒了,你还坐在车里无动于衷,那今天你的死活我就不管了。既然你能出来,那就说明你这小妖精还算有人味儿,无论如何,今天我都得替你兜底。放心吧,一个老鬼而已,还是个没了丹元的老鬼,我能怕她?不是我自我吹捧,他比那李老太如何?” “你这天师,既狂妄,又油滑,还无知,更是不讲道理。她偷走了我的丹元,你说该不该死?” 我淡淡道:“那你杀那些小妖的时候,你该不该死?”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这碰头山,几十年来,我说了算。” “很好,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厉声道:“从现在开始,这里你说了不算了。” “你什么意思……” “这很难理解吗?我要宰了你。” “就凭你?”老女鬼冷声一笑:“我自一百二十年前起,死在碰头山,经营百年,过路阴魂妖祟无数,就算是天师道士和尚尼姑,哪个敢为难我?休要说我吃了几个小妖,我就算把你们这两人一妖生吞活剥,哪个敢站出来说一声……” 我实在不想听一个丑态毕现的老东西在这逼逼赖赖,说些陈芝麻拉谷子的破事,故意将金钱剑往地上一插,孤身一人捏出两道灵符闪袭而去。 “就你,还偷袭我?” 这老东西自以为刚才那一回合占了优势,没想到我会主动再攻,所以故技重施,又是红色长袖佯攻,自己双手利爪滚着煞气在后偷袭。 “逗你玩,你还当真了,真以为我就那点本事?” 行动间,一道灵符飞出,擦啦一声一道火光,将那红袖半空中点燃击退,随即,第二道灵符闪出,正中重老女鬼的面门。 老女鬼盛怒,一张嘴,一股恶臭伴随着煞气喷来。 我料想没了内丹,她也就这点本事了,于是屏气凝神,躲也不躲,直接驱动双臂,妖藤刹那间飞出,缚臂捆颈,反把她一下子缠住了。 “你……你是妖?你不是天使吗?你怎么……怎么会使妖藤?” 这女鬼惊骇不已,手作利刃,锋利的指甲刷的一下,将一道妖藤斩断,欲要挣脱,朝山林溃逃。 我不等她第二记劈手落下,一纵身,从其头上掠过,双手扼住妖藤,死死将她缚住,同时脚点魁星步,踢在她的后腰心上,让她动弹不得。 “阿芦,我倒要看看,你有那胆气吗?”我大声喝道。 阿芦站起身,听见我的声音,才意识到,这女鬼已经被我缚住了,动弹不了,整个人正像个靶子一样站在她面前。她看了看那插在地上的金钱剑,攥了攥拳。 她是妖,这金钱剑可是诸邪可退,她本也在猎杀之列。 虽然拿的是剑柄,但终究也是冒险,搞不好自己都得死。 “我……我有什么不敢!”阿芦微微迟疑,大喊道:“万物一府,死生同状,死就死了,反正她比我刚死。杀无赦!” 说完,上前握住了金钱剑。 可她刚一抓住金钱剑,剑身就冒出了一股火光,噼里啪啦得烧向了阿芦自己。 阿芦痛的面部扭曲,但终究还是咬牙狠心,忍着剧痛,疯了一样刺向了老女鬼。 “咻!” 一声剑啸,直接将女鬼洞穿,但剑柄反射出来的光芒,也罢阿芦重重击飞了出去,当然昏阙。 还成,有股子狠劲。 对自己都不狠的人,你还指望他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我将妖藤一手,上前劈手一道五雷印拍在了老女鬼的额头上,轰隆一声,犹若惊雷一般,将她炸了个魂飞魄散。 这老女鬼一丝,整个山林在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那些让那个心烦意乱的哭嚎声不见了,夜猫子的嚎叫声也不见了,整个林子间游荡的雾气也消散不见了。 我漠然朝着周围的林子冷声道:“再敢迷雾拦路,你们的下场,皆犹如此贼。记住了,我是天师罗卜,以后见了我,都离远点。” 此时宋叹也下了车,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周围,将阿芦扶起来仍上了车,喃喃道:“没看出来啊,这小妖精够狠的,合你的路子!” “走吧,带上她,前往终南山!” 第三百六十三章 狗血故事 我其实挺喜欢这种感觉的,漆黑的夜色下,一辆车游走在大山之间盘路上。 车往前走,前边就有无数的可能。山往后走,所有的不快就都被山林层层留下了。 这一夜,我一眼未合,就看着车窗外一重重闪过的黑影。 其实我还是想起了很多事,比如麻婆死了的那第二天晚上,我和白薇半夜跑进山里,挖墓掘死人,替麻婆报仇。 又比如,南坪一行时,我和白薇在山谷里和那疯女人以及一群狸子的搏斗。 我们的故事,好像一直是夜里居多。 我记得月光下的白薇,眼睛格外的亮。 特别是在湘西小镇的旅馆,半夜里她睡床上,我睡地铺,每当我有一点小心思偷窥她一眼的时候,结果她那双泛着光的眼睛一准在盯着我呢,搞得我像个要耍流氓的坏蛋是的。 天亮的时候,车要没油了,我看宋叹的眼睛也已经要睁不开了,于是就准备先找个地方歇一歇。加上油,吃点东西,睡一觉再出发。 睡了一宿的阿芦此时也迷迷瞪瞪睁开了眼。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叹和窗外,有些意外地问道:“你们……你们没把我丢下?” “看你说的,就好像我们兄弟俩怎么歹毒是的!”宋叹道:“虽然你是个妖,可荒郊野岭的,我们能把你丢下吗?” 阿芦瘪瘪嘴道:“你不会,但罗天可说不准,他这人,一向是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 我无语道:“合着我把你解救出来,你还当着我的面埋汰我。” “这可不是批评!”阿芦一本正经道:“就因为你一贯是六亲不认冷血无情,此番救我才显得那么有人情味,那么侠骨柔情啊。当然了,你那冰雕一样的心之所以软化,估计也是因为我让你的心动了。想想看,谁能对一个风姿绰约、国色天香、明媚皓齿的姑娘无动于衷呢。” “你快拉倒吧!”我和宋叹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还没吃早饭呢,你却让我们有点反胃。” “可不是吗,这三个词,哪个和你有关系?你这最多也只能叫,稍有姿色,自信爆棚……” 就这样,斗着嘴,按照手机导航,我们来到了一个叫蟒河的镇子。 先加满了油,然后找了一家带旅馆的小饭馆坐了下来。 这里已经临近省界了,在朝西,就是晋地了。 所以,他们这的小吃也和云城那边的大为不同。面食居多,白面、莜面、荞面、豆面,甚至还有土豆粉。 看了半天菜单,等于白看,因为那名字压根不知道什么做的。 没办法,只能盲点。 我点的是一份炒不烂子,宋叹是红汤狗舌头,阿芦本可以不吃不喝,她喝点露水,就着西北风下肚就行,偏偏也凑热闹,点了一份猫耳朵。 这又猫又狗的,端上来才知道,其实还是面食。 不过味道确实不错,尤其是我和宋叹,饿一宿了,吃的是狼吞虎咽。 店家一听我们的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以为我们是过来旅游的,就介绍道:“我们这里最近晚上有庙会,是求姻缘的……你们可以待一天。” 我实在不喜欢锣鼓喧天的场面,一点兴趣都没有。但阿芦明显是有些动心了,宋叹也忍不住问道:“这也不是正月,又不是七夕的,怎么还有庙会呢。” 店家道:“在我们这啊,有一段爱情故事,据说啊,早些年间,有个书生,过于贫困,就住在山间的破庙里。后来一次偶然,他夜里写诗的时候,少了两句,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这时候有个姑娘来了,张口就给补上了,而且,很是工整。于是两人意气相投,就聊风谈月整整一夜。后来,每到月圆的时候,那姑娘都来给书生研磨减烛。两人一来二去,生了情绪。可就在这时候,这书生认识了一个老道,那老道断定了他这是结识了一个妖怪。书生不信,道士就给他塞了一个符箓,藏在袖口间。” 我心中一笑,这是你们这的故事吗?这不就是著名小说《法海,你不懂爱之许仙和白素贞二三事》嘛! “你听我说完啊,那书生晚上果然带着符去见那姑娘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符箓突然炸出金光,把书生先击翻了出去。原来啊,这书生早就饿死了,他还以为自己活着呢,道士早就看出来了,利用了他。而那个姑娘,也确实是个妖,她心地善良,每天用自己的月华给这书生延阴寿,保他魂魄不散。结果,这老道的一记符箓,伤了两人。那书生见状,后悔了,张口把符箓吞了下去,把自己活活烧死了。他喊着让姑娘跑,而那姑娘,也没逃过一劫,被赶到的老道打回了真身,原来,是一株金榼藤。老道把金榼藤挖走了,做了补身的药丸。可第二天,村里人却在那庙里捡了一个婴儿。那婴儿可凶了,生下来,就吃肉,能飞的野鸡都被他抓住吸干了血。后来这孩子吃百家饭。潜入道观,把那道长给杀了。再后来,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死了……” 我听着这狗屁故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店家被吓了一跳。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失态了,人家又不认识我,不可能用这种故事编排我。可说实在的,最后这几句,说的不就是我小时候的生存状态吗? 我尴尬地脑挠挠头,朝店家道:“好吃,再给我来一份。” “吓我一跳!”店家笑道:“我们晋地的各种面食,敢说第一,绝对没有人敢说第二,吃,多吃点。” 宋叹听我说起过我以前的事,意味深长朝我问道:“罗老板,那……咱们还在这呆一晚不?” 本来是想着睡半天,就直接出发的,可听说了这个故事,我决定,留下来看看。 “喏,你们要是今晚上不走啊,就把这揣兜里!”店家拿来了三张彩纸剪的东西,正色道:“带着这个东西,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不会找你们麻烦了。” “啥意思?还有不干净的东西?”宋叹瞪着疑惑的小眼神问道。 店家咂舌道:“这个我也说不好,可老人们说,看庙会的不都是人,哪一年都有人看完庙会找不到家,第二天在荒郊野岭找到,醉醺醺的……我给你们这东西,叫金锏,又脏东西也不敢靠近你们……” 第三百六十四章 庙会 我和宋叹伸手把那所谓的“金锏”接了过来,可阿芦却目光躲闪,不敢直视。 我这才想起来,她是个妖啊。 于是我顺带手把另一张也接了过来。 不过,话说回来了,为啥我就不怕这些东西?难道仅仅就是因为,我属于妖人合资? “这是什么符?以前怎么没见过。”宋叹看着所谓的“金锏”问道。 我将那剪纸打开,解释道:“这其实并不是什么金锏,而是佛家之物。佛教寺院一进庙门,和弥勒佛背身而站的那位,就是韦陀菩萨。韦陀在佛教里,是驱除邪魔外道的护法神之一,他的兵器是一把降魔杵,喏,就是这个造型,一端为三棱带尖之状,一头三个佛像头为柄。在民间,老百姓并不认得什么降魔杵,他们觉得这就是兵器里的锏,又多是黄纸剪得,所以就叫金锏。要不信你问问,这附近一定有一个佛寺,这些金锏也都是那寺院求来的。” 宋叹还真去问店主了,不一会就回来了,朝竖着大拇指道:“罗老板,还是你厉害,这附近还真有一个寺院,这些金锏,就是被寺院免费发放的。” 我一笑,将金锏揉成纸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怎么扔了?”宋叹赶紧问道。 “我是修道的,一心不能两信。这东西,只有信才有作用,不信,反倒是个累赘。再说了,这东西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味,像是泡过什么东西,我不是很喜欢。”我对宋叹道:“你倒是可以装一张,反正你没信仰。” “我怎么没信仰?我是坚定的人·民币信仰者。”宋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把金锏塞进了怀里。 开了两间房,阿芦自己一间,我和宋叹一间。 奔波了一夜,也实在太困了,上了床就睡。 晌午的时候,我睡得正沉,宋叹忽然把我叫醒了。 “你有病啊?既然说在这待一天,你就让我多睡会,” 宋叹道:“劲爆消息,是云城的事。” 我还以为是东窗事发了,猛地坐了起来,问道:“警方不会通缉咱们了吧。” 宋叹苦笑一声道:“还真没有,警方已经结案了,熊雄定性为自杀了。” 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就算我们杀死熊雄的现场有些像是自杀,可昨晚上那么多人见过我和宋叹,不可能任由警方轻易下结论啊。熊雄的那群爪牙,应该迫不及待把我们丢给警察才对。 “瞧瞧这消息够不够劲爆!”宋叹把手机递到我面前,冷笑道:“这是我一个小兄弟偷偷发来的消息,那叫狼头的家伙,竟然和熊雄的老婆暗地里好上了。是他们把熊雄被咱们杀死的事压下了。这熊雄一死,反倒成全了他们。” 我忍不住揶揄道:“看来,这做大哥的千万不能把自己玩死,否则,你的事业,你的人脉,乃至你的老婆都是别人的。” 宋叹哼声道:“这样也好,各取所需,他们不想把事闹大了,无非是怕把熊雄过去干的那些恶心事抖擞出来,那熊雄的钱和产业也就泡汤了。而我,既然已经弄死了熊雄,也不想迁怒别人。这样互相保持沉默最好。” 确实,这也算是少了一桩心事。 原本我做的最坏打算是,熊家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我和宋叹就只能隐姓埋名,四处流浪了。 这熊雄的老婆暗地里偷人,倒是给我们也留了条后路。 起床之后,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我见隔壁的阿芦房间一点动静都么有,就准备叫她一起下楼。 哪料,刚一敲门,那小胡子店主竟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呦,醒啦?”小胡子点头哈腰一笑道:“我上来打扫一下卫生。” 我皱了皱眉,大白天的,房间都租出来了,搞什么卫生啊。 朝房间里望了望,阿芦竟然不在。 “哦,你们那位朋友看你们还睡着,出去了,她说她要转一转。”店主一笑道:“你们吃点什么?我给你们做。” 宋叹道:“这丫头太没组织性纪律性了,怎么能单独行动呢。” 我朝店主道:“既然她出去了,那就不用给我们做吃的了,我们出去吃吧。” “好嘞,你们去玩吧。”店主咧嘴一笑,下楼去了。 本来就要下楼了,我迟疑了几秒,还是朝宋叹道:“把你的包也背上吧。出门在外,多重心思总没坏处。” “不至于吧,这地方我看民风不错。再说,东西在房间里,应该没事。”宋叹只把自己的手包跨上了,然后锁上了门。 我们两个走走停停,在镇子上转了半天,结果却没找到阿芦。 等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估摸着阿芦可能已经回店里了,于是就赶紧往回走。 但是,等我们回到店里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非但阿芦没有回来,这店门还关上了。 “莫不是店主已经去庙会现场了?”宋叹嘀咕道:“可这老板也太不地道了吧,有人住店他不看家不说,也不通知住客一声。” “既然如此,咱们也去庙会吧。”我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房间,隐约的感觉哪好像不太对劲,但一时也说不上来。 庙会在镇子北面的山根下,有一大片空地。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人山人海了。 内圈是祭天的高坛,好几个大香炉,都是香火,在几里地之外,都能闻见那股子檀香之气。中间则是穿着各种“神袍”的游行队伍,带着面具,看起来狰狞可怖,又诡谲怪异。最外围是那些借机过来摆摊的小商贩。 锣鼓唢呐,咿咿呀呀,买卖的叫喝声不绝于耳。 置身其间,实在吵闹的厉害。 我和宋叹为了找到阿芦,分开两侧找人,可转了一圈,再碰上的时候,还是谁都没见到阿芦。 “这丫头该不会自己走了吧!”宋叹扯着脖子喊道:“怎么哪都没有啊。” 我心道不妙,从阿芦不见到现在已经足足七八个小时了,这丫头八成是出事了。 “走,回旅馆!” “施主这是不打算观看了吗?马上就到了金榼童为母报仇的情节了!” 我带着宋叹刚准备要走,这时候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和尚。 “啊,不看了,没什么兴趣!”我正色道。 这和尚笑容可掬,朝我点头道:“这位施主,好眼缘啊,您不是本地人吧。” 我淡淡道:“确实不是本地人,高僧如何称呼?” “贫僧法德,是这镇上法光寺的主持。我见施主气度不凡,就忍不住上来打个招呼。施主相貌贵殊,能否给本寺烧一株贵人香啊。放心,香火是免费的。”这和尚说着,指了指人群外,不远处孤零零的一个香炉道。 按理说,人家如此客气,我该给上一炷香,所谓贵人香,就是给佛家聚敛烟火气的,一般人求都求不来这“福分”。可我心里装着事,实在不想应付这些没意义的事,便礼貌拒绝道:“对不起大师,我还有事,帮不了忙。” 我微微一笑,挤出人群,赶紧往回走。 余光里,我见那和尚倒也没生气,只是远远地看了我们老半天。 回到旅馆,一片漆黑,店主还没回来,一点灯火都没有。 此时宋叹忽然惊叫道:“我凑,车呢?老罗,咱们的车没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黑店 我就说,睡醒之后,我这左眼皮一直在跳,原来事在这呢。 “在下边候着,小心点。” 我朝宋叹吩咐一声,一个加速度,脚蹬窗台一跃而起,单手勾住二楼的前沿,靠着强悍的臂力,攀上了栏杆。 推了推窗子,全都锁死了。 索性,一抬手肘,啪的一声,将一扇玻璃砸了个粉碎。 翻身跃进屋子,找到我和宋叹的房间一瞧,果不其然,我们的行李不见了。 尼玛! 山南海北奔走这么多年,竟然碰上黑店了。 我心中不禁有些着急,那些衣服和吃喝也就罢了,关键我和宋叹那点值钱的东西可都在他的包里,甚至包括那块价值不菲的狗头金,以及我从阿爷那得来的三件东西。 下了楼,宋叹赶紧上来问道:“怎么样?”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结果,就是抱着侥幸的心里想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摇摇头,苦笑道:“这叫啥?玩儿鹰的,被家雀给叨了眼睛。” 宋叹懊悔地跺脚道:“这事不怪你,是踏马我太蠢了,先前你是不是看出那店主有些不对劲了?你都提醒我了,可我却没当回事。” 我淡淡道:“也不能怪你,当时看见他莫名其妙地在阿芦房间出来,我也只是怀疑,心里还是抱着侥幸的,如果我坚持一下,或许也就不会这样了。” “丢了个人不说,现在车丢了,东西也丢了!”宋叹眼里闪出一道凶光道:“妈的,我就不信了,这店还在这,人能没了。我这就把这店给烧了,我就不信他没人站出来。” 我赶紧道:“你说的这是最后的招式,现在还不能走这步。毕竟,这不是云城,直接玩狠的,可能会把咱们陷在这。” “那你的意思呢?” “找那和尚去!”我冷声道:“没看出来吗?咱们一住下,这就是被人盯上了。” 没办法,我和大头只能重新返回了庙会。 可找了一圈,那和尚却不在了。 我想了想,看来只能要先认个怂了。 于是我从地摊上买了一束香火,走到人群外那孤零零的香炉前,给点着供奉上了。 “施主还是回来了!”我这刚把香火插上,身后就传来了那和尚的声音。 这和尚怎么神出鬼没的,我仔细端详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端倪,应该不是鬼妖一类。 我淡淡一笑道:“刚才离开,觉得自己有些没礼貌,所以,过来烧柱香,还请大师见谅。” “好说,只要心到了,佛祖就会保佑你的。”和尚笑了笑,正色道:“施主远道而来,不如到小刹坐坐吧,我见施主是个有见识的人,很想和小先生坐而论……” “行了,差不多得了!装模作样的,累不累啊。”宋叹不耐烦道:“我们的东西呢?还有,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在你手上?” “施主说的是什么事啊,贫僧怎么越说越糊涂呢?”和尚道:“贫僧出家向佛,素来与人为善,与佛为伴,只和妖邪鬼祟作对,不知道你们说的小姑娘是人,是鬼,还是妖啊?” “是人,是鬼,还是妖有区别吗?” “当然,人间婆娑,乃是六道之地,鬼妖之类,便是奸邪,岂可与人为伍?” “是谁说的,这阳间就是人的天地?难道鬼妖灵生来就该遁入山林,永不见天日?我道祖曾有云,天地万物,善者为上。这人间之人,有多少还不如个畜生,我看他们也未必就比的过一个妖鬼吧。” “这么说来,施主是承认自己也非善类了?” 我明白了,盯上我们,说白了还是因为我们的身份。 阿芦第一个消失,就是因为他是妖。 而这和尚,似乎也看出了我与正常人的不同。 要是以往,一听见有人拿我的身份说事,我肯定是怒不可遏和他搏命了,可现在,我一点都不在乎,反倒是十分平静。 我就是有妖藤怎么了?哪怕我就是个妖又怎么了?何况我有着人的血液,有着人的感情,我有什么可西斯底里的? “大师,我不知道在你眼中的善类和非善类是以为什么区分的,我只能说,如果我的人在你手里,你最好是马上放了。如果是我的车和行李在你手上,你也给我拿回来,里面的金子我可以免费相送,就当个礼物。但若不然……” “阿弥陀佛,但若不然怎么样?”这和尚眯了眯眼睛,冷凝道:“你还要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恐吓,是报复,我会烧了你的寺院,捣毁你的佛像,甚至,要了你的命。” 我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要不信,你就试试!” “我还就不信……” 这和尚还嘴硬,我不等他说完,手一抖,一枚棺材钉飞出,啪的一声,生铁钉子潜入了青铜香炉上。 “你的脑门比这香炉硬吗?” 和尚被我这一招惊到了,愣了几秒,那挑衅的小眼神,顿时软了下来。 “人在我手里,但是你们的那些东西并不在我这,那些俗尘之物,我不在乎。大概着是被镇上的人分了吧。” 宋叹气急败坏道:“你一个出家人,竟然勾结黑店,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阿芦呢,赶紧交人吧。” “这不是勾结,这是佛心向善。我们这里,每年庙会都会有人无缘无故失踪,都是那些鬼祟和妖类干的,我作为一个出家人,怎么能无动于衷?”和尚叹口气道:“不过,刚才听闻小先生的这番话,我也自觉确实有些偏执了。这样吧,你们跟我来,把人带走了,明天天来,早点离开我们蟒河镇。” 和尚似乎是要带我们去庙里接人,我转身朝宋叹道:“我自己去就行,你在这等着。” 宋叹点点头,低声道:“小心点。” 就这样,我跟着这和尚朝北山根继续走。 一路上,这和尚云里雾里和我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都是些拗口的佛经内容。 我随口搭着腔,一边留意着周边的环境。 从风水学上讲,这地方并不太适合建庙,倒是适合建坟,而且是那种无子嗣的荒坟冈。走气沉风,激水崖山,可以震慑尸气,但却能生妖气…… 我在看了看前边带路的和尚,他躬着脖子,闷着头走路的样子,像个什么东西呢……反正,不太像人。 第三百六十六章 累累白骨 可问题是,以我的经验,还不至于人鬼不分,人妖不辨啊。 说话间,已经到了寺院前。 这寺院不大,只有一进院,两个殿。 前面的殿是天王殿,很是简陋,前面供着一方弥勒佛,因为左右狭窄的缘故,并没有四大天王像陪供。 这弥勒佛像塑的一点也不丰满,看上去还有点尖嘴猴腮,最重要的是,怎么瞧怎么别扭。 绕过佛像,后面果然是一尊韦陀菩萨像。 一般情况下,韦陀菩萨身披铠甲,手持降魔杵,膀大腰圆,要威风凛凛才对,但这塑像同样很是怪异,但一时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大师,阿芦在哪?” “施主放心,我说放人,就放人,决不食言。那小妖就在后殿,你在这等候,我去去就来。”这和尚探着脖子,像个王八一样,缓缓走进了大殿。 但让我骤然有些警觉的是,他一进殿,竟然把殿门关上了。 “大师,常言佛门广四海,不惧外来人,你这关门是什么意思?”我大声问道。 可此时,这大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而且,哗啦一下,所有的灯火全熄灭了。 整个寺院里,瞬间漆黑一片,犹如掉进了墨汁里。 行,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和我玩上阴的了。 也多亏我当时“没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出门的时候,把我自己的包背了上。此时我最为重要的装备还都在。 我左手捏了两张符箓,右手拎着金钱剑,怒气冲冲朝着大殿走了过去。 “先礼后兵,我可给足了你面子了,下来,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要弄死你。” 说完,我一脚将店门踹开,借着门外那点熹微的光线,径直走进了殿中。 这座殿,明显比前边的那殿大了不少。 一进来,就能感觉道一股游荡的冷风。 抬起头,两米多高的佛像高居佛坛,肥头大耳,犹如俯视苍生一般看着我。 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进这寺院一直感觉古里古怪的,原来,这些佛像的眼睛上,都没有点睛。也就是说,他们的眼眶里,只有眼白,看上去,就像是一群睁眼瞎。 这庞大的佛像,一旦没有眼睛,那给人的感觉就不是慈悲了,而是一种诡谲感。 “佛不点睛,庙不点灯,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敢站出来给我瞧瞧嘛!”我大喝道。 我正叫喝着,突然身后的门哐当一声关闭了,然后嗖嗖嗖,从各个方向飘来了几道火球。 雕虫小技,我也没客气,朝着两路火球刷刷就各是一道准备好的五雷符。 轰轰! 两声怒响,吱哇吱哇两声有东西惨叫着落了地,余光一瞧,竟然是两只一尺多长的黄鼠狼。 于此同时,另一个火球奔着我面门而来。 我一个后下腰,同时挥舞手中的金钱剑。 这种法器之剑,一无利刃,二无锋芒,靠的全是五帝钱的凛然正气。与其说是劈砍,不如说是猛抽,一剑砸去,将这道光团直接抽到了佛像上,吱哇一声惨叫,这只黄鼠狼当场摔爆了脑袋,血水溅了佛像一身。 “我就说嘛,看你走路的德行,一副缩头缩脑的样子,原来是个臭屁君啊!”我鄙夷一笑道:“大师父,还要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出来吧。” “呵呵,我不就在你身后吗?” 突然,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我身后传来了,我只觉得浑身一颤,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 惊慌下,我猛然回身,这和尚狰狞一笑,一直手已经朝我脖子扼了过来。 “找死!” 我下意识将金钱剑朝和尚的身上刺去。 可金钱剑抵在了和尚的身上,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前文受过了,这东西是由五帝钱反复穿起来的,没有锋芒,只能诛杀妖邪,唯独不能伤人。难道说,这家伙不是妖祟?否则,五帝钱怎么对他无效呢! “就这点本事?”和尚一笑,突然一摊手,掌中骤然冒气一股臭气,熏得我双眼泪下。 微微发愣之际,他奋力朝我一推,我顿时退了四五步,撞在了后面的佛像上。 我还没站稳,脚下便轰隆一声,两筐大青砖突然自行推开,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漏了出来。 脚下顿时失控,身体不受控制地坠落了下去。 但在没入其中的瞬间,我单手死死抓住了陷阱的边缘。 “还挺顽强?呵呵,你以为,你还能上的来吗?”这和尚一边朝我走来,一边怪异地叫了一声,顿时就感觉脚下速速发麻,好像有东西再往下拖我的脚,我咬着牙关,死撑到底,同时,又摸出一张符箓,朝下面一打。 火光照亮之际,就看见这陷阱之中,累累白骨,无数的驯养之魂,正狰狞着网上攀爬,似乎要将我也拖进深渊。 “你不是要烧我庙宇,砸我佛像,将我杀死吗?你倒是来呀!” 和尚冷笑一声,抬起自己的脚,朝我那扣住边缘的手踩来。 关键时刻吗,砰的一声,殿门再次被踹开了。 “妈拉个巴子,你大头爷爷来了!” 说完,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个大碗,不等这和尚反应过来,哗啦一下就破了过来。 一股血腥味扑来,这和尚顿时浑身冒烟,好像被泼了硫酸是的哇哇大叫起来。 宋叹骂道:“老罗留下我,就是给你去寻这碗黄鸡血去了,你个老贼秃,看你还张狂。” 宋叹趁机来拉我,可此时大殿里四处影子攒动,数不清的小绿眼睛蜂拥而上,上蹿下跳,呲牙就朝宋叹撕咬。 好家伙,密密麻麻,满地都是大尾巴尖嘴巴的黄皮子。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一点浩然气 宋叹虽然一身肥膘,拳头比那黄皮子卷成一团还大,可架不住那小畜生多啊,群蚁排衙,也不知道从哪钻出来,蹦着高地往宋叹身上扑。一开始,大头还浑然不惧,轮着拳头一下子一个,打的那些中招的黄皮子口鼻窜血。 可等了几秒钟,这群小畜生就开始使起了阴招,它们一部分窜来窜去,吸引宋叹的注意力,另外一群趁机嘶嘶怪叫,站在高处,瞪着眼睛朝宋叹像是念经一般咿呜。黄皮子这东西最为狡黠,三下五除二,就靠着这迷魂的声音把宋叹给“麻”住了。 宋叹诺大的个子站在那反应也迟钝了,人也木讷了,连拳头都忘了挥打了。这时候那群黄皮子算是得到了机会,刷刷刷几个弹跳,爬上了宋叹的身上,张开嘴巴就是撕咬。饶是宋叹穿的是一件呢子大衣,可也被直接撕咬出了几十个窟窿,更有甚者,顺着宋叹的裤管和大襟就往里钻,有一只小杂碎更是野心勃勃,攀上了宋叹的肩膀,准备袭击脖子。 已经是千钧一发危在旦夕了。 可我还被身下那些缥缈的虚魂缠绕着。 这确实是我估计不足了,我虽然有所防备,让宋叹去准备了黄鸡血,可没想到这大殿下边还压着这么多残魂。 “都是你们自找的!” 我怒喝一声,为今之计,也只能故技重施,一口咬破舌尖,使劲嘬了一口血,朝着身下黑压压的大洞里喷了一口真阳涎。 轰! 真阳涎一落进和黑洞里,瞬间全都化成了点点火斑,那些模模糊糊的魂影惨叫一片,一小子消失不见了。 我顿感脚下轻松,好像卸去了千钧的力气。 手上也得以腾出功夫,双手抓住地板,一纵身翻了上来。 那群黄皮子还想着用对付宋叹的方法来对付我,对着我一边吱吱狂叫,一边又转起了绿眼珠,企图将我也迷住。 我冷笑一声道:“这种雕虫小技,还敢在天师面前搬弄?” 我飞起一脚,将面前舞的正欢的一只黄皮子踢翻出去,一头撞死在了供案上。随即抡起手里的金钱剑,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打。 招招见血,剑剑拔毛,打的殿里惨叫阵阵,黄毛纷飞。 当然,此刻我已经杀到了宋叹跟前,那群黄皮子见状,只能放弃宋叹,准备逃脱,唯独那只胆大的小畜生,呲着尖牙直扑宋叹的喉管,还想着最后的反杀。 “不知死活的东西!” 我怒不可遏,这次没用金钱剑,而是飞身上去,一把扼住了黄皮子的脖子,弯腰,用鞋子踩住这畜生的下颌,拎起头骨,猛地一撕,直接将这只胆大妄为的家伙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腥臊的血弥漫在殿宇里,我将这黄皮子残尸狠狠甩在了有眼无珠的佛像上。 这一举动瞬间吓傻了所有的黄皮子。也不知道是哪一只,率先惨叫一声,掉头就跑了,其他的也纷纷随着,四散而去。 就连那身上冒着白烟哇哇叫的和尚也踉跄着往外跑。 我先是朝着宋叹的脑门压了一道三清指,将他唤醒,然后马不停蹄朝着那和尚追去。 “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难道真的刀枪不入!” 先前已经刺了这和尚一下子,毫发未损,现在已经被淋了鸡血,我还真想看看他到底是人是妖。 “噗嗤!” 没想到,被淋了鸡血的和尚竟然变得脆弱不堪,一剑下去,仿若捅在了窗户纸上,直接给戳了个窟窿。但没有血,这和尚也没什么痛苦。 我马上意识到了,这和尚肯定不是人,他该是一个躯壳。 “还想走?” 我奋力追上这踉跄出逃的和尚,一脚将其放倒。朝着后心又是一下子。 这次恍若刺中了活物,哇的一声尖叫,一只个头奇大的黄鼠狼,竟然从这和尚的皮肉里钻了出来。 我就说嘛,这家伙一脸妖相,为什么却不怕符箓不怕手印,原来是这么个孽畜藏在人皮驱壳里。 “狗东西,受死吧!” 我一脚将其踩住,回手去拔匕首,准备将它枭首。 但关键时刻,这鬼东西一撅屁股,噗的一声,后窍喷出一股白烟,恶臭扑鼻,熏的我当场晃悠。 等我愣了愣神,它已经挣脱了,一个箭步纵上围墙,逃遁而去。 “大头,你看看阿芦在不在庙里,我去弄死它,这等祸害不除,早晚还会夺人性命!” 我没回头,朝宋叹交代一声,箭步如飞,也追了出去。 可是,我刚一跳出去,却看见先前逃脱的黄皮子如潮水一般又杀了回来。 怎么个意思?这是朝我反击来了吗? 我正惊愕着,就听一声断喝:“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妖祟,找你多时,哪里走!” 唰! 似有东西飞过,须臾之间,那只最大的黄皮子在地上滚了一个筋斗,竟然一命呜呼了。 上前看,一根桃木钉贯穿其喉咙,血正洇洇淌出。 这招式看起来有些熟悉啊。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人从林子间急身走了出来,找我大喝道:“你是谁,怎么和这孽畜为伍?” 我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白云山季大天师啊。” 这人听我这话,不由得一怔,然后凑近了,上下端详了几眼,惊喜道:“你是……罗天?罗兄弟?真的是你。兄弟,你又笑话我了。” 我道:“看见这隔空飞钉,我就猜出来是你了。” 季岚一笑道:“罗兄弟,没想到,在这见到你了。怎么样,近来如何?你现在可是道上的红人了。” “你还说呢!”我有些无语道:“当初杀了莫千壑,也非我本意,这件事本不值得一提,你却非要四处宣传,搞得人间皆知。我这人最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什么天师榜,什么江湖恩怨。现在倒好,谁都知道我和莫家的仇了,走到哪,都有争强斗狠,或者寻仇滋事的。” 季岚一愣,挠挠头道:“罗兄弟,我冤枉啊,我知道你不慕名利,这件事我根本没和外人说过啊。” 嗯?那就怪了,当初只有我们三个在场,难不成,当时我杀死莫千壑的时候,还有其他人也在? 第三百六十八章 意外之财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既然季岚说不是他干的,我也就不想追究了。 况且,莫千壑就是我杀的,谁来我也是这句话。没什么可怕的,我只是不想自己卷进那些所谓的“江湖”争端中去而已。 “罗兄弟,你怎么在这啊?”季岚问道。 我没回答他,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和你哥哥好不容易团圆,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哥哥……”季岚皱眉道:“罗兄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也愣了,忙问道:“怎么?你还没见到季峰?” 季岚摇摇头道:“季峰是谁……我哥哥?” 很显然,季岚对这事一无所知啊。 我正色道:“我在川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汉子,叫做季峰。他说,在他弟弟七八岁的时候,遭遇了圆光宗,被拐走了。他弟弟叫做季岚,根据他的描述,他弟弟的长相可和你很是相似。我和他说起了你,他就认为你是他弟弟,大约着一个多月前,就已经离开川中,前往白云山了。难道最近这些日子,你一直没有回道观吗?” 季岚摇摇头道:“我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回过道观了。不过,我曾和观里的师父们通过电话啊,他们并没告诉过我,有什么人去找我啊。” “那你自己的身世你自己不记得吗?”我问道:“按理说,你不可能是生在庙里啊。如果你真是季峰的弟弟,你走丢失已经七八岁了,应该是有记忆的。” 季岚无奈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八岁以前的记忆一点都没有。好像我的记忆就是从观里开始的……所以,你说季峰这名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罗兄弟能千里做缘,说不准我还真能找到一个亲人。对了,你还没说,你要去哪呢?” “还是秦岭,不过这次是去终南山!”关于没记忆的事我是相信的,毕竟,阿爷当年也和我玩过这么一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忆很快又恢复了,可能说到底,还是我的妖人属性所致吧。 “那好啊!”季岚兴奋道:“我们的白云山其实也属于秦岭山脉,和终南山、太白山合称秦岭三碧,您这次一定到我们观里坐坐。”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想想季峰也在白云山,倒也可以见一面。毕竟,当初在川中,我和奴柘花了他不少钱呢。 我带着季岚重回寺院,半路上,季岚告诉我,他盯着这个寺院已经很久了。 去年的这时候,他就来过。 因为听闻了这里的故事,据说每一年庙会都会有人消失,他就觉得怪异。后来,他发现,丢失的人都是些外来的“游客”,实际上,还有一些压根不是人,而是被庙会那些香火吸引来的妖祟。那时候他就怀疑,这些事和寺院有关,因为,本地人都有习惯,他们回去寺院求“金锏”,没有金锏的都是外地人,和那些不敢拿金锏的妖祟。亦或者,是一些特殊的金锏。 “他们为什么针对妖祟?” “也不是完全的针对妖祟,准确来说,是针对草妖。草妖是最容易猎获的妖类,能轻松得到丹元。这对于其他妖族来说,这是难得的滋补佳品,能快速提升修为。” 妈拉个巴子的,人家草妖招谁惹谁了。 “那镇子里那些村民是怎么回事?” “不是镇上所有的村民都这样,实际上,只有那两家门前挂着红布的小旅馆,才是和寺院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黑店。说白了,他们替寺院瞄着那些过往的有钱人,他们给你的金锏有特殊味道,能被这些黄皮子识别。事成之后,他们会分一杯羹。” “那就奇怪了,黑店要的是钱,黄皮子们要的是草妖的丹元,那是谁在组织它们?总得有个中间人吧。” 季岚道:“据我了解,这庙宇原来只有一个和尚,唤作圣德,是个年轻僧人,倒也算是彬彬有礼。后来来了一个游方僧,年纪略大,也不知道怎么,主持竟成了他。也就是他来的那年,开始借助一个人妖恋的故事,开始大搞庙会,说什么能结良缘,还广施香火,把这里搞成了一个旅游项目。” “还有一个和尚?”我心中一惊,刚才被我斩杀的那个和尚是个躯壳,应该是被害死的圣德,被妖祟操控了,那那个游方老和尚去哪了?这个才是真正罪恶滔天的大佬啊。 一想到这,我赶紧加快了脚步,唯恐庙里暗处另有其人,把宋叹算计了。 好在,我们回到庙里的时候,宋叹并没事,正在包扎伤口。 “怎么样,没碰见其他人吧,找到阿芦了吗?” “没其他人啊,不过,也没找到阿芦,倒是那里,黑压压的,全是白骨,不知道会不会在其中。我喊了几声,没动静,应该没有活口。”宋叹说着,指了指地上的陷阱。 此时宋叹已经注意到了季岚。 “这位是……” “兄弟你好,我季岚!” 宋叹一听这名字,马上道:“我知道你,老罗说过你,当初老罗杀了那个莫千壑,是不是和你有关?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可把老罗害苦了,南派天师多少人四处找他,就要他性命。” “这么严重?”季岚朝我抱歉道:“罗兄弟,对不住,没想到,这件事给你招来了这么大麻烦。可说出去这件事的人,真不是我。” 我一笑道:“不提这事了,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季岚开始替我们收拾战场,将那些死黄皮子,还有那躯壳尸体,一股脑丢进了陷阱,然后还特意在陷阱口做了封魂印,为的就是压住那些游魂。 趁着这个间隙,宋叹朝我撇撇嘴,指了指自己的包。 “搞什么名堂,挤眉弄眼的!”我上前一瞧,好家伙,满满一下子,全是金银首饰,还有珠宝玉器,甚至还有两块男士手表,一瞧就价值不菲。 “你……从哪搞得?” “嘿嘿,刚才找阿芦的时候,从佛像下的暗格里发现的,呀呀呸的,这黑店黑寺院的,看样子平时没少搜刮啊。没想到,便宜了咱们。喂,这兄弟靠谱吗?要分一杯羹吗?” 这倒是一笔意外之财。 不拿白不拿,反正都是恶僧搜罗的,留下来只会便宜了那个还没回来的和尚。 “你先带上吧,以后再说!” 我现在心里想着的是阿芦,也不知道这丫头在哪,还有我们的车和行李在哪。 正当我和宋叹收拾一番,准备出去再找人的时候,就听季岚大喝一声道:“谁,给我站住。” 等我飞身杀出的时候,季岚已经极速追上去了。 那人似乎是正在回庙的路上,结果一进来就撞上了季岚,他猛地将手里的一件东西朝季岚砸了过来,飞身就跑。 第三百六十九章 猎杀妖族 季岚还以为对方打来的是暗器,拔刀就要劈砍。 我赶紧喝道:“千万别动手。” 季岚拔了一半的刀,愣是插了回去,然后徒手将飞来的东西接住了。 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前边那个身上穿着僧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去追,你在这稍候宋叹!” 我喊了一声,就继续追了出去。 其实等我追出去的时候,那人就已经看不见踪迹了。 但我不想放弃。 这伙家伙,除了阿芦,显然我和宋叹也是在算计之中的。也多亏我和阿爷那些年,见惯了阴险狡诈,多有防备,否则,这回我和宋叹也已经葬身那陷阱里,化作一缕缕冤魂了。 所以,像这种想要我命的,我绝不会轻易放过。 咬着牙顶着风往前冲,拐过一道山湾,果然还准备我追上了。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脚步略有踉跄,正拼了老命地往庙会的方向走。 不用说,此人就是季岚口中那个后来的游方僧人,也就是那群黄鼠狼的主子。 “老东西,敢作恶,不敢接招吗?有本事你站住,和小爷比划比划!” 我故意加快脚步的同时,言语上刺激他。 但这厮很清楚,我已经端了他的老巢,以他实力未必是我的对手,所以,打定了主意这是要逃走了。 而且,这家伙一边跑,开始一边脱衣裳。 身上的僧袍、僧帽都抛在了地上。 我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僧袍和僧帽太过于显眼,他这是要借着人群以脱身啊。 可惜,此时离庙会也只有数百米了。 咿咿呀呀的锣鼓胡笳还在喧哗着,人山人海的游行队伍也在舞动着,一旦他钻进人群,绝对大海捞针。 更让我气愤的是,我们之间还有几十米的距离,按这速度,我是抓不住他了。 “狗东西,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故意喊了一声,脚尖一勾,点起了一块石头。 这厮终究没禁住诱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我抬手猛地将石头飞掷了过去。 距离太远了,石头虽然划过一道弧线,正好命中了他的脑门,但力道显然低于我的预期,这狗日的应声摔倒在地之后,翻身爬起来竟然又跑了起来。 也可能是吓破了胆,这孙子速度反而更快了,就在我的注视下,身子一闪,钻进了人群里。 尼玛的。我顿时沮丧万分,除了阿爷,这是第一个要弄死我的,我却没能报复成功的。 我挤进人群,左右前后看了看,所有人都在专注于舞台上的表演,刚才那人已经全无踪迹。 “你放心,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我悻悻地发着誓,又退了出来,半路上接到了宋叹和季岚。 “季岚,刚才那东西呢?” “喏,在这呢!”季岚看着我,意味深长道:“罗兄,这是个妖物吧。你似乎很愿意和妖相处,当初在秦岭山南的时候,你身边就有个小妖。而这个,应该是一株百年白芦吧。” 我点点头道:“也非刻意,可能这就是缘分。季兄弟似乎对妖族颇有微词?” 季岚也不掩饰,一笑道:“白云山速来是北派天师中的名门正派,从小诸位师父告诉我的都是,人尊鬼卑,妖贱灵劣,不要说和他们相处,见到就是该杀掉的。当然了,我个人觉得,只要不为害一方,其实人鬼妖灵也没什么区别。” “就冲你这最后一句,我告诉你,我可能也是个妖!”我一笑道。 季岚笑了笑,显然,他以为我在和他开玩笑。 当然,我也不想多解释。 我和他也只是两面之缘,相当于微微熟悉的陌生人,我这人内向,冷淡,还不习惯交朋友。再说了,吕卿侯和奴柘倒是我的朋友呢,可也不是被我吓跑了?对待交朋友这事,以后得慎重。 “不管如何,这小妖对罗兄有价值,那就算咱们没白努力。”季岚道:“不过,罗兄进了晋陕甘一带,千万不要朝人示意,你身边有妖祟。” “这是为什么?我可是天师啊。” “那也最好是不要轻易示人!”季岚苦笑道:“函谷关以西,道场林立,素来都以猎杀妖族为荣。年轻一辈,也同样继承了这个传统,为了冲刺天师榜,都会四处搜罗杀戮妖族,给自己增加亮点。” “当初在秦岭山南,你和那莫千壑比拼谁杀死那只老蛤蟆,莫非也是这个原因?” 季岚点点头,苦笑道:“师门有命,我也不能免了流俗。” “杀妖都成了传统了,那要是妖人呢!”我喃喃自语道。 “妖人?”季岚忙道:“罗兄说的是那种人妖后代?” “怎么?难道这也要猎杀?” 季岚正色道:“我没见过,不过,我听说,以前的秦岭山南生活着不少的妖人,但……后来都消失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沮丧,没想到,妖族竟然过的如此狼狈。 “不过罗兄弟放心,我家师父们也都很开明,我可以和他们讲清楚你带着一个小草妖,不会为难你。” 此时我才留意到,季岚的手上受伤了。 “你这手是怎么了?” 季岚一笑道:“哦,刚才接这白芦的时候,被这芦根插进了肉里,流了点血。” 我看了看阿芦,这才看见,这芦须上,确实有些血渍,还闪烁着晶莹的光。 “人找到了,可车和行李去哪找?”宋叹发愁道。 一听说我们的车和行李也不见了,季岚二话没说道:“跟我走,我知道在哪。” 第三百七十章 报复 我的包里都是法器,宋叹的包里都是金银,迟疑了一下,我只能把阿芦和以前的奴柘一样,暂时收进怀里。这丫头肯定是受到了攻击,暂时还不能化形,稍后等腾出功夫,我再帮帮她。 就这样,我和宋叹跟着季岚去找东西。 离开庙会,穿过镇子,在远处找到了一个破烂堆积如山的大院子。 “把我们的东西这是当破烂处理了?”宋叹骂道:“这伙王八蛋,我那辆车可还八成新呢。” 我问季岚,他怎么知道的这个院子。 季岚苦笑道:“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这镇上,就被偷了背包,最后就是在这里找到的,只不过,找到的时候,包里的现金都不见了,还花了三百块钱,才赎回来。” “那可得赶紧的,我们包里还有一块金子呢!”宋叹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眼:“若是知道这样,那块狗头金我早就该给换成了钱。” 我们三个走到跟前,趴在那破铁门上朝里张望,就看见暗淡的月色下,院子里站着一伙人,其中就有我们住宿的那家店主。 “二十八万,你赶紧开走,这是新款,看样子车就是去年的。” “贵了点吧!” “贵?这是高地丛林版的牧马人,五十多个w呢,别以为我们是乡下,就不识货。要不是着急,能二十八万给你?” “兄弟,你别忘了,这玩意不好出手。这么着吧,二十五万。” “二十八万,一个子都不能少了。这样吧,我看这两个人不是善茬子,这些东西急着处理,他们的行李也归你了里,里面有些东西,看起来像是古物,说不准还是古董呢,全归你了。” “狗日的,他们倒是胆儿肥,趁夜就要销赃啊!”宋叹骂着,就要进去。 季岚却拦住了宋叹,朝着远处比划了一下,原来,这院子还有一个大门。 “我去那边,咱们两路包抄。” 季岚手脚利落,跑起来跟只毛驴是的,眨眼之间,已经绕到了后路。 我朝宋叹一招手,两个人一起上前,啪的一脚将大门踹了开,大摇大摆就杀了进去。 正在交易的一伙人楞了一下,除了那个买车的有些慌张,朝后退了退,剩下那七八个人瞪眼看着我和大头,竟然一点都不慌。 看出来了,他们这是已经干出胆子来了。仗着本地优势,毫不畏惧啊。 “老子新新的牧马人,你就卖二十八万?你踏马个败家子。”宋叹隔着老远,就朝那店主破口大骂道:“老子出五十万,你敢要钱吗?” “看来是和尚们失手了啊!”那店主笑了笑道:“兄弟,你要是真出五十万,我还真敢卖你!” “卖你姥姥个仙人板板,老子这辈子都是抢别人东西,没想到,今天还有人抢了我!”宋叹左右看了看,正好地上有一根木棍,拎起来凶悍地指着店主道:“是我来,还是你自己来?你自己来,打断自己的腿就行,要是我来,我非开了你的瓢不可。” “是嘛,我还想问问你们,是自己来,还是我们来呢!”这店主狡黠一笑,一招手,七八个人都压了上来,纷纷从身后拿出了铁棍。 “我擦,他们有家伙!还是贴的……”宋叹顿时有些泄气,朝我靠了靠,低声道:“怎么办?” “你把逼装了,然后问我怎么办?” 我白了宋叹一眼,朝着迎面走来靠的最近的大个子咧嘴道:“兄弟……兄弟,有话好好说,我们初到宝地,不懂规矩,有什么条件,你们说,我们一准答应就是了,但是,能把行李换给我们吗?” 这几个人看着我点头哈腰的模样,顿时彼此笑了笑。 “小子,还算懂事!”大个子幽幽道:“我知道,从你们行李的东西来看,你们也不是软柿子,可老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要是认栽,叫声老哥,呵呵,我们把东西还你们,咱们相安无事。” “成啊,不就是叫老哥嘛,没问题!”我一笑道。 “你小子挺上道啊?那东西就换给你们吧,可老哥我给的,你不能白拿,你得赎。” “那老哥想要多少?”我讨好地上前问道。 这大个子伸出了一根手指,幽幽道:“十万。你也听见了,我随意一出手,这可是二十八万。交个朋友,物归原主,十万,一块都不能少了。” 我点点头道:“兄弟爽快。可十万块,我没有,您看,这个数成不?” 我微微一笑,把手递了过去。 大个子还想看我讨价还价的手势,我突然猛地一挥拳,迎着他的门面就是重重一击。 清晰听见了鼻梁骨的断裂声,血水像是爆浆一般从他鼻孔里窜了出来。 我则趁势一个绊腿,径直将他放倒在地。 “就你,还朝我要十万?” 我故意盯着剩下的那几个人,一拳一拳往这大个子的脸上招呼,一共十拳,打的这孙子满脸是血,一动不动,满嘴的牙都掉了出来。 “你……你找死呢?在我们的地界还敢这么嚣张?”那几个人见状,抡着家伙就冲了上来。尤其是坑了我的东西的店主,骂骂咧咧,一马当先。 我将大个子手里的铁棍捡了起来,迎了上去。 这店主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大开大合,根本没有格斗的常识,离得尚有两三米距离,就一棍砸了过来。 这种分量的铁棍,轮出来就不好收势,我轻松一个避让,他就已经无遮无拦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找死,还是你找死?” 我冷笑一声,一铁棍朝着他的小腿砸了下去。 这家伙吭哧一声倒在了地上,此时他的小腿已经呈现出一百二十度的角,断了…… “啊!我的腿!” 这家伙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听得剩下那几个人毛骨悚然,抡起的铁棍也都纷纷丢在了地上,彼此望了望,全被这狠毒的场面震慑住了,撒丫子就朝反向方的大门跑。 而季岚却已经迎了上来。 这些家伙不战而屈,一个个哆哆嗦嗦退了回来。 我拎着带血的铁棍迎了上去,冷声问道:“我们的车是谁开来的?” “他他……”这些吓坏的家伙纷纷指了指店主。 “那我们的行李呢?谁拿的!” 几个人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直接将其中一个推了出来。 这人寸头,虎头脸,脖子上纹了一条“虾线”,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兄……兄弟,对不住,那会……那会还不知道您这么厉害……是他们让我干的!我也是无辜……” 我不等他说完,又是一铁棍抡了出去。 又一个应声倒地,抱着脚踝嗷嗷惨叫去了。 “偷我的东西,就没有无辜的。” 在我眼里,这些人,那就是豺狼,没什么仁慈可讲,说白了,现在若是倒地的是我,站着的是他们,我打赌,他们绝对会弄死我这个外乡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了,从此,我就在这世界上消失了。 “大头,整理整理,看看咱们有没有少东西。少一个钢镚都不成,丢一件东西,我就断他一条腿。” 第三百七十一章 热情款待 这群家伙,除了两个被打断了腿的,还在嚎叫,其他人全都蹲成一圈,双手抱头,不该吭声。 宋叹赶紧收捡东西,一件一件查看。 我特意留意了一下,那铜镜铜剑和盒子还在。这让我稍稍宽了心。 等了稍臾,宋叹猛地抬起头来,怒道:“狗头金不见了。” 我们的这块狗头金,个头虽然不是很大,可按照当前市场的行情,那也少说价值百万呢。 前阵子我们最缺钱的时候,也曾打算出手过,可宋叹觉得这玩意收藏价值很大,以后升值空间不可估量,这才打消了念头。 眼下竟然就这么丢了。 “东西呢?”我看着这群家伙冷声道:“三个数,要是没人交代下落,今天晚上,我让你们都变成瘸拐李。” 真不是我装大瓣蒜,实在是气坏了。 谁能想到,在这镇子上,吃了顿饭,睡了会觉,就闹出这么一出啊。 你想想,你那天出城,正吃着火锅唱着歌,却被麻匪端了,你急不急眼? “三!” “二!” “一!” 这些人急的浑身冒起了冷汗,彼此望着,都不肯开口。 我才不管不顾,抡起铁棍就要朝一个人下手。 这些家伙已经见识过我的手黑了,这一棍子下去,必然又是一条断腿,那几个人同时哇哇大叫道:“是老雷,是他……这单活都是他们干的,我们几个就是凑个人数,壮个胆。” 老雷? 顺着他们的目光一瞧,原来这店主就是他们口中的老雷。 “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带头大哥呢!”我蹲下身,正色道:“留条命,和狗头金,你自己选。” 这店主抽了抽鼻子,颤声道:“那……那金子被寺院的怀仁长老已经拿走了,他说这是他这单生意的分成……” 怀仁? 一个借着寺院干着如此勾当的家伙竟然法号叫做怀仁。 真他娘的讽刺。 “你没撒谎?” 我点了点手里的铁棍问道。 “没没没……真的是被他拿走了,每次他都是抽大头……”店主哆哆嗦嗦道:“他的庙就在北山脚下,不信……不信你们去找他,我就没撒谎……” 可惜,我们先砸了店,半路上又没捉住那厮。 如此一来,就这样白白送了那王八蛋一块狗头金。 宋叹恍然若失,摸了摸自己包里的金银首饰,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少,可到底都是些饰品和挂件,其中还有不少是银制品,这么一算,我们还亏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恼火,宋叹实在是压不住火,对着这群人就是一阵疯狂的拳打脚踢。 说实在的,这些可恶的东西,哪个身上干净?那寺院陷阱里的累累白骨,哪个和他们没关系?我想现在就是一棍子一个,全都爆了头,我打赌,他们都没有一个冤枉的。 可话说回来了,世界这么大,恶人这么多,我只能代表自己审判那些欲意要我命的人,我不能把所有坏人赶尽杀绝。 但我允许也支持宋叹给他们点教训。 一番暴虐,宋叹气喘吁吁的时候,也已经把他们都打的鼻青脸肿了。 可想了想去,还是觉得冤得慌。 于是大头索性干起了抢匪的差事,把这些人反抢了一遍,身上的金链子,金扳指,哪怕是塑料货,都一个不剩,打劫一空。当然,钱包里的钱也悉数笑纳。只可惜,这是一群穷鬼,除了那个跑来买脏的家伙,剩下的八九个人,凑在一起都没三百块钱。但宋叹不嫌少,一个钢镚都装了起来,这才稍稍感觉舒心了一点。 “走吧!”我冷淡地看着地上的这些人道:“想报仇吗?告诉你们一下我的名号,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天师莫千丘。什么时候想找我报仇,随时来。” “不敢,我们再也不敢了!”一群人蒙着头,压根不敢抬眼。 我们三个飞快地上了车,一阵轰鸣,离开了这个鸟地方。 离开的路上,季岚朝我笑了笑道:“罗兄,没想到,你还挺狠。” 又一个人说我狠。 可我明明已经收敛了啊。 “怎么,觉得我残忍了点?”我正色道:“我就这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也不觉得我需要改变什么。” “不不,你误会了。”季岚道:“我只是惊讶,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杀莫千壑不过是无奈之举,可今天一见,我才真正领略了你的脾气。嫉恶如仇,睚眦必报,我倒是觉得这性子挺好。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舒心嘛。若是活的那么憋屈,那还有啥意思。” 没想到,看起来眼光灿烂的季岚,竟然反倒能接受我的三观。 “不过,我倒是更觉得罗兄的狡猾有些可爱!”季岚笑道:“你刚才说自己叫莫千丘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 我一笑道:“莫家人组织人来杀我,我总得也给他们有所表示吧。以后了,但行好事,我就是罗天,只要一行恶是,我就是莫千丘了。” 离开镇子,这一开又是一夜的车。 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在季岚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白云山下。 这山下就有一个小观,但只有二进院。季岚告诉我们,这是白云山的下院,专门接待来客和供各路停车的地方。而白云山的上院,则在山顶。观里除了师父,还有一个师叔,三个师兄,都在上院住,只有一个老实巴交的师弟,住在这下院。 我们一进去,就看见一个方头阔脸的人迎了上来。 他一见季岚,兴奋地就扑了过来。一米八九的大个子,咧嘴笑的时候像个孩子。 “嘿嘿,四师兄,你可回来了!” 能看得出,这哥们脑子确实有点不太灵光,但从面相上看,此人不坏,属于那种心善但命运坎坷的主。 “康师弟,赶了一夜路了,有没有吃喝的,赶紧找点,我们垫一口,再上山见师父。”季岚抱了抱这汉子,从兜里逃出来了一袋零食塞给了这大个子兄弟。 大个子师弟咧嘴一笑:“还是四师兄对我好,每次回来都有外面好吃的东西。” 他说着话,才看见我和宋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等着哈,我给你们拿吃的去!” 大个子走了,季岚叹口气道:“我这师弟,挺好的一个人,可不知道怎么了,三年前突然就一夜不灵光了……但人特善良。我每次出去游历,都给他带点小玩意回来,给他也解解闷。住在这一个人,挺孤单的。” 刚坐了一会,大个子就回来了。 他那蒲扇一样的大手,足足举了四个托盘。 烧鸡,炖肉,花生米,还有一盘切牛肉…… “吃,吃,你们大口吃,我给你们拿酒去……” 季岚忙道:“我说师弟,哪来的这么多好吃的?” 大个子咧嘴一笑道:“前两天,外面村里头有婚宴,嘿嘿,我去给道喜了,他们是咱们这的香客,特意给我带回来了一桌酒席。那些菜,我都吃了,剩下这几个肉菜,我估摸着你该回来了,就留下来了。这大冬天的,也坏不了,你们吃,都吃了哈,我去……去给你们拿酒。” 这哥们还真是仗义。 如此热情招待,全凭季岚的面子啊。 第三百七十二章 扛枪的人 说实话,还真饿了,尤其是宋叹这个无肉不欢的主,这一路上,竟吃素了,一见桌子上的肉,恨不得多长出一只手来。 我们大口吃肉的时候,康师弟抱来了一坛子酒。 季岚告诉我们,这酒是他们观里自己酿的,纯高粱的,味道不错,以前是专门给那些老香客的回礼。 对这一套,我很熟悉,所谓的回礼,其实就是对老香客的一种“提醒”:您烧香的时候到了,观里缺功德钱了。 这种方法其实是从很多佛寺演化来的。 过去,佛寺都有很多地产,尤其是山里的荒地,多会种些土豆红薯之类。等秋天收完之后,就会有大量的和尚,挑着红薯土豆下山,给那些香火大户送去。美其名曰,这是寺里回馈的福田。而那些香客受到了“礼物”之后,也会很默契地上山烧香,顺道再捐些功德。 可在那时候,道观是往往不屑于这种方式的。道教讲究的是清修,有人给些功德也好,没给,也无所谓,粗茶淡饭,青灯黄卷。 但如今世道早就变了,不管是佛寺还是道观,没有几个还坚持着无欲无求的苦修方式。 只是说实话,这白云观还再用这种古老的方式“要”功德钱,我还是有些惊讶的。 康师弟给我们三个一人倒了一大碗。 咕咚咕咚两口,还别说,口感不错。 但这种高度酒我不是很喜欢,喝着那种剌嗓子的感觉,像是咽下去了几根刀片。 “师弟,前些日子,咱们山上来没来一个叫季峰的人?”季岚兴奋地朝康师弟问道。 康师弟皱了皱眉,挠挠头道:“谁是季峰?” 季岚一时有些懵,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我解释道:“一个和你身高差不多的汉子,黑脸堂,南方口音,来这里找季岚的。” 康师弟一听,忙用力点头道:“来了,来了,找师兄的,上过山……” 季岚有些激动,朝我道:“罗兄,我没想到,自己可能还有个哥哥。这简直就是个惊喜啊……无论如何,我得谢谢你。” “客气了不是?”我一笑道:“我也只是碰巧遇上而已,最多算是缘分。” “绝对不是!”季岚道:“咱们俩不过是一面之缘,你完全可能会忘记我的名字。况且,是因为我,才导致你误杀了莫千壑,给你招致了大麻烦,你没迁怒于我就算不错了,却还能给我想着认亲,这就是君子所为啊。用江湖话来说,您这是大侠。” “你可拉到吧!”我心道,你小子武侠小说看多了吧,左一个江湖,右一个江湖的。也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一样幼稚。 吃喝玩,季岚就带着我们要上山了。 我示意宋叹偷偷给那康师弟压桌布下一千块钱。 可能是我多想了,也可能是我自己小时候过的不舒坦,所以,我总觉得,这个康师弟在他们观里是受欺负的。一个人在这下院,干着接来送往的苦差事也就罢了,他的穿着显得也很破烂,如今冬天了,脚上道鞋还是夏鞋呢…… 但就冲这一桌饭菜,还有我们吃喝他在旁彬彬有礼的样子,我就觉得老话说的没错,秃子狠,瞎子愣,哑巴毒来,憨子正。这种人,能认识,也算是老天给的缘分。 上了山,知道季岚回来了,师父和三个师兄齐刷刷迎了出来。 “看得出来啊,这季岚在观里很受宠爱啊!”宋叹感慨道。 季岚挨着个地和师傅师兄抱了抱,然后也没避讳我们,直接从包里逃出来了一个小布袋,里面塞得满满登登的递给了他师父。 那三位师兄也歪着脖子一脸期待地看了看口袋,我能猜测得出,里面应该是钱,是季岚这次下山,给人办事收回来的“佣金”。 他师父是个微微罗锅的胖老头,留着花白的胡子,两眼里透着一股子精明。 胖老头微微掂了掂口袋,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一抬头,这才看见了我和宋叹。 老头收起笑意,一脸郑重地朝我们问道:“这两位是……” “师父,这是我的朋友,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北派天师小哥吗?他就是。罗天,云城人。”季岚朝着师父和师兄们介绍道:“这次又碰上了,我邀请他们来观里坐坐。” 我和宋叹客气地点点头,礼貌道:“诸位师父好,不打扰吧……” “不打扰,绝对不打扰。”这胖师父激动不已,忙道:“您就是帮了小徒的那位少年英才啊。太欢迎二位了,你们一定要在我们观里住上几天,多少年没见过您这样的天才天师了。” “正因,你速去打来山泉水,给两位贵客沐浴。正空,你马上生火做饭,要丰盛,把院子里的那只公鸡杀了。正见,你去收拾客房,无论如何,得让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多住两天。”胖师父朝我一施道揖道:“老道云生子,欢迎两位,快进正堂暂歇看茶。” 好家伙,这也太热情了吧,我们俩一来,及时道士全都忙活开了。 云生子引着我们往正堂走,宋叹嘀咕道:“季岚,听刚才师父训话,你们这一辈的排字之‘正’,不知你的道号是啥啊。” 季岚尴尬一笑道:“我……我没道号,你就叫我季岚,小季都行。” 我一笑道:“因空见色,自色悟空,这是佛道绝少共通的地方,你的道号不会叫做正色吧。” 季岚挠挠头,无奈道:“罗兄,你非要说出来吗……” 宋叹噗嗤一笑道:“真叫正色啊?呵呵,也好,男人本色嘛。没少不好意思的……” 一进内堂,刚落坐,季岚迫不及待地问道:“师父,我哥……不不,咱们观里来的那个叫做季峰的来客,现在在哪?您没把他留下吗?” 胖师父一愣,诧异道:“季峰?我怎么听听说过这个名字?咱们观里什么时候来过客人吗?” 宋叹插话道:“就是一个黑脸大汉,有些胖,叫做季峰,他似乎和季岚是亲兄弟啊,大约一个月前,从川中北上来这里的啊。” 胖师父一边给我们倒茶,一边冥想了稍臾道:“没见此人啊。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观里,从没见过有寻亲到这里的?倒是正色,他确实是小时候被我捡回观里来的……他当时自己只知道自己俗家姓名季岚,剩下的一无所知。若是还有亲缘尚在,那可是大好事啊。” 季岚有些失望,喃喃道:“那就怪了,康师弟分明说他见过一个找我的人上山了啊……” “老五?”胖师父摇摇头,苦笑道:“老五的话你也信?这孩子最近这半年来,越加憨傻了,有时候连师兄弟都不认得。你问他等于白问。这样,一会吃完饭,我把正因他们几个叫来,一问便知。” 正说着话,突然院里来了一个汉子,这人一脸彪悍,身上还扛着一杆猎枪…… 第三百七十三章 病了 我和宋叹看的眼直。 什么年月了,竟然还有猎枪。 而且,他身上还背着三只山鸡,正在淌血。 虽然白云山是正一派,允许杀生吃肉,可这人一脸生猛,带着淌血的野味就进来了,多少还是有些惊人。 “云成!”云生子朝着人一招手,指着我和宋叹道:“这两位,是正色带回来的两位贵客。” 既然叫云成,肯定适合云生子一个辈分的。 云成子看了我和宋叹一眼,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哼了一声,就去厢房了。 “两位稍后,我去催催饭食,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老朽也得和你们两位喝两杯!”云生子慈祥可亲,又是做了一遍道揖,才退出去。 这老道如此热情,实在是让我和宋叹有些无所适从。 我和宋叹都属于那种大大咧咧,不拘于礼节的人,可人家师父朝你做了道揖,你就得回礼,起身,客套,恭送……实在太麻烦。 季岚见我的目光还在那扛枪汉子的背影上,便解释道:“两位别在意,这是我师叔,不爱说话,脾气也怪异,就爱在这山间转转,很少接触人,请你们理解。” 宋叹道:“当然理解,一个人一个脾气,正常。不过,我看你这师叔不太像倒是,那凶相倒像是刽子手,哈哈。” 季岚也笑道:“其实不止一个人这么说,但他对我一向不错。” 休息了两个多小时,便开饭了。 这期间云生子和三个徒弟轮番过来和我们聊天,总的来说,人都很客气,也很礼貌,但就有一样,不太像是道观,除了频频的道揖和诸多道礼,他们说话的方式,更像是一个大家庭,哪怕是和我们俩,也绝少提到修行和道经一类。 吃饭的时候,云成子也来了。 但还是那副毫无表情的面孔。 季岚迫不及待地朝聚齐的几个人问,有没有一个叫季峰的人上山,结果师徒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摇头说没见过。 见季岚有些失望,云生子道:“可能半路上耽搁了,还没到咱们这。这回你在道观里住上半年,说不准哪天他就来了。” 季岚虽然有心事,可鉴于我和宋叹还在,便也豁达的释然了,开始频频和我们两个碰杯。 道观里,除了云成子,他们师徒四人,默契极了,轮番和我们喝。 这种情况,在北方太常见了。 喝好了的标准就是,主方不管出动多少人,一定要把客人灌趴下那才算是礼尽了。 几个人酒量都不差,可架不住宋叹也是个大酒罐子,一来二去,正因、正空、正见那三个师兄先趴在了桌子上。 我虽然有些迷糊,还知道桌上那盘是野鸡肉,哪怕是木耳菜呢。 至于宋叹就更厉害了,山南海北,东西人俗,说的是不亦乐乎。酒被他喝了,就好像进了狗肚子是的。他在那侃大山侃的好像上了百家讲坛,吹的五迷三道,让几个道士钦佩不已。 云生子见久攻不下,老头微微冒起了虚汗,只能朝云成子道:“云成,你来和客人喝几个。” 云成子先前一直在吃花生米,低头不语,听闻此言,咔咔干了两块红烧肉,端起酒杯朝我和宋叹道:“我不会说话,都在酒里了,看得起的话,咱们就喝两个……” 本以为是喝一杯,哪知道,这家伙直接拿来了三个大碗。 咕咚咕咚咕咚! 连干三碗。 我和宋叹一下子傻了,原本以为能通杀他们一个道观呢。 没办法,客随主便,人家喝了,我们也不能怂啊。 “你们用杯子就行!”云成子单单道。 结果可想而知,已经喝的差不多的我和宋叹,这三杯下了肚,直接人事不省了。 迷迷瞪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进了客房。 宋叹开始了震天响地的鼾声。 虽然迷糊,可睡了一会之后,我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知觉,隐隐约约的,我感觉有人推门进来了,看了看又走了。可能是季岚来过了……等到了后半夜,房门又被推开了一次,这一次,这人好像没进来,就站在门口,足足等了好一会,门才关上没了动静。估摸着是怕我们喝多了出事吧。 也不知道是一路风尘仆仆导致,还是我和宋叹昨天喝的太多了,反正第二天早上,我们俩都病了。 头微微疼也就算了,关键是浑身乏力,就像是重感冒一般。 云生子听闻之后,赶紧过来看我们,自责昨天不该给我们喝那么多酒,说我们这是水土不服,赶紧自己配了一副小药,让我和宋叹喝了。他说这药就是专治感冒的,他们在山里,就医不便,平时就喝这个。 正因、正空他们几个还轮番看护我们,亲自把白粥小菜端到屋里来,可谓是无微不至。弄得我和宋叹愧疚不已。 云生子这药确实效果不错,吃完两顿,我和宋叹就感觉舒服多了。腿脚上也有劲儿了,但却还是发困,迷迷瞪瞪几乎又睡了一整天。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正睡着,忽然听见电话响了,一睁眼,正因正侍候在一旁,准备拿起了挂掉。 “见你还睡着,怕打扰了你。” “没事,我好多了!” 我努力坐起来,结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岳稚川发来的微信视频。 “罗施主你干咋样?要不要再喝顿药?明天你就能康复了!” 我摆摆手道:“好多了,已经一肚子苦水了,先不喝了……” 正因笑了笑,礼貌地退出去了。 我这才接通了岳稚川的视频。 “罗天,老子的医术牛逼不?丫头今天开始能认人了,白家人基本上都认识了。”岳稚川扯着脖子喊道:“白家见我的药管事,暂时不让丫头出国了。” “那就好!”我淡淡道:“你老多费心吧。” “喂,你小子怎么没精打采的?虽然做你女朋友的概率小了,可你也不能这么没义气啊!”岳稚川打抱不平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她是女孩子,还在病中,你不能计较啊。” “我知道……我就是困!”我苦笑道:“再说了,我已经不奢望什么了。她好就行。” 岳稚川瞪着眼,盯着屏幕好一会道:“你小子这脸色倒是没什么,可以我多年的经验,你的眉心和上眼皮都有灰色压沉,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是不小心中毒了。你在哪呢?” 我正要开口,信号突然断掉了,再往回拨,已经拨不通了。 打了个哈气,困意再次来袭,这次感冒,似乎比我以前所有的感冒都重。 我重新躺下,斜眼看了看宋叹,这家伙睡就睡吧,脸上还挂着一个恶心吧唧的笑容,就像是刚吃完奶的孩子……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大道如青天 躺在床上,我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 那是我离开阿爷的前一年。 阿爷去东北干了一票买卖,赚了一笔小财。 回来住宿的时候,选择了一个小旅馆,没想到,那个旅馆的主人竟然和他认识。 难得阿爷还会有一个相熟的故人,我只知道他到哪都是仇人,而这个人,和阿爷两人一见如故,竟然拥抱了好久,关系非同一般。 聊天喝酒的时候我才听明白,他们年轻的时候,曾在西南出境干过一单买卖。同去的十几个人都死了,只有他们两个赚了一笔钱杀回来了。这种交情,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了。 多年不见,两人都很激动。 彼此劝着酒,你一杯,我一杯,喝的昏天暗地。 我坐在一旁都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这场酒局才算有了结局。 阿爷推了我一把,我猛地清醒了过来。 “可以睡了吗?” 我看了看桌上的菜已经吃光了,酒也喝光了,阿爷的那个朋友,更是昏昏沉沉地睡在了椅子上。 阿爷喷着满嘴酒气,冷声道:“睡个屁。就你这般傻吃孽睡,早晚都是别人的人肉包子馅儿。” 他说着,上来就把我充当腰带的麻绳扯了下来。 我提着裤子,根本不明白阿爷要做什么。 却见他干净利落,将绳子套在了自己老朋友的脖子上,不顾这人还在打着呼噜,一脚蹬着他的脖子,死死抽紧了绳扣。 可怜这个一脸沧桑的大叔,在惊慌中只来得及睁了睁眼睛,尚未挣扎一下,就被活活勒死了。 我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说实话,我目睹过阿爷做过无数凶残、恶心,甚至卑鄙下作的事,可这次多少还是冲破了我的所谓的“道德”底线。 勒死了人,阿爷将麻绳重新扔给我,冷淡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这什么眼神?” 我第一次用那种近似顶撞的声音问道:“你怎么能这样,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朋友?” 阿爷没吭声,而是一弯腰,伸手从八仙桌的底下摸索了几下,拿出了一个小纸包,里面是白色的粉末。这玩意我虽然不认识,可我能猜到这是什么。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阿爷又伸手从这人的怀里摸出来了一把锋利的尖刀。 旋即,又站起身,走到这勒死的大叔床下,拿出来了两个超大个的黑色塑料袋,以及一把亮闪闪的卸骨斧子…… “若不是先偷偷服了一粒解酒丸,你我都得是塑料袋里的碎尸了。”阿爷幽幽道:“我们当初一起从境外杀回来,彼此太了解了,我一进来,我就知道,他看中了我兜里这几万块钱。” 我虽然惊愕,还是忍不住辩解道:“论迹不论心啊,你找到的东西只能说他或许有这心思,可他没动手啊……” “强者还要让别人先手?真正的高手,都会让对手死在出招之前。”阿爷冷声道:“蠢货。这天下,绝少有免费的酒席。” 那一夜,我重新系上刚杀完人的麻绳,和阿爷一路又走了三四十里,一头钻进了林海……我把阿爷的话消化了一晚上,我还是不能接受他的观点。但有一句话我认为是没错的,这天下,绝少有免费的酒席,就算有,你一定记得,“少喝酒”。 想到阿爷,我确实精神了不少。 我拖着困倦的身体爬起来,关了灯,走到门口,朝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从身高和体型判断,应该是云成子无疑。 我回头看了看宋叹,睡得正香,也就没打扰他,自己靠在窗子边一个人抽着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尼古丁还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熬到了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院子里的云成子终于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等了几分钟,整个道观彻底没了声音。 我脱掉鞋,在行李中找了宋叹的两条背心,包在了脚上,用鞋子倚住门,闪了出去。 清晨的时候,睁开眼,手机信号已经恢复了。 我爬起来,叫醒了大头。 这小子昏睡了一晚上,眼睛上却依旧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这么早叫我起来干嘛?再睡会!”宋叹打了个哈气道:“重感冒就得睡觉。” 我把一瓶矿泉水递过去,正色道:“洗把脸,咱们今天得走了。” “今天就走?能成吗?”宋叹揉着眼睛道:“我困得厉害,我怕开车睡着了啊……” “没关系,我来开!” “你?你不是没开过车吗?” “没洗过淋浴,还没浇过雨吗?看都看明白了,总之,今天咱们得走。” 宋叹就这样好,他擅长的领域,能做到滴水不漏,他不擅长的时候,你说什么他听什么,绝不炸刺。 洗完了脸,我俩还没出门,正见就端着药来了。 “罗先生,您今天气色不错啊,昨晚上睡得还可以?” “好着呢,全赖你们的侍候!”我笑着把药接了过来。 “对了,正见师兄,有生姜吗?我想含一片,喝完药,嘴里异味太重了!” “有,我这就给你们去取!”正见看了一眼药,客气地点点头出去了。 我转过头,将两碗药一股脑倒进了床底下。 “咋啦?”宋叹惊愕道。 “甭问,咱们喝过了就行了!”我低声道:“他山之僧,不问此山之禅。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都得走。但只要没翻脸,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懂了吗?” “放心,我啥也不懂,但我知道看你眼色!”宋叹道。 “这就够了!” 几秒钟之后,正见已经回来了,手里捏着两块姜片。 我和宋叹各自含了一片走出了房间。 “小罗先生,你起来了,看来你们恢复的不错啊!”云生子有些惊愕,随即笑道:“快,饭堂已经煮好了白粥,还想着送你房间里去呢。既然这样,咱们一起吃吧。今天有口福,云城昨天打了一只野猪,咱们晌午吃大肉。” 我和宋叹双双坐下,端起碗。 发现季岚竟然不在。 “季兄弟怎么没吃饭?” “哦,正色见你们一直昏昏沉沉,下山去镇上请大夫去了,他觉得这么耽误下去,怕你们出事。今天一早就去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可能就来不及和季岚告别了!”我朝云生子一笑道:“老道长,我们哥俩已经一连吃住数日了,实在不好再继续叨扰,再说,算来也该西行了,所以,今天吃完这顿饭,我们就得走了。” “这么急?绝对不成!”云生子故作生气道:“来我们这,竟生病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天,尽地主之谊呢。再说了,无论如何,也得等季岚回来啊。否则,老朽没法朝正色交代啊。” 我一笑道:“老道长心意我们领了,可身有要事,不得不走。” 几个人脸色都有些怪异,云生子沉默稍臾道:“也行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以后多来就好。来呀,正空,正见,你们两个把酒拿来,咱们虽然是早餐,也得给两位小哥来个送行酒啊。喝完这顿,祝你们一路顺风,大道如青天。” 我起身一笑道:“酒就不喝了,咱们以粥代酒吧。否则,我怕我们走不了啊。大道虽如青天,可我兄弟独不得出。” “你这话什么意思!”正空猛地拍了桌子道:“我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呢!” 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赌你枪不响 宋叹也猛地站了起来,一脸色怒。 “放轻松点。”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朝正空一笑道:“正空师兄大我几岁,都是年轻人,有脾气正常。我刚才这话啊,是怕喝多了,又醉倒了,走不了,没有其他意思。” 一旁的正见打圆场道:“嗨,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误会误会……” 我瞪着24k无比纯真的眼睛问道:“难道这句话还有其他理解方式吗?正见师兄你想的是什么?” “我……”正见一时语塞,看向了云生子。 云生子一摆手,哈哈道:“你们啊,都是年轻人,有时候想法多,正常。既然不能多喝,那就少喝点,不管怎么说,你们是正色的朋友,那就是白云山的朋友,饯行是绝对不能少的。” 我笑了笑道:“既然老道长这么说了,我也觉得再推辞,就是我们的不是了。这样吧,今天也该轮到我们做东回馈一下诸位道长了,咱们下山,坐我们的车,去附近的镇上吃。不管喝多少,我们哥俩陪着。友谊地久天长,喝酒壮如虎狼,还请诸位赏光。” 云生子怔了怔,一笑道:“看来两位是去意已决,非要走了。” “没办法,我们四海漂泊惯了,在哪呆不过三五天。” “不等季岚了?” “我怕等不到他回来!”我索性直接道:“季岚率先天真,我怕他下了山,就被其他事缠住,忘记回来的时间。怎么样,诸位和我下山去痛饮一番如何?”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那正空幽幽道:“我们白云山还没穷到需要和你出去吃喝。见过这么多人,还真没见过向你们这样不给面子的,吃完喝完,抹嘴就走。呵呵。” “也是!”我恍然大悟道:“差点忘记了。季岚半路上和我们说过,你们是香火道观,平日里过的比较辛苦,吃喝都挺难的……大头!” 我努了努嘴,宋叹打着呵气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万块钱,放在了桌子上。 “几位道长,这是我们小小心意。香火八千日,三清道行长,愿白云山蒸蒸日上。”我正色道:“既然几位道长不愿下山,我也就不勉强了。告诉季岚一声,我们先走一步,但愿日后还能相见。” 说完,我朝云生子微微躬身,转身带着宋叹就往外走。 那年纪最大的正因厉声道:“白云山的酒,还没有留不住的人呢。两位,你们觉得能下得了山吗?” 我两刚一出门,侧厢的云成子已经走了过来。 这个死鱼眼、鳄鱼脸的家伙扭了扭脖子,举起了手里的猎枪,瞄准了我和宋叹。 大头一惊,确实慌了,忙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生子几个从屋里追出来,故作紧张道:“云成,不许开玩笑。两位客人要走,你想留,说话就行,哪能舞刀弄枪呢?” 说完,朝我无奈道:“小罗啊,对不住,我这师弟一根筋,平时就这么轴,他……他是真敢开枪啊。啧啧,要不然你们就先……” 好家伙,这双簧演的还能再假点吗? “没关系!”我从容笑道:“我知道,二师父这是和我们开玩笑呢。” “开玩笑?”正因道:“我二师叔可是个狠人,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尤其是枪,他杀死过豹子。” “是吗?有多狠?你们在山里,也不知道看没看过有个著名电视剧,叫《银河护卫队之杰克船长——我的大漠枪神燕双鹰》啊。那位燕大侠有个癖好,就喜欢赌别人的枪里有没有子弹。”我一笑,死死盯着云成子道:“他们说你是狠人,要不要和我也赌一回?我赌你的枪不会响。” 宋叹急了,赶紧道:“罗老板,算了,咱们也不是那么急,就在待一天,千万别伤了和气……” 正因正空和正见在一旁则惊讶的目瞪口呆。 云生子也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在一旁皱眉道:“罗先生,你这是在玩火啊……” 我懒得理他们,替云成子把枪口扶正,对着我的脑门,正色道:“二师父,你开枪吧。要是响了,我自认栽了,要是没响,你们就别盛情相留了,我们兄弟俩就此下山,如何?” 云成子那张黑乎乎的脸抖了抖,特有横肉上写满了杀气。 宋叹惊恐之下,下意识朝旁退了退,可退完了还是一头回来了,拉住我的胳膊道:“你们白云山待客真是热情,我算是领教了。算我一个,我也赌。” “你赌个屁,一边去!”我把宋叹推到了一边。 得承认,云成子确实算是个狠人,在我这样的目光逼下,只有一点不可思议的神色,没有惊恐,手上也没颤抖。 倒是那师徒四人,都握着拳头,想看又不敢看。 “你自己找死的……”云成子大喊一声,突然咬牙猛地扣动了扳机。 哒! 撞针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宋叹闭上了眼睛,其他几个都别过了脸,就连云成子脸上的汗水都淌了下来,可枪就是没响。 “我说了吧?我赌你的枪不响!”我在惊愕的眼神中,将这款老洋炮的大土枪夺了过来,拉开栓,将里面的引火“炮子”拿下来重新放好,押上了堂,对着天空道:“二师父,以后记住了,出去打猎的时候,一定要检查膛里,这炮子反扣着呢,没有黄药,它能响吗?万一碰上大猫之类,枪不响,不是耽误事嘛!” 我冷峻地笑了笑,猛地一扣扳机,轰隆一声,霰弹炮筒里冒出一股白烟,直冲云霄。 “猎枪是这么玩的,多亏我学了点!”我将枪丢给云成子,转身看着众人一笑道:“既然我赌赢了,那我就先走了,各位,感谢连日款待。” 背上包,我和宋叹转身就走。 云成子狠狠将老洋炮摔在了地上,恶狠狠朝我们跟了上来。云生子却大喊一声道:“云成,还没丢够脸吗?既然两位不喜欢我们白云山的伙食,就由他们去吧。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呵呵,不是白云山的客人啊。” 我回过头一笑道:“做人留一线,来日好见面。几位师傅,不用送了,请回吧!” 第三百七十六章 危机来了 我和宋叹出了白云观就加速往山下走。 宋叹心有余悸,骂道:“你狗日的吓死我了,以后玩这种搏命的游戏,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啊。” “考虑你干嘛?说的跟小娘们忧夫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我鄙夷道。 “呸!”宋叹道:“我是说,万一你死了,我怎么办?要是带着你尸体走,太重,要是把你火化了走?我不忍心。哪种方式都太麻烦啊。” “去你大爷的!”我无语道:“你以为我在瞎和他们较劲?所有的逼都得装在自己可控范围内。否则那就不是装逼,那是作死了。我之所以敢赌,那是因为那枪里的‘炮子’是我换的。我百分百确定它不会响。” “你?你啥时候摸出去的?” “昨天半夜,你呼噜打的跟坦克的时候。” 宋叹惊愕地朝我道:“这么说来,你早就看出来他们不对劲了?” “也不是!”我叹口气道:“其实这次我是疏忽了,因为季岚的关系,我没把这一行当做风险。直到咱们病了之后,我才开始有疑心。当然,点醒我的是岳稚川的电话。” “老岳打电话了?我的天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咱们这两天吃的药理,他们使用了打量的醉草,一种类似于神经麻痹的药物,有微毒,睡起来没完没了。而且,我们第一天引用的酒里,也动了手脚。”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为啥没告诉我?” “废话,我要是那时候发现了,咱们还能中招吗?是昨晚上,我起了疑心之后,亲自半夜里去了灶房,我把药渣带了回来,给岳稚川辨识过了。老岳说了,在喝几天,咱们两个都得瘫在床上,大小便失禁。” “我尼玛,真狠啊!”宋叹骂道:“咱们无冤无仇的,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啊,这个季岚和你都认识,还搞这种下黑手的恶心事。他娘的!” “我怀疑,季岚并不知情。”我耸肩道:“你没瞧见,那季岚一脸的胶原蛋白,还泛着天然傻气呢。从那天回来,他把钱规规矩矩交上去我就看出来了,这观里是把他当成了苦力和摇钱树。这小子动辄江湖,张口天师榜,完全被他师父洗脑了,虽然下手也挺狠的,但能看得出,他本性还不至于太坏。” “不成,咱们得快点走。天知道他们这是图咱们财了,还是图咱们色啊,万一一会追上来,背后来一霰弹枪,咱们都得交代。” “放心吧,没有追兵,就算有,也不足畏惧!”我淡淡道:“昨天潜入灶房的时候,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给他们那泡米里放了羊踯躅的汤汁,这会,估计已经开始窜稀了。” “嘿嘿,还是你狠啊!”宋叹道:“可这不是你风格啊,按理说,他们整咱们,你要是以往,肯定得弄死他们啊,就算不杀了,也得残了。” 我一笑道:“还是我当年的那句话,论迹不论心,如果他们是要弄死我们,完全可以不用醉草,而用其他的毒物。所以,我猜测,在咱们张罗走之前,他们是没想在自己的观里弄死你我的。因此,我也犯不上和他们搏命。” 宋叹挠挠头,咂舌道:“我还是没明白,不想弄死咱们,却还要下毒……想把咱们留下,为的啥啊?” 我叹口气道:“我也说不清楚。我但有种感觉,我杀死莫千壑那事,十有八九是云生子散布出去的。” 其实很简单,这件事只有我和季岚知晓。 他这人,表面上一脸老成江湖气,可幼稚的很,还不至于朝我撒谎。那就剩下其他人了。 从季岚和云生子的对话看,他是朝云生子讲述过这件事的。 因此,云生子是唯一的嫌疑人。 目的也很容易看穿,就是让莫家人恨我,从而洗脱季岚。 再加上他想把我们困住,而不亲自动手杀人,我初步判断,他是在延误时间,控制我们的人身自由,把我们交给另外的人。 另外的人是谁? 只能是莫家人,以及整个南派天师。 云生子把我推出去,无非是想把白云山和南派天师的对立关系扭转掉,换得自家门庭的轻松。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前天晚上,迷迷瞪瞪我感觉有人进房间过,那体型应该是正因,他检查了我们的随身行李,他们肯定是知道了我们随身携带的那大量的金银已经现金。就连停在山下的车,我估计也被翻查过了。我们随身的东西,就价值两三百万…… 以他们用高粱酒换香火,以及控制季岚的钱财的那种贪婪来看,他们没有理由不对我们的金钱动心。 “可怜季岚这小伙子了!”宋叹道:“一辈子要被这些人压榨。” 我俩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去了两三个山湾,远远的已经看见了白云山下院了,突然就看见一阵尘土飞扬,十几辆越野车飞驰到了下院门口停了下来。一众人纷纷下车,丝毫没有停留,奔着我们的方向就来了。 我突然感觉,真正的危机来了。 “老罗,好像是扑咱们的……” “听我说,云生子肯定是已经朝他们交代了我们下山了,现在跑是跑不了,但我能拖出他们。”我指了指一旁的林子道:“你钻进去,悄声往前走,我在这招架他们。等他们聚过来之后,你趁机摸进下院,开上车。” “好,我开上车马上回来接你!”宋叹结果我的行李,只剩下了我那装着法器的包。 “不用接我!”我正色道:“他们人车太多了,你来接我,只能两人都走不脱,你开车一路朝西,我看地图,有一个清池镇,你在那等我就行,切记,要低调。我擅长穿山越岭,这拿不到我,等你消失了,我就开溜……” 宋叹有些迟疑,我便骂道:“说好的,做搭档,我拿主意,你做后勤,不听话,咱们就原地解散!” “成,我听你的还不行吗!”宋叹无奈道:“老罗,你可得小心点。三天时间了,来的可能真是莫家人……” “放心!”我一笑道:“不就是经丘寻壑哥四个嘛,我已经送过去两个了,也不怕多来两个。看着电话,我脱身了联系你,快走!” 第三百七十七章 江湖道义 宋叹钻进林子了十几秒之后,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人已经杀到了跟前。 这些人,有的是道人打扮,穿着灰色和褐色的道袍,有的则是行脚天师的打扮,破衣烂衫,还有一些,干脆是现代格斗术的装扮,系着黑色的腰带,不知道的还以为碰上了一群角色扮演的家伙。 这些人老远看见了我,就死死盯着我的脸,但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出了恍惚,这说明,他们并不确认我是不是要找的人,只是觉得有些像而已。而且,我估计云生子给他们提供的线索我们是两个人,因此,对我这单一的路人,他们有些拿不准。 我灵机一动,将一块糖含进嘴里,鼓起了左腮帮,眯了眯左眼,像是半边脸偏瘫一样,急忙迎了上去,一拱手,大声含糊不清道:“诸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后学有礼了。” “你是谁?”带头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高颧骨,厚嘴唇,眼里充满了怀疑。 我眯着眼赶紧道:“晚辈白云山后学正因,家师便是云生子。师父特意让我下山来迎接你们,赶紧上山,那罗天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哦?太好了!”这些人纷纷振臂挥拳,疾步往前走。 我微微顿了顿,则要继续下山。 “等一下,你不随我们回山吗?”中年人突然大声问道。 我一本正经道:“除了你们,家师还邀请了其他人,我需要去下院迎他们一起上山。诸位有所不知,这个罗天,骁勇异常,袖藏无穷箭,身披万钧力,一声号令,竟然召唤出了数百阴兵,若非家师使出了‘虬龙困日’之法,将他困住,恐怕三五十人难以近身啊!咱们还需要人手。” 听我这么一说,这些人脸色均有些胆寒。 中年人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小哥了,我们先行一步,今日必杀这个天师行当里的败类。” 我心中窃笑,一群呆瓜,不是有我的帅照吗?面对面都认不出来,你们还兴师动众个屁啊。 我正要脚底抹油,哪料,突然听见山上一阵急呼,云成子背着云生子气喘吁吁赶了下来,朝着人群大喝道:“南派天师的兄弟,我乃白云山云生子,快……快拦住他,他就是罗天。” 尼玛! 老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了。 可想而知,众人愣了几秒,哗啦一下子散开,就将我围上了。 “你就是罗天?”中年人冷冷看着我道:“狡猾多端,竟然差点让你跑了。” “他就是罗天!”云成子呲牙裂嘴,老脸苍白,捂着肚子朝中年人一行请功道:“诸位,多亏你们来的及时啊,我可是拼尽了全力,才把他强留了三天。你们都是……” 中年人抱拳道:“我便是生在朱雀山,修行龙虎山的莫千丘,云生子老观主,有礼了。你这是……” “别提了!”云生子指着我咬牙切齿道:“他在我们的粥汤里下了泻药,我那三个徒弟,都已经拉昏过去了。多亏我师弟,早上没吃饭,这才能背着我追了出来来……” 老家伙这说着,“夸嚓”一声,一股臭气飘来,也不知道是放屁蹦出了屎星子,还是又拉了,朝着莫千丘等人摆摆手道:“诸位,人有三急,我先……我先去一会,不能让他走了……对了,还有一个人……哎呦,憋不住了……” 云生子滑稽地钻进了路边的草丛,虽然看不见他人,但是还是能听见那噗噗噗的屁崩声。好端端的山里空气,也因此变得恶浊起来。 莫千丘等人尴尬地捂了捂鼻子,将注意力重新落在了我的身上。 “罗天,我们找你找的可够辛苦的。”莫千丘直勾勾看着我道:“一接到云生子的电话,我们就往这赶,这次总算是没错过你。” 我淡漠道:“找到我又如何?” “你说呢!”一旁的一个大胡子站出来道:“罗天,你可还记的柳碧雪?” “记得!乌巢山的谢痢疾和流鼻血嘛!”我咂舌道:“不对啊,上次柳碧雪说了,乌巢山就剩下他们师兄弟三人了,莫千壑死了,谢黎藉我宰了,柳碧雪就算活着,也是个残废,你又是谁?” “我是柳碧雪的亲哥哥,江南福佑宫的当家人柳碧风。今天就是来要你命的!” “福佑宫?没听说过!”我淡淡道:“不过我明白了,你们无非是龙虎山、乌巢山,朱雀山和福佑宫的嘛。” “在下是上清派的庄必帆,也前来助战!” “我是紫清观的梅敛珠!” “鹤鸣山天师在此!” “武夷山清幽洞也来参战。” 莫千丘冷哼一声道:“罗天,听清楚了吗?你得罪的不仅仅是我莫家,也是整个江南天师。今天,你必须死无疑。” “小罗啊,你束手就擒吧!”云生子提着裤子从草丛里佝偻着肚子走了出来道:“杀剐你一个人担了,我们也就不去追小宋了,饶他一命,你意下如何?” “我其实挺不解的,老道长,按理说,咱们无冤无仇啊,我还是你弟子的朋友,你没有理由出卖我。” “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季岚和南派天师们闹了不快,我不想他乃至白云山卷进这冲突里。莫千壑是你杀的这事,就是我告诉的莫家,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没问题吧?如今莫家广发帖子,让所有道门和天师留意着你的动态,你既然来了我白云观,我若是知而不报,那就是窝藏,以后难免落下口实。所以,我不想杀你,我只想把你交给同行们,你得理解。白云山小门小户,我们不容易……当然了,坦白说,我也是喜欢上了你的一件东西……” “呵呵,这就是你常常和季岚灌输的江湖道义?”我冷笑一声。 “正色这孩子,单纯了点。可单纯有单纯的好处,他听话啊!”云生子一笑道:“你看,我让他去三百公里外的三官庙办点事,他想都没想就去了……至于江湖道义,那是游戏者制定的规矩,而你罗天并非同道中人,你是游戏者们的玩具,所以,和你没有道义可讲!” “大师高见,我罗天又上了一课、” “小罗啊,降了吧!” “别叫我小罗,你不配,我叫罗天。”我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在我的心中,从路人变成了仇人。” “怎么?你还要负隅顽抗?” “为什么不呢?”我扫了众人一眼道:“按照你们那无聊的天师榜所言,我现在是天师界排行第三十六号的大人物啊,你们有排名在我前边的吗?若是有,站出来,咱们决一生死,输了我让你们乱刀把我砍死。呵呵,要是没这勇气,对不起,我还真不能怂。” “是嘛!姓罗的,你踏马再猜一次,我的枪会不会响!”我这刚放完狠话,身后的云生子突然又把枪抵在了我的后脑上。 “老子在这山里,杀过山鸡,杀过兔子,杀过野猪,也杀过人,没想到,竟然被你小杂·种半夜做了手脚,栽了跟头。你不是能猜吗?你猜啊!” 斗狠这事,除了本事,剩下的就是拼一个出其不意。 我不等这云成子得意,突然直接一晃肩膀,错过枪口,朝后一靠,后肘怼胸,压住云成子的手臂,直接替他扣响了扳机。 “轰!” 霰弹枪在我肩膀上就这么响了,对面好几个人应声惨叫起来。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番混战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速度极快,不等老洋炮的火药味在我鼻息消散,耳畔还嗡嗡作响,我抓住烫手的枪管,另一手扼住枪栓,强行朝后一掰,云成子还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嘎嘣一声就被我掰断了。 “啊!”云成子疼的嚎叫一声,慌忙用另一手扼住我的喉咙。 “我踏马说了,玩这老洋炮你玩不过我!”我怒吼着,抓这枪身朝后猛地一击,枪托狠狠撞在了云成子的胸口窝上。 云成子吭哧一声,身形明显一晃,抓着我的手也不由的软了下来。 云生子不管是个头,还是体型,都大了我一圈。 但此时此刻,他嘴角抽搐着,双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还不如一个好娘们骁勇。 “一米八几的个子,空有蛮力,黑着脸,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我在五秒钟之内,连着抡了三下枪托,第一下就砸的他脑袋冒血,第二下砸断了一条胳膊,第三下轮在了后背上,云成子直挺挺就倒在了地上。 我原本还想直接弄死他,打得他脑浆迸裂。 可此时看傻的众人已经反应了过来,尤其是云生子,眼见着自己的师弟就要命丧当场,顾不上肚子撕裂的疼,一甩袖子,一把匕首朝我飞了过来。 老东西这偷袭的招式倒是炉火纯青,甩手的时候,特意有个停顿的动作,虚闪一招之后才把匕首打出。 以至于我躲闪了第一下,却没来得及躲第二下,匕首最终插在了我的小腹上。 唯一庆幸的是,云生子拉肚子已经拉的浑身乏力,冷汗直下,这刀子只插进我身体里一寸不到,就被拉锁卡住了。 我丢下手里的破枪,忍着疼把刀子拔了出来,血水瞬间洇湿了我的衣裳。 云生子趁机将云成子拖到了一边,厉声朝我喝道:“罗天,你这是要杀人啊!” 看着老家伙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我都忍不住笑了。 这踏马什么逻辑? 前一刻,他还建议我束手就擒,让我被这些南派天师千刀万剐,以此换取大头的平安。前一刻他师弟还要用枪爆了我的脑袋一雪前耻。此刻面对我的反杀,他竟然还有脸急眼。 “我就是要杀人,你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惹我我弄死谁!” 反正我从四姑娘山一战之后,这条命就是劫后余生赚的,我怕个鸟甚啊。原来还挂念白薇,一味的发·春,像只公猫一样以为自己遇到了春天。现在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又成了过去那只不怕死的孤狼了! 干就是了! 莫千丘、柳碧风等人看着还没开战就被霰弹枪误伤的七八个人,有人眼珠子都被打的冒了血,再也遏制不住愤慨了,大喝道:“所有人,给我杀死这个混账。拳脚、术法、刀枪无所不用,和这姓罗的,我们不用讲什么道义!” 一众人各个凶神恶煞,就要开撕。 却听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瓮声瓮气的质问:“谁放枪?谁放枪了……你们都是哪来的,怎么不先到下院登记?” 一抬头,原来是季岚的憨子师弟来了。 康师弟一眼就看见了我,然后看着那些手里拿着家伙的人问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罗兄弟是我师兄的朋友,你们……你们不能欺负人。欺负人的都是坏人……” 众人不知道哪冒出来个傻子,正要动手,康师弟弯腰从路边将一块至少一两百斤重的大石头给举了起来。 没错,就是举。 一般情况下,普通人能背起一百斤的粮食,二百斤的人,可要是双手瞬间托举一块圆咕隆咚的大石头过顶,这没有一点臂力绝对完不成。 我也没想到,这憨师弟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们坏人,谁欺负罗兄弟,我就用这石头把他压住。”康师弟嘟着嘴,看不出发狠,像是生气的小孩子。 众人看出来了,这个人多少有些智力问题,可看着那一两百斤的大石头,确实发憷。 此时云生子捂着肚子找起来,招了招手:“憨子,你到师父这来。” “师父,你也在啊,他们欺负四师兄的朋友!罗兄弟是好人,吃了我的酒肉没嫌埋汰,还给了钱。好人……”康师弟举着石头走了过去。 他自然不会知道,他的师父,也是这狼群中的一员。 云生子等到憨子徒弟走到跟前,突然将其腰间一抱,朝后一拉,巨石轰然落地,随即,照着憨子的后颈就是一掌,将其打昏了过去。 这虽然仅仅是白云山一行的小插曲,但我总算是看见了一点人性的光辉。 “诺大的白云山,原来也有江湖道义,可惜,这江湖道义却落在了这位憨兄弟头上!云生子,你不汗颜吗?” 我冷笑一声。 “少废话,拿命来吧!” 莫千丘一马当先,劈手砸来。 你要是把这仅仅当做一记普通拳脚,你就败了,实际上,莫千丘这一招很有门道,至少在内力上,劳宫问道,曲池发力,臂臑摆尾,力道十足。我也不想废话,直接动用徂徕心术,内驭经穴,外御筋骨,勾臂横掌接了一招。 双臂一个碰撞,莫千丘直接倒退了四五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莫千丘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他对我的内力感到了惶恐。 不过,人家是围殴,莫千丘不过是打了个样。 随即,一群人抡着家伙杀到了跟前。 我身上开刃的武器只有一把匕首,长度太短,此时不易轻使,而且,匕首是绝杀时候冷袭用的,过早暴露没有益处,因此,我只能将那把金钱剑拿了出来。 此物本是降妖除魔的法器,不适合实战。 但金钱剑胜在分量足够,而且是金属之物,总能在他们的棍棒刀枪中抵挡一番。 噼里啪啦一阵混战,我终究还是一人难敌十手,后背被人打了三记闷棍,脑子嗡嗡直响。 庆幸的是,那些带刃而的兵器并没碰到我。 “姓罗的,你让我弟弟成了残废,他自从四姑娘被你砍伤之后,夜夜惊恐不寐,你不把命给我,我怒气不消!”人群里,柳碧风一跃而起,抡着一把阔刃七星鬼刀朝我砍来。 此番攻击,势大力沉,耳畔能听见那呼呼的刀鸣声。如果没猜错,这把刀在之前一定献过祭,我能感觉道刀锋上的飒飒阴气。 我忙将金钱剑一横,准备折去这股子阴气,再做计较。 哪知道一碰撞,金光炸裂,哗啦一声,金钱剑竟然被劈散了,一枚枚沉淀了数百上千年正气的古钱失去了光泽,散落了一地。 这可是我离开阿爷之后的第一把法器,曾跟着我南征北战,杀戮过无数的妖邪鬼怪,多少次护佑我性命,今天竟然毁在了这么个无名之辈手中。 “柳碧风,你踏马大限到了!”我看着散落的古钱币,怒不可遏,趁机格挡开他的刀柄,肉身相搏扑了上去,在对撞在一起的瞬间,小腿猛抬,右手极速拔出了藏在裤管里的匕首,对着这个该死人连捅了三刀。 第三百七十九章 杀出重围 不管是桃木剑还是金钱剑,这都是天师的护身之器。 在某种意义上说,剑本身就代表着天师的运气。 过去甚至有“剑在人在,剑损人亡”之言。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了,可看着地上散落晦暗的铜钱,我还是心中咯噔一声,看来今天我要在这白云山生里死里走一遭了。 三刀下去,盛怒之下,我要了柳碧风的命。 可与此同时,我也犯了混战中的一项大忌,就是在搏斗中,后背停留给别人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两秒钟。 我刀锋挑开柳碧风腹腔的时候,后背也遭遇了猛地的重击,一根手腕粗的木棒砸在了我的后脊上。 我感觉后心一颤,一股腥咸的血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发软和颤抖,先是两膝跪在了地上,接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打死他!”莫千丘大喊道:“谁杀了他,谁就是我们整个南派天师的英雄。” 我摊在地上,看着人群一窝蜂地扑了上来,棍棒,长刀,拳脚,在我身上肆无忌惮的暴虐着。 痛楚席卷全身。 我麻木地在人群里翻滚着,身上已经被长刀撩开了十几道口子。庆幸的是我的意识还清楚,我避重就轻,玩命躲闪,狼狈躲过了那些疯狂刺来的刀尖儿,对我来说,只要没有刀锋的贯穿伤,没有命中内脏,我就还能反击。 宋叹还算听话,混乱中,我听见了引擎的发动声,这应该是牧马人的声音。随着几声剧烈的撞击,马达声渐远,大头应该是杀出了那些车的围捕,冲出去了…… 只要大头先走,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子,鼻子,嘴巴,甚至连眼角都在淌血,我知道,再不爆发,我今天就死在这里。这些人的凶狠,远胜于四姑娘山脚那七八个人。 “老子和你们拼了!” 我咽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子,深吸一口气,以徂徕心术控制住经脉,不顾一切地透支了自己的内力,随手抱住一个人的大腿猛地站了起来,抓住这个人的脚像是抡一只死狗一样转了一圈。 七八个高头大汉被这通暴击撞飞了出去。 而随着我一松手,这个被我当成武器的人也飞了出去,他满头大包,一落地就闭上了眼睛,估计不死也只能毕生在床上渡过了。 人战斗到极限的时候,就会血灌双瞳,所谓的杀红了眼,其实就是一种临狂临疯的状态。 我就感觉自己眼睛里已经冒出了火苗,将背在身后的包正到前边,四下里寻找莫千丘的位置,一锁定我就扑了上去。 反正是玩命,能拉走一个是一个,擒贼先擒王,我就是要弄死这个莫千丘。 莫千丘一看我浑身污血奔向了他,也明白了我的目的,左右一看,见一个倒地的同伴正哀嚎着,上前两步,一脚将其朝我踢飞了过来。 我同样以脚还之,将这人踹飞出去,同时将匕首暗藏,准备瞬间割喉。 但退到外围的莫千丘却先一步获得了出手的机会。 “罗天!” 我抬头一怔,唰,一枚亮刃迎面飞来,戳穿了我的包裹,直接命中了我的胸前。 血水再一次像小孩撒尿一帮,飙出了一道弧度。 这一招我见过,最初莫千壑和季岚争着追杀那老蛤蟆的时候用过,叫做夺命飞钉。 “此贼已中招,随我一起上!”莫千丘大手一挥,再次卷土杀来。 我知道,这一钢钉让我伤的极重,可能真的要我的命了!因为我能感觉到,靠着徂徕心术积蓄起来的力量恍若开始逸散了…… 可那又如何? 不求颅在项,但求剑离鞘。 只要还有气力,怎能投子认输? 我身体晃了晃,猛地抬起了手。 两道妖藤骤然袭出,将杀在最前面的莫千丘缠了个结结实实,直接飞掳了过来。 “妖怪!” “他……他是妖怪!” 所有人被我这妖藤吓了哇哇大叫。 被缚住的莫千丘高呼一声道:“此乃妖术,莫慌……救我!快救我啊……” 我单手握住匕首,目光冷凝,嘴角挂笑,就准备大开杀戒,将莫千丘一击毙命。 但这时候,人群里另外两个领头人一跃而起。 “紫清飞灵八变玉符,去!” “九玄月甲刀!” 我余光一瞥,看的清楚,这两人分别是上清派的庄必帆和紫清观的梅敛珠。 当他们发现我身有妖藤之后,马上从单纯的格斗之术变成了术法。一道紫光乍现的符箓朝我面门就是一击,打得我头晕目弦,任督二脉顿时气力大泄。另外则是一把虚幻的白影刀,盘旋着朝我脖子割掠而来,我一歪头,虽躲过一劫,可肩上妖藤却被瞬间斩断,手里的匕首也被击落在地。 “哈哈,罗天,你死到临头!” 得到帮助的莫千丘气势大涨,挣脱已经断掉的妖藤,趁我躲闪月甲刀之际,突然拔出插在我身上的飞钉,朝我心窝又是一击。我下意识躲了一下,可能天不绝我,这钢钉顶在了一根肋骨上,没能洞穿我的身体。 莫千丘一怔,还要再来! 我抬手扼住他的喉咙,格挡开我们的距离,另一手就要捏碎他的喉咙。 “莫老弟莫慌!” 关键时刻,在我后路一直拉稀跑肚的云生子打出了一个纸人,那纸人一贴在我的后背上,顿时我双臂就像是石化了是的,僵硬疼痛,动弹不得。 “罗天,你还有什么本事!” 莫千丘冷凝一笑,手中的长钉最终还是穿破那根肋骨,插了进去。 身体被戳穿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漏气了是的,身体好像都缩小了几分。 倒是疼痛,到达一种巅峰之后,反而麻木了。 “我草泥马!”我不顾双手被石化,突然一探脖子,张口就要去咬莫千丘的脖子。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弄死他。 他根本没想到,我会把自己的牙齿都当做武器,慌忙一闪,还是晚了点。 我虽然没有咬中他的脖子,却正好咬住了他的颧骨。 随着我猛地一挣肩膀,脑袋一甩,咔嚓一下子,将他的半边脸的肉皮给撕开来了。脸皮洞穿,他的口腔和后槽牙暴露无疑。 “啊!” 莫千丘疼的撕心嘞肺,捂着脸退了几步倒在地上打起了滚。 庄必帆和梅敛珠看的毛骨悚然,神情扭曲,狂啸道:“姓罗的也废了,弄死他。” 我不等人群围上来,冷冷看了云生子一眼,一纵身滚下了路基。 第三百八十章 再杀一个 我虽有死战之心,可失血过多,却让我没有了鏖战之力。 而且关键在于,云生子、庄必帆和梅敛珠三人已经在柳碧风被杀、莫千丘被重伤之后变得聪明了。他们开始不再和我以命相搏,而是联合起来,用一个比一个更玄妙的术法来群杀我。 本来就是以一敌多,现在我还要提防着各路的术法偷袭,再打下去,我已经赚不到任何便宜了。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我的必杀技——妖藤,已经被识破斩断了。 我暂时无法再使用妖藤,也没有任何兵刃倚仗,在还没咽气之前,我只能落荒而走。 之所以逃,并不是我认为自己能逃掉。 以我现在全身的伤口来看,可能和四姑娘山是的伤势相差无几,我自觉生存几率不大。 但我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我可以死,可我不能被羞辱。 如果这些家伙把我捉住了,我可能会遭受比死痛苦十倍的折磨。 “他跑不掉,他中了我的天僵术,双臂犹如冻住一般,而且,这僵化很快就会扩展全身!”云生子在身后大喊道:“大家冲上去,跟住了,让他自己倒下,免得被他算计。” 老东西这一招确实够狠,也确实如他所说,我现在两臂不能摆动,就像是肌肉坏死一样垂在那。换成一般人,在手臂被缚的情况下,没有摆动的协调性,根本跑不快。但我就是不想死在他们手里,在这种情绪的鞭策下,再加上我从小到大生活在山岭林障间的经验,我还是玩了命地狂奔,将他们拉下了一大截。 身上的伤口在奔跑中被灌木噼里啪啦的抽打着,本来就剧痛难忍,现在被蒿草的气瘴一熏,伤口又在洇洇沁血。尤其是胸上那三道,其中一道是贯穿伤,开始有无色透明的液体淌出。 阿爷以前说过,这是腔液,据说是身体漏气导致的……人受刀枪伤死之前都会有。 我靠在一颗大树后面,艰难地喘着粗气。 眼前开始出现银币大小的光圈,山石和树木弯弯曲曲,整个视框就像有一道水波在动…… “不能昏,绝对不能昏倒,闭上眼就完了!”我使劲使劲摇了摇头,心里警告着自己。 山石陡峭,后面的追兵不断。 远处他们彼此联络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我深吸一口气,两手撑地爬来,刚要继续走,却听见身后草木作响,似乎有人已经追到了跟前。 我低头看着自己隐隐渗血的伤口,屏住呼吸,靠在大树上一动不动。 这人越走越近,显然,他离周围其他人的距离略远。 现在跑是来不及了,但要是能再弄死一个,我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我冷静地等着,就像是猞猁偷袭靠近的狐狸,一步两步……是魔鬼的步伐。我的耳畔,恍惚传来了一个令人感到滑稽但又很是真诚的歌声。 十几秒中过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到了跟前。他根本一丝一毫都没察觉到我的存在。 正因? 我心中一阵暗爽。 这个拉稀拉昏过去的东西竟然也追了上来。 有缘千里来找死,无缘对面捅不死。 我杀了柳碧风,没能杀的了莫千丘,本来还遗憾,这次的事,都是因白云山而起,不给他们挂一条人命我还不舒服,现在机会来了。 正因躬着身,眼睛盯着前方,擦着我的身旁而过,我猛地从身后一个绊腿,直接将他掀翻在地,上前骑住他的腰身,抡拳就打…… 可我忘了,我的胳膊此刻僵着呢,一系列动作完成了,去没有最关键的拳头。我意识到了,胳膊举不起来…… 正因吓了一跳,脸色大变,但见我控制住了他却迟迟不肯动手,马上意识到了,我这是双臂失控,迅速腹部发力,双脚一个回环,勾住我的脖子,就要展开反杀,同时大声喊道:“罗天在这呢!快来人啊!” 在没有双手肉搏的情况下,只要倒下,那就意味着彻底歇菜了。 我费力都抖了抖肩胛骨,总算是甩掉了正因的双腿,然后中心前压,准备用小腿卡住这厮的脑袋。 正因见状,除了继续呼喊之外,右手摸出一道符箓,就要往我的身前拍。 可能是拉肚子拉的太凶的缘故,这家伙体力并不比我强多少,我一个提膝就把他的符箓打了出去,然后脚尖一勾,将他翻了个身,不顾一切压上去,以铁一般的膝盖死死抵住了他的后颈。 正因嘴巴抢地,满嘴沙土,可还是不服,四肢撑着身体,疯了一样往起爬。 周围已经响起了那些人汇聚而来的呐喊声,再不杀人,没机会了。 “老子不杀你死都闭不上眼!” 拼了!我大喊一声,突然一纵一米多高,然后单膝朝下,全身之力压在膝盖上,重重砸在了正因的后颈和后脑上。 嘎嘣一声! 像是用力掰断了青黄瓜,这声音格外悦耳。 挣扎着的正因脑袋直接耷拉了下去,瞬间像是被卸去了力,面孔朝下,浑身抽搐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罗天,你杀我师兄!”跻身赶来的正是正空和正见,两人哇哇大叫着,在十米开外就拔出了刀。 我忍着疼,回头冷笑一声,拐着刚才杀人撞的出血的膝盖继续往前跑。 周围的叫骂声已经包围了上来,左侧是庄必帆的人,右边是梅敛珠,其他人在后面更是开始挥舞着手里的兵刃。他们据我的距离已经只有十余米了…… 走投无路了,我也跑不动了。 胸腔,后脑,膝盖,甚至肚子里的心肝胃肺都在疼。 我瞄了一眼前途,观察了最后一眼环境,咬着牙关冲锋,朝着作则最险要的陡坡冲了过去。 “龟儿子们,老子先走一步,想要我尸体的,你们就也滚下去。” 我站在一块青石上,朝后大骂一声,长出一口气,瞬间力竭,身子一歪,就顺着七八十度斜角的山体滚了下去。 这是秦岭山脉北麓最著名的掀生地形,上下百米,提升极快,落差巨大,陡坡上以碎石草甸为主,还有一些葱葱茏茏的灌木,我一滚下去,就像是重力加速度的“肉丸子”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当然,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昏死了过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酷刑 “达?你咋又要杀鸡捏?” “我说达?过年让你杀只鸡你都不肯,你给他杀什么鸡?” “二达,你评评理,他要是个女娃儿,咱这鸡杀也就杀咧,还能给我做个婆姨,他一个和我一样有把的,给他杀鸡不是浪费嘛!” “达!二达。咱们家已经三个光棍了,又捡回来一个光棍,有啥意思嘛。” 昏睡中,自从我有了意识,听见的就是这个碎嘴的声音。 他不管说什么话,前面总得喊一声“达”、“二达”、“达二达”,声音响亮的像个青蛙。 “臭娃,我去采一把沙苑子一块给他炖上,补补精气,你看着他,他要是眼珠动了,八成是要尿了,你给他接尿。” “撒吗?我给他接尿?达,我可是你的皇太子啊,他是捡来的,我给他接尿?” “你这娃嘛怎么那么话多?皇太子,我看你是懒蛋子,让你做点撒嘛你推三阻四。” 房间里安静了一小会。 我就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脸。 “你这坠子鬼(死在山里的人),你撒时候醒嘛,我家的母鸡被你吃三只了。” “唉且,看你白白净净滴,不像是我们这人。” 我明显感觉,像在逗兔子…… “坠子鬼,我知道了,村长家的电视剧里演过,一个人不醒来,就得刺激刺激。你等会!” 哒哒哒,这家伙好像离开了。 等了一会,人又进来了。 “砰!”一声巨响,毫无征兆。显然,这是在屋里点着了一个爆竹。 我踏马差点吓死。 “杂么回事嘛,这都不醒?有了,我还有法子,达不在家,我都给你试试。” 这家伙又出去了。 等了好一会,才回来。 “大白,你进来啊,养羊千日,用兵一时,今儿你得派上用场。” “咩!” 耳边竟然传来了一声羊叫。 “戏文里说了,羊舔脚,跑不了,大白,你得使劲舔……” 我感觉到这家伙脱了我的鞋,然后用什么东西唰我的脚,冰凉凉的……像是水。 我正在琢磨着这是在干什么,突然就感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碰在了我的脚丫子上。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踏马是满清十大酷刑,羊舔盐啊,大名鼎鼎的笑刑就是这个了…… 话说在古代,碰见那种嘴巴硬不怕疼的茬子,想撬开他们的嘴,就得有特殊办法,其中之一,就是笑刑。具体操作是,把犯人捆好,坐姿固定,两脚前伸在板凳上,同样拴牢,动弹不得。然后就用盐水反复擦拭犯人的脚心。刑官牵来山羊,山羊因为对盐分格外的贪婪,就玩命的舔,犯人奇痒贯心,却一动不能动,最后会在浑身抽搐和在痛苦的笑声中招供。 这哥们为了我真是煞费苦心啊——压根没把我当人。 可惜,我只能感觉道冷热,却感觉不到痛痒。 其实我也拼命想睁开眼,但我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这都不行?你怕是真死定了!啧啧!” 这家伙开始在我跟前又絮叨起来:“在这嘎巴沟的一亩三分地,就没有我搞不明白的事啊,我必须让你醒过来,否则达明天还得杀鸡。那鸡可是为了我将来娶媳妇的下蛋鸡啊。有了,还有一个方法。” 这家伙趴在我耳朵根,低声道:“坠子鬼,我可都是为了你着想,你不能埋怨我。这法子,我也只见过一回。那次我去马家堡子看皮影,我见他们大队部的驴子快死了,一动不动,结果那喂马的赵瘸子,就用一根麻绳把驴肚子下的那玩意给栓了上,提留着,粘了点谷子粒儿,让两只大公鸡去啄,才啄三下,那驴子就醒了……” 我尼玛…… 我顿时一阵恶寒啊。 这小子乃是当代张汤在世,周兴重生啊,不进军·统白瞎了。 没一会,我还真听见了咕咕的鸡叫声,然后就有一只手过来解我腰带。 “没别的意思,都是为了治病,别紧张哈!”他倒是说的大方。 这是把我当病驴了啊! “我……我……我醒了!”我踏马拼尽了全力,用肚子里好不容易存下的那股子气,终于把喉咙打开了,我含糊不清道:“我真醒了……哥们,高抬贵手。” “醒啦?真醒了啊!我就说吧,没有我杨臭娃干不成的事!”这小子激动了几秒,咂舌道:“梦话吧?你……你醒了怎么不睁眼睛?公鸡我都抱来了,你再忍忍,我见那驴子醒了之后,直接尥蹶子呢……我一步把你治好算咧。” 我的天啊! 我只能慌忙再深吸一口气,玩儿了老命,把眼皮撬开了一道缝隙,虚弱道:“我真醒了,可我也真不是驴,饶了我吧……” “嘹咋咧,还真醒嘞。二达,二达,这锥子鬼醒咧。” 这家伙疯狂大叫起来:“我杨臭娃天生的郎中命。” 我努力聚了聚焦,终于开清楚这个吵了我好几天的“青蛙”。 这哥们穿着一身宽大的迷彩褂子,老式儿的棉鞋头,个子不高,皮肤略黑,大眼睛大嘴巴,小鼻子,跟只招财猫是的,看上去比我小了些,但四肢粗壮,有一股子蛮劲。 他一召唤,门口出现了一个略显苍老的中年人,拄着一副拐,同样穿着有些破烂,高兴地看着我,嘴里念叨着:“醒咧?还真醒咧。” 我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典型的北方八十年代的老房子,土炕,纸糊的窗户,我的身上除了盖了被子,还给压了一件绿色大衣。 “嗨,坠子鬼,往哪看呢。看我!”杨臭娃道:“你叫什么?哪来的?还记得不?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等于3?我穿的衣裳是红的还是白的?” “我叫罗天,云城来的。一加一在算错的情况下等于三。你穿的是迷彩,既不是红,也不是白,是绿色的。”我唯恐他在使出那招公鸡啄驴的招式,赶紧虚弱地答应着。 杨臭娃一拍手道:“没错了。知道自己是谁,说明不是疯子傻子,咱们不至于被赖上。能知道一加一的问题,这就说明,是自己人,不是间谍。还能认识我的身上的颜色,那就智力没事。行了,锥子鬼,你醒了就赶紧走吧,我家的鸡再给你熬汤就熬没了……” 我挣扎了几下子,全身僵硬如石,一点动弹不得。 这时候,门口的老汉道:“臭娃,你摧啥嘛,你总得客人养好了伤啊。穷吃不穷心,咱杨家人都是板正人,你可莫要再赶人家走了。” 杨臭娃探口气道:“二达,我这不就是气话嘛,他这样,能走得了嘛。” “今天是……” “甭问了,你睡了七天了!” “七天?”我一愣,大头该急疯了。 “包,我的包……” 杨臭娃伸手从炕沿下边把包丢给我道:“包在这,我们可没动过啊,你自己看……” 第三百八十二章 养病 我想把包接过来,可我的手动弹不得。 杨臭娃看出了我的尴尬,咂舌道:“坠子鬼,你这是瘫了吧,你……你可得找到家啊,要是赖在我们家,那……我这个三代单传的小独苗,也得和二达一样,打光棍一辈子了。” “帮我把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谢谢!” “真没办法,还得伺候你。”杨臭娃叹口气,把里面的东西一把把掏出来。 “我的天老爷,你这都是啥咧?黄表,符箓,桃木钉……你……你是啥么子人啊?道士?还是天师?” 看得出来,他们是第一次打开这包。 就冲这个细节我便知道,这家人非常讲究。 我歪了歪头,用下巴指了指那电话道:“兄弟,能帮我把那电话打开吗?” 杨臭娃咧嘴一乐,板牙上露出了一个豁:“你这是手机吧,咱们这没信号,你的手机没用。” “没信号?那你们平时怎么联系外面?” “近了靠吼,远了靠走啊,出去三十里镇上才有信号,那也有固定电话。可我们家外边也没亲戚,没打过。” 一旁的汉子苦笑道:“不怕你笑活,大山里,不方便,我们这又只有几户人家,通电还是十年前地压更改才拉进来的……” 在国家这么大的领土上,有没通信,通网,通电的地方很正常,可这是秦岭啊,也不算是偏远地带吧。 “那能不能……” “不能!”杨臭娃不等我说完,就赶紧道:“你想让我走三十里山路,去给你打电话?真不成,看见了吗?我二达腿脚不好,需要人手照顾,我家里还有三十只羊,十只牛,五只猪,十八只鸡……不不,还有十五只鸡,被你吃了三只,我达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还得伺候你。三十里路,来去就得一天……” 说到这,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救了我,我还没谢谢呢,上来就想着自己的事…… “兄弟,阿伯,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喘了两口气才努力说道:“没你们,我肯定死定了。” “那是当然的!”杨臭娃道:“我爸早起去放羊,发现了你这个山坠子,还以为你死了呢。当时的你,浑身是血,摔得没个人样了。我爸使用大公羊把你托回来的。光苦参水都给你洗了七次,才把你洗干净。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少伤口吗?七十多道,把我们家的白布都用光了才包扎完,有一道伤我达说漏气了,他把家里传下来的龙骨粉都给你喝了,还去村长家借了十几片白药片,说那是消炎的……啧啧,为了吊住你的精气神,给你为母鸡汤,里面熬着兰茸参,猪苓,把我们家采的那点山货都给你用了。” 我心中满是感动,喃喃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等我朋友来,我……我一定有所表示。” “切!”杨臭娃一拍胸脯道:“咱么杨家人,都是板正人,要是图你表示,谁还救你啊。” 等了一会,杨大正回来了,也就是杨臭娃的爹。 老爷子见我醒了,也很高兴,马上就给我炖鸡去了。 说实话,我没想到自己还能醒。 可能和徂徕心法有关,也可能和妖藤有关,当然,和杨家父子爷们三个人的帮助也关系密切,反正在我努力睁开眼之后,就感觉身体舒服多了。这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体魄。那几百米的大陡坡,就算是皮糙肉厚的野猪,也不可能活下来啊…… 吃饭的时候,杨大正一边给我喂汤一边说让我安心歇几天,这几天牛在下犊子,等牛犊一出生,他就腾出手来,让臭娃给我去镇上联系朋友。 人家都说道这份了,我还能说什么? 我就算心急如焚,我也得等着。 做人,最怕的就是把人家的情分,当成理所应该。 我侧面问过杨家父子,自从我来到他们家之后,有没有人来找过我,他们说没有,这村里一个月都来不上一个人。有陌生人,他们肯定知道。 由此判断,莫千丘那一伙人,八成是以为我必死无疑了。 这倒让我微微宽了宽心。 只要安全了,让宋叹多等几天也没什么。大头还不至于傻到没等到我,自己在返回白云山那么纯。 “不上学了?” “不上了,初中毕业,文化够用了。你想想,去高中就得去镇上,三十多里,我没法回家,住在那,交不起钱……” 听出来了,后边才是主要原因。 和我聊天的时候,杨臭娃一直盯着我的手机。 看得出来,他对手机很感兴趣。 “你想看就那去看看吧!”我一笑道:“不过没有信号,没有网络,也没什么玩的额。” “等我打了工,我也买一个,不过没啥用,打个电话,还得去三十里外。”杨臭娃拿着我的手机,也不敢乱摁,但看得出,他对屏保上那不断变化的女明星很感兴趣。 青春期嘛,哪个对漏胳膊漏大腿还魅力妖娆的女人不感兴趣的? 我逗他,问他喜欢哪个? 他说她喜欢三妮。 我看着手机道,三妮是谁? “你不认识,我们前堡子大队干部的闺女,那臀·子才结实呢!” “合着这是你的标准?” “那当然了,长的模样俊当然好,但首要就得是屁·股大,好生养啊,啧啧,我想约她去放牛,我们原本小时候经常一起放牛的,可她总是说她没时间……唉,你有喜欢的婆姨不?” “算是有吧?” “屁·股大不?” “你这啥问题啊……” “这咋了嘛,没屁·股的婆姨不带劲,反正我得找个三妮那样的。” “那三妮喜欢你不?”我笑问道,“当然喜欢啊,可她确实没时间,她婆婆疯了……哦,就是你们说的奶奶。那老太太也不知怎么就疯了,可凶了,三妮得看着她,要不,我们的进度都该到钻草垛说悄悄话了……” 我一笑道:“突然疯的人,好治,说不定我能帮你。” “你?”臭娃摇头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在昏过去,我就只能请公鸡啄你那玩·意了……要不,你现在试试?说不定就能蹦起来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死里逃生 山里的日子很慢,太阳挂在山阙上,很久很久也不愿意落下去。 对于我这个“瘫子”来说,似乎每天都是在等待三餐的废物,关键我连下颌骨打开都费劲,只能靠浓汤吊着“狗命”。 从我早上一睁眼,就是熬的泛着金光的鸡汤,中午则又换成了猪大骨和羊肚菌炖了三个小时的汤汁,晚上是用兰茸、猴头、猪苓、黄精小火炜出的腊肉汤……杨大正和杨二正把家里所有的荤腥都拿了出来,就为了保证我顿顿都得有油水。 杨臭娃一边嚼着饭,一边啃着熬汤剩下没滋没味的骨头气咻咻瞪着我。 “坠子鬼,七天啊,七天你把我们半年的荤食都给吃球了……你上辈子一定是干勒不少好事,碰见了我达和二达。” “吃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来地都是客,咱们莫要在这省着嘛!”杨大正瞪了杨臭娃一眼,用勺子挖了半勺荤油拌进了臭娃的小米饭里。 臭娃使劲扒拉着小米饭,吃的满嘴油亮亮的,朝我道:“明个我带你出晒晒爷,你这小白脸变黑了,你也就能动了。” 晒爷? 臭娃见我不懂,指了指外边的太阳道:“那不就是爷嘛,日头就是爷,也就是日头……人就怕不晒,只要不晒爷就要病了。” “就你逞能,娃这身上不能动,你杂么带他出去?你还要放牛咧!” “达,你就莫管嘛,我自有招式。” 吃完饭,牲口也都回圈了。 在大山里,太阳落山,也就意味着一天结束了。 有电,他家却没电器,我有手机,却没信号和网络,所以,喂完了牲口,他们爷三个就上了炕躺下了,望了一会屋顶,就开始一声接一声的鼾声。 我睡了好几天了,一点睡意也没有。 可听着外面的山风和松涛,我却很是惬意。 可能是小时候在山里穿梭的缘故,只要一到山里,我就特别舒服。 第二天早上,杨大正去放羊了,同时,他还需要一边采药,一边捡拾各种山珍,这都是一年的收入。 杨二正腿脚不好,在家修补农用工具,编柳条筐。 杨臭娃趁着杨二正没注意,扛起我就走。 “喂喂,上哪啊?” “不是说了哈,带你晒晒爷!” 臭娃不由分说,扛着我就去了牛圈。 “你是趴着,还是仰着?”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胡乱答应了一声,仰着吧。 结果,这家伙就把我捆在他家的牯牛背上,脸朝天,两脚栓在牛角上,双手捆在了牛背上…… 牯牛就公牛啊,是一个牛群的头头,比一般的牛大出两圈去,双角锋利,浑身长毛,脾气暴躁。 他家养的是黄牛,那牯牛少说也得一千二百斤。身上都是大卷的狂鬃,哞哞一吼,震的我肝颤…… “臭娃,算了吧,我不晒了,我怕我死在牛背上!” “怕球嘛,大牤听话着咧,你不晒爷,你好不了!”臭娃不有分说,赶着十头牛就出了家门。 好在牛不是驴,走起来还算稳当,一开始我也确实享受了一会好时光。 可臭娃这家伙不知道啥意思,啪啪抽了几鞭子,像是赶着干啥去是的,吓得群牛也加快了脚步,我被这牤牛差点巅散了架子。 到了一个黄草满地的山坡,牛群终于停了下来,开始大口大口进食。 牤牛低头吃草的时候对我来说更舒服一点,这样脚低头高,我也能看看周围风景。 臭娃兴奋地朝我道:“嗨,坠子鬼,你朝那边的山坡看。” 我使劲歪了歪脖子,总算是看见远处有个身穿黄衣裳的姑娘。看不太清楚脸,但能瞧得出,胳膊腿挺壮实的,符合臭娃的择偶标准。 “咋样?”臭娃激动地问道。 “这就是三妮?不……不错!” 臭娃叹口气道:“可惜啊,她爸不让我找她玩,他说他们家是要在镇子上买房子的。” “镇子上买房子多少钱?” “得十万块!” “你们家十头牛,三十只羊,五头猪,算计算计也够啊!” “你个瓜怂,牛啊羊啊那是达和二达的家业,养老的,我为了娶婆姨,都给败光了,他们杂么办嘛。再说了,住镇上,还得买摩托,否则,我回不来,达和二达砸生活麽。我看我只能出去打工了……哎,听说外边到处都是四五层的大楼,还有小四轮子轿车?” 我淡淡道:“喜欢一个人,你得去追啊,钱都是次要的……” “对哦,坠子鬼你说的对哦,我得追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得娶婆姨!你自己玩会哈!”臭娃兴奋地说着,使劲朝牤牛的屁股上打了一把掌。 牤牛吃了疼,顿时撒野了花儿。 我吓得半死,大叫道:“你追她,你打牛屁股干嘛!?” “你不懂嘛!她家没有牯牛,嘿嘿,她家的小母牛可喜欢我家的牯牛了,你去晒爷吧,甭管我了……” 啪啪,又是两巴掌。 牤牛狂奔起来,其他牛也跟着跑,没一会,两拨牛就碰面了,混在了一起。 终于如了臭娃的愿,他和三妮也堂而皇之地站在了一起。 我踏马也明白了,这小子不想在家看着我,这原本就是他的计划。 那姑娘,塞上有些高原红,狠狠掐了他一把,低声道:“坏种,你家的牛又来欺负我家牛咧。” 嘴上说着,脸上红了,两人坐在山坡上说话去了。 臭娃这家伙还手脚不老实,动不动抱人家一下子…… 可怜我了,躺在牛背上,动弹不得,只能听天由命跟着牤牛随意溜达。 关键有其人必有其牛,这牤牛和臭娃一样,吃饱了草就开始四处撩骚,和这牛贴贴脸,那个牛蹭蹭身,简直就是个盲流子。 “杨臭娃,你二大爷,快把我放下去!” 我踏马喊破了喉咙,这小子竟然都听不见,还在那抠抠索索拉小手呢。就这样,经历了牤牛的三场“大战”之后,我被巅的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就在牤牛奔着第四个小母牛去了,我感觉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尖叫,一个蓬头构面满脸狰狞的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张着嘴巴,吐着舌头就冲了过来,先是一棍子打在了牤牛的身上,及时分开了这场“鏖战”,接着就朝臭娃和三妮那边去了,啪啪啪几棍子把臭娃打的嗷嗷直叫。 三妮赶紧拉着那老太太,直叫“婆婆”,可那老太太似乎不认识她一般,还反手也给了她一棍子。 吓得臭娃和三妮也顾不上约会了,分开牛群,赶着自己的牛就往回走。 我得感谢这疯老太太啊,再晚来一步,我都要气绝身亡了。 “对不怯嘛,我一看见三妮,就把你给忘咧!”杨臭娃看着我咧嘴笑道:“你晒爷晒的咋样?明天还晒不……放心,明天我把你放在母牛背上,省的颠!” “别,千万别!”我赶紧道:“万一这母牛被选中了呢?那我更得必死无疑。你明天想约会就约会,千万别带上我了……” 看着这家伙郁闷的样子,我问道:“这老太太最近是不是见过大蛇啊。” “你咋知道咧?”臭娃叫道:“你会掐算?” “甭管我咋知道的,我能让你治好这老太太,你信不信吧!”我一笑道:“如果你治好了她奶奶,那是不是她爸爸就会对你态度好点?” “坠子鬼,你真行啊?”臭娃亢奋道:“我家的母鸡没白给你吃。” 第三百八十四章 蛇绞绳 回到家,杨大正知道臭娃把我用牛驮了出去,忍不住把他臭骂了一顿。 可臭娃嬉皮笑脸,根本没当回事。 吃完晚饭,我看了看手机,只有百分之八的电量了。 没充电器,一旦耗光电,那就更麻烦了,我索性把手机先关了机。 “哎,坠子鬼,你姓什么着?哦,对,想起来了,姓罗,破锣的锣。”臭娃瞄了一眼忙活收碗筷的杨大正,低声朝我道:“罗大哥,你不是说,能教我治好那老婆婆嘛。” 有事罗大哥,没事坠子鬼,这小子可够“实在”的。 我笑道:“如果我没猜错,那老太太一定是见到了蛇绞绳。” “啥子么是蛇绞绳啊?” “简单来说,就是蛇配对。”我解释道:“老话说,看见蛇绞绳,不死也留脓。” “配对啊,我们这管动物配对叫吸窝。我听我达说过,看见蛇吸窝,年关没得过。都说见了长虫办那事不好。”臭娃咂摸道:“可前阵子听说那婆婆确实是见了蛇,没听说蛇吸窝啊。” 我淡淡道:“其实这话都是吓唬人的,没用。蛇就是动物而已,要繁衍,就得交配,这很正常,就连你这年纪都开始惦记女人了嘛。只不过蛇是种远离人群的动物,他们交配少见而已。” “你说长虫就说长虫,扯我干嘛!对了,既然没事,那你干嘛还说,这事有关系?” “问题就在于,她见了蛇绞绳之后做了什么。”我解释道:“很多人见了蛇绞绳,都觉得自己晦气,往往有两个反应,其一掉头就走,认为能躲过一劫;其二,既然晦气了,那就先下手为强,把正绞绳的蛇打死算了,省的它们报复。今天我看那老太太,张着嘴,吐着舌头,口中流涎,脖子上还有鱼鳞状黑皮,这显然是惹怒了蛇灵,患上了蛇心恙,也就是蛇灵疯。她那天见到的绝不是一条蛇,而是两条绞绳的蛇,她还出手打了蛇。” 臭娃听得入迷,连连点头道:“罗大哥,你到底是道士还是天师啊,厉害啊。赶紧告诉我吧,咋治病?” “治这病不是一下子就能治好的!”我沉思片刻道:“这样吧,分两步。装逼的部分给你了,解决事的部分给我了,我让你在三妮面前,直接来个扬眉吐气。” “好,好,放心,告诉我方法,明天我再给你宰只鸡!”臭娃咧嘴道:“我的婆姨大事可都交给你了。” 我低声道:“你去烟筒那里,伸手在里面抓一把焦油子,然后,藏在掌心。你去他家之后,见到那老太太,不要叫婆婆,也没喊名字,直接叫她玉京子。” “玉京子?” “对,记住了,一定要大喊这三个字。只要这老太太有了反应,两眼朝你聚光,你直接就把这黑焦油拍在他脑门上。这老太太几秒钟之后,保准清醒。” “当真?我说罗大哥,你可别忽悠我,这要是治不了病,一把黑烟子下去,我和三妮这辈子也就完蛋了。” “放心吧,你家是我救命恩人,就冲那几只老母鸡,这事我也替你办了。记住了,老太太醒了之后,你千万别再继续在那逞能,得意一下子,你就赶紧回自己家来。这一路上,要是听见动静,或者有人招呼你,你别回头,也别看,就说:谁约金童仙,无非小玉京,敢来我府邸,灭你十年精。说完,直接往回跑。” 要是一般人,听我刚才说这些,肯定就胆怯了。 “嫽咋咧,你就瞧好吧,咱绝不瓜怂。” “你先把我放院子里,等你回来,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臭娃手脚麻利,将我扛起来往外走。 杨大正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惹祸精,赶紧问道:“你又要弄啥咧,小罗是客人,别折腾人咧。” “达,我都十六咧,你管我啥。我这是带罗大哥吹吹风……” “大冷的天,吹啥么风嘛!” 杨家的院子里,放着一个磨盘,臭娃给我铺了个玉米蒲团,就兴奋地去搞焦油子去了。 这小子右手抓了一把焦油子,觉得不够,也不管黑不黑了,干脆,往兜里多塞了两把,这才信心百倍斗志昂扬地去了三妮家。 前堡子离他家有二里地。 臭娃几乎是一路小跑,才五分钟,就杀到了三妮家院外。 三妮家的大门虚掩着,他也来不及敲门,推开门就挤了进去。 人刚一进去,一只大黄狗就扑了上来。 不过,这狗一瞧是臭娃,顿时吓得一声不吭,钻进窝里呜咽去了。 在这嘎巴沟,臭娃就是狗都嫌弃的主,上次他来找三妮,这狗咬了他一口,于是臭娃第二天就偷偷摸进了狗窝,骑着狗打了一顿,现在这狗一看见臭娃,吓得大腿直哆嗦。 因为没有大狗预警,正在吃饭的三妮家人丝毫没有留意有人已经进了院子。 等三妮爸反应过来的时候,臭娃已经进屋了? “杨臭娃?你……你还敢上我们家来?”三妮爸气的够呛,起身就叫道:“你家那是本地老黄牛,我们家的是南阳黄牛,你那破种占我们家牛的便宜……” “大大,我……我是来给婆婆看病的!”臭娃本来底气十足,可一看见三妮爸的样子还是慌了。 “看病?你会看个哈怂,你给我出去!” “我真的能治!” 两人一撕吧,臭娃忘记手里的焦油子,竟然一把捂在了三妮爸的脸上。 三妮也傻眼了,气道:“臭娃,你咋埋汰我达呢?” 臭娃也慌了,这可是自己老丈人啊。这下子完了…… 不对,还能力挽狂澜呢! 只要把老太太治好,自己不就能扭转时局吗? “我是为了治病!一起都是为了大义。”臭娃趁着三妮爸搓脸的功夫,一步蹦到了炕上,指着那个正摇头慌张吐着舌头的老太太喝道:“玉京子!” 原本呆滞和怪谲的老太太一听这名字,顿时浑身一颤,两眼直勾勾盯住了臭娃的脸。 臭娃心一狠,拼了! 从裤兜里抓了一把焦油子就拍在了老太太的脑门上。 三妮彻底急坏了,带着哭腔道:“臭娃,我达就算不同意,你……你也不能打我婆婆啊,你……你……” 三妮都要哭出来了,此时却听见老太太惊叫一声,浑身一哆嗦,恢复了常态。舌头收了回去,口涎不见了,就连脖子上的鱼鳞斑也在刹那间全都脱落了。 “臭娃子,好娃子啊,婆婆我……我好了,好了,三妮啊,给我盛碗饭,婆婆饿咧……” 三妮家顿时愣住了,老太太竟然真的好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拜家仙 这老太太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臭娃一把焦油子下去,竟然让她清醒了,还知道吃饭了…… “臭娃,看你瓷马二楞的,你咋还有这本事嘛!”三妮爹第一次审视着面前的这个臭小子。 杨臭娃‘谦逊’道:“么办法,天生的本事嘛。” 三妮也转怒为喜,咬着嘴唇低声道:“看把你臭美咧……” 嘴上这么说着,转身就朝爹娘道:“达,麻,你们看,臭娃真给婆婆治好咧。” 三妮爹还是狐疑道:“你小子莫不是小猫碰上大死耗子。” 臭娃登时拍胸脯道:“啥叫小猫碰死耗子嘛,我这是学问。婆婆一定是前些日子叫道蛇绞绳了。其实嘛,见到蛇绞绳也没啥,可婆婆就不该打长虫。这一打,就坏咧。这叫蛇……对,蛇灵疯。” 杨臭娃一通吹嘘,让三妮一家人顿时觉得高深莫测,就连三妮爸看他的神色都喜欢了几分。 正当杨臭娃还要继续炫耀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哐当一声,三妮家的大门好像被风狠狠地吹了上。 他一下子想起了刚才的话。 此刻还不是耍帅的时候啊。 “大大,娘娘,婆婆,三妮,你们继续咥,这事还没完,等我彻底解决了蛇灵疯,明天再来看望婆婆。我先走列!” 在三妮家好几口人的相送下,臭娃出了大门就赶紧往家走。 此时天已经微微黑了,装完逼之后,才感觉身上有些发凉。 他在前边走,后边竟然有哒哒哒的脚步声。 他快,后边的脚步声也快。 真想回头看一眼啊,唯恐有人就在自己的后脑勺下。 可杨臭娃还是懂事的,虽然一头冷汗,但就是不肯回头。杨大哥千叮万嘱,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你是谁家的挖咧?等等麽。”有人开口了,好像再喊自己。 “这娃不懂事啊,长辈和你说话,看都不看,真是个二锤子!” 杨臭娃心道,管你谁是谁呢?大不了明天见面了道歉,反正我不回头! 可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三妮的声音。 “臭娃,你等等嘛,麻麻让我给你拿两个花馍,你带回去咥。” 三妮? 还是她麻麻让送花馍来? 臭娃顿时心花怒放,停下了身。 可杨臭娃虽然瓜了点,但心眼却很多,他在回头的瞬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哪来的三妮嘛! 现在天黑了,他家人怎么能让她出来?再说了,刚才三妮家吃的苞米粥,怎么可能送花馍。 一咬牙,一狠心,现在就是三妮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认她。 臭娃为了摆脱身后声音的纠缠,干脆直接撒丫子往家跑。耳畔呼呼风声,身后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全都不理,直到一脚踹开自己家的大门,才敢喘口粗气。 我一瞧见他那浑身透汗的样子就知道,该来的已经跟上来了。 “过来吧,拿着我的包,站在我身后。” “太爽咧,罗大哥,刚才我帅爆了!”臭娃兴奋地朝我低语一声,拿着我的包就戳在了我身旁。 呜呜! 院外一阵阵风声呜咽,杨家栅栏大门上的铃铛随之响了响。 十几个落叶和草梗打着风卷飘落在了院子中央。 圈里正趴在那反刍的几只大黄牛猛地全都站了起来,瞪着水汪汪的牛眼看着院子中央。 很明显,我们看不到的东西,牛们能看见。 “乾元阴覆,玄运无偏。造化发育,万物资焉,来者是客,天师迎之!”我靠在碾子上,淡淡说道。 沉默稍臾,空气里传来了一个阴冷的声音:“我就说嘛,这小子如何这等嚣张,原来有天师靠山啊。” “靠山谈不上,都是朋友嘛!”我平静道:“山野之间,万事万物,皆有性灵,皆是神明,来客在我看来,那就都是朋友。” “不敢高攀,你还是让这小子自己站出来吧。” “我食杨家饭,就排杨家难,他的事,便是我的事。”我正色道:“在关外,狐黄白柳灰那是地散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关内,虽不能称您是柳三爷,但叫一声玉京子还是没错的吧?常闻,玉京子乃有情有义,最有气节之灵,还请来客看在我的面子上,了了此事吧。” “你的面子?呵呵,那小仙还真想看看你几斤几两。” 我一笑道:“看我斤两倒是没问题,不过,我这人有个习惯,谁若动我,我必杀之。到那时候,咱们可就交不了朋友了。” 说完,我让臭娃将包打开,一个眼神,指示他将一道符箓捏了出来。 “臭娃,按我说的做,左手中指食指夹紧符箓,无名指小拇指蜷缩,随我念咒: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五雷三清如律令。将符箓打出去!” 臭娃响亮的青蛙嗓音此时起作用了,就连圈里的牛羊都投来了敬畏的眼神。 随着我的指示,符箓一出,瞬间狂风大作,地上的石头滚子、铁锹、耙子全都被掀翻了起来,院子中央直接炸出了几道光圈。 屋子里的杨大正兄弟二人也都惊得瞠目结舌,赶紧出来相看。 这是我包里符箓中最厉害的一张了,唤作“彻煞符”,我拿它出来,就是要镇场子。毕竟,我现在手脚都不能动,我再凶狠,也没法和眼前的蛇精作战。我更不能指望臭娃临时学艺。所以,将它震慑住是第一步,然后求和是第二步。住在大山里,尽量还是不要和这些精灵撕破脸,免得以后留下后患。毕竟我不可能一直住在这,护佑杨家周全,所以,妥善处理这件事好重要。 “我滴神啊,罗大哥,你是神仙吗?”臭娃被刚才的阵势惊呆了,喃喃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院子里那声音很是气愤,但明显有些心虚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冤家宜解不宜结,还请你三思。” “立冬日,我与东山黄斑君相会,马上就要东面入土,想着离别前一欢,那老太太毁我姻缘,伤我皮甲,我岂能善罢甘休?” “老太无礼,你也捉弄她三天,毕竟是无知之人,难道你还要杀她解恨?一开杀戒,对你日后修行也大为不利。所以,劝你一句,万怒收于心,方渡万年劫啊。若是尊下还咽不下这口气,不如就朝我来吧。” “你这天师好生无礼,这事和你何干?” “天下之事,哪一件和天师无关?”我清了清嗓子道:“不过,话说回来了,入土冬眠之际受伤,确实于你不利,这是他们的不该。臭娃,还不赶紧给来客奉上一株安魂香?一来赔罪,二来也算认识了仙家。” 臭娃一听,很是机灵,赶紧回屋,在灶王爷的供案上,拿了三根香跑了出来,单膝跪地给点着了,插在了地上。 停顿了片刻,那香火烟雾就竖了起来,这说明,它接受了香火。 “仙家大人大量,果然有柳三爷雅量。”我趁机道:“这高山深谷,得一株香火不容易吧?这杨家可是好人家主,仙家要是有心,我就从中做个说客,干脆,您就做了他们的保家仙吧。这杨臭娃眉心有火,三魂厚重,必是长寿之人,让他从此以后,每年三节供你香火,你呢,也可以为杨家挡挡煞气灾星,结一门仙主之好,那不好吗?” “见天师坐在院中,我还以为今日有杀身之劫,没想到,天师也如此豁达,小仙……小仙愿意听从天师安排。” 一听这话,我长出一口气。不管如何,我这挂虎皮扯大旗,总算是压制住了对方。 “臭娃,还愣着干嘛?去,取一方果木,我马上就写一方玉京子牌位,记住了,以后一年三节,给仙家上供焚香,保你六十岁前无灾无难。”我使了个眼色,臭娃反应迅速,先是扑倒在地,拜谢两声,马上就取来了一根栗木。 我临到写字,才突然想到,不好,我的手不能动啊。 还好,那蛇灵高声道:“有天师做缘,小仙还有何求,不敢让您当场立书,您放心,日后这杨家我必护佑。我先走一步,要入土冬睡去了……” 说完,一阵风拂过,大门的铃铛又响了几声,外面没了动静。 第三百八十六章 联系大头 解决了蛇灵一事,这让臭娃开始对我刮目相看。 再也不叫什么坠子鬼了。 “罗大哥,你刚才说我眉心有火,命老长了,是真的假的?” “罗大哥,刚才那符你能教我画画吗?以后我也防个身。” “罗大哥,你会看手相吗?瞧瞧我这姻缘线,能生几个儿子?” “罗大哥……” “你把我当成机器猫了?想问啥我就知道啥?”我无语道:“半夜了,让我睡吧啊。关于这些道术之事,你还是别打听了,对你没好处。命不够硬的人,一旦知道的多了,就会五弊三缺。知道五弊三缺吗?鳏、寡、孤、独、残,无钱无命还无权,你想吗?” “那还是算了!”杨臭娃咂舌道:“我胸无大志,唯独就像老婆孩子热炕头,达们永远不白头,要是五憋三缺了,我还有啥意思?” 我倒是觉得这家伙挺可爱的。 住在山里,上有父亲,下有孩提,夫妇皆在,鸡豚漫篱,这日子也挺好的。 第二天早上,我在一阵欢呼中醒来。 杨大正和臭娃都跑了进来,朝我欣喜道:“我家母牛小下牛犊了。” 我心道,这不都等了好几天了吗?怎么还兴奋成这样啊。 “三只!”臭娃竖着三根手指道:“这可是第一次,一下子就生了三个小牛犊啊,我活这么大也才见过一次咧,而且,三个犊子虽然小了点,可生下来就吃奶了,身体倍棒。” 难怪。 不是农民出身,可能很难理解下个牛犊为什么如此兴奋。其实,这一头牛,既是金钱,也是希望啊。对于农民,增加一个小牛犊,就恍若添丁一般,这是喜事,更何况,是三只呢。 杨大正也看着我道:“小罗啊,你不知道,这三只犊子里,有一只是纯白色的,奶汪汪的,可喜人了。咱这有说道,这下白犊可是大喜事啊,是丰年人寿之兆啊。小罗,你说是不是你给我们带来的好运啊。” “那还错的了吗?”臭娃恭维道:“罗大哥一看就是神仙下凡,昨天刚给咱们找了个保家仙,让我和三妮的事有了眉目,这一夜就添了三个牛犊,这就是给咱们带来好运了。” 我苦笑一声道:“你就别捧了,我还是喜欢你那桀骜不驯的样儿。说到好运,谁也不是谁带来的,这是你们自己得来的。这几天,多亏你们照顾,否则,我可能早就在山里喂狼了,一事虽小,却可见大,杨老爷子,您这人品绝对是这份的,都是您该得了!” 我竖了竖大拇指。 这是我真心话,以我这手脚不能动的的样子,甭说还要给我接尿,就算说在野地里见到这么个人,谁敢救啊。 杨大正照例又给我炖了一只鸡,我现在能微微张口了,但咀嚼东西还是很吃力。我怕如此下去,呆的久了,身体就真废了。 所以,我心心念你的还是赶紧联系大头。 “臭娃,你们这离白云山有多远?” 臭娃朝着窗外一指道:“看见那山了吗?我达就是在那山下发现你的。白云山在那山坡的对面,我们就在山坡的这边。直线距离,大概也就七八公里。可大山里没路啊,要想去白云山,得绕出几个山湾湾去,才能找到公路,估计一路下来得四五十里咧。” “小罗啊,是不是着急了?”杨大正道:“这回牛犊也下了,明儿就让臭娃去镇子上替你办事去吧。我一个人忙的过来咧。” 我点点头,迟疑了片刻,低声道:“若是我也想去……能有办法吗?” 我不是非要找事,实在是没办法,手机只有一点电量了。 臭娃他没用过手机,我怕他操作不当,还有,也和大头说不清楚。最重要的事是,我想着走之前,我得给杨家留下点什么。我身上没钱,所有的钱和细软都在大头那…… “中!”臭娃道:“咱家还有牛车,我套牛带你去,不过,可能得慢三四个小时啊。” “没关系,反正也不在乎这几个小时。” “既然小罗要去,那我找两床褥子,给那牛车铺上点,你在盖着被子,我给你塞两个汤婆子,一路上能暖喝点。”杨大正说着就去开始安排了。 看着杨家父子,其实我有点喜欢这地方了。 主要是人好,还安静。 要是一辈子与世无争,躲在这山里看看天,看看树,也挺好。 可惜,我现在还有许多事要做。 谁知道,当天下午,就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当时我躺在炕上,正在暗暗研习着徂徕心术,想着尝试着冲开云生子的天僵术。聚精会神之际,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大正子,听说你家下了三小牛犊哇?” “前堡子他大大,你咋来的呢?是下犊子了,嘿嘿,三个,一窝,我这大岁数也是第一次见捏。” “你老杨又发财了。” “嗨,发啥么财啊,就是这犊子看着确实喜人。对了,他大大,你来莫是有事撒?” “哦,有点小事。镇上灵官庙的老秦道长,让人捎话过来了,问问你们这些山里放羊的,最近看没看见什么人啊。” “大大,我们家……” 杨臭娃一听,正要开口,杨大正便直接打断他道:“我们家最近没怎么去远处放羊。他大大,这找的是啥人么。” “嗨,坏人呗。据说,和那白云山结仇咧,好像还杀人咧。反正啊,你们要是看见么,就说一声,谁有信,还给钱捏。一万捏。” 我心骤然一紧,这群王八蛋还是找来了。 杨大正不屑一笑道:“这钱不好赚嘛,谁跑大山里找人咧,吃饱了撑地。他大大,你放心咧,要是看见,我第一个告诉捏,让你去领钱。” “那回见麽。” “回见,回见!” 大门生一关,声音走远,杨家父子就双双进了屋。 杨臭娃紧张道:“罗大哥,难怪你一身伤啊,他们找你来咧……” “怕球嘛,白云山,我早就听受过,还修道咧,爱钱的很,不是什么好人。小罗肯定是受委屈地,要不能从那大山上滚下来?小罗。你放心,在杨大大家,啥么事莫有。”杨大正道:“明天你带上他二达的棉帽子,扣在脑袋上,脸抹点灰,拿上拐,蒙着被子,就说是臭娃带他二达去看腿,谁能说出啥来?” 我踏马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萍水相逢,他们本没必要对我这么好,可事实上,就是对我这么好。我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心中软的跟豆腐是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 快点离开 小牛犊刚生下来的时候,是需要人守夜照顾的,既要保证牛棚的温度,还要让他们有足够的奶水,甚至有时候迫不得已还得给它们冲奶粉喝。 更何况,杨家这一下子就得了三只小牛。 所以,晚上的时候,杨家父子是轮班休息的,至少保证着两个人在牛棚里看护。 三只小牛中,属那只小白牛壮实,也机灵。才下生半天,就开始自己在院子里溜达了。 而另外两只,可能是因为天冷的缘故,身上打着哆嗦,一直在牛棚里。 十点钟的时候,在牛棚里的臭娃被杨大正替换了回来,因为他明天还要带我去镇上,所以得早点休息。 就这样,杨大正兄弟俩在牛棚里看牛,我和杨臭娃在炕上休息。 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我的觉就很少。 倒是一旁的臭娃,沾枕头就着,鼻子鼓着鼻涕泡,睡得贼香。 听着窗户外面的松涛声,稀里糊涂我终于有了点困意,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见窗户外面,传来了噗啦噗啦两声,这声音不轻不重,就像是小时候屋里点灯,窗户外面蛾子扑窗户纸的声音一样。 我睁开眼,使劲挣了挣脖子抬起头,朝外面看了一眼,好像真有蛾子在挠窗户纸。外面的月光一照,窗户上有个不大不小的影子。 可我很清楚,现在是初冬时节,上哪找蛾子去啊。 我越发觉得不太对劲,咬着牙关,用后脑勺撑着炕,扭着脖子,一点点蹭着位置,终于将上半身横了过来。这样我就能靠近窗户一点,也能顺着窗户缝隙,看见外面了。 正当我要仔细窥视的时候,哪知道,外面的东西突然开窍了,竟然一扭身,也顺着窗户缝隙钻了进来。 这东西突然站在窗台上,把我惊出了一声冷汗。 那不是什么蛾子,也不是昆虫动物,而是一个瘦脚伶仃的纸人。 我是天师,我对这种东西太熟悉了。 这正是踏马的寻魂纸人,我以前也常用的东西。 糯黄色的纸面上,人头的位置蹭着一抹黑渍,甭说,那就是血,我的血…… 云生子、莫千丘他们还是没有死心,还在寻找我的下落。 这么大的山,这么大山谷,竟然有纸人能找到这里,由此可以猜测,这群孙子肯定朝着白云山周围释放了至少数千个带着我血污的纸人…… 这纸人就像是寻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样,停留在窗台上隔空看了我几秒,一扭身就顺着窗户缝隙钻了出去。 甭说,这是回去复命了。 我瞬间一身冷汗,赶紧朝旁边大叫:“臭娃,杨臭娃,快,快起来,去把那纸人给我抓回来。” 可臭娃这家伙睡得太死,咔咔打着呼噜,任由我喊,就是不醒。我离他还有一个被子的距离,想碰他一下也够不着。 眼看着那小纸人顺着外窗台就要开溜了,我真的是急的都快疯了。 我死不死无所谓,关键是这纸人一旦回去,肯定会给杨家惹上麻烦。 所有善良的人不应该被辜负,我更不想让已经为我付出这么多的杨家因为我受到伤害啊。 心焦如火,脑乱如麻。关键时刻,院子里吃饱喝足正溜达的白牛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窗户下,对着那黄纸人就哞哞叫了两声。 那小纸人贴着墙往外走,小牛犊则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入神。 眼看着只要一出围墙这纸人就溜之大吉了,可小牛犊却上前两步,伸出粉色的牛舌头一舔,直接把这小纸人卷进了牛嘴里。 小东西还吧唧吧唧咀嚼了两下,可能是觉得不好吃,舌头一顶,又给吐了出来。不过那纸人却已经成了一团糊糊…… 我是又惊又喜,身上也出了一层虚汗。 心中也不由得有些触动,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有些人,有些动物,有些事的到来,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都说白色的牛是降下的福瑞,你可能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可它就是偏偏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合适的地点,还干了一件让你觉得匪夷所思的事。 这不就是人们渴望的福瑞吗? 外面的小牛犊又哒哒哒满院子撒欢儿去了,我虽然长出一口气,但也不由的担忧起来。 还是尽可能赶紧离开这吧,时间一久,保不齐给杨家招来什么祸事。 第二天早上,杨大正早早地蒸了馍馍,让臭娃吃了三个。 怕我喝汤喝得多了路上不方便小解,就给我蒸的鸡蛋羹。一来这玩意能扛饿,二来这东西好吞咽。 总之,吃饱喝足把我安顿好在牛车上,这才对臭娃千叮万嘱让我们出发。 牛车走的不快,但很舒坦,像是坐在摇晃的沙发上。 外面刮着风,但我躺在被子里,怀里抱着汤婆子一点都不冷。碰见人的时候,臭娃就把被子给我蒙上,还特意把他二达的破棉帽子漏出来。 臭娃所谓的“嘎巴沟”是一条纵深四五十公里的大山谷,从北向南蔓延。秦岭速来以山势险要著称,这嘎巴沟就是典型的这种地貌,两侧山岩耸立,几百米高的断壁随处可见,牛车嘎吱吱地走在山谷里,有时候半天都看不见太阳。 至于村落,都是三五家,七八家地散落在稍微平缓的地方。 一直从早上晃荡到了临近中午,我们总算是看见了几个上百户人家的大村落。 远处的山上,也看见了信号基站。 臭娃说,这些地方就能打手机了,但还不稳定。 又走了三十多分钟,视野终于开阔起来,一个大概有三四百户的镇子出现在了眼前。 虽然这里房子、车子和人们的穿着和东南沿海还有区别,但明显生活环境已经和山里不同日而语了。 红墙白瓷砖的平房很多,国产小型车也能见得到,最重要的是,我看见了不少人都在使智能手机。 臭娃把牛车赶到了一个向阳的大院外,停稳当了,将我扶起来,帮我拿出电话,按照我的指点帮我开了机。 还好,还有百分之五的电量,足够了。 找到大头的号码,一拨过去,只响了一下,那边就传来了哇的一声,哭了。 “我尼玛的……罗老板,我以为这号码一辈子不通了呢。你在哪啊!”宋叹哇哇大哭道:“十多天……十多天啊,我都想返回云城再给你弄个墓了……” 我也哽咽了一声笑道:“放心,我活着呢。你在哪呢?” “按你说的,还在清池镇呢。不是你说的嘛,出来大事你拿主意,你让我在清池镇等你,我就在清池镇等你。” “嘿嘿,算你听话。我在上源镇,你换一辆车,带上咱们的东西,尤其是钱,我需要钱,大把的钱。来到这之后,不要问路,也别打电话,我电话马上就没电了,朝北走,有条河,我就在河边等你。不管多晚,我都在那等你……” 第三百八十八章 见面 “罗大哥,你不跟我回去了吗?”挂了电话,臭娃就有些失落地说道:“家里添了三只小牛,达说这是你带来的福分,明天还要请屠户杀只猪咧。在我们这,给客人最好的吃食,那是吃猪全乎,猪肝、猪心、肠肚和蹄髈都得吃。” 我一笑道:“我不回去了,这些天,添了太多的麻烦了。而且,有些事,和你说不太清楚。总之,我要是再住下去,对你们没好处。不过,你得多等我一阵子,我朋友来这里,最快也得三四个小时。” “那你放心咧,走的时候,达和二达交代的清清楚楚,必须让我把你照顾好了捏。你等着哈,我先去给二达买点止疼药。”臭娃用被子将我围上,就去急匆匆买药去了。 杨二正的腿伤一直迟迟不好,臭娃虽然平时活泼好动,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心里对他达和二达很上心。本质上,他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 臭娃走后,我就闭上眼晒着太阳养起了神。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也没人在意我这个瘫在牛车上的人。他们都是本地人,说话口音很重。杨家父子平时和我说话,那是尽可能地用普通话了,即便是那样,有时候我还是听不懂。 大概过来二十多分钟,臭娃还没回来,我却隐约听见路上有人好像在寻人。 “蕞娃,你跑啥咧,这几天看没看见这个人咧?白白净净,跟面娃娃是咧。” “马家他二达,今儿个有啥马眼事?我问个你哈,你去山里收皮货,见没见这个人哈?” “你见么见嘛,见了,就有钱撒。” 我挑起眼皮一瞧,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道袍的家伙,手里竟然举着一张a4纸打印的照片,正朝过路的人问话呢。 我脑袋里嗡的一下,冤家路窄,这个会不会就是昨天那人去杨家时,嘴里说的什么老秦道长啊。 这孙子是什么灵官庙的道长,八成和白云山有些关系,这是大海捞针找我呢啊。 再说那张照片,分明就是我嘛。 当初在四姑娘山,柳碧雪他们也有这照片,天知道哪个天煞的传出去的,以至于我这俊美的模样却成了他们的“通缉”对象。 眼看着这道士过来了,我却动弹不得,靠在牛车上,低着头,只好闭上眼装作睡着了…… “嘿,嘿,老汉,醒醒,醒醒咧!” 我尼玛,怕什么,来什么,他还跑过来踹了一脚牛车。 狗日的,甭让你给人当狗腿子,咱们没完。 我硬着头皮睁开眼,斜了一眼这道士,这厮正举着手里的照片让我看呢! “破牛车,山里出来的吧?这些日头有么见这个人咧?要是见咧,告诉我,给你二儿百块。” 道士一本正经地问道,大方地竖起两根指头。 我有些诧异啊,这是他娘的去庙里找寺,我人就在你眼前,你却问我见没见过自己? “老汉,见么见嘛,你个瓜怂,说句话咧。” 尼玛的,一个道士,五六十岁了,给我叫老汉,朝我问话,还骂我瓜怂,简直太嚣张了。 我摇了摇头,没吭声。 “闹啥咧,原来是个穷鬼哑巴!”道士嫌弃地摇摇头,朝牛车咕噜吐了口唾沫过去了。 白紧张了半天,这家伙有眼无珠啊。 我一向被称为云城吴彦祖的啊,有这么不明显,认不出来吗? 等了一会,臭娃回来了。 买了一包药,买了点点心,还买了两顶棉帽子,甭说,都是给他爸和叔买的。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包子,一嘟噜汤水。 “罗大哥,知道你吃不了干的,我给你买了一碗馄饨,鲜着咧,我端着,你喝。喝了暖和着呐!” 臭娃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他们也不爱闹虚的,所以我也客气,他一边咬着自己的包子,一边给我举着汤。 一边喝着,我一边说起了刚才的事。 臭娃顿时吓了一跳,忙左右看看道:“坏咧,怪我,我达说咧,到了这得给你蒙着脸,我给忘咧。” “没事!”我苦笑道:“他没认出来。” “也难怪,甭说叫你老汉,就是说你是我耶都有人信。”臭娃说着,从兜里冒出一个小镜子来,咧嘴道:“这是我给三妮买咧,你照照看,你都成啥样咧。” 臭娃把镜子打开递到我面前,我去。 这不是犀利哥吗? 浑身破衣烂衫就不说了,头发跟破产版的黄渤是的,脸上乌漆嘛黑,胡子一大把,都两寸长了。我一眼看上去,就想起了甲方乙方里,那个趴在黄土坡上等着人来接的尤老板。 再加上我头上戴着杨二正的破棉帽子,旁边放着拐,身上披着花被子,就这身打扮,在上·海站蹲一下午,我估计能要到一辆小轿车的钱。 确实啊,要是这样还能一眼把我认出来,估计也只能是孙悟空,启动了火眼金睛了。 吃完喝完,臭娃就赶着牛车带我去河边了。 这边僻静,视野还开阔,有车辆来往,能看得清楚。 “罗大哥,你说你走咧,以后咱们还能见么?” “能啊,有机会我就回来,不过估计还得吃你家的鸡。” “嘿嘿,放心,你啥么时候来,我啥么时候给你宰鸡。两年后,我就十八咧,你要是有时间,来看我和三妮成亲。” “哈哈,你小子就知道人家一定嫁你?” “那当然咧,我达说了,娶婆姨这事,就是撑死胆大地,呐死胆儿小咧。我要把三妮姥姥抓住,我就不信,在我的攻势下,她家还不同意。另外,我劝你一句,找婆姨,还得找腚大地,生儿子嘛。” “行,到时候我一定来。” “都是江湖儿女,你说话算数哈。我让我第一个男娃认你做干达。” 在臭娃跟前,最好的事就是,他不管你答应不答应,一直会叨叨地和你说个没完。在孤单的人,也不寂寞了。 一直到四五点钟的时候,一辆卷着灰尘的世界名车五菱宏光疯狂地朝河岸开了过来。 我心道,难道是大头? 牧马人换五菱宏光,价钱上别提了,气势上倒是不输,毕竟这是秋名山指定用车。 “臭娃,招招手!” “在这咧,在这列!”臭娃赶紧往前走几步。 宋叹转了几圈,总算看见了我们,一溜烟杀到跟前,停下车窜了下来。 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眼眶又红了:“老罗?我说罗老板,你咋这踏马样了……” 这小子使劲抱着我,跟要勒死一只小鸡仔是的。 我虚弱地赶紧骂道:“你……你要捂死我啊,千万别哭了,跟着娘们是的……给你介绍一下,臭娃,我兄弟,嘎巴沟第一好汉就是他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报复 臭娃咧嘴一笑,又把他那豁牙漏了出来。 “宋大哥是哈,我,杨臭娃,罗大哥是我达发现地。” 宋叹揉了揉哭红的眼睛,使劲抱了抱臭娃道:“哥们,你们家救了我兄弟,那就是救了我,以后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咱老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嘹咂咧,宋大哥干脆,么马达一个,我对脾气咧。”臭娃笑道。 宋叹听得直挠脑门,嘀咕道:“撩杂孽?骂马杂?” “你什么耳朵啊!”我无语道:“这话的意思是……好吧,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夸你人好,爽快,懂了吧?” 宋叹一笑,直接从怀里摸出一个新买的手机,递给了臭娃。 “这是我个人的小礼物,里面已经安上了卡,我给你充了三千块花费。存上了我和老罗的电话,你啥时候有事,直接找我们。” 臭娃连忙拒绝道:“宋大哥,刚夸完你,你这是弄啥咧,咱凭啥收你东西嘛,让我达知道了,鞋子底铲耳巴子,得打死我。” “这是个小礼物,你要是不收,我立马砸了!”宋叹说着就要放在石头上砸。 “别砸么,白瞎咧!”臭娃挠挠头,只好把东西接了过去。 我道:“大头给你,你就拿着吧,以后没准你就搬镇上住了,用得上。” 宋叹指了指五菱宏光道:“那清池镇没有买车卖车的地方,我太着急,车一时处理不了,就只能和旅馆的老板换了。车虽然不贵,可八成新呢,我开着还不错,上车吧。” 我无奈一笑道:“你得辛苦点了,背我过去吧……” “咋了?老罗,你这腿……”宋叹这才意识到,我的身体动弹不得。 “没事,就是还没想到怎么破那天僵术,像个瘫子!不过你放心,既然是术法,肯定有辙。” “尼玛的,将来要是不扫了白云山,老子誓不罢休!”宋叹骂了一声,将我背起来,送到了五菱宏光上。 臭娃将汤婆子也抱了过来,怕我冷,塞给了我的怀里。 大头趁着这功夫,从后座上取了点东西,偷偷塞进了牛车的被子里。 “罗大哥,你可得再回来咧。”臭娃搓了搓手,喃喃道:“家里穷,可不少你吃地,你们只要来,我达欢喜着咧。” 我点点头道:“臭娃,回去吧,你和三妮定亲的时候,我一准来。回去还得好几个小时呢,到家都半夜了,你小心点。” “放心咧,这老牛认路,我不吭声,它都能把我带回去,我这有手电,车斗里有柴刀,安全着咧!” “咳咳,兄弟,牛车上我让大头弄了点小礼物,是给你们父子的。你回去之后在掀开被子,免得跑了味儿。” “罗大哥,你又弄啥咧。你这样还咋处嘛……” “你小子听我说完,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你家住过,就当我没来过。另外,以后可以在镇子上买个房子,这样,你和三妮的娃也就能上学了。还有,你还可以买个农运三轮车,隔三差五就回山里,给大大他们帮忙。” “嘿嘿,罗大哥你想的挺好,可那得不少钱呢。你放心,我肯定会赚够这钱的!”臭娃稀罕地把手机和塞进了大口袋,咧了咧嘴,眼圈也有点红,朝我道:“罗大哥,我给那白牛犊取个名字吧,就叫小罗咧,嘿嘿。” 摆了摆手,臭娃便赶着牛车往山里走了。 关上车门,我靠在座椅上,有些沮丧。 我怎么不记得我以前有这么多狗屁情感了呢?这分分离离不都是正常的嘛。才处了几天而已,以我罗天的性子,我会上心里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软了。 “老罗,这一路上,经过了好几个镇子,我总跑了七八家信用社,才倒了三十万。本来按照你的要求,我想着多取点的,可这地方都太偏,没有银行……” “也行了,其实给钱特俗,甚至有点玷污了人家对我的情义。可我罗天好像也没啥能感激他们的,穷的只剩下这几毛钱了……唉,臭娃回到家,免不了挨顿揍了,他达看见那钱肯定是要骂他的。” 宋叹道:“既然你想到了他们不会收钱,那你干嘛不让我买一辆农用车,再在这镇子上给他们买套房子不就行了?这小镇子,房子也不贵,二十万撑死了……” “你不懂,山里人,谁家有多少钱,彼此都估摸着差不多。你突然给他们置办车、房,搞不好会给他们招致麻烦。现在那群人还在四处找我,我不想给他们找麻烦。这么善良的一家人,要是因为我罗天有个好歹,我百死难赎。” “也是,还是你思虑的周全,有了钱,让他们慢慢消化吧。”宋叹看了看我:“这些天你吃了多少苦啊。” “苦没吃到,鸡汤没少吃!”我笑道:“不过,杨家的鸡不能白死,我得找他们算账,尤其是云生子和莫千丘,这仇我报定了。” 说到报仇,我突然想起来先前那秦道长了。 作为一只哈巴狗,他虽不致死,但教训不能不给啊。 “大头,开车,去灵官庙去烧柱香。”宋叹开着牧马人置换的战神之车回到上源镇,在镇子最边缘找到了所谓的灵官庙。 说是庙,其实就是破旧的民居改建的,无非是搞个噱头,骗点香火钱。 隔壁是镇上的公厕,刚一过去就闻见了一股臭味。 庙门口写着对联“发财发财发大财,修身修身修真身”,好家伙,倒还没忘记修身。 我让宋叹在包里选了一张符箓,夹在两张钞票里,另拿了三柱香就进了去。 大头带着墨镜,甩着四方步,一瞧就是有钱人。 我坐在车里,都能听见了道长的热情洋溢地招呼声。 但大头一声不吭,上前直接将香火钱塞进了功德箱,然后点着香扔进香炉里就出了来。 那秦道长必定是看见了大头出手不凡,还弓着腰出来相送,一脸谄媚的笑容,可我们已经一踩油门离开了。 等我们开出去两三里地,再回头的时候,那破庙的方向已经冒出浓浓黑烟了。 若是按照以往,我肯定会把这秦道长先打懵,在点火,不烧死他,也得吓死他,但现在,我想着多在这地方留点德行,这样,或许就能让杨家也多一点福泽。说到底,我不想让杨家因为我,受到一点点损害。 “老罗,咱们去哪?” “开的远点,先找个住的地方,我得和岳稚川通话,老爷子精通医术,看看能不能医术上帮一帮我。” 第三百九十章 吐血 宋叹开着车,一路带着我开出去一百多公里,来到了最近的县城白田。 半路上大头告诉我,这些天他除了疯狂联系我之外,一直都在试图通过掮客圈子,侧面打听我的下落。毕竟,那天出现在白云山围攻我的人,也都是些小有名气的人物。 还不错,很快他的几个还算不错的朋友就给他发来了消息,但这消息差点让他崩溃。 原来,我已经被他们在天师榜上除名了。 除名也就意味着,这个人永远退出天师圈子了。 我一个二十来岁正当年的天师,还没到金盆洗手的年纪,一旦除名,那不就实在说,我已经歇菜了吗? 宋叹急的满嘴起火泡,好几次都想离开清池,一个人去白云山找我尸首。 但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我不会轻易死,上次伤的那么重我都自愈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他们几个不入流的家伙整死?于是,他劝自己冷静,就继续在清池熬着。 可当他得知,白云山的云生子在天师榜上首次突破了一百名之后,他就真的差地绝望了。 他像是死了一样,在旅馆里昏昏沉沉躺了一天。正当他万念俱灰的时候,我的电话终于来了。 我一笑道:“最反感这个狗屁天师榜,可没想到,这种终于摆脱它,靠的确是这种方式。” “我说老罗,你现在这身体到底咋回事?上次和那狸子老太,打的魂都掉了,也没死,这次怎么……” “其实我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都惊憾自己的自愈能力,那两寸长的飞钉,直接扎穿了我的胸腔,可结果却愈合了。当然,这离不开杨家积攒多年的上好药材帮衬,估计没那兰茸参、猪苓吊着精气神,其早就死了。我现在之所以不能动,不是伤口所致,是云生子的天僵术无法破。以前从没接触过,我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济于事。这术法和伤病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那岳老爷子他也懂得是医术啊,能动方术吗?” “我自己感觉,这天僵术不是单纯的方术,更像是一种禁锢筋脉的术法。看看再说吧,万一老头有招呢?” 到了白田,大头特意开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然后一口气把我背着放在了床上。 知道我现在还只能吃流食,赶紧让餐厅给我熬辽参米粥去了。 安顿好了一切,他马上拨通了岳稚川的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乱糟糟的,好像正在聚会。 岳稚川小脸红扑扑的,一看就没少喝酒了。周围男男女女还有不少人,非富即贵,都在举杯,似乎再等岳稚川庆祝。 “既然老爷子忙着,就等会再说吧。”我道:“我都躺了十多天了,也不在乎这一会。” 宋叹却瞪眼道:“都已经躺了十多天了,怎么就不在乎这一会啊?对于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来说,躺在床上不动,那比死都难受。” “宋叹,罗天那小崽子呢,他小子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都给他打了多少电话了你都不接。”岳稚川扯着脖子喊道。 宋叹骂道:“你就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吗?老头子,小爷我有事,没空和你扯淡。” 岳稚川总算是进了一个房间,看样子,是他的书房。 宋叹这才把摄像头对准了我。 镜头里的岳稚川登时骂道:“宋大头,你这是在哪呢?镜头对这个要饭花子干嘛?” 我尼玛…… “老爷子,你喝酒是从眼眶灌的吗?我是罗天啊!”我无语道。 “我的天!你小子这是在叙·利亚挨崩了吗?还是去了热带雨林被黑猩猩占有了,你咋这德行了。该不会是老汉我今天生日,多喝两杯,出现幻觉了吧。” 原来是老头子生日。 “老岳,先祝你生日快乐,然后你少扯淡,说正事,我哥他现在生命垂危,你赶紧给想想辙。” 一听这话,岳稚川才赶紧正经起来。 “这不管啥病,首先得诊脉啊,隔空不能诊脉,这就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这样,把上衣脱掉,站在镜头里,动一动,蹦一蹦,我看看丹田气海的变化。” “动不了!”大头低声道:“他现在全身不能动,因为被人算计,背后打了一道天僵符。” “我的天啊,罗天啊罗天,你怎么就搞这种玩命的事啊!”岳稚川皱了皱眉道:“宋大头,你帮他把上衣脱了,靠在沙发上,我总得看一看他的体魄。” “老罗,忍着点哈。” 宋叹将我那破衣裳脱去,按照岳稚川的要求,骈腿做好。为了挺直腰身,还得用胶带把我固定在墙上。 岳稚川瞪着镜头,一看我身上很七竖八的刀伤,牙花子都要嘬肿了。 “你……你这都不死?你简直是个禽兽……不是,我不是骂你哈,我是说你这愈合能力,怎么跟非·洲鬣狗是的。” 我无语道:“你就不能说我像老虎雄狮?干嘛把我和那掏肛一哥相提并论啊。” “你管它掏不掏呢?生命力旺盛就行!”老爷子一边絮叨着,一边让我吸气,吐气,然后还让宋叹端着我的下巴,看我脸上五官的颜色。 “你小子真是命大啊,打你的那术法是一种祝由术。这祝由和巫医同源,你能活到现在,八成是进补了不少还阳的药物,否则,你就算体魄再好,你也活不了。” “你老说的没错,我掉庙里了,碰见了三尊观音菩萨。”我正色道。 宋叹在一旁急道:“老爷子,知道你本事大,你就甭云遮雾绕了,赶紧说话吧,到底有没有法子治,怎么治,只要能治,割肉当药引子都成。” “就你那破肥膘子,能当药引子?还不馊了药罐子!”岳稚川哼声道:“毕竟不再跟前,我也没把握,当今之际,只能针灸了。用穴位点击,刺激他的经脉,让他站起来。问题是,你会针灸吗?” “我哪会啊!”宋叹道:“要不,我把他带一个中医馆去,你让怎么扎,就让他们怎么扎?” “不成!”岳稚川道:“我这是五鬼闪针,房间里不能多余三个男人,三阳成杀,就没法行术了。所以,只能你来……” “我?”宋叹一咬牙道:“成,为了老罗,我豁出去了!” 我无奈道:“怎么你还像是吃了亏是的,难道不是我要豁出去吗?” “你去赶紧置办针灸装备,我也得查查医书,这书术法,我一辈子也没用两回!” 正说着,岳稚川那边的镜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父,您在和谁说话啊!” 白薇突然意外地出现在了镜头里。 她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赤裸着上身,满身伤痕的我,看着这个大胡子黑脸庞的我,足足看了七八秒钟。还是一脸的陌生啊。 我猛地低下了头,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这锉样子。 “宋叹,你好!”没想到,白薇竟然认出了一旁的宋叹,还打招呼了。 “你……你好!你……你没事了?”宋叹指了指我,喃喃道:“这个是……你不认的……” 没说完,镜头里又出现一个人,竟然是廖逸群。 “呦,这不是宋老板吗?这个长毛瘦骨一身伤的又是谁啊?岳老先生,您可真敬业,在线治病呢……” 廖逸群没认出我来,可我感觉胸口顿时压了一口血痰。 宋叹破口大骂道:“岳稚川,你们家没关门吗?什么狗东西都放出来?我在和你说话,你扯什么犊子,难道还要姑苏人都参观参观吗?” 岳稚川赶紧把进来的几个人送了出去,我听得见,白薇和岳稚川说了句“他伤的很重,要扎六大风穴”。 岳稚川关好门,低声道:“小子,我可不是给你上眼药,故意刺激你,我生日,压根没请这姓廖的,他自己非得来,还赖着不走,我总不能给轰出去吧?” “少来!”宋叹哼声道:“一个个,都他妈薄情寡义。失忆的,伤人心,不失失忆的,伤人情。别忘了,造成那天车祸,不是我哥。我哥他也是差点死了。那龙骨还是我们兄弟卖命得来的,这才几天啊,这姓廖的就出双入对啊?娘希匹的。我去买针了!” 宋叹给我披上被子,气呼呼的出去了,通话也暂时中断了。 我一个人靠在墙上,忽然觉得嗓子有点腥,一股血顺着嘴角淌了出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 针灸 “老罗?老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大头的叫喊声中,我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定格了半天,眼前才聚焦出宋叹那张大胖脸。 “你吓死我了!出去这么大会的功夫,你这是吐了多少血啊,掺点水淀粉能出两块血豆腐了。” “你恶心不恶心?”我抬了抬头,深吸两口气,虽然脑袋晕晕乎乎的,可感觉身上反倒轻快了。 “你说你至于吗?天下何处无芳草啊?还至于气成这样?再说了,白薇她不是记不起你来嘛,何况她不是也没和那姓廖的有啥关系。我已经摸索出来了,我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无非就是性格要开朗,心里又内秀,身材要匀称,却不能太浮夸,这样的姑娘多了,我给你介绍啊,百里饭庄的春桃,雅竹馆洗浴的阿红,雅香楼的小翠……” “有没有怡红院的金花啊?你说的这些和你关系都不错吧!”我无语道:“我的人生大事你就别操心了。怎么样,针买回来了吗?” “大半夜,没处买啊,我没办法,去一个中药铺,把人家先生自己要用的针包给硬买下来了!”宋叹嘀咕道:“我也不想管你私生活啊,主要是你吐这么多血,白瞎臭娃家多少补品啊。” 看着大头又给我擦嘴,又擦地板的,我还有些不好意思。 “大头,你辛苦了,等我以后有了儿子,我高低让他认你做干哥哥。” “客气了不是?你现在就算真是半身不遂,咱也不离不弃,啥叫局气啊。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凑合过算了……嘿嘿,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也没啥区别。你也就能从对白薇的单相思苦沼中走出来了,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值了……” “你赶紧给我打住!”我无语道:“你这话一出来,今晚上我都不敢脱衣服睡觉了。想想都毛骨悚然。” 鉴于岳稚川那边还有饭局,我和宋叹就先吃了饭,等一等他。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钟,老爷子把视频打了过来。 这时候大头已经替我剃完了胡子,不过,脸上的血痂还没掉,所以没洗脸,但明显人已经精神了不少。 “呦,气色好多了啊!”老头道:“是不是刚才见了我一面,心情好了!” “呸!”宋叹骂道:“早晚我得打掉那姓廖的门牙,你知不知道,我哥刚才都吐血了?从几百米的上坡上滚下去都没事,你一个视频就给气吐血了。你徒弟的杀伤力比莫千丘和云生子都牛。” “我就说嘛,为什么脸色好多了。”岳稚川道:“这就是郁气凝血,肺腑成结,再加上吃了那么多补品,以至于血热其燥。这吐血虽然一时吓人,但对他没坏处。” “你这老头妖言惑众吧!”宋叹哼声道:“依我看,你这就是给你的徒弟白小姐找借口呢。她就算失忆了,那眼光不能瞎吧,为啥要和那姓廖的交往?吐血还成了治病了。老话说,三碗饭,一滴血,十滴血,一滴精啊,老罗这是白瞎了多少大米饭啊,还白瞎了多少蝌蚪呢……” “你个小胖子怎么不信老人言呢?”岳稚川道:“我说能治病,那是有依据的,《医宗金鉴》记载的清清楚楚。再说丫头,我什么时候说,她和廖逸群·交往了?是那姓廖的缠着她,可她根本就没搭理他啊。我告诉你啊,我徒弟好不容易恢复了不少记忆,我可不容你诋毁她。” “行了两位,能不能不提这事了,能给我扎针了吗?”我无奈道。 “对对对,先扎针!”宋叹赶紧道:“治病要紧,” 老头道:“现在是九点钟,咱们先行我徒弟说的治风六穴,等待了十一点钟,进了子时,咱们再行五鬼闪针。宋大头,你准备好了吗?先取镵针一枚。” “馋针?哪个是馋针?”宋叹看着针包道:“这针还有馋与不馋之分吗?” 岳稚川无奈,只能先把针包里的真都介绍了一番。 “古有“风从上受”之说,风池穴为风邪入侵之门户,具有散风解表、疏风清热、平肝熄风、醒脑开窍、调和气血、通经活络之功效,为治风之要穴。这小罗虽然是受的术法,可邪气如风,也要以此而治。另外就是风市穴,为足少阳胆经的腧穴,位于下肢的大腿外侧部。常主治下肢风痹、中风、半身不遂。你先用镵针浅刺风池,以开邪风门口,然后再用毫针捻转风市三次,留针一炷香。” 宋叹这是赶鸭子上架,端着针,比划来,比划去,就是不敢下针。 “老罗,我不敢啊……都是兄弟,扎在你身,痛在我心,再说,我晕针啊……” “你咋这么多词儿?让你扎,你就扎!” “我这不是从没扎过人嘛,何况你对咱那么够意思,还说将来有了儿子,认为做干哥哥,这情谊……唉?不对啊!罗大吹,你狗日的,什么叫你儿子叫我干哥哥?合着你大我一辈!我扎死你!” 我去,这小子反应弧也太慢了吧,这时候才想起这茬了。 一针下去,疼的我嗷的一声尖叫。 岳稚川在那边喊道:“我说宋大头,你耳朵塞驴毛了?还是脑袋被狗踢了?镵针要浅,万不能超过一寸二,否则,扎入延髓,小罗就歇菜了。” 一听这话,大头赶紧把针拔了出来,咧嘴尬笑道:“对不起,一想到他赚我便宜,激动了……” 我骂道:“好在这镵针短,要是给你一根毛衣签子,你得给我穿成串。” 就这样,在岳稚川的隔空指点下,宋叹在我的大腿上,扎了二十六个血孔之后,终于找到了第二个风市穴。 我已经被扎麻了,还隐隐的有一种要拉裤兜的冲动。 岳稚川道:“不是隐隐的,那是真的,你还是忍住吧,这小子刚才误扎了中渎穴和和膝阳关,老方子里说,这两个穴位同用,能让人屎尿大泄,以前还不信,你算是当试验品了,以后可以用这两道穴位减肥清宿便……” 我尼玛,合着那我当肉靶子来了。 不管怎么说,大头是进步飞快,从扎二十次找到一个穴位,成长到扎十八下子找到一个穴位,管事不管事的不说,我先被疼的出了一层层的虚汗。等到快十一点钟的时候,风穴的治疗也差不多了。你还别说,我的胳膊大腿上的肌肉开始自己跳动了,中指率先有了感觉,能朝宋叹束手指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站起来了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针灸还是需要时辰的。 如果在没碰见白薇、岳稚川之前,有人和我说这话,我肯定一口盐汽水喷死他。 可人一旦开了眼界,想象力和接受能力就强了。 “人之脏腑经络血气肌肉,日有不慎,外邪干之则病。古之人以针灸为本,这所说的,就是阳气之针。可现在,咱们所用的针法就不一样了,属于阴气之针。先前的风穴法,是在病灶上给你治疗,而下来的方法,则是在气神上给你扶持。两法结合,以利关节和气血,使速去邪,邪去而正自复,正复而病自愈。”老爷子道:“这五鬼闪针和回阳九针、乾坤一针、太极九针、小周天针法、鬼门十三针号称六大奇针,奥妙无穷啊。” “你老头说这么多,关键问题,你到底会几种?”秃子问道。 岳稚川捋了捋胡须,风轻云淡道:“老夫乃是医学世家啊,我母亲那是……好吧,我不吹了,一种不会。但我的医术是有下限的,努力不把人治死吧。” “不会你还扯什么犊子?”宋叹道:“不会一针下去,把他送走吧。要不,先回云城,等回了家在扎?万一扎死了,在云城我能搞到墓地。在这白田县,人生地不熟的,死了之后还得千里送尸会云城,那不成了《落叶归根》了吗?” 本来我还不怎么怕,被他俩说的我直起鸡皮疙瘩。 “大半夜的,一会聊把我弄死了,一会聊买墓地,还千里送尸,你们这是感动和自我感动呢吧,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 岳稚川咧嘴笑道:“开个玩笑嘛,我刚才把书找出来好好温习了一遍,你放心,我还是有百分之六十七的把握的。” “为啥是百分之六十七啊?” “绝对控股啊。就算是死神和阎王爷一起来了,我也掌握着三分之二的表决优势,他们在我手中抢不走你。”岳稚川道:“你小子精神点,告诉你一个小消息。其实我问丫头了,既然这姓廖的死乞白赖的追着她,她怎么就不点个头呢?你猜丫头怎么说?她说没感觉,她的印象里,她好像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被安葬在遥远的地方了,她总想着去看看他。你瞧,你还是有位置的,只不过位置不大,好像就能摆一个骨灰盒。等哪天,我药到病除,她全想起来了,你不也就死灰复燃……阴魂不散……对对,应该是东山再起了嘛!” 我正色道:“老爷子,开始吧,你再唠叨会,子时过去了。我现在谁都不想,我就想活下去。” “我这不是手术前给你打强心针嘛,怕你挺不过去。” 岳稚川让宋叹把窗帘关了,电器也都关了,灯熄灭了,只给房门留一道缝隙。让我努力撑着坐在房屋中间,周围两米之内,除了一个针包其他的东西全部拿走,尤其是我的包,里面装了那么多符箓,悉数都要包起来,放到外阳台上去。 宋叹更滑稽,要用黄纸把眼睛遮住,说是防止他看见东西。 总之,布置了十多分钟,房间里黑漆漆的,地上一尘不染,只有遮住眼的宋叹和我,一站一坐。 “记住了,一会开始之后,我就不在说话了,免得惊了魂。等宋叹停下来之后,你们会自然醒来的。到时候我再指点。小罗,闭上眼,冥神静气,一会不管行针如何,你不许声张。宋大头,你随我念:医至东方起,弟子敬香回,黑夜五鬼来,闪针符精气。若夫过关过节,催运气,以飞经走气,一曰青龙摆尾,如扶船舵,不进不退,一左一右,慢慢拨动。二曰白虎摇头……” 这宋叹念着念着,声音就诡异起来,声音忽而尖酸,忽而粗犷,说话的调子也成了那种戏文里的唱腔是的,每一句话都拉起了长音。 岳稚川已经没了声音,但大头自己却好像学会了是的,反反复复,念个没完。 在这种氛围了,我虽然迷迷糊糊,也像是睡着了是的,但我的神志还在,我听见门口沙沙沙响了几声,就有东西进来了。 然后宋叹就像是一人分演多角是的,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但说的都不是人话,也不是动物的叫声,都是些咿咿呀呀类似于语气助词的字。 然后就听见哗啦一声,针包打散了,嗖嗖嗖,好像所有的针都飞起来是的。 宋叹一百八十多斤的大块头开始围绕着我翩翩起舞起来,踩得地板嘎吱吱直响,我能感觉到,浑身上下,也不知道有多少穴位接连被扎了。这小子就像是突然那开窍了是的,所有的穴位扎了又快又准,闪点即收,我真想看看这小子现在是什么状态。 但我睁不开眼,而且,我也知道,既然是五鬼闪针,现在行针的肯定不是他本人。 “赤凤迎源,展翅之仪,入针至地,提针至天,候针自摇,复进其原……”宋叹就像是不知疲倦是的,行针一会,就嘴里唠唠叨叨说一会。总之,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当凌晨钟声敲响的时候,呼的一下,一股风飞了出去,房门重重地关上了。房间了阴寒气消失了,身上也重新暖和起来。 宋叹则打了个哈气,轰然倒地,鼾声如雷,一瞬间就睡过去了。 我用了用力,终于睁开了眼。 看见大头趴在地上,我赶紧叫道:“大头,醒醒,你没事吧……” “他没事,就是累得,足足喊了一个小时,跳了一个小时,被五鬼附身了一小时,这也就是大头膘肥体健,换成一般人,早就坚持不住了。他睡一觉就好,吃点荤的,恢复了精气神就好了。” 听了岳稚川的话,我这才放下心。 “小罗,你试试动一动自己的胳膊和大腿,我就不信,你还没感觉?” 要说感觉,这全身上下,就像是趴在公交车门口,被涌出来的人反反复复踩了几遍是的,火辣辣,酸溜溜的…… “老夫我平生第一次如此自信,你要是站不起来,我……我一头撞死算了,实在有辱我母亲的医道名声!” 我去,这我得努努力啊,不能再把老头命搭上。 我深吸一口气,丹田鼓足了劲儿,猛地一挣扎,还真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大概着就像是脑血栓老大爷康复治疗,坐在轮椅上,突然看见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小老太太,那种扶我起来试试的冲动感。 我站起来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阿芦 在岳稚川的隔空指点宋大头的亲自操持下,我在挨了上千针之后,还真站起来了。 岳稚川告诉我,这天僵术虽然奥妙,但必须得偷袭的时候使用,也就是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用提前醮禳过祝由口诀的纸人,打在你的后背上。借以侵入你的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 所以,防备天僵术的时候,切莫要将后背对着对手,另外,可以提前备下一片椿树叶,一旦中招,就用椿树叶贴在外眦。这外眦是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的交汇处,椿树大阳,可驱逐阴邪之气,将醮禳纸人的阴气败掉,以此护佑住经脉和要穴。 你还别说,岳稚川虽然是个老小孩,平时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可认真起来,却也是个博学多识之人。 第二天早上,再起床的时候,我已经能“丫丫学步”了。 呼呼大睡了一宿的宋叹果然恢复了精气神,看着我笑道:“老罗,你现在这走路姿势,赶上两岁孩子了。” “可我咋感觉还不如孩子稳当啊?”我嘀咕道:“身上还是乏力。” “嘿嘿,这其中的缘由可就深奥了。你知道为什么两岁的小孩走起来干劲十足吗?那是因为,他们吃的是奶,这天下最有营养的东西就是奶水了。嘿嘿,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个移动奶源啊……” “你怎么这么猥琐?” “我怎么猥琐了?为了你健康,我琢磨着去给你找一个正下奶的山羊或者奶牛,猥琐吗?” “你说的是牛羊啊……” “那你以为呢?”宋叹瞪着狡黠的小眼神咧嘴道:“我说罗老板,不是牛羊能是啥?” 我无语道:“我……我以为是骆驼奶呢,驴奶呢,行了吧。” 虽然说是丫丫学步,可我进步的速度可比孩子快多了。毕竟,孩子是初学,我是温习,练了大半天,我就能蹦能跳了。 但身体还气虚的厉害,没一会,就出了一身虚汗。用大头的话说,我这些天吃的都是流食,那玩意用不上劲,还是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行。 我觉得这小子的话不无道理,所以,当天晚上我俩就去撸串了。一番切磋,两败俱伤收尾,店主小赚三四百。 两个小时之后,喝的步履蹒跚,再走起路来,负负得正,果然板正多了。 在白田我和宋叹呆了足足三天,除了吃喝,就是遛弯,每天坚持走四十公里,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已经能完成原来的百分之九十动作了。剩余那百分之十,主要包括爬树、下河、rap、跳舞、打篮球,当然,撒尿的时候还是有些瞄不准,溅的哪哪都是。 但时间不等人,我们还得返回清池镇,宋叹把我们不少东西,以及阿芦都留在那呢。 所以,不能耽搁下去了。 大头告诉我,这些天来,阿芦一直没有幻化人形,因此我也有些担心。虽然她是个小妖,但毕竟和我们一起出来的。莫不是上次遭遇歹人的时候,她受伤了? 来到清池镇,旅馆老板一见大头回来了,还以为是后悔换车了,迎上来直接就道:“是不是开不习惯咧?额不好意思,问了亲戚,才知道你这车不便宜呢,好几十万,换我这车你亏咧。还是换回来,我也安心咧。” 大头一拍胸脯道:“哪的话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说换了,那就换了。当时我需要的是车,你给了,那就值这个价,我不能自己完事了,在回来找后账,那不是爷们干的。这次回来,我就是想着把行李都带上。” “放心哈,东西我都给你好好收着咧。”店老板道:“您要是不换,我再给你补点钱。不过,咱这家庭,确是也没那么多钱……” 你看,一方水土一方人,到哪都有好的,也有坏的。这白云山的云生子,猪狗不如,可这店老板和杨臭娃一家,却都是淳朴善良的主。 大头虽然是个商人,在钱的问题上一向精明,可这种时候,他绝对不会再让人给补钱,这涉及到德行。 我们俩上楼去拿行李,可所有东西都找到了,却不见了阿芦。 店老板见我们连面露焦急之色,有些不安,忙道:“是……是少了哈东西吗?我……我们可什么都没拿咧。这几天,除了我婆姨进来打扫打扫,其他人都没进来过。” 我赶紧道:“您别急,我相信您说的,其实……其实我们也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不知道在打扫房间的时候,有没有扫出去一个……草根?” 一听我这话,店主才冷静下来,朝楼下吆喝了一声。 “屋里的,你快来一下么,扫屋的时候,见么见一个草棍嘛!” 那老板娘四方脸,也是个敦实的朴素的女人,一听这话就有些紧张道:“草棍麽,有一个,今早扫下去咧。我寻思那没用捏……” “没关系,没关系,那你给扫哪里去了?” “脏东西么,灶膛咧……” 我去,一听进灶膛的,我顿时慌了,这要是进了灶膛,阿芦不就火化了嘛。这小东西虽然烦了点,可和我们好歹也有些交情,她本性也不坏,这要是被火化了,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大嫂,它……它被烧了?” “么,还么烧,没到晌午哈,没点火咧!” 不等说完,我赶紧下楼去,直奔灶膛。 也不管灶膛里的碎纸屑、破柴草了,一股脑地用手刨了出来,可左看右看,没有啊。 “就在这么,我扫进去的……咋会不见咧!”老板娘无辜地看着我们。 大头喃喃道:“该不会灶里有底火,已经烧了吧……” 不会啊,按理说,她虽然没化人形,但好歹也是个小灵物,能坐以待毙吗? 我站在灶膛前,四下里看了看,一抬头,就发现内窗台上放着一溜花盆,如今天气冷了,花也都搬进屋了。一盆仙客来开的正盛,两束花串间正插着一株银白色的芦草,还挺般配…… “找到了!” 我一笑,放下了心,将阿芦摘了出来。 旅馆夫妇也跟着长出一口气,还纳闷呢,进灶膛的东西,怎么就跑到花盆里去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你想怎么着 带上阿芦,我们西行的三个人总算是又回合了。 上了车,我看了看阿芦。 十多天没见,这家伙竟然有些干枯。 按理说,她既然能化人形了,那就已经算是达到了妖修中的“悬土”阶段,可以很长时间不在土中的,怎么还憔悴成这样了? 看来,那天在蟒河镇上,那倒霉的和尚肯定是对她用了术法。 “那怎么办?”宋叹道:“要不,找个花盆把她暂时栽起来?再撒点史丹利化合肥?农用肥也行,我这有现成的,只不过没法发酵。” “别吓唬她呢,别看她说不了话,可她听得见,该以为你真要对着她拉屎撒尿了。” “那怎么办?不会真要歇菜吧。实在不行,灌点白酒。” “那是奴柘,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是个大酒罐子啊。” 我想了想,忽然想起了那次在云城西郊,阿蓝喝了我血的事了。 阿蓝说,我的一滴血落在地上,就让那花多开了一季…… 而且,我是目睹了她喝了我血之后的变化的。 既然如此,对于他们,我的血岂不是比史丹利还强? 想到这,我干脆,朝着手指头咬了一口,将一滴血点在了阿芦的身上。 最近身体差,一滴不少了。我这身上的伤口刚愈合,再流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回来。 “我去,神了!” 宋叹大叫一声。 我也仔细一瞧,就看见,刚才还有些枯黄的阿芦,突然就变得光泽水润起来。 “吃一口唐僧肉,长生不老,吸一口罗天血,丰胸化吉。”大头笑道:“阿芦?你还不醒吗?” 看着阿芦这样子,分明已经恢复了。 我冷声道:“要是醒了,就赶紧化形,别以为我还会再多给你一口血。如果还不醒,按我就当你是废了,只能当做废物扔到路边了……” 说着,我就故意打开了车窗,佯做要把她丢出去的样子。 呼! 车里顿时腾起一朵白雾,阿芦一脸坏笑地坐在了座椅上。 “嘿嘿,老罗头,你咋知道我醒了?” 我白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人家阿蓝喝了我一口血,丰满一圈,你喝了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啧啧,注定你这辈子是豆芽菜了。” “喂喂,我被那和尚用香炉灰沁了呀,没打掉修为就算不错了,要不是你这滴血,我可能又得钻土里修行个一十二年了。”阿芦愤愤道:“这些天你跑哪去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知不知道,我差点被灶膛烧了。” “你都不知道吧,老罗差点被他们害死!他比你惨多了,整个一个植物人,被抢救回来的。”宋叹骂道:“这群灭绝人性的猪。” 阿芦此时才知道我的遭遇,瞪着眼睛看着我,喃喃道:“看上去确实消瘦了……罗先生,对不起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嗨,各有各的用途!”我正色道:“一只旧袜子,一个破餐盒,乃至一张卫生纸都有它自己的用途,至于你嘛……好像确实没啥用,哈哈。” 阿芦气咻咻地白了我一眼道:“看你这损人的嘴,也不像是受过重伤。那下一步呢?咱们还去终南山吗?” 其实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以我的脾气,卷土重来,第一件事就是杀回白云山去。那些南派天师可以暂时宽恕,日后计较,可这云生子,我必取他狗命。但问题,这中间牵扯到了一个人,季岚。 我宁愿相信,这件事季岚是不知情的。 如果我此时去杀云生子,没法忽略到他这个中间人。 到时候,他势必会死保师父。毕竟,他在白云山生活了那么多年。 因此,我决定暂时放下这桩仇恨。 但三年之内,我还是得去弄死云生子,否则,我这辈子都睡不好觉。 之所以产生这种念头,其实也是我在臭娃家修养这些时日心里的一个变化。吕卿侯和奴柘选择离开,肯定是和我的凶狠有关。我虽然不想因为别人改变自己,但我也不想因为我的杀戮,连累周围人的福祉,听见杨家人高兴地说那三只小牛是因为我带去了福分,我其实是愧疚的。我罗天何德何能?我干的都是杀人戮鬼的差事,老天爷会给我福分?倒是我能活过来,恰恰是借了杨家父子的福分。 “去终南山吧,毕竟,这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我深吸一口气,朝宋叹交代道。 大头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说实话,你现在的身体我还担心呢。万一那些南派天师还在白云山搜捕你,现在前去,那就是自投罗网啊。躲躲风头,以后再做计较,这才是上策。” 就这样,三个人,开着五菱宏光风尘仆仆扑向了三百公里外的终南山。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宽恕了别人,但别人却还要和你计较。 我们刚一进盘山路,阿芦就抽了抽鼻子道:“感觉不太对劲,有股熟悉的味道。” “你能闻见什么味儿啊?老罗的臭脚丫子?还是我刚才放屁了?”大头道:“这终南山可不是云城,没你熟人。” 阿芦嘀咕道:“就是很熟悉嘛。” 我们继续往前开,在半山腰的时候,有一个游客服务站。 因为现在是淡季,来往的车辆也不多,我们三个颠簸一路了准备买点吃的。哪料,刚一开车门,阿芦就道:“不对,那个味道就在这里……我……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天师……” “哪个天师?” “白云山的那个,季岚啊!” “怎么可能?这是终南山。再说了,他亲了啦,还是你抱过他了?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味道?”宋叹疑惑道。 阿芦着急道:“我吸过他的血啊,在蟒河镇的时候,我不小心沾过他的血,就是他,绝对没错。” 我们正迟疑着的时候,一辆摩托突然冲了过来,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罗天,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我在这等了你十天了!还换了车,看来你也心虚啊。” 这人摘下头盔,一脸阴寒,眼光如刀,凶狠地走了过来。 还真是季岚。 我忘了,在去白云山的路上,我们确实和他说过,我们目标是终南山南…… “怎么着?你还不高兴了!”宋叹当场急眼道:“一场鸿门宴,没把我们弄死在白云山,又跑终南山来了?季岚,你脑子呢?喂猪啦?” “我不和你说,你也别和我废话,我只认罗天一个人。罗天,你下车来,枉我当你是朋友,你却羞辱我师门,杀我兄长,伤我师叔,你简直就是个恶棍。” 甭说,这是云生子洗脑过的“刀子”,找我复仇来了。 我也不想废话,我知道,在我和云生子以及白云山之间,那就是鸡蛋和泰山的分量,我没必要让他相信我。 “说罢,你想怎么着?”我眯了眯眼,幽幽道:“所有的玩法,我悉数奉陪。” 第三百九十五章 约期 季岚皱了皱眉心,手下意识摸向了腰间的短刀。 “罗天,你甚至连狡辩都不想狡辩了?要知道,当我从外地急匆匆赶回白云山,我师父告诉我,你杀了正因师兄已经逃窜的时候,我还据理力争,说你不会是那种人呢。如果不是我亲自眼见了正因师兄的尸体,云成子史叔的惨状,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如此残忍。难道你就一点羞耻之心,怜悯之心都没有?作为一个杀人凶手,你站在我面前,半点愧疚没有?” 我冷漠道:“如果今天你是来朝我报仇算账的,那我就无话可说。” “难道你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还不许我报仇了吗?” “那就来吧,你先拔刀。”我一招手道:“我罗天就这性子,没有谁,没有一个人可以威胁我。” 季岚怒不可遏,沧锒一声将刀拔出,凶狠道:“既然如此,你还等着我先出招干嘛?干脆一个偷袭,把我也杀了算了。做尽小人事,何须装君子?” “季岚,你踏马混蛋!” 大头将我一把推到自己身后,指着季岚骂道:“你算是把骂街的娘们和杀猪的屠户两个角色一个人做了。你嘴上让我兄弟解释,可你怀里揣的却是杀人的心,你但凡尊重我兄弟一点,你就不会手握刀柄在那杀气腾腾的训话。” “姓宋的,你闭嘴,老子不想听你说话,让他姓罗的自己开口。” “你算个6啊,你命令我?”宋叹不屑一顾道:“我踏马还非说不可了,你只看见你家死人了,这能证明什么?只能正面他们既菜还浪,技不如人,该死。睁开你那瞎了的眼睛看看,我兄弟这一身伤是哪来的。” 大头不由分说,就要撩我的衣裳。 以我的性子,哪用这么废话啊。 信我的,无需我多言,不信的,刚不值得我浪费口舌。 可架不住宋叹急了眼,一把就把我的衣裳扯了开。 “看看,把你那白云山牌烂眼皮挑开,用你那多余牌的眼珠子看看,这是刀伤,这也是刀伤,这还是刀伤,这三处则是贯穿伤,尤其是这,看见这位置了吗?离心脏只有一寸。”宋叹大声喝道:“大大小小加起来上百个伤口,能要命的就有十几处啊。我兄弟他不说话,不等于施暴的是他,这些伤口虽然愈合了,可不等于它没疼过,没流过血。你也是天师出身,你能看得出,这伤口都是什么兵器伤的吧?还有你师父那狗屁的天僵术,让我兄弟瘫了整整半个月啊。换成你,你踏马早死十次八次了。用你那后鞧屁股想一想,到底是谁在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季岚看着我身上的伤口,哼声道:“受伤和人命相比,不值一提。” “所以说,菜是原罪。你们白云山既起歹心,却无护身之法,死的一点都不冤。”宋叹指了指自己道:“今天我宋叹就站在这,你想杀罗天?那你就先把我这胖子攮死再说。” “还有我!”阿芦也在一旁帮腔道:“姓季的,你对我也算是有点小恩呢,按理说,我不该说你什么。可看你这幅做派,不就不得不骂你了,你说你看起来也算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就不长脑子呢?” “你……” “你什么你?难道不是吗?”阿芦哼声道:“你看看罗先生的身上,这伤口千奇百怪,有长短刃,有唐横刀,有锯齿刃,还有攮子、钉子、甩刀子,这是一个人血战多少人啊。你们白云山总共多少人你不知道吗?就算你师父给你洗脑,你也回去打听打听,出事那天白云山来了多少人。” “你是说……有别人去了白云山?” “你不是挺痴迷天师榜的吗?”宋叹冷笑道:“回去查查,你师父云生子,上清派的庄必帆、紫清观的梅敛珠,还有那莫千丘升了多少名吧。那可都是踩着我兄弟的人头上去的。” “不可能,乌巢山的莫家,和我们白云山素来不和,他莫家人不会来白云山的,我师父也不会让他们上山的。” 宋叹和阿芦还要分辨,我冷声道:“你们两个不要说了。季岚,若是有机会,回去问问你那康师弟吧。至于今天,我不会让大头和阿芦出手,只要你想和我搏命,我接招就是了……” 季岚冷冷瞥了我一眼,不屑道:“我季岚不会趁人之危,既然你有伤,给你一个月时间修养。另外,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会查个清清楚楚,用不着你们说三道四。一个月之后,不管你们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去杀了你。” “那我也不妨告诉你,这一个月,我哪都不去,就在终南山,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另外,你给云生子带句话,一个月之后,我会去要他的命。” “罗天,你……你欺人太甚。” “季岚,甭急眼,这话带到了,你师父自然知道深浅。说白了吧,若按罪过,我该灭你白云山一门,可有你在,所有的账,云生子顶。” “好一句灭我一门。”季岚面无表情道:“罗天,咱们从今天开始,恩断义绝。” 大头道:“回去给你师父带话的时候,他必然会追问我兄弟的去处,你但凡说出终南山翠华峰六个字,你就知道你师父能调动多少人了。” “咱们走着瞧!” “不送!” 季岚用力握了握拳头,转身跨上摩托,消失在了视野里。 宋叹喃喃道:“你说,这小子会不会回去马上就把咱们在终南山的消息告诉了云生子?” “那他就是蠢蛋。”阿芦道:“他是个成年人,又不是吃奶的孩子,总还不至于这么傻吧。” “随他。”我淡淡道:“凡事,能知己知彼更好,若是做不到,那就强大自己,来就来吧,终南山不是白云山,我不信我还会被他们重伤。” 我们三个正要回车里,往山上开。 这时候从山下的方向来了一个苦行道士。 全身灰色的道袍,风尘仆仆,身上的衣服有些斑驳的补丁,胡须上都挂着灰尘。 道士老远就朝我们做了个道揖,到了跟前,微微一笑,朝阿芦道:“前方就是翠华仙子庙了,女信士可以举一株松枝。” 说完,又怔住身,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道:“眼似寒星眉似刀,胸横肩阔万火烧,小兄弟好相貌啊。来终南山挺好了,修身养性,去几分戾气,成万古之豪气……” 这人说了几句话,就自顾自离开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道家世界 阿芦看着这人的背影,不禁一笑道:“这人有点意思哈,说的话神经兮兮的……” 宋叹也道:“谁说不是呢,三个人站在这,就像是只看见两个人是的,就没搭理我。我个头不小啊,他是没瞧见吗?” “对于一个道士来说,没瞧见你并非坏事。”我朝他们解释道:“怕就怕他盯着你不放,那你肯定就要有事了。” “啥意思,我咋没懂呢?” “知道他为什么说,前方就是翠华仙子庙了,阿芦可以举一株松枝吗?” 两个人脑袋摇的跟拨浪鼓是的。 “那是因为,这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阿芦不是人,是个妖。老话说,唯松柏以避万雷,唯竹梅以迎千雪,前面的仙子庙是个道家庙宇,庙宇内,三清诸神像林立,万一靠近了,一不小心触犯到了,搞不好就是一记雷火下来。所以,举着一根松树枝,是让你避雷的,算是一种善意的提醒。” “这么回事啊!”宋叹一笑道:“我还以为头上顶着松树枝,是和插根草一样,代表着卖身呢……” “宋大头,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卖身呢!”阿芦白了大头一眼,狐疑道:“这道士有那么好心?看出我是妖来,不杀我,还提醒我小心?我怎么觉得不可能呢。在我眼里,那些道士,没几个好人。在云城的时候,想猎杀我们,要么做药引,要么取丹元的,都是臭道士。” 我正色道:“这人分好坏,道士自然有凶和慈之分。道士杀妖杀鬼,这本来也不是他们决定的,是教义里面就是这么教的,当然,碰上凶的,可能就非要要你命,而碰上慈悲的,只要你不作祟,他就放过你了。这终南山自古是道教圣地,也是全真教派的发源地,戒律比较严明,只要你别惹事,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杀你。” 我给阿芦折了一束松树枝,三个人开车就继续往前走,到了一个峪口,就不让车通行了。 因为不可能随身携带那么多东西,我们就找了一个比较大的车行,将车和一部分行李存单了。只带了一些必备的衣物,还有一些细软,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说,这次是来寻找我身世之谜的,可第一天来,还不至于马上投入工作。再说了,我很清楚,开放的景点,都是些所谓“名门正派”的道观,如此罡正的地方,几乎不会有妖族出没,因此,大方向虽然是终南山,可我们最终要去的还得是那些偏僻的地方。 平时的时候,一提终南山,我们都以为它是一座山峰。 可实际上,它是一个秦岭的一大段,横跨两百多公里,最东边,离我前两天修养的白田都不远了。 因此,在这个两百公里见方的群山里,想找到几个蛛丝马迹,并非易事。 白天的时候,我们三个溜溜把主要景点逛了一趟,想着等逛完了再找个民宿住下,这样,既贴近山林,还能有个衣食住所。 买来的旅游地图上显示,在景区南边边缘的地方,有一个财神洞,据说是游客求财的地方。 大头说我们最近败财,亏了不少钱,一分没进账,再这么下去,估计我们的家底都要掏空了,所以,得去拜一拜。 我嘀咕道:“他山的财神,本地的还管不过来呢,能管咱们这些外地的?” 秃子道:“那咱们一会就说,咱们是本地的不就行了?” 拗不过这小子,只能过去了。 可地图上看起来很短的路程,走起来却异常的漫长,望山跑死马,等我们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了。 刚拜完,景点就关闭了。 也不知道财神爷收到我们的求财信息没有。 转身往回走,宋叹望着回去的上坡路,又起了幺蛾子,指着地图上的点位和宿营地道:“看见了吧?这两个地方其实距离很近,完全没必要爬山,咱们只要顺着这条小山谷自己钻出去就行了。能节省不少体力呢。放心,路线绝对没问题,我一生下来,就能看地图。” 阿芦也在一旁道:“是啊,我看能行,而且,我是妖啊,一眼望穿千里路,一嗅能闻千户村。肯定没事。” 我想想也是,三个臭皮匠,臭死诸葛亮,三个人,不至于迷路。 前有卧龙阿芦探路,后有凤雏大头压阵,中间还有我这个麒麟子调度,一路走到天竺也没问题啊。 可我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卧龙凤雏和麒麟子不能聚首啊,当年蜀国要不是因为聚齐了诸葛亮、庞统、姜维,说不定还输不了…… 走了一里多路,我们果断地迷路了。 大头改了口,说他一生下来,不是看地图,是尿地图。 阿芦也说了,自己一眼望穿千里路,一嗅能闻千户村,那是在平原,关键这里密密匝匝都是林子,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没办法,我只能亲自出马了。 我先是根据溪流的水文特征走了半里路,然后有根据树的风塑形状走了半里路,在根据周易八卦走了半里路,最后,又凭借着我高超的奇门遁甲之术走了半里路,最终,我们成功来到了一处老坟场。 密密麻麻小土坟,一眼望不见头。 咯咯坟头上都是山鼠洞,一群山老鼠趁着太阳的余光都在东门口吃草棍呢,一见我们来,哗啦一下子,全都钻坟里去了。 周围林密山高,视线越来越暗。 脚下,动不动还能踩到几根被流水冲刷出来的人骨头。 “罗老板?这就是你综合了十八年风水术找到的出口,这踏马不是古墓园吗?你不是找出路,你是要盗墓吧!”大头抱怨道。 我忍不住骂道:“还不是你们两个吹牛,要不能落到这一步?” 阿芦倒是无所谓,她是个植物,哼声道:“这你们就怕了?这不是还没见鬼呢……” 乌鸦嘴就是乌鸦嘴,话音一落,最后一抹余晖彻底缩进了山阙里。 就看见墓园后面的一个羊肠小道上,忽然飘出来了一个影子。 “我去,鬼……”大头嚎叫一声。 我也愣住了,却见这人脚尖一点,好像轻功一样纵出来十几米远,眨眼之间到了我们跟前。 我下意识就去摸刀。 哪知道,这影子开口了。 “三位信士,怎么是你们啊?这是迷路了吧。” 我瞪眼一看,好巧,竟然是白天碰见的那个苦修道士。 第三百九十七章 拂石疑星落 三个人,怎么好意思承认迷路呢。 我挠挠头,一本正经道:“素闻终南秋月乃是一大胜景,既然有机会来这终南山,当然是要看一看野月亮。” 道士一笑,看了看天道:“如果我没看错,今天是个阴天吧,而且,按照节气,好像已经立冬了。再说了,看月景,当是高山穹顶之地才为最佳,你们三位跑到密林坟场,是想坐在坟包上看吗?” 我有些尴尬,也只能道:“好吧,确实是迷路了,师父见笑了。” 道士淡淡道:“没什么。这终南山上,每年总有上千的游客迷路,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因为看着地图,想要抄近路,实际上,这些人连基本的海拔和比例尺都不懂。” 我和阿芦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大头。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人,自以为是专业的,经常登山涉谷,就觉得自己融于大自然,好像随时能一眼望穿千里路。其实,这些人都是盲目自大,不知道一处山水一番险情。” 大头朝阿芦撇撇嘴,低声道:“这说的不就是你吗?还看我。” “其实这两种迷路的人,都没什么大事,偏离不了景区多远,只要用心,很快就能脱离危险。真正会葬送性命的是第三种人,他们声称自己有奇门遁甲之术,兼修周易八卦之法,按照自己的路数越走越偏,越走越远,最后饥饿失温、心慌迷魂,以至于命丧荒野。” 大头和阿芦终于抓住了机会,狠狠嘲笑我一番。 我心道,这道士怎么就跟刚才听见了我们说话是的,这是老天爷故意派来寒碜我的吗?再说了,哪那么容易死啊,我在山里又不是没住过。倒是他,一个人,都黑天了,不回道观,跑这来干嘛? “道长,您不会是第三种人,自己也迷路了吧!”我故意佯做开玩笑地试探道。 本来我这人就不喜欢轻信别人,在加上蟒河镇和白云山两件事,我越加觉得,人在外,必须警觉。 “取水啊,泡茶!”道长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个小木桶道:“此刻景区已经闭园了,你们再往回走,时间有些仓促。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就算我指路,你们也未必能回去。若是不嫌弃,可以在我那里暂歇一晚。” 这道士说完,礼貌笑了笑,言辞诚恳,但也没有那种挽留感,完全是一副你且来去自由的意思。 “道长不是这山上道观的吗?” 道士摇摇头,淡淡道:“不是,家中祖辈曾是太乙殿俗家弟子,但我并不在几大道观里。不远处有一空旷小谷,名曰——听风,祖上在那有三间草屋,嫡传五十载,现我在那里独住。” “道长一个人在这大山里苦修?难道就不怕?”阿芦故作阴险状,低声道:“深山老林,群坟坏冢,豺狼虎豹,美女画皮,万一半夜讨茶,你开门是不开门啊……” “呵呵,高峰夜留景,深谷昼未明。山中人自正,路险心亦平。女信士若是讨茶,我自是不会开门,毕竟不管妖人,男女有别。但要是三位同往,我一定细筛山泉,快煮慢烹。” 这道士有点意思哈,既点破了阿芦的身份,又表明了自己的修道之心。 “既然道长盛情邀请,咱们就不要客套了吧。道家有三俗,贪财,虚张和私己,人家道长都如此善解人意了,咱们要是还虚头巴脑,就显得俗气了!”我一笑道:“道长,不知道您这有什么茶。” “水是好水,终南山的千年自流泉,甘甜清冽,但茶叶嘛,只有终南山的野茶树,没有毛尖,没有龙井,不知道三位信士能否一尝。其实倒也别有风味。” “那再好不过了!我还真就喝不了那些名茶!”我朝大头和阿芦道:“走吧,今天就住在山里了。” 大头拉了拉我,眨了眨眼。 我知道他的意思,和我一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也是担心安全。毕竟,在白云山见识过了,不是所有念经的,都是良修子,搞不好就是个野心徒。 可我觉得,既然来了终南山,那就得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以此了解这山中的历史过往。 尤其是这道士刚才说,他家祖上就在这终南山中有田产家业,还出过俗家弟子,所以,想必是对山中了解颇多。我们既然回去也是选择民宿何不在这住下啊。 至于安全,防人其迹,而不防其心,只要我们三个多加小心,应该没问题。 在白云山,之所以大意,主要还是因为有季岚的存在。 这道士带着我们往山走,七八分钟之后,果然在石壁下见到了一眼清泉。 泉水清澈,绵绵不绝,但流水不沸不喧,若是外人,还真找不到。 回去的路上,我问起了道士的道号。 道士告诉我,他没有道号,也没有入过那家宗庭,修道是他们陆家的传统。每一代的陆家男人,都会在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从镐城里来这终南山断断续续的苦修。其实不单单是他,如今每年在终南山里修行、隐居的人都有数千人,大多数人都过着草屋青灯的生活。 “我叫陆拂石,三位怎么称呼?这位小兄弟来终南山是为了找人的吧。” 我一惊,这人还真不是一般人。他怎么就就看出来,我是来找人的呢? “拂石疑星落,凌风似雪飞,道长看来是个书香门第吧,这名字起的都如此文雅。不像我们,草野市井人家,名字随口而取。我就罗天,这位是我兄弟,宋叹,这位姑娘……叫做阿芦。”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还不想告诉他那么多。 “月行郁罗天,终古同此轮。死魄复生魄。一点存者神。小兄弟这名字可能是偶然之起,但嵌入古人之句,却也别开生面。想来,令堂生你的时候,肯定是经历了一番磨难,但她对您却示若天华,宠溺有加啊。” 陆拂石一边说着,一边把我们让进了一个篱笆小院。 说是草房,还真是草房,一共三间,左右另有一茅舍,东侧的是厨房,西边的是拆房。屋子看起来很古老了,地上的青石板上都是青苔。院子里几颗大枣树上还挂着不少没有摘掉自然风干的大枣。 我正仔细打量着,就看见好几只灰色的大松鼠从大树上飞奔而至,几只黑色的乌鸦也盘旋而来,而身后,也传来了一阵阵哼哼声,七八只鬃毛野猪拖家带口地也奔了过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草妖之主,为精为参 “我去,这……这怎么野猪还来了!”大头一见那呲牙裂嘴的野猪群,顿时吓得够呛,赶紧四下搜索趁手的家伙式。 陆拂石却一边将山泉水灌输水壶放在炉火上,一边淡淡道:“别紧张,让它们进来吧。” 我们三个赶紧在草房前坐下,看着眼前的“奇观”。 只看见这些松鼠、乌鸦和野猪都安静地进了院子,分成三个区域站好,互不干扰。 然后陆拂石从屋里便拿出了玉米、栗子还有些杂粮,洒在了地上。 这些小动物也不争抢,安安静静地咀嚼着,各自吃着各自喜欢的东西。 此时水开了,陆拂石便开始给我们沏茶。 茶叶暗绿色,透着一股子清香。 沸水入杯,马上就沁出一抹淡绿,茶香四溢。 我迫不及待举杯小啜一口,茶汤鲜而厚重,微苦,但咽下去后,马上舌尖就有一股馨甜。 “茶是我在山里自己采的,也是自己炒的,学的是古唐法,不过还不得当,三位将就着喝吧。”陆拂石说着,站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第一拨吃饱了的乌鸦已经振翅飞了起来,它们纷纷在陆拂石面前盘旋了一圈,才离开。接着是那些胖的肉呼呼的松鼠,顺着陆拂石的大腿爬上去,撞了撞他的手掌心,然后才依次离开。最后是那些野猪,他们把地上所有残留的粮食吃的一干二净,朝陆拂石哼哼几声,才憨头憨脑地离开了。 这人和动物默契的就像是上下班打卡。 “陆师父,您这是动物园园长吗?”大头一笑道:“头一次看见,野猪还朝人点头哈腰的。这要是天天来,你得多少粮食喂它们啊。” 陆拂石一笑道:“人有脸面,动物也是一样,它们不会天天来,一般连续阴天的时候才会来一次。动物们不喜欢没月亮,就像人不喜欢没太阳一样。看样子,又要连续阴天了。至于粮食,这房周有一亩多空地,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它们爱吃,也是我的福分。” 阿芦幽幽道:“刚才那只头上顶白的乌鸦有些年头了吧,肯定已经到了吐丹的阶段了,你修道,见到他却熟视无睹?” “人修道,那动物为什么不能修道?谁说人修道就要对妖物出手?”陆拂石淡淡道:“终南山从来就不只是人的,这里人鬼妖灵都有,你们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许多会光顾我这屋舍的呢。就像阿芦姑娘,你不也在和一个天师结伴而行?三位,喝茶吧。” 宋叹摸了摸肚子,正色道:“陆师父,这茶是不错,可我们饿呀,你这晚饭是啥?有没有烧鸡肘子?回锅肉或者木耳菜都行,最差玉米饼子大馒头总有吧?” 陆拂石抱歉一笑道:“对不起,还真没有。我在山中苦修的时候,过午不食,吃喝茶,不吃东西。不过,家里有米,还有咸菜,您们可以自便,至于肉类,确实无法满足您。” “行了,饿一顿也死不了,那树上有枣子,窗台上有干果,我包里还有一袋牛奶,你都吃了,凑合一顿算了!”我朝大头道:“就当是减肥了。” “我倒是无所谓,膘肥,饿上三五顿没事。阿芦人家不吃饭都行,我担心的是你。你现在需要营养。”大头道:“食补同源,你吃不饱,那伤口咋愈合?” 陆拂石闻言,上下又打量着我道:“罗兄弟受伤了?还真看不出来。如此气色,可能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还多了。我也小懂一点医理,能让我给你切切脉吗?” 我知道,从第一次见面,他或许就看出我和别人不太一样来了,此刻就是想借着由头,确认一下他自己的猜测而已。 “那就有劳陆先生了!”我伸出手,让他请便。 陆拂石切了切我的寸口,面色平静,然后又上前一步,切了切曲池,微微一笑道:“宋信士不用担心这位罗兄弟的身体了,他虽有外伤表现,但肠胃骨髓已经恢复了。” 说完这话,陆拂石便筛茶不语了。 很明显,这两句话就是搪塞一下,他是有其它发现的。 我记得白薇说过,我的脉搏和正常人不一样,既然陆拂石小懂医理,那就不可能不知道。 “陆先生还有其他什么话要说吗?”我追问道。 陆拂石喝了一口茶道:“给您治病的人是个医道高手,我远不如人,这他比,我就是个门外汉,所以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罗先生和我想的一样,经脉强劲有力,内力惊人,陆某佩服。” “呵呵,陆兄什么都说了,怎么偏偏没提我的经脉异常啊。”我一边我那个炉子里添柴,一边道:“看来,陆先生也有言不由衷的时候。” 陆拂石一愣,抬头笑道:“罗先生若是自己不提,我是绝对不会说的,这人脉妖脉没什么本质的不同,天地万物,谁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我确实看出了兄弟属于妖脉,可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可说的,这是您的秘密。但既然兄弟认为我如此做属于言不由衷,那我就多说一句,你来终南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来路归途的吧。” “陆先生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可您怎么就猜出来的?” “因为你不是我第一个见过来这里寻亲的人,相信,未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 “所以,你一早就看出我是个妖了?” “不不!”陆拂石道:“我不认为兄弟是妖。最多,您是身上有草妖的血脉而已。我断定您来这里是寻人寻亲,也是际遇你身上的那股山林之气。” “那罗天敢问陆先生,可否知道基于我的经脉,可能会是山中妖族的哪一宗?” 陆拂石道:“兽妖之王,为龙为狐,草妖之主,为精为参,不知道有没有草妖管你叫过妖王,依我看,你身上有妖主霸气,只能出自地精和地参两个家族。而地参之祖,不在终南山,而在白山黑水的长白之地。倒是地精,确实以终南山为宗庭。” “地精?地精是什么?”我和大头不约而同问道。 “地精者,地气之华,白为龙衔,黑为首乌。龙衔未得道前,称之为黄精,首乌未化人形前,称之为多花蓼。”陆拂石道:“我也只知道这些,至于罗兄身上的妖气到底来自哪一族,我也说不好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坎卦 按照陆拂石的说法,我身上的妖气只能是来自地精草妖。 地精又有龙衔、首乌之别,而龙衔和首乌又各自有数百种,这终南山方圆数百公里,在延展到整个秦岭,草妖家族何止数百成千,他也无法判断我和哪一妖族有关系。 不过,这倒没关系,我也没想着直接就能找到自己的来处。 能确定我和终南山有缘,那这次就没白来。 三杯茶水下肚,陆拂石朝我们道:“三位信士,屋中有东西两间,有铺没被,只能委屈了。西间略小,乃是藏经之处,就让阿芦姑娘歇息吧。两位先生,随我住在东间。我还要打坐,就不奉陪了,你们可自行煮茶做饭,也可以早点休息。” 陆拂石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既不过分亲热,也不冷淡,总是一副恬淡的样子,这和我心目中那种真正的修道之人很像。 当然,外在印象是可以伪装的,因此,我对他收留我们感激之余,还有一点点的提防。 陆拂石进屋之后,就骈坐在了蒲团上,闭上眼,开始打坐。 道家的打坐和佛教的打坐是截然不同的。 和尚打坐,意为修身养性,潜心修行,也就是所谓“修心”。 而道家打坐是通过意念导引,先通主脉,以阴阳主脉相通的带动,从而打通身体的十二正经,也就是所谓“修身”。 我偷偷朝屋里看了看,陆拂石端坐在那,不动不摇,俨然已经进入了虚空,也就是任督互通的境界。 阿芦转了转眼珠,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朝我和大头道:“深山老林,哪比城市灯火啊,没意思,你们两个闲聊吧,我也休息去了。” 这丫头大概着是忘记了吧,她可是个妖,现在倒好,还嫌弃起山林了。 山里的夜太长,我和宋叹又不打作,所以就围着火炉继续喝茶。 一边喝茶,再用炭火烤烤红枣,烧烧栗子,吃的不亦乐乎。 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略有困意了我俩才回了屋子。 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山里又冷清,说实话,没有被子,躺在那还真睡不着。 多亏炕烧的倒是热乎。 躺在那,后背像是在烙饼,胸前却像是驮着一块冰。 此时陆拂石还在打坐,而且,姿势一点都没变,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见呼吸的起伏,犹如雕塑一般。 房子不大,陆拂石打坐在炕稍,离我和大头只有两米远的距离,旁边这坐着一个人,我没法睡得着。就这样,迷迷糊糊,一直到了凌晨十二点左右,陆拂石才睁开眼站起了身。 我以为这回他该睡觉了吧? 却见他起身后叹了口气,从柜子上取了三炷香出屋去了。 我坐起来,透过窗户缝隙朝外窥视,就看见他走到大门口外,将这束香火点着了,插在了院门口,停顿了片刻,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回来了。 躺下后,他微微弓着身子,面向墙壁,同样也没有盖被子,无声无息,很难猜测,他到底睡着了没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反正我睡醒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一看手机,也才七点钟而已。 好家伙,都比我精神? 我懒洋洋爬起来,刚到院子,就看见远处的一条小路上,有一列人,有两个身穿警服的,还有几个身穿白大褂,像是抬着一副担架,下山去了…… 大头、阿芦和陆拂石都在门口,陆拂石还朝那那列人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 “怎么了?”我诧异地问道。 大头朝我低声道:“有个哥们昨晚上在附近的一个小草房里上吊自杀了……” 我一愣,下意识就看了一眼陆拂石。 我想起了昨晚上十二点钟,他出去点了一炷香。 难道说,他昨晚上就知道那个人死了? 陆拂石抱了点干柴去引火,一边烧柴一边朝我们道:“终南山上,每一年都会有很多自杀的人。他们一开始都是来这里隐居或者修行的,希望能达到想象中的那种宁静。可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就发现,身体上的宁静带不来他们想要的结果,反而深山的宁静让他们愈觉空虚,一旦受到蛊惑,很容易就选择了自杀。” “陆先生不愧是修道世家,说的好有道理啊!”阿芦在一旁假兮兮称赞道。 我不禁脱口道:“那陆兄弟说的蛊惑来自谁呢?” 陆拂石朝我淡淡一笑道:“人,鬼,妖,灵。也可能是他自己心中的魔魇……” 我眯了眯眼索性道:“你认识这个自杀的人吧。” 没想到,陆拂石一点都没迟疑,点点头道:“是的,有过几面之缘,这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和女友刚分手,工作也不顺利,就来终南山了。他来我这里借过米,也借过经文,我劝过他下山。” 这人还真是厉害,在聊起一个人的生和死,竟然还是毫无情绪的波澜,你能听出他的惋惜,却看不见他的悲伤和难过。这样的人,要么是见多了生死,要么就是看开了生死。 “今天你们要进山吗?”陆拂石一边给我们盛粥一边自言自语道:“今日农时为十三,流连时辰日无光,不太利于寻人、访友。卦相为坎,下下卦,坎为水、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 “这么说来,今天我们我们就不能进山了?” “也不一定。”陆拂石道:“坎卦卦德为险陷,遇坑则避,遇水则反,逢凶化吉,或许能有意外收获。两位在山里切莫睡着,另外,见到了生灵切莫伤害,大有裨益。。” “谢谢陆先生了,我一定牢记!” 阿芦在一旁皱了皱眉道:“罗先生,宋大哥,我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是上次在蟒河受伤还没好,今天我就不随你们去了。你们小心,早点回来。” 大头在一旁嘀咕道:“懒驴上磨屎尿多,昨天我怎么没看你不舒服?妖精就是妖精,心眼太多了,你这分明就是偷懒。” 我淡淡道:“这样也好,我和大头还方便一点,速去速归。只是这样一来,陆先生就有劳您照看我们的这位姑娘了。” 陆拂石淡淡道:“放心,会无恙的。” 于是吃了早饭,我和大头就顺着山谷朝秦岭深处走去。 大头嘀咕道:“我怎么觉得,阿芦这小妖精是打什么主意啊。” 我一笑道:“她是盯上了陆拂石。” “啊?她要打一个道士的主意?” 我一笑道:“陆拂石太阳微突,印堂光明,走路生风,驻足避虫,一瞧就是个纯阳身,阿芦这是见了白龙马,长了白骨夫人心,想着啃一啃唐僧骨头呢。” “嘿嘿,那你觉得她能得手吗?” “就她?不是我小瞧咱们的这个小妖。”我摇摇头道:“陆拂石可不是俗家之辈。瞧着吧,阿芦有的受了!也该让她涨涨教训了。” 第400章 替死 晴天里的秦岭威武壮丽,雾气袅袅,云海浮波,确实让人流连忘返。 可此时是冬季,天气阴沉不说,还刮着风。 我们在秦岭北坡,漫无目的地往大山里走,不知道为什么,每走一步,都感觉这心情沉重了几分。 “唉,老罗,饿吗?”大头捂着肚子道:“这苦修道士我这辈子是做不了了,顿顿清汤寡水,连点油性都没有,早上就喝三碗稀粥,这才走几步啊,我就饿了。” 我虽然也饿,但并没有那种不适感。 以前跟着阿爷经常是饱一顿,饿九顿,早就习惯了。 “坚持坚持吧,饿大劲儿了,也就感觉不到了!” “你这像是一个带头大哥的样子吗?”大头嘀咕道:“做兄弟的饿了,你不应该一拍胸脯说,想吃啥肉,包在你身上吗?” 他倒是想的美。 这荒郊野岭的,天上还飘着雪花,上哪找吃的去啊!真当我是孙悟空,一杵鼓金箍棒,就有山神送吃的来? 再说了,还想吃肉,我胯骨轴子倒是还有几斤上好的腱子肉,要不要给你卸下来啃啃? 还真让陆拂石说对了,今天确实不宜出行。 两个时辰之后,也就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天已经阴沉的十分厉害,本来就阴祟的山林里,光线越加暗淡下来。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这让整个静谧的山林愈加冷清。 “哗啦!” 正当我们要穿过一片松林,准备进入峡谷,避一避这风雪的时候,突然听见灌木丛里传来了一阵响动。 这动静明显是个活物,还能听见类似于小儿打喷嚏的声音。 我拔出匕首,摸上去一瞧,原来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被两根细藤缠住了后腿。 “我去,老天爷开眼啊,这是送吃的来了。”大头一见这东西就两眼放光,呲牙裂嘴道:“这是小鹿吧,虽然不大,但烤着吃,油滋滋,香得很。” “鹿个屁,这是林麝,这已经是成年麝了,也就是所谓的香獐子。” “管它是什么呢?”大头搓着手道:“去皮架火烤,吃的刚刚好。” “先不说它是保护动物了,就说它是个母的,而且还带着孕,你还吃吗?”我问道。 “怀孕了?你咋知道?又不是你干的!” “你说的是人话吗?你自己看啊,它的肚子明显和身体不协调,而且,它虽然想挣脱,但刻意在保护着肚皮。” “还真是?”大头悻悻道:“可我饿怎么办啊?” “那就吃我吧,胳膊大腿,你随便卸一根!”我说着,将那藤蔓拨开,这林麝蹭的一下,奔出去两丈远,惊慌失措地瞥了我俩一眼,消失了。 “你自从受伤之后,还没洗过澡,你让我吃你?啧啧,想想就难以下咽!”大头说着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抱了抱膀。 也别说这小子饿。 确实如此。 本来就冷,又下起了雪,雪一落身,就又化了,完全就是一场雨夹雪。这么大会的功夫,我们浑身已经透着一股子寒湿,把这饿烘托的更明显了。 “算了,先不走了,咱们歇会吧!” 一听我终于要歇会了,大头二话不说就往山谷中走。 毫无疑问,山谷中避风,还平坦一些,是歇息首选之地。 可问题是,我们老远就听见了哗啦啦的溪流声。 陆拂石说,我们要此行要“遇坑则避,遇水则反”,那是不是碰见这溪水不好啊。 大头一梗脖子道:“哪那么多说道啊。再说了,他不还说了,遇难成祥,总之,小方向可能有风险,但大方针上没问题。不就坎卦嘛,我也懂一点,人言精诚团结,可避破狼之煞。咱俩只要别内讧,就没问题。” 下了谷中,风雪果然小了许多。 而且,在溪水一侧,还有一个凹进去的石壁,有点像是浅洞。洞里还铺着些干草,看样子以前就有人在这里歇着。 “真是个好地方,赶紧歇会,累死老子了。”大头舒舒服服躺在了干草上。 我见谷中有不少的干枯栎木,于是抬腿踹倒了几棵抱回了石壁下。 “是要笼火吗?可惜刚才那獐子放了,有火没肉。” 我一笑道:“你不就想吃肉吗?我现在就给你搞。” 枯死的栎木用刀劈开,每一棵里,都有四五只白色的大胖虫,没一会,就找到了三十多条虫子。 “老罗,你干嘛……你让我吃这个?” 我淡淡道:“这个怎么了?高蛋白,有营养,还安全。这是我小时候的零食,微微一烤,味道比你肉好,阿爷都生着吃,一口·爆浆……” “得得得,别说了,恶心,跟蛆是的……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虫子!” 爱吃不吃,反正火苗一起,往炭上一放,香味顿时瞟了出来。 夹起一条烤的焦黄的往嘴里一放,干巴脆,还带着一股子浓香。 连续三根下肚,就遗憾没带点酒了。 大头见我吃了好几条,颤颤巍巍也拿起一条,咬了一小口,嚼了两下,马上叫道:“真香,比羊肉串可好吃多了,你……你行了,你瘦,吃三根够了,剩下的归我吧。” 这家伙吃上了瘾,自烤自消,还不忘催我再去搞点。 我也真是欠了他的,见了吃的就不要命。 抽完一根烟,我站起身去找枯木。 此时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了,有还真有点担心,要是一直下下去,我们俩可能就被封在山里了。 在我收集枯木的时候,每当一弯腰,总感觉身后光线一暗,好像有东西闪过是的。等我直起身,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以我的经验,我很清楚,周围不太平了。 但我不动声色,抱着枯木回到了那石壁下的凹洞。 “这次让你吃个够!”我将枯木一放下,发现大头竟然烤着火已经睡着了,还打着鼾。 炭火上还烤着两根柴虫,却已经烤焦了。 “至于嘛,走这么点路就累成这样了。” 我自言自语说着,又添了几根柴,自己也烤了几根虫吃。此时暖意上来,突然感觉无比困倦。 我也在火堆的另一侧用干草搭了一个窝,打了个哈气,靠在石壁上闭上了眼睛。外面是大雪连天,我们这里是吃饱火焰。 说实话,这种困一般人都抵挡不住,是那种瞬间精神萎靡,就想闭眼的感觉。 我一躺下,也随着大头打起了鼾。但我的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肋条,控制着自己别真睡过去。 呼呼呼! 隐隐约约的,我能感觉到火苗跳了跳,然后耳畔好像就传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好无聊啊。” “活着真没意思。” “一了百了,也就解脱了,随我来,我让你看看什么是自由!” 这声音悲戚,如同能钻进你的心里。 我闭着眼,无动于衷,继续喷着粗气。 但我能判断出,大头恍惚坐了起来,而且,一点点朝我靠近过来。 “对,先杀他,再自杀,所有人全都解脱了……解脱了……” 这声音突然狰狞起来。 我感觉火光一晃,一个人就扑了上来。 我猛地睁开了眼,看见大头手持我的匕首,直不楞眼朝我攮了下来。 “就这点把戏,还杀我?” 我不屑一笑,左脚下绊,右脚一个横踢,直接将大头踹翻过去。此时看见一个影子兀的一下朝外飘了去。 “往哪走啊,等你半天了!”我手一抖,从袖口中将准备多时的三清符打了出去。 轰的一下,火光一举命中,那影子骤然闪现,惊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我冷眼一瞧,是个戴着眼镜二十多岁光景的男魂。 大头也迷迷瞪瞪睁开眼,挠挠头,连连叫道:“咋……咋回是?我……我刚才怎么梦见自己死了呢……哎,你……你不就会今早上被抬下山那个人吗?我凑,老罗,他他他是阿飘!” 大头指着面前的阴魂惊呼道。 那还用你说? 不是阿飘我干嘛用三清符啊。 “被亡魂蛊惑,当了替死鬼,束缚在这山中,现在后悔了,又想杀别人替死,自己好解脱?”我冷眼看着这男人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天师是你能惦记的人吗?” 这虚魂见事情败露,面露惊慌,飘悠悠还要逃脱。 我厉声喝道:“敢走一步,我马上上你魂飞魄散。” 不过说真的,我怎么感觉,这林子的气氛越加诡谲了呢,好像不单单是这一个阴魂在周围吧。 第401章 烟火 这阴魂神色紧张,嗫嚅道:“对不起,我第一次当鬼,不知道您是天师……” “废话,谁当鬼不都是第一次?”我冷眼道:“后悔了?” 这家伙满脸沮丧,悲戚道:“后悔了,倒不是后悔死了,而是发现死了和活着一样的无聊。我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可我现在不单单被困在这山中,还需要拉够三个人才能解脱……大师,您既然是天师,就帮帮我吧,让我活吧,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了……” “你把生死当成过家家了?还你想死就死,你想活就活?”我正色道:“对不起,我没这本事,就算有,也不可能帮你。按理说,选中我们俩当替死鬼,算你倒霉,我该弄死你,可看在你第一天当鬼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别,您既然救不活我,那还是杀了我吧,让我彻底解脱……” “怎么着?还想再进一步解脱?”我不屑道:“我告诉你,既然是枉死,你就不会解脱,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无穷无尽。你现在作为鬼,还能视能闻,做了聻魂就看不见听不着了,做了希你所有感官都将消失,可还却活着,忍受各种痛苦……” 听了我的话,这家伙彻底绝望了,抱头哽咽起来。 我正色道:“虽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谁都没法去体会对方的痛苦,但我还是想以过来人的姿态告诉你一句,要是比惨,你能比的过我们哥俩?我是无父无母,他是丧父丧母,我是恶人携掳,野蛮生长,他是贼人作祟,倾家荡产,可你看我们俩,活的多没脸没皮啊?” “我也明白了,可已经晚了……” “晚是晚了点,可你现在是鬼,道理是相同的。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须记住了,枉死三不杀: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你不能让人替死,这是早殇,你让他替死,你下辈子也只能投贱牲道。胎孕之人不能替死,一尸两命大罪过。第三,就是和你一样悲念的人不能杀。你自己是为情所困而死,那你就该对那些以死殉情的人网开一面。记住了?” 这阴魂颓然点了点头。 “去吧,山林这么大,别让我再碰见。否则,我想让你活,这天师的符也不会让你活。” 见劝别人自杀啊。” “可枉死替身就是这么个规矩啊!”我淡淡道:“所有自杀的人,不能往生,都会拉一个替死鬼。这是阎王爷的规矩,我能改吗?再说了,只有当你有了枉死念头的时候,这些阴魂才会找上门来,你要是不动自杀的心,人家也不会找你替死。因此,这算是个你情我愿的事。” “可不对啊!”大头道:“就比如,刚才我就没有自杀的念头,为啥他就找上我了?” “你没有吗?”我淡淡道:“这一路上,你可不止一次在喊,饿死我还不如我自杀呢。还问我,是不是死了就不知道饿了?更是看见个歪脖树,就说是上吊的好地方,看见乌头、藜芦就说吃了两眼一闭也就不饿了……” “这也算啊!我那都是戏谑之言啊!” “鬼可不管那个!”我哼声道:“有句话叫,阎王面前无戏言,一语成谶都是这么来的。所以,平时少说些丧气话,也少诅咒自己,万一周身就有个枉死阴魂,那可就盯上你了,不死,也让你倒三年霉。” 大头听的直瞪眼,嘀咕道:“难怪我这两年倒霉,估计就是三年前你搬到我隔壁开杂货铺的时候我说了句‘这人拉个脸,跟他做邻居倒了霉’,由此败了运气。” 我踏马怎么听着这话像是在埋汰我呢? 大头双手合十,朝着四周的山石树木频频弯腰鞠躬道:“天老爷莫怪,地老爷莫怪,山神土地都莫怪,我以前的丧气话都是假的,我宋叹其实非常幸运,就喜欢活着,我乐观豁达,是个积极向上的阳光大男孩。我要做型男,我要成为亿万富翁,我要蒸蒸日上,和二马平起平坐……” 这家伙简直是个神经病,我说不能说晦气话,可也没说要白日做梦啊。 “老罗,现在雪停了,咱们还往前走吗?”大头看着天道:“这陆拂石有两下子啊,还真让他说准了,坎卦为险,遇坑则避,遇水则反,咱们刚才在这坑里差点被替死,那现在遇到水了,咱们是不是得回去了啊。” 我笑道:“那你猜猜我是想继续走,还是回去啊。” 大头咧嘴一笑道:“往前走,因为你这人从来踏马不听劝。” “陆拂石的好意我是心领的,我也不是非不听劝,但我对坎卦也有自己的理解。坎不盈,祇既平,行有尚,路自通,凡事,光看天意不行,还得看自己。” “反正我也不懂,你去哪,我就跟着。”大头道:“人生在世,不过命、情、财三字,都是老光棍,情就不说了,这命理的事,你说了算,可赚钱的事,我说了算。” “那既然统一了意见,就没得说了,出发吧。” 我和大头把火彻底灭了,背上包,顺着山谷继续往大山深处走。 肚子里吃了点东西,总算恢复了点体力,只是如今还在,下的雪还冻不住,落地就化了,显得山里有些泥泞。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从山沟里爬上了这道山梁,放眼一望,四周山岭莽莽,一点人间烟火都找不到了。 “老罗,咱们这得走出来多少里了!” “按脚力算,怎么着离陆拂石的茅庐也得有四五十里了,如果要是想回去住,现在确实得往回走了,否则,天黑之前,咱们就只能露宿荒野了。” 大头回头望了望,喃喃道:“水雾弥漫啊,把咱们刚才走过的路都遮住了。这要是天黑下来,可能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这都是无所谓,刚才我其实一边走一边都在树木上留下了标记,可我诧异的是,为什么自从吃饱喝足之后,这一路走来一只鸟一只兔子都没看见呢。按理说,这大山深处,数月可能都不见一个人,这里应该是野生动物的乐园啊。 “老罗,喏,那好像冒着烟呢!”我正观察着周围的山势,大头忽然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舒缓的山坡。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白色的雾气里,确实有一股淡灰色的烟尘,那应该是烧火做饭的烟气…… 莫非,都这么幽密的地方了,还有人隐居? “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头一本正经道:“这地方怎么可能有人生火做饭?必是奸邪作祟。元芳,不是……老罗,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走过去看。 第402章 林猗 两个山坡看起来很近,可实际上,从这道坡到那道坡却要下了山谷再上山。 有个陕北民歌不是唱了嘛! “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蓝,见面容易拉话话难.一个在那山上一个在沟,拉不上话儿招一招手……” 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钟了! 如果速去速回,想回陆拂石的草房勉强还能赶趟。 “走,去瞧瞧,万一有个神仙姐姐,请咱们俩吃蜂蜜,睡冰床呢!” 眼睛里盯着那股烟儿,我们俩使劲往前爬,吭哧瘪肚了半天才重新上了山梁。 “还真是个小庙嗨!”大头叫道。 确实,在百木环绕中,有一片平地,平地上还真矗立着一座小庙。只有一进院,没门房、厢房、耳房,前边是篱笆墙,后面是个一开间的正房。庙没名字,也没照壁,看起来年头不短了,房脊上都长着青苔和蒿草。 “谁会在这大山里建个屁大点的庙啊!”大头道:“你猜猜,在这隐居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按照小说套路,一般都是女的,而且,容貌姝丽……” 我下意识又看了一眼时间,淡淡道:“哪来的那么多神仙姐姐啊,只要别是梅超风就行。” 一眼望去,院子里一尘不染,在庙门左侧,正点着一堆篝火,上面挂着一个陶罐,像是在煮着什么。 “这也没大门啊,那就不敲门了!”大头走上前,探头探脑朝里望了望,吆喝道:“有人吗?在这修行的是哪位道爷道姑?我们两个路过这里,能否进去一叙啊。” 等了片刻,庙里没有回应。 “没人?”大头皱了皱眉道:“八成是出去打水去了,这既然火还烧着,人应该没多远。咱们进去等吧。虽说不礼貌了点,可都是江湖儿女,就不要在乎细节了。” 我没吭声,但跟着大头进了院子。 大头直奔那火堆,想看看火上做什么吃的,而我,则走到了庙门口。 我关心的是,既然有人在这里清修,那他住哪啊? 这可就一个大殿,有道是,道神不同寝,道士是不能住在神殿里的啊。就算再穷的道观,道士也得有一个独立的寮房,住在神像的殿里是没规矩的…… 站在庙门口,抬眼看了看屋里。 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一个神像,这神像一点也不庄重,呲牙咧嘴儿的坐在那。反正我不认识,既不是三清四御,也不是山神土地。 “肉,我去,老罗,是菌子炖肉!”大头在一旁兴奋地叫道。 我走过去,他正捏着陶罐的盖子,往里面看,鲜亮的浓汤里,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呼呼的热气里,除了几块蘑菇,还有几块油汪汪的肉。 “同样是修道的,你瞧瞧人家,你再看看陆拂石,他那过的是人的日子嘛!”大头说着话,都快流口水了,小声道:“老罗,你说,我要是吃一块,会不会被察觉?” 这家伙说着,就要想办法捞一块。 我漠然一笑,伸手将罐子盖上了。 “怎么了?有敌情?”大头看着我的脸色,顿时警觉起来。 “大头,你梦游过吗?” 大头摇了摇脑袋,嘀咕道:“没有吧……就算有,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那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一觉醒来,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可实际上,只有三五分钟?” “这个确实有!上学那会,课间睡那几分钟,醒的时候,就好像睡了一个世纪是的,解乏。” 我把手机朝大头看了看。 “啥意思?我没明白啊!” “我记很清楚,刚才咱们在那山梁的时候,就是一点钟,现在,下午一点零三。” “那不可能!”大头正色道:“刚才下沟爬沟,再折腾上来,少说也半个小时。奶奶的,难道……你是说,咱们睡着了?那这庙是梦里……” “庙肯定是庙,这神像就未必是神像了。” “那这肉呢?”大头惊愕地看着我。 我一笑道:“我只记得,先前山里下了半天大雪,雪落地成了泥,可这院里干干净净,落地无尘。我只记得火烧之肉,香嗅三里,没记得什么肉能色泽诱人,无香无臭。” “唉?你别说,这看了半天,我还真没闻到香味!我擦,这是什么情况?”大头扯着脖子怒吼道:“南来的,北往的,杀人的,放血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旁边这位,可是天师界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他什么场面没见过?给三清提过鞋,给玉帝叫过魂,给二十八宿牵过红线,给王母娘娘端过尿盆儿。” 这小子油腔滑调惯了,这时候还有心思胡扯。 我上前一脚将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陶锅踹翻在地,热汤溅落在火焰上,顿时激起一股灰尘和热气,与此同时,干干净净的院落好像一下子变了光景,杂草丛生,断壁残垣。 陶锅变成了几片碎瓦,火焰和灰堆则成了多级小动物的骸骨,兔子的,松鼠的……白骨叠叠加加,硬要辨认,似乎还有人的棒骨也混在其中。 “我的天,难怪这周围几里都看不见个活物!”大头咂舌道:“老罗,牛逼啊,都亏被你瞧出来了。” 我转过头,冷眼看着那小庙道:“既然穿帮了,你要演下去吗?” 大头也转过头,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喃喃道:“这庙总不会也是假的吧?” “去,朝着庙里尿泡尿!” 眼见对方无动于衷,我冷冷一笑,朝秃子使了个眼色,双双上前就要解带放水。 哪料我们刚到庙门口,就听砰的一声,庙里荡起一阵白雾,嗷呜一声尖叫,一个浑身花毛的小兽从里面蹭的一下窜了出来。这吓得大头慌忙捂住裤带,还以为是奔着他的玩意去了。 我则信手一抖,匕首应声飞出。 可惜那东西动作敏捷,落地一滚,匕首只伤了它一条腿,骨碌了几个跟头后它还是爬了起来,回过头瞪着灰黄色的眼珠死死看了我一眼,狼狈地滚下山去了,地上只留下了几点血迹…… 而再回头,庙虽然还是个庙,但好像一瞬间就破败了,屋顶露着天,地上一尊山神像不知那年那月早就碎成了渣子。 “这是个什么东西?”大头道:“个不大,还挺凶。这破败的山神庙,成了它故弄玄虚的工具。” “猞猁。古人管它叫林猗,传说能变成和尚下山化缘,夜里吃人的就是它。” “老罗,你可是天师啊,这种障眼法一般难不住你啊,为什么到跟前才发现?” 我一笑道:“也是我大意了,其实从远处看见的那股白烟就是迷魂之法,在林子里,只要有东西吸引你的注意力,持续超过七八秒,你都可能中招。咱们先前为了判断位置,盯着那烟时间太差了。好在我留着余地,看了一眼时间……今天就到这吧,总算是见到了点妖物,不走了,我决定听从陆拂风的建议,见好就收了。” 大头点点头,忽然一歪头,伸手道:“罗老板,那石头上好像有字。” 我走到跟前,依稀辨认,这是三个字,当为——九真界。 第403章 喝酒 既然是“界”,那就有两重意思。 要么是界限,要么就是境界。 如果说是界限,那就意味着,从这里再往山中走,就是另外一个区域了。可单凭眼睛看,很难看出这块石头两侧有什么区别。 至于境界,那就说明,从这里再往前走,对于某些人具有重要意义,至于什么人就说不清楚了,可能是修道的,修禅的,也可能是人是鬼,是妖是灵。 “要么我没修道法呢,关键是你们这些修道的人,整天含糊其辞,那经书读起来跟绕口令是的,到底啥意思你说明白不就行了?还整个九真界,我就没看出,这算哪门子界。”大头说着,踹了石碑一脚,从这头跳到那头,从那头跳到这头,口中不屑道:“管他界不界呢?我这跳来跳去也没人把我怎么着啊?” 我无语道:“你神经病是的,跟一块石碑叫什么劲啊。小心点,老话说‘三石不能辱,动了祸事兴’,这墓碑、界碑和颂碑不能乱动。” “罗老板,你还别吓唬我,你要说这山里有豹子,有狼,我怕,一块大石头,能奈我何?平时我看你比我狂多了,怼天怼地怼空气,越不让干的你越干,就许你装逼,我连骂一块石头还不行?我还就蹦了,我倒要看看一块石头能把我怎么样。” 这小子脑子进水了,说着,又是一蹦,从石碑上跨了过去,结果,也巧了,脚下的苔藓湿漉漉的,直接滑倒,在我眼前一晃就消失在了灌木丛里。 “大头?” 我又气有无奈,赶紧下去找,最终在石砬子下边的乱草丛里把人找到了,高度不大,只有两米,可这小子是倒栽葱被我从草甸子里拉出来了,脸摔成了泥猴,爬起来哭丧着脸从嘴里拿出一颗大牙来。 看着他的倒霉相,我差点笑出声来,出于“人道主义”,我掐着大腿才没笑出来。 “我算看透了,有些人天生就是装逼的材料,他指天骂地都不会五雷轰顶,而像我这样的草根,出门先迈了左脚都会被老天爷抽大比斗。我说什么了?我不就是说这破石碑……”大头瘪瘪嘴,看了看天,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看着带血的蛀牙道:“可惜我这颗跟着我二十五六年的臼齿了,任由它吃点甜东西就疼,我都没舍得拔它啊……” “行了,别委屈了,回去吧,晚上我给你烤虫子吃!” 我笑道:“以前装逼是我不对,给你起了坏的带头作用,以后我一定谦虚谨慎,不骄不躁,争取早日回到人民群众中来。” 我两从草丛里钻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一对眼睛正直勾勾看着我们。 没错,是一只林麝,看样子就是先前被我们救下的那只獐子。 “你怎么在这呢?”大头道:“这么看着我们干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俩从草丛里钻出来,是因为……不对啊,我跟你说得着嘛。都放你走了,你还找上门来,你是等着我吃你的肉呢?” 大头凶巴巴一吓唬,这獐子才飞身钻进了林子,消失了。 我俩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此刻太阳已经西斜了,只要太阳一落山,这林子里立刻就会黑天,再加上湿气寒气上来,很容易失温。 所以,我俩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好在下山路虽然也陡峭,但远比上山节省体力,当太阳彻底埋入地平线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陆拂石的草屋。 没想到,陆拂石就在院门口,背手以待。 “陆先生,您是在等着我们吗?” “没错,我在想,如果你们还不回来,我得去山里找找你们。” “有劳陆先生操心了,放心,我们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麻烦谈不上,平安是最主要的,走吧,我备了两个小菜,请你们喝几口。” 大头一听乐了,笑道:“合着您的过午不食,就局限昨天啊,今天就开吃了,还能喝点?” “呵呵,今天是我生日,恰好又有贵客,我破个例。再说,你们来了两天了,我这个做地主的,怎么着也得聊表敬意。” 陆拂石率先进了院子,我和大头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这陆先生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进了院子,碗和酒已经放好了,桌子上放着一盘花生米,一盘凉拌木耳。 “陆先生,这……就是你说的两个小菜,嘿嘿,是不是太简单了点。”大头厚着脸皮笑道。 陆拂石一笑,转身揭开锅盖,里面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是一盆炖肉。 “我就说嘛,陆先生请客,怎么可能就两个小菜。”大头摸了摸肚子道:“不瞒你说,这两天我都饿瘦了,您这锅肉是及时雨啊。” 看着锅里的炖肉,我又想起了那小庙前的炖肉,同样是色泽诱人。 “陆先生这手艺是祖传的吧,没有三五年造厨,炖不出这样的肉。” “你还真说对了!”陆拂石一笑道:“我们陆家在镐城里原来的产业就是酒楼,这炖肉确实是祖传的。我虽然是俗家弟子,但还是要遵守全真的规矩,在山里苦修的时候不吃荤,所以,这锅肉你们得使劲吃。” “那没问题,我这五谷庙啊,能装七八斤肉没问题。”大头咧嘴道。 我转身问道:“怎么没见阿芦啊。” “罗先生,我在这呢……” 正说着,阿芦从屋里讪讪地走了出来。 “我天,你这是怎么了?灶膛崩着了?”大头顿时叫了起来。 只见这丫头满脸乌漆嘛黑,头帘烧光了,剩下的头发也打着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从火灾现场扒拉出来的。 “哦,阿芦姑娘见我做饭忙不过来,搭手烧火,一不小心,被灶膛风吹着了……”陆拂石平静地说道。 可我一看就明白了,这哪是什么灶膛风啊,分明被五雷火烧的,肯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着靠自己那几分姿色和魅惑之术诱惑人家了,结果人家根本不吃她那套……这就好比潘金莲的竹竿没砸到西门庆,却砸了李逵,聂小倩没扑倒宁采臣却扑上了燕赤霞…… “活该吧?”我白了她一眼,低声道:“看你还敢色迷心窍不。” 阿芦嘀咕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喜欢他,谁知道他性子那么刚烈啊……” “得了吧,你那是稀罕人家吗?你那是馋人家身子!”我鄙夷道:“以后千万别说认识我,丢不起这人。” 四个人落座,陆拂石举杯道:“罗先生,首先说句抱歉,明天你们就不能在我这住了。” 我不禁一愣,看了看阿芦。 第404章 折返 我就说嘛,为什么突然要请我们吃顿好的,原来这是下逐客令了。 我以为是阿芦玩大了,把人家惹恼了。 可陆拂石却马上道:“几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我的斋日到了,必须闭关不能见人。倘若,这院子里还另有房间,我也绝不会说出这种毫无待客之道的话。” “没问题,我们理解!”我一笑道:“这都已经叨扰两晚上了,再一直住下去,那就是我们无礼了。斋日是对于修道是大事,不能马虎。” “能理解那就最好了,陆某感激不尽。”陆拂石道:“一个月斋禁之后,我就要下山半年了,我家在镐城德福巷,若是有缘,几位一定要去,我一定好好款待款待,以偿今日之憾。” 几个人推杯换盏,开始吃喝。 大头饿坏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吃的不亦乐乎。阿芦浅尝辄止,她是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 陆拂石吃的则很少,只有举杯的时候,会吃一粒花生,或者一片木耳。 按照陆拂石的说法,他长这么大还没走出过三秦之地,二十多年的时间,要么在读书,要么在山里修道。可他的见识却不浅,很像一个四五十岁阅历丰富的中年人。天南地北,风土人情,诸道诸法,阴律诗词都颇为精通。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阿芦自觉无趣,已经回房间去了。 大头则喝的五迷三道,趴在桌子上说着不着天地的醉话。 我见陆拂石眉宇间也多了两道红霞,酒气渐起,便漫不经心道:“陆先生可知道九真界吗?” 陆拂石一愣,和我碰了碰杯道:“到底是艺高人胆大,没想到罗先生今天竟然到了那里。按照我的八卦推演,你们今天应该是到了半路就有小难,正所谓遇坑则避,遇水则反,否则,将有大祸,看来都被罗先生化解了。” 我淡淡笑道:“陆先生有所不知,我这人没上过学,用大头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不懂规矩,自以为是……总是爱冒险,有时候还挺讨厌的。正如您所说,路上确实遇到了点小麻烦,不过还算顺利,总算是有惊无险。” “腹有诗书气自华,说到底,还是罗先生身怀异术啊,陆某佩服。” “陆先生高看了,我就是想知道,这九真界到底是什么意思……” “九真嘛,道家有言,幽幽仙途,四修通达,五欲为下,九真为上。所谓四修,指的是人鬼妖灵四种修为方法,五欲是指财、色、名、食、睡,代指人间。九真,则是真天、真地、真自然等九种环境,也就指的是山林自然。这话的意思是说,修仙嘛,人鬼妖灵都能到达,但要想真正得道,在人间修行是最下等的方法,只有到山野中才是上上法。总的来说,九真界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这里适合清修罢了。” 陆拂石说的一本正经,可我怎么感觉这像是牵强附会之言啊。而且,刚才我一提九真界三个字,陆拂石就说没想到我到了哪里,由此可见,他那句“遇坑则避,遇水则反”是判断好的,我们一定会途径那个笼火的山凹和溪水,他是有意在那个地方让我们折返的。 看来,对于我这个造访终南山的访客,陆拂石是不太想多言其中秘密的。 既然如此,我也就没在多问。 人和人之间,还是要留些距离为好。 喝完酒,我和大头回屋就睡了,睡前看了看手机,还有一多半的电量,在爬两天山应该还够。可惜,没了陆拂石草屋这个落脚点,要想留在山里,就只能露宿荒野了。再看看天气预报,三天之内,阴天无雪,气温还好,过了这几天,就快速降温了。 而陆拂石虽然喝了酒,但还是要打坐,依旧是骈腿一动不动。 因为酒的缘故,今晚我睡得很快,但陆拂石出门的时候,我还是醒了,这不是我有意在提防着他,而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因为怕阿爷什么时候弄死我,所以我得永远都是出于戒备状态。 还是透过那个窗缝,我看见陆拂石站在院子里,先是朝东南天际拜了三拜,然后在院子里旋身飞舞,好似半夜舞剑是的,但他手里没剑,不时倒是有一道道符箓飞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足足做了一刻钟他才停下来。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冻醒的。 披着衣服起来一瞧,好家伙,漫天飞雪。 这和昨天的雪可不一样,这是下了半宿了,真有一种大雪封山的架势。 我赶紧吆喝大头和阿芦起来,陆拂风也起来了,正在扫院子。 “咱们得赶紧下山了,不能被封在这啊!”大头道。 阿芦则懒洋洋,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道:“我感觉脑子都僵硬了……” 没办法,她到底是个草妖,而且,修为低了点,就和动物冬眠一样,天气越冷,她越迟缓。就像上次碰见阿蓝他们一样,它们的修为更低,到了冬天干脆都要休眠,不再化形成人。 “几位,看样子,这大雪要下一阵子,恐怕真的要封山了。”陆拂石道:“等到了下个月,你们若还在镐城,一定去我家,咱们不见不散。” “好说,陆先生盛情,我们若是有时间,一定去。” 几个人略微寒暄,我和大头、阿芦便顺着陆拂石指引的山路,匆匆下山去了。 陆拂石送了我们足足三里路,连连道揖,才折返回去。 眼见着陆拂石不见了踪影,我不由得停下了身。 “怎么了?”大头问道。 我正色道:“你信吗?这场雪可能是陆拂石求来的。” “啊?他有这么大本事?” 我点点头道:“我忽然想起来了,他昨晚上那不是跳舞,那好像是‘舞龙六天’,一种求雨的祝由术。” “为什么呀?就为了不让咱们再住下去,所以,下雪赶咱们走?”阿芦撇嘴道:“真是小气。” 大头道:“为什么还不得问你吗?好端端的,你调戏一个道士干嘛?城市里的帅哥多了。” 阿芦无辜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水性杨花的妖吗?我昨天什么都没做,其实就是到他跟前,羞答答地问了句,陆先生可有婚约啊,都没来得及放电,卖萌,哪知道,他怀里突然就钻出来了一条一尺长的火虫,然后我就这样了……” “我去,这么厉害?” “所以,他求雪和阿芦无关。我猜测,和所谓的斋日也没关系,他就是单纯的想让我们下山。”我正色道:“他不希望我们再去那座山。这样吧,你们先下山去。我无论如何,也得回去瞧瞧。我总感觉,那九真界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阿芦坏笑道:“罗天师,还是你有心计啊,杀了个回马枪,他一定想不到。没想到啊,这姓陆的也是个厚黑汉。” “哎,这话说的为时尚早,就我来开,陆拂石未必是坏人,但他一定知道终南山有关于妖族的秘密。”我正色道:“我杀回马枪虽然是小使了一记,但我对他没有恶意!” “也成,我也看透了,我和你进山,完全是拖累!你自己去,速度还能快点,万事小心。”大头道:“我带阿芦,取上车先去镐城了,我在城里的顺城巷有个朋友在经营北菜馆,我去那等你。” 别过了大头和阿芦,我马上折返回去,快速往山里走。 经过陆拂石草房不远处那条便道的时候,我看见正有一趟脚印,朝山里去了…… 第405章 拂石 显然,这就是陆拂石的脚印。 这个借着斋日闭关让我们下山的苦修道士,此时却冒着满山大雪进山去了。 我不得不怀疑,他另有目的。 我索性也不急了,就跟着他的脚印往前走。 从陆拂石的脚印看,他走得很急,而且,速度很快,每一个脚下都拖着长长的雪痕,这说明他几乎是在一路奔跑。 虽然进山的坡度不大,但架不住山高路远,能一口气奔驰出来这么久,由此可见陆拂石内力深厚,而且,和我一样,也善于在山林中奔波。 我一路往前追,半个时辰之后,下了溪流山谷,突然就发现,眼前的脚印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朝四下里看了看,目光所及的十米之内,竟然都没有脚印。 这就怪了,好端端一个人,走到这里,突然就消失了? 就算他走到这回去了,那下山的脚印总不能和原来的脚印百分百重叠吧? 除非……陆拂石不是人,他是妖灵之物,走到这里,卸去了人形,消失在了雪地里。 可我是个天师啊,相处了两晚上,他是不是人我还不知道吗? 沉思片刻,我决定,不管他哪里去了,我还是得往山里走。 毕竟,我的目标是九真界,不是陆拂石。 于是,我沿着山谷继续往前走。 可没想到,走了一百多米,脚印又重新出现了。 而且,反复了好几次,走着走着,脚印就消失了。但我不受干扰,还是顺着昨天的路继续往前走,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九真界。 脚印消失和恢复几次后,我就明白了陆拂石是如何做到的。 这山谷中的松树和柏树,枝繁叶茂,比其他地方的树大了许多,所有脚印消失的地方,无不是大树连绵,换句话说,陆拂石并没消失,而是他会间歇地在树上来回悠荡,靠着不俗的身手,在树上前进。 而之所以费尽周章,搞失踪的把戏,就是想甩掉一切有可能的跟踪者。 陆拂石越是这样做,那我就越相信,是我昨天提到的“九真界”刺激了他,以至于让他冒雪前来。 很快,我就来到了那山梁下的最后一道陡坡。 我记得很清楚,从这片陡坡中间的缺口爬上去,就能看见那个小庙了。 可不知道是雪大的缘故,还是我记忆出现了偏差,等我到了山坡下,却看不见本该存在的那个山的阙口。关键脚下的脚印到这里也失去了踪迹,而这里并没高大的松柏借以摆脱踪迹。 我一度怀疑自己是跟着脚印走错了方向,后来又怀疑是陆拂石使出了障眼法,可我念了几遍的净身咒,眼前的景象还是没有变化。远处是清一色侧的断崖峭壁,根本就攀爬不上去。 正当我进退两难的时候,突然树影斑驳,影子一闪,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蹦了出来。 我原本以为是个兔子,仔细一瞧才看出来,是只脑顶上还顶着雪的林麝。 这林麝应该是个雄麝,灰黄色的毛,上有斑点,跟小鹿是的。它的嘴巴上呲着两颗异常尖长的白牙,仔细看,腿上还有藤蔓勒出的紫痕,这应该是我和大头昨天放掉的那只啊。 “你怎么又在这?你就不怕人?”我嘀咕道:“早就听说,獐子成精就成了花姑子,最喜欢精壮帅气的男人。你该不会是相中我了吧。劝你还是早点打消了了这念头,我不喜欢妖,而且,咱心有所属了。再说了,你是个公獐子啊!” 哪料,这家伙好像听懂我的话了,不屑地转过头,抬起一条后腿,朝着我呲了几滴尿…… “不是,你啥意思?开个玩笑,你还侮辱上我了!” “噗,噗!” 林麝使劲喷了两口白气,像是马打响鼻是的,最后甩了甩脖子,缓缓往前走去。走几步又停下来,继续盯着我甩脖子。 “如果我用人类智慧猜测没错的话,你是想说,让我跟你走,对不?” 这家伙翻了个白眼,还真点了点头。 “跟你去哪啊?”我正色道:“我可有言在先啊,我不是饿了,你不用给我找草料,我是要上去。” 可这林麝却不再搭理我,缓缓往前走,有意再等我跟上。 万物有灵啊,既然这小东西此刻出现在我面前,说不准就是来报恩的。人家母獐子报恩都是化成小媳妇大姑娘上门谈场恋爱啥的,他是公的,估计也就只能给我带带路了…… “就信你一回,你可别把我带下万丈深渊,或者狼群豹窝。” 我索性跟着它,迂回往前走。 大概着走了十多分钟,突然就有脚印出现了。 我这才发现,这西北两侧的山坡,竟然如此的想象。刚才我迷路的那坡地,实际上并不是昨天来过的地方。而林麝带我来的这地方,才是那个悬崖有阙口的山坡。 好你个陆拂石,差点把我搞蒙了,原来你到底还是玩了一出浑水摸鱼啊,故意把自己的脚印停留在了错路上。 獐子一直把我带到了阙口,才停下来,朝着上面甩甩头,然后昂着脖子,走着猫步,一边拉拉尿,一边潇洒离开了。 “谢了,兄弟,到底还是本地的,你路熟!” 我朝獐子道了谢,顺着阙口爬了上去,老远就看见了那个小庙。 顺着小庙再往前走十几步的地方,就是那九真界的石碑了。 陆拂石此刻就站在那,身边还蹲着一只棕灰色的大猫,一人一猫,傲立在风雪中。 看样子,陆拂石也刚刚到,仍旧气喘不定,我比他最多也就晚了三五分钟。 “大雪封千山,旧事了无痕,何必还留这三个字引人疑惑呢!” 陆拂石喃喃说着,两手做了一个纳气抬升的动作,然后双脚扎步,伸出右手,在那石头上狠狠地抹了几把,眼瞅着他把石头上的三个字给拂了去…… 好一个陆拂石,还真有抬手拂石的本事,就靠这几根手指,就把那么深的摩崖石刻给擦了去,这等本事,我反正不行。 “嗷呜!” 可能是我看的太投入了,脚下微微一动,竟被那“大猫”给听见了,这家伙尖叫一声,连续几个虎扑就朝我杀了过来。 第406章 一战 反正我已经到了九真界,还怕你一只猞猁猫? 昨天让你跑了,就是我仁慈,今天你但凡敢冲我伸一根爪子,我必叫你粉身碎骨。 知道这孽畜已经有了修为,昨天甚至还能使出迷魂法,我也没闲着,伸手朝后肩就去拔金钱剑。 直到抓了个空我才想起来,上次已经把金钱剑给毁了,现如今,我还没有一样趁手的兵刃呢。 人和人打仗,还能空手夺白刃,可人和妖邪打仗,单单靠手上的那几道符印可不行。尤其是像这猞猁猫一样的老妖,必须要有三米外就能威慑到它的法器才行。 情急之下,我伸手从挎包里抓一把。 我的本意是,不管什么符箓,只要此刻能有,一把打出去,总能退敌,哪成想,符箓没拿出来,竟然把那把铜剑给摸了出来。 这铜剑只有半尺长,空有个剑的形状,根本算不上剑,要不是它也曾吓唬过奴柘,我都觉得这是个古代的小儿玩具。再说它的质地,那可是青铜的,铜再好,韧度都和铁差远了,勉强能捅刺,却不能劈砍,所以,把它摸出来的瞬间,我有些失望…… 可大猫猞猁已经到了跟前,就算是擀面杖这时候也得抡啊。 我将青铜剑朝面前一举,抬手就要掐五雷,有备无患,总没坏处。 可没想到,五雷印根本没用上,这猞猁见了青铜剑之后,突然半空中一个急刹车,嗷呜一声暴躁嘶嚎着就落了地,然后在雪地上连打两个滚,退后了好几米远。抖着耳朵上标志的小天线,呲牙看着我。 我都懵了,这玩意有这么好用吗? 作为一个剑,都没开刃,却能吓退一只化形猞猁? 我将剑举起来,自己多瞧了一眼,恍惚间,我好像看见剑面上,有个影子闪烁了一下。 “林猗,住手!”陆拂石断喝一声。 这猞猁得到了召唤,赶紧一路小跑退了回去,犹如见了鬼是的。 我和陆拂石隔着三四十米,四目相对。 我还真想听听,他又要编出点什么借口来。 “陆先生,没想到啊,您的修为这么高,已经参透了瞬间转移之法,我在这里遭遇了一只大猫,您能瞬间就从闭关的草屋出现在这里替我解围,真让我开眼界啊!”我冷嘲道。 陆拂石皱了皱眉,苦笑道:“罗先生,很抱歉,我在这件事上撒了谎。” “没有什么可抱歉的,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呢!”我淡漠道:“咱们萍水相逢,您管我两日吃住,已经算是感激不尽了,我又怎么能苛责你骗我呢?只是我不明白啊,我千里迢迢来到这终南山,来到这秦岭深处,应该没有冒犯到您吧,你为什么要希望我离开呢?” 陆拂风叹口气,朝一旁的猞猁摆摆手道:“你先去吧。” 那猞猁胆怯又恼怒地看了一眼我手上的铜剑,然后非也是的朝着另一片山林去了。 “陆先生冒着大雪来这里,就是想单纯的把九真界三个字给抹去?我猜测不是吧,你还要毁了这小破庙,毁了这些大树,让这个地方面目全非,从此掩盖住我曾经来过的地方,对吗?” “你说的没错!”陆拂石镇定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没有什么斋日,我也不需要闭关,如果你不是一下子就找到了九真界,我就不会赶你们离开我的草房。我这人向来好客,这次也是唯一一次赶别人走。” “所以啊,这次是我罗天好奇之所在。这两日通过我所见,陆先生修行的是正宗的全真之法,克己守礼,向道向善,不单单道法深厚,而且,庄重大气,有名家之风,您为什么就针对我,不想让我来这里呢?” “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所有人。”陆拂石道:“所有进山隐居和修行的人,我能帮则帮,但这片山林却是一个禁区。所有朝我打听这片山的人,我无一不列外地回绝了,一句话,不知道。所以要来这里的,我也都用自己的手段,将他们逼退了,赶走了。” “所以,昨天那个新死之魂,还有刚才这是林猗小怪,都是你差遣出来的?” “是!那新死之魂活着的时候,就和我交好,死了之后又后悔了,希望我将他超度。我就派遣他来吓一吓你。我知道他是杀不了你们的,我的目的也从没想伤害你们,就是想让你们知难而退。可惜,罗兄不单单好脚力,还好手段,好勇气,竟然一天时间,就让你找到了九真界。” “所以呢?九真界到底是什么?” “罗先生,你为什么非要知道这九真界呢?” “因为你应该看出来了,我的身体里,藏着一股妖气,用他们的话说,我是个半妖人。说是寻亲也好,说是见祖也罢,反正我来这里,就是想知道,我是从何而来。九真者,飞升入九云,成真身正果,这是对九真藤的评价,而九真藤在草药之中,还有一个正事的名称,就叫首乌。而在道法上,它们另一个名字,就是多花蓼,我说的没错吧?” “你……你原来都知道?” “兄弟不才,在姑苏一个长者的家里见过他的药方,那里的药材,和市面上的药房截然不同,我见过首乌,也就是九真藤。但我不敢确认,只能求助于你,可惜,你说了谎话,我也听出那是谎话了,这更激发了我的信心,这里,就是我要找的目的地。你曾说过,我的身体里,藏着的妖气乃是草妖妖主之气,地精者,地气之华,白为龙衔,黑为首乌。龙衔未得道前,称之为黄精,首乌未化人形前,称之为多花蓼。所以,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终南山多花蓼妖族之地。对吗?” 陆拂石眯了眯眼,看着我道:“你说你是来寻亲,可为什么你身体里的妖识并不强悍?如果你真是个半妖人,你这年纪,要么将要寿尽,要么就会走疯疯癫癫,可我看过你的经脉,你内力身后,一点都不像个濒死之人。” 陆拂石说着话,手上的手心也在变化着姿势。 能看得出来,他的袖管里同样藏着一个兵刃,他这是要和我开战了。 “罗先生,我父辈受人之托,世道上,所有寻找多花蓼家族的人,都不能让他们来这里。你没法朝我证明,你此行的真正来意。我也没有办法识别出,你身体里的妖气是否是多花蓼。因此,请给我三分薄面,退下山去吧!别难为我。” “对不起,千辛万苦而来,我不可能退下。”我正色道:“还请陆先生给我三分薄面,让我进去吧。” 我们两个同时摇了摇头。 看来,这是要一战了。 第407章 铜剑 “陆先生,那就冒犯了!” 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是谁,都拦不住我。 陆拂石点点头道:“也好,都是年轻人,敬佩之余,心中不免也会痒痒,想着过两招,看看是苍山静默壮丽,还是大江东流雄伟。罗兄弟说罢,咱们是怎么个斗法?是拳脚,是方术?是切磋,是决战?是求输赢,还是要斗生死?” 我不禁一笑道:“陆先生言重了,你我无冤无仇,怎么能上来就斗生死呢?况且,相处两日,陆先生待我不薄,我也敬佩先生求道之心,咱们还是定个输赢吧。” “好,就依罗兄弟。”陆拂石道:“你是天师,我是道士,都是百无禁忌,那就拳脚术法不限,点到为止,谁能先胁其命而不动,即为赢。我赢了,你随我下山,再不提九真界之事。我请你喝酒,赔不是。你若赢了……” “我若赢了,别无他求,还请陆兄成全,让我进去。等我此行结束之后,我一定再登门致谢。” 我抱了抱拳,既然是客,就先起手,准备一战。 “早知道罗兄弟如此爽快,我也就不用想了那些个不入流的主意逼你离开了,还不如早点痛痛快快打一场!” 陆拂石左腿后退一步,朝我勾了勾手道:“兄弟先手。” 既然话都说清楚了,在扭扭捏捏,那就太显得小家子气了。 我抢先一步,急身快速一个闪袭,在离他不足一尺,突然拳风改掌风,一道五雷印先放了出去。 这当然只是三连招中的第一招,不等五雷印炸响,脚下则是欺身横扫,逼其下路不定。与此同时,右手趁其失神之际,无名指生出一道火苗,按照迷魂印轻轻一摆,轰隆一下,一股大火炸开。 看似三连招,其实是一招,前两招都是铺垫,目的就是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为第三招的火影迷魂虚晃。只要他中招,我马上就能扼住他喉咙。 但陆拂石沉着冷静,恍若看穿了我的计划一般,他全程都在闭着眼,完全是靠着听觉处理掉了我的五雷印和下摆腿。直到最后一招才突然翻身跃步,反手朝我偷袭过来。 因为他闭着眼,压根就不存在失神的状况,因此,我反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我终究还是稳住了心神,双手快速在面前完成了一个五品莲花印,以双手接了他单手一招。 啪! 拳峰相对,内力十足。 在这一瞬间,我灵机一动,我以退为进,好似不敌,然后突然一个旋身,将一张云篆天书大符打了出去。 这算是一记偷招,也就是功夫行当里说的三招半,算是偷袭。 谁料,陆拂石竟然和我做了一样的动作,只不过把云篆天书换成了一枚桃木飞钉。 轰隆!烈焰火起,符箓和桃木钉同时废了。 又是一记对对胡的招式,谁都没能奈何的了谁。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我隐隐觉得,在基本盘上,我和陆拂石分不出胜负来。 除了阿爷这个对手之外,陆拂石算是我遇到的所有修行者中,术法最稳最全的一个了。 “陆先生好本事!” “罗兄弟也不错啊,我知道,你的本事远不止于此,还是动真格的吧!”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开始动用徂徕心术。 陆拂石也双手收回,做了一个纳气定身的手印。 “杀!” 我断喝一声,脚踏一步,顿时草甸、灌木、砂石随风骤然卷起,劈头盖脸全都砸了过去。 我借着掩护,身形周围好像凝结了一道光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拳重击而去。 陆拂石猛然一个提气,太阳穴暴起,张口一声怒吼,哗啦啦,那声音就把空中的杂物悉数震落了。而他自己,头上恍若长角的牛也闷声撞了上来。 这一撞,恰似流星撞残片,大海入江口,三山抱五岳,我们两个同时被掀翻出去二十多米远。 我砸在了小庙上,将庙宇的山墙撞了个洞,他则撞在了那石碑上,半尺厚的青石都被砸断了。 “够厉害,什么招式!?”我们俩爬起来同时问道。 “徂徕心术!” “纯元玄功!” “再来!” 这次我依旧是徂徕心术打底,然后准备用妖藤反杀。 陆拂石也不甘示弱,脚下罗汉步,旋身而起,好似一个转陀螺杀来。那头顶上,金光闪烁,好似铁石之躯,这是……三花聚顶? 双手结盾,靠着徂徕心术的调整,将内力聚于两手掌心劳宫穴,合力接招。 吭哧! 不得不说,我差一点就没站住,内脏翻江倒海,一阵不舒服,险些被他撞下悬崖去。 陆拂石也被我掀上了半空中。 在他坠落之际,我出其不意一声召唤,使出了妖藤,直接将他双腿缠死。本以为这次得手了先下一城,但半空中的陆拂石忽然一甩道袍,袖口中打出了一个半尺长的小拂尘,拂尘虽小,但那白丝却好像能无限延长,也不偏不倚,缠绕在了的双腿上。 两人同时发力,扑通,扑通两声,我两将对方放倒在地。 我用妖藤将他缠死,他用拂尘将我也反扼个结结实实。 眼看着又是平局! 我心中不甘,暗道,此刻谁有第三只手,必赢不可。 哪料,就在我们僵持不下之际,我包里的铜剑又如那天它追逐奴柘一般,自己从口袋里弹射而出,半空中打了个剑花,嗖的一下,直奔陆拂石的咽喉。 我吓了一跳,顾不上输赢了,赶紧朝前一个扑身,将铜剑抓了住。 好险,就差三五寸,就真的伤了陆拂石了。 陆拂石也愣了好一会,才长出一口气。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剑会自己驭动!这不符合规则,咱们再来!”我来不及细琢磨铜剑的事,赶紧朝陆拂石道歉,同时将剑先装起来。 陆拂石沉默数秒,摇摇头苦笑道:“这怎么能不算呢?既然说好的,百无禁忌,所有招式都用,那罗兄弟就是赢了。” “别,你这么说我就无地自容了。拳脚对拳脚,术法对术法,我这突然加入了兵器还是法器,确实不合规矩!” 陆拂石道:“兵不厌诈,术不厌化,所有招式都是一个人本事的体现,我和罗兄弟比,确实逊了一筹。这样吧,愿赌服输,你……进去吧!” 第408章 妖境 陆拂石能如此说,让我有一点不好意思之余,心里也更是敬佩不已。 这是个十足的君子。 “既然陆先生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要知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可能不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但我还是迫切要知道一个结果,哪怕再坏。否则,这将是我的心病。一个人,可以不知道未来将要去哪,但必须得知道从哪里来。感谢你的成全。” “其实,让你进去,也不单单是因为我输了你一招,在我看见你使出妖藤的时候,我就相信了你的话,你来终南山来对了。” 我忙问道:“你认识这妖藤?” 陆拂石点点头道:“这就是多花蓼妖藤。” 所以…… 我心中一颤,所以,我如果算是个妖的话,那就是多花蓼妖族。 “不过,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你即便是进去了,你可能也不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陆拂石道:“九真界其实荒废很久了,真正的多花蓼妖族早就四分五裂,这终南山也不过就是个象征意义上宗庭罢了。” 我本来已经打算马上进去了,听他这话,不禁又多问了一句。 “陆先生,我听先前说,不许前来寻找多花蓼的人进入这九真界,这是你父亲的遗愿,而且还是受人所托?那我想知道,受什么人所托,还有,这里当初是不是发什么什么事?” 陆拂石沉默片刻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父亲受什么人所托,他只是说,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个人辈分很高,作为终南山道界的一员,陆家就是九真界的北大门,不希望有人去打扰这些草妖精灵。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那是十八年前,我父亲重伤回到了镐城,没几天就去世了。去世前,他告诉我,以后这九真界就交给我了。” “令尊去世,如此大的是,陆先生不可能一点消息没有风闻吧。” 陆拂石道:“其实我以前跟父亲就来过这里,这里有一个三进院的道观,不知道何人所建,用意何在,反正没有人主持,但除了我们陆家,还有许多江湖上的其它道家都来这里祭拜。我父亲去世后,我又自己来过一次,可惜,那时候这里就已经毁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庙。至于九真界里,还烧了一场火,里面飞禽走兽,奇花异草·死伤无数,而我,我还见了几具人的死尸。所以,我姑且猜测,当时在这里发生过一起血战。” 我点点头,这就理解了,为什么陆拂石不想让我进九真界了。 他父亲当年肯定就是为了阻止有人闯入九真界而死。 “那……这里还有我这样的人……或者妖吗?”我低声问道。 陆拂石摇摇头道:“在我继承我父亲遗志的这十八年里,确切的说……没有见过。但我见过多花蓼草妖。这里毕竟是终南山,是秦岭,多花蓼小妖还是很多的,但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是纯纯脆脆的妖修。而你,本质上还是个人。可你又不太一样,因为如果你是个半妖人的话,你这年纪就该死了。不好意思,可能说的直接了点,我听父亲说过,妖人是活不过这个年纪的……” “没关系,你说的没错,我本来也该死的。机缘巧合,苟且活下来了而已,还不知道哪天可能突然又死了。” “你说的机缘巧合,应该适合你刚才使得的内力招式有关系吧,叫什么来着?对……徂徕心术?” 我点点头,也不介意道:“我本来经脉衰颓,已呈无胃之相,都该死了,多亏有这心术的调理,算是暂时经脉未衰吧。” “上苍多怜俊杰,这是罗兄弟的造化!”陆拂石抱拳道:“有什么话,等你回来再说吧,待会晚上大雪还会再来,你且去吧,抓紧时间。反正我进九真界,什么都看不见,可能我注定是个凡夫俗子吧。或许你不同。” 我也不再客套,赶紧朝着眼前这片茂密的森林去了。 这里确实更像是原始森林了,古木参天,树冠毗连,将树下遮挡的有些黑暗。 雪虽然停了,可寒风刺骨。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一无所获,什么都没看见。倒是我感觉手臂有些疼,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腕的位置竟然受伤了,还在滴血。 可能是刚才我和陆拂石较量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锋利的碎石。 我擦了擦伤口,舔了一口。 这是下意识动作,因为很小的时候,阿爷对我说过,自己的唾液能让自己的伤口快速愈合,他还给我举例,那些豺狼虎豹受伤了之后,都是自己舔。也不知道是被阿爷洗脑了,还是真的有作用,我每次受伤了,舔一舔,果然好的确实快。 但这次,我舔了好几口,满嘴都是腥味了,还是在滴血。 而且,让我有些紧张的是,这血流的还快了,从滴答滴答变成了“涓涓细流”。 我正要撕块布包扎一下,哪料,突然就发现,我的血落在地上之后,那地上的积雪好像一下子就融化了,而且,这融化的面积飞速扩展,眨眼之间,整个山谷,整座森林,全都融化了。 春暖花开,四目皆绿,从冬天,到了春天,这一瞬间恍若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才不相信我的血能有这么大本事,若真是如此,把我捉去捣成血泥,散向了西北大漠,岂不是要绿化半个亚·欧大·陆? 我明显感觉到了,这流血就是个引子,是个吸引我注意力的引子,在我关注血渍的瞬间,我就中招了,这是个幻境! 果然,我此刻在看手臂,根本就没流血,手腕一点伤都没有。 我朝着自己的大腿里子就掐了一下,然后口念三清咒,同时对着大地打了一记三清印,总之,我就是要将这幻境解决掉。 但三管齐下,还是徒劳,眼前仍旧是一片鸟语花香,然若我确实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是的…… 或许,这不是幻境,而是九真界的另一个境界? 那就是妖境。 也就是这时候,我看见前边走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第409章 小妖精 我是天师,以我的眼力,一眼妖。 这是两个和阿蓝一样的小妖,最多也就刚刚化形,比阿芦的道行还要低。 她们穿着淡粉色长袍,外披白色纱衣,一副古人打扮,脚步飞快,但步伐很小,像是戏台上迈着碎步的小花旦。 她们眼见我走来,双双歪着脖子细看,一个伸手指点,另一个抿嘴轻笑,好像是桃花源中人再看一个误入者。 “你是谁?”那个伸手指我的小丫头大声问道。 她说话的声音稚声稚气,天真中还透着一丝蛮憨,和世俗人间的姑娘明显不同。 “我叫罗天。一个天师。” “天师?”两个姑娘咯咯笑了笑,正色道:“你不是妖吗?怎么会是天师呢?天师不是妖的对手吗?” “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算了,你说了我们也不感兴趣。” 另一个扎着双鞭子的小丫头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人!”我想了想,这话似乎还没法说清楚。 毕竟,我没法明确说出,我要找的人是谁。虽然我知道,我身体里有妖族的血统,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妖,还是父亲是妖…… “我……我能见一见你们这里的长者吗?” 我心里想的是,既然是十八年前的事,总得找个年纪大一点的人说话,两个小毛丫能知道什么? “呵呵,那你想找一个多大年纪的人呢?”他们两个反问道。 我琢磨了一下,脱口道:“怎么着,也得年纪在一甲子吧。” “哈哈!” 两个小丫头顿时咯咯的对笑了起来。 有个词叫什么着?哦,对了,银铃儿般的笑声。没错了,她们的笑声确实就是这个效果,像是银铃儿一样清脆悦耳。虽然她们笑的很灿烂,但却不是对你嘲弄的笑,完全是一种发自肺腑的高兴。 “你们笑什么?六十岁是不是大了点?那就四十岁也行。” “那你还是问我吧!”扎着鞭子的小丫头道:“按你的要求,我正合适,我不多不少,今年六十有二了,她呢,小了点,也五十有八。” 我去! 忘了,她们是妖啊。 三五十年可能才开始修形,如今初步化形,可不确实得好几十岁嘛。 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年纪,实际上却是已经风霜的“大妈”了。 “那就找个比你们还老的吧。” “什么叫老啊!”小辫子不高兴了,嘟嘴道:“我这才刚刚化形,换成你们人类,才十二三岁,你这人可真不会说话。行了,甭找别人了,还是让小姥姥我帮你吧。你是来寻亲的吧。” 小姥姥?她倒是真敢说。 不够看样子,这是我说错话生气了。 都说女人怕别人说自己老,原来一颗草妖也是如此。 我一笑,忙道:“还真被你猜中了,没错,我确实是来寻亲的。” “那也就是说,你是半妖人了?” “是,他们都这么说。” 小辫子审视着我,好一会,正色道:“还真带着妖气,看来,你确实是个半妖人。只是,你今年应该有十七八岁了吧。” “是的!” “那你回去吧!”小辫子叹口气道:“十八年前,九真界,所有化形的姑姑和叔辈们,要么早就离开这里了,要么,他们早就死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很不幸的告诉你,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不管你是住在城市,还是住在乡村,享受生活。” 她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圈。 旁边那个丸子头更是咬着嘴唇,哽咽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还哭起来了! “大侄子,这就是人妖……不不,这就是妖人的宿命啊,你们只能活到这个年纪。看见你,我就发誓,我永远不会爱上一个人类,不管多么刻骨铭心,多么的魂牵梦绕,我都会拒绝这跨越种族的爱恋,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和你一样,年纪轻轻,就死在了光辉灿烂的十八岁……” 大侄子? 还哭了。这是演哪门子戏啊,未免太投入了吧,把自己都感动的稀里哗啦了? 我正要解释自己的现状,可辫子头呜咽着继续道:“回去吧,吃点的,享受最后的时光!” 说完,两个家伙同时朝我一挥手,就像是落下了一个帘幕一样,我眼前一晃,场景变化,花红柳绿消失了,我又站在了皑皑白雪的密林里。 我顿时气的跺脚。 这叫什么事啊。 你们两个光顾着自己瞎感动了,也没问问我的意见,就把我踢出来。 谁说我要死了?谁说我就只能回去吃点好的了…… “喂,你们两个毛丫头,放我进去啊。”我大声喊道:“谁是你们大侄子啊。我告诉你们,我千辛万苦来到这,可不是看你们演戏的。让我进去。” 喊了几嗓子,松林里只有呼呼风声,却不见有任何变化。 我有些无语。 好不容易进了九真界,总不能就匆匆见了两个毛丫头,前言不搭后语说两句,就把我轰出来吧? 我想了想,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是迷魂进了幻境,迷魂中,是我的手受伤流了血。 我很清楚,能证明我和妖族有着联系的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妖藤,另一个就是我的血。 莫非,我要真的用一用自己的血了? 否则,为什么刚才迷魂的方式是我的血呢? 那么多血都流过了,我曾经差点把血流干,我还在乎这一次?不管行不行,都得试一试。 为了让血多一点,这次我没割手指,而是直接长右手心划了一刀,血瞬间涌满了掌心,滴滴哒哒落在了地上。 血落在白雪上,瞬间就将我周围化开了一大片,当初曾经看过的景象又出现了,脚下十步之内,一下子草长树绿,如沐春风一般。 接着,就感觉天昏地转,眼前黑白色一闪,重新又跳回了先前的场景里。 “咦?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你自己回来的?” “你这娃娃还真有意思,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看着丸子头和小辫子大声道:“就听你们絮叨嘴了,谁是娃娃,我这么大个子,像是娃娃吗?你们赶我走,总的听我说句话吧?我不管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我只想知道,我来自哪里。有了答案,我立刻就走。” “你才十八岁,不是娃娃是什么?再说了,确实没有你要找的人嘛!” 两个小丫头还要开口,这时候突然走过来了一个脸色微绿的青年人。他直勾勾看着我,道:“刚才的血,是你的?” “是的!”我大声道。 这青年人看了看那两个小丫头道:“你们不用管了,自己玩去吧,让他进来吧。” 说完,朝我点了点头道:“随我来吧。” 第410章 室庙 两个小丫头闻言,顿时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神色,又仔仔细细打量了我几眼,才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绿脸男人带着我走了几步,面前出现了一片小小的湖泊。 湖泊旁边,是一个四面漏风的凉厦,应该是消暑的亭子。 亭子里的桌案上放着古琴,桌子下边就有流觞经过,水面上还漂浮着几朵马蹄莲,别说,这地方倒是雅致。 “坐吧!”绿脸男人随意地摆了摆手道。 我四下里看了看,除了那琴的后边有个椅子,被他坐了,这地方再无第二个椅子,我坐个毛线啊。 “哦,不好意思!” 他怔了怔,才想了起来,朝着水中的一朵莲花念了一声咒诀,随意一招手,那莲花就从水中探出来了长长的脖子。 咋个意思?坐这个玩意? 我本想问一问,可看他那不置可否的样子,我还是坐上去试了试,你还别说,小小的莲茎撑着的莲花盘,坐上去竟然稳稳当当。 而且,我还有个发现,就是从我的方向,朝远处一望,那里正是这小小湖泊的对岸,一群身着单薄的姑娘,都妙龄十八九岁样子,大白腿,黑头发,浑身湿哒哒的,正在水中嬉戏。 白裙子的面容姣好,紫裙子的腿最长,黄裙子的皮肤最白,绿裙子的身材最匀称…… “喜欢哪一个?选一下吧!” “都挺好,成年人不做选择题!”我脱口道。 绿脸男子一笑,指了指桌上的香道:“我说的是香,这有大南沉香和幽密檀香。” 我靠,我以为让我“选美”呢! 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我说的也是香……好吧,其实我更多的是人,只有妖的经脉,所以,我不用香。” 绿脸男人自己点了一片香,抬头看着我道:“我叫青风,但我不是多花蓼。” “可这里不是九真界吗?九真者,首乌也。” “没错,这里是九真界,从前也是只有多花蓼会栖息在这里,但十八年前,妖境大破之后,终南山其它草妖族群也可以进来住了。我是一株青风藤,大家叫我岩见愁,你还是随他们一样,叫我青风吧。” 我点点头道:“清风先生……大哥……兄弟,你好,我就罗天。我从燕山云城来。” “燕山?好遥远啊!”青风道:“其实刚才暗香和疏影并没有骗你,这里肯定没有你要找的人,但我刚才见了你的血,落地生辉,我就知道,你和终南山多花蓼家族中的妖王家族是有着联系的,因为除了北地首乌家族,就没有人有这个本事。” “北地首乌?这是一个什么家族?” “在天下草妖之中,算是翘楚的一个大家族吧,整个秦岭多花蓼都是这个家族的,但嫡传一脉少之又少……” “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应该就是北地首乌血脉之后。只是可惜,你是妖人,而不是草妖。” “那北地首乌家族的人呢?” “死了,十八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各路天师结成联盟,攻上了终南山,破了妖境,大多数的嫡传北地首乌都死了。我其实很好奇,你不是燕山人吗。为什么会和终南山有关联。” 我无奈一笑,将自幼被从山中发现,又被拐带离开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那就难怪了!”青风道:“看来,你身体里的妖族气息就是北地嫡传首乌了……那时候,道界大开,人妖百无禁忌,确实生出了很多像你一样带着妖族血统的人。可后来发现,妖人虽然拥有超强的天赋,但上下各自循环的经脉对于人而言,这是个无法生存的缺陷,很多人在十几岁就去世了,活到二十岁的都是极少数。所以,刚才暗香和疏影认为你要死了。” “会切脉吗?”我伸出手,正色道:“你可以看看,我还能活多久。” 青风伸出手,顿时也惊愕无比,正色道:“经脉虽然逆行,但刚劲有力,通畅无阻,这……这可不是一个将亡人的经脉啊。” 我收回手,正色道:“所以,不管我是个幸运儿,还是任何原因,我暂时是不会死的。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是一个人生了我,带着妖族的精气,还是一个妖生了我,带着妖族的血脉。” 青风苦笑道:“这个我真无法回答你。你也看见了,如今的九真界没有一个老人,都是这些年新化形的小妖,我虽然已经化形三十年了,也出身终南山,但我毕竟不是多花蓼家族。” 听到这,我不禁有点失望。 青风可能看出了我的失落,忽然道:“对了,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我可以带你去个地方,或许对你大有裨益。” 青风起身朝我招了招手,便离开凉亭,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上,碰见了不少的青年男女。 他们神色单纯,笑容满面,半点人间的沧桑感都没有,有的人就坐在路边的草地上冥神静想,有些则旁若无人地不断练习着自己的术法。 “九真界的妖境是这近十年来才恢复的,当初大火烧林,死伤了很多妖族,所以,我们很珍惜这个境界。还希望罗兄弟离开之后,切勿朝人传言此地。” “放心吧,我不会是桃花源的那个捕鱼人!”我淡淡地应承着,心里却开始泛酸。 当年的人都亡故了,那岂不是也是说,不管我的父亲是妖,还是母亲是妖,我总归是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喏,就是这里了!”青风忽然站出身,朝前一指。 我一怔,原来是一个依托山崖半建造半山洞的建筑。这建筑外观已经大多残毁了,但大体格局风貌还在,能看得出来,这里当年很是庄重肃穆。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这是当年终南山北地首乌妖族的室庙,就是类似于人间的祠堂或者宗庭的意思,是他们聚会和祭天的地方。我是个外人,不应该进去,所以没法陪你。” 我看了看,这地方大敞四开,应该不会存在什么悬门暗器,我就算进去,也无法把我关在里面,这才安心朝里走。不是我提防青风,实在是我遇见的恶心人多了,不得不防。 大步往里走,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这个地方,我忽然就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瞬间沸腾起来,情绪忍不住地高涨,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呼喊:我来了,我来了…… 第411章 我妈 室庙里安安静静,显得有些陈旧和破烂,地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看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周围的环境,脚下的灰翩翩飞舞,在最后一缕阳光的照射下,好像一个跟随我前行的魂影。这灰尘让我感觉略微心安,好像有了陪伴是的,至少在这空旷的陌生的妖族庙宇中不那么孤单。 青风说这室庙和人间祠堂差不多,可实际差远了。 在祠堂里,摆放的最多的东西就是牌位。 可这里,没有牌位,没有香火,只有一幅幅巨大的陈列架。黑压压的陈列架上,摆放的也不是和人族一样装着骨灰的坛坛罐罐,而是一段段的藤蔓。粗的细的都有,黑色的、褐色的、甚至偏红色的也都有。但无一不例外,全是多花蓼的枯藤。 不难想象,这就是当初那些生活在这里的北地首乌留下的痕迹。 可按照青风的说法,他们都已经死了。 其实,这和骨灰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一直朝里走,走到了室庙的尽头。 那里放着一个金色的蒲团,可能是曾经那些多花蓼族人静思的地方吧。 我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其它的歇息之地,于是就干脆坐在了蒲团上。 四下而看,这陈列架上面的石壁上,还雕刻着不少精美的石刻。 石刻的内容丰富多彩,都是些类似人间的生活场景。 只不过是把人间的春播、秋收、男耕女织,换成了修行中的打坐、冥想、行术、望月,总之,很容易就能看的出来,这些雕刻的画面,正是当初北地首乌大家族宁静祥和的妖境生活。 看着画面上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我似乎对于妖族多了一重理解。 妖族不是人,可妖族的生活胜似人间。他们也是这天地间,普通生灵的一员。 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也有酸甜苦辣。 作为一个天师,我以前认为,妖就是人的敌人,而对于自己的身世和妖族特征更是厌恶至极。 可现在莫名的觉得自己可笑。 这种反省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我真的就是个妖,而恰恰是因为我见多了人族的尔虞我诈,我觉得有时候,和人族相比,妖灵反而更加真实可爱。 一幅幅画面看下去,我发现,这些画面其实也是有主次的。 相对于左侧零碎的各种场景画面,右侧的画面好像更系统一些,每一幅雕刻上面,都会有一个个性十分鲜明的主要任务。有耄耋老人的形象,也有青壮男子,当然,也有妙龄姑娘。画面里,其它人见到他们都是微微颔首,既像是一种臣服,也是一种尊崇。 不管是在道教,还在古代世俗政权,右侧多来为尊,我相信,这右侧的石刻反应的应该是北地首乌嫡传一脉的画面。用青风的话来说,就是当初掌管着整个秦岭多花蓼家族的人。 我从那一张张的面孔上看过去,一直看到最后,画面上的最后一个掌事人竟然是个女人。 虽然是雕刻,可将这女子的面容勾勒的十分显眼。她头挽乌鬓,斜飞凤钗,面若银盘,目若秋水,两道秀眉如纤美弯月,朱唇点点,启齿之间,贝齿洁白如玉,笑靥不魅,但格外有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的眼睛,我莫名的就有些感动。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就是那种瞳孔中藏着大海千山的感觉,那眼睛有温柔、有慈悲、有怜悯,也有杀戮之气。 怎么会那么熟悉呢? 突然之间,我脑子里轰隆一下,好像那石雕的眼睛动了一下。 我猛地一怔,不由自主地想从蒲团上站起来,上跟前看个明白。 可那眼睛就像是带着一种魔力,她就那么专注地看着我,像是有个声音在安抚我的情绪。 “坐下吧,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我感觉整个人都木了,此生从没有过的感觉,那个声音对我有这一种先天的克制感,我不由自主地就乖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像个蠢萌的孩子。 “你……你是谁……”我颤声问道。 她笑了笑,朝我眨了眨眼,然后伸出手似乎要抓住我的手腕。 我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可惜,终究只是个虚像,和幻想没什么两样,我的手抓了个空。 “你就坐着,听我说!”她笑了笑道:“看见你还活着,真好。没发现吗?你的眼睛很像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骄傲。 我轰的一下,恍然大悟,我就说那眼睛很熟悉,那不就是我的眼睛吗?我和她如此相像。 “那……你就是我……”我声音发颤,有些不敢确定,她看起来是那么年轻。 “就是我!”她又是得意一笑,正色道:“怎么样,我留个你的这幅皮囊还不错吧?浓眉大眼,长的好看,随我。” “那如果你是我……是我妈?那谁是我……” 这次,不等我的话问完,她便忽然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道:“没有别人,你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我是妖,是我生了你,就这么简单。可惜,我没能陪你长大。但看见你还活着,我留在这的这厮魂识也算是无憾了。” 什么叫只有她? 难道我没有父亲? 还是我的父亲不值一提? 难道妖这么厉害吗?能自己妊娠? “这么多年,你受了很多委屈吧!”她看着我,眼中有些泪光道:“我一直担心,你活不过十八岁,可你不单单活着,还成全我再看你一眼,谢谢你,孩子。” “不!”我摇摇头,正色道:“是我,是我该感谢你,没有你,哪有我这条命啊。” “既然你的经脉已经梳理开了,那你就能像其他人一样,好好活下去了。孩子,记住了,以后不要再来终南山了,我早就离去了,这终南山也没有你的牵挂。你只要记住了,你有个母亲,她叫花清秋。而且,这件事,自己知道就好,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花清秋……这名字倒是真的像她的眼睛,像是秋天一样干净,一尘不染。 ”那我能知道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吗?你是怎么离开的,是不是有人害了你,还有,攻入妖境的人都是什么人?需不需要我替你报仇?” “不不不!”她连声摇头,有些严厉道:“十八年前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是一场天灾,和任何人没有关系。我的死,也和别人无关,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怎么高兴怎么活。你记住了吗?” 尽管,她的年纪并不像我一个十八岁大男人的母亲,但她的神态却让我亲近、胆怯,又无法拒绝! 我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 见我答应了,她又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我,好像小孩子看不够自己的布娃娃。 “我从你的眼里,看见了更多的戾气,这说明,这些年你受了很多的委屈!”她局促地搓着手,像个失察的母亲一般喃喃道:“以后记住了,少和别人拼命,哪怕是低一低头,也让自己活的轻松点。对了,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我有些尴尬,沉吟了数秒。 “哈哈,沉默就是有啦?好啊。”她抿嘴笑了笑道:“别担心,用力去爱吧,你虽然有妖的血统,但你的孩子,不会在像你这般艰难。他们不用在害怕可怕的十八岁,他们能和所有正常的人的一样生活下去。好了,说了很多了,我的残识也要耗尽了,孩子,我希望你能为自己活,千万不要被那些欲望、仇恨和坏情绪左右……对了,妈妈爱你……神坛前的石桌上有一个血槽,你第一滴进去,会有意外的收获的……” 说完这话,她的影子突然就模糊了,好像马上就要消失! 我猛然站起身,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妈…… 第412章 进化 她笑了,就这样笑着消失了。 我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猛地清醒过来。 才发现,自己还坐在那蒲团上,根本没有站起来过。 就像是一场梦境。 可这梦境是那么真实。 我是一个很敏感,且防御心很强的人,我绝少会中别人迷魂一类的招式。但不知道怎么了,这次来终南山,就好像碰见的所有人都是迷魂高手,他们轻而易举就能把我陷入某种虚境之中。 我抬起头,看着那石刻上的女子,还是觉得,这未必就是一种幻觉。 说真的,她的眼睛和我的眼睛太像了…… 不不,是我的眼睛和她的眼睛太像了。 我站起身,走过去,伸出手,抹了抹雕刻中她的裙摆,仰视着她,就像是仰视着自己的母亲。 我确信,刚才不是我被迷魂了,是我真真切切见到了她。 只不过,她早已不在,我看见的是她遗留在这妖境之中的残识。 或许,她也心心念念着就想着和我再见一面吧,否则,为什么她会笑颜如花? “妈……” 我这次是清晰地喊出了这个字。 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虽然没能见到我想象中的那些画面,但叫出这个字,也算是无憾了。从今天开始,我知道我是有母亲的人,我的母亲叫做花清秋,她是终南山北地首乌的妖族之主。 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我从没想过,要在自己的父母身上得到什么,也没想着找到他们会有多么的刻骨铭心,更没想质问他们为什么丢弃我,为什么要生出一个半妖人,我只是想知道自己从哪里开,就这么简单。 现在我知道,我就心满意足了。 从今天开始,我从哪里来再也不是我罗天的问题了。这个在心中十八年的疙瘩彻底解开了。 “和我想的一样,我妈倾国倾城。”我看着石刻一笑道:“可惜,如你所说,我没有别人,只有你。我原本以为,我爸爸至少也是高大威武的。不过也没关系,有你就足够了,花清秋女士,我以后就不来这里了。放心,我都野蛮生长十八年了,咱以后照样吃嘛嘛香。你就瞧好吧,只要我不死,三五年内,没准你就有了大胖孙子。” 我咧嘴笑了笑,准备转身离开。 不过,走了两步,我忽然又停了下来。 她刚才离开前,可是和我说,还有个意外收获等着我。 我为什么不试试呢? 一来,我很好奇,老娘说的收获是什么。二来,这也能验证,我刚才不是凭空臆想,而是我真的见到了她啊。 “花清秋同志,你可别让我失望啊!”我一边往神坛走,一边道:“你不知道,我这血可金贵了,对于男妖,我这血是修行加速剂,对于女妖,还能丰·胸·美颜呢!浪费一滴我都心疼。” 我走到神坛前,趴下身,仔细在石面上看了看,石面上还真有一个类似于匕首血槽的横纹,而且,整个石面也光滑水润,透着一股子灵气。 “我可要试试了。老天爷保佑,这意外收获一定要振奋人心点,比如,告诉我下一期大乐透的号码,再比如,让我发一笔横财,至于多横嘛,怎么着也得在胡润富豪排行榜上有一个位置吧!” 我喃喃自语着,将手指肚割开一道口子,朝着那血槽滴了一滴血。 就看见那血好像受到了某种招引的力是的,开始在血槽里游走起来,眨眼之间,整个血槽里都有了一丝“血线”,接着,面前这充当神案的整个岩石一下子都散发出以后血光之色。 “我去,这……这算什么意外惊喜啊?说好的彩票号码呢?” 我正嘀咕着,突然这石头好像吸铁石一样,一下子就把我整个人吸了过去,尤其是两只手,如同电烙铁焊接是的,死死黏在了石头上。 我又惊又慌,不知道这是什么名堂,可回头看了看那石刻上的女人像,我干脆不再反抗和挣扎了。 她如果真是我妈?还能让我吃亏不成? “反正我就大命一条,就放在这了,有什么把戏,尽管拿出来了!”我大义凛然喝道:“说起来,这是我姥姥家,我不信自己还能吃亏。” 结果,还没吹嘘完,一股更加强悍的吸力来袭,我整个人都轰然撞在了石头上,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迷糊,歪歪斜斜就趴在了石头上,如同睡着了是的。虽然动弹不得,但好像还有点意识,反正那石头像是带了电,簌簌的麻意顺着双手劳宫穴钻进了身体里…… 再次恢复神志的时候,感觉阳光有点刺眼。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我的脸,黏黏糊糊的,还有点臭。 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猛地睁开了眼。 就看见两只比狐狸大了些的黄毛豺,正围绕着我上蹿下跳,准备大口朵颐呢! “我去,把我当死人了?”我叫骂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了一个陌生的森林里。 那两只豺可能也没想到,这人还能活过来,嗷的一声大叫,双双跳出去好几米,夺路就要跑。 “往哪跑啊?把我当猎物,这笔账咱们不算算了?”我怒气未消,大骂着运气准备收拾他们,抬手一指,呼啦一下,面前竟然妖藤滚滚,一下子飞射出去七把道藤蔓,直接将那两只豺活活勒住了。 我惊骇不已……我的妖藤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莫非,这就是我娘说的意外惊喜? 第413章 偶遇 眨眼之间,两只豺就被妖藤索了性命。 等我一收手,“张牙舞爪”的藤蔓瞬间消失。 这速度,可比过去凌厉多了。 我这是进化了啊,如果过去我的妖藤是一点零版本,那现在至少也是二点零。 不说别的,要是上次在白云山大战那群南派臭流氓我就有这招式,何必走投无路还得跳崖啊,我不把云生子打出屎来。 我兴奋地摩拳擦掌,迫切的想找个对手试一试。 都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还真是,短短一面,有些遗憾,但这见面礼太给力了。 “我的亲娘咧,我给你磕一个哈。”我忍不住笑嘻嘻地朝着大山磕了个头。 可兴奋劲一过,我忽然有点懵了。 这是哪啊?这根本就不是我先前进入九真界的地方啊。 放眼四周,高大的松柏郁郁葱葱,什么都看不见。 而且,这地方没有雪啊。 我记得很清楚,从终南山北麓上来的时候,满山大雪,就连九真界外,也是一片白皑。 可这地方,虽然草木萧疏,但气候明显温润了几度。由此可见,这两地的误差可能得几十里,甚至上百里。 从斜挎包里将手机摸索出来,果不其然,一点信号都没有。 我的亲娘啊,你就让我在九真界原路返回不就得了,怎么还把我放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眼见着没法辨别地点,我也只能打起精神,顺着山坡往下走,尽量走那些平缓的沟沟岔岔。 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才走进了一个略微宽大的山谷。 谷中有一条蜿蜒的溪流,老远就哗啦啦地作响。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紧跑过去,抓了一把草根丢在水坑中,见没动静,就趴在那咕咚咕咚喝了个饱。 这人在饥饿的情况下,可以扛上几天,可这口渴却比饥饿更难熬,喝完了水,骤然感觉身上又充满了劲儿。 歇息了片刻,又洗了把脸,疲乏一下子消失了。 这山谷明显已经有了人活动的痕迹,一条条羊肠小路通往山间各处。 老话说,山中迷路,一谷走穿。 啥意思呢?就是说,如果在山里迷了路,实在没有任何办法辨别方向,那就只能沿着一条山谷,一路走到底儿了。 有水的地方,就有人,有平原的地方,就有村落。 既然这地方如此闭塞,我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大概着又走了十多分钟,我正迎风疾行,忽然就听见路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吭哧声。 说实话,我第一感觉这动静像是野猪,不由的一震。 千万不要以为野猪就酒囊饭袋,没什么好怕的,可实际上,在野外,野猪几乎是最顶级的危险。原因很简单,在绝大多数的地方,没有虎豹熊狼,但是野猪确实遍地都是。其二,野猪是群居动物,往往碰上就是一群。只要一个攻击你,剩下的立马群起而攻之,两百斤的野猪撞上你,那冲击力堪比一辆三轮车。而且,野猪性憨且暴躁,只要认准了你,哪怕是头破血流也会和你死磕,你和野猪之间必须挂一个,至少也得残废。 我一边贴着石壁往前走,一边下意识都去摸刀了,结果却听见的是“哎呦”声。 是人? 到了跟前,定睛一瞧,原来是溪流擦着山岩形成的一个水泡子,一个人正在里面费劲地挣扎。 这人背对着我,破衣烂衫的,看样子,应该有六十多岁了,头发都花白了。他身上背着一个竹篓,一手攀着石壁,另一手正在拔自己的腿。 “大爷,怎么了,要帮忙吗?”我大声问道。 这人闻声一怔,赶紧回头,看着我就招手道:“后生,快,快搭把手,我这条腿用不上力,陷在淤泥里了。” 看着这个人,我突然有些愣神,脑子里压抑了许久许久的记忆一下子就跳了出来。 是他? 没错,就是他。我的那个第一任养父,那个当年去采药,在山里把我捡回家的山民。 尽管十多年过去了,他却已经老了,皱纹密布,头发花白,可他说话时那副憨厚的近乎有些呆滞的神色一模一样。 “孩子?”老头以为我没听见,又招呼道:“帮大爷一个忙,我实在站不起来了。” 真是人生如梦啊。 当年我就是在山里被他抱出去的,如今我自己从山里走出来,竟然碰见了他。 虽然我对幼年那短暂的生活充满了厌恶,可我对他还是有着无尽的感激的,至少,是他救了我,在当时那种环境下,能给我找个吃饭的地方,这已经是一种恩惠了。 但很显然,他并不认得我。 我上前站在水岸上,用力将他的腿从淤泥里拔出来,发现膝盖上全是血。 “你没事吧?怎么会在这里?” 他还是当年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尴尬地指了指上面的山崖道:“上边有一棵松天麻,过去挖的时候,一不小心,滚了下来,多亏这水泡子,没摔死。这点血,不妨事,只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我淡淡道:“年纪大了,就不要上山了。” “嗨,这几年已经不上山了,这不,前两天我在家门口附近砍柴,突然就看见柴草里有个人。我还以为是死人,上前一摸鼻子,还活着,于是就把人背回去了。哪知道,喂了点水,一醒来,就发疯,把我家不少东西都砸了。原来是个疯子。” “你还在往家里捡人啊……” “后生,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正色道:“所以,你采药是给他服用?” “我听人说,这天麻能治疯病,就想着试试,要不也不知道他家是哪里的,整天在我家疯着……嗨,家里的女人当家,这不是逼着我赶他走嘛。” 他一说女人当家,我马上就想起了那个胖乎乎的悍妇。 罚我下跪,打我脑袋,不许我吃饭,朝我口吐芬芳的模糊画面一下子涌进了脑海。 “你没事吧,用不用我背你?” “嗨,不用,我们山里人,皮实,这点伤不算什么。后生,多大了?” “十八,快十九岁了!” “啧啧,好年纪啊,我原本也有个孩子,本该和你这么大了。” 我心里莫名地疼了一下子,反问道:“他人呢?” “都怪那死婆娘,给弄丢了!”这老实巴交的汉子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说到底,那孩子不是我们能养的,我们哪配啊。我估计啊,人家就是菩萨路过时,掉在地上的娃娃,后来菩萨来了,又给带走了。他三岁大,我进山回来,都知道给我拿凳子,四岁大,坐在家里就能告诉我,今天去哪个方向草药,听他的,一准能有大收获。五岁的时候……唉,丢了。” 他说的这些带着一点点暖意的事,我竟然想不起来了,我能想起来的,都是那些让我痛苦的事情。 看来,有时候也是我自己把世界太邪恶化了。 我妈这次也说,她在我眼里看见了太多的戾气,让我收一收,我是不是应该听娘的话啊。 “走吧,后生,你这是爬山的吧?我这两年碰见不少和你一样的,说是什么驴友?开始我还以为是倒驴的,后来才知道,是爬山的……看你这大汗淋漓的,走了挺远的路了吧?去我家吧,吃口东西。山里穷,但有粮食……” 第414章 疯子 我已经不是一个轻易被人感动的孩子了,但我觉得,这个老人至少说这话的时候是真诚的。 我无意向他说明我是谁,但我却有兴趣回那个曾经生活过好几年的地方去看一看。 可能是因为觉得我帮了他的缘故吧,这一路上他都在没话找话地和我聊着天。但我很清楚,他是个沉闷的人,很多时候都是一言不发。他极力的表达着热情,或许跟我的年纪也有些关系,让他想起了什么吧。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在山谷一个开阔地里见到了一个极小极小的村落。 总共只有二三十座房子,可有一半都已经荒废了。 说真的,我本来对这个村子已经没有多少的记忆了,但一看见,却马上就想起来了。十多年啊,这里竟然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破烂的黑瓦房,依旧是石板路,牛羊散养在村子里,只是人少了而已。 紧接着,就看见了那条破败的胡同,当年我被阿爷掳走那天,我就站在那。 那个胖女人不许我吃饭,让我在门口思过。 “这里就是我家了,大山里,没发展,年轻人都走了,我们夫妻没孩子,只能在这山里混吃等死了。” 他指了指自己家,就去推那大门。 可那荆条编成的大门却动了动没打开,我探头看了一眼,门扣在里面被别上了。 “屋里的,开门,我回来了!”他尴尬地朝我笑了笑,朝院子里大喊了一声。 等了一小会,一个骂骂咧咧拖拉着鞋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儿咋回来的这么早嘛,喊,喊什么喊,我又不是聋子,钱,钱赚不来,炕,炕你上不了,就嗓门大,嗓门大能干啥啊?能当钱花,还是能让我迷糊?” 我漠然冷笑,果然,我的记忆并没出现偏差,人都会变,可本性变不了。这女人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满嘴喷着唾沫…… 嘎达! 大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这女人一眼就看见了跟在男人后面的我。 她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安,接着就是愠怒,大骂道:“你这个窝囊废,怎么又捡回来一个人?你是看咱们家还有饭吃是吗?” “嚷嚷啥嘛,人家后生救了我,吃口便饭嘛!”汉子推开大门,朝我尬笑着让我进去,嘴里喃喃道:“山里女人,都这样,泼辣……” 哪知道,一进院子,却发现院子里还站着一个男人。 我马上就想起了当年被拐走那天发生的事。 之所以被罚不许吃饭,就是朝着菜窖的通气孔里撒了泡尿。 “老王也在啊!”我淡笑道。 那男人一愣,忙问道:“这后生不是本乡人吧,你咋知道我姓王啊?” 我冷淡道:“看你长得就像姓王的。” 汉子皱了皱眉,明显不悦,嘟囔道:“你咋在这捏……” 老王还没开口,胖娘们便赶紧道:“这不是刚才我做饭时候,马扎坏了嘛,就喊王大哥过来给修修……” “咱进去坐!”汉子看来这些年也知道其中故事一二,可能是年纪大了吧,竟然只是冷淡地瞥了两人一眼,就让我进屋了。 胖女人和老王赶紧跟了进来,似乎有话要说。 “那个人咧?”汉子进屋就问道。 “哪个吗?” “还有哪个?哪个疯子啊!我这采来天麻咧,正要熬了喂他呢,人咧?” “他……他走了。他睡醒了之后,就要走,我一个妇道人家拦也拦不住啊。” “肯定是你把人赶走的!他身上有伤,还疯咧,你咋能赶他走嘛。我去追!” 汉子叹口气就要起身,可悍妇却来了气,一脸横肉猛地一甩,瞪眼道:“你敢去?你敢去我就不和你过了。你自己活的窝窝囊囊也就罢了,还让我吃糠咽菜。现在家里没个闲钱,你却还要养个疯子,走了就走了,你敢找去,我……我就一把火把这房子点了。” 这女人一边说着,她还委屈的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男人果然颓然地坐下了,他一辈子都被她死死捏在手里。 老王头看了看我,一笑道:“小伙子,家里有干粮,有水,要不你吃点喝点,赶紧走吧,这山里天短,日头一会就落山啊。” “老王你摧什么啊?人家救了我的命,我怎么着也得让人家吃口热乎饭。屋里的,你去炒一盘干笋腊肉,准备两张大饼,让这孩子吃饱了……” “吃个屁!”胖女人虽然没看着我,但分明是在说我,哼声道:“也没个眼色,啥家庭啊,还吃肉?那有干粮,爱吃不吃,老娘没工夫做饭,我还有事要干呢……” “你……”老汉气得满脸朱红,犹如肝色,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起身一笑道:“算了,我也就是来看看,一顿饭两顿饭不吃,那不是家常便饭嘛!” 看得出来,胖女人和老王都想让我马上走。 他们的苟且之事已经到了不避讳老汉的地步,显然急着我走不像是为这事。 那是为什么呢? 我扫了一眼,两人的布鞋上似乎都是泥土,女人的手上,还有点血渍,像是抓痕。出了屋门,院子里突兀地放着两件工具,一个镐头,一个铁锹,高头上的土还有点湿…… 我放眼看了看四周,整个院子一目了然,并没有被挖动的痕迹,除了……那口菜窖。 “大爷,那是水井吗?我走之前,打点井水喝吧!”我故意装傻充楞往前走。 汉子刚要开口,胖女人一路小跑拦了上来,摊开双手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来别人家里乱逛,我看你贼眉鼠眼,也不想好东西。我们家没有水给你喝……” 我冷峻一笑道:“我确实不是想喝水,我是听见了一个声音,像是有个人,正凄厉地在我耳边求救,他说,他就在菜窖里,他要被埋上了,让我把他带出来。” 女人脸色大变,一旁的老王赶紧上来怒斥道:“你这小子,疯言疯语,说的什么跟什么啊,你赶紧离开我们村。要不然,我可放狗了……” 我猛地一抬手,一个嘴巴将他抽翻在地,厉声道:“你自己亲自下去,把那疯子背上来,否则,我今天活埋了你。” 老王吓坏了,可这悍妇不干了,骂骂咧咧就要朝我动手。我面不改色,直接摸出匕首,在手里舞出一道剑花,冷眼看着那女人道:“和我动手?要刀子吗?我借给你。” 这悍妇顿时面如土灰,看着匕首,哆哆嗦嗦再也不敢放肆了。 那汉子一听这话,赶紧上去,趴在菜窖口一瞧,里面已经挖出了一个坑,那疯子已经被放进去了人…… “你……你们这是图啥?丧良心啊,这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我也走过去,斜眼朝里一看,这人躺在那,虽然蓬头垢面,瘦成了皮包骨,但黑黝黝的皮肤,还有那五官轮廓还是很清晰的…… “季峰?”我惊呼一声。 万万没想到,北上寻找弟弟的季峰竟然成了疯子,在这里差点被埋! 第415章 狠毒 老汉也傻了眼,怒其不争地看着胖婆娘和隔壁老王怒斥道:“你们在搞什么名堂?怎么把人放进菜窖里去了?说,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难得一见,这老汉竟然破天荒地朝女人绷起了脸。 可这女人嚣张跋扈惯了,到了这时候还端着架子,想着像平时一样拿捏男人,双手叉着游泳圈的肥腰,颐指气使地怒喝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还敢朝老娘大呼小叫了?自从嫁给你,吃糠咽菜,老娘伺候你吃,伺候你喝,你还敢朝我炸刺,我……” “啪!” 老汉忍无可忍,竟然反手就是一记大嘴巴。空气一下子凝滞下来。 “我忍你好多年了,今天你不要逼我,再敢朝我大呼小叫,我杀了你!” 老汉双目赤红,脸青如铁,手里抄起一把锄头,那样子还真像是要杀人。 这悍妇从没见过自己男人这副样子,顿时吓呆了。 一旁的老王也有些发毛,怯弱道:“老憨,你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急什么眼啊……” “闭嘴,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放屁了?”老汉怒道:“你们两个给我老实说,把人放进窖里到底是谁的主意?敢撒谎,我今天……今天,我豁出去这条命了。” 暴怒的老实人,突然像是一头狮子,把两人都吓坏了。 女人见老汉杀气腾腾,嗫嚅道:“是王大哥说把人放在菜窖里……” 老汉一听,上前揪住老王的衣领骂道:“你这个哈瓜皮,偷我家的也就罢了,还要在我家杀人,我这就送你去派出所……” 隔壁老王哪想到,这个小老头动了真格的,那胖女人更是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干脆,也不兜着了,指着女人大骂道:“你这臭老娘们,怎么胡咧咧?分明是你,从他内衣里摸出了一万块钱,要把钱占为己有,这才喊我帮忙,这事可和我没关系,要是报官,咱们一起完球。” “钱?”老汉一瞪眼,望着女人道:“你翻人家衣裳了?” “我……我就是……看他上衣鼓鼓囊囊,就像看看是什么东西,结果他有发了疯,差点把我掐死。这时候老王来了,从后边给他一棒子,我这才活过来。于是……于是就把他的内兜给剪开了,有……有一万块钱。” 女人声音越来越小,瞄了我一眼,低声道:“一万块呢,不少了,咱们得卖多少粮食能有一万块啊。我和老王商量了,照顾他十多天了,就当饭费了,咱们拿八千,给老王两千,偷偷把他处理掉算了……” “贼你码,我锤死你,啥钱你都敢要?”老汉抡着锄头就要暴揍那两个人。 可惜,杀气再大,身板和力道都已经不是从前了,三下五除二,锄头被夺了出去,挨了几记拳脚的女人也开始后怕了跪在那哭哭啼啼起来。 三个人扯皮之际,我漠然地下了菜窖,将季峰扛了上来。 把人往地下一放,那三个人便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眼见着季峰没了喘息,顿时就都以为人已经死了…… “完了,全完了,这是杀人啊,你们就造孽吧。”老汉颓然道。 女人转了转眼珠,朝我道:“后生,这钱……原封没送,一万块,你拿走,就别声张了,就当没看见过今天这事……” 隔壁老王也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道:“年轻人,要懂得见好就收,我们这小山村,十天半个月都不来一个外人,要是消失个陌生人,我打包票,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察觉到。” 很显然,这最后一句话是在威胁我呢。 我听着都想笑。 “怎么,还要把我也给埋了?” 悍妇还要开口,老汉却一把将那钱夺了过来,抬手指着女人阴沉道:“再敢多说一个字,今天我就宰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恨不得马上宰了你不?十多年前,我本来也能有个孩子的,硬生生被你给挤兑丢了,看看,如果他在还,都已经跟这个小伙子一般大了。你踏马作威作福一辈子了,我不想和你计较,可今天,我越想越窝火,越来越怀疑,那年那孩子是不是也被你就这么偷偷给埋了。你这个没毛的畜生……”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女人听见男人计较这事,忽然就跪下了,嚎啕道:“这肯定是报应,都是我这辈子的报应,一辈子生不出来一个崽儿,本来有一个,还就那么稀里糊涂的丢了。我那天万不该罚他不许吃饭,可我再狠毒,我也不会作践那么一个小娃娃啊,为了他,那天你是平生第一次打我啊,我一声没吭,就让你使劲的打,就是因为我也不想他丢啊,那么大点的孩子,我天天做梦梦见他死了,我对他不住啊。你打死我吧,我不活了,一辈子生不出来一个崽,纯报应……” 女人一哭,老汉反而又无措起来。 一旁的老王低声道:“先别嚎了,不管怎么说,这人被你给弄死了,还是先埋了吧。小伙子,你……你看这家就这光景,你要啥都行,把这事给压了吧。” 我冷漠一笑道:“压了?可不好意思,这人我认识,他是我朋友。” 三个人都愣住了,悍妇和老王开始哆嗦,只有老汉哽咽了几声道:“那就找村长去吧,他有摩托,去二十多里地外的派出所报案吧……人死是大事,该抓抓,该毙毙……” “算了吧。”我冷眼看着那胖女人,淡淡道:“能听见你这种人的一声忏悔,真不容易,也算是我不虚此行。” “啥……啥意思?”女人嗫嚅道:“你……你认识我?” “不认识!”我冷漠道:“行了,人还没死,你们还用不着浑身哆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我相信,当初的那个孩子不会恨你,因为,你对他一点都不重要,等同于空气。” 说完,我蹲下身,前掐了掐季峰的人中,然后用寸劲儿巧击其后脑玉枕穴。 季峰浑身上下猛地颤了颤,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平静的胸腔开始急促地喘息了几口。 “真……真活了?”几个人都是惊讶无比。 季峰直勾勾看着我,喃喃道:“罗老板……罗天?” 我忙道:“是我,你还认得我?那就好,那就好……” 岂料,这话刚说完,季峰脸色突然大变,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嗷的一声尖叫弹跳而起,盯着我们几个人哇哇大叫着在院子里狂奔起来。 “别杀我,不要……不要……你们这些恶道……” 我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好受。 老汉在一旁低声道:“就是这样,一天只有那几分钟可能清醒一会,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么疯疯癫癫的……就好像担心谁要害他是的……” 杀人我会,可这救人还是得请教老岳头啊。 “你们这有信号吗?”我赶紧问道。 这次来秦岭,不少地方都没信号,这简直已经成了我到了一个地方最先关心的事。 “没有!”老汉摇了摇头,但又马上道:“但村长家有电话机,拉线的那种……” 太好了,看来比臭娃他们那还是好了一点。 第416章 凶恶 我看着满院子疯跑的季峰,还是有些担忧,这女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万一我去打电话的功夫,她和那老王在整点幺蛾子咋办? 老汉回身从屋里拿出了一把杀猪刀,猛地插在了门板上,盯着两人道:“我和这后生去打电话,你们把人给我看住了,你们已经够恶心了,要是再让他少一根头发丝,我就用那攮子把你们卸了。” 那胖女人虽然没吭声,但眼珠还在转悠,天知道她还在琢磨什么蠢主意。 我想了想,上前低声道:“十多年前那天中午,就在这菜窖的通气孔,一泡童子尿坏了你的好事。十多年后,你和你的老王却还在藕断丝连,这说明,这些年,你劣心未改啊。这个人是我的朋友,你不许再打他半点主意,否则,当年浇在你们脑袋上的尿今天会变成斧子。” 听我说完这句话,悍妇一脸错愕。 很显然,她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因为知道这件事的,当事人只有三个,除了她和老王,剩下的就是那个孩子。 “你……你……你是……”她的脸抽搐的有些扭曲,不知道是惊惧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兴奋。 “我谁都不是。”我冷淡道:“你只要记住了,别打他的主意也就罢了。” 就这样,我随着老汉去了村长家。 实际上,村长家也不富裕,不过是灰瓦房前,有一个红砖墙的院子,院子里停着一辆摩托,一根有线电话的天线从远处拉了过来。进了屋子,水泥砖地,屋子里倒是电视洗衣机俱全。 眼见老汉前来,炕上的村长动都没动,挑起眼皮问道:“老憨,你咋来咧?这后生是……” 老汉显得有些拘谨,低声道:“村长,我……我寻思着,来你家用用电话……” “打嘛电话嘛,你又没儿女,也没有在外打工地的亲戚,这电话费贵着咧。” 老汉有些失望,也有些恼怒,脱口道:“村长,你去年摩托车撞死我家一只羊咧……” “老憨,你这话什么意思嘛?咋地了嘛,打电话就打电话,提那档子事干嘛?事后我不是给你捉一只鸡送去了嘛。” 老汉可能一辈子都没这么硬气过,一跺脚道:“你就说嘛,这电话能不能打,不能打,我在你家抓只羊,你去我家把那鸡抓回来……” “嗨我说老憨,今天你是吃了鸡屁股,撞了怂人胆,敢和我刷穷横是吧?羊你去抓去吧了,不过,今年你们的贫困户补助就没了。” 老汉气得脸色煞白,却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我冷淡一笑,随手摸出一张百灵大钞拍在桌子上问道:“我就是打个电话,能打吗?” 村长一瞧这钱,眼里顿时有了光彩。 我索性又拍上了一张,继续道:“能打不能打?” “小伙子,外来的吧?就是比我们山里人讲究,能处啊!” “我问你能不能打这电话!”我又加了一张。 当然,这是最后一张,如果他还不点头,那我就只能蛮横一把了。我这人,以前可是最善于打击报复的…… “能,能打,这后生有点意思,你去嘛,去!”村长将钱赶紧揣了起来,指了指电话。 我摸出手机,照着岳稚川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半天,眼看着就要自动挂断了,那头终于接通了。 “岳老先生,我罗天啊,你急死我了,再不接电话,我都要崩了。快,我有个朋友,病了,疯病,告诉我用什么药……” “对不起,我师父病了,正在休息,我是他的徒弟,您再说一遍,什么病症?” 我一愣,竟然是白薇。 “喂,您在听吗?” “在……在听!”我有些语塞,乱中择言道:“你怎么样了?” “我?”白薇停顿了一下,一笑道:“我很好啊,你认识我吗?” 我想了想道:“算是认识吧。算了,还是说我的朋友吧。我刚才看过他,脸色发青,瞳孔有白线,身上枯瘦,发疯的时候捂着耳朵。我切了切他的脉搏,但我不太懂,感觉有些急缓不定。” “那他排便怎么样?” “这个……” 我正答不上来,一旁的老汉道:“他拉的东西绿油油的,不知道是什么,在我家,吃的都是面食,没吃过绿色东西啊。” 白薇道:“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你这朋友是不是最近去过陌生的地方,吃过陌生人的东西?” 我想了想,确实有可能,而且,只能是白云山。因为康师弟说过,他见过季峰上山,但山上的云生子等人,却坚称没见过季峰……而且,白云山下毒又不是第一次,我不也同样中招过? “他这是中了天蚕疯。”白薇道:“我猜测他应该是个胖子吧。” “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这天蚕疯是一种类似于蛊毒的虫卵,寄生在人的体内,能让人瞬间昏迷,等同于蒙汗药。但要是一个人身高体胖,小量的虫卵可能一时不能麻翻他,这样就成了寄生虫了。如果瘦弱的人,三五天就会被虫卵在体内耗光精力,可要是体格好的,身有大量油脂的,也能扛个一两个月。既然排泄物发绿,就说明,他快不行了。” 白薇娓娓道来,和岳稚川说话的腔调很像,可能这是他们当医生的习惯吧。 “那办法呢?” “喝卤水!” “卤水?那不把人毒死?” “记住了,先喝豆浆,喝的有了饱腹感,然后在喝稀释过的卤水,每次半碗,隔五分钟喝一次,一共喝三次,那些虫卵就排出去了。当身体里没了虫卵,他自然就清醒了。” “谢谢了!” “别客气,听你的声音很熟悉,说不定我们见过呢!”白薇笑了笑道:“我要给我师父熬药了……” 挂了电话,我马上又给大头拨了一个。可惜,拨了半天,这厮就是不接听,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 临走,我朝这村长道:“稍后可能会有人把电话拨过来,如果他自称姓宋,你就把咱们村子的地址告诉他,成吗?” “嘿嘿,成是成,可我为了给你等电话,只能在家里,这农家活可就耽搁了……” 听出来了,还是再要钱啊。 老汉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哼道:“三百块了,你还要什么?你要脸吗?” 我将老汉拦住,这次没从兜里掏钱,而是从包里的黄纸中掏出来一张一百块递了过去,一笑道:“这钱我珍藏好多年了,一直没用上,归你了!” 我心里暗道,说三百就三百,如果你贪婪有度,我也就认了,无所谓,谁还没有贪心呢。可你超过了我的预期,那我就视作在欺负我。我这人,报复心从不过夜。等着吧,这钱会让你小日子红红火火火的…… 回到老汉家,老王已经趁机开溜了,那悍妇倒是在规规矩矩地守着季峰。 她的眼神一直从我的脸上没移开过。 “娃,你……你还没吃饭吧?我……我去炖鸡,你等着!” “不用了!”我淡漠道:“给我点黄豆,借你家石磨一用,另外,给我准备一块卤水化上。” “想吃卤水豆腐?还说,我来,我来,你喜欢吃啥都行!” 一旁的老汉白眼道:“这会你倒是假积极上了,这是治病的,不是吃的,赶紧的吧,今天这人要真是死了,咱们俩也甭过了……” 悍妇瞧着我,连连点头,去拿东西了。 我知道,她认出我来之后,是心怀愧疚,可我一点也不在乎,我从没希望他们会忏悔,就像我从来没想原谅过谁。这么多年过来了,我还在乎这个?但之所以今天我没有因为他们谋害季峰而报复他们,全因为老汉当年把我丛山里抱出来。毕竟,没他,我可能早死了。 一个小时之后,豆浆和卤水都灌了下去。 季峰开始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再挣扎了一刻钟之后,就开始疯狂排泄,大米粒大小的虫子和虫卵密密麻麻,拉到最后,人昏了过去,但再切脉,整个身体已经趋于平稳了。 傍晚的时候,人终于醒了。 第417章 内情 季峰满脸憔悴,原本又黑又壮的身体,已经熬得就剩下一层皮包骨了。 眼眶塌陷,头发凌乱,身上的衣裳破烂的好像一缕缕布条。 万幸的是,白薇的“毒药”服下去之后,经过一番排泄,这人总算醒了过来。 季峰仍旧面露惊惧,目光在一张张脸上扫过,最后终于认出了我。 “罗天?罗先生,真的是你吗?” 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季峰死死攥住我的手,激动的直哆嗦。 我见他一个糙老爷们变成这副模样,既觉得有些滑稽,又感到心酸,再正常不过的一次寻亲之旅,怎么还差点成了死亡之途啊。 “黑胖子,是我,我是罗天.”我一边安抚他,一边问道:“甭害怕紧张了,见了我,谁也不能奈何你。” 我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悍妇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嗫嚅道:“拉了那么多东西,肚子肯定空了,我……我炖只鸡去,娃你也饿了吧,我……我去做点好吃的。” 我没吭声,随她意吧。 一旁的老汉则喃喃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还知道炖只鸡。你们俩先聊着,我去添把柴禾……” 两个人出去之后,我才朝季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莫非真是白云山干的?” 一提白云山,季峰七尺高的汉子,顿时呜呜哭了起来。 好多年没见过哪个爷们哭的这么厉害了,宋叹就够爱哭天抹泪的了,结构季峰哭的比他还惨。 我见他一时心情难以平复,索性,就先把我前往白云山的遭遇说了一遍。 季峰一听,终于止住了哽咽,骂道:“我哭不是害怕,是觉得恶心,我也算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被人耍的狗一样。对了,你见到季岚了?那他知道我的事了吗?他到底什么态度?” 我摇摇头道:“我已经把你的事和他说了,只不过,白云山除了那个憨子师弟,全山上下都说没见过你。所以,季岚还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存在。而且,因为这次冲突发生的时候,他并不在白云山,以至于他已经和我决裂了,因此,他大概着压根不相信有你这个人吧。” 平息了片刻,季峰总算冷静了下来,开始朝我讲述他的遭遇。 盘出店面,拿出了多年的积蓄,季峰兴高采烈地带着二十万北上寻找弟弟。一路上很顺利,直接就到了白云山。而且,在白云山下院一打听,那憨子就证实了,白云山上确实有个叫季岚的。 季峰高兴极了,没做停留,当天就上了白云山。 一开始,白云山还以为他是千里迢迢来的香客,热情的接待了他,可一听说他是来找弟弟季岚的,那叫正因的大师兄当场冷了脸子,说山上根本没有一个叫季岚的。 季峰自然不会相信,一反面表达了自己信息的来源,也就是从我这里知道了季岚的存在,另一方面,山下的憨子师弟已经承认这里有季岚了。没办法,正因只好说去找师父出来。 云生子倒是很热情,马上就承认了季岚是他弟子,只不过暂时不再山上,估计要回来了,让自己在山中等。 季峰见弟心切,也没迟疑,就同意了。 吃饭的席间,还表达了自己对道观收养弟弟这么多年表示感谢,甚至打开包,拿出两万块作为香火。 一旁同桌吃饭的正见和正空似乎是看见了自己包里的钱,彼此还意味深长瞄了一眼。 季峰也没当回事,毕竟这是道家之地,红白金银都是身外之物,谁会在乎呢。 一听说自己打算见了面之后,要带弟弟季岚回家祭祖,云生子顿时就变了脸色,不满道:“正色不会跟你走的。道里抚养他这么多年,我如今老了,师兄弟中,属他的驱邪术最为精湛,可以说,他未来将是白云山之主。” 季峰一听这话,也听明白了。 云生子是有让季岚养老之意,而且,说的清楚一点就是,季岚关系着道观的收入,全观都指望着他四处奔波赚钱呢…… 季峰客气地说,自己并不是把弟弟带走就不回来了,只是要先认了这门亲。至于以后,养育之恩,绝不会让季岚忘掉。而且,自己也有意替弟弟尽尽孝心。 这次,季峰直接拿出了十万块。 但云生子却没有接受,还言明,自己在乎的不是钱,一切等季岚回来再从长计议吧。 可季峰怎么也没想到,当天晚上,吃完晚饭,自己忽然就感觉腹中绞痛难忍,直接昏死了过去。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昏死的时间不长,他自己就醒了过来。迷迷瞪瞪间,他看见正因、正见和正空正在肆无忌惮翻着自己的包,而门口还有个汉子,正嘎吱嘎吱磨着刀。 他本想马上起身,但却发现,身上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道,腿脚酸痛。 此时门外云生子阴冷的声音传来:“云成,你抓紧时间,把他弄干净点,卸开分尸埋到山里去,以后记住了,所有人见了季岚,都不要提起这个人,就当他从没来过。我不可能让正色离开,他走了,要是指望你们这白云山就成了清水庙了。再说了,我不想让他知道,他是我从人手里买来的。” 季峰当时就绝望了,知道自己这是羊入虎口。 可能也是命不该绝,那正因正空正见那三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把钱交给师父后,却同时对季峰的手机和手表产生了兴趣。三个人争来争去,互不相让,竟然大打出手,打成一团。 云生子和云成子拉架呵斥之际,季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猛地站了起来,踹开后窗就往林子里冲。 那几个人听见了动静,就疯狂从后面追。 季峰人生地不熟,越跑越慌,脚下一个踉跄,滚进了一个山涧里。那地方狭窄阴暗,蝎蛇密布,毒虫横行,季峰一边忍受着肚子的剧痛,一边驱赶着蚊虫。勉强度过一夜,结果第二天那云成子就带着猎枪和马刀进了林子。这人就像是银魂不散是的,守不准什么时候就出现在自己身后了,季峰好几次都差点被他的霰弹枪给打死。 两人就这样在林子里进行了逃跑和追逐的戏码。 饿了就吃草,吃树皮,吃野果子,吃动物的死尸,口渴了就和山里的水。一开始,自己意识还清醒,可这样东躲西·藏饥肠辘辘的日子一脸十几天,让他越来越迷糊。尤其是后来,肚子里就像是生了虫子,整天折腾的他夜不能寐,昼间乏力,很快他就控制住不住自己的神志了…… 难怪,我就说,为什么那云生子是个道士,我去白云山的时候,他却拎着猎枪在林子里转悠,原来是在捕杀季峰啊。 第418章 报复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白云山的罪过,足够平它十次了。 想来我和季岚的一个月之期也有几天了,等季峰伤势一好,我必再去白云山。 别人我管不着,云生子必死无疑。 我朝老汉询问这里具体的位置。 老汉一辈子也没走出过这个山沟沟,说不清楚位置,只能自曝所属的县市。 我估计了一下,这里离南坪应该只有几十公里了,难怪上次我在南坪会有一种亲切感。总觉得周围的山水气质很熟悉,原来两地这么近了。 可如此一来,也就说明,我们已经身处在秦岭之南了,换句话说,这里离白云山和终南山可就远了。 果然,一问老汉,白云山他不知晓,可这终南山要翻越重重七层大山,足足一百多公里呢。 我心道,我的亲娘啊,你这把我一下子发配到这么远来了。 难道从妖境里出来,都需要跑这么远吗? 此时这胖女人端着饭菜进来了,一脸的怯意,朝我道:“炖的是家里的土鸡,你多吃点,看你瘦的……” 老汉指了指季峰道:“病人在这,你倒是先给他盛一碗啊。” 女人虽然听话地给季峰盛了饭菜和鸡汤,但却把两个鸡大腿都盛到了我的碗中。 “吃吧,走的时候就没吃饱,这么多年,肯定都是饿肚子的……”她低着头,喃喃地说着。 我淡漠地将两个鸡腿,匀给了季峰和老汉,只是随便喝了几口汤。 说真的,我厌恶她,如果换成从前的我,我可能见她的第一面,就杀了她。如果当初不是她驱赶我,不许我吃饭,我也就不会被阿爷掳走,经历那些非人一般的生活了。 可你要说我多恨她,那也倒未必。 那年月,所有人都穷,她厌恶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其实也属正常,至于她个人作风,我并无权干涉。 我猜想,我母亲之所以在妖境里见了我之后,让我最后出现在山南,就是因为想让我再走一次这条路,就是特意让我回来看看这对夫妻。她告诉我,要让我戒怒减戾,而我的怒气和戾气,其实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孩子,你多吃点啊……”胖女人在一旁催促道:“菜里面是去年秋采来的猴头,我们一直没舍得吃……” “不用了.”我尽可能地平静下来道:“我已经吃饱了,你们吃吧。现在……现在生计怎么样?” “还行,山里人,种地,草药呗……我们……我们一直没孩子,没花销,攒了点钱,够养老了。”女人说着说着,哽咽道:“你……你花销大不?需不需要钱,多了……多了没有,要是需要你开口……” 一旁的季峰和老汉听得有些迷瞪,老汉挠挠头嘀咕道:“你又发什么昏?一会张牙舞爪的,一会又拿腔拿调的,人家稀罕你那几毛钱啊。以为人人都和你是的?为了一万块钱,你都要埋人。我迁就你一辈子,我……我如今看,算是没法和你过了……” 女人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我不可能去安慰她,更不可能去劝和他们,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命运我不关心。 正在这时候,村长进来了。 “呦,这是搭上外来有钱人啦,老憨都破例杀鸡吃了。” 这老登背着手,瞄了一眼饭菜,咧嘴道:“老王怎么没在这吃啊?” 听出来了,胖女人和老王的事,人尽皆知,这是故意埋汰老汉呢。 老汉窝里窝囊,皱了皱眉头没吭声,胖女人却叉着腰,提高嗓门骂道:“老徐头,你有屁放屁,没屁别甭屎星子,老王是你爹啊,你这么关心他?” “嗨,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你有事没事,没事少来我们家,你这死老伴儿的人,克人不知道吗?” 这村长气得不行,一摆手道:“谁找你来了?我……我是找这小后生来了。” “怎么了,有人回电话了?怎么说。”我忙问道。 村长一呲黄牙道:“是回了。” “那他怎么说?” “嘿嘿,你只让我看看有没有人回电话啊,我这不是告诉你,回了吗?” 老汉在一旁有些气恼道:“人家问你,说了啥。” “呵呵,那可挺多话呢,我这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了……”这老登说着,搓了搓手指,分明又在要钱啊。 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把不要脸演义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一种本事。 他这是认定我是个有钱人,想怎么吃我就怎么吃我了。 我冷笑一声,依旧是抽出一百块道:“这是感激费,您看看现在能想起来了吗?” 村长接过钱,咧嘴道:“小后生有魄力,你有魄力,我就有脑力,想起来了。他说,他在镐城遇到点问题,晚上之前就过来接你,但路程有点远,要经过秦岭隧道,时间不会太早。哦,他还说了,什么红孩子的事有点线索了,正要和你说。就这么多了,最后这句我是送你的,其实还应该单独收费呢……” “不要脸!”悍妇低声骂道:“欺负外乡人。” “谁欺负人了,这是酬劳,应该的!”村长哼声道:“再说了,他们说的什么红孩子的,该不会是倒卖孩子的吧。这事我没收保密费呢,就算优惠了。还说我,你们留人家吃饭,不也是为了钱!” “谁为了钱,我杀鸡,那是因为他是……他是……”悍妇迟疑了几秒,喃喃道:“他还是个孩子……” 正说着,外面一个人急冲冲跑了进来:“爹,快回家吧,你那衣柜不知道怎么着火了,一柜子衣服都烧了,好险没把房子烧了。” “啥?”村长瞪眼叫道:“那我柜子里的口袋呢?” “烧了,都烧了!” “我的天啊,那里头好几千块钱呢……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老登悲号着摇摇晃晃跑了出去。 季峰朝我低声道:“罗先生,不会是你的手段吧。” 我淡淡道:“这是老天爷的手段。有些人,恬不知耻,就得受点惩罚。是吧?” 我冷眼看了那女人一眼。 该敲打的我也敲打了,可我猜,这老汉还会继续和她过,没办法,有些人的命与其说是可怜,不如说是自找的。 我和季峰就暂时歇息在老汉家,等待着大头的车。 第419章 矛盾 饿了这么多天,一下子不能吃太多食物,季峰吃了七成饱,我就让他停了下来。 吃了东西,季峰明显精神了不少。 不过听说我和季岚上次的矛盾之后,他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季岚在白云山生活这么多年,在白云山的师父和诸位师兄弟面前,我们都是外人。有云生子的一面之词,季岚不可能听我们的。所以,想认下这个弟弟恐怕不简单。 我倒觉得,凡事也不必太过担忧。 老天爷冥冥之中让我牵桥搭线将这天南地北的兄弟俩都联系上了,那就说明,他们的兄弟之情还很长。我就不信,季岚知道真相之后,还一意孤行助纣为虐。 闲聊间,出去看热闹的胖女人回来了,朝老汉幸灾乐祸道:“村长家的大衣柜烧了个精光,一千多块钱现金,还有一柜子衣服都烧了,把村长心疼的嗷嗷哭,哭的比老娘们还老娘们呢……” 老汉叹口气道:“算了,他人虽然不行,可走水毕竟不是小事,万一把房子烧了呢?还是别幸灾乐祸的好。” “我凭啥不幸灾乐祸?他平时可没少欺负咱家。撞死咱一只羊,只赔了一只鸡,他活该。”悍妇念念有词道:“不知道老天爷咋想的,只烧他一个衣柜,要是把房子烧了才好,把他也烧成腊肉,瞎眼的老天爷……” 说到这,胖女人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是的,猛地抬起头看着我,一脸错愕。 “莫非……” 我冷眼看着她,漠然道:“如果他这样就该倾家荡产,丧身火海,那谋财害命的又该如何?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仁义岂有常,蹈之则君子,背之则小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年纪不小了吧,这点道理你该懂。勿以万事天不知,真到死来悔恨迟。凡事放在自己身上想想,你比别人如何?” 女人讪讪地尬笑了两声,出去准备晚饭了。 按理说,我没必要,也不该对她如此呵斥,但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 其实一个人的本性,三岁就能看出一二,七岁就生了根,三十岁之前,要是还无法改变,那这个人的性格就不可能在改变了。电视剧里,那些因为某一件事的打击,就从此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绝对是万分之一的概率。所以,我也没想着因为我的两句说教,这女人从此就变得善良、温和、大度,我只是想,让她以后再对老汉刻薄、寡义、暴躁的时候,会突然有些惭愧,那就算是我宽恕她的一个善果了。 季峰吃饱喝足之后,人也疲惫了下来,开始呼呼大睡。 能想象,在山里野人一般生活的这几十天,估计他连一场好觉都没睡过。 我趁着屋里没有旁人的这间隙,朝老汉问道:“您这么多年在山里砍柴、采药、放羊,有没有见过什么特殊的人啊。比如,不太像正常人的那种?” 老汉下意识看了一眼季峰。 我忍不住一笑道:“我说的不是正常人,不是指疯子,而是那种神出鬼没,或者有些妖鬼之气儿的……” 老汉憨厚一笑道:“嗨,我还想着,在山里捡回来一个疯子就够离奇的了,哪可能还有啊。你要说那种人啊,二十多年前,我还真见过。反正就是嗖的一下,一闪而过,像是电视剧里那些飞檐走壁的是的。我就曾亲自眼见一个女娃,穿着过去的那种白毛大袍子,站在山上,她随手一指,一棵大树就倒下了。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些年,甭说什么人了,山上连动物都少了。” “那……你见了他们不怕?他们杀不杀人?长啥模样?” “那些人,你能看见一眼,就算是眼快的了,他们就像是能土遁是的,瞬间消失。长的模样嘛,反正都不磕碜,跟你一样,白皙兮的,周正着嘞。至于怕不怕,其实还没来得及怕呢,他们就不见了……而杀人这事肯定不会,反而有时候还能帮忙,有一次我进山采石斛,一不小心,挂在一个砬子,上下不来上不去,眼看着脑子发晕,就要坠下去的时候,就感觉呼的一下,一个人影晃过,我就觉得脚下踩了棉花是的,一下子就上了去。不单单我见过,这堡子里很多人都见过……唉,大叔给你说句掏心窝子话,其实我就从山里抱出过一个特殊的娃娃,长的那才叫一个俊呢。你要说我心里没犯过嘀咕,那是瞎说,我心里明镜是的,他可能不是咱老百姓家的娃娃。可架不住我喜欢那孩子……可惜,都怪这老娘们……嗨,不提了。那孩子襁褓里的时候,就能抓秃子吃,你说离奇不?” 也就是说,陆拂石说的没错,十八年前,这秦岭上,九真界还在的时候,妖族人确实数量众多。而且,他们和周围的山民相处的不错,相安无事。可笑的是,我以前对妖族那么轻视,如今自己却有了妖族血脉。 天都黑下来的时候,大头终于开着五菱宏光来了。 按他的说法,这次的地方,比上次臭娃他们那还偏僻,穿过秦岭的隧道,还要在山里周旋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 我见阿芦竟然没来,赶紧问道:“这丫头该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没有,我让她替我盯个人,这人昨天在酒吧,吹牛的时候,说自己见过红孩子。”大头道:“听他的描述,和当年杀死我父母的红孩子很像……” “这事回头再说,先把人给我抬上车。” 一见季峰,大头顿时咂舌道:“这皮包骨的哥们是谁?你从白骨夫人的洞里扛出来的吧。这山路破破烂烂的,五菱宏光没颠散架子,别在把他颠死……” “正经点。哪那么多废话啊!”我道:“还记得和你说过的四姑娘山下的黑胖子吧?就是他。” “就是那个季峰?我的亲娘的,这也太巧了吧,赶上那狗血小说了!”大头赶紧道:“那得小心点,怎么说,这哥们在四姑娘山那帮过你,你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放心,绝对不给他颠死。再说了,算来他不就是季岚的哥哥吗?呀呀呸的。人被咱们找到了,看那云生子吃铁丝拉笊篱,还咋编!季岚要是还铁了心跟你干到底,那你也就甭手下留情了。” “这……这就要走啦?多歇两天啊。家里还有只瘸腿羊,想着明天杀呢……”胖女人跟了出来,眼里还有点水光。 “咱这条件差,在咱这养哪成啊!”老汉道:“大城市来的,啥没吃过,还在乎你那瘸腿羊?” 我本来想直接上车的,可是迟疑了几秒,我还是朝大头问道:“还有钱吗?” “要多少?” “嗯……五万?” 大头二话不说,从包里拿出五沓钱递了过来。 我看了胖女人一眼,走到老汉面前,直接拿起他的手,把钱塞给了他。 老汉一脸错愕,赶紧摇头。 我径直道:“按理说,有些事情,钱是没办法来回馈的,可除了钱,我也不觉得自己能给你做点什么。这钱你自己拿着吧,不管缺不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就帮他一个忙,我怎么能要钱呢?你不也帮我忙了吗?”老汉还要推辞,可我已经转头上车了。 胖女人这时候嗫嚅着凑了过来,低声道:“钱你收着吧,我们花不了多少……你……你要是有时间,还不如再回来看看……”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老汉,对女人道:“但愿你能对他好点……也希望你们没病没灾。” 大头见天色已晚,已经迫不及待地开车了。 车越走越远,知道拐弯,远处还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一动未动。 第420章 丢失的人 大头侧脸看了看我,问道:“怎么了?我可很少看见你这像是掉了魂的模样!你刚才一直瞧着后视镜,莫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是,也不是!”我淡淡一笑道:“我没丢东西,但可能丢了一点记忆,以前回忆起那段日子,我总不能释怀,到今天,这疙瘩算是解开了,也过去了。” “说的什么和什么啊,我怎么不太懂啊。”大头嘀咕道。 躺在后座上的季峰道:“罗先生,我怎么感觉,你和这对老夫妻认识是的。虽然我当时疯着,可我潜意识里,好像记得这女人不是个善茬子,但我见她对你却很和善,甚至带着一丝丝讨好是的……” “你眼力不错,是,我认识他们,他们就是我当年的养父母。” 我话音一落,大头嘎吱一声把车停下了。后座上躺着的季峰毫无防备,差点摔下来。 “你小子干嘛?”我无语道。 大头一本正经道:“干嘛?把钱收回来去吧。虽然说,咱们这钱来的不太难,可也不容易啊,你当大风刮来的呢?给他们?我不但要把钱拿回来,我还得替你抽那老娘们一个大嘴巴。要不是她虐待你,你能落入你阿爷那变态手里?” “行了,我都不恨了,你急什么啊!”我示意大头继续开车道:“此生能见一面也好,以后我也就不在想了。况且,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一点都不介意。” “啥喜事?说来听听。” “这可就话长了,反正,我也算是有根儿了。” 大头咧嘴一笑,瞪眼道:“你见到亲人儿来?是爹是妈啊?是三姑六舅十三姨,还是五娘七婶十八后爷啊。怎么样,有没有小姑娘,小姨或者小姨子之类的,只要漂亮,妖不妖的无所谓,我就是想和你攀个亲戚。” “滚!你才有十八个后爷呢!” 季峰在一旁道:“听你们这话的意思是,罗先生小时候就生活在这,后来被拐走了?这女还虐待你?那五万还真不少了……” 我淡淡道:“这不是钱的事。只是个象征意义吧,我在这呆了五年,能活下来,谁能说他们没付出心血啊。可我不可能为此给他们尽孝,也不可能就把她做过的恶一笔勾销。所以,一年一万,彼此留个体面,就这样吧。” 就这样,大头开了三小时的夜车,带着我们重新回到了镐城。 顺城巷是镐城一个比较热闹的街区了,环境静谧带着几分古韵,一眼望去,都是风格迥异的青旅、食店、酒吧、咖啡屋,据说还有一些曲艺社,也算是带着一点文艺气息。 虽然终南山上已经鹅毛大雪,冬韵早就浓了几分,可顺城巷里去热闹非凡,喧哗如夏。一眼望去,数不尽的大长腿在夜市上逛游。大头的眼睛好像激光灯,嗖嗖嗖,眼珠转的都跟不上瞳孔了。 大头的朋友就在这街上开北菜馆,所以,早早就在旁边的酒店准备了房间。 我和大头把季峰搀扶了进去,估计着他这回又该饿了,于是马上给他点了夜宵。他这身板,肯定是不能出去吃了。 季峰吃喝这功夫,大头带着我去见一见他朋友。 这是应该的,人家都尽了地主之谊,我去拜会人家也是理所应该。 而且,大头告诉我,这次他来,他朋友听说我是个天师,还有点事麻烦我。 “你又给人家吹嘘啥了?”我心道,见人家之前,最好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大头这厮成天嘴上没个把门的,天知道他又说我什么了。 “我也没吹嘘啊,只不过是把你微微大化了一点。你十八,我说你四十八;你以前在燕山里住,我说你周游道家三十八山;你是天师,能抓鬼怪,我说你上通算术、压胜、祝由、祈天,下懂地相、风水、土遁、飞升,另外还兼修了禅宗、密宗以及西南三大邪术,另外……” “还有另外?” “放心,你溜门撬锁、翻墙入院、杀人索命的本事我没提。” “我的名声败坏在你的嘴里这是早晚的事,现在我更关心,我什么时候被你气死。” 下了楼,进了隔壁的饭馆。 这店面不大,但装修的很有特点,小清新,适合现在的年轻人。虽然这个点了,但饭店里的人还不少。 我俩一进去,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伸手就打招呼:“宋哥,包间留着呢,你先进去,我这就到。” 这人五官端正,算不上什么帅气,但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子正派。 我俩刚在包间坐下,这人就提着两瓶白酒进来了。不是什么茅台五粮液,而是云城特产的老烧。 “翟明,这位就是我的兄弟罗老板了!” 翟明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我道:“宋大哥说你有偷天之术我好不信,这一见面,果然不同凡响,罗老板四十多岁的人,眉宇之间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啊。您这驻颜之术真乃神了。” 我踏马一阵尴尬,白了大头一眼道:“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就是个天师,有什么事您尽管说,既然是大头的朋友,那咱们就不用客气,我但凡能帮忙的,绝不会推脱。” 翟明不好意思道:“咱们还是边喝边聊吧,您风尘仆仆来了,我这上来就说事,太没礼貌了。” “没关心,你先说了吧,要是能解决,我还能多喝点,要是解决不了,我这酒喝着也没什么感觉。”我一笑道。 翟明笑道:“罗先生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虚头巴脑了,不瞒您说,我想找个人。” “什么人?” “我堂弟,二十五了。三个月前不见的,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这种事肯定会报警啊?” “报了,可一点消息都没有。” “找人倒不是难事,可必须要确定在一个范围之内。比如,这人要是不再镐城,我就算有天大本事,也找不到。” “他一定就在镐城!”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反问道。 翟明张了张嘴,低声道:“他前两天回来了,半夜里就站在我这殿外……” “那你拦住他不就行了?”大头脱口道。 我皱了皱眉道:“你看见的,不是人吧。你认为,他已经死了,对吗?” 翟明点了点头,眼里有些恐惧道:“罗老板说的没错,我去喊他站着,可他却飘悠悠走远了……” 第421章 酒吧 几个人共同举杯,小啜了一口。 我点着一根烟,让翟明说的具体点。 翟明起身把门关上了,重新坐下,这才娓娓道来。 “不瞒你们说,我这弟弟不是啥正经人。”翟明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其实早就想过,他早晚有一天得死在外边。因此,一个多月没见他,我甚至都没想起来。还是我们店里的服务员有一天突然提一嘴,说二老板好像好久没来过来。我这堂弟以前在我这替我管管事,大家知道他是我堂弟,就管他叫二老板。后来他嫌我给的钱少,事又多,就不干了。这是表面上的原因,实际上是他把我们这一个比他大十多岁的服务员给整大了肚子,那服务员快五十了,寡居多年。我一气之下,把他打了,他就赌气不干了。” 大头在一旁忍不住一笑道:“你这弟弟还真不挑食。” “宋哥,你不懂!”翟明苦笑一声摆摆手道:“他这不是多情,也不是饥·渴,完全是迷信需要。” 我在一旁道:“听你的口音,你们祖籍是朝西人?” “没错!”翟明道:“我的口音重吗?我感觉我的普通话已经过关了啊,没想到,还是被罗先生听出来了。” 我摇头一笑道:“没有,我也是现在才听出来,主要是因为刚才你说,你弟弟喜欢寡妇是迷信需要,我才想到的。当年我也曾去过一次朝西,还是阿爷和我提过这么一嘴,这土八爷干活的时候,都喜欢睡个年老的寡妇。” 翟明听完,不由得咂舌道:“不是我恭维,罗兄弟真是见多识广,没错,你说对了。我这个堂弟,他不争气啊,还真是个土八爷。” “啥是土八爷?”大头在一旁马上问道。 “朝西一带,过去管土匪叫土爷,而土匪中,还四处扒坟掘墓的,就在加一个‘扒’字。叫来叫去,土八爷就成了盗墓贼的称呼了。其实和关内的鲮鲤会,中原的坐地虎,南方的土夫子都差不多。但是,唯独朝西一带有这么个讲究,说下墓之前,要将自己的阳气降低,免得到了墓里,被轻易盯上。他们所说的阳气,其实就是阳·精,因此,这一带有土八爷的地方就一准有暗·娼。” “那为啥还得是寡妇啊?”大头好奇道。 “嗨,那还不是过去旧社会诋毁寡妇嘛!都说寡妇阴气重,睡了寡妇,头上蒙云,就跟死鬼是的,下了墓,里面就算有脏东西,还以为你和他们一样呢!”翟明无语道:“我这弟弟以前和我说过,结果,不知道他怎么搞的,把人家还整大肚子了。” “那也就是说,你这弟弟有可能又去盗墓了啊,这么久不见人,八成是折在哪个墓里了。”大头道。 翟明叹口气道:“能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我们共同认识的人我也问过了。没办法,最后报了警,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一个爷爷的孙子,还没出五服呢,我得管他啊。可查来查去,两个多月也没信。我虽然没和警察说,可我觉得,他八成是死在哪个墓里了。干他们那行的,哪有不湿鞋的?可没想到,三天前,也就是我生日那天晚上,我请店里人一起吃了个饭,大家伙撤了之后,我一个人在店里醒酒,突然就听见上了锁的店门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我迷迷瞪瞪从休息室里爬起来,超外边一瞧,一个人就站在门口,双手趴在玻璃上,朝里张望着。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瞧,正是我弟弟翟亮。我脱口就骂他,这么多天,你踏马去哪了?” “可不知道怎么了,我店里莫名其妙地就飞出一道白光,我弟弟一下子就飞出去好几米远,转身就跑了。说实话,我那时候还没意识到他死了,因为天很晚了,我没看清楚。可第二天晚上,同样的时间,我在楼上睡觉,又听见了那砸门声,我骂骂咧咧下去一瞧,果然还是他。但这次我没喝酒,所以我很清醒,老远我就看见,他是两脚离地,正朝我比划着。我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想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我哆哆嗦嗦往前走,哪知道,我刚离他近了些,轰的一声,那白光又来了,我弟弟又飞了出去。我看的很清楚,他虽然走的很慢,但却是飘着走的……” 我正色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没太留意,你这店里的柜台后面,是不是供着东西呢?” “哦,确实,供着一尊关公,是从钟南山上开光请回来的!” “那就对了,关二爷保一方宅静,你不出现还好,你离他近了,神像默认为你要有危险,所以,道观里带回来的法光就把他打出去了。” “二爷就是牛?”大头道:“改天我也在我身上纹一个关公。” 我淡笑道:“劝你还是别了,你这五毒俱全的人,和二爷的脾气不搭配。他在你后背上,整天抬头看你的脑袋和脖子,会以为你是插标卖首。” 翟明道:“我以为他还会再来,可这两天晚上我特意等在店里,一直等到凌晨三点,也没见他来。” 我点点头道:“既然魂魄能找到你,这说明,他确实就在镐城地界之内。他一个新魂,如果死在外地,不可能这么快找回来。这样吧,你把他生前用过的东西,还有他的生辰八字写一下,明天给我,我试一试。但有言在先,我得收钱。” 大头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朝翟明道:“对不住哈,他们这行就这样,不拿钱不办事。不过你放心,只是象征性的……” “放心,我懂,这是功业钱,行术对天师不利,尤其是师出无名。”翟明道。 吃完饭,别过翟明,大头悄悄问我,这事难不难。 我正色道:“有点难。倒不是这事多难,而是找他难。你不知道,这镐城风水太旺,九山八水十二门,九宫八卦十二神,镇风水的建筑、地标和神祇太多,想找一个小小的魂魄,不容易啊。” “先不说了,我领你去放松放松!”大头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进了一家酒吧。 这是一家嗨吧,灯红酒绿,极其吵闹,地方不小,人也多,鱼龙混杂。 我和大头刚一进去,就来了四个姑娘,穿的那叫一个两块,布片比谢广坤的头顶不多啥,白花花的大长腿直晃眼睛。 这些人多数都是陪酒的、卖酒的,就和上班一样,没什么可歧视的,当然,还有一些是找潜在客户的,就像大头这种,一碰见这些姑娘,就像是掉进了泔水里的猪是的…… “帅哥,没有女伴吗?要不要喝一杯?”两个姑娘被大头搂着去了卡座,剩下的两个自然奔我来了。 我正寻思着,我这双手能不能受我控制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嗲音:“老公~你来了怎么不叫我嘛……” 第422章 白毛 我一愣,一双白皙的手已经环在了我的脖子上。 然后一个身高一米七,两条大长腿好像葱白的人影就往我身上靠。 那两个穿着火辣的姑娘扫了抱着我的人,顿时瘪了瘪嘴,不管是身材还是容貌,显然都比不起。 “来这玩还带着老婆,没劲!” 两个姑娘飞了一个白眼,气咻咻地走了。 我将搂着我脖子的手掰开拉到跟前,上下一打量,无语道:“你这穿的什么和什么啊,搞得跟褪毛鸡是的!” 阿芦顿时黑脸道:“姓罗的,你会说人话吗?我给你解围,你骂我是鸡?” 这涉及到侮辱人格,我赶紧解释道:“谁骂你是鸡了,我是说,你在这种场合,就不能多穿点吗?穿的布片太少,雪白雪白的,跟菜市场的白条鸡是的。” 阿芦这才咧嘴一乐道:“你也说了,雪白雪白的,是不是挺好看?” “切……好人家姑娘,谁这穿着啊!” “我就问你,是不是好看!”阿芦像是抓住了我的小心思一般道:“这年月,脸蛋为王,刚才我回头率都爆表了。你敢说,你刚才看见我就没有一点点动心?” “你可拉倒吧!”我正色道:“我罗天对天发誓,我要是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那都叫我天打五雷轰。” “罗天!”阿芦气得大吼道:“这不是骂人吗?就好像我盼着你对我有点什么非分之想是的,你急着洗白什么啊,就不能奉承我一句,说我确实不错?什么人啊,难怪二十来岁了,还是个右手单枪客!” “喂喂喂,我都没埋汰你,你怎么还羞辱上我了?”我气急败坏道:“我让你是多穿点,那是关心你。你以为我是老古板?不好色?我告诉你,我只是对你没兴趣而已。这满酒吧满舞池的姑娘,我哪个都能多看几分钟。我是男人,我太了解男人了,你以为你少穿两块布,就能成为焦点,就成了他们的女神?拉倒吧,在这地方,没有女神,最多有名媛两字,而你这样的,可能还差点,只能被当成头牌……” “姓罗的,我和你没完!”阿芦气得对我连抓两把,差点没把我大腿掐肿。 “行了,我错了,我请你喝酒吧!”我招了招手,点了一杯啤酒一杯大都。 “怎么样,大头让你盯得人呢?” 阿芦接过大都会,用那贴的发蓝的长指甲指了指远处角落里,低声道:“看见那白毛老头了吗?就是他。” 我瞪着眼看了看天,嘀咕道:“哪有什么白毛啊?我怎么看见的是红色啊……” “流氓!”阿芦朝我撇嘴道:“红色的是红裙子女孩的屁·股,她坐在老头的怀里呢!你什么眼神啊,不看人头,看屁·股。看来,男人的眼睛确实有选择性。” 她这么一解释,我才看清楚,卡座上确实还有个老头,脸不知道埋哪去了,头发确实花白,看起来年纪真是不小了。 “这大爷体格子不错啊!” 阿芦道:“这才哪到哪啊,今晚上人家都换了好几个舞伴了,每个都抠抠索索半天,但我觉得,这个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为啥?”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红衣服女人是水蛇腰,又坐在老头怀里,甭说老头了,就你也把握不住啊。我打赌,这姑娘要是坐你怀里,你那什么白姐姐也得被你抛之脑后!” “说事就说事,你提我干嘛?”我看着激情四射的两人道:“去叫大头回来,我感觉这老头要走了。” 阿芦又故技重施,跑过去一抓大头胳膊,像是痴情怨妇是的,将他提了起来,那两个姑娘见状,识趣地就让开了。大头还挺讲究,直接从怀里摸出两张大钞扔了过去,朝人喊明天再来呢…… 他俩一回来,果然,那红衣服的姑娘就从老头怀里站了起来,老头也捋了捋自己的白毛,正了正衣裳,挎着姑娘往外走。 酒吧里的环境有些晦暗,但我却看见老头的身上,怪异地好像闪烁了什么光亮。两个人虽然旁若无人很是亲密,可老头的脸上,却隐隐约约闪过一丝怪笑,有些得意,有些桃色,还有些冷凝。 “走,跟上去瞧瞧!”我怎么觉得,不像是一个嗨女出来找客人,倒像是老头在有意选择自己的目标呢。 酒吧里暗,还没什么感觉,走到外面,路灯一照,这姑娘的红裙子显得有些过于耀眼了。 “觉得她穿的漂亮吗?”我回头问阿芦。 “漂亮!”阿芦脱口道:“很诱人,要是我是个男的,我肯定贼喜欢,看看那小裙子,看看那小胯骨轴子,不过,有感觉有些怪异,说不清楚。” “其实也没什么说不清楚,不过就是她的裙子,让你有些不适罢了!” “对对对,就是这裙子,款式虽好,颜色也艳,但我看上去,却莫名的有心心慌。” 大头也附和道:“确实,让人看起来不太舒服。” “所以,晚上外出,尽量不要穿红色。”我正色道:“道家认为,夜里的红色,像火苗,在阴五行中,代表着接纳和怀念。半夜里容易招惹祟气。当然,如果你身体强壮,气场罡正,也就无妨了,可我刚才看这姑娘,脸型瘦削,走路时,四肢内卷无力,影子都有些飘忽,所以我估计,她身体不是很好,属于那种先天阴气重的人。” “老罗,你是不是想多了?这无非就是个老风流出来找个小姑娘罢了!” 我淡淡道:“你要是看见这老头刚才腰间露出的挂件你就不这么认为了。你不是就从他嘴里听见的红孩子吗?这个人,不是寻常之辈,跟上!” 大头一听,赶紧拦了辆出租车,我们三个挤进去,一只手,让后面司机跟紧了,决不能丢。 我隐隐约约觉得,这女的今晚上又出事,大事。 第423章 变身 上了出租车,大头便问道:“老罗,你还没说呢,他刚才腰上配的是什么挂件啊?” “骰子?” “骰子?”大头一脸惊诧道:“就是麻将桌上用的骰子?” 因为有司机的缘故,我只是点点头,没细说。 实际上,这骰子本身倒也没什么,历来都是男人佩戴的挂件之一。 有句诗词不是说嘛,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在过去,骰子一般都是人骨制作的,所以,骰子被认为是刻骨思念的意思,古代情侣之间多有佩戴。 当然,这是一般的骰子。 另外还有一种骰子,虽然也是六面,带却是黑白两色,称呼为黑白骰子。 需要说明,密宗有一种手串,也称之为黑白骰子,但那是整颗的黑骰子和白骰子串联而成的手串,代表着恶业和善业,常念此串珠,可以化解一些怨气。 而刚才这个白毛老头佩戴的骰子则是一颗骰子黑白两色。 这种骰子很少见,但却很醒目,如果有人佩戴,你一眼就会被吸引。 阿爷说过,在天师行当中,有一类天师,最臭名昭著,他们被称之为改命天师。 从名字你就能听出来,他们的主业是干什么。 没错,就是帮人改命。这改命既包括一个人的生死寿命,也包括一个人的钱财祸福。 他们有个外号,叫做“阴阳买办”,号称没有他们改不了的命。 他们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随身携带者一枚黑白骰子。 这既是他们招揽生意的无声幌子,也是他们朝同行表达身份的标志。 言外之意就很简单了,他们手眼通天,能篡改黑白。 有人可能会说,这改命不是有悖天道和人伦的吗?一个阴阳先生看破一个风水,尚且会减损阳寿;一个巫师跳一场祝由舞都要五弊三缺,那大张旗鼓地给人改命,他们就不怕厄运将领在自己头上吗? 这也就牵扯到了一个行中的秘密。 但凡是改命天师,他们一定是四柱皆阳之人,命格极旺,一般的鬼祟都不敢靠近其身。另外,所有的改命天师都还有一个本事——走阴。什么是走阴,就是所谓的元魂出窍,像是阴差一样度过阴阳河,到冥间去。有些阴差甚至都和他们相熟,以至于这些人只要干的不是很出格,都能活的很久。 他们甚至能把死了三天的人给拉回来。 当然,这只是极少情况下才干的差事,毕竟,十分凶险。他们更擅长的则是把一个身体倍棒的人给突然弄死。 所以,我觉得,这白毛老头,要么是个改命天师,要么是个压根不知道那黑白骰子是何含义的老色鬼。 车开了足足四十多分钟,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朝司机问道:“师父,这是到哪了?莫非是要出城?” “已经出城了,你们刚才没看见城墙吗?这已经是北郊了!”司机道:“这片地方应该是咱们镐城最冷清的地方了,要不是这几年,有几个大学把分校区搬过来,这边晚上都看不见人。” 我问道:“这边有没有干外八行地地方?” 这司机年纪不小了,一听我的话,便笑了笑道:“小伙子年纪不大,还知道外八行?” 我心道,当然知道,在过去,天师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差事,都是下九流的行当,自然和外八行混的都熟。 “咱镐城,以前住在城门北的,都是贩夫走卒。”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道:“从这条街朝北,剃头的,修脚的,杀猪的、卖马的,干什么的都有。前边原来有个三岔口,左边一条街,全是阴阳先生、地相先生,另外,过去镐城的仵作官、刽子手也都住在这边。别看那边拆了,都盖了楼,知道那边叫什么吗?叫纸枋堡子。纸就是纸扎,枋就是棺材,过去最有名地做纸扎和棺材的村子。现在成了大学城了。” 说话间,前边的车开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区。 司机直接把车停住了。 “怎么了,跟上啊?”大头赶紧道。 司机道:“对不起了三位,我这车进不去。” “为什么啊?现在不是全市都允许出租车进去了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这小区啊,他还没建完呢。虽然说,一期的住户已经有些入住了,但二期三期都在施工,这一带全是施工区,公司有规定,我们不能进去。你们要进去,也得步行,除非是入住的业主。” 没办法,虽然我看出来了,这司机其实就是不太想进去,毕竟,这地方有些偏僻,回程不好拉活。小区里面的照明也不怎么好。 下了车,我们三个赶紧往小区里走。 这出了城的气温,可比城里低了不少。我看着阿芦冻得发抖的大长腿,无奈地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她。 阿芦顿时“含情脉脉”道:“罗先生,你是不是对我开始有点意思了?脱外套给姑娘披这种事可都是偶像剧里才有的情节,你要是喜欢我直接说,我其实对你印象也不坏……” “你拉倒吧,话这么多,那还是把外套还给我吧!” “嘿嘿,那算了,暖和是真的。”阿芦紧紧裹着我的衣裳躲一边去了。 我们三个进了小区,左看右看,竟然不知道白毛的车开到哪里去了。 这是一个有些混杂的小区,靠后边的位置,是一排高层,三十多层,黑乎乎的,还没有一个住,前边则都是十二层的洋房。最前边位置最好的地方,是已经很少见到了的六层板房。一般这种建筑,都是和一些单位集资有关。另外,靠近东侧的位置,还有几栋别墅…… “要是奴柘在这就好了!”大头道:“这家伙只要抽鼻子一闻,跟着汽车尾气都找过去。阿芦,同样是妖,作妖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你的鼻子怎么就不行?” 阿芦白眼道:“奴柘那干的是人的差事吗?那分明是狗的活,哪个好人用鼻子混生活啊。再说了,妖和妖不一样,这人和人也不一样啊。罗天他长的帅,本事大,你呢?徐会计的肚腩,谢广坤的头,赵四的蔫坏,刘能的油,你还说我……” “嗨……”大头气得够戗。 这两家伙正拌嘴着,忽然看见前边一个人影踉踉跄跄走了出来。 “你们俩能闭嘴吗?”我努了努嘴。 在远处昏暗的灯光的照耀下,这人逐渐走进了我们的视野,一见那红裙子,我当场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刚才那姑娘吗? 可她走到我们不远处的时候,我们三个都傻眼了,这女人披头散发,满脸褶子,身上就像是刚做完抽脂一样,肉皮耷拉着,两眼迷离,恍若喝醉了一样,踉踉跄跄漫无目的地往外走…… 第424章 过路 “这……这是刚才那姑娘吗?”阿芦满脸诧异地问道。 阿芦虽然是问句,但其实我们三个都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疑惑的,她就是那个白毛带来的姑娘。 只是,在几分钟时间里,由一个妙龄姑娘变成了一个老太婆而已。 “姑娘……你等一下!”大头不由分说,就走过去相拦,准备问个究竟。 可这女人就像是聋了一样,恍若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人,双脚拖沓地往前走。 “喂,你醒醒!刚才那老头呢?”大头心急,忍不住拍了女人的肩膀一下。 哪知道,这轻轻一拍,就好像是压到女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还没反应过来,这女人扑通一声就倒下了,肉眼可见的她再次加速老去,瞬间头发花白,犹如耄耋老人。那红色连衣裙里,哗啦一下子,散落出一大把钞票。 大头的手就像是被烫到了是的,一下子抽了回来。 我看这女人的样子,估计活不长了。 一个姑娘,为了钱,就这么轻易地搭上了自己的卿卿性命。 阿芦表情凝重,可能是看见一个女人受难心有怜悯,搓了搓掌心,食指和中指上徐徐冒出一股股白烟。 阿芦弯下腰,将手指搭在这女人的眉心上,闭上眼,用力点了点。一瞬间,阿芦就变得大汗淋漓,但同时,地上昏阙过去的女人好像为此恢复了一点力气,虽然还是眼睛失神,肢体僵硬,可已经能重新站立,朝外面走去了…… 阿芦这是把自己的精气给了这女人一点。 虽然不能救她,但在潜意识的帮助下,估计她能自己走回家去。 “唉……等一下。”阿芦走上前,手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香囊,在女人鼻息前晃了晃,低声问道:“告诉我,害你的人在哪?” 此时这老女人的眼珠才动了动,似乎有了一点点的神志,但她张不开口,只是机械地回头朝着不远处一个黑漆漆的地方看了看,然后便呆呆地离开了…… 阿芦跑回来,碎碎念地骂道:“这白毛老头,真是个禽兽,干天师的,没几个好人。” “喂喂,你骂人就骂人,干嘛和一个职业过不去啊,我不是好人?” 阿芦瞥了我一眼,哼声道:“你?虽然不是坏人,我看也未必是好人。要真是好人,这女人倒下了,你怎么不把她唤醒?” 我淡淡道:“都这幅样子了,唤醒又如何?三天之内,必死无疑。我让她醒过来,徒耗群殴是我精力。再说了,她这一路能不能走回去都是未知数。” “冷血,你管她能不能走回去呢?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尽力就行,管结果干嘛?”阿芦擦了擦汗,将我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披了披。 我叹口气道:“芦女侠,没想到,你还挺热心?这一缕精力注给她,你得耗费一个月的精力啊,都冷成这德行了。” “修为算什么?”阿芦正色道:“我可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有什么造化。一颗白芦,能化成人形,这就是老天对我不薄。难道我还要登峰造极,修炼成不老妖王,位列仙班?得了吧。这花花世界,能玩够了,也就不枉此生了,该爱的爱,该恨得恨,能帮的帮,可救的救。逍遥就好了,我留那么多修为干嘛?” 你还别说,以前总不拿正眼看着小妖精,可今天听她这一席话,胜看三年小人书啊。 “喂喂,姓罗的,你那火辣辣的眼神又看我干嘛?你最近总是这么看着我,我会误会的,虽说对我来说,人妖无别,可我不想和天师拍拖……” “火辣辣个屁,我是觉得,你何德何能啊,能有这般参悟啊,以后我得拿正眼看你了!”我一笑道。 大头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打情骂俏了?咱们这是干嘛来了?” “谁和ta打情骂俏啊!”我和阿芦不屑一顾地同时道。 三个人说着话,就往刚才那女人看着的方向走。 正想着走进了一看究竟,突然呼的一下,地上刮起了一阵阴风,不知道从哪吹来了一股有些呛人的烟雾,接着,两个身穿灰色袍子,头上带着圆顶尖帽子的人闪现了出来,奔着大门口的方向就去了,他们的周身忽明忽暗,那些白雾就随着他们飘动…… “转身,闭眼,屏住呼吸!”我赶紧将阿芦和大头一把拉到了矮墙后面,闭口不言。 大头和阿芦都不是安分的主,不知道我在干什么,还要挣扎着回头瞧瞧。 我使劲按着他们的脑袋不放,直到身后那股子凉意消失了才放开。 “怎么了?”大头回头瞧了瞧,在看我们三个,贴着墙站着,嘀咕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三个爷们喝醉了在这撒尿呢。” 还得是阿芦,转着溜溜的眼睛道:“刚才的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灰顶子!”我正色道:“看来,白毛老头和我猜的一样,确实是个改命天师。这两个灰顶子来过,就说明,他已经完成了改命,堂而皇之就把那姑娘的命剥夺了。” “果然是阴差过路,据说碰上他们都要倒霉几天?幸好,我转过身来了!”阿芦咂舌道。 “阴差难道也这德行?这不是草菅人命吗?”大头气愤道:“看来,不管是阴间还是阳间,掌握秩序的人,求的从来不是公平,都是为了统治而已。” “你说的道理是没错的,但有时候也未必事实就是如此。”我正色道:“刚才那女人掉出来的钱我看过了,上面都有暗红色的冥金符,这相当于一种阴阳契约,拿了这钱,就等于你接受了借寿。当然,她刚才去的那地方,一定有做法的香案,她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一定是签过契约的……这种情况下,那阴差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去,太凶险了!”大头道:“那以后可得小心点了,掉在外面的钱还是尽量别捡了。” “不单单是钱!”我解释道:“如果你在庙宇前、桥头上、十字路口见到系着红绳的锁头钥匙、两个连在一起的红皮筋、或者半边白半边红的囍字以及裁剪成对的纸人,都尽量不要去碰。这些东西,都可能是借寿符或者带有契约符的,有些上边还暗藏着大头针、暗钉一类的东西,只要戳破了你的手,沾上一滴血,你就算是完成了契约,可能三五年阳寿就没了。” “喂,你们是什么人,在这干嘛?” 我们三个走过去,也终于看清楚那黑影的地方是个车库了,结构两个保安手持手电筒过来了。 “废话,当然是业主啊!”大头理直气壮道:“这破小区,什么时候照明设施能搞上啊。” “业主,哪栋楼的?” 大头一时情急,朝着那车库的楼努了努嘴:“五楼的……” 结果好巧不巧,一辆车突然开了出来,和我们擦肩而过,里面开车的,正是那个白毛老头……而且,他的副驾驶位子上,我看的清清楚楚,坐着一个红衣小孩,那孩子身子朝前,但却看不见连,只有一个后脑勺…… 第425章 会面 就是这闪过的一幕,一下子刺激了我的神经。 我下意识就觉得,副驾驶上坐着的,就是传说中的红孩子。 否则,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坐出那样的姿势?身体朝前,脑袋朝后,不偏不倚? 我心里咯噔一声,转身就要去阻拦。 无论如何,既然见到了,总得看一看。 这可是和大头的杀父之仇有关,先前我们依照线索寻找了那么久都没有突破,眼下寻找的目标可能就在眼前,我怎么能放过呢? 可没等我冲过去,一个保安却先于我一步冲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喊道:“停车,马上停车。” 他这么一阻拦,这车还真停了下来。 另一个保安抡着手里的橡胶棍也凑了过去,我朝大头使了个眼色,也漫不经心跟了过去。 我死死盯着车座副驾驶的位置,一步两步,到了跟前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穿着红衣服的小孩,那副驾驶上倒是放了一个灰色的玩具熊,熊脸埋在座椅里。 白毛老头摇下车窗,探头出来,朝两个保安一笑道:“两位师父,怎么了,有事吗?” “有事吗?我问你,你刚才这速度多少了?” “没……没多少,三十多,四十不到!” “四十还少啊?在小区里开车,不许超过二十,这是我们物业的规定!”举着手电的保安,嚣张地用手电对着白毛老头的脸。 看得出来,这第一批入主的保安,都是些社会闲散人员。 很多物业公司都这样,竞标的时候像孙子,一入住,先给业主下马威。而这两个保安,明显是要找茬,无非是捞点好处。 我也不管他们的目的,趁机调整位置,顺着窗户往里看。 呀呀呸的,这后座上竟然也没人。 可我确定我绝对没出现幻觉,刚才座位上一定还有一个人,当然,也可能是鬼。 但问题是,凭着我的敏感,这车上有阿飘我不能察觉不到啊。 白毛老头似乎察觉到了我关注他的车内,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意要马上离开,于是从车里摸出了一盒利群,给那保安递了过去,讨好一笑道:“小兄弟,辛苦,辛苦了,我下次开的慢点。” 那保安也不客气,接过烟点了点头。 但另一个保安又上去了,用橡胶棍敲了敲轮胎道:“你是这小区的业主吗?” 老头瞟了一眼我,尴尬道:“不是……我是来朋友家。” “不是?那谁让你开车进来的?外车不许进入,懂吗?你这样的,车容易被砸知道吗?” 这白毛老头也不争辩,回身又拿出一张大钞,递过来道:“晚上值班,辛苦了,我这车没被砸多亏了你们。” 两个保安拿了好处,都露出了笑脸。 白毛老头这才摇起了车窗,重新启动汽车,缓缓出去了。 关上车窗的瞬间,我看见他瞥了我和阿芦一眼。 两个保安拿着烟和钱,心满意足,回身看了我们三个一眼道:“以后注意点哈,大半夜出来瞎逛,万一碰上坏人呢?尤其是这姑娘,天黑,你这大白腿可有点晃眼。” 两个家伙流氓式一笑,走了。 气得阿芦要从后面踹他们一脚。 我赶紧将她拦住,正色道:“正事要紧,一会出来我替你教训他们。” 大头朝我问道:“老罗,看你神经兮兮的,你刚才到底看见什么了?” “红孩子!”我脱口道:“先不说了,咱们进车库里看看去。我预感,今晚上会有收获。” 大头一听就来劲了,瞪眼道:“看来这人还真知道红孩子的秘密。” 三个人马不停蹄,顺着那黑乎乎的车库就走了进去。 一到地下,马上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火的气息。 “在那边!”阿芦抽了抽鼻子道:“我虽然不是奴柘,可对这香火的味道比谁都敏感,就在前边。” 顺着阿芦所指的方向,我们一路走到底,就看见里面有一个自家半包的车库紧闭着铁闸门。 阿芦道:“香火已经灭了,但里面还有味道。” 大头看了看铁闸门上的锁芯,朝我道:“老罗,你那溜门撬锁的本事又能用上了。” 我白了他一眼,狡辩道:“什么溜门撬锁?这叫‘问铁术’。” 我在地上看了看,在一片建筑垃圾上轻松找来了一根铁丝,正要对着那锁孔下手,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凉意,猛然一回头,大头也错愕地把手机转了过去,顿时就看见黑乎乎的通道里,一张阴邪的脸正看着我们。 没错,是白毛。 “你们在干什么?”白毛老头声音沙哑,都没看见他的嘴唇动,但声音却很清晰。 “干什么?你说呢?”大头反问道。 我则淡漠一笑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到一边去看,离我家车库远点!” “呵呵,你刚才和那保安说,你可不是这的业主!” “是不是业主,也轮不到你管!” 我冷声道:“我还真就管定了。我也是这的业主,这车库我看上了。” 阿芦在一旁咧嘴笑道:“罗先生,别的不说,就你这混不吝的气质简直了。和流氓耍流氓,没说的!” “你……”白毛老头气得一怔,但随即哼笑道:“小丫头,我就说刚才看着你怎么有些不对劲,原来是个小妖啊。你们这人妖组合,来我这是找麻烦的吧。说罢,知道什么了?开个价,我若还能给得起,我就买个平安,咱们彼此过得去,可你们要是狮子大开口,我让你们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嘿嘿,岁数大,就是好说话!”我正色道:“我的价格不高,一千万,给我们,我就走。” “去年妈的,小东西,给脸不要脸!有些秘密,你窥视的了,有些秘密,你敢窥视,那就得死!”老头对我的漫天开价顿时炸了毛。 我阴森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怕死呢?直接说吧,红孩子在哪?” 第426章 交手 “什么红孩子?” 没想到,白毛反倒是一脸惊愕。 大头脱口道:“装,你继续装。昨天在酒吧里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说你见过红孩子,还说,只要你想,那红孩子随时都能替你杀人。” 老头嘴角抽了抽,微微一笑道:“都说隔墙有耳,看来有些牛皮还是不吹的为好。”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在撒谎?”大头问道。 白毛正色道:“我不管你们三个是什么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只想说,给我离开这里。至于什么红孩子,我根本就不知道,也不认识,完全是根据江湖传言,哄女孩子害怕的小把戏。再不滚,我要你们的命。” “还敢撒谎?就在几分钟之前,我还看见你车里有红孩子的影子。”我大声道:“老实说,二十多年前,你是不是去过云城?你和那伙道士是什么关系?” 白毛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没有一点被戳破谎言的紧张感,反而有些惊恐和蒙圈,皱眉道:“你说什么?你在我车上看见了红孩子?” “虽然一闪而过,但我看的清清楚楚,就在你副驾驶的位子上,和那绒毛玩具熊一样,扭曲着身子,脑袋埋在座椅上,看不见脸!” 听了我的话,白毛老头顿时一颤,刚才那容光焕发的脸一下子苍白了不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毛怒喝一声道:“想吓唬我?我关中裘万山可不是吓大的。今天我有急事,不想和你们计较,但给我离这车库远点,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老头嘴上放着狠话,但给我的感觉却已经慌了心神,说完转身就要走。 毕竟红孩子涉及到父母的死因,大头一见这老家伙要走,也不顾深浅了,急忙伸手去拦。 “管你是裘万山还是球两个,今天不把事情说明白了,你休想离开。” 大头伸手一拉,惹得老头顿时翻了脸,猛地横手一推怒斥道:“不杀你们,你还找死,滚!” 好在阿芦眼疾手快,身形一闪,将长长的甩袖打了出去,将大头一百多斤的身板给接了住。 “糟老头,看招!” 阿芦不甘示弱,以闪电疾风之势突然将掌心暗藏的三枚芦丁打了过去。 白毛不屑一顾,掌心外翻,一摊手,轰的一下冒出一道火球,不但将芦丁悉数烧成了灰,巨大的热浪还把阿芦冲撞了出来。 没想到,这白毛老头看起来弱不禁风,原来不单单深谙道术,本身还是个练家子。 他越是着急走,我就越觉得他身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站住!不说清楚,你休想离开!”我看着白毛的背影,脚尖一点,一脚将一个塑料交通锥踢飞了出去。 啪! 交通锥应声砸在了白毛的后心上,老家伙吭哧一声被打趴在了地上。 我趁机一个加速度追了上去,飞起一脚,准备将其控制住。 老头却反应了过来,腰部用力,猛地翻身跳了起来。 “小子,无冤无仇,你何必苦苦相逼啊。” 我淡淡道:“刚才那姑娘和你有何冤仇?还不是被你改了命?一个干天师的,问出这种问题,你不觉得幼稚吗?” “好,既然找死,老夫豁出去了。” 白毛老头怒吼一声,身形虚晃,像是一个拥有了两个分身是的,左右开弓,分别来袭。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这种术法,下意识就拉开了架势,地方左路。 哪料,拳脚一去,左路竟然是个虚影,白毛从右路突然偷袭我肋下,将我狠狠推了一把。 我只觉得肋下剧痛不已,低头看,血渍洇洇。 老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右手上多了一副拳钩,虎爪式的尖刺在我肋骨上划了五道血口子。 “嗨尼玛的,你这是耍诈!”大头气得脱口骂道。 白毛哼声道:“兵不厌诈,怪就怪你们有太年轻,谁有说过不能用兵器吗?小东西,都是你自找的。” 老家伙说完,突然施展迷踪步,再次使出刚才的分身法,上蹿下跳,分持两路暴袭而来。 他这招厉害就厉害在有虚有实,速度又快又狠,我一时没有破招,只能虚晃一步,朝后退的同时,以一记掌心雷将他阻隔了住。 这掌心雷捉鬼捉妖还行,对付一个人来说,实在不够看。 老东西为此颇为得意,朝我冷笑道:“原来你也是个天师啊,但却是个蹩脚的天师,此时用掌心雷?看来你也技穷了。” 大头和阿芦眼见我两招落了下风,都有些紧张。 但经过这两招,我已经有了退敌之法。不就是一虚一实吗?实的是人,虚的无疑就是魂啊。 “再有三招,我要你小命!” 自认为勇不可当,老家伙怒吼一声,故技重施再次杀来。 有道是,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老子还能在一招上连输三局? 眼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影子再次杀来,我双手直接掐出一道指诀,中指一个弹手,咻的一声,一道光符形成,两个影子中的一个骤然掉转回身,朝着另一个影子就是一记暴击。 “哎呦!” 老头惨叫一声,自己被自己重击了出去。 瞬间,这分身之法被破,自己也被摔的一条胳膊耷拉了下来,无疑是摔断了…… “好!” “打死他!” 大头和阿芦像是观看ufc一般,疯狂大声叫好起来。 老家伙慌了神,爬起来,碎步朝后退着,大声道:“百醴驭鬼诀?你……你……你到底是谁?你是百醴观的人!说,谁派你来的,是韩廷义?郁庭礼?还是张庭智?” 没想到,和陆天翁一样,竟然又冒出因为驭鬼诀认为我是百醴观的人。 “你……你们贼喊捉贼,你们……你们要杀我?”老头歇斯底里大吼道:“我裘万山虽然不是光明磊落之辈,可……可也为了你们办了不少事,你们就这样想杀了我?老子不甘心!” 我们三个都有些懵了,这哪跟哪啊。怎么还说什么贼还捉贼了,这关百醴观什么事? 正当我要问个明白,老头突然一甩手,啪啪啪,三声响动,地上冒气一股白烟,将地下车库都弥漫上了。 我听见响动朝着出口了,于是赶紧去追,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等我到了车库门口,人已经不见了。 呀呀呸的,竟然让他逃了。 都怪我刚才听见阿爷的名字以及百醴观的名号一时走神… 第427章 逻辑 等我回到车库,白烟已经消散了,大头和阿芦满脸白灰,好像刚从面缸里出来一样。 “老罗,人呢?”大头赶紧问道。 “跑了!没想到,他这老胳膊老腿,跑的却比兔子还快。” “那岂不是这线索又断了?” “断不了!”我解释道:“这老东西自报名号裘万山,关中人,找到一个人不容易,但想找一个名声在外的天师不难。大头,明天你去终南山一趟,问一问陆拂石,作为关中道界之人,我相信他一定知道此人。” “成,明天我就跑一趟!”大头道:“不过明天你似乎还有别的事啊,你还得替翟明找他的堂弟翟亮呢。” “这件事交个我就行,你不用管了!”我道:“如果翟亮还在镐城境内,我就算是挖墙掘地也一定能找到。” 阿芦在一旁道:“罗先生,我们脸上这白色的飞灰是啥?不会有毒吧。” “不会,这叫素烟,是用白艾的灰烬制作的,因为这灰烬更轻盈,一旦打出来,就好像大雾弥漫是的。虽然能遮挡视线,但无味无毒。”我朝两人道:“不过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要小心点,因为西南巫术中确实有毒雾一术,需要紧闭鼻息,退出去才能呼吸。” 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车库门前。 从地上捡起刚才的铁丝,朝里面一拨弄,就把那老掉牙的绷簧锁打开了。 大头不用我示意,走上前,双手抓住把手,奋力朝上一拉,哐当一声,卷联门被推了上去。 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个神案,上面供奉着一尊黑漆漆的神像,看不出什么名堂。 阿芦有心眼,站在外面不肯进去。 毕竟,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东西,万一有法阵或者法器就不好了。大头则没心没肺要往里走,准备一瞧究竟。 我将他拉住,顺手摸出一块口香糖嚼了嚼,撕成两片,先把那神像的两只眼睛粘住,这才让他们走了进来。 有道是,“佛睁眼,万分险”,不管是什么神像,要想让它对你无害,先把眼睛遮住再说。 “老罗,地上有纸灰!”大头叫道:“看样子是刚烧完,从纸灰的形状看,好像是什么符箓。” “那是契约符!”我皱了皱眉,在公案的香炉下面,找到了一张红纸,上边写着一行小字。 “乐婷,十八岁,乙酉年……” 这很明显,是一个女孩子的性命和深沉八字。 “莫非,这是刚才那红裙子姑娘的生辰?” 我摇摇头道:“不是。据我所知,在改命中,要活的一方是红纸黑字,而要死的一方则是黄纸红字,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姑娘的生辰八字已经烧在纸灰里了。” 我也不知道以后用得着用不着,先把这红纸生辰装起来再说。 除了这些,这车库里还放着不少的妙香和符箓,都是好东西,我卷了卷,一并塞进了大头的包里。临走的时候,我发现地板上用记号笔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看样子应该是他在行术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临时记下的,忘记擦了。 我把这号码一同记下,准备稍后查一查。 “罗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那地方有点让我心慌!”阿芦突然开口,指了指那神仙下面。 我上前看了看,这神案下面竟然有一个暗藏的格子,打开一瞧,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个铃铛。 阿芦一看这东西,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出了车库。 “这是啥的东西?” “法铃!”我道:“过去那些老派天师常用的法器,降神驱魔均可,看见这上面的山字形剑端了吗?这是典型的唐宋风格,如果没猜错,这是个出土文物,少说也有千八百年的历史了。” 我把法铃拿到面前闻了闻,浓重的土腥味还没散去,这说明,东西出土时间不长。 我回头朝阿芦道:“甭怕了,这法铃下边没吊铛,响不了。” 阿芦道:“为什么我会对它有如此大的反应?” “这我也说不清楚,可能这法铃在入土之前,也是个诛杀妖邪的利器吧!亦或者,它不是一个普通的法铃,它有一个厉害的主人。”我把东西踹起来,但感觉还是有点失望,这里面没有找到一点和红孩子有关的线索。 “走吧,夜已经深了,翟明刚才都给我发消息了,怕我们出事,让咱们回去呢!”大头说道。 三个人从车库里走出来,老远就看见破旧的绿化带里有两个人影。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正在那像是熊瞎子蹭树一样,一遍遍往树上撞。到了跟前才看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两个保安。 他们俩,一个嘴巴里塞满了烟卷,另一个则是鼻孔塞上了钱,眼神空洞,像是中了邪是的…… “他们这是怎么了?” “还用问?当然是白毛老头的报复啊!”我道:“也好,让他们撞吧,就当给阿芦报仇了。” 阿芦一笑道:“活该,让他们耍流氓。不过,他们这么撞下去,会不会出事啊。” “放心,天一亮,太阳升起来就醒了,无非是肩膀被撞的淤血,脑袋出几个大包。” 我们三个坐车回城里的路上,我一边暗暗琢磨着裘万山刚才那几句话的前后逻辑。 这老头先前极其蛮横,但当我说出他车上有红孩子的时候,他反而紧张无比,转身要走,宁可不再管这车库也要离开。 这说明什么?说明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这老头虽然知道红孩子,但红孩子并不受他控制,他甚至为此感觉恐惧。 接着,被我阻拦之后,我们交了手。 此时他还尚且镇定自若,自认为能将我击败,但他识别出了我的驭鬼诀出自百醴观之后,突然就好像如临大敌一般,自动认输弃战了。他甚至还一连串说出了韩廷义、郁庭礼、张庭智三个名字。张庭智我不知道是谁,但从韩廷义、郁庭礼两人也不难猜出,此人也是百醴观出身的天师之一。 他对这些人充满了惊恐,质问我是他们中谁派来的。 尤其是,他还说了句“贼喊捉贼,你们要杀我”,这话好像逻辑上有问题。我什么也没说啊,怎么就贼喊捉贼了? 难道…… 思忖片刻,我突然感觉天灵盖好像被狠狠冲击了一下子。 要说我朝他问了什么,我只说过红孩子啊……莫非,他的意思是指,红孩子和百醴观有关?他默认为我是百醴观的人,却找他询问红孩子的事,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另外,他还说了句,‘虽然不是光明磊落之辈,可……可也为了你们办了不少事’,由此可以判断,他在以前,似乎是替百醴观干过什么勾当……而之所以在外面人前吹嘘红孩子,就是因为他确实见过红孩子的本事。 综合以上种种,我顿时得出了一个结论,掌控红孩子的人,就是百醴观的那几个弟子之一。其中的可能就有我阿爷,和韩冰的父亲…… 第428章 商人 回到宾馆,已经是半夜时分,我们三个先去看了季峰。 季峰整个人已经精神了不少,除了身上一些跌打旧伤暂时还无法恢复,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 “罗先生,给你们添麻烦了!” “看你说的,都是江湖儿女,两肋插刀不是应该的嘛!”大头呲牙道:“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等你恢复了,请我们哥俩吃顿好的。听说你老家是黔地的,你们那是个村子就产酒?到时候给我们弄点好酒喝就行。” “那自然没的说。”季峰赶紧道:“别的没有,酒管够。不过,我总感觉,因为我们哥俩的事,把你们和白云山搅在一起,差点还没了命,实在是心怀愧疚。” 我淡笑道:“大头平时废话一箩筐,但今天这话说的没错,都是江湖儿女,萍水相逢的,计较那么多干嘛?以后天长日久呢,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慢慢找补,我这人,抽烟喝酒吃糖,你可以多给我送礼。” “听你这话,我心里安稳多了!”季峰笑了笑抱拳道:“先前是给我找到弟弟,那是系亲之恩,现在又让我活了下来,这就是救命之恩,罗先生要是不嫌弃,以后咱们就兄弟相称了。但凡有用的着我季峰的,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说说的,怎么又跟青帮结拜是的!”我一笑道:“行了,你再客气,我就不管你了。休息吧,等你完全恢复了,咱们就去白云山。” 安慰了季峰几句,我们三个出来也各自回屋了。 好不容易能洗澡了,怎么能错过机会呢。 脱了衣服,进了卫生间,热水一冲,只感觉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清晨起来去拾粪,回家来咋会不见我那女人,东院找罢我西院找,南院找罢我北院寻……” 洗的差不多了,我哼着调子,腰上系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结果一抬头,却发现床边上坐着个女人。 “我擦,你谁啊!”我下意识把浴巾拉紧了,上下打量着这女人。 这女人二十多岁的年纪,模样倒也算周正,只是脸色像是打了一层白腻子,红嘴唇跟刚喝了血一般,穿的是旗袍,可别说端庄典雅里了,那踏马的旗袍开叉都要到咯吱窝了。 “帅哥,是他们安排我来陪你的……” 这女人说着,站起来,微微仰着下巴,扭着腰肢朝我走了过来。 我冷淡地一摆手道:“不管是谁让你来的,出去。” 这女人一怔,双手抱臂,不屑一笑道:“怎么个意思?还要装柳下惠?别紧张,人家都把钱付了……” “我都纳闷,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转身拿起外套,抽搐两张大钞道:“拿上,赶紧走。再晚一分钟,我可就打电话了……” “什么人啊,败兴!”女人一把扯过钱,气咻咻转身走了。 我踏马一琢磨,这事八成是大头干的,二话不说,过去便敲他门。 吭哧瘪肚半天,房门开了,大头咧嘴一笑道:“干嘛?” 我将门踹开,进去一瞧,果然,屋里也坐着一个女人,被子都乱了,我要是不来,估计就要玩锤子剪刀布了。 “出去!”我冷眼看着那女人,同时甩了两张钞票过去。 那女人被我的眼神吓得够呛,拿着钱一路小跑溜了。 “宋大头,这是镐城。在云城,你胡搞七八搞我也不搭理你了,在这陌生的地方,你最好是给我消停点。” 大头一脸无辜道:“不是我啊,我还以为是你开窍了,放松一下呢!” “呸,放松个屁!”我骂道:“你给我听好了,红孩子就在镐城,你要是想早点知道背后的人是谁,最好是无事不可地打起精神,保持惊醒。” 大头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这到底谁安排的啊?我洗完澡她就在这了……难道是……翟明?不能啊,我印象里,翟明一直斯斯文文的……”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十多年前了,他去云城,收了一批文玩。正好碰上了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十件东西里,有八件是云城仿。我也算是让他少损失了一笔钱吧,就这么认识的。虽然后来没见过面,但也经常打电话,他也为我提供了几回消息。” “你是说,他也做过文玩的生意?”我心中不禁有些疑虑。 “大头,检查一下行李,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不能吧,你是怀疑……” “我谁都没怀疑,但心有提防总是没错的。” 大头赶紧将我们的行李检查了一遍,然后朝我道:“你的盒子和铜镜都在,咱那点值钱的东西也在,不过,好像确实被动过。出门在外,我一般情况下,都会在行李上留个暗记,中间夹着一枚硬币,现在那硬币掉进了包底了。” “既然没丢东西,就不要声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行。明天你还是去找陆拂石,剩下的事交给我。” 回到房间,我检查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暗藏那些小手段,才安心睡去。 第二天早上,等我起床的时候,翟明已经侯在楼道里了。 “罗先生,宋大哥呢?怎么不见他人?” “哦,我让他帮我去办点事,你堂弟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翟明道:“我听说,行术都要晚上,你为什么要白天啊。” “先不说这事!”我一笑道:“昨晚上那两个姑娘是你找的吧?” 翟明一笑,挠挠头道:“本想给你们解解乏,是个小惊喜,没想到罗先生不好这口,还请您别介意。我们做生意的,习惯了,忘了罗先生是方外之人,超凡脱俗。” “呵呵,下次不许了!”我淡淡一笑,将翟明准备好的东西接了过来。 除了翟亮的生辰八字,还有一撮头发,两片指甲,更让我惊愕的是,还有一张带血的卫生纸。 “这都是你准备的东西?” “哦,对,原来我堂弟住在我的一个房子里,找这些东西并不难。”翟明轻松道。 我笑了笑,没开口。 如果说,找到头发还算容易,这指甲和血渍可绝不容易,谁没事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留这些东西啊。 我正要去楼下,找个宽敞的地方演卦,判断方向,此时阿芦也打着哈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家伙上边穿着吊带,下边是睡裙,一脸疲惫地朝我道:“罗老板,你们昨晚上没听见吗?怎么感觉这么吵啊,一直有嗡嗡声在耳旁,大半夜的难道还有人装修?” 有吗? 我怎么没听见? 第429章 碰瓷 “你就不能穿好衣服再出来吗?”我无语道:“好歹也是个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 “以为我什么?”阿芦泼辣地叉着腰道:“以为我是孙二娘?谁爱看谁看,咱美若天仙,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一旁的翟明眼神飘忽,还真偷偷瞥了几眼。能看得出来,那窥视的目光有些热辣。 看来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人稀罕啊。这丫头疯疯癫癫的,除了长相和身材,简直是一无是处啊。 “那你今天还出去吗?”我问道。 阿芦摆摆手道:“不去了,今天我只想休息,哪都不去。对不住了罗老板,给我放个假吧。” “那成!”我看了一眼季峰的房间道:“等你睡醒,叫餐厅给季峰送个餐。另外,你收敛点,别把他吓着。” “嘿嘿,放心吧!他那黑大个的模样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是我的菜,我不会调戏他的。再说了,他是个病人,我就算再好色,也不至于打一个病人的主意吧!”阿芦笑嘻嘻地又回去睡觉去了。 翟明看着阿芦的背影笑了笑,道:“罗先生真是艳福不浅,身边还有这么靓的妞陪伴,羡煞旁人啊。” 我知道他后边的意思,无非是等着我说:我们没关系,就是朋友或者兄妹之类的话。然后他便会话赶话,说些仰慕阿芦的话,借以从我这得到靠近阿芦的许可和机会。 商人嘛,总是话里透话,套路连着套路。 可我这人偏偏不喜欢别人对我动心眼,我就不说这话。 “没什么可羡慕的,哪个男人身边还没有几个风格各异的女人啊!”我一笑道:“翟兄人帅多金,应该不缺女人吧。” “哪里,哪里!”翟明笑了笑,扯开了话题道:“今天需要我们配合什么吗?罗先生尽管开口,任何要求,我一定满足。” “用不着!”我淡淡道:“一会找辆车,载着我就行。” “成,让我司机开车,我亲自陪你!”翟明马上去准备车了。 翟明一走,我便拿出一张黄纸,选择将翟亮的几根头发烧成灰,洒在黄纸上。然后用三枚铜钱,在黄纸上反复投掷。 这是最简单的金钱卦,也是一般情况下,最准确的占卜之法。 占卜时平心静气,默念占卜的问题,双手合拢连摇六下,就出来一个卦。两正一反和三正均是阳爻,用“—”画出;两反一正和三反是阴爻,用“——”画出。反复三次,就成一卦。 我行卦三次,最终呈现巽卦之象。巽为风,谦逊受益。先天八卦,巽对西南,所以,初步判断,翟亮还在镐城,但在西南侧。而刚才的卦相中,前两次的阳爻都是两正一反,而没有三正,这就说明,此行虽然确定的方向,但并不容乐观,所占卜之人,十有八九已死。 “罗先生,可以走了吗?”翟明和司机开着一辆越野车到了跟前。 我上了车,问道:“镐城西南是什么地方?” “罗先生指的是城内还是城外?” “卦相为凶,为缓为远,当是城外。” “哦,那边是户邑区,一路过去,先是工业园,工业园外有两个葡萄园,还有一个主题公园,再往远处,则是终南山北麓的景区了。哦,还有十几个村子……怎么,罗先生也认为在西南?” 我侧脸道:“这么说来,你找人算过?” 翟明凝重道:“毕竟是我弟弟,我着急啊,不瞒您,我确实找人算过,可西南这一带,我带着那卦师看了好几天,都没能找到人。罗先生还有确定小范围的方法吗?” “走吧,一边走一边说!” 车一边开,我一边用黄纸剪了上百个纸钱,每走几里路,我便将写着翟亮生辰八字的纸钱丢出去一枚。 此法就不是道术了,而是萨满术中的寻魂法。 方法也很简单,就看那纸钱落地的姿态。 有风而动,卷地滚,便是无;有风而动,贴地走,便是有;无风而动,卷上天,便是无;无风而动,原地转,便是有。 至于有人说,万一丢出去不管有风没风,它都没动,那是怎么情况? 那只能说明,丢出去的是双面胶。 道理很简单,生辰载魂,随车扔出去我的纸钱,压根就不会一动不动。 就这样,一张纸钱一张纸钱的往外扔,飞出去的纸钱要么卷地滚,要么是飞上天。眼看着车已经开出去了五六十公里,离镐城越来越远了,翟明开始有些着急,频频朝我侧脸。 我知道他想问我还需要多久,但又怕打扰到我。 我也不想说话,因为我觉得翟明这人,远比大头朝我介绍的复杂,他们实际上接触也不多,他未必就真的了解翟明。而且,这一路上,我们后面一直有一辆依维柯在跟着,尽管躲得很远,可我的警觉性告诉我,这辆车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 我在镐城里没有仇家,有人跟踪,也只能是翟明的人。 因此,我断定,翟明此行布置了人手。 他和翟亮的关系,除了他说的那些琐事和矛盾,一定还有其它的秘密。但他却不肯和我言明,这就让我有些反感。 不管怎么说,他接待了我们,我得找补一个人情,但干完了这件事,也就各走一方了。 正在我暗暗琢磨的时候,此时飞出去的一枚纸钱,突然贴着地皮朝着远处一个山坡去了。 “停车吧!”我望着远处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翟明看了看外面,答道:“远处就是终南山了,外面这两个小山各有一个村庄,好像是叫西岭村和杨沟村。” 我淡淡道:“这地方风水不错,估计有文物出土吧。” 翟明愣了一下,摇摇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这些年,经营饭店,我对这也不太关心,好像是曾有几个李唐宗室的墓在这附近发掘过。” 我笑了笑,没在说话。 此时缩小的范围,我才最终使出了纸鹤术。 尽管是白天,但纸鹤飞的速度很快,这说明,翟亮人就在附近。 飞着飞着,纸鹤突然在一片彩钢瓦房附近停了下来。 这地方有几户人家,彩钢瓦那大门口写着青山养猪场几个字,但从门前的蒿草看,已经荒废了。 “原来在这啊,上次绕了几趟,都把这疏忽了!”翟明眯了眯眼,拍了拍司机肩膀,使劲踩着油门往前走。 汽车正在转弯,突然,从一个破败的房子后面,直接闪出了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都是村妇打扮,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大瓷件,颤颤巍巍地冲了出来。 眼看着汽车就要撞上人了,司机赶紧一脚将刹车踩死,那两个妇人见车离自己还有一米之遥就停了,有些失望,干脆,直接倒了过来,咔嚓咔嚓两声,手里的瓷器摔得满地都是。 “哎呦,哎呦,撞人了!” “啊呀,我东西……” 两个农妇高一声低一声开始悲号起来。哭声“惊动”了周围的人,一瞬间,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七八个汉子,手里握锹的握着锹,拿镐的拿镐,将车给围上了…… 很明显,这就是真正的“碰瓷”。 我喜欢逛古玩街,以前没少见这种场景。 翟明很冷静,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平和道:“老乡,有话说话,咱们慢慢聊,别砸我车,我车里面有贵客。这两件上周的明瓷,你们准备要多少钱啊?” 第430章 下山 “说什么呢?我这可是祖传的瓷器,你看看这造型浑厚不浑厚,青色浓艳不浓艳?这是正经的明青花。你再看看这底儿,这可是官窑!”农妇如数家珍,声泪俱下。 翟明一笑,用脚尖点着地上的碎片道:“这么珍贵的明青花,怎么拎着跑田间地头来了?还有,这瓷瓶的底儿好像有胶啊……” “放屁!你懂个蛋蛋!”一个抡着镐头的男人站了出来道:“别以为我们是村里人就好欺负。我们的罐子,我爱带它去哪去哪,你管得着吗?只要你碰了,你就得赔偿。否则,你这车今天得报废,你这人恐怕也得交代在这。” “别,别!”翟明赶紧道:“我认还不行吗?你们开个价吧。” 此时两个农妇已经退到后边去了,这镐头男人开始“总览全局”。大概着是觉得翟明已经就范,他们不再演戏,堂而皇之地开起了价。 “一个瓶子,二十万,两个就是四十万。”男人用镐头敲着汽车轮胎,故作大方道:“不过鉴于你态度还不错,让你两万,就三十八万,少一个子儿,我放你的血。” 翟明乐了,耸耸肩道:“看来,我还得感谢你们啊。成吧,不过,这么一大笔钱,手机没法转账,我也不可能在车上带着一笔现金。我留下,让我司机回去取钱,你看这行吗?” 可能是觉得这件事已经手拿把攥,这群人迟疑了几秒还真点了点头,默许了。 翟明走回来,盯着司机道:“去吧,拿钱去。另外,把罗先生安全送回宾馆。” “我也回去吗?”我故作诧异道:“不用我帮忙找翟亮了?” 翟明道:“没办法,碰上了这件事,就先处理这件事吧。等腾出手来,再找翟亮也行。总之,您是客人,我不能让你跟我担惊受怕。” 翟明说完,直接关上了车门。 司机也听话,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老板的安危,一个倒车直接走了。 由此判断,这群碰瓷的要倒霉了。 跟在我们后边的那辆依维柯上,至少坐着七八个大汉呢。 “司机师傅,你们老板对他堂弟真的没的说,说长兄如父一点都不过,这为了找他,费时费力不说,还得搭上三十多万,啧啧,亲哥哥也不过如此了。”我扭头看着司机说道。 司机怔了怔,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随口应道:“是啊,是啊……确实不错。” 看来和我猜测的一样,翟明找翟亮恐怕目的不是这么简单。谁找弟弟去,会藏着一众打手呢? 翟明刚才让我走,表面上是不想让我卷入冲突,实际上则是我不在场,他可以放手去干。 另外,我已经给他确定了翟亮藏身的小范围,剩下的事,他这是要自己办了。 回到宾馆,司机目送我上楼。等我到了二楼梯间窗的位置,朝后瞧了瞧,司机果然没有去取钱,而是把车直接开进了翟明酒店的地下车库。 当然了,虽然事儿被我看破,但这些事和我无关。 我也不想搀和,毕竟这是翟明的私事,我替他把人的位置摸清楚,就算是完成了托付。 相比较而言,我更关心裘万山的下落。 回到楼上,我先去看望了季峰,见没什么事,我马上给大头打了个电话,问问他那边什么情况。 电话接通了,我还没等开口,大头就让我朝楼下看。 探头一瞧,他身边站着一个熟人。 没想到他竟然把陆拂石给请下山来了。 好家伙,让他问个人,他却把人带回来了,这是多大面子啊。 我赶紧迎了出去,此时陆拂石已经上楼了。 “罗先生,别来无恙啊!”陆拂石道:“那天我可是在那足足等到了天黑,没见你人才回去的啊。” 我苦笑道:“实在抱歉,我也不想,谁知道醒过来就在山南了。这不,还没来得及登门道谢,又得麻烦你了。” 陆拂石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怎么样,在九真界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我一笑,点了点头。 “那就好!”陆拂石道:“对于一个人,来路便是归途,这件事确实很重要。” 大头在一旁道:“陆先生就是够意思,一听说咱们要找人,二话不说,就从终南山上下来了。” 陆拂石笑道:“宋老板言重了。我之所以下山,是因为我认识裘万山。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凶狠,而且很是狡诈,我怕万一你们冒然找过去,会被暗算。说来,裘万山和我父辈有些渊源,当初机缘巧合下,曾经放过他一马,我带你们去见他,他还不至于翻脸。” “那太好了,真是正想求菩萨,突然就见了庙门。”我赶紧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陆拂石道:“宜早不宜晚吧。他这个人,在关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因为干的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惹的人太多了。所以,他向来警觉,既然昨天和你们交过手,恐怕已经惊到了,估计三两天之内,他肯定会换藏身之所。” 我们三个正要出发,忽然看见阿芦迷迷瞪瞪地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这是去哪啊?” 我和大头吓了一跳,这妖精怎么越睡脸色还越差了。本来就白皙的面孔,显得苍白极了,两手还泛着青光,像是中毒了是的…… 陆拂石也看着阿芦有些发呆。 阿芦厚着脸皮笑道:“陆先生?你怎么下山了?还这么盯着人家,莫非,你是因为割舍不下我……” “行了,你怎么见谁调戏谁?”我白眼道:“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花痴。” 陆拂石一笑道:“阿芦姑娘,你是不是感觉头顶生风,一点精神头都没有?另外身体有些水种,腰酸背痛、浮肿、烦躁?” 阿芦一怔道:“没错啊,你……你咋知道?” 大头道:“这有啥难得,大姨妈来了呗。” “滚!”阿芦白眼道:“你才大姨妈来了呢,别忘了,姑奶奶我是妖,我想不来那玩意,一辈子都可以不来。” 陆拂石正色道:“掷火万里,流铃八冲,百米伤人,你睡的房间,是不是有法器啊,比如——三清铃?” “没有啊,我傻啊,往自己房间放法铃?除非有人害我……” 阿芦说到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我和大头。 我和大头也想起来了,你还别说,昨晚上我们在裘万山的车库里不就得了一个法铃? “那法铃呢?”阿芦气咻咻朝我问道。 我扭头看着大头道:“铃铛呢?我记得给你了啊。” 大头挠挠头,咧了咧嘴道:“昨晚上回来,塞夜宵袋子里了,大概着是被阿芦提自己房间去了……” “宋大头!”阿芦叫道:“你这是要谋杀老娘啊。” 第431章 死人 陆拂石一笑道:“没那么严重,谋杀还不至于。” “听见了吗?没那么严重。”大头终于有了倚仗,大大咧咧道:“大不了,我赔偿你点精神损失,请你去酒吧喝几杯。” “最多也就四肢瘫痪,半身不遂,打回原形而已!”陆拂石补充道。 “这还不严重啊!”阿芦气呼呼道:“这些可比死都痛苦,陆先生,我怀疑你是有意大喘气,故意整我。” 陆拂石一笑道:“行了,不吓唬你们了。确实没那么严重,但也要看这法铃的属性,看你这样子,睡一宿就这样子了,那这法铃还真不一般。” 和我的猜测的差不多。 我一边朝陆拂石介绍这法铃的来路,一边让大头去把东西拿出来给他看看。毕竟,法铃主要是道士的法器,陆拂石比我们专业。 大头把东西一拿过来,陆拂石顿时两眼放光,脱口道:“太微三清铃?” “怎么?陆先生认识这铃铛?”我忙问道:“该不会是你的吧。” “不不不!”陆拂石解释道:“太微三清铃不是一个法铃,而是一种法铃的全程。太微者,山名也,也就是如今的终南山。你们看,这法铃上的正面的这图案,就是终南山远景。因此,道界把这种铸造时绘制了终南山图案的法铃,统称为太微三清铃。” “也就是说,在终南山修行,人人都能得到一个?” “不是!”陆拂石解释道:“只有德高望重的终南山道士,才有可能铸造此铃。清嘉庆年间有个叫白清子的道士,在潼关降服过一个僵尸王,后来地方政府给他铸造过这么一个法铃。有记载中,他是最后一个有太微三清铃的道士。” “我去,也就是说,只要有这种铃铛,但凡是真的,那都是古董啊,少说也二百多年了。” “差不多吧,我看这法铃,光泽细密,铜质匀称,应该是宋代官家白铜所铸。”陆拂石摩挲着法铃,在耳朵旁听了听道:“不得了啊,这法铃的主人修为很高,杀过不少的鬼祟,现在还残存着杀煞气,极有可能就是我们终南山古时前辈之物。阿芦姑娘,多亏这法铃里没有吊铛,否则你昨晚上就有大祸了。” 他说着,有看了看铃铛里面,突然怒喝道:“这是葬品啊。” “怎么了?”我们吓一跳,赶紧问道。 陆拂石将铃铛倒过来,指了指里面道:“看见了吗?这有名讳,这铃铛的主人叫做丁少微。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宋代终南山苦修道士,乃是一代著名天师。据记载,他在太宗年间,曾数次求来大雨,解关中八百里旱情,故而得到朝廷嘉奖,铸造此铃。可这东西分明是随他进了道士坟的啊。难道如今这些盗墓的,连道士坟都惦记了吗?” 还真被我猜中了,这法铃果然大有名头。 “看来这裘万山不单单给人改命,也是个盗墓贼啊!”大头道:“早知道这样,昨天就该在那车库里好好看看,说不定还有其他陪葬品。” 陆拂石正色道:“应该不会啊,据我所知,裘万山好歹也是个天师,他虽然自己品行不怎么样,但速来是瞧不上土里钻这个行当的啊。再说了,道士墓都是崖葬,塔葬,虽然也有土葬,但基本上没有陪葬品,毕竟,道士不积余财。他没有理由去盗个道士墓啊。行了,先找到他,见了他我自然会问个明白。” 就这样,大头开车,载着我和陆拂石去找裘万山。 一路上,陆拂石都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指挥大头方向。出了镐城市中心,车奔了西南,我看着窗外的风景越看越诧异,好家伙,怎么和先前去找翟亮的路有些相似呢? “陆先生,你能说一句,咱们这是去哪吗?” “西岭村。如果三个月之内,他没搬家,就应该还在那住。” 西岭村?不就是先前翟明被碰瓷的地方,远处那两个村落其中的一个吗? 还真巧,一天跑这两趟。 很快,我们就到了那两个村妇碰瓷的岔道口,不过,这地方已经没人了,地上除了两个瓷器的碎片之外,地上还有不少的血迹。看样子,这里是大战了一场。 几分钟之后,我们就进了村子。 一路上也没看见几个人。 陆拂石说,这西岭村太偏僻,年轻人都搬走了,村里住着的,多数都是外地人。包括我说的那群碰瓷的人,其实也是外地的团伙。 没人倒也好,免得一进村,闹得乱哄哄,一群人围观。 陆拂石让大头把车停在了一座小院子外。 这院子被两片杨树包围着,里面显得有些阴郁。 院子的大门没上锁,但推了推,没推开,应该是里面别上了。 我朝两人使了个眼色,大门内锁,也就意味着,房子里有人。 陆拂石指了指院后墙,示意我俩从前面进,他去后面进,免得前边出了动静,人从后面逃走。 我点点头,一个旱地拔葱,站上了墙头,顺手一拉,将大头也拽了上去。 两人迈步院中,尽量放缓脚步,一步步抵近房门。 屋子里拉着窗帘,遮的严严实实。 房门虽然虚掩着,但门缝严丝合缝,看不见去,里面也听不见一点动静,倒是空气中似乎残存着一股纸灰的味道。 我俩一左一右站好,大头从地上抄起一块板砖,自信满满地朝我点了点头。 我估摸着,陆拂石这会也应该到了后门了,于是一闪身突然一脚,咣当一声将房门踹开了。 哪料,门一打开,嗖的一下,一枚钢箭就射了出来,速度之快,我几乎没有来得及反应。要不是我们两个人,都站在了一边,换成任何一个人来开门,绝对得穿喉而过。 “尼玛,够狠的啊!” 我回头看着嵌入院墙里的钢钉气得骂道。 哪知道,一旁大头手里的砖头突然就掉在了地上,他痴痴地看着屋里一眼,然后就开始激烈干呕起来…… 我这才适应了屋里的昏暗,就看见客堂正中间的位置,一个人被吊在屋顶下,脚朝上,头朝下,穿堂风一吹,这人还在晃荡……他的脸,正对着我们,鼻子、眼睛、耳朵、嘴角,全是渗出的血渍,尤其是那眼睛,瞪得溜圆,那遗容,极其恐怖…… 第432章 走阴 裘万山死了。 而且是以这样惨不忍睹的模样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此时陆拂石也从后窗纵身一跃而入,一眼就看见了裘万山的死尸。这个见多识广的苦修道士,眼里也充满了惊愕。 “怎么就死了呢?” 一旁的大头还在干呕,脸色变得奇差,他的眼眶通红,拳头攥的嘎吱吱直响。 “没事吧?”陆拂石以为大头是看不了死人,上来拍了拍他的肩。 大头没吭声,转身站在院子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像自己差点被憋死过去。 我低声朝陆拂石道:“他不是害怕,只是心里不舒服。他六岁的时候,父母惨死,他父亲死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脚朝天,头朝地,被人吊死在了自家的屋顶上。他从学前班被保姆领回来,一推门就看见了他爸的尸体。我估计,这一幕是让他想起了童年的回忆了。说实话,他那时候才六岁啊,我相信,这个画面有可能一直充斥着他的童年时光。” “原来如此!对于一个孩子,确实太难了。”陆拂石同情地看了大头一眼,喃喃道:“无量天尊。” 我点了一根烟,塞进大头嘴里,让他在门外歇会。 自己则重新回了房间,和陆拂石研究起了尸体。 毫无疑问,昨天我在裘万山的车上,看见了红孩子是千真万确的,只不过,红孩子不是他的帮手,而是要他命的杀手。现在也就不难理解,当时老家伙听闻红孩子之后,为什么那么紧张,这说明,他害怕了,知道红孩子要杀自己。 可惜,当时我没反应过来。 “能看出来死因吗?”陆拂石一边看着裘万山,一边问道。 我摇摇头道:“看这样子,应该是被人捆缚起来,吊好了,然后活活吓死的。” 陆拂石摇头道:“并不是,他是自己把自己捆好了,吊上去的。” “这不可能!”我摊手道:“你可以想象,什么样的人,能把自己捆上,然后还倒着吊上天花板?就算这人有再大的臂力,也完不成这个动作。” “如果要是三魂出窍呢?”陆拂石看着我道:“自己的三魂,把捆缚好的自己吊起来杀死。不就可能了吗?你看,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翻找的痕迹,门窗都关着,很明显,他死的时候,这里没有别人。” 我有些难以想象,谁的三魂会脱离自己的身体,然后把自己的身体杀死? 除非…… “没错,除非三魂是被人剥离的,而且,遭到了控制!”陆拂石道:“我有种猜测,昨天晚上和你们交完手,他就被盯上了。一回来,直接就被控制住。另外,刚才我看过了他眼睑的淤青,大概判断出,死亡时间就是凌晨一点左右。从市中心到这里,开车也得四五十分钟,所以,时间很吻合。说真的,也就是我认识你们,否则,我完全可以有理由怀疑是你们出于报复,杀死了他。” 我苦笑道:“别,您高看我了。我那点驭魂术,还不足以把一个活人的三魂剥离出来呢。” “所以啊,罗先生,恕我直言,你可能不是这红孩子的对手。”陆拂石道:“当然,我也不是。你要三思,毕竟裘万山可也是个手段不俗的天师,可他被杀死的时候,连挣扎都没你能挣扎。” 我看了一眼门外的大头,低声道:“陆兄,这杀父之仇,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宁可不敌,千死万死不辞。我这人向来孤僻,凶狠,不知冷暖,又暴脾气,小心眼,可宋叹是真把我当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爸就是我爸,我还需要三思?” 陆拂石叹口气道:“君子抱仁义,不惧天地倾,陆某算是见识过了。成,就冲你这几句话,我陆拂石也得帮你们一把。刚才我捏了他的眉心,冰冷如铁,显然,三魂已经不在周遭了。今晚上我会回家一趟,我准备走阴一趟,看看能不能在城隍庙或者冥道上找到裘万山的魂魄。当然,我尽力而为,万一对手用他的三魂杀死自己之后,又把他的魂魄二次杀死了,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听了这话,我不禁有些感激。 要知道,走阴可是危险重重的,稍有不慎,那就是性命之忧。 反正我是不会此法,据我所知,阿爷也从没展示过此术。看来,在道术上,陆拂石还是高我一筹的。 “陆先生,宋叹给你磕一个,谢了!”门口的大头听见陆拂石要为这件事犯险,顿时眼睛一红,说着就要跪下。毕竟,这事关自己父母大仇,陆拂石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人家原本不用如此拼命的。 陆拂石不等大头跪下,直接把他抱住,大声道:“你要是这样,那就是在骂我了。道者慈心,哪怕这件事不涉及你和罗先生,别人求到我了,我陆拂石也会做,否则,修这三清术干啥?” 陆拂石虽然答应走阴寻找裘万山的魂魄,可我们也不能闲着。 当初红孩子杀大头父母,为的是那神秘的玉器。 那这红孩子杀裘万山,总得也有点缘由吧? 所以,我得从裘万山最近都干了什么事查起。 方向目前有二,第一,就是在车库里找到了生辰。这个人是裘万山帮他换命的人,此人和裘万山必定有交集。第二,就是裘万山为什么在酒吧里和人吹嘘红孩子。难道真的是他自己所说那样,哄女孩子?哪个女孩子会对这些事感兴趣? “大头,你还记得,你听见求晚上说红孩子的时候,都什么人呢在场吗?” 大头皱了皱眉,使劲回忆道:“我只记得,他们坐在角落里,两个人搂着四个姑娘,嘻嘻哈哈的。和他说话的那人模样,我没留意啊……对了,我想起来了,酒吧的一个酒保,好像是洒了一杯酒,被那个人骂了几句,那酒保没吭声,似乎是认得这人,挺怕他的样子。” “好,就这么定了!”我正色道:“陆拂石回去之后,从裘万山的三魂查起。我,去追查那个请裘万山改命的人,你则是要去找当天晚上,和裘万山一起在酒吧逍遥的人。” 只有知道了他死亡的原因,那离找到凶手就不远了。 第433章 瓷器 分配完任务,我们三个就散了。 临走,我把那天在车库里记下来的电话号码给了大头,他人脉广,让他查一查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是谁。 我则直接前往青松苑小区,也就是昨天裘万山做法的地方。 既然裘万山住在西岭村,那也就是说,这车库不是他的。如果车库不是他的,那谁会把车库拿出来供他做法? 不难推测,这车库应该就是裘万山主顾的,也就是那个需要改命的人家。 我特意穿了一身干净点的衣服,夹了个公文包,把自己装扮的“人模人样”,朝小区门口走了过去。 我知道这的保安不好说话,还特意提前买了两盒烟。 哪知道,到了门口,保安竟然变成了两个年轻人。 而且,这两个年轻人态度明显好了不少,老远就主动问道:“您是业主,还是有什么事?” 看他们点头哈腰的样子,我还有点不习惯。这和昨晚上那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完全不同啊。 “呦,换年轻人了,原来的那老两位呢……”我故意问道。 之所以这么问,一来,这样能显得我对这很熟悉,二来还能套套近乎。 两个年轻保安顿时有些尴尬,好像有些难言之隐。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天王大爷和李大爷受伤了。” 我马上想起来昨晚上出来时,那两个保安用脑袋撞树的场面了。天亮之后,他们醒来,肯定是以为自己撞邪了,吓得不敢来了,所以才换成了年轻人。 我笑了笑,故意低声严肃道:“虽然我们老板也是这的业主,但我还是叮嘱哥两个一声,晚上巡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地方……不太干净!” 听我这话,两个人顿时脸色大变。 如此也证明了我的猜测,看来,这里闹鬼已经在物业人尽皆知了。 “你们都知道吧?这地方以前是风水一条街,打棺材的地方,就你们保安亭的位置,以前是村里的义庄,停尸的地方……” 我这添油加醋的话,已经让两个小保安大白天开始哆嗦上了。 “其实你们不用怕,你们是年轻人,火力壮,就算有点脏东西,也躲着你们!对了,我这有两张符,正好是前些天在终南山求得,送你们吧!”我一边掏符,一边顺道给他们两个一人一盒烟。 拿到符,两个家伙感觉把自己的生死簿好像攥在了手里。 “这位兄弟,太谢谢你了……” “这符多少钱,我们哥俩给你钱……” 我大方道:“都是年轻人,提钱不是俗了?四海之内皆兄弟,五洲震荡义为先。拿着,拿着!” “那就谢谢您了!对了,兄弟你老板是哪栋房子,我们带你过去。” 我脱口道:“我老板姓乐……” “哦,乐总,我们知道,这姓氏少见,我记得清楚。我送您过去吧!不过,我记得乐总好像很少来这,房子是年轻人在住。” “对,是他家人在住!”我含糊地搪塞道。 经过两个保安热心指引,我发现,这“乐总”的房子就是那地下车库旁边的别墅。 都说能改变命运的人,是勤劳的人,可能改命的人,必须非富即贵。 这改命和改名命运两字之差,却道尽了古今多少底层人的无奈啊。 有时候,钱是真能买命啊。 打发走了两个保安,我在附近转了一圈。 确定这小区确实还不完善,没有摄像头,才从侧面的绿地翻进了院子。 听了一会,房间里没有动静,我便以为,家里应该没人,于是便从后窗钻进了屋中。 屋子很简洁,但一点不寒酸,看样子应该是临时装修,但用材用料都十分讲究。 客厅的一排柜子引起了我的主意,很明显,那是紫檀老木。 我上前轻轻推开,好家伙,里面摆的整整齐齐,清一色的瓷器,我好歹也是开杂货铺的人,这是道咸时期珐琅彩瓷十件套,瓶罐盘碗碟各两个。虽然说道咸时期珐琅彩已经不如康雍乾时期的质地和风格,但这是官窑器,风骨还是在的。这么好的品相,除了博物馆,只有坟里有…… 我有用预感,这是明器,出土物。 这房子客厅里,没有生活设施,只有大大小小的柜子,一一打开,里面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万八千的东西。 看来,这位“乐总”压根也没想在这住,这应该是个“仓库”。 我有点失望,本想找个乐家的人聊聊,哪知道这房子里没人啊。 我漫不经心上了楼,没想到,楼下就够开眼了,楼上竟然更亮眼,一进门,就是两个大橄榄瓶。 凭我的眼力,绝对一眼真。 四周的墙上、地上,全是铜器、银器和玉器。有些东西,上面还挂着特有的墓灰。 我大胆猜测,这“乐总”极有可能是个文物贩子,但,更可能的是,这人八成自己也进洞子,是个土里钻。 我正看得入迷,没想到却忽然听见里间的卧室里传来了电话声。 我吓了一跳,本以为没人,谁知道,卧室里竟然有人。 我赶紧站在了廊道里,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拖鞋的哒哒声。 看来,这人没察觉到我的存在。 我凑过去,屏住呼吸,顺着门缝朝里一看,顿时老脸通红,赶紧把眼睛收了回来。 好家伙,赤条条,一片白。削肩细腰,长挑身材。 身上还湿漉漉的呢,应该是刚从浴缸里爬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非礼勿视。 我有些自责,这不成变态偷窥狂了嘛! “我好了,大病初愈,这不就联系你们了嘛!” “怎么好的?告诉你们你们也不懂,反正啊,不是医院治的,是偏方。” “我也想这就过去啊,可我现在住在城北,我爸说了,半年之内,我都得住在这。好像说,这地方阴气重,适合我现在的体质。” “成,晚上盛世酒店请你们吃饭,一会见。” 这女孩挂了电话,就开始窸窸窣窣地穿起了衣裳。我也知道,这件事找她没用,只能找他爸。在这只能偷窥人家穿衣,那就太猥琐了。 我转身下了楼,准备离开。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玄关却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有人来了…… 我四下里看看,毫不犹豫,闪身进了一个储物间。 “乐婷?还没起床吗?下楼来,我有事和你说!”说话的人嗓子很粗,但态度很和蔼,应该没错,他就是我真正要找的乐总。 第434章 枪口 “行了,我知道了,你每天都跟特务是的监督我,有没有劲啊!”楼上的姑娘很是不满,言语中透漏这烦躁,等了一会,她才踩着高跟鞋走了下来。 “乐总,您老人家又有什么事?” 男人一瞧,女儿脚蹬高跟鞋,身穿时尚小外套,顿时不满道:“乐婷!你这是要出门啊,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最近不能出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乐大志,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 乐大志一脸怒气,瞪眼道:“你叫我什么?你敢喊我名字?” “父女怎么了?父女也得平等,你能对我大呼小叫,我就不能叫你名字吗?”乐婷理直气壮道:“这破地方我住够了,离城里那么远,我在这边连个朋友都没有!屋里的这些破烂玩意,冷冰冰的,想睡在棺材里。” 乐大志气急败坏走上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你得的可是癌啊,你真以为好的那么容易吗?是你爸爸我,花费了巨资,才给你想了这个么个办法。我乐大志可能是缺德事干的太多了,才遭到了报应,可我就你一个孩子,我豁出命去,我也得让你活着,可你呢?一点都不珍惜啊。” “怕什么?你不是有的是钱嘛,就算旧病复发,大不了你在给我治呗!” “住口!”乐大志低声道:“我告诉你,没机会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因为……因为能帮你的那个人,他死了。我以后就算有多少钱,也请不到这样的人了。” 听这话茬,看来乐大志也已经得到了裘万山的死信。 他跑过来,就是要告诉乐婷,不能出门。 毕竟,她现在的命,是在别人身上换来的,相当于一个刚刚续命的死人,需要生活在阴翳的环境中。太强的阳光和气场都会让她三魂飘忽,甚至导致续命失败。只有过了三七二十一天,才算完成改命。 这房子建在北城,原本就是一块阴地,房间里面又这么多出土文物,让她住在这,乐大志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爸,你是不是得了心病啊,就因为年轻的时候,盗了那么多人的墓,现在害怕鬼祟算计,所以朝我说些无厘头的话?呵呵,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迷信?我能好,不是你请什么天师的缘故,是我命好!”乐婷白了乐大志一眼,正色道:“别以为你对我假装很好,我就感激你,我永远记着呢,我妈就是被你气死的。盗墓贼,今天我非要出门。” “你……你太不懂事了,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乐大志被气得脸色发青,忍不住上前打了乐婷一巴掌。 乐婷捂着脸,竟然笑了,不屑道:“打完了吧?我可先走了。” 说完,不理了大志,转身就走。 乐大志仓皇急了,赶紧去拉,叫道:“婷婷,听爸爸的话,为了你,咱已经害了一个姑娘啊,这命来的不容易,你就别作了……过了这二十一天,你想出去就出去……” 可那姑娘极其叛逆,一甩手,还是走了。 乐大志倒吸一口寒气,开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赶紧从口袋里摩挲起来。 哒! 一枚药片滚落在了我的脚下。 我弯腰捡起来,缓缓走了出去。 已经捂着心口缓缓蹲下的乐大志惊恐地看着我,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我将药片扔了过去,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惊魂不定地吞了下去。等了足足一分钟,青灰色的脸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他迫不及待地回身大喝道。 我冷淡道:“现在我来问,你来答。” “去你妈的!”乐大志厉声喝道:“这是我家,你在和我说话?你是不是打我女儿的主意,还是惦记我的东西,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第一,我给你的药,要么,你没机会和我说话。第二,一个盗墓贼,洗的白吗?这一屋子的东西,我一个电话,能让你永远在里面出不来。第三……” “别说了!”乐大志一身冷汗,焦头烂额地蹲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喃喃道:“家门不幸,都是报应……” “行了,我没时间听你废话!”我言简意赅道:“说说吧,裘万山怎么死的?” 乐大志抬头看着我,似乎长出一口气道:“你是为了裘万山来的?” 很明显,他担心我是那个被他们还是的酒吧女的家人招来了。 “回答我问题!” “不是我害死的……”乐大志忙道:“裘万山本事很大,我怎么可能杀死的了他?” “你也不差啊,几十年盗墓生涯,没折在墓里,本领也不低吧!” 乐大志忙道:“可我没杀他的理由啊。为了给我女儿改命,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他,他对我来说,那是恩人,我没理由杀他啊。我女儿现在的状态并不稳定,我杀了他就等于断了后路。说实话,我现在很担心,万一我女儿再说问题,我找谁啊……” 乐大志说的确实在理,他确实没有杀裘万山的动机。 “那你告诉我,关于裘万山,你还知道什么。” “我……我真不知道,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我也是别人介绍才认识的他。” “谁?” “一个……一个摸金的同行。哦对了,前天我们见面聊改命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他脸色很不好,对我说,给我女儿改完命,他就得出去避一避,看他样子,好像预感到了什么是的……” “他没说那电话谁打的?” “没有……”乐大志回忆道:“当时好像是陌生号,他问了一句对方是谁,突然脸色就变了。对了,他好像给那人叫了一声李爷。” “李爷?你确定?” “反正就是这个发音,至于是哪个李我就不知道的。”乐大志继续道:“他对着电话反复说,东西不在他手里,宽限他几天,他正在找,至于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就这些了?” “真的就这些了,我知道的都说了。”乐大志诚恳道。 看来,我这个方向线索是断了,只能等大头和陆拂石的线索了。 “兄弟,我这屋里的东西,你要不要拿一件?算是交个朋友!”乐大志嘴上这么说,其实就是想卖个好,赶紧送我走。 我冷淡道:“我不是阎王爷,真要是阎王爷,你这点小恩小惠你也送不走。行了,和你没关系了!” 说完,我快步出了门。 往小区外面走的时候,大头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赶紧问道:“怎么样,找到那个和裘万山喝酒的人了?” “有眉目了,还没找到人!”大头道:“不过,你让我查的那个电话号码我已经托人查到了,你猜,他是谁?” “你大爷,这时候还卖关子,赶紧说!” “说出来你都不信,这电话的主人,竟然是翟亮!” “翟亮?就是翟明的弟弟翟亮?” “错不了!”大头正色道:“这是个新办的号码,我让人查过入网信息了,身份信息显示他就是朝西人,必是翟明的弟弟翟亮不可。” 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裘万山在车库里,给乐大志的女儿改命,过程中记录了一个新号码,号码的主人是翟亮。而刚才乐大志告诉我,他和裘万山是一个摸金同行介绍的……翟亮偏偏就是一个盗墓贼。 巧合吗?太踏马巧合了吧!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翟亮就是介绍裘万山和乐大志认识的中间人啊。 可翟亮不是消失很久了吗? 怎么会有新电话号码?还给裘万山介绍生意? 不对。 乐大志肯定还有事没有和我说。 我马上转身回了去,玄关的门已经关上了。我故技重施,从侧面的窗子钻了进去,没想到,刚一落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 “正想着如何堵上你的嘴,你还回来了,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第435章 捋顺 乐大志用手里的枪瞄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凶狠。 我瞄了一眼,这枪虽然擦的锃亮,可却是一把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最流行的土枪。在燕山一带,人们它叫做“二坐子”。枪身只有一尺多长,大拇指粗的枪管,没有膛线,焊上手锯的把手,装黄火药和枪砂。之所以叫“二坐子”,就是因为他比一般的枪短,后坐力极大,开枪的时候臂力得死死抓着枪把,否则枪都能震飞出去。 “兄弟,按理说,咱们不认不识,我不该弄你,可你万不该闯到这宅子里,这是我一生的积蓄,除了我女儿,我只有它们了。我从你看着它们的眼神就看出来了,你是懂行的,你知道它们都是土货对不对?”乐大志咬牙道:“那没办法,你必须得闭上嘴了。” “就为这个?”我默然一笑:“你的破事我一点不感兴趣。”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这满屋子的你看着是瓶瓶罐罐,可实际上都是钱啊。”乐大志手握扳机,眯眼道:“兄弟,对不住了……” “等一下!”我冷声道:“你玩过这枪吗?” “你问这个干嘛?” “我猜你没玩过。”我一笑道:“第一,这枪威力不大,可声音不小,一枪过后,整个小区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到时候就不是我一个人知道你这满屋子的东西都是墓里挖来的了。第二,你不该把这枪举在自己面前,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枪后坐力太大,我曾目见过一个独眼,就是这枪后坐怼瞎的。还有最致命的一点,你这枪药装的时间不短了吧?黄火药放的时间一长,燃烧可就不充分,前边枪砂塞得太紧,响不响都未必,一旦响了,还有概率炸膛。到时候,咱们两个都得射成麻子。” 乐大志虽然是个盗墓贼,但明显不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他举着枪的手都在哆嗦。尤其是听了我的分析,满头冷汗。 当然我也是看出来了这一点,否则我用不着和他废话,直接弄死他比苦口婆心简单的多。 但我现在需要的是消息啊,他不能死。 “把枪放下,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厉声喝道:“信吗,隔着两米远,我都能直接要了你的命。” 乐大志瘪瘪嘴,怯懦道:“你……你真不会打我这屋子里东西的主意?” “呵呵,我保证。”我冷笑一声,直接上前,一把将枪接了过来,用最快地速度拆去了枪栓。 “没那股子狠劲,以后少玩这种东西。” 乐大志喃喃道:“你也别得意,换成十年前,我早开枪了。现在女儿在我身边……我是真不想离开她啊。” “行了!”我冷淡道:“这世界没有假若,非要假如,那换成一年前,先刚才那次就杀了你了。废话少说,我问你,介绍你和裘正海认识的人,是不是一个叫做翟亮的?” 乐大志一愣,随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只管说就是了。” “对不起,在我们关中,出卖行里人,那是要遭唾弃的。” “怎么着,和我装硬汉呢?”我厉声道:“你以为我再和你商量?我这人,最不喜欢别人和我绕来绕去。” 我猛地将手里的枪栓扔了出去,咔嚓一声,穿透壁纸,深深滴嵌进了砖墙上。 乐大志见状,咽了口脱口,点点头道:“是翟亮……我和小亮子其实也不熟,他本来不是我们关中行里的人,是从东北来的。有一次踩点子,踩到了一起,打了一架,结果不打不相识,就这么认识了。他在关中,属于单打独斗,手上缺工具和人手了,就会朝我借,每次得了东西,就会分我一点,一来二去,也算是有了交情。” “这么说来,翟亮和裘万山之间比你熟啊,你在和他们交往的过程中,最近有没有听闻关于‘红孩子’的事?” “红孩子?没听说。”乐大志摇摇头道:“翟亮这个人,沉默寡言,心狠手辣,据说在镐城,他有一个堂哥,好像是因为分赃不均闹掰了。你想想,一个和自己亲兄弟都闹掰的人,会朝你交心吗?” “可他不还是给你找了一个裘万山这样的天师?如果他真是那种冷血无情的,该不会管你的事吧。” “嗨,道上的人,都是利益。小亮子确实帮我大忙了,可我也没亏待他,我把自己踩点都踩好的墓一口气给了他三个。” “呵呵,别怪我说的毒,就你这爱财如命的人品,你会把有东西的墓穴给他?” 乐大志瘪瘪嘴道:“好吧,实话实说,那三个墓十年前我都踩好了,可我知道里面没东西,因为那是道士墓。学道的,能有啥陪葬品?可这不怪我啊,是上次喝完酒,小亮子自己非要问我,有没有道士墓。我一口气给他三个,不够意思吗?” “你是说,他自己主动要盗道士墓?” “没错,他还说了,最好是明代以前的……还得是终南山全真派系的……也不知道这小子在琢磨什么。” “你车库里的那个铃铛,该不会就是他分给你的明器吧!” “对对,就是!”乐大志忙道:“你看见过了?这么说来,你去过我车库了?那东西确实是他盗完道士墓分给我的,我没要,心道那玩意有啥用?可这小子讲究,说必须给得我点东西,所以,我只能接下来。但我看那玩意有些古怪,不适合放在我这屋里,所以就暂时放在车库了。” “他没有说,为什么要盗道士墓吗?” “我记不起来了。他这人,实在不爱说话。那天喝多了,好像是说过一嘴,也是为了替别人找东西,还挺急的。” 盗道士墓,显然不是为了钱财啊。 那就是为了寻找一些失传的东西。 听描述,这个翟亮似乎很讲义气,他能给乐大志这种老油条介绍改命道士,还能给人拼了命的挖道士坟,找东西,那委托他的这个人想必和他关系也很密切啊。 会不会就是裘万山? 别忘了,改命可也是一项技术活,搞不好会牵连自己的。裘万山自己正被人追杀,还能出来冒险接下乐大志这单改命的活,会不会也是因为翟亮答应给他找东西? 正如乐大志说的,他们这行,都是等价交换…… 如此一推理,那就简明的多了。 那个有红孩子的人,在朝裘万山要一种东西。裘万山拿不出来,只能让翟亮去给他找。翟亮为此,找到了乐大志这个地头蛇,从他手里拿来了三个道士墓,交换的条件就是裘万山却给乐大志的女儿改命。 没错,肯定没错了。 所以,现在裘万山死了,唯一的线索就是翟亮了,我要知道,裘正海让他找的东西是什么就能解开部分谜题了…… 第436章 酒店 “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我盯着乐大志问道:“想清楚了,别着急,多给我一点线索,说不定对你有好处。” 乐大志沉思片刻,摇摇头道:“真的没了……裘万山和我只有两面之交,翟亮虽然认识多年,但几乎不谈私事,真没了。” “好吧,有事我还会找你!”我转身往外走,想了想,还是回头朝他道:“关于你女儿的事,按理说,手段已经下作之极,她虽然得救了,可另一条命就没了。这种烂事,我本不想多言。但你记住,得命不正,此后势必坎坷如云,她后面不会太顺利。” 实际上,我也是矛盾的。 按理说,我眼看着裘万山把一个红尘女子的命给了这个富家女的身上,我该愤怒,该厌恶,可我实际上,我做不到嫉恶如仇,我也没办法把别人的事榄在自己身上。因为一个陌生的,从没有交集的红尘女,我去和裘万山、乐大志两个人拼命,为此证明自己是个惩恶扬善的英雄?我自幼在阿爷那受到的教育就没告诉过我需要这么做。 但我骨子里却鄙视这种做法。 尤其是听见那个叫乐婷的姑娘,如此藐视一个人的生命,我就更加厌恶。她以为,他父亲可以用钱一遍遍的挽救她的命。为此不惜在危险期内出去和朋友吃喝玩乐…… 正因为如此,我虽看出来她印堂发黑,周身影子有重,今晚上她会有灾劫,我也没有告诉乐大志。就像我无法阻止裘万山祸害那个红尘女一样,一切都看这姑娘自己的造化吧。她若是作死,谁也救不了他。但临走之际,我那句话其实已经点给了乐大志,如果他够聪明,就该去把自己的女儿带回来,否则,借人家的命,终究是要还的。 出了小区,我正要给大头打电话,结果他先发来了个位置,还语音告诉我,要找的人找到了,让我快点过去。 我把地址给了司机一看,司机便嗤笑一声道:“这地方啊,我知道,你们外地来的,都爱去那!” 我听这司机话里有话啊,便随意打听道:“师傅,啥意思?这地方咋啦?” “呵呵,行了,男人嘛,有这爱好,都理解。唉,只不过啊,作为一个中年人,自己也有孩子,我还真是看不惯!” 我不高兴,忍不住道:“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我干什么了,怎么就还被你看不惯了?” “你当真不知道?” “废话!”我赌气道:“这是我朋友,约我见面的地方,我哪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说道啊。” 司机道:“那成,我给就说说。这地方在我们出租车圈,都是出了名的。他旁边不远,就是镐城美艺学校。现在的孩子,爱慕虚荣,不学好,还上着学,就开始玩什么社会名媛那套。她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就是这。很多外地人,不知道从哪得到的信儿,来了镐城就爱跑这泡妞。” 原来这么回事! 我忍不住一笑。 “小兄弟,笑什么?就算你没这心,你那朋友让你来这,八成也是这意思。那大白腿刷刷刷地站一溜,你看你也晕!可惜了这些孩子的父母,苦哈哈地供他们上学。” 我正色道:“师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这样。” “那哪有出说去。”司机鄙夷道。 我心道,我是那种看上去就好色的人吗? 一张标准的君子脸啊,眼神里都透着清纯的光。啧啧。 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我索性道:“师傅,我不喜欢女人。” 师傅嘴角抽了抽,瞄了两眼后视镜,不吱声了。 开了一会,终于到地方了,我一边付钱,一边下车,车门还没关好,就听见这司机自己嘀咕:“难怪有话没话和我这么个大叔聊天,好好的一棵小树,干嘛掰弯了啊……” 嗨,你说他还嫌弃上了。 我那不也是为了自证清白嘛。 我一下车,大头就跑了上来,眉开眼笑朝我道:“我的哥,来镐城好几天了,终于看见美女了,那一排排的清一色的大白腿啊啊……” 看见他那德行,我心道,人家司机师傅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把你那流氓相收起来!” 我白了他一眼,顺带着抬头看了看,上面赫然写着“盛世酒店”四个字。 盛世酒店?怎么有点熟悉啊,一时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见过了。 “找到人了吗?干什么的?” 大头道:“通过酒吧的那个酒保,我知道了这个人叫赵三,名义上是古玩城的一个小老板,酒吧里的常客。然后我又动用掮客圈的关系查了查这人,实际上他是关中道上一个掮客,和我同行,是专门给人买卖文玩儿牵桥搭线的。不过,这人在行里名声不怎么好,据说经常是两边吃回扣,不办事。现在人就在里面。” 我俩说着话,正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喧哗,一伙人急匆匆冲了过来。 前边七八个身穿黑西装的一把就把我和大头推了开,随之,一辆车停在了门口,一个面无表情地的男子走了下来。 搞得假装挺正式,像是古惑仔是的,可看他们的年纪,都只有二十来岁。 这伙人朝酒店里走,而酒店里一个保洁拖着垃圾桶正往外走,那保洁看见来了客人,抢先一步,小跑着拖着垃圾桶出来了。实际上他们距离好几步远,并没碍事,可那伙人中的小伙还是厌恶地捂了捂鼻子,显得很愠怒,突然一脚,踹在了垃圾桶上,这保洁和垃圾桶一下子顺着台阶就滚了下来。 我也没多想,随手将滚下来的人抓住了,搀扶了起来。 没成想,那人见这保洁没有摔倒,似乎余怒未消,转而迁怒于我,冷冷看着我,抬起手,用食指狠狠点了我和大头两下,以示警告,然后才进了酒店。 “啥意思?他指谁呢?”大头被倾泻下来的垃圾撞了个满怀,气得破口大骂道:“小鳖孙,老子和你没完。” 第437章 喝酒 大头骂骂咧咧,那保洁大妈赶紧低声道:“孩子,别骂,千万别骂,被听见了你就麻烦了。” “一个小混蛋,凭什么不骂啊!”大头气呼呼道:“这一脚踹的,要不是我们,连你都得滚下去。” 老太太无奈道:“就是真把我踹下去,我也得受着。你们不知道,他是这一片最有名的痞子,外号叫什么来着?哦,大红棍。谁敢招惹他啊。” 大头朝我问道:“罗老板,你知道大红棍啥意思吗?” “不知道,管他呢?只要不是搅屎棍就行。”我淡漠道:“到哪个地方,还没有几个小流氓啊。甭理他,今晚上咱们的任务就是把这赵三拿下。” 我俩一前一后进了酒店。 这个时间,酒店里已经坐满了人了,但不见刚才那伙人,估计着是进包厢去了。 这地方和出租车司机描绘的倒是差不多,大厅里站了至少十几号不吃饭只溜达的大长腿女人,一个个年纪不大,但涂抹的花枝招展。 大头朝我努努嘴,指了指大厅里角的位置。 那张桌上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东边说话的男人操着一股东南地方的口音,身边搂着一个妹子。这妹子的穿着打扮,和大厅里这些女人差不对。初步估计,这人应该是来镐城出差或者游玩,身边的女人就是他今晚的伴儿。而年老一点的人,古铜色皮肤,精瘦,但很有精神,嘴里滔滔不绝地低声说着什么。 “就是那年纪大的!” “看出来了!”我一笑道:“身上有着一股和你一样的气质,油滑。” 大头瘪瘪嘴道:“说我干什么?我那是外圆内方,内在很有原则好不好。怎么着,现在就动手?” “等等吧,这地方人多眼杂的,不好过去攀谈,等一会他离开的时候,咱们在跟出去。”我看了看四周,只有两三个空桌,于是就选择一个大一点的坐了下来。 此时服务员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道:“先生,您几位?” “两位,这就点餐!”大头道。 服务员却低声道:“两位啊……那您你们需要同餐服务吗?” 同餐?我还有点蒙。我以为他说的是拼桌,刚想表示没关系,大头却似乎谙熟其道,断然道:“不需要,我们要谈正事。” 一听不需要,服务员马上冷淡了不少,指着一旁过道的两人桌道:“那不好意思,这是四人桌,你们去旁边那桌吧。” 我这才明白过来,所谓的同餐服务,其实就是请这些站着的女郎吃饭。 过去不是有个“三陪”的行当嘛,如今更委婉了,叫同餐服务。 大头有些不情愿,皱眉道:“你们这什么态度啊,难道我们两个就不能多点一点菜吗?消费够了不成吗?” 服务员却坚称,这就是他们这的规矩。 眼看着大头要和他杠上,我赶紧一摆手,坐到了一边上。 这时候,犯不上较真。 我见赵三的酒杯里还有满满一下子酒,聊的也正热闹,暂时还没走的意思,便起身去卫生间,让大头盯着点。 解决了泄洪问题,我点着一根烟,站在最里面窗口的位置抽烟。 此时就听见外面进来了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还骂骂咧咧。 “你瞧瞧你联系的这几个人,踏马的一个个坐在那,假正经,不让碰不让摸,那要她们干什么?” “大勇,我也没办法啊,人家还是学生呢。” “学生怎么了?正经学生谁来这地方啊!我告诉你啊,威哥今天对那个长头发的小东西感兴趣,无论如何都得带走。” “大勇,那个可能不行,那姑娘不是我带来的人。而且,我听说他爸叫什么乐大志,也有一点名声……” “那怎么办?威哥那怎么交代?你小子真是越混越废物,还能横的过威哥?药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好了,还是放汽水里?” “那我不管,反正,半个小时之后,威哥得带走,你看着来,要是惹恼了威哥,我也帮不了你。” 听着这对话,我突然就想起来了,我说为什么这盛世酒店怎么有点耳熟呢。 原来是在乐大志家里的时候,听见了她女儿的对话。 还真凑巧了,竟然在同一个地方。 我犹豫着要不要通知乐大志一声,可忽然想起来,我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想想还是算了吧,人的命,还得靠自己搏。她这一切,全是咎由自取。 等我出来,发现大厅里乱哄哄的,好像一群人正围着大头呢! 我赶紧挤了进去,就看见那个叫“大红棍”的家伙正站在人群里,冷眼看着大头。 “一口气,喝了这瓶西凤,就算是给我面子了,否则,今儿你走不脱。” “不认不识的,我凭什么喝你的酒啊?”大头不卑不亢道。 大红棍摸了摸耳垂上的坠子,冷笑一声。 一旁的人便帮腔道:“威哥请你喝酒,还他妈需要理由?” “刚才在门口,是不是你们当威哥的路了?” “威哥踹翻的垃圾桶,你是不是扶了?” “在镐城这片地,还从没人不给威哥面子。” 这“威哥”叼起一根牙签道:“听见我这些兄弟的话了吗?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我兄弟面子,不给我兄弟面子,就是不给镐城面子。” 大头一笑道:“你多大啊,扛得动这么大的镐城吗?” “威哥”突然手一抖,牙签飞速插向了大头的眼睛,大头不由地朝后退了一步。 一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我抗动扛不动镐城不知道,你是连一根牙签都扛不动啊!喝是不喝?” 我拍了拍大头的肩膀,站出来道:“朋友,我兄弟不胜酒力他喝不了这么多,我可以代劳。不过,我听说,西北汉子都热情好客,尤其是镐城人,对客人都是掏心掏肺,酒场上更是你一我二,从不拉胯,我不知道,我要是喝了这瓶西凤,你能陪多少。” “小子,说尼玛呢。你以为这就是敬你啊,这是罚你!” “还他·妈陪你,不弄断你俩腿,就算是发慈悲了。” 倒是这大红棍子,咧嘴一笑道:“第一次碰上,敢和我叫号的人了。想让我陪你,好啊,你喝一瓶,我陪你一瓶。不过,不是这绿瓶子的,要喝65度的。来呀,拿两瓶65来。” 在喝酒这事上,我还真没憷过谁。 以前不知道为什么,至少从没喝断片过。现在想,可能是和我具有妖族血脉有关系吧。 服务员提来了两个墨瓶酒,胆怯地举着,我拿过一瓶就打了开。 大红棍用手压住瓶口,一笑道:“有言在先。不能浪费一滴,要是有一滴流出来,我可不喝。” 我一笑,直接嘴对嘴,顿时,一股火烧般的感觉在嗓子间蔓延开来,接着热流滚入内府,烧灼滚滚,犹如岩浆一般。但微微适应了一下,也就习惯了,咕咚咕咚,三十秒,一瓶白酒直接下了肚。喝完之后,倒竖瓶子,一滴残液都没有了。 周围人全都看呆了,目光齐刷刷落在了大红棍的脸上。 第438章 熟人 大头在一旁怒道:“我哥他喝完了,现在轮到你了,喝啊!” 这叫“威哥”的家伙脸上有些过不去,被众人的目光盯的尴尬不已,突然咧嘴大笑道:“哈哈,傻帽,他还真喝了。哥几个,多久没碰上这种呆子了!” 他这么一笑,手底下的那群人顿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煞笔哪来的?” “逗他玩都看不出来?” “还傻乎乎真喝了,真是个瓜皮。” “威哥”冷笑着看着我,幽幽道:“你他娘的有点狠劲,可你看不出来,我是在耍你吗?让我陪你喝酒,你也配?” 我也笑了笑,其实这结果我已经猜到了,但和我打赌,不管你是谁,必须履行,否则,我寝食难安。 “不喝?” “老子不喝!” “真不喝?” “你他妈耳朵聋了?老子不喝!” 我突然一个抖手,靠着两根手指的指力,将玻璃瓶嘴扫了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碎掉的玻璃口怼在了脖子上。 这威哥确实有两下子,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身体后仰,一个躲闪,同时双臂撑起,准备借此招架,抵挡开碎玻璃和他脖子的距离。 可高手过招,速度决定一切。 等他做完这些的时候,我的玻璃瓶已经完成了所有动作,假如我是奔着杀人去的,他这会已经挂了。 一刹那间,大厅里喧哗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红棍愣住了,他那群小兄弟也各个傻了眼。 “你……你要玩真格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想问,现在能不能喝?” 大红棍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兄弟,又看了看那些看客,咽了口唾沫,咬牙道:“我不信你敢动手。” 我才懒得废话,握着玻璃瓶就往里插,玻璃碎片划开肉皮,血留下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我真的敢下手。 “别,我喝,我喝!” 我哼笑一声。 这世界上,我相信有硬汉,但硬汉绝不会玩这种小把戏。连这种赌约都玩不起的,我敢百分百确定,他绝不是。 我努了努嘴,那服务员胆怯地将酒瓶盖子去了,颤颤巍巍递给了大红棍。 “兄弟,算你狠!” 大红棍瞥了一眼颌下带血的玻璃碴子,只能硬着头皮往嘴里灌。 刚开始那几口,还算是顺利,总算是咽了下去。可喝到一半的时候,这孙子的脸就已经烧红的像个猴屁股了,噗的一口喷了出来。 “继续啊,我等着呢!”我催促道。 大红棍只好咬着牙关继续喝,后半瓶酒,连撒带吐,总算是见了底。 “这回成了吧?”这厮气急败坏地将酒瓶砸在了地上。 我淡淡道:“以后记住了,话不可以乱说,饭也不可以乱吃,否则,你兜不住。” 此时酒店的老板也挤了过来,朝我连连点头道:“这位小哥,还有威哥,给个面子,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这是到此为止,今天晚上,我请客……” “你说呢?”我冷声朝大红棍问道。 “我……我没问题!”大红棍赌气道。 “那就成!”我一笑道:“喝的差不多了,也该散场了。” 我将手里的瓶子一松手,掉在了地上,顺手将他推了出去。 这大红棍一摆脱控制,马上摸了一把脖子,见了自己黑红色的血渍顿时翻脸,大手一挥怒骂道:“老子这坐地龙还能让你过路虎吓到?来呀,把这两个人给我弄死。他们不死在关中,我就没法混了。” 我总以为,一般人,假若手段不成,但总会要脸。 就算不要脸,想报复,也会事后动手。压根就没想到,这刚被撅了杀气,竟然就当着这么多人面瞬间变脸。 这一行十来个人,一个个凶神恶煞,拎椅子,握酒瓶,拉开架势就把我和大头围了上。 也就在这时候,饭店的旋转门打开了,又一行人走了进来,气场极大,浩浩荡荡得二十多个人。 先进来的是个身穿中性西装的女人,很干练,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电影里的十三妹。 她扫了一眼乱哄哄的大堂,皱了皱眉。 酒店的老板一扭头看见她,顿时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赶紧跑了过去。 “吴小姐,您来了,你快……快给劝劝!” 这位吴小姐面无表情道:“怎么,还有人在你这闹事?我好像和你说了吧,今天我要来这请我的好朋友吃饭。” “说了,说了……整个二楼全给您留着呢。” “说了还让这些胭脂水粉站在这?难道就让我的客人以为这是咱们镐城的容貌?” 这女人一下令,店老板赶紧使了个眼色,店里的工作人员,赶紧将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人全都轰了出去。 此时大红棍似乎也看见了这女人,赶紧放下手里的酒瓶跑了过去。 “大小姐……” “阿威,还真是你啊。”女人冷声道:“你现在行了,我走到哪,你败兴败到哪……” “大小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您今晚上要来,是有两个外地人,不开眼,我教训教训……” 正说着话,另一个女人被簇拥着也走了进来。 “吴怡,这就是你说的那家菜不错的店吗?还不错,古香古色的……就是人有点多……” 一听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我侧过脸去一瞧,竟然是熟人。 “对不起啊,有点意外情况!”吴姓女子略带歉意道:“让你见笑了。” 后来的女人目光朝大厅里一扫,隔着老远就看见了我。 她那张俊眼修眉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惊喜和搞怪的神色。 “罗天?你怎么会在这?” 韩冰径直朝我走了过来,眼神里还有一点点怪笑。 “怎么样,分开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啊!” 这家伙还是那副样子,一点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眼神上来就拍了我肩膀一巴掌。 我有些无奈,淡淡道:“实话实说,没想。但见到你,也算是有点惊讶。” “就不能把惊讶改成惊喜吗?”韩冰笑道:“哎,上次我在云城,你跑到姑苏去,是不是故意躲着我?说来你是真不够意思,怜香惜玉就不说了,关键连地主之谊都不想尽。” “抱歉,上次的事实在是太紧急,没打招呼。不过放心,这顿饭早晚我请!” “那就行,有你这话,我可等着。到时候,不许有其他人,就咱俩,点根蜡烛,喝点小酒,聊点小天,看会小星星……” “睡个小被窝?”一旁的大头道:“两位,先别叙旧了,都在看着你们俩呢。” 韩冰这才一笑,看着周围剑拔弩张的一群人道:“你们这是在干嘛?拍武打片吗?吴怡,这位是我的朋友,是不是冒犯到你的人了?需不需要我替他给你的人道个歉?” 门口的吴怡冷声朝大红棍道:“听不见吗?还不带着你的人滚。” 第439章 麻烦 大红棍还要开口,可吴怡目光一扫,吓得他赶紧闭嘴,挥了挥手,带着自己的人就要离开。 不过,在和他们同行的人中,还有四个姑娘被搀扶着,明显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我扫了一眼,看见了那个留着长头发的姑娘,长相确实还算上佳。 但娇小的身体还有那张娃娃脸都说明,她还只是个孩子。更为不妙的事,她眉心紧锁,手臂上经脉淤青,这是一种魂魄将要逸散的征兆。 我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朝韩冰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在帮个忙吧。” 我努了努嘴,指了指那四个姑娘。 韩冰瞪大眼,瘪瘪嘴低声道:“罗天,我说你对我是爱答不理的,原来你喜欢小女孩啊,真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罗天也是个心理变态。” “什么和什么啊!”我无语道:“我是完全是出于同情心,她们还是孩子。” “你这同情心当年怎么不用在我身上点?我要是不把你的后路断绝,你都眼睁睁看着我死!” 韩冰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走到吴怡身边,低喃了几句。 这家伙面子够大的,一开口,那吴怡马上就喊住了大红棍,将人留了下来。 大红棍似乎看出来这是我的意思了,老远冷冷瞥了我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门。 “怎么样,够意思吧?”韩冰朝我道:“你下来有事吗?要是没事,上楼一起坐坐去吧。” 我赶紧拒绝道:“这肯定不成,狗肉上不了席面,你们那种高逼格的聚会我就别去搀和了。” 正说着,大头赶紧拉了我一把,我这才发现,趁着人乱这功夫,赵三已经结了账,准备走了。 再看和他接头的那个南方人,包里揣的鼓鼓的,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趁乱他们完成了交易,赵三出手了一件东西。 “韩大小姐,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我朝韩冰摆摆手,转身就要走。 韩冰一把把我拉住,说了句差点让我尿了的话。 “罗天,我这刚替你办了件事,你这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啊!” 说完这话,韩冰自己都乐了。哼声道:“都让你把我气糊涂了,什么事能让你不能多和我说两句话啊。” “大姐,真有急事,关乎身价性命的大事!这样,明天我联系你,我请你吃饭。” 韩冰却拎着我的胳膊不放道:“你得了吧,忽悠谁啊,上次你给我的电话号码,早就成了空号了。我都怀疑,你现在是不是还有我号码。还请我吃饭,你骗鬼去吧。” 我才想起来,是啊,上次的电话丢在锦城河了。 “把号码告诉我,我明天联系你!”韩冰不依不饶道:“实际上,有件事我还想着问问你。能在镐城见你,也算是机缘巧合,你不能再放我鸽子。” 我只好一边盯着赵三,一边把号码告诉了韩冰。 “晚上你在哪住,我去找你也行啊!”韩冰笑嘻嘻地问道。 “你拉倒吧!我睡在桥洞下边。”我朝她摆摆手,赶紧冲了出去。 眼看着赵三已经站在马路边上,正招手拦出租车司机。 我和大头极力往前冲。 好巧不巧,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好巧不巧,乐大志竟然这时候来了。 他还瞪着眼看着我,怒声道:“兄弟,你也应该是个世面人,咱们都彼此放过了,你……你该不会打我孩子的主意吧,有什么话你继续朝我说啊……” 确实太巧了,也难免他会误会! 我一把将他推开,大声道:“听好了,你女儿就在里面,被人下了药,她现在三魂不稳,情况非常不妙,我已经请人被她留下了。赶紧带回家去,念拘魂咒,能不能挽回,看你的德性和他的造化。” 说完,我和大头就追了出去。 只可惜,晚了一步,赵三已经上车了。 没办法,只能也拦了一辆车,追着走。 开了几分钟,司机忽然问道:“喂,兄弟,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这话怎么说?”大头反问道。 司机道:“后面有三辆车,已经追了咱们一个街区了。我有话说在前边,有事咱去派出所,千万别连累我。我家里也妻儿老小一大家子呢。” 我一想,八成是那大红棍心有不甘又追来了。这是非要和我死磕一下了。 我掏出三张红钞递给司机道:“师傅你放心,跟住前边的车,它一停车,你就停车,我们下去,你就走,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大头在一旁道:“要不要再请韩冰帮帮忙?” “算了吧,老是麻烦她,这人情以后非法还。你不知道,这姑娘不是一般人,我还是尽量少招惹她为好。再说了,我也没她联系方式。” “那就问问翟明,看看能不能帮咱们找个人中间化解一下。毕竟,咱们现在跟着赵三是当务之急。” 我一笑道:“你试试看吧,不过,我觉得没戏,翟明这人是个典型的商人,有着自己那一套得失理论。你吃他点,喝他点都没关系,但碰上得罪人,尤其是这种地头蛇的事,他未必会插手。” “不应该吧,我以前帮了他几次忙,再说,又不需要他出面,卖个人情而已。” 大头说着,把电话打了过去。 翟明一接通就问我们俩去哪了,中午定好了酒席可惜联系不上我们。 大头马上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大红棍的?有点小过节……” 大头还没说完,那头翟明的电话里就传来了嘈杂的电流声,然后就一阵噪音,最后无声挂断了。不一会,翟明发来了消息,说自己下午已经开车去郊区山里进货去了。有什么事,他明早上回来再说。 “糙!”大头狠狠骂了一句。 我笑道:“这没什么,人之常情,我很理解他。行了,甭想那么多,一会下了车,你只管扑住赵三,要是真有情况,我一个人来。” “成,我也看透了,靠天靠地,全是放屁,都不如靠自己!”大头气咻咻道。 说话间,前边的车突然停在了一个旧小区的门口。 “师傅,停车!” 我两直接从两侧跳了出去。 赵三刚一下车,还以为遇到了抢劫的,掉头又要往车里钻,被我先行赶到,直接从车门里揪了出来。 “赵三?没错吧!” 赵三一看架势,就知道我们不是惦记他包里的钱,顿时安稳了几分,瞪着眼道:“兄弟,眼熟啊,咱们元日无缘近日无仇吧,你们找我啥事?我可没倒卖文物,我干的都是正经买卖。” 这无疑是有把我们当警·察了! “盯你半天了,就问你几句话,放心,说完我们就走!”大头道。 赵三一愣,随即惊愕道:“我想起来了,你们俩不就是刚才在盛世酒店,和大红棍应该的那两位吗?行啊,爷们,你们有股子狠劲,我佩服,佩服。” 这是个老油条,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种。 你要是真被他这两句夸得飘飘然你就傻了,他那叽里咕噜的眼睛,正琢磨着咋逃走呢! “裘万山认识吧?”我正色道。 “认……认识……”赵三道:“怎么了……你们找他?他死了啊……” “我知道他死了!” “该不会是你们杀的吧!”赵三慌张道:“爷们,爷们,高抬贵手,咱们没有冤仇啊,千万别杀我。” “少废话,谁说是我杀的了?我是替他洗清冤仇的。告诉我,裘万山临死之前,找你买什么东西来着?” 赵三刚要开口,后面的三辆车随即就到了。一群人杀气腾腾从里面走了出来,果然是大红棍那伙人。 “你们的仇家来了!”赵三朝着我们后边一指,猛地一挣,撒丫子就跑。 我脚尖一点,勾起一块板砖飞了过去,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大腿上,将他摔了个四仰八叉。 大头疾步冲过去,死死将他按在了地上。 “小子,你挺能打啊。”大红棍冷冷盯着我,怒声道:“我看看你的拳头能硬多久!” 第440章 凌云 我回头朝大头道:“你问你的话,这边的事,你甭管。” 可大红棍却一挥手,两个流里流气的小兄弟从侧面绕了过去,奔着大头去了。 “这是老子的地盘,你说了算吗?今儿有一个算一个,和你有关的,谁都别好过了!”大红棍看着我幽幽道:“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坐地龙。” 赵三一见这架势,赶紧朝大红棍叫道:“威哥,救命,救命啊,我也是咱镐城人,你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早就想认识认识您。他们……他们两个要胁迫我,帮帮忙,让我脱身,我……我一定帮您出力。” “放心,我自然还你自由,不为别的,他们想干的事,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干成!”大红棍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先把那胖子放血,这个瘦的,他不是狂吗?交给我们来处置。假若今天我把面子栽在永兴坊大街,那我以后就没得混了,还算什么大红棍。” 大头狠狠抽了赵三脑袋一巴掌骂道:“老子说了,就朝你问两句话,你踏马还要反水一把,等这事完了,我非抽死你。” 话虽然这么说,可那两个小混子已经握着弹簧刀摸上去了。大头不得不用臂弯裹住赵三的下巴,一边后退着一边盯着两个人。 我知道大头拳脚虽然不济,但也不是一点不行,靠着他那大体格子,以一敌二应该没问题,但关键是手里的赵三还是个不定因素,再说,对面两个人手里有刀。 “大头,那老东西不是要朝人献投名状吗?你就扼住他的喉咙,以他做肉盾,他敢不从,直接要他命。至于剩下那两个废物,盯一打一,以退为进,奈何不了你。” 大头大声道:“你放心吧,我虽然不如你,但这两个小畜生算个屁啊。今天他们谁敢上来,我必在这镐城街上放他的血。” 他说着,不由得加重了对赵三的控制。 赵三顿时感觉喉咙剧痛,赶紧沙哑着嗓子大叫道:“两兄弟,慎重啊,慎重,他……他两个指头就能攥碎了我喉咙,千万要小心。” 可那两个小马仔哪管他的死活,握着匕首,扑上去就捅。 大头只好将赵三胁至左侧,用他挡住地中一个人的攻击路数,靠着右手和右脚同另一个人周旋。 赵三一见面对的小年轻挥刀便刺,丝毫不顾及自己这个“肉盾”,顿时气得炸肺。一边骂着大头缺德,一边不得不亲自手脚并用朝那小马仔反击。虽然被刀尖在手臂上划了两道口子,疼的嗷嗷大叫,但总算没被刀子戳进身体里。 大头冷笑道:“你愿意给他们做狗,可他们还是要连带着你一起宰啊。” 赵三则信誓旦旦道:“兄弟,我反水了,你放了我脖子,我和你并肩作战,勇斗这两个小杂碎。” “你当我三岁小孩?”大头不屑道:“放了你,你就跑啦。呵呵,你要是不想死,就和我一起战斗吧。” 赵三满脸郁闷,但也只能咬着牙,和大头浴血奋战,因为他清楚,大头要真是被捅死,自己一定死在他前边…… “别看了,你帮不上忙!”大红棍朝我勾了勾手道:“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大红棍。”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速战速决,对付这瘪三自然不在话下,可要想速生,肯定是要使术法的。尤其是妖术,我敢保证,只要一下子,我就能将这群只会打架的小流氓吓死,但关键此刻站在十字街头,这是镐城夜生活最繁华的路段之一。假若真打的神乎其神,估计明天能上论坛。 “罗大哥,你不用理他,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什么叫大红棍。” 没想到,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竟然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微微眯着眼,一脸笑意,像是个邻家少年一般。 他身穿一身轻松的工装,手拿着一把笛子,信然朝我走了过来。 这可真让我感到诧异。 用大头的话说,在江湖上走,谁碰见谁都正常。 我虽然鄙夷什么“江湖”之说,可我相信,人和人有缘分确实会偶见,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在这离湘地上千公里的镐城,会看见凌云。 “兄弟,你怎么会在这啊。” 凌云一笑道:“我要说是一路找过来的,您信吗?” 说真的,我还真以为凌云是在开玩笑。 毕竟,凌家兄弟俩,凌风喜静,凌云喜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在四处周游,或许是他游历到了关中? “自从你和白小姐离开我们家,我爸那是天天絮叨,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后来听说你在川中出了事,就更担心了,准备亲自去川中找你。他年纪大了,被我拦下了,我说我去找你。接着,天师榜上你莫名就前进了好几十名,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杀了李老太太,还毁了圆光宗的总坛,更是和南派天师结仇。于是,我就去川中找你。久找不到,没办法,我折返去了姑苏,这才知道,你和白小姐分开走了,她还出了事。正是白小姐的师父告诉我,你最近这几天在镐城,于是我马不停蹄过来。还不错,在你住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小妖女,废了一番口舌,才知道你今晚会来这边。可也不知道准确位置,我就一直在这街上闲逛,刚才听见叫骂声想着看看热闹,没想到,正巧是你。” 我咧嘴一笑。 心中已经感动不已。 离开凌家后,应该是我这一年来,最难的时候。可凌家冒着和江南那些道门翻脸的危险,竟然还在四处找我。 凌云更是不远千里,找到这诺大的镐城来。 人家图啥? 甭说萍水相逢,就算是知根知底的熟人有几个人能做到? “老爷子怎么样,还好吧?” “我父亲好着呢!”凌云一笑道:“傍晚我一下飞机,刚和他通完话,让我告诉你,需要钱说一声,需要人手,我随便使。嘿嘿。” “喂,踏马的你们因为这是社交晚宴吗?让你们跑这来聊天来了?”大红棍眼见着我和凌云谈天说地,气得破口大骂道:“这个土里土气的小狗崽子,你哪来的?给我滚开。” 凌云缓缓转过身,喃喃道:“我听说,所谓的大红棍就是一个帮派最凶的打手。这么说来,你挺凶?” “不要,你要试试?”大红棍怒目而视。 凌云突然毫无征兆,一个加速度冲上去,连着就是两记旋腿,将错愕中的大红棍打了个措手不及,然后欺身就是一记虎爪搏面,嚓地一声,将大红棍左耳上的坠子抓了下来,直接将其耳洞撕穿了…… 第441章 少年 凌云将抓到手里的耳坠看了看,淡淡道:“呦,这是黄金王钺啊,斧钺代表着绝对权威,代表着杀戮,这玩意你扛得住吗?” 大红棍满脸狰狞,抬手摸了摸耳朵,疼的牙咬唇边,厉声道:“你让老子流血了?你敢让我流血?” 凌云回头朝我道:“罗大哥,你是干大事的人,甭和这种小趴菜计较,你去办你的事,把这人交给我。我还真想看看血染的大红棍是啥样。” 以前见过凌云使用湘西赶尸帮的驭尸之术,还真没见过他的拳脚。 可就冲刚才那起势和收势的几个动作,我就断言,这哥们绝不是个善茬子。 至少,拳脚之术不在我之下。 “成,那你小心点!” 我一边盯着其他那几个喽喽,一边朝大头退了过去,三拳两脚,将那两个持刀的喽喽掀翻在地,将赵三一把拎了过来。 赵三长出一口气,朝我一本正经道:“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们能赢,看来我押对了……” 我笑道:“你刚才不是要把我们哥俩当投名状给他们吗?你压得可不是我们啊。” “嗨,那不是声东击西,迷惑之法吗?”赵三瞪着溜溜的眼睛道:“我要是不那么说,他们咋能放心我?要是不放心我,我和这大头兄弟怎们能并肩作战,全身而退?所以呀,嘿嘿,咱们才是统一战线啊。既然是统一战线,那有矛盾也是内部矛盾,解决起来,要柔缓,政策要放宽,哥两个,您说是不是?” 行,老家伙的嘴皮子有两下子,果然是掮客的料。大头在这方面,还真不如他。 我把他丢给大头道:“赵兄既然愿意和咱们共进退,你就保护好了,一会完了事,咱再问正事。” 大头一笑,揪着赵三的脖领道:“一会一定给你找个好点的馆子,先要一个红烧肘子,再来几个大包子,让你吃的饱饱的。” 赵三知道这话里的意思,苦笑道:“哥两个,吃饭我请,肘子就算了……有什么话,你们问,我一定老实交代。其实我也是个苦命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还没出生,我爸妈的就死了,我奶奶是个瞎子,每天靠大街上找易拉罐养活我,我是靠在垃圾桶里捡些鸡腿勉强度日长大的。十二岁我一天学没上就考上了大学思想品德专业,愣是没钱去不上,这才走上了掮客的路……我有罪,我坦白,我交代,你宽大。” 大头冷声道:“你要是再敢胡编乱造一句,我让你这上下牙加起来不足一个步兵班的数量彻底归零。” 眼看着大头的拳头攥的嘎吱吱直响,赵三这才闭上嘴。 再说凌云这边。 吃了亏的大红棍誓要拔份,手底下那几个奶羔子已经按捺不住了,也要一拥而上。 大红棍此时气在当头,一摆手回绝了手下,非要单挑弄死凌云。 我也才知道,所谓大红棍就是一个帮派的扛柱子,最能打的那个。 大红棍上来也确实打的着实凶悍,拳脚之上,稳而暴戾,分明就是报仇来的。每一拳打的都是虎虎生风,给人的感觉是,他这一拳能将一头老黄牛放倒在地。 凌云则没有按我想象中抬手硬钢,而是完全像是处于下风,连连退让,几乎已经让出去十几米,干净利落的袖子也被扯了去,身上都是一条一条的抓痕。当然,那血渍并不是凌云的,而是大红棍刚才耳朵上的血污。 眼看着大红棍招招到肉,看似胜败只在须臾之间,他身后那群小兄弟已经开始放松庆祝起来。 说实话,我都觉得,如果按照拳脚硬拼,我和大红棍应该不相上下。 这人的招式全都是一个字,硬。 他的拳头和脚,就像是钢打铁煅的一样,每一下的分量都极重,单单起脚落脚之间,就有七八块大理石的地面被踩碎了。 但问题是,他这些招尽管打的凌云毫无招架之力,但没有一招能真正命中。 要么晚了半秒,打了个虚空。 要么就是被凌云双手缓着,犹如缠丝对铁锤一般,接纳化解。 一路退到了旁边的水池子旁,凌云才说道:“我让了十三招,但不是让给你的。镐城我神往已久,今日前来,出手伤人实在有辱圣地。这十三朝古都,我敬他十三步,也算是我这个南来的无名小卒一点心意。下来,我既代表凌家,也代表罗兄,若是让你再有机会出招到三下,就算我输。” 不要说大红棍,就算是我,也觉得凌云这话有点托大。 三招击败对手我信,可要说,不到三招,就让人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我还真有点担心。 大红棍当然也不信,只是鄙夷地哼了一声,仍旧是像火车头一样,暴拳厉脚一通闪袭奔来。 我只看见凌云一步悬身而起,身体在半空中就像是拐弯一样,突然就闪身到了大红棍的侧方,倾斜四十五度,一脚从空中飞踢下来,直接命中大红棍的后心。这人踉踉跄跄两步跌了出去,直接趴在了水泥路上。 所有人都看傻了,我和大头也懵了。 这才是真的一招制敌。 大红棍趴下之后,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伤的多重,挣扎着要起身反击。 第一下勉强单膝跪地挣扎着起来一秒钟,又趴在了地上。 第二遍还要往起爬,结果噗的一下,一口血污从嘴里就吐了出来,整个人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凌云转身看着那一群手脚都麻了的小混混道:“人不吐一次血,都不知道什么是真的大红棍。吐完了,也就不再吹嘘什么大红棍了。赶紧抬走吧,不要去医院,找个中医馆,告诉他们,扎腋下极泉穴,以及风池、完骨、阳肛,留针,吐了血,养一个月再下地,否则,会瘫的……” 一众人都是哆嗦着移到大红棍跟前,慌忙将人抬上车,一路风池电掣离开了。 凌云这才回过头,朝我笑道:“对了,罗大哥,我把包放在你住的地方了,哪有我爸让我给你带的东西,都是你上次在我们那时,山里那些精灵给你送的东西。看你最近精瘦了许多,回去补补吧!” 凌云说着话时,风轻云淡,好像刚才不过是浇了浇花,吹了吹笛子。 什么是少年? 就是永远闪闪发光的年代。 可惜,我没有过。 第442章 鲁班匣子 虽然我也只有十八岁半的年纪,可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苍老了。 从五岁之后,我就一直像个老人。 阿爷坐在那头抽旱烟,我也像个老烟民一样在这头小心翼翼盯着他吐出的烟雾。唯恐自己一不小心,会被他像烟袋锅子一样狠狠敲在石头上。 在没逃离他的那些年中,我一直都有一种黄土已经埋脖子的感觉。 所以,我还真没体验过,像凌云这种热情燃烧的感觉。 永远年轻,永远不知疲倦,永远热泪盈眶。 我的这种“苍老”也不单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就像凌风凌云,本来也不比我小,但他们下意识都觉得,应该给我叫罗大哥。还有大头,比我大十来岁,动不动就“老罗老罗”的叫着,这说明,在他们眼中,我也是个“老家伙”。 凌云瞧着我道:“罗大哥,你这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年轻真好。” 一旁的大头将赵三提了过来,看着散去的人群道:“老家伙,你这投名状没献成,连看热闹的都走了,怎么着,咱们聊聊?” “聊,聊!”赵三咧嘴一笑道:“走,去我那。我是地地道道的关中人,你们都是从外地来的,我也算是主人了,怎么着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啊。回去之后,我给你们做个油泼面,你们吃着,我再给你们唱段乱弹,那叫一个受活。还有,我那的酒也不错……” “得了吧,你好意我领了!”看着这个油嘴滑舌的老家伙,我心道,真去了你那,你还说不定耍出什么招式呢。还是尽可能把主动权控制在我们手里好一点。 我四下里看了看,不远处一个露天烧烤的摊子还在营业,便朝凌云道:“还没吃饭吧?请你吃烧烤吧。” “成啊,这连续好几天我都没吃肉了!”凌云兴奋道:“你请客啊!” “废话,你千里迢迢来找我了,吃饭能让你花钱吗?”我一拍大头的肚子道:“他有钱,可劲吃。一边吃饭,正好顺道给你介绍介绍我的搭档,云城第一土财主。” 大头朝凌云苦笑道:“他这人,平时视金钱如粪土,却视我如粪坑。哼,平时嫌弃我,用钱的时候才想到我,从粪坑里捞。要不是我,平时扣扣渣渣攒那仨瓜俩枣,就凭他自己,早晚得喝西北风去。嘿嘿,兄弟你好,我叫宋叹,人送外号大头,云城人。老罗早就和我提过你们父子三个,还是那句话,老罗的兄弟,就是我宋大头的兄弟,咱们以后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凌云也是爽快的性格,两人握了握手,一见如故。 四个人在地摊坐下,此刻已经是半夜时分,人并不多,老板开始热情招呼。 我刚要让凌云开口,哪料赵三却自来熟地大呼小叫起来:“二十串大腰子,三个韭菜,是个生蚝,牛骨髓来四份,对了,再来个肉夹馍,里面给我加两个全腰,一把枸杞子……” “你骚气不骚气的慌?”大头骂道:“你是吃烧烤啊,还是补肾啊。我让你点了吗?” 赵三咧嘴一笑道:“咱关中人都朴实,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你请客,我少吃点,你还能不舍得?” “这是少点吃吗?”大头道:“反正腰子我一串就够。” 赵三马上回头道:“那就二十一串大腰子啊!” “去你大爷的,合着二十串是给你自己点的?”大头拍了赵三一巴掌,白眼道:“你什么身份地位还不知道吗?你还大呼小叫点起来没完了。说的严肃点,你是我们的俘虏,没让你一旁看着去就算不错了。” 大头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开始“审问”,自己去点餐了。 赵三闷着头,一口一口吃着桌子上老板送的小凉菜,就像个饿死鬼一样。 “喂,现在咱们该聊聊正事了。”我正色道:“说说裘万山吧,他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三头也不抬地问道:“谁?” “裘万山!” “哦,对,裘万山,怎么了?” “和我整‘马冬梅’那套是吧?我的耐心有限,我能让你吃这烧烤,我也能把你烤了。” 赵三厚着脸皮一笑,灌了一杯啤酒,煞有介事道:“关于裘万山这件事,我是这么认为的,怎么回事呢?就是我们应该这么看,他这不是……我觉得啊,咱们还是从长计议。为什么会发生,起因是什么……谁呢?哦,裘万山找我喝酒,喝酒吹牛……咱们讲啊,不是没事找我,当然,也不是可能有事找我,怎么说呢……” “呵呵,不整马冬梅了,又整废话文学了是吧!” 我实在忍无可忍,将桌上的叉子一把甩了过去,啪的一声,铁叉戳进了桌子里。 这个老油条,不震慑一下,他以为老子是病猫呢。 赵三顿时一颤,塞进嘴里的花生粒也掉了出来。 “别……别翻脸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嘛。”赵三低声道:“这掮客这行,主要的原则就是得保护客户资料,不能出卖人家,否则,以后怎么可能还有生意啊。” “呵呵,裘万山已经死了,要不,你去那边和他做生意?” “别啊,我这人最好的品质就是见好就收,识人眼色,嘿嘿。老裘都死鬼一个了,我也不给他保守秘密了……”赵三道:“他其实就是托我找一件东西,这东西是以前终南山的物件,叫鲁班匣子。” “鲁班……匣子?”我皱眉道:“他没说,这东西是给你找的,有什么用?” 赵三道:“没有,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只知道,他是替外地人找的,拿了人家一百万,夸口能在关中找到,结果一拖三年,东西没找到,他把钱也挥霍完了,不敢见人家。于是,给我二十万,让我靠自己的人脉,在关中道界‘淘宝’。我这才刚刚着手找,他这边就传来了死讯……这死鬼,我还要却给他上柱香,烧点纸钱呢,毕竟,我这二十万不能白拿啊。” “就这么多了?” “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赵三低声朝我道:“可以吃腰子了吗?” 我冷声道:“你没说实话。” “我……我真的说的都是实话。”赵三言之凿凿,无比认真。 我陡然举起一根烤腰子,用锋利的竹签抵着他的喉咙道:“十秒,我要听有价值的消息,否则,我用你血祭奠这串烤的外焦里嫩的腰花。” 第443章 抽丝剥茧 赵三盯着喉咙下的竹签,颤声道:“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你们不厚道。这多好的烤腰子啊,沾了血可就没法吃了……” 见我开始倒计时,赵三这才慌了神,攥了攥拳头,下定了决心道:“还有一件事,我没说,我怕说了,我也没命啊。” “少废话,说!” “裘万山告诉我,那个东西,就藏在西岭附近的墓群里。他之所以把房子租在那一带,就是为了盗墓。可是,他连着倒了三四十座,多数都是被盗的空墓,所以,他怀疑东西已经落在了棺中盗墓贼的手中。可是,他接连拜访了好几个在那一带盗墓的人,可那些人竟然在这几年都已经陆陆续续死了。我……我怀疑,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活不成,所以……所以我才不想和你们说,我怕……” “你怕我们就是裘万山背后的东家,是让他找这件东西的人,怕自己和那些知道这件事的人一样,被弄死?” “没错!”赵三可怜巴巴朝我道:“小兄弟,我看你慈眉善目,柔和坦荡,一看就是十世修来的好人,你发发慈悲,千万别杀我,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还有嗷嗷待哺的橘猫三只,实在是不能死啊……” “油嘴滑舌,吃烧烤吧。”我放下牙签道:“放心,我们不是你害怕的人。” 赵三如蒙大赦,长出一口气:“早知道你们真不是追杀裘万山的人,我还跑什么啊,吓得我差点尿裤子。” 这家伙一头冷汗,虽然嘴上说着害怕,手上却没闲着,开始大口大口吃起了烧烤。 我和大头对视一眼,开始用眼神交流。 赵三这次明显说的是实话,也就是说,这个背后的人,寻找鲁班匣子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在很长时间段里,他都在遥控着棺中“道上”的人在寻找。他们目标明确,东西就在西岭一带的古墓里,尤其是道士墓。裘万山只是其中的一个,因为拿了钱找不到东西,又不肯复命,所以才被找到杀死了。 大头道:“老罗,说到西岭,你说那个翟亮是不是也是其中一个?” 大头倒是提醒了我,应该错不了,在众多寻找鲁班匣子的人中,他也是其中一个,只不过,他是裘万山委托的。或许,关于这个鲁班匣子,翟亮能知道更多一点的信息…… “也不知道这鲁班匣子是个什么东西!”大头喃喃道:“莫非是梳妆柜一样的东西?” 凌云撸了一口羊肉串,嘴角淌着油道:“我倒是听过一点关于什么鲁班匣子的东西。这鲁班爷不是木匠的祖师爷嘛,这后世木匠们,一发明点神乎其神的东西,往往就会冠以鲁班的名号,以显其精妙。比如,常见的就有鲁班锯、鲁班锁、鲁班尺、鲁班球一类的玩意,其中最著名的则是传说中的鲁班书。据说啊,这书里一般记载的是木工技巧,另一半就是厌胜之术,全是木工匠人们,利用各种手段来逢凶化吉的术法。可到底是不是鲁班写的,谁也不知道。而这鲁班匣子,应该也是一个结构和外表看起来精妙的盒子吧。” 大头道:“别的我不知道,这鲁班锁我可玩过,那是小时候的玩具,小的用六根木头做成,大的我还玩过三十三根的,拼了好几天都拼不上,反正就是榫卯结构,玩的就是一个精妙。” 他们两个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象了个大概。 既然这玩意能坟墓里,而且,几百年后还有人要在,估计这东西里面肯定藏着秘密呢。 “喂喂,吃的差不多了吧!”我看着赵三道:“你老实在说一句,裘万山就没说,这匣子里代表着什么?” “你饶了我吧,他怎么可能什么事都和我说?真不知道!”赵三哭丧着脸,朝我们道:“要不这样吧,那二十万块钱,我耍钱输了十二万了,剩下的八万,咱们二一添作五,分了算了,你们放我一马,我给你们四万……” “呸!”大头有打了他脑壳一巴掌道:“你老小子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我们是见钱眼开的主吗?你都输了十二万了,剩下的那八万不该都是我们的吗?” 好家伙,老鬼头碰上奸商了。 我见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便付了钱起身道:“行了,别吓唬他了,咱也该回去了。” 赵三狐疑地看着我们道:“你们……你们真打算放过我,不灭口?” “你老小子神经了吧!”大头骂道:“就这点破事,就灭口?你的命也忒不值钱了。” 赵三瞬间别的激动起来,憋着嘴道:“我还以为,你们得弄死我灭口呢,我和大口小口的吃,想着要死也得做饱死鬼啊……谢了,哥几个,赵某不才,在这关中也算有些人脉,以后需要我干啥,招呼一声就行,我绝不含糊。地址我就不给你们了,实话实说,我得狡兔三窟,保命,我最常去的就是那个酒吧,你们可以去那找我。” 老家伙抹着嘴上的油,心满意足地撒丫子跑了。 回去的路上,我转头朝大头道:“你能不能和翟明说一声,我想见翟亮一面。” 大头诧异道:“已经找到翟亮了吗?不是说,翟亮已经死了吗?” 我道:“如果我没猜错,翟亮死了,这只是翟明给我们灌输的一个印象。可裘万山记录的电话号码告诉我,翟亮几天前刚更换完新号码。他怎么可能死了?今天,我把翟亮的藏身之地,几乎就要找到了,我相信,精明的翟明应该已经把人找到了。” 大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了,但还是决定,马上就给翟明打电话。 电话刚响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这说明,翟明还没睡。 “宋大哥,你们怎么样了?我正要给你们打电话呢,你先前说,碰见了什么事?我没听清楚,没法给你解决。”翟明装模作样地急切问道。 大头一笑道:“大红棍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了,就不劳烦你了。但另外有件事,我想问问你,能否让我们见翟亮一面?” “翟亮?宋大哥,你怎么了?我弟弟翟亮还没找到啊!”翟明一本正经道:“罗先生没和你在一起吗?今天去找人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碎了两个碰瓷的东西,赔了一笔钱。这罗先生是知道的啊……后来我就来出来办事了,明天才回去。” 大头看了看我,有些无奈。 本以为和他关系不错,结果人家装傻充愣。 “那就算了,等找到人再说罢!”大头悻悻地挂了电话,抱怨道:“当初我没少帮他忙啊,他这是把我当傻子糊弄呢。这孙子八成就在镐城里,只是不想把人给我看。” “算了,先等等陆拂石的消息吧!”我正色道:“但愿他那边有所收获。” 第444章 找人 回到宾馆,我先给凌云安排了住处。 阿芦和季峰都已经睡了,我也就没再去打扰。 和大头商定了一下明天的日程,我们明早上准备先去找翟明,最后在尝试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松口,让我们见一见翟亮。然后再一起去陆拂石家,看看能不能在裘万山亡魂上找个线索。 至于下午的时间,我得预留出来。 我有预感,韩冰一定会给我打电话。 今晚上她帮了大忙,虽然我想避开她,但既然说了请她吃饭,我总得算数。 所以,晚上可能得去见她。 安排完了,我让大头去赶紧去睡了。自己洗漱洗漱,躺在床上,反倒是睡不着。 我总感觉,这件事上疏忽了什么点。 既然睡不着,也甭在床上躺尸了,爬起来,站在窗口前,默然点着一根烟。 刷了刷手机,看见岳稚川的朋友圈里发了一张照片,不知道是什么应酬和饭局,里面有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除了岳稚川、白蔹、白芷外,当然,还有白薇。她坐在边上的位置,一脸微笑,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 除了这些人,最让我反感的两个人也在。 一个就是白薇的那个发小姑娘,叫祝文曦的女人,她贴在白蔹身边,虽然没拉手,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破·鞋关系……对不起,是恋爱关系。 而另一侧,则是那个恶心吧唧的尿一群,他特意贴着白薇的方向,好在白芷似乎有意阻断她们,那条旗袍露出的大长腿隔在了他们之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愤世嫉俗地哼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有本事你就别想起我来。” 说完这话,突然烟火烫了手,顿时觉得自己真恶心。 猥琐,酸腐,你这是生的哪门子闷气啊。 我把烟捻在烟灰缸里,一抬头,忽然发现,顺着我的这扇窗口朝外看,正好是翟明饭店的后墙。最角落有个露出地面半截的窗户位置,竟然亮着灯。亮灯倒也没什么,只是对于整个黑漆漆的饭店显得有点突兀。 整个饭店都灭了灯,停业了,为什么单单一个地下室的地方却亮着灯? 那不可能是厨房,也不可能是卧室,应该是储藏间,或者连通地下车库的通道吧。 我这人,素来都喜欢先把恶毒揣测给别人,把所有靠近我的人先当有目的的坏人考量。然后再一点点观察他,最后当证明他是个好人的时候,我哪怕把心拨给他吃都行。但一上来就让我相信一个人,我做不到。 面对着这一扇只露在地上半截的窗户,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且有点下作的想法。 不成,人的心里一旦生出某个小心思,就再也遏制不住它生根发芽了。 我穿上裤子和外套,拿了一个口罩把嘴遮上,悄无声息一个人出了门。 找了半天,才找到宾馆的后门,根据刚才的大概印象,摸到了后院。 这后院其实是一个机关单位的小花园,大半夜,一个人都没有。 我踩着已经上了霜的草,一点点朝着那个窗子移了过去。 傻子都知道,屋里亮,屋外安,外面的人看里面,清清楚楚,里面看外面,却异常艰难。 更何况,这是一个秋末的阴天夜啊。 我无声息地走到窗户前,蹲下身,歪着头,像是个倒挂的鬼一样朝屋里看去。 明亮的房间里,两个穿着黑背心,赤裸着胳膊的男人正靠在墙上抽烟。 他们出了一身的汗水,一个手里拎着鞭子,另一个手里握着一根棍子,大花臂,嘴里骂骂咧咧的…… “这小子真能抗啊,再打下去,我怕把他打死。” “你的棍子不能用了,还是用鞭子吧,抽到他皮开肉绽,在撒盐水,我不信他不开口。” “没办法,明哥等着要结果呢,干吧!” 两人说完,恶狠狠将烟蒂仍在地上,转身推开一扇门进了去。 关门的瞬间,我恍若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呻·吟。 人性的丑陋向来没有底线,我感觉,这次又被我这肮脏的脑回路堵上了,里面的人,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 只是,从哪下去呢? 我想了想,只能从正面的车库下去,碰碰运气了。 我不喜欢拖沓,事不宜迟,我一个纵身,顺着锋利的栅栏窜了出去。 沿着地下车库的出口就往里走。 外面的格局你很容易分辨,但是到了地下车库,想找到一栋楼的入口,简直比在在女子学校找个男人都难。 我像个小偷一样,逡巡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饭店的地下入口。 不巧,入口的铁门锁着呢。 又很巧,是那种老旧的铁链子锁。 这种锁,我用瓜子皮、雪糕棍、上顿饭塞子牙花子里的鱼刺都能拨弄开。 费时半分钟,打开锁,摸进去,沿着黑漆漆的步行梯往上走。连走了三十多个台阶,前面忽然忽然开朗。 楼道里亮着灯,在二层半的夹层,另有一扇门。 我微微用了用力,门都没锁,闪身进去,就是我刚才在外面看见的房间了。 地上的烟蒂甚至还爱冒着烟。 内间的房门隔音不错,我隔着门侧耳听,也只听见啪啪的皮鞭声,却听不见说什么。 呀呀呸的,既然都摸进来了,不进去看看总感觉心里痒痒! 我将口罩带好,外套的帽子扣上,轻轻敲了一下门。 里面的人毫无防备,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我也不犹豫,快手快拳,一拳将探头出来的人掀翻了进去,落地就歪脖睡了过去。 然后极速闪身进去,将房门关死,另一个人见状,惊慌不已,已经凶悍地冲上来了。 我左手一个虚拳招架,右手一个横摆拳,同时右膝前提一座脚绊。轻松就把他放倒在地,然后对着侧颈,劈砍一掌,人也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处理完这两个打手,我才抬头看着被捆着的人。 这人生的又黑又瘦,身上血渍斑斑,但眼睛还有点刚,满是疑惑地看着我。 “翟亮?”我盯着他问道。 他虽然没吭声,但眼神闪烁了一下,应该确定无疑了,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第445章 来人了 “你是谁?” 翟亮瞪着眼看着我,沙哑着嗓子问道。 “我叫罗天,从云城来,是个天师。” “天师?呵呵,找我干什么?”翟亮冷淡一笑道:“是翟明让你来的吧,见用刑撬不开我的嘴,所以,就演一出救我的戏码,然后再骗我张嘴?” “想多了,我和翟明确实认识。甚至,连你都是我帮他找到的。” 不等我说完,翟亮恶狠狠道:“我就说嘛,以他那脑子,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原来还有你这狗东西一份,你放心,只要我活着,我一定报复你。” “没关系,我等着你的报复,不过,看你这样子,恐怕也没法活着出去了。”我冷淡道:“直说了吧,我找你和翟明无关,就是想朝你问一件事。” “你踏马把我出卖了,还想朝我问事?你脑子没问题吧!”翟亮恶狠狠地朝我怒吼道:“除了这条命,你在我这什么都得不到。” 我缓缓走上前,冷声道:“翟明是你哥哥,他是个商人,你也应该算半个商人。这商人的事,不都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嘛。你开个条件吧,万一我同意了呢?” “哈哈,你想用巴结翟明的方法糊弄我?我踏马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两面派!”翟亮厉声道:“我翟亮没什么文化,也只是个盗墓贼,但老子是个硬骨头,我一个字都不会和你多说。” 我一笑道:“梗着个脖子,就成了硬骨头?我想你可能有件事误会了,我呢,既不是你哥哥的部下,也不是他的朋友,我们最多算是认识,然后彼此帮对方做了些事。至于你和你哥哥有什么矛盾,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而我之所以帮他找你,是因为他说你已经死了,我是用找死人的方式找得你。” “呵呵,死人?他倒是巴不得我死了。既然你以为我死了,那你又是如何判断我还活着?” “说来也是因为偶然,我在裘万山做法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经过查验才知道,电话的主人是你,而且,就是前几天刚办的。我这才知道,你哥哥在糊弄我,你还活着。” “你……你认识老裘?”翟亮明显对我的话开始感兴趣了。 我也不相瞒,正色道:“裘万山已经死了。被人吊死在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我注意到,我说着话的时候,翟亮眼里明显晦暗了不少,这说明,他和裘万山之间的关系,绝不单单是裘万山与乐大志那种主顾关系。 于是,我便继续道:“我找你,是因为,杀死裘万山的人,和我兄弟找寻多年的仇家有关。我就是想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 “就为这件事?” “没错,就为这件事!”我道:“换句话说,我帮我兄弟找到仇人报仇,也算是给裘万山报了仇。尽管,我和裘万山没有交情,也不认识。” 翟亮狡猾道:“既然你关心的是这件事,那我想知道,你是和翟明怎么认识的?” 他还是在怀疑我。 我干脆直说道:“你哥哥翟明多年前没金盆洗手之前,曾经在云城买了一批假文物,是我那兄弟帮他认出了其中的赝品,算是为他减少了损失,因此有了交情。因此,我们这次在这里住下,和后来牵扯到你,完全是两件事碰在一起的巧合。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裘万山这个人的?” “就因为红孩子三个字!”我道:“当年杀害我兄弟父母的凶手中,就有这神秘的红孩子。裘万山在酒吧里提及此时,被我兄弟听见。等我们再找他时,他已经死了。” 经过再三的确认之后,翟亮总算是相信了我的话。 “这么说来,倒是我多想了!”翟亮眨了眨眼道:“你放我出去吧,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我笑道:“没问题。” “你不怕我耍诈?”翟亮反问道。 “怕什么,骗我的人也不多你一个,大不了想办法再找到你,弄死你呗!” 我轻描淡写地说着,将捆缚着翟亮的绳子解了开。 翟亮被打的浑身是血,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我本想扶他一下,可他却一摆手拒绝了。 “要是站都站不住,我还跑什么啊!”翟亮幽幽道:“你这人还算坦率,我不妨告诉你吧,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关于老裘,我只能告诉你,他是我在镐城唯一的朋友。他让我帮他找一个叫鲁班匣子的东西,因为这东西,据记载,最后出现是在宋代终南山的一个道观里。所以,他希望我帮他盗墓,盗道士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老裘这人,恶贯满盈,什么事都干,可偏偏对我有救命之恩,在我最难的时候,给我花了不少的钱,我得帮他。更何况,他告诉我,因为这东西,有人要他的命,再找不到,他就得死。” “那找到这东西了吗?” “没有!”翟亮道:“我盗了不少的道士墓,可惜的是,这些道士墓在二十多年前似乎都被别人盗过了。虽然道士墓都穷,但也不是什么东西没有,里面也会出现一些铜剑、法铃、铜钱一类的东西,拿到市面上,也应该值些钱,换个三五百块没问题。可奇怪就奇怪在,墓里的东西都在。这说明,这人盗墓的目的不为钱财。”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墓二十多年前被盗,盗墓人和你的目的一样,也是找鲁班匣子的人?”我咂舌道:“如此说来,东西可能已经被盗走了……” “不是可能,是已经被盗走了!”翟亮朝我道:“那东西,就应该在一个叫做丁少微的道士的墓中。” “可是丁少微的墓不是你先前盗过的吗?我在乐大志那里,见过一个法铃,不就是你盗出来的吗?” “是!我为了给老裘找东西,一路盗了三十多个墓,根本就没来得及拿出里面的东西。眼看无望,这才重新想着把这些墓里的东西拿出来,换点钱,离开镐城。结果,在我重新进去丁少微的墓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墓志铭,上面明确记载了陪葬的几件东西,什么祖师桃木剑、御制法铃、青檀拂尘、鲁班匣子一些东西,除了鲁班匣子,桃木剑、青檀拂尘都已经腐烂了,但遗迹还在,还能认的出来。御制法铃我上次就带出来了,唯独没有鲁班匣子。很明显,这鲁班匣子就是二十多年前,被那个先我一步的人给带走了。” 这确实是个有价值的线索。 翟亮道:“就这些,其它的我一概不知,你若觉得这点线索能放我,那更好,若是后悔了,呵呵,那咱们俩就得招呼招呼了,否是我是绝不束手就擒的。” 我淡淡道:“你走吧。我说话算数。” 结果就在我们俩准备出去的时候,楼道里突然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还不是一个人。 翟亮顿时警觉起来,眼放凶光,死死盯着门外。 第446章 翻脸 毫无疑问,这是翟明来了。 我心中暗骂一声,晦气,差了这么几秒钟,没想到被堵在这里了。 我倒是不怕,可关键大头和翟明好歹也是朋友。 不管翟明怎么狡猾,明面上至少还没和我们翻脸。来到镐城之后,还给我们安排了住处,他若是看见了我,似乎有点败大头的名声。 倒是翟亮,飞快捡起来地上的棍子,朝我低声道:“怪我,卖了个关子,耽误了你的时间。这样,门一开,我直接扑上去,你趁着慌乱,直接冲出去。甭管我,你先走吧。妈的,活了半辈子了,一事无成,家没了家,钱没了钱,还被自己的亲堂兄算计,活着也没意思了。不过,老裘是我朋友,有朝一日你若能替你朋友报仇,也请替我朝裘万山念叨一声,以告慰他的天灵了。” 你还别说,翟亮人不高,其貌不扬,干的也是鸡鸣狗盗的事,但人却很局气。这就叫,大节不亏,小节不拘,俗人相貌,义士风骨。 我刚带上口罩,带上帽子,还没来得及回应他。 房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 随之,就听见翟明冷声问道:“墩子,柱子,怎么样,我亲爱的弟弟开口了吗?” 光线一晃,翟明和四个年轻人齐刷刷站在了门口。 他们的目光刚落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躲在一侧的翟亮抡着棍子迎着翟明的脑门就砸了过去。 翟明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还顺势将右侧一个小马仔拉到了面前,替自己结结实实扛下了第一棍。 翟亮虽然受伤了,可下手可不软,这一棍子下去,打的那马仔脑门崩血,哎呦哎呦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我趁着这机会,一闪身冲了出去。 站在后面的那两个小年轻见我要跑,转身就追,剩下的那个和翟亮则也不甘示弱,朝着一身是伤的翟亮扑了上去。 棍棒这种东西,不像刀子,近距离可以无限伤害,当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棍棒就没有作用了,很快,翟亮就被两人放倒在了地上。 我跑出去的瞬间,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些不舒服。 “站住,再跑打断你的腿!” “哪来的王八蛋,敢管明爷的事!今儿非给你放血。” 两个小年轻骂骂咧咧,一边追还一边摸出了刀子。追到了地下车库,他们利用停泊的车辆为掩体,分持两侧,把我夹在了中间。 说实话,我不是不能跑,而可是我忽然不想跑了。 按理说,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对不住翟亮的。 以生意的逻辑,他告诉我消息,我把他的绳子解开,交易完成,我们的生意就结束了。他现在跑不出来,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心里没有半点压力,心安理得回去睡一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可不知道怎么了,我现在就觉得,自己这么跑了,有点不地道。 特别是翟亮,刚才很仗义,让我先走,还说被堵在这和我没关系了。 他举重若轻,反倒是愈加显得我罗天小家子气。 老话说,救人救到底,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买卖之后还得有售后服务呢。 我把他留下,我估计翟明会活活打死他。 虽然不知道翟明到底在朝他要什么,可显然,翟明这事干的有点狠。 因此,这时候我就没法顾忌大头和他的关系了。 我得回去,囫囵着也得替翟亮保一命。 “跑啊,怎么不跑了?” 前边的小年轻甩着手里的蝴蝶刀,一脸嚣张。 后面的那个也反握刀刃,一步步逼近。 “滚开!”我转身往回走。 可这两个家伙不开眼,抡着刀子就冲了上来。 都是没有拳脚,只会抡王八拳的小混混,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我连续两个虚闪,将其中一个劈砍过来的手臂拉住,提膝朝他的小腹连撞了三下,打他的当场翻着白眼睡了过去。 另一个见转,才知道碰上了硬茬子,转身开始往回撤。 我急身追了几步,从后面一记飞踹,将他掀翻在地,趁他挣扎的瞬间,朝着脖子就是一巴掌,将其打昏了过去。 就这样,我摘了口罩和帽子,直接返回了地下室。 果然,刚到门口,我就听见了里面砰砰的打击声。 “跑啊,我让你跑,东西在哪,赶紧说!” 推门进去,翟亮已经被重新架了起来,翟明正抡着手里的棍子往他的肚子上打。翟亮嘴巴脑袋耷拉着,嘴里吐着血沫子,估计只剩下半条命了。 见门被推开,翟明回过了头,看见我的一刹那,他脸上的表情几乎瞬间垮了。 “罗天?竟然是你?”翟明带着极大地怨气道:“叫你一声罗先生,我翟明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吧。你到了镐城,第一顿饭,还是我请的,你住的地方也是我找的,就差我直接给你钱花了。你……你还要怎么着?这事和你没关系了啊。你帮我找人,我心里一万个感谢,可你不能给我下绊子啊。” 我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从情谊上,你没对不住我们,反而,是我借了大头的光,让你破费了。可问题是,你让我找人的时候,说他基本上已经是死人了。你告诉我,你找到他,是想了却一个做兄长的心意,让他有个归处。可结果呢?人活着,却被你掳走,差点打死。这算不算一种欺骗呢?” “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承认,我撒谎了。但你吃了我的饭,替我干了活,不公平吗?我不让你搭交情,至少能说是不该不欠总吧?结果呢?你却要坏我的事啊。” “理是这个理,可他不是生意,他是活人啊。你若杀了他,那我不就是助你杀人了?况且,你们是堂兄弟啊,纵然有了利益纷争,不至于弄死他吧。就像我们找你解决大红棍,你觉得不合算就挂了电话,说自己在外地一样,都是生意,你开个价吧,放他一马,只要价格公道,我买他一命!” 翟明顿时急了,怒喝道:“姓罗的,你的手伸的太长了,这生意你不管出多少,我不做。这人必须留下。还有,出门在外,就要规规矩矩的,到了别人的地方,少管闲事,否则,我谁的情谊都不念。” 眼见着他突然翻了脸,我也冷声道:“你的手伸的也不短吧,都伸到我们的行李去了。我觉得,彼此留给体面挺好,干嘛非要撕破脸呢?我不爱管闲事,可我要真管了,谁还都别拦住我。” 第447章 制服 翟明神色有些飘忽,哼声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呵呵,何必还装模作样呢!”我冷声道:“我入住这家宾馆的那天,在你招待我们吃饭的饭局后,你给我和大头的房间里,各自塞了个女人。这期间她们干了什么还用我多说吗?你翻看了我们的行李,想要寻找什么?” “你……你这人简直是居心叵测,把别人对你的好当成不怀好意!”翟明底气不足地呵斥道。 此时嘴角淌血的翟亮冷笑一声道:“我告诉你,他在找什么。他在找一方虎头砚台,那是唐代大诗人贺知章的砚,在一个唐墓里被挖出来了,价值千万。活就是我们两个干的……哈哈,我和他说,东西我已经出手了,给了外来的文物贩子。他大概着是觉得你们就是我的下家,所以就翻了你们的行李。” “闭嘴,用不着你废话!”翟明朝着翟亮又是一棍子。 看来还真可能,毕竟,翟明知道,大头曾是他同行啊。 翟亮被打的又吐了一口血,却仍旧嘻嘻哈哈道:“我这哥哥,把我当成牲口一样使。如今都这般家业了,还逼着我不停下墓。那天,我在唐墓里发现了一尊虎头状的砚台,上有‘四明狂客’,可惜,砚台被滚珠压在。只要一动,必是流沙崩塌,死无葬身之地。我出来和他一说,他便说,四明狂客是贺知章的自称,那砚台必定是大唐时著名的虎头砚,价值不可估量。所以,他逼着我再下去……还不惜用枪抵着我的脑袋。没办法,我只能下去。大概着也是我命不该绝,在下面,我发现,那砚台的高度,和裘万山送我的手表的高度差不多。于是,我就小心翼翼用手表抵住滚出,将东西拿了出来。知道上去,这东西还是他的,因此,我随着一个以前的旧盗洞,从墓的侧面跑了。哈哈,这个傻帽,等了半宿,快天亮了才敢下去瞧瞧,可我早就跑了。” “踏马的,你还敢笑,告诉我,东西到底在哪!”翟明抓住翟亮的头发,劈手就是几拳。 “不知道!”翟亮梗着脖子,朝翟明吐了一口血丝道:“是,老子那些年吃喝嫖赌,花了你不少钱。可我给你下了八年的墓,三百多件东西,早还清了。这砚台,你就算死,你都看不见了!” 翟明恼羞成怒,还要抽打。 我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淡淡道:“翟明,差不多就得了。凡事,别做的太过了,否则,容易碎啊。” “我他妈要你管!”翟明突然一扭身,从内兜里竟然掏出一把枪来。 隔空指着我怒道:“老子的现金和房产,全都套在加密币里,我现在就剩下这个破酒店的壳子了。我表面风光,输的却裤衩子都要丢了。我现在急需一笔钱来东山再起,你说,你说我不该拿到那砚台吗?我告诉你,那东西我连买家都找好了,八百万,够我做个项目了。你横叉一棍子算什么?不想弄死你,可你再逼我。” 翟亮喘着粗气道:“我亲爱的兄弟,你朝人家喊什么喊?东西在我手里啊,你朝我开一枪试试?” “先弄死他这个碍手碍脚的,在弄你也不迟!”翟明挥手用枪把狠狠朝着翟亮额头打了一下子,鲜血迸溅。 我有些无奈,来镐城三天,两天有人用枪抵着我。 看来我这地方犯冲啊,解决完这事,我赶紧离开这。大好的古都皇城,可别因为我,闹出点血光之祸来。 翟亮精疲力尽,血滴答滴答地淌着。 翟明一步步朝我逼近,怒道:“你一个狗屁天师,是不是就以为自己手眼通天,特牛逼,天下无敌了?我靠,老子用你,你是个东西,老子要是不用你,你狗屁都不是。跪下,你给老子跪下!我还不妨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不就是现在道界沸沸扬扬的那个惹祸精,正被南派天师们追杀的小杂碎罗天吧?我已经把你的这消息卖给了关中的掮客贩子,就单单这一个消息,我就卖了三万呢,这说明你现在还真是风云人物啊。就算今天你不找上门来,作死,三天之内,你的仇家也都会涌入镐城。你必死无疑。” 瞧瞧,这人啊,就不能得意忘形。 一得意忘形,就容易上头,把自己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下作的,恶心的破事都抖出来。 没想到,只想救下翟亮一条小命算了,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翟明,你的花样作死真是让我目瞪口呆。” 翟明阴森一笑到:“这房间是我特意精包过的,无比隔音,我就是在你身上打六个眼,外面也听不见。” 我不等他脸上的笑容绽放,突然毫无征兆一挥手,无数条妖藤在瞬间飞掳过去,像是一条黑色的大网将他几乎蒙了上。确实,枪响了,可也只是一声响动而已,子弹消失在了黑色的藤蔓群中,他不等开第二枪,就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牢牢裹住。尤其是那握着枪的手,被包裹的结结实实,勒的嘎吱吱直响,胳膊、手肘和巴掌都被勒的寸断骨折,整个手臂黑乎乎一片,像是坏死的茄子…… 我本该杀了他,可在终南山上,我母亲的话提醒了我,我在勒死他的瞬间,提前收了手,留了他半条狗命。 至于另一个小马仔,只喊了一声“妖怪”,就自己把自己吓得屎尿齐下,昏了过去。 翟亮错愕地看着我,嘴角也有些颤抖。 我随手扯断绳子,淡淡道:“走吧,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第448章 大悟 翟亮虽然惊恐,但还是朝我认认真真抱了抱拳。 “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的找我的地方,招呼一声……” 我点点头,没说话。 毕竟,我不盗墓,而且,很快就要离开镐城,这辈子也不会再碰上,估计用不着他。 当然,都这时候了,剩下半条命,他还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翟亮这人是个讲究人。 对于这一点,我很欣赏。 翟亮冷眼看着地上的翟明,恨得满脸扭曲,一弯腰抓起地上的枪就把枪口对住了翟明的脑门。 “这世界上,我剩下的最亲的人就是你了,我以你为兄,以你为长,可你却要弄死我,我的命在你眼里就永远不值一文?今天,风水轮流转,是该轮到我要你命的时候了!”翟亮愤怒地嘶吼着,食指缓缓扣动扳机。 但枪最后没有响,他的手垂了下来,眼神里也没了恨意,喃喃道:“到底是一个爷爷的孙子,我杀你,没法见祖宗。但愿你好自为之。若有下次,咱们既断血缘,也决生死。” 翟亮将枪扔在了地上,朝着翟明狠狠踢了一脚,才一瘸一拐,随我除了地下车库。 “您姓罗?”临别之际,翟亮回头看着我。 “对,我姓罗,叫罗天!” “罗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家徒四壁,没有积蓄,但有古砚一方,你若有意,我送给你!” 我有些惊诧。 按照刚才翟明和翟亮的说法,那方砚台可是唐砚,价值不菲啊。 翟明鞭笞他身,棍爆他头,甚至要他的命,他都咬着牙坚决不说,可现在却要送我。 我笑了笑道:“你这心意我谢过了,不过东西就算了。我虽然喜欢古物,但对砚台不甚了解,给我就浪费了。再说,我这人虽然喜欢钱,但不是我赚来的,我花着心理有愧。行了,咱们就此别过吧,等他们一醒过来,你可能又有麻烦了。” “没关系,我没杀他,就证明我已经做好了再有麻烦的准备,随他吧!”翟亮朝我苦笑一声,踉跄着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小黑个子虽然只是个盗墓贼,但可比不少人都算是有情有义了。 我原本想着,回去再在这住一晚的,毕竟大家都睡着了。就算翟明醒过来,若我是他,我也没脸再过来找茬。 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翟明这人是个典型的商人,一旦吃了亏,必定想着找补回来,对于一个气急败坏的人,他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再说了,这人一脸正派,但干的事却很是下作。已经将我的消息卖给了关中道上,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些伺机杀我的人就扑上来了。人在暗,我在明,于我不利,不如走为上策。 上了楼,我挨着个,将他们几个的房门都敲了开。 “哥几个,咱们得换个地方住了,而且是马上走。” 季峰和凌云不约而同道:“为什么啊?这都后半夜了……” 阿芦更是打着哈气道:“罗大吹,你不会是自己失眠了就折腾我们吧?你要是觉得没人陪睡不着,偷偷告诉我一声就行,甭折腾大家啊。” 只有大头转身就去收拾行李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老罗说走,咱们走不就完了。我比你们了解老罗,他是属狗的,鼻子灵着呢,哪有屎尿一闻就知道。” 你大爷的,这算是在夸我吗? 我和阿芦扶着季峰先下了楼,上了车,大头和凌云在上边收拾东西。 阿芦靠在后座上,又开始瞌睡起来。 我总觉得,这家伙最近不太对劲,本来跟只麻雀是的,叽叽喳喳,怎么这两天,不是睡就是睡啊。 “你没事吧?”我忍不住问道:“难道是因为天冷的缘故,你这小草妖要冬眠了?” 阿芦还没说话,一旁的季峰开玩笑道:“听说孕妇都嗜睡……” 阿芦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哼声道:“你这黑胖子,要不是看你一身伤,我现在就打断你一条腿。不过,最近确实困得厉害,陆拂石说,是那铃铛的问题,可那铃铛都已经收走了啊,我还是困。唉,罗天师,该不会真的怀了吧……你……你可得负责任。” “滚滚滚!”我骂道:“不要玷污我的清白。再说了,你是个姑娘,哪个姑娘家跟你一样,不知道羞得慌。” “切,开个玩笑而已!”阿芦道:“再说了,我是妖啊,我还得遵守你们人类的三从四德、三讲四美五热爱?要是那样,我这妩媚的妖孽人生岂不是太枯燥了。” 等了一会,大头他们还没下来。 阿芦便抱怨道:“你和宋大头走到哪,都带那么多行李,就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存上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那些破烂值不少钱呢。” 我无语道:“没听说过,破家值万贯吗?” 阿芦继续吐槽道:“就说宋大头,裤衩子装一个包,袜子装一个包,难道他是怕外地买不着裤头吗?还要走到哪都带着,抠抠搜搜。还有你,破镜子破剑带着也就罢了,毕竟体积小,重量轻,带着也无妨,那破盒子你带着干嘛?他是阿拉丁神灯啊,还是希腊魔盒啊。实在不行,卖了废铁算了。” “你知道屁啊。那东西被我阿爷携带多年,我能随意扔了吗?说不定这盒子就是什么宝贝呢!” 说到这,我突然脑子像是挨了一记闪电。 咔嚓一下,闪烁出了一点智慧的光芒。 以前老人们说的匣子,不就是盒子吗? 裘万山辛辛苦苦要找到的东西,也是个匣子啊。 既然我的匣子被阿爷看的如此之重,那我就放开胆子,大胆假设一下,这会不会其实就是鲁班匣子啊。 “阿芦,你这破嘴叭叭叭没想到还启发了我!”我忍不住有点小亢奋。 因为越琢磨就越觉得这种判断靠谱。 按照翟亮的说法,二十多年前,宋代著名道士丁少微的墓就被盗了,别的东西没动,只有鲁班匣子被偷走了。而十五年前,我被阿爷掳走的时候,这盒子就在他身边了,而且,当时阿爷是从秦岭山南掳走的我,这就说明,那些年,阿爷也曾在关中以及秦岭南北活动,只是后来才去了燕山一带。 因此,我完全可以有这种猜测,当年那个在关中,专门盗道士墓的,就是他——郁庭礼。 老天爷啊,我转运了吗? 你怎么开始对我好了啊。 这别人都在找的鲁班匣子,怎么就落入我罗某人的手中了。 我赶紧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塞到季峰和阿芦的嘴里,笑道:“喜事,真是喜事,吃糖,吃糖。” 季峰含着糖,瞪大眼看着我和阿芦,错愕道:“我的天,真怀了啊,孩子真是你的啊……” 第449章 危险 季峰这脑回路,也着实算是秀逗了。 等了一会,大头和凌云终于大包小包地带着东西下来了。 装好车,几个人坐在车里,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季峰他们三个很快又都昏昏沉沉睡去了,当初也多亏用那几十万的车换了这辆五菱宏光,否则,都坐不下这几个人。 只有我和大头坐在前边,还算是精神。 我把刚才的事,大致和大头说了一遍。 不管怎么说,翟明和他是故交,我得把事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他太被动。 一开始,听说我放了翟亮,将翟明打晕过去的时候,大头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认为,毕竟人家也招待了我们。翟亮再可怜,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我们是外人,插手似乎有点不合情理。可一听说,翟明竟然出卖了我,把我在镐城的消息散不出去,顿时气得大骂。 “是我瞎了眼,竟然还把他当成朋友。养条狗,还知道朝主人摇尾巴呢。当初他在云城,我踏马管它吃喝,管它玩乐,就差给他找人暖被窝了,他竟然这么对我!”大头怒道:“刚才没出来之前你就该告诉我,我也好去,打断他的腿。” 我一笑道:“算了,犯不上,咱们这不是没事嘛。换成以前,不用你说,我肯定要他的命了,就冲他用枪指着我这一点。可说到底,我又不是阎王爷,总不能让所有厌恶我的人都死吧。不管怎么说,放了翟亮,也算是有收获,知道了鲁班匣子的底细。” 我顺带着,又把刚才关于铁盒子和鲁班匣子可能是一个东西的想法也和大头说了。 大头却不太认同,他认为,既然是鲁班匣子,那应该是个木制品。 鲁班乃是木匠之祖,可我的那个盒子,分明是铁制品。 大头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因为这件事,我现在对我的这个盒子,也充满了好奇。 有时间了,一定找个善于工事的人帮我研究研究。我不信,一个被阿爷当做宝贝随身携带的盒子,里面没点秘密。 我们正开着车,不知何去。 大头的电话突然就响了,大头一手开车,一手瞧了瞧,发现竟然是翟明。 “你踏马还有脸给我打电话?”大头接通电话,就破口大骂道。 我以为翟明吃了大亏,此刻给大头打电话,无非是要叫骂威胁一番,哪知道电话那头的翟明声音却异常温和:“宋哥,是我对不起你,我罗明不是人,我是畜生,我给你打电话,就是给你道歉。感谢罗先生不杀之恩,我都那样了,他还能放我一马……” 本来正要骂他祖宗的大头一时间被他这态度搞的语塞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家都骂自己是畜生了,你还能骂什么? “少他妈废话,以后咱们恩断义绝,你能打这个道歉电话,我还当你是个汉子,可交情,就此结束!”大头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那边的翟明却突然哽咽起来,忙道:“宋大哥,你……你别挂。我……我是想在见你们一面,放心……绝对不是报复,不是再找你们麻烦,而是当面给你们道个歉,跪下都行。当初你在云城,把我当亲兄弟,可我却……却干出这么恶心的事,给我个机会吧,我给你磕头了!” 电话那边,就听见“咚咚咚”的磕头声。 翟明这番蜜汁操作,把大头一下子整不会了。 他无语地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这要是不答应,那边听声音似乎是要磕头磕死了。 看大头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心软了,这是想答应见一面,但想听我的意思。 可我是谁啊?曾经的倒霉小王子啊,亏吃的多了,就狡猾了。 我一下子就听出来,翟明的说话口音和方式,都和他平时不同,这小子要么是被我的妖藤吓疯了,要么就是那边还有别人,让他这么说的。 我就不相信,他这样的人,会良心发现朝我们道歉,还得面聊,不惜贱兮兮地磕头。 此时正好路过一片街区,我看见对面的胡同口有个叫“丽晶大宾馆”的小旅馆。 “让他来吧!”我努了努嘴,无声地指了指对面的小旅馆。 大头瞬间就理解了我的意思,正色道:“别磕了,你过来吧,我们住在文涵路十字路口旁的丽晶大宾馆,208房间。快点,我们要睡了。” 那边的翟明答应了一声就挂了。 大头道:“你是担心,他带人过来?” “我也说不清楚,但我感觉,他刚才的声音有点抖!不像是他自己的意愿。”我让大头就把车停在马路对个,半开车窗,两人一边抽烟一边等。 我俩各自抽了三根烟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四辆黑色的车,打着双闪,招摇过市地疾驰了过来。 “来了!”我升起车窗,冷笑着看着对面。 果然,四辆车全都停在了小旅馆门外。 车门打开了,一众人动作敏捷,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翟明被从最后一辆车里拎了出来,一身是血,他无力地指了指小旅馆的招牌点了点头。 两个人把他按在了汽车前盖上,剩下的人一股脑地进了小旅馆。 “我擦,什么人啊!他们为什么把翟明打成这样!” “这就叫自作自受!”我哼声道:“翟明把我出卖给了关中道上,现在,杀我的人来了,可咱们却走了。那这伙人当然要以他为突破口,找到咱们啊。看见这伙人中带头进去那个了吗?步伐轻盈,脚底像是踩了弹簧是的,一看就是练家子,经常负重苦修。这伙人,八成是和上次在白云山合围我的人一样,都是南派天师。别说话,熄了火,看热闹吧。” 我们俩就这么盯着,冲进去的这伙人很快吵醒了旅馆的人,一盏盏灯先后亮了起来,然后就传来了尖叫声和辱骂声。估计是进了人家客人的房间…… 等了一分钟,这些人灰头土脸气喘吁吁地出来了。 带头那个人走到第二辆奔驰车前,朝里面的人低语了几句,应该是汇报了情况。然后便气势冲冲地走到翟明面前,恶狠狠地抬手抽了几个大耳光子。翟明点头哈腰,连连摆手,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无非是求饶一类的废话,然后将他丢在马路牙子上,一众人离开了。 看来,又得离开镐城了。 这群狗东西,一旦咬上我,肯定是要拼命的。 可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大头找到杀父仇人…… “大头,给他打电话!”我努嘴指了指对面,马路上狼狈爬起来的翟明。 大头点点头,马上拨了过去。 距离如此之近,我们甚至能听见对面翟明的手机铃声。 翟明气急败坏地接通了电话,歇斯底里地狂吼道:“宋叹,你踏马玩我,你到底在哪?有本事,你告诉我一个地点。” 我把电话从大头手里接过来,压低声音,阴沉道:“翟明,我能放你,就能杀你,信吗?我能用妖藤把你撕成一块块的肉。” 翟明大概着是想起了那密密麻麻的妖藤,顿时打了个寒颤,手里的电话都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看了看四周,他明显感觉到了,我就在周围。 “在我眼里,你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我懒得理你。因为,杀你,如同杀只小鸡仔。你回去告诉刚才这些人。我罗天本月初五晚上,会去白云山取云生子的脑袋,他们要是感兴趣,可以同去,犯不上满镐城大街找我。记住了,以后听见我的名字,你给我滚远点,否则,明年这时候,我让你花纸钱!” 说着,我开了车窗,顺着风狠狠攘出去一把纸钱。 黄色的纸钱漫天飞舞,好巧不巧,几张就落在了翟明的跟前,这个惊弓之鸟,看着地上滚动的纸钱,竟然吓得尖叫一声坐在了地上…… 第450章 德福巷 看着翟明那倒霉的样子,我确信,这辈子他都不敢在和我为敌。 “走吧!终究得找个睡觉的地方去。”我看了看外面的天,又飘洒上了小雪花。 大头道:“都后半夜了,实在不行,就在车里对付半宿算了。饿不,我去买几个火烧,再整点小酒,撸点串,咱俩喝点晕晕乎乎也就这么睡着算了。外面雪花飘飘,车里小酒火烧,多惬意啊。” “咱们有多惬意,陆拂石那边就有多难!”我看着外面的天道:“我虽然没走过阴,但我知道,阴天入冥,对于修道者是个挑战。” “还有这么一说啊!”大头连连咂舌,赶紧摸出三根烟一起点着,夹在指尖,朝着外面拜了又拜道:“老天爷啊,手上没香火,这是华子,你抽三根,抽别的怕你咳嗽……赶紧晴天吧,保佑陆拂石一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我无奈一笑。 这家伙就爱扯淡。 可窗户外面的三根烟,刚冒起了烟,大头的电话还真就响了。 “深更半夜的,一个陌生号,能是什么人?”大头看着电话,朝我问道:“该不会是翟明把我的电话给撂出去了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接!”我冷声道:“如果真是翟明给的电话,那他这就是第三次害我了,我转身回去就弄死他去。但我打赌,他是聪明人,应该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果然,电话接通之后,那边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而且,说是找我的。这人虽然急促,但声音温和,且很是礼貌大方。 我接过电话,对方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才告诉我,她是陆拂石的妻子。 “原来是陆夫人,您好,这大半夜的,想必是有急事吧!”我心里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说,是陆拂石出事了? “别客气,叫嫂子就行!”女人低声道:“拂石醒过来了,让我马上给你打电话,赶紧过来一下。现在就来。” 她说完,报了个地址。 离天亮最多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了,陆拂石都不愿意等到天亮,看来是大事。 我马上让大头导航,直奔德福巷陆家。 这是第一次来镐城,我原本以为,德福巷就是个小巷子,和云城的那些小胡同是的。 可没想到,到了才知道,人家这里竟然是镐城最热闹的街区。 整条街都是老式格调的建筑,营造出一种上世纪末的味道。街道上,古色古香的咖啡店、小酒馆、青年旅社,一家连着一家,哪怕是现在是后半夜了,还有不少年轻男女络绎不绝。 陆拂石一个修道之人,竟然住在这?他不嫌吵闹吗? 当我们把车开到巷子尾的时候,一个穿着呢子大衣,文静端庄的女人已经站在那里了。 “啧啧,老罗,快看,那女人漂亮吧?虽然一看就知道应该三十多了,可人家那气韵,比那些小丫头片子可强多了!” “别胡说八道,这是陆拂石的妻子!” “真的假的,你咋知道?” “凭感觉。我就觉得,配上陆拂石的女人,就该如此!” 大头道:“要真是的话,难怪陆拂石看不上阿芦。” 谁料,此时阿芦已经迷迷糊糊地想了,气恨地道:“宋胖子,你大爷,我有那么差吗?就我这身材,这长相,这……这气场,天下能有几个?” “得了吧,普通女人比脸蛋,高阶女人比身材,极品女人比的是气韵!”大头一本正经道:“甭说你是妖,就算真是个女人,那也最多是百里挑一,而她可能是万里挑一。” 说着话,我们把车停下了。这女人便主动走过来,微微躬了躬身,她朝大头笑了笑,目光跳过他,落在我脸上。 “您就是罗天?” “嫂子……是我!” 女人冷静且严肃道:“我叫冉秋霜,是陆拂石的妻子。拂石需要你的帮忙,快点,跟我来一趟。” 我心里咯噔一声,果然如此。 女人满脸歉意地朝大头道:“你们是客人,本来该亲自招待你们的,但今晚上不行了,还请见谅。这样,对面我都打过招呼了,酒店开好了房间,你们去住。对面的酒吧、咖啡馆、美食城都可以随意进出,就说是拂石的客人就行。总之,自己的小生意,别客气,明天我再在家中烧饭,以表招待不周。” “自……自家的……”大头回头看了看,好家伙,合着这三分之一的街道,都是陆拂石的产业。 我也有些错愕。 都说,越有钱的人越低调,越有实力的人越谦逊,谁能想到,苦修道士陆拂石竟然是个亿万富翁啊。 “大头,这边交给你了。” “放心,你赶紧去吧!”大头点了点头。 冉秋霜带着我,拐进了巷尾。 让我惊呆了,这寸土寸金的闹市之中,竟然有着一座灰砖灰瓦的院子。 而且,一进门,竟然是三进院。 整个院落坐北朝南,按照坎宅巽门的布局来设计,房屋和门户分布在各自的位置,以中线为对称轴,正房、耳房、东西厢房、抄于游廊一应俱全。 “这是……你家?” 冉秋霜道:“这是陆家的老宅,已经被拂石捐给市古建筑协会了。我们能居住,但所有权归政府了。” 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大家主啊。 冉秋霜带着我一路走到中间的正房,稀稀疏疏的雪花下,院子里了亮着九盏灯。 是那种白色的灯笼,灯笼上用竹条编织这网格,里面点的是蜡烛,灯笼外面,都贴着一张符纸。 这是九转招魂灯啊! 我心中越发不安。 要知道,这种阵法不是一般人能布置的,很明显,只有人在阳火极其熹微的情况下,才会使用。 可是,既然陆拂石需要这种灯,那他就醒不了啊,谁给他布置的灯?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 正当我诧异的时候,冉秋霜竟然念出了安魂咒,然后才推开门上的符箓,带我走了进去。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看起来很时尚也很儒雅的女人,竟然也深谙道法。甭说,外面的九转招魂灯也是她布置的。 “拂石在床上,他走阴回魂的时候,出了点问题,现在动不了,他让我喊你来,说只有你能帮他!” 我赶紧走到床边,就看见陆拂石躺的笔挺,眉目青灰,嘴唇发白,好像死人一般。 “陆兄?”我知道,这种情况极为严峻。 听见了我的声音,陆拂石的眼皮机械地睁了开。 第451章 离魂 知道斗鸡眼吗? 就是黑色瞳孔同时朝内眼角居中,看起来十分滑稽的眼神。 而陆拂石此刻的瞳孔,却同时朝外眼角分离,将瞳孔的距离拉到了极限,就仿佛两个瞳孔在闹离婚,各奔东西是的。 这样的眼神看起来就不是滑稽了,而是十分恐怖。 看上去,给人一种梦魇惊醒的感觉。 在民间,把这种眼神叫做“外八眼”,而在天师界,则称之为“离魂瞳”。 如果有人是先天的这种眼神,那这样的人,往往性格泼辣凶狠,而且,在夜晚的时候,尤为暴躁凶戾。他们一般八字较硬,不惧小邪。但也因为这样的眼神,会被一些同样凶狠的鬼祟盯上,因此,平生多横祸,命运多舛。 可陆拂石这种情况不是先天形成,而是因为三魂不全导致。 “陆兄,我是罗天啊!”我低声道。 陆拂石一动不动,就瞪着“离魂瞳”,嘴巴都不张,却听见好像是在肚子的地方发声。 “城北十五里小庙,西北凤凰山大桥,带我回来。切记,带上钱,带上钱……” 陆拂石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手机里的电子声,声音机械且枯燥,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但却都不那么清晰。 说完这两句话,他就闭上了嘴。那外八眼的眼皮,也盖了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有,就像是死了一般。 我有些懵,这是啥意思? 他人就在家里,还要我去找,而且是在两个地方,莫非说的是他的魂魄? 我赶紧掐了一记三清指,在眼前晃了晃,再低头的时候,就看见陆拂石的头顶上亮着一战暗黄色的光,但双肩之上,那魂火却消失了。和我猜的一样,这是胎光回来了,爽灵、幽精却滞留在了外面。 陆拂石的用意很简单,这是让我去见他的魂魄带回来。 “哪个时辰了?”我忙问道。 “寅时将尽,卯时要来了!”冉秋霜马上回复道。 “情况不妙啊,很快就要天亮了。”我朝冉秋霜问道:“十五里小庙和凤凰山大桥在哪?” 冉秋霜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拂石说的地名未必就是现实中的地名啊。” 对啊! 我也反应了过来。 陆拂石所报的地名,其实是他游魂归来所见的地面,说白了,也是鬼魂世界所见的地方。 虽然人和鬼在同空间里,但有些特殊的地方,任何鬼看见的场景是不一样的。 看来,陆拂石是想让我离魂去帮他啊。 冉秋霜道:“拂石先前就醒了一遍了,他说只有你能帮他。” 我和陆拂石交过手,陆拂石知道我的修为和手段,我还能自由进出九真境,这都需要一定的法力,所以,他认为我可以完成离魂的法术。 可实际上,在这之前,我从没有离魂过。 据我所知,能一个人元魂出窍的,那都得是修为极高之人。而我,不太自信自己能回来,所以,可能还得需要辅助。 “嫂子,我可能得需要你的帮忙!” 冉秋霜道:“我母家冉氏一族在关中道界,过去也小有名气,不过,到了我父辈就成了商人了,基本上不再涉略方术。我懂一点,也只是因为家中有一些书籍,小时候涉猎了一点,后来受拂石影响,懂那么点点的皮毛。你看我能帮你做什么?” “也没什么,守坛就行!”我安慰道:“天亮之前,我们两个都得回来,否则,就难了……” 冉秋霜虽然是个女人,但极其沉稳,听了我的话,并没像一般女子一般惊慌失措,而是镇定道:“没问题,你把需要注意的问题告诉我,天亮之前,你们若是不醒,明晚上我亲自去。罗兄弟,拜托你了,把拂石带回来。” 此时不是客套寒暄的时候,我赶紧在卧室里面布坛。 其实所谓的道坛很简单,张天师有云,一桌、一碗、一炷香,一拜、一叩、一纸张,这就是道坛。 我将一张条桌放在陆拂石面前,桌子上摆上香炉一个,贡品三件,点着香火。 桌子前放上一个铁盆,铁盆前放个蒲团,让冉秋霜坐下。 准备好足够量的黄表纸,当然,都是提前用香灰煨过的“道纸”,另外,陆拂石交代过,还要准备好钱。所以,我准备了三种纸钱,除了大张大张的粗黄纸,还有小个的方孔元钱,以及用金银纸叠好的锞子。 除了这些,另外我还准备了我和陆拂石的头发,各自一撮。 “嫂子,一会我会念离魂咒。当我声音停止,身体不动的时候,就说明,我的魂魄分离了。这时候一开始我是无意识的,需要你帮我判断方向。” “怎么帮你?” “你把陆拂石的头发,拿出一两根,用写好他的生辰八字的黄纸包裹着烧了,我就能根据青烟的走向,找到他的魂魄。但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你都要重复一遍这动作,喊他的名字,我才能带他回来。说实话,我第一次离魂,我也有点紧张,因此,香火不能断,烧的黄纸也不能断,这才能保证我能找回来……等什么时候,你听见院子里有风撞门窗的时候,你再去看门,地上若是有小龙卷风在打转,这时候你就念回魂咒,并且,在我们两个的头顶上拍三下。如果没意外的话,我们就醒了。” 冉秋霜一一记下,庄重地点点头,马上跪在了蒲团上,开始点纸。 我则骈腿坐在对面,明心静气,默念离魂咒。 人心中一旦有事的时候,甭说达到入化的境界了,想睡一觉都难。可我知道,这件事关乎陆拂石死活,而陆拂石完全是在为我的事卖命,我没有一点耽误时间的余地了。 于是,我把当初跟着阿爷在山中生活的那种状态拿了出来。 完全屏蔽掉周围的环境,也将心里装着的担忧和紧张情绪,全都通通抛弃。 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反正忽然感觉自己身体易行,飘悠悠就悬浮了起来。 我心里清楚,这是离魂成功了,可脑子里却还是一团浆糊,只觉得有一缕缕的青烟朝远处飘去,我也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 等离开这院子,越来越远之后,自己的神志就开始恢复了…… 第452章 黑事 此时的我,已经完成了元魂出窍。 说的再清楚点,那就是三魂游离,七魄守身。 这种状态,一般人持续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小时,那七魄就会散掉,从而成为一个死人。 有修为的人,能将这时间推延到三五个时辰,当然,修为极高的,可能坚持到七天。 而这个过程中,修为极高的,是不用守护身体的,靠着意念也能留住七魄。可像我这样的半吊子水平,则需要有人帮我看守住法坛。 此刻我像个普通亡魂一样,悬浮在镐城的上空。 眼光八方灯火,目览四象山水。 这镐城难怪是十三朝古都啊,从高处看,其风水得天独厚,恐怕整个华·夏地界也再难找如此格局了。其位置正在中龙大脉的核心位置,九龙聚首拱卫,八水有情赋灵。左青龙华山、右白虎六盘山、前朱雀终南山、后玄武北山,明堂为关中平原,水口为渭水灞河等八大水系。从上空看,这镐城犹如一直盘足东望的老虎。左崤、函,右陇、蜀,坐拥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 我一边感慨着一边往前走,还发现,别看这城池白天里车水马龙,古城新城高楼毗连,可在灯光和月色下,这城市里面竟然能看见不少白天根本不从在的建筑。除了大片宫闱一样的古建筑,有些灯火稀疏的地方,能看见一条条魂影攒动的街道。老式的牌楼,老式的幌子,青石板铺路,纸钱漫天乱飞,那些影子也穿着老式的装束走来走去…… 原来,在鬼魂的视野里,同样的阳间之地,却还有另外一副景象。 前面的青烟越来越稀薄,终于,一个俯冲,像是被什么吸引了是的,朝着下方飘了过去。 我赶紧随之而下。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明显已经离开了城市,不远处,暗淡的月光下,能看见一座四角翘起的小庙。 庙宇前有个三角形的小旗,明黄色,正簌簌随风招摇。 我记得阿爷好像说过,黄色旗子的庙应该是土地庙。 这小旗下,密密麻麻游荡着不少的残魂。 唉?我记得土地是不管亡魂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残魂聚集在这里呢? 所谓残魂,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们多是无意识状态,而且和正常的魂魄相比,魂影稀薄,给人一种马上就逸散消失的感觉。 那青烟一下去,就钻进了魂堆里,然后落在了一个魂影前消失了。 我过去一瞧,这个没有表情,站在那一动不动的魂影,正是陆拂石。 我刚想过去招引,刷刷刷,就从四面直接飘出来七八个老鬼,一个个面带冷笑,瘆人地看着我。 一瞧这架势我就明白了。 有道是,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打这过,留下买路财。 这就是过路鬼。 他们将那些游散在残魂拘来,其实就是为了捞点好处。在残魂中,除了一些是人死之后逸散的亡魂,还有不少是像陆拂石这种,人还活着,但“掉了魂”的病人。当魂魄主家拘魂的时候,就都得给些好处。 “你是天师?”带头的老鬼不慌不忙地看着我。 我淡淡道:“是,怎么瞧出来的?” “那还用问?一般人家拘魂,摆个供案,招魂就行了,我们把魂送回去,收点好处,也就罢了。你这都亲自来了,不是天师是什么?” 看得出来,这老鬼是个老油条了。 我知道,救人要紧,不是扯淡的时候。若是换成平时,轮得到他们勒索我? 他们也明白这道理,所以才有恃无恐。 “我也想在家拘魂,可惜,他三魂掉了掉了两个,除了这地魂爽灵,他的人魂幽精也丢了,所以,我没法在家开坛招魂。怎么着,老哥几个,这魂我带走吧。” “呵呵,管你是不是天师呢?没有我们,这残魂不知道飘哪去呢。行有行规,您应该懂啊。就别让我说的那么直白了!” 我一笑道:“成,你开个价吧。” “没价!”老鬼笑道:“咱是魂,需要钱啊,也就是你们说的鬼票子。” 我想起来了,陆拂石说过,得带钱啊。 可也不知道这会冉秋霜烧没烧纸钱。 我随手朝兜里摸了摸,你还别说,神不知鬼不觉,钱就来了,一掏就是一大把,全是扣着香戳子的黄纸钱。 “这些成吗?” 老鬼意味深长一笑道:“你这个,十字路口打发打发花子还行,可我们不要。您是天师啊,难道不懂?” 娘希匹的! 我虽然是天师,可也没干过这事啊。再说了,平时哪个鬼祟敢如此厚颜无耻朝我要钱? 尼玛的,就这钱了,爱要不要,大不了,老子和你们翻脸。 那老鬼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叹了口气道:“行了,看在你可能第一次游魂,也不太懂行的份上,我直说了吧,咱做魂的,还得是金银锞子啊,那才是硬通货。” 金银锞子?有啊! 我早就准备了。 没想到,这阳间通货膨胀,金银坚·挺,这鬼祟之间,也要用金银锞子说话。 我赶紧使劲从口袋里掏。 此时我的口袋,就像是机器猫的口袋一样,里面似乎装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我反复掏了几遍,心里有点着急,冉秋霜该不会没烧这个吧。就在我有些着急的时候,终于将掏出来了一把金银锞子。 “哎,对对对,就是这个!”老鬼们心花怒放。 金银纸叠成的锞子此刻金光闪闪,甭说他们,连我都觉得这玩意像金子。 老鬼们还算守信用,拿了金银锞子,马上就把残魂交给了我。 我见那青烟已经消失了,没法继续跟随,便随口朝几个老鬼问道:“老哥几个,打听一下,凤凰山大桥在哪?” 老鬼一怔,忙问道:“你……你要去大桥?”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这朋友失掉的是两魂,另一魂在凤凰大桥。” 老鬼讪讪道:“劝你一句,人有两魂,也能活了,不就是少了幽精嘛,大不了以后脑子不怎么灵光,命短了点。” “听你这怎么像是话里有话啊。”我问道:“难道这凤凰大桥去不得?” 老鬼冷笑道:“凤凰大桥对面,就是镐城老城隍庙,阴差办黑事的地方。我们这些老鬼,都绕着走的地儿,你这朋友的魂魄,想必是招惹上了官家吧,你去,人家能卖你面子?看在你这些金银锞子的面上,听句劝,回去吧,别找麻烦了。” 我冷笑道:“我时间有限,就一个时辰,这魂我是必须带回去,不管是他们办黑事还是白事的地方,你告诉我就行!” 第453章 暗差 老鬼一笑道:“也成,不怕死的我见多了,可到最后,落得和我们一样,身首异处,人魂分离,胎投不得,成人不行的时候,都后悔了。你要去送死,我也不拦着,毕竟和我又没关系。” 这老家伙说着,朝西一指道:“看见这条冒着绿光的街道了吗?你就沿着有绿光的地方走。看见南北两翼出现山头,好像鸟翅相拱的地方,那有一条活人看不见的桥,对面是城隍庙,那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了。” 我闻言,朝着陆拂石的魂魄招了招驱魂手,就要走。 此时老鬼忽然又把我叫住了,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看你还挺年轻的,为了朋友,敢冒这个险,也算是讲义气。要是真这么死了,有点可惜。这么着,回去之后,有空你来这小庙多给我们烧点稀碎纸钱,我呢,给你指条明路。” “哦?那敢情好!”我一笑道:“那话怎么说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您老要是能帮我个忙,甭说什么细碎纸钱,这金银锞子我给你烧一车都行。” “那可就说定了!”老鬼头道:“据我所知,那些城隍的差官个个手上都不干净,他们最喜欢就是和你们这些天师合作。帮助你们干些借命、改命、杀人的勾当,然后呢,你相应得也得给他们办事。比如,他们也要锞子,有时候还得帮他们搞定一些难缠的死鬼。另外,还得给他们上排位,供奉最好的香火。” 我心道,这不就成了他们的走狗了吗? 老子摇身一变,成了翻版的裘万山? 可别忘了,裘万山倒是和那些暗差合作呢,自己不也被算计死了? 可老鬼到底是好意,而且,我是为了陆拂石,真要是万不得已,该低头也得低头。所以,我只是感谢地点了点头,抓紧时间,赶紧往西走。 这老鬼说的还真一点错没有,一路朝西,不管这路七拐八拐,路上总有莹莹的绿光。而且,这一路上,鬼祟不断,好像周围的阴魂都沿着这条路飘荡着。 我猜测,这冥间都有黄泉路,估计阳间的城市,半夜里也会有所谓的“鬼途”,是这些阴魂专门来往东西的通道。 走了大约有一刻钟,路上的阴魂突然间就全都没了,再往前走,雾气昭昭,月亮也带上了毛边,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棺材板的腥臭气。给人的感觉,像是走在通往屠宰场的漆黑小路。 我确定,这地方白天肯定不这样。 因为此刻我的视线里,一座建筑都没有,就连那些树木,也都是齐刷刷的断头树,几只超大号的夜猫子逡巡在地上,爪子随便一拨弄,就从地底下挖出一只死老鼠来。它们一边见怪不怪地看着我,一边大口朵颐,吃起了臭烘烘的老鼠肉。它们拨弄老鼠的时候,我分明看见松动的土里,好像以几根淤青的手指。这下边,似乎埋着人呢。 你想想,平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环境。 在我惊诧的眼神中,突然我就看见,前面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桥梁。这桥悬在头上,黑乎乎的,体量如此巨大,竟然还是木质的。木构上,挂着一根根系好了圈套的绳子。往远看,两个魂魄正挂在那绳子上随风飘动。 在桥的尽头,确实有一座庙宇,黑乎乎的,只能看见轮廓,却看不见大门。 也不知道现在时辰几何了,必须得抓紧时间了。我在桥下的位置,画了一个八卦圈,将陆拂石的爽灵魂禁锢其中,然后一纵身,上了这木桥。 站在桥上,再往前看,总算是看清楚了那庙宇。 白花花的,说实话,一点也不威严,但很诡异,像是一座纸房子。尤其是那大门和两扇圆窗,怎么看怎么像是瞪着眼张着嘴等着吃人的巨大面孔。 我正发愣,忽然感觉身后一声阴风吹来,我猛然回头,一张苍白的脸就贴在我身后。 尼玛! 鬼! 我下意识就做了一道五雷印,想着给他正面一击。 可看见他那身有点类似马褂的衣裳,还有长长的佩刀,我瞬间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城隍庙的差官。 这些阳间的差官和上次见到了那种灰顶子不一样。 说白了,灰顶子都是公务员,看不见他们的脸,但你能感觉到煞气逼人。 而这些马褂差官,则相当于事业编,都是城隍庙的拼凑人员,多是老鬼出身,虽然凶狠,但煞气和那些灰顶子差多了。 “你什么人!敢挡我们的路?” 这差官阴冷地看着我,他一张口,就感觉有簌簌的寒风再吹。 我朝他身后一望,不远处,还有七八个差官,正赶着一群残魂往这边走。 我恭顺道:“官爷,寻个魂,梦中走丢的……还请行个方便。” 这差官的脸上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白·粉,一张嘴,满嘴都是舌头,就像是嘴巴里含了一只八爪章鱼,说实话,看他有点恶心。 “你是天师?” “是,小的是个天师。” “既然是天师,怎么不懂规矩?这都上了桥,入了城隍庙,这残魂就作废了。” 我心道,废话,就是怕你们给废了,我才来拦着啊。 “官爷,行个方便吧!”我想到刚才糊弄老鬼的方法,一摸兜,抓了一把金银锞子。 哪料,这差官轻哼一声,根本看不上,用刀鞘一挑,将东西都打落在了地上。 “瞧不起谁啊,你看看,爷几个是缺钱的主吗?” 我尼玛强忍着怒火,问道:“那您缺什么,您说?” “呵呵,咱最近有个合作跑腿天师死了,正缺个豺舅,你愿意干嘛?”这才怪冷飕飕地看着我。 这暗差嘴里合作的跑腿天师,该不会是裘万山吧。 难怪那老鬼出主意,我要想救人,就得给他们当狗。这孙子嘴里说的“豺舅”,实际上就是狗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让我以后想裘万山一样,他们帮我忙,我给他们当孙子…… “怎么?不情愿?” 我咬着牙,哼声道:“情愿,怎么能不情愿呢?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带走我要找的那个残魂了?” 这差官哼声道:“以后吧,需要什么魂魄和我说,可今天这些残魂都上了桥了,没法作假了。都得带回去,直接粉碎,免得轮回了。” 你大爷的,救个残魂都不成全我,还让我给你们当狗?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跪下吧!”这差官哼声道:“等爷爷几个过来,你一一拜会了,也就算是入了我的门了,以后,这黑白两道之事,我不会亏了你的……” 去你妈个仙人板板! 当狗也就算了,还让我跪下!我要真跪下了,下次该让我却接飞盘了。 “差爷,你认识我吗?”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还需要认识你?” “嘿嘿,那这些残魂你都认识吗?” “当然不认识,他们又不是锁魂来的阴魂,都是些没用的残魂,回去就处理掉的,知道他们干什么!” 我直接走过去,冷声骂道:“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我要找的人,你踏马还和我狂,那我弄死你们岂不是也不知道我是谁?” 这阴差被我“悖逆”的狂言搞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我直接抽出他的冥刀,反手就是一个劈砍。 既然给脸不要,我豁出去了。 杀! 第454章 相助 既然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抓回来的残魂是谁,他怎么还敢威胁我啊。 老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凡事你和我讲道理,我还能容忍你,可你上来就让我跪下,真是不拿豆包当干粮啊。 区区几个小小的暗差,不就等同于几个老鬼吗?和我耍派头,装老大,去尼玛的! 我一刀废了这暗差,迎面就奔着那队残魂去了。 本来那七八个差官正押解着残魂往我这边走,一见打头的差官倒下了,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纷纷拔出冥刀朝我扑了上来。 此时我还是不慌的。 我自认为,以我的本事,不说天老大我老二,怎么着对付几个老鬼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我刀锋一晃,反杀进了阵中。 左手五雷印、金刚印和伏威印交换着使,右手一把冥刀,杀的是风生水起。 正打的难解难分,将其中一个阴差逼到了桥头上,眼看着就要一刀解决了他了。 哪知道那带头的差头突然大声念了一声咒诀,然后一挥手,我手中的刀竟然就被他给收走了。 “小东西,用我们的刀和我们打,找死!”差头将我的武器收走之后,一马当先,刀锋凌厉,直奔我面门而来。 眼看着一道白光闪过,我才缓过神来。 原来,这兵器还能被收走啊,要知道能这么玩,我就不玩这么大了…… “刷!刷!刷!” 我一没了兵器,他们愈加来了精气神,大刀片子就像是不要钱一般,直往我身上呼。 我只能边退边闪。 到底是经验不足,关键时刻,虽然不怯场,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一退,二退,我被他们逼上了桥头。 再往后走,就是城隍庙了。 决不能退了,进了那地方,我就真的出不来了。 我本来正想着,用妖藤来个突然袭击,将这带头的家伙弄死。可后来一想,这妖藤会不会太明显了。万一,我贸然使用,被人认出来怎么办?我自己倒没什么,可别给终南山九真界招来祸端。毕竟,在关中,终南山就是多花蓼的祖地。找不到我,可他们能找的到终南山啊。 “小杂碎,就凭这三脚猫的手段,还敢劫营?说,你是哪家道观的?” 没想到,正纠结着,这差头怒吼一声,一刀横在了我的脖子前。 他轻蔑地逼问着我,一点都没把我当做威胁。 我正愁着没有近身和他们肉搏,他倒好,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所有小瞧我的人,我都得让他付出代价。 我趁机使出徂徕心术,指掌间力道大增,一个横斩击胸朝他胸前佯装一击,趁他收势之际,突然斩手断刀,沧锒一声,将他的冥刀裁成了两截,靠着掌心里朝外一个翻转,将两半断刀双双插进了他的身体。 “我这三脚猫的手段是不怎么高明,可能杀你!”我冷嘲一声,一掌将他拍翻了出去。 其它几个差官眼见此景,顿时怔住了。从他们的神色了,我看见了惶恐。 唯有杀戮震豺狗,谁见送肉驱群狼? 对待要你命的人,最一劳永逸的办法,也是最安全可靠的办法,就是弄死他。 我冷笑着,一步步往前走。 这几个差官彼此望了望,默然点了点头,突然,一个差官猛地一抬手,袖口里咻的一声,一道幽蓝色的云雾飞上了天际。就像是烟花一样,在半空中炸裂成了一大片蓝色的光雾。 然后身后骤然传来了一声轰鸣,远处那瘆人的庙宇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列少说也有几十个,长的奇形怪状的甲兵列队杀了出来。 我去! 这是“信号弹”啊,他们当着我的面在求援啊。 没有趁手的兵刃,七八个暗差我都够招架的,这回好,一下子来了几十个阴差。 我扫了一眼那些残魂,陆拂石的幽精之魂就在其中,像其它残魂一样,都是面无表情,恍若纸扎人一般。 看来现在只能趁乱走为上策了。 可这几个差官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见援兵来了,也有了底气,一个个将手中的长刀七十五度角长扬天际,直接把我围在其中,做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想走,门都没有,小子,今天你死定了、” 狗仗人势的东西! 我此时才终于感觉有些着急,是自己把问题想的有太简单了,这里离城隍庙太近了,此时不走,那些援兵即刻就到跟前。可就这么走了,那就无法带走陆拂石的幽精之魂,以后的他,就只能做个呆头呆脑的傻子。 正当我踌躇之际,桥另一条的黑雾里突然像是燕子一样闪出一个黑影。 这影子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到了桥中央。 此人无声无息,一身黑衣,遮盖着脸,看不清样貌,但从身形看,并不高大。他的凌空飞跃,就像是瞬移是的,一下子就到了跟前。 几个差官感觉到身后异样转回头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人手握一把短刀,刀刃反握,刷刷刷,就跟割韭菜差不多,在须臾之间就将这几个差官要了命。 我惊讶万分,这身手,可比我和陆拂石厉害不少。 “感谢相助之恩,您是……”我带着崇拜之心,马上问道。 可不等我说完,他转身朝着残魂群勾了勾手,那陆拂石的幽精之魂竟然知道招引一般,飘动着朝我来了。 等陆拂石的魂魄一到我手,他对着残魂群一挥袖子,一阵狂风卷去,所有的残魂四散而去。 趁着混乱,我见对手援军还没到跟前,又问道:“敢问前辈大名,我来日一定报答。” 可这人凝视了我几秒,趁我毫无防备之际,突然朝我一推,我连同陆拂石的幽精之魂飘悠悠就从桥上掉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我看见那人孤身一人迎着赶来的阴差冲了过去。 等双方短兵相接的刹那间,轰隆一下,原地升起一道极其浓重的黑雾,将视野完全遮挡住了。 他这是在掩护我撤退啊! 想他那么高的修为,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所以,我也没来得及多想,反正天快亮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我口念驭魂咒,带着陆拂石的两道魂影急急忙忙就往回走。 到了远处,我回头看了一眼,黑雾已经消失了,那个人以及一众差官都不见了…… 第453章 苏醒(上接第454章 相助) 我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他为什么就帮了我。 但我知道,这个人修为远比我高,而且显然是认识我,这从他帮完我,隔着那么远看了我几秒就能看的出来。 算了,山水有相逢,既然他帮了我,肯定日后会现身。 到时候,咱们不管是里是面,好好报答人家就是了。 我此刻心无旁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往回走。 可惜,走着走着,东边的天际好像有点放亮了。山阙上的浓云,开始出现了淡淡的红晕,这是即将天亮的象征啊…… 最要命的是,我悬在一处十字路口,一时没了去路。 可能是天要亮的缘故,路上那些暗绿色的云雾全都消失了,大街上也看不见一个鬼影了,只有我,领着两个残魂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般。 万幸的是,这种情况并没持续多久,我就听见了一声声的呼唤。 “荡荡游魂,何住留存,三魂早将,七魄来临……陆拂石,回家了,回家……” 这是冉秋霜的声音啊! 根据这声音判断,我们离家已经不远了。 这声音虽然清晰,但不好辨别方向,忽南忽北,忽东忽西。 好在,这时候我虽然没有感应,你两道残魂却像是得到了招引,开始迷迷瞪瞪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我猜测应该是冉秋霜又烧了陆拂石的头发。 此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时间极其紧迫啊。 我赶紧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越走越快,越快冉秋霜的声音就越清晰,同时,那股子浓烈的妙香气息,直扑鼻息。 难怪妖邪鬼祟都要吞噬香火,就连此刻的我,闻着香火之气,都觉得自己浑身有劲,好像是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着,飘飘悠悠就翻墙入院了…… 我四下里看了看。没错了,就是陆拂石的家。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兴奋地大喊着。 可也怪了,离自己的肉身近了,反倒是思维和意识好像一下子都模糊了。 我隐约看见那两道残魂,就像是重叠的树影一般,缓缓重合在了一起,然后原地选装,呼的一下,变成了一股风。 而我自己,也越来越迷糊,好像也开始原地做陀螺状旋转。 没吃过满汉全席,还没听过报菜名嘛。我马上就意识到了,这是要元神归窍了。此时我必须化成一股风,才能闯堂入室,回到正身。 在东方第一缕阳光撒进院子的刹那间,冉秋霜完成了最后的招引,我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轰然睁开了眼。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但门外已经朝阳普照。 地上的铁盆里,烧满了灰烬,桌子上的香火,甚至还在冒着烟。 “罗兄弟,你醒啦?” 冉秋霜跪在蒲团上,正在默念着《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一见我睁开眼,赶紧站起身跑向了床边。 我也站起身,马上走过去。 “拂石?拂石,你醒醒啊!”冉秋霜轻轻唤了几声,陆拂石终于睁开了眼睛。 虽然他的脸上仍旧写满了疲惫,但眼神已经不再是外八眼,眉目之间也多了几分光彩。 冉秋霜长出一口气,轻轻锤了陆拂石的肩膀一下,叹口气道:“吓死我了,以后不许在这样了……” 我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深感抱歉道:“对不起嫂子,这事是因我而起,陆兄纯是为了我冒险。” 冉秋霜一笑道:“罗兄弟,你可别多心,他呀,就算不帮你忙,他也会帮别人忙,每次都弄的惊心动魄。再说了,今天多亏了你,要不后沟不堪设想,我怎么会埋怨你呢。行了,你们说话吧,我去给你们做个早餐。” 面对冉秋霜的埋怨,陆拂石只是憨憨地笑着,也不反驳。 等冉秋霜出了门,他才咂了咂舌,朝我苦笑道:“这次真险啊,差点把小命撅了……万幸的是,我回来了一道魂魄,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只能你帮我把魂魄带回来。” 我无奈道:“兄弟,对不住了,我没想到,走阴会这么危险。早知道这样,我绝对不会让你冒险啊。” 陆拂石努力撑着床,爬起来靠着墙朝我道:“实际上,走阴危险,但也不会像今天这么狼狈,我这是碰上了特殊情况。那裘万山的魂魄,被人下了禁咒。” “啥叫禁咒?” “嗨,说白了,就是杀了他的人,还不放心,给收敛魂魄的差官好处,“烧禁咒”符箓,直接把他的魂魄也灭掉,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陆拂石道:“所以,我走阴入冥之后,在黄泉路上就碰见了死鬼裘万山。但押解他的差官正准备杀了他,我一不小心,撞破了局,就被那阴差追杀,挨了一哭丧棒子,回阳的时候,哪知道镐城又赶上了阴天,找不到归路,一下子三魂就散了。” “太危险了!”我道:“虽然三魂招魂来了,但你这次魂魄离身太久了,你可能要病一阵子了。” “没关系,有得就有失。大道其昌,贵在平衡,我一个阳人,随随便便走阴哪成,生病长灾都应该的!”陆拂石道:“这次虽然危险,但也算是有收获。裘万山被阴差杀死的时候,大声告诉了我,杀他的人是谁。” “谁?” 我心中一怔,这可是最重要的线索。 “百醴观!” 陆拂石道:“他其实也不知道杀他的人具体是哪一个,但这个人是百醴观的人。他们实际上没见过,这个人从来都是遥控指挥着他,这些年来,裘万山吃喝玩乐的钱,也都是这个人给的,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到一个匣子。可惜,裘万山钱花了,东西没找到。这次被逼的急,裘万山干脆不认账了,这才招致了追杀。” “那他为什么确定,是百醴观的人?”我追问道。 陆拂石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也没来得及说,他只告诉我,他管那人叫醴爷。而且,关中地界,被醴爷控制的人,不单单他裘万山一个……” 百醴观? 醴爷? 百醴观不是衰落了吗?这个醴爷会是哪一个? 沉思片刻,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 第454章 韩家 关于百醴观,我知之甚少。 还是在最近这一年中,因为和南派天师的纷争,才知道了这三个字。 从这些人的口中,我了解到,原来的百醴观曾经兴旺一时。但那时候的百醴观,就是整个天师界的对手了。只不过,因为实力强大,无人敢动罢了。 后来,双方多次鏖战,最后百醴观越来越衰落,以分崩离析收尾。 而根据我目前所知,当年的百醴观弟子,就有韩廷义、郁庭礼、张庭智,除了张廷智我还不知道是谁,那郁庭礼就是阿爷,韩庭义就是韩冰的父亲。这师兄弟两个,势如水火。 我当时就猜测,裘万山的死和百醴观有关。现在陆拂石走阴一趟,替我验证了这一点。 至于裘万山口中的醴爷,我心中偏向于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韩庭义。 为什么不是阿爷郁庭礼,我认为是韩庭义呢? 原因很简单,阿爷是只独狼,向来独来独往,他虽然凶狠,但没有那么大的势力。 而这个“醴爷”,拥有着一众部下,四处插手事务,能去燕山云城一带杀了大头的父母,还能隔空驾驭着关中的天师和盗墓贼。当初甚至还能到姑苏去,差点弄死岳稚川。这等实力,在道界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韩庭义恰恰就拥有这样的实力。 当初韩冰请我吃饭的时候,前呼后拥,那排场,赶上九千岁出行了。 “韩庭义……莫非你就是醴爷?” 陆拂石听我喃喃自语,便问我嘀咕什么呢。 于是我就把那天和裘万山交手的时候,他说的话学了一遍。当然,有关于我和阿爷郁庭礼、以及阿爷和韩庭义的矛盾也大致说了一遍。然后我问陆拂石,他知不知道这个百醴观。 陆拂石摇摇头道:“我们家不问道界的事,我爸活着的时候告诉我,这是我爷爷立下的规矩,因为我爷爷年轻时就因为枉交江湖人,差点铸成大错。所以,从来没听过百醴观。不过,根据你刚才说出的这三个名字,我倒觉得,百醴观的传人不应该就这三个……” “为什么?” “你想啊,庭义、庭礼、庭智,显然,他们的辈分是庭字辈,后面的义、礼、智正暗合仁义礼智信五常之意。五常是做人的起码道德准则,用来做道士的名字很合适。按照正常来说,这韩庭义的前边,应该有个大师兄,叫庭仁才对,至于后面还有没有唤作‘庭信’的小师弟,那就不一定了,但大师兄一定会有!” 哎? 我怎么就没这么想过问题?这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人家陆拂石从小知书达理,你看这屋子里,从地面到屋顶,全都是书,人家就是比我这幼儿园本科的有水平。 “你还别说,真有叫庭仁的,只是我从来没把他往这些人一起联系!” 我说的庭仁,那就是仁德宫的庭仁道长。 虽然不知道姓氏,但阿蓝和我说过。庭仁道长是五十多岁的时候来到了云城,以前在其他地方修行。那个让宋大头父母死于非难的“玉器”就是来自庭仁道长,而庭仁道长和宋家夫妇,都死于红孩子。 由此不难判断,庭仁道长就是韩庭义和郁庭礼的师兄,也是个百醴观的人。 不管庭仁道长是怎么离开的百醴观,反正他手里的玉器,是“醴爷”寻找的对象。根据我猜测,这个玉器,就是百醴观衰落的重要原因,也是他们师兄弟之间仇恨的源头之一。 醴爷在乎的东西,除了这玉器,剩下的就是鲁班盒子。 偏偏我从阿爷那里获得了一个怪异的盒子,我猜测,我手中的东西,就是多年前阿爷在关中盗墓所得的鲁班盒子。 捋一捋…… 大师兄庭仁道长,手中有玉器。 三师弟郁庭礼手里有鲁班盒子。 还有一个师兄弟在追杀他们,寻找这两件东西,你说,这个人可能是谁? 毫无疑问,在我不知道张廷智是谁的情况下,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韩庭义。 此时冉秋霜已经做好了早餐,我和陆拂石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继续闲聊。 我问他认不认识手段高超一点的木工,我想请人看一看,我的盒子到底是不是鲁班盒子。 陆拂石摇头,还是那句话,陆家人不结实江湖人,我是个例外。 不过一旁的冉秋霜却告诉我,我这事,得找手段高超的木匠,而不是木工。别看木工和木匠只有一字之差,可那确实天壤之别。匠者,某种工艺大成者。以木匠为例,那必须的是得懂得“工”和“术”两种技能。 所有的木匠,嫡传本事,都沿袭自鲁班书。 鲁班书的上半册讲得就是“工”,教你亭台楼阁的建造方法;鲁班书的下半册,讲得则是“术”,告诉你如何用自己的工艺,来驱邪避害,达到阴阳妥善的目的。 虽然鲁班书失传了,但这些“工”和“术”却靠着口口相传流传了下来。 因此,我必须找一个足够称的上“匠”的人,才可能解开我的盒子。 不得不说,冉秋霜和陆拂石简直是太般配了。一个沉默少言,但古道热肠;一个端庄温婉,且渊博智慧。我想象中的那种侠客眷侣,好像也不过如此。 我正心中盘算着百醴观的事,突然电话声响了。 拿过来一瞧,是个陌生号。 但我有预感,这一大早上的,只能是她。 一接通,电话那边顿时传来了一声“嗲”的发麻的声音。 “罗先生,昨晚上的过夜费你还没结呢!” 一旁的陆拂石瞪大眼,冉秋然则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果然是韩冰,也只有她,会开这种玩笑。尤其是她那故作嗲贱的声音,令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正常点行吗?”我无语道:“一个姑娘家,也不怕人笑话!” “喂,你那边有女人!”韩冰笃定地叫道:“罗天啊罗天,你假装一本正经的样子,可你那边分明有女人。” 我看了一眼冉秋霜,笑道:“你怎么就猜测我这边有女的?” “听你说话这腔调,估计就是红着脸说的。可你这人,向来脸皮厚,若是你自己,你肯定不会这腔调。所以,旁边一定有女人。啧啧,这天刚亮,你身边怎么会有女人?只能说明,昨晚上在你那过夜的……” “喂喂,别胡说八道了啊,我在朋友家。人家两口子都笑话你呢!”我无语道:“怎么着,韩大小姐不也一大清早就醒了?你该不会昨晚上失眠了吧。” 韩冰笑道:“我还就是失眠了,想你想的睡不着啊。怎么样,中午请你吃饭。就怕你待会有约,所以我特意一大早就打给你。赏个脸吧?” 我正好要了解韩家的事呢,此时倒也是个机会。 恰好,我欠她一顿饭呢。 “好啊,但是得我请你!”我正色道:“一会订好了位置,我把位置发给你。” 第455章 邀约 想什么来什么,我正要了解韩家,韩冰就开始约我了。 我转而朝陆拂石和冉秋霜问道:“两位,这镐城是你们的地盘啊,知道有什么地方,高端大气上档次,然后吃的还要口味纯正吗?哪怕是多花点钱都行。” 陆拂石反问道:“你先说这姑娘是谁吧。她是你女朋友吗?” 我马上摇头道:“不是,只是有些渊源。” “那她对你是不是有点意思?”冉秋霜笑道:“一般的女孩子,就算是男孩子气,性子有些刁蛮和倔强,也不会那么开玩笑。之所以这么说话,就是想在你面前,故意打造一种洒脱毫不在乎的人设。可实际上,还是想多见你,和你说话……” “喂喂,你们夫妻俩都是心理医生啊,怎么还算上卦了!”我苦笑道:“我们之间的事,确实有点复杂,但我心里肯定是非常干净的,绝对没有对人家女孩子有非分之想。”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她有没有非分之想不知道啦?”冉秋霜一笑道:“行了,我听出来了,罗兄弟这是心有所属啦。” “为啥这么说?”我傻乎乎问道。 冉秋霜道:“一般的男人,都不会刻意回绝了和其他女孩子的暧昧,不管是单方面的还是双方面的,这不是由道德决定的,还是有雄性这个角色决定的。只有什么时候例外呢?那就是他心里装下一个人了。他会下意识维护自己心中的唯一感,所以,当这时候有女孩子靠近你的时候,你会下意识理清和她的关系,亦或者,在两人关系中间划一道红线,不能越雷池一步。” “我服了……”我挠头笑了笑道:“嫂子,你就别福尔摩斯了,你还是给我介绍个馆子吧。” 冉秋霜道:“这样吧,你就把她约到这里来吧。外面巷子里的‘关中秋食’就是咱们自己家的。待会我过去,亲自掌勺给你做一桌。” “我去,你这大家大业的……超乎我的想象啊!”我朝陆拂石道:“这条巷子你还有多少产业啊。” 陆拂石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其实这些生意,都由秋霜搭理。只有她的饭菜,是我来打理……你就当我是个吃软饭的吧。” “啧啧,秀恩爱,这狗粮撒的……”我咂了咂牙花子,朝冉秋霜道:“嫂子,你亲自下厨,是不是有点太麻烦了……” 冉秋霜道:“别说,我还真不是一般人都会下厨,这三年来,你是第一个。很简单啊,你和拂石这是过命的交情了。放心,我一定让这位大小姐吃的高兴,同时,还不会让你失去界限。” 于是,我就把“关中秋食”的地位发给了韩冰。 女人出门,肯定要捯饬一番,我料定她不会来的太早。所以我得去看看大头和阿芦他们去。 我在这好吃好喝,不能让他们饿着啊。 别过陆拂石,让他先休息,我出了这三进的大院子。 我在街口的包子店,买了足足一屉大包子进了“客栈”。 按照冉秋霜给的门牌号,我找了过去,敲了敲门,大头开门了。 房间里传来了阿芦、凌云和季峰的说话声。 “正好你们都在,我买包子了……” 我拎着包子往里走,话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 好家伙,就这四个人,竟然坐了一个十人台的大桌,上面八碟八碗,要热菜有热菜,要凉菜有凉菜,单单主食就有八样,那小菜里还不发海参、牛肚…… “你们也太奢侈了吧!”我顿时觉得手里的包子不香了。 大头咧嘴道:“老陆就是阔绰,这早饭简直是皇家待遇了。怎么样,陆拂石没事了吧?” 阿芦更是朝我道:“罗老板,你是昨晚上没去成酒吧,虽然凌晨了,可那帅哥一个接着一个……还有那街头的小吃,啧啧,简直好吃极了……这陆拂石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有钱?” 我苦笑道:“你们就别嘚瑟了,人家早上吃的可是小米稀饭,觉得你们是客人,才这么招待,别把这当成人家炫富就行了。” “知道,我们又不是没良心的人!”阿芦道:“老罗,怎么样,中午请我去那咖啡馆再坐坐如何?我看那里边有个人,比你帅多了……” “中午……中午不行!”我正色道:“你们自便,我得请人吃个饭。” 大头嘿嘿一笑道:“不会是韩冰吧。” “看你那笑的德行!”我白眼道:“老子这可是为你的事请她吃饭。其实我还有点犯憷,若是你父母的死因真和韩庭义有关,以后和韩冰还得走远一点。” “你说什么?”大头登时道:“你确定了?那个在云城杀了庭仁道长和我父母的人就是韩庭义?” “别激动,还只是推测!”我淡淡道:“等完成白云山的事,咱们去百醴观一趟吧。有些事,不真走一趟百醴观,恐怕永远也查不清楚。” “可百醴观在哪?”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耸肩道:“既然百醴观这么出名,打听应该不难吧。” 他们四个继续吃喝,我则有些疲惫,一夜未睡,此刻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有些困倦。 正当我想着回身上床歇会的时候,突然看见斜对面就是关中秋食。 作为正餐馆,是不做早饭的,此刻刚刚开门。 可两辆黑色的轿车却突然停在了店面口。 车上下来了八个黑衣人,没有进店,而是在外面左看看又看看,好像是在看周围的环境。瞧了两分钟,此时黑车上终于又下来了一个年轻人,孤身一人进店去了。 唉?这人怎么眼熟啊! “大头!”我喊了一声。 宋叹赶紧嚼着饭菜走了过来,可惜,这人此刻已经进店了。 “等一下,让你看个人,替我回忆回忆,是不是认识?” 就这样,我和大头趴在窗台上,盯着斜对过的一举一动。 等了足足三分钟,那人终于出来了。 “快看!” 大头瞪着眼看了几秒,一拍大腿道:“我认出来了。罗老板,你还记不记得那伙搜罗尸油的人?因为林老爷子的事,在我别墅门口,和你交过手,他还被你打断了一根手指。” 我想起来了,没错,就是这伙人。 他们还自称是燕城义仁堂的人,放下狠话,让我小心点。 后来我曾经猜测,义仁堂就是韩庭义创办的,一直没有证实。现在这伙家伙在我和韩冰确定了吃饭地点之后出现在这里,无疑就证明了义仁堂和韩家的关系准确无误。 义仁堂在北派地界,一手遮天,这和传说中财大气粗、凶狠霸道的“醴爷”可是越来越接近了。 我和韩冰吃饭,这些人过来打前站,不知道这是韩冰的意思,还是韩庭义的意思。 不管是他们谁的意思,看来,我离真相是愈来愈近了。 第456章 污蔑 临近晌午,我站在“关中秋食”的门口,等待着韩冰。 我以为,她一出现,又是那种豪车开路,前呼后拥的排场。可等来等去,既没见人,也没见车。 我正要给她打个电话,问一问情况,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瞧,韩冰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骑着一辆小黄车,戴着公用的头盔,一身很普通但看上去很舒服的牛仔,牛仔褂里面是一件淡黄色的衬衫,露出的眼睑一点妆都没画,显得青春靓丽。 “你……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有些惊愕。 不管是行事风格,还是穿着打扮,这可都不是她一贯的做派。 韩冰一笑,看不见嘴角,但露出的眼睛却弯成了两个朝下的“括号”。 “哈哈,我到了七八分钟了,就在你身后一直看着你。我就想看看你有没有诚意,见我迟到,会不会背地里骂我。” 她嘴上这么说,可从她左顾右盼的眼神我能感觉到,她这样来见我肯定另有原因。 但既然她不说破,我也就不在问了。 “盯着我看干嘛?”韩冰扯了扯自己的牛仔褂,一笑道:“这一身邻家女孩的打扮是不是挺亮眼?我就琢磨着,过去我在你跟前,总是浓妆艳抹,你看我却跟母老虎是的,会不会是因为风格不在你的审美区啊。今天换个打扮,还不错,你的目光在我的身上足足停留了七秒钟。” 我苦笑道:“别说的跟痴女怨男是的行吗?走吧,菜我已经点好了。” 韩冰回头看了看店面的装潢,幽幽道:“你花费了不少心思吧?这店面不大不小,既不张扬,也不流俗,装修的还挺有风格。看来,为了得到我的芳心,你也算是煞费苦心啊。哈哈。” 我心道,你可拉倒吧。 冉秋霜已经过来了,见我带着韩冰进来,默然一笑,领着我们进了包间。 包间很有古风特点,桌椅都是红木家具,墙上摆放着几件自然生态的木雕、石雕作品,墙角几棵秋兰还在开着花。 两把椅子一东一西,有点像是西方烛光晚餐的布局。 “真不错,这是我来镐城最喜欢的店面装饰风格了,唯一可惜的是,这椅子太远了!”韩冰打量着包间,喃喃道:“咱们两个人吃饭,却不能挨着坐,还得离一米多远,望着对方。谁安排的,太不懂人心了。” 我估计,这就是冉秋霜的特意安排。 两人坐下,冉秋霜便开始上菜。 韩冰吃的很认真,但一直没说话。这话多的人,一旦安静下来,那肯定是有心事。至少,没全在这吃饭上。 “你怎么会在镐城?”我打破沉默问道。 “我爸在镐城办点事,我没来过,就想着过来瞧瞧!” 果然,韩庭义就在镐城。 那裘万山的死,八成和他脱不开关系了。 “对了,前天你说,见我还有件事想问我,什么事啊!” 韩冰昂起头,略带着一点点紧张的神态道:“他们说……说……” “说什么啊?”我着急着问道。 “他们说,你不是人!”韩冰终于脱口而出,然后呆呆地望着我。 “吃饭就吃饭,聊天就聊天,怎么还骂街啊!”我淡淡一笑,故意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得罪的人可不少,骂我不是人的估计是我仇家吧。” 韩冰将筷子停下,一本正经道:“我说的不是人,不是骂人的意思,而是说……你是人类。他们传言,你是妖怪……” 我怔了怔,苦笑道:“你说的他们是谁,是你父亲吧。” 韩冰没摇头,也没点头,不置可否低声道:“他们说……你最近杀了好多的人,还……” “还什么?” “还吃了那些被你杀死的人。甚至,还有不少的女孩遭到了毒手。现在,所有的天师都在找你,猎杀你。” 我笑了笑,正色道:“这就是你今天特意换了衣服,像个特务接头来找我的原因吧。你父亲不让你见我,你偷着来的,对吧?他们说的,你信吗?” 韩冰停顿了几秒,低头吃着菜道:“所有的事情,一个人说,永远都是一面之词,我……我不信,可……” “你信了!”我淡漠地打断她,正色道:“你的袖口里,藏着一把刀,防身用的吧?而你的口袋里,还藏着一把雄黄。因为按照传说,妖怪都怕雄黄。另外,你的上衣兜里,有一个四方块的痕迹,里面应该是放了折叠的符吧。” 韩冰愣了愣,有些惭愧,当然,也有些惊惧。 “你……你怎么都知道?” “嗅觉和视觉,是我天生的资本,观察力,是我能活到现在的本领。你今天一出现,我就知道,你心里对我有了恐惧。” 韩冰小心翼翼看着我,用试探的口气问道:“也许吧,可能会有一点点的害怕,可我想听你自己说,你……你究竟是不是妖?” 我一笑道:“他们说是就是吧。” 韩冰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继续道:“那杀人和吃人……” “他们说我杀了,那就是杀了,说我吃了……这个我实在没法承认,你想啊,你韩冰白白净净的,嫩的像是一汪葡萄水一般,我要吃的话,不该先吃你这样的吗?可,你看看我的眼睛,有吃你的欲望吗?” 白冰尴尬笑了笑,低声道:“对不起啊。” “没关系!”我不屑道:“其实我是不是妖,真相对他们并不重要,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联合起来,弄死我的理由。令尊之所以告诫你,就是要你离我远点,免得我被弄死的时候,溅你一身血。因为,他也是想要我命联盟中的一员。” “没有,我父亲绝不是。”韩冰解释道:“他只是不想让我见你罢了。” 我本想告诉她,在她来之前,她父亲的人就已经踩好了点。 可想想还是算了吧。 仁义堂搜罗尸油这种事都瞒着她,她自然对自己父亲的真实嘴脸知之甚少,所以,和她说这些没意义。 饭菜的味道绝了,我吃的很饱,但氛围很压抑。 能感觉道,韩冰对我还是没了以前那种热情。 也是,毕竟我爱她父亲的告诫中,可是个杀人吃人的妖。 在这之后,我们俩都没说话,只是吃盘子中的东西。 一直等到她放下了筷子,我才问道:“怎么样?口感如何?” “很好,比我吃过了好几家五星餐厅都要好。”韩冰笑了笑,指着桌上的菜道:“这是你点的菜吗?” 我不知道她的意思,也不好说是冉秋霜安排的,便点了点头。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韩冰似乎有些失落,但也平静道:“放心,以后咱们就是好哥们了,有需要我的,一定开口。” 我有些诧异,这话怎么突然就变了风格。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不同的菜也有不同的用意。其中一道双瓜青豆,本菜是双瓜红豆,以红换青,竟然是代表着距离感的菜肴,还有一份山药海参,则代表着山遥海深,是分别安好之意。这些菜都有出处,可惜我没文化,所以没吃懂。而韩冰则是吃喝的行家…… 我也才明白,为什么陆拂石和冉秋霜为什么一再追问我和韩冰的关系,才亲自下厨做了这桌菜肴。 吃完饭,送韩冰出了店门。 韩冰扭头道:“罗天,你注意安全,如果有需要帮忙,一定找我。” “放心,你知道我的,不容易死!”我也正色道:“回去,带好给令尊。告诉韩先生,罗天吃不吃人都没关系,我不会吃她的女儿。” “你啊,你这张嘴巴,太刁毒了!永远不吃亏。”韩冰叹口气道:“我爸爸现在是商人,早不是天师了,更不是洪水猛兽,你这么忌惮他干什么。算了,你们估计是没缘分相处了。拜拜吧!” 韩冰骑上小黄车,摆摆手,消失在了巷子口。 我知道,此刻周围至少有七八双眼睛看着我。于是我故意朝不远处的小公园走了过去。 第457章 横扫 毕竟是初冬时节。 尽管是晌午,太阳正好,可小公园里也没几个人。 尤其是当十几个身穿黑西装的家伙突然涌进来之后,原本懒洋洋晒太阳的几个老头,也很有眼色地落荒而逃了。 既然氛围拉满了,我也没必要装模作样扮可怜相了。 转过头,打量着这十几号人,竟然没有上次被我打断手指的那家伙。 “不对啊,你们人不全啊!” 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哼声道:“你倒是眼不瘸啊,知道我们是谁?” “知道!”我一笑道:“不知道天要不要下雨,地长不长粮,难道连自己打过几条狗,哪条会咬人还不知道?怎么着,你们大小姐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人也走了,你们就开始出来呲牙了?” “少废话!”络腮胡子道:“姓罗的,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你就该知道,会有这个下场。如今整个南派天师都要挖你心,剥你皮呢!” “哈哈!”我忍不住大笑道:“你们义仁堂就这德行?自己办的事,自己扛,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干嘛要打着人家南派天师的旗号。不错,我和南派天师们是有矛盾,那是因为,我杀了人家的子弟,灭了人家的道门,人家找我算账,我认。可你们义仁堂一不是南方的道派,二和我没冲突,你们杀我,不就是因为我知道了你们那点小秘密嘛。搜罗尸油,草菅人命,毫无底线,有奶便是娘,这才是你们要杀我的原因啊。” “死到临头,你住口!” “怕什么啊,你家小姐又不在,也不用瞒着她了,这又没别人,只有你们。你们义仁堂把屎拉在锅里,臭也只臭你们的饭碗,放心,别人闻不见。”我冷淡道:“直说吧,你们要是想要我的命,那劝你们一句,你们十几个人不够看,还是让韩庭义亲自出手为上。要是想和我切磋切磋,那我倒是可以奉陪,不过有话在先,我这人没轻没重,上次断了你们人的手指,这次,可能就是肋骨。” “嚣张跋扈,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哥几个,上面的意思,往死里打,出了人命,有人扛!” 络腮胡子一挥手,十几个人一拥而上。 其实我最喜欢这种切瓜砍菜的打法,像极了港片里那些精武英雄们暴揍小趴菜的场面。 尤其是像络腮胡子这种人,作为一个小头目,逼逼赖赖,逞能拔份,对这种人,我下手就格外的狠。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太狗。 这十二个人,虽然看起来是无差别攻击,但实际上他们是前六后六的布局。毕竟,我一个人,周身不可能让十二个人同时排开了打。先扑上来的六个家伙速度很快,但拳脚却慢了一些。到了我跟前,自己却还没拉开架势。我声东击西,一个回旋踢,就将第一个人踹飞了出去。脚尖蹬断肋骨的声音其实很清脆,如果你静心听的话,还能听见腹腔内膜被气流撞上形成锤鼓一样的砰砰声。 我也不知道自己都用了什么招式,反正不过是些拳拳脚脚,六个人都像是约定好了是的,斜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和肋骨哎哎呦呦地不动了。 剩下的那六个明显是有所准备,其中就包括那个络腮胡子,一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倒握着,踮着迷踪步,围成一圈。 “啥意思?动刀子了?”我冷声道:“在我看来,动刀子就是准备玩命了。那我出手可就重了,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还是关照好你自己吧!”络腮胡子确实还有两下子,叫喊着冲上来。 还知道先用一个虚步试探,扰乱我的脚步,然后手里的刀尖一个横刀,直攮我的脖子。 “你是真不想让我活啊!” 我怒喝一声,直接旱地拔葱,手搭着他的肩膀纵身越过,不等他转身,已经在背后死死锁住了他的喉咙。 然后就是将他当成了移动盾牌,原地转了一圈。 那几个人冲的太猛,没有防备,结果三把小刀都插进来络腮胡子的身上。 两刀胳膊,一刀肩胛,倒不是要害的部位,可疼的络腮胡子几乎崩溃了。 “这才哪到哪啊?既要玩儿刀,就要忍受其利。”我故意将插在他身上的刀子全部拔出,扔在地上,任由放血,然后以他这硕大的身体为中轴,旋身飞踢,将剩下的另个人的刀子也踢飞了出去。 眼看着我将络腮胡子锁死了,失去匕首的几个人都不知道该不该再攻了,就那么摆着架势围着我,不攻不退。 “瞧瞧,他们怕了!” 我朝手里的络腮胡子冷笑道:“人家都知道有个度,怎么就他妈你叫喳喳地往前冲啊。老子今天让你知道知道社会的险恶。” 我抓住他几根胡子,使劲一扥,顿时疼的这孙子嗷的一声惨叫了起来,比刚才挨了刀子还痛苦。 “还打不打?说话!不说话,我继续拔胡子!” 我专门扯住他太阳穴下的胡须,那地方皮薄,疼起来更爽。 咔嚓咔嚓! 又是两把,疼的这家伙像是女人生产一般惨叫起来,浑身都在打哆嗦。 “不打了,不打了……” 络腮胡子哇哇大叫着。 “可他们几个似乎还想打啊!没人和你说,你这胡子像是发霉面包上的绿毛吗?”我又狠狠扯了一把,这次,连带着一块肉皮都被我扥了下来。 可能是真的太疼了,络腮胡子双眼一翻,大腿绷直,竟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不禁揍啊!”我扫了一眼,指着另一个有胡子的道:“他倒下了,那下来就是你吧……” 我还没抓他,这人就浑身哆嗦着朝后退去了。 “怎么不打了?” 我正要继续去追,忽然嗡的一声,余光一扫,一个路边马路牙子上的大石球竟然被硬生生抛了过来。 我这次真是有点惊到了,连连后退。 顺着石球来的方向一瞧,缓缓走来了两个人,左边那个,就是上次被我断了手指的万雷。右边的个头和他差不多,但皮肤黑了不少,走路的时候,从容无风,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冷峻。 “罗天,还认识我吗?”万雷大喊道。 “认识,上次被我打断的手指接上了吗?”我笑道。 万雷脸色阴沉,举起手,就看见右手的小拇指不翼而飞了。 “我这断指,就是拜你所赐,今天,咱们该算算账了!” 第458章 不惧 我一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你少的只是区区一根手指,而我,遭受的则是精神的煎熬啊。和精神比,肉体上的伤害算什么呀?要不这样,你给我跪下道个歉,我给你十万块,补偿你的断指之痛,咱们就此两清如何?” “你……”万雷被气得太阳穴绷起青筋,厉声道:“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实属可恨。姓罗的,不要说十万,就算是一百万,一千万,老子也不会要,我和你没完。” “那就一个亿如何?”我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张天地银行的鬼票子丢了过去,冷声道:“以你这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的性子,这钱早晚能用得上。” 万雷盛怒,一握拳头就要冲过来。 但他被身边的黑皮肤的家伙给拦住了。 我脚踩着络腮胡子的脑袋,朝万雷勾了勾手指道:“不是要和我没完吗?把你的本事使出来,我看看今天你还能剩几根手指。” “好一个嘴尖舌厉的家伙!”黑皮肤的男子缓缓朝前踱了两步,幽幽道:“你就是我师妹喜欢的那个白面小子?” 这人说话的时候,瞳孔收缩,还特意眯了眯眼睛。 按照面相学的说法,这样的人天性凶狠,下手果决。 据传闻,在古代,选刽子手的时候,不单单要膀大腰圆,抡得动砍头刀,其中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得具备刀光眼,也就是出刀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的人,原因就是这样的人够狠。 从这人的腔调里,我就捕捉到了一个和万雷不一样的线索。 万雷和我交手,是因为我破坏了他们搜罗尸油的事,而记仇则是因为我断了他一根手指。 可这人,上来先点名我是不是他师妹喜欢的那个人。 这就说明,他对这件事看的很重。 如果我没猜错,这孙子应该是韩冰的一个所谓爱慕者。 想一想,韩冰也算是出挑的亭亭玉立,虽然因为“历史原因”我对她不感冒,可就以她的出身和条件,那爱慕者还不如云? 可你丫的要是好好和我说,我没准还能告诉你实情,但你就这幅鸟态度,老子还真就把这事坐实了。 “怎么着?咱这白面小生难道不值得喜欢吗?”我冷笑一声道:“韩冰这丫头嘛,年轻,肤浅,没有什么深度,就喜欢我这种白白净净,长的还人模狗样的,怎么了?就在刚刚,我们俩一边吃饭,还一边研究着,下个月去哪玩呢。我说去海边,能看她穿比基尼游泳,她呢,则想去爬山,就能看一看我这完美的肌肉和线条。” “罗天,你闭嘴,你敢诋毁我师妹!我杀了你!” 一看这小黑子怒了,我便咧嘴笑道:“什么叫诋毁啊?关系到了,自然水到渠成啊。为什么我能约她单独吃饭,你却不行?说真的,撒泡尿看看你吧,黑的跟杂交品种是的,掉在煤堆里,要不是放屁崩出煤渣,都没人能找得到你。我是白了点,可我长的好看啊,天生就有吃软饭的资本,你就算吃飞醋,你也没办法啊……说不定,哪天我就入赘到韩家去了。一个女婿半个儿啊,以后我也是韩家的少东家,你们见了我,还得叫声老爷呢!” “他妈的,罗天,你今天死定了!”万雷在一旁叫嚣道。 我笑道:“行了,叫的凶的狗子不咬人,你和我交过手啊,你自己多废物不知道吗?小黑子,还是你来吧,他们都不是我对手。” 小黑子又习惯性眯了眯眼,抱拳道:“我叫肖震,是他们的师兄。” “哦,原来是大师兄!”我一笑道:“难怪长的这么老成,我盲猜一下,你今年该有知天命的年纪了吧。啧啧,半百之人,还惦记着二十岁的师妹,你属实也算是挺敢想的……” 其实我知道,这小黑最多三十岁,只不过显得老而已,我这么说,就是想激怒他。 可没想到,肖震表情没什么变化,而是一步步朝我走来了。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样的人,确实得小心。 果然,当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十米之内的瞬间,肖震突然纵身一跃,一下子就到了我跟前。 人狠话不多,肖震不单单速度奇快,而且一出招就是力抵千钧,两手一个小抱拳击来,虎虎生风。 我朝后退却之际,抬手接着一招。 哪知道,这力道太大了,尽管行动间,我动用了浮云手,借力削力,可还是手腕嘎嘣一声,被打的脱臼了…… 我倒吸一口寒气,翻身后走,准备赶紧把腕关节托回来。但肖震丝毫不给我机会,拳脚并用,步步相欺,打得我毫无招架之力。 无奈,我只能一避再避,躲到了大理石象棋盘后面。 “姓罗的,这一脚是我为你轻薄师妹踢得!” 肖震怒喊一声,飞脚从半空中砸落,咔嚓一声,将象棋盘踢了个粉碎,蹦起来的石屑溅的四处都是,其中一片,擦着我的脸颊直接打出了血…… 我来不及惊愕,抬手将手腕托上,刚要施展徂徕心术,但肖震又一次来袭,这一次,他身形一晃,背后好像闪出来了一只白额猛虎的虚像来…… 这是什么招式? 我惊惧间,左手五雷印反击,右手三清诀护身,但无济于事,就感觉那只猛虎突然撞在了我的身上,胸前砰的一声,一口老血到了嘴边,我也飞了出去…… 第459章 对手 男人,不要轻易示弱。 因为示弱的结果有两种,第一就是你得跪着求生,第二就是别人会趁势弄死你。 所以,牙碎了,咽到肚子里,你得永远用你的眼睛直视着对手。 我努力将到了嘴里血吞了回去,然后尽可能轻松地爬起来。 目光依旧坚定,表情无比轻松。 肖震轻哼一声道:“听说你小时候长在山里,和猴子一样长大,这身体确实够硬,挨了我一下,竟然还能站起来。” 我用舌头无声息地舔去牙上的血,这才一笑开口道:“你刚才那只猫有点意思,虽然力道不怎么强,但花里胡哨的,泡妞的时候逗逗小姑娘还不错。” 万雷大怒道:“瞎了你的狗眼,难道你跟着郁庭礼那么多年,他就没告诉过你四象虎形吗?” 你还别说,我还真没人听说过。 而且,我也没见过阿爷用过啊。 “这是虎吗?不还意思,我还以为这是瞎猫出山呢!”我淡淡一笑。 肖震倒是比万雷镇定的多,轻蔑道:“师弟,别忘了,就算是郁庭礼,他也不会四象虎形。因为师父说过,当今世上,只有三个人会此术,除了师父和我,也就只有还守在百醴观的张庭智了。” 阿爷和韩庭义都是百醴观出身,为啥他就不会这个四象虎形呢? 虽然我心中对这个招式充满了畏惧,但神色上不能让人看出半点变化。 此时此刻,我只能一边和他们说着闲话,一边暗自赶紧运气,动用徂徕心术,以此提高自己的爆发力和抗打击能力。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嘛,大道至简,大招无形,一个术法,都没落到只有三个人传承的时候,估计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朝肖震勾了勾手,笑道:“来吧,咱们继续,我看看你这瞎猫还有多大本事。” 肖震冷峻一笑道:“罗天,别看你笑的轻松,可你我心里都清楚,刚才这一招,已经伤了你肺腑。打个赌,再有三招,你若还能站得起来,就算我输。” “那输了如何,赢了如何?” “我若赢了,呵呵,会把你交给我这师弟万雷,他决定你生死。我若输了……你也可以杀我。” “那多没意思啊!”我不屑道:“当街杀人,你以为我那么蠢?再说了,你一个无名小卒,杀不杀能有什么乐趣?不如这样吧,你若是输了,就离韩冰远点,永远都别惦记她了怎么样?” 一听我这话,肖震瞬间冷了脸色。 “呵呵,怎么了?是怕输啊,还是不舍得?” “罗天,你我的事,扯师妹干什么,你猥琐。” “我有什么猥琐的?”我摊手道:“你有勇气赌,就赌,没勇气赌,你就说你不舍得用你师妹做赌注不就行了?” 我就是要刺激刺激他。 这对战,本来既是身体的,也是心理的。 肖震冷声道:“好,你这赌注,我应了。因为我很清楚,你会死的很惨。” 肖震说完,猛地一跺脚,一块地砖被他踩成了七八瓣儿,脚尖一点,啪的一声,将碎砖朝我怒踢了过来。 我侧身闪躲之际,这厮故技重施,又是凭空一跃,一人在前,虎影在后,咆哮而至。 鉴于刚才已经挨了这虎形一招,我自然不可能傻乎乎坐以待毙,站在那等着它袭来。 老规矩,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躲,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我干脆旋身一转,奔着万雷去了。 万雷本在一旁看热闹,没想到我竟然朝他来了,马上做招架状,大喝道:“罗天,你这是玩不起了吗?还想偷袭我?” 我心道,就你这怂样,我还用偷袭? 还不是这虎影难缠,我得分享啊。 果然,我这一个避让,躲开了肖震,但是那虎形却随之而至,犹如风暴狂卷一般砸了下来,那虎影的獠牙大口恍若将我吞了…… “你……”万雷明白了我的小九九,转身就走。 我则一把将他拉住,强行转身,把他扼在身前,当成了肉盾。 轰! 可即便是这样,我连同万雷还是被掀翻了出去,一头撞在了公园的青石板上,脑袋上摔了个大包。 挡在我身前的万雷更惨一点,大喊一声,就吐了一口鲜血。 “师兄……”万雷强撑着要坐起来,朝肖震招了招手,还没等来肖震的回应,直挺挺就昏了过去。 我揉着脑袋上的大包,咋舌道:“肖震,你够狠的啊,连自己的师弟都要弄死。多亏我在后边推了他一下,否则这万雷就被你打死了……” “你……”肖震哑巴吃黄连,张口结舌道:“你……你这人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既然是赌约,为何不接招,反而东躲西·藏?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光明正大。高手过招,靠的就是真刀真枪,而你……” “而我怎么了?”我不屑道:“站在那等死就符合你的心意了?什么叫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求生是本能。傻子才等死呢。你这可用过一招了啊!” “好,随你!”肖震气急败坏,脚下施展迷踪步,身形一闪,又来了。 我微微一笑,正准备再选个倒霉蛋当肉盾呢,哪料这家伙早有准备,突然一抖手,袖口飞出来了一根银丝绳,一下就把我的手臂给缠住了。 “我看你还往哪躲!”肖震见将我成功控制住了,咆哮一声,双臂震动,这次竟然一身幻化出两个虎影,头并头地朝我怒推了过来。 我见这一招是避不开了,索性,也摊牌了,脚下扎稳马步,驱动徂徕心术,不管那杀来的虎影,猛地牵动手上的银丝绳,隔空就把强壮的肖震给拉了过来。 肖震一脸惊愕,他可能压根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瘦子”也能牵动他。 但此时他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只能任由着我将他自己拉过来,一起承受着这四象虎影。 “要死,咱们一起死!” 我嬉笑道。 绝境时刻,肖震自己怂了,就在虎影攻击我们的前两秒。他突然手上做了一道咒诀,竟然在最后的瞬间,将四象虎影给瓦解了。 “自己的招式,自己解决,嘿嘿,够意思。这可是第二招了!”我冷笑道。 肖震没想到,自己会成了人质,这时候已经怒火上头,一转身,用这斗大的拳头重击我的面门,同时还要召唤虎影! 我等的就是他这失去理智的瞬间! 有徂徕心术,近身格斗,老子还没怕过谁呢! 我毫不客气,左手格挡,右手攥拳,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六道筋脉同时驱动。在肖震第四次召唤虎影还没成形的瞬间两个拳头对攻在了一起。 嘎吱吱! 拳包剧痛,我能清晰感觉道,除了拇指,四根手指都骨折了…… 但相较我而言,肖震则更重一些,他的右手腕明显反向折成了六十度,腕关节碎了……人也像是秋叶一般,飘飘悠悠飞了出去。 第460章 暴虐 尽管我被这一记对拳打的也浑身酸痛不已,但我还是一骨碌爬了起来。 这男人之间的决战就像是八角笼格斗,最后时刻,先爬起来的,就是赢家。 “肖震,你已经连出三招了,离你说的让我动弹不得可差的还远呢!” 我一边朝肖震走,一边咬着牙关,将脱臼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了回去。 那种酸爽,让我疼的一裤兜子汗。 但脸上还要做出轻松的表情,死死盯着肖震,将强大的压迫感丢到他那头去。 肖震的右手,估计要进手术室了,他肩膀颤动,额头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疼痛燃烧着他的理智,棕黑色的脸部肌肉都在哆嗦,赭红色的眼眶和眼球都说明,他已经濒临崩溃了。 “按照赌约,你现在是不是该履行约定了?大声喊出来,‘我肖震以后离韩冰远点’,否则,我就是个哈巴狗。喊啊,喊出来咱们之间就了结了。” 肖震张了张嘴,靠着左臂撑地,猛地一个翻身也站了起来。 “你刚才是如何做到瞬间爆发力强大了数倍的?你没有理由能挡得住四象虎形的!” 这家伙说话的时候,鼻血不经意留了出来。 由此可见,这一记暴击,让他也和我先前一样,吐血了。但硬是咽了回去。只可惜,比我伤的还重,血顺着鼻孔冒了出来。 “嘿嘿,这个你就管不着了。同样,你师父韩庭义没告诉过你,这是专门克制四象虎形的欺狗神拳吗?专门打狗的招式。” “罗天,你甭嚣张。” “我没嚣张啊,我就是赢了而已。都是爷们,输了,你就立正等打脸就完了,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肖震的手也在滴滴答答地淌着血,他迟疑了几秒,还是垂头低声道:“好,我输了,以后我离韩冰远点。”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啊!” “我说!”肖震大喝道:“以后,老子离我师妹远点,行了吧?” 我一笑道:“还成,你比万雷玩得起,至少敢认输啊。行了,回去告诉你师父,你们干的那些鸡零狗碎的破事,我一件都没和韩冰说,老子也不关心,让他放宽了心。但是,有些事,涉及到深仇大恨的,真要是查到了他的头上,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成。没事了吧?没事了我可走了。” 我转身就往巷子的方向走。 可殊不知,身后的肖震羞愧、愤怒和屈辱交织,突然一声不吭,左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一个疾行悄无声息朝我后心刺来。 我也是感觉到身后有风,下意识回头瞄了一眼。 此时他人已经到了身后,怒喝道:“姓罗的,你走不掉了……” 到最后,最像师弟的还是师兄,都是玩不起的怂货。 我尽可能地朝右侧身躲闪,这匕首不偏不倚,顺着我腋下扎了进来。 我马上把刀夹住,右手奋力挥肘。 肖震见偷袭不成,干脆松开了手里的刀子,改用手臂弯曲死死裹住了我的脖子,奋力朝后拉扯。 如此一来,我失去了重心,被他拖着倒行了好几步。 这龟孙子确实力大无穷,我两只手掰他一只手,却愣是摆脱不了他的控制。 而且他咬着牙,越来越用力,勒的我喘不过气来。 “什么功夫、术法,都是白费,杀你,就用一只手足以!”肖震低吼道:“不是我输不起,实在是你太可恨!” 我被他勒的两眼直冒金星,因为一直在朝后退,我的手脚都在悬空,根本用不上力。 为今之计,他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了。 “肖震,我本可以不杀你,可你非要逼我!” 我闭上眼,心念一动,赫然间掌中、肩上瞬间冒出几根妖藤,张牙舞爪直奔身后。 “妖……妖……你真是妖!” 肖震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被几根妖藤死死缠住了。就算他力气再大,扼在我喉咙上的手还是硬生生被掰开了,整个人也被藤蔓架起悬在了半空中。 肖震仓皇之下,马上大念咒诀:“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氤氲呈变化,吼电归迅霆,杀!” 随着一声咒令,肖震掌间怒射出道道炽火,瞬间烧遍了妖藤。 我趁着妖藤尚在控制,愤然将他抛起来一丈多高,重重摔在了台阶上。 肖震被摔得皮开肉绽,小腿也冒出了血,想站起来,却又踉跄倒在了地上,只能恶狠狠看着我还做凶状,一边朝后爬。 “小人!”我步步紧逼,冷声道:“本来我还高看你一眼,结果,你和那姓万的简直是一丘之貉。你想杀我?好啊,我也成全你,今天当街杀了你。” 正在我准备痛下杀手的时候,忽然身后大喊一声:“罗……罗天住手,别杀他!” 我回过头,才发现,韩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公园门口。 她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本来就白皙的面孔愈显苍白,一步步朝我们走来。 我这才意识到,还有两条妖藤在我身后狰狞着。 我漠然将妖藤收了起来。 “你真的是妖……”韩冰沉默半晌问道。 我冷笑一声道:“这是你们父女布的局?” “不不……不是!”韩冰忙解释道:“我父亲不让我见你,但我今天出门的时候,他破天荒没有拦着我,我就觉得奇怪。刚才离开的时候,我见你神色也不太正常,就想着偷偷看看你在干什么,没想到……” “没想到,我真的是个妖!对吧?”我冷声道。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能放过我师兄嘛……他们的事,回去之后,我会找我父亲弄清楚。” “刚才你师兄要杀我的时候,你怎么没站出来?”我瞪着眼看着她道:“是你心里觉得,我若是个妖就该死?还是觉得你的师兄和你更亲近一点,更干系他的死活?” “我……我就是觉得你不会死,你还有……还有隐藏的招式……” “说白了吧,你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妖,对吗?呵呵!行了,甭说了!”我淡漠道:“看在咱们当初一起从郁庭礼的手中逃出来的交情,我也得卖你个面子。只不过,仅此一次。回去告诉你父亲,我罗天本事不大,但就占了一个‘狠’字,就这群草包,再有下次,我一个不留。” 我一脚将地上的肖震朝韩冰踢了过去,转身就走。 妈的,老子就是个妖又如何? 第461章 初五 我知道,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怕妖是天性。 你想想,在大街上走着,突然有个人变成了一颗植物,一只动物,亦或者这人獠牙憎面,妖藤狰狞,谁都可能会怕。 我自己何尝曾经不是如此厌恶妖祟? 我也曾长期为自己拥有和别人不一样的身体而羞愧和烦恼。 可那又如何? 我的凶狠或者善良因为我自己是不是妖而改变了吗? 我接触的妖类,阿芦和奴柘都是凶神恶煞了吗? 没有! 所以,我现在知道了,不管是人还是妖,有好就有坏,有善就有恶,至少在我心里,我很欣然接受了自己的角色。 甭说我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怪,就算是,那有如何? 出了公园,刚走进宾馆的楼道,韩冰的电话就打来了。 能听得出,她已经上车了。 此时的她也比刚才平静了不少。 “罗天,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窥视你们……更不是有意窥视你的秘密!” 我淡淡道:“没关系。我从来也没想朝谁隐瞒自己的身世。我就是个妖二代,我的母亲,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妖。” 韩冰低声道:“我刚才……刚才只是有点恐惧,慌不择言,可我没有歧视或者排斥你的意思。” “呵呵!”我一笑道:“我谢谢了您!可话说回来了,别人凭什么歧视和排斥我?我罗天从小活到这么大,除了吃山南老农的那几年闲饭,剩下的可靠的全是自己。我用得着别人认可我吗?天地人神鬼,赢鳞毛羽昆,今天就算我是个毛虫,是个蛤蟆,我也用不着这么自卑吧。” “对不起,罗天,可能是我表达的不恰当……我不知道你和我父亲有什么仇怨,但我至少对你是……是感激的。如果可能,我们可以做最好的朋友啊……” “呵呵,谢谢你。”我很清楚,“最好的朋友”这个词的发明,本来就是一种排斥在外。 就像韩冰,性格泼辣的她,从不掩饰对我的好感。 可现在,也只能改口为最好的朋友了。 当然,我是从没奢望过什么。可这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显得那么讽刺。 “韩小姐!”我正色道:“实话告诉你吧,从当初在山里,你设计陷害我,逼我和郁庭礼反目那天开始,我就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狡猾,我凶狠,你热辣,我阴沉,你出身显赫,我寂寂无名,你家财万贯,我身无分文,你为了自己,无所顾忌,我是无所顾忌,只为了自己。好像相似,可这是本质的区别。所以,咱们从来就不是什么好朋友,以后也不是,未来更不会是。如今在你这就更明了了,你是人,我是妖啊,你向潇湘,我向老秦,咱们就此打住吧。” 沉默稍臾,韩冰默然道:“好吧。今天在这无意中,我知道了太多的事情,我还需要慢慢消化。罗天,感谢当初你救了我。也……也希望以后你能顺顺利利……以后……以后有需要的事,我能帮忙,一定找我。” 挂了电话,我反倒觉得很轻松。 或许,和白薇不一样,在我内心里,韩冰一直都是一根刺的存在。我对她,永远都带着一丝防备。 如今也倒好了。 红孩子事件的种种矛头都指向了韩庭义,今日之决裂,对于以后我处理起和韩庭义的关系,就轻松多了。 回到楼上,阿芦和大头他们几个正在聊天。 见我回来了,大头忙嬉皮笑脸道:“我还以为你要在外过夜呢……” “少废话!”我白眼道:“真以为我是你呢?四处留情?你们在聊什么呢!” 阿芦道:“他们三个说你昨天放下狠话,这月初五要去白云山取云生子的老命,都在猜你要用什么招式呢。” 我才轰然想起来。 是啊。 我还吹了个牛呢。 “今天是初几了?”我忙问道。 大头道:“初三啊,后天就是初五了!” 季峰在一旁道:“罗先生,你提前放了狠话,我估计云生子肯定是张网已待呢!我知道,这次的事,是因为我们兄弟引起来的,所以我劝你一句,这次还是怂一次吧,暂时别去白云山了。你要有个好歹,我……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大头也道:“罗老板,季峰这话说的没错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就当吓唬他们一下算了。你要真去了,肯定得落入圈套中。昨晚上你也看见了,多少人都在找你啊。一旦去了白云山,那就是进了狼群,就算你是只老虎,也架不住一群瘸腿狼啊。” 我一笑,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凌云道:“你小子不是话挺多的嘛?你说说看,我该不该去。” 凌云道:“自从认识了罗大哥,我就知道,您考虑事情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你肯定已经有了打算,所以才放下狠话。因此,我只等着你安排,只要你需要,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瞧瞧,人家这觉悟!”我一笑,朝大头道:“你收拾收拾,今晚上和陆拂石告个别,咱们明天就前往白云山。” “明天?明天不是初四吗?”大头道:“你该不会是虚挑一枪,初四杀上去吧!” “说初五,就初五!”我冷笑道:“不过,初四晚上,过了十二点,也是初五。我可没说,是出我的早上,还是晚上去取他云生子的老命。” 阿芦和大头对视一眼,同时道:“我知道了,你是想打他个不备,他们绝对想不到,你凌晨一过,就出现在云生子的面前!” 第462章 尾声 我告诉陆拂石,明天我们就要离开镐城了。 陆拂石和冉秋霜两口子还挽留我们多玩几天,要带我将这镐城的一城一陵三寺宫都转转。见我是去意已决,便又张罗着晚上在他们的大院子,请我们一起吃个饭。 两人情真意切,诚意十足,绝不是瞎客套。 我从没想过,我罗天也有到哪都有朋友的日子。 要知道,在认识大头之前,我说话最多的人就是阿爷,剩下就是山里的蚂蚱和蚂蚁。 “蚂蚱,我要吃烤蚂蚱了!” “蚂蚁,你们吃烤蚂蚱不?” 年复一年。 季峰经过几天歇息,身体状况已经好了很多。 马上要见到弟弟了,他这黑大个还有点紧张,问我要不要买点礼物。 亲兄弟,还要送什么礼物啊。 不过,马上要离开镐城了,陆拂石两口子待我们不薄,准备点小礼物倒是应该的。于是我趁着天还早,就带着他们几个去了八仙庵古玩市场。 若论文化底蕴,镐城敢说第二,其他城市没人敢说第一。 这一捧土都透着历史气息的城市,自然少不了古玩市场。 听说镐城的古玩市场就有十多个,但大多数都是那种有橱窗的高端上档次的大店面。我个人不太喜欢进店,就愿意逛那种形形色色各种器物都有的地摊市场,所以最终选择了八仙庵。 这阵子竟东躲西·藏了,大头和阿芦也闷坏,一进市场,都撒开了花。 八仙庵这里的文物商店属于小而全类型,几乎每家都出售古陶、青铜器、玉器、唐三彩、宋元明清瓷器、古旧家具乃至字画收藏等等,应有尽有。 当然,既然是市场,东西自然是良莠不齐。 真真假假的东西摆在那,看的你眼花缭乱。 就像阿芦,一进来就相中了一大串玉珠子,人家一开口,三万。 可殊不知,就那料子上货的时候连三十块都花不上。 我们几个正挨摊儿位置瞎瞧着,忽然前边墙角的位置传来了一阵哄笑,几个游玩的姑娘红着脸慌忙散去了。 我们几个抬头一瞧,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正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撒尿呢。 “呸,下流!”阿芦瞥了一眼,躲到大头身后去了。 大头调侃道:“躲什么啊,他还能呲着你。” 我瞄了一眼,这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全是污渍,隔着老远,就有一股臭味。他低着头,身体有些颤抖。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也听不清楚。 估计是个疯子,这种人哪还没几个啊。 正准备往前走,我突然恍惚觉得这人体型有些眼熟,于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此时他正好抬起头来,一瞬间我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乐大志吗? 这才两天啊,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呦,这不是……”大头也认了出来,正要说话,这时候身后突然一辆轿车开了过来。 街上的游客顿时纷纷抱怨起来,这不是步行街吗?怎么还让人开车进来了。 正说着,轿车后面直接就冲过来了十几个小青年,骂骂咧咧地催促着行人让路。 大头朝身旁的一个小店老板努嘴道:“这谁啊,这么不开眼,太招人恨了。” 店老板苦笑一声道:“小点声吧,你们惹不起,我们也惹不起。在八仙庵这地界,我们要交两分钱,一位给工商,另一份就是给他们,叫大唐文化入场券。” 我社会阅历浅,还傻乎乎问大头,啥叫入场券。 大头道:“保护费啊。说白了,就是你不交钱,就让你滚蛋,所以,美其名曰,入场券费。” 靠。 什么年代了,还有敢收保护费。 “喏,下车了!”店老板说着,就开始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钞。 我一回头,就看见,后车门打开了,两个小马仔赶紧上前,将一个人搀了出来。 原本我还以为是个老家伙,出来才看出来,这人的胳膊和脖子上打着绷带,是个年轻人。 “都他妈这样了,还出来收保护费,看来伤的还是不够重啊!”大头笑着调侃道。 可能是声音大了点,这人竟然听见了,猛地回头恶狠狠看了我们一眼。 尼玛,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号称大红棍的孙子嘛。 可以啊,这身体够壮实的,凌云说他得躺一个月再下床,结果这三天不到,竟然又出来收保护费来了。 这孙子似乎也认出我们来了,尤其是旁边的凌云咧嘴一笑,吓得他立马打了个寒颤,转头就要往车里钻。 就在这时候,站在一旁疯疯癫癫的乐大志,突然双眼放光,呲着牙,狂吼着冲了上去。 “你还我女儿,你这个人渣,畜生……” 因为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这个疯子会突然发作,手里还多了一把杀猪刀,这伙小流氓更是毫无防备,直接就让乐大志冲到了大红棍的跟前。 在众目睽睽之下,乐大志疯狂挥动手里的杀猪刀,在十秒钟之内,捅了无数下。这大红棍这回真的成了大红棍,等乐大志被人拉开的时候,他胸前已经像是喷壶一样淌血了,全身赤红。 很快,乐大志就被控制住了,被拉走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先前就认出了我,还苦笑了一声。 我心里瞬间感慨不已。 这人啊,旦夕祸福真是说不清楚。 市场被封了,我们也就悻悻地两手空空地回了住处。 没想到,一进大厅,一个熟人正坐在那。 “翟亮?” 我有些惊诧,按理说,他应该已经躲起来了啊。 翟亮脸上和身上的伤还很明显,他走过来,一笑道:“罗先生,我等你有一会了。” “你等我?有事吗?”我问道:“不会是翟明还在找你麻烦吧。再说了,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你们的车啊,我记得车牌号,找人一查,就知道你停在哪了!”翟亮赶紧解释道:“不过你们放心,我找你们不是要给你们找麻烦,是人家托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翟亮说着,将一个大木盒抱了过来。 “这是乐大志昨天交给我的,请我帮他找到你们,这里的东西送给你!” “乐大志?”我有些惊诧。 翟亮叹口气,点点头道:“是他……他闺女还是没了。人也有点不正常了,喊我过去的时候,他家里那些价值上千万的瓷器,全都被他砸了个稀巴烂。还要点火烧房着,好在被物业给拦了下来。这东西我没打开,但他说是几个小礼物。孩子虽然没了,可还是得谢谢你,至少孩子是干净着走的。” 我也没端着架子,直接把盒子打了开。 盒子里面齐整整放了四件玉雕,梅兰竹菊各一件。这玉都是活玉,一看就是知道,这是传承物,和他家里那些东西决然不同,那些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出土物…… 第463章 鸡头 “乐大志说了,这东西是干净的,他们家祖传的,让你收下!”翟亮道:“罗先生,要不你就收了吧,我看他精神有点不正常了。你要是不收,他还得找你……这家伙早晚得弄点事。” “已经弄了!”我叹口气道:“就在刚刚,他当街捅死了那个给他闺女下药的小流氓,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翟亮一听,摇了摇头道:“大概着这就是天命不可违吧。为了他女儿,他是煞费心机啊。到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我翟亮倒了半辈子斗,我的报应估计也不远了……罗先生,咱回见吧。以后你再来镐城,我若还活着,请你喝酒。” 翟亮摆摆手,心事重重地走了。 大头摩挲着盒子里的东西,两眼放光道:“好东西啊,虽然用料一般,但贵在雕工精美,而且,这是典型的乾嘉风啊,二百多年的东西了……” 阿芦道:“不就是四块石头嘛,还没我在古玩市场见的那串珠子好看呢!” “你懂啥?你看中的那个是大玻璃,这是正经八百的老玉。”大头道:“这四个玩意,在镐城都能买一套房子了。乐大志,把满屋子的玩意都砸了,为什么把这件东西给罗老板知道吗?就在于这四件东西的寓意。梅兰竹菊,都是高洁之物,配得上咱老罗!” “得了,别吹嘘了!”我淡淡道:“什么高洁不高洁的,他只是觉得,那些都东西都是盗来的,不值一提,而这是他自己的而已。这不关乎钱财。倒是我,其实本可以帮一帮他的,如果我当时出手,替他女儿稳一稳魂魄,可能她女儿还能幸存下来。” “罗大哥,这事怪不到你。”凌云道:“他女儿的阳寿,本来就是取自别人。得来不正,自然易失。你若真替她稳了魂魄,那这本身对于被借走寿命的那女人不也是一种不公平。一切全是天意,他也该清晰这一点。” 这道理我何尝不懂,可不管怎么说,最后死了两条命,乐大志也没了余生,这总归不是最好的结局。 “这四件东西,给我不合适。”我把盒子盖上道:“就把它们送给陆拂石和冉秋霜吧,要说高洁,老陆配得上。” 正说着话,一个送货员突然走了进来,大声问道:“谁是罗天?” “我是罗天!” “哦,有人给你送了一件东西!”送货员从包里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送了过来。 大头赶紧接过来,咧嘴笑道:“今天什么日子,老罗走狗屎运了?怎么都给他送东西?这盒子看着不错啊,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唉,罗老板,在镐城你还有其他旧相识?” 其他旧相识? 有吗? “打开瞧瞧不就得了!”阿芦一把将盒子接了过去,放在桌上就给拆开了。 一股腥味随着盒子的打开扑面而来,所有人脸上的神色瞬间凝滞住了,大头猛地站了起来,吸了口冷气骂道:“哪个王八蛋搞得恶作剧。” 盒子里面,放的是一个血淋淋还瞪着眼的鸡头。 这鸡头被人一刀剁下,血淌了一盒子底。 阿芦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将盒子摔在了地上。 “啥意思?”季峰蒙圈地问道。 倒是凌云,在一旁道:“古人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可鸡头却从来都不好做啊。这是在警告罗大哥啊,你既然不听话,和人家作对,那早晚都会把你的头剁下来。” “听见了吗?这才是正解!”我一笑道:“韩庭义终于自己要下水、出山了。” “你是说,这是韩庭义干的?”大头自问自答道:“没错,确实应该是他。” “我打残了肖震,这只是表面上从仇恨,更为重要的是,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我对他其他的事感更兴趣。韩冰今天回去之后,肯定是质问过他了,所以,老家伙这是气急败坏了,要给我点颜色看看!”我一笑道:“只是可惜了这鸡头,血淋淋的,要是剃了毛,烤熟了,那也是一道下酒菜啊。” 大头道:“你还有心思说笑?这鸡头来了,估计痛下杀手也该不远了,咱们得想个对策啊。据我所知,义仁堂可比乌巢山那些小门小户的南派天师厉害多了,他们不单单人数众多,还高手如云啊。” “不妨事!”我淡淡道:“吃完晚饭,咱们就离开这了。他韩庭义上哪找我去啊。目前我还没想和他硬钢,我得去百醴观一趟,弄清楚了那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再说。” 众人收拾一番,我们就一起去了陆拂石的老宅子。 又是冉秋霜亲自下得厨,没有什么豪华的食材,都是些寻常的菜肴,但却做的格外好吃。 我们几个都吃的很饱,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 到了晚上十点多,除了陆拂石和我,其他人都醉过去了。 我俩站在院子里闲聊。 陆拂石又说起了九真界。他说这几年,来终南山探求多花蓼家族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也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还真碰到过几个手段很高的人,差点就被击败了。 我不知道陆家为什么会守护着九真界,但我知道,我母亲的故族就在那里。陆拂石和陆家所作所为,我都得感激。 “陆兄,我教你一套秘术吧!” 陆拂石有些诧异,一笑道:“你开什么玩笑。这秘术各有所长,历来都不外传……” “没开玩笑!”我正色道:“这些天相处,虽然交集不多,但我觉得,你这人就是我的阳面。而我这个人,本身太阴暗,世界上得多一些你这样的人,少一点我这样的人。还记得那天我和你交手时候的招式那?那叫徂徕心术,也是从一个前辈的遗迹偶得。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就教给你吧。” 陆拂石一听,沉思片刻道:“既然罗兄没把我当成外人,我又怎么能无功受禄?这样吧,我把陆家的三花聚顶、纯元玄功两个招式教给你,就算是回馈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之间也没再过多谦让。 我将徂徕心术的口诀和经脉运行法朝他教了两遍,他则将三花聚顶、纯元玄功的一招一式重复了三回。然后我们两在院子里各持一方,开始反复琢磨演练,等到凌晨一点多,众人醒来,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的时候,我们俩已经基本上掌握了彼此教述所学的要领。 和徂徕心术的罡正攻击路数比,我觉得三花聚顶、纯元玄功更像是防身之术,精化为气,气化为神,气脉一动,可抵千钧之力! 第464章 行动 回到宾馆睡了一觉。 因为路程不远,不着急赶路,又加上喝了不少的酒,所以第二天我们起来的很晚,都临近晌午了。 陆拂石和冉秋霜特意来送我们。 我顺势就把乐大志给我的玉摆件送给了他们。 冉秋霜一见那东西,就知道价值不菲,坚持不肯接受。倒是陆拂石,微微一笑,让冉秋霜收下了。 “四海离别皆兄弟,此刻黄金不是金。罗兄弟送的东西,是礼物,不是钱财,不分贵贱,收下吧。” 不过,这家伙话锋一转道:“你们的礼物我收下了,那我送你们的东西是不是你们也得收下?” 说完,一转身,冉秋霜让人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掀开一瞧,竟然是五把短刀。不,准确说,应该是匕首。 这几把匕首都是玉把钢刃,刀刃只有七寸,玉质的刀柄有一点弧度,握在手里,更容易剔骨。 我对兵器了解不多,但也能看得出,这不是现代的工艺品。就冲那能映照人脸的刀刃,还有那通透玲珑的刀柄,也知道此物很是珍贵。 还得是凌云,家大业大,见识最广,脱口便道:“这是关山刀?好东西啊。” 陆拂石点点头道:“在我们关中,最著名的刀就是关山刀了。不过,五十年前,最后一片关山刀的刀匠都已经亡故了。这五把匕首,是我爷爷还活着的时候请人打造的,说起来,也有小百年了,一直收藏在家,尚未沾染血腥,还很洁净,就送给你们了。” 阿芦、凌云他们几个都很喜欢这刀子,不等我答应,就已经各自选了一把。 大头看着我,还在等我的口风,见我点了点头,这才把刀子都接了过去。一把递给了季峰,一把自己揣好,另一把装进了我的上衣。 古人离别送刀,那就是生死兄弟了。 虽然这几把匕首看起来就很漂亮,但我也只是把它们当成了一种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礼物,并没指望着用他们去和人肉搏。 几个人开着五菱宏光,踏上了朝东的路。 昨晚上的余兴未散,几个人格外精神,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阿芦这家伙的目标又从陆拂石身上已经转到了凌云的身上,这妖精可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取向,标准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得足够帅气。纵然人家凌云开朗活泼,也架不住她那频繁“魅惑”和挑逗,开到半路,大红脸的凌云只能和我换了位置,去了副驾驶。 “我坐你身边来了,拿出你所有的本事,挑逗我吧!”我翻着白眼看着阿芦。 阿芦不屑一顾道:“你?我不和榆木桩子说话。” 说完,一边上唱歌去了。 不过不得不说,阿芦那嗓子确实一绝,这一路上她的歌声也算是最大的消遣了。 到了清池镇,上次住宿过的地方,我们照例吃了顿饭。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优哉游哉开着车来到了白云山下。 看着远处的白云山下院,大头朝我道:“不能再往前开了。虽然说,咱们这属于出其不意,可人家白云山也不会傻到真等到最后初五那天才做准备。只差一晚上的时间,我估计南派的那些人,今天肯定已经在白云观了。” 我让大头把车停在路边,朝着远处层峦叠嶂的深处一指,对季峰道:“看见那两道山梁中间的低洼处了吗?那是一个相对平缓的山谷。上次我逃跑的时候经过那,有一片巨木油松林,都是一人粗的大树,很好辨认。晚一点,你去那等我,我会把季岚引过去。他认不认你,就看你自己了……让阿芦陪你一起去,她是草妖,认路。” 阿芦瞪眼道:“为啥让我和黑胖子一起行动啊,凌云干什么?我能不能和他一组?” 季峰无奈道:“我是黑了点,胖了点,但你能不能别这么明目张胆地歧视啊,我虽然丑,可我也挺温柔的……” 我一笑,朝大头道:“你哪都不要去,就在这守着车,等我们回来直接离开。” 凌云道:“那我呢?” “你随我上山。” “太好了!”凌云兴奋道。 “让你陪我上山,可不是让你去打打杀杀。这趟我不想牵扯太多人,冤有头债有主,取了云生子老命,证明我未食言也就罢了,至于像正空正见那种无名小辈,杀不杀也没有什么意义。” “那我去干什么?” “依我看,白云山奸邪者多,但要说机警,也就季岚一个还算数得着。因此我担心,今天晚上季岚就有防备。所以,叫你去,是个备选之策。” “我明白了,你是想以防万一,关键时刻,季岚若是有所察觉,那我就扮作你的样子,提前将季岚先引出去,这样方便你下手弄死云生子。” “没错,你我体型相当,手段和季岚比,只高不低,若真遇到季岚,你引开他我还算放心。同样,不管事成与否,你到时候奔那山谷,咱们会和即可。” “没问题!”凌云道:“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不管怎么小心,杀死云生子都可能会惊动道观,万一那些南派天师和江湖人士都已经在院子里了,到那时候,你撤退就难了……” “无妨。还是那句话,我只想杀云生子,可若是有人上赶着送死,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另外提醒你一句,如果对方已经有了埋伏,不要恋战,白云山的天僵术,上清派的九玄月甲刀、紫清观的灵八变玉符都是杀人的招式,千万小心。” 交代清楚,我们又在车里吃了点熟尸和干粮,补充完体力,熬到了九点多钟,整个山上一片静谧的时候,才下了车,分头行动。 毕竟提前放出了风,再加上上次在白云山的深仇大恨,我估计,这次来白云山要我命的人还得翻倍,所以,上山的路得格外小心。 我和凌云先是摸着黑,潜伏进了下院。 好家伙,他们倒是一点都不伪装,整个院子里停满了车,车牌更是五花八门,什么湘鄂赣,什么川渝黔,但院子里一个人放哨的都没有。 看来我是多想了。 这些人完全还没进入状态。 下院寮房那边灯火通明,离得老远,就能听见热热闹闹的喊叫声,那种低端酒进入胃部又呕吐出来的臭气直冲鼻息。 我带着凌云凑过去,站在房后,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对话。 “喝啊,我都干了……” “还是少喝点吧,明天还得办正事呢!” “怕什么?咱们这次三山九洞十八观来了一百多人,还怕他一个姓罗的小杂碎?” “就是!据我所知,除了咱们,青金山、三君山,神霄、清微、混元几派也派出了人,都已经到了关中,明天上午一准到。加起来咱们有三四百人,站成三圈,一人一泡尿都能淹死他。我还怕他不敢来呢!” “那就喝,等明天弄死了这个小畜生,去县城,我请你们喝更好的!憨子,你踏马人呢?上酒啊!这白云山是真抠啊,就给咱们喝这破酒。” 听里面乱糟糟的样子,至少有三十多人在喝酒。但能感觉道,留在这下院的都是些小角色,算是守门的。我估计,这些各派系的骨干,应该都在山上呢。 我和凌云对视一眼,笑了笑,准备悄无声息离开这里,直奔上院。 没想到,一转身,寮房外的黑影里,正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影…… 第465章 兑现 我心头一惊。 这就被发现了?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啊,怎么比我和凌云还悄无声息? 一旁的凌云也有些错愕,但反应很快,随即摸出一把匕首就要扑上去,在这人惊呼之前就先下手为强。 我赶紧将他拉住了。 因为我认出来了,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那憨子,也就是季岚的康师弟。 “是你?”康师弟也认出了我。 他回头看了一眼寮房,然后小跑着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着我,一脸天真道:“你还认的我吗?” 凌云从他的神情和语气里有人听出来了,这康师弟智力有些问题。 “认识,你是季岚的师弟嘛,我上次来的时候,还吃过你的酒肉呢!” 康师弟咧了咧嘴,一笑道:“嘿嘿,你还记得的啊。” “当然记得,那酒很不错呢!”我正色道:“里面那么热闹,你怎么躲在这啊?” 康师弟顿时嘟起了嘴,气呼呼地坐在台阶上,哼声道:“师父让我伺候这些人,还让我给他们倒酒。可他们叫我傻子,嫌我埋汰,却把我零食都给吃了,那是师兄给我的,厨房里也弄的乱糟糟……我才不伺候他们呢!” 凌云朝我低声道:“怎么办?他会不会声张?咱们得走了……” 康师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是的,猛然站起身,指着我瞪大眼睛道:“我想起来了,你……” 凌云一听,马上掐了一道手诀,只需要一秒钟,就能将其击翻过去。 可康师弟却瞬间压低了声音,凑近我道:“小点声,我想起来了,他们要找的就是你啊,师傅说了,谁杀了你,他……他就把白云观一年的香火钱给谁。你快跑吧。” 凌云都愣住了,缓缓将手放了下来。 我一笑道:“谢谢康师弟。对了,观里的人要杀我,那你四师兄怎么说?” “我四师兄?他呀,他说你不是坏人,可是师父的命令他又不能违背。他希望你跑的远远的,千万别来……我听四师兄的,他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你快走吧……” 此时寮房里又传来了叫喊声:“傻子,你他娘的去哪了?没酒了啊,” 康师弟叹口气道:“我得回去了,你快走吧,让师父知道了,他会杀了你的……放心,除了师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憨子一脸认真地和我握了握手,转身回寮房去了。 凌云长出一口气,搓了搓手,低声道:“谁他妈说这哥们傻的?我他妈多亏没出手,否则,我这手就该剁了!”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世道素来如此!走吧,上山。” 我们俩没敢在正路上走,而是沿着路穿梭在林子间。唯恐这一路上,对手再设有埋伏,亦或者有些符箓,装置一类的东西,免得打草惊蛇。 就这样,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因为迂回绕远的缘故,到了山顶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钟了。 这样也好,毕竟我动手要在凌晨以后,太早到的话,也只能等在外面的林子里挨冷受冻。 站在上院对面的小山丘上,倚靠着密密麻麻的松树,能一眼看见整个道观上院。 十一点钟,道观里还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说话声不绝于耳。 这是一个三进院落,拥有左右跨院的建筑。 上次在这住过几天,格局我很清楚。 中间的三进主院,都是神殿。 前殿供奉的是秦岭山神水草马明王以及昌帝君、吕祖一些散仙。中间的大殿,供奉的则是三清四御,也是整个道观最大的殿宇。后院供奉的则是道教之祖张天师,以及白云观历代先贤。夜间,这主院里基本没人。 东边的跨院是云生子、云城子的住所,另外,经楼、厨房、会客厅也都在这边。西侧跨院则是寮房,也就是正空正见以及季岚他们的住所,另外还空着二十多间房子。想必是今晚上也都住满了人。 从这远处一看,西跨院里明显更热闹,和下院也差不多,好多人醉话连天,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 东院相对安静了不少,而且,没一会,就开始熄灯了。 十一点半以后,西院也开始安静下来,个个房间都陆陆续续闭了灯,只有院子里的大照明灯还亮着。 我看了看时间,要想在凌晨过三分钟的契机给云生子惊喜,我得行动了。于是我带着凌云,轻行缓步,摸到了道观的后墙。 这道观坐北朝南,北墙下,就是几十高的悬崖,站在墙外边,只有一指宽的小路。 走到后墙下,我俩手搭手,一个高抛,一个拉扯,就在悬崖上上演了一出杂技般的动作,双双攀援上了围墙,直奔东跨院。 落了地,顺着廊道往前摸索。跨院当中那间,就是云生子的住所。 贴在后墙上,静心听了听,里面传来了低微的鼾声。 我朝侧墙看了看,那边正有一扇木窗,连通着里面的屋顶。 我朝凌云努了努嘴,示意我就要从那攻进去。 凌云蹲下身,微屈肩膀,这是要把我拖上去。 我则摇了摇头,躲在柱子后面,捡起一枚石子。 如果他们够聪明,都该知道,这是个漏洞,应该有所防备才对。 “哒!” 我将石子跑了过去,打在了青石板上。 嗖的一下,从院子中的大柳树上果然直接翻身跳下来一个人,朝着我们的方向低声道:“谁?罗天,是你吧。” 我一瞧,正是季岚。 我就说,这一个道观,也就这一个机灵人。 季岚见我不答应,就一步步踱了过来,当然,我们身在暗处,我们能看见他,他却看不见我们。 我朝凌云努努嘴,示意他可以启动备用方案了。 凌云也不客气,脚尖一点,又是一枚石子,直奔季岚。 然后他便身形一闪,故意留下一个背影,翻墙出去了。 “既然来了,就说个明白吧!”季岚当然不肯就此罢手,一个加速度也纵上了围墙,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我赌对了。 季岚说到底还是个君子。 虽然出身淤泥之中,但他骨子里的品行却和云生子一众有着本质区别。如果他是个小人,完全可以在捕捉到一个跳出去的人影之后,大喊大叫,将整个道观唤醒。 但他没有。他还是想单独和我有个了断。 季岚一出去,我也就“有恃无恐”了。 轻松一个倒挂金钩,挂在了屋檐上。 然后迂回到侧面的小窗,用力一推,小窗就漏开了半尺宽的缝隙,我轻而易举就钻了进去。 内廊里有通风口,顺着通风口一下去,直落地就是观主的会客室。会客室右侧小门内,鼾声正急。 我走到门口,正要推门,就发现门上还贴着一道封火符。 只要有人疏忽了这符箓,冒然开门,这符箓就会瞬间爆发出火光,进而,提醒里面的人醒来。 老家伙纠集了这么多人老支援自己,还动了这小心思,看来内心里还是害怕的。 我冷笑一声,也拿出一张三清符,压在它的上面,将它的法力盖了住。然后,将匕首顺着门缝插入,轻轻拨弄三下,内栓开了,门也随之打了开。 我目光冷凝,缓缓进了房间。 床榻上的人还在侧脸酣睡,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酒气。 “云生子,一月之约,我可来了!” 我轻哼一声,缓缓举起了刀。 第466章 得手 就在我逼近床头的时刻,床上呼呼大睡的人似乎终于有所察觉,猛然转过了头。 让我颇感意外的是,床上的竟然不是云生子,而是云成子。 云成子看见我的那一刻,犹如见了活阎王一般,瞪大双眼,嘴角发颤,翻身就去床的内侧摸索那把破枪。 我当然不会给他机会,一步踏上木床,单脚死死踩住他的手臂,顺势压下,用膝盖抵住他的胸腔,将刀子直接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嘿嘿,敢发出一点动静,我先弄死你!” 我冷面一笑。 云成子旧伤未好,上次被我打破的脑袋血痂还没褪去,床边放着的拐也说明,这一个月时间,他的断腿也没利索。 一个月不见,这个白云山的“金牌打手”明显没了上次见面时的那股子戾气。他惊恐地看着我手上的刀,喉结一耸一耸,毕竟交过手,他知道我说到做到。 所以说,对于咬人的狗,要么别去招惹他,要么就干脆打得他长记性,以后见你一次,怕你一次。 “我不动,绝对不动!”云成子侧眼瞄了瞄自己的枪,赶紧低声道。 “还惦记这把破枪呢?”我冷笑道:“上次三枪托下去,没把你打死。怎么着,还想让我爆你个脑浆?” 云成子冷汗四下,机械地摇着头:“别,千万别,我不是那意思。” “你最好别是那个意思,否则,我让你比云生子死的还惨!”我伸手将枪捡起了起来,看了看,枪栓都拉开了,引火炮子也装着,这是时刻都等着给我一枪呢! 我用枪口顶着云成子的门牙冷声道:“就你,还想报仇?” “不不……真不是这个意思!”云成子哆哆嗦嗦道:“我这个枪是防身用的。上次……上次被你打伤之后,我一条腿和一条胳膊都废了,花了观里不少钱,现在师兄觉得我是个废物,已经明里暗里赶我好几次了。正空和正见也不给我好脸色,骂我老不死……我给这观里卖命大半辈子,脏活累活全我干,现在却嫌弃我。我寻思着,他们要是再逼我,我就来个鱼死网破……” “少废话,你还委屈?”我不屑道:“我踏马从你手中逃出来就不说了,那些没逃出来的,不知道死在你手里多少呢。你替云生子干了多少黑活,你自己不清楚?你就是千刀万剐都不来有半点委屈的。远的不说,前阵子来观里找季岚认亲的季峰,是不是你追杀的?” “那……那是师兄安排的……” 云成子猛地一哆嗦,缩着脖子不再敢作声了。 “我问你,你怎么来这屋睡觉了?云生子呢?” “在……在我那屋。自从上次你跑了之后,他……他就要和我换房睡。”云成子低声道:“师兄他怕死的很,自从前几天听说你要初五来白云山,就更小心了,正空和正见都得在他那屋候着……” “这么说来,隔壁屋里三个人?” “不是。这不是来了不少江湖人嘛,师兄现在又有底气了,笃定你不敢来了,今晚上大家伙喝了酒,所以正空和正见都回自己屋了……” 看着云成子一副骨瘦如柴,面色枯槁的样子,看来最近在这观里确实遭受了排挤。 当然,我是没有半点同情。这个人,就是云生子手里杀人的刀,如今被弃,也纯属活该。 “闭上眼睛!”我用枪口逼视着他。 云成子慌忙道:“求你别杀我,我现在是个废人了,再也不敢干那些鸡零狗碎的破事了……” 我不等他说完,突然一记劈空掌砍在了他的后颈上,将这个废人打昏了过去。 没想到,狗杂毛云生子为了防备我还有这么多花花肠子,竟然换了房间休息。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了。 本想在零点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云生子面前,现在希望落空了。 我将云成子的破枪,卸了枪栓,扔在床上,转身出了门。然后轻车熟路地到了隔壁门前。 同样的方法,用刀轻轻拨弄了一下门栓,竟然纹丝没动。 看来老家伙这是在里面插了内销。 当然,这难不倒我。 我跟着阿爷这么多年,开人房门的方法,我学了至少三十种。尤其是这种仿古建筑的木门,对我来说,和捅窗户纸没什么区别。 走到门扇的一侧,按照木构的距离估算了一下位置。然后将一根细绳结好一个死扣,顺着门扇的上缝隙塞了进去。 就像是钓龙虾一样,试探着连续钩几次,就能把内销的位置探测出来。 然后靠着线绳的柔软度,猛地一抽绳端,被甩起来的死扣一准挂在内销上,轻轻一拉,也就开了。最后在用刀拨弄门栓,三五下,随着一声轻微的抽出声,门也就开了。 我闪身刚进去,就听见内间里一声疲惫的哈气声,似乎是翻了个身。 随即就传来了云生子醉意朦胧的声音:“正空?还是正见啊,几更天了,就开始吵?早上早点起来,可得把他们招待好了,明天可是关键的一天啊……” “师父,你睡糊涂了吧,现在才三更天啊!”我一笑道:“早上做饭,你那份就免了吧?” 空气短暂的凝滞了两秒钟,床上的人猛然坐了起来,显然,他这是后知就觉反应过来了了! 可惜,我已经一脚飞踹过去,铁膝盖愤然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老东西吭哧一声,被重重砸在了墙壁上。 “是你……”云生子惊恐万分,张口就要大喊。 可我已经一旋身到了他的身后,不等他张口,左手小臂死死裹住了他的脖子,抵住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 “老东西,我没食言吧!” 云生子嗓子呜咽了几声,只能用那低沉欢呼不清的声音道:“罗天,你……你胆怯了,你说的是初五来……” “嘿嘿,果然和我猜测一样蠢。”我冷笑道:“告诉你,此时此刻,零点零七分,已经是冬月初五了!我,守信的很。” 云生子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脸被憋的通红,右手在山上疯狂摸索,随即就从裤衩子兜里摸出一张符箓来! “还想用天僵术是吗?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不等他掐指诀,我右手一挥,白光一闪,云生子那夹着符箓的两根手指就被削去掉在了床上,血蹭的一下窜了出来。 老东西疼的想大声呜咽,奈何嗓子就像是塞了臭袜子,叫喊变成了怪异的呜咽声,手脚只能无力的翻腾着。 “我错了,饶了我,罗天,你饶了我……我就将这白云观让给你……永远在不刁难。” 云生子眼球暴突,舌头外伸,仓皇之色溢于言表。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 我罗天可没那么大的格局。若是这样的人都不杀,那我干脆买张去乐山的票,把大佛换下来算了。 我附耳低声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云生子,我给你念超度经了……你还是永远守着你的白云观吧!” 本想用刀的,可想了想,看在季岚的面子,还是给他个体面吧。 我轻松唤出两道妖藤,在这狗东西绝望和惶恐的眼神中,将他死死吊起,悬在了屋梁上! 第467章 对案 不知道是我这段时间进步了,还是刚才出手的太突然,总之,云生子好像比我想象中好对付多了。 记得上次,云生子和庄必帆、梅敛珠三个人合攻我的时候,我可是连连败退,差点送了性命。 但刚才,我几乎用一手之力,就把云生子死死扼住了。 这等气力,绝非我过去可比。 云生子吊在高处,四肢痉挛,双眼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嘴里说不出话,但却咕噜咕噜地吐着血泡,明显是在朝我求饶。 “你必须死,知道为什么吗?”我淡漠道:“其一就是,你是这个局的始作俑者,作为一个把杀我当成执念的对手,我没有理由宽恕你。第二就是,你这个人心黑嘴贱,实在玷污了三清道场。为了捞钱,你杀了多少寄宿观中的过客?为了捞钱,你把季岚当成了摇钱树。为了捞钱,你把供着三清的大殿都当成屠宰场。我是在替三清清理门户!” 说完,我一挥手,猛地一个发力,就听嘎嘣一声,云生子的颈椎断了。 尸体落地,我重新给他放回被窝,从容而去。 相信明天早上,这些汇聚一堂的各门各派首领,会一起前来目睹这个大惊喜的。 出了寮房,我本来就想直接走了。 可忽然想到了追出去的季岚,我该如何和他交代呢? 毕竟,云生子是他师父。 他就算怀疑师父说的话,可出于情感上的偏向,他也会站在白云观的立场上。这是人之常情,我倒也理解。 如果是因为我个人,我大概不会朝他解释任何事。 我的脾气就是,你若是我的朋友,就得相信我,可你怀疑了我,那我们就不再是朋友,我没有朝你解释的义务。 可眼下,我自己任性可以,却有点委屈了季峰。 于是,我转而又回到了隔壁,看着还在昏迷中的云成子,脚尖一勾,就把他悬起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当事人云生子死了,总得有个见证者吧。 云成子生的人高马大,上次见的时候,一身的黑皮腱子肌,可经过这一个月的养伤,再加上白云观的疏远和虐待,竟然被我轻飘飘就背了起来,最多也就八九十斤,对于他这个个头来说,那就是皮包骨了。 我扛着这么一个人,脸不红,气不喘,一纵身就上了院墙,轻轻松松出了道观。 这段时间,一直置身闹市之中没有察觉,此刻奔走在山间我才发现,我的体魄竟然无形间强悍了许多。我说的强悍,可不是简单的像当初随着阿爷在山间奔走的那种耐力,而是在这奔走中,我会有一种像是吞吐纳气的感觉。也就是说,是那种不知疲惫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我修习了陆拂石的三花聚顶、纯元玄功? 好像不太可能。 这两个术法虽好,但这是护身之术,而且,我才修习了一晚上而已。 我更偏向于那天进了九真界之后的“造化”。 迷迷瞪瞪中,我见了母亲之后,就感觉神清气爽,不管是我的妖藤,还是身体,都是从那天发生的改变。 就在我心中揣测的时候,身穿单衣的云成子被屋外的冷风硬生生给冻醒了。 “罗……罗天?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你说呢?” “你……你要活埋我?还是要在野外烧死我……” “呵呵,把我想的那么阴暗干嘛?我要想杀你,在观里同样有一百种方法!你还是再睡一会吧,一会你就知道了!” 一拳又把他打昏过去,接着扛起,我加快了速度。 下了山谷,奔驰了三四里地,远远地就听见了鏖斗之声。 “你是谁?为什么来白云观!” “我是罗天啊,不认识我啦!嘿嘿!” “哼,你虽然蒙着脸,可你比罗天差远了。再不老实交代,我杀了你!” “杀了我,那你也得有那本事!” 凌云自然不服气,突然凌空一跃,在季岚头上掠过,行进间,就要朝季岚下咒,准备用驭尸术将他控制住。 季岚也不是泛泛之辈,虽然不知道凌云的用意,但弯腰下叉,在来了个铁板桥的动作中,将自己最为擅长的隔空飞针打了出去。 凌云急忙一闪,躲在了松树之后,才避过一劫。 当然,季岚也没有中咒。 两个人旗鼓相当,互不相让,边斗边走,很快就杀到了河谷的平坦处。 凌云觉得差不多了,便依托两棵巨树道:“季岚,你歇歇手吧,我是受罗天所托,故意引你来这里的……” “果然是他!”凌风怒道:“他不是要初五再来犯险吗?莫非也知道怕了,竟然提前打发了一个替身前来探哨?” “喂喂,你看看这天,几更了?”凌云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此时此刻,你师父云生子那老杂毛估计已经命丧黄泉了。” 季岚倒吸一口气,心中马上明白了过来,以自己对罗天的了解,下手一向凶狠的他真要是此刻行动,必然得手。 “你们……你们使诈!”季岚怒喝道:“那是我师父啊。” “可这人还是你哥呢!”就在这关键时刻,阿芦一声娇叱,带着季峰赶来了。 凌云看着赶来的俩人,长出一口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我还担心,河谷这么大,你找不到我呢,这家伙可就要回去了……” 阿芦看着季岚道:“是他的气息。我喝过他的血,老远就知道他来了!” “你们人多,我不和你们计较了!”季岚看了阿芦一眼,神情复杂,转身要走。 此时季峰大喝道:“小二子,是我啊,我就是你大哥,季峰!” 季岚怔住身,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眯了眯眼道:“你……你别骗我了,我不信,我师父说了,我是从孤儿,就没有亲人。” “你师父的话你是听不见了,但是,你还是可以听听别人的!” 此时此刻,我也终于扛着云成子赶回来了。 季岚看着我肩膀上的云成子,就知道,我已经去过白云观了,他那张脸瞬间破防,大喝道:“罗天,你……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我没搭理他,将云成子丢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塞进了他的脖梗子,这家伙抖了一个激灵,瞬间醒了过来…… 第468章 真相 云成子一睁眼,就看见了季峰那张愤怒的面孔。 “是……是你?” 老家伙情不自禁一哆嗦,眼珠四处乱转,马上就看见了围上来的我和凌云、阿芦,神色愈加紧张。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是哪?” “干什么?”季峰朝着云成子的屁股就踹了一脚,怒斥道:“你觉得我们应该干什么?老杂碎,你看着周围不眼熟吗?当初你端着一把猎枪,可就是在这大山里追杀我的啊。” 云成子看着季峰那似乎要剥他皮,喝他血的神色,慌忙连滚带爬到了季岚身边,一把抱住季岚的大腿哀求道:“师侄……小岚子,你得救我啊,帮帮我啊。” 季岚看了一眼狼狈的云成子,朝我道:“罗天,我敬你是个汉子,你为什么要迁怒于别人?你要是真有怒火,就冲我来。” 阿芦在一旁道:“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这么多年,云生子给你灌的到底是迷魂汤还是大粪汤?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都到了这地步,还在这维护着一窝蛇鼠?” 我淡淡道:“你以为我呆着闲的,千辛万苦背着一个大活人来这干嘛?真要杀他,我还需这么麻烦?你不是不信我的吗?那我就给你带个活着的见证人。云成子,想活吗?” 云成子紧张地看着我,使劲点了点头。 “想……我想活……” “想活就好!”我努努嘴,指着季岚道:“现在你告诉季岚,他到底是怎么来的白云山。眼前这个叫季峰的,是不是你追杀的。” 云成子胆怯地看了看季峰,又看了看季岚,嗫嚅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当年的事……你……你就饶了我吧……要不,你们去问师兄……” “不敢说,还是不想说?”我一摸兜,正好摸到了陆拂石送的那把小匕首,于是拿出来道:“看见这匕首了吗?养护了一百年了,就是还没尝过血,要不,你来当第一个?” 云成子死死抱着季岚的大腿,一副哀求之色。 季岚大声道:“师叔,你就实话实说吧,放心,我不会让他要你性命的。” 云成子欲言又止,怯懦道:“干嘛要逼我啊,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我蹲下身,一笑道:“我得告诉你一声,我们要听的是实话。另外,云生子已经死了,就死在你曾经休息的那张床上。” 云成子一听云生子已死,顿时萎靡了下来,同时也长出一口气,像是卸掉了千钧重担。 “这……这都是师兄干的啊,和我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轮不到你自己确定,我现在要听的是实话。” “小岚之……告诉你实话吧,你……你是师兄从圆光宗买来的。”云成子低喃道。 “怎么可能?”季岚瞪大眼怒道:“师父明明说过,他是在山下捡到我的啊……” 云成子摇摇头道:“实际上,不单单是你,正因、正空、正见他们也都是从圆光宗的手里买来的。你们来的时候,都是几岁的小孩子,之所以忘记了以前的事,是因为师兄给你们服用了特殊的药物!” 季岚用力摇着头,眼角擎着泪珠喃喃道:“不会的……怎么可能呢?师父对我很好啊。” “你想想,你为什么会叫季岚?”云成子道:“实际上是因为你来的时候比较大了,这名字在你脑子里根深蒂固。师兄曾给你改了好几次名字,但都不成功,你总是认为自己叫季岚。而正空他们天生愚钝,很快就忘得彻底了。” “为什么……”季岚怒道:“你告诉我,你们两个道士,买孩子干嘛?是不是罗天让你这么说的!” “你混账!”阿芦骂道:“天底下竟然有你这样的混球。罗老板骗你有任何意义吗?” 我将阿芦拉住,淡淡一笑。 因为我很理解,一瞬间,很难让季岚接受这种身世上的巨大变故。 “圆光宗是个很复杂的道派,良莠不齐,其中有一支一直都是靠倒卖婴儿维系派系发展。如今这年代,有几个好人家的孩子会往道观里送?师兄说,要想维系白云山的香火,保证我们俩晚年的生活,就得收徒弟,以后可以孝顺他……所以,先后从圆光宗手里买了五个婴儿,除了憨子,那四个就是你们四个了……” 我朝季岚道:“听清楚了吗?你觉得,这些事,可能是我在刚刚教给他说的吗?” 季岚胸脯剧烈起伏着,他眼眶微红,沙哑着嗓子道:“就算是你们买的我……这么多年了,只要你们告诉我实情,我……我也不会恨你们,就冲着养育之恩,我有一千个理由原谅你们,可为什么上次我追问你们,是不是有人来寻亲的时候,你们还要骗我?” “因为师兄怕你走掉……”云成子道:“正因不务正业,正空正见本事平平又好吃懒做,只有你继承了师兄的衣钵,这几年都靠你给观里赚钱输血,师兄不想你离开。你走了,我们以后……吃啥喝啥啊。” “这么说来,上次的事罗天说的都是真的了?”季岚怒喝道:“你们当真是要杀死罗天的?” 云成子胆怯地看了我一眼,知道今天不说清楚是过不去了,只能小声道:“师兄杀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有远道而来拜访观里的客人,只要有钱的,师兄都会让我动手。这次罗天他们来了之后,师兄发现他们的行李里带着大量的现金,还有不少的金银细软,就想动手。再加上知道了他就是帮你认亲的中间人,就更想下手了。后来一打听,原来罗天在江湖上还不少仇人,于是就准备将他送给那些南派天师,缓和你上次和莫家的仇怨关系……” 阿芦得理不饶人,看着季岚撇嘴道:“喂,二傻子,你可听清楚了?还说老罗的坏话吗?我告诉你,罗天这人,虽然性子冷,情商差,不要脸,没情致,爱吹牛,自恋狂,一身的臭毛病,但唯独身子还算干净……不不,我说的是身子还算正。” 这是在替我辩护吗?怎么感觉倒像是污点证人啊。 此时季峰在一旁缓缓开口道:“小二,你叫季岚,咱们老家是皖西峰岚镇的,爸妈给咱们起名峰岚两个字就是从这来的。你三岁的时候,崴过脚,养了半年才好,但是留下个病根,走路时间长了脚底板会疼。五岁的时候,爸妈去世了,我做饭的时候一个没留意,你被开水烫到了肚皮,留下了一个铜钱大小的烫痕。七岁,实在没得吃了,我带你去要饭,过青弋江的时候,我找吃的去,回来你就不见了,有人说你被一个老太太的渡船拉走了……你生的个子小,爸妈管你叫小二,你从来不给我叫哥,都叫我阿锅……” 季岚看着泪流满面的季峰,缓缓掀起了衣服,肚皮上一个暗红色很清晰的铜钱疤清晰可见…… 第469章 高手 一看见那红色的铜钱疤,季峰顿时泣不成声。 “爸,妈,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把弟弟找到了!” 季峰说着,就跪在了地上,朝着遥远的南方重重地了磕个头。 凌云和阿芦在一旁看的也有些感动,阿芦哽咽道:“罗老板,以后你有了儿子,不管是不是亲的,一定要看紧了,千万别让人给拐走了。我受不了这感人的画面,呜呜……” 这妖精哭的我感觉有些瘆得慌。 哎,不对啊,你儿子才不是亲的呢! 季岚紧绷的情绪,此时此刻也终于决堤了,他呜咽一声,大滴大滴的眼泪淌了出来。 “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么多年。” 季峰和季岚嚎啕着抱在了一起。 哥两个都哭的跟泪人儿是的。 阿芦在一旁道:“喂喂,黑胖子,别哭了,你那鼻涕都抹你老弟的后脖颈上了。我问你,你不打算把你那笔钱拿回来啊?就这么便宜了白云观?” 季峰道:“不要了。认回了季岚比什么都重要。我现在只想平平安安,带着季岚回老家一趟,在我爹妈的坟前,让他们看一看,他们的二儿子长大了。” 阿芦道:“可惜了,那可是十多万呢。要是送给我买香火,我能抽上一千年。” 一旁的云成子眼见着季氏兄弟相认,赶紧趁机道:“师侄啊……你们兄弟相认,这是大喜事,有道是逢喜不杀生,你们……你们就放了我吧。我这也一把年纪了,胳膊断了,腿也断了。以后也干不了什么事了,你们大人有大量,就当我是个屁……” “别!”阿芦道:“你骂谁呢?就算是吃了榴莲再吃螺蛳粉,最后硬怼两份臭豆腐,也崩不出你这么臭的屁啊。干了一辈子坏事,最后就因为一句老了,就宽恕你?那谁来宽恕那些被你们害的人啊。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我看这周围环境不错,挖个坑,填点土,再数个一二三四五,把他埋了吧,还能给这些油松当肥料呢!” 云成子吓得颤成一团,死死抱着季岚的腿,放声哀求着。 “行了,别吓他了,是死是活,让季岚和季峰说了算吧!”我将阿芦拦下,看了看季岚。 季岚和季峰对视一眼,沉默片刻道:“哥,既然我师父……既然云生子已经死了,我也不想在这留太多仇恨。毕竟,我从这里长大,让我动手杀他们,我还是做不到。能不能,放了他。正如他自己所言,就他现在这幅身体,想作恶也做不成了……” “全听你的!”季峰道:“若是看他追杀我十余天这事,我真想将他千刀万剐。不过,能找到你,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你决定吧。” 季岚冷冷撇了云成子一样,将自己的腿抽了出来,道:“你好自为之吧。但愿你残生能有所悔悟。此番不杀你,不等于你余生平安。但凡我在听见你有半点劣迹,就别怪这十余年恶心的师门情谊。” 云成子青紫色的面孔,总算了恢复了一点血色,连连点头。 季岚转身看着我,有些惭愧,但最终还是放下面子,正色道:“罗兄,对不住了,季岚有眼无珠,不识人心,罪该万死。谢谢你能不计较我的愚昧,千里迢迢让我们兄弟相认,我……我季岚这辈子都感激着你……” “别!”我淡淡一笑道:“你这就太客气了。说实话,此时此刻,我站在你面前,和你没红脸,看的还真不是你的面子,是季峰。作为朋友,从你不相信我的那一刻,那咱们就不是朋友了。倒是季峰,始终如一,所以,他是我的朋友,我认他,我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季岚有些尴尬,点点头道:“我明白,你这人向来如此。我……我失去了和你做朋友的资格。”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笑道:“这是现在,可未来还是说不准啊,再重新处吧,说不定哪天我又觉得,你季岚值得让我罗天当朋友呢?” 季岚笑了笑,总算是释然了。 凌云看了看天道:“行了各位,既然该杀的人杀了,该找回来的人找回来了,咱们也该走了。凡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赚了便宜就走,别生后患。” 我深以为然,这天下的事,没有人能一直不吃亏。 云生子我已经杀了,就没必要再过多纠缠。 季岚有些迟疑,正色道:“如此一走,多少有些仓促,尤其是康师弟,我还是想告个别……” “你拉倒吧!”阿芦道:“那下院里不知道多少人呢,你去告别啊,还是告密啊。要走赶紧走,不走我们可走了。” 正说着话,突然听见一声断喝:“往哪走啊?三根半夜,密林深处,嘁嘁喳喳,我料想这其中就有那姓罗的小东西吧。” 这声音有些苍老,但底气十足,声音空荡,好像很遥远,但却又让每个人都感觉耳朵一颤。 “谁!”凌云断喝道:“我等三更半夜嘁嘁喳喳,你不也在暗处偷偷摸摸?” 阿芦也冷嘲道:“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肾衰啊,没猜错你应该在六七十岁了吧。怎么,大半夜跑山里来锻炼腰子吗?站出来让姑奶奶看看,你满嘴还有几颗槽牙。” “小妖精,我让你口出狂言!” 只听见其声,不见其人,突然一阵疾风隔空打了过来,轰的一下,差点把阿芦掀翻过去。 阿芦被打了个趔趄,顿时近身起来,不再过多言语,因为通过这一招我们都知道,对方是个高手。 我明心静气,闭上眼睛,原地转了一圈,靠着听觉和心中感应,大概着判断了一个方向,猛地睁开眼,一脚踮起一枚石子,旋身朝着那方向踢飞了出去。 石子砰的一声打在了一颗松树上,撞掉了一块树皮,然后就看见一个面色冷峻,胡子花白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好气力啊,五丈一尺的距离,踢石破树,没两下子还真办不到!”老头三角眼半眯着,冷冷看着我道:“你就是他们说的罗天吧。” 第470章 古板 听话听音,从这口气我就听明白了,这是直奔我罗天来的。 老头一把年纪,但身板挺直,眼角虽都是皱纹,可那眼神,我觉得比阿爷的眼睛还尖锐。 一般来说,我们认知中的“白胡子老头”往往都是慈眉善目,最起码也是和蔼可亲,可眼前这人,和这八个字绝对一根毛的边都沾不上。 不能说他长的丑,但上窄下宽的脑袋,配上三角眼,酒糟鼻,还有一张上唇吐出的嘴,确实不怎么美观,尤其是他耷拉着脸的同时,配上鼻子旁那颗长着两根毛的大黑痦子,就显得更加凶戾了。 想一想,大半夜,有这么个人在密林里和你相遇,你会觉得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偶遇人吗? 当然不会。 “我就是罗天!你是谁?” 老头神色淡漠,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我这个年纪,能做你的爷爷了,难道配不上用一个‘您’字?不学礼,无以立,年纪轻轻,没有教养可不行。” 听着这话,我忍不住一笑道:“礼义廉耻,可以律己,不可以绳人。不认不识,我是吃过你家的馒头,还是喝过你家的水?你给我装什么大辈分?怎么着,别人来我面前撒泡尿,就因为他满脸褶子,我还得主动给他提尿盆?你一把年纪和我有个屁的关系?再说了,说到这礼字,故人言,老有善,幼能恭,你拉个大驴脸,好像我在你家炕上窜了稀是的,这苦大仇恨给谁看呢?你都这副嘴脸,还要求我对你客客气气?您老人家没大病吧!” “少教养的东西。”老头脸色愈加难看,却明显还要摆出一副没被我气上头的样子,皮笑肉不笑道:“你这样子倒是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别人告诉我,你这人沉默寡言,但下手歹毒。百闻不如一见,原来实际上也是个多嘴鸟。”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确实话多了。 可能是受宋大头这家伙的影响。 “行了,老人家。深更半夜,密林深处,咱们就别在这表演没梗的相声了,实在不好笑。有这时间,找个地方睡一觉不好吗?说说吧,你是谁,找我有事吗?” 老头端着腔,冷淡道:“三君山清明洞混圆法门第六十三代传人弘阳道士就是老朽了。” 三君山听说过,可什么清明洞,什么混圆法门都没听过啊。 倒是一旁的凌云和季岚,瞬间都变了脸色,季峰也不由得攥了攥拳头。 “您……您是弘阳先生?”凌云拱手道:“早就听过先生大名,今日一见,老先生果然是仙风道骨,一副道尊威仪。” 听这话茬,看来老头来头不小啊。 一旁的季峰趁着凌云寒暄之际,朝我低声道:“罗先生,情况不妙啊,此人是清明洞的洞主,人称弘阳老真人,是当今南派天师三大老祖之一。” “很厉害吗?” “这么说吧,你如今在天师榜上排名三十有余,是因为你接连杀死了李老太和莫家兄弟,而弘阳子在天上榜上排名第九已经二十多年没动过了。” 虽然我很不屑这个什么天师榜,可季峰告诉我,此人排名第九,我还是有些惊愕。 “别看这天师榜一有变动,就代表着道界腥风血雨,可实际上,动的都是小鱼。据我所知,天师榜前三十名基本上就没怎么变过。”季峰道:“原因就在于,排在前边的,都是南北两派天师各宗的领袖。这些人的战力,都是当初杀出来的威名。除非死,否则,基本上动摇不了。” 凌云见自己一番恭维,让弘阳子脸色好看了一点,便趁机拱手道:“老道爷,您是前辈啊,轻易不出山,怎么回来白云山呢。该不会,您也在云生子的邀请之列吧。” 弘阳子目光一凛,厉声道:“混账话,我岂是那小小云生子就召唤的?我是自己要来的。” 凌云赶紧道:“老道爷,我姓凌,单名一个云字,是湘西赶尸门凌家的后代,家父凌秋生。” 弘阳子闻言,斜眼看着凌云微微颔首,就算是略给薄面了。 “你祖父我认得,也共过事,你父亲我大概也见过。凌家,在江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门大户,怎么会和这种小瘪三混在一起?” “老道爷明鉴!我和罗天是好朋友,他也曾在我凌家住过,我深知道他的为人,不过是性格使然,不合群而已。但若是说他有什么大罪过,我可以证明,全是诬陷。还请道祖看在凌家的面子,网开一面,放他离开……” “呵呵,面子?” 弘阳子陡然变了脸色,厉声道:“你若说些别的事,我还能听你几句话,可在这事儿上,甭说你,就算是凌秋生本人,也没资格让我看他面子。我清明洞还没沦落到看你凌家的面子吧。据我所知,你们凌家现在是商人,天师榜上有你们家名号吗?” “我……” 凌云张了张口,有些尴尬,只好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弘阳子淡漠道:“小后生,别怪我话说难听,不瞒你们说,江南柳家是我清明洞世交,莫家和我私人也有渊源。我来不受任何人指令,我就是想亲自看一看,这个靠杀人杀入天师榜前四十名的混账东西是谁。也算是给柳碧风、柳碧雪、莫千壑、莫千寻寻个公道。” “你要公道,那就找我吧!”季岚猛地站出来道:“我知道您,弘阳先生嘛,当今道门的大佬。多少天师后背敬仰的偶像。多少年了,提到你们这些名字,我一直都心潮澎湃,心想着,什么时候有朝一日,若我学有所成,能见一见你们这些天师榜上的老祖那就好了。可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呵呵!”弘阳子冷笑道:“你又是谁?” “我?”季岚道:“我叫季岚,就是这白云山的弟子。云成子是我师父,地上的云生子是我师叔。你不是要替莫家报仇吗?好啊。我直接告诉你,那莫千寻当初就是因为和我比试手段,输了之后死不认账,还对罗兄拔刀相向因而误杀的。所以,说到底,这件事因我而起。如果没有伊始这件事,也就没了后面这些杀戮。归根结底,你要报仇找我,罗天是无辜的。” “你既然是云生子的徒弟,为什么和敌人站在一起?你这是欺师灭祖啊。”弘阳子看着地上的云成子道:“你当真是云成子?你师兄呢?为什么不好好管教自己弟子,出来丢人现眼。” 这云成子当然也听过弘阳子的大名,斜着眼看了我们一眼,赶紧炮打了了弘阳子身边,大声道:“弘阳真人,救命啊……这……这几个家伙沆瀣一气,将我掳到此处,虐待羞辱,我家师兄更是已经被害了……你老是道家前辈,一定要替我白云山,替我云成子主持公道啊……” 看看,有时候,还是不能心慈手软。 老母亲啊老母亲,我也想心多存善念,可这些东西,他不配活,我能有什么办法?今天,我必须杀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第471章 围攻 “师叔,你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季岚像是被人耍了一遭的孩子,忍无可忍,指着云成子大喝道:“你都干了什么,还用我多说吗?你死十次都不足惜。是罗大哥仁慈,是我为你求情,才留下你一条老命。结果你转身就如此卑鄙的攻讦我们,你无耻之尤!” 云成子自认为找到了靠山,抬手指着我们,在我们的脸上一一点过,大喊道:“你们这群小崽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下十八层地狱。季岚,尤其是你,你还好意思朝我叫嚣?别人杀了你师父啊,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都无动于衷?你还是个人吗?” 季岚咆哮道:“若不是你们,我用的着你们养吗?我有我的哥哥,我有我自己的故乡,是你们,是你们把我买卖到了这个地方。你们欺骗了我十多年,利用我十多年,让我哥哥流浪十多年,却还要让我对你们充满感激?难道还要我对你你们的拐卖感恩戴德?” “小东西,住口!”弘阳子冷声道:“这世间,只有子女的错,没有父母的错,只有弟子的错,哪有师父的错?我不管你是如何上了白云山的,但我知道,你在白云山长大,你吃了白云山的道家饭,学了白云山的道家术,那你枉顾师父的死,和凶手结交,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道门败类。” 季岚毫不客气,反唇相讥道:“这等荒腔走板的老腔调,你还以为这是封建王朝?我偶有听闻,你弘阳子上面也曾有个师兄,可惜,当年那人莫名其妙就离开了清明洞,按照你的三从四德,三纲五常,这混圆派的道首不该是他吗?你又是如何成了一派之首的?莫非你也是欺世盗名,扰乱纲常的道门渣子……” “好小子,你敢骂我?”弘阳子勃然大怒道:“我就琢磨着,本月初五,要从子时算起,唯恐其中有变故。没想到,还真让我赶上了,你这叛逆和一众宵小,今天恐怕要留命于此了。” 云成子在一旁也趁机煽风点火道:“本派无能,无力护法,云成子愿意三跪九叩,请求弘阳大真人为我白云山清理门户,报仇逞凶,我……我给您老人家磕头了……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吧……” 眼看着今日难逃这老东西一战了,我索性也不再隐忍,趁着弘阳子还在酝酿情绪,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之际,突然直接就释放大招,两道妖藤隔空就把云成子死死缠住拎了过来。 “弘阳真人,救我啊……”云成子惨叫一声,惊的远处树上几只夜猫子腾空而起。 弘阳子看见我的妖藤,断喝一声:“你……你还是个妖祟!” 我冷笑一声,趁着他惊诧之际,当着他的面前,妖藤发力,瞬间将云成子的脖子扭断,狠狠贯在了地上。 云成子身体抽搐了几下子,霎时没了气息。 “性情残暴,反复无常,你这人渣,早就该死了!”我盯着地上的云成子,一脚揣进了旁边的一个石坑。 “好个妖人二代,当着我的面还敢杀人?老夫若是还袖手旁观,那就对不起三清四御了!” 弘阳子身形一闪,就像是一道光一样,瞬间就到了我的跟前。 好快的速度啊! 我心中一惊,这果然已经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战了,眼看着他已经抬手了,我慌忙双手交叉,做十字防御手,同时提膝,护住下半身。 此时弘阳子一记简单却干练的金刚手印已经到了面前。 我虽然靠着机敏接住了这一招,但不管是起手速度还是力道,都没成形。换句话说,我这招输定了…… “轰!” 我头一次看见,金刚手印竟然能打出一个篮球大的火球,像是一股飓风一样直接就火燎着我的眉毛,将我推了出去。 这一出去就是三四米,还撞在了一棵大树上,腰杆子险些没给我直接断了。 我知道,此人想要立威,自然是想越快杀我越好,所以,他不会给我喘息的机会,一定会是连环招。 于是我虽然摔得够呛,但马上就爬了起来,一闪身就躲到了大树后面。 停顿了几秒,我还以为自己猜错了,他没再杀来。哪料砰的一声,耳后一声巨响,这掩护着我一人多粗的大油松轰轰隆隆朝我倒了过来。 我不得不侧身躲闪,可这正中老东西的下怀,一记凌厉的魁星踢斗直奔我的当胸。 我愣住了,已经躲闪不及了。 关键时刻,嗡的一声,一块铅球大的石头从侧面打了过来,正好挡在了弘阳子面前,卸去了其脚力的百分之八十。穿透了石头的脚力到我面前虽然已经只剩下了百分之二十,可还是踢得我心口一阵剧痛,好险没趴在地上…… 三连击过后,弘阳子掸了掸袖子上的灰终于停歇片刻,他侧脸趾高气扬地看着刚才打出石头的季岚。 季岚抱拳站出来道:“罗天之事,皆因我而起,我虽不赞同他杀人,但我认为一个天师有一个天师的做派,所以,我保留自己的态度。单说此时此刻,您老非要出手,那我只能陡然和罗天一起接你几招了。” “呵呵,好啊。三招过罢,我觉得他也就稀松平常,多你一个不多。” “那就再多一个吧!”凌云站出来,躬身一拜道:“罗大哥是我兄长,我不可能看着他孤军奋战。弘阳先生,我声明,我此刻只代表自己,和凌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动罗天,我就和你死磕到底。除非,你把我们三个都杀了。” “是四个!”季峰道:“我虽然术法不行,可还有块头,替罗先生挡三拳两脚应该没问题吧。纯当肉盾了。” “你们都上了,我当看客啊?”阿芦将外套系了个扣子,攥了攥拳头,正色道:“虽然没有必胜之心,但我有同死之志啊。罗大吹这人虽然讨厌,可黄泉路上得有个伴啊,我去!” “你们干什么啊?抱团求死啊?犯不上!”我淡淡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 “闭嘴!”阿芦道:“又白话什么?今天我们就想轻于鸿毛的死,咋啦?老道畜,你放驴过来吧。你不杀死我们,我们就圈踢了你!” 第472章 败退 很明显,他们几个有点上头。 阿芦更是疯狂叫嚣,还要暴揍弘阳子。 可实际上,高手出招,从来就不在乎人数多少,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从刚才和弘阳子交手的感觉来判断,我根本就不是此人的对手,同样,凌云和季岚差的也远着呢,阿芦和季峰就更不用提了。 老虎出没,一只豹子,两只狼,再加上两只狐狸,看起来数量客观,可弱肉强食从来就不是简单的加减法。 如果是过去,我肯定会直接告诉他们几个,一会打起来,我拖住弘阳子,让他们走。 对手的目标是我,只要我死,他们几个就能逃脱掉。 再说,这是一场必输之战,没必要全都搭上。 可现在我却不会说这种话了。 这一年来,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让我知道,有朋友是件幸运的事,我不能辜负他们的一番热情。 我不能把自己想的太无畏,而把他们几个当成贪生怕死的工具人。 “哥几个,赢是够呛了,争取咱们死的不要太快!”我一笑,朝凌云几个人道:“今天咱们能掰掉老头一颗牙,就算赢了。” 弘阳子一听,那张阴沉的脸破天荒露出了一丝笑意:“小东西,不是老夫张狂,假若你能有一拳一脚,一符一诀能打在我身上,我就饶你不死,只要你个四肢残废。” “是嘛,好啊,那咱们不妨赌一把。我呢,按你的说法是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你也不必饶我不死了。不管我能否赢个一招半式,你都可以把我千刀万剐,剥皮挖心。但若是我真侥幸打到了你,你就让他们四个离开吧。老头子,你敢答应吗?” 弘阳子哼了一声道:“你在激我?” “激将谈不上,我只是觉得你和那些所谓的假大师一样,都是只敢吹嘘而已。” “呵呵,你小子倒是讲义气,还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弘阳子道:“我弘阳子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虽然知道你是在耍心机,但我还是答应你。只要你能赢我一招半式,我就放过他们四个。但你,必死无疑。” “罗老板,和他费什么话啊,五个打一个,优势在我!”阿芦信心十足道。 我心中苦笑,千万别说“优势在我”这四个字,据我所知,历史上说这四个字的都没好下场。 弘阳子甩了甩长袍,深处右手,朝我勾了勾手道:“你是后辈,你们先出手。” 我为了恶心他,明明穿的牛仔裤,也假模假样和他一样,摆了一把武学宗师的动作,同样勾了勾手道:“您是前辈,而且,年纪较大,头发秃了,脸上也长了老年斑,眼袋和囊肿一样,看着让人心疼,还是你先出手吧。” “那就甭废话,得罪了!” 弘阳子疾步欺身,奔我而来。 老头看着干干巴巴,可身形飘起来,就像是一只凶狠的老鹞子,速度极快,且行踪不定,瞬间就到了我的侧身,我刚转身抬手抵挡,人却不见了,再寻人,他又已经到了我的另一次,手似鹰爪,前手插·我双眼,后手钻我心口。 太快了! 我勉强抬手护住眼睛,胸前就传来火辣辣一阵剧痛,膻中穴好像被火点了一样。 我慌忙启动徂徕心术,聚气于心胸,这才将膻中稳住,但人已经双腿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这打斗,更像是小孩子和大人的决战,我连人家的汗毛都没碰到,就差点把命搭上。 凌云、季岚四人见状,分从两侧齐刷刷杀了上来。 “弘阳先生,得罪了!” 凌云开局便是大招,准备直接下咒,将老头控制住。 季岚还委婉一些,想着留些余地,因此没有用禁咒之术,而是拔刀攻击老头的下盘。 阿芦和季峰速度慢了些,一个是迷魂招式,另一个是纯粹的肉搏招式,就不提了。 总之,四个人有主有次,有前有后,也算是配合默契。 “得罪?你们得罪的了我?” 可弘阳子注意力全在我的身上,根本没把他们四个当回事。直到四个人都近身咫尺距离的时候,老家伙突然默念一声法咒,猛地一跺脚,周身顿时形成一道圆形光圈,裹挟着砂石朝四方炸裂开来。 四个人同时惊呼一声,就被震飞了出去,而且,摔的很重。 “御山之术?”凌云惊愕不已。 所谓“御山之术”,我也只是听闻过,据说使用此术的人,能代山神行咒,山石田土皆随其动。 “到底是凌家少年,我南派的天师还是知道些深浅的!”弘阳子轻蔑一笑道:“小子,你还要替他出头吗?” 凌云道:“大丈夫凡事只有可为不可为之分,哪有知深浅便明知可为却不为的?你纵然是三清老爷下凡,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就是!”季岚道:“术可不低于人,但人不能不做人,弘阳子,你看我这招!” 季岚手掐一道咒诀,朝刀刃上一压,掌心朝前一推,一道青光遁入土地之中,像个数米,陡然在弘阳子脚下窜了出来。 “好小子,还会一手纯阳剑法呢!可惜,力弱了点。”弘阳子冷笑一声,轻轻一摆手,就把这剑气拨弄开了。 同时,在袖子中捏出四张符箓,在半空中一甩。 “来吧,来吧,和他们玩一会!” 随着他话音一落,林子中突然阴风皱起,呜呜的鬼号声由远及近,霎时间就出现了四个黑乎乎的影子。这影子皆是一身血色长衣,头戴红帽,看不见面孔,分持四路,各自奔着凌云、季岚、季峰和阿芦去了。 四个“血人”很是凶猛张牙舞爪,扑上去就是一阵厮斗。 季岚一刀下去,血人瞬间消失,但转瞬随即出现。 凌云五雷印轰隆作响,可杀了一个,凭空又冒出来一个。 这血人就像是杀不尽,打不败的魔鬼,让四个人越打越精疲力竭,尤其是季峰和阿芦,顾东顾不了西,连连溃退,离我越来越远。 “姓罗的,我可以专心杀你了!”弘阳子朝我步步紧逼了上来。 我自认为老头子此刻精神还未集中,趁机突然使出了妖藤之术,十余道妖藤从各个方向闪袭弘阳子。同时,一个踏步,紧随其后,掌心翻转,一道徂徕掌重击当胸。 “哈哈,你未免太轻看我弘阳子了!” 老家伙朗声大笑,双臂一震,竟然有数不清的虚幻之刀瞬间飞出,耀眼夺目,凌光飞闪,刷刷刷……顷刻间就将我最拿得出手的妖藤斩切殆尽。同时单手挡我双手徂徕掌丝毫不费力气,另一只手直接拍在了我的头顶百会穴上。 一刹那,我感觉自己脑子要爆了,我甚至恍惚看见自己两肩的魂火都飞了起来…… 第473章 暗处 危急之下,我两脚踩气回收,左前右后。阳掌在外,阴掌在内,阴上阳下,阳掌下沉“海底”,阴掌上与顶平,翻掌贯气。阴上阳下至命门之处,阴阳相交提上头顶,拼命护住了百会穴。 也就是在这时候,头颅以及周身同时形成一道金光柱,像是披上了一个闪光的雨披。被弘阳子一掌震飞的魂火重新被收了回来,僵硬沉重的身体也在刹那间恢复了灵活度。 “三花聚顶?”弘阳子倒也真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我使出的招式。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内心里对陆拂石是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我的本事,都是和阿爷学的。 阿爷这个人,善于攻击和投机取巧,我还真没见过他有什么像样的护身之术,否则,以他的老练,也不至于三番五次和我交手被我偷袭。他都没有护身法,我当然也就是攻强守弱了!恰恰是这次和陆拂石的短暂交流,让我能拥有三花聚顶这样顶级的护身法。 就弘阳子刚才这一招,若不是三花聚顶护住卤顶,我可能已经死了。 “你这道术跟谁学的?”弘阳子冷声问道。 我淡淡道:“三清给我启蒙,四御教我入道,张天师是我师祖,你说我跟谁学的?” “你倒是嘴巴凌厉,可就算你有三花聚顶,也不可能保你永世不摧。你在看我这招!” 徂徕心术和妖藤我都已经试过了,对弘阳子都无济于事。 眼看着老家伙再次朝我逼来,我干脆不走寻常路,上台面和上不了台面的招式我都要试一下。 “你都连攻两招了,也该轮到我了吧!” 我大喊一声道:“让你看看小爷我的绝招云笈秘咒三十六法——遮天蔽日!” 狂妄自大的弘阳子还是被我这信心百倍以及凶悍十足的架势迷惑住了,不由的怔住身,疑惑地盯着我。 我估计他从来就没听说过云笈秘咒三十六法——遮天蔽日。 当然,我也没听过,这不过是我临时随口编造的招式而已。 我趁着老头短暂的失神之际,突然朝其打了一记响指,手上迅速做出手印,使出了迷魂法。 老家伙顿时身形一晃,眼睛发直,着了我的道。 但毕竟他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也没指望着他真的被我迷惑住,我要的是他短暂的失神,哪怕是三五秒钟足矣。 果然,老头定力就是强悍,自觉着了我的道,舌尖上顶牙膛,双中指内掐掌心,只要一秒钟,就马上摆脱了我的控制,恢复了神色。 “小儿科的手段,不值一……” 老头还得意,可此时我已经手抓两把沙土,直接朝他扬了过去。 老头两手还在内掐劳宫穴,根本对我这下三滥的招式没有防备,于是,小孩扬土就成了“绝招”,沙土扑了他一脸,眼睛也被迷瞪了…… “小王八蛋,你可真够下作的,你哪有半点天师的样子!” 弘阳子气得破口大骂。 我也知道,这时候思虑用什么招式完全是多余,抡着王八拳,抓着这三五秒的时间,朝着他那破口大骂的嘴巴就是一记闷炮。 我也打完了,老头也释放出了一记大招,一道金光炸裂,随即一个虚幻的红色“大鸟”一头撞在了我的胸上。我被这股强悍的力道横推着,连续撞断了两颗手腕粗的小树,最后重重砸在了地上,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眼球蒙红,眼角、耳朵,鼻子和嘴巴,全都渗出了血水。 “你这个下三滥的小畜生,死到临头,可有遗言!” 弘阳子揉搓着被沙子进入的眼睛,气得脸都扭曲了,追上来同样也不使用什么术法了,朝着我的肚子又补了一脚。 是那种单纯报复性的发泄,脚力极大。 我无力躲闪,在底上翻滚了几圈。 此时我已经浑身酸疼了,虽然没有重伤,可绝对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我感觉,这是我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 和李老太那一战,我虽然打的山穷水尽,几次崩溃,几乎都在鬼门关转圈了,但我一点都不恐惧,因为我和她打的有来有回,我自己被杀伤的同时,我能看见她被我也打伤。每一招之后,都有个盼头。 可和弘阳子就不同了,说的浮夸点,这人已经在入化的边缘了。 他神出鬼没,能用一根手指接住我的大招,翻手覆手之间,我来不及抵挡就轻松被他击倒在地。这种差距太大了,没有一点希望和盼头。凌云他们几个更是已经被逼退到了角落里,修为最弱的季峰都被那招来的鬼祟打成“猪头”了。 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强大的人。 我艰难地爬起来,回头看这样他笑道:“老头,按照约定,我是不是已经算是打到你了?甭管是小孩扬土,还是王八拳,你被我击中了!” “住口,从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小辈!你说打到我了,证据呢?”弘阳子怒不可遏,又是一记摆腿,将我朝左抽翻了过去,撞在了一棵大树上。 我捂着被撞的剧痛的肚子,呲牙道:“你摸一摸自己的嘴,就知道我打没打到了,这把年纪,该不会不认账吧,放了他们四个,你杀我。” 弘阳子怒目瞪着我,抬手擦了擦嘴角,结果嘴里一口血沫子,竟然裹挟着一颗黄色的蛀牙掉了出来。 “看看,嘿嘿,我赌赢了吧?”我咧嘴嘲笑道。 弘阳子见我嬉皮笑脸,越发恼怒,大吼道:“我就这七八颗牙了,你……你竟然还用这种方式打掉一颗,你……你这狗崽子真是死不足惜啊。放心,老朽手话算数,绝不杀他们,可你,你给我这颗牙陪葬吧!” 弘阳子左手掐住指诀,压住右臂,朝前一个运气猛地,右手中竟然多了一把虚光所化的剑刃,凌空而起,就朝我的脖子劈了下来。 我靠在大树上,气喘吁吁,想站起来跑,可两腿如同灌了铅,根本挣扎不动。索性,闭上眼,安然等死。 “呜哦……” 在我感觉一股剑气逼近喉咙的时候,突然上空传来了一声夜猫子的凄厉叫声,四周呼呼风啸,左侧一棵一人多粗巨大的枯木,毫无征兆的轰然砸了过来。 弘阳子警觉地一个退步,翻了个跟头,倒退了几步。 老家伙冷眼看着四周,厉声喝道:“谁?谁在周围?老夫乃是清明洞弘阳道士,不管是人是妖是鬼是灵,有胆量现个真身,让我瞧瞧。躲在暗处,此乃小人之所为,不合君子纲常。” 第474章 山动 这老东西,张口君子,闭口纲常,再加上那副死气沉沉的脸,真像是从封建礼教的棺材里爬出来的幽灵。 当然,我也觉得奇怪,周围山风阵阵,草动树摇,好像暴雨将要来袭是的。 但要知道,现在的季节可是冬天啊,即便是有风,也从北面来,可现在这些大树,东摇西晃,明显来风不是一个方向。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 弘阳子大吼一声,一边口念咒诀,一边掏出一张符箓,随意找了个方向就将符箓打了出去。 轰隆一声,一道火光在不远处炸裂。 一旁的摇摆的大树戛然而止,可随即地上风沙走石,几颗鹅蛋大的石头劈头盖脸地朝弘阳子砸了过来。 老头显得有些无奈,还有些狼狈,赶紧后退了几步。 “你们到底是谁?和我弘阳子可有恩怨?再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 我趁着老东西叫嚣之际,偷偷在一旁爬了起来。 老规矩,管他是谁在暗处牵制弘阳子呢?反正对于我来说,这是个逃生的机会。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弘阳子还挺机警,目光一扫就看见了站起来,浑身酸软的我。 “小子,你还想走?休想。” 弘阳子见周围没有回应,而我要乘机离开,马上身形一闪,快若秃鹫掌心含雷,朝我再次杀来。 欺人太甚,我干脆拔出陆拂石给的小刀,做好了肉搏的准备。 今天不死则以,死我就四个惊天动地,你弘阳子杀我可以,但我一定在你身上留一个血窟窿。 只是,弘阳子还没杀到我跟前,我的面前骤然卷起了四道小龙卷风,将满地的松针旋转成了四个通天立柱,然后起头并进轰然朝着弘阳子撞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弘阳子被震翻在地。 老家伙不肯示弱,摔倒之后,离开旋身而起,对着周围就是一通五雷印的输出。只可惜,打了好几下子,都打空了,没见任何人现身。倒是弘阳子自己,被旋转飞出的松针伤到了,脸上至少挨了几十针,好像刺猬屁股,又像是长毛的馒头…… “山腰也怪,敢和我作对?” 弘阳子彻底被激怒了,双腿站稳,连续做了五六个咒诀,大喊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吾奉三清祖师爷,山神土地尽归我使,山动风动,水停你停,簌簌现身。” 老家伙再次使出了御山之术,一招打出,周围轰隆作响,犹如地震山崩一般,好多枯树、斜树以及高处的危岩都被瞬间摧毁坠落。 你还别说,这老东西确实厉害,这术法一使出,周围动静瞬间减小不少。我隐隐约约看见好几个不知妖灵的影子在树后草中被震落出来,现出了真身。但庆幸的是,这些人里弘阳子距离较远,不等弘阳子出招杀戮,那些人影落地一滚,重新消失了。 弘阳子得意不已,冷笑道:“这回知道老夫的厉害了吧?刚才是小试牛刀,要是再敢兴风作浪,阻挡我诛杀奸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家伙说完,眯了眯眼,朝我道:“你到底勾结了多少奸邪鬼祟?竟然还有人敢来帮你。”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一笑道:“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死到临头还在笑,那我倒要看看,下来还有谁会助你!” 弘阳子咂舌道:“我就把你挂在这棵树上,慢慢缢死,争取一个时辰再让你断气,尝够了痛苦,窒息而死,风干十年八年,皮肉筋骨化成灰尘,免得脏了这片土地。”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直接用小刀抵住自己的喉咙,冷声道:“今天我知道自己是难逃一死了,可你想折磨我?休想。老子罗天生来自由,就是死,也得是我选择怎么死,轮不到你出手。老东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本事你等着我,我会将是被痛苦奉还。当然了,你最好是遵守约定,放过他们四个,否则,我做鬼也要再和你周旋下去。” 弘阳子冷峻一笑,一步步朝我逼来,瞪眼道:“想自杀?我还真不相信,你有这勇气。告诉你,就算你自杀,我也会保你挂在这白云山,暴尸三月。” 尼玛! 锤下他一颗牙,已经算是我最大的努力了。 反正怎么死都行,就是不能让他把我当猎物“玩死”。 “去尼玛的,老子人都死了,还在乎你暴尸三月?弘阳子,你必受天谴!” 我是真的打算在老头控制住我之前,来个痛快的了。 可停了刚才的话,刚才已经停歇的风声瞬间再起,而且,像是炸了锅。整个林子里密密麻麻全是那些游走的龙卷。然后就听见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下的松枝乱舞,土中暗藤蜿蜒。沙土漫天,狂风大作。 “罗大哥,快看!” 凌云大喊一声,我一抬头一看,山林四面,如同有四堵移动的墙包围着横推上来。 “走!” “快走!” 我隐约听见有人在我耳边低喃了一声,听不出这声音是谁,但显然人数很多,好像成千上万是的,总之,哗啦一下,天地黑暗,犹如永夜一般,什么都不见了。 然后就听见噼里啪啦好像很多人在出手厮打一般,还有弘阳子哇哇的狂叫声。 我被一股风狠狠朝着一个方向推了一把,然后就终于恢复了一点视野,只看见那四个红色的鬼影霎时间被风撕碎了,凌云他们四个受伤不已,但都逃了出来。 五个人结成伴,狼狈而走。走出去老远,回头看,河谷中,黑压压一团,像是雾气,其实更像是无数张手抱成了一团,裹挟成一个大球,将弘阳子遮挡住了…… 这是草妖啊,难道是……我的姥家人来了? 不对啊,九真界里已经没有那一代妖藤了啊! 第475章 分别 眼前的景象令我们几个都有些咂舌。 回头看,整个山谷就像是巨大的蒸笼是的,所有的树木都朝中摇晃,树端之上,散发出一缕缕的青光,青光汇聚在一起,在那片平坦的油松林抱成一团,黑压压的,好像无数个蜘蛛网叠加在一起。 “你们这些山精野怪,还敢作祟!难道还想让天下道界再给你们来一场屠杀吗?” “放我出去,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阴阳无极,乾坤借法……” 轰轰隆隆中,能隐隐约约听见弘阳子的怒吼声,那巨大的球体上也能看见一闪一闪的金光银光,估计那都是弘阳子在里面施展术法。 但周围飞沙走石,落叶断木,凝聚在一起的杂物越来越多,就像是一堵圆形穿不透的墙,疯狂的旋转着,愣是让弘阳子的术法失效了。 “好强的阵势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就像是整个山都在动。”凌云惊愕道。 季岚道:“这才是高手对决啊,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是妖!”阿芦捂着被打肿的脸得意道:“我能感觉到强悍的妖气,看见了吗?我们妖族也有高手。” 几个人看的瞠目结舌,站住挪不动脚了。 以我刚才交手来看,弘阳子的手段还不限于此,这种“封禁”也只是暂时的,估计用不了多久,老家伙还会杀出来。 “别看了,快走!”我朝四人道:“此时是个机会,若是不逃出升天,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心里很清楚,刚才那个在我耳边说话的声音很急促,这说明,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弘阳子拿捏。 所以,我必须珍惜这个“陌生人”给的机会。 就这样,在山谷里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缠斗声中,我催促着他们四个,顺着山梁一路狂奔。 经过这次遭遇战,我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当然,除了我伤的重一些,内府和少阳三焦经受到重创,七窍渗血,他们几个伤的都不重。所以,逃走的还算顺利,很快就倒了路边。 也就是这时候,山谷那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火球冲上了天际。 霎时间,山岭密林瞬间安静了下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快走,老家伙逃出来了。” 我带着几个人赶紧冲上了山路,一路往下奔驰。路过下院的时候,下院里一片安静,但空气里还弥漫着酒气,估计这些人睡着没多久。 为了不惊醒这这些人,我示意几个人轻放脚步,出了大院,不远处就是大头的车。等上了车,那弘阳子就算是脚踩风火轮,也别想追上我们。 正当我们几个都走出下院门口了,忽然听见一侧的小亭子里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声音。 “师兄!” 我们五个不由一怔,阿芦更是吓得一哆嗦,差点喊出来。 回过身,就看见康师弟像个黑乎乎的大熊站在亭子里,看着我们。 “师兄,你这是要走了吗?” 康师弟站在那,怔怔的模样,一脸的天真。但从他那瞳孔里,能看出来一丝丝的惶恐和失落。 这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却像个吃了蜂蜜被蜇了的小熊,委屈巴巴。 季岚顿时有些伤感,赶紧迎了上去。 “师弟,你怎么没休息,坐在这里啊。” 康师弟看了看下院的房子,低声道:“那些人占了屋子,满地狼藉,我睡不着。师兄,你还回来吗?” 别看这师弟是个憨子,可心里似乎什么都明白。 “师弟,这里容不下我了!”季岚垂下头,低声道:“你别恨师兄……” “我不恨师兄,白云山只有师兄对我好!”康师弟伸手从兜里摸索了几下,掏出几百块钱零钱来,厚厚一沓,十块二十块的都有。他一把塞给季岚道:“你带上,吃的饱饱的……” 甭说季岚,我们几个都有些泪目。 季岚转过身,看了看我和季峰。 我知道他的意思,不过是想问问我们,能不能把憨子带上。 我当然没意见,点了点头,季峰更是直接道:“把他带上吧,咱老家还有房产,卖了之后,安顿下来,不过就是多张嘴的事……” 季岚得到支持,马上朝憨子道:“师弟,你也跟我走吧,以后这白云山不太好过了,跟着我……” 憨子却摇摇头道:“师兄,我哪都不去。我是傻子啊,带上我,给你添麻烦。这周围的信众都认识我,对我挺好的,我在这,不缺一口吃的,等哪一天,你在外面受了委屈,至少还可以回来,这里也是个安身之处。我不知道你和师父发生了什么,但我肯定相信,你是对的……” 季岚顿时哽咽起来。 憨子却笑了笑,看了一眼季峰道:“师兄,你都找到亲哥哥了,你该高兴才是啊。快走吧,要是……要是以后有时间,你再回来看我呀。我在下院里藏了几桶高粱酒呢……” 季岚见憨子不肯随自己走,在兜里摸索了一番,最后把三个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使劲塞给了憨子道:“师弟,你要好好的,师兄过一段时间一定回来看你。若是二师兄他们欺负你,你就打电话告诉我……” 憨子点点头,像是大熊抱小猴子一样将季岚搂在了怀里使劲抱了抱。 然后挥挥手,自己先回房去了。 他知道季岚不忍心,索性直接关上了门。 “走吧,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见面机会多着呢,避过这风头就好了。”凌云看着盘山路的远处道:“山下似乎有车上来了,咱们抓紧时间吧……” 既然弘阳子都能半夜翻山越岭而来,那说不定山下的车就是那些前来支援的南派天师。 我们几个一路小跑,终于看见了大头的车。 不过,等我们也到了车的跟前,蜿蜒而上的四五辆车也到了几百米开外。 “糟糕,这些王八蛋上来了!”季峰骂道。 “别看了,先上车!”大头召唤我们几个。 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都钻上了车。 车还在熄火状态,大家屏住呼吸,靠在座位上,都在暗暗祈祷,千万别被发现了。 可怕什么来什么,几辆车明显在靠近我们的时候慢了下来。 也是,这山路上大半夜停着一辆车,谁都好奇。 况且,我怀疑刚才这几辆车在远处已经看见我们几个人影了。 五辆车的头车一到跟前,就将车四十五度角斜插在了我们的车前,用意是拦住我们前出的路,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看样子这是打定了主意,先把我们包围了啊…… “大头,别等了,打火,杀出去!”我怒声道:“有种就让他们跟上来!” 第476章 飙车 这五辆车呈现出半包围的架势,将我们停在路边的车给围了上,尤其是第一辆车里的人已经下来了。 大头听到我的话,二话不说,猛地打着了火,黄色的车灯直接打在了前面两个人的脸上,这两个人赶紧双手遮住了眼睛。 这两个人,都是那种清瘦形的道士,八字胡,头上有道髻,身穿天蓝色道袍。 两个人表情狰狞,厉声喝道:“车上的人,熄了火,给我下来。” “下来你奶奶个爪子!”大头才不管不顾,猛地一轰油门,五菱神车猛地朝前一个冲刺。 前置后驱的发动机此时发出一声暴躁的轰鸣声,车轮抓地的声音尖厉刺耳,整个车身的前冲格外像是要直接把这两个人装死的架势。 可实际上,大头这个前冲,其实是为了拉开一点距离,然后有足够的力量撞开后面围堵的车。结果这个声东击西的动作,还是把这两个轻敌的道士吓坏了,哇哇叫着窜到了路基下面。 大头朝着车窗外滚落在地的两个人冷嘲道:“没那本事,装什么古惑仔啊,我还真以为你们不怕死呢!” 说完,挂倒挡,猛踩油门,此时宏光神车的各大体胖就显示出了优势,咔嚓一声,一个甩尾就把最后边那辆还没停稳的轻型越野给撞到了一边。当然,也是借到了力,再加上是车尾撞侧身,好险没直接把这辆车给撞翻过去。 此时第四辆车见势不妙,知道我们这是要逃,赶紧也疯狂倒车,准备联合第五辆车将山路直接卡死。 可这家伙的骚操作直接激发了大头的怒火。 “踏马的,还想和我玩二鬼拍门?老子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华·夏的迈克尔舒马赫。” 大头并没有着急抢位,而是再次挂了前进挡,嗖的一下冲刺过去,将那两个刚爬上路基的道士又给逼退了回去,然后猛打方向盘。在前后不足四米的空间里,来了个小角快拐,一头撞在了第二辆车上。 那第二辆车上的人刚要下车,结果一只胳膊愣是被撞回去的车门死死卡住了,疼的那人哇哇大叫,血流如注。 我这才明白过来,大头是想着把这第二辆车的位置当做突破口。因为这五辆车,只有第二辆是一辆轻型轿车。 果然,大头一连三次撞击,一次比一次撞的狠,当第四次撞击之后,已经把这小车轰然撞到了路基下面。 当然,我们的宏光神车也遭到了严重破损,只剩下了一个大灯,前面的光线暗了不少。 “姓罗的,你够狠啊!”后车传来一声叫骂。 “小心!”我见第三辆车报复而来,似乎也想效仿我们,撞击我们侧面,将我们赶下路基去,赶紧朝大头提醒。 “别怕,别的我不如你,开车我在行,想当年,我幼儿园大班的时候,我妈就给我买了一辆迷你先锋。要不是我不姓迈克尔,我都去f1赛事去了!”大头像个年老色衰的怡红院过期头牌,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当年的“风流韵事”。当然,他确实有吹嘘的资本,手脚上的活可不软。 眼看着第三辆车轰鸣而来,他竟然掉头就走,直接将那辆车甩开了。 只是,不是逃走的方向,而是下院的方向。 这是要上山吗? 进了院子可就是自投罗网了啊! 第三辆车当然紧追不舍,可冲出去一百多米之后,大头突然直接来了个急刹车疯狂甩尾,就利用六七米狂的马路,硬生生来了个原地掉头,直接在第三辆车撞击上来之际,完成了转弯的动作。反倒是第三辆车,不敢将刹车踩死,连点七八下才将车控制下来,但已经到了下院门外,离我们两三百米了。 也就是说,经过这番骚操作,第一辆车上没有司机。第二辆车,连人带车下了路基。第三辆车甩到了几十米的后面,第五辆车撞得半报废,虽然能走,可前轱辘都是邪歪的。唯一具有战斗力,也是拦着我们去路的,就是第四辆车。这第四辆车,借助第一辆车还第五辆车摆成了一个品子,将杀出去的路堵死了。 “怎么办!”阿芦惊魂未定地道:“要不……弃车走?” “不行,绝对不能下了车,只要出去,咱们立刻就得陷入他们的节奏。人海战术,咱们是要吃大亏的!”我坚决反对。 一来是我担心弘阳子马上就追上来了,二是,下院里已经亮起了灯。 那些酣睡的酒蒙子被这外面的汽车轰鸣声惊醒了! “怕个六啊,”大头怒喝道:“都抓稳了。狭路相逢勇者胜,一道两车看谁横,咱们是五菱黄光,他是奔g,怎么撞咱们也不吃亏,只要他豁得出来。” 我擦! 我还真被他这狗逻辑吓到了,什么时候了,他比的竟然是车,可别忘了,咱们车是破了点,但里面六个人呢啊。真装上去,咱们六个得死三对。 可这时候了,大头已经飙车飙红了眼,我拦他也来不及了。 这家伙瞪着眼,死死盯着前方,狂踩油门,疯了一样朝第四辆车玩命撞了上去。 车里的几个人都傻眼了,季峰更是抓着季岚的手哽咽道:“弟,咱这是刚见面,就一起上路见父母去吗?” 大头一声不吭,脑门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车里车外,霎时间,只有轰鸣声。 百米,八十米,五十米,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那第四辆车突然就怂了下来,猛地一个倒车甩尾,让出了两米多宽的距离。 大头长出一口气,冷汗簌簌而下,砰砰砰,三声小的撞击声过后,我们终于在第四辆车和第五辆车之间杀了出来。 现在好消息是,这五辆车,只有两辆开始掉头追击我们,不好的消息是,下院里已经沸腾了,一辆辆豪车排成了一字,疯狂追了上来。 这白云山估计平生第一次这么热闹,蜿蜒的盘山路上,汽车排成了一条长龙,不知道还以为是秋名山到了…… 第477章 离开 看着后边疯狂的车队,坐在最后边的季峰紧张叫道:“追上来了,他们都是一线越野车啊,咱们这车能行吗?” 大头镇定道:“紧张什么?有云城车神在这,把你们的心都放进胯骨里。赛车这件事,我比你们懂。如果是在普通赛道上,咱们玩不过他们也就罢了。这是那?这是山路啊,以我十年跑跑卡丁车经验,搞定几个小瘪三还不容易?” 听他这么说,我也就安心了。 此时瘫在车坐上,才感觉到身上的剧痛。 好家伙,整个身体的关节都好像被抻开了,每一根筋都在打着哆嗦。擦了擦鼻子和耳朵,渗血已经停止了,但翳风、瘈脉、颅息、角孙几个穴位都疼的厉害,像是被插进了钢钉。 我如果没记错,这几个穴位,都是手少阳三焦经的穴位,三焦是人体的最大一个腑,主一身之气,说白了就是调气的大通道,这是我气力受损最大的体现。如果弘阳子马上追上来,我可能连三招都接不了了…… 后座上的阿芦估计和我一样,也是上了车,才后知后觉,嘴上哎呦哎呦地哼着。 我回头道:“你没事吧?” “没事?你被那鬼祟一阵爆踢试试?这小老头,怎么这么大本事?随便招来的鬼,都那么厉害。”阿芦嘀咕着骂道:“我这张脸都会我揍成猪头了。” 我苦笑道:“不是你说的嘛,五个打一个,优势在我。” 阿芦撇嘴道:“我哪知道你这么不抗揍啊……” 我去,到最后竟然是我不抗揍?我就算是钢筋铁骨,再打一会,也得让弘阳子给揍成铁饼啊。 我俩说话这功夫,大头已经连续几个九十度弯道的飘移,拉开了和身后汽车的距离,保守估计也在半公里。 要知道,这山道都是只有五六米的盘山路,每一个大转弯处都意味着前边是悬崖峭壁。就算是白天的时候,遇到会车或者急坡,都得踩着刹车一点点的开。可这些山道在大头眼中,就和闭着眼从卧室去厕所差不多,每一脚急刹车都踩得刚刚好。 季岚和凌云都忍不住在一旁连连称赞,什么“世界级赛车运动员也不过如”之类的马屁,捧的大头呲着牙,臭美的不行,上嘴唇差点和下嘴唇一别两宽。 可又开了不足一分钟,大头忽然叫道:“不好!” “怎么了?”我从这小子的口气里听出了危险。 宋叹这家伙是个乐天派,如果他说事情不妙,可能事实上比想象中还严重。 大头咂舌道:“没油了……” “怎么会没油了呢?”我无语道:“昨天不是让你提前加油了吗?” 大头一边用后视镜看着后面的车,一边叫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刚才还显示有多半箱汽油呢,突然就开始没油预警了……” 凌云道:“这车我开过,油箱在车后右侧。刚才宋大哥撞开那第五辆车的时候,使用车屁股右侧撞的对方车身,会不会是把油箱撞漏了?” “娘希匹的,真倒霉啊!”大头道:“八成是那会撞的。可惜我堪比肯布洛克的飘移之术了,大招还没用出来,却没油了!” 我看了看眼前的崇山峻岭,便赶紧问道:“还能开多久?” “这油似乎还在漏啊,这么下去,最多五六分钟就得漏光了!”大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硬汉难驾无油破车啊。怎么办?跑到哪是哪?然后下车火并?” 火并个屁啊! 要是平时,还能比划比划,眼下六个人,伤了两对半,后面追兵上百,还不把我们打出屎来。 再说了,我记得很清楚,从下院到公路的路程得四五十分钟呢,我们这才开出来一半,要是继续往前走,正好落在半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处藏身,可就真废了。 我正琢磨着,汽车拐过一道大山湾,忽然变得平缓了,音乐能听见哗啦啦溪流的声音,仔细看,右侧有一条黑黝黝伸向了东南侧的山沟,应该是一条分叉的河谷,两个沟叉的溪水汇聚成了一条小河。 以我在山间生活多年的经验看,这么宽的山谷,肯定会有便道,虽然未必能通车,未必有水泥路,但一般走个农用车没问题。 “大头,熄灯!” 大头一愣,脱口道:“熄灯?熄了灯可就睁眼眼瞎了。” “熄了灯,趁着后面的车还没追上来,直接右拐,进去之后马上熄火!”我低声道:“所有人都不要说话,现在也只能搏一把了。” 大头秒懂我的意思,就是利用这个岔道口,来个灯下黑。 “看我的!” 大头狂踩油门,避免后车拐过来,看见我们的行踪,到了山沟口子,一踩刹车,汽车猛地甩尾就拐进了山沟沟。 和我预料的一样,这地方虽然荒凉,河道边上明显有不少的梯田,还有一条未硬化的砂石路,朝里面一拐,就是一片杨树林,大头毫不犹豫将车冲进树林里就熄了火。 车瞬间安静下来,可我们的心脏却砰砰狂跳,齐刷刷回头看着外面的盘山路。 一束灯光闪过,第一辆车过去了,这是刚才那五辆车中唯一跟过来的,也是跟着我们最紧的,这辆车一拐过去,后面成串儿的车都呼啸着一闪而过。足足两分钟,过去了二十多辆车,知道后面没了马达声,我们才敢长出一口气。 大头咧嘴道:“老罗,你这招行啊,终于甩过去这群狗皮膏药了。” “恐怕还不行!”我正色道:“到了这里,山路已经趋近·平缓了,他们追过去走了一段直行路,若是迟迟看不见咱们的车,有可能会有察觉,再返回来。你试着看看还能不能发动车,再朝山谷里走一走。我看这地方的土路还算平整干净,好像有车辙的混迹,说不定里面还有人家。” 大头打着火,摇摇头道:“看样子是不行了,见底了。这样吧,你们等一下。” 这家伙说完,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右后方的位置。 “干嘛去了?”阿芦好奇地探头去问。 哪知道,大头一边解腰带,一边低声道:“回过头去,没看见过加油枪嘛!” 阿芦顿时脸一红,白眼道:“没看见过,但想象过,哪知道这么小啊……” 我在副驾驶上实在没忍住,结果一乐,整个肚子都疼的厉害。 加了点“热水”,大头重新上车,关闭了电子系统,没车门车窗全关上,嘀咕道:“老天保佑吧,看看能不能坚持一下。” 没想到,再一打火,轻给油门,车还真走了。 这东拐西拐的山路,又朝里开了四五里路,这回车是真的一动不动了,像个铁王八一样趴在了路边大头忍不住骂道:“这群王八蛋,撞哪不好啊,却把油箱撞漏了。” 阿芦天真道:“怕什么啊?你们五个大男人,接着往里尿啊,一个接一个的轮班,等转了一圈,排在第一个宋大头又该有尿了。大不了你们一会去溪边上喝饱了不就行了?就这样不间断,咱们能直接开回云城去。” 我们几个都傻眼了,这家伙到底是个妖,脑子简单,还真以为百公里六个尿耗呢! 我们的尿要是能当油使,那咱们国家不就等于多了个油田嘛,我情愿一年喝他一个水库,支援国家建设。 “罗大哥,你看,那有房子!”凌云打开车窗,忽然朝远一指道:“好像还亮着灯呢……” 第478章 车模 还真是,山坡下,就有一个蓝色彩钢瓦建成的大院。 看起来,像是个养殖户。 仔细听,还能听见熹微的狗叫声。 “走,过去看看,能住一晚最好。”我朝众人道:“今晚上出去肯定不成了,除非另有通向山外的路。” 众人也没其他主意,只能先锁了车,一同往彩钢瓦的房子走。 经过这一天的舟车劳顿,这会大家都又渴又饿了,又是半夜时分,不禁纷纷浮想联翩起来。 “没准是个好心人家,还能给咱们做点饭吃呢!” “不求着有肉,来碗稀饭,来点咸菜就行。” “山里人家淳朴,或许还有点心和果盘呢!” 几个人正畅想着,忽然彩钢瓦大院的门前闪出一个人影来,厉声喝道:“干什么?” 我们吓了一跳,赶紧站住脚步。 这人岁数不小了,六十多岁,叼着烟袋,戴着狗皮帽子,眼睛就跟冒着火星子是的瞪着我们…… 大头的社交牛逼症又来了,摸出烟来,咧着嘴就往前走:“大爷,您抽着,我们是……” 话还没说完,这大爷突然就从身后拿出一杆猎枪来,大喝道:“再往前走一步,我说崩你胯骨轴子,绝对崩不到大腿里子……说,是不是偷羊贼?” 大头吓了一跳,赶紧怔住。 好家伙,民风彪悍啊,这地方怎么都动不动就拔枪? 好在,自来熟的大头马上反应了过来,双手抱头,赶紧道:“大爷,我们是好人啊,你看看我,方头阔脸,一看就是咱这关中小米饭养大的孩子啊,实在人啊。我们是车没油了,不得已进沟来躲一躲……我们可不是什么偷羊贼。” 老头冷声道:“实在人?我看你们是被人追的迫不得已吧。” 大头咧嘴一笑,尴尬道:“大爷,你怎么知道的?” 老头抬起枪,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电线杆道:“啥年代了?高科技!山里三十二个摄像头呢,你们一进来我就看见了,那一辆辆车是追你们的吧?” 大头挠挠头道:“老爷子您睿智,我们碰上了点情况,他们……” 老头一摆手道:“我没工夫听你讲故事,从那观里出来的,除了那憨子就没好人。说罢,啥事?” 大头恭维道:“都说八百里秦川尽是善人,你老慈悲善目,一看就是个好老头,嘿嘿,我们想能不能在您这住一晚。” “能啊!”老头痛快地答应了,不够朝后一指道:“后面的房子就一间,只能我住,这左边的是山羊圈,右边的是牛圈,你们自己选。山羊圈通风好,但地上羊粪多,一个人五十一宿。右边的牛圈比较封闭,空气差,但保暖,七十一宿。” 大头懵了,叫道:“啥玩意,住羊圈一晚上我们还得给你三百块?” “不是三百,是五百!”老头伸出五根手指面不改色道。 “怎么还五百呢?我们六个人,一人五十……” 老头一乐道:“那二百块钱是保密费,你们被人追的都无路可走了,我不得替你们保密啊。” 好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阎王。 我都想上前把那枪夺过来,给他一炮筒子了。 不过想想算了吧,人家的地盘人家做主,其实也没什么。 大头还要说好话,我上前淡淡道:“大爷,行了,你这两个客房我们都不住了,问一句,这地方有其他出山的路吗?” “有啊!”老头随手一指道:“顺着这条沟,一直往里开,路虽破了点,但能翻山过去,那边就有另一条盘山路了。要是有一辆高底盘,强动力的车,我赌你们天亮前就能找个能吃能喝的地方。” 这不废话嘛,我们要是有车,我们还用躲进来? “没车是吧?嘿嘿,我有啊!”老头扛着枪道:“我这车全景天窗,随时仰望星空,咆哮式引擎,动力强劲,马力十足,翻山越岭,不在话下。手动杆灵活便捷,超大车钥匙,尽显奢华,车虽然老了点,但我能便宜点卖你们。” 大头有些不敢相信,一笑道:“大爷,不是我小瞧你啊,你还有车?你这一把年纪,驾照怎么考的?” 老头眯了眯眼道:“没工夫和你们聊天,我还等着去睡觉呢。就问你们要还是不要。不要,转身出去,河沟子、树林子,你们休息去,别打扰我。要是要,先交一万块看车费,我领你们去看车。” 好刁毒的小老头啊。 大头一咬牙道:“不就一万块钱嘛,千山万水,真金白银都花了,我那几十万的牧马人都买宏光了,也不在乎这一万块了。不过大爷,我们没现金了……” “没关系啊!我有收款码!”大爷道:“我卖羊转账用的。” 老头直接从口袋里将码亮了出来。 大头看了我一眼,嘀咕道:“你命里犯大爷吧,他怎么好像专门在这等着咱们是的……” 没办法,只能扫了码。 大爷领着我们去了一旁的破草棚子,掀开一大张麻布,一辆饱经沧霜的拖拉机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关键是……这拖拉机没棚子也忍了,连个车斗子都没有啊。 “大爷,这……这就是你说的车?” “当然啊,大半夜我不睡觉跟你们玩呢?这就是我说的车,跟了我十五六年了,高地盘,动力强,要不是看你们有困难,我是坚决不会出手的。” 我都要被气哭了。 真想把他揪过来,一顿暴揍。很显然,从气急败坏的眼神里能看出,有这想法的不单单是我,季岚和凌云的鼻子都要歪了。 “喏,这也有摄像头啊!”老头像是看出我们心思是的笑道:“我儿子在家里远程就看得见。你们要是动了打我的念头,还是歇了吧……” “啥也别说了,把钱还我,不买了!”大头伸手怒喝道。 “看车费,看车费,你看车了还能退吗?” 大头怒道:“老家伙……老大爷,不带这么坑人啊,这车年纪比我都大吧。” “那没办法,全景天窗,咆哮式引擎,手动杆灵活便捷,超大车钥匙,我可是一点谎话没说。全凭自愿!”大爷一笑道:“放心吧,年头是久了点,可柴油我加的满满的呢,走起来一点问题没有。这样吧,打个折,不要三五万,不要九九九,再给我888,图个吉利,你们把它开走。要是有半点质量问题,我包换。” 大爷信誓旦旦,但我是知道了,老头是个人精儿,已经吃定我们了。 想一想,都花一万了,谁不想在花888赚个拖拉机啊,不花这钱,一万块钱就打水漂了。大半夜,一个七十来岁的车模大爷,披着绿色的军大衣,带你看了一辆写满了沧桑的拖拉机,咬着后槽牙,也得认啊…… “不是我们不买!”我正色道:“可问题是,大爷,我们六个人呢啊,这个破拖拉机车头,怎么能载我们六个人?车里还有行李呢啊。” 大爷道:“这有什么难的?这座椅上,能坐两个吧?两个后车轮上的挡泥板上各自能坐一个没问题吧?后面我这用来拖耕地爬犁的铁架子上能站两个吧?至于行李,全都背在身上,还能抗风。” “大爷,您……真是为我们操碎了心啊!”大头含着眼泪说道。 老头淡淡道:“听大爷的,不吃亏。” 说完,拿出那“大车钥匙”——摇把子,玩命转了两下,车还真哒哒哒地生着了。 “怎么样?没骗你们吧?”大爷看了看外边,正色道:“我估计,那些车已经到山口了,没追上你们,肯定是要回来了。我这里是这山谷里唯二的出口之一,他们肯定在一个小时之内就找过来,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第479章 夜行 这老头,估计放羊的时候没少读兵法,把这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笑里藏刀算是用的纯熟。 花了一万八百八,就将古董拖拉机带回家,你还不能哭,对他还得保持笑脸。 你说找谁说理去? 老头的售后倒是做的还不错,亲自把车开了出来,还给驾座上铺了张羊皮,说着这一路颠簸,买车送真皮座椅。 开到我们的五菱战车跟前,将行李卸下来,老头朝我们道:“一起加把劲,把这破车推河沟子去吧。” 大头赌气道:“这车我们是开不走了,送你当废品了。可你也不能埋汰我们啊,还让我们推河沟子去?” 老头道:“反正随你们。等人家待会找来,碰见你的破车,我可就没法圆谎了……” 这么一想也是哈,老头似乎确实是在朝我们着想。 于是我们几个一起上阵,将车推进了一边的水沟里,老头在上面撒上秸秆,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烂草,天衣无缝。 “行了,我的主顾们,不早了,你们可以出发了!”老头吧嗒着烟袋道:“车座下边有维修箱,若是也遇到情况,可以拿里面的东西用。另外,别一个个拉着脸,新车入手,高兴点。” “我保证不哭行吧?”大头哭丧着脸,上了车。他和凌云有开拖拉机的经验,所以他们两个挤在驾驶座上。 我看着老头一拱手道:“大爷,今天又和你学了一手,佩服。论《一台报废拖拉机的价值》,这论文终身受用啊。” 老头歪嘴一笑,朝我努努嘴道:“你是他们的头?” “算是吧!” “那你应该比他们聪明一点啊!”老头嘀咕道:“聪明人,应该更懂事。你说,我要是让你们留在这,那些开车的还好糊弄,可要是有高手来怎么办?能藏得住吗?” 我一愣,有些懵,脱口道:“您还知道有高手?你说的高手……” “我什么也没说,我一个放羊的,今天有羊下羔子,睡得晚了一些,碰上了你们。你们呢,又非要买我心爱的拖拉机,我没办法,才以一万零八百的低廉价格卖给你们。唉,也就我心眼好啊。行了,赶紧走吧!记住了,这条沟里,再没人家,不管碰上什么房子,只管往前开,别回头。”老头朝我咧嘴一笑,手里将眼袋锅子转了一圈,背着手回屋去了。 我挠挠头,心道,这老头怎么有点嘎里嘎气的,放羊的都这么牛了吗? 不管怎么说,老头说的没错,用不了多久,发现跟丢了车的那伙人肯定还会回来找,我们必须马上走。 于是,阿芦坐在左边的轱辘上,我坐在右边的轱辘上,季峰和季岚站在拖拉机后面的铁杆上,六个人,冒着冷风,开始了颠簸之旅。 人这一辈子,总得有点刻骨铭心经历。 就比如我们现在,六个人坐在一辆九十年代的拖拉机上,冒着十一月的风,三更半夜,走在陌生的荒郊野岭。拖拉机的震动,让我屁股感觉随时都能癫成两半。牙巴骨颠的哒哒直响,嘴巴都是麻的。阿芦说她几次差点被巅出尿来……最要命的就是这冬天里的风啊,没把我们冻成冰棍。 好在大头的驾驶技术确实没得说,翻山越岭,涉水过河,一路上还算平安。 “罗大哥,你瞧,有人家啊!”凌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扯着脖子朝远一指。 远远望去,那些山边地头还真有莹莹灯光,也能看见房子的轮廓,不过,就是太安静了。我经常住在山里,山里村子不是这样的,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暴雪寒冬,村子里要是没有狗叫声、没有驴马半夜的响鼻声,没有牛脖子上的铃铛声,那就不是村子。 大头就因为看这些灯光,两三次差点把车开沟里去。 我摸出一张黄符箓递给凌云,让他想办法贴在车头上,贴紧了,不要管那些灯光,只管看着车前方。 然后我又抓了几把纸钱,交给阿芦、季峰和季岚,让他们每走一会,就丢一把纸钱。 几个人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依照我的方法做了之后,周围那些莹莹光火和虚假的房子轮廓就消失了,路面上一团一团的游雾也没了,顺着车灯看去,倒是能见到那些低矮的坟头,荒芜已久,估计很久没人祭祀了…… 这时候,我突然就觉得,刚才那老头不是一般人了。 他是在提醒我们,这条路上有些小插曲啊,不要中了“奸计”啊。 “大头,咱们出来多远了,小心点!”我警觉道:“老头可叮嘱了,你屁股座子下边有工具,这车可千万别出问题。” 大头被巅的七荤八素,结结巴巴道:“已经二十多里了……看样子,马上就能翻过这山梁了。放心,这车看着破,但驾驶感……还不错,不像是有毛病。” “千万别吹,凡事一说死就容易拉胯!” 我正劝告着大头,结果一语中的,这该死的拖拉机突然就停了下来。 我顿时心凉半截。 我就说,这老头一句话没白说,全都等着我们呢! 大头检查了一下车,气得骂道:“有油,也没查出轮带有问题,就是不走了……这破车!五十万的牧马人,换了几万的宏光,战车又换了这辆古董拖拉机,下边再换,就是自行车了吧!” 我无奈道:“行了,别生气了,打开后座吧,冲老头的话,这座下边肯定有文章。” 果然,打开修理箱,里面连把螺丝刀都没有,却放着一口袋大馒头,还有一嘟噜东西。拿过来闻了闻,有腥味,应该是羊杂一类的东西。 “还有纸条!”大头把那纸条拿起来一读,气得差点吐血。 老头留言了,这拖拉机是他的可回收拖拉机,一万块只能送我们到这二十五里山梁,车到这里就开不动了。附近有个能栖身的农院,让我们自己去找。纸条的背面还画了一张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地图。 这老头,你说他善吧,一肚子诡计,你说他坏吧,却好像也都在我们着想。 这人,反正不是放羊倌那么简单。 想到这,我忽然想起来刚才离开时,老头甩烟袋的动作,行云流水,怎么有点像是季岚使飞针的动作啊。 “季岚,你们白云山,除了你们师徒,还有其他人吗?”我忍不住问道。 第480章 道士 季岚想了想,摇头道:“没了。” “那你那套飞针术是不是云生子教的?” “当然啊!”季岚叹口气道:“云生子……我师父虽然干了那么多龌龊的事,我对也很严格苛刻,有时候甚至动辄打骂,但我的本事确实是他教的,其中就包括这飞针术。此法虽然不是什么上等秘术,可想学会还是需要些窍门的,据我所知,除了白云山人,别人不会……” 那就不对了。 老头的动作虽然是不经意的动作,但我能看得出来,那就是飞针的动作,而且要比季岚速度还快。 “怎么办?咱们真去找那个什么小院?”阿芦道:“谁知道这老头还有没有继续给咱们抖包袱啊。万一,一会再整出一个馒头一千块可麻烦了……” 我笑了笑道:“算了,听人劝,吃饱饭,我倒是觉得,老头不至于下来继续玩弄咱们。再说了,咱们现在连个拖拉机都没了,总不能摸黑翻山越岭吧。” 季峰道:“是啊,要是以我看,那老头的面相属于命宫外散,也就是脾气古怪的意思,爱整人,但算不上恶人。” 凌云道:“真要是恶人,就没必要给咱们还留下一口袋馒头了。赌一把,我愿意相信这附近真有个院子。” 既然如此,少数服从多数。 我们就手里握着那张破纸,根据上面画的歪歪斜斜的简单地图往前走。七折八拐,左顾右盼了好一会,还真在一个阳坡平缓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土夯的小农家院。 院子里没声音,也没灯光,应该没人。 大门没锁,虚掩着,轻轻推开,走进去,院子里很干净,应该是有人经过过来收拾。 推开门,外屋里堆满了干柴,有锅,有炕,还有水。 “可以啊,能休息一晚上了!”大头兴奋道。 阿芦不屑道:“你们也不看看都几点了,再有三小时,亮天了。” “不管怎么说,能避风,能吃饭就行!”我赶紧把火点着了,羊杂入锅,加上水,熥上馒头,就开始烧火。 大头搜罗了一下,屋里油盐俱全,还有自制的花椒面呢! 没一会,水就开了。 大家早就又饿又渴了,十几个馒头,外加上一锅热乎乎的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炕上也开始热乎了上来,几个人各自挑了个位置,就开始闭目养神。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陌生的地界,总得留个守夜的人。我的经验是,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什么人,在没知道他的所有底细前,一定要谨慎。就算偶尔误会别人的好意,也在所不惜,因为没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所以,我让他们先去睡,我则坐在灶台前,一边烧火放哨,一边尝试着用村徂徕心术修复三焦经。 可实际上,徂徕心术带来的爆发力不用多说,但应用在经脉修复上,还是显得有些勉强。以前跟着阿爷,只注重修习各种术法,不知道修炼经穴脉,所以,到现在我都不太懂得如何梳理经脉,下次遇到岳稚川的时候,一定要朝他好好请教请教。 我这正冥心静气地修炼着,忽然就听见那院子的木门吱呀一声,好像开了一道缝隙。 这可不是风吹的声音,而是有东西进来了。 我甚至能听见沙沙声,犹如一个大老鼠奔着前门就来了。 我马上站起身,屏住气息,藏在门后。 停顿了几秒,门外的东西大概着是窥视了几眼,觉得没什么危险,于是擦啦一声,迈着门槛就进来了。 不过,这东西一进来,就发现了灶膛里还冒着火苗,马上就知道这屋里有人,所以它掉头就跑。 只是,为时已晚,我已经一把将房门关上了,就站在它的身后。 眼前的小家伙只有半尺高,比奴柘还矮了一多半,但却满脸褶皱,头发花白,像个大个的白耗子。 这家伙回头瞄了我一眼,有些慌张,嗖嗖狂奔着就冲向了后窗,想着穿屋而过。 来都来了,哪能让它那么容易开溜啊! 我抄起锅台上的菜刀,嗡的一声抡了过去。 菜刀应声插在了后窗前,这小东西躲闪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小东西被摔了个大跟头,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它竟然在那菜刀面上,撞出来了一个凹进去的痕迹,如同浮雕一般。 这脑袋得是多硬啊。 “站住!”我故作生冷问道:“鬼鬼祟祟的,你是谁,干什么的?” 小东西瞪着眼朝我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我看你贼眉鼠眼,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我贼眉鼠眼? 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说吴彦祖贼眉鼠眼。 “你是妖?” “你才是妖呢!”小东西幽幽道:“我是灵。” “那不是一样嘛!” “怎么能一样呢?”小东西正色道:“草木生而年久,拈风捕月,成就之身为妖,百年即可。石槁经阳沥雨,年年岁岁,得雷浴火成就之身为灵,需要千年。我是灵,不是妖,懂了吗?你是干什么的?该不会也是寻那群坏种吧!” “我是暂歇一晚的过客,不知道你说的坏种是啥!” 小东西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羊皮老道安顿来的吧。” 我愣了愣,才意识到,他说的可能是那羊馆大爷。 “算是吧……” 小东西顿时长出一口气,笑道:“那就没错了,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也是那些樵子。咱们都是羊皮老道的客人,你竟然还朝我甩菜刀。” 这家伙彻底放开了,似乎觉得我没什么危险,走到柜子旁,将柜门打开。 里面有个香炉,它自顾自地点着了香火,使劲吸了两口道:“我来这,就是为了吸两口妙香,补充补充体力。待会就走,你请自便吧。” 看这家伙的样子,轻车熟路,平时没少来。 我蹲下身,看着吞云吐雾的家伙道:“唉,看样子,你和那放羊老头关系不错啊。我问你,他真是道士吗?” “你不是他介绍来暂歇的吗?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我和他还没那么深交情,只有一面之缘。”我笑道:“看你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分明是个有大智慧的老人,想必是阅尽人间沧桑,所以冒昧朝您请教一下。” 到底是个灵妖之物,我一串奉承之语就让他飘飘然起来:“他呀,以前就是这白云山的道士,后来和师父、师弟不和,自己做了个游方道士,十多年前转回了白云山,自己在这山谷里结庐而居。这老头自己喜好羊肉,索性,自己养羊,你说他是道也行,说他是俗人也行,反正他和我们关系不错,经赏我们些香火……” 第481章 老友 “你们?” “对啊,我们,这山林的山精野灵。”小东西正色道:“周围百里山川,有几个山精小怪没见过羊皮老道的?有几个没受过他好处的?这屋子里的香火,就是给我们准备的,谁需要了,谁来自己烧。这老头,十世修来的好人。” 我咂舌道:“我就呵呵了,那他怎么就对我们不咋地啊。一辆还需要回收的拖拉机,瞬间赚了我们一万块。这老头,吃太太乐长大的,太鸡精了。” “啥叫鸡精?” “鸡贼又精明啊!” “那只能说明你们人品不好!”小家伙嘀咕道:“当然了,羊皮老道确实不喜欢和人接触,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还不如畜生呢。不过话说回来,他能把你们安顿在这,就说明对你们不反感,你知足吧。” 我见这小东西有点意思,便回身从自己的包里去处几株更好一点的檀香道:“要不,你来试试这个?” 它只是微微闻了一下,还挺识货,马上就知道是好东西。 这家伙警觉一笑道:“你给我这么好的香,不会是有什么心思吧。” “你想多了!”我笑道:“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只贪财好色,你又没钱又没色的怕什么?就是聊天嘛!” “你说的倒也是!”这家伙马上点着了一束新香,如梦如醉地吞吐起来。 我看着他颇为享受的样子,继续刺探道:“唉,这老头很厉害吗?” “厉害呀!”小东西瞄了我一眼,唏嘘道:“斗大的石头,他一掌劈开。三十米开外,但凡有活物,一针戳穿。” “那他是不是干了什么事,惹了什么麻烦,在这躲人呢啊!” “他……”小东西刚要说,忽然抬头瞪着我道:“不对啊,你在套我话呢吧!” 小东西,警觉性还挺高! 我只能改变话题道:“你刚才说自己是个灵物……石槁经阳沥雨而成,那你是石头啊,还是槁木啊。” 所谓“槁”,其实就是自然而死的木头。人言,活石枯木,天长日久,终成灵端。 “槁木,崖柏知道吗?天下一等一的阴木。木主一千多年前就死了,在那峭壁上又滋阴了一千年,变成了木灵,也就是我。”小东西得意道:“按你们人类的辈分,你得管我叫一声老祖呢……” “你给我打住!”我无语道:“你一个破木头,装哪门子老祖啊。对了,你刚才说,有人在害你们,还担心我是什么樵子……什么叫樵子……” “樵夫为柴,樵子为木!”小东西道:“那些樵子,就是四处搜罗我们这些千年古木和特殊精植的家伙啊。这群人太可恨了,悬崖峭壁都挡不住他们,那些个尚未修炼成灵性的,都被他们收走了,只有我这样的,才能脱身。就连一些活着的精灵也被捉走,只要是长的奇形怪状,透着灵气的,全都带走……” 我听明白了! 什么狗屁樵子,不就是挖古木,车珠子那伙人嘛! “看你这样子,跑到这耗费不好精力吧!” “那可不,我是从山南跑过来的。”小东西道:“几十里路呢!” 山南? 我忍不住道:“离南坪多远?说起来,我那还有个朋友呢……” “就是南坪啊!”这家伙道:“不过南坪也很大啊,我修炼的地方在深山里,你的朋友是人是鬼啊,说不定我还认的。” “是个小妖,他叫奴柘!” “谁?” “奴柘啊,你认识吗?” 这小东西一瞪眼道:“就是蛤蟆谷的那个小奴柘吗?” “我不知道那地方叫啥,不过,以前确实有一只山妖,是个蛤蟆……” “那就错不了了!”小东西脱口道:“秦岭里的黄金木——北柘家族里的小奴柘嘛,我认识,它被那伙樵子给捉走了……” 我一愣,摇头道:“你开玩笑呢吧!它是个草妖,又不是枯木,更没和你一样,风吹日晒上千年,车不了珠子,人家捉它干什么。”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吗?这伙人,和一般的草药人、寻宝人、探险人不一样,他们一出动就是一伙。这伙人里,一定会有一个懂风水的,此人负责掌管方向。一个懂草药的,还有一个木匠,这两个人不单单知道什么槁木是有价值的好料子,还深谙压胜之术,那些有灵气的草木藤植都是他们猎取的目标。这么说吧,如今山里的东西在他们手里都是钱。我们还活着的灵木就做摆件,车珠子,好看的石头挖出来做工艺石,有价值的草药,有灵气的植物统统带走。小奴柘有灵气啊,而且造型不错,为了吸引注意力,掩护其他精灵逃脱,被人一口黑狗血喷上就钉在了那,直接被装进了黄口袋带走了……” 我目瞪口呆,猛地站起来道:“一棵小小的植物,他们也抓……” “我不是说了嘛,他们有阴阳师,有大木匠,有灵气之物全部带走。能吃的上餐桌,不能吃的就做装饰,绿植,这也不能做的,那就做药材,泡酒,反正到了城市里那些富人手里,吹嘘一通,那都是钱……” 我冷声道:“他们现在在哪?” “你干嘛?” “当然是找他们去,把奴柘救出来啊!” “你……?”小东西看着我,有些怀疑道:“那些人,各个身强体壮,常年行走在山间。你这瘦的小鸡仔是的,成么……别奴柘没救出来,你在搭上。他们在山里可真敢杀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一辈子都没人能找到。” 我猛然站起身,一脚踢过去,将那插在地上的菜刀顿时踢断成了两截,飞出的半截直接没入了泥墙里。 “能成吗?” “能……能,太能了!”这家伙目瞪口呆地连连应声道。 “快说,到底在哪!” “别急啊,他们一时半会还不会离开,他们一进山都是半个月的……你让我这么和你说,也说不清楚啊。” 我看了看屋里还在睡觉的几个人,只好缓缓坐了下来。虽然急,但也不急这一会,总得给众人休息的时间,只要那些樵子暂时还不离开山就行。 奴柘是我的第二个“小兄弟”,到底跟了我那么长时间。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后来离开了,但人总是有感情的,一听说它被人掳走了,我还是心焦如焚。 事怎么都赶到一起了? 眼下我也只能暂时放缓前往百醴观的计划,先把奴柘救出来再说。 第482章 厚颜 这崖柏小灵又吸了我两根香,将抓住奴柘的那伙人现在的大概位置告诉了我,在天亮的时候,就先行离开了。 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爬起来,朝我道:“罗大哥,你睡一会吧,我来盯一会。”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以前也经常这样,要么睡上一天一夜,要么三天三夜不睡。” 凌云一笑道:“那不是那时候你没认识我嘛。认识我了,就不会让你三天三夜不睡了。赶紧休息会吧,我已经睡醒了。” 说完他坐在木墩上,从灶膛里拿出一根木炭,就开始在地上画起了格子。 “你这是要干嘛?” “下棋啊!”凌云笑道:“我这次离家的时候,和凌风还有一局没下完的棋呢,我得抓时间研究研究,回去的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你不知道,我和凌风从小下到大,我就没赢过他。” 说完,就开始在地上模拟起来。 两眼瞪得溜圆,一边玩,一边还要模仿凌风的口气说几句话…… 我心中一笑。 凌云这个人应该是我见过的最阳光的人了吧,永远都是精神百倍,永远都是热情洋溢,就像是这生活时时刻刻都有人给他抹了蜂蜜…… 我回到屋里,大头在磨牙,季峰打着呼噜,季岚佝偻着一声不吭,半天胸脯才喘一下,不知道还以为死过去了。而阿芦最离谱,正在那说着梦话呢,嘴里媚了吧唧地招呼:大王,你快来抓我呀…… 也不知道他这是西游记看多了,还是梦里做了妲己。 我靠在角落里,翻了好几个身,才勉强找了个身上的骨头、筋皮不疼的姿势躺下,稀里糊涂地总算是睡着了。 早上凌云喊我起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身上彻底散架了,没有一个关节不再疼。没有一块肉皮子不火辣辣的……我心里愈加记恨那弘阳子,这老登下手也太狠了,比李老太太那次可狠多了,要知道那时候我的徂徕心术还没练成,也没有三花聚顶护身…… 此仇不报非君子,呀呀呸的老帮菜,山水有相逢,等小爷我哪天更上一层楼了,必和你再决一死战。 “罗大哥,老头来了!”凌云将我扶起来,低声道:“昨晚上那老头在院里呢……” 我一愣,赶紧起身。 这老头,够早的啊。 我出去的时候,他们几个都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一个个黑着脸,正盯着老头呢。 “怎么样,各位吃的睡得可都好啊?”老头像是和所有人说话,但眼睛却看着我道:“你们烧了不少的柴火啊,这得加钱。” “加钱?你先说说那拖拉机怎么回事?”大头气愤道:“一次性拖拉机收费一万?锅底都没你黑。” 老头丝毫不在意,淡淡道:“从一开始我也没说,那拖拉机是终身卖给你们啊。再说了,你们不是吃了我售后补偿的馒头和羊杂汤了嘛!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宰了我吧。” 我一笑道:“算了,不就是一万块嘛,老前辈何须赖皮啊。”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就放我的羊,你们睡醒了,就赶紧赶路吧。”老头一副赶客出门的样子道:“出了前面的山,就有一条路,你们拦过路车过活吧……” 我上前低声道:“嘿嘿,昨晚上来了个小灵物,把您老的底儿可都揭了。” 老头瘪瘪嘴,嘀咕道:“是那崖柏吧,多嘴的东西,看我收拾他。” “既然您也是白云山的,今天上想必是已经听到消息了,云生子死了,您就一点感触都没有?” “早上得到消息?呵呵!”老头冷笑道:“我若真是今早上得到的消息,您们昨晚上住在哪啊?你们还想有拖拉机开?没的你们。老夫已经三年没人任何人说话了,你们就感到荣幸去吧。” 啊? 听他这话的意思,难道他昨晚上就知道我们昨晚上上山杀云生子去了? “罗天,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有什么感触吗?”老头淡漠一笑道:“我只能说,这都是因果报应,云生子云成子这辈子干的坏事太多了,死的稍晚了一些。不过,还好有个叫罗天的!” 他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 我大胆猜测道:“这么说来,你真是他们的师兄了?当初闹翻了被赶出的道观?既然你觉得幸好有个叫罗天的,那为什么你没早点出手啊,那可是两个名副其实的败类。” 老头看着我,正色道:“呵呵,别忘了,不管怎么,我是他们师兄,他就是该千刀万剐,但也不应该我来执行。” 我一笑道:“老爷子,这么说来,你还是认白云山这个道派的。喏,我这有个老弟,也是白云山的,马上要离开这了,干脆,你传他点手段被。比如,昨晚上你那隔空飞针,可就比他厉害多了。还有,听说你一张能震碎一块斗大石头,这是伏威掌吧……” 老头斜眼看了季岚一眼,不屑道:“我知道他,云生子的小狗崽子嘛。呵呵,你还是打消你的念头吧,白云山兴衰和我没关系了,我一点不在乎,更不会教云生子弟子半个招式。行了,罗天,念在你嫉恶如仇我才帮你一把,别多惦记了,赶紧走。我这人向来冷淡,别等我翻脸。” 老家伙,这性子虽然古怪了点,但和我以前还真有几分相似。 “老爷子,对不起,他们还真不能走。我呢,要去山南在那群樵子救一个小兄弟,他们无处可去,只能暂时栖身这里。另外,我还真就厚着脸皮赖上你了,我想请教一点关于百醴观的事,您是前辈,应该知道吧?” “百醴观!”老头眯了眯眼,低声道:“你不会真和百醴观有什么关系吧。” “嘿嘿,等我回来再和你细聊!”我咧嘴道:“另外,能和我们讲讲天僵术的奥秘吗?” “滚!小东西,你得寸进尺!”老头白了我一眼,哼声道:“算了,你要找的那群人我知道在哪,我带你去,带丑话说在前边,完了事,你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 第483章 历史 老头态度生冷,拒人千里之外,不过见我赖皮不走,总算是松了口,答应帮我去找奴柘。 凌云和大头也争着想和我同行。 考虑此行又要翻山越岭,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这边也需要有人照应,我就谁都没带,只和老头轻装简行上了路。 “老爷子,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您道号是什么啊。” “什么道号不道号的,我早就不是什么道士了。” “那你总得有个名字吧?我不能管你叫老头吧!” “叫老头也没什么,不就是个代号嘛,就比如,我叫你小东西,小混蛋,小废物,小渣渣,你会在乎吗?” 我踏马太在乎了,这些都是人的名字吗? 我无语地看着老头穿着的羊皮袄道:“这样吧,他们不是管你叫羊皮老道嘛,我呢,就管你叫羊皮前辈吧!” “还羊皮前辈,听着就恶心,你还是叫我老羊皮吧,少套近乎!” 我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老羊皮,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个门派,因为理念不同,分成了两个派系,长期内斗,后来其中一个派系就被杀剩下了一个人。多少年后,这个人修为大成,成了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他却将毕生的功夫,传授给了另一个派系的大弟子,以此将门派的香火传递了下去……” 羊皮老道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道:“小渣渣,你当我是弱智呢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是笑傲江湖吧。” “呦,您还看小说呢啊!” “你小子东拉西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但我告诉你,我不是风清扬,没那风骨,至于他,更不是令狐冲,看他那傻乎乎的样,被云生子当提款机浑然不觉。啧啧,你小子还是闭嘴吧。” “得,你当我没说还不行吗?”我心道,你老头一把年纪了,我就不信你不想把手里的本事传下来。 老头斜着眼看着我道:“你这么好奇我的事,那我也问你一件事,你和百醴观到底什么关系?” “我要说没关系你信吗?”我无奈道:“不瞒你说,我至今都不知道百醴观在哪。” “那他们为什么都盛传你是百醴观的?” “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说我是百醴观的,不是方便号令群雄,对我群起而攻之嘛。” 老头充满怀疑地盯着我,突然手作叉子直奔我的眼睛。 我马上反击,上手做格挡,将他的叉手拦住,下手为掐了一道手印就反推了回去。 老头一跃步,跳开了,冷声道:“还说不是百醴观的?你这不是百醴驭鬼诀吗?” 老家伙原来是在试探我。 我解释道:“我就是下意识防了你一招而已……” “越是下意识才越能说明问题。”老羊皮道:“若是给你准备时间,你还未必使出这招呢。说罢,你是百醴观谁门下的?” 怎么还说不清楚了! 当初和陆天翁过招的时候,就因为我使出了这记驭鬼诀,他就断定我是百醴观的人,没想到老羊皮也这么说。 我只能坦白道:“那就实话告诉你吧,我五岁的时候被郁庭礼拐走了,成了他的义子,你要说我和他有师承关系,我承认,因为,我的本事都是跟他偷学的,你要说没有师承关系,也正确,因为他从来没教过我。” “郁庭礼?那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莫非你认得他?” “难怪你会这么狠。”老羊皮道:“当年谁不认识郁庭礼啊。那是杀人不眨眼的主。正所谓,头狼的崽子先天会杀人,你自然也不会比他差。” “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他的崽儿。” “呵呵,生的和养的有什么区别?耳濡目染。我问你,你是怎么逃离他的?” “我……一个偶然的机会,击伤了他,逃脱了。” “看见了吧?嘿嘿,还是足够狠,若非狠人,怎么可能从五岁开始记得自己是被掳来的?若非狠人,养了你十多年,你无论如何也没勇气硬钢他,更没勇气逃脱。小子,知道昨晚上为什么我愿意帮你一把吗?” “为啥?” “就因为你够狠,比我有勇气,不会像我和季岚这样的人一样选择平庸。这世界上,缺少你这种打破规矩的人。” 老头说完,眼神迷离,恍若陷入沉思了。 我脱口道:“老爷子,你该不会和季岚一样,也是你师父买来的吧……” 老羊皮狠狠瞪了我一眼,沉默片刻却淡淡道:“比他还惨一点,我的父母是我师父杀的……然后他又养了我。” “我去,太狗血了!”我皱眉道:“你们白云山的传统该不会就是偷孩子吧……” 老羊皮落寞道:“可惜我知道真相之后,也没勇气去杀他。等我攒够了勇气的时候,他却已经死了……” 难怪,我说为什么他刚才说愿意帮我一把呢! 人啊,都是共情的。 尤其是在相同的事上,当他觉得你让他羡慕的时候,自然也就对你充满了好感。 我瞥了老羊皮一眼道:“老爷子,你也甭在意。这人啊,选择不同,际遇也会不同。我这样的人,下辈子是要下地狱的,杀戮太重。而您呢,是要成就真身的……” 老羊皮不屑道:“不是传言你话不多吗?怎么油嘴滑舌的。” 我趁着老头打开了话匣子,便赶紧道:“老爷子,就因为我和百醴观的这重关系,这些人没少做文章,我其实就想知道,这百醴观到底在哪啊,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恨百醴观啊。” 老羊皮道:“我呢,其实是懒得过问这些狗屁的江湖事的,不过既然你这小渣渣问了,就聊几句。” 老羊皮告诉我,其实百醴观并非什么名山宝刹,就坐落在燕西的鸡鸣峰。山下有一口泉,叫百醴,甘甜可口,像醴酒一样。道观的名字,也正是因为泉水而来。 百醴观创建的时候,也就是个小道观,没什么名气,后来掌观的无为道长不知道从哪学来了秘术,三五年间,修为大进,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了道界的盟主。民国的时候,无为道长羽化,将位子传给了弟子紫萧子。这紫萧子是个争议十足的人物,凶狠霸道,但重义气,讲规矩,就是他联合江湖掮客们,创造了天师榜。在派系榜中,将百醴观排在了第一位,在天师榜上,把自己排成了第一。百醴观,风光无二。想灭谁灭谁,想杀谁杀谁。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老羊皮幽幽道:“紫萧子在百醴观最鼎盛的时候,突然死了!他的死,引来了整个道界的围攻。” 第484章 见面 我无语道:“你这故事讲的也太突兀了吧,上一句还是想杀谁杀谁,想灭谁灭谁,下一句就来个他死了。” “事实上就是这样啊!”老羊皮道:“天下之事,皆是如此,白云苍狗,皆在瞬间。紫萧子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以及利用天师榜来压制众多门派,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多少天师都死在他的手中啊。所以,这样的人不可能活的太长久。” “那到底是谁杀的紫萧子?” “这我可就说不清楚了,传闻是八个一等一的天师高手杀上了鸡鸣山,联合杀死了紫萧子。也有人说,这百醴观里出现了叛徒,先用药酒废了紫萧子五成气力,最后死在了敌人手里。” “那……有没有传闻,叛徒是谁?” 老羊皮道:“不知道。我只知道,紫萧子死了之后,他的大弟蒋庭仁也随即消失了,据说,此人带走了百醴观祖传的秘术,也就是当初无为真人能够崛起的倚仗之物。那些南北天师们,找了他很多年,都没找到。二弟子韩庭义和据说是和紫萧子的私生女有染,当时已经被赶出师门了。师父一死,自然而然地就在燕城自立门户了,因为不属于百醴观,所以,他受到的打击最小。老三郁庭礼据说原本是紫萧子最钟意的弟子,有意把百醴观交给他执掌,可不知道为什么,紫萧子死那天,他竟然也不在山上,有人因此说他就是那个内奸,当天晚上避嫌去了。因为这个原因,很多人认为,百醴观的宝贝也可能在他手里,所以,追杀他的人也很多。” 不问不知道啊,原来百醴观发生过这么多事。 “对了,我听说还有个张庭智啊!这个人现在如何了……” 老羊皮苦笑道:“师兄弟几个,就属他最倒霉了。师父一死,师兄们跑了,就剩下他留在山上,等那些带着仇恨的天师杀上鸡鸣山的时候,把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虽然没杀死他,可却被毒打了三天三夜,成了个瘫子废人。据说如今百醴观就要倾颓了,可这张庭智却还在山上,有些疯疯癫癫的。” 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本我还想去百醴观瞧瞧,现在有些怀疑,去了还有没有意义……” “对了,传闻当初的百醴观,除了这四个师兄弟以及一众小道士之外,紫萧子其实还收了一个弟子,叫什么杨庭信,不过这个人是“半路出家”,以前不是百醴观的。被紫萧子收为徒弟的时间也不长,最多半年,山下的人谁也没见过他的长相,满打满算,也只有蒋庭仁、郁庭礼和张庭智见过。反正百醴观散摊子之后,这人就消失了……” 说到这,老羊皮看我道:“对了,你说你要去百醴观,想干什么?” “哦,没什么,是关于我朋友杀父之仇的旧事。”我差点脱口而出,将红孩子与天石的事说出来,但不是我不相信老羊皮,而是我的做事习惯告诉我,没必要和别人说的这么仔细。 老羊皮倒也没在问,开始带着我加速赶路。 老羊皮看起来六七十岁的人了,可走起路来,呼啸生风,脚底有力,一看这么多年,虽然放纵在山间,可修为却没落下。 以我估计,老羊皮的本事,极有可能在云生子之上。 就这么一通暴走,临近中午的时候,老头突然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山谷,让我止步,然后蹲下身,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听了听,然后起身道:“人就在附近十里了,不久前曾经过这里。加快速度,留意周边。” 这算什么本事?谛听吗?靠耳朵就能判断方向? 我将信将疑地跟在他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还别说,这一路上我碰见了好几个果核和食物的包装袋。老头判断的方向是绝对没问题的。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老头忽然一摆手,竖着耳朵道:“有什么感觉吗?” 我抽了抽鼻子,又搓了搓耳朵,最后朝四周望了望,一无所获,摇头道:“没什么感觉,怎么,有发现?” 老羊皮低声道:“人就在前边的峭壁下了。” “你怎么知道的?” 老头道:“直觉。” 靠,不是女人才相信直觉吗? 事实证明,老爷们完全可以相信直觉,我们俩一穿过树林,就看见前面的峭壁上下,正站着几个人。 山下站着三个,峭壁上有四个,还有两个人正被缆绳悬在半空中。 看这架势,这是在悬崖上发现了风枯料了。 这些年,经济发展,爱玩的人呢越来越多了,被炒热的手玩儿中,就包括这所谓的崖柏。 行家中,以太行山料为上,秦岭为次,大巴山为下。 秦岭的料子相对肉质更适合雕刻,整体香味较好,醇厚沁脾;所以,做摆件居多。一个造型上等,柏龄搞得摆件,动辄千万,甚至几十万…… “人我帮你找到了,剩下的事你自己来了!”老头抱着膀,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也好,自己的事情自己办,我也喜欢这样。 我径直朝峭壁下的三个人走了过去,这三个人,一个高手,手里端着一个罗盘,一个微胖,手里拎着一把锛子。另一个一脸油腻,正指挥着悬崖上的人,抓紧时间取料呢…… “兄弟几个,冒昧打扰一下!”我老远便抱拳道:“能近身说话吗?” 在野外见到别人,一行要先打招呼,再近身,免得人家以为受你威胁,会先一步出手。 这三个人回过头看见了我,和身后靠在大树上嚼着狗尾巴草的老羊皮,冷淡道:“你们干什么的?怎么也在这大山里?就站那说吧,有事吗?” 几个人警觉性很高,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似乎不太想让我靠近! 我顿了几秒,索性直接开口道:“几位,我今天过来,就是冒昧朝你们要一个东西,这东西对我很重要,还请各位成全。” “东西?呵呵,你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我们这?小子,你想清楚了再说!” 我正色道:“我的东西还真就在你们手里,一株小小的百年疙瘩柘。怎么着,哥几个给个脸,还给我呗?” 第485章 爆发 出门在外,放低姿态。 何况现在是求人办事,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又补充道:“知道你们进山也不容易,我可以花钱赎……” 那个一身登山装,满脸油腻的中年人微微一笑,指着自己道:“你看清楚了,我像是一个缺钱的人吗?” “不像,您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那是大富大贵之相,肯定不是缺钱的主。但是,凡物都有个价,我既然想赎回来,怎么着也得有所付出,所以,只能在价格上体现。您尽管开口,我不还价就是了。” “呵呵,还不还价,和我装阔老板呢?”中年人冷淡一笑道:“那我还告诉你了,东西我不卖。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纵然你家财万贯,我也不会出手的。我的东西,将来是要上台面的,雅的很,你提钱,太俗了。” 天下有种人,生性·爱逞强。越是给颜面,他就越嚣张。 我知道,他这是拿捏我呢。 他们这些所谓的“樵子”,所做的一切到最后还是为了钱,说不卖,那是在试探你的筹码。 我不想在奴柘的身上讨价还价,毕竟,在我这,它不是一颗破烂植物,是条命。 “兄弟,看出来了,您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透着一股子雅致。我,俗人一个,可我是诚心的,看在你我同好的份儿上,就当把他匀我了。您看行吗?” 此时一旁那手持锛子,身穿圆领马褂的人低头和中年人说了几句什么,中年人笑了笑,这才抬头和我道:“你这‘同好’这词儿用得好,千金难买同雅趣儿,要不是冲着这个,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卖给你。这样吧,你给我十万,小东西你拿走。” “十万?” “怎么?嫌多?刚才不还信誓旦旦不在乎加钱吗……” “不不!”我怕他反悔,赶紧连声道:“我买了。” 虽然很明显他这是故意抬价,知道我想要,就肆无忌惮的开口。 可对于我来说,无所谓了,钱我可以再赚,可奴柘的小命就一条。 “嘿嘿,兄弟好气魄啊,那你是现金还是扫码?”中年人掏出了手机,一脸的奸诈和得意。 “扫码吧!” 我看了看手机,还真有信号。 “不过,我能看一眼那小东西吗?” 中年人顿时脸色一变,冷声道:“怎么,不懂规矩吗?干这行的,一分钱见不着就想看货?门都没有啊。” “可是,我不看看,怎么能知道,我要的东西是不是在你手呢?” “那就算了!”中年人冷哼一声道:“我器儿张的东西,从不缺买家。不是上赶着的,我还不搭理呢!” 尼玛! 又开始拿捏上了。 我开始有些后悔,是不是对他太客气了。有时候我还是拿不准与人为善的分寸,若是过去,三句话只要他不出手,我早就开始抢了,管你丫的呢…… 我耐着性子正色道:“这样吧,我先给你转一万块,然后我见东西,见了之后没问题我再付剩下的钱,如何?” 我已经下了决心,如果他在推三阻四,我直接翻脸。 三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器儿张点点头道:“成吧,看在你诚心的份儿上,我就坏一回规矩。不过,看了东西,你要是不要了,那这钱我可概不退换。” 扫了码,钱过去,山上的几个人也回来了。 器儿张指着那四个背着背篓的其中一个朝我道:“三儿,拿一个北柘根出来,给买主瞧瞧。” 这个叫“三儿”的粗壮汉子哼了一声,将背篓卸了下来,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球形的枯木根对我比划了一下。 “就这?”我不由得面色一沉。 这根本就不是奴柘,而是一根和崖柏一样,枯死了十年以上的破柘树根,车珠子还行,可老子花一万块钱用得着跑这山里买料子吗? “就这啊,这不就是你说的百年疙瘩柘吗!”器儿张一笑道:“来吧,把剩下的款项也付了……” 我冷声道:“付不了。这不是我要找的东西,我说的百年疙瘩柘是个活料,一颗活的奴柘。” “呵呵,那只怪你说的不清楚了!”器儿张一笑道:“活料也有,可我们不卖。” 这孙子,不管是表情还是神态,都在赤裸裸告诉我,他就是在故意整我。 “可我已经给了钱了!”我强忍着怒火问道。 “说好了的啊,看过货,你就算不要,也不退钱。” 我一笑,点点头道:“看出来了,这是摆明了吃我一口肉啊。” “还就是吃你了,如何?这一万块,算是你的入道费了,以后再想要什么东西,找我器儿张,张爷我给你优惠!但今天我可没工夫和你扯淡了。”器儿张阴森森低声道:“甭呲牙裂嘴的,在这山南一亩三分地,没人敢和我呲牙。” 那手拿锛子的男人漠然朝我道:“该干嘛干嘛去吧,别找麻烦。活灵到了我们的手里,就不可能出手,你也甭惦记了。这一万块钱是教训,以后别以为自己有几个糟钱儿就牛逼轰轰的。这是山里,亿万富翁和乞丐一个德行,三捧黄土就能把你埋个严严实实。” 我去尼玛的! 老妈啊老妈,你看见了吗?不是我非要凶狠啊,实在是我没办法。这社会上就有些杂碎,逼着你不得不使用暴力。但凡你对他们和颜悦色一点,他们就不把你当人。绅士还是让别人做吧,我来教人如何做绅士。 “站住!”我厉声喝道:“我只说一次,把那北柘小灵物给我放了,否则,三捧黄土可就未必埋的是谁了。” 这些人头都没抬,纯把我当成了空气,尤其是那器儿张,还他丫的朝天竖了竖中指。 我回头看了一眼羊皮老道,老家伙一动未动,脸上挂着一幅揶揄的笑容,分明是在看我笑话。 你妹的,不就是几个盗伐古木的小杂碎嘛,也给老子摆起了谱。 我忍不可忍,脚步轻盈,一个箭步从后面冲了上去,朝着中间的死油腻男就是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地,在那几个人惊愕的神色中,骑在器儿张的身上就是一通老拳。 “我踏马今天非打你个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雨点一般的拳头噼里啪啦落在这厮的脸上,肉眼看见的他的脸飞速地肿了起来,红彤彤的,像个大公猴屁股…… 第486章 惩戒 一般来说,对于不会拳脚和术法的人,我都不会下黑手。 毕竟,打一个毫无挑战性的人没什么意思。 可这次不同,这个器儿张实在是嚣张,不把他揍成猪脸,我都觉得不解恨。 毕竟,我绝少和和气气和别人说话,这次难得我有耐心,结果换来的却是他这副德行。 我连续十几记拳头下去,器儿张已经被打的口鼻窜血,门牙都掉了三颗了,这时候一旁拿着锛子和罗盘的两个人才反应过来。 “小子,你是在找死啊!” 这身材微胖的家伙,抡起手里的锛子就奔着我脑袋来了。 从这厮的表情,和出手的方向看,他这是纯纯要将我一击致命。 想弄死我?我也让你们知道知道,和颜悦色的人发起火来更可怕。 我顺势朝左侧一滚,双手拎着器儿张的脖领子,将他架起在了我的身上。那胖子锛子都抡下来了,一瞧器儿张却挡我面前,慌忙收力。可还是有些来不及了,锛子微偏,砍在了器儿张的肩膀上,鲜血直流。要不是中途卸了力,这器儿张的胳膊都得被硬生生刨下来。 器儿张疼的嗷嗷直叫,大骂道:“管老六,你踏马瞎眼了,是我!” 这叫管老六的胖子也有些无奈,也顾不上解释了,抡起锛子继续朝我猛砍。 我身体半卧,横推一脚,猛地将器儿张踹飞出去,然后借力朝后躲闪,一骨碌爬了起来。 器儿张摔在了河滩上,被鹅卵石硌的哎呦一声,扯着脖子叫喊道:“阴阳手,你们都在看什么呢?一起上,把他给我剁成肉酱。” 此时站在一侧手拿罗盘的家伙皱了皱眉,嘀咕道:“还真有不怕死的。小东西,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阴阳手吗?” 这厮说着,双手掌心夹住罗盘,一个旋转,上面的左手猛地朝我搓弄了一下,就像是六指琴魔打出的声波一样,罗盘上顿时一道白芒射出。 还有这本事? 我还真是有些惊讶,来不及再做抵抗,只能顺势而倒,朝后一个屁股朝后平沙落雁式。看似是被白光击倒的,而实际上则是我躲避白芒不得而为之。当然,这后坐式大跟头也摔得我够呛,尾巴骨差点没被地上的鹅卵石硌裂了…… “好,干得好,弄死他!”器儿张见我也摔了一跤,大声叫好起来。 此时管六子、阴阳手还有那一众小跟班全都围了上来。 我回头看了羊皮老道一眼,这家伙撇撇嘴,摇摇头,朝我竖了竖小拇指。 嗨你妹的,你在那看热闹也就罢了,还羞辱我。 我翻身爬起来,朝后退了几步,对着羊皮老道比划了三根手指。我就是要让他看看,我是如何三分钟收拾这群草顽的! “器儿张,管老六,还有什么?阴阳手!”我冷声道:“我最后再说一句,把我的小兄弟还给我,老子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胆敢在朝我发难,我必让你们断手断脚,急眼了,要你们的小命也不是不可。” 那叫阴阳手的,没想到我中了他一道白芒还能爬起了,因此可能觉得我非等闲,所以没吭声,有些迟疑。倒是那抡着锛子的家伙,像是要吃定了我是的,将锛子在手中舞出一道花,突然一张口,朝着锛刃上喷了一口唾沫。 都懂术法,我当然知道,这口唾沫带血,也就是真阳涎。 这孙子八成是个二吊子木匠,这是在朝我用压胜之法。 果然,这锛刃一着血,管老六马上再次朝我本来,双手朝我一个猛地,好几把锛子都朝我飞了过来。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若是一般人,自然是眼花缭乱,非被砍个脑门爆裂不可。 可我是谁啊。 玩这种压胜术法,我能做他祖宗! 我站在原地不动,半眯着眼,任由着那些虚头巴脑的锛影在我面前飞过,我连眼睛都不在眨一下的。直到那真正的锛子到我眼前,我才闪电般出手,凌空就把那锛子给攥住了。 “您……”管老六惊愕不已。 “就这点小把戏,还和别人争强斗狠?”我借助徂徕心术,突然爆发,猛地将锛子反手打了回去。 管老六吓的够呛,一个跃步跳到了一块石头后面,企图躲闪。 可锛子过去,就像是切西瓜一般,咔嚓一声,将那石头砍成了两半,锛子不偏不倚,还是插在了管老六的脚面上。 尽管石头已经将锛子的力挡了去,但管老六的脚丫子还是鲜血淋漓,疼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转身开始拳拳到肉,脚脚入怀地暴揍剩下的几个小马仔。 这些人,都是雇佣来干力活得根本,本来也没多大本事,看着长的五大三粗,实际上连最基本的格斗之法都不懂,三拳两脚解决战斗。 阴阳手站在最后边,眼见势头不妙,马上朝我拱手道:“原来也是道上人,失敬失敬。人在为,和为贵,兄弟好身手啊,阴阳手佩服……” “佩服你妹啊,早干嘛去了!” 我懒得听他废话,欺身就要暴击。 阴阳手虽然慌不择路,但见我出手,还是要抵抗一番,双臂成奔雷手,突然偷袭我面门。我则硬对硬,将陆拂石的另一术法纯元玄功使了出来,纯靠这丹田之力,掌心正诀,一道青光就把他掀翻了出去。 “你……你欺人太甚!”这家伙摔倒之后,还举起手中的罗盘,口中碎碎念着,用盘面照我。 这又是一道迷魂法。 我也没惯着,闭上一只眼,断了他的阴阳光晦,左手如拂云,右手如流水,将百醴驭鬼诀使了出来,突然打了一记响指,这厮浑身一颤,就迷迷瞪瞪失去了神志自控能力!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那傻笑去了。 我上前,将他手里的罗盘接过来,反手一巴掌将其拍翻在地。 以我估计,前后最多两分钟有余。 回过头,老羊皮虽面无表情,但却拍了拍手。 眼见着一通风暴,自己的人全都被打翻在地,器儿张彻底慌了神,连连道:“兄弟,有话好好说……” 我看都不看他一眼,上前将那四个背筐全都打了开。 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崖柏枯木,竟然还有一些明清的低端明器,一看就是刚从墓中出土不久。 难怪还要带个阴阳先生,这伙人进山,简直就是鬼子进村,片甲不留啊。 在最后一个背篓里,我终于找到了活物,两只已经白皮的冬眠守宫,一瞧就知道,这是修炼之物。还有几颗手腕粗气的黄精,仔细看,上面冒着徐徐白雾,同样也是修炼之物……放在最底端的,就是奴柘了。 可让我顿时气恨不已的是,奴柘的疙瘩头上,竟然钉着一根桃木针…… 我转过头,看着器儿张冷声道:“这桃木针谁钉的?” 器儿张慌不择言,赶紧推责道:“是……是管老六,他……他说这个是个活物,回去可以做药引,不定桃木钉可能会化形跑掉!” 我斜眼看着管老六,管老六从我的眼神里也看见了杀气,马上道:“是……是器儿张让我捉的,有人出了大价钱,就要这北柘灵物……高抬贵手……” “你不知道这一桃木针下去,会毁了他不少的道行吗?” 我反手就把这桃木钉拔出来,钉在了管老六的胳膊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硬是没敢喊出声来…… 第487章 饶恕 我冷眼看着管老六道:“这就对了,办错事了,就得挨打立正。补你这一针,不为别的,就因为刚才挑唆器儿张收钱不办事的就是你。我说的没错吧?” 器儿张在一旁赶紧道:“兄弟明鉴,刚才真不是我的主意。有道是,江湖买卖,得守规矩,我懂。是管老六,非要说什么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坑你一笔你也得认账。这实在不是我的意思……” 管老六恶狠狠骂道:“器儿张,你踏马恶狗乱咬啊?老子为你办事,你却拿我垫背。” 器儿张嘴角抽了抽,哼声道:“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这时候了,我哪还顾得上你啊。本来就是你撺掇的我,我又没说错。” 管老六听了这话,有些气急败坏,朝我大声道:“是我,就是我干的。这小妖精是我用桃木针封了神窍。刚才也是我,告诉他,这东西是个难得一见的灵物,不能出手。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落在你手里,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和我装硬汉? 看着他这幅德行,我顿时起了杀心。 此时老羊皮却走了过来,幸灾乐祸道:“你们这几个小泼皮,出门都不看看黄历吗?知道眼前这小哥是谁吗?这可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天师罗天,天师榜第三十六号人物,和他打,找死呢?” 我无语地看了老家伙一眼。 这是在拆我台啊,还是在出卖我啊。 这时候你报我名号干嘛? “罗天?哦,我知道!”刚才比我打的失去了神志的阴阳手猛地哆嗦了一下,叫道:“就是那个单挑了圆光宗总坛的那个罗天?” 我冷声道:“你还知道什么啊?” “我还知道,你杀了江南莫家哥两个,被南派……”阴阳手忽然觉得自己话多了,赶紧摆手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也没听说过你,兄弟,我……我是吓胡说的,你可千万别灭口。放心,我就当没见过你。” 老羊皮朝我耸耸肩,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说实话,我这刚跑出南派天师联盟的包围圈,放了他们,可能马上就得暴露我的行踪。可为这点事杀人,似乎也有点太过了。再说奴柘,虽然挨了一记桃木针,但还不至于要命。 我凝神权衡着利弊,朝着远处一瞧,那郁郁葱葱被云雾包围着的应该就是终南山南麓了吧。 我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日母亲的话。 “你们走吧!”我淡淡道:“但得把东西放下。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 器儿张一听,赶紧爬起来,连连道:“谢谢,谢谢……东西我们不要了,这就走……” 阴阳手一脸讪笑,眼睛直勾勾看着我手里的罗盘,似乎还想要回去。 我冷声道:“我刚才没说吗?东西留下。要不你自己选,命和罗盘,要哪个?” “要命,要命!”阴阳手嗫嚅着点点头,过去将管老六也扶了起来。 管老六黑着脸,一声没吭,就要走。 我冷声道:“站住。不会说话吗?” 阴阳手在一旁,捅了管老六一下,低声道:“赶紧谢谢罗先生不杀之恩……” 管老六面色阴沉,望着我,就是不开口。那副表情分明就是,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道歉致谢,没门。 我懒得和这样的犟种废话,摆摆手道:“行了,谢谢值几个钱?我说的是,走可以,把东西放下。” 管老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目光落在了手里的锛子上,知道我说的是此物。 “放下吧,赶紧走啊!”器儿张催促道。 “去尼玛的!”管老六怒骂一声道:“器儿张,老子的事,用不着你管。” 说完,看着我道:“这锛子是我随身之物,也是我门内之物,我没法留在这,否则,愧对师门。你要是觉得不成,那就杀了我好了。” “他的罗盘都能留下,你的锛子怎么就留不下?”我也有些火了,一步步逼上去,冷声道:“再问一遍,能不能留下?” 管老六喉管耸了耸,咬着牙关,梗着脖子道:“留不下,除非连我的脑袋一起留下。” 给坡不下驴,非要和我逞强?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脖子有多硬。 我深吸一口气,内运丹田,反手呈金刚印,准备借着徂徕心术之力,一巴掌拍碎了他的脑袋瓜子算了。 这时候老羊皮过来了,咧嘴一笑道:“罗先生,算了吧,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让他带着这锛子走吧。” 我心道,你个老鸡贼,刚才要不是你故意暴露我名号,我用得着动了杀心? 这会出来又装好人来了。 放他也不是不行,可凡事都得总得有付出才有收获啊。 我一笑道:“老爷子,您的面子我肯定得给啊。不过,这不合规矩啊。他要想俯首认输,就得丢下兵器,否则,日后传出去,不成了我罗天无能,被他逃走了吗?” 老羊皮哼了一声道:“你小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这做买卖的本事不是原来就有的吧。” 我心道,你还算是说对了,这都是宋大头的功劳啊。 在认识他之前,我还真不会做生意。这讨价还价的本事,绝对是跟他学的。 “你不就想知道天僵术的秘密吗?稍后我告诉你!”老羊皮朝我附耳道。 我咧嘴一笑道:“您老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坚持,就是给脸不要脸了。行了,你们走吧。” 器儿张几个人闻言,如释重负,赶紧要走。 老羊皮此时幽幽道:“管老六,你师父好还吗?” 管老六有些诧异,忙道:“还,好,挺好的,您是谁……认识家师?” “我要是不认识你师父,我会管你?”老羊皮摆摆手道:“我是谁不提也罢,你回去告诉他,一个放羊的给他带好就行了。” 管老六点点头抱拳道:“您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看着几个人消失了,我才转头朝老羊皮道:“你刚才什么意思啊,故意暴露我的名讳。你知道的,如今想要我脑袋的可不在少数,您老不会有什么私心吧。” “嘿嘿”老羊皮一笑道:“我就是测试测试,在暴露了你名字的情况下,你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全,杀人灭口,弄死他们三个。” 我就说,这老头不是省油的灯。 “那……测试结果呢?你是想让我灭口,还是让我放他们走啊!” 老羊皮撇撇嘴道:“一般吧,刚刚及格。你要是真为这事就杀了他们,那你这人未免就有点过狠了,暴虐无端,和我想象中的你就不是一种人了。可虽然选择是对的,但你细节上却输的。很清晰啊,这三个人,一肚子坏水的是器儿张,这管老六虽然凶,但却直,明显就是被当枪使了,你没抓住重点。若我是你,暴揍的应该是器儿张才对。” 我狡黠一笑道:“您怎么就知道我打的最重的不是器儿张呢?” 第488章 和好 老羊皮一愣,有些诧异道:“啥意思?莫非还有我没看出来的门道?” 我正色道:“不管是管老六还是阴阳手,我对他们出招虽狠,但都是直来直去,硬来硬去,最多也就是断胳膊断腿,休息个三五十天,也就没事了。可我打那器儿张奔的是穴位。” “哦?你说说看?” “你看我暴揍他的脑袋,好像是纯发泄怒火,可我是有选择的落拳,拳点都打在了天髎、翳风、瘈脉、颅息、角孙、耳门几道穴位上。就连我最终将他踹飞出去那一脚,也是有选择的将脚尖踢在了天牖穴上。你猜这些穴位都是什么经脉?” 老羊皮似有所悟,脱口道:“手少阳三焦?” “没错!”我一笑道:“这些穴位,全是三焦经上的要穴,尤其是天牖穴,乃是三焦经之门户,一脚下去,黑血淤青,经脉断隔,没有三五个月,根本不可能康复。在这三五个月间,他日日都要饱受体腔火灼之痛。他要受的罪,远甚于其他人。别看他刚才跑起来还挺欢,等着吧,回去睡一觉,他就该知道什么叫剧痛不止了。” 老羊皮歪了歪嘴,咂舌道:“行,你小子够狠,还不是那种傻乎乎的狠,是带着心思的狠,我老头算是见识了。可话说回来了,你不是跟着郁庭礼长大的吗?以我的了解,百醴观是不修经脉的吧,你怎么就知道这手少阳三焦经的运用的?” 我苦笑道:“有句话不是说嘛,久病成医。还不是昨天夜里,我杀了云生子之后,被弘阳子暴揍了一顿。那老登打的我就是三焦经。我有三花聚顶护体,结果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差点没疼哭了我。就更何况,这器儿张是个二吊子,不识术法啊,有他受的。” “昨天谁杀你的是弘阳子?” “没错,怎么,你认识他?” “不认识!”老羊皮道:“不过就算不认识,我也能知道,那是天师榜上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物,南派天师们都派出这种压箱底的人物来杀你了,我说罗天,你凶多吉少啊。” “管他呢?我现在不活的好好的?” “说的就是呢,弘阳子竟然没杀的了你,还让你把你的一众小兄弟带出来了,简直让我惊诧。你小子老实说,你是还会什么特殊的本领,还是昨天有人帮你了?” “其实……其实就是运气好,当时下雾了……”我本想将昨天山林里那异样的场景说出来的,可迟疑两秒,我还是决定隐瞒了。因为我很清楚,当时一定是山中的山精野怪帮了我。可我和老羊皮还没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 好在,老羊皮也没在追问,只是拍了拍我肩膀道:“成,你小子这表现和我预期的差不多,可以打八十分了。” 我咧嘴一笑道:“老爷子,那你刚才所说的天僵术……” “切,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放心,我说话算数,不就是个小小的术法嘛,我告诉你奥秘,能不能领悟,就看你自己了!”老羊皮白眼道:“行了,咱们回去吧?” 我看了看手中的奴柘,淡淡道:“您老先等一会,我这就跟上。” 老羊皮点点头,很有眼色地走开了。 我将奴柘放在地上,点了一炷香,放在它面临前。然后又用中指血写了一张化境符,点着了将灰拍在它的身上。 “别装了,我已经给你解开了神窍,你能化形了。”我站起身道:“你也甭不好意思,虽然你和老吕走了,但咱们总归是同生死共患难过,赶上了,我能不救你吗?” 奴柘一动不动,就像是一颗普通的北柘木一样。 “行了,既然你不想说话,那就好好享受香火吧。”我正色道:“以后小心点,别在落在别人手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罗老板,你……你别走啊!”此时奴柘突然开口了。 这家伙在地上一滚,就化成了那二尺娃娃的模样。 我黑着脸道:“怎么?不装了?” 奴柘眼睛含泪,嗫嚅道:“我……我是不好意思见你……当初我说走就走,结果遇难了,还得你来救。” “这算什么?”我淡淡一笑道:“你们走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了?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我不要求你们理解我,但我也不会因为你们刻意改变什么。咱们还是好朋友啊。你现在也醒了,那这些山精都交给你了,照看三两日,它们也就醒了!我现在行踪不定,没法邀请你去找我了。不过等我有机会,可以再来找你。” 见我要走,奴柘突然抱住了我的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罗,我……我想跟你走。” “跟我走?”我冷声道:“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啊。” 奴柘抬着头,瞄着我,低声道:“我就是……就是觉得你有点狠。你对我们似乎也不是那么信任,你怀疑一切,对所有认所有事都留着心机,当时见你眼睛不眨一下,就杀了那些人,我……我就是有点接受不了。” “呵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辈子可能会有改变,但这手黑心狠的天性,可能变不了了。怎么,你现在觉得我不狠了?” 奴柘道:“其实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挺想你的,经过反思,我觉得是我们太习惯用自己的思维要求你了……尤其是这次的事。他们本来没有发现我,是我见他们捉了那黄精小妖,就天真的化了人形去阻拦他们,想着通过说教仁义让他们放手,哪知道,自己却落在了他们手里。我越发觉得,有时候你的方式是对的,当道德都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还是手腕更直接一点。老罗,你……你还能带我走吗?” “带你走?”我也不假装板着脸了,一笑道:“叫声爸爸听听!” “啊?” “不叫?不叫就算了!”我一甩手道:“我也没那么多酒管你。” “我叫!”奴柘大喊一声道:“又不是没叫过,以前你装奶爸的时候没少给你装儿子。爸……” “啥?没听清啊!” “姓罗的,你行……爸,爹,爹哋,格老子,行了吧?” 我忍不住一笑,奴柘也嘿嘿傻笑起来。 其实我根本就没怪过他们。 我不能因为我的成长经历,却限制他们的善。 但奴柘能明白我的苦衷,这已经足够了。 失而复得,人间幸事。 第489章 传授 带上奴柘,将剩下尚未进阶和化形的灵物统统放进山中,然后我们随着羊皮老道马不停蹄重返他在山里的小院。 老羊皮倒是说到做到,在半路上,就把天僵术的秘密告诉了我。 老羊说,天僵术并不是传统的道术,也不是白云山的独创,而是将纸人术和南方禳襟术结合的一个伎俩。 其奥秘就在于,以纸人术控制人身,以禳襟术僵化其体。达到将人内外禁锢的目的,从而轻松杀人。 这个术法确实有他的厉害之处,一旦中招,不管修为高低,在短时间之内,都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这种失控,开始是四肢,然后就是全身。哪怕是调节经脉的高手,也需要连三个时辰才能解禁,而像我这种没有修过经脉的人,有时候甚至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 我就说嘛,上次为什么被臭娃一家救了之后,我迟迟不能开口动身。 “当然了,我说它算不上术法也是有原因的。”老羊皮继续道:“术法讲究的是名正而言顺,正面而直攻,说白了就是,这术法只能偷袭,上不了台面。如果偷袭的那一下,不成功,反而会错事先手的机会,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我听明白了,老羊皮虽然会这术法,但心里却瞧不上,主要原因就在于,这天僵术出手的时候,需要出其不意,瞬间偷袭,将那纸人打在人的身上,然后才能行术行咒,这多少有点小人行径的意思。 可我倒不觉得。 人在世上走,就看谁能苟。 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只有恶人,哪有坏招式? 虽然偷袭别人有点不地道,可能拔脓就是好膏药啊。咱别用这招去害人,只要能在关键时刻保命就行。 老羊皮嘀咕道:“得了吧,身有邪术,哪有正途?你一旦会了这招式,难免和别人交手的时候就使出来了。就好比你整天跟在狼的后面,看着它杀羊宰牛,天长日久,潜移默化,你的眼中牛羊也就成了草芥。你罗天下手凶狠,难道和跟随郁庭礼没关系?” “您老说的有道理,我承认,我这人有时候确实很凶狠。可也有例外吧。毕竟,决定一个人的还是本性,外在的环境还是其次。你瞧季岚?跟着云生子长大,可他有云生子那般恶毒了吗?还有您,您也是白云山出身啊,你和他们一样杀人越货了?” “你扯我干什么……”老羊皮白了我一眼,喃喃道:“至于那季岚嘛,除了蠢点,秉性倒是不坏,都在白云山,我看着他长大的。这就像是臭泥塘里冒出了一根莲花头,埋汰了点,但还真不臭。” 我笑道:“他有那么蠢吗?” “蠢,和我当初一样蠢!”老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要是我们能和你一样坏就好了。” 这叫什么话,说的好像我挺邪恶是的。 回到老羊皮的住处,我就准备抓紧时间离开这,可眼前的场景让我大吃一惊。 大头他们几个人站在院子里,一脸乌黑,像是黑包公是的,房子的屋顶漏了个大洞,如同挨了一发炮弹。 “怎么了这是……”我看着哭丧着脸的阿芦问道:“我走后,你们蹦迪蹦到地雷了?” 阿芦无语道:“不知道怎么的,炕洞突然炸了,我们差点成了烤鸡。” 我斜眼看了老羊皮一眼,这老头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甭说,这事和他有关。因为这炕昨天我烧过,真要是炸,昨天就炸了。对于炕我是了解的,如果烟道弯道太多,出烟口狭窄,再有柴火潮,燃烧时产生的气体就会过多,狭窄的烟道不能及时排出就可能爆炸,亦或者是烧了核桃皮花生皮这种高油脂的柴料时也会发生爆炸,但前提都得是量大。所以,以上都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做了手脚。 除了我,大头他们不会恶作剧自己炸自己。因此,这个人只能是早上来过这里的老羊皮。 “喂喂,让你们歇一晚,你们怎么把我的房子给弄漏了!”老羊皮发难道:“你们说吧,咋办?” 大头满脸无辜,苦笑道:“老爷子,你可真会开口,甭说,又得让我们赔钱呗。挨了崩,还得搭钱。” 老羊皮一本正经道:“你小子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不要钱。” “不要钱?那……那你想怎么着?”大头无奈道。 “废话,我要房子啊!”老羊皮一脸认真道。 我看着老羊皮那神色,顿时明白过来了。 这老头,一个人孤僻久了,不管是说话还是办事,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可实际上,他也想着和人说话,就像昨晚上戏弄我们,今早又早早的找来。还有刚才,这一路上,他的嘴就没停过。我能感觉到,他那衰老的外表和生冷的言语内,还有一个渴望交流的心思。 尤其是季岚,虽然满嘴的嫌弃,可嫌弃之外,好像又有特别的关注。 就像刚才的交流中,他竟然知道季岚许多的成长经历,而且,他和季岚有着相同之处,都是白云山出身的无辜人。 “这样吧,老爷子,我们给你修房子!”我正色道:“不过,我还有急事,要去百醴观一趟,所以,可能没办法亲力亲为了,要不你选一选,让他们谁留下给你修房子。” “我不选,反正这房子你得给我补上。” 老头梗着脖子,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我一笑,朝这季岚和季峰道:“要不,就你们哥两个留下,给修一修屋子?” 季岚挠挠头,有些为难,看样子,他是不想留下。 倒是季峰,在一旁道:“成啊,就我们哥俩留下吧,反正我们稍后也得会老家祭祖,不能和罗先生同路了,不如你们先走,等我们哥两个把老先生的房子修缮完,我们在回去不迟。” 我转而朝老羊皮道:“老爷子,您看这样成吗?” 老羊皮绷着脸,摆摆手道:“随你们,反正得有人给我修。我就不送了,还得回去放羊呢,咱们山水没相逢,后会无期!修房子的,好好干活,明天我回来查看进度。” 这老家伙背着手,回山谷去了。 季岚拉着苦瓜脸,朝我道:“罗大哥,你……你这不是难为我嘛,我这辈子也没修过房子搭过炕啊。再说了,我还想着先和你去百醴观,然后在回去祭祖呢……” “你小子还是真傻啊!修个破房子,你们哥两个能花费多久?”我低声道:“这些天好好表现,嘴巴甜点,把老头哄开心点,够你受用半辈子了。” 季岚挠挠头,还是一头雾水。 还得是季峰,生意人,看的明白,听得透彻,低声道:“老二,罗先生让你留下你就留下,修房子有我呢……” 第490章 拦路 将季峰季岚留下,大头他们赶紧洗漱了一番,我们就马上出发了。 走了一会,感觉怀中坠的厉害,我才想起,奴柘还在怀中呢。 “大头,阿芦,瞧瞧这是谁!” 我从怀中,将化了原形的阿芦拎了出来。 “奴柘?” 大头和阿芦欣喜不已。 阿芦朝我道:“刚才见你回来,决口不提这小东西,我还以为你们见面生分了,它依旧留在这山南了。” 大头刚才还咧嘴笑着,此时突然变了脸色,朝着奴柘哼声道:“我说奴柘,你怎么又跟着老罗回来了?你当罗天是那守不住的小寡妇,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嗨你大爷的,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教训他就教训他,把我说的好像饥·渴·难耐是的! “行了!”阿芦白了大头一眼道:“前两天你还念道奴柘呢,说什么想他了,这见面了,还提这茬干嘛。” “我当然得提啊!”大头指着奴柘道:“你小子别以为你化为原形了,就可以装的听不见了,我很清楚,你听得清楚着呢!你小子当初说走就走,就是不讲义气,你怀疑老罗,就是在怀疑咱们的革命友谊,出走,就等于背弃,就算你回来了,目前也只能把你当成迷途知返的叛徒对待,懂吗?至于什么时候恢复你的战友身份,得看你的表现。” 我知道,大头就是奚落奴柘一番,并没真的生气,所以我也懒得插话,让他们胡闹去吧。 奴柘自知有亏,便嗫嚅着开口道:“那……那你想让我怎么表现?” 大头咧嘴道:“当然是看你的觉悟啊。比如,我和老罗的内·裤、袜子你来洗。我俩抽烟,你打火机。总之,得有眼色,明白了吗?” 奴柘嘀咕道:“合着就是得给你做奴才,让你高兴你才原谅我呗。” “怎么?你不肯!”大头道。 “肯,肯,我洗还不行嘛?”奴柘小声道:“不过我有言在先,我走,是因为我觉得那段时间过的很紧张,罗老板动辄就杀人,让我心生怯意,可我从没怀疑过老罗人品,更没想出卖他。所以,我这绝对不能当做变节对待,你们人不是有句话叫,一次变节,终生不用嘛,因此,你刚才说我是叛徒,我坚决不承认。” 大头总算憋不住了笑了笑,拍了奴柘一巴掌。 我指着一旁的凌云道:“给你介绍一下,凌云,我的兄弟。你现在没化形,等找到新的落脚之处了,在举杯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凌云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这说话的小植物道:“幸会,幸会……” 奴柘小嘴嘎巴嘎巴道:“我知道你。听老罗说过,湘西凌家兄弟俩,对他有恩,他们貌若潘安,身手不凡,这一见,果然是油头粉面,人面兽心,确实有虎头蛇尾之相。” 凌云都听傻了…… 我一笑,赶紧解释道:“他刚化人形不久,还不懂这些词什么意思,你甭在意。” 按照老羊皮的指示,我们出了山口,果然碰上了一县级公路。 路况虽然一般,但看样子过往车辆还不少。 等了一会,就来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有车总比没车强,这时候也别挑了,拦下来一问,正好是去县城的。车主很朴实,也没多问,就让我们上了车。大头硬塞给他一百钱,他才接着。 车程不近,所以着急也没用,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车主看着凌云的身上,佩戴着一个平安符,还别着一根上面有九字真言的笛子,就问我们是不是也是前来白云山的道士。 我们彼此看了一眼,便否认了,只说是来这山里看望亲戚的外地人。 车主是个农家汉子,也没多考究,就自顾自告诉我们,这两日的白云山可热闹了,老观主云生子死了,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可也不知道怎么,来吊唁的人都说,白云观欠了他们什么劳务费。白云观现在就有两个徒弟,拿不出钱来,也不想出钱,结果,吵起来了,两人被人揍的下不了炕不说,整个观里值钱的东西全被人哄抢走了,连供奉的三清铜像都拆了,这白云山算是没香火了…… 大头嘀咕道:“这就是恶有恶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全都放炮。云生子引狼入室,纯属活该……” “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阿芦也解恨地说道。 到了县城,大头去买汽车票。 我们几个站在站外等人。 结果就在这时候,我接到了岳稚川的电话。 这老爷子可有一段时间没联系我了。 我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了细弱游丝般的声音,明显是岳稚川,但好像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我“喂”了好几声,对面终于有个女人接过去了电话,告诉我,她是岳稚川的护工,岳老爷子病了,严重的脑梗,现在说不出话来,但他想让我去一趟,再见我一面。 我有些懵,也有些惊愕。 世事无常,这小老头上次见面的时候还寻花问柳呢,自称壮的像头牛,怎么突然就成这模样了? 按理说,我们接触时间不长,好像没什么情谊。 可岳稚川和别人不一样,这人身上有着一股子特殊的魅力,我总觉得,我们像是很多年老友是的…… 何况,大头父母被杀的事我们还麻烦过他,这见一面的请求我不能拒绝啊,否则岂不是没人味儿了? “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去找大头,咱们不能去百醴观了,先去姑苏吧!”我让阿芦和凌云原地不动,赶紧去找大头。 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头,可以估计,从这偏僻的小县城,要是一点点坐车去姑苏,恐怕岳稚川都该进骨灰盒了。所以,还是得搞个车啊…… 于是,我和大头决定,其二手市场,弄个破车再说。 哪料,等我俩出了站的时候,凌云和阿芦竟然不见了,还包括我们的行李…… 第491章 木匠 “人呢?”大头看着空荡荡的广场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我心道,有阿芦这么个不着调的也就罢了,怎么凌云也被她带跑偏了?说好了在这等我,怎么这么会功夫人就不见了。 “会不会是找地方吃饭,或者去哪玩了?” “不会!”我摇头道:“别看凌云平时活泼好动,但很懂分寸深浅,除非有特别的情况,否则他不会不告而别。” 此时怀中的奴柘突然开口道:“左转朝南走,人刚刚离开没多久。” 时间长不在一起,如果奴柘不开口,我还真忘记它这茬了。奴柘的嗅觉可不是盖的,比养一只边牧靠谱多了。 大头道:“奴柘,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奴柘信誓旦旦道:“别的味道我可能还不敢打包票,可阿芦身上那股浓妆艳抹的味道绝对错不了。方圆一公里,我闻到的气味除了下水道就是汽油,只有她一个人,涂抹了这么多化妆品。那气味怎么形容呢,左手薰衣草,右手哈密瓜,头发橘子水,脸上茉莉花,所有味道混合在一起,就是咱们的芦大妈。” “你敢叫她芦大妈?你是活腻歪了!”大头咂了咂牙花子。 我看了看这县城,确实小了点,横竖各自两条街,街上的人也不多,穿着都很朴素,像阿芦那么把化妆品当面粉往脸上呼的人还真不多。 所以,奴柘的判断应该错不了。 我俩按照奴柘的指引,开始沿着朝南的大街往前追。 一边走,奴柘一边继续道:“和他们在一起的人至少有两个,一个人抽着旱烟,味道有些呛人。另一个人身上有股特殊的气味,清清凉凉的,还有点苦辛味……” 本来就不大的小县城,走了十分钟,这条主街也就走到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隐约感觉后面多了一辆面包车,走走停停的,显然是跟着我们的。 大头似乎也有察觉,准备回头看看,我叫住了他。 “别回头,免的惊了他们,就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这时候奴柘又开口道:“罗老板,气味更浓了,看看右手边有什么!” 我侧身一瞧,是个用蓝色彩钢瓦圈起来的大场院,院门口正站着一个人,嘴里嚼着一坨黑色的东西,应该是槟榔。 “对对,就是这股子气味!”奴柘道:“和阿芦在一起的味道就是这人。” 这人见了我和大头,呲牙裂嘴一笑,一脸的挑衅和轻蔑,然后转身就进去了。那意思很清楚了,分明就是,有种你就进来。 “啥意思?挑衅呢!”大头道:“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有仇家?” 我冷笑道:“我已经猜出来是谁了。走吧,进去看看。” 我们俩一进大院,后面的面包车便也一个加速冲了过来,车门打开,下来六个人,直接将大门大院的破铁门关上了,然后站成一排,挺胸收腹,瞪眼冷笑,搞得跟一群待选牛郎是的。 再看大院里,左右各自堆积着不少的木材,都是那种大红松料。 “罗老板,咱们这算是狼入虎口了吧!”大头低声道:“你确定能行吗?要是没把握,咱们现在还可以打出去,至少这六个人拦不住咱们。” 我一笑道:“你咋知道,咱们这不是狼入羊圈吧。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后面的六个人显然就是看大门的,不值一提,我们俩继续往前走。 面前是个大工棚,同样也是那种彩钢瓦盖成的简易厂棚。 那嚼槟榔的人就站在门口,看了我们一眼,朝里面高声道:“客人来了……” 我一笑道:“您太客气了,来就来了,怎么还通报上了,搞得跟进宫面圣是的,一瞧你就是专业的,上辈子大总管出身吧。” 可能是因为长期吃槟榔的缘故,这人的嘴巴本来就有点歪,被我这么一说,歪的更厉害了。 大头在一旁打趣道:“兄弟,开个玩笑,别在意,你这嘴再咧一咧,我都怕这歪嘴咬到你自己的耳朵……” 这家伙气得不行,伸手就摸起了一把柴刀。 “住手,让人进来!” 此时里面传来了一声老态龙钟的声音。 嚼槟榔的只能放下刀,侧过身,朝里伸了伸手。 我和大头一进去,一股混合的木料香味就冲进了鼻息,工棚里四处都是那些半成品的小料,从木质看,应该是比外面那些红松料高一档次。工棚最里侧的位置,停着几十口打好的木棺,一个摞一个,一直到屋顶。 屋里另站着七八个人,其中有个大光头,五大三粗的,抽着自己卷的旱烟。此人应该是刚才带走阿芦的人。 另外还有两个人,正在一口红棺材前。 年轻的就是管老六,手上挂着绷带,脚上缠着纱布,垂头听训,另一个是身穿黑红色八卦的老者,坐在一把木椅上,手里用一根尺子点着红棺材的前脸正说着什么。 “跟了我多少年了,和你说过多少次,棺不离八,这寸数上是不是少了八厘?”老头很是严厉地说道:“人家是客人,少一厘也是不尊重。” 管老六点了点头,忙道:“是,师父,弟子知道了。不过,如今市面上,都要整数,或者二三四,或者四五六……那余下的八厘都给免了。” “住口!”老头厉声道:“匠人,择一事,终一生,不为世俗易匠心。你管别人干嘛?传承我术,就得按照规矩来。这天下有多少不规矩的人,就因为差之毫厘,死无葬身之地啊?” 我不禁一笑,这是话里有话,指狗骂猪呢! 大头用胳膊碰了碰我,低声道:“怎么不见他俩啊,人呢?” “棺材里呢!”我低声道。 此时管老六终于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满脸厉色地哼了一声道:“师父,剩下的人自己来了。” 老头摸了摸那棺材,嘀咕了一句“大小合适”,这才转过身来,眯了眯眼笑道:“来啦?坐,坐下聊,就是你把我徒儿打成这样的啊?” 老家伙坠子脸,上窄下大,脸上有个大痦子,眯眼笑着,但你能感受到,他那笑容里藏着一把刀子。尤其是他手里的那把尺子,黑亮黑亮的,上面标注这红字,就像是刚沾过血是的…… 第492章 信件 嚼槟榔的人随手抄过来一条长凳扔在了我们面前。 老头伸伸手,示意坐下说话。 可问题是,那凳子的四条腿四个长度,甭说坐了,放在那还在晃荡。 大头看着凳子一笑道:“管老六,听说你是个木匠,这就是你的活计?在我们那,要是一个木匠,把活干到这程度,那得挨大嘴巴。” 管老六一脸怒火,要张口,坠子脸一摆手,笑盈盈开口道:“客人误会了,这凳子就叫不平椅,能坐者,就能平天下之事。听小六子说,这位先生好本事,我想着,就寻常一把椅子应该坐得住吧。” 我也拦住大头,让他不要在一把椅子上纠结了,直接坐做下去,靠着身体的定力找到平衡,正色道:“如此说来,还真得感谢老先生一片厚爱。这椅子我坐下了,我的人呢?” 老头一笑,指着旁边的棺材道:“小兄弟,知道这样的棺材叫啥吗?” “棺,寿材也,这寿材看着除了大了些,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吧。” “这,叫做合家棺。”老头冷笑道:“在过去,闹瘟疫、地震天灾死了全家人,绝了后的门户,就用这样的棺材,装一家子人。你猜,我徒弟造这棺材是做什么的?” 这老家伙,笑里藏刀,那模样还真招人厌恶。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向精于口舌的大头咧嘴笑道:“在我们那,晚辈提前给长辈准备棺材,都是祈福延寿的。你徒弟还真孝顺,知道你年纪大了,大概着这是孝顺您的吧。不过,我也疑惑呢,为什么给你做了个合家棺啊,难道你们家……” “死胖子,住口,你敢胡说,老子掰了你的门牙!”管老六不等大头把话说出来,就大喊一声。 大头笑道:“怎么,开不起玩笑啊。开不起玩笑,你造什么棺材啊。你说你,手脚都伤成这样子,怎么还不长教训?” “大头,行了,咱们是新时代五讲四美小青年,咱们得以社会建设为重,物质文明和精神建设一起抓,你不能因为别人恶心到你,你就泼妇骂街啊。抽根烟,压压火。”我拿出烟,一起点着两根,递给大头一根,自己点了一根。 老头脸上有些挂不住,用手里的尺戳地,站起身,幽幽道:“我不和你们小年轻逞口舌之快,我只问一句,伤了我的徒弟,你想着咋办。” 我也站起身,一笑道:“咋办?我不是已经饶了他一命吗?一句话,我没杀他,就是宽恕了。管老六,难倒你没告诉你师傅,我是怎么揍得你吗?” “你……”管老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老头怒道:“少废话,一个行当有一个行当的规矩,你在我的地界,进了我的圈子,就由不得你。” 大头将嘴巴嘟成一个圈,吐了一口烟雾,指着半空中的烟雾道:“当你有资格叽叽歪歪的时候,你的圈那就是个圈。可要是你没那本事,你的圈,就和这口烟一样,一挥手就散了。甭管你是地头蛇,还是座山狼,我们哥俩还没怕过谁。你要是讲理,我来和你讲,你要是亮拳头,老罗和你比划。但我担心,真打起来,这口棺材装不下你们这些人。” 你别说,这小子说话就是比我给力。 不过有瑕疵啊。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话的意思是装逼我们两个人装,但挨揍得我一个人挺着…… “那就得罪了,那棺材里已经有了两个,不妨在加上两个!” 嚼槟榔的和抽旱烟的两个人抡起早就准备好的柴刀一前一后猛地砍了过来。 早就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和那些小喽喽不一样,都是练家子。 大头侧身一闪,站到一边去了,朝我道:“老罗,我就不给你添负担了……” 这小子虽然鸡贼,但倒是实话。 这种舞刀弄枪的格斗,人多反而显得太乱,大头也不擅长这个,他在这,我还真的顾及他。 嚼槟榔的落刀很快,一连就砍了七刀。 我顺势将那四条腿不平的凳子勾了起来,刀锋噗嗤一声插在了板凳上,这家伙拔了两下没拔出来,我趁机扎住凳腿,一个反抡抽在了这厮的嘴巴上,一口带血的槟榔吐了出来,还伴随着一颗门牙。 我本可以利用他的刀一刀戳穿了他的脖子,但刀最终悬在了的面门上,我只是将他踢翻了出去。 而抽旱烟的家伙明显是个练硬气功的,一咬牙,一起势,全身黑皮如铁,青筋绷起,一柴刀就把我手里的破凳子给砍成了两段。 可我根本不给他出第二刀的机会,用断掉的凳子腿,专打他的膝盖,一连三抡,打的他倒吸着寒气连连后退,双腿根本就站不稳了。我趁势脚步欺身,一把夺过柴刀横在了他脖子上。 “还打吗?”我逼视着他,冷声问道:“你抽的是什么烟啊……” 他将嘴里半截旱烟吐了,小声道:“是……是一口香……自己种的小烟……” “有烟抽就好好抽烟,千万别成了一口牙!”我用刀背敲了敲的嘴巴,在一抡手,柴刀插进了墙壁上。 老头有些惊诧,眯了眯眼,正要亲自下场,这时候外面进来了两个人。 “师父,有人找你!”带路的小声道。 “看不见我在招待客人吗!”老头气愤地大声道。 “可他急着见你,说是从山里回来的!” 此时站在他身后的人走了过来,正色道:“朱师父,我是做羊绒买卖的,刚从山里回来,有人托我给你带了封信,还送了您一件衣裳。” 说完,将一件羊皮袄递了上去,里面还有一张纸。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信,因为上边只有四个字:一团和气。 老头接过棉袄一看,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朝送信人问道:“他没再说别的?” “他说,其他事问你徒弟,你徒弟知道。” 老头皱了皱眉头,赶紧转身朝管老六问道:“怎么回事,你在山里遇到了什么人?” 管老六这才后知后觉道:“对了,师父,我忘记了,碰见了一个老头,他……他替我们说话了,临走,还让我告诉你,一个放羊的给你带好……”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老头显然气得够戗,抡起手里的尺子,朝着管老六的就打了一下子。 管老六像是小学生一声,龇牙咧嘴,却没敢吱声。 “老杨都说话了,看来在山里,你是真宽待他们了!”老头看着我,突然颔首一鞠躬道:“对不住了小兄弟,老汉办事不讲究了,对不住,我给你道歉了。” 第493章 匠师 这老头倒是有点意思,刚才还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架势,突然之间就鞠躬道歉了,没想到,老羊皮还有这么大面子。一件羊皮袄,一封四字信,就把我们面临的危机解除了。 大头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口吻,哼声道:“老爷子,不是我说话难听,一把年纪了,凡事别老是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一来,你年纪大,禁不住折腾,二来刀枪无眼啊,就说刚才,多亏我罗爷本事强,换成废物的,早就被你们的大柴刀砍成两截了,到那时候你再道歉,有用吗?屎拉裤兜子再拿纸,晚了。” 管老六还觉得大头说话难听,在一旁道:“你怎么说话的?有火冲我来,别说我师父。若不是这姓罗的找我麻烦,我又怎么会找你们麻烦?” “太监窝里开会,纯粹是无鸡之谈!”大头毫不客气道:“虽然当时我不在现场,可你们的冲突我却清清楚楚。我兄弟花十万块买一个小灵物,还先付了一万的预看费,结果,你们拿了钱,却食了言。钱不退不说,东西也是假的。你们是先失人品,再失德行,最后还反手过来逞凶伤人,被我兄弟打的是屁股尿流。我兄弟最终不计前嫌,宽恕你们一条命。到现在,你不感恩还反口咬人,在我看着,这就是光屁股推磨,转着圈的丢人,女鬼偷汉子,死不要脸!” 管老六被骂的狗血淋头,还一副不服气的架势,结果被老头又抽了两尺子,气恨道:“还嫌不够丢人是吗?我都替你臊得慌。” 说完,老头朝我又道:“教戒不严,出丑了。老汉朱广顺,是个老木匠,别无本事,就是会些砍砍凿凿的活计,小兄弟以后用得着,尽管开口。老杨是我的好友,年轻的时候,我不懂事,去山林寻木料的时候,中过瘴气,还是老杨救得我。你看,你是老杨的朋友,老杨先前还嘱咐过小六子,结果这货却没和我说,弄了这么大个误会,实在有些汗颜啊。” 眼见着老头又鞠躬一次,一把年纪了,能这样放低姿态也着实不易,我一笑道:“行了,老爷子,您就甭道歉了,我呢,也不在乎。若是有心,是不是该把我的两个人放出来吧!” “对对对,你看我……”朱广顺朝身后一招呼道:“你们还等着什么?赶紧把人放出来啊!” 十来个汉子,七手八脚将那大棺材打开了,然后把凌云和阿芦从里面搀了出来。 大头一看两人昏迷着,顿时不满意了,瞪眼道:“怎么回事?不会是憋死了吧……” 朱广顺看了管老六一眼,管老六讪讪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跟风油精是的,远远就能闻见一股子清凉之气。他将这小药瓶朝两人鼻息下面放了放,凌云和阿芦双双打了个喷嚏,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头赶紧把两人搀了过来。 凌云朝我苦笑一声道:“罗大哥,不好意思,今天丢脸了,竟然着了人家的道。” 阿芦则气鼓鼓地看着那个嚼着槟榔和抽旱烟的家伙骂道:“下作,恶心,可耻。装作瘸腿乞丐上前乞讨,我心一软,就给了他钱,结果他却手藏迷香。凌云不知有诈,还以为我昏倒了,上来扶我的时候,这才也着了道!” 那两人刚才被我打的够呛,面对阿芦的指认,一个个垂头捂嘴,有些胆怯和尴尬。 大头一听,更来了精神,一脚踩着老头的太师椅,叉着腰,大喝道:“佛说,天下最大的恶就是以他人的善为恶,道说,天下最大的贱就是明明知道错的还要去做。瞧瞧你们干的事,佛道都不能容,但凡是个碳基生物都干不出来这么缺德的事。老朱头,你也甭说我这嘴刻薄,你自己说,你这几个徒弟是人吗?裤衩子蒙头,脸当腚来糟蹋啊。” 我心道,什么佛说道说的,分明就是你自己说的。 不过也好,有些话我说不出口,借着大头的嘴,也算是替我出一口恶气。 朱广顺尴尬道:“再多说‘对不起’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本来说是把人请过来,哪知道他们是这么干的……这样吧,几位今天留下,我做东,请各位吃饭,补偿一下……” “补偿一下就算了!”大头脱口道:“把你们的面包车借给我……算了,干脆点,送给我们吧。我们……眼下有点困难,需要个代步工具。” 我赶紧拉了他一把,低声道:“这就有点丢人了,咋还朝人要上东西啦?” 大头无奈耳语道:“你是不当家,不吃柴米贵啊,咱们哪还有钱了?我原来的钱,全都给你买房子,买墓地了……后来的钱咱们这趟出来买车、送人花的差不多了啊。牧马人变宏光,宏光变拖拉机,给臭娃的,给你养父的,吃喝拉撒一通,剩下那点钱,马上还要去姑苏,不得留点啊……” 确实,这些钱基本上都是我花的…… 好在朱广顺一听,倒是觉得这个是补偿的机会,二话不说道:“没问题啊,只不过,这车有点破了,我们这小地方,你看要不要换一辆……” “挺好,我们人多,就这车合适!”我苦笑道。 这回轮到我尴尬了,平生第一次赖人家一辆车。虽然一辆破面包子也就几千块,可这多少有点讹人的意思。 “对了,我们的行李……” 朱广顺一听我们行李也没了,愈加窘促,朝管老六怒吼道:“你们拿人家的行李干嘛?真当自己是青帮呢啊,杀人越货啊。赶紧都拿出来。” 这些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开始往外拿东西。 他们倒是识货,我们随身携带的那点值钱的家当,全都已经分好了。铜剑、铜镜,金银细软,大头轻点了一下,朝我大声道:“还有一件,你的铁盒子不在。” 朱广顺气坏了,目光一扫,管老六讪讪地赶紧转过身,打开一个棺材盖,从里面将铁盒子拿了出来。 “师父,我……我就是觉得这盒子有点奇怪,铁包木,像是有点门道,想研究研究,我没有占为己有的意思。”管老六强词夺理道。 “闭嘴!”朱广顺狠狠瞪了管老六一眼,将盒子抱了过来。 不过,老头一上手,也有些错愕,定睛仔细看了一眼盒子,咂舌道:“还真是个铁包木,八成是个鲁班活儿啊……” 我突然反应过来了,这朱广顺不是个木匠吗?看他手下人的手段,他应该是个既有鲁班工又有鲁班术的人,说不准,他能解开这盒子? 第494章 死了 老头倒是很讲规矩,别人的东西,过手不存,看了一眼就赶紧递给了我。 但我没接。 我从他的神色里能看出来,他似乎看出了点名堂。 “老爷子,您是匠人,要不,您给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试探着问道。 朱广顺道:“我们这个行当很特殊,叫‘他工不言’。啥意思呢?就是,别人干的活,你不要开口说三道四,免得招惹麻烦,毕竟,每个匠人的工不一样,道也不一样。不过,我看这是个古物,应该不会涉及同行的名声,看看也成。” “那就感激不尽了!”我赶紧道。 朱广顺先是掂了掂,然后摇了摇,又附耳听了听,嗅了嗅,最后才上手搓了搓这盒子表面,抬头朝我道:“这确实是个铁包木,里面的东西百分百是木制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楠木。而且,楠木盒子里,还另有一件东西。里面的楠木木构,还有外面的这层铁皮,都是为了护住里面的东西。” 大头惊愕道:“这隔着一层铁皮你都能感觉的到里面是楠木?” 朱广顺一笑道:“一辈子都和木头打交道,摸索了几十年,什么木料,一闻就知道。” “可这隔着一层铁皮呢啊!”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朱广顺弓着背,朝大头自信道:“走在乡间的路上,有坟头在脚下,只要是没腐烂干净的棺木,就算在三米之下,我也能闻出来是松柏料还是杨柳料。何况,楠木可不是一般的木料,我太熟悉了,这气味隔着十米我都能闻到。至于楠木里面有东西,我是根据木料的重量猜测的,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里面果然是木制的。 我索性直接开口道:“那老先生,你听说过鲁班盒子吗?” 老头一笑道:“听说过。鲁班盒子一共有十八种制式,我自己也会三种。不管哪一种,鲁班盒子都是用的榫卯结构,就和孩子玩的鲁班锁类似,但更要复杂。相当于一个小的机关,是古代常用的小‘保险箱’。如果不得要领,想要拿到里面的东西,就只能将这盒子捣毁了。怎么,你觉得里面是个鲁班匣子?” 我点点头道:“不瞒您说,市面上有个传说,就是关于鲁班盒子的,我怀疑我的这个就是。” 朱广顺点点头道:“从刚才我摇动的声音判断,里面的檀木确实并非铁板一块,有这种可能,不过,想打开一看究竟,就有些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将外面的铁皮劈开不就成了!”管老六在一旁插嘴道。 “你这些年,一点进步都没有啊!”朱广顺有些无奈道:“这东西一拿到手里,难道你感觉不到,这里面有流体,不是水银,也是绿矾油,硬来的话,可能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也就毁了。” “也就是说,您老也打不开?” 朱广顺摇摇头道:“小友,不是我打不开,是我没办法入门,知道为什么吗?就是这层铁皮啊。” 朱广顺指着铁盒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铁盒子说是铁,可未必是铁。” “您的意思是……” 朱广顺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好,这样吧,你找个懂玉的人看看吧。因为铁虽坚,却不生灵,可我感觉,这盒子透着一股子灵气。我只是个木匠,实在无能为力……” “懂玉的?”大头正色道:“那还不简单?岳稚川就是啊。咱们这次去姑苏,让他看看不就成了……” 说到岳稚川,就想起来刚才那个电话了。 岳老头现在可是脑梗了,再不去,最后一面能不能见都未必呢,还指望他来看这东西? “行,感谢朱老先生解惑,我们还有急事,就不多言了。至于这车,现在囊中羞涩,权当我们借的,等我们周转开了,一定给您钱!” 说着,我让大头记下他们的联系方式。 朱广顺却一摆手道:“罗小友客气了,一辆旧车而已,况且,这件事确实是小六子他们做的不妥,车你开走,就当让我图个心安吧。另外,听说你们去姑苏?那你大可以去姑苏东一个叫大槐树的村子碰碰运气,找我师父给你看看这盒子,说不定他有办法。我师父那才是真正的大匠人,也许会给你惊喜。” “您师父?”我心道,你都这把年纪了,那你师傅得多大岁数啊…… “对,我师父,他姓喻,一晃三十年不见了,如果他在,你一打听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表示感谢,但说实话,我没太上心。 这朱广顺都七十多岁了,他师父还不得年纪上百啊。何况都三十年不见了,那他师父就是一个可能已经去世的人…… 算了,盒子的事先告一段落吧,赶紧去看岳稚川! 就这样,告别了朱广顺,我们四个开着一辆破面的直奔姑苏。 电话里,那女陪护说的很是低沉,透着一股子悲凉,我不断催促大头快一点,我还真怕见不上这老头的最后一面。 大头一边踩油门一边嘀咕:“大哥,这车都停车十年了,能上路就算是奇迹了,我这油门都踩油箱里去了……” 一路十八个小时,滴水未进,全程高速,大头和凌云连番开,要不是为了歇发动机,我们差点把尿都憋到姑苏去。 第二天晌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姑苏。 不过,还没进城就被拦了下来,人家说这车三年前在姑苏就不让进城了,还被罚了二百。 没办法,我们只能把车丢在郊区,打了出租车直奔岳稚川的家。 到了家门口,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将我们拦了住。 上来打量我一番,就问道:“您就是罗天?” “对,我就是,老岳头……” “跟我走吧,等你们多时了!”这人将我们引上一辆车,亲自驾驶又往城外开。 早知道,我们还进城干什么。 看着这人表情严肃,我愈发感觉事情不妙,又追问道:“老爷子到底怎么样了?” 这人也不知声,就是一路往前开。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直到车开进了一个大院。 那大院很是空旷,周围也没有几栋楼,院子的正中央有一堵巨大的影墙,上边写着“南城殡仪馆”五个大字…… 我去,死了? 第494章 偷尸 站在大院里,看着殡仪馆那几个字,我他妈都傻眼了。 十八个小时之前打电话告诉我,要见我一面。 我们是一路风尘仆仆啊,结果还是来晚了? 这老头也太脆弱了点吧,但凡你多看一本花花公子,靠着肾上腺激素也能挺一挺啊。 大头也蒙圈了,瘪瘪嘴,朝司机道:“哥们,你没开玩笑吧,是不是走错了。” 司机言简意赅,抬手一指道:“你们从侧门进去,往里走,最里面的休息室有人等你们。记住了,走侧门……” 行了,啥也不用问了,人既然死了,先去见一见遗容吧。 大头朝我搓了搓手道:“咱们来的匆忙,再说,也没想到,老爷子杆儿屁的这么快,连一束花·都没买,就这么空手进去合适吗?” 阿芦在一旁掏出几张卫生纸,信手一叠,一个纸花就叠出来了,递给我道:“千里送卫生纸花,礼轻情意重,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说着,一伸手,又把自己的黑裙边扯了下来,撕成四段,给我们一人胳膊上系了一根。 “窄是窄了点,可心意到了,将就着吧!” 凌云挠挠头,尴尬道:“这黑纱还是带“蕾丝”的,带着香味,合适吗?” “这时候了,要啥自行车啊!”阿芦白了凌云一眼,嘀咕道:“黑丝总比肉丝强吧。” “就戴这个吧,这老头,风流一辈子,没准看见这蕾丝的黑纱还能小小兴奋一下子!” 我嘴上虽然打着趣儿,可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可怜一别风流骨,还未同去洗脚城。老爷子,咱们志同道合,可惜没能请你消遣消遣,您走好吧!”大头带着哭腔喊道。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顺着司机指点的小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隔着一层休息室,就能听见大厅里的哀乐声,似乎有人家正在举办着告别仪式。 听着这上头的音乐,本来连日奔波下来的压抑情绪,此时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阿芦小声哽咽,大头虽然没声,但眼泪跟冒了泉眼是的往外涌。 我抿着嘴,强忍着悲痛,率先推来休息室的门,进了去。 等他们三个进来之后,我朝休息室里举目四望,竟然没人。 老爷子生前交友无数,难道就没有人在这里招待来宾吗? 正迟疑着,身后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关上了。 我们四个都是一惊,猛然转过身,就看见门后面突然闪出来一个影子。 “嘿嘿,罗天,你终于来了!” 是岳稚川! 只见岳稚川嬉皮笑脸,满脸褶皱,跳到了我们跟前。 凌云没见过他,还好,可阿芦和大头顿时被这后面闪出来的家伙吓的叫了起来。 “鬼……鬼啊!” 我虽然不至于吓到,但还是有些发愣,不过我随即明白过来了,这老家伙又他妈忽悠我们呢。 “鬼什么鬼,把我当成死人啦?”岳稚川朝大头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一惊一乍的,丢不丢人。” 大头已经反应过来了,气得朝老头肩膀就拍了一巴掌骂道:“你个老东西,吓了我一跳,你这好好的,装什么死人啊。” “谁装死人了?”岳稚川反倒是大为不满道:“晦气,晦气,你看看我这样,像是要死的人吗?我电话里不是让他们和你说我脑梗吗?谁说我死了啊。” “废话!”我骂道:“电话里那女的,说话的强调就跟告别仪式是的,我以为你要歇菜了呢。到了这,司机更是二话不说,直接把我们又送来了殡仪馆,你说我能想什么?我只能认为,你这是驾鹤西去了呢!” 岳稚川一咂摸,挠挠头道:“也是啊,这安排确实有点容易产生误会。行了,那我就原谅你们了,算你们还有点慈悲心,还知道一人捆一根黑纱呢。这黑纱……哎?蕾丝的!” 你瞧,果然兴奋了吧。 “怎么样,你们最近在哪呢?发财了吗?你去镐城,到底找到爹妈了没?” “少废话,东拉西扯的!”我忍着气,问道:“我从秦岭山南,一路不吃不喝杀到这,不是听你废话的。你给我说,你到底有事没事。小爷我被你吓屁了,浪费多少时间啊。” 岳稚川一嘬牙花子,赶紧道:“啧啧,别急眼啊。我这不是想起了吗,所以……” “还扯淡是吧?大头,咱们走,不和这老骗子说话!”我一摆手,转身要走。 岳稚川马上拦在我前面,低声道:“别着什么急啊……我……我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不就是想着能把你骗来的方法,也只能说我要死了嘛……” “那到底什么事啊?” “求你替我办件事,能不能答应?” “先说什么事。” “看在我以前帮你的面子,你能不能答应?” “你不说,我绝对不答应。” “那好吧,说完不许转身就走的啊!”老头压低声音道:“我请让你帮我偷一具尸体。” “去你大爷的!” 我骂了一声,转身就走。 岳稚川死死靠在休息室的门上,低声道:“你听我说啊,不是别人的尸体,是白启元!” 我一下子怔住了。 “谁?”大头开了口。 “白启元,白薇她爸爸!”岳稚川低声道:“你不是擅长溜门撬锁嘛,再说,你胆子大,这事我没法找别人干啊。电话里,我怕你一听说是白家的事,还在介怀,就不肯过来,所以只能撒谎说我病了……” 白启元死了? “怎么回事?” “嗨,说是偶感风寒,就住进医院了,结果,第二天就死了!”岳稚川道:“所以,我想看看遗体,查查死因。我总觉得,这其中可能没那么简单。” 我冷淡道:“这事你找白薇进行了,干嘛找我啊,还偷尸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第495章 缘由 岳稚川一拍我肩膀道:“谁让咱们关系好啊。大厦将倾知良柱,跬步千里识破鞋,这时候可是我用人之际,你别给我掉链子啊……” “滚!拿话堵我是吧?”我冷声道:“合着我不帮你,就是破鞋?” 大头也在一旁道:“我说老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听说你挂了,我是鼻涕眼泪都下来了。结果闹了一场乌龙。闹乌龙也罢了,只要你活着就行,可你见面就让老罗去偷尸,咋,你着急配阴·婚的啊!” 阿芦也附和道:“老岳头,不是我说你,我们千里迢迢来了,你好歹先问问,吃没吃,喝没喝吧?一张嘴,就让罗老板给你溜门撬锁去,你把他当成小偷公司的了啊。就算他长的有点贼眉鼠眼,可你也不能以貌取人啊。” “得嘞!我说三位,你们就别在这群口相声了!是我考虑不周到了行了吧?”岳稚川咂舌道:“可这不是事情紧急麽,人是昨天没的,今晚上的追思会,明天就火化了,我真的是着急啊。” “再着急也得有个缘由因果吧!”我径直坐了下来,点着烟问道:“白启元去世,就算怀疑老头的死有问题,也该是白家人操办,怎么光见你在这瞎操心?用你的话说,白家在姑苏虽然不是什么富豪贵胄,可也算是大门大户,白家的人呢?用得着你来偷尸?还有……白薇呢?” 岳稚川见我坐下了,其他三个人也气定神闲,无奈叹口气,也只好坐下道:“我就是担心一旦说是白家的事,你就不来了,所以才撒的谎。唉,好吧,你既然问,我就告诉了你……白薇不在国内,我现在也联系不上,据说今天正在往回赶。” “出国了?”大头瞪眼道:“到底还是出国了……我算看清楚了,这女人啊都花心,这才几天啊,到底是和那廖逸群出国了。这出国就得游玩吧,游玩就得开party吧?party就得喝酒吧?喝酒就得把控不住,一把控不住就得同居,同居就得跃雷池一步,然后就怀孕、生孩子……” “喂喂,我也是女人,我怎么感觉到了你赤裸裸的歧视?什么女人都花心?”阿芦道:“我不就很温柔,很专一吗?我一直只喜欢帅哥啊,你看,咱们相处这么久,我对你宋叹怎么没想法?” “你是妖,你也算女人?” “你们都闭嘴!”岳稚川朝大头瞪眼道:“你老小子说什么呢?虽然一同出去的确实有廖逸群,可实际上还有白芷呢。丫头和她姐姐在一切呢。怎么到你嘴里这么一会黄花大闺女就成了有孩子的妈了!” 大头嘟囔道:“那你不说清楚了!” 我将烟掐了,问道:“她……还没好吗?你不是告诉我,服用了龙骨之后已经康复了吗?为什么还是出过去了?” “本来,用我的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除了和你的那一段事,记忆基本也恢复了。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情况又不好了,经常性的发呆,想不起事来,有两次半夜里还突然离家出走,被找到的时候,不是在十字路口,就是郊区墓园,有一次找了一天,才从她母亲的墓地找到。” “你老干什么吃的,你不是这姑苏城最牛逼的医生吗?”我莫名的有些上火,脱口道。 岳稚川也很无奈,瘪瘪嘴道:“说来也真他娘的怪了,我几次请脉,都没查到情况。这丫头的主要经脉和脏腑都没问题。没办法,我只能用了几副安神的药。” “若不是经脉问题,那就是魂识问题,你应该明白啊!” “我也自然想到了啊,别忘了,我妈可是鬼医。可这种事,我又不敢确认,也不敢和丫头说,怕她害怕,也怕白家的流言蜚语,毕竟,我是医生,不是神棍。于是我就用朱砂画了一个纸人,偷偷夹在了这丫头的包里。心里想着,若是真有脏东西,半夜再伤害她,这朱砂小人一来能护身,二来朱砂必定变黑,也就能证实我的猜测了。” “结果呢?” “结果?你们看见了,白家把我当成了罪魁。那天晚上,丫头又发病了,白家人找了半天,最后在车站把她找到了,她手里拿着两张去湘西的车票。白启元大发雷霆,说你是阴魂不散,全怪你。白家人觉得丫头中了邪,查看了她的房间,最后把我的那朱砂纸人翻了出来,认为那就是邪物。结果一家子人咬定了,是我在暗中作祟,在帮你蛊惑丫头。我怎么解释都不听,白启元白启清让我再也不要给白薇开药了,白蔹更是扬言,不允许我在去他们家。” “这么说来,还是我连累你了?”我苦笑一声道:“没想到,我远在秦岭,竟然还会引起一场风波。” “就这样,白薇出国治疗又提上了行程。白芷对我还算信任,要不是她临走时告诉我一声,我都不知道丫头出国。再后来,听说白家生意上出了点事,白家三房闹分家,白蔹和白启清还打了一架,为此,白启元生了一场大病。我本来是想过来给请请脉的,结果门都没让进。再后来,又听说老爷子病了几次,我也就以为是寻常头疼脑热。前天进医院也是从朋友口中得知的,我还想着无论如何也得来看看,不管怎么说,三十年交情在那呢。哪知道啊,昨天突然就说死了。” 确实。 以白家的经济实力,在加上姑苏的医疗水平,白启元进院一天就去世,确实有点离奇。当然,这其中不排除有恶性疾病的原因。 “岳老爷子,那你判断白启元的死有问题总得有点依据吧?” 岳稚川道:“不瞒你说,二十多年前,白启元就差点死过一回。那时候还不流行火葬,白家去乡下找了一个木匠准备打一口好一点的檀木棺材。结果那木匠选好材料,砍了一刀之后,忽然摆手说这棺材不做了,因为白启元三十年内用不上这棺材。你还别说,水饭未进七天的白启元竟然还真活过来了。这不,三十年来没到呢啊……他就不可能死。” 凌云在一旁忍不住诧异道:“一个木匠,怎么还成了神算了,可信吗?” “不管可信不可信,反正我觉得,作为生前朋友,我无论如何得看看他的遗体。”岳稚川道:“罗天,你别把他当成白家人,就完全冲我面子,帮我个忙行不行?” 老头一脸期待地望着我。 我这人确实睚眦必报,没有什么胸襟,可岳稚川把我想的也太小心眼了,就因为白薇忘了记了我,没能和我在一起,白家人不喜欢我,我就由此也厌恶白家,然后迁怒于任何人? 那也太小瞧我了。 白薇是谁?曾经救过我命啊,为了我爬山涉水,翻山越岭的姑娘,纵然我们真的有缘无分,哪怕是从此在不见面,她父亲的事,我也不可能不管。 何况,刚才听到她半夜出现在车站,手里握着两张去湘西的车票时,我是满心的难过。 “你说吧,让我做什么!” 第496章 危险 岳稚川一听,顿时精神道:“现在白家把我当成洪水猛兽,根本不可能让我接近白启元的尸体。他的遗体现在在二号厅,门口有两个白家后生在守灵,晚一点,白蔹也会来。现在是中午,晚上九点是追思会,在白家老宅。明天早上就是追悼会,明天中午就火化了……所以,我需要你想办法,在白家增设人手前,将尸体偷出来……” “你这不是扯犊子吗?”大头道:“尸体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不自己想办法进去,却想着把尸体扛出来。” 岳稚川气恨道:“你把我当傻子吗?这道理难道我不懂?问题是,那二号厅只有一个前门,一个后窗,前门有人看着,后窗离地三米高,我进得去吗?” “那就想办法,把前边的两个人引开,实在不行,一巴掌一个,全部拍翻,这对于罗老板来说太容易了。到时候你不就能大摇大摆进去了?” “你小子让我说完行吗?”岳稚川着急道:“人已经死了,没有经脉,我没法看他死前的状况。估计看体表,肯定也看不出来,因为若真是有医疗事故,亦或者重大问题,医院也不可能让他出来。所以,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看尸影。既然是看尸影,就得在阳光下下。那停尸厅里面,全是灯光,根本没法完成啊……” 看尸影? 我和大头、阿芦都有些惊诧。头一次听说,还能看尸影观察死况的。 倒是凌云,在一旁正色道:“我听父辈讲过,看尸影是大宋提刑官宋慈发明的一种验尸方法。传说人若是冤死,魂魄散而不走,在太阳下映照,地上的影子会有水波痕。还有说法是,经过太阳一照,都在尸体后面的影子就会走出各种姿势,表达冤情。另外,也可能会在尸影的泥土地上,留下某些字符。不过,我真的只是听闻,从没见过……” 岳稚川满脸惊讶地看着凌云朝我道:“我说罗天,这位是谁,面生的很啊。” “凌云,我和白薇西行时认识的好朋友!”我介绍道:“湘西赶尸门的后代,别看年轻,手段可不一般。” 岳稚川忙道:“难怪,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见识,比你们几个强多了。没错,看尸影传说就是宋慈发明的刑狱断案方式,同时,也是鬼医的一个路子。可惜,我没能从我母亲那继承下来全部,真正的全套术法,是能根据尸影求魂还尸的,我也只能看一看他是否死的安心了。” 凌云道:“老先生客气了。其实不单单您这看尸影的路数失传了,多少道界的古法都失传了,就拿我们赶尸门来说,绝大多数的驭尸法方法全都没了,到了我这一点,只剩下了一点皮毛。” 说到这,我倒是有个想法。 说实在的,我罗天就算是臂力过人,擅长攀爬走跃,可三米多高的后窗,让我进去被这一具尸体再爬出来,这现实吗?再说了,看完尸影,这尸体怎么送回去?还有,万一被人看见,我成什么了…… 第二天报纸头版头条:变态小哥三米越窗盗男尸,是人性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凌云,这事我得拜托你一下了,只有你能帮忙。” “罗大哥,你但说无妨,我能做什么?” 我朝众人正色道:“虽然这时间,殡仪馆人不多,但显然盗尸这种事根本不可行。万一被人发现,事就大了。所以,要看尸影,还得从正门走。”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让凌云这个赶尸门的少当家替你驭尸!”阿芦得意地眨了眨眼睛道:“我说的没错吧?” “对!”我道:“门口的两个人交给阿芦。想办法将他们干翻。” “我?人家行嘛!”阿芦故作矜持道。 “别装了,把你第一次见我那两招使出来,天下半数的男人都会倒下。阿芦把人麻翻之后,我和大头把人抬进去,然后凌云驭尸,让白启元自己从二号厅里走出来。” 我看了岳稚川一眼道:“到时候,把你的帽子给他带上,免得太阳直射,曝了尸。我和大头在左右搀扶着,也就名正言顺出了大厅,如果没意外,没人会察觉到行走的是一具尸体。到了外面,看完魂影,凌云马上驭尸回来,整个过程最多也就三分钟,应该没问题。” 岳稚川道:“到底是年轻,进的洗脚城还少,精气还都在,脑子确实比我好用,这个主意好。只是如此就有劳这位小哥了……” 凌云正色道:“客气了。罗大哥是我朋友,白薇同样是我朋友,这事我义无反顾啊。” 众人商量完毕,就开始实施计划。 阿芦还特意补了个妆,花枝招展就除了去。 我们透过休息室的门朝外偷偷看了一眼,果然,天下大多数的男人都是好色的,像我这样纯情的男人不多了。阿芦一过去,那两个身上还挂着黑纱白花的小年轻就不安分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个甩胯骨轴子的妞,嘴里还不由自主地吹起了口哨。 阿芦本来长的就属于那种浮夸型妩媚风的,一般人还真难招架。 这丫头走到两人跟前,像是走秀一般,猛地来了个回头,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反正两个小年轻眉开眼笑起来。不过,不等他们站起来,阿芦袖管轻轻一忽闪,正要站起来的两人直接做在了椅子上,脸色带着红晕,嘴角挂着荡笑,昏睡了过去。 阿芦得意回过头朝我招了招手,示意胜利得手,我赶紧带着几个人小跑了过去。 进了二号厅,装点成了黑白色的房间里,中间停了一张冰床,周围全是鲜花。 白启元就躺在中间,身穿复古西装。 有些棘手的是,老头已经画上了那种死人才有的妆,白脸红唇,虽然不恐怖,但很怪异。这要是被人看见,肯定会识破。但也没法清洗,那都是类似于油彩的浓妆…… “就这样吧,带上我的帽子,帽檐压低点!”岳稚川催促道。 凌云上前,先将一张符箓压在白启元的后衣领内,然后在双膝双手,双肩双肋上点了几下,最后取了一根头发捏在左手无名指和中指之间,站在头端,开始低声念咒。 随着他的咒诀,就看见躺在冰床上一动不动白启元忽然四肢颤了颤,然后脖子僵硬地摇摇头,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坐了起来…… 第497章 问题 我也能驭尸,天师有几个不会驭尸的? 可我们驭尸那就太麻烦了。 出马仙驭尸,要跳大神;茅山派驭尸,要用符舞剑;昆仑派驭尸,要用傀儡术。总之,没有一个能像凌云这般,只站在尸体的后面,轻轻念着口诀,就能让尸体像常人一样迈着腿走路的? 不得不说,术业有专攻,凌家还是有真本事的。 “罗大哥,一张符能持续半炷香时间,咱们得快点!”凌云道:“若是在外面时间到了,符可是会燃烧的,到时候尸体就摊在地上了。” “放心,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我朝大头一努嘴,赶紧拿过岳稚川的帽子,给尸体扣上,然后两个人搀扶着往外走。厅里的两个人交给阿芦,根本不用担心。 就这样,岳稚川在前引路,凌云在后驭尸,四个人和一具尸体呈现出怪异的队形往外走。 这一路,还真算顺利,一个人都没碰见。 可谁知道,等我们也到了正门门口的时候,隔壁大厅里的告别仪式正好举行完。 好家伙,一下子涌出来一百来人。 身穿黑衣的百十来号人,浩浩荡荡过来了。 念咒的凌云不得不压低声音。 这声音一小,白启元的遗体顿时发软,就往地上堆,我和大头只能加到力度,全靠两膀子力气提着尸体。这身体发软还好,脖子一发软,脑袋直接耷拉胸口上了。 没办法,我赶紧示意大头朝后退,三个人站成一排靠在墙上,用墙面撑住白启元的脑袋,示意那些人先走。 可能是人家一瞧,这个被扶着的人岁数有点大,还给他们让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也纷纷站在门口,伸手示意我们先走。 眼看着就要露馅。 关键时刻,岳稚川上前,用地道的吴侬软语朝人说,万事相逢,白事为大,他们是开追悼会的,理当他们先走,我们不急。 闻听此言,人家还挺感动,纷纷朝我们双手合十连连感谢,才肯离开。 我长出一口气,心道,大不了多等一分钟,也没什么。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小男孩走到我们跟前莫名地就停了下来,朝身边的女人道:“妈妈,这老爷爷好怪啊,他画红嘴唇,闭着眼睛……” 白启元虽然戴着帽子,半低着头,成年人看不见脸,可孩子个子矮,却把他的样子看得清清楚。 女人赶紧歉意一笑道:“对不起啊,孩子不懂礼貌……” 大头赶紧道:“没关系,我爸岁数大了,疲惫了,靠在这闭目养养神。” “妈妈,你看不见吗?老爷爷身上有一团黑雾,边上还有两个模模糊糊的怪物!”小男孩又大声说道。 好在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出去了,并没引起主意。 孩子母亲看了看我和大头,更加尴尬了,她还以为孩子说的是我们俩呢!赶紧又是连连道歉。 大头脑子转的也快,一张嘴,爪牙舞爪吼道:“没错,被你识破了,我是奥特曼的老对手,坏蛋杰顿,没错,我就是怪物,小朋友,你奈我何啊?哈哈哈。” 孩子母亲会心一笑,礼貌地点点头,拖着孩子就走。 那孩子却气坏了,觉得遭遇了信任危机,一遍一遍朝母亲嚷嚷,自己没开玩笑,老爷爷身边就是又影子。 大头则摆摆手,笑道:“小朋友,电视要少看呦,毕竟,动画片都是假的。” 那孩子气得不行,眼看要被拖出去了,只能回头朝大头骂了一句:“煞笔!我是真看见了。”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出去了,凌云赶紧大声念咒,白启元的身体这才重新支棱起来。 “好险啊,宋大哥应变能力还是强!” “强啥啊,被人骂煞笔。”大头无语道:“咱们赶紧的吧,时间有限。” 趁着这会没人,我们不敢犹豫,立刻将白启元带到了殡仪馆的前广场上。 此刻已经日头偏西,临近黄昏,日光虽然不强,可一打到白启元的身上,我们瞬间就能看见,在白启元双臂两侧,兀的一下腾起一股黑雾消失了。随之,影影绰绰,还有白影也被晒的攒动,好像要飞走是的…… 这是魄影啊! 我心头一惊,赶紧脱下自己的褂子给白启元遮了上。 “怎么了?”大头赶紧问道。 我没吱声,但心里却惊诧无比。 白启元昨天就已经死了,人死三魂离散,七魄消失,为什么到现在魄影还在身上呢?难道说,真是阳寿未尽,命不该绝?还是说,三魂是被强行掳走的,魄影还在等魂归身? 好家伙,我们这看尸影,差点把魄影给晒掉。 需要知道,魄不比魂,只要被正午阳光一晒,顿时飞散。 好险,办了错事。 “老爷子,看完了吗?必须回去了,这尸体上还附着这魄影呢!”我朝岳稚川问道。 岳稚川眉心紧锁,点点头道:“看完了。尸影模糊,边界不清,似乎有乱影在跳动,按照我母亲告诉我的说法,这是流魂不甘,生死不合规矩之兆啊。” 如此看来,岳稚川的判断是正确的的,白启元的死果然另有蹊跷。 这也和我能看见魄影相吻合了。 “快,先把尸体送回去再说!” 我估摸着时间该差不多了,如果在这地方换符,那肯定会招惹目光,到时候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几个人匆匆护送着尸体往回走。 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我们正走到二号厅门口的时候,忽然远远地看见门前来了一队人,那身穿黑衣走在最前边的,正是白蔹。 不好,白家人来了。 前后几十米,来不及了! “你们藏到一边去吧!”我朝众人低喊一声,见四下无人关注这边,干脆一弯腰将白启元扛在了肩膀,一路小跑径直进了大厅。 我也把白启元的尸体放在冰床上了,廊道里也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 此时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 后面虽然有一扇窗,可关的死死的,而且两三米高,还拉着厚厚的避光帘……我四下里看了看,整个厅里,都无遮无拦,除了鲜花就是挽联,也只有尸体前面的供桌蒙着一个大黄色的帘子,上面香火注蜡都在冒着烟,还有三个供盘…… 我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讲究了,一个伏地滚钻了进去。 毕竟,那白蔹对我全无半点好印象,此时若是看见我在这,还不知道闹出什么麻烦事来。 我也将黄色的寿字帘放下来了,一众人也踏步走了进来。 白蔹一眼就看见了正靠着门口呼呼酣睡的两个本家子弟,脸上瞬间黑的发紫! 第498章 冒险 随行的白家人赶紧把那两个后生叫醒了。 两人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白蔹正一脸愠怒地看着自己,顿时睡意全无,慌忙上前。 “大哥,我们……” 白蔹面无表情道:“我爸爸是白家长房长子,你们都叫声伯父,平时对你们如何我无需赘述吧?你们就是这么守灵的?那香火都要灭了……” “大哥,对不起,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看见一个女人,搭了两句腔,稀里糊涂就睡着了……” 白蔹作为白启元唯一的男丁,在家族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更何况,其他族亲的生意,多少都要受白启元的照顾,这尊敬是既来自家族意识,也来自经济利益。而白启元一死,白蔹无疑是白家新的“话事人”,所有人都将把对于白启元的尊敬转移道白蔹的身上,这是理所当然的。 白蔹也没再呵斥两人,转而问道:“上午都谁来了?” “咱白家的几个长辈基本上都来过了。” “我老叔也来过了?” “启清叔是第一个来的,哭了好一会,上了香,又跪了一会才走的!” “他也好意思来!”白蔹幽幽道:“鳄鱼的眼泪!” 一旁的两人鉴于刚才的失职,赶紧要上前换香,白蔹却一摆手道:“算了,我来吧,你们到门口候着吧。” 其他人点了点头,都退了出去。 阴冷的厅堂里一下子冷清下来。 白蔹看着躺在冰床上的父亲半分钟,才拿起一束香在长明烛上点燃,插进了香炉里。 “爸,想起了,抽空来看看你。现在躺在这,您是不是就不那么累了?” 白蔹喃喃说着,从前面缓缓绕到了白启元的头旁,深出手,轻轻捋了捋他花白的头发道:“以前我渴望着权力从你的手上递到我的手上,不为别的,就为了证明我能有一鸣惊人的本事。可我现在多希望你能坐起来,还像十年前,而是年前那般年富力强啊。” “可话说回来了,真退回道十年前,我又多害怕你会像现在这样,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错的,如果重来,我都怕你将我赶出家门。对于我这个续弦所生的孩子,你内心里还是另眼先看的,永远都没有对那对姐妹那么耐心。我是您的儿子,可我也是个男人啊。” “爸,你看,你离开了,守在你身边的还得是我,忙前忙后的,只有我。你就放心去吧,白家在我手里,只会比你的时代更加辉煌。至于大姐和小妹……哦,应该说白芷和白薇,我相信,只要他们认我这个兄弟,我一定会让她们一辈子不愁吃喝。” “行了,晚上还要追思。明天还要追悼……事情太多了,我晚一点再来给您守灵。哦,鉴于你对白薇的偏爱,呵呵,我估计您老现在躺在那,最关心的应该是你的宝贝闺女为什么还没来。别着急,我通知她们了,追思会之前,一定会赶回来的……” 白蔹给躺在冰床上的白启元正了正衣领,转身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忽然又转了回来,突然跪在了供桌前的铺垫上,五体投地,深深趴在了地上。 此时我和白蔹只隔着一个帘子,我甚至能听见白蔹嗓子沙哑的喘息声。 “爸,您的那份遗嘱我看了,是我让郭伯拿给我看的。我觉得您不公允,所以,我不会让她们看见的。对不起。您会原谅我的对吗?因为你必须愧疚。” 白蔹趴在地上足足有一分钟,哽咽了好几次,才缓缓站起身,有些踉跄地出门去了。 我踏马蹲在桌子下,像是攒成了一个球,憋得我浑身发酸。 不过,这无意间的躲藏,我似乎也收集到了不少的信息。 首先就是最后提到的这份遗嘱,不知道这郭伯是谁,但我估计应该是白启元生前信赖之人。总之,这个人在白启元死后,把遗嘱在白芷、白薇不在场的情况下,给了白蔹。而从白蔹的态度不难看出,遗嘱对他不利。 其次就是白蔹的内心深处,对他父亲是既尊敬,又充满怨气的。而对于白芷和白薇这对姐妹,并不像平时那般亲密,更多的是怨恨。可能,这和他母亲是个外室小老婆出身有关。 最后还有一点,如果白启元真如岳稚川判断的那般死于阴谋,那行凶者应该不是白蔹。纵然他有怨气,可还不至于杀父,如果他真做了,就不会在自己父亲面前坦诚了。 等一会,一行人又走了。这次门口又增加了两个人。 四个人坐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闲聊。 我丫的蹲在桌子下面,还真没办法一下子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所以,还得寄希望于外面那几位。 等了一会,果然我听见了阿芦那有些做作的港台嗲嗲声。 这是来帮我来了。 “哎,哎,不就是她吗?” “先前就是看见她稀里糊涂睡着的!” “这小娘们长得不错啊……” 人不能在同一地坑里摔两根头,但狗却能在舔同一块骨头的时候被两次噎到。 外面马上传来了阿芦和他们的热聊声。 但声音持续不到两分钟,又瞬间没了声音。 “行了,出来吧!”阿芦叹口气道:“为了你,老娘搞得自己像个公关女是的,又卖笑,又扭胯,简直有损我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发廊的呢。最重要的是,我的麻香可用完了啊,七天之内,甭在指望我给你麻翻别人了。” 我从桌底下钻出来,长出一口气,拱手道:“谢了,卢小姐,你怎么能是发廊的呢?您是女中豪杰啊!” 此时岳稚川三人也匆匆过来了,忙问道:“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要是发现了,我还能好好站在这?”我回头看着岳稚川的尸体,有些心乱。 沉默稍臾,岳稚川叹口气道:“我也只是想知道一个结果,以后丫头问起来我也能有个交代。可木已成舟,也没办法了……走吧,找个地方,给你们接风。喝喝酒,也去去这烦躁之气。” 是啊,虽然知道这其中可能有猫腻,可我们能做什么? 查凶手?没有头绪啊。 等着参加葬礼?可能连这人家都未必欢迎。再说了,见了如今的白薇也尴尬。 我们几个无声地往外走,出门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白启元。 “你们说,既然魄还在身,那魂若是回来了,还能活吗?” “当然不行啊!”凌云道:“罗大哥,你是天师啊,你该知道的,这可不是残魂回身,也不是短暂的三魂离体,这都过了一夜半天了,人都死透了,三魂招都招不回来。怎么可能还活?除非……” “除非走阴,离魂走一趟,不管是城隍庙,还是冥间,把魂魄亲自拘回来!”我接着凌云的话茬道。 凌云马上道:“可这太危险了!况且,你不是也没走过阴嘛!上次你去接陆拂石都那么悬,这次你自己冒险,简直是送命啊。” 大头也道:“就是,你这么个小年轻,却救他一个老头子,万一搭上呢?况且……白家那么恨你,犯得着嘛!” 是啊,犯不着。 可白薇不一样啊。 她为我都犯得着去玩命冒险,我就当是为了她了。 若是能给她帮了这个忙,以后我也就心安了。走到哪,回忆起来,没有遗憾,也不曾亏欠…… 第499章 逞强 岳稚川神色凝重地看着我道:“那你要怎么做?” “我需要你们替我清场,保证在我行术的时间里没人打扰。”我正色道:“但这可能会很难。因为白启元是白家的掌事人,来往上香凭吊的人应该很多。” “这太冒险了吧!”大头有些不情愿道:“我还是那句话,白启元一把年纪了,真要是冤死,也就那么一回事,可你要是冤死那才是冤呢。不说别的,时至今日,你都不知道姑娘啥滋味儿呢!” “你除了姑娘就是姑娘,还知道点啥?”阿芦奚落了大头一声,朝我坏笑道:“但是他说的也有道理啊,要不我豁出去了,牺牲一下?” “闭嘴吧!”我白眼道:“虽然是个妖,可好歹你也是个姑娘家,什么都敢说出口。” 阿芦撇嘴道:“得了吧。我算看透了,这世道,不喜欢就是原罪。要是我这话是白薇说的,还不把你兴奋的嘴咧大胯上去。换成我就假正经了,虚伪。我说罗大吹,你可想好了,你那白妹妹可不认得你,你就算为她赴汤蹈火,她也未必感激。到最后,你要真死了,给你哭坟的只能是我,而不是她。” “这哪跟哪啊!”我无语道:“我还没行术呢,你们都开始盼着我死了。” 几个人有些沉默。 说到底,都是行内人,谁都清楚,对于我来说,走阴就相当于拿命赌博。不管是开玩笑也好,还是奚落也罢,都是担心我出事。 凌云在一旁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短命人,咱们得把事情往好了想啊。再说了,白小姐不记得罗大哥,那只是她失忆了,可那个跟随罗大哥千难万险的姑娘总是真的吧?所以,罗大哥这是讲义气,咱们得支持。” “你小子懂什么?”阿芦摸了摸凌云的脑袋道:“听姐姐说,你还年轻,有时候义薄云天,重比千金。可有时候,情谊这玩意也特不值钱……” 凌云一笑,反问道:“那你干嘛还跟着罗大哥他们东奔西走,还不是因为他救过你?” “我……我……我呆着闲的,行了吧?” 阿芦摇摇头道:“男人啊,看着聪明,可实际上看来都一样,到死都是单细胞动物。” “行了,各位,眼下就别说其他的了。”岳稚川道:“既然罗卜有这份心,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力能帮助他。” 凌云道:“您是医生,宋大哥是生意人,阿芦是妖,我又算不上真正的天师,真想帮忙其实也难。罗大哥,你不如给陆先生打个电话,毕竟,他才是终南山道派传人,有走阴的经验。” 凌云说的对啊。 在这件事上,经验比任何事都重要。 我马上把电话给陆拂石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就听见那边传来了乌鸦的叫声,还夹杂着几声野猪的哼哼声,看来,他已经又返回山里苦修去了。 “陆兄,客气话我就不说了,我有急事,需要走阴,你赶紧教一教我细节。” 陆拂石顿了顿道:“你走阴是不是冒险了点?一定要去吗?” “是,一定要去,我需要领一个魂魄回来。” “那这样吧,我过去帮你!”陆拂石脱口道。 “你过来?啥意思!”我诧异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再说,也来不及啊。” 陆拂石道:“我是说,我去黄泉路上等你。但问题是,你确定那魂魄已经到了阴间吗?” “这个……不确定。不过,人死已经超过八个时辰了!” 陆拂石道:“这个不能光看人死的时间,还要看是否有阴差招引。如果是寿终正寝,肯定已经到了阴间,八个时辰也来不及了。如果是突发事故,亦或者横祸而死,那可能已经被当地的城隍收敛。另外还有一种,就是被人杀死。” “若真是被人杀的呢?” “这个就复杂了。像上次我去找裘万山,就是在黄泉路上找到的,可那差官已经吃了好处,不会带回阎罗城,直接就杀死。” “对了,有个重要线索,就是死者的魄还在身上没散。” “这样啊,那就好办了,说明魂魄就徘徊在阴阳界之间,还有挂念,这个说不准真有救。这样吧,等太阳一落山,不用天黑,你马上就开始离魂。入定之后,我会化身一个纸扎人和你相见。只要不入冥间,我本人就不用去,身是鬼身,但声是我声,你辨认好了。” 太好了,有陆拂石在,我就安心了。 其他几个人一听,瞬间也淡定了不少。只有岳稚川再问,这陆拂石是谁,竟然让我所有人都钦佩不已。 大头告诉他:“我只能这么给你形容。你想象中,那种传统中最正派的天师会是啥样,那陆拂石就是啥样。” “不该是罗天吗?” “老罗?”大头摇摇头道:“罗天该怎么形容你?就是你想象中,最不传统且最不正派的天师是啥样,罗天就啥样。” 靠,这不是骂人吗?我不传统我认,我怎么就不正派了? 难道天师也跟某曲艺一样,分主流天师和非主流天师了吗? 为了防止这四个白家人中途醒过来,岳稚川又给他们一人喂了一粒自己调的小药,据说能睡上大半天,全都被大头扛到一边的休息室去了,交给阿芦和奴柘看守。 剩下的人中,岳稚川去正门口放哨。 凌云和大头就冒充白家人,守在厅门口。我交代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进来。 至于我,就孤身一人和白启元的尸体共处一室了。 “罗老板,小心点。”大头一边关门一边道:“这时候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上次早上起床,不小心把袜子扔你刷牙水里去了……结果你一天口臭。你要是恨我,就好好的……” 这家伙关上门,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走到白启元的床头前,揪了两根头发,用符纸一包,直接原地坐下。符箓点着,明心静气,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中,入定离魂…… 说实话,这次主动离魂走阴,和上次我去接陆拂石还不太一样,等我感觉意识一模糊,身体发轻的时候,眼前已经换了一副场景,周身青雾弥漫,阡陌小路,全都是通往一条河的……这种感觉,像是我自己已经死了。 第500章 揍他 我顺着那些小路往前走,离那河岸越来越近,周围的阴气也越来越重。 阴森,晦暗,虽然尚在阳间这边,但我想象中的黄泉路可能也不过如此。 走着走着,周围的人影越来越多。 好像是那些得不到招引的魂魄都聚集在这里来了。 我正左顾右盼着,忽然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身体有些踉跄,抬头一瞧,一个秃头花臂的男人一脸凶煞地走了过去。这人有些眼熟啊,不是“龙哥”吗?这都死多少年了,还没被招引走呢啊。 临近河道的时候,周围的魂影已经到了比肩接踵的程度。 这些人,全都面无表情,身体凝滞,眼睛呆呆地看着河岸。 这氛围和环境让我异常压抑,我微微调整了一下,只能随波逐流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岸畔,看见那黑色的河水了,周围已经密密麻麻的都是阴魂,就在这时候,河道上凝重的雾气好像掀门帘一样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条两头极尖的小船划了过来。 这船黑乎乎的,没有底,飘在水面上。船上的位置很小,除了一个身披蓑衣带着灰帽子的划船人之外,最多只能容纳一个人了。 这船一来,这些阴魂都往上涌。 属那个光头花臂的家伙冲的最凶,三下五除二,就到了船跟前。 这时候,船上的艄公从船头捏起一张白纸,高声道:“麴老三!” 声音一落,影子群中,一个牙掉光的小老头马上挥了挥手,激动地冲了过去。 艄公打量一眼,用船桨一搭手,将老头扶上了船,然后便消失在黑雾中。 一船离开,一船又来。 等在岸上的影子们越发着急,都梗着脖子期待着自己的名字。 “蒯铁柱!” 没等来自己名字的花臂男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朝前怒吼一声:“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也该轮到我了吧,为什么还不是我。” 说完,不顾一切就奔着小船去了。 船上的艄公可不惯着,手上的船桨猛地一挥,瞬间变成了一把长刀,在半空中瞬间将那花臂男斩成了两段,落进了黑水中。河中顿时钻出来两只长相奇丑的大鱼,大嘴一张,就把那残魂吞了下去。 所有魂影都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朝后退了退。 我看的也有些心中发紧,赶紧办自己的正事,四处搜罗白启元的影子。 “别东张西望的,被人看见!” 就在这时候,身边突然有人开口道。 我一歪头,发现身边站着一个脸上画着红脸蛋的人。虽然看起来人模狗样,但从那单薄的身体,还有脸上的神色判断,这就是个纸扎人。 “陆兄?” “是我!”这纸扎人嘴都没张,但我能听见陆拂石的声音。 “你别东张西望的,容易引来关注。你看看,他们很少扭脖子,想去哪,是直接动身体。” 陆拂石不说,我还真没察觉。 确实,这些魂魄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身体崩直状态,从没有做过扭头的动作,只有机械的转身。 再抬头,远处船上的艄公果然正在看着我。 我赶紧低下头,不敢在交头接耳了。 “找到了吗?” “还没有!” “他是昨天死的,魂很轻,没有力气,所以,不会太靠前。” 按照陆拂石的提示,我也学着那些魂魄的影子,机械地侧过身,看了看后面,果然,离得老远,我一眼就看见了正艰难往前挤的白启元。 “找到了!” “走过去,站在他的后面,喊他的名字三遍,然后转身往回走,他就跟你走了。” 我从白启元身边走过,他竟然目不斜视,像是根本不认得我。 不过,等我走到他身后边,轻声念了三遍名字之后,他却十分听话地马上转了过来。 我心中顿时激动无比,事情要成了。 可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新来的艄公高声喊道:“白启元!” 我擦! 不会这么倒霉吧! 那些人都好几年上不了船,白启元昨天才死,今天就能走了?这老头这算是命好还是命坏啊…… 白启元一听艄公在喊他的名字,像个机器人一样,瞬间又转了过去,然后就要往前走。 你妹的。 “白启元,白启元,白启元!”我也又喊道。 就这样,艄公喊他,他往河边走,我喊他,他就转过身面向我,一时间,来回来去,转成了电风扇,在原地差点起飞。 “我去给你殿后,离开这就好了!”陆拂石道。 “那样的话,你没事吧?” “放心,又不是我本人,牺牲个纸扎而已!” 说完,就看见这纸扎人一连三蹦地奔着船去了。到了河岸,突然轰的一下,纸人冒起了火光。 这时候艄公也顾不上喊名字了,挥舞着手里的船桨就开始扑打纸人。 我则抓住这个时间,趁乱赶紧喊着白启元的名字往前走。 越走越快,很快就离开了河岸。 终于视野里彻底没了那条河,我这才长出一口气。 此时也不知道到哪了,反正面前有徐徐的烟雾在引导着我。我知道,这是我离魂前点的香火,所以,应该很快就能反阳了。 “罗天?怎么是你?你也死了?” 没想到,此时白启元竟然恢复了意识,还认出了我。 “伯父,我是来救你的!”我正色道:“岳稚川觉得你死的蹊跷,所以请我来帮你元魂归位的。” “你?”白启元冷眼看了我一眼道:“你还救我?你不害我就不错了。我问你,让岳稚川给小薇偷偷下邪药的是不是你?就算小薇不喜欢你了,你也不能害他啊。” 我赶紧道:“您误会了。岳稚川的药没问题,我也和他没有联系,这其中肯定还涉及其他人。” “少花言巧语吧!”白启元厉声道:“小子,我本来对你印象不错,虽然你出身不好,没有经济基础,做白家的女婿似乎不够格,但你和小薇做朋友还是不错的。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因此生恨,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行了,您一把年纪,我不想和你分辨。”我冷淡道:“我虽然喜欢白薇不假,可也不至于低三下四,什么事都干。何况,现在你我都在离魂状态,有什么话活了之后再说。我怀疑,您的死,有问题。” “既然死了,还能复生?你骗大头鬼呢?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投胎?”白启元指着我大骂道:“卑鄙,无耻啊,你小子连鬼都不放过。我……我诅咒你,一辈子打光棍。” 你妹的! 这诅咒也太恶毒了吧! 看着白启元那张嚣张的脸,我心道,在阳间我敬着你也就罢了,这可是游魂呢,我还能让你给我装大头蒜? “去你大爷!”我上前就是一记大电炮,打了他个乌眼青。 第501章 归来 白启元被揍得一个趔趄,瞪眼看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敢打我?罗天,小东西,我……我可是白薇的爸爸!” “管你呢?是爸爸就可以骂人?我还是奴柘的爸爸呢,我能骂你是老逼登吗?倚老卖老什么啊,我是来救你的,就跟我砸了你家锅一样。不信你再敢骂我一句试试!” “小王八蛋……” “砰!”我反手又是一记大电炮。 打的格外对称,白启元瞬间变成了熊猫眼。 可这老头也是真倔,嘴里骂骂咧咧,依旧不依不饶,还扬言要去阎王老爷那告我状去。 “我让你告状,我让你告!”我上去揪住他的脖领子噼里啪啦一阵打。他倒是不认生,还想着去阎王爷那埋汰我。 三拳五脚,外加两记铁膝盖,最后又对着他的脑瓜顶补了死个脑瓜崩这才罢休。反正现在是魂,他又没修为,活了也记不住发生什么,不揍他等着啥? “还骂不?” “不……不骂了……”老头捂着脸,一脸委屈。 “这不就结了嘛!”我气得够戗,无语道:“你知道骂别人打光棍是多大的诅咒吗?老而有德,才能受到尊敬,懂了吗?” “你……你肖总欺负老人!” “什么老人不能老人的?咱现在都是魂,说白了,是鬼,黄泉路上无老少,哪有老人年轻人?” “你……你说的好像也是那么回事。”白启元嘟囔道。 “这么就得了嘛!没让你给我叫声大哥就算不错了。”我想了想,还是追问了一句:“不过,说实话,你觉得我和白薇就真的没戏?” 白启元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认真道:“我要是说了,你不会还要打人吧。” “不会,说真话吧!” “那就没戏!”白启元脱口道:“这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是我说你,你在云城,我在姑苏都能听见声音,穷的叮当响啊,我凭什么会把女儿给你?” “你说的倒也是!”我苦笑道。 “对吧!”白启元见我认同,愈加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你们还年轻,太浮躁,世间哪有什么爱情啊?人到中年,女人珠黄,男的在外面,不免就动些心思……所以,我能给我闺女争取到的,绝不是什么穷小子的诺言,一定是能够让她安稳下半生的财力。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无偿繁殖……” 这踏马是把他自己干过的事拿出来当经验了。 当年白薇母亲还没死的时候,他就在外面彩旗飘飘了。 “老头,我虽然是来救你的,可你要是再埋汰爱情,我保证打你个小脑和盆腔黏连。”我冷声道:“干别的介绍经验的我见的多了,可把屎拉一裤兜子还炫耀没崩出来的你是第一个。恶心不恶心?” 老头被我吓了一哆嗦,赶紧闭上了嘴。 这三观不合,聊天就是折磨。 我赶紧招呼他继续往前赶路。 说实话,再往前走的时候,白启元的影子就开始有些稀薄了,走着走着,有时候还突然倒在了地上,我只能将他扶起来,继续赶路。我还真担心老头子回不去,我白忙活一场。 可说来也怪了,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 “白启元,阳寿未尽,还不回身?” 嗖的一下,走在我身边的白启元好像一下子就坠入了云端之下,瞬间消失了。 我吓了一跳,慌忙拨开白雾去找,可人已经不见了。不过,我却隐约看见下边有一座金色的庙宇,正有两个一道敕令符飞了起来。那庙宇亦真亦幻,好像门额上有城隍二字。 我长出一口气,看来是城隍察觉到了白启元的存在,核实阳寿之后,已经把他还阳了。 费尽心思,千辛万苦,总算是没白忙活。 我略感欣慰之余,又开始担忧起自己来。 我和凌云、大头约定好的啊,两个时辰以后,他们开始叫我的名字,只有这样,才能帮我回身。现在这老头都已经醒了,为什么还不叫我回去啊。 也怪我,先前忘记问陆拂石了,这种情况下,若是没有招引,自己该怎么从这团白雾中下去。 等来等去,只能开始自己想办法。 我拨开那雾气,发现自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样,反正是魂魄,也摔不死,我索性朝着下边纵身一跃。 哪知道,不等我落下,这浮云兀的一下也随之飘了过来,重新把我包围起来,仍旧悬浮在那个高度。 看来,不借助外力,我是回不去了。 宋大头啊宋大头,凌大少啊凌大少,你们这是干嘛呢! 我百无聊赖,也联系不上陆拂石了,只能颓然坐了下来。 枯等的时间里,反倒是放空了自己。 闲着也闲着。 我开始尝试着用魂身来练习徂徕心术、三花聚顶和纯元玄功。 徂徕心术完全不成,这是阳修的路数,我还没等着运气,就差点把自己憋死过去。三花聚顶也没什么改变,毕竟,那是护身的招式,如今魂体,怎么着都差点意思。但我发现,此刻练习纯元玄功却异常顺利。 纯元二字,指的是剔除肉身之后的魂元之力修,玄功则恰恰是在阴气加持下的爆发力。这本来是阳间道士的练气之法,没想到用魂体练,反而更加具有爆发力。 我正三转三回,应用的得心应手,忽然听见了一身梦魇般的呼喊:罗天? 这声音惊惧中透着欣喜,欣喜中又是愁怨,愁怨中还有着无尽的悲伤。 这声音是…… 不等我反应过来,只觉得魂影骤然一轻,一股吸力将我拖了下去,飘飘然间,我恍惚看见了自己,正躺在白启元的冰床上,身旁站着一个女子…… “白薇?” 我又惊又喜,她怎么在这? 凌云和大头呢?还有,复活过来的白启元呢? 一见到自己的肉身,我就开始能驾驭自己的魂魄了,但我不想立刻回去,我想以这种形态,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白薇清瘦了许多,双腮桃红,但还是那么的靓丽。她伸出手,有些不敢确认地摸了摸我的脸。 “罗天……是你,我认出来了,是你!” 第502章 差点 有些人,天天在一起,可一朝分别,也就忘了。 而有些人,相遇就是为了能记在心里一辈子。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看见白薇,我都以为自己真的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真瞧着她双眼桃红,我心中翻江倒海,心酸痛苦的时候才意识到,我是真的喜欢她。 这辈子,都忘不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躺在这里!” 白薇蹲下身,拉着我的手,嘴角在微微颤抖。 “我想起来了,我能认出你的样子了,你不该是还活着吗?罗天,你说话啊,你站起来告诉我,在川西你没有死,好不好。” “怎么会是这样?我用力的想啊,想啊,想自己是谁,想压在心里的那个人是谁,想我为什么要想他,这些日子,我日夜煎熬,像疯了一样,就想知道脑子里那模模糊糊的影子到底是谁。终于,终于我现在想起来了,就是你啊,是你罗天啊,可你却是躺在这里。” “罗天,你是坏人,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笨蛋!”白薇狠狠锤了我一下,哽咽道:“说好了的,我陪着你去滇南,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可你转身就把我丢下了。你以为潇洒的走了,我就能心安理得回到姑苏,然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活着?” “笨蛋,蠢货!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吗?什么天长地久,什么门当户对,谁在乎啊,我就是单纯的想和你在一起不行吗?” 白薇越说越难过,越难过哭的越悲伤,开始还只是哽咽,现在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一把将我的头抱在臂弯里,哭的伤心欲绝。 这一刻,我决定了,这辈子我再也不能丢下她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流泪的样子太凄凉了。 “罗天,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可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呢……可惜,我们都再也没机会和彼此说这句话了。” 白薇擦了擦眼泪,缓缓将唇压在了我的眉心上。 “罗天,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啊! 我都看傻了! 怎么还亲上了,你好歹给我个准备啊!你等等,等我回魂上身你在亲啊。现在这冷了吧搜的样子亲着啥意思。 一瞧都动用那核·武器小嘴唇了,我再也没心思在旁边看着瞎感动了,迫不及待地马上念咒回身。 这时候还不复活,那就是大傻子。 “收回附体、筑起精神。” 魂魄归身的感觉,就像是猛地跳进了一口深井,一下子失去了对所有的控制,然后僵持了几秒钟,恍若突然涌出水面,三魂落户,气息归来,身体迅速运转。 为了这小嘴巴,我拼了。 不等身体机能全部恢复,完全靠着自己的意志使劲睁眼。 就在我感觉心头一热,眼耳脚手都恢复了知觉,大嘴叉子都能嘟起来的时候,房门却被一脚踹开了,只听见宋叹那厮撕心嘞肺地冲进来大叫道:“罗天?罗老板?老罗?你没事吧,快醒来啊,对不起,我没回来晚了吧……” 我去你大爷的。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我这都酝酿着怎么亲了,你却出现了。 先前干嘛去了? 我等你召唤等得花·都谢了。 宋叹朝着香火连跪两下子,再抬头,才看见正抱着我的头哭的伤心的白薇。 “白小姐,你……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白薇也被宋叹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赶紧把脸从我的脸上抬起来。也不知道是在我眉心留下口红印了咋地,还使劲搓了搓,唯恐留下蛛丝马迹是的…… “宋叹……”白薇低声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大头哭丧着脸,喃喃道:“我要说是刚刚,你信吗……不不不,我的救他,救他!” 说完,也学着我以前的样子,大声念起了招魂诀: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罗天啊罗天,我的亲哥啊,你快回来吧…… “行了!”我一骨碌坐起来,气恨道:“你天生就是方我的吧,让你给我叫魂,你跑哪去了?要不是我命大,你现在号丧管个屁用,别说叫亲哥,叫亲大爷我也回不来了。我说宋大头,你能不能着点调?” 白薇被我吓了一哆嗦,上下打量着我,满眼的惊诧。 “别……别害怕,我不是诈尸!”我一笑道:“我刚才就是离魂了,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认……” “你故意在吓我是吗?”白薇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感觉到了温热,顿时悲喜交加,对着我的胸就是几拳头。 打完又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嘤嘤呜咽起来。 我心道,多难的的机会啊,气氛都烘托到这了,管他是不是殡仪馆,管他是不是灵堂呢?怎么着也得把刚才的吻接上吧! “大头,你怎么这么没眼色,出去!”我小声说着,眨了眨眼。 大头也看出来了,白薇这是想起我来了,但还是面露难色,低声道:“大哥,不是我没眼色,知道这是大喜事,可……可没办法你必须出去看看,那老头在房梁上坐着呢,说啥不下来啊。” “哪老头啊?”我不耐烦道:“有事你报警不行吗?我又不是救援队的。” “不是别人!是白启元!”大头脱口道:“刚才老头虽然醒了,就像是猴子上身了是的,一蹦老高,起来就冲出去了,我和凌云两个人愣是没拦住。我怕人家殡仪馆的以为是诈尸,就没顾上给你叫魂,去捉他去了。好家伙,那老头非要说自己是齐天大圣下凡,爬大厅房梁上去了,现在聚集了不少人,殡仪馆馆长都吓晕过去了……” “我爸?”白薇也顾不上哭我了,满脸问号:“他们说我爸爸去世了,告诉我在2号,我来了之后,看见你躺在那,突然悲欣交加,终于想起你来了。难道这不是我师父安排的,就是想让我受刺激的治疗方法吗?” 我拉着白薇一边赶紧往外走,一边道:“事情紧急,我现在只能简单给你讲一下……不过你放心,我没死,你爸爸也没死……不是,我的意思不是骂你,我是说,我和你爸爸都没死……” 到了大厅的时候,我总算是把离魂救白启元的事说了一遍。 白薇聪明,虽然我说的有些乱,但她还是明白了过来。 不过,等我们挤进去的时候,已经围了十多个人了,岳稚川和凌云都在下面,正朝上边的白启元喊话。 我一抬头,好家伙,白启元就坐在告别仪式的大厅正中间的铁梁上,也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老头抓耳挠腮,一副猴相…… 第503章 是我 事情的是这样的。 我带着白启元从阴阳河回来之后,因为他是死魂,命不该绝,有城隍招引,所以先我一步回了魂。可他阴魂离身太久,也不知道怎么了,虽然活了,却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连守在门口的大头和凌云两个壮汉都没拦住他。 为了不惹起惊慌,他们两个人来不及多想,把我丢在冰床上,就追了出去。结果却忘记了给我叫魂,以至于我飘在外面,找不到回来的路。 恰好这时候白薇从国外匆匆赶回来,按照地址,来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 此时大头和凌云都不在,她就自己孤身进来了。 可进来之后,却发现床上的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我。 可能是心里一直以为我死在了川西,此刻突然那看见床上的尸体,白薇瞬间恢复了对我的记忆,想起来我来了。 正是她失声喊出了我的名字,才把我招引了回来。 这就是缘分啊! 此刻看着坐在屋梁上的老头,白薇的脸都吓白了,可我心里却觉得挺搞笑的,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我都得笑出声来。 “怎么回事?”我强忍着笑朝凌云问道。 凌云无奈道:“这大爷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灵活,我都追不上他,这不,一跑进这大厅,人家蹭蹭蹭就上了房梁,自称齐天大圣,让玉皇大帝给他跪下……” 白薇仰着头,朝白启元喊道:“爸爸,是我啊,你看看,我是薇儿啊。你下来好不好?” 白启元却根本不理不睬,像是猴子走钢丝一样,在大梁上来回溜达。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吓坏了,打电话的打电话,报警的报警。可电话里一说自己这的尸体跑了,上房子了,对面直接挂了电话,以为神经病呢。 “行了,都别看着了,我爬上去吧!” “别过去!”岳稚川赶紧道:“刚才凌云是要爬上去着,可老爷子却说,谁敢过去,他就一个筋斗云跳下来……” “师父,我爸爸他这是怎么了?”白薇虽然医术颇高,但这时候也是六神无主,只能朝岳稚川求救。 岳稚川叹口气道:“你爸爸这离魂都超过八个小时了,虽然这缓过来了,可估计是神志上有些不清楚。这时候,除非找个他害怕的,或者他厌恶的人,给他点惊吓,或许能以毒攻毒。” “这不就是范进中举嘛!”大头在一旁道:“找他老丈人过来,抽他个嘴巴就好了。” “去你大爷的,这把年纪了,上哪找老丈人去。” 我说完这句话,大头、岳稚川却同时看向了我。 “看我干嘛?”我无语道:“我又不是他老丈人,他要是我老丈人还差不多……可惜,人家不稀罕啊。” “可你是他厌恶的人啊!”大头挤眉弄眼道。 岳稚川也道:“没错,据我所知,自从丫头旧病复发之后,老头一天能骂你八次,你确实是他最厌恶的人。这样吧,你找个机会爬上去,吓唬他一下。” 这不太好吧! 我心道,离魂的时候,打也就打了,毕竟他不记得,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老头本来就出了丑,要是记我仇,我还怎么迎娶白富美啊。 “救人如救火啊,你都能走阴救人,这算什么啊!”岳稚川低声道:“你不就是想赢得芳心吗?现在就是机会啊。” 好! 为了媳妇,只能打老丈人了。 我在“万人瞩目”之下,开始顺着墙上的消防梯往上爬。 老头鸡贼的很,一眼就发现了我,瞪眼朝我大喊道:“你是谁家小哥?敢和我齐天大圣叫阵。莫非是哪吒?” “你看我穿红兜兜了吗?”我无语道:“我是……玉皇大帝,上来给你下跪的!” “你……这就跪了?你不请如来佛祖了?”老头一脸不可思议。 “嗨,冤冤相报何时了,都是神仙,和为贵。你要是羡慕我的位置,皇帝轮流做,今年到你家。”我只能一边顺着他说,一百年往前走。 老头咧嘴一笑,哼声道:“玉帝老儿,你也有今天?” 我看距离差距不多了,装模作样就要王下跪,然后趁着白启元眉飞色舞之际,一个纵身将他牢牢抓住,按在了房梁立柱上。 可这老头,就跟炫了兴奋剂是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蛮劲,玩命挣扎着要往下跳! “你不是玉皇大帝,你是如来,如来,俺老孙被你骗了……” 眼看这我也控制不住他,只能朝下边求援。 白薇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也只能咬唇朝我喊道:“你……你打吧,下手……下手轻点!” 老爷子啊老爷子,不是我小肚鸡肠存心打击报复,现在也是没办法,我不能不听未来媳妇话啊,是她让打的! “啪!” 我重重打了他一巴掌。不过,没有打脸。 不管怎么说,众目睽睽之下,我也没法下手,所以,打了他的脑顶。头颅百会穴,三阳五三阴,这是要穴中的要穴,本就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这一巴掌下去,老头怔住了。 下面的人也都呆呆地看着,唯恐老头来个“再次变身”。 还好,愣了几秒之后,白启元重重地打了个哈气,像是睡醒了是的揉了揉眼睛,瞪着我叫道:“罗天?怎么是你?你还有脸见我!” 老头总算是恢复了神志。 我赶紧道:“伯父,千万别激动,你看看咱们在哪呢!” 白启元低头一看,四五米高,顿时捂着自己的心脏吓得一动不动了。 “罗天啊罗天,你搞什么名堂,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么高来了?难不成你想威胁我吗?” 这老头,一醒来就不是他了,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还好意思反口诬陷我把他弄上来的。 说真的,一点不可爱,还不如刚才那副猴相呢! 至少作为一只“猴”,不会反对自己女儿的亲事。 “爸爸,我是白薇啊,你别动啊,他们找梯子来了。是罗天救的你啊!” 一听见白薇的声音,白启元总算是安稳了一点。 “丫头,我这是怎么了?” 我淡淡道:“没怎么,就是死了一晚上而已。” 白启元狐疑地看着我,似乎还不太相信,可估计是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最终还是嘀咕道:“丫头想起你来了?” 我赶紧点点头。 “也不知道你哪好!”白启元白了我一眼,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嘀咕道:“我这眼眶怎么这么疼,像是被驴踢了是的……” 第504章 家宴 闹剧一场,我总算是把颤颤巍巍的白启元从房梁上扛了下来。 结果刚一落地,白芷和白蔹就急匆匆冲了进来。 本来白芷和白薇是一起回的国,只是大姐大白芷落地的第一时间并没有来殡仪馆而已。 她去了集团。 因为她很清楚,她和白蔹实际上是一种人,那就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实际上,白家小家和白家大家的暗流涌动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三姐弟之间看似和睦的背后,掩藏着的都是野心勃勃。白启元年纪渐大,除了闹分家的白启清以及一众亲朋,真正的对手是白家三姐弟自己。 果然,她赶回去的时候,白蔹正以白启元独子以及总经理的身份,召开着董事会。 弟弟在父亲死后的第一个上午就迫不及待地召开董事会,显然这既不符合伦理,也不符合规则。 在伦理上,父亲尸骨未寒。 在规则上,父亲才是董事长,就算父亲死了,那还有白启清这个副董事长,以及白芷及其众多白家董事。 可这是家族企业,就算不合规矩,那些近枝的白家人还是给了白蔹面子,因为众人都清楚,不管怎么争,白蔹毫无疑问都是最佳的继承人。谁又会在这时候去得罪一个未来的“掌门人”呢? 但白芷的及时赶回来,还是在最后一刻搞砸了会场。 作为董事,她现在不想谈及亲情伦理,她拒绝承认这次会议所形成的的所有决议,当然,事实上决议还没形成她就已经冲了进去,当着众人的面,将心腹准备好的一盆粪水泼在了会场中心。 计划落空的白蔹和怒气腾腾的白芷正要撕破脸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殡仪馆的电话,两人这才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爸……您……” 尽管到了跟前,白蔹还是难以置信,毕竟,他是亲眼看着白启元闭上眼睛走的。这都死了快一天了,怎么会又突然活过来了? 倒是白芷,上前就扑抱住白启元,失声痛哭起来。 “爸,你吓坏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启元也是老泪纵横,拍了拍三个孩子的肩膀道:“行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就是医院弄差了而已,我多睡了一阵。” 我心道,你倒是挺会自我安慰,多睡一会能睡到这来? 此时的白蔹,除了父亲突然活过来的兴奋,可稍稍冷静,又有些惴惴不安,自己刚才可是要召开过董事会,自己上位的,父亲此刻活过来,会不会察觉这件事?他会怎么想?现在倒是要感谢一下自己这位“跋扈”大姐了,若不是她赶到,真做了决意出来,那自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了。 惶惶中的白蔹一抬头,恰好看见了岳稚川和我们一行人。 这小子顿时满脸怒色,大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罗天,你还敢出现在姑苏?在云城,你嚣张跋扈,可这是姑苏,我能让你竖着进城,横着出城。” “白少爷,何必咄咄逼人呢!”岳稚川冷淡道:“令尊能醒过来,可是多亏了罗天的。你就这态度?” “他救我爸?呵呵,又是装神弄鬼那套?什么功劳都敢往自己身上揽啊!”白蔹怒火中烧,转身又对着岳稚川冷声道:“还有你,岳老爷子,是谁允许你靠近我父亲的?上次是不是说过,只要你和罗天还有牵连,就离我们家远点?” “哥,确实是罗天帮助爸爸醒过来的!”白薇此时特意拉过我的隔壁,朝白蔹道:“另外,关于我师父,我和你们说过,我的病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尊重他。他是我授业恩师,在我心里,和咱们爸爸一样。” 白蔹嘴巴张了又张,最后才低声道:“小妹……你……你想起来了?你认识他了?” 白薇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想起来了。这些天,我总觉得自己的心里压着一件事,脑子里藏着一个人,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让我痛苦不已,吃不下,睡不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云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湘西的票,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自己回去广场,可我现在记起来了,我心里装着的事,就是我以为罗天死了,我想着的那个人,就是罗天。” “可是……”白蔹如丧考妣,慌不择言道:“可是要不是他,你不会受伤啊,我们家也不会这么多事。这个人,就是个扫把星,一个只会带来麻烦的神棍。” 我不禁一笑道:“白少爷,您恐怕忘记了,咱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我这个神棍替你平事啊。如果不是我这个神棍,在云城,你还是褚南天和陆天翁的手下败将呢。” “少废话,我那时候就是受熊雄蛊惑而已。”白蔹不屑道:“什么山医命相卜,什么金木水火土,都不过是骗人术罢了,上不了台面。我父亲从小就告诉我,做人行正走端方可成事,我白蔹但凡有一点成就,那也是父辈教导的缘故,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一句,离开姑苏,否则别翻脸!” 这小子极力撇清自己以前干的事,同时还不忘顺带着吹捧一下白启元。 “行了,蔹儿!”白启元道:“我虽然很疲惫,但我今天很高兴,芷儿回来了,薇儿也回来,重要的事,丫头健康了,她能想起了所有的事了,我很开心。你告诉咱们的馆子,晚上备一桌饭菜,咱们吃个团圆饭。” “对啊,今天高兴,但不是因为我们,是因为爸爸您自己啊,您万寿无疆,健康着呢!”白芷眯着眼,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白蔹。 白蔹万分沮丧,可也只能连连答应。 白启元被搀扶着往前走,回头又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道:“你也来吧!” 靠,把我当要饭花子呢? 你叫我去我就去?那我罗天也太没面子了吧。再说了,幸辛苦苦把你救回来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我这一个团队呢! “不去!”我断然道:“你们的家宴,我吃不习惯,我们哥几个还是自己着地吧。” 白启元白了我一眼,朝岳稚川道:“老岳,最近对不住你了,你也来,帮我看看眼睛,我怎么感觉这眼眶闷痛呢!” 说完,又朝大头凌云他们道:“还有你们几个小辈,辛苦了,一同来家里吃个便饭,也算是老头对你们的感谢了。” 这嘛,还像句人话。 白薇也捏了我胳膊一把,低声道:“来吧,这可是家宴……” “家宴不家宴的我不在乎!”我低声道:“就是……我现在活过来了,能不能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把你在停尸厅里的那动作在重复一遍啊!” “啥动作……”白薇愣了愣,随即响了起来,顿时脸颊微红,又掐了我一把,低声道:“笨蛋。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啊……” “装的你啊!要不……我从秦岭来这干嘛……” 第505章 龌龊 白启元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殡仪馆“诈尸”复活,好说不好听啊,传来说去肯定会变味。再加上刚才他活过来之后的那番骚操作,又是爬房梁,又是齐天大圣的,真要是被编排一番,还不得被那些无聊小编给写成故事会啊。 在场的除了我们,剩下的就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白启元将白蔹叫到一边,叮嘱了几句,就先行离开了。而白蔹马上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带着被吓昏过去刚刚醒过来的馆长去内室了。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给了好处,然后签了保密协议。无论如何,这事不能传出去,否则日后白启元怎么混啊。 叫上阿芦,带上奴柘,我们几个也离开了殡仪馆。 岳稚川打算让我们去他那住。 虽然老爷子真心实意,他的地方也足够住,可想了想还是算了。这老头向来喜静,我们人多,住在人家那太麻烦了,还是自己住酒店方便。 开好了房间,离晚饭的时间还早,白薇朝我小声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啊,我叫他们……” 白薇白了我一眼道:“我是说,我和你出去走走。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当带头大哥嘛,现在怎么成了老保姆了。” 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多了这么多朋友。不过挺好啊,他们每个人对我都很重要。” “所以啊,你原来一个人,根本不是你喜欢孤单,而是没有人给过你热情!”白薇附耳低声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只有咱们两个人……” 我看着她一脸认真,眼神还有些羞涩的样子,顿时有些想入非非。 幸福来的有点突然,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 “就我们俩?你……想好了?” “想好了!”白薇点了点尖下巴,正色道:“其实在锦城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啊?” 我挠挠头,心中还有点小羞涩。春风送喜气,好事将要临,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狗逢喜事尾巴幌…… “要不,我先去洗个澡吧!至少点刷个牙吧。” 白薇道:“不用那么麻烦吧,又不是敬神。” 也好,这时候洗澡,他们几个都在一旁看着呢,还不知道说点什么呢! “成,那我告诉他们一声,你在楼下等我。” 白薇下了楼,我不由自主地震了振臂。前十八年,老天对我拳打脚踢,从今年开始,老天爷对我又搂又亲,宠死我了都…… “哥几个,你们……你们先呆着,我下去办点事。” 大头马上调侃道:“小别胜新婚,你们俩这分别算起来得从锦城开始,这都不是小别,这是大别,悠着点哈!” 阿芦在一旁撇嘴道:“白薇有我好看吗?我怎么就没觉得,你瞧你那色眯眯的样,脑子里肯定在冒黄汤……” 在他们几个的嘲弄下,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赶紧下了楼。 白薇打量了我身上的西装,一笑道:“这衣裳还带在身边呢啊。” “必须带着啊,这可是你给我买的啊!”我咧嘴道:“再说了,今天……不得穿的正式点嘛!” 白薇一笑道:“也是,正式点好。一个字,帅。” 就这样,白薇拦了一辆车,带着我离开了酒店。 车很快就离开了城区,我心里还琢磨呢,不至于吧,难道还要跑到郊区吗? 姑苏城里那么多适合二人世界的地方,总不至于都有认识人吧。 直到出租车嘎吱一声停稳了,我朝窗外一瞧,看见姑苏锦南墓园六个大字的时候,我才彻底蒙圈。 梦碎了。 这是…… “走吧!”白薇拉着我,小手温热。 我沮丧又尴尬,小失落中又有点自嘲,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呢。 “咱们这是……” “到了你就知道了!”白薇从口袋里拿出一束白花。 我像个刚被结扎的小狗子,垂头丧气地跟着白薇往前走,一路来到了一个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是个女人,碑面上写着亡妻之墓大致的字样。 文字我没仔细看,但那照片却印象深刻,这女人有点眼熟,像是……没错,像是白薇和白芷面孔重合起来…… “妈妈,我来看你来了!”白薇把花放在碑前,微微一笑,看了我一眼道:“今天,我把他带来了。他就是我喜欢的人,我很确定,我的余生都要和他在一起。我知道,这么多年了,你一定都在担心着我,从今天开始,您就可以安心了,他会照顾我,不离不弃……” 本来,我还为自己的小肮脏没能得逞,有点小惋惜。 可此时此刻,听着白薇的话,我突然莫名地感动,这比什么都有意义啊。这辈子,也会有人愿意把她自己交给我这个生性冷漠的人?在遇到白薇之前,我从来就没想过,我这样的人也配去爱别人,被别人爱着…… 好在,我这干天师的,兜里从来不缺香火。 我马上点着三炷香,规规矩矩插在香碗里。 我也得表决心啊! “阿姨,你放心,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以后绝对不会再错。请你把白薇交给我吧,我或许不会让她大富大贵,但我一定会把她养的白白胖胖,快快乐乐,总之,我若食言,你就把我带走!” 白薇一脸无语,嘀咕道:“听着怎么像是在养一头猪……” 我知道白薇带我来这里的意义,她是希望得到一个来自亲人和长辈的祝福,同时也是告诉我,她的母亲见过我了,从此俺就是她的人了…… 从墓地出来,白薇问我,我是怎么知道她要带我来见她母亲的,还特意穿了西装…… 我违心地说道,猜的…… 白薇却狐疑地打量着我,一脸的不相信。 我吓坏了,还以为被她看出了刚才那“龌龊”的心思,正要解释,白薇忽然勾住我的脖子,朝我郑重其事地亲了一口。 “还是温热的好,比冷冰冰躺在殡仪馆里的嘴唇强多了!”白薇抿嘴一笑调侃道。 行了,也算满足了。 来日方长,我相信,好运还在后边。 回到城中,接上大头他们几个,我们去了白家自己的酒店。 可想到,一进酒店,正和祝文曦打了个照面,白蔹正亲自送她往外走…… 第506章 闺蜜 离得老远,白蔹透过旋转门正好看见了我们。 他忙拉住祝文曦转头往里走。 这时候,正好白启元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了祝文曦,便主动打起了招呼。 祝文曦不得不寒暄了两声。 白蔹忙道:“你先走吧,有事我在联系你。” 可此时我们已经进来了。 这个女人,人如其名,长的文文静静,温温柔柔,可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不单单孙二娘那样膘肥体键的女人能杀人,这种看起来无公害的小姑娘也能杀人。 “文曦!”白薇兴高采烈地招呼道。 祝文曦正要钻进后厨的小门,此刻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回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薇儿,你回来了……” “怎么,你要走吗?”白薇上前拉住祝文曦的手道:“一会就在这吃吧,今天是白家的私厨做菜。” 白启元也一笑道:“就在这吃吧,你爸爸和我年轻时就是好友,咱们是世交,你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在这吃饭和家里一样。” 祝文曦还没开口,白蔹却在一旁道:“爸,她还有事,就是听说小妹回来了,过来看看而已,现在得走了……” “那既然是来看白薇的,现在白薇回来了,怎么又走了!”我走上前,隔空盯着祝文曦道:“祝小姐莫非开始不知道白薇回来,是到了这才知道的,本心上并不想见白薇?” “你胡说什么呢!” “没胡说啊,白薇生了出国,从国外回来,你这个闺蜜应该很激动啊。不说扑上来给个拥抱吧,至少也得嘘寒问暖,打听一下病情吧?呵呵,是不是已经知道白薇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有人刚才告诉你了吧。” 祝文曦脸色苍白,此时白蔹从一旁径直杀出,厉声道:“罗天,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大呼小叫,叽叽歪歪?我忍你多时了。祝家是我们白家的世交,文曦是白薇的发小,不管她是来是走,和白薇是亲是疏,管你屁事,你再敢放肆,别怪我不客气。” 白蔹用手指着我,胸脯剧烈起伏着,像个被激怒的豹子。 白薇也低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还真就关我的事!”我冷眼看着白蔹道:“当初白薇受伤的时候,你和白家人一口咬定,这件事跟我有关。我不否认,毕竟是我和白薇去的锦城,我把她丢那自己离开,我混蛋。可问题是,你们笃定地说,白薇之所以精神恍惚,被车撞伤,是因为那天我和她发生了争吵,然后才不辞而别。我说的没错吧?” 我旋即走到祝文曦面前,大声道:“祝小姐,我若是没记错,朝白家人编造这条消息的人就是你吧。” 白薇一怔,默默地看着祝文曦。 而祝文曦咬着唇角,双手用力地搓着,却不肯吭声。 “说话啊!”我大声道:“现在白薇已经恢复记忆了,关于那天的三个当事人都在这,你就当着白薇的面,在把这谎言重复一遍,我罗天什么时候和白薇吵架,把她气哭,丢下自己离开了?” 祝文曦双腿微颤,竟然抽泣起来。 此时气氛有些凝滞,白蔹突然暴怒,猛地朝我抡了一记拳头,怒喝道:“你在逼她,懂不懂?你这个乡巴佬,这是白家,轮不到你在这颐指气使!” 比财力,我比不过你白蔹。 可比拳头,你这奶油光子差远了。 就在白蔹的拳头碰见我眉心的瞬间,我一把凌空将他的手攥住,然后顺势一拧,白蔹顿时倒吸一口气,哎呦着就躬下了身子。 “罗天。”白薇朝我摇了摇头。 我一笑,这才将白蔹松开。白蔹还不服气,可也只能呲牙,毕竟他很清楚,他打不过我。 “文曦,这话是你说的吗?”白薇神色冷淡地问道。 祝文曦还是不开口,白蔹在一旁道:“小妹,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不迟,爸累了……” 见祝文曦不开口,白薇只好转头看白启元道:“爸爸,文曦真的是这样和你们说的吗?” 此时白启元面无表情,皱了皱眉,又揉了揉头,做出一副不舒服样子,缓缓道:“确实是有这个说法,不过,是谁告诉我的我忘了,好像没人告诉我是谁说的吧……” 我瞬间有些失望。 我这救回来的是个什么人啊。 不过,白启元说完这话,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大概也明白了,他是不想直接点破,或许是考虑到了白家和祝家的关系吧。 可是,我理解归理解,问题是,老子也是无辜的,怎么当初就没有人愿意力挺我一次?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门户和金钱地位嘛。 好在这时候,岳稚川也来了,一进大厅就直言不讳道:“白老记不清楚了,可我记得清楚啊。那个川妹子青黛陪着丫头回来走了之后,就是祝文曦说的,是罗卜和她发生了争吵,这有什么可疑问的吗?那天白家山下几十口,总不会都没听见吧。既然没人听见,又怎么有了后面找罗天麻烦?” 白薇一脸疑惑,皱眉道:“文曦,你为什么这么说啊?我们可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啊。” 此时祝文曦终于抬起头,一脸委屈又满是愧疚地朝白薇道:“薇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撒谎的,我只是觉得,这个人配不上你,不想让你和他在一起而已。再说,我这么说,也不全是杜撰,那天就是他丢下了你啊。总之,这个男人对你不好,我就是不喜欢他而已……” “他好像是我喜欢的人吧,为什么一定要你喜欢呢?”白薇面带愠怒道:“文曦,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怪我了?”祝文曦竟然脸色一绷,反客为主道:“我可是为你好。”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冷声道:“别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了,扪心自问,是不是有人故意让你这么说的?” “我没有……”祝文曦大喊道。 “有没有,我会查清楚的!”我森然道:“不妨在这里直说了,关于白薇受伤的经过,我一直怀疑有问题。倘若让我知道这件事当真有鬼,不管是谁,我要他的命!” 祝文曦不由一颤,哭着转身从后门走了! 第507章 邀约 有时候,女人确实有女人的优势。 就比如现在,祝文曦明显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没办法在白薇出车祸和我吵架这件事的说辞上自圆其说,所以,只能用“哭”来躲闪我的追问。 可这就真的管事。 祝文曦哭哭啼啼地走了,恍若谁都没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勇气。 白蔹见状,更是转头朝我咆哮道:“罗天,看你干的好事。只要你一来姑苏,必定搅得我们不得安生。你这种人,天生就是麻烦精。祝文曦是白薇的发小,是闺蜜,她还能害小妹不成?你借题发挥,扰乱视听,其心可诛。” 我去? 这孙子是猪八戒喝懵圈了吧,还会倒打一耙了。 我正想着怎么阴阳怪气骂他一骂,此时白薇却开口了。 “哥,你和文曦很熟吗?在我的印象里,你们虽然认识,但好像并没什么交集啊。” “怎么没交集?她是祝家的孩子,咱们有生意上的往来啊,而且……” “而且,你们在谈恋爱?” “谁……谁说我们谈恋爱啦!”白蔹情绪恍若突然失控了是的,大叫道:“小妹,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白薇疑惑道:“我就是觉得,你对文曦似乎很在乎啊。文曦是我的朋友,你似乎比我还了解她,想保护她,所以我有些疑惑而已。很正常啊。” “不正常!”白蔹像是表态一般大声道:“我根本不喜欢她,也不可能喜欢她。” 白薇被白蔹有些失控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淡淡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嘛,你激动什么。就算你们谈恋爱也很正常,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能不同意?” “我不同意!” 此时白启元突然那开口道:“咱们和祝家关系很好,按理说,做个儿女亲家也没什么,可祝家这一辈上,没有男丁,那祝家丫头未来是要执掌家族经济的。这样的孩子,是不可能嫁过来,上咱们白家的。所以,蔹儿,有些事,你得想好了。” “爸,我知道,我很清楚,你放心,我是不会喜欢文曦的。刚才这话都是小妹自己瞎猜的……”白蔹迫不及待地解释道。 我和岳稚川对视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 我说为什么急着撇清和祝文曦的关系呢,原来这其中还有这重利害关系。 一旦和祝文曦在一起,那注定就是要入赘祝家。 可白家家大业大,白蔹这个唯一男丁,怎么可能放弃这继承权呢。 “想清楚了最好,当然,想不清楚也没关系,我这不又活了?你还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想!” 白蔹急忙道:“爸,我真的已经想好了,都怪罗天在这阴阳怪气,我就是一时激愤……” “行啦!”白启元不等他说完,便一转身道:“先吃饭吧。” 众人坐下了,白芷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她见所有人都坐下了,白启元左边是白薇,右边是白蔹,干脆直接搬来一把椅子,硬生生挤在了白蔹和白启元之间。丝毫不顾及白蔹的不快,转头从包里拿出了一件东西,塞给了白启元。 “爸,我给你淘了一个小玩意。” 白启元接过东西,一瞧,原来是一串手串。 这手串亮红色,其貌不扬,绳孔已经有些豁口,看起来就像是在地摊上淘的。凌云、大头、阿芦他们看没当回事,可我和岳稚川对这些东西都有涉略,这明显是个明清时期的“牛血”老珊瑚,顶级货,十万起步,有价无市。 白启元整天盘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手串,一眼就知道这东西的价值,笑了笑,直接戴在了自己手上。 这白家大姐不动声色地就在老父亲那拨了好感。 可惜白蔹和白薇都不精通此道,丝毫没在意这手串的价值。 饭局开始,白启元提酒一杯,朝岳稚川道:“老岳,前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这些年,你对丫头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实在不该埋怨你。另外,今天的事,谢了,没你,我可就真歇了。” “你这就客气了,多少年的朋友了,这不应该的?”岳稚川看了看我道:“再说了,今天的事,你要是感谢我,那我就是贪天之功了。实际上,是罗天冒着性命危险,才把你救过来的。” 白启元笑了笑,竟然没理这茬,指着桌子上的鱼朝服务员道:“今天有人点这道菜吗?这鱼是不是多了……” 好你个小老头,这是骂谁多余呢? 人家放下饭碗骂厨子,你这是小命保住骂天师啊。 白蔹冷笑着符合道:“把鱼撤下去,这臭鳜带着一股子土臭味儿,上不了白家的台面。” 白薇起身一笑,将鱼拿到自己面前道:“各位,对不住了,这鱼是我点的,最近胃口好,就喜欢吃鱼。越是野生的,越是活蹦乱跳的越好吃。” 说着,用筷子挖出鱼眼,笑眯眯塞进了白启元的嘴里道:“爸爸,这鱼眼睛你吃吧,对你的身体好,明目提神的,也好能看得清一个人。” 说完,又夹了一口鱼肚子递给了我。 “这臭鳜鱼,喜欢的人甘之若饴,不喜欢的人弃之如履,我就喜欢这一口,来,这鱼肚最肥,归你了。” 我一笑,要用自己的筷子夹过来。 可白薇坚持要亲手喂给我,没办法,只能在白启元、白蔹的气咻咻的眼神注视下,使劲吧唧着嘴,吃了这口鱼肉。 白家菜的味道说实话,确实不错。 只不过,这段饭吃的死气沉沉,自从白薇喂了我一口菜之后,白家人就在没说话。既然主人都不说话,大头他们也就不吭声,一个个全是干饭人…… 吃完饭,白启元靠在椅子上,面色有些疲惫道:“芷儿你们三个留下,我要和你们说说家事,也要说一说公司的事。” 说完又朝岳稚川道:“老岳,我就不送你们了。改天,咱们老哥两个单独喝点。” 既然下了送客令,我们也不在这自讨没趣了,起身要走。 白薇朝我低声道:“明天早上我去找你,今晚上恐怕不能出门了……” 我点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白启元忽然道:“喂,姓罗的那小子,明天中午,我请你一个人吃饭,敢来吗?还是这张桌子,我陪你喝点。” “爸……” 白薇赶紧要阻拦。 可白启元却一摆手道:“你别管,我再问他。” 甭说,明天一准是鸿门宴。 可咱明知是鸿门宴,也得慷慨赴会啊,否则,媳妇可就飞了…… “成,明天我一准到。” 第508章 来活 出了白家的酒店,岳稚川就朝我笑道:“你个臭小子,勇气可嘉啊。白老爷子的饭局你也敢去?我估计他明天一准给你准备四个硬菜。” 大头在一旁饶有兴致道:“你们姑苏请女婿吃饭还有硬菜?哪四道?” “一盘板砖,一盘秤砣,一盘铅球,一盘钢印。” “这啥意思?”凌云也在一旁道:“听着这几道菜可不太好入味儿啊。” 岳稚川笑道:“这砖头嘛,就是敲门砖,也是呼脸砖,告诉你,痴心妄想就得挨板砖。秤砣嘛……” “这我知道!”阿芦笑嘻嘻抢白道:“请你吃秤砣,那不就是王八吃秤砣,能吃吗?吃了你就是王八。不吃,那就是别铁了心。” “铅球嘛,就是滚蛋啊。钢印,就是官儿啊,官代表的就是棺。你要是还死性不改,那就让你见棺材。” 岳稚川笑眯眯道:“怎么样,害怕吗?” “不至于吧!”我皱眉道:“白启元虽然不喜欢我,可也不会这么损吧。” “你想啊!”岳稚川道:“这就和养白菜一个道理。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白菜,又除草,又施肥,还没少捉虫子,结果正水灵着,却被一头猪给拱了,还是头浑身老刺儿的野猪,招不招恨?” 你还别说,甭说白启元了,就冲岳稚川这么一描述,我都觉得恨得慌。 大头在一旁赶紧朝岳稚川请教道:“老岳,既然如此凶险,那你得给罗老板拿拿主意啊。” 岳稚川叹气道:“我能有什么主意?只能企盼着,那大白菜替他扛着呗。这么说吧,不要说是丫头了,就算是皇帝的女儿,真要是她非喜欢某一头野猪,那皇上都没办法。” “行了,丑姑爷早晚上炕桌,怕什么!”我正色道:“我都不急,你们跟着起什么哄?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既然白老爷子不喜欢我,我就算是给他跪下来叫亲爹他也照样看不上。还不如顺其自然,他要是真上四盘硬菜,那我就豁出去我这一口铁嘴钢牙了,嚼出血来,我也给咽下去。还是说点正事吧,岳老爷子,有没有赚外快的活啊,给我介绍介绍,我们几个都要接不开锅了。” 大头附和道:“只要挣钱,啥活都行。擦玻璃,通马桶,不孕不育要借种;爬大山,赶大海,月科孩子要开奶;跑市场,把货配,不管男女要陪·睡。总之,咱条件在这摆着呢,文武全才,我都能行。” 岳稚川拍了拍大头的大肚腩道:“你就这条件,还文武全才呢?哪个不开眼的富婆会点你看五花肉啊。” 老头沉默片刻道:“仔细想了想,还真有一个活挺适合你的。不过,这家人身份特殊,你去了之后,不能说自己是天师。而且,全程不要说那个字……” “哪个字?” “鬼!以及由鬼可以延伸出来的妖邪鬼怪,都不要提。” 我一笑,道:“那我怎么介绍自己?可以说是生活化境异磁场净化师吗?” “哎,这个名字好,他们一准喜欢。”岳稚川道:“今晚上就可以去,你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我们现在穷的都要要饭了,还嫌饭馊?”大头道:“我们这就和你过去。” 岳稚川马上摇头道:“你们都去可不成。人家家里是预约制的,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每天去他家的客人名额只有一个。所以,就算是我和罗天两个人却,还得提前打电话呢。” 大头咂舌道:“这家是总统吗?这么麻烦?” “行了,别说了,我去。”我朝众人道:“你们先回去,我和老岳去去就回,赚点外快,也好多点盘缠。凌云的华子,奴柘的剑南春,阿芦的粉底,大头的姨妈巾,哦,说错了,是纸巾,哪哪都需要钱,哪有咱们挑肥拣瘦的啊。” 大头撇嘴道:“差点把我说成娘们。说了半天,合着钱都是我们花的?要我说,数你花的做多,你啊,劳碌命,赚钱去吧,我们可回去睡觉了。” 这几个家伙摆摆手,先走了。 几个没良心的。 虽然是我花的最多,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吗? 再说了,老话说得好,能花才能赚。我虽花钱如流水,可我赚钱也如大河啊。 就这样,我上了岳稚川的车,朝老城区进发。 在车上。老岳先是打了一通电话,说了半天当地的土话,我也听不太明白,总之,大概意思就是我们要去两个人。而主人则说太晚了,再说了,一次来两个人,他没准备…… 靠,这还需要准备啥啊。 岳稚川只能告诉他,这位大师只有几天晚上有空,明天就走了。这样,电话那边才同意。 车开了一会,就拐进了一个很古朴的街道。 这地方,房子都只有两三层,灰色的大理石是主体,另外就是有些发黑的木廊阁楼。就连街道上的招牌和幌子,也是过去三四十年代的风格。 “这是……老洋房?” 岳稚川点点头,将车停下了。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栋三层独立的老洋房,红砖坡顶,五开间假四层,砖木结构,仿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巴洛克风格,前面有私有花园。院墙是个一圈黑铁围栏,我俩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那了。 “哎呦,这就是大师吗?电话里不晓得嘞,要是知道是个娃娃,就不用过来喽!”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但轻视透漏在她的每一块肌肤上。 “这位师父看着年轻,可入籍你也已经五十八岁了!”岳稚川一本正经地介绍我道。 “五十八?哎呦,乖乖,那可真是有本事,看着也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快,请进吧!” 她说着,从兜里拿出四个塑料袋。 岳稚川已经见怪不怪了,接过两个袋子就开始往脚上套。 好家伙,这还是在大门口,就开始要脚上带塑料袋了,防止我们脚上有臭狗屎吗? 没办法,到人家家里了,入乡随俗吧。 我正弯腰往脚上戴口袋呢,忽然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第509章 洋房 作为天师,听见这声尖叫的第一瞬间,我就要冲进去,往里跑。 因为我很清楚,这叫声不一般,肯定不是身体吃痛,也不会是唱戏开嗓,完全就是惊惧所致的尖嚎。 可没想到,我这刚要往里冲,这女人却只是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一把将我拦住了。 “还是要穿上鞋套的哦,院子里花钱雇佣人做的去尘,我们住的环境都是无尘的呀。小伙子,你没住过老洋房不知道,不好打理的奧!”女人认认真真,那腔调不由得我拒绝。 我看了洋房里一眼,又看了看岳稚。岳稚川朝我眨眨眼,示意我别着急,照做。 没办法,只能戴上塑料袋。 “这回可以进屋子了吗?”我问道。 女人点点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脱口道:“可以了,可以了,不过小伙子,你还是再掸一掸身上的灰尘吧,我看你身上好像有些灰噢。” 尼玛! 真是“小事”和“大事”回家开门,碰上“事妈”了! 就冲这幅小市民的嘴脸,要是搁在过去,我转身就走。老子是天师不假,也确实捉鬼除妖,可老子又不是保洁,你在这和我端着什么架子啊。 可眼下为了赚钱,也只能装一装孙子了。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在女人的允许下,进了院子。 但走到洋房的玄关门口,女人又掏出来了几个塑料袋,一笑道:“屋里的地板新打的油,你们还是再戴一个口袋吧。哎呦,你们是不知道啊,这民国时期的老柚木地板,金贵的很呢,我每个月光打油就好几次,啧啧……” 我心中暗道,要是一个地板竟然需要耗费我这么大精力,我丫的宁愿不住。 又戴了一重塑料袋,总算是进了屋。 一进屋,有些阴暗。 说实话,外表看起来很宏伟和华丽的洋房,里面显得并不宽绰。尤其是这一楼的客厅,不知道是那时候流行小拱窗的缘故,还是屋顶上的老式吊灯不明朗的缘故,总之一进去的感觉倒是像是进了筒子楼。 “我的房子正好一百年了,1921年,大英德罗斯男爵亲手打造的。当时,我的外祖母在这当女佣,可是仆管呢!你知道什么是仆管吗?就是负责所有女仆的头领。后来,德罗斯男爵喜欢上了我外祖母,许诺她做他在这里的第三姨太太。再后来,战争爆发了,德罗斯男爵回到了母国,房子就留给了三个姨太太。那两房不如我外祖母运气好,很快就去世了,所以,这房子就带了我外祖母的手中。” 我心中一阵鄙夷。 他娘的,就这点破事,怎么还被她说的这么有荣誉感? 说白了,不就是女仆被洋鬼子糟蹋了,然后成了小老婆的故事吗?后来洋鬼子跑了,耗死了竞争对手,最后继承了一个破宅子。 “说说吧,这房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女人顿时一瞪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小伙子,可不能胡说的呀,真是拎不清……” 岳稚川在一旁赶紧道:“付太太,他的意思是说,你们最近住上去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是不是感觉这环境的气场有些异常啊。” “对对,气场,小伙子,学着点,咱们讲科学的哦!”女人正说着,楼上下来了一个男人。 这人干巴瘦,大高个,脖子往前探,一头冷汗,嘴里叼着一个古式的烟斗,眼睛布满血丝,一走路,他身子直晃,可地上的影子却动都不动。 我一看这男人,顿时心中一惊,都这逼样了,还装模作样一副绅士派头呢。 就他这样,随时都可能死。 “这是谁呀?”男人端着腔,哼声道:“不是说过,晚上不接待客人的嘛!” 女人赶紧道:“是这样的呀,老岳上次给你看病,不是说,咱们房子的磁场环境不太好嘛,所以,请了一个小师父,这小师父可是武当山出身的嘞。” “你怎么知道我的烟斗是石楠花出身的呢!”男人亢奋地朝我道:“没错,老石楠根了,周围三十多个老洋房住户里,数我的烟斗最金贵。德罗斯男爵叼过,传给了她外祖母,又传给了她外祖母的第二个男人,后来又给了我丈母娘,我丈母娘咽气了,归了我……” 我去! 这打岔打的也太远了吧。 人家说武当山,他说是石楠根,这是城门楼子和胯骨轴子啊。 和那些钓到了大鱼,背着鱼满村跑,不管人家说啥,都自曝“十三斤”的有一拼了。 再说了,一个烟斗,那么多人叼,恶心不恶心。万一嘬一口,嘬出来一口82年的老痰咋办。 我算看出来了,这两口子有相同的毛病,那就是臭显摆,还自以为自己是贵族呢。以前只以为这种人活在电视剧里,现在才明白,艺术果然是来自生活。 “老城区的洋房人,都抽烟斗的呀!”老头依旧得意洋洋道:“就这烟斗,只要我叼着出去,上公交车,他们都主动让座的嘞。这是绅士的象征,也是老姑苏的特征……” 我突然掐了一道三清指,猛地一拳朝他的面门挥去。 呼的一下,房间里刮起一阵阴风,肉眼可见的这老头身上飘起两道黑烟。 女人吓了一跳,赶紧拦着我道:“小伙子,你这是干嘛呀,你怎么朝我先生挥拳头呢!” 我朝男人问道:“我朝你挥拳了吗?” 男人摇摇头,像是什么事没发生一般道:“没有的呀。小伙子,好眼力,你看见我拳口的扳指了对吗?这扳指,也是我岳父死的时候,我从他手上卸下来的呢。在姑苏,这扳指独此一件……” 这男人简直是自说自话,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行了,也别藏着掖着了,你们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先说这位大爷,你已经严重失神,说白了吧,魂魄都是飘得,死都是随时的事。还有这位大妈,你没觉得自己每天脖后生风,像是有人吹气一般吗?”我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是富人还是穷绅士,也不管你们自觉高人一等否,我只能说,这房子里有脏东西。” “罗天,不是说不能说……” 岳稚川一听这话,准备拦我,我则一摆手道:“人命关天的事,你们若是用我,我就出手,若是事到如今还忌讳所谓的妖邪鬼怪,那我现在就走,没必要触这个霉头。” “呦呦呦,你这小伙子真是不懂礼貌,到底是乡下的。”女人果然急了眼,双手叉腰,歪着脖子,哼声道:“你就是嫉妒我们老城区这些洋房人。真是个戆大,见不得人好。老付,轰他们出去。切。” 可男人却嘴角还挂着僵硬的笑容,像是反应迟钝一样,继续瞪着眼兴致勃勃地说着:“啥,你也喜欢怀表?没错,我的怀表是三十年代的欧米茄,老牌子了……” 看着这两个人,我是打心眼里嫌弃。 爱咋滴咋滴吧,我又不是菩萨,没法普渡众生。 你轰我走,我就绝不停留。 “老岳,咱们走!” 我俩转身往玄关外走,就在这时候,这男人突然一个踉跄,歪歪斜斜靠在了木回廊上…… 第510章 奇葩 “老付,老付?”女人也顾不上矜持了,也管不了旗袍的开衩了,跪在地上赶紧大声呼喊。 可男人一动不动,紧闭双眼,嘴上却露着一丝丝怪异的笑容。 与此同时,房间里飘来一股特殊的气息,像是火燎猪毛的气味,还夹杂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老岳,岳先生?你们别走啊,快,老付晕倒了。” 岳稚川瞧了瞧我,也只好走了回去。 岳稚川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男人,正色道:“把人架到沙发上去吧,否则,体魄不平,脉搏不准。” 女人马上朝我乞求道:“小伙子,你年轻,有力气,帮个忙吧,他很重的嘞。” 我站在原地,冷淡一笑道:“你先生的西装也是德罗斯男爵留下的贵重物品吧,我这乡下来的,一身土,要不要先套个围裙?免得脏了他的衣裳。” 女人有些尴尬,知道我在嘲讽她。 “去,给我去个湿毛巾来!”岳稚川将女人打发走,转而朝我道:“你小子够刻薄的啊。” 我淡淡道:“我这人就这样,从不记隔夜仇,因为能报的当场就报了。” 岳稚川问道:“你怎么看?” “这还用问?房间里必定有脏东西啊!”我解释道:“从刚才我驱离的黑雾看,这鬼祟还不简单呢。可惜,他们不承认,也不想提,那我就没办法了。你看病还讲究望闻问切呢,我面对两个‘讳疾忌医’的家伙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热脸硬帖冷屁股吧。” 岳稚川切了切男人的脉搏,正色道:“脉来缓慢,脉律不齐,有不规则的歇止现象。多见于阴盛气结、惊阙魂断,以及阳气衰竭,这是结脉,病情较重啊。用你的说法,随时都会死。” 女人此刻将湿毛巾递了过来,岳稚川将毛巾捋成一卷,像是蛇一样,从其一侧腋下塞过,然后走脖子,再顺着另一侧腋下钻出,猛地一拉,这男人猛地就清醒过来,坐了起来,像是惊阙一般大喊道:“鬼……” 我在一旁笑道:“别别别,千万别提鬼,你们是老洋房住户,是绅士贵族,要说环境磁场异样……” 男人惊魂未定,女人一脸颓然,先前那副气派荡然全无。 岳稚川在一旁正色道:“我只是个大夫,能看病,却看不了鬼神。若是我单以病情来分析,你两位,没有绝症,但也都是不活之症,用老话来说,就是命门不在,三魂随时会散。你们要是觉得想要活,就朝我身边这小兄弟求救,毕竟,他是天师。当然,要是觉得不需要,那我们就走了。” 两人见我们俩起身要走,这女人终于坐不住了,赶紧道:“留步。小兄弟……你……还是给看看吧。我俩这身子骨,确实也禁不起折腾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也不打算继续为难他们,径直朝男人问道:“刚才你看见了什么?” 男人迟疑了两秒,还在犹豫。 我不耐烦道:“直接说。” “鬼!”男人小声道:“两个黑乎乎的影子,在楼上飘,我正在照镜子,他们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不是第一次见了吧!” “两次……不不,三次……”女人目光躲闪的说道。 “说真话!” “最近这一年经常看见,只要是晚上,一不留意就会撞见他们……” 我皱了皱眉道:“那就怪了,既然老是撞见,为什么还不搬离这?还要装的若无其事?” 我就说嘛,先前在门口,听见男人的尖叫,女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还坚持让我套鞋袋,我就猜是司空见惯了。 女人嘴角抽了抽,低声道:“小伙子,你不懂的嘛,住老洋房的可比住楼房的高级的多呀。我们老洋房房主每个月都会聚会的呀,大家都有身份,可要是离开这,我们就没法参加集会了呀。而且,一听说有老洋房,别人都高看你的喽。” 男人附和道:“她外祖母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我丈母娘是坚持到最后的一个,才拿到了房子。我岳母也是三个儿子,三个女儿,我们夫妻俩,没要自己的孩子,就是为了专职伺候我岳母,足足伺候了二十多年,才得来的房子呦,怎么能放弃呢?你看我这怀表,这扳指,还有这烟斗……” “喂,现在说的是鬼!”我冷声道:“命重要还是房子重要?” “命当然是重要的呀,可没了房子,我们就空虚了呀,那命还有什么意思?”女人摇摇头道:“反正,我是不会搬得哦,见了那影子,我就装没看见。” 我也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奇葩。 “成,三观不合,那就冲钱办事吧!”我淡淡道:“这事我办了,你们能给多少钱?” 男人看了女人一眼,谨慎此竖了三根手指。 岳稚川皱眉道:“我说付先生,三千块少了点吧。这小兄弟平时……” “三千块?我的乖乖。你误会的喽!”男人像是大出血了是的,赶紧道:“我是说三百块。三百块不少的呀,你看那些擦玻璃的,一天一百五,墙外刷漆的,两百而已,三百块是民工中价格最高的喽。” 你妹的,装了半天绅士,一出手三百块,大头却站街也不至于这么点啊。 我竖了一根手指,正色道:“一万块,三清老爷也得烧香啊,少这个数,我马上走。” 其实上,我虽然爱钱,但也不至于非要这一万块。可偏偏这两个人,让我这得是从脚后跟厌恶到头发丝。装了半天有钱人,我凭什么给你白干活? “一万块?”女人倒吸一口冷气,嗫嚅道:“这么贵?我们……我们是真的没有呀。实话说了吧,我们……我们没工作,也没收入,年轻的时候照顾我妈,给她当佣人。现在花钱,花的还是政府给的建筑补助。我这旗袍,都穿了八年了……我们的光鲜,都是演的。” 男人也讪讪地摇摇头,将自己那满是补丁的睡衣露了出来。 “家里还有三千块钱,真的没有了……” 岳稚川无语道:“这房子一出手,少说也一两千万,去过点正常日子不行吗?” 本来我都铁了心,不管他们了。 我这人,铁石心肠,才不会因为这两句话自降身价呢。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头顶上那老式儿的大挂钟突然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小母手指粗的指针,目标正是我的头顶。 也多亏我眼疾手快,才躲到了一边。 可这已经激怒我了,显然,这是刚才那黑影对我的报复啊。 还想着稀里糊涂把我弄死呢! 这可算是你自找的。 “成,三千块就三千块,纯当是开张了!”我听着屋里幽咽的风声,缓缓朝着黑色的木楼梯走了上去。 就在楼梯顶的位置,一个黑影突兀地站了出来,黑漆漆的鬼影,一呲牙,露出了满嘴血红色的牙龈,还有一排惨白的牙…… 第511章 焱公 一瞧见这场景,我心底也有点打憷。 毫无疑问,这是个烧死鬼。 亡灵之中有三大凶,三品水伥二品爷,一品的焱公最犯邪。 水伥不用多说,都知道,就是水鬼的意思,也叫淹死鬼。 淹死鬼的凶戾之处就在于,他们解脱,必须是一命换一命。所以,有淹死人的水域,尽量远离,不管你是水性好坏,他们为了自己轮转,会千方百计把你浸死在水中。 二品爷说的则是老吊爷。老吊爷是道家的话,实际上就是老百姓说的吊死鬼。吊死鬼能被评为三大厉鬼,除了他那恐怖的样貌,赤红舌头蛇头脖,还有就是老吊爷一般修为都比较高,天师们斗起法来,一不小心会把自己搭上。 一品的焱公就更简单了,从这个字你就能知道,它指的就是烧死鬼。 人非草木,但骨肉之躯等同草木,若是死于烈火流焱,必定痛苦万分,怨气冲天。能被评为一品就在于,被烧的阴魂坏了五行,往往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一旦烧死鬼形成道行,那他们要报复的就不单单是生前害过自己的人,而是所有人。 有时候,一座建筑百年之内能走水好几次,甚至几十次,烧死的人不计其数。另外,烧死鬼相较于水伥和老吊爷,全无投胎之心,所以,往往苦修杀人技。因此,他们的道行更高,更难对付,一品焱公就此得名。 宋代的天师虚靖先生甚至曾把焱公归位魃类,也称之为火魃。由此不难看出,焱公的难对付是由来已久的。 楼梯上端这鬼影呲牙一笑,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不怕鬼叫,就怕鬼笑,看来不好对付啊。 我想了想,原路折返了回来。 “怎么回来了?”岳稚川问道。 我朝姓付的两口子问道:“我问你们两件事,老实回答。你们有没有杀人?” “小伙子,这……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怎么能杀人呢!”女人慌忙摇头道:“我们杀只鸡都不敢呀。” “那第二件事,你们家以前有没有供奉着什么神像啊,比如佛像、观音像、三清像,亦或者泰山石敢当一类的东西。”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略有犹豫,齐声道:“没……没有,我们是知识分子,不信那些……” 知识分子?没看出来啊。二十多岁为了房子,就开始在家啥也不干,专门给老太太养老,真没看出来这算是哪门子知识分子。 “怎么了?”岳稚川问道。 我皱了皱眉道:“有点问题啊,还没交手,但我能感觉出来,这鬼祟怨气冲天啊。如果真是盘踞在这里有些年头了,这俩活宝不可能活到今天啊。可要是新死的,那就只能说明,人是他们杀的。可你看他俩那样子,像是杀人的吗?” “会不会是从其他地方跑来的?” “不会!焱公就像是流浪狗一样,有领地意识。一般他们死在哪里,就会此生盘踞在哪里。所以,我总感觉,这老洋房肯定是有什么变动。行了,想不说了,。我上去试试手再说吧。” 说完,我摸出一张符递给岳稚川道:“你就拿这这张符,在这不要动。不管有什么响动,都别上去。” “那你小心点哈,万一打掉一些重要部件,将来我没法朝我徒弟交代。” “你丫的盼着我点好吧!” 我白了他一眼,这次径直上了二楼。 如果说,一楼的布置和装潢,还有些民国的轻奢风,那二楼就只能算是寒酸了。 诺大的一个楼层,只有几把椅子,连个像样的沙发都没有。墙壁和房间里也光秃秃的,除了睡觉的床,就什么都没有了。仔细看,这墙壁上还是有些框框架架的痕迹的,经过历史的沉淀,原来悬挂东西的地方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干净。 “嘎吱吱……” 就在我举目四望的时候,头顶上的吊灯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本来就不怎么亮的灯一晃动起来,把我的影子随意拉长拉短,好像房间了一下多了好几个影子是的。 “啪!” 也就是我注意力被吊灯吸引过去的瞬间,突然胸前火辣辣的疼了起来,低头一瞧,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枚火星落在了我的夹克上,瞬间就灼烧出了拇指盖大小的一个窟窿,烫的我肉皮子上直接出了个大水泡。 我慌忙掸手,将火星打灭了,却听见房间里传来了嘻嘻的笑声。 这声音一股子嗓子夹痰的腔调,分明是老女人音色,还不是一个,仔细听,应该是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忽左忽右。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怎么着,两位是跟我换个地方,深山老林里混吃等死去。还是就在这里,等着我把你们干掉?两条路,自己选吧。” 可能是不太喜欢我的聊天方式,我这话音一落,那缥缈的嬉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接着空气中就飘起了一股子焦灼的气息,像是烤箱里面,正烤着一块猪毛没剔太干净的五花肉。这味道,初一闻,有点香,再一闻,有点腻,多闻一会,就开始有些恶心,你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火葬场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子尸油混合香料的气息。 我知道,它们上来了,这是开始朝我要发起攻击了。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我叹口气道:“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还是愿意超度你们的,如果你们不主动,那我就只能羽化了你们了。” “啊!” 不等我话音一落,地板下面突然就窜出来一股黑烟,一个狰狞的面孔瞬间出现在我眼前,两个黑乎乎烧的外面黢黑,里皴裂的缝隙露着粉色血肉的手臂,猛地一把抓在了我肩胛上。同时他浑身浴火,烈焰刺啦一声,烫的我犹如刀绞。 必须得找一把趁手的兵器了,自从金钱剑碎了之后,我这降妖除鬼不方便多了。 此时我左手当场一个翻转,早就掐好的五雷印劈手打在了其当胸。 雷光炸裂,这厮惨叫一声就被推了出去,兀的一下消失了。这要是换成金钱剑,我直接就要拉他命了! 这黑影消失之后,面前地上徒留了一层黑色的飞灰。空气里,那股子烤肉的气息愈加浓烈了。 “罗天!”我深吸一口气,没来得吐出,身后竟然有人叫我。 可这声音虽然模仿的是岳稚川,但腔调略尖,分明是个女人。 我连头都不回,靠着脚下的爆发力,一个悬踢魁星踢斗,直接将已经闪到我身后的影子踹飞了出去。 第512章 烧死 “也不过如此嘛!听人劝,吃饱饭,坦白从严,抗拒灭门。”我有些得意地哼声道:“这只是刚刚开始,下来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周围没有声音,但游走的阴风却习习逼人。 很明显,它们还不服气。 我此刻感觉双脚踝也有些不适,低头看才发现,牛仔裤上有两个已经被烤灼的黑黄色的手印。伸手一摸,就碎了,呼呼掉灰。脚踝已经烫的通红,特别是跟腱的位置,明显有两个深深的抓痕。 你妹的,多亏我刚才这一脚及时,假若我刚才稍有犹豫,可能脚筋就被烧断了。 我暗自从兜里摸出两张烤过香的镇煞符。 不得不开始认真对待了。 这洋房的二楼房间不少,我粗略数了数,一个十字廊道之外,除了小客厅,另有七个房间。 最外面的相对的是两间主卧室。 都亮着灯,看来这么大的房子,就这两口子住还分居呢。 左边这间,明显有一股呛人的烟味,应该是男的住的。 推门进去,迎面便是两只袜子,都包浆了,戳在那都能立着。 就这,还绅士呢? 床头贴着一张基督受难的油画,画卷上,还挂着一串十字架。 画的下边用红笔写着一串大字:天地间唯一的真神,保佑我下一期彩票号码…… 床的对面,是一台大背头老的不能再老的电脑,听声音,机箱还在工作着,应该是男的刚才不久前还在上网。我也是闲的,微微动了动鼠标,电脑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三个页面。看标题,第一个是如何修身养性,第二个是知识分子的自我修养,第三个页面好像是在缓冲,上面有个弹窗,你所前往的网站有病毒…… 我无奈一笑。 电脑旁边是一面镜子。 说实话,这镜子的位置不太好。 在古代,镜子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魂渊,床的对面若是有镜子,半夜容易做噩梦。 我注意力正在这镜子上,突然镜子里我的镜像旁就闪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呲牙一乐,嗓子眼的小舌头好像能喷出来。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出!” 经过刚才的交手,我早有准备,这次我一点都没被惊到,口念咒诀,一个附魔手便将这影子从镜子里抓了出来。 这东西自知不妙,轰的一下,全身又冒起了黑烟和火光,像是一只地老鼠一把,从我裆下钻了过去。 我反身准备用符箓重击,可这鬼东西已经顺着门缝钻出去了。 难缠,果然是焱公一品啊。 我深吸一口气,尽可能镇定下来。 然后放轻脚步,从男人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此时楼梯那边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 “老岳,是你吗?” “小师父,是我……”女人低声道:“能不能别打的太厉害啊,这些家具很贵的呀。你不知道的呀,红木、柚木、檀木都少见的噢。” “你要是不想被一把火烧了,就离我这远点!”我没好气地说道。 女人咂了咂牙花子,总算是又退了下去。 我继续开始寻找这两个焱公的藏身之处。 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往前走,除了这两个卧室,其他的房间都像是堆破烂一样。其中有两个屋子里,放满了纸壳子、易拉罐。不知道他们是积攒着养老的,还是攒了之后,却不好意思卖。 我一路走到了最里面走廊的尽头,这应该是七个房间中,唯一没有对称的房间了。 这房间的门很特别,是一扇大铁门,已经铁锈满满了。 铁门上面贴了一张大大的福字,福字上面有个小孔,恍若猫眼一般。 一般来说,有猫眼的房门都外门,屋内的门谁装猫眼啊。 我贴在门上,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冷,门缝间,那股子烤肉的味道格外浓烈。甭说,这房间就是这两个焱公的藏身之处了。 仔细听,里面好像刮着风,风中还有极轻极轻的哀嚎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欠欠儿的”动物。比如我,明明觉得这猫眼有问题,可脑子里就是有个声音,撺掇着自己非要过去看看。 好奇害死猫啊! 就在我趴过去,眼睛往里窥视的一瞬间,我一下子就看见了一张狰狞的脸。 不过,我是天师啊,我虽然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可我却有着天师特有的“残暴心”,看见那面孔的一刹那,我猛地将自己从兜里摸出来的一根桃木钉插了进去。 里面顿时传来嗷的一声惨叫。 我拔出桃木钉,那头都已经被烧的乌黑了。 我用这头尚好的木钉朝那笨拙的大铁锁里一捅咕,嘎达一声,锁就开了。 “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诛邪大符,敕!” 踹开铁门的一瞬间,我便将刚才准备好的一张镇煞驱邪符打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那被我戳中眼睛的焱公。 擦啦一声,彩光炸裂,这焱公全身好似霹雳颤声,轰然倒地,化成了一摊灰烬。 可我觉得,这厮好像还是没死。 能扛得住一张大符的鬼祟,不多见啊! 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猜测,身后的大铁门突然咣当一声关上了。 这小破屋一下子彻底黑了下来。 耳畔阴风袭来,呜啊呜啊的惨叫声忽左忽右,不知道几双手在我小腿、肩胛和后脑上摆来摆去。 “臭天师,找死!” 房间里回荡起一声咆哮,身前身后骤然间出现了两团燃烧的火焰,双双扑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管是念净身咒,还是做三清印,竟然都无法摆脱他们。 他们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我烈火焚身,炙烤而死。 “精为玉花,气为金花,神为九花,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花聚顶,万劫不侵,给我滚!” 关键时刻,我深吸一口气,双手奋力拍地,整个人悬了起来,周身就像是结出一圈光盾,轰然将这两个家伙击飞了出去。 第513章 关公 近身防御,还得是三花聚顶啊。 三清印都不能驱离这两个焱公,若是没有三花聚顶,我还真不容易脱身。 不过,虽然我此刻摆脱了这两个焱公,可他们一闪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尽管我知道他们就躲在这房间的角落里,仍旧伺机攻击我,但我却无可奈何,因为我刚才念过拘魂咒和驱邪咒,都没能将他们逼出来。 看来,这两个鬼祟盘踞这里,已经不是三年五年了。 他们的道行,远在一般的鬼祟之上。 “小小天师,几分斤两,还想杀我们?找死!” 眼见着我没法将他们逼出来,他们越发张狂,其中一个还大模大样地闪现了出来,全身冒着暗红色的火苗,阴森森地注视着我。 这踏马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不过,在这厮的火光下,我倒也看清楚了一点这房间的环境。 这不足三平米的小小房间里,墙壁黑乎乎的,阴森黢黑,红色的砖头已经看不出了半点原来的样貌。 从布置看,这里最初应该是用作酒库的。 那墙壁上还有一道道铁质的框架,框架上有一个个的圆形铁环。我以前曾在一个有钱人家里见过,早些年的白酒陈列,就是这个布置。这里破天荒的不是木地板,而是过去那种是洋石灰地面,抹的一点都不平整,也不均匀,看样子,应该是后来补刷的,补刷的人,肯定是个门外汉,一点建筑技巧都不懂。另外,房间里还放了一张桌子,也有些年头了,估计是常年不见光的缘故,木桌上有一层湿藓。只有中间巴掌大的地方还算干燥,原来应该摆放着什么东西。 “你们是被害死的吧。”我一边思虑着该怎样强攻一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什么委屈,可以和我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一把。” “帮我们?晚啦!” 这焱公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也不废话,全身卷成一个火球,轰的一下率先朝我扑了上来。 本来就狭窄的房间一下子到处都是火光,烤的我有一种皮开肉绽的感觉。 老子也不是吃素的,和我玩阴的,那我就对不住了! 我猛地将背上的包一甩,哗啦一下子,一大把符箓全都飞了出来。什么五雷符、镇煞符、金刚符,总之,各种符箓法光毕现,我心道,纵然你是刀枪不入,可总有一款符箓适合你。 事实上也不负我望,这一把符箓出去,紫光、蓝光、金光、白光同去,还真把他的火光给压了下去。 一道符就相当于一记法印,几道符纸追着它满屋子乱窜。 “哐当!” 可能是我彻底激怒了他们,身后房门猛地一下关上了,地面上兀的一下钻出两只手来,狠狠扯住我的双脚踝,将我掀翻在地。然后那两只烧的皴裂的手像是鹰爪一样在我腿上疯狂抓挠。那个摆脱了符箓的黑影,被打的灰头土脸,掉头回来也只能朝我报复。 一时间,前后夹击,左右开弓,戾气和烈焰双重攻击,打我筋疲力尽。 不成,这样下去,徒劳耗费大量的精力,还是得另寻良策。 我施展纯元玄功,瞬间来了人魂分离,一掌击翻挡在门前的焱公,然后在人魂合一,有些落魄地闪出了这个黑漆漆的小屋。 深吸一口气,满身的焦灼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刚从烤箱里钻出来。 我擦了擦脸上的黑灰,疾步下了楼。 老岳正探着脖子朝上看着,一见我下来,赶紧迎来了上来。 “怎么样了?” 我有点丧气。 说真的,本来就以为是个小活,赚点油钱,本想到,是个硬茬子。要知道,以前在云城替别人办事,起码也是三五万起步啊,结果今天大头没在,生意谈个稀碎不说,还被烧的灰头土脸。 那两个“贵族”也正在眼巴巴看着我,结果一瞧见我头发焦灼,身上脏乱,都有些惊恐。 我走过去,冷声道:“你们在撒谎。” 两人被我的眼神逼视的有些胆怯,双双道:“我们真没杀人……” “我没说你们杀人,我是说,那房间里原来是不是供奉着什么东西。” 眼见着瞒不下去了,男人终于嗫嚅道:“是……是有一个雕像。” “什么雕像。” “一尊关二爷。” 果然,我就说,这么厉害的鬼祟,为什么原来没杀人。 岳稚川忍不住骂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问你们话,你们就老实回答,知不知道撒谎是可能害死人的、” 女人讪讪道:“我们……我们没觉得这之间有什么关系,所以才没说。” 我问道:“那关二爷的造型是什么姿态?” “啥叫姿态?” “就是是否骑马,手持拿的是书,还是刀,刀是竖着还是横着,或者扬着?” 男人想了想,回答道:“没刀,手里拿的是本书。哦,后边还有副对联,赤面秉赤心,驰骋间毋忘赤帝;青灯观青史,隐微处无愧青天。” 难怪,这是文关公。 蓄奴不杀鬼。 岳稚川低声道:“怎么,这关公像还有区别?” “当然。”我解释道:“常见的关公像有立刀关公、横刀关公、提刀关公、扬刀关公,还有骑马关公、托印关公、持笏关公、持书关公。不同关公像利益不同,作用也不同。凶戾中,尤以,横刀、扬刀为最,乃力战群魔之相,一般黑·道、门房、墓园,供奉的都是这几种,而持书关公就是所谓的文关公,读春秋,养慈心,只蓄奴,不杀鬼,一般都是供奉在大厅、名堂。这神像供奉在这里,虽然震慑着那两个焱公,却也保他们平安,和自己同享香火。如今关公像不在了,它们这才兴风作浪。” “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一尊神像会有如此多说道。” 我朝两人问道:“那神像现在在哪?” 男人有些尴尬,女人迟疑了一会,才羞愧道:“卖了……” “卖了?”岳稚川都听傻了。 女人道:“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我俩没经济来源,还要时长参加我们老洋房人上流社会的聚会。礼服总是要买的噢。红酒、烟丝、香水,就算再差,也得进口的呀。一来二去,二楼的皮质家具、壁画、瓶瓶罐罐都卖差不多了。一楼是门面,来客人还要看,不能卖,所以实在没办法,就把那破门打开了。我母亲走的时候说过,除了一年三节要上香,平时不要开那个门。可我记得那塑像挺像个古物的,应该值点钱,就三万块钱给卖了……” “镇宅的神像都能卖,你们怎么就没死呢!”岳稚川赌气地骂道。 我不想废话,正色道:“家里还有关公像吗?” “没……没了,要有,也不至于卖那个……哪知道,这世界上真有鬼啊。我们是知识分子……你是知道的呀……” 我真想一口痰吐在他的脸上。 若是平时,我肯定一走了之。但现在杠上了,这涉及到我自己的尊严。 此时岳稚川忽然从脖子上扯下一个玉坠道:“你看这个成不成?” 我一瞧,怎么不成啊?这正是个关公像,而且是个扬刀关公。 我接过玉坠,朝两人道:“家里有镐、锛、斧形锤一类的东西吗?” “有,有一把我栽花用的小铁镐成不?” “成,马上拿来。我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第514章 骨灰 男人哆哆嗦嗦去花园里捡了一把锄头回来。 我将岳稚川的关二爷吊坠挂在脖子上,手持锄头重新上楼。 这对男女慌忙道:“小师父,你镐下留情啊,这老洋房很脆弱的嘞,德罗斯男爵的眼光还是值得称道的,那可是英伦风的精华,一百多年了,也不比国内的设计差。啧啧,你知道的呀,国人没审美的噢。” 我忍不可忍,回头看着两人道:“你们一口一个德罗斯男爵,亲切无比。可如果我没捋错的话,他和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吧。说好听点,这个洋毛·子是你姥姥的前汉子,说的不好听点,这不就是你姥姥失身的强尖犯嘛!怎么着,你姥姥都化成灰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为了那一夜替她感到亢奋呢?” “你你……小伙子,你怎么这么说话的呀。德罗斯男爵和我姥姥是有感情的呀,否则,他一个外国人,会喜欢一个小脚女人嘛!”女人小声道:“再说了,没有德罗斯男爵留下的房子,我们怎么能过上流人的生活?你乡下来的,不懂得其中利害噢。” “武则天死男人,你们这是失去李治了啊,还是丧新病皇啊?就你们这日子,和猪肉绦虫有啥区别?完全就是大号寄生虫嘛。上流人?啐。你们连下流都不入流,最多就是混吃等死的猪。行了,我去半正事去了,准备一万块钱,一会我办完事,直接拿走。” “不是,怎么一万了?刚才不是说三千吗?你这人没有底线的呀。” “那就一万五!” “怎么又长了?” “现在变成两万了。在讨价还价,就三万。” 男人赶紧朝岳稚川求救道:“老岳,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赶紧给说和说和。” 我正色道:“三千块,那是普通人的费用,两万块,那是上流社会的费用。你们有洋房,还有外国人做祖宗,我这费用不贵。” “可我们现在真没钱。” “关二爷不是卖了吗?卖了三万呢。据我估算,卖了没几天吧,否则你们也不会还活着。所以,你们手里至少有两万块打底。” 岳稚川在一旁附和道:“这要求对于普通客人,确实有些无礼,可对于上流社会,价格确实不高。这样吧,你们可以拒绝他,我马上把他带走,一分钱都不用你们出。” 两个人彼此看了看,胆怯地看了看周围,到底是没用勇气拒绝,只好一咬牙道:“算了吧……我们是洋房区的人,这一万两万的费用,不和你计较……” 我朝岳稚川笑了笑,径直上了二楼。 这次的感觉明显和上次不一样。 上次一到楼上,顿时阴风阵阵,汗毛孔都透着寒意。 可这次无比安静,这两个焱公偃旗息鼓,不知道躲在哪去了。 我知道,这是脖子上关公像的作用。 关二爷在这里震了他们这么多年,就好比是主仆一般,拥有着绝对碾压力。 他们敢和我打,但却不敢在关二爷面前造次,这就和老鼠怕猫一般,是骨头里的恐惧。 推开破铁门,黑乎乎的房间里嗖嗖闪过两个影子。 脖子上的二爷像顿时闪了闪银色的光。 我旁若无人,根本不搭理他们,抡起那锄头就开挖洋灰地面。 所谓洋灰,其实就是水泥。但过去的洋灰和现在的水泥相比,最大的特点就是粗粉多,粘合力不够强。再加上,过去讲究三灰七土,黏土比例大,就导致干了之后,硬度不大。 何况这洋灰地面不知道多少年了,锄头一砸,就已经酥烂不堪。 “别动!” “敢动我们就弄死你!” 这时候,两个焱公终于藏不住了,躲躲闪闪地在角落里朝我低吼着。 “来吧,欢迎你们用任何方式弄死我。”我淡淡地说着,继续开挖。没一会,这百年洋灰地面就被我砸出了一个大坑,和我猜测的一样,当一大块洋灰块脱落之后,一块黑乎乎的骨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不过,经过洋灰的长期侵腐,这骨头已经酥的不成样子,锄头一碰,就散碎成了渣子,恍若灰烬一般。 “别挖了!” “求你别挖了。” 两个焱公此时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凶戾,开始带着祈求的腔调朝我求饶。可见我理都不理他们,又变得抓狂,然后不计后果地往我身上扑。 但根本不用我出手,没等他们扑上来,我胸前那关公像就兀的连放金光,将它们打的鬼哭狼嚎。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很快,几厘米厚的洋灰都被我砸了开,虽然尸骸早就腐烂了。但从骨形判断,这应该是两个人,都是女性。他们死之前,已经被烈火焚烧股,皮薄肉少的手脚骨都有烧灼的痕迹。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被人烧死之后,直接埋在房间里,再用洋灰封筑的。 “你们知道吗?天师手段中有一个法子,根本就不用和邪祟出手,只要拿到了他们的尸骸或者骨灰,就可以让它们万劫不复!”我一本正经地介绍道:“这个方法就是用陈年香灰拌着骨殖来个七煅烧,一煅七情,二煅六欲,三煅五行,四煅四觉,五煅三魂,六煅二气,七煅一极,我让你们犹如下了一遭地狱,享受各种痛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别,小天师宽恕,宽恕啊!” “我们还没害过人呢,天师老爷在上,我们也是无辜魂啊。” 这两货色彻底惶恐了,哀声悲号起来。 “无辜!”我厉声道:“不说别的,就冲你们刚才和我对打,烧我头发,我就该把你们千刀万剐。在说了,天师杀鬼,天经地义,谁管你们有没有冤屈啊。” 两个焱公见我不肯开恩,双双扑倒在地,朝着我胸前的关公像磕头跪拜。 “武圣帝君开恩啊!” “伽蓝菩萨显灵护佑啊,我们冤啊……” 见这两家伙磕头如捣蒜,呜呜丫丫,哭的悲戚不绝,我都觉得耳朵疼,只能一挥手道:“闭嘴。现在知道求饶了,刚才我给你们台阶的时候干嘛去了?说说我的猜测吧,你们两个,莫不是那个什么狗屁男爵的大姨太和二姨太吧。把你们弄死的,就是这户人家的外祖母,哦,也就是当年的那个三姨太吧。” 第515章 意外 “你怎么知道?”两个焱公呲着嘴唇全无的黑洞白牙嘴一脸错愕。 “猜的!”我淡淡道:“不过也有点意外,你们这大姨太二姨太不应该是掌握实权的嘛,怎么还被小三玩死了。而且,死的还挺惨,一晃百年,才获得自由身。八成是你们作威作福,把人家逼急眼了吧。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 “天师爷明鉴。” “我们冤枉啊。欺负人的是她……” 我不屑道:“得了吧,故事我听得多了,没有人会承认自己的罪过,错误都是别人的。” 其中一个焱公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看着我胸前的关二爷像激动道:“我愿意以武圣帝君赌誓,假若有半点虚言,就天打雷轰。我们两个本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那个德罗斯男爵以教会为名,经营着烟土的生意,我们都是被他掳来的,没人敢管,巡捕房都拿他的好处。” “原来是这么个大姨太、二姨太!那这三姨太呢?也是被掳来的?” “她才不是。她年纪比我们大七八岁,原本就是这洋楼的女管家。我们平时要是不顺从德罗斯,她就会替他掌我们的嘴。后来,德罗斯嫌我们不主动,就和她经常眉来眼去。有一次,她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成功让德罗斯住在了她房间一晚,于是就成了三姨太。” “自从她也成了主子之后,对我们就更变本加厉,动辄就要打我们。再后来,赶上运动,德罗斯的烟土生意被发现了,军政府要办他,于是他自己跑路了,就留下这么一栋房子。德罗斯走后,她就以主人自居,罚我们俩个只能住在楼下,还要伺候她吃喝拉撒。一直过了三四年,后来听说北边的军队要打过来了,那些人专治那些地主婆、大烟鬼,她就惶惶不可终日,因为她也曾帮助德罗斯卖过烟土。有一天,城外忽然听见了枪炮声,城里的军队都跑了。她破天荒喊我们上楼吃饭,还让我们去酒屋拿酒。我们哪知道她是害怕我们揭发她,等我们一进那屋,马上就被她锁在了里面。” “那天夜里,城里噼里啪啦的枪声打了一宿。酒屋里准备好的汽油和白酒也就烧了一宿。我们哭,喊,哀求,没人听得见,就那么被火焰活活烧死。天亮的时候,被她用早就准备好的洋灰,定格在了地板上。” 我靠,够狠的啊。 甭说他们两个了,我都听的咬牙启齿了。 可以想象,把这两个绊脚石弄死那天,那老女人得是多么不安,于是赶紧搞了个关公像给安排上了。 我琢磨了一下,这两个焱公,敢在关二爷面前发誓,看来所言不虚。 “天师爷,我们真的太冤了,你就放我们一马吧,哪怕让我们去找那婆娘报仇也行啊。” “报仇?”我苦笑道:“不是和你么说了吗?如今你们都死了八十年了。那老东西,早死了。不过你们放心,真如你们所说,她去了冥间也得是千刀万剐。” “那就让我杀了这两个人。反正他们是她的后代。实话告诉你,我们本可以早就杀了他们的,只是想着多折磨他们几天,没想到碰上您了……” “这不合规矩啊!”我淡淡道:“虽然他们确实挺招人恨的,但随手被你弄死肯定不行。到时候你们的下场,不比我刚才说的七煅烧舒坦,只会更痛苦。” 两个焱公面露悲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喃喃道:“难道我们就只能一死了?” 我想了想,叹口气道:“被你们这一通诉苦,我还真心软了。我这人啊,时运不济,最看不了别人比我还倒霉。这样吧,你们要是心中没愧的话,敢不敢和我去城隍庙?” “去城隍庙干什么?” “投胎你们是投胎不了了,这么多年,你们早就过了投胎的时间。把你们留在这阳间,我又做不到。因为我很清楚,你们是焱公,只要兴起,你们谁都会杀。到时候还得成了姑苏一霸,那就是我的罪孽了。我不可能时时刻刻搞个关公像压着你们……只有去了城隍庙,你们才可能获得生机。因为你们死的冤,又没有命案在身,以你们的本事,谋个差官的职务应该不成问题。说不准,假以时日,你们还能有所造化。但前提是,你们得问心无愧,敢去城隍庙。” “有什么不敢?只要天师成全,我们愿意去。” 两个家伙朝我纳头就拜,连声感谢。 说实话,我这人不是颜控,可看见她们那副焦灼的面孔,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真的是实在太丑了…… 可这确实不是他们的错啊。 若是能有个归宿,也算是老天开眼吧。 我拿出一个口袋,将洋灰下面成渣的骨殖收殓了一下。 然后用黄表纸折出了一个黄纸袋。准备将她们的魂魄两个暂收其中。 “天师爷,没想到,我们刚才差点把你烧着,你还能放过我们……” 我苦笑道:“我自己都觉得意外。若是从前,我压根就没兴趣听你们唠叨完,早就速战速决了。是他们,都让我戾气小一点,你们就当是借了他们的光吧。” “天师爷,您如此待我们,我们也有一份小礼。” “算了吧,你们能有什么礼物?”我一笑道:“事情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再说了,我是天师,收活人钱,替活人办事,若是在拿你们的好处,那不成了两头吃了嘛。” “天师爷不必客气,这东西就算给我们自己也没用了。这楼下厨房的壁橱下面,有一块青砖,看着严丝合缝,其实能动。你揭开来,里面是我们生前攒下的一点积蓄。我们那时代,能在姑苏,买个小小的宅子,本来是想着有朝一日,逃离这女人过个安生日子的……”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一听数量还不小。这要是哪天落在楼下那两个穷鬼手里,与其让他们拿去装名流大款,还不如给奴柘买酒,给大头买烟,给阿芦买披肩呢! “成,这心意我领了。”我正色道:“钱财是万恶之源,就让我一个人被万恶狠狠的蹂躏吧。” 第516章 村落 带上成灰的骨殖,装上他们两个的阴魂,我这才下了楼。 岳稚川一见我的神色,就知道大功告成了。 “怎么样,钱准备好了吗?”我冷淡道。 这两个家伙不情愿地拿出了两沓钱,女人嘀咕道:“你不知道的呀,这季节,我们这里是要吃暖锅的噢。我们洋房区的人吃暖锅,很讲究的,是要冬笋、肥鸭和海参的,可为了下个月的聚会,我们都吃了一个月的清水白菜了,结果这钱都得给了你……” 男人也望着钱,不甘心地朝我道:“小司父,不是我怀疑你哦,你说你替我们处理了脏东西,如何证明的呀。” 我一笑道:“这还不容易?看看这个!” 当我把这口袋里那残碎的骨殖拿给他们看的时候,两人顿时被黑乎乎的碎骨吓了一跳。 可男人瘪了瘪嘴,小声道:“则个能说明啥?骨头渣子嘛。万一……万一小司父你是开玩笑,提前准备的,也不是不可能的啦。” 我勾了勾手,示意他到我跟前来。 “我给你开个阴阳眼,让你真真正正的开回眼。不过,我有言在先,若是此后你天天噩梦,可千万别抱怨。” 女人一听,赶紧道:“老公,算的了呀。钱给他就算了,买个心安嘛。” 男人却梗着脖子道:“我要看的嘛,一个月的清水白菜,我可不想再吃几个月了呀。我又不是没见过,再见一次,怕什么。” 我心道,行,你老小子嘴硬,我就成全了你。 我手作三清指,在他眉心前晃过,按住他的衣领子,猛地将手里的黄纸袋在他眼前一晃。 这窝囊废顿时呜嗷一声惨叫,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两眼发直,冷汗淋漓,哇哇大叫道:“鬼,鬼……两个,朝我呲牙……” 我趁机右手捏住一张符箓,用指印一撮,轰的一下,一股火苗飞了出去。 “看见了吧?就你多事,两个阴魂,跑了一个,我还得再捉。退后!” 被我这么一吓唬,男女双双躲在了岳稚川的身边。 我则借着这个由头,信步去了厨房。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们说的壁橱还在不在。毕竟一百来年了,哪怕是中间变动过一次,东西估计早就不在了。 关上门,打量一眼。 还不错,这厨房还是原来的风貌。大概着如他们自己所说,这一楼是他们保住洋房主人上流人士的门面,所以一直没动过。这么多年了,还真是难得。 我来到壁橱前,蹲下身,在最底层的隔板上推了一下。果然,一个可以活动的空间漏了出来。我伸手朝下面一摸索,确实有一块碰上去能晃动的砖。轻轻用手一压,青砖侧翻,就能摸到东西了。 我用力朝外一拉,一个用绸子包裹的小口袋就被提了出来,还有些分量。 “东西拿到了,谢了!” 我朝着纸袋说了一声,将这口袋塞进了怀里。 出了厨房,我对着眼巴巴的两口子道:“东西我算是给气请走了,你们以后多行善事,否则,我不保证他们会不会再回来。” 说完,我径直拿起那两沓钞票和岳稚川出了院子。 上了车,我将一沓钱扔给了岳稚川。 老岳一笑道:“干嘛?我又不缺钱,把我当掮客啦?” “知道你小老头有钱,可这是规矩,钱多钱少,天师一个人不能独享!”我正色道:“其实,还有一份收入应该分你的,但我还不知道价值。再说了,原主人事情未了,我就分钱,实在不合适。这样吧,你等等。” 岳稚川摆手道:“得,你们有规矩,这一万块我收了就行了。可你要是还扯淡,那就是把我当外人了,我徒弟和你的事,我可就不帮你了。” 我一笑,点点头道:“成,听你的。等你那天落魄了,我再帮你。” “呸,你盼着我点好!我们岳家都被我败的够落魄了,要是再落魄,我都不敢死了,怕到了那边,我爸我妈抽死我。”小老头白了我一眼道:“去哪?回你住的地方?” “去城隍庙吧!” “你怎么大半夜竟去这种地方。” “没办法,这两个阴魂我得处理掉。对了,知道哪有冥具店吗?我得去买点东西,好好替他们行行贿。” “你可真行,大半夜让我带你去冥具店!”老头想了想低声道:“估计也只有医院旁边的白事一条街这点有人了。可那种地方太丧气了,你得给我镇住了啊!” 我摘下关二爷准备给他戴上道:“有二爷在,怕啥。除了阎王殿,戴上二爷不说人鬼不忌吧,至少能退一多半的阴祟。” “这挂件就送给你吧!”岳稚川到底:“你这家伙倒霉体质,戴上二爷,还能多给你聚聚正气。” “老爷子,那我可就谢了!” “客气啥,我就是不想让我徒弟年纪轻轻守寡!” 靠,一把年纪,说话太伤人了。 到了冥具一条街,果然还好几家店都开着门呢。 别的不要,金定子、银锭子,还有大小克钱,以及那些走过香火的经超黄纸,我足足买了几百块钱的。最后,最好的妙香搞了九大柱,统统赛上车,奔了城隍庙。 这些东西,都是给城隍庙这清水衙门烧的。 平时里,没人去烧城隍,我这半夜三更送钱,他们怎么着也得给个面子。 临近庙宇的时候,汽车路过一个牌坊,上面有大槐树村四个大字。 看见这村子的名字,我好像想起一件事来。 “老岳,这地方属于苏东吗?” “按地理位置,这确实是姑苏东,怎么了?” 我忙问道:“这地方有没有姓喻的人家,你认不认识一个姓喻的木匠,估计年纪不小了……” 第517章 城隍 “木匠?”岳稚川道:“这大槐树村我倒是听说过,而且,这里确实以前有木匠。听说,这里的大户人家就姓喻,清代的时候,还出过一个内务府营造司的六品官,据说就是管宫中木构营造的。我母亲活着的时候,好像确实认识一个姓喻的木匠,可我没交集啊。” “这样啊,那就算了!”我想了想道:“这件事,若是没有交情的,我还真没法请教。算了,以后再说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城隍庙前。 到底是南方经济发达城市啊,姑苏的城隍庙号称在郊区,可比云城的市政府都气派。前堂就三大间,正堂七大间,黄墙绿瓦,金顶彩地,整个庙宇全都是红黄绿三色彩灯,不说金碧辉煌吧,那也是人间天上了。 此刻都大半夜了,竟然还十分热闹。 庙宇前是整整一个街区的闹市,铁板的,烧烤的,提留着笼子卖鸟的;抽烟的,喝酒的,牵着绳子遛狗的;赶路的,闲聊的,还有两个拉皮条的……总之,夜生活丰富多彩,知道这是城隍庙,不知道还以为到了南天门呢。 “真好啊,这才是人间生活啊。摆摊的,不被没收,吃烧烤的,不被群殴,夫复何求啊。所以,发展经济,还得看你们啊。” 岳稚川一笑道:“你好,我好,大家好,唯独苦了城隍爷。我一直琢磨,这城隍爷都是半夜办差。你说,这么多人在这吃吃喝喝,那锁魂的差官怎么公办啊。” 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正色道:“一样啊。这形形色色的人中,你知道哪个是鬼,哪个是人,哪个是差,哪个是犯啊。” 岳稚川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大悟道:“你说的也是啊,都是肉眼凡胎,谁认识谁啊。你坐在这吃着螺蛳粉,滂臭,没准,在你身边走过抱着大榴莲的游客,实际上那就是个差官,手里拎的就是个骷髅头,也是滂臭。” “再说了。不管是城隍,还是土地,不管是三清还是诸佛,乃至各路神仙,他们的目的不就是要人间太平安乐嘛。可眼前这景象就是太平安啊!但凡和老百姓太平安乐唱反调,那就不是好神仙。所以,城隍爷看见此情此景,应该感到欣慰啊。和自己办公费点劲相比,大家开心不更重要?” 岳稚川笑道:“道理浅显易懂,可惜那些手里有点小权的王八蛋就是不办人事啊。” “对了,说正事,这让烧夜香吗?” “让啊,全天候开放。不过,好像不建议游客进后殿,说是里面的神仙太阴森,怕吓到人。” “不建议就是不禁止,成,你在外边吧,我自己进去。” “不用我陪着吗?” “不用。不管怎么说,城隍庙是阴气重的地方。你岁数大了,离得远点更好。” “你才年纪大了呢!”岳稚川气呼呼地停在了门口,朝着一个摆摊的姑娘开始放电。这老不正经,一把年纪了,也不忘泡妞。 我径直进了庙宇,前殿烧香、游览的很挺多,可后院就安静下来了。 毕竟,城隍的殿宇里,供奉的不是阴司就是差官,哪个不是相貌狰狞? 我进后院的时候,见我是个年轻人,还有工作人员相拦劝阻。告诉我,后院不太适合夜里参观。 我直接掏出两根香火,正色道:“放心,别看我年纪小,经历的可不少。武当练过功,茅山掏过鸟,不怕的。” 人家一笑,见我准备了金锞子,就知道我是专门来烧夜香的,很识趣,也就不拦着了。 干我们这行的,去的最多的庙就是城隍庙。 因为对待鬼祟,直接杀的,或者超度的,终究是少数。巨大多数的阴魂都是冤死鬼。处理不了,就只能交给城隍庙,是赏是罚,是生是死,也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后殿前,一个人都没有。 我轻车熟路,先按照规矩,上了三柱大香,然后就开始烧金锞、银锭,最后烧超度经文,搞定了才进殿。 满殿的神像,照旧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从容地说着自己的来意,并将封存了两个焱公的纸袋拿了出来。 就和求人办事一样,先前烧的东西,只能算是给点好处,此刻我又拿出剩下的六柱大香,一股脑在像前的内炉里点着了。 “城隍爷,开个恩吧。她们两个也够凄惨的,二十多岁,烧身而死。八十岁的老鬼,身上干净,没恶事在身,还有修为,在关二爷像前学过规矩,留在你这当个差再合适不过了。我无以为谢,只能用几株清香以作感激了。” 说完这话,我就磕头拜了三拜。 哪料,天知道什么原因,我竟然听见了奇怪的声音,这可是以往没有的经历。 “公爷,这小子是给两个老鬼求职的,送了不少金锞、银锭,也算是守规矩。” “是啊,咱查了,这两人也确实够惨的,死了八十多年了,冤死,杀人老妇在冥间早就伏诛了,这两个却轮回不了了。” “要不,咱们就留下?” “你们说留下就留下,要我这城隍爷干什么?一个小小天师,还敢安排起人手来了,而且一次还两个,把我这当收容站了?” 我靠! 我竟然能听见这些小神祇的声音了。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正色道:“暗主城隍,保国安民阴阳断。显佑伯主,定邦护魂善恶分。城隍爷,这可是您的职责啊。您说,这投胎投不了,又没过错不可杀,我不把他们给您,给谁?” 我这一抬头不消说,结果竟然看见了这几个身穿缁衣阴吏的真身。 他们也傻眼了,那左边的红衣尖帽案曹瞪着眼睛,指着自己道:“你……你看得见我们?我们可用了冥吏的隐身术啊。” 我机械地点点头,赶紧低头道:“不好意识,各位官爷,我……我也不是故意窥测威容的,不知怎么,就突然看见了……千万别和我计较……” 谁料,那城隍哇的一声大叫了起来,“帝君!” 我愣了愣,小心翼翼抬了抬头,心道,这是说什么额…… 城隍又仔细打量了我几眼,这才长出一口气。 “我的天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太像了……” 我只听见他嘀咕,却没听见他说了什么,便继续道:“城隍爷,这两个人您……” “收,必须收,一定收!”城隍马上道:“你说收,我就收!” 第518章 变化 我心道,这未免太客气了吧。 “不是……城隍爷,我没有强迫的意思,我只是……” “没,绝对没有,我完全是自愿的!”城隍赶紧道:“你能看见我们,那就是缘分啊。还有,别叫城隍爷了,太生分,再说了,我何德何能,让您称爷啊。小神姑苏城隍,是二等城隍,侯爵,敕封为绥靖侯。先天鬼族出身,内姓氏单,您称我小单就行。” 我靠! 我真有些蒙圈啊。这是干嘛?相亲大会吗?怎么还自报名号了。 再说了,他好歹也是个冥吏,用得着和我这么客气吗?还让我称呼他小单……我真怕这么叫了,他再把我骟了。 “小单就免了,要不,我叫您绥靖侯吧!”我小心翼翼道:“我没办错什么事吧,您这样,我还真有点诚惶诚恐……” 城隍马上道:“是您客气了,天师冥吏一家亲嘛。在我这,甭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以后,别处我管不了,在这姑苏地界,只要是冥事,您只管吩咐一声,我一定尽心尽力。只要不违背原则,那赴汤蹈火都行。” 越说越玄乎,我都有点瘆得慌了。 “城隍爷,您……是不是知道啥了?莫非,我是要死了,您这是在可怜我,跟我开玩笑呢?” “没有的事,您什么都不要想,我就是单纯的觉得,天师您啊,和我投缘。”城隍笑了笑,忽然一本正经道:“对了,冒昧的问一下,天师是哪里人啊,家里有什么人啊,修行何处,婚配与否……” 我有些犹豫,这城隍怎么有点神经质啊。 就冲这性子,不开婚介所算是白瞎人才了。 这么多问题,我不好全回答,也不好不回答,只能随口道:“我……我生在终南山。” “嗯?” “我长在云城!” “那就对了嘛,我就说,肯定有渊源!”城隍大喝一声,朝左右道:“听见了吗?云城!云城好地方啊。” 这城隍一惊一乍的,让我一阵阵心底发寒。 我不会真得绝症了吧。我听说,大夫哄绝症病人就跟哄小孩是的…… “小天师……小伙子……不不,小兄弟,你放心,这两个老鬼交给我。你看,我让他们做个差官如何?要是差官不合适,那就做个曹官?曹官不合适,就灵官……” “别别别,千万别,差官就挺好了!”我结结巴巴地赶紧感激道:“谢谢城隍爷赏脸,以后有用的找我的,您随时叫我。我没正式出家,没有道号,俗名罗天……” “罗!?呀呀呀……好一个罗,真是个好姓氏!”城隍亢奋的像是吃了蜜蜂屎。 我起身试探道:“那……城隍爷要是没事,我就先行告退?” “行,行,您走好!对了,不是说了么,别叫城隍爷,叫绥靖,叫小单!”城隍想了想,忽然朝我丢来了一个哭丧棒子,正色道:“这个您收好了,以后再有这种阴魂需要处理的,甭用您亲自上门,半夜用这哭丧棒子敲敲地,就近的差官就会自己过去接。” “这……这不就相当于令箭了吗?这不合适吧!”我连连摇头。 城隍却正色道:“权为君子所用,天师您如此仁慈,给您一个小小的令箭,那不是应该的嘛……” 我怕是遇到了一个神经病城隍吧,这热情的我都以为自己不是在城隍庙,而是在小饭馆了。 我将那装魂的纸袋拿出来,打开系口,朝两个焱公道:“听见没?城隍爷算是收下你们了。但愿你们能秉公指法,不辱使命。对于你们的尸灰,一会我就埋进院子里的大树下,你们也就算是入土为安了。以后没有了尸骸,谁也不会在奈何你们。” 交代清楚,我小心翼翼瞄了殿中众多冥官一眼,缓缓退了出来。 那城隍还不忘朝我摆了摆手,低声道:“殿外阳人浮杂,小吏就送了。小兄弟改日若有闲暇,不妨多来,我们再续闲话。” 退出了大殿,我将装来的尸灰,散尽了殿前的大松树下。 至此,也算了却了一桩事。 不过,直到我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城隍庙,我还是没搞清楚,这城隍是在耍哪门子活宝。 “完事了?”岳稚川凑了过来,手里塞给我两个大肉串。 我四下一瞧,就旁边那姑娘在卖肉串。 这老家伙,这是见了兔子就撒鹰啊。这么大功夫,几串肉串,把人家的微信就搞到了。 “哎,老岳,你给我瞧瞧脉,我不会又得了什么重大疾病吧!” 我强拉住老头,让他给我把把脉。 “你又搞什么把戏?看你这满面红光,也不像是有病的人啊!”老头说着,还是给我切了切。 “怎么样?” “你小子最近吃什么了?怎么感觉气脉又壮硕了不少?”岳稚川惊愕道:“要是有灵丹妙药,一定要分享啊。” “意思是我没事?” “废话,你能有什么事?任督强劲,百穴通畅,丹田有气,筋骨有力。” “那就怪了……对了,你仔细观察观察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岳稚川打量了我两眼,正色道:“你还别说,这次从终南山回来,你和原来还真有点不一样。我说的可不是相貌啊,我是说,你这气质和气场,都似乎带着一股子山林之气,说白了吧,有股子范儿。” “这算什么改变啊。啥叫范儿?太虚了。” “这么说吧,你原来,不管是狠还是善,可丢在人群里,也就那么一回事。可现在,成百上千的人站在一起,我一眼就能看家你。你的身体就恍若能法光是的……” 越扯越远,越说越虚。我怎么就没感觉有什么变化。 不过,话说刚才其实还是小爽的。 一个城隍能和你客客气气谈天说地,你就是不爱面子的人,也就倍儿觉有面子。 回去的路上,岳稚川朝我道:“明天,你要和白启元吃饭。有几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第一,白启元经过这次折腾,肯定会对自己的遗嘱做出修改;第二,他若接纳了你,但需要你入赘白家,你作何打算。第三,如果他让你放弃天师行当,你能不能接受。还有最后一点,他若是有意让丫头接权,你作何感想。” 吃个饭,这么复杂,还得思考这么多问题? 第519章 大洋 岳稚川把我送到住处,就先回家了。 我下了车,在宾馆下边抽了两根烟。 其实岳稚川刚才说的这些问题,对我来说都不算问题。 第一,白启元的遗嘱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罗天从一开始就对白家的钱财家业没有兴趣。第二,我本无家,入不入赘又有什么差别?反正我又不在乎他们的家产,谈何入赘啊。至于万一老头让白薇接班,那也是她的事,我无权干涉,也没心思去干涉。唯独让我放弃天师行当,这是有关于我个人选择的事。 我这人,百无一用,唯独跟着阿爷学了这点皮毛之术。 周游北国,行程万里,可终究胸无点墨。 纵横阴阳,无所畏惧,但总归少无城府。 不攻于谋略,无农商经验,没文化文凭,也没有人际人脉。除了做天师,我能做什么? 可凡事不能这么想。 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为自己一个人活,总得有所爱所求。 我将烟头捏灭,下了决心。 如果真如老岳头所说,白启元用行当和白薇让我取舍,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就是了。我一身的力气,大不了去扛大包,还怕养活不起一个媳妇?到时候多生两个儿子,选个儿子子承父业不就行了?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 上楼前,我特意用今天赚的钱,买了烟酒香糖。 奴柘归来还没庆祝过,知道他嗜酒,可回来之后一直没敢提喝酒的事,就是因为他心里还是有个疙瘩。他总是觉得,上次离开我,是对不起我。这次又多亏我们相助,才能脱身,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今晚没事,让他们疯狂疯狂。 上了楼,大头、凌云和阿芦正当斗地主,阿芦依旧表现出色,脸上的纸条最多。 奴柘在一旁还是略显拘谨。 我将一瓶酒直接扔给它。这小东西咧嘴一笑,还说了句谢谢。 “你丫的要是一直这么客客气气,那就早点回秦岭去,我要的是干儿子,可不是大伯子。” 说完,将买的檀香送给阿芦。又给凌云和大头把烟点着。剩下的钱,一股脑丢给了大头。宋叹见过大钱,也管过大钱,比我们都会花钱,钱给他放心。 阿芦拨了拨脸上的纸条,瞄了我一眼,笑道:“你这怎么像是刚从夜场下班回来交份钱啊。” “闭嘴!”我无语道:“会说话吗?亏我还给你买了香火。” 大头点了点钱,正色道:“老岳也算是见过世面啊,给你介绍的主顾,佣金才两万块?还不如云城小地方呢。” “你知足吧,这还是我煞费心血得来的。最近省着点花。” 凌云笑道:“罗大哥,我才知道,白薇姐家里原来是富豪啊,你马上就是乘龙快婿了,还用省着花?” “你小子怎么也开始胡说八道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虽然是你嘴里说出来的,但分明一股子大头的风格。” 这几个家伙哄堂大笑。 错不了,刚才一定是议论我着。 “对了,刚才有人来找你!”大头道:“说到白家,我觉得这人是白家的人。” “白家的人?” 大头点头道:“穿的油头粉面的,到这就说他们老板想见你一面。我说你不在,这人就转身走了,说一会再来。” 凌云道:“以我估计,不是白芷就是白蔹。你们想啊,如今真相大白了,白薇姐受伤的事,和罗大哥没有一点关系。而且,白启元的命都是罗大哥救回来的。眼下,白老爷子肯定是要和罗大哥缓和关系的。万一一高兴,哪天就给你们操办婚事呢?那你不也是白家的人了?到时候,白薇姐的家你来当,他们这两个想要争夺白家话事人的,不都得拉拢你?” 大头一笑道:“凌大少,到底是大户人家,家族内斗的戏码门清啊。有朝一日,你和凌风会不会也上演夺嫡大戏啊。” 凌云大笑道:“凌家算什么大门大户啊,我们那都是小打小闹。再说了,我压根就不是守业的人,有我弟弟在,哪用的着我啊。只要他在,有我口吃的就行。” “看看,这才是觉悟啊。视金钱如粪土,却把弟弟当粪坑。”大头调侃道。 说到前,我忽然想起来那两个焱公给我的好处了。 我赶紧把那一嘟噜绸子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系着绸子的绳子已经腐烂了,一扯就开,哗啦一声,一堆保存完好的黄白之物全都掉在了桌子上。 “我去,袁大头?” “还有小黄鱼!” 我也傻眼了。 本来以为他们说的攒的私房钱无非是些小小的金银首饰,珍珠项链,或者法币、金圆券啥的,没想到,竟然是一堆银元还有四根小金条。 “四根,都是一两的,那就是零点四公斤,零点四公斤就是两千克,一克四百,那就是八万多块啊……”阿芦掰着手指头算道。 我们几个都听傻眼了,这是什么算法啊,过程无比曲折,可竟然结果算对了。 凌云和奴柘在一旁也数完了大洋,足足一百零八块。 如今市面上的大洋,最差也七八百块一枚,差不多的都一千三四,平均一块下来,按一千算,这就十万块了。而且,我也算懂行,刚才他们数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好几块都是少版的,那价格就高了。等有时间,我好好看看,万一里面有一枚袁·世凯开国大胡子,那可就不得了了…… “老罗你这是从哪得来的东西啊?挖坟去啦?”大头满脸都是兴奋道:“还有不?带我去,我下洞子。” “想什么呢!” 我将今晚上的事,仔仔细细和他们说了一遍。 大头一听,拍大腿道:“义鬼啊,绝对是义鬼。太够义气了,这不正解了咱们燃眉之急吗?这样,改天再搞点香火黄纸,我去城隍庙给他们在烧点。” “这是岳老爷子介绍的活,等过两天消停消停,大洋还了钱,照例分他一份!”我叮嘱道。 大头道:“你放心吧,掮客最讲规矩。” 我们正说着,门外敲门声传来了。 “肯定是那找你的人来了!”大头机敏地把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小白脸,礼貌道:“罗先生是吗?我家老板想见您一面,还请赏脸。” “你老板谁啊?” “这个……您见了就知道了!” “不说是谁我不去。”我正色道:“万一是贪图我美色的赤链蛇呢?” 这人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是白芷小姐要见您。” 大姨子?比赤链蛇好难缠啊。 这得见啊。不见还不给我穿小鞋? 第520章 见面 老话不是说嘛! 买马看蹄子,娶媳妇看大姨子。 这大姨子向来是半个丈母娘,何况白薇自幼就母亲去世,所以,她这个姐姐对她格外重要。 再加上上次在云城见识过白芷的行事风格,那就是洪兴十三妹。 而且,在我看来,和十三妹不一样的是,白芷还是个颇有心计和城府的女人。 所以,无论如何,我得见她一面。 否则,她是一定会给我“颜色”看看的。 我回过头,朝大头几个人道:“你们吃喝着,我出去一会。” “早点回来呦,人家可等你呢!”阿芦故意挤眉弄眼嗲声嗲气道:“你不回来,伦家不睡的啦。” 我瞪了她一眼,跟着这男人出了门。 “白芷在哪?” “不远,就在对面的咖啡厅。” 这小子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打开车门让我先上车。 “不是对面吗?” “您先上车!”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挤上了这辆敞篷小跑。 用白蔹的话说,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也不知道这车是啥牌子的,反正看起来价值不菲。 我这正四下找安全带呢,这家伙一脚油门下去,这车就跟长了翅膀似的,瞬间狂飙起来,好险没直接把我抛出去送走。 一开始,我还故作镇定。心里嘀咕着,咱虽然是个土鳖,但不能真跟土鳖一样,总得装一装啊。所以,手死死抓着座椅,咬着牙,一声不吭。 可旁边这小子,就跟和我较上劲了是的,见我不吭声,干脆连闯红灯,发动机的轰鸣声在真的我耳朵都麻了。 他丫的跟去西天不要钱是的,把车开成了玩具,在车流中左躲右闪,好几次感觉都飘起来要冲下高架桥了。 去你大爷的,装不下去了。 我测过脸,也不顾周围环境了,哇哇大叫着对着这孙子就是一通国骂问候。从她爷奶,一口气骂上了他祖宗十八代。 可这小子无动于衷,走到街道尽头,直接来了个急刹车,飘移着穿过马路,又往回开。 这回来开的更猛了,我感觉肚子里吃那点东西,好像又都被颠上了嗓子眼。 说着的,我都想好了,在有三五秒,我就要吐了,我不吐别处,专吐他一脸。 可就在这时候,车停了。 毫无征兆的停了。 我看了看,果然,停下的位置,就在我住的宾馆斜对过。 也就是说,刚才开的车,完全是多余。 “你踏马的煞笔啊,我尼玛的要是在半年之前,就冲你踏马这件事我就弄死你个狗日的。”我朝他破口大骂。 可这小子还是无动于衷,停好车,走到我这边打开车门,搀住了我的胳膊。 “闪开,用你扶?老子……” 我话还没说完,一脚迈出去,太软了,差点真趴在地上。 好在他扶着我呢。 我此刻明白了。 一个小司机,怎么敢耍我,这是白芷的意思。 一条街的距离,偏偏让我感受一下速度与激情,这是下马威,还是当头棒? 这人扶着我上了咖啡厅的二楼,远远的,就看见白芷一袭白衣坐在窗边的位置。 甭说,我刚才的窘态她都看在了眼里。 “老板,人来了!” 白芷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摆了摆手,这男人就下楼去了。 我大大咧咧坐下,才感觉心脏重新归位。 “喝点什么?” “茶!” “我说罗先生,这可是咖啡厅。”白芷淡淡一笑。 “咖啡厅没茶吗?”我直接朝一边的服务员道:“如果你说没有,你们在这世界上,就少了一个虔诚的茶客人。” 服务员道:“有的。” “这就对了嘛,毛尖吧,对了,不是浉河港的我不喝。” “有的先生,不过这茶很少,价格……” “你和白小姐谈价格,骂人呢?给我来一斤,喝剩下的我的带走。” 服务员看了白芷一眼,白芷点了点头,这才下去了。 白芷一笑道:“我说罗天,你怎么好意思让我请你喝茶,喝完还要带走?咱们之间的身份,似乎你应该求着我吧。” 我正色道:“这茶和咱们的关系没关系,完全是刚才这小子开车把我吓到了,压惊的。” “还说呢,我真不知道我妹妹喜欢你哪样,坐个车都腿软。” 我冷笑道:“我腿软手可不软。白大小姐,白薇没和你说,我这人有时候挺小心眼的吗?开不起玩笑的。” 白芷见我面色难看,知道自己有事求我,便没在继续嘲弄,改了换题一笑道:“不过你也有点意思,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咖啡厅卖茶。” “这不算什么!”我正色道:“咖啡店卖茶,无非图的就是个钱。养鸡场里有时候也藏着老鹰,为的就是吃鸡方便。这人有时候脸上带着笑,和身上却藏着刀也不乏冲突,都是各带目的嘛。大小姐找我,是为了什么?” 白芷端起咖啡,小啜一口道:“你和我妹妹的事,我虽不看好,但我尊重。尤其是今天我爸爸,多亏了,我是感谢你来的。” “您尊重就好。”我淡淡一笑道:“要不要从明天开始,我改口叫你大姐?” “罗天,你听聪明的。我呢,也不兜圈子了。”白芷见我故意扯淡,只好托盘道:“你和我妹妹的事,我爸不会支持,我弟弟肯定会从中作梗,白家没有一个人会同意,所以,你需要一个在中间斡旋的人。这个人,就是我,也只可能是我。” “我为什么信你?” “你只能信我啊!” “别,我老天爷都不信,只信自己。还记得上次在云城吗?你我见面的时候你怎么说的?白薇交给你,一切放心。可结果呢?你把她带回了姑苏,最后还是带她出了国,并且适合尿一群一起出的国。你失言过一次了!” “罗天,我有苦衷,我可没让那廖逸群得逞。” “你也就庆幸白薇没事,否则,今晚上我压根不会来见你!还有,我直说了吧,白薇是我喜欢的人,谁也别想拿她当做筹码。你要是想用她来和我交换条件,那你就不配做她姐姐!” 白芷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有些惊愕,有些生气,但最终还是点点头道:“你……你是对的,对不起……” 第521章 谈妥 “这就对了,有话咱们就好好说话。”我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茶壶,倒上一杯,小啜一口,继续道:“都是一家人,干嘛还威胁啊。我这人虽然有时候有点混蛋,但多数的时候还是讲道理的,你和我认真聊,我未必就不买你的账啊。” 白芷冷凝地看着我,半晌哼声道:“我妹妹知书达理,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匪里匪气的家伙。” 我笑道:“这就是香菜苗,折耳根,鲱鱼罐头,有人盼雨来,有人嫌雨急;有人甘之若饴,有人闻味色变。你妹妹文静,或许就喜欢一个闹腾的土匪呢?再说了,你扪心自问,我比那个尿一群是不是好多了。” “自恋!”白芷鄙夷地瞥了我一眼,哼声道:“这话倒也不假。这人啊,可以狂妄一点,但唯独不能下作。” “我姑且把这话当做在夸我了!”我起身,将白芷的半杯咖啡倒掉,倒上了我要的茶水。 “你干嘛?” “喝茶啊!温炉回酒,盏茶聊话。中·国人,聊天的时候要么喝茶,要么喝酒,真诚实在,娓娓道来。” “我从来就不喝茶。” 我淡淡道:“那就今天开始试一试。” 我就差直接说她端着架子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了。 “说正事吧!”白芷知道我是故意的,便正色道:“我知道,上次的事,我失言了,带着妹妹出了国,差点断了你们的念想,你心里埋怨我呢。可你得理解我。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剩下白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再没有一个人真正和我们姐妹贴心。我从小就学会的第一个本领就是自保的同时,还得保护我妹妹。” 说到这,白芷犹豫着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 “你应该已经从别人那知道了,我爸爸有两个妻子,我弟弟是我爸爸的外室所生。别看我爸现在对我们姐妹都不错,可那是因为他愧疚。那时候他就想要一个儿子,可我妈妈生的第一个是我,他很失望,就开始有了外室。直到白蔹出生的时候,我妈的肚子里正带着我妹妹呢。后来外室自恃生了男丁有功,吵着要搬进白家,我妈妈受不了流言蜚语,开始精神不济。等生了我妹妹,大病一场,就离开了我们。可以说,我妈妈就是被我爸和那外室给活活气死的,而白家上下,无一不是帮凶。” “所以呢?” “所以,我必须和他们争一争。”白芷一口气将茶水喝掉,大声道:“这不单单关系到我们姐妹日后的安身立命,也关乎我妈妈死之前都没得到的尊重。” “可我能做什么?” 白芷道:“我爸爸这人,虽然有时候混蛋,但多数时候,还是讲道理的。这次你救了他,他嘴上不承认,心里也会改变对你的看法。以我估计,明天他会答应你和我妹妹的事,但他一定会提出极其苛刻的条件。诸如,入赘啊,不许设计白家产业啊,甚至让你放弃现在的朋友、人脉和工作,这么做,无非就是逼你拒绝。但记住,到时候,你一定要全部同意。” 我不禁一笑:“你怎么也这么说?” “别人谁和你说过吗?”白芷自问自答道:“我知道了,是岳稚川老爷子说的对不对?他肯定也了解我父亲的路数。总之,他提的任何要求,你都要答应。哪怕日后死不认账,那时候也关不着他的事了,我给你做主。” “可我奇了怪了,你和白蔹争夺权力,这和我跟白薇有什么关系啊。” 白芷沉默片刻,终于和盘托出道:“我母亲去世之前,好歹也是白家长房长子的正妻,所以,她手上有一些白家的股权。她的遗嘱是,将自己的股份留给我妹妹,因为生下妹妹,只匆匆看了几眼,不能陪她长大了。但前提是,需要等到我妹妹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室……换句话说,这是给我妹妹的嫁妆。” 我去,这么复杂啊。 到底是有钱人家,立个遗嘱都这么麻烦。 我就说嘛,这白家大小姐平时端个架子,怎么会突然见我呢。 不过话说回来,白薇的母亲,也就是我那早去的丈母娘,倒是真是为了孩子思虑到了最后一刻。 “哎?不对啊!”我朝白芷道:“既然你和白薇是同母姐妹,你母亲没理由把自己的股份只留给白薇啊。” “那是因为,我自从出生后,一直由祖母带着,她不让我和我母亲见面。虽然我是个女孩,可终究是家里第一个孩子,我祖母对我还不错,她临终的时候,同样把她在白家的股份给了我。这也是为什么,如今我是白家董事之一的原因。”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爸爸给你的权力。” “他?”白芷冷笑道:“他的遗嘱上,将自己的股份全留给了弟弟,只把家里的房产和他的物品留给了我和妹妹。在他眼里,能守业的永远都是他儿子。所以,这是我必须一争的原因。我不甘心。” “这么说来,你见过遗嘱了?” “我虽然没见过,但有人已经告诉我了。” 想想也挺可怕的。 白启元刚死,白蔹就发动了“家族政变”,迫不及待要主持大局。白芷虽然身在国外,却有内线已经告诉了她遗嘱内容,她马不停蹄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镇压政变”,然后还要像个孝顺女儿一样,面对着复活的父亲,装作没事人一样送出礼物…… 我罗天虽然从小就是个“孤儿”,可我也免去了看这种暗黑场面的麻烦。 “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让我顺从白启元,形成和白薇在一起的既定事实,让她早点拿到股权,准备迫不得已情况下的最后一搏。毕竟,一奶同胞,你和白薇同气连枝,关键时刻,她会支持你,对吗?” 白芷点点头道:“虽然狂妄,但总归是个聪明人,你说的没错。” 我起身道:“放心吧,如果非要二选一,很明显,白蔹比你招人厌多了。我喜欢白薇,可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事,掺杂在你们的斗争里。至于白薇,她是你的妹妹,也是白启元的女儿,如何选择,那是她的事,我支持她就是了!” 白芷听闻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我站起身,将剩下的茶叶装起来,朝白芷道:“可以走了吧。” “我送送你吧,谢了!”白芷拿起了包。 我拉过她的胳膊,纵身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白芷惊叫一声,满脸煞白。 不过,我扶着她却轻松落地,安然无虞。 “你干什么,你疯了……”白芷声音发颤,双腿颤抖。 我淡漠一笑道:“就是让你知道,术业有专攻,开着豪车带我兜风,我确实腿软,可我能从这几米高的楼上轻松跳下,面不改色。是不是我也能和你一样问一句,跳个楼都腿软,还想当白家的掌事人?怎么样,不舒服吧。” 白芷狠狠瞪了我一眼,哼声道:“你这人,睚眦必报,真是个从不吃亏的家伙。” 第522章 暗算 白芷上了那个等候多时的跑车,两人眨眼消失在了街道上。 我则准备独自返回住处。 宾馆就在马路的斜对过,不过,最近的人行道路口还在两百米之外。 此时已经半夜了,我看了看马路两侧,都没有车,于是便偷了个懒,直接奔着中间的栏杆去了。 就在我吹着口哨,翻过栅栏的瞬间,忽然听见一阵轰鸣,一辆闪烁着强灯光的卡车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我去! 这踏马是市区啊,这是从哪冒出来一辆渣土车啊。 这卡车就像是无人驾驶是的,失控了一般嗡嗡狂叫,眼看着就是奔着我来了。 我实在来不及做出反应,纵身一跃,跳下栅栏,凭着感觉找准了位置,仰躺在了马路中间。 还不错,万幸,正好落在了卡车底盘下的中央,左侧的轱辘几乎是擦着我的肩膀在我身边呼啸了过去。 几吨重的大卡将白色的交通栏足足推出去十多米,撞成了稀巴烂。 “这是喝了多少啊,踏马的,我这么大个的人你看不见?司机喝了一滴酒,行人吓两裤兜子汗啊。”我胆战心惊地坐起来,朝着卡车的尾灯大骂道。 也就是这时候我发现,这卡车竟然没有牌照,是个没有车牌的“黑车”。 见惯了阴谋伎俩,我此时一下子防备起来了。 娘希匹的,这车该不会就是奔着我来的吧。 我一骨碌爬起来,可不等我往路边撤,就看见这卡车突然尾灯闪红,车尾嗡嗡冒起了黑烟,竟然倒车反压了回来。 狗日的,一下子没撞死,竟然还要来个回马枪。什么深仇大恨啊,不弄死我不罢休?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在开车。 这个卡车动静不小,轰轰隆隆,但卡车终究不是小汽车,尤其是倒车,速度远没有那么快。 我选择迎面冲了上去,正面硬钢。 眨眼间,人车相会,距离不足三两米,就在相撞的前一秒,我猛地一个侧身,站到了左翼。 大卡车再次撞了个空,我趁着它停歇重新挂挡之际,玩命一跳,登上了卡车驾驶舱下面的脚踏板。 隔着一层暗色的玻璃,我看见驾驶座上正做着一个身穿米黄色夹克的男人。 这男人也看见了我,顿时有些慌张。猛地一打方向盘,把车头从压烂的栏杆上,扭到了马路中央。 “停车,我保证不杀你!”我怒喝一声,抡起肘子就玩命砸那车窗。 卡车的玻璃可不是闹着玩的,那都是钢化玻璃,我砸了两下,玻璃没砸碎,胳膊却被砸的发麻。 车里的男人有些得意,朝我咧嘴阴森一笑,狂踩油门,加快速度,越过栏杆,就用车门的左翼朝着路边的大树就撞了上去。 他这是准备把我当成三明治活活撞死,挤死啊。 可我又不想放弃,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树,我一咬牙,靠着臂力朝后滑翔,挂在了车斗的围栏上。 我趁机又往车斗里爬。 这孙子也看出了我的意图,一旦我进了车斗,他就奈何不了我了。 撞,撞不着,我还会跟随着他到哪就到哪,想摆脱我就不容易了。 于是,他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隙,一只手伸出来,开始掰我那抓着栏杆的左手。 生与死的较量,我当然不想就此认输。 我右手挥舞拳头,以死相搏。 卡车司机见状也急了眼,大骂道:“妈的,老子就不信,弄不死你个乡巴佬。” 他反手就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抄起一把长刀,伸出窗外迎着我就是一刀。 我纵然眼疾手快,瞬间换手,靠着右臂依旧挂在车上不肯掉下来,但左手臂还是被刀尖划了一刀,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要不是看见血,激发了我心中那股子杀戮之欲,我都忘记了,自己可不是一个只会淡淡拳脚之术的俗人。 老子是天师啊,是有着妖族血脉的天师。 姑苏怎么了?闹市怎么了? 谁敢杀我,我照样杀谁。 我望着手臂上的殷殷血迹,猛地一抬手,一道妖藤怒射而出,穿过窗户,一下子缠在了最后狗日的肩膀上。 疯狂攀援蠕动的藤蔓,顿时吓坏了这人。 “妖……妖怪……” 他尖叫一声,忘记了手里挥舞的刀,赶紧撤回去玩命朝上摇玻璃,另一手狂打方向盘要走。 “想走?” 我驱使着妖藤,死死将他拖到了窗口,将他的脑袋朝脖子窗上狠狠的撞击。 三下五除二就被磕的头破血流。 这厮这才想起了自己刀,狂乱挥舞着就朝自己的左肩膀上猛砍。 我趁机一纵身,手穿过窗户缝隙,一把抓住了他的头皮,本想一拳将他击昏过去。可就在这时候,妖藤竟被他一刀砍断了。现在半空中的我,顿时失去了重心,手里撕下他一大块带血的头皮掉了下来。 大卡车在马路上狂摆了几下,一阵刺耳的刹车上后,消逝而去。 我抓住头皮,捂着自己的胳膊刚站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后阵阵发动机轰鸣,二十多个打着远光的机车风驰电掣地相互追逐着奔了过来。清晰可见的是,这些车有好几辆后座上都带着人,一根根钢管拖着地打出道道火花…… 到了这会,杀心正起,我正为放走了大卡车心中不快。 没想到,还有找上门来的。 我站在马路正中央,看着第一梯队的三两摩托就在二十米开外的时候,突然一声咆哮,两道妖藤将刚才那大卡车碾烂的铁栅栏抓了起来,像是扫把一般抡了出去。 “嗡!” 狂风大作,电光火花,三辆机车瞬间被栅栏横扫在地。 不过,被击中的瞬间,机车已经放慢了速度,车上的六个年轻人全副武装,在地上滚了好几个跟头,竟然没伤到要害,一个个爬起来掉头就跑。 其他的机车眼见着我伸手就可以把数百斤重的栏杆打出去,早就吓得没了魂,铁管掉了一地,眨眼间一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看着滴滴答答淌得满地的血,顿感郁闷,倒吸了一口冷气。 折腾半天,竟然全都放跑了。 我发泄式的狠狠踹了那机车两脚,赶紧往宾馆走。这次刀伤有点重,好像砍刀筋了…… 第523章 追踪 上了楼,牌局已经散了。 结果大头一起身,从怀里哗啦一下,掉出来一副扑克。 阿芦这才明白,合着斗了一晚上地主,大头都在耍赖。 几个人正打闹的不可开交,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捂着胳膊的我。 “咋回事……”大头被血污吓得够呛,瞪眼问道:“被狗咬了?” “可不,被一群癞皮狗咬了一口!”我坐在椅子上,扯去半截袖,朝凌云道:“你来帮我看看,伤的怎么样。” 因为伤口在臂下,我看不见深浅,他们几个,凌云在经常在外闯荡,应该能看出一点头绪。 凌云将我胳膊举起,微微拨弄开刀口,皱眉看了看,正色道:“还好,肘筋没断,不过,也确实挺险,刀刃都砍刀筋膜上了,力道再大一点,非断不可。看样子,没少出血啊,赶紧包扎一下。” 我长出一口气,只要筋骨没伤就好。 “我包里有纱布,还有上次白薇给我的药粉。” 阿芦赶紧扯来一条纱布,一边要包扎一边道:“和你见面的是谁啊?总不会是阎王爷吧,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这下手够狠的啊,也就是砍在了胳膊上,真要是砍在脖子上,就冲这伤势,你就歇菜了。” 我虽然能猜个大概,杀我的人是谁,可一时半会也没法和他们解释。 我活动了一下手臂,还好,挥拳自由,摆动随意,应该没有大碍。 “这是什么?” 包扎完了,几个人才看见,我手心里还攥着一块血淋淋的东西呢。 我把东西朝桌子上一扔,阿芦和奴柘顿时吃惊不已,大叫一声:“头皮!” 没错,正是那大卡车司机的头皮。 先前太激动,太亢奋,一直攥在手里,竟然忘记扔了…… 凌云在一旁道:“罗大哥,这头皮是杀你的人的?” 我点点头道:“本想着反杀他的,结果被他逃了,今天真是有点窝囊。” 凌云眯了眯眼,一笑道:“就算能杀,你也不能真杀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要是当街杀人,那事就大了。可眼下,你既然有他的头皮,想找到他还不容易?” 对啊! 刚才气蒙了。 凌云要是不说,我都忘记了,这头皮上的头发不正是追魂寻人的工具嘛。 一个大卡车司机,杀我不成,最多也只能躲起来,不会连夜离开姑苏城,我为什么不马上找过去,堵他的老巢啊。到时候再动手报仇,还免去了当街杀人的麻烦。 “说干就干,今晚上这口恶气不出,我还真睡不着觉。” “我跟你去吧!”凌云自告奋勇道。 奴柘和阿芦也跃跃欲试。 我想了想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这次去,又不是火并,也不是什么必要的大场面,就是单纯去索命,顺便验证一下,要杀我的人是不是我猜测的人,去太多的人没意义。” “还是我去吧!”大头道:“你连车都不会开,这点也没多少出租车,我去楼下,找老板借一借电驴,也方便行动。再说了,咱们俩是搭档啊,就算我不能替你杀人,放个哨还是没问题的。” “也好。” 深更半夜,交通工具确实是个问题。 下了楼,大头充分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挤眉弄眼一番,轻松就在中年老板娘的手中借来了电摩托。 出了门,跨上摩托,我就开始利用那厮的头发,施展纸鹤寻人之法。 在桥东区临近郊区的旱河下面,有一个共享单车报废基地。 数以万计的共享单车还都几成新就被无故抛弃在了这里。 自行车上在春夏季节的时候爬满了葛藤,这个基地就像是一片荒凉的废墟,黑漆漆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即便是白天,十天半月也难得会来一两个人。 临近桥洞的位置,不知道什么人搭了一个破旧的窝棚。 窝棚旁停了一辆绿色拉土渣的大卡车,如果走进了,你就会看见,开车的前脸已经撞的破破烂烂,前车头的散热孔还冒着徐徐热气。 而那破窝棚里,隐约有一点黄色的光。 一个人正嘬着牙花子,用不怎么干净的破毛巾包扎自己的头。 他一手按住伤口,一手在拨弄着电话。 一共打了三遍,对方都不接,这让他有些气急败坏。 “妈的,再不接,老子就过去找你!” 他骂骂咧咧拨第四遍的时候,电话终于通了。 他马上就换了一个嘴脸,一脸讨好道:“先生,我……我回来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 “办的……办的很顺利,按照您的要求,我已经把那人当街碾死了。先生……您看,是不是能把说好的钱现在就打给我。你也知道,这次杀了人,事情闹大了,我肯定得跑路……” “撒谎!”对面怒喝一声道:“你找死呢?连我都敢骗?” 男人顿时吓了一哆嗦,惊慌道:“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失手了。不是我失手,是这人太厉害了,他……他是个妖,妖怪啊,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妖怪?” “只要撞上一下,不管是妖还是人,都必死无疑。可你竟然失败了,还有脸回来朝我要钱?” “先生……对不起,我错了。可……可我尽力了。我不要全部的报仇,你给一半,一半行吗?” “你还想要钱?” “先生,您不会不给吧。我受伤了,我需要钱,我得去看病。求你了,不要五十万,二十万行吗?实在不行十万也行啊!” “你受伤了?还流血了?” “是……我真的尽力了!我的头皮再出血……那人就是个妖怪,我打不过他。” 对方沉默片刻道:“看在你忠心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告诉我,你在哪?” “文昌桥旱河下边呢。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你就等着我吧,我不到,哪都不要去。给了你钱,拿上你就走,好上路!” 挂了电话,他靠在窝棚里暗暗骂着倒霉。可一回想那个妖藤如蛇的画面,顿时吓得他连骂的勇气都没有了。 等了好一会,远处好像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车声,但似乎不像是汽车。 接着,窝棚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飞。 “先生,是您来了吗?” 他探出头去一瞧,正对着自己窝棚的门口,竟然有一个黄表纸叠的纸鹤奋力扑棱着翅膀。 第524章 新仇旧恨 “谁?” “我呀!”大头背着手,笑嘻嘻走了上去。 男人警觉地看着大头,一脸的困惑,毕竟这是个陌生人。 “你是谁?” “我你都不知道是谁?” “你……你是先生派来给我送钱的?” 大头含糊其辞点了点头,没应声,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那绿色的渣土车道:“这车开的爽吗?” 男人有些懵,点点头,又拨浪拨浪脑袋,大声道:“别说废话了,先生到底给我拿来多少钱?快点,我着急!让我杀妖怪,我做不到,让我走。” “着急?”大头狰狞一笑,突然怒骂道:“去尼玛的,只要你敢承认这车是你开的就行!” 说完,大头突然将一块板砖从身后拿了出来,啪的一声就拍在了这人的脑袋上,砖头被砸了个稀碎。 一道黑血从这人的脑顶淌了下来。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不是来送钱的,而是来索命的,翻身就往窝棚里钻。 “王八蛋,还想碾死老罗?那不是想让孤失奉孝吗?毁我大业者,杀无赦,我锤死你!” 大头一个猛虎扑食,直接扑了上去,抡拳就打。 可这次这男人已经醒了,不肯坐以待毙,像个癞皮狗一样在地上一个翻滚,回身就朝着奔来的大头扁踹了一脚。 大头轻敌,被蹬在肩上,反被踹出了窝棚。 男人抓住机会,连滚带爬从窝棚的另一侧冲了出来,直奔渣土车,还想着开车冲出去。 “往哪跑啊!” 我站在车前,叼着刚点着的烟看着他道:“今天要是让你跑了,我罗天也就不用混了。” “是你……” 男人一见我的面孔,浑身一颤,转身要朝废弃的自行车深处跑。 我脚尖一点,轻松勾起一块石头,猛地一个抽射,石头正中他的脚踝,应声趴在了地上。他一摸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翻身还要起来,殊死一搏。 可此时大头已经赶到,飞身骑在他的后背上,靠着体重优势死死碾压他,击飞匕首,对着脑袋就是一阵老拳。 “别打死,留口气问话。” 半分钟后,大头像是拎着一条死狗一样,将男人扔在了我面前。 这人已经满头是血,夹克上也是血,嘴巴里也吐着血,离死也就不远了。 我蹲下身,将半截烟塞进他的嘴里,指着自己手臂上包扎的白绷带问道:“刚砍完我,还认得吧?” “认……认的……” “说说看。” “您叫罗天,是……是个天师。” “不错,知道我名字,还知道我是个天师。不过,就这点信息而言,你肯定不是和我有仇的真正仇家啊,你最多就是个小马仔。说说吧,是谁要杀我。” “我……我……” “你什么你?死到临头还不说?”大头毫不客气,朝着他的肋骨就是一脚。 男人吭哧一声,慌忙道:“是先生,是先生让我杀的你……上次也是先生让我干的……” 上次? 他要是不提这么一嘴,我都忘记了。 在姑苏这座城市,我已经挨过一次大渣土车的碾压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什么看着这车眼熟呢,原来上次杀我的就是你!” 大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忘了,咱们第一次来姑苏查你父母死因的时候,岳稚川带咱们去过一个玉展。” “哦哦,我想起来了,当时有个靓梅的模特死了,你因为答应替她伸冤,结果遭遇了对手,反差点被弄死。”大头恍然大悟,看着地上的家伙道:“原来那一次的渣土车就是你个王八蛋开的啊。” 说着,又愤然补了两脚。 这司机被打的吐血不止,口中呜咽道:“饶了我吧,兄弟……我,我就是替他们干个活的小把戏,饶了我吧。” “这么说来,你说的先生就是开玉展的易凢了?” “是。” “他说要给你送钱来?” “是……他们说,事成之后,给我五十万……现在我只要二十万,让我离开这……我急着要走,他说让我别动,这就过来。” “没道理啊,我这次回来,易凢不可能知道。再说了,他怎么知道我住在哪的?所以,易凢是不是在替别人办事?” 男人呜咽都:“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就是个小喽喽,他怎么会告诉我其中缘由呢?两位兄弟,不不,两位爷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我一回,我知道你的手段,那……那藤蔓吓人……” 我冷淡一笑道:“说说,他们让你杀我,你就杀?图啥?男人膝下金贵着呢,总不能就因为口头上的五十万吧。一条命,就值五十万?” “我……我在先生的赌场欠了钱,一大笔钱,只能替他做事还债。有时候充当打手,有时候去充当混混。在他手下,杀人是最大的差事,不但能清楚所有债务,还会拿到一大笔钱……所以,我……我就答应了。放了我吧,我该说的都说了,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毕竟,我没有真杀了你啊。” “哦,明白了。我还以为有什么苦衷,原来还是个赌徒啊!” 一个烂赌徒,为了钱,就想要我的命? 我已经很久没为自己杀人了。 今天看来又只能破戒了。 “对不起,我答应不了你。因为想杀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更何况,你的理由太轻贱了,一个赌徒,死有余辜。不过,你到底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我不会为难你,会让你死的轻松点。” “我不想死!”男人瞪大眼,强撑着爬起来还要跑。 我面色平静,径直召唤出妖藤,猛地缠上他脖子,马上发力。 男人顿时一阵抽搐,双眼上翻,双腿崩直,瞬间毙命。 “怎么着,就丢在这,还是埋起来?”大头问道。 我眯了眯眼,正色道:“把他送回窝棚,不是一会还有给送钱的嘛?到时候一块处理。我倒要看看,这个先生为什么杀我。” 第525章 风水轮转 把这只死狗丢进破烂的窝棚,我和大头便走到不远处的两棵树后静静的等。 他抽烟,我吃糖。 姑苏的冬天不算冷,但有些湿潮。 我和大头这两个从云城过来的北方汉子,竟然被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怎么说呢,那股子湿寒气,好像能钻好毛孔是的,感觉冷的不是皮肤,而是骨头。 “我说罗老板,你觉得他们会来人吗?”大头使劲嘬了两口烟,好像那烟能给他取暖是的。 “当然会,为什么不会?” “你想啊,这蠢货杀你没杀成,还想要二十万跑路,哪个傻子会搭理他?” 我侧过脸,看着他道:“假如你是老板,派我去杀人,我失手了,还舔着脸给你打电话,号称要跑路,你会怎么办?” 大头沉默片刻,喃喃道:“你有啥脸跑路?事都没办成。不过,我要是不给你钱,你会不会把我卖了……我去,难道……” “哎,这就对了。凡事当你想不清楚的时候,你就把别人当成自己,或者把自己当成别人,重新思虑一番你就想清楚了。来人是一定会来人的,但肯定不是给他钱,而是要他命。杀人灭口,才能万无一失。”我看了看时间,四十多分钟过去了,也该来了。 大头正色道:“看来还是一场硬仗啊。也不知道来多少人,一会打起来我替你揍一半。” “杀个渣土车司机还用多少人?我有预感,最多一个人。” “一个?一杀一?他们有把握吗?放心,真要是一个人来,你看热闹,我亲手办了他。” 我一笑道:“这人你还真杀不了。就算是我,可能也不容易。” 大头顿时会意,瞪眼道:“我去,总不会是上次那个你都不是对手的跛子独眼龙吧。我的天,天爷,要真是那老东西,你有把握干的过吗?啧啧,坏了,早知这样,不如带上凌云了。这小子身手好,至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我一笑道:“不是冤家不聚首,不是仇敌我还不杀呢,我还就盼着来的人是他呢。” “也是,手刃仇敌,这本就是人生幸事。”大头道:“放心,你这军师要是打不过他,不是还有主公我呢嘛。我两百斤的体重,大不了给你当移动肉盾。” 正说着,不远处的公路上停下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一个人,那车就开走了。 大头将烟头赶紧碾灭了,趴在树缝窥视了几秒,朝我低声道:“来了,果真来了,看那走路的样子,就是个跛子。” 我将剩下的半块奶糖放在磨齿间使劲嚼了嚼,一股浓重的奶香冲出了鼻息,甜而不腻的糖汁淌进喉咙,这让我马上获得了最简单的幸福感。 人的快乐不能跟随着欲望不断膨胀,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给自己设置一个相对容易获得的幸福指数。 否则,肾上腺枯竭的太早。 活着也就变成了行尸走肉了。 跛子速度不快,缓缓走到了渣土车旁。 他瞥了卡车一眼,轻咳了一声。 他大概着以为,听见了声音,那司机一定会急切地出来迎接。 可结果,窝棚里的灯虽然亮着,但一点动静都没有。 到底是行家老手。 跛子明显有些警觉了。 他走了一个弧线,绕到了窝棚的正面,大概是顺着窝棚门的缝隙看见了里面只有一个人趴在那,这才稍稍放心,径直走了过去。 “老默,先生让我给你送钱来了。” “老默?” 喊了两声,见里面的人没有回应,坡子侧过身,伸出手,轻轻将窝棚帘子掀开了一角。 也不知道他是看见了地上的血渍,还是闻到了血腥味,和明显一颤,躬身就往后撤。 “嗨,往哪走啊,来都来了,好事成双,你不该陪着他吗?”我站在他身后幽幽道。 跛子扬了扬嘴角,缓缓转过身,眯着眼看着我道:“杀完人,你竟然没跑?” “跑?为什么要跑?”我一笑道:“我可等你半个小时了。” “等我?嘿嘿,勇气可嘉。不过倒是真有点让我意外,一听说这蠢货在你面前流血了,我就知道,以你的手段,可能会根据血液找过来。挂了电话,我就动身,结果还是来晚了。不错,比我想的厉害。” “你想的还是太少了,你就没想过,我会在等你?” “上次没死好,还想让我再杀你一次?” “是,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本事。” 跛子摇摇头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如此轻狂,拿命做赌注,一个人只能玩一次啊。” “行了,不知道你这独眼哪来的优越感。”我冷淡道:“按照惯例,问一句,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那宾馆住的?说说吧,易凢这次动手,不单单是因为靓梅的事吧。有人委托他杀人,对吗?” “那我也按照惯例回你一句,我没法回答你,你死了,就都明白了。” “也好,我就知道,像你这种专业的狗,肯定不会像窝棚里的那条死狗一样轻易开口咬主人的。” “呵呵,那就动手?我杀你,你来逃,只要你跑了,我不追。够意思吧。” “别,小爷用不着你装模作样。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谁能杀了谁看天意。” 跛子呲了呲牙,那白色的眼球朝上翻了翻,正色道:“好,成全你,咱们君子协定,输赢为次,取命为主,谁也别逃,战死为止。” 说着,朝我伸出手,示意碰拳。 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的。 我也握拳递了过去。 两人拳包凑近,刚要碰在一起,跛子突然阴森森一笑,直拳变成了摆拳,同时右脚猛抽,这孙子的大头鞋头上,竟然有四根两厘米的铁刺,奔着我的脖子就插了过来。 我急忙一个后闪身,用拳头接住了他的脚背,虽然被踢了个踉跄,但还算是站稳了。 “哈哈,你又幼稚了不是?都生和死的较量了,你还碰拳?找死!”脖子冷嘲一声,扭了扭脖子,一脸凶相。 我淡淡一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提防地方你?你这老不死,从后脑袋到脚后跟,都写满了恶毒,我会不防备?你还是看看自己的脚背吧。” 老东西这才一低头,看见一根桃木钉插进了自己的鞋背上,血都浸出来了。 他后知后觉,似乎这才感觉到疼,咬牙赌气,将木钉拔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我笑道:“风水轮流转,这次也该轮到我收拾你了。” 第526章 视如草芥 跛子虽然愤恨,但还是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干的非常不错,有那么点意思了。人不狠,立不稳,若是没有杀人技,何来世人索魂人啊。” “谢谢称赞,不过,我还是没想到任何词汇来称赞你。”我冷嘲道:“我是夸你双目如炬,还是夸你双腿如飞?亦或者称赞你慈眉善目,菩萨心肠?不成,我就算豁出脸去夸你,你也受不起啊,因为死去的那个叫做靓梅的姑娘太可惜了……” “靓梅是谁?”跛子淡漠问道。 “我去泥马的,你把人家杀了,却告诉我你不知道人家叫啥?禽兽我见的多了,像你这么丧心病狂的确实不多了。我发誓,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死亡的快感,然后,我还要把你的魂一起送走。” “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就是上次那个被我诛杀的模特魂魄吧!呵呵,你也真是,为了一条贱命的残魂,还和我逞凶斗狠,你图什么?实话告诉你,先生让我杀的人,一年总会有那么几个,我压根连名字都不知道。杀了也就杀了,这个国度,最不缺的就是人,底层人,本来就是用来玩儿乐的。” 我点点头道:“成了,咱们的谈话到此为止。我一直认为,我这人已经算是没人味儿的了,可我没想到,和你比,我简直成了一个慈悲圣母。哎,老实说,你生下来的时候,你妈妈和你说的第一句话,该不会是‘汪汪’吧。” 我不想在浪费时间。 那股子阴寒气让我瞬身不自在,有这时间,我不如速战速决,然后早点回去,钻进浴缸里,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这不比和一头畜生在这侃大山有意思的多。 “小子,上次我就该直接弄死你,没必要伪装什么车祸,让你躲过一劫。告诉你,我杀你如牛羊!” “那你可就惨了,你连牛羊不如,我杀你如草芥。” 跛子别看腿瘸,可一战斗起来,动作一点都不拖沓。 扑上来朝我就是一番连环脚。 上次交手的时候我感受过,这老王八蛋的拳脚就跟铁打的一样,根本就不知道疼痛,我开始吃亏就吃亏在了他的硬身术上,当时我的踝骨差点被他直接扭断。 可这次不一样了。 我有徂徕心术在内加持,有三花聚顶护佑周身,一上来我就尽显内力,他用拳头我也用拳头,他用脚我也用脚。 最牛逼的报复我认为就是用对方曾经欺辱你的招式全都给他打回去。 于是,我们两个天师,不用术法,就靠这内力驾驭筋骨拳脚乱战。 拳头和拳头像是砖头石头一样碰撞,膝盖和小腿则像是棍棒一样对接,砰砰砰的剧烈响声,像是两个机器人在不知疲惫的对战。 连续三四十个回合之后,老东西受不住了,一个后跃步跳了出去三四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则原地站稳,脸不红气不喘,无动于衷。 尽管他已经尽可能地显示自己依旧沉稳了,可我还是看见,那那条跛腿在微微发颤,而两个手臂都已经肿起了大包。 “一晃数月,你倒是进步不少。” 我点点头道:“谢谢,可惜,才不过数月而已,你好像已经老了不少。是肾亏吗?你那原来扳手一样的手腕力道,怎么像是娘们是的,软绵绵的了……” “别猖狂,咱们再来!” 跛子一咬牙,施展迷踪步,再次握拳摆臂,朝我杀来。 我很清楚,拳脚对战,他已经输了,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能蒙谁啊!所以,这招杀来,他一准变招。 果然,到了我跟前,佯做又是一记鞭腿,却突然从后小腿上拔出一把匕首,直捅我的心脏。 “狗改不了吃屎,怎么又是偷袭这招啊,难怪你被人打成跛子!” 我觉得此时也该是展示一笑我妖藤的力量了。 就在他这刀要刺中我的瞬间,轰然十几道妖藤从我身后暴击而出,像是张牙舞爪的群蛇一般轰然扑了上去。 刀自然是被瞬间打落,他人也被几道妖藤死死困住。 “你……你是妖?” 跛子有些慌了,一边口念净身诀护佑周身,一边疯狂和妖藤厮打。 上次他杀我的时候,我还没法驾驭妖藤,可现在不同了,我想什么时候召唤就什么时候召唤。 “我是妖,也是人。而你,虽然也是人,但更多时候是畜生!” 我将他悬在半空中,靠着妖藤之力朝四周拉扯他的四肢,恍若车裂一般将他控制。 被打的已经穷途末路的跛子面如死灰,好像要被撕裂的痛觉让他痛苦不已,开始准备着殊死一搏。 “上次你不是教我一句话吗?咱干天师的,有些事,不是你能扛得住的。做个聪明人,省的魂飞魄散。”我正色道:“现在你也可以学聪明点,告诉我,易凢和白蔹是不是认识,那个让易凢替他杀人的,是不是白蔹。” “天师怎么可能出卖自己的主顾?” 跛子狂叫一声,猛地挣出两手,又使出了上次将我打昏过去的绝技,两手一撮,掌心冒出一道火光来,左手朝我反推,顿时金星四射,眼花缭乱。 上次就是因为这一招,我被他击倒,放在渣土车前准备压死的。是奴柘将我唤醒躲过一劫。 在很长时间里,我一直思考,他这掌心打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知道这次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是红光中,实际上还是一道符箓印诀。 不过,在他朝我击出的瞬间,我已经用三花聚顶护住身体,同时在须臾之间,朝他反种下了天僵术,而且是上下两符。 他的红光打在了我的身上,像是头上有把伞一样,全部挡了去。可我在老羊皮那学来的天僵术他却没有防备住,一时间,大腿胳膊酥麻坠落在地,摔得惨叫一声。 我中过天僵术,我很清楚,上次一道天僵术就把我的双手封住了,此刻这跛子绝对再无反击之力。 大头兴冲冲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块板砖怒道:“最后一次机会,说,是不是白蔹让易凢找人出手杀的罗老板?” 跛子手脚不能动,可嘴角却还轻蔑地抽搐了一下,头扭到了一边。 “去尼玛的,我让你装嘴硬!”大头一板砖下去,直接给他开了瓢。 第527章 哭丧棒子 大头确实狠了点,一砖下去,跛子满脸是血。 但说实话,他没想着直接弄死他,就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逼他胆怯,在死亡前将杀我的幕后真凶说出来。 可结果就死,这一砖下去,跛子大气没吭,没动静了。 “怎么着?打不过,就开始装死了?”大头威胁道:“我数三个数,只要你不开口,我就再补上一砖,我让你脑浆四溅。” 但即便是这般威胁,跛子还是一动不动。 我感觉不妙,上前抬手一切颈脉,不跳了。 死了! “真死了?”大头有些惊愕道:“怎么这么不禁揍啊,一砖就打死了?” 跛子眉头紧锁,双眼闭实,牙巴骨下的青筋都绷起来了。 好像死前饱受了巨大折磨是的。 我一把扼住他的下颌,用力朝下掰扯,费劲了力气才听见嘎达一声,颌骨打开了。 只见老东西半张的嘴巴里全是血,牙齿间,含着半截舌头。剩下的半截舌头血污斑斑,断口参差不齐。 “我凑,够狠的啊,咬舌了!”大头咂舌道:“他妈了个巴子的,这是宁死都不吐露主子的半点信息啊。哎,在古代,这算是死士了吧。” “死士?死狗还差不多!” 我本来还没那么上火,这老东西这么一死,彻底让我暴怒了。 老东西的意思很简单,无非就是自己死都不会任由我摆布。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吗?以为自己一死,就可以一了百了。 可这未免太轻松了吧,先后两次要杀我,置我于死地。 现在轮到他了,我还没报仇,他却还自己掌控命运,来个自我了结。 去尼玛的。 这不公平啊! 凭什么不由我来发落啊。 “你死我都不会让你痛快了!” 我感觉此时此刻,自己原来的那股狠劲儿好像重新回来了。 大头看着我道:“人已经死了,还能怎样?算了吧,收拾一下,离开这。” 我刚才的想法是,尝试拘魂,将他的魂魄拘回来,不管是羞辱还是折磨,总之,我得重新发落他。 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实际上,我很清楚,真正要杀我的人就是白蔹。从白芷和我说的事不难看出,白蔹更希望白薇未来的丈夫是他安排的人,比如廖逸群。他不喜欢我,而且,我这次救活了白启元等于给了他难堪。再加上以前几次的冲突,这才让他对我产生了杀念。 所以,拘不拘跛子的魂其实没什么意思。 只要让他再按照我的意思倒霉一次就好。 这时候,我马上就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城隍庙,姑苏城隍给我的小小令箭来。 这可是城隍说的,只要我有需要处理的魂魄,不需要我亲自去找他,只要用这令箭敲敲地即可。 既然如此,干嘛此刻不尝试一下呢?多难得的机会啊。 我把那小小的哭丧棒子一拿出来,大头就好奇道:“这不是丧棒子吗?怎么这么大点……” “还没和你们来得及细说呢,这可是个宝贝!” 我叮嘱道:“你先退后,站在树后边去。屏住呼吸,一会见了东西,不要大喊大叫,听明白了吗?” 大头有些懵,但还是点点头,乖乖地退到树后去了。 我蹲下身,在跛子的尸体旁,就用那小小的哭丧棒子敲了敲地面,然后就耐心等待。 本来以为时间会很长,结果才两分钟,就在远处的公路的十字路口处飘来了两个影子。 先前说过,城隍府邸的差官和冥间的差官不同。 冥间的差官是灰顶子,一身黑色的铠甲,手中配的都是长弯刀,戾气很重,常人若是碰上只要挨上一口阴气,都要病上几天。 而阳间城隍的差官,则是一副人间捕快的模样,着装上,更像是明代人的打扮,宽衣大袖,胸前有个“捕”字。可能是因为长期在阳间的缘故,他们更接近于一般的阴魂,身上的戾气没那么重。他们不拿刀刃,一般情况,左手是一根短棍,右手则是一根索魂链。 很快,这两个差官就到了跟前。 他们很意外,召唤他们的竟然是个阳人,所以横眉立目有些不耐烦。 “你是什么人?天师?还是道士?为什么召唤我们?公家差人,你私人召唤,这可是大罪。” 我也不废话,将手里的小小哭丧棒子一举,正色道:“您二位看看,这东西能召唤你们吗?” 两个差官一瞧见这特殊的哭丧棒子,顿时变了脸色,慌忙道:“这是……这是城隍爷的令箭……您……您是……” “就先别管我是谁了,回府之后,你们自然就知道了。”我指了指地上跛子的尸体道:“这魂魄刚走,就老劳烦两位,帮我走一趟?” “既是城隍爷令箭,自然没话说,我们这就去。一个新死之魂,好拘。不过。一会魂魄捉住,是直接送回府邸,还是先到您这来……” “当然是回我这复命,然后才能带走啊!” 两个阴差也不多说什么,见令箭如见城隍爷,二话不说在跛子的尸体上嗅了嗅,就一闪身飞走了。 我回头朝大头招了招手,大头踉踉跄跄一脸惶然地跑了过来,低声叫道:“我的哥,你还有这面子?这不是阴差嘛?” 我苦笑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姑苏城隍就如此给面。对我亲切也就罢了,好像还有点敬畏感。说实话,就我这点本事,要是打一个两个的阴差倒也不算什么,可凭什么让一个城隍敬畏啊。”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还记得在云城吗?那次咱们也是去城隍庙办事,格外顺利。那时候你的本事,可还不如现在呢。”大头道:“莫非,你上辈子是个厉鬼,曾经砸过阎王殿,所以他们都怕你?” “你才是厉鬼,砸过阎王殿呢!”我白了大头一眼,指着那绿色的大卡道:“会开吧?” “会啊,但凡机械,除了宇宙飞船,没有我不会开的。” “车上正好有一对渣土,就把他们埋了吧。” 大头去启动卡车的时候,跛子的身上,突然传来了手机的铃声。 我蹲下身,从其怀中拿出一个老式诺基亚电话。 电话的来点显示两个字:先生。 第528章 杀人诛心 “先生?” 先生不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指挥他们杀人的吗? 我看着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挂了。 然后就用他这老式机反发了一条短信回去。 “先生,遇到了一点麻烦,正在处理,我稍后回去复命。” 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您现在在哪?” 我估计,这条消息八成石沉大海。 因为任何人的沟通,都有自己的方式。我这这么多,显得有些冒进。 我尽管是挂了电话,打字发的消息,但对方很可能会察觉到异样。 所以,我只是尝试一下。 反正,我也没损失。 大头已经轰轰隆隆开着渣土车过来了,我将两具死尸拖到一旁的一个土坑里,就看着这辆两次差点杀死我的渣土车,瞬间将我的对手埋在了这荒凉的废品堆积处。 现在是冬天,需要十多天他们的身上才会生虫,然后在未来的一年时间里,腐烂成两具骸骨。 我很喜欢亲手弄死对手的感觉。 为了减少事后的麻烦,大头将这辆濒临报废的渣土车开着一路进了那些自行车“墓地”中,很快,车身就埋在了这些破旧自行车还藤蔓蒿草之中。我打赌,这辆车即便是被人发现,估计也得是一年半载以后的事了。 说真的。 像姑苏这样的城市,乃至还有比他更大的城市,燕城、海城、阳城等等,数以千万记的人生活在一起,就像是蚂蚁于巢穴的关系,有些蚂蚁,突然消失了,那就是消失了,连察觉都不会有人察觉。 所以,很残酷。 也许,有朝一日,这两条死狗的尸体会被人发现,不免有人会在一旁感慨:可怜的人,就这么死了,连身份都查不出来。 可没人知道,这是两个有钱人的走狗,像靓梅一样有更多无数无辜的人就是死在了他们手中。 因此,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残忍,今晚,我就是审判之神。 大头还没回来,那两个阴差却已经回来了。 他们像是提着一只小鸡仔一样,将跛子的魂魄扯到了我的面前。 初化作魂魄的跛子似乎还没适应新角色,显得有些呆滞,但从他看我的眼神我能分辨出,他是认识我的。 “先生,这死鬼捉回来了,您来定夺。”阴差恭敬地说道。 我感激一笑,看着跛子道:“还认识我吧?是不是没想到,死都没能躲过我?” 跛子嘴角抽了抽,哼笑道:“是啊,没想到,你竟然能手眼通天,连阴差你都能调动……” “怎么样,有本事你再自杀一次让我看看。” 跛子面无表情,淡淡道:“你以为我不敢?只不过,初为魂,还不知道怎么能自杀罢了。否则,你见不到活的我。” “这么说来,即便是这样,在你嘴里还是得不到一句我想听的话了?” “呵呵,你觉得呢?有本事你给我个痛快的。否则,你在我这,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得不到。” 我正要一怒之下,让两个差官将他带走。 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一声。 这位“先生”竟然回消息了。 “我的这条狗,是不会发短信的,你给我发消息,也就证明,他不会咬人了。但你别得意,狗就是狗,死也就死了,我还会养,养更凶的,而咱们之间,远没结束。” 和我预料的一样。 对方马上就知道,跛子已经死了。 恰好,我厌恶死了跛子这幅梗着脖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我就不信,你不会痛苦,不会有情绪上的波澜。 我举着手机,对着跛子笑道:“你个蠢货,原来连短信都不会发啊。不过,我替你发了一条,现在,你的先生给你回消息了,我来亲自给你读一读哈。”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短信上的字,终于,我终于还是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失望、愤怒还有一丝丝的绝望。尤其是那句“狗就是狗,死也就死了,我还会养”,他的情绪上明显有些崩溃,要不是索魂链拉着他,他会被当场气昏过去。 “呵呵,是不是有些失望。你拿命替他咬人,可最后在他眼里,你也就是条狗而已!”我冷嘲道:“和我装的像是荆轲一样的死士一般,可你算个什么东西?毫无价值。你家主子说的对啊,狗也就是狗,死就死了……” “你住口!我要杀了你!”跛子愤怒此朝我扑了上来。 可惜,没到我跟前,就被两个阴差扥了回去,噼里啪啦一阵哨棒,打的他浑身冒起了黑烟。 跛子惨叫连连,在地上开始打滚。 “打死我,打死我吧,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他虽无情,可我不在乎,我尽了自己的本分。狗就狗,我们吃别人脸色饭的,你就是个狗吗?我至少不会咬自己的主人。碰见你,我认栽,杀了我吧……” 我挥了挥手,示意阴差住手,朝跛子淡淡道:“行了,别演坚贞不屈了,就你也配?我压根就没指望你告诉我什么,因为我自己就知道,杀我的人,无非白蔹罢了。至于搞这么一出,仅仅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自己了结,你的生死,得由我来掌握。我得看见你的痛苦,否则,我对不起靓梅,我自己也寝食难安。现在,你终于绷不住了,绝望了,看你痛苦,我也就痛快了。” 说完,我朝两个阴差道:“两位官爷,就劳烦你们了,这人,恶贯满盈,回去多招待招待。” 两个阴差点点头,拉起索魂链就要离开。 跛子满眼乌青,一脸绝望,狠狠看着我道:“姓罗的,你这人少见的毒辣,伤口撒盐,心头埋疮,杀人诛心……” “谢谢褒奖!带走!”我冷声喝道。 跛子被扥起,悬在半空中,痛苦地挣扎着,越飘越远,突然回过头大喊道:“你这么恶毒的人,一定会去报仇杀你的人对吧?呵呵,那我告诉你,这次找易凢杀你的不是个男的,是个女人,一个漂亮女人。” “你想让我替你解恨对吗?”我大声道:“临死,还要拿我当枪。恶毒!两位差爷,千万别让他痛快了!” 第529章 贤婿在上 两位阴差毫不客气地将跛子掳走了。 以我估计,回去之后,他还得迎接一波“狂风暴雨”。 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有些不爽。 虽然将他弄死了,却没得到手刃仇人的快感。 尤其是他最后这意外地开口,还不如不说呢。 本来,按照我简单的逻辑推理,在姑苏这地方,最希望我死的就是白蔹。这好像没有什么歧义。 可他这个死不开口的家伙,死后却又主动交代了,这话的可信度能有几成? 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按照道理,我刚才如此言语刺激他,把他的主子对他的不屑拿来羞辱他,他是有可能说出真话的,目的嘛,无非是报复主子。 可问题是,这孙子是个宁可咬舌自尽都不交代问题的家伙啊。 要说恨,他对我的恨,应该大于他的主子才对,所以,即便是报复,首选也是我啊。没有理由为了取悦我,而出卖主子。 因此,最后这句话,完全有可能是给我挖的坑。 可如果万一是真话呢? 会是谁来请易凣杀我? 说到女人,在姑苏这地方,只有三个人和我有交集。 首先就是白薇,可白薇断然是不会害我的,真要是害我,她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比如美人术,用一辈子榨干我。 其次就是祝文曦。坦白说,直观上,若是有人想让我死,那必定是祝文曦。原因无非是我揭破了她的面目。至于她当初撒谎的原因,也不难推测,当然是为了白蔹。 白蔹和她关系密切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两人不管是小情侣还是狗男女,她都会帮助白蔹,拿到白家的掌控权。而诬陷我,就是想让白薇暂时没有婚配姻缘,亦或者让她接触更多廖逸群这样的人,从而让白蔹掌控住妹妹。 现在被我戳破了,恼羞成怒,再加上为了白蔹,铤而走险杀我。 可问题是,祝文曦有这勇气么? 还有,如果真的是她,那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白蔹暗中支持? 第三个人就是白芷。 明面上,似乎不应该是她,因为就在我被差点撞死之前,正是我和白芷在一起。真要杀我,无需先见个面,还聊了那么多话。 可你要是细想,她也不是一点可能没有。 现在在她和白蔹的争斗中,她是处于劣势的,只有兵行险招儿,才可致胜。那把我弄死,嫁祸给白蔹不就是最好的方法了吗?一来,谁都知道,我和白蔹有矛盾,我一死,就等于制造麻烦给了白蔹,同时,让其名誉受损,在白启元那里也不得不产生想法。二来,以此来拉拢白薇,供给自己操控。毕竟,咱好歹也是白薇的小心肝啊,我死了,白薇对白蔹就只可能有恨了。 最后,还有一种猜测。 请易凣杀我的人,确实不是白蔹,但也不是女人。跛子故意提女人,就是单纯要指鼠为鸭,扰乱我的视听。 瞧瞧,瞧瞧,这王八蛋看似平常说了一句话,给我制造了多大的麻烦。 要么说他比我恶毒呢。 我真后悔,刚才他被带走的时候,没再揍他一顿。 等了一会,大头回来了,天也开始飘起了雪花。 我们俩走出荒地,骑上电驴,匆匆返程。 等我们俩回到宾馆的时候,雪已经下的很大,地上一片白。 老板娘告诉我们,姑苏好几年没下过这么大雪了,也不知道老天爷有啥喜事。 大头笑道:“瑞雪丰年,这大雪肯定是能杀死一些蚊虫蛇蚁。没了害虫,人间清明,老天爷一高兴,就下雪了呗。” 第二天早上,白薇早早地给我打来了电话。 问我昨晚上是不是特紧张,要不要心理疏导。 我一时有些懵,心道,难道说她知道我杀人了? “甭紧张,也不需要准备礼物,我爸那人我了解,你要是特紧张,他倒是会觉得你不成熟,反而减分。”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说的是去见白启元啊。 按理说,面见未来的老丈人,确实应该紧张。 可我和白启元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再加上我这人向来没皮没脸,紧张啥啊。丑姑爷早晚得见老丈人,他要是同意,皆大欢喜,要是不同意,大不了我带着白薇私奔。 再说了,他的命还是我救的呢,他总不能摆个臭脸见救命恩人吧。 挂了电话,大头他们几个就过来了。 阿芦要给我打理西装,大头说要给我研究个头型,凌云则张罗着准备什么礼物。奴柘则要给我擦皮鞋…… 我有些无语,嘀咕道:“我去见老丈人,为什么把你们紧张成这样?” 大头道:“废话,这不是穷日子过够了嘛。你要是能入赘白家,也算是把软饭吃定了。到时候兄弟几个也就有了指望……” 阿芦则道:“记住了,白启元要是摔桌子上一千万,让你离开他女儿,你一定不要装男人,更不要拒绝。钱必须收着。因为就算你和白薇私奔,也是需要钱的。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你这人也没什么脸面,甭在乎……” “你们能不能盼着我点好?”我无语道:“我这可是终生大事。再说了,我像是你们想象中那么不要脸的人吗?” 没想到,四个人竟然同时点了点头。 最终,我只能带着他们的殷切“期待”,又是换衣,又是理发,大头还给我准备了一个礼物,让我拎着。折腾了大半天,由岳稚川“护送着”把我送到了白家的酒店。 一进酒店,白薇就迎了出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一笑道:“不错啊,收拾的还挺精神。” 我低声道:“为了你,我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万一老白头不同意,你不会抛弃我吧。要不,咱们来个绝的……” “有啥办法?” “生米煮成熟饭啊,到时候,老白头就心软了!” “去!用心不纯!”白薇撇着嘴踹了我一脚。 就在这时候,白启元来了,身后进竟然还跟着白芷和白蔹。 白启元看了我一眼,朝其他人道:“我和他吃饭,你们来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就带着我进了包间。 我到底还是有点忐忑,可刚一进包间,老爷子直接就朝我拱了拱手道:“小子,这次谢了……” 嗯?这是不是等于再说,贤婿在上,老头有礼了? 看来有门啊! 第530章 老当益壮 我本来都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了,哪知道白启元在包间外面还横眉立目,可到了包间里反倒温和了下来。 更让我出乎意料的是,他还朝我拱手致谢。 “老爷子,您这就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啊!”我虚头巴脑地说道。 “救命之事还算小事?”白启元正色道:“在我面前,甭学他们那一套,还是保持你的本色好一点。你小子一身的匪气,装绅士装不来的。” 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怎么一副邻家大爷的做派。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别端着了。正如他说的,我压根就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人。 “坐吧!”白启元示意我坐下,亲自给我倒了杯茶。 “实话告诉你,我醒来之后,并没觉得自己死过,所以,他们都说是你救了我,我并不相信。所以,昨晚上我自己去了一样灵岩山寺。” “听说过,姑苏有名的佛教大道场!” “我去见了慧了法师。大法师是我的至交,我请他给我看了看。法师告诉我,从脉象上看,我确实失神过七八个时辰,也就是所,某种意义上,我确实死了将近一天的时间。他还告诉我,我能活过来,是因为有人替我寻魂安神了,这人是个高手。我想了想,当时现场的人中,除了你应该没了别人。” 我心道,这老头做事还挺严谨。 白启元继续道:“所以,你确实救了我命。来,这杯茶,是我敬你的!” 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老丈人敬茶,这是头一遭啊。 不过,我得喝啊。 见我将茶喝了,白启元也随之坐下,拍了拍手,外边开始朝里上菜肴。 很快,一大桌子菜就上来了。 我还等着白启元的后话呢,结果这老头示意我开席之后,就在没吭一声。 我越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按照岳稚川的推测,不是该和我摊牌了吗? 比如,朝桌上狂掷一千万,让我离开他女儿之类的场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我吃的差不多了,白启元才放下自己的筷子。 “吃饱了吗?” “饱了!” “说了,让你不要装,你还装。没吃饱就说没吃饱。你是云城人,姑苏的饭量这么小,你能吃饱?” 我心道,的确没吃饱,可我总不好意思直接告诉你,再给我来两碗大米饭吧? “姑苏菜怎么样?” “挺好的,风味清鲜,浓而不腻。”我想了想,算了,还是实话实话吧。 “味道确实不错,可姑苏菜翻来覆去总是那几道菜,说实话,有点吃腻了。另外,对于我这个云城人来说,这饭菜寡淡了一些。” “这就对了,实话实说嘛!”老头淡淡一笑。 我感觉,这茶也喝了,饭也吃了,老头这是要放大招了吧。 果然,白启元话锋一转道:“那老夫也说几句实话,你应该不介意吧。” 靠,在这等着我呢。 “您说着,我听着!”我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其实我对你的印象,也就是你对姑苏菜的态度。好东西,但是不合时宜。我们姑苏人天生喜欢清淡,可你小子对我来说,多少有些重口。我们白家是商业世界,不算顶级富豪,但也算是大门大户。你呢?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我劝你们分开。” “伯父,可是我和白薇……” “你听我说完!你要是不分,那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要求你分。若你还是不分,我也不会继续阻止,可你必须得放弃你现在的职业,然后入赘道我们白家。以后,你的孩子,必须姓白。还有,你入赘之后,我会在遗嘱上变更一些内容,那就是,白薇旗下的资产,你都不能涉略。” 好家伙,果然被岳稚川和白芷猜的是八九不离十啊。 白启元啊白启元,你这活的也够辛苦的,完全就是在他们的算计之中嘛! “伯父,你放心,我喜欢白薇,那是因为她对我来说很重要,绝非白家的家业……” “等一下,先不要表决心!”老头朝着我一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刚才说这些话,这两天没少有人给你补功课吧。他们是不是告诉你,我一准会这样难为你?” 我瞬间就蒙圈了。老头在我心中一下子就高端了不少。 合着刚才这些话,都是在和我扯淡。 他预知了别人对他的预知。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朝老头竖了竖大拇指道:“您老让我大开眼界,那您的真正意思是……” “薇儿这丫头不容易啊,从小就没有母亲照顾,说实话,我对她是有愧疚的。好在,丫头应该恨我的。可事实上她没有,尽管我也知道,她会为母亲感到不公,却从没为此作践过我。”白启元道:“所以,纵然我对你并不满意,对你的家世、职业还有性格和做派都不满意,可我依旧愿意支持她。今天我请你吃饭就是要告诉你,我能接纳你,不用你入赘,也不想让你改变,但只有一条,你得对丫头好。再有上次那种事,不管是不是你的责任,我只能找你,知道吗?” 我一时有些惊愕。不,准备来说是震惊。 不过,仔细想想,作为白家的老家主,能在百人大家族中独掌乾坤,白启元确实不应该轻易就被其他人拿捏。 这老头,比我想象中牛多了。 “老爷子,我承认,我俗气了,我把你想的也俗气了。但你放心,白薇于我,从此就是命。” 白启元叹口气道:“在感情这件事上,我是没资格教训你的,但我是在用父亲的身份和你说这件事,所以,你必须答应我。当然今天请你吃饭,还有第二件事。” “您说!” “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想让我死的究竟都有谁!” 我心里不由得有些为难。 想让他死的,只可能是身边的人。我这还没来得及转正的女婿,好介入这件事吗? “告诉你一件事,我死后的遗嘱其实有三份,给白芷和白蔹的,都是假的。遗嘱上,他们都不是主要的继承人,我原本是想着,有机会试试他们,肯想到,这次是真的死了。看到的结果,我很失望。可对于一个父亲,我不可能记恨自己的孩子,纵然有错,我也得原谅他们。而且,我笃定,害死我的不是他们。蔹儿自作聪明,芷儿刚愎自用,但他们还没混账到要杀我的那地步。因此,你的眼界,要放宽点,希望你能早点把要我死的人找出来!小罗,能帮我吗?” 这老头,原来什么都明白啊。 这哪是老眼昏花啊,这是老当益壮。 就这样的,他们还想着接班?和白启元比,差远了。 我正色道:“您放心,这事我替你办了。岳父在上,我敬你一杯茶吧……” “岳父?是不是早了点?”白启元皱了皱眉,显然不想就范。 “不早了!”我端起茶上前就给他灌了下去。 打铁要趁热,趁着老爷子正有事求我,我还是赶紧把事敲定了吧。 第531章 有些意外 喝完茶,白启元似乎觉得还不尽兴,有意让等在外面的三个人多嘀咕一会儿。 所以,他干脆又叫了点心。 姑苏是点心的天堂,这老白头儿也是会享受,一次性就上来了十几种。 他不紧不慢地一边介绍,一边和我分享,足足又耗费了半个多小时,这顿饭总算是落下了尾声。 临别的时候,老头突然看见了我胳膊上的伤口。 “你这是……” 我实话实说,正色道:“昨晚上,出了个车祸,差点被送走。” 老头皱了皱眉道:“芷儿没事吧?” 我一愣,有些诧异,这老头知道昨晚上白芷和我见面?否则,我出车祸,他为什么问白芷? “老爷子,你怎么知道白芷和我见过面?” “嗨,这姑苏虽大,可还没大到让我聋哑的地步。”老头轻描淡写地反问道:“抓住人了吗?” 白启元越轻松,我就越惊诧。 他是在监视我,还是在监视白芷? 想了想,应该不是我。 如果是在监视我,那肯定知道后续我弄死了司机和那跛子,也就不会再问我抓没抓住人了。 所以,也就是说,他连自己的女儿都监视。 一想到这,我就感觉有些后怕和悲哀,原来,生在富贵之家也有富贵之家的残忍。 对于这样一个冷酷的老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杀了两个仇人的事瞒了过去。 这样的消息不能告诉他,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祸患。 “没有抓住,那大卡车溜了!” “小心着点,暂时别告诉薇儿,免得她担心。至于是什么人干的,可以慢慢查,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开口,”白启元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明天就是寒衣节了,来家里吃红豆饭吧。” “好,我一定会来的!” “对了,你这礼物我很喜欢。” 白启元说着,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枚扳指,戴在了自己手上。 这扳指通透清澈,晶莹凝重,不管是工料,都是一绝。 我好歹也是开过杂货铺的,一眼就知道,这扳指是明料清工,价值不菲。 凌云这小子,怎么准备这么贵重的礼物也不告诉我。 “你是小辈,送我礼物,我必须收下。但我也得给你回个小礼物,你也不要推辞。” 老头似乎早有准备,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个长盒。盒长一尺,料为楠檀,用绸子包着,不知何物。 就这样,拿着礼物,白启元带着我出了门。 白薇三个姐弟妹足足在大厅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见我们出来了,便马上全都站了起来。 白薇偷偷一笑,朝我耸了耸眉毛,然后又朝白启元努了努嘴,是在问我进展如何。 我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同时指了指手里的礼盒。 白薇抿嘴一笑。 可白芷和白蔹脸上的情绪就复杂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白启元皱了皱眉道:“我就是和小罗吃个饭,你们这是干嘛?” 白芷赶紧道:“爸爸,您刚恢复,我们是担心您的身体。” 白蔹附和道:“是啊,爸,只有在你跟前,我还能放心点。” 白启元意味深长地哼笑了一声道:“知道你们都孝顺,我心里高兴着呢。听说我死的时候,你们都守在我身边,就像现在一样。” 白蔹顿时满脸通红,白芷也有些尴尬。 他们都知道,白启元这是故意反向嘲讽,当时没人守灵,反而去公司抢权的事。 “丫头,你们的事,原则上我是同意了,明天带他去家里坐坐吧!”白启元朝白薇说完,径直出了酒店。 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老头显得有些疲惫,上车的时候似乎脚下乏力。 白蔹和白芷正要抢着上前相扶,老头却朝我招了招手。 没办法,就在他们两个人的注视下,我将老头扶上了车。 车也开走了,我感觉白芷和白蔹也要把我送走了。 “行啊,一个女婿半个儿,你现在算是抱住了大腿!比我这亲儿子都亲。”白蔹冷笑一声道:“罗天,你不是装清高吗?怎么成了哈巴狗了?原来在钱面前,腰也软啊。” 白蔹气冲冲地走了。 白芷又走了过来。 “罗天,我是说让你无论任何条件都答应他,可你这是不是演的有点过了?但愿你还记得昨晚上说的话。别告诉我,现在动了心思的是你!” 等所有人都走了,白薇才诧异地看着我道:“罗老板,你实话实说,你都干了什么啊,为什么我爸爸对你突然就态度大反转了。” “我……”我有些无奈,苦笑道:“我要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信吗?” 白薇瘪了瘪嘴,道:“我信。可别人肯定不信啊。” “那就够了。”我正色道:“只要你信我,其他的都不重要。” 白薇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突然上来抱了我一下,低声道:“不管怎么说,我爸爸接受了你,这就值得庆祝。我还怕你受委屈呢!” “怎么庆祝?”我调侃道:“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开个香槟?” “香槟就算了,不过,你可以期待一下白家的女儿红了。”白薇笑了笑道:“我出生那年的呦。” 听说女儿红酒是女儿出生后,父母就埋下的嫁妆酒,一直等到女儿出嫁那天才取出招待宾客,女儿有多大,这酒就是多少年陈年佳酿,所以称为女儿红。 我心里有些痒痒,一脸坏笑,正要提点过分要求。 谁知道白薇好像看透了我,朝我比划了一个禁止的手势,低声道:“笨蛋,在那天之前,千万别提要求,否则,一律当耍流氓处理。对了,晚一点我再去找你,一会我得先回家去,探探爸爸的口风。” 没办法,只小叙一会,白薇就先离开了。我只能往宾馆走。 就在这时候,岳稚川打来了电话。 “罗天,你得请老夫吃饭。” “为什么?莫非你也知道今天的事了?” “什么今天的事,我是说,我联系上了大槐树村,一个姓喻的木匠。”岳稚川道:“人家答应给你看看你的东西了……” 第531章 革命友谊(上接第531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爽来喜事多。 最近真是好事一桩连着一桩。 我这刚刚“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那边又“友人飞马来相报,又有佳音喜欲狂”。要是按照这速度,用不了多久,我还会发一笔财,当个小官,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想想,确实还有点小激动呢。 我先回宾馆,稍后岳稚川会来接我。 一回房间,大头他们几个马上就凑了过来。追着问我今天“面试”的情况如何。 我自然是要吹嘘一番的。 “唉,其实我是一个虚荣的人。”我看着他们几个道:“没有金钱,没有文化,却企图用光鲜的外表去粉饰自己空虚的内心,狂妄自大的以为可以靠自己一张脸自由自在的活着。为此,我时常警告自己,罗天,你不就是帅气了点吗?你以为这就足以搞定老丈人?妄想。可事实终究打了我的脸,世人就是这么肤浅,白启元坚定的认为,就凭这张脸,我做白家女婿已经是他们的荣幸……” “得得得!”大头一摆手道:“我其实还是习惯你以前那副冷漠的样子,这装起逼来实在让人作呕。” 阿芦有些不可思议道:“不对啊,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普通人家,姑爷子上门第一次还得刁难一番呢,就凭你罗大吹救了他一命,就把你当成座上宾了?” 没办法,看来说我是靠脸吃饭没人相信,于是我只能老老实实将今天的事和他们说了一遍。 末了,我朝凌云道:“兄弟,你那扳指太贵重了吧。” 凌云一笑道:“谈不上贵重。有用的东西就是能在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否则就是没用。那扳指是我祖父的,一共两个,我一个,凌风一个,我估计白老先生这年纪的人都会喜欢,就想着临走帮你一把。” “临走?”我诧异道:“你要走了?” 凌云道:“是啊,这次出来这么久,总算是见到了你,见你没事,我也该回去了。正好今天凌风打来电话,说家里出了点小事,需要我回去。” “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凌云道:“听凌风的口气很轻松,应该问题不大。罗大哥,你和白小姐有空再去湘西,我们一家都等着你们呢。” “没问题啊!” 说到这,我才意识到,这些天东奔西走,还没和凌云好好坐坐。 “这样吧,今晚上咱们聚一聚,一醉方休,也算是给你践行了。” “成!”凌云爽快一笑道:“不过咱别整的太伤感,你我都不是那婆婆妈妈的人。” 此时一旁的大头擅自做主,将白启元送我的回礼盒子打开了。 里面竟然是一把雕龙画凤的匕首。 匕首不错,乌金刀,玉把手,匕首上的云纹行云流水美妙异常。 能看得出,这匕首的做工出自名家。 但也显而易见,这是个架子货,也就是观赏价值大于实用,它的受力点和刀刃都决定了他没办法成为杀人利器。 “看得出来,这礼物也是白启元精心准备了!”阿芦道:“罗大吹,看来你这次还真被白启元高看了。” “我看未必!”大头在一旁道:“以我纵横江湖三十年的经验看,白启元这小老头绝非省油的灯啊。老罗,不是我泼凉水哈,我觉得老白头用心不纯啊。他是不是把你也当匕首了?” “此话怎讲?”阿芦一副八卦的模样问道。 大头道:“老话说,千金化匕首,亦是杀人器。啥意思,就算再贵的刀子,那也是替被人杀人的工具。这老头感激你,决定允许女儿和你相处,这倒也合情合理,可他转而就让你替他找那个杀他的人。这是不是就有点利诱的意思了?你都泡人家的姑娘了,让你干点事不过分啊?所以,你没理由拒绝。可问题就在于,你罗天就是个外地人,尚且还没进白家的门,他没有理由相信你能完成任务啊。既然他对你说,他相信要杀他的人不是白芷和白蔹,那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去查?” 我第一次觉得,大头这家伙正常起来,好像也有点小诸葛的味道了。 “你别云山雾绕了,直接说你的结论吧!” “结论谈不上,但我就是想提醒你。不管是杀白启元的,还是那些有嫌疑的人,要么是白家自己人,要么就是姑苏权贵,都不好惹啊。一旦触怒了有些人,越是迫近真相,你就越危险。白启元不用自己的儿女,用你,极有可能是因为,把你当成了工具人,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冒险。另外,他就算对你好,私下里承诺允许你和白薇交往,也没必要那么高调吧,就连上车都用你来扶,这是不是太刻意了?这就等于告诉所有人,现在我白启元很信任这个傻小子天师,谁害我的,谁心里有小算盘,都给我注意着点。” 说到这,大头意味声长道:“如果我是你,明天开始,最好夹着尾巴做人。你想想,有几个人自己被人弄死不知道杀人者是谁?你啊,就是那稻田里的稻草人,他用你吓唬鸟呢。” 大头一番话,说的我有些后脊发凉啊。 不会吧,人心都如此复杂了吗? 不过想想也有道理啊,白芷今天不就改变了对我的态度了?明天他们家寒衣节,白家有头有脸的人更多,我岂不是更得是眼中钉肉中刺? “老罗,你说寒衣节是干什么的?” “祭祖啊!” “没错,祭祖。可人家姓白,你姓罗,人家祭祖,要你去干吗?这不符合逻辑啊。你去,那就是拉仇恨的。” 大头说到这,嘻嘻一笑道:“不过。纵然你知道这是白启元的把戏,你也得往里钻,毕竟,你有白薇了啊,一切冒险都值。但你要抓紧时间,趁着白启元利用你的时机,把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候,白启元就不忍心让你出事了,毕竟,他女儿不能守寡。” 这就未免太猥琐了吧。 我罗天顶天立地,是那种人吗? 当然了,经历了考验,我们的革命友谊,是得更进一步了。嘿嘿,牵牵小手,抱抱小肩,搂搂小腰,睡……不升华的革命友谊,永远难以肩负更重要的历史使命。 白薇同志,我可要出手了。 第532章 草木屠夫 没多大功夫,岳稚川就来了。 可能是要去郊区的缘故,小跑没开,换了一辆越野。 大头他们几个抢着往上挤,都想出去散散心。来姑苏两天了,一直都在宾馆里。 可岳稚川却看着阿芦和奴柘道:“你们两个不能去。” “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岳稚川正色道:“木匠,也叫草木屠夫,你们两个虽然人模人样,可说到底,还是草木。见了他,对你们晦气,对他也不尊重。” 大头咧嘴道:“你们俩还是回去歇着吧,车上位置少,你们都去,我坐哪啊。” 岳稚川对大头道:“你也别去了。” “我为什么不能去?我又不是草木!” “可你的姓氏里面有木字,我看过老黄历了,今天是黑·道日,木行受损。你去了可能会有意外伤害!” “你拉倒吧,小老头,竟危言耸听!”大头道:“哪有那么多黑·道日啊。我必须去,都说这大槐树村的木匠牛皮,我总得去看看。再说了,要说木字,你老岳头的名字里也有啊。” 阿芦和奴柘也不想下车,我想了想道:“既然这样,就都去吧。不过到了地方,你们俩化作原型,就躲在车里,不许下车。” 就这样,一辆车,拉了我们六个个人直奔郊区。 上次去城隍庙的时候,路过大槐树村的村口,所以对我来说,这一路倒是不陌生。 但这一路上,我抱着怀里的盒子都有些矛盾。 到底要不要拿出盒子给一个陌生人看,这人要是有手段也就罢了,要是个平庸之辈呢? “老岳,这人靠谱吗?” “靠谱!”岳稚川信誓旦旦道:“我是打听了好几个老友,才找到的这人。据说,人家可是老木匠了。” 说话间,汽车就拐进了大槐树村的岔路。 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入这条并不宽阔的便道,就给人一种春风扑面的感觉。 路都是用老青砖铺成的,干干净净,左右两侧的绿化树竟然有几十种,杨柳榆槐,樟枫松柏,掩映在后面的是一座座红色屋顶的民居。村前的位置,有一棵巨大的槐树,树围至少需要六七个人合抱。树上栓了几条红带子,正随风飘扬着。 我对大树都很警觉,因为小时候见过大树吞人的场面。 这么粗大的树,一般都有些灵气。 至于这村里,很安静,没有汽车和各种作业工具的轰鸣声,仔细听,能听见公鸡的叫声。家家户户窗明几净,院前院后,一尘不染,偶见一两个人,不管老幼,都挺着腰板,目光有神,见车见人微微颔首才转身离开。这种感觉,像是误入了一个不同时代的地域。 岳稚川将车停下,摇下车窗,朝着外面一个四十多岁,素衣布鞋的男人打了招呼。 那人马上站住,面带微笑,点了点头才问道:“老先生,您老有什么事吗?但说无妨。” 这随便找的一个人,声音洪亮,目光自信,一点都不像是村里人。 “谢谢,我呢,来你们这找一个木匠,所以,请你给我指条路。” 男人颔首一笑道:“那老先生要找的是哪位木匠?姓甚名谁,年纪几何?可有特征?我也好准确告诉您。” “哦,他叫喻长青。” “原来是七叔的客人呢。”这男人回身指了指远处道:“你们一路往前走,最后的院落就是七叔。” 七叔? 看眼前的汉子,应该已经有四十多岁了,竟然是他叔辈,看来我们要见的人年纪还真不小了。 “那就谢谢了!” “您客气!”男人像个古代人一样,举手抱了抱拳,这才离开。 “老岳头,你不会是把我们带影视城了吧!”大头调侃道:“这一个个彬彬有礼的,搞得我都像野蛮人了。” 岳稚川道:“你懂什么?人家这是村容质朴,古风尚存。” 我们往里开,大概数了数,全村也就七八十户,但房子的布局跟有规矩,不管是朝向还是规模,似乎都遵循了规律,我虽然一时没想出来是什么,但我觉得这村子似乎自带一股正气。 再回头,瞄了一眼进了村一直没说话的奴柘和阿芦,竟然都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到了!”岳稚川将车停在了一个白墙灰瓦的苏派小院前。 打开车门,就听见了里面咚咚咚轻微的敲击声。 把奴柘和阿芦留在车上,我们四个进了院子。 这院子虽小,但飞檐、青瓦、曲廊、鱼池、花木一应俱全。 院子的东侧,一个青年人正在造着一口棺材。 说真的,一般人见了棺材都会觉得觉得晦气,但眼前这口棺材,给人的感觉却一点都不瘆人,就像是一个艺术品。 “您好,小师傅,打扰了,我们是电话里约好的客人,我们来拜见喻长青大匠师。”岳稚川客气道。 这年轻人个头平平,相貌平平,身上穿的是一件灰色的工装衣,眉宇间却很有神采,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笑了笑道:“几位进屋吧,茶水我煮好了,等我稍臾。” 客随主便,虽然没见到喻长青,可我估计,这人八成是儿子或者徒弟。 我们点点头,进了屋子。 这屋子里很暖和,也很舒适,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墙上没有壁画、电视、钟表一类的东西,却挂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有点像是库房。靠窗坐下,就看见那年轻人站在棺材前背着手,看了稍臾,突然一抬手,那即将完工的棺材哗啦一声就散了架。 大头站在屋子里来回溜达,看看那,摸摸着,突然目光被墙上悬挂的一把双头锛吸引了过去。 “这把锛子好像闪着光!” 说着,他一伸手,突然就叫了一声:“我去!” 我们一抬头,就发现他的手就被割了一道口子,血水都淌了出来。 岳稚川道:“我说什么来着?你果然有血光之灾吧?” 我一边从包里找纱布,一边低声道:“没听说过吗?木匠的七大件——锯子、尺子、锛子、墨斗、刨子、斧子以及凿子是不能动的吗?” 凌云道:“我好像听说过,据说木匠的几大件能咬人。陌生人千万别碰。” “流血了吧!”正说着,年轻人进来了,手里好像早有准备是的,攥了一把木头的锯沫子撒在了大头的手上。 我还琢磨着,这能管啥事?谁知道,木屑落完,他的手还真就不不流血了。 年轻人坐下,给我们倒茶,看着桌上的六个茶杯道:“不对啊,你们不应该是六个人吗?剩下的两位怎么不进来喝茶?” “哦……他们……他们睡着了!在车上休息!”岳稚川道。 “没关系的,我这里和别人不一样,人能喝茶,其它就都能喝。”年轻人举着茶杯道:“以茶代酒,欢迎各位。” 我们几个一愣,岳稚川有些错愕道:“你……您就是喻长青?” “没错,鄙人喻长青。” 靠,不该是七老八十吗?怎么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啊。 我顿时觉得,这趟白跑了,一个比我大点的哥们,连个棺材都做不好呢,恐怕帮不到我们吧! 第533章 木直中绳 岳稚川上下打量着喻长青,有些不太相信。 当然,我和大头、凌云同样觉得有些意外,既然是老木匠,不说七老八十,怎么着也得四五十岁吧。 “您真是喻长青?” “是的!”年轻人看着岳稚川道:“你叫岳稚川,是丘山阁岳家的独子。您母亲崔氏,是一名医生,您的父亲则是一个玉器收藏大亨。大约五十多年前,你母亲救治了一个脖子生断头疮的男孩。那时候你其实也就十岁左右,那男孩治病期间,你们还一起玩了三四天。” “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我已经记不太清了,难道……” 年轻人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你母亲救下的那个孩子。我还记得,你应该有两个姐姐,是双胞胎,但比你大了很多。” 岳稚川连忙点头道:“那就确认无疑了,因为知道我有姐姐的人很少数。实际上,那两个姐姐并不是我的亲姐姐,我只听我母亲说过,她们的父母很重要,有着特殊身份,不能养她们长大,所以才一直住在我们家。你既然知道这件事,那就说明,你确实和我们家有渊源。” 喻长青一边示意我们喝茶,一边淡淡笑道:“我已经很多年不见外人了,正是因为他们告诉,要见我的人是你,我才答应的。不知道如今令尊令堂可还在?” “我父母已经在十年前去世了。不过,他们晚年安逸,走的时候也很轻松,同天夜里一起离开的!”岳稚川道:“没想到,你的大名原来叫喻长青。那我们还是童年玩伴呢!” 我实在没忍住,在一旁问道:“喻先生,岳老爷子已经年过花甲之人,就算你们幼时见面,他大你几岁,那您如今越该半百已过……” “如果我没记错,岳先生今年应该六十有四,而我则五十有八了。”喻长青一边咂摸着茶水,一边感慨道:“真快啊,白驹过隙,转眼数十年了。” “可您的容貌……” 喻长青淡淡一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没什么。就算我长的在年轻,寿数一到,该死也得死,不过是这皮囊光鲜了些。按理说,小哥应该是通透之人,不会有这样的疑惑啊,和我比,你能出现在这里不才是个稀奇之事吗?” 我一惊,他似乎话里有话啊。 “别在意,我随口说的!”喻长青朝我礼貌一笑道:“真的不需要让你们的朋友也进来喝喝茶吗?我还准备了两个小礼物呢!” 他说着,从茶几下边拿出了两个小物件。 一个是精妙的鲁班锁玩具,另一个则是檀木铜面的小镜子。 我震惊道:“你知道他们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姑娘?” 喻长青笑道:“也算是巧了,今天早上开工,第一锛子下去,木花飞落坤位,回旋为水虚天卦。此卦主客宜章,有古人来访,我断定今天是有客人要来。木花六片为自然是六个客人了,五阳一阴,则是五男一女。阳面中,三居正,为人为主,两位偏,一阴一小,非吾族类。另外一片最为复杂,盘旋而落,竟然落在了我的墨斗上。” 我们几个都听傻了,一个木匠,就下了一锛子,竟然就有这么多说道。他不单单知道我们来了六个人,准备了六个茶杯,还知道奴柘和阿芦不是人…… “兄弟,你刚才说,有一片木花落在了墨斗上,最为复杂,这是何意?”岳稚川追问道。 喻长青道:“木直中绳,墨斗堪为匠人手中第一器。我们匠人,就靠着它定规矩,行杀伐。可这片木花,却能落在它上,想来这个人亦正亦邪,非人是人,怕是要有些大本事了。” 说着,他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道:“想找我看东西的,就是这位小哥吧。没见你的时候,我还担心这位不愿守规矩的木花会是怎么样一张凶悍的面孔,原来如此气宇轩昂。我也算是安心了,在你的眼里,没看见多少邪气。哈哈,说句实话,这是世人的幸运。您要真心有奸邪,那未来必是大患。” 听出来了,他其实看出来我亦人亦妖的身份了。 “凌云,去把他们两个叫进来吧!” 我知道,人家把我们都看透了,要真计较,也不会准备礼物。此时在扭扭捏捏,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岳稚川感慨道:“你是让我们开了眼啊,原来这世间还真有大匠师。不过,院子里那棺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造了又毁了?” “嗨,没什么,一时技痒,做了看看而已。如今都火化了,棺材是用不上的。”喻长青倒是坦然,一点也没为时代的改变自己的“失业”惆怅,只是淡淡道:“这棺是匠工大器,雕梁画栋、亭台楼榭对于一个匠人很难,可终归了,木匠必须会做棺。可惜,后继无人了,” “对了,要我看的东西拿来了吗?” 人家都这么坦诚了,我还迟疑什么? 这要不是大匠师,这世间还有什么匠师? 我毫不犹豫,马上从包里,将盒子拿了出来。 喻长青开始并没上手,只扫了一眼,便开口道:“岳兄,这应该是你的活啊,这不是木盒,也不是铁盒,这外面是一层活玉。” “啊?” 岳稚川发愣之际,喻长青才把盒子拿起来,轻轻嗅了嗅,又摇了摇,自信地开口道:“檀木,入土有一千年了。里面是个八宝鲁班盒,盒子里面,藏有东西,非金非玉,非石非木,应该是绸、皮、纸一类的东西。另外,活玉之中,藏有水银,木构之中,则有硝石,不能硬取,否则,里面的东西就要化成灰了……” 第533章 藏的什么(上接第533章) 实际上,岳稚川也是第一次看见我手里的盒子。 因为在这之前,我们谁都没有把这件东西和玉联系在一起。 再说了,这东西完全也不像个玉。 黑乎乎的,不管是外观还是质感,都更像是一个铁疙瘩。 不过,喻长青的判断,与先前的老木匠朱广顺判断倒是一致,这层外壳里面。包裹的确实是一个木构。 “对了,您认识朱广顺吗?” “顺子?”喻长青诧异道:“你见过他?” “是的,在秦岭山南见过。当时他也看过这盒子,但是无解。他建议我带上东西,来大槐树村找他师父。”我问道:“您知道他师父是谁吗?” 喻长青一笑道:“三十年前,我在西大街碰上了一个中年乞丐。见他浑身冻疮,奄奄一息,就带回了村里。他好了之后,在这打了三年杂,三年之后出师,就离开了。所以,你原本要找的人其实就是我。” 我去,这未免太巧了吧。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汉,口中恭恭敬敬的师父,竟然是个比他小了二十岁的人,而这小了二十多岁的师父,站在你面前,长的又真的像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人。 岳稚川狐疑地将盒子抱过去,手像是摸了高压线一般,颤颤巍巍转了一圈,指着我叫道:“罗天,这踏马还真是个活玉。我说你小子怎么早没拿给我看看?” “我也没想到啊。以前只以为是铁的,朱广顺后来说,可能是石包木,让我找个懂玉的人呢可以看看。我这不还没来得及让你看,你就帮我找到了喻先生嘛!” “行了吧!”岳稚川一摆手道:“你就是小家子气,好东西不给我分享。” “行了,是我的不是,行了吧?”我期待地看着他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样,看出来个结果没?” 岳稚川没吭声,继续闭着眼缓缓地抹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盲人按摩。 大头着急地继续问道:“你倒是说话啊……” “嘘,闭嘴!” 岳稚川狠狠地哼了一声,就这么摸来摸去,最终左手食指按住了一个位置。 “没错,就是这了……” “什么就是这?” 岳稚川猛地睁开眼,朝我道:“过来瞧,看见这了吗?有个斑点。” 我上前看了看,整个木盒的花纹很复杂,岳稚川按住的位置,确实有个豆粒大的斑点,颜色微暗。 岳稚川正色道:“这盒子的外壳确实是一种玉,但极其少见,我在我父亲留下的笔记里大概见过,此玉和蓝田玉伴生,叫做断续玉。这种玉,不用盘,先天就是活玉,在黑暗环境中能自己生长,所以才和中药断续得了一个同样的名字。断续断续,就是把断了的玉石接上的意思。古代有个记载,秦始皇所造的传国玉玺,在王莽时期,因为内乱而损,碎成了两半。有个叫钟鼎的玉师,就用断续玉粉缝合了碎掉的传国玉玺。” “你就先别掉书袋了,咱们管不了传国玉玺,就像知道这玩意是怎么回事。”大头催促道。 岳稚川道:“这盒子在下葬土中的时候,应该还没成形,是有人在一个固定的模具中,留下了大量的断续玉粉。然后利用模具和断续的自生能力,将里面的楠木盒包裹起来,就形成了眼前我们所见的玉包木。这也是为什么,玉构里面为什么会有木构。” “那这斑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还没长好的孔洞!”岳稚川道:“我刚才悉心感受了一下玉脉的流动,所有的灵气都汇聚于此。所以,我断定,这个盒子的解锁,关键都应该在这里。” “然后呢?” “然后!”岳稚川看着大头和我,瞪眼道:“然后我就一下子想起了当年大头宋夫妇给我们这些玉师门看的那个锥形的玉器了。” “你是说的那个天石的东西?” “就是我爸妈为此丢了性命的东西?” 岳稚川用力点点头道:“没错,就是它。此刻我才明白,之所以口口相传,拿东西叫天时,其实那个时并不是时间的时,也不是石头的石,而是钥匙的匙,叫天匙才对!现在想想,那个锥形的玉器和眼前这断续的质地何其相似啊。我有理由相信,那就是这盒子的“钥匙”。虽然还不知道方法,但我能猜测到,找到此物,就能打开这断续外壳。” 喻长青道:“是的,我虽然不是玉师,到我以匠人的工艺来看,这外面的玉盒,是需要一把特殊钥匙的!至于里面的八宝鲁班盒,我这里就有现成的,我可以告诉你解开的秘诀。以后这盒子一旦打开,里面的木构你自己就能解开了。” 岳稚川不知道是亢奋,还是遗憾,起身摇头道:“蠢啊,蠢啊,当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那玉器是把钥匙呢。” 我捋了捋。 也就是说,我师父郁庭礼带挖墓得来了盒子,而他的大师兄庭仁道长则有钥匙……韩庭义则为了找他们不惜大开杀戒…… 第534章 个人造化 当年的百醴观乃是天师翘楚,动一动,所谓的“道界”江湖就是一番腥风血雨。 分崩离析之后,几个师兄弟离心离德,斗争不断。 原来全是因为这个盒子。 我记得那次阿爷被我不经意一诈,他没有防备,说盒子里面的东西是归藏。 当时我还没在意,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真的。 要知道,归藏是三易之一,是易经的续篇,不知何年何月早就失传了。或许当年名不经传的百醴观之所以能崛起,就和这归藏有关。 可问题是,现在知道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了,却没有钥匙。 也就是所谓的“天匙”啊。 没有天匙,我就成了下一个郁庭礼,抱着一个空盒子,东奔西走,徒劳无功啊。 喻长青彬彬有礼,虽然是个木匠,但却很有老派江湖人的风范,一边给我们筛茶一边道:“当至忙促时,要越加检点。当至急迫时,要越加饬守。当至快竟时,要越加谨慎。这位小哥,你失神了,万事不可着急啊,慢慢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端起茶杯,点点头以示敬意道:“感谢先生指点,罗天必谨记于心。” 此时凌云领着奴柘和阿芦进来了,喻长青起身招呼他们坐下,顺手将准备的小礼物奉上。 这两家伙自然喜欢的不得了,连连道谢。 喻长青微微一笑,分别打量了他们俩几眼,最后看着奴柘朝我道:“罗天,天者,日是火也,小哥本行天资为火,又有草木妖修加持,未来不可限量啊。不过,但凡行走之人,皆需有贵人相助。这小东西,北来虬木,虽不成才,但却能以木生火,有他在你身边,利涉大川,百利无害啊。你们两人在一起,下巽上离相叠,此乃鼎卦,主客鼎力,遇难成祥。” 早就听说过,木匠师都擅长祝由和卦相,果不其然,喻长青见了奴柘一面,就知道他的身世。后边的大概意思就是,奴柘在我身边,相当于一个吉祥物,对我有好处。 一旁的阿芦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赶紧问道:“大师,那你看看我呢?” 喻长青一笑,没做声。 阿芦着急道:“您别笑啊,就直说吧,我的命难道还比奴柘这小东西差?” 喻长青道:“先说你和这小哥,虽然白芦和奴柘均为草木,可芦占水位,以水为生。所以,你和这小哥命相相冲。当然,只是主宾,不是夫妻,还不至于克生克死,但你荣他损,他荣你损,你们并不适合结伴而行。至于你本人,八月芦花飞,随水尽流去,别太张扬,多行静修,方有所成,否则,命里多灾多难啊。不过,命运这东西,因人而改,我说的未必是真,还看个人造化。” 看出来了,喻长青本来不想说。 可这一说出来,顿时把阿芦的精气神都整没了…… 临行之前,喻长青特意在自己的收藏里找了一个八宝鲁班盒,朝我演示了一下如何拆卸,最后还告诉我们,如果未来这玉盒打开,还有难处,大可以在再来寻他。 单凭岳稚川几十年前和他的交情,喻长青对我们可谓是非常够意思了。 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心不在焉,还是沉浸在刚才喻长青的话里,过门槛的时候,阿芦竟然脚步一个踉跄,差地跌倒,手扶门框的时候,一不小心,将门后面一堆长短不一的木料碰倒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阿芦正要过去扶起来,喻长青却一摆手,看着地上的木料道:“就是这不经意才珍贵。” 岳稚川皱眉道:“我说老喻,看啥呢?” 我脱口道:“这看起来倒像是大号的卦签,从摇桶里撒出来了。” “哎,说对了,这还就是卦签!”喻长青淡淡道:“这十多根木头,只有一根柳木,这柳木也不是最长,却偏偏落地最远,这就是卦。你们啊,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早点休息,另外,你最近小心点。” 喻长青目光落在了阿芦身上。 出来的时候,凌云就朝我问道:“罗大哥,刚才喻先生的话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是柳木我们就要小心点?” 我道:“我好像听说过,柳木是五鬼木之首,阴气比较重。或许,他是担心我们有什么危险吧。” 大头道:“嗨,这东西信则有之,你要是不信,也未必有事。今天高兴,虽然盒子没解开,但知道了不少内情,再加上凌云明天就走了,咱们必须得喝一场去。” 岳稚川忙道:“我就不去了。岁数不饶人啊,这几天花酒喝得多,头昏眼花的,你们小年轻的局我就不凑了。” 阿芦略显失落道:“算了,我也不去了,我回去静修去,免得带霉运给你们。” 几个人劝她不必太认真,没听喻长青说嘛,事在人为,运数不是绝对,还得看个人造化。 可阿芦似乎主意已定,坚决要回去。 没办法,只能随她。岳稚川先送阿芦回住处,放下我们的东西,又把我们四个送到了一个烧烤大排档,才独自一个人回家。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姑苏无故人啊。凌云,今儿你得敞开了!”大头连开四瓶白的,要一人把着一瓶嘴对嘴的喝。 既然明天都走了,我也就没拦着,难得轻松一点,尽兴最好。 随便点了些烧烤和吃食,我们四个就开喝。 如果按照酒量,奴柘肯定是第一,这小东西就是个无底洞。其次就是我,至少我还没醉过。大头最能咋呼,可我是曾把他灌到痛哭流涕的。凌云差了些,可今天也摆出了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势。 几个人推杯换盏,烧烤撸的签子冒火星,兴致正盛,忽然电话响了。 我这才想起来,先前和白薇约过,把这茬忘了。 我赶紧起身,往卫生间走,本想给自己狡辩一下,谁料白薇去过宾馆了,已经从阿芦那知道我们正给凌云送行,所以,正在赶过来。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凌云是你朋友,就不是我朋友啊?” 我一笑道:“对不起,白小姐,我现在能重新邀请你参加我们的酒局么?” 可此时白薇却正色道:“罗天,你叫我的名字听听,快点……” “咋了?” “别问了,快叫啊!” “别……歪,不……白薇啊!”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别动,你刚才一句话里,三个错音,你自己感觉不到。是不是嘴唇有些发麻?你中毒了!” 第535章 连环杀招 “中毒?”我一笑道:“怎么可能,哥们警觉着呢,你就别下火……吓唬我了!” “笨蛋,你看我什么时候吓唬过你?”白薇道:“这样,你伸出手,往前伸,胳膊伸直,晃一晃手掌,你的眼睛看自己的手指,几根?” 我不以为然,抬起胳膊一瞧,脱口道:“六根……” 嗯?六根? 我使劲摇了摇头,再瞪眼看,好像七根。 “罗天,听我说,你现在给自己催吐,然后回去猛灌白水,然后再吐!”白薇道:“别着急,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我已经不敢大意了。 因为此刻不用伸手,我都能感觉,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白薇是谁,岳稚川的弟子。 对她的本事,我还是清楚的。 我赶紧按照她的要求照做,又是扣嗓子,又是灌冷水,反复三遍,拍了拍脸,眼前的手指才清晰了些,五根是五根,但却根根有重影。 “不好,大头他们……” 我倒吸一口冷气,急急忙忙赶回包间,推门就喊道:“别喝了,有问题……” 可不等我说完,我就傻眼了。 凌云趴在桌子上,大头和奴柘则趴在桌子下面,三个人面色乌黑,已经昏死过去了。 靠你妈的! 这不是偶然啊,这就是直奔着我们来的。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跛子背后的人。 短信里他威胁过我,他会反击的。 我知道,这就是反击来了。 可我怎么就没有一点防备呢? 平日里,我万事小心,在外行走,处处提防,说到底,今天就是高兴了,所以疏忽了。 另外,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大排档烧烤,谁会想到,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点,随意点的酒菜,还会中毒? 我来不及多想,将地上的两人都抬起来,掰开嘴,按个往嘴里灌水。喝不下去的,我也顾不上恶心了,将桌上的麻油一人灌了一大口。呛人的油脂淌进了喉咙,晕晕乎乎的三个人开始作呕,我则趁机赶紧灌水。一番折腾,总算是让他们吐了出来。 但三个人还是没有清醒。 应该是刚才我去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喝的多了些,所以,比我重了些。 我心急如焚的同时,也感觉自己开始头晕,腹痛,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余毒入血入腑了。 剧烈的腹痛让我有一种满地打滚的冲动。 他妈的,大风大浪见的多了,今天阴沟里翻了船。 下毒这么低端的手段我都没察觉。 越想越恨,越恨就觉得越不能死。 今天这事才刚刚开始,我得活下去,不把那个叫易凢的东西挖出来,连根拔掉,我做鬼难安。 我此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初在药王谷山洞里初见徂徕心术的时候,当时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术法的妙处就在于练气,气走经脉,才能化作力道……那眼下毒素进入脏腑,是不是可以逆行一下经脉?将毒液逼出来? 这个想法说实话,有些大胆。 对于我这样一个凡夫俗子,逆行经脉就等于和死亡擦肩,万一经脉在某个大穴上崩溃,我可能死的比中毒还惨。所以,这就得仰仗我对徂徕心术的把控力了。 奶奶的! 人不狠,站不稳,这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与其疼死,还不如尝试一下。 于是我忍住剧痛,原地坐下,本来正常的经脉运行,应该气起丹田,然后表发全身。现在只能从百会、劳宫、涌泉身体五极入手,反向推脉了…… 反行经脉的感觉,就像是扯住一条肉皮,硬生生撕开,那种剧痛,常人真的是难以忍受。 才行脉几秒钟,我就出了一声冷汗。 但痛苦对于我来说,家常便饭,从我五岁肉搏那只黑狗开始,什么样的痛苦我没经历过?除了生孩子!说句不客气的话,我可能是最耐疼的灵长类动物了。 就这样,我咬着牙关,疯狂行脉,直到黑血顺着嘴角、眼角和耳朵、肚脐眼渗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像是被泼了两桶冰水一般,全身湿漉漉,还打着寒颤。 “罗天!” 这时候白薇猛地推开门冲了进来。 这丫头本来就白皙的脸蛋,一瞧见我七窍流血的模样,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血色更没了…… “别傻眼了,快,救他们,我还没死呢!”我有气无力地说完这话,擦了擦脸上的血,感觉似乎好了一些。你还别说,这徂徕心法反着用的时候,还真有效果。 “你……你先别动!我看看他们!”白薇见我还有意识,就赶紧去抢救他们三个去了。 我扶着凳子站起身,靠在墙上,点了一根烟。 也就是这时候,余光一瞥,我恍若看见门缝外面,站着一个人影。 就这么一瞥,我便大概认出来了,这人就是这里的服务员,刚才我们点的酒,就是他送过来的! “白薇,帮我救下他们,务必,求你了!”我猛地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冲了出去。 门口的人很机灵,撒丫子就跑。 “你去哪?别出去,危险!”白薇大喊一声。 可我已经顾不上了。 我的性格就是有仇必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给我下毒的人逃走。 大排档大厅里的人都正在吃喝着,突然被这追逐着重出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尤其是所有人的目光看见我的一刹那,都吓得站了起来。 估计他们看见这脸色蜡黄、眼眶、鼻孔还冒着血的家伙,都以为这是从哪个坟圈子里爬出来的…… 因为毒劲儿未过的缘故,我跑的踉踉跄跄,撞翻了两张桌子,可我死掐着酒瓶子就是往前追。 奔到大街上,这人一边回头张望,一边朝人流多的地方走。 他以为可以靠着这种方式,把我吓退。 可我是谁,我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不就是满脸是血吗??不重要! 可能是刚才排毒有效果了,我越跑反而越轻松,头脑也渐渐清晰起来。倒是前边的的家伙,似乎有些力竭了。连续翻过两个栅栏之后,一跟头跌倒在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上。 我一个飞扑,抓住了他的狗脚跟,将他重新放倒,拎了一个街区的酒瓶子直接给他开了瓢。 不过,这孙子的脑顶也冒出了血,四周也一下子涌过来了七八个人。 第536章 单枪匹马 这些男人个个膀大腰圆,横眉立目,看样子已经静候多时。 我抓着半截酒瓶猛然起身,心道,大不了来个当街决斗,不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嘛,老子曾经一挑十,还在乎你们这几个歪头蒜? 如此情形,自然引的不少路人侧目。 远处两个巡逻的制服也投来了目光。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穿包臀裙的姑娘在几个男人后面走了出来。 这人身材火辣,老远就飘来一股香水的气息,她瞪着眼一脸正气地朝几个男人大喊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以多欺少?不要欺负老实人。” 她说着话,伸出双手,好像要护住我,但脚下突然一个踉跄,白皙的身体就朝我扑倒过来。 我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在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她抬起头,嘴角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肉感的身体也强行靠在了我的身上。我们的身体间,好像瞬间飘出一股特殊的香气,似乎比她身上妖艳的香水还要浓烈。 “你没事吧!”我左手搭在右手上,将她环住,俯身问道。 两人面唇相间,不足半尺。 我只听见她甜甜笑道:“我的胸,好看吗?” 然后我就感觉身体一沉,栽了下去。 摇摇晃晃的商务车上,女人抱着臂,轻蔑地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对着电话里咯咯一笑,这声音既妩媚,又显得有些放荡。 “哥哥,人已经拿下了,你要怎么奖励我啊。” “嘻嘻,当然是第二方案了。你是不知道,这人就像个野兽是的,竟然没毒倒,不过,最后还是倒在了我的石榴裙下。” “哈哈,你太坏了,我可是你的人,你却让我引诱别人。放心,捆他的绳子比捆年猪都结实,再说了,没有半个小时,他醒不来。” “么么哒,那咱们一会见咯。” 挂了电话,女人陡然变了脸色,用高跟鞋锥子一般的后跟朝着趴在那的男人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把你传的神乎其神,原来也不过如此嘛!刚子,开快点,去旧工厂。你们几个,盯着他点,若是醒了,及时告诉我。” 她一声令下,商务车利箭一般奔着远郊区去了。 半个小时后,商务车出现在了一个破旧的轻钢结构老工厂里。 这里曾经是姑苏最大的工业园,不过,这种粗放式的老厂房已经淘汰十年了,现在正等待拆迁。 厂房大院里,已经停了五辆车,等商务车一开进去,铁栅栏大门就被马上关上了。 “先生呢?”女人一下车,拍了拍裙角的灰朝门口的人问道。 一个身穿韩版西装,鼻子上有环的年轻人道:“就在里面,来了十多分钟了。” 女人努努嘴,指着商务车道:“人在里面,你和刚子带人抬进来,我先去见先生了。” 男人四下里瞟了一眼,趁机在女人的屁股上摸了一把,一脸坏笑。 女人则嗔怒一声,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则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看着女人扭动的大胯嘀咕道:“装什么正经啊。主动往先生身上贴,先生都不要,让我摸摸怎么了?” 厂房里,足足站了十五六个人。空旷的操作间里已经没了机器,只有一个破沙发摆放在中间。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门口,只漏出一簇油亮的头发。这人身边站着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身穿蓝色马褂,黑布鞋,文质彬彬。剩下的都是普通打扮,应该是马仔一类。 “咯咯!”女人一进来,就发出一声响亮的笑声,她将手包搭在肩膀上,径直坐在了沙发扶手上,被包臀裙紧裹的蛇腰故意往沙发人的身边扭了扭,低声道:“先生,我可回来了。” “辛苦了!” 沙发里的人在女人的腰上微微抱了抱,但浅尝辄止,似乎这抱一下都是某种奖励是的。 女人很满足,站起身朝着一旁的蓝马褂嫣然一笑道:“金先生,果然如您所料,老七下的毒,虽然干翻了那几个同行的,可这小子竟然没倒,还追出来了。硬生生当街开了老七的脑瓜瓢。说起来,还真是个狠茬子。” 金先生淡淡道:“所以说,还得是林姑娘啊,一出马,人就被捉住了。” 说着话的时候,鼻子上带着环的人已经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他们将抬进来的人扔在了地上。 “先生,您说吧,让他怎么死?” 沙发后面的人冷声道:“六子,你说说,应该让他怎么死?” “他杀了跛子先生,这是大仇。依我看,直接攮死,卸成大块,丢进鱼塘算了。” “呵呵,是不是轻了些?”沙发上的人一伸手,一旁的金先生便递过去一根烟,而女人则从自己的熊健拿出来一个金灿灿的打火机,给点着了。 “吊起来吧,先弄醒。这种人,我得让他清醒着死,否则快感何来啊。” “还是先生讲究,可不是嘛,就这么给他一刀,实在便宜他了!”六子摸了摸自己的鼻环,朝几个喽喽努努嘴道:“去,提起来,挂在梁上。” 四个汉子应命过来,抓住地上人的胳膊和大腿,准备将其抬起来。 可四个人同时发力,却没能拉起来。 他们明显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再发力,骤然感觉一轻,用力明显过猛,四个人中的三个摔了个四仰八叉。 可地上的人又落在了原地,纹丝没动。 “干嘛呢?没吃晚饭是嘛?”六子呵斥一声,将没摔倒的那人推到了一边,冷声道:“四个人抬一个人抬不动?要你们何用!” 说完,弯下腰,两手抓住了地上人的肩膀,奋力朝起一提。 哪料,这分量恍若下坠千斤,竟然没搬动。 “他妈的,难不成一身骨头都是铁做的?老子不信了。等老子把你吊起来,我一根根卸开你的肋骨,我倒要看看,你比别人重几两!” 我清晰地听着他骂骂咧咧放低了重心,上手抓住我的衣领,下手去提我的腰带,想着靠臂力将我直接扛起来。 老子已经等一路了,我估计,此时已经到了贼窝了。 算你倒霉,就用你这杂碎开场了! 我猛然睁开眼,冷峻一笑,这六子顿时瞪大双眼,惊恐不已…… 第537章 力战贼窝 “你……”这鼻子上戴着金环的家伙目瞪口呆,可能根本没想过,死气沉沉的我会在这时候睁开眼睛。那感觉,就像是看见了诈尸一般。 而我,要的恰恰就是这个效果。 我若是不倒地,被他们擒获,又怎么能见到我那日思夜想的仇人啊。 “不是要看看我的骨头是什么做的吗?来呀!” 我沙哑着嗓子挑衅一笑。 “去尼玛的,吓唬我!” 这叫六子的家伙终于反应了过来,抡拳就直奔我的面门。 要知道,就在我说话的这时候,双手还被牢牢捆缚在身后呢。 可我就是有自信能弄死他。 我瞪眼看着他袭来的拳头,不多不少,就在距离我脸上一尺距离的时候,靠着腹部力量猛然悬起双脚。这个距离不偏不倚,两条腿的长度就像是专门给他定制的一样,正好夹在了他的脖子上。 近身格斗,尤其是后发制人,讲究的就是爆发力。 说白了,就是要一击致命,最少也要将他控制在自己的力量之下。 我一个剪刀脚将他死死锁住,重重摔翻在地,然后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上,用身后捆缚的手,单指抓住他鼻子上的金环,同时右脚发力,重击其小腹,轰然将其踹出去七八米远。 六子以头抢地,摔得吭哧一声,爬起来伸手就去摸自己被扯豁了口子的鼻子,可惜,鼻头只剩下了中间的一根软骨,两侧的鼻翼全都被扯烂了…… “啊……” 剧痛和惶恐让这孙子惨叫一声,嘴里两颗槽牙随即掉了出来,然后就捂着塌陷的左肋,跪在了地上,嘴里大口大口吐起了血沫子。 而此时,厂房里所有的人都反应了过来,沙发后面的人也猛然转过了身。 说实话,这人算不上丑,还有些小帅气,但鹰钩鼻子配合上尖下巴,还有一对鱼尾眼,就显得狡诈极了。 一旁那被称呼为金先生的男人,下意识护在了“先生”面前,剩下的人不用招呼,随着那女人疯了一般朝我扑了上来。 我双手在后极力下压,身体蜷缩,像是跳绳一般朝后一跳,便将被捆在身后的两手掉转到了前边。 气沉丹田,依靠徂徕心术的加持,手臂骤然筋骨狰狞,力道灌输在手少阳、手少阴六道经脉上。 “砰!” 捆缚了二十圈的尼龙绳被轰然挣断。 至于扑上来的这些小马仔,不过是砍瓜切菜而已。 我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朝着扑上来的小角色们开干。 拳拳到头,脚脚巨力,就这样一路横推,我朝沙发钱的人冲了上去。 “金先生,你来保护先生,我来试试着臭男人!” 这姓林的女人迎面走了出来,看着摔倒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喽喽,啪啪两脚,将他们踢到一边。 “不中用的东西!” 我漠然冷笑道:“你也不比他们强多少。不过,对于我来说,我得感谢你,没有你,我怎么能找到这位神交已久的先生呢?是吧,易凢!” 我盯着后面的油头男人,恨不得马上挖他贼心。 “少废话,你也配和先生说话?”女人趾高气扬,厉声道:“在我眼中,你已经是弃尸亡魂。” 我淡淡道:“我这人最不喜欢女人狡诈,尤其是搔首弄姿,自以为是的女人。说实在的,当时你朝我跌过来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鸟了。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就没被迷倒?呵呵,因为从你面相上,我就看见了蛇蝎心肠,因此,你释放迷雾的时候,我正紧闭气息,死守曲池穴。这一路上,我有无数次机会在车上弄死你。可我都没这么做,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角色,一只可有可无的鸡。跟着你,找到这只鸭王,才是我的目的。” 我盯着易凢,肆意冷笑着。 不过,这孙子倒也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眼见着自己的人尽数躺在地上哎呦,竟然一点都不慌,嘴里的烟还有半截,不慌不忙地抽着。 “对不起先生,是我办事不利,没想到他一直装昏,反而将他引了来。惹了麻烦!”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易凢的不悦,赶紧低声致歉。 易凢只是哼了一声,抖了抖烟灰,算是告诉他自己并不计较,这才让女人放了心。 “你叫罗天对吧?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事天外有天。敢惊扰先生,你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我一笑,漠然道:“看你这幅舔狗的模样,一口一个先生,犹如送上门的掉毛鸡。可他看你一眼吗?我不妨给你个建议。不是说穿的性感,就能迷惑所有男人。就说你吧,多少钱的香水,也掩盖不住那股子狐臭之气。难道你就闻不见自己身上有一股廉价的味道吗?” “找死!”女人被我羞辱的脸上扭曲,忽然双手一摆,我面前顿时像是蒙上了一层红纱。眼前的女人消失了! 又在和我玩障眼法那套! 我原地不动,以三花聚顶护身,同时默念净身咒,祛除杂心,再一睁眼,红纱消失,女人正手作鹰爪,取我喉咙! “去!” 我运气于顶,厚积薄发,三花聚顶转手围攻,一掌袭去,和女人的鹰爪对碰在了一起。 嘎吱一声,女人的上肢小臂骨折的。 女人倒吸一口冷气,另一手快速裙子上腰抓了一把,也不知道从哪取来了一股浮粉,犹如异香般又朝我飘来。 还是这招,真是不长记性,刚才就没能迷晕我,现在还敢再来! 我闭合气息,反手擒拿,当场将这搔首弄姿的女人扼在了我的臂弯里。 “放开我,你找死!” 女人又是一抖,从大腿外侧拔出一把小刀斜插·我肋部。 刀尖划过我肌肤的一瞬,我猛然提膝,挡住她握刀的手肘,同时身体下压,轰然将她放倒在地,她自己手里的刀直接插进了自己的断手中…… 女人惨叫连连,却还不认输,嘴里突然像是中了邪是的,咿咿呀呀喊出几声呓语,我还没纳过闷来,就听见身后一阵气动,猛然回头,成百上千本该在冬眠的蝙蝠忽然从破厂房的四周飞了进来,吱吱怪叫着劈头盖脸奔我砸来。 第538章 我要他死 说真的,此时此刻,这女人有些吓人。 原本还颇有几分姿色的面孔现在苍白如纸,一双红唇变成了浓黑色,头发披散,眼仁上翻,浑身烂颤,哆哆嗦嗦,嘴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些难懂的咒诀,就连她身上先前那股子香水勉强压住的“狐臭”味儿也瞬间浓郁起来,整个破旧的厂房里都弥漫着这股子骚臭之气。 她像是癔症一般,双手疯狂地挥舞着,外面竟然就飞来了成百上千的蝙蝠,吱吱交换成在我头顶上飞掠起来。 如今寒冬腊月,虽然在姑苏,可外面也是零度左右的天气。 不知道这些压根就不该出现的蝙蝠是从哪冒出来的,竟然就被她招引着朝我扑了上来。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细致的见过蝙蝠,实际上,依我看,那蝙蝠就是长了肉翅的大耗子,利爪灰毛,浑身疙疙瘩瘩,一张嘴,吱吱乱叫,声音刺耳,尤其是那满嘴的尖牙,和老鼠绝无两样。 它们一出现,就像是认准了我,疯狂扑咬。 这么说吧,一只蝙蝠撕咬你你还可能还不怕,可当几十只,上百只一起扑向你的时候,你就该感到惊恐了。 那种恐惧不单单是来自于肉体上的痛处,更多的是视觉上的惊悚。 那种铺天盖地的肉翅,那密集的吱吱声,哪怕是你精神力量小一点,你可能当场自己就倒了! 可我是谁? 我罗天啥场面没见过。 在山里生活的那些年,我曾和黑熊打过正面,和狼群抢过肉食,我见过汽车那么大的马蜂窝,我还曾钻进獾洞里猎杀它们一家老小。饿的最厉害的时候,我生嚼过蝎子、蚂蚁,受阿爷命令,数九寒天钻进冰窟窿里捉蛤蟆。 我开始奋力抽打扑上来的蝙蝠。噼里啪啦,落地的蝙蝠沁血爆肚,红的黄的汤汤汁汁溅的四处都是,眨眼之间,地上的死蝙蝠已经落了一层。 当然,我也没能全身而退,胳膊、后脊都被咬了几口。这东西咬人,伤口不大,但却很深,咬完就血流不止,很快就前胸后背挂了彩…… 眼看着越打越多,越打越力不从心,我踏马干脆也不矜持了。 听说蝙蝠这东西,最他妈埋汰,身上都有几百种病毒。 我要是因为被它们咬几口就染上什么埃博拉毒、马尔堡或者狂犬病,我就太冤了! 既然你们想弄死我,估计也了解过我。那就相互亮出底牌吧,撸起袖子往死里干! “臭娘们,把你的本事全都朝我使出来吧,飞耗子算啥?最好是你能把东北虎都招引来!” 我怒吼一声,振臂发力,在众目睽睽中,将强化过的妖藤使了出来。 左右开弓,十几道藤蔓张牙舞爪,像是八臂哪吒,又像是千手佛陀,挥打的啪啪作响,霎时间,空中的蝙蝠犹如冰雹落地,死伤一层。 剩下的蝙蝠群不敢在朝我攻掠,却也不肯逃走,还在围绕着我吱吱狂叫。 我知道,这是因为这女人的禁咒还在起着作用。 于是我朝前疾行两步,断然将两道妖藤朝她打了过去。 这女人站在原地,兀的一下抬起头来,哇的一下张大了嘴巴。 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的耳朵里嗡的一声,身体颤了颤,再定睛一看,这女人的嘴恍若瞬间变成了血盆大口,一口隔空就把我吞了下去。周围也呼的一下暗淡下来,我恍若莫名其妙就置身进了阴曹地府中一般,周围阴差林立,恶鬼拥簇。 高座上身穿锦云龙袍的人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分明就是易凢那副德行。可他却戴着冕旒,手持金印,俨然是一副阎王打扮…… “魂随司命鬼,魄逐见阎王,姓罗的,下地狱去吧!来呀!丢下去!” 堂上之人一声令下,我面前的地面骤然断裂成坑,里面火焰滚滚,深不见底。 周围的阴差蜂拥而上,几根锁魂钢叉噗噗插在了我的胸膛上。 剧痛袭来,身不由己。 他们阴冷一笑,推着我就朝地狱之火中拥去! 这种场景的转换,确实令胆战心惊,整个人浑浑噩噩,手脚无力,完全是一副被人摆布的样子。 我望着那滚滚的地焰流火,昏昏沉沉的脑子里突然就灵光一闪。 怕个鸟蛋啊! 就算是阎王爷,老子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再说了,她何德何能一瞬间就把我弄死送到了阴间? 所以,我判断,又是踏马的幻术。老子见的幻术多了,可像这么逼真,这么控制人的确实不多。 “天若无公断我命,十殿阎王我都杀!甭管是真的假的,老子绝不任人宰割!” 我大喊一声,手掐三清诀,轰然使出了三花聚顶,果然,眼前金光一闪,哗的一下就回到了现实。 打到这时候,我已经认出这女人的身份了,他应该是巴蜀一带老派的觋娘子,以巫为生,举手投足间,全是祝由术。老道一点的觋娘子,眼睛不可视,声音不可闻,气味不可嗅,身体不可触,这娘们虽然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确实已经小有造化。 失神只是一瞬间,可女人已经转守为攻,手作龙爪行,突破了妖藤到了我的跟前。 正合我意! 我猛地睁开眼瞪着她的脸,然后十几道妖藤全部回收,在她指尖插进我喉咙的前三秒,我的妖藤已经瞬间将她缠住,狠狠贯在了地上。 “林姑娘莫慌!我来了……” 本来还脸上挂着笑意的“金先生”眼见风云突变,我竟然在这么深的幻境中醒了过来,抬手朝我打出一道金光,随即欺身奔来,想要替这女人解围。 可我此刻已经动了杀心,那些喽喽可以不杀,但从这女人朝上,一个都不能活。虽然白薇已经赶到了,可我还不知道大头他们死活呢。我若是稍有圣母之心,我都对不起那哥几个。 我毫不客气,驾驭两道妖藤,缠住女人的脖子,朝前猛地一甩,就把她的颈椎骨摘了钩。女人吭哧一声,也从自己的巫术中醒来了,却也咽了气。尸体像是一坨废品一样掉落在了易凢的面前。 而此时金先生已经到了跟前,一拳砸来,我感觉自己的左肩猛地朝后一沉,肱骨嘎嘣一声,就从肩胛上摘了钩,胳膊不由自主耷拉了下来,妖藤也随即消失…… 易凢看着地上脖子后仰,睁着死鱼眼的女人眼里瞬间聚满了戾气,他抬手将女人的眼睛合上,厉声道:“金先生,我要看见他,你所知道的最惨的死法。杀了他,杀了他!!” 第539章 遇到同类 易凢声嘶力竭地狂吼着,那张奶油色的脸扭曲的像是擦完屁股的纸。 略微地包天的下巴,因为愤怒前呲着,恍若发情期夺偶失败的的野猪断了獠牙。 这位金先生朝易凢微微鞠了一躬,淡淡道:“先生莫急,该死的猪过不了年。” 说完,转过头,漠然地朝我道:“小伙子,天外有天,甭像苍蝇一样那么盯着我。” “你若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再说了,你是屎吗?总觉得别人是苍蝇?”我捂着剧痛的肩膀毫不客气道:“老东西,滚一边去,看你也该有知天命的年纪了吧,我不杀你,我只杀这个油头粉面的淫贼。” 易凢一脚将面前的沙发踹翻,冷声道:“你这个乡巴佬,还要为那个死鬼女人报仇?我告诉你,在姑苏这地界,老子想玩谁就玩谁。一个老子亲手捧起来的小模特,弄死就弄死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上前一步,突然飞起一脚,将踹过来的沙发原路踢了回去。 易凢朝退了两步,然后一纵身,跳上沙发,朝我阴森森笑道:“本来,我也就是受人之托,弄死你。现在我反而来兴趣了。听说,白家的三小姐,那个叫白薇的小丫头跟你不错?呵呵,老子下一个目标就是她。信吗?只要我想,我能让白家主动送上门。嘿嘿嘿,有钱人的快乐,你永远不懂。” 看着这个嚣张跋扈,甚至有些神经质的东西,我恨不得剥了他的皮。 “杂碎,正如你说的,原本,我只是想弄死你。现在我的目标改了,我不单单要弄死你,我还要让你死前成为太监。我要让你亲自感受一下,爆蛋的痛苦,阉割的快感。” 不等说完,我瞬间移步,直奔易凢。 可这个金先生就像是阴魂不散的鬼,竟然一个瞬移又出现在了我们两个之间。 “小伙子,有事奔我来,仇在咱们之间呢!” “你踏马年纪大了,耳屎堵了脑弦子吧,我说了,我和你没恩怨,懒得理你!滚!” “你杀了我兄弟,我给你下了毒。这都是要命的仇啊。” “你兄弟?”我一怔:“那个跛子?” “正是!”这姓金的面露悲凉之色道:“我那兄弟从小是个残疾,我们父母走的走,我俩相依为命,吃百家饭长大。一个残疾人你都杀,小伙子,这是要下地狱的呀。” 我去? 都踏马这揍性了,还和我玩道德绑架呢。 也多亏我这人没羞没臊,自然不会上他的狗档,他一个做人鹰犬,到处为非作歹杀人害命的死跛子,竟然还和我谈起了无辜。 “嗨,老大爷,你弟弟杀人知道吗?” “知道啊?” “他连人的魂魄都灭?知道吗?” “知道啊!” “他连任务失败的自己人都杀啊。” “知道啊!” “既然知道,你踏马还在我这狗叫什么?”我一字一顿道:“那跛子死有余辜,我只恨没有时间,没能将他大卸八块。” “可他是弱势群体啊,犯点错误不应该被原谅吗?再说了,他是我弟弟啊!” “怎么着?你也是跛子?是你弟弟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是护犊子嘛。”老东西慢条斯理道:“我杀人比他狠,你杀他我能放过你?” 我听明白了,合着这老东西有点大病,这是把自己当成活阎罗了。 “成,既然你主动送死,我倒也没什么可拒绝的。”我冷淡道:“看你这跪舔易凢的模样,平时他的坏事你也没少参与吧?那也是死有余辜了。既然你和你弟弟感情这么深,我送你过去不就行了?” “小子,你胳膊断着呢,你拿什么和我打啊。” 我退了两步,眼睛盯着老不死,走到厂房的立柱前,一咬牙,猛地拿后肩胛朝柱子上奋力一撞,嘎嘣一声,随着一阵剧痛的消失,手臂又按了回去。 我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朝老东西勾了勾手指,冷声道:“刚才一心想弄死那娘们,我压根就没防备你这一拳,现在好了,可以弄死你了。” 金先生眯眼笑了笑道:“成,有点意思,如今这代人,像你这样对别人狠,对比自己狠的人不多了。来吧,把你的仇恨都拿出来,二十招之内,我若不杀了你,我插自己一刀。” 从刚才这老东西的速度来看,今天我可能确实碰上了硬茬子。 可男人的事,决定了就不后悔,我既然敢装昏过来,就不怕死。 “老东西,我也说好了,假若我二十招真被你杀死了,那我做了鬼也继续和你干。不过,就看你有没有那本事而来!” 我眼见着易凢站在那就心里恨得慌,上前直接就使出了妖藤。 速战速决,弄死他我还等着阉割易凢呢!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妖藤刚一打出,这姓金的竟然站在那没动,平静地看着我,也抬起了手。 同样的妖藤,数量更多的妖藤竟然也从他的背后狂袭出来。 一瞬间,我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和我一样的人。 “是不是有些惊诧?是不是有些恐惧?”这金先生桀桀大笑道:“我一听说你是个能使出妖藤的人我就兴奋难耐,因为我知道,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和我类似的妖人。小子,可惜了,你和我比起来,太嫩了!” 这老东西狂吼一声,身上的妖藤瞬间延长,多数的妖藤和我的妖藤纠缠在一起,就像是狂蛇大战一般,剩下的妖藤奔着我就来了。 我从短暂的慌张中惊醒过来,慌忙一个躲闪,将在侧翼的一个目瞪口呆的喽喽抓了过来,奋力就朝起推了出去,挡在了我的面前。 这人惨叫着像个保龄球般撞了上去,结果还没到这姓金的跟前,就被两道妖藤缠住了手臂,拉到了跟前。 我目睹着这个姓金的两眼变得赤红,将人掳过去,恍若野兽一般朝着这人的脖子就咬了一口。 顷刻间,鲜血如注。 姓金的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人血,使劲摇了摇自己的头,好像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标是我,然后丢下捂着脖子爱好不已的人再次朝我冲了上来。 我目瞪口呆,心里暗想,当初我失去理智的时候,莫非也是如此凶戾野蛮? 难怪青黛的阿珍和阿强见了我都如见豺狼。 也多亏我自己从那场阴影中走了出来,否则若是像他这般无法自控,茹毛饮血,那和畜生还有什么区别…… “既然你愿意吃,我就成全你!” 我心里冒出一个恶毒的计划,脚尖一点,见先前那个被我踢断了肋骨的六子也朝他踹了过去,趁着他将六子抓在手中之际,迂回一条路线,绕路偷袭一番。 第540章 灰秽金刚 没错,我知道这人厉害,可我压根对他没兴趣。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易凢。 按照最原始的兽类规则就是,谁让我死,我让谁死。 叫六子的家伙本来就疼的痛不欲生,被我这一脚踹出去之后,直接就被金先生的妖藤给缠了住。 这姓金的,两眼失神,将六子抓到跟前,张口就要撕咬。 六子吓得嗷嗷大叫,单膝抵住金先生的胸膛,两手拼命挣扎。 “金先生,是我,六子啊!” 可金先生不管不顾,手作利爪,一把就将六子的衣裳撕个稀巴烂,无根手指都嵌入了他的肉中。 一旁的易凢也大声喝道:“金先生,六子是自己人。” 说来也怪了,这金先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听懂了易凢的话,随手将六子扔在了地上。 靠! 本来还想着将这六子送去弄死,给我争取点时间,哪知道这厮竟然和易凢能无障碍沟通,转头又奔我来了。 去你妹的! 我不管不顾,一头朝易凢迎了上去。 易凢见状,识破了我的计划,一边朝金先生喊话求援,一边随手从腰间拔出一把蝴蝶刀来。 不知道是为了以壮声势,还是觉得很酷炫,这孙子还有模有样的耍起了花刀。 他以为这是街头的混混斗殴呢! 我不禁冷笑一声,突然出手,两道妖藤快若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缠住了易凢的小腿。 “我还以为你是何方神圣,原来就是个绣花枕头!” 语毕,我猛地一收手,易凢轰然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不过,他还想反击,艰难坐起,挥舞着蝴蝶刀就奔向了妖藤。 我轻轻一挥手,又是两道妖藤杀出,凌空将他的手腕缠住,将刀甩飞,拖着就朝我拉了过来。 “姓罗的,你敢动我?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活动了一下脚踝,冷笑着盯着他的裤裆,心道,我死不死无葬身之地不知道,但我知道,今天我就要让你成为爆蛋小王子了。 哪料,就在我的爆蛋计划即将实施之际,金先生忽然从后面赶到,隔着一丈远,就使出了妖藤,用同样的方式将我也放倒在地。 这就是老话说的,屠夫也怕杀猪刀啊。 攮多了猪,今天猪竟然也拿着杀猪刀捅我自己。 金先生力大无穷,像个大狒狒一样,振臂挥拳,将我在厂房里拖的满地滚。 而我则用妖藤控制着易凢,也将他拖得狼狈不堪。 正在我思虑如何挣脱这个发飙的妖人时,易凢慌慌张张不知道趁机从口袋里摸出了点什么出来,直接塞进了嘴里,等我想阻止他的时候,他已经给咽了下去。 不过须臾之间,肉眼可见的这易凢突然精气神都变了模样。 脸色铁青,目光犀利,全身上下的肌肉像是充了气一样,迅速膨胀起来。 尼玛,这吃的是什么啊,大力水手的菠菜搅拌了玛卡粉吗? “姓罗的,你死定了!” 易凢阴森森朝我说了句话,一扭身,身体像是机械一般竟然站了起来。 奶奶个熊,你就算是变形金刚,今天我也不会让你张狂! 我虽趴在地上,但却不管身后金先生对我的打压,而是继续动用妖藤,将易凢控制住。 七八道妖藤将易凢捆粽子一样,绑了个结结实实。 “七星镇太岁,日月化金刚!” 易凢声音陡然提升了几倍,和先前那副娘里娘气的样子截然不同,他猛地一跺脚步,灰尘震荡的满厂房都是,我缠绕在他身上的七八道妖藤,竟然同时被他挣断了。 我惊愕无比,这是变身强森了吗? “姓罗的,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孤身来见我!” 易凢瞪着眼,眼皮不眨,每走一步,他脚下的地板砖嘎巴嘎巴就踩个稀巴烂。 很明显,他刚才吞掉的应该是符箓或者禳襟灰一类的怪异东西。 我以前听阿爷提过一嘴,古巴蜀的巫文化里有一种特殊的祝由术,和滇南三大奇术的痋术相似,都是用特殊的东西控制身体,但区别在于,中了痋术的人,十有八九必死无疑,而这种祝由术却可以无限循环,每次用的时候,都好像金刚上身一般,因此,这种术法就被称之为灰秽金刚。 易凢突然加速,凌空而起,一脚朝我裆间踏来。 爆别人的蛋没爆成,自己差点被别人爆掉。 我不顾金先生的拉扯,双手撑地,赶紧朝后躲闪,易凢的脚正踩在了我的两腿间,厚重的地板砖被他猜出了一个大坑。 目瞪口呆之际,我赶紧用双腿死死将他的脚踝夹住,然后准备来了剪刀绞将他放倒。谁知道,他站在那没动,我夹住的像是一条钢筋水泥大柱一般。我咬牙连着几次发力,他都毫不在意,反而另一脚狠狠踩在了我的小腹上。 剧痛袭来,像是肠子里被豁了一刀。 “去年妈的,我就不信,你还能刀枪不入!” 我咬着牙关,一翻身,从地上捡起那把蝴蝶刀,奋力扎向了易凢的大腿。 啪! 竟然是一声脆响,那感觉分明就是金属刀扎在了铁皮上。 这回我是真的惊呆了。 刀尖卷刃,易凢的大腿毫发未损。 真的是刀枪不入。 “去死吧!” 易凢狰狞一笑,朝我肋间就是一脚。 我知道,这一脚命中,我也就挂了。 灵机一动,我抬手将妖藤悬在了房梁上,像是荡秋千一样,拔地而走。 可如此一来,我虽然躲过了易凢,却被后面和我纠缠了好几个回合的金先生找到了机会,嗖嗖嗖,数道妖藤在半空中将我从后面拦腰捆住,然后猛地将我拉了过去。 我还想着马上利用三花聚顶防御一波,然后再图反攻,可这个金先生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没把我交给易凢,自己也没有出手,而是继续释放妖藤,密密麻麻的妖藤将我牢牢裹紧,如同蚕茧一般。 不疼,不养,却不能动。 能喊,能骂,却不能呼吸。 那些藤蔓绷紧了我的筋骨,锁住了穴位…… 我感觉自己马上进入了窒息的状态,眼前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金星儿,金星儿一灭,我便彻底没了力气,如同等死…… “鸱枭鸣衡轭,豺狼当路衢。狼狈师徒贼,伤我不孝儿。你们二打一,是不是太过了……” 虚脱中,我竟然听见了阿爷的声音,这是错觉吗? 第541章 声东击西 听见外面的声音,厂房里面的金先生和易凢明显一愣。 他们没想到,深更半夜,这荒凉的破厂房区,除了自己人竟然还会有别人。 此时的金先生已经恢复了一点人的脸色,因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一听这浑厚中透着猥琐的声音就知道,对方是个练家子。 易凢威风凛凛,不屑一顾,怒目对着门口就要出去。 金先生却朝他使了个眼色,朝着外面大声喝道:“天上海东青,地上王八精,本就不一道,何必加一声?外面的朋友,不管你是谁,今天这厂房我用了,你要是没事,就离着远点,免得金爷我杀人的时候溅出血,蹦到你的眼睛里就不好了。” “呵呵,天上海东青,地上王八精,都是六道畜,阎王问不成?”外面的人嘿嘿一笑道:“你们要弄死我的孙子,却还要让我滚蛋,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你孙子?你哪位啊?” “呵呵,说出吾名,吓汝一跳,老子是武当山的三清,南茅山的四御,昆仑山的妖族,九重天的玉帝。总之一句话,老子就是随时想要你们命的屠夫。把人给我放了,否则,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这声音错不了,就是阿爷。 昏昏沉沉中,我虽然还不至于现在就死,但此时听见阿爷的叫骂,我简直比死后产生幻觉还恐怖。 这老头怎么会出现在这? “砰!” “砰砰!” 厂房的大铁门被踹的啪啪作响,屋顶上本来就陈旧的轻钢结构摇摇欲坠,外面的好像力大无穷,随时都能冲进来是的。 金先生不得不重视起来,皱了皱眉,放缓语气道:“外面的朋友说笑了,我这里哪有你的孙子?您是下山的佛祖,过路的菩萨,老朽在这给你拜一拜,您还是绕个路吧。改天,改天你在来这姑苏府,我给您上供一百万,如何?” “嘿嘿,一百万,买我孙性命?看来,你们这是狗眼看人低啊,既然如此,我可就得罪了!” “轰!” 大门又被狠狠撞击了一下,门扇的铁皮上竟然嵌出了一个人的形状。 易凢森然道:“金先生,我们为什么要怕一个不敢露面的声音?你怕,我不怕。今天他哪怕真是过路的佛爷,下山的神,老子也绝不相让。姓罗的今天必须死。” 易凢说着,信步朝被妖藤死死捆缚着的我走来,像是踩气球一般,就要下脚。 “咻咻咻!” 正在这时,突然有三道火龙镖顺着破碎的窗户飞了进来,一个盘旋,掠向了易凢。 “找死!”易凢怒喝一声,抬腿就踢。 “别碰!” 金先生大喊一声,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易凢脚尖点到火镖的瞬间,突然那火镖像是飞到了极限的烟花,砰的一声,在厂房里炸了。这个一炸,另外两道也炸了,一时间,厂房里浓烟滚滚,火星四射。 “踏马的,到底是何方妖人,老子和你拼了!” 被火苗烧到了头发和脸的易凢盛怒,仰天咆哮。那副灰秽金刚的模样,愈加狰狞。 而外面的人似乎一点都不胆怯,依旧玩命地撞着大铁门,将整个厂房都震得轰轰隆隆。 “忍不了乐。我倒要看看你是谁!”易凢冲到门口,抬手打掉铁门栓,愤然将大门打开了。 结果白雾中,两个影子直挺挺扑了上来。 “杀!” 易凢重拳快腿,没看清楚就上前重击。 结果击中之后,却感觉轻飘飘的,落地的瞬间,定睛一瞧,冲进来的竟然是两个被他砸烂的纸扎人。 与此同时,侧窗啪的一声被踢开了,一个走路有些踉跄的人影瞬间窜了进来,趁着易凢、金先生面对正门的契机,他刷刷两刀砍断了妖藤,将地上大蚕茧里的我给拔了出来。 “大孙子,咱们走!” 阿爷朝我呲牙一笑,飞身冲出了窗子。 这老头,奸计得逞的时候,永远是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这么长时间没见,突然见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怎么样,没死呢吧?” 我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苦笑道:“差点,不过,这不又活过来了!” “那就好,开车!” 阿爷将我直接扔上了那辆商务车,自己则钻进了后座,不知道什么原因,这辆把我拉来的商务车竟然一直没熄火。 我本来不会开车,不过,在大头身边多了,总算也学会了一点。无非是一踏二挂三油门,于是我松开手刹,挂挡就要走。 可这时候从蒙圈中醒过来的易凢和金先生已经明白过来了,他们这是被阿爷给耍了。阿爷玩了一招声东击西,故作声势,这是逃走。 “想走,没门!”易凢哪里肯就此罢休,大步流星就杀了出来。 我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心生恨意,你不就是灰秽金刚吗?你刀枪不入,难不成还不怕车撞石砸? “快走啊!”阿爷在一旁催促道。 “走?”我冷笑一声,突然挂了倒挡,猛轰油门,朝着后面的易凢撞了上去。 “先生快回来!”金先生大喊一声。 但已经老不及来,商务车的屁股砰了一声顶在了易凢的身上,将他撞出去好几米,砸在了铁皮墙上! “行了,撞了便宜还不走!”阿爷催促道。 我偏不! 刚才我差点被弄死,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我见那易凢爬起来,还一脸嚣张,于是将油门踩死,继续往回退。 易凢这次总算是变了脸,在车撞上他的瞬间,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可惜,这商务车,车架高,一条腿开始被车屁股怼在了铁皮墙上。 “啊!” 易凢惨叫这趴在了车顶上,那条腿严重变了形。 第542章 闲话叙旧 看着倒视镜里,趴在车屁股上挣扎叫喊的易凢,我还是觉得不能解恨。 刚才我可是差点被活活闷死。 妈的,报仇须及晨,安用诈行乞。 我拉开车门又跳了下去。 郁庭礼惊讶无比,在车上大叫道:“你疯了,不赶紧走,又去干什么去了?” 我不搭理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钢管,奔着车屁股就去了。 易凢见我过来,马上意识到我这是报复来了,铁青的脸哇哇狂叫着,那条被挤压在墙壁上的腿也奋力挣扎着,可惜这两吨多重的车死死怼着,让他既躲闪不掉,也挣扎不出。 “罗天,你……你……你要干什么?你敢!”易凢瞪眼怒喝道。 干什么? 履行承诺啊! 我冷笑一声,也不搭理他,抡起铁管就上。 不过,眼看着我马上就得手的时候,那位金先生已经疾步杀来,隔着数米远就打出妖藤将我的手臂缠绕,然后大念咒诀,掌心提着一道星火朝我后脑勺砸来。 我反身打出一道五雷印,未能将其击退,只能尝试着用徂徕心术反击,给自己创造机会。 阿爷深知我的脾气,我要是不报复得逞,绝不会善罢甘休地离开那,于是气急败坏地咒骂了我一声,还是从后座上陡然偷袭了一枚棺材钉,不偏不倚,命中了金先生的后腰心。 金先生疼的哇哇大叫,回手又是一道妖藤,将正在窥视的阿爷也给缠了上。 好在老头刀不离身,快刀横挑,将妖藤斩断了。 可阿爷似乎对这姓金的很是畏惧,不想硬拼,得手之后,马上关窗躲闪,还朝我骂骂咧咧道:“你这吃狼心的狗崽子,还不走?你他娘的是在找死吗?” 我一咬牙,也趁乱甩开了妖藤,抡起钢管朝着易凢的裤裆就是一杵子。 易凢双眼上翻,疼的呜嗷呜嗷惨叫连连。 我本想再接再厉,再给他一下子,直接弄死算了。 可听见金先生像疯子一样哇哇喊了一声咒诀,天上竟然咔嚓一声落下来了一道紫光霹雳,正好打在了我的面门上。 忽悠一下。 我感觉天旋地转,自己差点直接趴那,同时身上赫然冒出一股烧焦的气味,衣裳都冒出了火光,我这才意识到,这姓金的竟然还有大招,而且发飙了…… 人虽然可以偏执可以狂,但不能不知道见好就收,在逞强下去,我感觉自己会被活活劈死! 见好就收吧! 我将钢管朝金先生轮过去,一边扑打着身上的火一边跳上了车。然后狂踩油门,快打转向,眼看着就要到厂门口了。 就看见车前边轰然又落下来一道雷球,将地面炸的四分五裂,砖头瓦砾将车前挡风玻璃都砸烂了。 好险,再快一点,车都得被雷击了。 不过,这道雷球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竟然将那大铁门给轰倒了。 我一溜烟狂踩油门,总算是冲了出去。 瞄了一眼后视镜,金先生双眼赤红,死死盯着我的方向,像是一尊地雕塑。我有预感,这姓金的要对我下狠手了。 一直拐出了工业园,我才长出一口气。 “你也知道怕?我以为你对别人都会向对我那般绝情,不知疲惫不知惧意呢!”阿爷忽然在后座上幽幽地开了口。 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刚才一直在想着金先生的雷火,一时间竟然忽略了阿爷还在身上。 此刻再听他的声音,顿时那种曾经长期萦绕我周身的恐惧感又来了。 “怎么?怕了?别忘了,刚才是我救得你!”阿爷靠在后座上,将两脚翘起搭在我的座椅上,幽幽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见了我就不知道问声好?” 说实话,我在前边开车,后边做的是阿爷,这种感觉,不亚于身后站着死神。 “看你气色比上次见面好多了!”我冷淡道:“怎么找到我的?又打什么主意呢?” “看你说的,就好像我郁庭礼除了算计你,别无旁事是的。”阿爷哼声道:“实话告诉你,我来姑苏有一个多月了,压根不是为了找你,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遇上你,完全是巧合。” 他的话,鬼才信。 “上次和你交手,我没打过你,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咱们俩猫捉老鼠的游戏换角色了,再也不是我随意拿捏你啦。于是我离开了云城,一路南下,准备去个暖和的地方,了却残年。在这姑苏,只能算是逗留。” 他这听起来一本正经的话,可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怎么不说话啊?你就算是防着我,恨着我,也不在乎这一时吧,好歹是我帮你脱身的呢!”阿爷大大咧咧道:“有烟吗?” 这还是我逃离他之后,他第一次朝我要烟。纵然深仇大恨,一根烟的要求我还是得满足的。 哪料,当我把自己的烟扔过去之后,他那在手里端详了一眼,顿时鄙夷地哼了一声又给我扔了回来。 “就这破烟?看来你混的也不咋地啊。你的本事是我教的,你吃的饭菜是我赚的,给老子来盒华子不过分吧!” 这老头骂完我,竟然还真自己摸出一盒华子来,自己叼了一根,朝我丢过来一根。 他的烟,我是万万不会抽的。 我俩太熟悉了,阿爷的阴险狡诈会在所有的细节里。 他给的烟可能抽出毒,抽出药,除了核·武器,任何东西都可能抽的出来。 “我还饿着肚子呢,帮你一回,找个地方请我吃个饭不算过分吧!”阿爷一边喷云吐雾,一边继续提着要求。 不知道为什么,老家伙这次确实有些不同。 戾气少了些,眼神里的狡诈也少了些,话倒是多了些。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还是觉得,他仍旧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见我不吭声,阿爷继续道:“小天啊,实话告诉你吧,我病了,时日不多。这次见到你,纯属偶然,但能在最后见到你一面,我心里还是高兴地,你放心,吃完这饭,我马上继续往南走。咱们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唉,看你长大,有点后悔,当年若是好好待你,也有个人给我养老送终……” “别扯淡!”我铁石心肠道:“一顿饭而已,我请你就是,可别说这些恶心人的话。你我之间,这些肉麻的话不合适。” 我把易凢他们的这辆破产停在了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城区。 此时都已经后半夜了,除了烧烤,开放的餐馆已经不多了。 阿爷倒是不挑剔,随手指着一家烧烤小店道:“就在这吃吧,看着门面,应该不贵……我吃的不多,三五十串肉就行。” 第543章 又被骗了 三五十串还不多…… 他这是把我当成冤大头来了。 算了,不管怎么说,今天要是没郁庭礼,我可能还真交代给那个同类金先生了。 再说,就冲那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哪怕一会我俩动刀子,可现在他要吃饭,我也得请他。 进了店面,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阿爷一身破衣烂衫,还走在前边,人家店主还以为进来的是要饭花子,摆手就要驱赶。 直到看见了我,这才作罢。 老头一进来,就忘记刚才自己说的话了,上来就朝人家店主要烤全羊。 店主为难道:“烤全羊都是得提前预定,要是现在烤,只能天亮吃了。不过,还有个羊腿,是因为预定的人没来,你们……” “我们要了!”阿爷毫不客气答应着,然后大手一挥道:“这页我都要了,一样五个,外加五十串腰子。” 店主当然知道他没有钱,目光投向了我。 我叹口气,点点头道:“就按照他的要求来吧。” 找了个角落,对面而坐。 桌上促销的白酒,他倒是也不嫌弃,开了两瓶,一瓶递给了我。 我没接。 但凡他动过的东西,我一律不动。因为我清楚,他精通蛊术、痋术,还涉猎降头术,我还真怕他给我来阴招。 于是,我自己开了一瓶。 他心知肚明我在防备他,所以他也没在意,自己面前放了一瓶,手握一瓶。 很快,花毛双拼先上来了。 老头便开始展示他的铁肚皮。 这一点我和他是一样的,有时候我们一顿能吃一整只的兔子,外加半盆米饭,有时候我们可以三天不吃饭,都是在山里养成的习惯。 店家端上来的东西,他是来者不拒,就像是一万年没吃东西了是的,狂风暴雨,尽数归了自己的大嘴,中途还不忘朝我比划着干杯。 等后边肉上来的时候,他才放慢了速度。 我盯着桌上的东西,支持他没动过筷子的。 “喂,小子,这次你又惹上谁了?”阿爷使劲撸着串,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听我一句话,甭太轴,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对谁都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谁踩我一脚,我给他一肘子,谁攮我一刀子,我就弄死他。可弄来弄去,自己也老了,到处都是仇家,只能躲进山里。你还年轻,别走我的路。” “都是你教的好啊,这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不对!”阿爷嚼着大腰子认真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弄死你,心里还舒坦点,要是你被别人弄死,我得多难过啊。这就好比养猪,养久了,也上心,别人吃它肉,我心疼。” “呵呵,我谢谢您了!”我淡漠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一样,还留着仇人过年?当断则断。” 阿爷哼声道:“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不是姓金吗?他们管他叫金先生。那又如何?” “我告诉你哈,他就是雪峰山老君庙出身的金太岁,他还有一个弟弟,叫金屠户。早些年间,南北有二庙,北庙百醴观,南庙就是老君庙。这老君庙的庙主叫做雪山道人,是一个不出世的高人,可惜,后来被人所杀。知道杀他的是谁吗?呵呵,就是他的两个道童,金太岁和金屠户。”阿爷说到这,看着我道:“说起来,这金太岁和你一样,都是欺师灭祖啊。” “少废话,我罗天没师父。” “呵呵,算了,你不承认也罢了。”阿爷继续道:“这金太岁可是天师榜上前十的人物。今天他也就是一开始,没想直接要你命罢了,否则,你绝无逃脱的可能。他有三大本事,至今无人能敌。第一,伏地妖祸,怎么样,见过了吧?是不是比你厉害?第二就是无相神印,似乎还没和你用过。第三招就是大名鼎鼎的招雷引电了。” 我不屑道:“也就那么一回事吧。按你的说法,我今天就受了他两招,伏地妖祸和招雷引电,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吗。” “呵呵,你啊,也就仗着自己身上有妖的血统罢了,如果刚才你是纯粹的人,当时你就烧焦了!”阿爷淡淡道:“当然,你别得意,纵然你是要妖,挨上三下子,也能把你轰死。” 听闻此言,我心中暗暗庆幸。 但嘴上我不想在阿爷面前服软。 “听出来了,你是真的怕他啊!”我一笑道:“原来你郁庭礼也有胆怯的时候。” “我胆怯?呵呵!我要是胆怯,就不救你了!”阿爷继续大口喝酒,大口撸串,恨不得把那肉串撸出火星子来。 一番吃喝完毕,阿爷还真硬生生把那几十串大腰子给造下去了。 他毫无修养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朝我道:“小子,咱们要分开了,给你一句忠告,离开姑苏,躲这个金先生远点,你真不是对手。” 说完,他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钞票,抢在我前边把账单结了。 “不是我请你吗?” “算了,还是像你小时候那样,我请你吧。再说了,看你也没吃几口,我动过的,你就像是躲避大粪一样,一口没吃,我还好意思让你付钱?”阿爷披了披身上的破大衣朝我道:“小天儿,到今天我是什么都看淡了,你呢,别恨我,我就是一条要死的老狗,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多活几天吧。好好活着……” 老头说完摆摆手,径直出了门,一点没犹豫地朝着一个方向离开了。 我站在店门口,一直看着他消失,才恍惚感觉,他这次像是玩真的,好像真释怀了…… 当然,这是我的感性在擅自揣度。 可我的理性还在坚持着我的认知,他郁庭礼就不可能是个善类。 于是,我一直等到他不见了踪迹,又过了几分钟才往回走。 而且,为了谨防阿爷盯梢,我走一会,回头看看。然后中途还叫了一辆出租车,确定他不会跟踪我之后,才朝宾馆走了回去。 不过,等我到了宾馆门口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我看见不远处,一个醉汉正被一个模模糊糊的鬼影朝马路中间领着。而远处,几辆夜车正朝这边赶来,车祸就在眼前。 我赶紧疾行两步,大喝一声:“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尔等邪祟,还不速速退去。” 随着我口诀念出,一抬手,掌心雷也夺目而去。 轰! 一道黑烟,鬼影和醉汉都消失了,地上竟然只剩下了两个秸秆小人…… 我怔了怔,忽然觉得不妙,妈的,这该不会又是老头子玩的声东击西吧! 我叫骂一声,折返回去,急匆匆往楼上跑,结果刚上二楼,就撞见了鼻子冒血的大头! “罗老板,快追,有人带走了你的包!” 阿爷啊阿爷,又被你这老贼骗了! 第544章 全都来了 我压根就不用想,这种事,一准是阿爷。 我和他之间就是这样,永远得相互提防,可终究还是防不胜防。 上次我技高一筹,耍了他一回,这次又让他扳回一局。 我看着大头冒血的鼻子,气得咬牙切齿,可也没办法,谁让姜还是老的辣,我竟然着了他的道呢。说实在的,阿爷既然能伤了大头,那就能要他的命,这还算是手下留情了呢! “这地方不能住了,你马上找新住处,安全点,天亮就搬!” 我朝大头叮嘱一定,扭头就往楼下追。 以阿爷那腿脚,我估计还没走远。 按照时间算,他应该是尾随我来到宾馆外,然后马上就玩起了伎俩,用两个稻草人虚晃一枪,麻痹了我。趁着我这“管闲事”短暂的一分钟时间,抢在我前边上了楼,然后精准地抢走了东西。 这前后的时间差最多也就一分钟,可等我反应过来,翻身冲回来的时候,却没和他碰上面。 因此,阿爷的去处只能两个。 要么是从二楼的窗户一纵而下,直接消失,避开了我,要么就是……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一楼之后,直接下了地下车库,所以才躲开了从正门归来的我。 前者很容易就能排除,因为大头被揍之后,马上追了出来,如果阿爷翻窗而出,他绝对不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所以,不难得出结论,小老头这是直奔车库了。 我一边朝地下跑,我一边琢磨,刚才到底是哪里漏了一环,让他钻了空子呢?吃完饭,我明明是看着他消失的才回来的啊…… 果然,等我到了地下车库的时候,熹微的光线中,一个人影已经到了前出口。 这人跑起来,腿脚有些踉跄,酷似被我弄死的那个跛子,除了阿爷还能是谁? 郁庭礼啊郁庭礼,你这点心眼子全都用在我身上了。 我赶紧疾步紧追,眼看着就要到前出口了,突然眼前出现了两道刺眼的灯光,晃得我眼花缭乱,然后就是一通马达的轰鸣声,呼啸着朝我撞了过来。 说真的,太逼真了,我差一点就被吓得往回跑了。 不过,直觉告诉我,又是假的,因为我恍惚闻见了一股黄表纸上画朱砂的气息。 于是我硬着头皮,干脆一头撞了上去。 “呼!” 眼前一阵光影错乱,就像是大梦惊醒是的,哪有什么灯光啊,哪有什么大汽车,眼前只有一个黄纸叠成的小还冒着火光,正燃烧着。 我哭笑不得,这就是郁庭礼,不放过任何一次虚张声势的机会。 等我冲出车库的时候,阿爷已经没了踪迹。 不过,他是好猎手,我也不是蠢狐狸,我的嗅觉告诉我,空气中还残存着意思火烧朱砂的味道。 我就根据这股气息,轻松判断出了他逃脱的方向。 为了加快追击,我还越过了一道栅栏,一口气奔跑了好几百米,等我一转弯,在第一道巷子口,我就看见了直挺挺站在那的阿爷。 老头喘着粗气,手里抱着我的包,眉心紧蹙,回头看了我一眼。 “老爷子,怎么不跑了?您这是何必呢。”我挖苦道:“每一次都先朝我虚情假意一番,搞得我差点感动,然后你趁我不备就是一刀子。” “可你不还是追上来了嘛!”阿爷冷淡哼了一声道:“罗天,我踏马最恨你的三件事,第一是你背叛了我,第二件事是你还要杀了我,第三件事就是你狗日的打断了我的腿,让我成了一个残疾。若非这第三件事,我也不会老的这么快,也不必活的这么狼狈了。” 阿爷说完,回头阴沉沉瞄了我一眼,随手将自己手中的包朝我丢了过来,低声道:“拿着东西,赶紧滚蛋。” 这么痛快就把东西给了我? 这还是阿爷吗? 我甚至都有些怀疑。 以他的个性,是不可能朝我示弱的,没有交手之前,他没有理由把东西还给我。 不过,包确实是我的包,这是没错的…… “你倒是走啊!”阿爷声音里甚至有些急。 我侧了侧头,穿过他的身影,才看明白,原来,胡同的另一面,站着一群人。 老头算计了我,抢来了东西,可他没想到,自己也会碰上对手。人家堵住了他的去路。 从对面那些人的神色看,他们似乎盯着阿爷已经多时了。 “他们是谁?” “管你屁事!”郁庭礼朝我恶狠狠道:“你要是把包里的东西落在他们手里,咱们爷们之间可就彻底没交情了。我踏马会把你千刀万剐。马上滚蛋。” 阿爷骂玩我,又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轻蔑地朝对面抖了抖烟灰。 听明白了,原来,对面的人也正是为盒子来的。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难想象,这伙人是什么人了。 肯定是和阿爷斗了一辈子的韩廷义手下。 我隔空瞄了对面几眼,若隐若现,人群里似乎有个熟人,就有那个叫做万雷的家伙,当初我曾断过他的手指…… 阿爷这是在我和韩廷义之间做了取舍,宁可把东西还给我,也不想落在韩廷义手中。 由此可见,两权相害取其轻,我在阿爷心中,还不是最深恶痛疾的。 “既然如此,我可就先走了!”一想到阿爷对我的曾经种种,我恨不得马上抽身,任由他去死活。 我抱着包转身往回走,虽然心冷的像冰,可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 等到了宾馆楼下的时候,大头和凌云都下楼来了,不知我去了哪个方向,正在左右徘徊着。 “罗大哥你回来了!”凌云率先看见了我,上下打量着我,明显看见了我身上的伤:“我的天啊,这一晚上你都经历了什么啊。” “你们怎么样,都解毒了吗?” “解了!白薇姐帮我们解的毒,然后岳老爷子过来给我们扎的针,虽然还昏昏沉沉的,但基本没大碍而来。你都去哪了?白薇姐给你打了许多电话,你都没接,她出去找你去了。” 大头鼻子上塞着卫生纸,忙打量周围叫道:“那疯老头呢?” 我沉默片刻,将包丢了个大头道:“拿上东西,你们马上离开这,先去岳稚川那暂避一天,告诉白薇,我没事。我……我还是得回去看看。” “干嘛去?” “干架!”我叹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他死在别人手里。再说了,今晚上他救了我,我就当是还他一个交情吧!” 第545章 合力作战 凌云一听,马上搓手道:“我陪你一同去吧!” 我摇摇头道:“郁庭礼不配你来出手相帮,在我眼中,他就算是被千刀万剐,都是罪有应得。这世界上的人,除了我,剩下的人都应该看着他饱受极刑才对。再说了,这次中毒不浅,我很清楚,你们现在都只有五成的体力,还是听我的吧,赶紧离开这,去岳稚川家暂时避一避。” 说完,我特意交代大头,把包看住了。 里面除了我们的那三件东西,还有上次偶然得来的小黄鱼和银元,这是我们下来安身立命的本钱。 末了,我把凌云的鸭舌帽拿了过来,顺带着又朝大头要了个口罩带上。 因为交手的对方是韩廷义的人,所以我不太想直接暴露身份。 倒不是说我怕谁,实在是最近对手太多了,不同于易凢这个纨绔子弟,韩家是天师界的大门大户,若是同时招架他们,那处境就太难了。 见两人匆匆上去收拾行李了,我这才急忙赶了回去。 等我到了胡同口的时候,战斗已经打响了。 五尺宽的巷子,集合了二十多个人,正围着郁庭礼死战。 从阵型上看,出手的这些人中,并没有韩廷义,领衔的人中,除了万雷,还有一个男的,西装革履,身材魁梧,正是他在主打阿爷。 因为这是闹市区,左右都是繁华的街道,已经有不少人从单元楼和酒吧的窗户里探出脖子来一瞧究竟。不少人一看是打架斗殴,都来了兴致,还纷纷拿出手机来拍,所以,交战双方都在尽量克制着情绪,皆是拳脚招式,你来我往,谁也好先用术法。 在天师界有个很敏感的事,那就是大家都尽量保持着一个原则——不再众目睽睽之下,露出道修招式,免得招惹关注。 一来,如今是网络时代,稍有玄妙的事,很可能就会在网络发酵,再低调的人都会被炒成热点。你想想,如果是你,看见楼下有个人能招引出鬼来,你会不会也想着拍摄出来,博得一番眼球? 二来这就和政策有关了,不管是任何时代,天师在他们眼里,都是牛鬼蛇蛇。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民间就不允许存在这么牛逼的人。如果你暴露了自己的术法,而且,你还是个高手,那你下来就只有两种结局,其一,以妖言惑众,祸乱一方的由头,送你进去吃窝头;第二种,被他们收编,从此吃上低调的铁饭碗,进入一些听起来就是现职的单位,但也失去了自由。 可正是因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保持克制,只能用拳脚,所以阿爷才刚吃亏。 毕竟,他是个头发花白,单腿手上的小老头,拳脚早就没了当年的灵敏,膝肘也没了当年的力道,再加上以一敌多,因此,等我赶到的时候,老爷子几乎是被圈踢着。可要是用术法就不同了,恶毒的他有一千种招式算计别人,以一敌多也是常态。 当然,阿爷是谁? 老奸巨猾的孤狼,从不吃亏的恶棍,他自然不会乖乖被揍。既然没法发挥自己的优势,那也不能任人宰割,他在隐蔽中,指尖夹了一枚棺材钉,已经连着捅伤好几个人了。对方没办法,其中三五个人也拔出了刀子。 远处和楼上看热闹的人一瞧有人动了刀子,便开始有人大声呼喊起来。 “动刀了,会闹人命的!” “你们这群人,怎么打一个拾荒老头?” “报警,快报警啊!” 这巷子周围,顿时有些混乱。 围殴阿爷的人开始有些着急,想着速战速决,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不能真闹出人命来。于是万雷一招手,远处开来了两辆车。 显而易见,他们是想尽快将阿爷控制住,然后驱车带走,去别处解决。 同时,为了报复阿爷,他们也动用了其他比较隐蔽的手段。 巷子里开始飘起了异香,这是用来麻神的曼陀罗粉末。 啪啪啪,偶尔还会有一寸多长的小暗钉飞来飞去。这则是用来下降头或者痋术的把戏…… 总之,阿爷越打越占劣势,他身形晃了两晃,似乎是已经开始嗅入了迷香。 我将鸭舌帽的帽檐放低了些,一头加入了战斗,振臂挥拳,拳拳暴戾,直接放倒了四个人。 阿爷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这笑容可不是什么欣慰感激,而是狡猾。 “你怎么回来了?” 我没吭声,也不想搭理他。 尤其是万雷认识我,我怕他听出我的声音,知道我在姑苏。 因为我突然加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阿爷瞬间就从围困中脱身了。 可没想到,见我杀的正勇,阿爷突然一旋身,躲到了我的身后,然后不吭一声,转身就走…… 尼玛,果然青出于蓝却呆于蓝啊。 我正帮他解围,打架,他竟然要趁机开溜。 我越发觉得自己这是他妈的圣母心泛滥,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要帮他呢…… 果然,阿爷一撤,对方将全部的愤怒都发泄在我身上了,一顿老拳打得我鼻青脸肿。尤其是那个带头的男人,那拳头和大锤一般,迎面呼来,都能感觉到风声。 不过,正在我心中痛骂阿爷毫无廉耻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一阵警笛声,三四辆警车由远及近冲了过来,一群制服全副武装扑了上来。,这是抓斗殴打架的流氓来了! 阿爷这个老六,白精明了,跑到巷子口,就被这些警车给逼了回来,至于万雷那伙人,也知道失手了,一挥手,掉头上车,撒丫子就跑。 我和阿爷也逃出了巷子。 这瘸腿老汉,此时跑起来一点都不逊色我。 “你怎么不跑了!”我一边跑,一边骂道:“毫无人性,毫无廉耻,你是想让我替你死对不对?” “我又没让你回来帮我,只怪你小子没学到我的精髓!”阿爷理直气壮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了,东西我都还你了,你还有什么抱怨的?” “呸,算我刚才瞎了心!”我无奈道:“你老实说,你先前是怎么跟上我的?” 阿爷咧嘴一笑道:“手脚就在你的那盒烟啊。学着点,计谋都在出其不意中。” 我这才明白,他自己明明有烟,却假装朝我要烟,原来是在我的烟上下了招式,这才跟踪上了我。 呀呀呸的,千算万算,算不过老王八蛋啊! “行了,我救你一命,你救我一命,东西也还你了,今天咱们不该不欠,明天开始我再和你做计较!到时候,我可不手下留情了!” 阿爷朝我哼了一声,一头拐进了另一条幽深的巷子。 第546章 小道消息 对这老头的话,我是一个句号都不来信的。 我盯着他消失在了西边的街道,这才朝东边的街道往回迂回。 没办法,这两天这附近出了好几码子事。 尤其是昨晚上的那场车祸,虽然最后没有死人,可街道被渣土车撞的破破烂烂,治安一直出于紧绷状态,眼下又有人当街斗殴,警察们都气炸了,正沿街排查着。 所以,我只能绕远一点回去,免得惹一身麻烦。 我正疾步走着,大头忽然打电话来了。 “怎么样,你们撤离了吗?”我急忙问道。 “撤了撤了,已经到老岳家里了。”大头急切道:“先不说我们了,说正事,给你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那包里的盒子不见了。” “你说什么?不可能啊!”我叫道:“出了宾馆,我就追,阿爷还给我的时候我还掂了掂,分量不差,中途应该没有漏洞啊。” 大头重复道:“盒子真的不见了,铜剑、铜镜还有那一百多块大洋都在,唯独少了盒子,却添了一块砖头!我一开始拎着也没觉得分量有问题,可是在老岳的车上,我就想着打开看一眼,结果就发现盒子没了。” 尼玛! 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先挂了,我想想!” 我赶紧挂了电话,努力回忆着刚才这件事的始末。 阿爷自夺得盒子,时间上一共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就是从大头手中抢过盒子,下楼这段路程。 第二阶段则是在地下车库的那几百米。 最后的阶段就是,他跑出车库,在巷子口被对手拦住的那段路。 前一个阶段,他没有取出盒子的机会。因为大头在后面追着,他又担心我上楼碰上照面,当时他应该是急着逃走,来不及过多打算。最后一个阶段则是在大街上,对于如此贵重的东西,他绝不会轻而易举藏在大街的某个角落。因为这样太容易被别人拿走。 因此,我简单判断了一下,阿爷一定是在地下车库的时候就做了下一重的打算,将盒子藏在了车库里。 如果被我跟上,他就可以周旋。 如果没被我跟上,他不单单能得到包里的其他东西,转而还能回来再取走盒子。 呀呀呸的,难怪阿爷那么心甘情愿就把东西还给了我。 我当时还觉得他是迫不得已,两权相害取其轻呢。 原来,他是虚晃一招,既博得了我的同情,关键时刻,还能将那群人的祸水引给我。 你妹的,这老狐狸真是处处算计着我。 我盘算着,阿爷顺着这条路一掉头,甩开我之后,一定会迫不及待回去拿东西,免得夜长梦多。毕竟,他也知道,我这边也很容易察觉到盒子丢了…… 所以,现在必须抢时间啊! 于是我撒丫子就往回跑。 以我的腿脚,至少能比他快几分钟,我要这让这个爱算计人的老狐狸也吃一回亏。 我一口气就跑回了宾馆,临下车库的时候,发现门口那不知道哪只没素质的汪星人,给拉了一摊屎。 我顿时计上心来,回身在垃圾桶里找了两个废纸盒,夹着狗屎就进了车库。 车库里黑乎乎的,只有安全灯在亮着,原路找回去,一路上除了车还是车,根本没藏东西的地方,直到最后在中间的立柱上,终于看见了一个虚掩着的消防栓门。 我打开门,朝里面一摸索,果然,东西就在这。 老头啊老头,这天下最了解你的人,还得是我。 我抱着盒子,顺手把狗屎塞了进去。然后就安静无声地躲到了一辆车的后面。 幸灾乐祸这件事,还得是当面来。否则,不爽。 咚咚咚! 也就在我躲进车后面十几秒,前方就传来了脚步声,然后阿爷那沙哑的呼吸声由远及近。 老头虽然姗姗来迟,可却已经是用了最快的速度。 我甚至能听见他还兴奋地哼起了调子。 “清早起来去拾粪,我回来不见俺的女人,东院找那西院找,南边找那北边寻,啷个哩个啷,本大爷打开这小小的消防栓,里面就是俺要的女……嗯?” 这弯着腰的人明显有些吃惊和意外,调子戛然而止。 车库里一下子安静到了极致,我却按捺不住的想笑,想狂笑。 只见老头像是雕塑一样凝滞了好半天,才缓缓将手从里面抽了出来,然后看着拉丝的手,像是被杀的猪一样气急败坏地狂叫道:“罗天儿,我踏马……我踏马怎么把你这贼猴养大了,当初我就该用这臭狗屎把你浸死!” 老头说完,突然侧身一个箭步,从车上飞跃过来,张开满是狗屎的手就朝我劈头砍来。 我冷笑一声,才不要和他过招呢。 老头现在气疯了,哪是要杀人啊,他这是要恶心人,故意用臭狗屎来埋汰我呢。 我连连躲避,笑道:“阿爷,急什么?谁擦屁股还没抠坏过一回纸啊。自己的屎都摸过,让你抹一回狗屎就急成这样?” “闭嘴,你个小恶魔!”阿爷叫道道:“你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把东西·藏这了。” 老头一边和我过招,一边质问道。 我则使劲躲闪,冷嘲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车后边看热闹呢?” “呸!幸灾乐祸当然要当着面才爽,你这狗崽子怎么可能错过我摸狗屎的瞬间?你巴不得我吃一口才好呢!” “这就对了,你对我了解,我对你也了解啊。咱么是礼尚往来,所以你有什么气急败坏的?” 听我说完,阿爷还真停下了手。 “行了,不打了!”老头叹口气无奈道:“如今在不偷袭的情况下,我也打不过你,没意思!” 我一笑道:“怎么,这东西不要了?” 阿爷贪婪地看了东西一眼道:“说不想要是假的,可夺已经失去了机会,日后再想从你这小王八蛋手里夺出来,那就更比登天还难了。” “早知这样,何必当初啊!”我不屑道:“你也甭朝我示弱,我是不会再上你的当的。” 阿爷鄙夷道:“朝你示弱?姥姥!我会朝你示弱?小子,不如咱们做个交易。” “谈买卖?就你?你这个毫无诚信之人,我凭什么和你谈?” “因为我有最有价值的线索啊!”阿爷低声道:“想必这盒子在你手里这么久,你肯定也了解过了。知道这是个机关盒,里面藏着贵重的东西,如今就差一把钥匙。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把钥匙在哪。” 第547章 交换买卖 还是那句话,阿爷的话,我一律当成本山大叔的小品,哈哈一笑就完了,想多了都是自寻苦恼。 可阿爷却接着一本正经道:“小子,我这次是认真的,我可以用三清起誓,三清对咱们天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吧?假若我说谎,就让三清永远不再保佑我……” “得了吧,你又不是没用三清起过誓!结果呢?” “那我就用我郁家的列祖列宗起誓!” “也用过了,至少用过二十次,次次忽悠我!如果你的起誓真有作用,你家祖坟都该被轰炸几十次了。” “那……我用我郁庭礼的阳寿起誓。” “用过至少三十次!” “罗天,你别逼我,我用我的人格总行了吧?” “你?人格?这话至少对我说过三百次。你有人格吗?” 郁庭礼抬手指着我,气愤地沉思片刻道:“那好,就算我不被三清保佑,没有列祖列宗,阳寿都散,更没有人格,那我用我毕生喜欢的女人来起誓,总行了吧?” “你喜欢的女人?”我想了想,冷声道:“那可多了吧。那些年,你嚯嚯了多少良家妇女啊,稍有不从,被你嵌入树中的就有三四个,坠崖的,逼疯的,不计其数。另外,那些乡下发廊、洗脚店以及打着小饭馆名义的暗娼你去过多少?哪个是你喜欢的女人?郁庭礼,别的不说,你也配提喜欢谁?真恶心,比你手上的狗屎都恶心!” “罗天,我踏马不允许你在这件事上羞辱我。”郁庭礼歇斯底里狂吼道:“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一个女人,一个!现在,我要告诉你,这盒子里面,装着的就是三易之一的归藏。打开这盒子的唯一方法,就是用天匙玉锥。而天匙则正是你那小跟班姓宋的父母当年手里的物件。” “这都是我知道的,我想知道一些我自己不知道的。”我大声道:“你郁庭礼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少拿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来诱惑我。” 郁庭礼点了点头,咬牙道:“我要告诉你的是,那把天匙玉锥,还在宋家。” “大头宋夫妇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当然可以随意瞎说!” “我没有瞎说,你以为我在云城这些日子都在干嘛?”阿爷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天匙最后就消失在了大头宋手里。而当年参加他聚会的那些人,我全查过了,无一例外,都没能将天匙带走,而且,那些人多数都死了。杀他们的人,虽然用尽了手段折磨大头宋,可大头宋还是没有交出天匙。所以,你需要回到云城,去宋家的老宅发那个底朝天。” “你开玩笑呢?”我正色道:“宋家的老宅,被熊雄骗去多少年了,而熊雄正是那伙人的狗仔,你觉得还需要我去翻个底朝天?真要有那天匙,就算是入地五尺,也早就该被人拿走了。” “真要是被拿走了,红孩子就不会重新出现了。这说明,天匙还没有落在他们手里。” 阿爷这最后一句倒是有点意思。 是啊,如果对方有了天匙,那怎么可能还重出江湖,继续四处杀戮呢! “这就是我的线索!”阿爷道:“这盒子我不争了,可以给你,而且,我还会帮着你寻找天匙,总之,最后天匙打开盒子,你拿出归藏,你先来修,等你用完,一定要给我,我就这一个要求,成吗?” “你这算什么消息?”我摇摇头道:“就说一句东西还在宋家,就让我分享盒子里的东西?你也未免太会做生意了吧!” “那你想如何?姓罗的,你个小王八蛋,你别得了便宜卖乖!” 我想了想,便继续套路道:“一本书而已,就算再玄妙,又有什么?我也不是不能分享给你。但关键是,你刚才给的消息不足以让我动心。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你说,小子,我可是在一本正经地和你说这件事!” “第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喜欢的女人是谁?” 阿爷明显感觉到我是在戏弄他,顿时破口大骂道:“狗东西,关你屁事。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我可反悔了!” “随你,反正你也说了刚才天匙的事。”我淡淡道:“至于这问题,不说就算了。” “你……”阿爷气到爆炸,叹口气,只能道:“是我师妹。” “你师妹?”我一笑道:“不会是韩廷义的老婆吧。” 阿爷明显一怔,低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啧啧,你惦记的原来是自己师兄的女人啊!”我笑道:“实际上,我早就想过,你和韩廷义之间,除了宝贝上的纷争,应该还有其他纠葛,看来,被我猜中了,这就是夺妻之恨。当年你看见韩廷义的女儿——韩冰,决定掳走她,并且当晚就要……就是因为她很像他的母亲,你是出于怨恨。” “少废话,这是我个人的事,和你无关!罗天,我警告你,以后少提这件事。” “那就第二个问题,盒子是不是你从关中的墓里盗得的?” “是,许多年前,我盗了关中几十个墓,才找到它!” “可你怎么就知道,这东西在一个宋代的墓中?” 阿爷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这东西原本就在宋墓里,是被我师父寻到的。后来他修了一半归藏,就称霸了天师界。当时他年纪已经大了,始终没能领会后半册,又担心这东西被人盯上,早晚于自己不利,于是又悄然把东西放回了墓里。只不过,这件事他生前没有透漏只言片语,是我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自己揣摩出来的……可惜,东西虽然被我找到了,却被师父加了锁。” “最后一个问题,红孩子的掌控者是不是韩廷义!”我正色道:“那个野心勃勃在后面又想得到天匙,又想得到盒子的人,是不是韩廷义?还有,这红孩子的奥妙是什么?” 阿爷叹口气道:“韩廷义无疑是最像得到这两件东西多人,但我也不知道那红孩子是什么,到底是不是韩廷义在掌控。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所以说,你也对付不了那红孩子?” 阿爷摇摇头道:“我没有遭遇过,但从我所见所闻,其掌控者,修为肯定在我之上。可天下在我之上的人多了,我知道的就有大师兄庭仁、韩廷义、庭智,还要……” 还有?这么说来,阿爷是他们师兄弟中最差的啊…… “行了,小子,我已经全部如数告诉你了,未来你若不履约,你……你生儿子没屁·眼!”阿爷沮丧地叹了口气,瘸着腿离开了车库。 第548章 赤身挨针 不得不说,阿爷老了。 以前我当着他骂他老了,那多少有些嘲弄和刺激的意思。说白了,我就是为了挑衅他说的。我在羞辱他的过程中,能体会到这些年压抑赢来爆发的快感。 可现在我发现他老了,是因为我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他的妥协。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对我没有办法了,打,打不过,抢,又抢不走,当他最为占据优势的“阴谋诡计”被我识破的时候,他就像个无计可施却又喋喋不休的老登,空剩牢骚。 他一边走,一边朝墙上无奈地搓着手上的狗屎,背佝偻的像是身上扛着二百斤沙子。 若非了解,你会相信,这曾经是个半夜里摸进农户,一刀捅死黄牛现场拆卸,背回山上一百斤牛肉的老贼?你会相信他是个走到哪,拐卖妇女到哪的色鬼?你会相信这是个杀人方法千奇百怪却杀人时从来不眨眼的恶魔? 所以,有时候风霜催老的不一定都是人,魔鬼也如此。 我带上盒子几经周转,总算是回到了岳稚川的住处。 此时踏马天都要亮了。 这一宿的折腾,几乎让我筋疲力尽。 因为今天凌云还要走,晌午的车,我必须去送他,所以,到了家尽管老岳和大头他们急着朝我问各种问题,我还是把盒子一丢给大头,昏昏沉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觉得有人在脱我的衣裳。 当时太困了,我以为是大头老岳他们把我送进了卧室,于是随手裹了裹身边的被子又睡了。 可过了一会,感觉有些热,于是又把被子扯开了。 但还是无济于事,越来越热,身上就像是高烧了是的,嘴巴里也感觉有些腥咸,肚子里如同住了两条火龙。 呀呀呸的,还睡个屁啊。 我的睡意全都被这锅炉是的温度给搅合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忍不住抱怨道:“老岳,你们家着火了吗?怎么……” 结果话没说完,竟然看见床上有个人影,背对着我,脚丫子有点痒,像是在在给我脱袜子…… 这背影修长窕窈,单膝半跪着,雪藕般的玉臂,优美浑圆的大腿,细腻柔滑的脖颈,还有那盈盈一握的小腰,除了白薇还能是谁? 她微微歪着头,很认真的样子,侧脸垂下的长发格外的迷人。 要说这时候不动俗心,那只可能是个太监,我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咬着唇下意识伸出了“罪恶”的手。 可这手指头还没触及她的腰,白薇忽然就转过了身,手里还拿着一个明晃晃的针,差点插进我的眼睛里。 “我再也不敢了!”我脱口大叫一声。 可白薇上下打量我一眼,只是平静地问道:“果然醒了,是做噩梦了吗?还有,你在说什么不敢了……” 我愣了愣,有些尴尬,到底是做贼心虚,赶紧转移话题。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在干嘛?” 白薇一笑道:“来了半个小时了,趁你睡着,看一看你火热的肱二头肌,顺便,在瞧瞧你这平滑的小腹,还有自带毛线裤的小腿,以及白皙的玉足……” 我脸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除了一条平角裤,好像在光着。 赶紧找被子的同时,却意外发现,我的肚子上,竟然插着两根银针。 “喂喂,你在干嘛?”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了不妙。 可惜已经晚了! “忍着点哈!”白薇忽然一笑,坐在了我的小腿上,用全身的力气将我压住,使劲上扳我的大脚趾,对着脚心就是一针。 我扎过针灸,可从来就没这么疼过。 就像是从脚心里钉进去一颗钉子。 “啊!” 我狂叫一声,两腿不由自主地蜷缩。 要不是一想这未来是自己的女人,我非一脚把她踹飞出去。 外面的大头他们听见了我的声音,纷纷冲了过来,可走到门口,一见我和白薇的的动作,马上怔住了身,一副做观龙虎斗的架势,嘴角还露着幸灾乐祸的怪笑。 “再忍最后一下!”白薇说着,对着我另外一只脚又是一针。 我的天啊,这股子疼痛感,简直堪比生孩子了。 我鬼哭狼嚎地大叫着,谁料,忽然感觉肚子里一阵悸动,那股子热量在里面搅的是昏天地暗。 我去,虽然不知道生孩子什么感觉,可我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是要生了是的? 正在我张着大嘴,喘着粗气,心中胡乱琢磨的时候,却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控制不住地想吐! 白薇镇定道:“床下有桶。” 说着,站起身,终于松开了我的腿。 我赶紧翻身就是一阵狂吐,结果吐了半天,竟然吐出了两条小拇指长短的泥鳅。那泥鳅一黑一红,黑的嘴口有牙,红的如血,还大着肚子,一副要下籽的样子。两条泥鳅落桶的时候还跳了几下,不过十几秒中之后,就全都死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毫无疑问,这就是泥鳅蛊。 泥鳅蛊是西南巫术的一种,早在西周时就有记载。蛊疾患者如同被鬼迷惑,神智错乱,蛊毒一旦发作,与蝎螫蛇咬无异,而且,鳅籽爆炸式的激增,很快就会在人体的肺腑之间穿洞,让人淤血而死。 看着肚子里钻出这么两个玩意,我又是一阵恶心。 “行了,甭恶心了,不管怎么样,也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啊!”白薇还故意取笑道。 我无语地看了看大头道:“你们几个莫非中毒中的也是这玩意?” 大头哭丧着脸点点头道:“我可比你惨多了。你这是美女扎针,嘴里吐出来的,我是老岳头扎的针,一阵稀里哗啦的臭屁,这泥鳅是从屁股里崩出来的,疼得我昏过去两遍。凌云也不比我强啥,虽然也是从上边出来的,可钻的是鼻孔。鼻孔小,泥鳅大,搞得像个大牙海豹,拔了半天才拔出来。” “那奴柘呢?” “他?睡了一觉,啥事没有。所说,说到底,还得是妖的体质好。” 岳稚川也道:“这话说的没错,你罗田也就是有特殊的血脉,要是常人,时间这么久,这泥鳅在就在你肚子里下崽子了。” 大头骂道:“这伙人太他妈狠了。啥仇啥恨啊,竟然下这么恶毒的蛊,当时要不是白薇及时赶到,我和凌云必死无疑。对了,你昨天到底追上人没有?” “必须追上了……不过……”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毕竟,昨晚上有些丢人,当前匹马差点找了金先生的道。要不是阿爷出现,我可能还真废了。 此时白薇忽然拉着我的胳膊,阳台走,低声道:“来,我有事问你。” 第549章 惹了麻烦 “喂喂,有啥事当着我们的面还不能说啊!”大头调侃道:“还非要去阳台。莫非,有什么背着人的事?白小姐,您可是个姑娘啊,就这么拉着个赤条条的男人,似乎不太好吧!” “去你的!少拿我徒弟打镲。走,喝茶去!”岳稚川在一旁替白薇解围,推着大头几个人出了门。 白薇刚才还笑着的脸,此刻有些严肃,把我拉到阳台开始上下打量我。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也是这才意识到。老岳家这卧室的阳台正对着大街,过往的人,只要朝着瞥一眼,就能看见我这赤条条的小身板。 白薇见我捂着胸前的无辜小眼神又有些好笑,于是随手扯了一条床单扔给了我。 我就像个和尚披袈裟一样,将床单裹在身上,正色道:“我说白小姐,你看也看了,我可还是黄花大小伙子呢,为了贞洁,你得对我负责任。” “少贫嘴!”白薇问道:“你……你没受伤吧。” 我皱眉道:“受伤了啊,这不是刚被你医治完吗?再说了,你们师徒俩诊脉都是一绝,你刚才给我治病之前,肯定诊脉着啊。我受没受伤,你肯定知道啊。” “诊脉看的是内伤!我问的不是内伤!”白薇道。 我挠头道:“不是内伤就是外伤啊,可你不都看过了嘛。上至头发丝,下至后脚跟,你都过目了啊,除了些擦伤,跌打损伤,这不是好好的嘛!” 白薇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我瞄了自己一眼,除了这平角裤头,好像别处她都能看见,难道说,她问的是…… “喂,白小姐,你……你到底啥意思?都是兄弟,你就大胆地说,咱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开诚布公,赤裸……不不,是赤诚相见啊。” 白薇瘪瘪嘴,脸扭向别处,一本正经道:“我是说,你的其它部位有没有受伤。” “没有啊!真没有!”我赶紧道:“健康得很,你要是不信你可以看……算了,这也没法证明。但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咱啥事没有。对了,你怎么忽然关心起它……” “呸呸呸,罗天,你脏心烂肺下流肝!谁关心你那破玩意!”白薇不等我说完,便骂道:“我之所以问这件事,是因为我有个在工业园区诊所的同学,说昨晚上半夜,有人蒙着脸被送到他们那做了个简单包扎处理,她说的那个人,身高和你差不多,好像也是刚和别人斗殴过,他的……反正就是有个器官破裂了。我听宋叹说,你昨晚上去的就是老工业区,回来之后脸色苍白,直接就倒下了,所以……” 哦,所以就问一问,那个爆蛋王子是不是我? 说了半天,还是关心我啊。 不,这是关心我们的未来啊。 不过,从这消息来看,看来当时我终于还是完成了诺言,易凢那色胚子总算是遭到报应。我虽然差点挂了,但也值了。 “白小姐放心,那个人不是我,这一点,以后我欢迎您随时莅临检查!”我咧嘴笑道。 白薇指着我的脑门道:“罗天啊罗天,我发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真没错啊,你现在和宋叹学的油腔滑调简直一模一样。还有,以后和本小姐说话小心点,再敢流里流气,小心我……” 这丫头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很凶巴巴做了个“咔嚓”的姿势,吓得我一哆嗦。 “对了,今天早上,不知道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家族里的几个大人,都来见了我父亲。可他们好像又不想让我听见是的!”白薇皱了皱眉道:“后来我爸爸说,让你晚上和我一同回去吃个饭。” 又请我吃饭? “该不会是让我下聘礼,下月择日和你完婚吧!”我呲牙道:“好是好,就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软饭硬吃呢。” “和你说正经的呢!”白薇皱眉道:“总之,晚上咱们早点回去,我总感觉,家里好像有事了。” 就这样,我换好了衣裳,和白薇、大头、奴柘带着凌云一同出去吃了个便饭,然后一起送他去了车站。 虽然昨晚上被下了蛊,但凌云身强体壮,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再加上他这人天生性格开朗,所以走的时候大家倒也没有那么伤感。 临别,他还开玩笑,我和白薇若是结婚,一定要告诉他们家,他们父子三个一定全都到场。 出车站的时候,白薇接到了电话,我只听见了第一声声音,好像是白芷。 白芷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看见白薇突然变了脸色,眉心都攒了起来。 她也是个乐天派,除了前段时间生病的日子,绝少看见她这幅神色。 挂了电话,白薇突然朝我道:“笨蛋,今晚上你不用去我家了。这几天你太累了,而且刚恢复伤势,还是好好歇歇吧。爸爸那边,我会安抚的。” 她说完也不等我反馈,同意还是反对,反正转身就走,像是心事重重一般。 “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我追到门口,问道:“是不是你那哥哥又起什么幺蛾子?” 白薇忽然转过身,一把抱住了我,低声道:“你相信我吗?” “当然!” “那……你喜欢我吗?” “你说呢!”我低语道:“要不,我证明一下?” 白薇一笑道:“暂时不用证明,我只是告诉你,如果你相信我,如果你喜欢我,那你就安心等着,让我处理这件事。” 说完,朝着我脑门竟然鸽子叨米一般,亲了一口,然后转身走了。 这一吻,搞得我迷迷瞪瞪,踉跄几步,坐在沙发上,半天都没缓过来,尽顾得兴奋了。 知道大头将一杯浓茶递过来,我喝了一口,苦的嗓子眼发麻,才从自己这傻乎乎的幸福感中醒过来。 不对啊,说到底,她还是有事啊。 这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白芷偷偷给她私下通信呢? “老岳,你和白家人,除了你徒弟,还有比较熟的人吗?给我打听打听,白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岳稚川皱了皱眉道:“我徒弟的都让你等着了,你却让我私下里打听,这不是让我背刺我徒弟嘛!” “老爷子,求你了!”我可怜巴巴地说道:“你总不想让你徒弟有事一个人面对吧?” 岳稚川想了想,叹口气道:“成,我打听打听,不过,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老头拿出电话,连着拨了几个号码,都无人接听,好像这些人都同时干一件事去了。 直到打到底八个电话的时候,那边人才小声嘀咕了几句,我看见岳稚川的老脸都紫了! 挂了电话,我问了三遍,他才怔怔地朝我道:“他们说……易家朝白薇求婚来了……要两家联姻,还涉及了什么合作……” 第550章 这事办了 “求婚?”大头叫道:“黄鼠狼子夹腚,这是没憋好屁啊。这易家难道和那叫易凢的孙子有些关联?”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岳稚川皱了皱眉朝我道:“昨晚上到底都发生什么了,你详细和我说说。” 这姓易的孙子还真是说到做到,报复来的真快啊。 成,有种。 不就是逞凶斗狠吗?老子接招了。既然爆蛋都不能让你变成苏培盛,收收心思,那好,只能让你死了。 虽然这次代价有点大,差点把命交给那姓金的。可男人活着一辈子,不就是几口气嘛,你既然敢用老子喜欢的女人做筹码来挑衅我,那我豁出命去也会弄死你。 我详细地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和岳稚川说了一遍,岳稚川听完满脸惊愕道:“你是说,你把那易凢给阉割了……” “谈不上阉割吧,但我觉得,至少能让他浪荡的人生晦暗一点。”我冷声道:“反正蛋我是给他爆了,但能不能永绝后患就不一定了。” 岳稚川咂了咂牙花子,在客厅里来回转了几圈。 大头点了两根烟,一根给我,一根自己叼上,吐了个眼圈道:“我说老岳头,你能不能别转圈了,你转的我都眼花了,这易凢到底啥背景啊,我怎么看你有点六神无主了啊。” 岳稚川张了张嘴,叹口气道:“这事不好办啊。” “岳先生,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正色道:“事已经做了,不管什么结果,我扛着就是了。” “你们有所不知,这易家不是一般的家族!” “怎么不一般了?难道说,比姑苏的徐家、彭家、宋家、沈家还有钱?这几个可都是有庞大家族产业,好几个上市公司的。”大头道:“姑苏是富裕地方,你要说人人有关系,我信,可你要说家家都是豪门,我还真不信。白家也算是有点头脸的家族,难道他们说结亲就结亲?再说了,这易凢都成苏培盛了,还结个屁的缘啊。” 岳稚川道:“我这么说吧,要说比有钱,可能还真比不过徐家、彭家、宋家、沈家,可要说底蕴,可还真难说。” “啥意思?” “据我所知,这易家在钟·山条约的时候,就下海经商了,那时候他们是洋人在·华的洋布经销商。后来又和传教士一起开了宝·婴院,再后来,还经营过烟管。抗·战的时候,人家没逃,因为和小·日子有关系。两·党闹起来的时候,人家也没跑,因为人家暗中给两·党都资助了,还是功臣。前些年开放之后,人家又成了第一批富起来的人。这些年,他们虽然没有上市公司,没有多少新闻,可到底人家掌控着多少财产谁都不知道。” “这踏马的不就是大买办吗?谁来给谁办事。”大头骂道。 “可不管什么时代,这买办都吃得开啊。”岳稚川道:“所以,我才不知道这水到底有多深啊,只听江湖传闻,在姑苏,徐家、彭家、宋家都会给他们面子。” 我皱眉道:“这么说来,白家相比起来,倒成了小门小户,可能扛不住压力了?” 岳稚川无比认真地看着我,一笑道:“罗天,说句难听话,你别在意。你没经历过豪门,你压根不懂豪门之间的关系。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在我败光家业之前,我们岳家也算是这姑苏的一门大户,所以,我看见的东西,你们看不见。” 见我认真地听着,没有什么坏情绪,岳稚川此时冷酷地说道:“直说吧,所有的压力,都在你和丫头身上,白家压根就不会有压力。” “不是,老头,我还是没听明白,啥意思?白薇不是白家人啊?怎么就成了她的压力?和白家好像没关系了是的。” “不是没关系,是亢奋,是激动,是那种鸡犬升天的快感,懂了吗?”岳稚川大声道:“家族也是分体量和等级的,当易家朝白家抛出橄榄枝的那一刻,白家人就会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白家上下都会为此感到庆幸。有压力?你们太天真了。” 我和大头对视一眼,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岳稚川脸色会变得如此冷酷,原来,越是富人之间的生意,越如此赤裸裸。白家人会为易家的主动而兴奋,怎么可能考虑白薇的感受?就更不会在意我这个穷光蛋了。 想到这,我苦笑一声,有人说,没钱就是男人的原罪。 或许比这还残忍,在豪门面前,你有钱没钱都是一样…… 我转身就要出门。 岳稚川忙拉住我,问道:“你干嘛去?” “当然是去白家啊!”我正色道:“这种时候,我不可能让白薇自己面对这事。” 岳稚川一摆手道:“行了,我的罗少爷,你觉得这时候,白家还会让你进门吗?白家上下百口人,现在都在白启元家呢。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联合压制,总之,他们会极力促成这桩‘买卖’。还是我去吧,我一有消息就告诉你。在这件事上,你得相信丫头,目前,就看白启元的态度了。如果他愿意执意为你冒个触怒易家的险,或许还有婉转余地。当然,你要做好和丫头私奔的准备,这可能是你们未来最好的出路了。” 岳稚川离开之后,我有些沮丧地坐在了沙发上。 “你们说,我这事是不是做的有些莽撞了?挺好的局面,被我玩的被动了。” 一直没说话的奴柘突然开口道:“老罗,罗先生,老爹,你以前可从没这么考虑过问题。做了就是做了,何必婆婆妈妈后悔啊。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这易凢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吗?再说了,这次也是他挑衅在前,替人要杀你在先的,要我觉得,你没有半点错误。不就是大家族的纨绔子弟嘛,既然他出招了,你继续接招就是,你一个穷鬼,一条命,也一个富家子,也一条命,看谁玩得起。” “你丫的才穷鬼呢!”我嘴上虽然嘀咕着,可心里却被奴柘这话一暖。 是啊,我罗天什么时候这么计算得失了。 人活一辈子,就图个畅快。 被他骑在头上拉屎,我还要给他擦屁股? 姥姥! 这局棋,我下定了。 就这样,惴惴不安、反复思虑中,半天时间过去了。下午的时候,白薇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喂,怎么样?他们……” 不等我说完,白薇在那边郑重其事道:“罗天,我要嫁你,你敢娶吗?你要是敢,下午三点至五点之间,是良辰吉时,你过来接我。今晚上老娘就把这事办了。” 第551章 接亲去 我惊呆了。 电话一旁的奴柘、阿芦和大头也都惊呆了。 白薇什么时候自称过“老娘”啊,看来他们是把她逼急了。 “罗天,我问你呢,你敢不敢!”白薇又一次大声问道。 “敢,我当然敢!”我机械地大声答道:“谁不敢谁是孙子。” “那好,我等你!”白薇随即挂了电话。 可我还是听见了电话那头乱糟糟的声音,无非是纷纷朝白薇发难,谴责起了她。 阿芦撇撇嘴,耸肩道:“罗大吹,看你平时一副凶狠的样子,可到底还是和白小姐差了点,看见了吧?人家这才叫狠。拿得起,放得下,走的正,吃得开。” “行了,别挖苦我了!”我赶紧朝几个人道:“你们都给我参谋参谋,眼下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阿芦道:“你都已经答应了,还怎么办?当然是底气十足的去,风风光光的回啊。” 我道:“我当然要去,可怎么去?车呢?还有,我把白薇接到哪里去?我知道她在扛着多大的压力,所以我不能让别人看见我的紧张。我得让她,至少有一点安全感。” “你想的太多了!一个女孩,主动愿意跟你走,还在乎这些?”阿芦道:“你就是骑自行车去,接回来住桥洞,也没关系。现在这时候,要的就是你的态度。” 大头一拍桌子道:“这事包给我吧。虽然阿芦这话没毛病,可咱也不能太寒酸了。不管真假虚实,这接亲怎么能太简单了?这样,就由本人担任罗天白薇这场婚礼的主持人,全权由我来安排。车,就用岳稚川的,他徒弟出嫁,用他车没毛病。至于婚房,不能在岳家,按规矩,这不合礼法,咱们完全可以去找一家酒店,稍微布置一下。阿芦,担任现场司仪,以及伴娘、服务员和化妆师。本人,不单单是知客,还是他们的证婚人,以及首席伴郎。奴柘,则担任暖场、童男女、闹洞房的重任。各部门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马上行动起来。” 就在他们打电话订房的订房,买东西的买东西的时候,我的电话又一次响了。 我以为是白薇,可接过来却是个陌生号。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接了。 “罗天,我是白蔹。”白蔹在电话那头郑重其事地朝我道:“我很了解你这人,脸皮厚,无耻,也没有廉耻心,你肯定敢像个要饭花子一样来我家,可我告诉你,平时我还可能不和你计较,但今天你敢来接我妹妹,我就敢当众弄死你。” 我淡淡道:“这是谁的意思?白薇,还是你父亲白启元?” “这就是我的意思!”白蔹大喊道:“我说的,今天你敢来,耶·稣都救不了你!” “既然不是白薇这个当事人,也不是白启元这个长辈反对的,你算个屁啊!”我一字一顿道:“白蔹,今天我是一定会去的。谁敢拦我,我就将他视为一辈子的仇人,不,是生生世世的仇人,斗争不惜,直到下地狱为止。” 折腾了两个小时,眼看着要到白薇约定的时间了。 阿芦带着奴柘先去了酒店布置,我和大头开着车直奔白家。 尽管我早在脑子里已经想了一千幅到达后的画面,可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想象力。 白家别墅的大门口,竟然站满了人。 其中还有不少手持兵器——大菜刀、大马勺、痒痒挠。一个个凶神恶煞,就好像我是进村的鬼子,车还在几百米之外,我就感觉到了杀气。 “阵势不小啊!”大头低声道:“一会停下车,他们要是敢冲过来砸车,我来应付,你只管拉上白薇就走。我来断后,我就不信了,就冲我这一百八十斤的大体格子,还震慑不住他们。” 我苦笑一声道:“大头,真闹起来,明天我会不会上头版头条?” “上就上呗,就当是普天同庆了!等回到云城,兄弟我再给你操持一场大办的,现在先委屈委屈,毕竟,这不是咱们的地盘啊……” 果然,车一停,几个抡着锹镐的人直接就冲了上来。 大头直接拉开车门,半躺在了了车前脸上,大声道:“反正我车里开着直播呢,你们要是想砸,别砸车,别砸我兄弟,就砸我的脑门,我豁出去了,只要你们不怕进局子……” 一群人骂骂咧咧,可面对大头的无赖举动,举起来的家伙式最终没敢落下。 大头见转,朝我使了个眼色,高声对着院里喊道:“花开并蒂,桑结连理;鼓乐鸣齐,红烛映喜。共结百年秦晋义,同作世间好夫妻。新郎罗天到白府结亲来了,还往父老爷们让个场子。您鼓个掌,寿命就长;您让一让,干吃不胖;你要是举束花,我保你把财发。可你要是捣乱,我保你心脏明天就完蛋,谁要是砸场子,谁喝水都辣嗓子。唵、嘛、呢、叭、咪、吽,以上之言,皆是佛前誓词,真实有效,全是现世报啊!” 大头这通话是绵里藏针,搞得神乎其神,这些人憋了一肚子气,还真不敢撒了。更有甚者,还鼓了鼓掌…… 我手握手捧花,刚下车,一个人疯了一样就冲了上来。 “别人怕你们这两条野狗,我可不怕!”白蔹拎着一根木棒子就朝我砸了过来。 我可以躲,也可以还击,可大头却抢先一步,站到了我面前,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血顺着眉心就淌了下来。 “大头!” 宋叹不等我说话,将我拦住,咧嘴对着白蔹一笑道:“今儿我兄弟大喜,他不能沾血,同时呢,也不能朝你这大舅哥下手,否则,那就是她没规矩。所以,你有什么火,朝我来,打死算我的,但你不能动他。” “你以为我不敢?老子就弄死你了,如何?”白蔹抡起棍子又要暴打,大头站在那,一动不动。 关键时刻,我还是没忍住,在棍子落下的一刹那,凭空接了住。 我盯着白蔹,下示意就要反击。 “天爷,让他打,你不能动手!”大头将我扯到身后,梗着脖子道:“白家还有要撒气的吗?尽管来,在没有,我们可要接亲了。” 也就是这时候,大门嘎吱一声开了,白薇身穿一身素朴的红衣出来了。 她隔着那么远朝我笑了笑,脸上还挂着泪痕! 此时,白启元杵着杖一脚踹门而出,愤然怒吼道:“你今天敢走,就不是我白家的人了。大家都看着呢,这话是我白启元说的!” 第552章 我的妞 “爸!” 白薇顿时两眼含泪。 可白启元却铁石心肠,黑着脸大喊一声道:“你别管我叫爸,出了这个门,你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白家的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了。我就当从来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本来拎着棍子,一脸愤怒的白蔹,好像忽然从这句话里听见了甜头,转了转眼珠,也附和道:“白薇,看你把爸爸气的,为了这么个穷鬼,你不惜得罪全家人,你图的是什么?丑话说在前边,今天你胆敢和姓罗的走,别怪我也六亲不认,从此白家在没有你的位置。” 白薇漠然一笑,正色道:“哥,你这一脸的幽怨都掩盖不住你内心的小狂喜吧,是不是不咬着牙巴骨都怕自己笑出声来?” “白薇,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声妹都不叫改叫白薇了,你说我什么意思啊?”白薇盯着白蔹正色道:“我告诉你,我母亲,永远都是白家长房长媳,我则是白启元的亲生女儿,这种关系,就算是父亲自己都改变不了,除非他先去把我母亲移出白家墓园。至于你,说了算吗?” “我……我……”白蔹征询式的看了一眼白启元,见其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便大声道:“可你别忘了,我白蔹才是白家这一辈分的长孙。真到了将来某一天,我说你进不了白家门,你就进不了。” 就在这时,院门又一次打开了,白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先将一件衣裳披给白启元,然后走到了白蔹面前,大声道:“长房长孙先生,刚才我看了看账,上个月你以个人名义转走了三百万,收款人是祝文曦小姐。三百万不多,不过逾期不还可不好啊,毕竟,你是总经理,总要以身作则才好,你说呢?” “大姐,你查我帐?”白蔹顿时不爽,本想发作,可忽然意识到,周围还有其他人,便赶紧解释道:“这钱是我给文曦买东西的,放心,我马上就用自己的钱补上……” “那就好。喜欢女孩子,花点钱正常,以后手上没闲散资金,可以找姐姐我借,尽量还是不要动账上的钱,否则,别人会以为你假公济私。”白芷绵里藏针,笑了笑,压根不给白蔹继续解释的机会,走到了白薇面前。 “姐!”白薇轻喊了一声。 白芷没吱声,伸出手,捋了捋白薇散落的一缕头发,然后又给白薇抻了抻衣摆,对视了几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姐……” 白芷一摆手,正色道:“你想好了?” 白薇脱口道“想好了。” “好,既然你选择了罗天,那就是背弃了白家。以后我依旧是你的姐姐,可你却不再是白家的小姐。” 白芷说完,朝着众人高声道:“二叔,还有各位叔叔们,白薇是我妹妹,她不懂事,任性,选了个穷鬼,给白家丢人了,我在这替她给你们道歉了。从此,白家长子大院里,再没有白薇这个人。以后有什么事,找我白芷就行了,坏事我来扛,好事大家享。但唯有一点,既然她心意已决,在场的各位就甭再为难她了,毕竟,她也不是白家人了……白芷,在这为她最后拜托各位了。” 白芷话说到这境地,在场乱哄哄的人群马上安静了下来。 只有白蔹和二叔白启清还一脸的愤愤不平,可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白芷隔空看了我一眼,冷声道:“还等什么?等我们白家的嫁妆嘛?赶紧把这位姑娘带走吧。白家嫁妆没有,但我倒是有句话,姓罗的,这世界上,没钱绝对不是男人的原罪,但若是照顾不好愿意和他过没钱日子的女人,那就是死罪了。” 我点点头。 走上前,将手捧花塞进了白薇的手里,冷眼环视了白家人一周,拉上白薇转身就走。 “穷鬼!” 人群里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忽然一包香烟就砸了过来,正好摔在了我的脑袋上。 “你们干什么?”大头大吼一声:“有本事站出来,让我看清楚是谁扔的。” “大头,去开车吧!”我将大头拦住,转而笑了笑道:“谢谢这位的喜烟,今天是我罗天和白薇的好日子,你们给的所有,我都当做祝福,而且,今天的事,我不会计较,因为小爷我高兴。方借花容添月色,欣逢秋夜作春宵,有什么比这高兴的呢!” 我掸了掸西装上的灰,挽着白薇就往车上走。 当然,我越是平静,他们越是生气,所以,等我们转过身哗啦啦扔来的东西就更多了,香烟、打火机、石子、手套,甚至还有口香糖。可我全然不在乎,护佑着白薇的头,将她送上了车。 白薇全程保持微笑,可当坐在车上的瞬间,还是哭了。 我脱去被污的西装,坐在她身旁,低声道:“后悔吗?还来得及。” “不后悔!”白薇擦了擦眼泪,又朝外面看了一眼道:“后悔的会是他们。宋大哥,开车吧。” 大头特意使劲打了三声喇叭,才发动汽车。 结果临走的时候,在那装了半天深沉的白启清终于爆发了,捡起一个砖头扔了过来,歇斯底里大吼道:“白家就算养了一只狗,十八年,也不能摇摇尾巴就走吧?白薇,你……你就是个白眼狼,白家振兴最好的机会全让你给搅合了。” 砖头把岳稚川的车砸了个大坑,可大头却打开车窗,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包糖果撒了回去,然后还特意升起天窗,将吹了半天的十几个彩色气球放飞了出去。 后视镜里,白启元冷峻地转身回去了,白家一家人指指点点比比划划全都涌尽了白启元的宅子。估计又是一场混乱,以白启清为首的其他人,肯定是又要朝白启元索要权力的…… 白薇喃喃道:“从小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的婚礼,可从没想过,我是以这种方式出嫁的。罗天,你得对我好,否则,我会阉了你……” 我紧紧拉着白薇的手,心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过程有些难堪,可能拥有这个姑娘,已经是我三生有幸,我还要计较什么呢? “丫头,海誓山盟无需太多,陪伴就是最好的承诺。我只想告诉你,今生今世,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至于今天这一幕,我会永记于心,我会证明给他们所有人看,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在你我的大日子里,忘记了说祝福。” 第553章 惹不起 从白家回来,我们就直奔了酒店。 没有宾客亲戚,没有礼炮鲜花,只有一个阿芦和奴柘仓促布置下的一个房间。 不过看得出来,奴柘和阿芦已经非常用心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房间里按照传统婚房布置的井井有条。算不上张灯结彩,但一眼下去,也是喜气洋洋。 “白小姐,和罗大吹这样的人在一起,真是白瞎你这人了!”阿芦道:“不过呢,既然如今生米都进电饭锅了,我也只能祝你们赶紧煮成熟饭了。坦白说,罗天这人也有一个优点,就是木讷,哦,说优点应该叫专一,我引诱他这么久,他都没上钩,这说明,他对你是真心的。” 奴柘握着一瓶扁二道:“白薇姐,我……我就是个小妖,不会说话,也身无分文,送不了礼物。单凭一杯酒,祝愿万年长吧,全都在酒里了。”说完,一饮而尽。 大头一听奴柘和阿芦都准备祝福词了,清了清嗓子道:“这个……关于小罗、小白结婚这件事,我原则上是同意滴。小罗同志,我了解,这人虽然脾气臭了点,作风粗暴了点,脸皮厚了点,但是,对人民对民族的事业,是忠贞滴。而小白同志和小罗同志的感情,是经过历史考验地,他们对革命有无限热情,对组织忠诚无二,因此,我对他们进一步升华关系,是支持滴。现在,我代表组织,为两人正婚……” 大头正端着腔,装着老首长的模样发表讲话,此时岳稚川推门走了进来。 “行了,你毛都没长全,证个屁的婚啊!” 岳稚川将大头拨拉到一边,叹口气,看着我和白薇沉思片刻道:“世俗就是这样,总不会让你太过如意。因为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想着控制你,以证自己之能。我岳稚川说好听点,叫老顽童,说难听点,就是没正经的,我肆意玩乐,纵溺刁钻,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因为我天生如此,实际上就是我不爱守别人的规矩。所以,丫头,你今天能有这选择,师父敬佩你。罗天,你敢去接这个亲,就说明你的不要脸程度,已经和我不相上下了。因此,你们俩其实是一路人。我不会说些‘克伦守理,永不分别’这种屁话,我只希望,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能过的轻松舒心。现在,我来给你们正婚。小罗,我有这资格吗?” “必须有!”我正色道:“妻之师,夫之父也,虽然咱们不至于父子爷们相称,但你在我心里,绝对是最好的前辈。” “那我可就开始了!各位亲朋,听我一言:三界初生,物化阴阳。万物禽兽,唯人其为灵长。究其根本,盖儿女情长,书礼传扬也。今成婚以礼,见信于宾。举案同宾,合卺共饮,此乃天意而成。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天地为证,日月为名。让我们祝福他们把!” 大头他们三个人,像是演唱会一样开始起哄。 岳稚川将我和白薇的手搭在一起,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我们岳家,当初的丘山阁藏着无数的珍宝,可惜,被我几十年败光了。我刚才回去找了好一会,总算是寻到了这个玩意。这是我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一对翡戒。愿你们得了此物,可朝夕不离,如这戒指一般相环相扣。” 说着,打开盒子,将两个内外环扣的翡翠戒指取出,硬塞给了我们俩。 成了,人生今日,能得好友良师祝福,也算是一桩幸事。唯独少了长辈的祝愿吧。虽然白薇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内心里还是有点小遗憾的。 岳稚川看着我们把翡戒戴上,便继续道:“今天我出去,没干别的,就是去给你们打探去了。以前我对易家还真不太熟悉,今天才知道,原来易家虽然富贵,可到了易凢这一辈已经是单传了。” “师父……那易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得到的消息是,易凢精原细胞组织严重受损,在姑苏第一医院简诊了一番之后,已经包机前往欧欧洲治疗去了。” “什么是精原细胞组织?”白薇小声问道。 岳稚川挠挠头,低声道:“这你问罗天,他知道。总之一句话,易家不会善罢甘休。虽然罗天打他这件事,没法惊动官方,但易家若是出手,可能会有一千种方法。因此,我的建议是,过了今晚,完成大礼,你们就离开姑苏。” “师父,可是我们一走,我们家……” 不等白薇说完,岳稚川道:“放心吧,这件事由头在罗天,易家的目标自然也是罗天。而且,今天你们在白家如此一闹,也算是和白家摆脱了关系。至少,在明面上,易家没有再找白家麻烦的理由。至于背后嘛,会不会动手,那还另说。你得相信你父亲的智慧,他要是没能力在姑苏城里左右逢源,白家也活不到今天。行了,该交代的交代了,你们……要不,休息?” 岳稚川一笑,转身就走,我赶紧送他到门口。 老岳此时勾住我脖子,低声道:“我知道你胆子比天还大,让你这么走,你不服气。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徒弟呢。暂避锋芒吧。我徒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点了点头。 虽然谈不上后悔,但终究是有些自责。我没想到一个易凢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让白家这样一个大家族忽而如临垂幸,忽而噤如寒蝉。资本世界,果然够凶狠,够冷酷。 送走了岳稚川,大头他们朝我咧嘴一笑道:“太累了,我们今天就饶了你们,不闹洞房了。收拾收拾,明天回云城,到了咱们的一亩三分地,谁也奈何不了咱们。” 我看着大头头顶的伤口,心有感触,在这之前,还没有一个人像今天的宋叹一样,站在我面前,朝着一个家族的人怒声咆哮。 “赶紧去包扎一下,下次需要我头的时候,你随时说话!” 大头一笑道:“得了呗,从今天开始,你的头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啦,有事还得找白小姐。看你这德行也是个妻管严。” 大头他们一走,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我和白薇双双坐在床沿上,默不作声。 “白小姐,对不起啊,这婚礼实在是简陋了点!还害得你和家里……” “虽然潦草,但也诚意十足了!罗先生,以后多多指教了!”白薇抿嘴朝我一笑道:“至于我们家嘛,我倒觉得也不必担心。我爸爸终究是我爸爸,我姐姐终究是我姐姐,这就足够了。” 我看着眼前的姑娘,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对视着,竟然有些不真切。 情不自禁中,猛地伸手将其揽在了怀中,这才相信,这不是梦。 就在我感觉耳旁的呼吸有些波澜的时候,房门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 我俩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猛地站起了,双双朝后退了一步。白薇脸颊一红,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有些气氛地走到门口,心道,谁啊,这么不开眼。 结果一开门,白芷竟然身穿一身黑衣,戴着口罩和帽子闪身走了进来。 “怎么样,没打扰你们吧!” 第554章 抓紧啦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这人以前没什么人味儿,现在有那么一点,还是跟着这几个兄弟之后,耳濡目染得来的。如果我没有去云城,还依旧像过去那般生活,那几十年后,我就是下一个郁庭礼。 自私,冷漠,绝情且无趣。 也正是因为我没有经历过家庭生活,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所以我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亲情,因此,当白芷半夜里出现在门外的时候,我是惊讶的。 “看什么?”白芷见我盯着她,便仰着她那颀长的脖子哼声道:“就算我打扰了你们,你越不至于这么凶巴巴地看着我吧!” 说着,她还看了看时间,喃喃道:“就算睡觉也太早了点吧,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有些尴尬,挠挠头道:“请进吧,大头他们刚走。” 白薇听见白芷的声音,也迎了过来,见面的瞬间,顿时有泪盈眶。 “姐!” 白芷望了白薇一眼,用那种酷似长辈的声音责备道:“把眼泪给我憋回去,今晚上不能哭,这是大日子,关系到一辈子呢!” 然后便径直往里走,坐在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看着桌子上放着阿芦他们准备的糖果,剥开一枚,塞进嘴里,这才朝我们道:“你们两个过来!” 这口气,听起来怎么跟丈母娘是的。 都说长姐如母,莫非这个彪悍的大姨子今天也母性爆发了? “姐,你怎么来了……”白薇低声道:“爸爸怎么样?” “怎么样?挺好的啊,晚上自己还喝了一瓶红酒呢!”白芷努了努嘴,正色道:“这糖果还真甜。” 我傻乎乎接了句:“是啊……大白兔奶糖,味道确实好……” “屁!好吃是因为这是我妹妹的喜糖。”白芷鄙夷道:“还大白兔,他就是大老虎,大白象,平时我也一口不吃。” 这娘们好冲啊。 可没办法,谁让我娶了她妹妹呢,这是正经八百的大姨子,她骂也就骂了吧。 白芷一言不发,直到把一块糖吃完了,这才拿起包,从里面拿出两张卡来。 黑卡在上,黄卡在下,轻轻压在了桌子上。 “洞房花烛,交颈鸳鸯,多好的时辰啊。我以前还想过,要和妹妹一起出家,这样我母亲也就不用在下面哭两次了。可没想到,会闹到今天的地步,这或许也是我这个姐姐的无能。婚礼我们都没能参加,但是,别人家该有的,白家也一定有。这张黑卡,是爸爸给你的嫁妆。钱不多,一千万,但这是爸爸所有的私房钱了。你知道,如今公司不景气,而且,二叔他们又盯得紧,不好动用公司的钱。一笔钱支出,总得有个由头,不能让别人知道了白天断绝母女之情,晚上送钱吧,至于这金卡,是我的,也不多,三百万,给你的添箱钱。我呢,平时大手大脚惯了,手里确实没那么多钱,但以我估计,这钱在云城置办一套房子也够了。总之,别记恨爸爸和姐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们明天就离开姑苏,先在外面生活一年半载,等姑苏的风声小了,易家不再关注这件事,你们再回来。” “姐,我还以为爸爸和你真的要赶我走!”白薇顿时有些哽咽。 白薇这个飒妹子,平时哪有哭哭啼啼的时候,可在自己姐姐面前,已经几度转了眼圈。 “又哭,又哭,刚才不是说了嘛,不许哭!”白芷伸手替白薇擦了擦眼泪,朝我正色道:“罗天,别人可能不会和你说这句话,但我有资格说,如果有哪天我妹妹哭着找我了,我会阉了你。” 我赶紧点点头,忙表示认可。 老话不是说了嘛,宁可和狗子干架,不能和大姨子对骂。 “你说的都对,放心,真有那天,我自己阉了自己。不过,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太多了,也用不上……” “闭嘴!”白芷哼声道:“你自己吃糠咽菜居无定所也就罢了,怎么,让我妹妹和你睡桥洞啊?我倒不是说我妹妹过不了苦日子,但是你记住了,人可以不装有钱人,但千万别是真没钱。但愿我妹妹这多鲜花,遇到的是真牛粪,而不是臭狗屎。” 这婆娘的嘴巴真是够毒辣的…… “好了,我也该走了,你们……继续吧!” 白芷伏在白薇的耳根又悄悄说了句什么,也不知道说了啥,反正白薇抿嘴一笑,还推了白芷一下。 “可是姐姐,我们走了,这件事易家就真的会罢手吗?”临别,白薇还是有些犹豫。 白芷叹口气道:“这也只是表面上没了借口,日后少不了为难。不过,那都是以后了,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再说了,他们要是逼得急,非要取白家的女儿,这不还有我呢吗?我就豁出去了,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姐!”虽然是玩笑话,可白薇还是紧张了。 “放心,有姐呢,天塌不下来!”白芷朝白薇一笑,然后绷起脸,朝我勾了勾手道:“你跟我出来一下,我还有事单独交代。” 就这样,我单独将白芷送出了房间。 在楼道里,白芷看着我道:“你老实说,易家这次突然朝我们白家抛橄榄枝,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说实话。” 白芷直勾勾看着我,我也不好撒谎,便把先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易凢被揍的传闻是真的了?”白芷并没气,反而笑了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虽然你无形中,把祸水引向了我么白家,可你这是干的漂亮。” “但愿伯父能原谅我的冒失!” “切,你动动你那枣核一样的脑子,如果我父亲不允许,你觉得你能出的了姑苏,他能当众将我妹妹轰出家门?” 其实我心里确实也暗暗琢磨了,白启元这招更像是以退为进,可我一直没敢确认,知道白芷说出这话,我才真正明白,今天白天那出戏,就是白启元和白芷默契地演出来的。所以,白启元这个老姜,确实够辣。既然易家是惹不起的,那就将白薇和白家割裂,既成全了我,也让白家暂时免于直接的冲击。 “我妹妹逃出易家魔掌的最好方法就是已婚,要不是实在没人,才不会让你得逞呢!”白芷忽而又问道:“对了,那易凢被你打成什么样了!” 我不好形容,贬嘀咕道:“大概着就像你先前说,我要是欺负了白薇的下场……” “阉了?漂亮!”白芷兴奋地使劲剁了剁高跟鞋,朝我正色道:“我告诉你,其实我爸爸这次差点病故的事,就有诸多疑点,内鬼是肯定有的,但背后推手,也少不了易家,因此,今晚上听说易凢可能零部件出现问题的时候,我爸爸才特意开了酒,他让我告诉你,还有一瓶呢,他等你有机会在回姑苏的时候,请你单独喝。” 我去,怎么一下子从万人嫌,变成乘龙快婿了,这种感觉简直爽极了。 “最后一件事,我妹妹虽然暂时走了,可她的股份还在,咱们俩约定的事,你可不能更改。未来白家有变,你必须支持我!”白薇一副跋扈的模样看了我一眼,这才扬长而去。 看着这婆娘消失在了楼道,我赶紧一溜烟回了房间,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时,该办的事得抓紧啊…… 第555章 走为上 正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优秀的男人,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环境,都能专注于眼前而不被动摇。 不管怎么说,今晚上也是我大喜的日子,所以,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个。 我一进屋,白薇就迎了上来,好奇地问道:“姐姐和你说什么了?” “先不要问了,这个一点都不重要,咱们干点重要的事吧!”我咧嘴一笑,双手将白薇的手掌抓牢,将她靠在了墙壁上。 白薇挣扎了一下,低声道:“罗天,你疯了?隔壁住的就是宋叹和奴柘,另外一侧就是阿芦。” “管他们呢?”我撇嘴道:“怕有蝲蝲蛄,还不种庄稼了。再说了,阴阳天地本为一,相合相生万物趋。这是春天的呼唤,这是天地的成全,是阴阳世界必有的过程。说浅了,我们今晚是在证明阴理论,说深了,我们这是为了三界的繁衍,万类生灵的和谐做贡献!所以,他们甭说不敢偷听,就算敢,我也不怕。” 说完,不等白薇反驳,我就亲了上去。 经验是少了些,可唇齿之间的惊涛骇浪还是很快就被我们把握住了。 一番劳作,总算是让白薇死死掐着我腰的手松开了,看着眼前这张平时时而凶悍,时而温柔的小脸挂起了腮红。 我朝窗子一望道:“看,流星!” 白薇下意识歪过了头。 我趁着她疏于防备,且身心放松的瞬间,一个公主抱将她揽在了怀中,径直奔向了大床。 “笨蛋,你又骗我!”白薇虽然骂了我,但却将我挽的更紧了。 幽帘漫纱,晕灯红烛,一室的醉香。微弱的灯光,掩映两具像是融合在一起的身体……就在我又一次扣开丫头的牙关,准备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白薇忽然猛地一怔道:“窗外有个光亮!” 我笑道:“你该不会也说有流星吧?和骗子说谎,可是要被揭穿的啊。” 可白薇却双手撑住我的胸,警觉地望着穿户外,示意我嘘声。 从她的神色里,我看见了认真,绝不是开玩笑。 倒霉催了,不会又有事吧。 我也只能从松软的大床上站起来,好在,还没脱裤子…… 这叫什么事啊,打扰别人睡觉,那就是图财害命,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雅兴暂时被压制住了,聚集在一起的血液还没各回各位,所以,我走起路来不得不得微微躬身,像个唐老鸭。 白薇意味深长瞄了我一眼,忍不住坏笑一声。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男人最怕的就是这个?真要是做毛病了,有你哭的那天!”我白了白薇一眼,缓缓走到窗边,果然,我刚要掀开窗帘,外面就恍惚有一抹绿光闪烁了一下。 不对,以我一个天师的直觉,我马上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自然光,而是鬼晕。 白薇也麻利站了起来,一边警觉地看着外面,一边轻轻在我脸上擦了擦。 我还以为她这是安慰我,便坏笑道:“是不是心疼我了,不着急,今晚上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呸!我是擦去你脸颊上的唇膏印!”白薇正色道:“没看出来吗?今晚觉可能是不成了。” 妈的! 人生三大恶事,抢拉肚子人的手纸,砸新婚人的洞房,用槐木给人上房梁。 老子容易吗?当然十八年的苦修男了,今晚上好不容易迎来了人生的巅峰,你就让我这么草草收场? 我不甘心地握了握拳头,挑开窗帘一道缝隙,顿时看见穿户外面飞着一直冒着绿光的鸟。这鸟见了我,腾地一下就着起了火,然后瞬间化作灰烬,消失了…… “不好,他们还真的是在找我。” 我很清楚,那晚上在废旧工厂,我留下了自己的血,对方这是利用血在找我。 “怎么办?” “怎么办?”我赌气道:“老子的洞房他们都敢搅合,我豁出去了。” “不成!”白薇道:“听师父的话吧,咱们早点离开,不等明早上了,今晚就走。” “就这么灰溜溜走了?”我知道白薇的意见是对的,在姑苏,易凢虽然受伤了,可那金先生还有背后的易家一定会狗急跳墙,和我死磕。 白薇双手捧住我的下巴道:“你听我说,如今的你,不是原来的你了,你再也不是单打独斗的一个人,你有我,还有奴柘、大陆和大头,我永远相信你的勇气,但我还希望你拥有更多的理智,你得保护我们所有人。” 洞房没能完成,可听见白薇这话,我心里也释然了。 自己的妞,早泡晚泡都没关系,可这几个人的命,我必须安全都带走。 “咚咚咚咚!” 也就是这时候,房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这声音很轻,但连续不断,像是等不急了一般。 我掐了一道指诀,无声无息地走到门口,顺着猫眼朝外一瞧,空空如也。 可正要收身,敲门声再起,我再俯身一瞧,一个极其苍白的女人脸正趴在门上,脸上带笑,瞪着眼睛似乎也朝里窥视着。 我二话不说,猛然推开门,抬手一记五雷印轰出,哗啦啦,这女人消失了,大把大把的纸灰散落了一地! “大头,起床,咱们走!” 第556章 大危机 若是以前,以我争强斗狠的性子,今晚上无论如何,也会在和这姓金的在计较一番,不杀个你死我活,绝不退出姑苏城。 可今天岳稚川和我说的话,我是句句听进了心里。 现在咱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输赢不再单单关乎自己的生死,凡事谋定而后动,至少,现在天时地利都不在我们这边。 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只是,锋芒暂敛,等我羽翼渐丰,归在再斩尽杀绝也不晚。 “白小姐,对不住了,可惜这红烛月夜了,偏偏来了大灰狼。”我朝白薇一笑道:“咱们只能移驾云城,改天在切磋一二了,毕竟这畜生不懂事,咱不能它们一般计较。” 白薇抿嘴一笑道:“罗先生知进知退,大有长进啊,我甚为欣慰。至于金屋笙歌,烛喜乘龙,日子还长着呢。况且,男外女内,大事决断,唯先生马首是瞻,小女子遵从就是了。” 啧啧,好一个小女子。 平时你可不是这幅面孔啊,没少对我冷嘲热讽,打压戏谑。 不过嘛,好话谁都愿意听,听了这话,心情甚爽。 “恭维归恭维,客套归客套,可我心里还是知道斤两的。”我笑道:“咱们之间,我就是那个吃软饭的,以后白小姐能决断之事,还是听你的,白小姐不能决断的,我在上。” “行了,别臭贫了,既然要走,那就赶紧走,免得夜长梦多!”白薇把手伸进我的衬衫,掐了我一把,赶紧收拾东西。 在茶几上拿起那两张卡的时候还不忘朝我揶揄道:“这可不能忘了,他们都给了,我必须拿着,再说了,没有这个,你这吃软饭不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嘛!” 此时大头、阿芦和奴柘他们也已经都起来了,跑过来,一个个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看着我和白薇。 “咋?不和谐啊!” “这事我们也帮不上忙啊!” “我一个小妖,也不懂,是不是情绪不到位啊,罗老大,你喝半瓶白的,可能就有感觉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阵无语,怒道:“一个个跟着宋叹学的油嘴滑舌。赶紧收拾东西,不等天亮了,咱们马上就走。” “上哪去啊?”大头诧异道:“这床不合适吗?这可是豪华大床房了。” “你妹的,说话前,能不能把脑子从盆腔里拿出来装进脑壳啊!我是说,回云城,对手来了!”我严肃道:“马上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正说着话,楼梯口传来咚咚两声,一个一米多高的小孩子缓缓走了上来。 这小孩破衣烂衫,走的摇摇晃晃,好像好几顿没吃饭一般,隔着老远,就咧嘴一笑:“各位大爷大妈阿姨叔叔,给点东西行吗……” 此人一出现,除了大头,我们几个都一眼看出来了,这小东西绝不是人。 “哪来的小孩儿啊,你……”大头正要接话茬,我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冷冷一笑道:“冻死不攀缘,饿死不化缘,你有手有脚,朝我们要什么东西?三块豆腐高,别找不再在,滚。” 小孩儿猛地止住脚步,站在原地,阴森森笑了笑。 “就是化条命,给就给,不给拉倒,那么凶干嘛?” 说完,扭了扭脖子,转过身去了。可只走了几步,突然一下子就就凭空消失了。 大头他们几个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瞪着眼还诧异地楞在原地,而殊不知,楼道里一阵阴风浮来,呼的一下就扑倒了跟前。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入幽冥,气布道,气通神,奸邪鬼贼速速现身!” 我口念咒诀,疾步上前,抢在大头跟前,反手就是一掌。 轰! 气流震荡,掌心一道八卦图飞出,在眼前的空气中骤然将一个影子硬生生拦了住。 “我要化你命的缘!” 这小孩呲牙裂嘴,顿时凶相毕露,一张嘴,满口臭气,绿烟邈邈,直奔人的口鼻! “屏住呼吸!”我朝身后大喊一身,毫不客气,气沉丹田,徂徕心术加持,轰然就是一记暴击。 这小东西的脑袋就像是皮球一般,被掌力硬生生摧了出去。 呼! 不等众人细看,分作两段的小东西顿时化成了黑烟,消失了。 大头这才敢长出一口气吗,骂道:“这是什么东西,既不像阿飘,也不像人啊……还他妈的挺凶。” “这是童魈,专门驯养的小鬼!”我一努嘴,低声道:“刚才的阿飘和鬼火都说明,对手还远着呢,可这童魈一来就说明,他们的主子马上就到了。抓紧时间,赶紧走。” 大头他们这才紧张起来。 因为一个打前站的小鬼都这般凶悍,显然,对方这是来势汹汹。 几个人收拾了东西,马上下楼。 到了电梯口,我看见电梯正从一楼缓缓升上来。 这半夜三更的,虽然也有极少用电梯的,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妙。 于是我朝几个人一努嘴,无声息地就进了步行梯。 好在楼层不高,只有七层。 等我们下到五层的时候,果然,电梯已经悬停在了七楼。 我当机立断,按下了五层的电梯按钮。然后急匆匆下了四楼,同样也按了叫梯按钮。 不管上去的是不是金先生本人,能拖延就拖延。 到了一层的时候,我们正要下车库,一个手里拿着麻布的老太太却拦在了我们前边,和蔼可亲地说道:“对不起几位先生小姐,楼梯刚擦完,上锁了,你们走电梯下去吧。旁边就有去车库的专用梯。” 大头见那电梯和上楼的电梯确实是分开的,转身就要过去。 我却将他拦住,低声道:“这时候,只有自己的两脚可信,就从这走!” 说着,我带头往前闯。 “小伙子,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呢,我说了,这不能下去!”老太太毫不客气,一把抓住了我。 这老太婆的手,冰凉刺骨,离得近了些,眼神里都是死灰。 我稍微一怔,抬腿就是一脚,轰隆一声将老太太从楼梯口踹了下去。 “别动手啊!她年纪大了……”这次就连白薇也眼拙了,还以为我踢得是人,可这老太太滚落下去之后,马上就化成了一纸扎人,身上却假模假样穿着人的衣裳。 要知道,把纸扎人佯做人的模样,我也会,可如此逼真,我确实不成,说实在了的,我从这老太太的身上没有嗅到一丝的鬼气,我踹她完全是凭着自己的直觉。 第557章 癞皮狗 从这一招一招的手段来看,我和这位金先生相比,手段还是太单薄了。而且,得承认,我确实还真的打不过他。 所以,这次回到云城,我还真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个天师榜了。 有句话不是说么,无知无畏。 这无知无畏有好处,就是从不畏惧,从不认输,从不妥协。 突然杀出,自然生猛无比,就算是一些比你手段略高的人,可能也会被你的猛劲儿镇住。 所以,当我在初期弄死了李老太,击杀了那几个老匹夫之后,一时间,似乎风头无二。 可这无知无畏也有缺点,就是盲目自信,容易短视。 时间一长,在高手面前,难免露怯。 当你的凶猛不足以压住别人的势头的时候,你可能就得栽跟头了。 这次碰上这位金先生,也算是我“出道”一来,第一次碰见了硬茬子。 我们几个下了车库,提着东西急匆匆就上了岳稚川的那辆越野车。 大头一边发动车,一边道:“这车可是岳老爷子的,还想着明天还给他,现在咱们突然那就给开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白薇道:“明天我和师父说,再说了,等有时间了,我赔给他一辆好的不就行了!” “霸气,有钱就是豪横!”大头咧嘴道:“老罗,这次是真被你掏上了,这是纯纯的小富婆啊!” “废话!”我正色道:“你以为我图她啥啊,图的不就是这闭月羞花的容颜,还有掏钱时候那副天下我有的富婆感嘛,今生今世,这软饭我是吃到底了.” 一声刺耳的倒车刹车声,大头掉转反向,直奔出口。 可轰着油门拐上出口的坡道,就看见车库口的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盖着一块破布,好像睡着了是的。 “罗老板,有人啊!” 大头一边说着,一边狂打喇叭。 可那人就躺在那,一动不动。 “不是人!”此时后座角落里的奴柘抽了抽鼻息道:“一股生尸的味道,这是具尸体……” 阿芦眯了眯眼,也道:“破布上有一层薄薄的黑雾,这是尸气无疑。” 好家伙,隔着这么远,这两家伙一个鼻子能闻,一个眼睛能看,比我可厉害多了! “那咋办!”大头使劲握住方向盘问道。 “这还用问,冲出去!”我大叫道:“不对,应该是碾过去!” 大头瞪着因为缺觉而眼球通红的眼睛,狂踩油门骂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老岳这辆越野车自重本来就大,再加上跑爬坡的缘故,大头使劲踩着油门,速度却也没起来。 眨眼之间到了跟前,突然就看见地上的破布猛地掀开了,一个影子从里面弹了起来。 “砰!” 一张獠牙大嘴的东西撞在了前挡风玻璃上。 好在这车的质量还不错,虽然撞的血肉模糊,可玻璃却没碎。 而此时我们也看清楚了,这是一条狗,当然不是活狗,而是一具狗尸,半面尸体都腐烂的露骨头来,天知道它是怎么蹦起来的,整个身体挂在车厢盖上,四爪嶙峋地继续往玻璃上撞。因为腐烂而失去了唇颚肌肉组织的口腔望上去尽是獠牙,狰狞可怖,骇人至极。 这鬼东西一点都不像是传统那些鬼祟怪胎,倒像是西方电影里的丧尸狗。 最重要的是,尽管我们关着车窗,可一股股冲鼻的臭气还是钻了进来,五个人四个都在干呕。 本来这孽畜在前边就挡住了视线,腐烂的碎肉又黏在玻璃上,视野极差。又加上大头一阵恶心,稍一不留意,车前脸差点撞在石壁上。 “唔唔唔!” 这狗东西挂在前边,咬住了雨刷器,嘴巴里发出一阵阵低吼,大头也急眼了。 将油门踩到了底,冲出车库的那一刹那,直接来了个急刹车。 我们几个被颠的都差点飞起来,惯性的缘故,这只死狗也被甩了出去,足足甩出去好几丈远。 “他妈的,差点让我这飞车小王子饮恨,老子弄不死你!”大头这次毫不客气,呼啸着一头就撞了上去。 四千多斤的越野车先将其又撞出去七八米元,然后前后轱辘先后在其身上压了过去。坐在车里清晰能听见碾碎骨头的嘎巴声。 冲过去上了马路之后,会过头,就看见那一摊狗尸上冒起了莹莹绿光,还朝着我们的方向飘了过来。 “快走,那些东西还跟着我们!” “别急,上了马路,就是我车神宋大头的天下了。今晚上,谁敢和我做对,我佛拦杀佛,神拦杀神!”大头一边用雨刷器清理着车身上的腐肉和血液,一边吹嘘起来。 “砰砰!” 车刚回正轨,就接连传来了两声闷响。两只蝙蝠不偏不倚,像是俯冲炸弹一样撞在了铅玻璃上。这好不容易擦干净的玻璃,顿时出现了两道裂痕。 “蝙蝠?这季节还偶有这玩意?倒霉催的!”大头嘀咕道。 我和金先生交过手,在旧厂房的时候就见过这些东西,自然知道,这不是偶然,这是金先生正在围剿我们…… “大头,小心点,可能会有蝙蝠雨!” “罗天,你成功触怒了我,今天你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姑苏城!” 就在我们以为暂时安全的时候,我的耳畔竟然意外听见了金先生那阴祟的声音。 要知道,我可是在自己的车上,这声音哪来的? 第558章 追逐战 车上就五个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和大头在前边彼此看了一眼对方,白薇、阿芦和奴柘也在后面对视了一眼。 显然,我们这五个人中,有个人中招了。 金先生这是在借助车上中招的人代其发声呢。 “大头,要不我开一会?”我盯着大头问道,大头瘪瘪嘴,顿时明白我这是在试探彼此,马上道:“拉倒吧,你会开吗?自行车都弄不明白呢,你还开车?” 一句话,大头的嫌疑排除了。因为他知道,我不擅长开车,严格点说,其实压根不会开车。 “白大小姐,到了云城,咱们去吃啥?”我回过头望着三个人道。 白薇多聪明呢,顿时会意,也毫不犹豫道:“羊汤吧,到的时候正是早上,天寒,暖暖肚子。奴柘,阿芦,你们呢?到了地方,要不要喝点。” 云城羊汤是街头小吃,这是我请白薇吃的第一顿饭,虽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对于我们这是独属的记忆。 白薇一面巧妙地回答了我的问题,证明自己没问题,同时也将问题抛给了另外的两个人。 奴柘一副瞌睡的样子,像是没听清问题一般,没做声,可阿芦却脱口道:“我还是算了吧,你们知道的,我可是清修,酒肉不过身,那些东西对我这幅容颜不利,还是你们喝吧。” 奴柘靠在座椅上,半闭着眼,温顺的像个邻家小孩,嘀咕道:“我……我随你们就好!” 我朝他笑了笑,突然猛地解开安全带,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脖领。 阿芦终究还是没反应过来,赶紧护住奴柘,朝我叫道:“罗天,你疯了……” “你别管!”我掀开阿芦的手,准备给奴柘来个三清印。 绝对错不了,奴柘这厮对酒根本就没有抵抗力,压根就不会说出“随你们就好”这种话,他只可能兴奋地答应。 所以,刚才下楼的时候,中招的一定是他。 而此时,被我提在手中的“奴柘”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暴露,干脆不装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种不属于他的阴沉的笑容。 “嘿嘿,识破了啊!可惜了晚了,罗天,你们去死吧!” 奴柘恍惚一瞬间拥有了极强的爆发力,他的身体像个大号泥鳅一样,猛地挣开了我的抓扯,身体左右一个摇摆,就把阿芦撞到了一边,然后呲牙裂嘴像个小疯子一样奔着驾驶座上的大头去了,两只手直接锁住了大头的喉咙,甚至还要张着嘴巴去撕咬。 大头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搞得有些紧张,汽车连续在马上了疯狂摇摆,先是差点撞上马路牙子,然后又差点顶在前边一辆大卡车的屁股上。 我将手扬起来却始终没法落下。 这一掌下去,我保证能解决了问题,可奴柘也是妖啊,如此近距离,一记五雷印下去,还不得连他本人也该拍死? 就在这进退维谷的关键时刻,白薇忽然起身,食指中指做锥状,朝着疯狂的奴柘后颈上寸劲一点,奴柘顿时鼻子冒泡,像个困倦极了的小孩子,头一歪睡去了。 我长出一口气,忙问道:“你这是怎么做到的?他没事吧。” “还记得我以前给你瞧脉的时候说过吗?人有人脉,妖有妖脉,穴位也如此。”白薇告诉我道:“虽然人妖的穴位不同,但任督两道大脉上的主要穴位差不多。我封住了奴柘的妖基,这个穴位就相当于我们的大椎。诸阳之会,是为大椎,我这一下,能让他睡上一夜。放心,醒来之后,不会伤到体魄。” 白薇说着,将奴柘抱在怀里,仔细检查了一下,果不其然,在其后脊之上,找到了一枚骨针。 “刚才吓我一跳。”阿芦苦笑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你发狂了,要把奴柘丢出车去。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可这个金先生太厉害了,他是什么时候让奴柘挨了一针的?” 我也心有余悸,刚才中招的还好是奴柘,要是开车的大头,那我们干脆直接被人来了个团灭。 “呀呀呸的,不管怎么说,咱们冲出来了!”我冷声道:“他不是号称要把我弄死在姑苏城吗?至少现在算是打了他的脸。” “说打脸还为时过早呢!”大头叫道:“看前边。” 此时车已经开出城区,按照路标,奔向了高速。 我回过头来,朝前一瞧,一辆白色的厢式货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们的前边。 大头骂道:“我感觉这车有点问题,左晃右晃,就是挡着我不肯让咱们过去。” 大头骂骂咧咧着,一边打着左转向,一边按着喇叭,示意超车。 果然,不打转向还好,一打转向,这车竟然也朝左压线,分明就是要将我们拦在后面。 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现在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就话深有感触,倒不是说强龙打不过地头蛇,主要就是这地头蛇有地利优势,它能像嚼烂的口香糖一样,死死粘着你。 我妥协道:“若是有岔道口,就换条路!” “这是奔高速的便道,这里最近,要是绕路得十公里开外了。放心,老子和他斗到底,我让他看看什么是秋名山车神!” 大头这次照旧,稍遇直路,马上又是打左转向,然后一边鸣笛,一边朝左边靠去。 箱车同样还是那么霸道,直接左拐,几乎是压着逆行车线,将我们堵的死死的。驾驶室还伸出一条胳膊,朝我们挑衅似的竖了竖中指。 就在这时,大头突然间朝右狂打方向盘,继续打左灯,一路狂踩油门,他这是想趁着箱车上当被调离之际,直接从右侧强行超车过去。 按理说,我们是越野,它们是货车,瞬间速度就不是一个档次,大头玩车又是一把好手,这次应该能脱困了。 可我们也冲到半路,几乎和箱车车身中线平行的时候,这箱车就像是预料到了我们的计划是的,竟然瞬间加速,没等我们的速度达到顶峰,就朝右斜插回来。 “砰!” 一声闷响,两车顿时撞了上。箱车用后屁股将我们撞向了右侧路基,几乎贴着栏杆冲出去十多米,差点栽到十几米高的高架桥下边去。 还好,大头反应够快,突然减速,这才躲过一劫。 可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撞,车上人包括我在内,都起了一层冷汗。大头这个秋名山车神也傻了眼,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哆嗦…… 也就是这时候,箱车的后车门缓缓打开了…… 第559章 请差神 但见那车厢里,金先生背手而立,身穿黄色道袍,头上却戴的是白色丧冠帽,脸上阴森,眼神凶恶,好像能冒出火来。 至于他的身后,则站着两男两女。 他们的打扮就更瘆人了,男的身穿绿袄,虽然是成年人的模样,却梳的是一搭头,也就是前边有一撮毛,两边是揪揪的头型,多见于过去那种古典年画。女的穿的是红袄,深红色,像是血一样的耀眼,两个耷拉辫子,上面拴着白花。 至于脸上,涂抹的惨白,画红脸蛋,猛地这么一看过去,活生生就是四个大号的纸扎人。 “这踏马搞什么名堂,要是在荒郊野岭看见这么一出,我非吓死!”大头这次不敢冒然往前冲了,而是保持了十多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我也奇怪,老东西怎么就从车厢里冒出来了。 看他这幅打扮,像是要做法。 怎么着,在两个车里,隔得这么远,他还要隔空将我们杀死不成? 不过,怀疑归怀疑,但必要的防备还是要做的。和这位金先生已经算是交过几次手了,他应该是我见过手段做多,也是最为老辣的一个。 “老东西这是要做法,白薇、阿芦,手掐三清绝,必要时念九字真言,保证神志清楚。”我转而又朝大头道:“你开车没法掐诀,但要记住,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开口,而是要用舌头一直顶着上牙膛,心里同样默念九字真言。” 我刚说完,这位金先生就取出了一把拂尘,朝着我们微微一挥。 呼的一下! 天空好像瞬间就开始下雾了,视野虽然还算清楚,但远见路景已经开始斑驳。 姓金的在车厢里像是神经病一样开始挥动拂尘,宽大的道袍也摆来摆去,好像广场舞一般,虽然隔着这么远,但从其口型来看,他应该是在念着经咒。 接着那四个纸扎人一样的跟班也开始行动起来,两个女的站在金先生身后,扭着脖子,嘴巴朝天,浮夸地喊着什么,两手不断地换着姿势,像是舞蹈,更像是梦游的癔症…… 至于那两个男的,则抱起了两个笸箩,表情古怪,你一把我一把抓着笸箩里的东西朝后挥洒。 哗啦啦! 先是黄色的纸钱,后是白色的哭丧棒子,纸钱飞扬上天,掉落的哪哪都是,哭丧棒子则像是标记一样,零零散散地落在了地上。 我看着这几个人像是棒·子天团一般,扭扭捏捏,抛抛洒洒,搞得很是诡谲吓人,可我怎么没感觉没有什么威慑啊。 “你们有么有感觉到不适?亦或者觉得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阿芦脱口道:“这姓金的老头是不是故弄玄虚啊。虽然我也知道,人间术法不少,可想隔空就对咱们不利,那他得多大本事?” 白薇将奴柘朝自己抱了抱,皱眉道:“不管怎么说,敌人就是敌人,他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绝不是给我么送行来了。所以,还是再警觉点,说不准,这招式的厉害之处我们还没察觉。” “唉?车不见了!” 就在我失神之际,大头忽然踩了刹车,大叫一声,将速度又一次压了下来。 还真是,前面的车,在一团雾气飞来之后,竟然一下子消失了。 箱车不见了,金先生也不见了,那四个“纸扎活人”同样消失了。 “怎么回事?”我使劲摇了摇头,心道,莫非是幻觉? 可不管手掐法印,还是口念咒诀,眼前还是黑漆漆一片,车灯所照射的视野之内,根本连车的毛影都不见了。 而这时候,窗外的景色也变了。 先前虽然是郊外,可至少还有一些村落,还有一些过路的车,但现在,我们像是走在荒凉的戈壁滩,周围只有黑森森的阴影,哪有什么活人的迹象啊。 “我糙!”大头爆了粗口。 我一抬头,也惊得够够呛。前方终于出现了一辆车,可那车却又小又破,关键还是红黄绿三色纸张叠成的,四个轮子单薄的像是秸秆糊的,吱吱呀呀,跑起来恍若一阵风都能吹走。 这是纸扎啊…… “前边还有,左边也有!” “别看了,后面也有!” 大头他们几个都有些慌张,转瞬间,我们的周围竟然全是这种纸糊的破车,一辆挤着一辆,上面的人个个刀头小脸,红面绿眼…… 再看远处,朦朦胧胧的开始出现了黑黝黝的建筑,但一点都不符合建筑结构规则,很多房子大头朝下,倾斜破烂,街上也有了一些影子,却飘来飘去……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 我大声念着驱邪咒,因为在我看来,这无疑是幻境,因为很简单,我们不可能开着车,直接开到了阴间吧? 可根本没有效果,周围反而阴沉的更厉害了! “我去!” 与此同时,大头惊叫一声,原来对面一辆纸扎车竟一头朝我们撞了上来。大头去踩刹车,意外的是根本没用,我们的车就从那破车上碾压了过去,那开车的鬼祟脑袋和身子直接被碾压成了两段。 接着,似乎是我们的行为激怒了周围的这些鬼影,一辆辆纸扎车像是不怕死一样朝我们上撞,一个个鬼影则在车窗外使劲拍打我们的玻璃。 “呜呜……” 一声声鬼号,真真切切,这可不像是幻觉啊! “啪!” 先前就被蝙蝠砸裂的前挡风瞬间被锤开了一道口子,一个歪歪斜斜的指着人顺着缝隙就朝里钻。 “找死!去!” 我一掌拍去,顿时火焰怒射,这纸扎人全身浴火,飞身着落到了车下。 我的行为更是激怒了外面的东西,明显感觉我们的车一下子彻底满了下来,好像有人开始掀车,我们几个像是罐头一样在里面被慌得几乎散了架! “罗老板,我们……我们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只是我们没察觉还以为自己活着?而这里……是冥间!”大头惊悚地的出了个结论。 阿芦也脸色苍白,显然,她也有这种想法。 可我不信。 就算死了,我是怎么死的?没有痛觉吗? 我掐了自己一把,疼的厉害,那就说明,肉体在身啊! 所以,这他妈说到底,还是幻觉,要么就是中了招子,掉进了别人制造的场景中。 千万比小瞧这虚幻的场景,如果你走不出来,照样得死。 我思来想去,为今之计,要想解围,也只有那城隍爷给我的令箭了。 管他什么大鬼小鬼,真鬼假鬼,城隍差官一到,我就不信你们不怕。 二话不说,我马上从口袋里将那小小令箭拿出来,按照当初的提示,迅速照做。 呀呀呸的,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就不信,你我都是天师,你能把我困死在你的环境里! “呜呜!” 又是一阵风起,我恍惚听见了呼喊声:三清观中抹脂香,夜里神游暖帐。城隍庙内无烟火,近来鬼混哪方……群来宵小,还不散去?姑苏城隍府兵至此,神鬼不忌! 轰! 就像是二维空间突然被推开了一层黑板,眼前骤然一辆,雾气消失,鬼祟隐遁,一轮月亮,挂在半空…… 第560章 回来了 车上的人,包括我在内,都长出一口气,就像是将要窒息突然得到了一口空气,那是来自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舒爽。 我忙朝外张望,远处的黑云像是退潮一般越来越远,但依稀还能看见,好几个若隐若现的城隍差官,正押解着一长串足足上百个阴魂消失在了视野里。 我心中一阵惊骇,也就是说,刚才的景象虽然是幻境,但那些阴魂鬼祟却是实实在在……这金老头不单单术法厉害,似乎在这姑苏的夜间鬼场也能呼风唤雨。 “这是什么!”阿芦忽然惊呼一声,从怀里抓出一把纸灰。 此时我们才发现,汽车里到处都是那种鬼票子和黄表纸烧完的灰烬。车窗外面的玻璃上,全都黑乎乎的手掌印,大的小的,一个摞着一个。我们的身上,头发上,也残存着一些黑红色的印记,像是血,又像是油污…… “老罗,看你胸前!”大头侧过脸瞪眼朝我叫道。 可我却看见他的咽喉下,竟然有一个完整的黑手印。 而我的胸前,同样也是一个手印,黑乎乎的,还能看见指甲的形状,异常锋利。 我轻轻摸了摸胸膛,竟然感觉有些疼。 而大头、白薇他们,也发现,自己身上但凡有痕迹的地方,就好像刚才遭遇了一场拳打脚踢是的…… “我去,疼,太疼了!”大头捂着脖子道:“就像是被人差点掐碎了喉管是的,可为什么刚才没有一点感觉啊……” 谁说不是呢? 刚才的场景里,虽然混乱,可那些鬼祟都在车窗之外,我们并没感觉到被围攻啊。可现在再看,车里这么多的纸灰和黑手印,这就说明,刚才那些鬼祟已经无限接近我们。 细思极恐啊,看似平静的背后,危机重重,刚才我们差一点在迷迷糊糊中全军覆没。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至暗时刻啊。也多亏我没有死要面子,而是选择了利用城隍的令箭,这才为自己解了围,从这幻境里走了出来。 阿芦擦了擦脸上的飞灰,骂道:“这老王八蛋,毁了老娘的妆。不过,咱们这算是将他甩开了吧。他要还敢跟上来,姑奶奶我和他拼了……” 阿芦这张嘴简直跟开了光一样,话音一落,我们拐过弯道,就看那辆该死的厢式货车就在前边。 金先生还如刚才那般站在那,但脸上阴森的笑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略显麻木的脸。 “老鳖孙,你他妈真是阴魂不散啊!”大头已经被折磨的有些癫狂了,打开车窗,隔空朝着金先生竖了竖中指。 我的心里也有些急了。 不能总是等他出招我们应招,这太被动了,这次老东西要是敢耍花招,我豁出去了,拼死也要和他搏一搏。 可这位金先生直勾勾盯了我们好一会,也只是张嘴一字一顿地说了句话,就把车厢的门关上了。接着,前面就是岔道口,我们上高速,厢式货车却折返回去了,彻底分道扬镳。 “妈的,老东西到底认怂了!”大头嚣张地使劲按了按喇叭。 可我却觉得,这事远没完呢。 如果我刚才没看错,这位金先生最后朝我说的一句话说的是:我会继续追杀你。 你还别说,在忠心这件事上,这位金先生和田园犬有的一拼。他的小主子至今二蛋不保呢,他就已经主动开始撕咬我了。 不管怎么说,暂时算是安全无虞了。 上了高速,大头开车,我们几个都小憩了一会。迷迷糊糊中,感觉脚底有些发凉。 天快亮的时候,到了中途的一个服务站。 我见大头眼皮也开始打架了,就让他把车开进了服务区暂时歇一会。此时昏沉了老半天的奴柘也总算是醒了过来,看脸色应该是没有大碍了,彻底摆脱了金先生的控制。 白薇、阿芦带着奴柘去买东西,折腾了一晚上,大家肚子都有点饿。 而我和大头则坐在车里抽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也不知道怎么,白薇他们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我看大头也打起了呼噜,于是就想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吧,关好车门也下了车。 这个服务区很大,停留的车也不少,来来去去的人少说也有上百号。 我瞄了一眼自选超市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过,走了几步,我忽然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恍惚觉得身后好像光影闪烁了一下。 我回过头,看见我们的那辆车微微颤动了几下,竟然开始滑行! “大头!”我大喊一声,疯了一般往回跑。 就看见隔着车窗的宋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而车已经朝着匝道去了。 远处几百米外,两辆准备进入服务区泊车的重型开车已经打起了转向灯。 时间紧迫,千钧一发,如果真上了匝道,就算大卡车发现了我们的车,恐怕在刹车也来不及了。 我疯狂扑了上去,敲打着另一侧的车窗叫着大头的名字。 可宋叹就像是进入了深度睡眠,全无知觉。 再拉车门,车门不知道为什么还锁死了! 没办法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只能驱动拳锋,狠狠砸在了侧窗上。 车窗一碎,车里顿时闪过一个影子。 我顺势拉开车门,去拉手刹。 结果却感觉脚踝一凉,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腿往车底下啦。我低头一瞧,一只两只……密密麻麻的白色小手,从车底伸出来,抱着我的腿就往车底拖。 很明显,这是金先生留给我们的“余难”。 但这可难不倒我。 我大念一声九字真言,涌泉发力,猛跺左脚,轰然地一声,所有小手消失了了,一道尘土升起,车底下瞬间飘散出一把把的黄纸小人,随风飘摇了起来。 也就是这时候,大头浑身一颤,终于醒来了。 在车身进入匝道的最后瞬间,踩死了刹车。 第561章 老相识 大卡车拐进服务区,贴着我们的车头擦身而过,司机气得探出头来口吐芬芳。 我和大头愣是没敢还声,因为这事纯纯是人家赏我们小命啊,但凡那司机任性一点,我和大头都得和汽车的铁皮融为一体。 “踏马的,我怎么懵了,竟然没拉手刹?”大头自责地锤了自己一巴掌道:“可我怎么感觉自己拉上了?” “责任不在你!是我们大意了,以为摆脱了对手,就放松了。” 我一边将刚才所见说了一遍,一边让大头把车退到了安全位置。然后让他熄火拔钥匙。 两个人趴在地上,将车底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虽然没有找到刚才那些纸人,却找到了一张符。 “这是什么符?” “五鬼阳绝符。”我望着符纸道:“过去天师中有个阴山派,最擅长这种符咒,此符能招揽阴气,坏阳罡气场。一般用于悄无声息的害人。我听阿爷说,被这种符纸缠上的人,厄运重重。” “我靠,原来道士也不单单有降妖除魔的好符啊,还有这种邪符。” “这才哪到哪啊。”我道:“阴山派还有一种符,叫‘避祸均生符’。有些人,进入水逆之年,往往运气不佳,祸事连连。为了避祸,他们就花重金去庙里求来此符。只要你在符上签上自己的生辰八字,然后塞进钱包,或者放在手机壳里,总之,加以掩饰之后丢到街上,不管是谁,只要摸到这张符,且摸到上面的字迹,这个人就会被符主分担一部分厄运。当然,如果接触符箓的人多了,成百上千的人分担厄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影响了。可如果东西之落在了一个人手里,那拿到符纸的人,往往就得倒大霉。” “这么厉害!”大头咂舌道:“那以后还真得小心了,大街上的东西不能随便捡啊。” 接着,我俩又把车里、机盖下面全都检查了一遍,确定这回真的没有问题了。 不过,打开后备箱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原本装在包里的镜子和铜剑竟然自己散落了出来。 这两个东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让我意外了。 既然他们如此活跃,会不会它们本质上就不是什么观赏把玩的青铜器,而本身就是某种法器或者武器? 我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干嘛要把有他们俩和那盒子一样装起来了,下次再有事的时候,我就把他们配在身上,说不定还能助我一臂之力呢! 我俩这忙活完,白薇他们也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我摸着奴柘的脑顶道:“是不是你又吵着去买酒了?” “不是!”白薇解释道:“刚才是因为里面有人打架了,四五个黑衣人,下车就打一个乞丐,要不是店员拦着,可能会把人打死。我过去看了看伤势,还好,都是皮外伤。” “这年头啥人都有!你看着他可怜,说不定他干了什么缺德事呢!”大头道:“上车吧,多事之秋,咱们少管闲事,顺利活着回去最重要。” 阿芦道:“刚才这人说话的口音怎么和你这么像?不会也是云城的吧!” 白薇道:“确实像,那腔调就是北方你们那里的口音。他的手腕被打的脱臼了,我要帮他正回来,他还不领情,说自己就是大夫,正骨是拿手本事。过去在他们那条街,大人小孩崴脚、掰手都找他,人称正骨王。” “正骨王?” 本来已经打着火的大头又将火熄了,朝白薇和阿芦味道:“这人多大年纪?啥模样啊?” “六十多岁,戴着眼镜,一点都不像是流浪汉。” “说话还文绉绉的,好像真懂医术。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真给复原了。” “对了,他好像有个习惯,说话的时候,朝后仰着脖子!” 一听这话,大头顿时从车上跳了下来,大声问道:“这人呢?” 白薇和阿芦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忙道:“去男厕了……听便利店的人说,这人是扒车过来的,后来被货车司机发现了,就给丢在了这,已经在这呆了一宿了……” “踏马的,否极泰来啊!”大头突然兴奋起来,瞪眼握拳道:“老罗,走,跟我拿人去。” “拿人?谁啊!” “丘大夫啊!”大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满世界打听他的下落,没想到,在这碰上了。看来这是老天爷见我刚才差点被大卡车碾死,同情我来了!这姓丘的,医术不咋地,但正骨确实有一套,我记得我小时候摔坏了脚,还是他给接上的,那时候街坊邻居都管他叫正骨王。听白薇的描述,绝对错不了,就是他。” 这个丘大夫就是和熊雄一伙人,在宋大头父母死后,吞掉他们家产的人之一。 如今熊雄已经死了,只有这姓丘的得到了风声,跑掉了。 按理说,这人手里有钱啊,怎么会流落在服务区了呢? 我和大头径直进了男厕所,可厕所里除了几个小便的,根本就没有别人。 再出来,便利店里的人也清晰可见,并无此人。 正在大头有些懊恼,觉得此人可已经已经搭车走掉的时候,却听见厕所的门后边传来了鼾声。 走进去才发现,门口边不足两米的空地上,扑了几张破报纸,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蜷缩在角落里,脸上盖着一件衣裳,睡得正香。 大头弯下腰去,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将衣裳掀了起来,里面露出了一张胡子拉碴瘦如刀削的一半的小老头。 这不正是丘大夫嘛! “老天有眼啊,爸妈保佑啊,能让我找到这杂毛东西!”大头不管不顾,揪住昏睡的丘大夫,朝着脑袋就是一记摆拳。 “老王八蛋,你以为你跑了就没事了?本来还要天涯海角的找你,如今你送上门来,我不打死你都对不起我爸妈!” 大头反手又是一击。 昏睡的老东西彻底被打蒙了,嘴里仅剩下的几颗牙,又下岗了三颗。 老家伙被打后,嘴里渗着血丝,愣愣地呆了几秒,才认出眼前的人是宋叹来…… “小……小叹子……”丘大夫浑身烂颤,猛地推了大头一把,掉头就跑。 可不只是吓坏了,还是突然醒来腿麻,我们都还没追,他自己就摔了个狗抢屎…… 第562章 离间计 “我让你跑!” 大头轮着拳头就走了过去,对着丘大夫又是一记耳光。 老家伙本来就身体单薄,被大头打的原地转了个圈,登时倒在了那。 这里毕竟是服务区,人多眼杂,眼看着好几个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我赶紧上前推开的大头,一边将丘大夫扶起来,一边骂道:“让你俩少喝点,非不听,喝了点猫尿不知道自己姓啥,还自己人打自己人。行了,上车赶紧睡一觉。” 大头总算是冷静了点,没吭声,也过来帮我驾着丘大夫往车的方向走。 可这时候丘大夫又醒了过来,一看见大头就吓得哆嗦,张开嘴巴就要哇哇大叫。 我一狠心,这时候也没办法了,只能让他多睡一会。于是另一只手,隐蔽地朝他后颈打了一掌,老头张了张嘴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到了车跟前,白薇见我们俩扛回来一个人,定睛一瞧,正是刚才被打的人,忙问怎么回事。 大头打开后备箱,一边把人装进去,一边道:“巧了,碰见个老街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怎么着也得把他带回去。” 阿芦道:“既然是街坊,给放在后备箱合适吗?” “合适!”我一笑道:“你去做副驾驶,我坐后边吧,也好照顾他。” 白薇和阿芦信以为真,见丘大夫鼻子上有血,还要拿湿巾给他擦拭一下。 可大头却把纸接过去,擦了擦自己的皮鞋,冷声道:“他也配?就这样挺好。” 白薇和阿芦有些诧异,嘀咕道,不是老乡吗?怎么这个态度。 “老乡素来分两种,一种是见面泪汪汪,另一种是见面给一枪。”我努努嘴道:“这老头就是当年熊雄的帮凶之一。” “他乡遇故知,原来是仇人啊!”白薇咂舌道:“这老头也够倒霉的,刚被人揍了一顿,结果又碰上了咱们。” 阿芦则道:“看起来也一把年纪了,虽然有仇,可打的是不是狠了点,别在死在车上。” 阿芦这话,显然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说的,话里有些同情,所以,没啥问题。 但以我看来,我倒也理解大头的心情。 虽然至今还不确定杀了大头父母的真凶,但熊雄是百分百的帮凶,而丘大夫,则是助纣为虐的势利小人,如今熊雄已经作古,大头心中的怒火也只能发泄在这个为虎作伥的混蛋身上。 如果换成我以前,我可能会当街直接打死他。 上了车,阿芦去做了副驾驶,我坐在后边盯着老头。 几个人一边开车,一边吃着买来的水和点心。 玩命逃了半宿,早就渴坏了。打开一瓶冰红茶,我刚喝了一口,却闻见车里散发出一股怪味。 “什么味道?” 奴柘一口香肠一口二锅头,嘀咕道:“这还不熟悉吗?这是尿味啊,骚臭之外,还有点尿糖……” “去你大爷的!你才喝的是尿呢!”我以为奴柘在调侃我的冰红茶,忽然觉得不对,扭过头看了看后备箱里的老家伙。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还是能确定,这家伙身下正汪这一摊液体。 这是……尿了? 我还记得大头第一次带我去小酒馆吃饭的时候,大头就拍了拍桌子,当时的丘大夫就吓尿了,看来这人心理素质不行啊。 不对啊,这么说,他醒了? 我刚要起身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谁知道姓丘的忽然疯了一样爬了起来,嘴里哇哇大叫着,“我不想活了,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我都煎熬这么多年了,谁来,谁来呀!” 说着,张牙舞爪扑过来,一把抓住小小的奴柘,卡住了脖子。 奴柘虽然是妖,可要说术法一点没有是夸大其词,但几乎等于零,被老东西扼住竟然挣脱不开。 我劈手给了姓丘的两巴掌,这厮非但不松手,还一副寻思的架势使劲往我身上撞。 车里狭窄,不利于反击。 而白薇为了保护主奴柘,伸手去掰丘大夫的手。 哪料这姓丘的就剩下四颗门牙了,还张口要了白薇一口,白薇的手上冒出了几个血牙印。 “老疯子,我是给你脸了!” 看见白薇受伤我是彻底急了,抓住丘大夫的脑袋,砰砰往靠椅上撞了两下,然后抓住他的锁死奴柘的手指就给掰断了一根! 姓丘的顿时疼的哀嚎起来,人也清醒过来,也不寻死觅活了,缩在后备箱里,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们。 “尼玛的!” 我越看他越气,还要再打,大头也在前边叫嚣,让我打死这个老不死。 白薇却拦住我道:“再打真出认命了。再说了,你们抓他回来,不就是问清楚当年的事嘛……” 我这才冷静下来。 “可你的手……都流血了!” “没事,几个牙印而已!” 阿芦却在前边抿嘴一笑道:“洞房花烛夜,总得流点血嘛,正常……” 我和白薇一阵无语。 奴柘还在一旁犯傻,呆呆地追问道:“阿芦姐姐,为啥洞房花烛夜流血啊……” “咳咳,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嘴!”我拍了拍奴柘的脑袋道:“是得帮你学点术法了,堂堂小妖,被一个老汉差点掐死过去,你丢不丢人。” 白薇用纸巾包着手,转身朝丘大夫道:“你不用害怕,他们不会杀你。还有,你咬我这一口,我也不会在意。但有一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宋叹是一定要知道当年的内幕的。这些事,在熊雄那已经知道一些了,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内容。” “可……可熊雄都死了,你们会放过我?”丘大夫哆哆嗦嗦道:“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白薇苦口婆心道:“熊雄死,那是因为他多行不义必自毙,难道说,你的罪孽和他一样重?” “不不……我没有,我就是鬼迷心窍……” “这不就对了嘛!既然你和他不一样,你怎么就认为,宋叹会要你的命?” “是熊雄说的,他说让我跑路,否则小叹子会宰了我……” “那是因为,你知道其中的一些细节,他故意把你打发走吧!”白薇停顿片刻,幽幽道:“你离开云城这么久,过的这么狼狈,他就没给你跑路费?” 一听这话,丘大夫顿时变得怒不客气,大骂道:“这个王八蛋,说只要我走,就给我三十万,让和我吃香的喝辣的,可走的时候,却只给我三万,后续的会打给我。我这人……爱玩牌,可在泉城被人算计,几天就赌光了,找他要,他不给,还威胁我敢回去就弄死我。没办法,我只能借贷,拿了钱又去赌,想着捞回来,结果越陷越深,被人打的皮开肉绽,好不容易朝家里讨了点钱,又在高速上被人追上,差点打死……” 白薇淡淡一笑:“熊雄这般可恶,人都死了,怎么,你还替他兜着?我告诉你,你离开云城这段时间,你的老婆孩子,天天担惊受怕,可熊雄虽然死了,人家家里却日日笙歌啊,老婆孩子大鱼大肉……” 啧啧,我这小媳妇不单单懂医术,还懂兵法啊,这离间计用的妙啊! 第563章 老宅子 白薇的离间计马上就起到了作用。 丘望义恨恨地骂道:“王八蛋,他都死了,他们家却还是一副地主做派。我却在外面受尽了苦……” 此时大头终于也回过头来,冷声道:“丘望义,你踏马拍着良心说,当年我爸妈对你怎么样?” 丘大夫耷拉下脑袋,沮丧道:“宋先生对街坊自然没话说,说到底,是我们没良心。那年月,嫌人穷,怨人富,虽然大家都拿过你们家的好处,可背地里却都不说你家的好。好不容易看见你们家倒霉了,哪个背地里不心灾乐祸一番。可说实话,当年那些人,这些年哪个不过的心里疙疙瘩瘩,都没脸提你们家。” 人性最大的恶,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 “小地方哪里都好,就是越是底层,越人心不正,两面三刀,三五成群,闲言碎语,落井下石。”大头冷笑一声道:“也是我父母当年太高调,以为帮助了所有人,也就结下了所有人。” “丘望义,杀我父母的人,我至今再查。给人领路,毁我一家的人是熊雄的老爹,这我已经知道了。最大的恶也无非这两个人,所以,刚才打完你,我也就发泄完了,我不会杀你。我恨你,恨街坊的所有人,但我宋叹还不至于为此弄死你们一街的人。” “可你还不是杀了王付恩?” “我没有杀王付恩,那是熊雄灭的口。”大头正色道:“我敢打赌,当时如果你留在云城,熊雄也一定会杀了你。” 丘望义沉默片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顿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小叹子,虽然隔了这么多年,我也找了无数的借口,可……可今天得朝你说声对不起!” 大头头也不回,冷声道:“你能道歉,我很欣慰,但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我会带着对你们的恨直到去见我爸妈。我告诉你,我不杀你,不代表我能原谅你,永远都不可能原谅。” 丘望义颓然地点点头道:“是啊,这么多年,你受了多少苦,丧父丧母之痛,谁有脸求你原谅?你说吧,你还想知道什么?其实,我知道的,熊雄、王付恩都知道。” 大头想了想道:“关于你们是如何哄抢我家财物的事,我不想在听;你和王付恩、熊家如何暗度陈仓转移我家房产的事,我也不想再听了。这些事,听得多了,我心里难过,说点我不知道的吧!比如,杀我父母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人从我们家带走了什么东西?还有,熊雄为啥杀了王付恩,却安排你逃走?” 丘望义脸色有些难看,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事发那天,我一直在医院。我压根就不知道你们家的事,也不知道熊家去了什么人。直到那天你父母的遗体都运到医院太平间等待法医解刨的时候,熊雄才找到我。他……他当时给了我十万块的钱,让我在你父亲的病历上添一句‘疑似精神障碍’。我胆子小,不敢干,可熊雄告诉我,说白天的时候,我媳妇也是去你家哄抢财物的一个,顺了两个古董花瓶,还有几件首饰,我要是不做,他……他就把我们家给举报了。” “继续说!”大头冷声道。 我看见大头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哆嗦。 阿芦这次倒是有眼力,点了一根烟,塞进了大头的嘴里。 不知道是烟呛得,还是悲从中来,叼上烟,大头的脸上就挂了两个泪珠。 “我哪知道,做完了假病历,我就上了熊家的贼船。”丘望义道:“熊老爷子让我实名去过度你们家的财产,在转移给他,我要是不干,他就把我收钱改病历的事举报上去。好不容易,过户完了财产,他……又要让我和王付恩去把你弄死,最好是埋在荒郊僻壤。我这次说什么也不答应,告诉他,再逼我,大家一起完蛋。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家竟然收留了你。” “我不想听这个,我想问你,为什么他会杀死王付恩,却把你放走?” “那是因为,让我过度你家房产的时候,我长了个心眼,把当年过户的原件给偷留了下来,我还用随身听录了我俩的谈话。要是没有这些,我当初不答应杀你的时候,就早就找我麻烦了……” 以我听来,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没有任何价值。大头多听一次,无非是多难受一次。 我便替大头问了一个问题。 “丘望义,你告诉我,大头父母死之前,你最后一次见他们是什么时候,在干什么。” 丘望义想了想道:“最后一次见大头宋,确实是在医院里。他也确实是找我去看病。他说他能看见一个红色的孩子……但他不是以为自己精神有问题,而是让我想办法,给他在中医部开点雄黄、诛杀和檀香粉。听那意思,是为了辟邪。至于宋太太嘛,记不太清楚了……哦,想起来了,最后一次见她,她好像是从乡下回来,手里拎了一袋果子,还让大家伙吃来。” “乡下?去乡下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恍惚记得,宋太太的娘家是在乡下。” “我外祖母家?”大头脱口道:“我怎么没印象?” “我记得宋女士的父母早就死了,好像那宅子一直没人住,只有宋女士偶尔回去打扫。” 老宅子? 我记得很清楚,岳稚川说过,他被大头宋请到云城观看那玉锥的时候,见面的地点就在一个荒僻的乡下院子。或许,丘望义说的这个院子,就是他们见面的院子。 “丘望义,你知道大头他外祖母家的院子在乡下什么地方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丘望义道:“我只知道是乡下,离云城好像不太远,可院子在哪不晓得……” 不管怎么说,这总算是个有价值的消息。 当初大头宋夫妇惨死,可那玉锥却消失了。 那伙人找遍了参加聚会的所有人鉴玉高手,这就说明,他们并没有找到玉锥,所以,这玉锥一定还是被大头宋藏在了某个角落。 这未知的老宅子不就是个目标吗? 当然,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毕竟,那场聚会,熊家作为开车司机,也去过那个院子…… 第564章 小日子 回到云城。 大头履行诺言,将狼狈不堪的丘望义放了。 “我不杀你,但我相信,在你阳间寿终正寝的那天,我父母会在另一个空间迎接你,审问你。” 丘望义满脸愧疚,垂着头,噤默不语。 “行了,赶紧滚蛋,我怕我一会后悔!”大头摸出了三五十块钱零钱丢了过去,冷声道:“拿去打车,立刻消失。” 丘望义老脸抽搐,伸出手颤颤巍巍将钱捡了起来,转身撒丫子跑了,唯恐大头后悔是的。 入了城,我们先去吃饭。 说好的羊汤,自然不能少了。这一夜饥肠辘辘,实在是饿了,大头又泡着汤吃了三个烧饼。 吃完饭,开着车,我们回了别墅。 本想着马上好好睡一觉,哪知道,一停车才发现,不在的这些日子,这房子小到大门的折页,大到屋子的玻璃,前门,全被人砸了个稀巴烂。大头进去转了一圈,只有半包方便面没被捏碎。 “踏马的,哪个王八蛋干的,有本事出来和老子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背地里干这些下三滥的勾当算什么本事!”大头气急败坏地叫着方便面大骂道。 “行了,别骂了!”我苦笑道:“砸都砸了,谁还会出来认账啊。” “那我也得恶心着他!”大头道:“一会我就去买个菜板,我要骂大街,我要骂他祖宗十八代,我让他心里膈应,让他害怕,一想起来我的咒骂就赶紧回家看看自己儿子是不是有屁·眼!” 我们几个都无语了。 大头就是这样,有时候大大咧咧,有时候记仇起来,就跟市井大老娘们是的,贼霸气,又贼让人无语。 至于这房子是谁砸的,还真不好说。 一句话,我们仇人太多了。 可能是大头的那群老街坊,包括熊家的后代;也可能是南派天师的那群人,曾找过来过;还可能是韩廷义那群以万雷为代表的手下;当然,最可能的就是白蔹了。 一来这地方他来过,二来,最近最恨我们的可能也就是他了。 “既然如此,还是住酒店去吧!等物色到了新的合适住处,咱们在搬家!”我瞧了瞧,这房子里实在没法住人了,估计养条狗,都得连夜换主人。 找到酒店安顿下来。 过去我和大头、奴柘睡一间房,阿芦自己睡一间房,现在有白薇了,高低也得给自己开个大床房。 房间开好了,白薇就给白芷打去了打电话。 一面打听一下白启元的状况,另外也要知道易家的反应。 白芷说,老爷子昨天受了点风,似乎不太舒服,但没有大碍。这老头自从死过一次,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至于易家,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挂了电话,白薇有些担忧。 我安慰道,放心吧,你师父在呢,真有事,他出马你还不放心? 白薇点点头,看了一眼大床房道:“咱们去湘西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大方啊,开的房间都是又破又小。现在怎么舍得花钱了?” “那当然啊!”我一笑道:“那时候咱们是同志,是革命战友,战友在一起,就要艰苦奋斗。而现在,咱们是小两口,是合作伙伴,当然要享受享受生活了。” 白薇撇撇嘴,嘀咕道:“就你能说会道。我去洗澡了。” 嗯?洗澡? 这算不算是一种暗示? 虽然现在是白天,可“凤凰新成连理树,哪管黑也还白天”啊。 “算了,不洗了。” 我正胡思乱想,手舞足蹈着,结果白薇出来了,面对着我的目光有些尴尬,然后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塑料包重新进去了…… 看着白薇那似笑非笑的神色,还有她手里的东西,我颓然倒在了床上。 这叫什么事啊! 我就说,白薇家的亲戚,就没有一个好玩意。 等了一会,白薇出来了,见我垂头丧气地躺在那,忍不住噗嗤一笑道:“罗天,我早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一样的我多着呢,以后慢慢看吧!” 我猛地起身,将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扔在了床上,然后豹子扑小绵羊一样扑了上去。 “喂,真不行!”白薇忍着笑看着我道:“对了,你看过《寇老西》吗?葛优扮演的寇准阵前大骂辽将。” “没看过,好看吗?这时候是提电视剧的时候嘛!”我将白薇在枕头上放正,一翻身,躺在了一侧道:“看把你吓得,哥们是那种趁人之危,伤害伤员的人吗?咱天长日久,时间长着呢,我等得起。” 白薇笑了笑,闭上眼,低声道:“其实感觉有点像小说,一点都不真实,我怎么就一上头,稀里糊涂就真嫁给你了……” “少来,现在后悔晚了!再说了,我多执着呢,我不单单看上你的人了,我还看上你的钱了。” 我猛地蒙上了被子,两个人嬉闹了一番。 等醒来,已经快晌午了。 我见白薇还睡着,看着那白皙的笑脸,还是没忍住,轻轻亲了一口。 出了门,大头正坐在外面喝茶。 “我去,你这觉蒙子竟然睡醒了?” 大头睡眼惺忪,起身推开他们的门,顿时传来了奴柘按电锯一般的呼噜声。 “你听听,这是人的动静吗?给我的感觉,就是光头强用电锯在锯熊大的屁股,狼嚎鬼叫啊。明天他睡前必须给他一瓶酒喝,否则,我这觉没法睡。” 我也奇怪,奴柘三块豆腐高的身体,怎么能那么大的呼噜声,除非喝酒,否则一般人还真承受不住。 “行了,既然你也醒了,咱们去趟古玩市场吧!” “干嘛去?你想把那袁大头出手?不用吧,白薇现在有钱啊,先花着呗。云城的古玩市场太小,要出,等咱们去燕城的时候再出,能多赚一点。” 我看了一眼房门道:“哥们说吃软饭,你还真想让我吃软饭啊。女人的钱,咱能随便花吗?你记住了,吃了一碗软饭,以后你的牙再也甭想硬起来。” “你还是偶像包袱太重,换成我,能吃饱就行,管他软饭硬饭呢!”大头虽然说着,可还是回屋把包背了出来,我们俩风风火火奔古玩市场。 第565章 去乡下 云城的古玩市场我和大头都熟。 我以前和大头不熟的时候,唯一的爱好就是去古玩市场。 而大头以前干掮客的时候,没少拉那些外地来的冤大头去古玩市场消费。 所以,我们俩一进市场,不少人都朝我们打招呼。 “嗨,天爷,您不是喜欢小瓷器吗?我这新来的一个乾隆年间的耳朵勺。” “宋胖子,你大爷的,你上次拉来的那人,给我三千块,里面有一千八是假钞!” “宋爷,你在你们圈里问问,有想接手铺子的不?我这一桌子的荒货全都出了,不问个,一口价,二十个w全带走。” “天爷,前几天去你的小铺子,听说不干了,最近在哪发财呢?” 云城这地方,鱼龙混杂,没什么钱吧,可大家都喜欢装派头,甭管是谁,到了古玩市场,都得后边称个“爷”字。 别人叫你,你也得叫别人,要是直呼大名,别人还不高兴。 虽然是穷规矩,可穷规矩你也得守,否则,你进来甭管你是卖货还是买货,压根没人搭理你! 我和大头各自寒暄着认识的人,一路往里走,最后在一个黄色的破幌子门前停了下来。 “侯爷在吗?”大头挑开破门帘探头进去。 屋里头先飘出一股旱烟味儿来。 “呦,这不是宋爷和天爷吗?你们怎么在一块呢,快来,快来!”一个叼着烟袋的干瘦男人把我们迎了进去。 此人干巴瘦,小窄脸,有点驼背,上门牙外突发黄,走起路来,有点像是猴子觅食,所以大家叫他猴爷。别看人其貌不扬,可云城铜钱、古书、雕坠、摆件、袁大头的生意他是独一份。 大头一进去,指着桌上的玉雕摆件就信口胡诌道:“呦呦呦,侯爷,这是坑货啊,还带着土腥味呢,这玩意你也敢收?我看你是胆大了,别那天警察摸进来,让你赔个底儿掉,再进去吃窝窝头。” 侯爷苦笑道:“得了吧宋爷,你那眼力认识啥啊,要是天爷说的话,我还能信一嘴。怎么着,天爷,你这是要出啊,还是进啊。” 他很清楚,大头在行里是个二流子,生意肯定在我身上。 我也不废话,将包里的银元拿了出来。 “嘿,卖相不错啊,你这是哪倒来的!”侯爷一看这东西,就瞪大眼道:“数量一百多吧。” “哪那么多废话!”大头道:“好东西不问出处,好娘们不问归路。” 侯爷一笑,看了我一眼道:“都出?” “出。但得看价!” 侯爷砸了一口烟袋锅子,开始手脚麻利地开始清点银元。 我就在一旁盯着,这些人,手活很花,你不知道他袖子里藏着什么东西,一眨眼的功夫,一枚少版的就给你换成一枚多版的…… “天爷,一共一百零八枚,八十八个通货,我就不细分了,按中价全收。剩下的二十块,几块中圆,三个甘省多版,两枚甲辰版,我算了算,一共这个数,你看成吗?” 侯爷朝我在柜台下比划了一个数字。 我一笑,从其中拿出一枚,淡淡道:“这颗我不卖了……” “啧啧……”侯爷顿时嘬了嘬牙花子,笑道:“天爷还真是好眼力,人家都说我是这市场的猴子,我看你才是。这么多枚,就这一枚亮了我的眼。” “行了,天爷是谁?”大头吹嘘道:“你也糊弄他?我告诉你,上次去燕城,人家请他做鉴宝评委呢!” 侯爷笑了笑道:“看出来了,天爷这是缺钱了,要不然,这枚不会出。这样,我在加四个,给你凑个整。如何?要是这价你还不出,那你只能去燕城了,咱们这地界,就这价格。” 行里的老家伙们,非狐即鹰,眼睛贼着呢,一眼就知道,我这是缺钱了。 “成吧,就这价!”我知道,这些阴元,到他手里,还能多卖三四万没问题,但这一枚,他就吃掉我三万的价。可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 转了账,交了货,大头看上账上的三十万,苦笑道:“这也买不起房子啊……实在不行,只能晚上我去拉点活,赚钱养家糊口了。” “别说的那么惨,慢慢来不就成了!”我笑道:“再说了,你这样的,晚上出去也赚不到钱,不搭钱就算不错了。” 我俩正往市场外走,此时大头的电话响了。 大头一接通,顿时脸就拉了下来,冷声道:“你怎么有我电话,我都放你一马了,你还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说了几句,大头挂了电话,朝我道:“丘望义说要见我一面。” “见就见呗!”我镇定道:“我就信,他还能报复你不成?他要是还这么不知道好歹,甭你出手,我弄死他。” 就这样,我和大头直接去了丘望义的诊所。 回家刮了胡子,换了衣裳的丘望义坐在那,重新人模狗样起来。 一见我和大头来了,赶紧起身就关门。 “干嘛,关门打狗啊?”大头冷声问道。 “没……没有的事,别误会!”丘望义低声道:“在车上,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你外婆家在哪嘛,我回家问了问我媳妇,她说她好像知道……” 说完,招了招手,屏风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 女人满脸褶子,显得比丘望义还老,扑通一声就给大头跪下了。 “小叹子,我……我没老脸了,这些年,我……我都煎熬着,我对不起你们家。没想到,都这样了,你还放了老丘,我给你跪下道歉了……” 大头看着这老女人,脸色冷酷依旧,摆摆手道:“你起来吧,我说过,我没法原谅你们,我只能保证不杀你们就是了……毕竟,你们和熊雄还不一样。” 我问道:“你知道宋叹外婆家在哪?” 女人忙点点头道:“我也是偶然间想起来,宋太太和我聊天的时候好像说过,她娘家是李家窝棚的……那村子大概位置就在城门出去二十多里。但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这么多年,早就不到乡下去了。宋太太说,她嫁给你爸的时候,你外公外婆就都去世了,好像那有个院子……” 没想到,大头这留了对方一条狗命,竟然还得来了意外收获。 如此一来,岳稚川说的那个乡下的宅子,不就有着落了嘛! “走着,这就去乡下!”我拉上大头,瞧了女人一眼道:“虽然晚了点,你也总算是干了一点好事。但愿余生,你们能善良一点。” 第566章 二十年 回到宾馆,白薇他们三个都已经起床了,正在大厅里喝着下午茶。 “你们俩干嘛去了?” “搞钱!” 我一笑,拿出手机,先给岳稚川发了十二万过去。 那单生意是岳稚川帮我联系的,按照大头他们掮客的规矩,一般来说,主顾和掮客的分成都是二八、三七和四六分,关系越熟悉,掮客拿的越少。可我还是按照最高的分比给了老岳头。 这次去姑苏,我看出来了,老头的生活似乎也开始有些拮据了,客厅里的瓷器、玉器摆件明显又少了两三件。 他一向大手大脚,生活又放浪形骸惯了,父母留下的东西,也被他折腾的差不多了,而我们却还把他的这辆车给开了来。虽然十二万买不来车,但也能让他过的舒坦点。 剩下的十八万,见者有份。回来的时候,特意让大头买了两部手机,奴柘一部,阿芦一部,以后也方便彼此联系。当然他们的账户也是我和大头开的,每个人的账上,都给他们存了一些钱,方便平时花。 剩下的,除了我、白薇和大头之外,还有一份,我给凌云发过去了。 “凌云就免了吧!”大头笑道:“咱这位凌大少爷可不缺钱。” 我正色道:“这压根就不是缺不缺钱的事,这是心意。老话说得好,为啥上山入伙?还不是为了逍遥快乐,顺带着小秤分金,大称分银嘛。咱们不是水泊梁山,不用打家劫舍,可这份快乐得有。” 分完钱,我把我那份发给了白薇。 白薇笑问道:“给我干嘛?” “当然是证明我罗天不是吃软饭的啊,以后你的钱是你的,哥的钱也是你的,就这么豪横。以后兄弟我吃喝拉撒、烟糖酒茶,所有费用就交给你了。” 白薇苦笑道:“你这是娶媳妇,还是找会计啊。” 奴柘道:“白薇姐,我的也发给你吧。我又不会花钱,又不和有些人是的,取悦媳妇,就交给你保存吧,只要给我买点酒喝就行……” “还有我!”阿芦也道:“我不吃不喝,只要香火和各种化妆品就行,需要了再找你要。剩下的,给大家做活动经费吧,免得罗先生为了筹钱,都要卖腰子了……” 大头咧了咧嘴,也把钱发给了白薇笑道:“大家都给你,我也给你吧,你知道的,这点钱肯定不够我花,我呢,不像有些人,怕人指指点点说自己吃软饭,反正我花没了就给你要,谁让你有钱呢!” 几个人说完,都斜着眼看着我。 这……这一个个含枪带棒的埋汰谁呢? 谁取悦媳妇了,谁差点卖腰子啊,谁怕吃软饭了……难道不想吃软饭的男人还要受歧视吗? 白薇看着钱,笑道:“我怎么感觉这是把后勤工作交给我了是的……” “也好!”我道:“老话说,山中有虎反倒安,家中有母富吃穿,总得需要一个总政委来管生活嘛。”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母老虎呗?”白薇登时绷着脸,阴森森道:“罗先生,你以后要注意了!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可是要吃人的!” 你瞧瞧,女人就是这样,明明是在夸她,她却觉得你是在笑话她。 我赶紧扯开话题,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也就是我和大头打算下去直接去乡下一趟。 阿芦马上打了个瞌睡,摆摆手道:“这次你们去吧,我是哪都不想动了。关键那大师不是说了吗,我适合静养,运气不佳,免得给你们带来厄运。” “说什么呢!”我白眼道:“你近来不对劲啊,在家调整调整心态也好。人家喻长青不是说了嘛,命运这东西,因人而改。” 阿芦淡淡一笑道:“那天去木匠喻长青家,出门的时候,散落的木头出了一个卦相,你们还记得不?当时喻长青就说,此卦预示运气不佳。可你们还是执意要去吃烧烤喝酒,结果中毒了。如果那天晚上我去了,可能凌云、宋叹他们中毒就活不过来了。你那天晚上,也得被易凢他们杀死。可我没去,你们就有惊无险,这就是喻长青说的,命相相冲啊。所以,我还是尽量不和你们同行为好。” 没办法,白薇也劝不动,就只能让阿芦留下,我们四个开车奔了乡下。 鉴于这次铜剑和铜镜的表现,我总觉得,他们更像是法器,于是也顺便带了上。 地图导航上,云城周围就没有一个叫“李家窝棚”的地方。不过,在本地方言中,窝棚和窝铺就很相似,倒是有叫柳家窝铺、余家窝铺的地名。 毕竟二十多年过去了,风俗总随风流变,十年尚且河东河西,更何况一个小村子啊,可能当年的村子改名了,也可能早就成了荒村吧。 于是我们就打算边开车边找。 丘望义的媳妇说,出城北,还需要走二十多里。而我们走过十里之后,就开始打听,只要有村子,下车就问。可一连过了十几个村子,无一例外,都不知道还有李家窝铺这么个地方。 “会不会是丘望义的媳妇信口胡诌的地方啊!”奴柘道。 “应该不会!”我摇头道:“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他们没死,可也跟死过一回差不多了,他们没有理由瞎编个地方骗我们啊。” 我转而朝大头问道:“开出来多少里了?” 大头瞧了瞧仪表盘道:“已经二十多里了……” 正在这时,前边又出现了一个小村落,村口站着一个女人,好像在张望着什么。 “下去再问问。” 停下车,大头上前客气道:“大嫂,朝你打听个事,您知道李家窝铺在哪吗?” 女人转过头,双眼木讷地看着大头,反问道:“你看见丫丫了吗?” “丫丫?”大头摇摇头道:“没有……我是想问,李家……” “宋叹!”白薇摇摇头,不等大头继续问,低声道:“甭问了,她不知道。” 大头挠挠头,走回来低声道:“怎么了?” “这女人精神不好了……”白薇道:“从她的眼神和脸色看,应该是心病,有些年头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赶了过来,瞥了我们这边一眼,拉着女人就要往回走。 “哎呀,你怎么又来了!” “我等丫丫啊,丫丫该回来了!” “唉,你怎么就记不住呢,丫丫她回不来了!”男人也眼圈一红。 “谁说回不来?昨天我还接她了……” “快跟我回去吧,你这病啊,什么时候能好。” 此时大头赶紧追了上去,问道:“这位大哥,跟你打听件事,您知道李家窝铺在哪吗?” 哪知道,这大叔顿时冷眼回望,怒道:“你打听这地方干嘛?” 第567章 疯女人 “我们……” 大头刚要解释,可这大叔已经瞪着双眼,疯了一样扑了上来,恶狠狠道:“说,你们去那干什么?你们这些外地人,又是你们对不对?你们这些吃人骨头的狼,混蛋,王八蛋。” 大头被莫名其妙地骂了个狗血喷头,顿时也有些急眼了。 “不是大哥,我是烧你家房子了,还是朝你家大门撒尿了,不认不识的,你骂我干嘛?” “骂你?我还要打你呢!”这人说着,抡起拳头就要怒揍大头。 可年纪在那摆着呢,体型也相差悬殊,大头轻松就把他的拳头给攥住了。 “这可是你自找的!” 大头也抡起了拳头。 此时白薇快速下了车,朝着两人手腕一点,两人像是身上过电一样,猛地全都抽回了手。 “大叔,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啊?”白薇道:“我们就是打听个地名而已。而且,我见您妻子的病况不是很好,你在这挥拳打人,大吵大闹对她不利。” 听了白薇的话,这男人才放下拳头,赶紧担心地看了女人一眼,见其面色慌张,一脸冷汗,赶紧过去挽住了女人的胳膊。 白薇见男人冷静下来,便继续道:“听您的话茬,似乎对外地人找李家窝铺很反感。实不相瞒,我们算不上外地人,我们是云城人,而且,他的姥姥家,就在李家窝铺!” 白薇让大头把身份证都拿了过来,特意让男人看了一眼。 “你姥姥家是李家窝铺的?那你怎么不知道李家窝铺在哪?”男人厉声问道。 大头不耐烦道:“我刚记事的时候,我爸妈就没了,我虽然来过李家窝铺,可我完全没记住位置啊。如今就想着来看看,外祖母家还有什么人,怎么,不行吗?” 男人哼了一声道:“不知道,你们自己找去。” 说完,拉上女人就走。 可此时一阵风吹过,女人愣是指着不远处在地上翻滚的塑料袋道:“看看,丫丫回来了,丫丫回来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看向了那塑料袋,并没有什么邪祟藏在其中。何况此时天还没黑,就算有亡魂,也不会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 “走吧!”大头摇摇头,准备上车。 可就在这时,疯女人却一抬手,指着远处另一条岔路的方向道:“那,李家窝铺,李家窝铺,就在那……” “行了,别说了!赶紧回去吧.”男人冷眼瞪了我们一眼带着女人转身走了。 大头看着我道:“咋办?去看看吗?” 我也有些迟疑。 去吧,一个疯女人的话,未必可信。 不去吧,眼看着都奔出来三十多里了,一无所获。 白薇道:“去吧,她刚才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清醒了。” 上了车,我就好奇地问道:“不是,这疯子就是疯子,怎么还一会好一会坏?再说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薇道:“在古代中医中,有个词叫假痴不癫,这词,现在用来形容装疯卖傻。实际上,这是一种病。大概意思就是,某一件事,对这人形成了伤害,让他精神失常了,但在这精神失常中,他心里的的某种欲望得到了满足,后来她虽然清醒了,但为了达到那种状态,心里就想着让自己赶紧失常,于是,渐渐的,他在精神上形成了一种假疯的状态,以此来安慰或者麻痹自己。这就是假痴不癫。” “这不是没病找病嘛。说到底,还是装的啊……” “不!”白薇道:“她催眠自己装病本来就是心里疾病,时间久了,在这装病的过程中,她是会真的失去理智的。但一旦过了特殊的时间段,他就醒了。所以,她说的话是真的。” 于是我们就真的朝女人指的方向去了。 结果走了三四里,还真有一个村庄。 但和我们先前预计的差不多,这是一个彻底荒废了的村子。从远处看,这村子规模不大,有三十多户人家,好多房子都已经倾颓了,一户还在的人家都没有,难怪地图上都已经消失了。 可问题来了,这三十多座坍塌不一的房子,我们怎么知道那户是大头外婆家? “一户户找过去吧,说不定能看出点蛛丝马迹!” 大头道:“你还记得老岳那张照片不?我记得那些人拍照的时候,院子门口好像有一张碾盘。” 我也想起来了,确实院子外有一张碾盘,对了,那房子也有点特别,不是农村的齐头脊和燕尾脊,而是海青脊,如同一只海东青一般,在过去这是富裕人家的标志。 于是我们四个就按照这个标准一户户找过去。 可结果是,多数房子的屋脊都塌了,院子外有磨盘的却有十多户。 不经意间,太阳西斜,眼看着就要黑天了。 我们正站在村中央,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我兜里突然嗡的一怔,那把铜匕首就掉了出来,沧的一下,扎在了不远的地上。 我们面面相去,走上去,将铜剑朝外一拔,剑尖上好像套着一坨泥巴。 我拿下来,搓了搓,意外地发现,竟然是一枚金戒指……戒指早就变形了,虽然一看戒指的成色就是过去农村的土金,但这也是意外收获啊! “乖乖,还真是个寻金宝贝!”大头说着就要抢过去,再四处找找。 结果他这么一抢,铜剑嗡的一声,又插在了地上。 “咋,还有宝贝?”大头二话不说,弯腰就去吧,哪知道,剑头一挖,一根半腐的骨头竟然漏了出来。 “我糙……”大头惊叫一声。 正咋我们看着骨头发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沙哑低沉的声音:“你们找到了吗?” 奴柘一惊,窜进了大头的怀里,我也吓了一跳,准备往白薇怀里钻,结果被狠狠瞪了一眼。 回头看,竟然是刚才那女人……正在后面,直勾勾盯着我们。 第568章 一夜间 奴柘一见是刚才的疯女人,这才从大头的怀里跳了下来,却还不忘朝我嘲讽道:“罗大哥,你不会也害怕了吧?” 大头道:“他那是害怕吗?他那是色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谷之间也!” “滚,你们懂个啥啊,这叫风情!”我朝两人骂道:“薇姐向来刚正不阿,一身正气,鬼邪不侵,我靠近她一点,就是想从她身上获得一点点的正气。” 白薇对我们三个的瞎扯嗤之以鼻,朝女人主动走了过去。 “大嫂,您怎么也来这了?” 女人走到白薇跟前,微笑着打量着白薇,那种喜欢溢于言表。 “好姑娘,真是个好姑娘,长的细皮嫩肉的。你啊,叫我大嫂不合适,按年纪,我是你母亲那一辈分的。我女儿要是还在,比你还大一些嘞。” 这女人说着,还情不自禁地深伸出手,拉了拉白薇的手。 还真被白薇说准了,此刻的女人和先前判若两人,显然神志和意识都很清楚。 白薇一笑,看着周围道:“那我就不叫您大嫂了,叫阿姨吧。阿姨,这么晚了,您怎么来这了……这地方荒凉倾颓的,不安全啊。” “嗨,没事,这二十年啊,不管是刮风下雨,我每天都会来一趟。这里的石板路,哪个有坑,哪个有包,我都清清楚楚。”女人回头看着来的路道:“从进村,到这里,一共有三百二十八块砖,有两百九十块碎掉了,这两年碎的越来越多了……” 看着女人的样子,让人有些心酸。 偏偏大头这个神经大条,脱口就道:“那阿姨,你先是说的丫丫就是你的女儿吧?她是死了吗?” 靠! 我真想抽他个大嘴巴子。 这哪像是一个会说话的掮客说的话啊。 女人听了这话,果然瞬间脸色大变,死死盯着大头。 白薇赶紧安稳道:“阿姨,对不住,我这朋友小时候到乡下,脑子被驴踢过,不太好用,您别在意。” 女人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没关系,这孩子……就算我不愿意承认,可能也是大几率不在了。” 白薇轻轻拍了拍女人的后背,以示安慰,一边循循善诱道:“阿姨,丫丫的事是不是和这李家窝铺有些关系啊……” 女人靠在磨盘上,看着天边刚刚升起来的月亮,喃喃道:“那天大概也就是这个时间,我开始满村找丫丫,一般这时候,她都在村子里玩,我一喊,她就回来吃完饭。可那天找了三圈,也没找到人。还是邻居家的孩子告诉我,说放学的时候,有几辆小轿车问路,要找李家窝铺,每个孩子给了一把糖。丫丫就成了那个主动带路的人。李家窝铺离我们家不远,以前也经常去玩,我就想着,估计一会也就回来了……可左等右等,天都彻底黑了,还是没回家,我就和他爸来了这李家窝铺。可家家户户都问了,都说没见到丫丫。” “那他们没见到那几辆车吗?” 女人摇摇头道:“那时候,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三十多户的村子,都是老人和孩子。我和他爸挨家挨户的问,那些老头老太,头都摇的拨浪鼓是的,都说没看见。但是那些孩子却有的说看见了,有的说没看见,说看见的,都被老人骂了两句,也就说没看见了……” “这就有问题了,小孩是不会撒谎的,就算撒谎,那也是大人教的!”大头道:“这时候只有一个法子,找一个突破口,选一个刚才说看见过的,往死里吓唬,实在不行,就动手。” 女人道:“我和孩子她爸也知道,这是有人知道,就不想说,我们也没办法人家,只能在村里没头苍蝇是的找,井里、窖里、河里,哪哪都找了,找到最后啊,我瘫了,走不动了,我知道,这孩子八成是丢了……” “报警啊,这种事,不可能不了了之啊!” “回到家都半夜了,那时候乡下没有车,报警都去不了。一直挨到天亮,我们正准备发动我们村的人继续找,去报警,就听说李家窝铺出事了。我和他爸吓坏了,还以为是……是找到孩子的尸体了,踉踉跄跄爬来的,却看见数不清的警·察都在李家窝铺。还拉起了警戒线,不让外边人进去。” 我拼死了喊,说里面有我们家的人,他不让我进去,我就纳头往警车上撞,就这样,还是不让我们进去。一直到了下午的时候,我趁着把手的人松懈,偷偷溜了进去,结果,就看见村里中间,就你们站着的位置,用白布盖着的人有十几个。 那些白色的车里,还摞着好多。我揭开一个瞧了瞧,人我还认识,就是他们村的一个老人,人已经死了,满脸乌青,吓人极了…… “几十口子人没了?这是大事故啊,我怎么压根没听说过?” 女人摇摇头道:“后来的结果说是集体性食水源中毒。通报上说,中毒七十二口,经过抢救,挽救了六十三口……可我们压根再没见过这些人。那些外地的打工人回来之后,也匆匆收拾了东西全都搬迁,谁是水源受到了污染,不知道搬去哪里了。可我清楚,就我看见的那些尸体,也不止九个人……” 我淡淡道:“因为十个人是重大事故,所以,灾难中,最常见的死亡那个人口就是三个人,九个人,二十九个人……” 大头一脸惊骇地看着地上自己挖出来的骨头,低声道:“我的天,这块骨头该不会就是……” 女人摇摇头道:“不是人的,是牲口的。那天除了人之外,他们村里所有的牲口也都死了,鸡鸭鹅、猫狗猪,后来全都在当街原地埋起来了……可怜我那丫丫,还不如这些畜生,至少有副尸体……” 我心里大概盘算了一下,这件事,毫无意外和大头父母被杀的事是联系在一起的。 那些人找到这里,肯定是因为熊雄父亲的引到,他们知道宋家在这里还有个农家院,所以,才过来寻找天匙,至于为什么会杀了这些村里人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你们到底在找什么?”女人问道。 大头道:“我姓宋,我外婆家留下的老宅子也在这个村子,不过,很早之前,我外婆他们就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过来了,我想知道,哪座房子是他们的,就像去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姓宋,城里人?”女人忽然认真道:“你母亲叫李丽珍?” “没错!李丽珍就是我妈妈!” 女人叹口气道:“丽珍还是我小学同学呢,我听说,她……也早就去了?” 大头点点头道:“是的,我爸妈都去世二十多年了。” 女人顿时有些同情起来,喃喃道:“这么说来,你从小是个没妈的孩子啊……喏,看见那座最外面的院子了吗?那就是你外婆家的房子。不过,出事那天晚上,好几座房子都被烧了,你外婆家的房子也是其中之一,虽然当时不严重,可这些年基本上已经塌了……” “砰!” 就在女人给我们指方向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一枚爆竹飞上了天。 然后就看见女人的男人看着一把扫帚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他一边警觉地看着四周,一边温柔地埋怨着女人:“你怎么跑这来了,跟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冷冷瞥了我一眼道:“别说我没告诉你们,赶紧离开这!” 第569章 诡来了 女人倒是很温和,朝男人低声道:“你总是朝人大喊大叫的干嘛?” 男人一边走,一边嘀咕道:“我也是为了他们好嘛,这地方这些年不干净,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话也要好好说,别人才能听嘛!”女人转头朝我们歉意一笑道:“他就这样一个人,你们别在意哈。另外,都是老房子,也没什么好看的,随便瞧瞧就赶紧走吧,这地方晚上确实不安全。” 就这样,男人扶着女人缓缓离开了。 白薇不禁感慨道:“多好的一个婶婶啊,却思念成疾,被折磨成这样。” “要我看,这大哥才是不容易呢!”大头道:“丧女之痛,父母都是一样的,可女的走不出来,男人除了自己难受,还得照顾她,你瞧,就这细心劲儿,新婚燕尔的也不过如此吧。” 白薇点点头道:“是啊,不管穷啊,富啊,顺遂还是坎坷,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最重要。” 说完还不忘掐我一把,嘀咕道:“笨蛋,你说呢?” “我说……你说的对啊!” 这姑娘就擅长“胁肋骨以令猪猴”,她掐着我的肋骨征求我的意见,那不就是唐僧念禁锢咒问孙悟空谁是老大嘛! “依我看,也未必是丧女!”我看着两人的背影道。 “罗大哥,为啥啊?” 我解释道:“看着夫妻俩,有个共同特点,虽然都面色枯槁,神色不佳,但眼下却饱满如蚕。” “这和她女儿死没死有什么关系?” “这就不懂了吧?两眼之下略为凹陷的地方,俗称眼胞,这就是子女宫。主夫妻之恩爱有无,子女之多寡贤肖。这两人的子女宫平满光润色黄,有阴骘纹者更佳,这是儿女双全之相。所以,他们的女儿很可能还活着。” “原来如此啊!”大头趴在我眼前看了看,又看了看白薇,咂舌道:“不好啦,你们俩这子女宫就不是饱满能形容的了,这是要爆炸啊,我保守估计,你们俩得生四个儿子,有你俩熬的了……” “去你大爷的!赶紧干活,找东西!”我正色道:“如果当时你父母已经感觉到了危险,那这地方就是最好藏匿天匙的地方了。大家找仔细点,别遗漏了角落。” 四个人趁着还不算太黑,匆匆进了院子。 大头外婆家的院子总的来说,就是北方农村最常见的农家院。长方形,院墙外有一个碾子,一个磨盘,院墙是低矮的石头墙,门前左右各有一棵树,左边的是桃树,右边的杏树。院子里前边看格局应该是个菜园,不过已经荒废了,长满了一米多高的杂草。中间是用青砖铺就的地面,和岳稚川家那张照片就很相似了。再后面,就是灰瓦民房了。 房子足足有五间,中间的三间坍塌的不成样子了,左右还各有一间柴火房,更是全部坍塌了。 我们四个蜂拥而入,开始在破破烂烂的房子里翻箱倒柜。 看的出来,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就连屋里露天的地方,都长上了草。 老式的红柜子说实话有点瘆人,猛地看上去,更像是摆了几口棺材。一个个打开,里面要么是空空如也,要么是老鼠絮的窝。 “把地砖都敲一敲!”大头道:“我爸多精明的一个人呢,怎么可能会把东西放在明面上!还有,奴柘,你钻灶膛里去看看,一个灰疙瘩一个灰疙瘩的检查。白大小姐,你身轻如燕,上房梁上看看。老罗,你最吃苦耐劳,去旱厕里挖一挖,没准东西就藏在了干屎层下边……” 你大爷,我们都干活,他却成了大知宾,在那指手画脚。 再说了,大头宋好歹也是爱玉之人,怎么可能把东西·藏进厕所里。 找了一圈,和我预料的一样,一无所获。 你想想,当年来李家窝铺好几辆小轿车,那么多人找了一晚上,要是这么容易找,早就找到了…… “行了,别在里面翻了,去院子里看看吧!” 几个人到了院子里,继续一通翻找。 来到菜园里,我看了看,坑坑洼洼,深的地方达到一米多……这分明是当年就被挖掘过啊。 正当我弓着身,盯着院墙的石头缝发呆的时候,忽然面前齐刷刷垂下来六个小脚丫,晃晃荡荡…… 我浑身一颤,猛地抬头,正好看见三张乌漆嘛黑的小脸正瞪着黑乎乎的眼睛望着我。 很明显,这是阿飘啊。 三个小东西并排坐着,穿着小裤衩,光着上身,目光呆滞却出奇一致地一动不动。他们的周身散发着极轻的黑雾,像是燃烧过的火炭,还在冒着烟…… “白薇,大头,奴柘……” 我回头喊了他们三个一声。 哪料一转头才看清楚,黑压压一片啊,男女老少都有,全都站在围墙外面,木讷呆滞地望着院子里的我们四个人。 大头反应迟钝地站起身,顿时吓得大叫一声,连连后退。 白薇倒还镇定,挽住了奴柘,缓缓朝我靠拢。 这种感觉太毛骨悚然了,就好像你变成了一只大公鸡,一觉醒来,周围全是拿着刀的食客…… 最让我感觉惊悚的是,所有的阿飘,全是一张面孔,没神色,没表情,没动作,周身散发出的黑雾瞬间将天上的月亮都遮了住。 “明月当空照,火苗顶天燎,百鬼来投,静坐自然消,靠山倚水,点燃三更灯。火光不灭,众鬼勿近。”我赶紧从背包里摸出一根白烛点着,下压三张三清符,戳在了地面上。 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来的,还是先防备为好,我匆忙设下一道禁咒。 大头低声道:“老罗,看来女人没说谎,当年这一村子留守人都死了啊……” “可问题是,他们怎么不太像是一般的阿飘啊!” 按我的理解,这么多阿飘,应该戾气很重才对,我和大头两个血气方刚的阳男站在这,他们就不想吸几口阳气吗? 此时白薇皱眉道:“别太紧张,他们似乎没有攻击力,好像是刚死的时候,就被做了手脚。看样子,应该是没有智力和神慧……” 第570章 找到了 大头道:“啥叫没有智力和神慧?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不会杀害我们?” “差不多吧!”白薇道:“当然,前提是我们也不要激怒他们。” “那他们是怎么死的?似乎看不出来伤口啊!”大头道:“我记得老罗和我说过,阿飘死后的样子,就是他们死的时候的样子。” 我解释道:“从他们的这副样子看,应该不是死于外伤,要么是煞气侵身,要么是中毒而亡。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全是被吓死的……” “啊?” 大头咂了咂牙花子,骂道:“这伙王八蛋,真是无恶不作啊。你们瞧瞧,这满村人全是老少啊,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 我朝白薇道:“以你的医术,你能让他们恢复一点神志吗?哪怕是告诉我们,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也好啊。” 白薇无奈地摇摇头道:“你知道的,我师父的医术就是个二把刀,他母亲不想把医术传给他,特别是鬼医之术。所以,传道我这,就更凤毛麟角了,且多数都是医人的。对于医鬼,我实在不在行.” 大头道:“我可听说,鬼医都很厉害,天爷,要不你干脆也学鬼医算了。到是我死了,你还能把我治活。” “傻子才学鬼医呢!”我无语道:“你想想,给人看病,能赚钱,顺带着还能拉拉对方的小手,碰见帅哥靓妹,还能撩一撩。比如白小姐,靠着一身的医术,不就把我泡了?可给鬼看病,能有啥好处??鬼给你钱,你敢收吗?鬼和你搞对象,你敢搞吗?鬼要和你睡觉,你敢睡吗?” 白薇狠狠瞪了我一眼,嘀咕道:“干啥啥不行,胡说八道你最行。” “我说的是真的,谁要是敢和鬼搞对象,我叫他爸爸!”我一笑道。 “行了,这还有孩子呢!”奴柘道:“咱们是干啥来了,群口相声啊。赶紧找东西吧,虽说他们看样子还算和善,可你们不觉得被一群鬼盯着别扭吗?” 你还别说,确实有种操场拉屎被围观的感觉。 “可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找了,就差掘地三尺,挖老鼠洞了!”大头骂道:“我现在都怀疑,东西可能已经被别人拿走了……” “要真那么容易,那些人也就不会在找上门了!”我正色道:“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院子估计不太可能,从这坑坑洼洼看,应该早就被挖过几遍了……” “房子里没有,院子里没有,还可能是哪?”大头道:“我爸那么大个的脑袋,智商三斤半,总不会傻到把东西·藏外边去吧?” 唉? 大头这话让我和白薇同时一怔。 那句话怎么说呢?出其不意,方能致胜啊。 大头宋及其精明的生意人,他当然知道对手是何等狡诈和残忍,在他的角度来看,这东西不管是藏在屋子里还是院子里,显然都是不够安全的啊。 “走,去大门口看看!” 我带头径直朝院外走去。 可那些鬼祟都站在门口院墙外呢,像是一堵鬼墙,这时候,是直接走过去,装作看不见他们,还是绕路? “别看他们,就当是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样你撞上他们也不算故意的!” 白薇走到前边,在那“鬼墙”上穿身而过。 果然,我们几个大摇大摆过去,这些鬼祟丝毫不在意,反而也都转过身,又把我们围城了一圈,依旧看耍猴一般翘着我们。 “我说大哥们,这有什么好围观的?国人活着的时候爱看热闹不假,可你们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改不了这习惯啊!”大头说着,拿出一沓黄表纸,在一旁点燃道:“赶紧去收钱吧,别看着我了,我心慌……” 可所有的鬼祟无动于衷,还是眼巴巴看着我们。 “你甭费劲了,没听说嘛,他们都没神识,哪知道花钱啊,你就当他们是鬼中的植物人就行了!” “罗大哥,你说,会不会在那里!”奴柘一出大门口,就两眼盯上了磨盘。 磨盘上有个窟窿,两块磨盘中间也有缝隙,可这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虽然这么说,可我还是上前将磨盘揭开了,里面除了残留的沙子,还是什么都没有。 “罗大哥,你说,会不会在那里?”奴柘转而又盯上了碾子。 靠,他这是逗傻小子呢! 磨盘不过四十五厘米直径,可这碾子却有两米直径,我估计没有五千斤,也得三千斤…… “白薇姐可在这看着呢,这时候就是战事你腰里的时候啊!”奴柘道:“夫妻关系好不好,全在男人腰中宝。咋,你们猜同房一晚上,你这腰……就不行了?” 你妹的! 这小豆芽菜跟谁学的,这话都说的出口。 靠我一个人的正常力道是揭不开碾盘了,为今之计,为了证明自己腰子没问题,也只能动用徂徕之术了! “瞧好了!” 我故意在白薇面前扭了扭腰,然后走到碾盘的一边,深吸一口气,靠着徂徕心术绷住双臂,怒吼一声,两壁六道经脉瞬间发力,轰隆…… 就听一声闷响,静止了不知多少年的巨大碾盘终于被我掀开了。 他们三个人赶紧趁机低头朝里窥视,我还臭美着,他们三个叫哇哇大叫起来! “快放下!” “危险!” “有蛇……” 早就听说,碾盘下面多是蛇窝,今天终于是见识到了。 他们三个一叫,我慌忙将磨盘放下了,可已经晚了,啪的一声,脚踝一阵凉意,接着就是一阵刺痛,一条花尾巴蛇朝我脚脖子狠狠就是一口! “啊!” 我从小就怕这玩意,凄厉的惨叫声三成来自疼痛,七成来自恐惧。 这蛇咬完我,也不连战,转身就爬,奔着东边一人粗的大桃树去了! 白薇定了定神,长出一口气道:“别紧张,是白条锦,没毒……” 我总算是心里的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不对啊,就算没毒,也不能让他跑了啊,他要我一口,我炖它吃肉,哪去了,俺去了…… 大头道:“钻桃树下面去了,算了,别追了,我听说,蛇是柳大仙,不能穷追猛打!” 桃树? 桃树下面能钻蛇?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走上去一看,这桃树至少得四五十年了,能长三十公分直径的桃树少之又少,其根部明显有些腐烂了……用手一扣就是一个窟窿! “大头,挖!” 宋叹一愣,赶紧过来,两人四手咔咔挠地,搬走几块石头后,泥土下面,窟窿越来越大,明显是人为盖上的…… 我也顾不得里面还有一条蛇了,伸手进去一摸,正好抓到了一个盒子! 第571章 父母心 “怎么样?” 大头瞪着眼,满脸期待地望着我。 “有了!” 我点点头,低声道:“好像是个盒子。” “让我来!”大头激动地一把将我推开,趴在了地上,缓缓把手伸了进去,一脸期待,一脸虔诚道:“爸,妈……我来晚了,这么多年才找到这。儿子长大了……” 看着他的样子,我们几个无不热泪盈眶。 就在鼻子发酸,眼泪直打转的时候,大头忽然嗷的一声惨叫,然后里面就传来了啪啪啪几声。 “怎么了?” 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那条蛇又咬了他,哪知道大头哭丧着脸把手拿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忍不住笑了……他一个巴掌上,足足夹了三个老鼠夹…… “爸妈,这就是你们给我准备的礼物?” 大头气呼呼朝我道:“为什么这老鼠夹没打你?” “我哪知道啊,我这刚摸到盒子,还没来得及动手,结果你就把我拖一边上去了。”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啊!”大头咬着牙将老鼠将一一摘去,手指头肚已经又红又肿。 虽说当年的科技不怎么发达,可质量却杠杠的。 你瞧这老鼠夹,都二十年了,还没腐烂呢。 看着大头的手指,我笑道:“要不我来?” “凭什么啊,我手都打烂了,真以为我是程瞎子,你是李云龙啊,雷我排了,你捡现成的?” 大头重新趴下,继续伸手往外掏。 可时光在飞逝,桃树在生长,估计当时的树洞正正好,可如今经过这么多年的掩埋,树洞反而缩小了。 大头摆弄了几遍,却还是拿不出来。 没办法,只能继续换我来。 我摸出匕首,耐心地将树洞周围的枯木组织,足足切割了两层,终于把盒子从里面拿了出来。 尽管埋藏了这么多年,可这盒子一拿出来,还是能闻见一股淡淡的天然木香。 这盒子明显就是香楠木。 盒子方形,别看小,却上下三层。木头虽然放了这么久有些发霉,但上面几十年的包浆还是泛着楠木特有的光泽。盒子而上还漆画这一对童男童女,女子的美貌如花一样绚丽,男的憨态可掬。从做工和手绘辨别,依我看,应该是清中期大门大院的物件。单单此物也能值个几万块。 “对,就是这盒子,我家的,还有印象,我母亲说过,这是他们家当年唯一能的出手的嫁妆,也是我外婆留给她的最后一个物件!” 看大头这么兴奋,我还是把盒子交给了他。 毕竟,这是他父母的遗物,不管里面有什么,拥有权都是他。 可大头这次却有些警觉了,低声道:“你们说,这外面有老鼠夹,里面会不会还有暗器?一掀开,弹出一股毒雾,或者藏着暗弩,嗖的一下,射爆眼球?亦或者……” “你到底开还是不开?”我实在无法忍受他的婆婆妈妈。 “开开……我爸下的机关暗器,就算这能夺人命,也得我来啊!”大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小心谨慎缓缓将第一重盒子拉开了。 我们几个顿时眼前一亮! 有道是“黄金亮狗眼,咸鱼腥猫鼻”,丫的,这第一层盒子里竟然齐刷刷放着四块大金条。 到底是当年的富裕人家啊,一出手,四根大黄鱼。 “我的亲爹妈啊,你们怎么知道我缺钱的!”大头涕泪四下,还没忘朝着金条上咬一口,确认真假,直到看见上面某某银行字样,这才罢休。 “老罗,我就说我也曾是富二代,你现在信了吗?这四个大黄鱼,放在二十多年前,顶现在十根的价格!” “行了,别得意了,我一直都信你是富二代。别的不说,你身上那纨绔的劲儿,要是没见过钱的都装不出来!赶紧的吧,都等着看下边呢……” 大头咧嘴一笑道:“第一层是金子,那下边会不会还有更纸钱的?钻石?” 盒子打开了,有些意外。 里面只有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的灰色信封。 “不会是银行本票吧。那你可就真的恢复了富二代的身份了!”我调侃道。 可信封打开,才看一句话,大头就崩了,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儿宋叹,见字如晤,春去秋来,这是我们走后多少寒暑了?我猜,第七个年头,还是第八个,以你之聪慧,或许第五年就能找到这把……” 大头哇哇大哭,悲号道:“爸妈,我让你们失望了……” 我和白薇、奴柘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种时候,这种事,让他哭一鼻子也好,毕竟这么多年了,失去了父母的声音、模糊了往事,有时候甚至父母的长相轮廓都不那么清晰了,突然看见了父母给自己留下的文字,还能如何?哭嘛。 我叹口气,将盒子接过来,径直拉开了第三格子。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没想到,这格子里根本没有什么玉锥,同样只有一张卡片,是那种几十年前的烟盒,上面用红色的笔写了一串字:如果盒子没有到我儿子的手里,那一定是落在了你们这群王八蛋的手中,那我倒是要大笑一场了,这说明,你们还是没能找到黄庭仁的东西。你们这群无能的败类,玉锥被我毁了,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了,哈哈,我在地狱里等着你们早日前来…… 我瞬间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很明显,这段话就是大头宋写给那些掠夺者的。 他预估了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宋叹拿到盒子,第二种则是对手拿到,到不管谁拿到,东西都已经被他毁了。 “毁了……毁了……” 我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虽然这东西本就不是我的,但还是忍不住的遗憾。 “这大头宋也真是个狠人。”奴柘喃喃道:“这下好了,谁都甭想打开那鲁班匣子了……” 白薇却摇摇头道:“如果这盒子真没东西,为什么还藏得如此隐蔽?放在桃树的木洞中,可避虫蚁,可避鬼魅,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就为了嘲弄对方?” 听着白薇的话,我也骤觉自己太肤浅了。 确实啊,这可是清中期富贵人家的梳妆盒,古人最擅长玩的就是精雕细刻,暗藏乾坤! 我赶紧将盒子抱了起来,敲了敲盒底,果然,空洞之声传来,这里面明显有个夹层。 “这次是真的有了!” 第572章 到手了 此时大头也嚎完了,两手攥着信封眼巴巴地望着盒子。 白薇和奴柘也盯着我的手,都想一睹所谓“天匙”的容颜。 而且,不单单我们,我怎么感觉周围这些鬼祟中,也有眼睛似乎正在盯着我手中的盒子? 我警觉地打量着周围,嘀咕道:“怎么总感觉身后有人看着咱们是的……” 白薇他们三个也转过身,在这些鬼祟的脸上一一扫过。 “哪有啊!”大头道:“白大小姐刚才不说了嘛,这些家伙就是鬼中的植物人。赶紧开,我倒要看看,这让我爸妈丢了性命的东西到底长啥样。” 沿着盒子底部转了三圈,我才发现,就在盒子正面那两个人物脚丫的位置,黑色的鞋面上,其实有个很浅的凹槽,凹槽里是一个半圆形微微凸起的按点。 要么说呢,咱古代别的不说,这木匠艺人的手艺真是炉火纯青。 清中期的物件,传下来多少年了?埋在树洞里又多少年了? 可人家做的这暗格,依旧严丝合缝,要不是找到了这暗点,谁能相信,这玩意下边还有个夹层呢?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一按,只听木件嘎达一声,没有绷簧,胜似绷簧,一点缝隙都看不见的底盘竟然被弹开了。 我伸手轻轻一抽,开槽划出,上面正嵌着一个一指长,米汤白色的小玉锥。 说实话,看见这玩意的时候,我有点失望。 一旁的大头应该也深有同感,他叹了口气。 是啊,这么珍贵的玉锥,就长这模样? 怎么看我也没看出来它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按我想象,这玩意既然叫天匙,那一定具有和别的玉器不一样的地方,不说珠光宝气,光彩照人,至少也得是如洁如琼,亮如银,纯如水吧。 可也不知道是在地下闲置久了,还是被酸碱物质附着上了,这玉锥看上去浑浊不说,还脏了吧唧,黏着了不少污垢。 “不管怎么说,东西找到了,这就是岳稚川描述的东西!”我把玉锥原路放回,朝大头道:“抱住了。回去之后,咱么马上联系老岳。我有预感,不久之后,鲁班匣子就能打开了!” 大头从我手中接过盒子去,正要转身往车走,谁知道忽然几道影子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大头。 真不是吹,我一直都警觉着呢。 我冥冥之中就觉得,这世界上的事,就不会有一帆风顺的,所以,找到盒子的那一刻我都在暗想,千万别出岔子,千万别搞砸了,这周围会不会有眼睛?我们来的路上会不会被人盯上了? 你可以骂我多疑成性,也可以说我是鼠胆狼心,可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我,小心驶得万年船,任何时候都是正确的。 我下意识就是一道五雷印,当场将两个影子劈死。 但另外几个影子还是把大头扑了个跟头,盒子也落在了地上,金块儿都摔了出来,我这时候也看清楚了,扑上来的正是先前我坐在矮墙上,朝我荡这脚丫子的小孩鬼。 先前一个个装傻充愣,好像没有神志的家伙,此刻像是一个个的疯狗,呲牙裂嘴地往上扑。 好在咱白小姐也不是白给的,手上翻转,连续就是几道法印,将骑在大头上的小鬼拍翻在地。 关键时刻,奴柘抱起盒子撒丫子就往车上跑。 剩下的几个小鬼还想着闪袭奴柘,我快步赶上,怀中一摸,几道符箓飞出,啪啪啪,瞬间要了他们的小命。 大头连滚带爬,还不忘把金子全部揣入怀中,破口大骂道:“一群小狗崽子,不拿影帝都亏了你们了。” 说着,也学着我们的样子,大念口诀,将一个站在面前的小鬼当场诛杀。 一番混战下来,奴柘已经安全带着梳妆盒上了车。 我们三个左劈右砍,也将十几个小鬼全部放倒。 “走吧,东西到手,犯不着大开杀戒!这地方太诡异了……”大头捂着兜里的金子,也率先上了车。 可我还是觉得,这事有些含糊。 先不说白薇对他们的“诊断”,就我自己来看,刚才这些小东西也是浑浑噩噩,没有半点神志啊,怎么突然之间一下子就全都活跃起来了,而且还杀性这么胜?再说了,会不会还有遗留的家伙,我可不想我这刚把东西拿走,就已经暴露了。那样的话,估计很快就会有许许多多的杀手找上门来。 “对不起,是我误判了……”白薇喃喃道:“可我看得很清楚啊,他们确实没有神志,除非……” “除非有人操控了他们!” 我和白薇异口同声道。 是啊,鬼不可能自变,只可能是有人动了手脚。 但这周围没有人啊! “会不会是周围有鬼庙?”白薇脱口而出。 我如梦方醒,对啊,如果周围有人为布置的鬼庙,就可以控制和驾驭他们。这和当初我在川西迷失森林里见过的那些鬼祟是一个道理…… 我和白薇站在原地,开始四下里观望! “在那里!”车上的奴柘突然一指道:“就在那大树下!” 顺着奴柘的方向一瞧,不远处一棵大槐树下,果然有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用三块大石头搭起来的像是灶火门的“小庙”,庙中还有一个无名牌位……也正是这时候,我发现,一个漏网之鱼的小鬼,正拍在那庙门上,磕头如捣蒜…… 不好,这小杂碎正在告密! 第573章 诛杀之 所谓“鬼庙”,就是专门给周围的孤魂野鬼求财进香用的。 当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用了人家的好处,吸了人家的香火,当然就要给人办事。 人和人之间如此,鬼和人之间同样如此。 所以,在野外,如果你看见三块石头摞在一起,看起来像个灶火门,不管上面长了多少青苔,埋了多少尘土,千万别动,因为那一定是供养野鬼用的,一旦你招惹上,定会有邪祟怨恨于你,就算不会要你的命,也一定会坏了你的身体。 而眼前的场景,以我估计,当年屠村之后,这座小鬼庙就已经搭起来了,之所以那些成年人都被制作成了“植物鬼”,去了神志,而留着这些小孩子鬼供养,就是因为,小孩子不具备成年人辨别是非的能力,杀死你,再驾驭你,相对容易一些。 也就是说,当年来这里杀人的人,至今都没放弃对这里的监控。 他们无法找到大头宋藏起来的东西,却布置了一双双眼睛,等待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眼下那小鬼正在小庙磕头拜香,那就是在通风报信啊! 我和白薇见状,双双杀出。 白薇先我一步赶到,抬手就是无畏印,准备将其击杀。可此时为时已晚,庙里冒出了一股黑烟,这说明,这小鬼和主家联络上了。虽然对方未必知道是什么事,也不一定知道我们是谁,但对方肯定是知道这里有事情发生了。稍加推测,不难推断出,是天匙问世了。 “等一下,先别杀!” 我心道,反正已经暴露了,对方再快,也不可能一时半会赶到这乡下山村来。 索性,还能审问一下这小鬼头。 白薇手下留情,但唯恐小鬼跑掉,所以伸手做三清指,准备将其控制住。 可这小鬼不识好歹,呲牙咧嘴,竟然还张牙舞爪欲要反咬白薇。 “踏马的,我媳妇你都敢咬!”我二话不说,一脚魁星踢,将其踹飞了出去。 这鬼东西扑倒在地之后,狗一样跳起来还在朝我呲牙叫嚣。 对于这些小角色,我太了解他们了,越是这种不入流的货色,你对他就越得狠。他们没有的道义,没有情感,从根上就是谁强跟谁,谁狠怕谁,因此,你绝对不能给他半点好颜色。 “还敢呲牙?” 我一步之上,左手做伏魔印,将其咽喉牢牢控制住,右手做三清指,朝着他的身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狂扇。三清指虽然相对来说对邪祟更温和,可架不住我这连环大巴掌,一通猛抽就是几十个嘴巴,打的这小鬼的脑袋直冒黑烟。 “成了,再打就打死了.”白薇在一旁提醒道。 我这才意犹未尽停下手,可这小鬼的脑袋却仍旧左右摇了七八下才停下来。 “还敢朝我发狠吗?你再瞪个眼看看!” 这鬼祟早就没了刚才的的嚣张,也没了那视死如归的架势,垂着头,缩着身体,眼神躲闪,完全被打怕了。 “就知道,你也就是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装什么狠角色啊!” 我大声问道:“告诉我,你的主人是谁。” 这鬼祟小心翼翼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不知道……” “不知道?”我劈手就是一巴掌,骂道:“还有,谁让你抬头看我了?” 说完,啪啪又是两掌,打的这小鬼原地转了好几圈。 “我真不知道……他们从来就没没露过面,我只知道每月会有一次香火,然后不许离开这里……” 看样子,还真是不知道。 “那谁杀的你,你总记得吧?” 这鬼摇摇头道:“记不得了……真记不得了……那天之前的事全都不记得了。” “谁杀的你都记不得?你们还在这助纣为虐!你还不如一条好狗呢!”我气骂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死后,有没有看见过一个不是你们村的小女孩,叫丫丫?” “小女孩?记得有一个!” 我一愣,赶紧问道:“她也死了?” “不,她离开的时候,还活着……” “你是说,她被那群人带走了?” “不是带走,好像是主动跟他们走的!” 白薇在一旁正色道:“你不是说,那天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怎么又说见到了丫丫?” “我死之前的事记不清楚了,但飞魂之后的事却记得。我看见一个小女孩很高兴地坐上了他们的车,而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带着黑色的头套……” “还有呢?” “其它的我真的不知道了……”这鬼祟低着头,时不时斜眼偷瞄我一眼,看起来已经乖顺之极。 我点点头道:“好,你走吧!” “你放我走?” “当然,不相信吗?” “信,信,谢谢,我这就走!”小鬼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转身就跑。 看着这背影,我毫不客气,一张五雷镇煞符打出,直接要了它的性命。 白薇张了张嘴,但没吱声,她也知道,此鬼不除,必是后患。 我承认,我确实狠,但形势所迫,我敢打赌,这个屈服于我武力之下的小东西,只要他的主子一来,一炷香火,马上就把我出卖。 “这就对了,妇人之仁是要坏大事的!”大头道:“一群瘪三小鬼,没什么仁义可讲。” 上了车,我们马上踏上了返程。 虽然最后时刻,出了点叉子,很可能,我们已经拿到天匙的事很快就会人尽皆知,但东西到手,心里还是欢愉的。 大头开着车,我将那玉锥拿出来,反复把玩研究,看了老半天,也没瞧出来,这东西怎么会是个钥匙…… 白薇笑道:“狗熊堆积木,甭看了,这不是你的活!术业有专攻,要是这么容易被你看出端倪,那还留着那些玉师干嘛?” 我一笑道:“过过眼瘾嘛!” 说到玉师,我马上就想起了岳稚川。有这老头在,什么迷解不开啊。 夜长梦多,事不宜迟,我马上就给他打电话。 可此时已经是三更半夜,也不知道这老头又去哪快活了,打了半天,电话没人接。 回到云城住处,正好过了零点,本想叫阿芦过来一块看看找到的东西,高兴高兴,结果白薇去敲门,发现阿芦竟然不在,更奇怪的是,她的那些东西,包括她最喜欢的“化妆品”竟然也都不在了…… 第574章 祸不单 “这么晚了,阿芦能去那?”大头道:“该不会又去烧公香去了吧!” 阿芦每次回到云城,都会去烧公香。因为城市之中,比她还弱小的妖类有很多,她这个过来人深知这些小妖的艰难,所以,烧公香算是她的“慈善”事业。 白薇看着我,意味深长道:“你们要知道,她可是带走了自己的所有东西。” 这话再明显不过了,白薇是说,阿芦不辞而别了。 可这是为什么啊? 她没有理由啊。 奴柘拿出白天我和大头给他们置办的电话,给阿芦打了过去,那边之响了几声忙音,就自动挂断了。 “好像关机了!”奴柘道:“阿芦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要细细回忆起来,最近阿芦确实有些反常。 好几次我们一起的活动,她都推脱掉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 尤其是上次去过喻长青家之后,她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是的,没有一点精气神。 大头调侃道:“唉,罗老板,你说是不是吃醋了啊。阿芦刚认识你那会,可是对你垂涎三尺,如今你和白小姐喜结连理,生米煮成了大米饭,她自觉没了希望,在这看着你们俩秀恩爱,心情不佳,索性离开了。” “扯什么淡啊!”我正色道:“她那会是个小骗子,坑蒙拐骗,遇上我,就是想坑我点钱。我们之间的关系,比你和我的关系还纯粹呢!” “啊?”白薇看着我和大头道:“这么说来,你们俩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哪跟哪啊,抓不住事情的重点。 “算了,阿芦天性活泼好动,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定明天早上就回来了!”我也只能安慰自己。 其实就像上次奴柘和吕卿侯离开的时候一样,我明明心里很不舒服,可又能如何?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要离开,我一个不留,谁要回来,我三里,三十里迎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们这刚平静下来,大头就莫名其妙地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里的人上来就问大头,是不是宋叹。 在得到了大头的肯定答复后,对方马上又追问,自己是不是认识罗天。 大头此时开始有些谨慎了,毕竟,他的身份是掮客,许多人找到他是为了生意,所以,无可厚非。可我的社交圈很简单,找我的,八成都是对手。 “你先说什么事吧!” “哦,宋先生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替人传个话。我们这的凌家罗天是认识的,对吧?” “凌家?你是湘西人?” “对对,我是湘西的,我和凌家住的不远,他们家最近出了点事,他们家的管家托我给你打个电话,转告你一声。凌老先生病重的厉害……” 话说道一半,好像是信号不好一样,毫无征兆挂掉了。 大头一头雾水地拨了回去,却不在服务区了…… 白薇和大头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难怪凌云急匆匆赶了回去,可他怎么不告诉咱们,家里有大事啊……” “是不是凌风瞒着他,他也不知道?” 我马上给凌云拨了过去。 果然,号码同样无应答。 “怎么办?”白薇道:“要不,我们去一趟?” 大头却道:“可我怎么觉得这是有点含糊啊。你说,凌云和咱们关系这么好,有事他不自己直接打电话给咱们,为什么还托一个邻居?” 我沉思片刻道:“我有个猜想,你们听嘛?” “废话,当然啊,赶紧说!” “刚才打电话的人,绝对不是凌家的邻居,而是要我罗天命的人!”我正色道:“自从离开白云山之后,南派天师那些人就没了我的踪迹。他们想弄死我,当然就得找到我。可天下这么大,去哪找?与其辛苦奔波,还不如守株待兔呢。” “你是说,那株就是凌家?”白薇瞪大眼问道。 我点点头道:“凌家虽然也是大门大户,可和南派天师那么多派系相比,还是太弱了。上次在川西,凌家的名号曾今帮助过我,凌家也一再声明,不会和我为难。那么在那些南派天师看来,这就是最大的罪过了,他们一定是去找了凌家的麻烦,然后以此吸引我去。” “虽然这都是你的猜测,可我咋听着这么合理呢?”大头皱眉道:“那怎么办?去吧,掉了陷阱。不去……万一凌家……” “必须去!”我苦笑道:“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知道我罗天不是缩头乌龟。这事我要是不去,那就对不起凌家。一句话,宁可咱真折在那,也不能让凌家蒙尘,否则,就不是朋友了。” “尼玛,真是下作啊!”大头骂骂咧咧道:“这才安稳几天啊,他们这是非要赶尽杀绝吗?” 我正色道:“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了,你抓紧时间,把天师榜的名单给我整理一下,特别是那个弘阳子,老奸巨猾,老当益壮,老不要脸,我得知道他的底细。上次交手,差点把我打死……” 要么老话说呢,“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们正紧锣密鼓地计划着什么时候南下湘西呢。突然白薇的手机也来了一条短信。 发消息的号码是陌生号,但上边却写了几个意味深长的词。 “当归、熟地、白木香、独活……” “这是啥意思?” 白薇皱眉道:“几位中草药。” “这是什么药方吗?” 白薇摇摇头道:“这应该是我师父啊,莫非,他也有危险?” 嗯? 我和大头一愣。 白薇解释道:“当归,当速而归之意。熟地,也做熟悉的地方。白木香的药用名是‘救必应’。而独活,则是求活的意思……如果这是我师父发的,那他就是在告诉我,让我回去救一救他。” 呀呀呸的,事情怎么都赶在一起了? 难道是易家不敢明面上拿白家出气,就挑了一个和白薇关系密切的岳老头出手? 第575章 飞过去 白薇告诉我们,中草药的名字,很多时候还有她特有的含蓄意思。 就比如当归这味草药,素来都代表着“归来”之意。 还有远志,古人以赠送远志小草,以表宏图大志之意。 冬青象征坚忍,丹参代表忠诚,知母代表慈恩。 所以,这一串中草药的名字,在常人看来,就像是一堆乱码,最多猜测也就是一副药方,但他们行里人却能读出不一样的含义。 我和大头大眼瞪小眼,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说道,也就是说,岳稚川这是真出事了。 而且,很可能是被人挟持了。 “要不,打回去试试?”大头问道。 “坚决不行!”白薇断言道:“我师父既然用这种方法和我沟通,那就说明,他是被人控制了。而且,我都怀疑这电话可能就是控制他的人的。” 大头皱眉道:“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趟了!”我叹口气道:“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正好凌家我也得去,索性想去姑苏。” 大头无奈道:“这可是刚从姑苏回来,屁股还没做安稳呢。” “没办法,事急不等人。岳老爷子也是一号人物,他主动求援,那就说明,他确实没办法了。”我自我安慰道:“再说了,这次回来虽然短暂,可咱们也算是收获颇丰啊。要不是折腾了一趟,怎么可能在高速的收费站遇到丘望义?要是没有丘望义的真心悔过,咱们也拿不到你父亲的遗物。” 白薇拿出手机,准备马上订票,半夜就飞回去。 没想到一查,还真有航班,但要马上赶到机场去。 落地的时候,估计天还没亮。 “不好,只有两张票了……”白薇有些尴尬。 大一笑道:“故意的吧?那这样吧,我和奴柘留下,你们俩赶回去,就当这是你们的别样蜜月之旅了。我留在云城,一来把金子折腾折腾,搞点活动经费,二来马上着手研究一下天师榜,也好知道你的对手底细。” 我看了一眼白薇,心道,洞房花烛夜,棒打鸳鸯时,正事都没办呢,哪来的蜜月之旅啊。 “这样也好,当初我和季岚他们约定的就是在云城见面,正好需要个人留守,和他们会面。”我朝大头道:“另外,我必须叮嘱你。最近风声紧,李家窝铺的事肯定已经被人知晓了,说不定明天就有对手找上门来。所以,你这几天切记不要旧病复发,跑那些风月场所歌舞升平去。尽量减少出门,免得被人撞见。” “放心吧!”大头一拍胸脯道:“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没见我都从良了嘛,我现在洗脚都自己洗了……” 我深知道大头这家伙玩心重,一身的掮客习气,以前最喜欢洗脚桑拿唱歌一一条路,便又朝奴柘叮嘱道:“留下你,目标只有一个,把他看牢了,有事及时朝我汇报。” 交代完毕,我把盒子里的玉锥拿出来,剩下的全部交给了大头。 知道他手里没钱,让白薇又把白天的钱给他转了回去。 “宋兹涅佐夫同志,云城的阵地就交给你了。出山似猛虎,下海赛蛟龙,千万别给咱们的队伍丢脸啊。革命千钧重,你的担子最重。” “罗西里耶夫同志,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允许那些白匪和资本家重新骑到了我们头上,请你和白万诺娃同志放心去吧,白天多战斗,晚上紧生产,要为革命留下火种啊。唉,我的战友,真不习惯无法和你们并肩战斗呢!” 白薇一脸嫌弃道:“你俩有意思吗?我说宋兹涅佐夫、罗西里耶夫两位同志?” 四个人忍不住同时一笑,就此别过。 我和白薇急急忙忙到了机场,差一点就错过了航班。 上了飞机,白薇靠在我肩膀上就睡着了。 也是,太累了,这些天几乎成了连轴转。 我侧过脸,看着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忍不住想偷偷来一口。 可身后的空姐见我和白薇上机之后,一句话没说,全无交流,就以为我这是要朝陌生人赚便宜…… “飞机起飞了,请各位乘客,收起小桌板。” 最后,又朝我低声补了一句“也请各位,文明出行……” 文明……出行?这是骂谁呢! 就这样,两个多小时的空距,被这空姐盯了足足一路,完全是把我当成流氓了。 白薇也够狠,足足睡了一路,直到盘旋下降了,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我二话不说,直接问道:“白小姐,给个面子行不?” “干嘛?” “你就说能不能给面子吧!” 白薇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低声道:“在我脸上亲一口,就一口,求你了……” 白薇不好意思一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求你了,白大小姐,就一口,等下了飞机,我还你十口!” “谁用你还啊!” 白薇白了我一眼,但还是瞄了一眼旁边,在我脸上小鸡啄米是的来了一口。 我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底气十足起来,我回过头朝着空姐扬了扬下巴,以宣誓主权:这妞是哥们的,你管得着嘛! 那空姐却瘪着嘴,摇了摇头,看向了一边,好像是一副在感慨“好女嫁了赖汉,海参炒了臭蛋”的表情。 气死我了。 我凭本事吃的软饭,凭什么他们说三道四! 下了飞机,出了机场,拦了一辆出租车。 “咱们去哪?” “先去我师父的家吧!”白薇道:“既然那几位中药中有熟地,在我所知的地方,肯定是师父的家最熟悉。剩下的还有茶馆、饭馆、公园……一一排除吧。” 凌晨六点,我们就来到了岳稚川家外。 这条街有些潇肃,好多院子外,都画着红色的大字——拆。多数人家都黑着灯,似乎已经搬走了。 岳稚川家算是这附近院子最大的一户了,门前的廊灯还亮着,但屋里同样一片漆黑。 不过,站在院外,我们还是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老岳家的玄关门并没关紧…… “好像有人!”我低声道。 白薇唯恐我们进院之后,引的狗叫,打草惊蛇,于是她便在前,准备先将两条大狗安抚住。 “文雄?兮悦?” 老岳家的狗自然认得白薇,可白薇喊了两声,两条大狗竟然趴在那纹丝没动。 我顿时觉得不对劲,从后面跟上,难到说,狗死了? 上前一检查,好家伙,两条狗呼吸还在,但就是呼呼大睡着,看样子是被麻醉了…… 第576章 小毛贼 白薇小脸气得煞白。 这两条狗,贼喜欢她,只要她一来,那尾巴能摇天上去。 名副其实的舔狗。 眼见舔狗有难,她当然又急又气。 可我却从这事看出了一点门道。 以我杀伐果断的性格判断,做这事的人,不会是什么狠角色。 如果来人真是奔着取岳稚川性命来的,那就不会在乎两条狗的命。既然都麻翻了,最简单也是最没后顾之忧的法子,就是把两条狗弄死。否则,万一狗中途醒了怎么办?真正的杀手,都会把危险值降到最低。 所以,岳稚川这事,应该易家没有什么关系。 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我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我朝白薇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来到玄关前。 房门确实开着,但客厅里没有动静。 现在还不好判断,人还在不在家中。 我用手按住折页的位置,免得发出声响,让白薇轻轻将门推开一道缝隙,然后闪身进了客厅。 虽然客厅里有些黑,可我还是注意到了,地板上有一颗灭掉的烟头,都烧到烟屁股的海绵了。 至于牌子,看过滤嘴,应该是老红塔。 抽这种烟的人,有两个特点,要么是老烟民,习惯这口味,要么就是兜里确实没什么钱,便宜。 白薇看了看我,有意兵分两路,免得夜长梦多。 我点头表示可以,示意她上楼。 其实以我从那烟头的位置判断,如果人还在,应该就在楼下。让她上楼,应该安全些。 见白薇矫健地跃上了第一道栏杆,我也开始朝一层里侧走了进去。 岳稚川家是典型的上世纪末的别墅建筑风格,一楼是大客厅,小卧室。大厨房,小储物间。那卧室是给住家保姆的,主人家都住在楼上。 所以,楼下的格局一览无余,几乎几眼就扫了个全部。 当然,老岳家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就是那间储藏着珍贵药材的密室。 上次我和白薇曾被关在那里一宿。 我放轻脚步,走到跟前,贴在墙壁上一听,果然就听见了里面极其微弱的声音。 轻轻打开大衣柜,声音又强了一点。 我已经能分辨出,正在说话的就是岳稚川。 “咱们出去喝点茶吧,这里太闷了!” “我说你们两个累不累?我一个老头,你们两个至于如此防备吗?放下刀子吧,都把我困捆成粽子里,我还能跑?” “哥两个,你们说话可算数啊,拿了钱财,可不能要我的命啊。别看我老,可我还没活够呢!” “喂,你去冰箱里拿三罐冰啤酒,咱们喝一口成吗?” “哎哎哎,那镯子不能磕碰,那可是明玉,碰上一下就碎了,值好几万呢!”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要不,我给你们唱一段,你们给我松松绑?成不?我可会唱全段的《满庭芳》。” 我不禁一笑,这小老头,都被关起来了,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谁要是真想折磨他,就把他和几个哑巴关起来,我保准能把他折磨疯。 从老头的唠叨中可以判断,密室里有两个人,持刀,而且,就在他身边。 如果我强行破门而入,一瞬间肯定是能干掉一个,顺利的话,能干掉两个,但这事没法赌啊,万一出了岔子,惊动了对方,把岳稚川当成了人质,刀子横脖,就不好解决了。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先将一个人引出来。 “喵呜!” 我在衣柜前,学了一声猫叫,然后便将一个玻璃花瓶丢在了地上。随着啪嚓一声响动,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喵呜,喵呜! 我放低声音,又学了两声猫叫,然后就躲在了柜子旁,一动不动。 等了十几秒钟,果然,有声音传来了,暗门被掀开之后,一个人探头朝外望了望,走了出来。 我毫不犹豫,从侧面杀出,一手捂住嘴巴,将他快速拖了两步,然后压低他脑袋,在一瞬间完成了对大椎的猛击。这人挣了挣,嘴里一声没吭出来,就昏倒在了地上。 解决完一个,剩下的就简单了。直接走到衣柜前,对着关闭的柜门敲了敲。 从对方的脚步声判断,人已经到了柜子前。 “门没关,进来就行!”对方毫无警觉。 “小毛贼,算你倒霉!” 在暗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我咬牙切齿,就是愤然一记侧踢。 轰隆一声,暗门断成了两截,里面的人直接被我踹翻了过去,倒地之后捂着胸膛还要坐起来,我已经到了跟前,对着下颌狠狠打了一拳。 嘎达一声,下巴摘钩,这人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被五花大绑的岳稚川一见是我,竟然还笑了,一点都没有劫后余生的样子。 “嘿嘿,我就知道你们回来,就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我皱眉道:“老爷子,就这两个小毛贼,就把你捆了?你可真让我失望!” 岳稚川道:“嗨,昨天中午喝的酒,晚上继续喝,回到家就醉倒了,等我睁开眼,早就被人绑起来了。实在抱歉,知道你们刚走,可没办法啊,我那消息除了发给丫头,别人看不懂!” 我一边给他解绳子,一边问道:“这是为啥啊?看样子,这也不是仇杀啊!” 岳稚川道:“还能为啥?恐吓加威胁呗,都是搬迁惹的祸。等着吧,还有一个人呢,一会回来了,就全都知道了!” 还一个人? “干嘛去了?” “嘿嘿,我给他开了一张支票,这会去银行排队,准备领钱去了!” 老头自己都穷的当裤子了,他的支票,还真有人信! 第577章 有喜事 见我嗤之以鼻,岳稚川道:“常人的认知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殊不知,瘦死的骆驼只不过是骨架子大,没肉啊。这三个笨贼,一看我住的是老式独栋别墅,家里瓶瓶罐罐这么多,还有玉器,自然以为我是个大富翁呢。本来要揍我的,我答应他们给他们二十万好处费,这才罢休。嘿嘿,等着吧,估计那小兄弟一会取不到钱就该回来了。” 这老头也是真敢玩,他也不想想,万一在那个人回来之前,我们还没赶到,人家不得把他活活打死。家里就他一个人,真被人打死了都没人知道。 “我敢戏弄他,就是因为我有自信,你们能及时赶过来救我!”岳稚川自信道:“白薇是我徒弟,我太了解她了,只要她一看见我的‘药方’,一定秒懂。” 我问道:“那我就好奇了,你都被捆成这样了,你怎么发的短信啊。” 岳稚川咧嘴笑道:“我告诉他们,稍后我会有个病人上门,让我开方子。他们一听,就警告我,不许那个人过来。我顺理成章就让他们主动用自己手机,给白薇发了个药方。他们懂个屁啊,还真以为这是药方呢。” 好家伙,还真是人老奸马老猾,这种办法他都想得出来,关键这三个笨贼还真相信。 听见了动静的白薇匆匆从楼上赶了过来,我已经将老岳头的绳子都解开了。 “师父,你……怎么样?没事吧!”白薇担忧地问道。 岳稚川道:“我这脚脖子啊……后脊骨啊……脑袋壳啊……还不错,都没事,就是捆的时间长了,有点麻。” 那小品咋说的着?都这时候了,你就别用排除法了。 “怎么着,老爷子,把他们捆起来?”我问道。 岳稚川一摆手道:“算了,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外地来的务工人员,刚才还算文明,虽然威胁我,可毕竟没动手。甭捆了,就留在这里吧。” 老岳头说着,将两个人的手机没收了,在外面锁上密室的门,然后带着我和白薇出去到客厅喝早茶了。 “什么事啊,风风火火杀过来,我还以为你出大事了!”我咂舌道:“结果赶过来就是为了喝个早茶。” 岳稚川骂道:“你小子狗日的有点良心没有,还嫌弃这贼笨了,难道你要来几个顶级杀手,真把我弄死才开心?” 白薇也在一旁白了我一眼,笑道:“你是想把解救变成奔丧吗?师父,他目无尊长,要不要我替你揍他。” 岳稚川切了一声道:“得了吧,真想替我揍他,你还用问我?唉,在师父和自己男人之间,你的情感和理智均选择了臭小子啊。人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是收了爷们忘了师父啊。” 这小老头,还吃起了飞醋了。 我们三个吃着点心,咂着姑苏特有的早茶,一直到八点半了,玄关外面终于听见了动静。 我朝两人努了努嘴,起身就站在廊道门口。 砰的一声,玄关门被重重地摔了一下,看样子,这是被气坏了。 然后就看见一个身穿掉色皮夹克的男人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闯到客厅看见岳稚川的那一刹那,他愣了愣,不明白老岳怎么就安然坐在这,还喝起了茶水,更重要的是,对面还做这个姑娘。 “你……你们……”这哥们明显有点紧张,骂骂咧咧道:“你个老东西,忽悠我……二毛,老歪,你们哪去了?出来,把这老家伙重新给我捆起来。” 一口一个老东西,好歹这也是我师丈人啊,我都不敢这么撒野,你也配? 我一脚从后面将其踹翻在地,抡拳就要暴揍一顿。 岳稚川却赶紧将我拦住:“别,别,打花了脸就不好了。” “老爷子,你也想好了?” “我想好了,放开他!”岳稚川笑道:“把后面那两个也放出来吧。” 没办法,我只能听从岳稚川的,去后边密室,将那两个已经醒来的家伙拎了出来。 三个人一见面,就瞬间泄了气,一个个软踏踏的跪在那,小心翼翼看着我。 “看我干嘛?决定你们是生是死,是残是废的是他!”我指了指老岳头。 岳稚川起身将他们打包好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爱惜的擦了擦,正色道:“感谢你们拿东西的时候,很小心,没给我摔了。你们知道嘛,这是我爸妈给我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好多次我想出手卖掉,最后都没舍得。” 老头说着,还从抽屉里找了一千块现金,给三个人塞了过去。 三个人有些懵圈,彼此望了望,自然不敢接着。 岳稚川继续道:“我这人,恩怨分明,从不做没有由头之事,刚才这钱,就是奖励你们进了我家之后,没有打砸的。钱收好了,这是我的心意,请你们相信老头我的诚心。那下来,就是另外一件事了,我希望你们能以同样的处事原则对我,好吗?说罢,让你们来恐吓我的是谁?谁先来?” 三个人彼此望了望,最后那皮夹克喃喃开口道:“没……没谁,就是我们临时起意,见您一个人居住,所以……”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岳稚川不等他说完,便淡漠一笑道:“我拿诚心对你,你不该对我撒谎啊!” 说完,我和白薇还没反应过来,老头突然起身,一茶壶过去,直接砸在了皮夹克的脑袋上,当场开了瓢。 “既然你错失了机会,那就只能和你算账了,这是你捆了我三个时辰的代价!” 岳稚川还是笑盈盈的样子,转而看着其他两人道:“你们呢?” 一见带头的脑袋崩血,倒在那疼的直抽抽,这两人二话不说,张口就交代道:“是刘头让我们干的……我们不来,就不给我们开工资,他让我们把你捆了,打一顿,吓唬吓唬你,是大哥看见了你家的东西值钱,临时起意,要拿你东西……”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江湖人!”岳稚川这次又抽出了一千块,分成两半给两人塞到了手里,一摆手道:“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就这么走了?”我都觉得太轻了。 岳稚川却一笑道:“几个给人打工的,难为他们干嘛,去吧。” 两个人有些不信,还是跪在那不起来。 白薇冷声道:“还不走,等着吃午饭啊?把这个混账东西也带走,回去告诉指使你们的那人,今天这事,我白薇会找他要个说法。” 这两人被白薇犀利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赶紧站起来,拎着那脑袋冒血软的像是死狗的家伙匆忙跑了出去。 我不禁问道:“这刘头是谁?” 岳稚川苦笑着指了指远处的工地道:“拆迁办的工头,过去是这一带有名的地痞流氓。没想到啊,我这黄土埋脖子的人了,还得搬迁一次……” 我本想安慰他一下,可老头的难过一闪即逝,马上瞪着眼睛朝我问道:“你们俩是不是有啥喜事?我怎么感觉你们眼睛里有贼光呢!” 第578章 把玉人 “喜事?”我一阵无语。 至今秦还是秦,晋还是晋呢,哪来的喜事啊! 白薇也有些尴尬,低声道:“师父,这茶是不是度数高了,您老怎么还开上玩笑了。” 岳稚川怔了怔,突然恍然大悟道:“不是,你们两个小东西不会是误会了吧。我说的喜事就是单纯的有好事的意思,我可没说别的,你们小年轻怎么满脑子歪思想啊。我岳稚川虽然一辈子没结婚,一个人潇洒了,可我也有基本常识好吧,结婚三天,能有啥喜事?” 好家伙,合着还是我们俩想的多了。 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了,要说好事,还真有。刚才只顾得收拾这三个小毛贼了,竟然忘了一件大事。 我赶紧站起身,先去把玄关的门关上,然后又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窗户,把窗户帘全都拉上了。 岳稚川道:“我说你小子是要变僵尸啊,怕阳光啊,还拉什么帘子啊。” 我也不和他废话,赶紧将不敢离身的包拿了下来,伸手一摸,将玉锥拿了出来,送到了他的手上。 “啥东西,需要我鉴赏?”岳稚川说着一低头,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从他的眼神中,我就看出来了,东西对了,绝对没问题。 “你……你们找到了,从哪找到的?” 白薇忙道:“师父,你先告诉我,这东西是不是……” “是,百分百是,为了它,当初我可是差点没命,我怎么能不认识!”岳稚川一把年纪,竟然有些紧张地说话结巴,然后也左右看了看,见门窗都关好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是的,急匆匆去了储物间,用啤酒瓶子,将墙角的一个杰瑞窝堵上了,这才长出一口气道:“不能不小心啊,我可不想早被那红孩子缠上了。” 刚才还嘲讽我胆小,现在倒好,他连耗子窟窿都堵上了才敢说话。 白薇将我们这次找到东西的过程大概说了一遍,岳稚川不禁感慨道:“这叫啥?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们要是不着急逃走,怎么可能在特殊的地点碰上特殊的人?当然了,还得是大头宋能藏啊。” 我在一旁着急道:“老爷子,你就先别感慨了。我咋记着你说,那玉锥光润冰洁,是块活玉啊。可这玩意像是蒙上了一层沙子是的,一点也不通透,你确定就是一个东西吗?” 岳稚川正色道:“你小子不懂了吧?这把玉就像是看一个人,你要是光看外表,那大玻璃碴子想做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岂不更贵?活玉就像是好的姑娘,在内在更重要。当然了,碰上了对的人,它才能展示出自己的价值。就像这玉锥,陈放在那里二十年,当然会蒙尘啊,你见那个姑娘四十岁还是二十岁的模样?可若是过的幸福,四十岁的女人也能长出二十岁的容颜来。” “行行行了。”我无奈道:“你就别朝我显摆自己是过来人了。我不懂玉,更不懂姑娘。” 岳稚川朝白薇道:“丫头,去,给我点一炷香来。” 白薇去点香的功夫,岳稚川朝我道:“咋?听你这话里话外,我徒弟虐待你了?是不和谐啊,还是你不行?把手伸过来,我给你请个脉,是不是单身久了,身体虚啊……” “臭老头,你猜虚呢!”我赶紧把手收回来,压低声音正色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腰子。” 香火一点起来,岳稚川便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小子,丫头,你们看清楚了,我让你们开开眼!” 老岳头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将玉锥放在了左手掌心,右手握住玉锥一段,开始像是瞎子按摩一样轻轻盘摸。 我瞪着眼,等着看他说的神奇时刻。 这等了半天,这老头除了手在动,整个人就像是睡着了是的,而那玉一点变化都没有。看得我开始眼睛发酸,精神也不太集中的时刻,突然就听见“叮”的一声,这声音极其清脆,好像有点像是冰层开裂的声音。 我还没纳过闷来,就看见这玉锥突然掉下来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外皮,玉壳一落,里面的玉锥真的是光洁入水,通透如冰,完全是两个样子。 “老岳头,你可以啊,我服了!”我兴奋地喊道。 白薇却拉住我,示意嘘声。 因为老爷子没睁开眼,似乎还在酝酿什么。 我也只能压制住心跳,继续观赏着“末代把玉人”的神奇表演。 玉壳脱落之后,岳稚川把玩玉锥的动作就发生了变化,不再单以地轻轻盘摸,而像是敲门一样,右手捏住,左手用食指和中指不间断地在玉锥上敲打。 这次我精神十足,没有错过一点精彩,大概着五六分钟之后,突然岳稚川睁开眼,将玉锥朝前松开了右手,蹭的一下,竟然从玉锥的顶端闪出了一道光。 没错,我看的是清清楚楚,这光飞出去之后,打在了对面的电视柜上,没有声音,但红木柜子上却骤然出现了一团火。 要不是白薇赶紧上前将火打灭了,差点把书架都烧着了。 此时岳稚川才睁开眼,朝我正色道:“先是那叫掐玉脉,证明这玉还活着,而后来这叫调玉气,可以判断,这是一块火玉。” 玉有生有死也就罢了,还有脉搏和玉气?听着就新鲜。 “大头宋是不是把这玉放在辟邪之地了?否则,二十年,这玉不可能还如此活跃啊!” 我点点头道:“桃树洞里,当然是辟邪了。” 岳稚川喃喃道:“大头宋这人,还真是人才,也够细心,这么细节的事,他竟然想得到。可惜,当年至死他都不知道这天匙到底是什么,遗憾啊……小子,你那盒子带了吗?让我试试,看看能不能将那盒子打开。” “在……一直在呢!”我亢奋地将盒子从包里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岳稚川道:“如果不是喻长青提醒,我还真没想到活玉可以作为钥匙。当然了,我只能试试,若是打不开,你小子别失望。” 第579章 冰裂玉 “师父,您尽力就好,我们怎么可能失望呢,就更不会有埋怨了。”白薇道:“如今这世界上,玉宗凋零,如果连您老都没办法,那这一定就是个死结,谁也打不开了。” 岳稚川道:“你小丫头又给我扣高帽子,平时你可没如此推崇过你师父我,现在为了你的男朋友,也拍我的马屁了?” “哪有!”白薇一脸正色道:“我这是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对老同志的工作予以肯定。说真的,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懂玉的人。” 岳稚川一边观摩着盒子,一边道:“那是你们阅历还是太浅。我,最多也就叫玩儿玉,和真正懂玉的人差的不远呢。真正的灵修者,一定是玩玉的人,可玩玉的人,就未必是灵修者了。” “灵修?”我有些诧异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修为?” 岳稚川看着我一笑道:“和你的妖修一样。这么说吧,你罗天五岁能在恶狗下逃生,靠的不是幸运,也不是你的狠,恰恰是因为你的妖修。而拥有灵修的人呢也是一样,就相当于一个人拥有了两种发力方式。” “师父,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阳修就是三清道术为基础的拳脚和术法,而妖修、灵修则是独立在这之外的另外两种拳脚和术法。他们最主要的区别就在于发力基础和经脉运行方式的不同!” 岳稚川点点头道:“罗天,看见了吗?还得是我徒弟啊。这懂医术的人,理解问题就是快。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但有时候,各种修为之间又是共通的。你小子基础不错,有机会其实可以尝试着都有涉猎!” “我倒是想呢,可总不能无师自通吧,要不,我拜你为师吧!”我笑道。 “我?”岳稚川摆摆手道:“亏我爸妈当年的教育的好,让我样样精通样样稀松,所以,我就是个只会花钱的废物而已,你跟着我能学什么名堂?不过,这天下好的灵修者还是有的,就比如,当初设计了这个玉盒和天匙的人,此人绝对灵修了得。”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要说设计这盒子的人,肯定不是那个宋代道士。 显而易见的是,这东西曾经出现在过百醴观。 老羊皮告诉过我,百醴观创建的时候,也就是个小道观,没什么名气,后来掌观的无为道长不知道从哪学来了秘术,三五年间,修为大进,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了道界的盟主。 因此,我大可以猜测,是无为道长去关中墓中得到了此物。在个人修为猛长的同时,将百醴观达到了巅峰。而后来,他又把东西放回了墓中。等到他的徒孙,也就是阿爷郁庭礼在去关中取回,却没了钥匙。 因此,岳稚川判断的这个灵修高手,应该就是无为道长。 可无为道长早就羽化了,连他的徒弟紫萧子都死去多年了,搞不好这灵修就没传下来,我跟谁学去啊。 我们说话的时候,岳稚川也没闲着,他将盘活的玉锥压在盒子上,沿着盒子上原来就有的花纹和玉线来回旋转。虽然随着玉锥的光芒闪烁,那铁一般晦暗颜色的玉质盒子也开始有了一点点光泽,可迟迟没有其它变动,就更别说盒子打开了。 “不成啊!”岳稚川皱眉道:“虽然能感觉到这盒子有了一点活力,可还是找不到打开了的窍门。我再试试,若还是不行,那……你们就得另想办法了。” 正在这时,玄关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声音还挺急促,也不怎么友善。 我们都是一愣,同时抬起了头。 尤其是岳稚川,瞪大眼,一脸警觉。他这是担心红孩子已经找上门了,由此可见当年那红孩子给他们留下的阴影。 “别紧张!”我低声安慰道:“要真是红孩子,就不会客气的敲门了。” “也是哈!”岳稚川尴尬一笑,大声问道:“谁啊?” “岳老爷子,是我,白蔹!”门外竟然传来了白蔹的声音:“我有急事,请您开个门。” 岳稚川赶紧将盒子和玉锥放进了茶几里,顺势收掉两个茶杯,然后努努嘴道:“你们两个先回避一下,这就是个打探虚实的。” 我和白薇只好暂且上了楼。 等了一会,门开了,马上就传来了白蔹那客套有礼却透着一股子虚情假意的腔调。 “岳老爷子,两三天没见你了,我父亲打发我过来看看您。知道您老一个人居住,怕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没人,所以,有什么事,您尽管联系我。我和白薇一样,都是晚辈。”说着话,开始打量着屋子。 岳稚川一笑道:“白少爷,您上心了,能得您的看望,老头我也算是三生有幸。哈哈,行了,咱们爷们就别假寒暄了,您……来我这有事吧。” 白蔹一笑道:“也没啥事……就是想问一问您,我妹妹他们去哪了,当然,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不是我问……” 岳稚川正色道:“白少爷,您这就问错人了。我虽然是丫头的师父,可你们才是她的亲人啊。现在你突然问我,他们去哪了,我还真说不上来,也许是回云城了吧。” 白蔹试探道:“他们走的时候,都没和你告别吗?” “嗨,儿大不由娘,徒大养成狼,这丫头现在心里哪还有我这师父啊!我是真不知道,你告诉白老爷子,我要是有了她们的消息,一准告诉你!”岳稚川义正言辞道:“这丫头确实得管。” “薇儿自从和这个罗天在一起之后,确实越来越不像话了,不尊师重道,眼里没有我这哥哥也就罢了,怎么能没有您呢!”白蔹打量几眼,正色道:“成,既然您老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您照顾好自己哈。有事一定打电话给我,我帮您半。” 岳稚川将人送出门外,不禁冷笑一声。 “就你这小狼崽子,还想唬我?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早就知道你小子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从小如此!” 重新关上门,我和白薇已经下来了。 很明显,这不是白启元的意思,大概着白蔹都不知道,那天晚上,白启元托白芷给我们送钱,他还在这打着白启元的名誉招摇撞骗呢! “你们小心点,这小子眉宇狭窄,自小就气量不行,肯定还会算你你们!” 我一摆手道:“就他?说实话,我还真没当回事。行了,不理他,咱们继续正事!” 谁料,岳稚川弯腰把盒子和玉锥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茶几下面有一套上好的玉壶玉杯竟然不知道怎么碎了。 “我的亲娘啊,这可是我妈生前最喜欢的茶具,怎么碎了?” 白薇颤手指了指身后的陈列架道:“师……师父,你看后面……” 我和岳稚川同时望去,发现架子上还有三四件玉器,竟然全都成了“冰裂瓷”状…… 第580章 归藏诀 “我的天老爷啊!这是怎么了!”岳稚川哇哇大叫起来:“谁干的?那个缺德带冒烟的王八蛋干的……” “师父……”白薇低声道:“东西就摆在那,没人动啊!” “怎么会没人动呢?没人动会裂成这样?”岳稚川叫骂道:“呀呀呸的奶奶个熊,肯定是刚才那三个人干的,只有他们把我绑了之后接触过这些玉石。天煞的狗毛贼,这可是我爸妈给我留下的最后几件玉器了,人家上百万的大价钱买我都没卖啊。可怜我这宋代的笔山子,明代的梅花杯,清代的蛐蛐罐啊……” 老头伤心欲绝,这是真要急哭了。 其实能想象这种感觉,岳稚川这辈子,虽然逍遥,可说实话,却也是一无所成。他如今最大的荣耀,就是他的父母了。他父亲是玉宗的集大成者,母亲是鬼医大师,可偏偏自己,败光了千万家业。这为数不多的玉器和瓷器,既是母亲父亲留的念想,也是证明家族辉煌时代的物件,如今一下子所有的玉器都碎了,实在是令他难以接受。 我在一旁也觉的离奇。 好端端的玉器,这么大功夫,怎么就都成了“冰裂瓷”了,伸手一摸,全都碎一地。 要知道,就在刚才不久,那三个笨贼把这些东西打包准备带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这才刚刚摆回来,就成这样了。 而且也怪啊,为什么那几件瓷器就一点事没有,偏偏冰裂的都是玉器? 说到这玉器…… 难道是? 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丫的不会是和天匙有关系吧。 我赶紧低头看茶几上的盒子,突然就发现,先前没有什么起色的盒子,此刻竟然变得光润透亮起来。 “老岳,别嚎了,快看!” 岳稚川抽了抽鼻子,这才明白过来,我是让他看盒子。 白薇和岳稚川一见这盒子的样子,也愣住了。 “老爷子,我记得你上次说过,这盒子外面的玉壳是一种特殊的玉,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断续。你说,这种玉,不用盘,先天就是活玉,在黑暗环境中能自己生长,还说什么传国玉玺在王莽时期受损,碎成了两半,就是一个叫钟鼎的玉师,就用断续玉粉缝合的。拿着天然就活着的断续玉,会不会某种魔力,能将其他临近的玉气给吸附榨干了?” 岳稚川咂了咂牙花子道:“你这说法我还真没听说过,我只知道,这断续玉粉有很强的生长能力,能在固定的模具中成形,但是具体他这能力是怎么来的,我还真不懂。” 白薇在一旁道:“这还不容易?看我的,试一试不就行了!” 说着,从手上摘下了一条玉链,缓缓放在了盒子跟前。 我们三个瞪大眼睛,就像一起见证奇迹一样,眼皮都不敢眨。 一开始,没有一点变化。 可一分钟之后,这断续玉的盒子明显开始凝光,那光点就冲着玉链的方向。你能想象吗?两个并不挨上的玉石,竟然中间出现了一道小小的光线,好像是彼此连通了一样,紧紧几秒钟,那一条洁白的青海料白玉手链就变得浑浊起来,接着,玉链的白面上好像结了一层冰,没有声音,却开裂的好像人都听见了动静一般。 “神了,真是神了!”岳稚川都连连惊叹道:“原来是它把我那些玉器的活气儿给吞了。” 按理说,以前这盒子被我背着东奔西走的时候,有时候包里也放着一些小玉件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它还有这本事?看来,这断续玉能变成这样,还是和天匙有关。 岳稚川道:“看来我先前的盘摸还是有效果的,应该是激活了断续玉盒!” 我将盒子捧在手里观察了一遍,忽然发现,通透起来的盒子上,竟然多了一个光点。 “哎?老岳,以前有这光点吗?” 岳稚川看了看道:“我想起来了,这光点以前不是光点,而是一个斑点,一个孔洞,你上次还问过我。我上次查看这盒子的时候就发现,这空洞是玉石内灵气汇聚之地,应该就是天匙所谓的锁孔!来,你们两个退后,让我再试试!” 岳稚川也不惋惜自己的东西了,全部注意力全都击中在了天匙和盒子上。 这次,他仔仔细细把盒子上的玉线和纹理观察了一遍,选择了了一个起点,然后开始闭上眼,用玉锥缓缓沿着玉线划过。能清晰看见,天匙划过的地方,在盒子表面上,竟然能当初一圈圈波纹状的痕迹,本事固体的盒子,此刻像极了液体。 “哒!” 随着一声轻响,天匙最后的落点正是那个斑点。 就在这时候,奇迹出现了,就像是锁簧蹦出一样,盒子突然上面荡起了八道裂纹,“米”字状,整个玉壳分成了八块,像是盛开的花瓣一样张开,将里面紧紧包裹的楠木鲁班盒漏了出来。 正如喻长青猜测的一样,盒子里玉槽里果然灌满了水银和硝石……只要硬取,此物必毁无疑。 剩下的就简单了,我将鲁班盒抱起来,这是喻长青教我的众多鲁班盒的一种结构,只要按照顺序,一一解开就行了。 “小心点,就差这一哆嗦了,你可别加错了顺序!”岳稚川叮嘱道。 “放心吧,我都盼了多少日夜了,这几天,我做梦都在开鲁班盒,绝对错不了!” 我稳住情绪,找到起点,一根一根拆解,这一百零八根楠木段组装的鲁班盒子就这样被我解开了。 拆剩下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我伸手进去,将一个用牛皮紧紧包裹的东西拿了出来。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羔羊皮钉装的小册子,大概有七八十页,羊皮菲薄,小册子也不厚重,那正面用大篆写着三个字:归藏诀! 是它,真是它,阿爷说的三易之一——归藏! 第581章 就一招 说实话,有点不敢相信,这被郁庭礼、韩庭义寻找了半辈子的东西,稀里糊涂就落在了我的手中。 而且,还很干脆。 以我这些年的倒霉遭遇,我寻思着,怎么着也得来个一曲三折啊,哪成想,岳稚川一个人就把事情办了! 看着手里的羊皮卷,我心里是万分激动啊。 “岳老爷子,大恩不言谢,我给你磕一个吧!” 我正要装模作样一下,谁知道岳稚川一把将我拦住,正色道:“少来,什么叫大恩不言谢?大恩都不言谢了,那小恩小惠岂不是更不会谢了?你小子少打马虎眼,你看看,你看看,为了帮你解开这断续玉盒,我这损失惨重啊。” “那您老啥意思?” “啥意思!赔啊!”岳稚川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爸妈给我的遗物,我就不说他的情感价值了,但从收藏价值看,你至少欠我一百万。” 一百万? 我苦笑一声,说话的功夫,又拉了一屁股饥荒。 可老头这要求确实合情合理。 “成,我赔!”我郑重道:“甭说一百万,一千万也值,不过我现在手上没钱,我得慢慢还。所以,您老也定得好好活着……用不用立个字据?” 白薇在一旁道:“师父,您是不是真没钱花了,要不我给你……” “瞧瞧,瞧瞧,这还是我徒弟吗?我这就和他开个玩笑,你这就跑过来买单来了!”岳稚川转而朝我道:“你小子给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你生,为你死,为你搭上一辈子,为你哭,为你怜,还要为你花大钱。” 白薇忍不住一笑道:“师父,你这一套套的从哪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乞丐的数来宝呢。” 我朝岳稚川道:“老爷子,你也太埋汰人了,你放心,你的东西,咱一定给你补上,只会比你现在的东西更好。而且,我一定花自己的钱,绝不吃软饭。男人,就得有骨气……” 岳稚川笑道:“行了,吓唬吓唬你,我再穷,还在乎这三瓜两枣的?对了,这里面的东西归你了,那外面的断续玉盒还有鲁班匣子,是不是可以归我了。这东西拿到世面上去价值可能不大,但玄妙啊,就相当于一个小保险柜,我可收藏了啊!” “没问题!”我一口答应道:“不过,您老一定要收好,千万别被别人看见。因为这东西在江湖上也是挂着号的东西,一旦被人认出,那就意味着,你和天匙、鲁班盒子有了关系。容易惹火上身啊。” “放心,我放在密室里,还能被谁看见?” “你还是别自信了。”我道:“三个小毛贼都找到的密室,也算不上什么密室了……” “那是我喝多了,稀里糊涂主动把他们领进去的……”老头急着辩解,一时说漏了嘴。 我就说嘛,藏得那么隐蔽的地方,怎么就被三个没有经验的毛贼给找到了。 岳稚川见我和白薇一脸嘲笑,有些不好意思,一摆手道:“这不是有惊无险嘛……不说这个了,说着小册子吧,叫什么?归藏?这上面的字,都跟鬼画符是的,你认识吗?” 我去,老头的问题对我来说,简直是晴空霹雳啊,是啊,我怎么没意识到,我不认识这些字啊。 这都是先秦的玩意,清一色的大篆字体,有的字,看起来就像是火柴人跳舞是的…… “不认识……” “不认识你咋知道这封面上的三个字是归藏诀?” “废话,不认识字还不会看图嘛!因为郁庭礼提过,里面是归藏,所以我脑子里有这印象,也就觉得那三个字是归藏诀。” “你可真行,我还以为你懂金文、籀文呢,刚想夸你有文化。” “废话!”我无语道:“谁不知道,我幼本肄业文凭啊,能认字就是奇迹了,还谈什么文化啊。” “幼本肄业?” “不懂?就是压根没上过学,连幼儿园都没去过!” 正在我和岳稚川乱叨叨的时候,白薇忽然开口道:“我能认个大概。” “嗯?” 我和岳稚川一愣。 白薇道:“这么看我干嘛?我大学读的可是考古学,只不过上了一年学,就没去了而已。认识一点金文不正常吗?” “你还上过大学?”我诧异道:“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啊……” 也是哈。 以白家的经济实力,还有白薇的小脑瓜,不可能和我一样,从小就是个盲流子。 “那你为什么后来不读了?” “说来话长,以后和你说!”白薇眨眼一笑,拿着册子道:“我刚才大概看了一下,虽然个别的还不懂,但总的构架分为三章。第一部分,讲的是卦相。第二部分讲得是地藏,第三部分则是术术。” 不管是连山、归藏还是周易,实际上他们本质上都是卦术,这我是知道的。可这地藏和术术又是什么? 白薇道:“既然三易有相似之处,又有区别,那就好理解了。《连山易》以艮卦开始,艮为山,讲的当然就是风水,《归藏易》以坤卦开始,坤为地,说的当然是大地宝藏,到了《周易》则以乾卦开始,乾是天,这个就都懂了,说的是天运,当然,也包括了风水和地宝部分内容。地藏是大地收藏示意,可不是地藏菩萨。而术术就更明了了,讲得都是那些术法技巧。总的来说,这三部分就是理论、大实践和微操作。” 我有些不敢相信,于是随便打开一页道:“白女士,请问这一页说的是啥?” 白薇饶有介是地看了一遍道:“这一页说的就是一种术术,‘地藏邪,阴有风,立地东南,涌泉攒地,以地气为己用,撒灰成兵,虚鬼也’。大概意思就是说,一个地方若是阴气重,一定会有阴风盘旋,在这样的地方,你要面相东南而立,身体放松,用涌泉和大地连通,这时候地气就会被你所用,撒一把香灰,就会有大量的虚鬼为你所用了。” 我靠,听着就够神道的。 这大概意思谁就是说,你能无中生有,制造一群小鬼为自己作战? “老岳,你家有阴气重的地方吗?” “呸,我这又不是坟地,你家才有阴气重的地方呢!”岳稚川说完,忽然道:“我想起来了,你还别说,看见院墙外那道墙了吗?那是个反弓地,不聚人气,经常出车祸,不知道算不算……” “成了,就拿那地方试试吧!” 我兴奋不已,在岳稚川家保家仙的牌位下边,抓了一把香灰就奔了出去。 忽然想到,不对啊,现在天亮了…… 白薇却道:“书上说,白天亦可!” 那就更刺激了! 我一路跑动马路对面,神经病一样站在墙下,就按照白薇的翻译内容,如数做了一遍。好在我天然妖修,涌泉连地对我轻而易举,换成别人,还做不到…… 本来就想着试一试,图个新鲜,可谁知道,我那香灰一撒,赫然就从泥土下面,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一大群黑乎乎的影子。 我吓了一跳,好家伙,白天闹鬼,这还不得惊动了周围人? 可看了看,似乎别人根本看不见。过路的仍旧过路,骑车的还在骑车。 “怎么样啊?”岳稚川大声问道。 看样子,他和白薇也看不见。 我欣喜不已,朝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本想告诉他,这些虚鬼就在我面前,可哪知道,我这一看岳稚川可不得了,这些黑乎乎的影子,就像是得到了我的命令是的,呼啦一下,全都朝岳稚川扑了上去。 第582章 没羞臊 “快……快闪开!”我大喊一声。 可已经来不及了,这一群黑影说话间就飘过了马路,将岳稚川围起来就是一阵圈踢。 “哎呦!” 岳稚川啥都没明白过来,就挨了一记闷拳。 一旁的白薇都看傻了,像是呆萌的可达鸭一般,看着岳稚川在原地挥舞拳头。老头的腿脚也老化了点,那脚步怎么看怎么别扭。 “师父,你……你怎么了?这是九十年代的机械舞?” “啥机械舞啊,他正挨揍呢!”我冲过去,指着册子道:“赶紧看看,有没有说怎么消除虚鬼?” 白薇瞄了一眼,摇了摇头。 “没有啊……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怎么看不见啊。” “那怎么办?”我也麻爪了。现在也没法朝白薇解释啊。说实话,啥是虚鬼我都不知道,第一次看见大白天一群黑影堂而皇之打人的。 眼看着岳稚川被打的已经没有招架之力,就剩下抱头鼠窜了,我一咬牙,冲了上去。 无论如何,这是我惹的事,不能把岳老爷子给揍趴下啊。 真要是把他打废了,白薇还不和我玩命。 所以,我也只能英勇献身去了。 谁知道啊,我一冲上去,将老头抱住,大喊一声:“都给我滚!” 忽的一下子,原地刮起了一阵风,这些黑色的影子一下子就全消失了。 合着根本没有什么口诀和命令啊,只要召唤出来,对他们的掌控全在我的眼神和嘴巴之间。 我看谁,他们就打谁,我说散掉,他们就散掉。 这简直真的堪比撒豆成兵了。 不过,唯一差了一些的,就是这些虚鬼的战斗力太低,打起架来有点像是机械的木偶人。要是打一般人还行,碰上高手可能根本无法近身。 “师父,您怎么样啊,没事吧!”白薇将岳稚川扶了起来。 老头一身黑色的脚印和手印,用力一抖,全是灰烬。 尤其是眼眶上,还挨了一下,有点发红。 “罗天,你小子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是吗?”岳稚川气骂道:“多亏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挺,差一点的,就得被打死。” 我尬笑道:“老爷子,我不是故意的啊……在说,您这……这就太浮夸了,谁不知道您的身体是硬朗的很,胸脯像铁墙,大腿像柱子,区区几个小鬼,还能把你怎么样……当然,我得检讨……” 岳稚川一摆手道:“你得了吧,少给我戴高帽!我这一会要出去有个重要的约会呢,我这副模样怎么出门啊。” “约会?”我嘀咕道:“你也不知道保养身体,小心被榨干了。” 白薇白了我一眼,低声道:“你就别贫嘴了。师父毕竟年纪大了,哪经得起这么折磨啊……” 说完,朝岳稚川道:“师父,您和什么人约会?是小老太太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把把关?至于你脸上的伤,我给你化化妆就能盖住……” “什么小老太太,这辈子咱是不会找小老太太的.咱中意的,永远都在三十岁以下的姑娘们。”岳稚川得意道:“不瞒你们,这位据说大学刚毕业……” 靠! 人家是老牛吃嫩草,他这是把草根子都吃了。 一把年纪,玩的还挺花。 “行了,我得出发了,你们坐了一夜的飞机,就在我这休息吧。”岳稚川挥舞换衣服去了。 白薇看了看去湘西的车,今天早发的已经都离开姑苏了,没有直达火车,所以,要是去的话,要么倒车,要么就得明天早上的票了。 我是无所谓,三天三夜不睡都行。 可白薇经过这两天的折腾,明显有些憔悴。 “那就明天再走吧!”我看了看岳稚川的房子道:“老头次卧的大床不错,咱们要不要休息休息!” 白薇像是审查小偷一样,盯着我一笑道:“罗先生,你肚子里是不是又在打坏主意?” “什么坏……坏主意?”我故作轻松道:“我就是想趁着家里没人,和你好好研究研究这归藏的内容。当然,咱们这的关系都如此密切了,肯定是要赤诚相待啊。” 白薇哼了一声,走到我跟前低声道:“小屁孩,你是不是生理知识匮乏啊。要不要姐姐告诉你,走亲戚都是要住几天的……” 哎呀我去,我怎么又把这茬忘了。 可不是嘛,哪有亲戚住一两天就走的,真要那样,就是有病了…… “咳咳,你想哪去了!”我只能厚着脸皮,装作无辜道:“我完全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和你静静地躺一会。让心灵靠的更近一些,让我的每一根毫毛,都记住你的味道。” “我的天啊,好端端的情话,被你说的有点恶心了!”白薇咂了咂牙花子,飞快地上楼去了。 我见这那小兔子是的背影,咧嘴一笑,别说恶心不恶心,能让兔子高兴的大白菜就是好白菜。 “兔女郎,我来了……” 外面上午的阳光正温暖地照着大地。 我在房间里却感觉一片漆黑。 一缕缕垂下的青丝,散成了瀑布,在我们的脸颊周围构筑了一个晦暗的空间。 于是,牙齿和牙齿终于可以不羞涩的碰撞了。 睡醒了一觉,已经是晌午十分,白薇想起来做点吃的,可我用脚夹住她光滑的脚踝,不让她起床,就想一直这样赖着下去。白薇朝我翻了几个白眼,也不再返回,拿出了归藏,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教我上面的篆字。 说实话,这篆字有的就跟简笔画是的,啥意思,完全靠猜。 这对于我这个不爱学习的渣子生来说,简直比解那双排扣子难多了。正当看了十几页,我的学习能力被白薇骂像个猪头的时候,岳稚川来电话了。 我以为他是问我们什么时候走,亦或者要不要中午一起吃饭,哪料,岳稚川却告诉白薇,他刚才看见白芷了…… “看见她不正常吗?”我抱怨道:“我这正学些呢,这破事也值当打扰我们? 岳稚川却说,关键是,他在看见白芷之前,还看见了廖逸群,这个姓廖的,还带了几个人……” 第583章 小垃圾 尿一群? 怎么又是这个小垃圾,他不是还在国外呢吗? 岳稚川道:“我现在就在神话会馆,廖逸群和白芷先后都去了后院,你问问丫头,要不要来看一看?” 白薇一听,马上就起来了。 我不禁问道:“这神话会馆是什么地方?” 白薇道:“神话会馆在虎丘,是一个面积很大的会员制庄园。一般用于比较私密性的商务会谈或者约会。我师父说的后院,是虎丘山下的一大片林子,里面见了不少别墅式的屋舍。现在很多商务会谈,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所以在姑苏,神话会馆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地方了。” 原来如此。 可白芷和廖逸群是认识的,既然两人先后同去一个地方,这说明他们是约好的啊。 “咱们有必要过去吗?” 白薇道:“你不知道,这神话会馆的私密性特别好,很多会员定制的房子,安保是不能靠近的,可刚才师父说,廖逸群先去了,而且还带了人,我怕我姐姐吃亏。” 白芷吃亏? 我咋那么不相信呢! 这大姐,给人的感觉是霸气中外加上有点彪悍,你会误以为她胸无城府,可以我和她打交道这两次看,这女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可好歹也是大姨子,白薇要去,我必须跟着啊。 穿戴完毕,带上我随身的东西,打车直奔虎丘。 虎丘离我们住的地方不太远,只有六七公里,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外面。 不过,看起来白薇不太商业,也没有这里的会员。 毫不意外,我们被拦在了外面。 这种地方,就是人家不差钱,你不管怎么说花钱,人家也不让你进去。 白薇一赌气,干脆表示,自己也要办理会员。 可人家又说了,办会员也需要引荐人,也就是需要一个本来就是这里会员的人的引荐。 娘希匹的,有钱人就是会玩。 没办法,只能给岳稚川打电话,让他出来领人。 老头等了一会,终于出来了,拿着卡朝安保比划了一下,这才把我们领进来。 “师父,我姐姐呢?” “去后面了,已经有几分钟了!”岳稚川道:“可能也是我多想了,按理说,在这种地方,廖逸群应该不会乱来。估计是他们之间有事情要谈。要不要过去,丫头你自己拿主意。不过,我看廖逸群领着的那几个人都不是面善之类,其中有个黑不溜秋的人,似乎不是国内人,像是东南猴子。” 白薇道:“不行,我还是过去看看吧。虽然我失忆那段时间的事记不太清楚,可我恍惚记得,我这次回国的时候,我姐姐和廖逸群争吵了一次。” 我和白薇急急忙忙要往里走,岳稚川却将我拉住了,低声道:“小子,有钱吗?支援一下……” 我一笑道:“老爷子,你出来约会没带钱?” “带了,只不过是带的少了点!我多拿点,以防万一嘛!” 我赶紧给老头转了三万过去。这是我最后的私房钱,其余的都上交了…… 我和白薇朝后边走,临了,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岳稚川急匆匆进了一个包间,开门的一刹那,我看见里面坐着一个身穿粉色小裙子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模样确实还行,主要是凹凸有致。 你别说老岳头逍遥,人家的审美确实一直在线。 到了后院,有一条长廊,通往各个房子。 房子之间,还有那种古典的小亭台楼榭,全身为各个会所宅子服务的。 因为要保障私密性,所以,这里没有安保,只有一些服务人员。 因此,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个去处。 “你朝东,我朝西,找到了就打个电话!”白薇吩咐一声,急匆匆去了。 到底是姐妹情深。 我就有点消极了,倒不是我冷漠。只是我觉得,万一人家是正常交流,白芷也未必领这份情啊。 我叼着烟卷往前走,到了一个服务停亭前,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正走进厕所的小黑子。 一米六几的身高,身穿红衣黄花的海滩褂,身边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在整理自己的工装。这工装明显有点小,一瞧就知道,这是他妈的换了别人的衣服,冒出服务人员呢。 我大模大样走过去,里面的人本来说着什么,可一见有人进来,就戛然而止了。而那个换了服务员衣服的人躬身出去了。 放完水,小黑子和另一个人先一步完事了,准备要走。 我在一旁转身提着裤子道:“哥两个,有卫生纸吗?哥们没拿纸,却想来泡大的。” 小黑子没开口,另一个人则不耐烦道:“滚滚滚,有纸就拉,没纸往裤子里拉!” 说完,推开我就往外走。与此同时,我顺着小黑子的目光,看见那个服务员,端着一品红酒去了不远处的那栋房子。 “嗨,兄弟,别走!”我一把将人拉住,打量着对方的领带道:“江湖救急,我看你这领带还算干净,就给我用一下吧。放心,擦完还还给你。” 这人登时急了眼,怒骂道:“你他妈有病吧,还是没事找事呢?” 说完,突然朝我就挥了肘子。 我瞄准了位置,用拳包相迎,正好打在了他的麻筋儿上,这家伙倒吸一口气,捂着胳膊肘,哎呦哎呦叫了起来,那酸爽,我看着都麻的慌。 “哥们,没事吧!开个玩笑,你怎么了?”我故意扶着这人,另一只手打抓住肋条边骨,望着那黑子道:“这人是东南·亚的吧!” 被我攥住肋骨的家伙疼的当时冷汗就下来了,忙不迭点头道:“是……是,是那边来的……” 我一笑道:“说说,廖逸群今天干嘛来了?” 这人语塞,慌忙朝那小黑子挤眉弄眼起来。 小黑子一呲满口黄牙,双拳攥的嘎吱吱直响,你还别说,他那拳包都是打烂的茧子,颇有几分拳师的架势! “去你大爷的,你一直大马猴,朝谁呲牙呢!”我先发制人,不讲武德,对着他的鼻梁骨就是一群。 第584章 大马猴 眼前这人眉弓高,眼睛大,但却一点都不亮,眼窝有点凹,像是被陨石砸出的两道坑一般,再加上那塌鼻梁,大鼻孔,就这么一瞧就知道是东南·亚那边的人。 如果我没猜测,岳稚川刚才所说的那个东南猴子,应该就是眼前这人。 说这话倒不是歧视,早在明代,南方不少地方的地方志就都有记载,安南人,精通邪术者,善隐而蛊,拳脚不知痛楚,强攻杀,如癫狂之猴。啥意思呢,就说吧,安南那地方有一种精通邪术的人,他们擅长隐藏和蛊术,而且,拳脚硬朗而不知疼痛,最擅长的就是和你搏命,如同疯了一样的猴子。 所以,骂他们是猴子的时候,是特指那些会术法和拳脚的人。 眼前这人的目光和拳包都透漏他的身份,应该就是个猴子。据我所知,那边的降头师、蛊师,无一例外,正面相较往往不是大陆阴阳师的对手,但都是善于偷袭的高手。如果你中了他们第一招,那你就处于下风了。 所以,我索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来个先下手为强。 这一拳打出去,他那本来就平坦的鼻梁,瞬间塌方了。 黑子捂着冒血的鼻子大为愤怒,呜哩哇啦大喊了几声什么,我也没听懂,估计和国骂差不多吧。 反正是和廖逸群来的,在我眼里,那就没有好人。打你一拳,你也得忍着,还敢骂我? 我二话不说,一阵拳脚输出,结果没想到遇上茬子了。 还真和传说中一样,这小黑子就跟手脚上没有痛觉是的,我们俩拳脚对碰,人家愣是面不红,气不喘,而且是越打越快,那肘子和膝盖就跟铁打是的,眼看着打得我手脚发麻,要扛不住了。 看出来了,这莫非就是所谓的泰拳? 可就算是泰拳,他也不能金刚不坏吧。由此可见,这孙子还是加了科技与狠活。 娘希匹的,真当老子是土包子呢? 我一个退步,躲开他的连环攻击,马上也以三花聚顶其壮全身,感觉自己身上像是蒙了一层铁甲是的…… “我让你打,看看咱们谁最后扛不住了!” 我也不用什么招式了,反正有三花聚顶加持,就是一通王八拳,专门往这老小子脑袋上招呼。 果然,十几拳下去,这黑子明显有些招架不住了,咬着嘴角,手肘倾斜,连连护在眼前。 我则越打越起劲,一拳轮下去,就跟挥舞着大锤一般。 突然,吭哧一声,黑子承受不住,一张嘴,从嘴里吐出来了一个蛤蟆。 倒不是真的蛤蟆,而是一个酷似紫铜的小玩意,黑乎乎的,泛着紫光,那蛤蟆的造型很怪,我觉得有点像是古代的禳襟术之类的东西,那蛤蟆的肚子里,一定藏着一些弹丸或者虫毒一类的东西。 这蛤蟆一掉出,黑子马上露出了一副怯战的眼神。 可我才不管,和你们这些外藩打拳脚战,我们向来就是老祖宗!接着又是一记重拳。 黑子惊慌不已,两手同时扬起,交叉十字状玩命护住自己的脑袋,可他那手臂和我拳包接触的瞬间,我清晰听见了嘎嘣一声,那是尺骨断裂的声音…… “啊!” 黑子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右手,被我拳峰轰出去两米远,摔在了地上,连连朝我摇头,用蹩脚的中文喊道不打了…… “不打也行啊?”我冷笑一声道:“说说吧,你和廖逸群回来干嘛来了?” 知道这些猴子心眼多,我控制住他,马上就启动妖修,这样一来,我就随时可以使出妖藤,防备他的种种计俩。 “廖,花钱雇佣的我,保镖!” “保镖?就你这样的保镖?还有呢?” “他让我给一个女人,下蛊。情蛊,他要折磨她……” 我一听就急了,抬脚踩着他那断了的手臂道:“你踏马说什么?下蛊?是不是刚才已经进去那女士?” 黑子疼的龇牙咧嘴,点了点头。 “那你狗日的到底下没下毒?快说啊!”我大叫道。 “下……下了,刚才端进去的红酒……” “靠!”我怒踩一脚,转身就要跑。 可刚跑两步,忽然感觉后颈一凉,伸手一摸,一条寸长的虫子正趴在我脖子上,我也抓住它了,它也咬了一口。 “哈哈,你,中了蛊,我的,金蚕蛊!” 我看了看手里的虫子,确实油金锃亮。 在我和黑子纠缠的时候,别墅的大厅里,廖逸群已经绅士地将红酒打开了,给白芷的杯里倒了三分之一,然后礼貌一笑道:“大姐,承蒙这么多年在国外的照顾,我敬你……” 白芷一笑道:“逸群,我有照顾你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你今天约我有事吧。你直说,咱们两家也算交情匪浅,我能帮你的一定帮您。” “还是姐姐动我,您先喝了,喝了我才好意思开口。” 白芷端起酒杯,微微停顿,小啜一口,一笑道:“酒还不错,有心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廖逸群诡谲一笑,四平八稳坐下,正色道:“芷姐,我追求白薇这么多年,在咱们姑苏家族圈里可谓是人尽皆知吧。她生病的时候,我更是鞍前马后,还去云城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看她,带她出国看病……” “no!你可能记错了!”白芷摇摇手指一笑道:“是我带她出国看病,不是你。” “可我一直主动陪同了吧?没有功劳也得有苦劳吧?还有白蔹,那是极力朝我保证,你们家的白薇只可能嫁给我。可现在呢?她一声不吭,竟然选择罗天那穷光蛋了。而让我更气愤的是,你们白家人假装闹了一番之后,还默认了。白蔹更是不接我的电话……你们什么意思?” 白芷淡淡道:“既然是我弟弟朝你保证的,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姐,我平时不是和你关系更近嘛,出了事,肯定第一时间想找你帮忙啊。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我是真喜欢白薇啊……” “真喜欢啊……”白芷皱眉道:“可他和罗天都结婚了,都……圆房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没法阻拦啊!” “结……结婚?你是说他们住在一起了?”廖逸群顿时红了眼睛,气急败坏地起身将餐盘摔在了地上。 “他妈的,你们白家压根就么有好人,把老子当猴耍啊,尤其是你白芷,当初在国外,要不是你碍手碍脚,白薇早就给属于我了!” “怎么了?急眼了?刚才还叫我姐姐呢!” 廖逸群突然猥琐一笑道:“一会我还叫呢,但那时候,你可能就得朝我叫哥哥了。老子付出这么多,绝不能一无所获,既然小飞龙没吃到,那吃个大白鹅也不错……” 第585章 大姐大 白芷皱了皱眉,问道:“廖逸群,你什么意思?” “呵呵,芷姐,你都三十来岁了,虽然还没成家,怎么,难道还未经人事?”廖逸群站起身,缓缓走到白芷的身后,突然一弯身子,在白芷的头发上吸了一口,咧嘴笑道:“我是说,白薇是那小飞龙,你就是那大白鹅啊。妹妹的情债,姐姐来偿,这不过分吧。” “廖逸群,你疯了吧,敢打老娘的主意?你敢碰我一下,在这姑苏的一亩三分地,我让你今天死,绝对不会让你活到明天!” “呵呵,好怕怕啊!可是姐姐,人家已经买了今晚上的飞机票了呢。吃饱了,喝足了,玩够了,我连夜就走,剩下的,来一个死不承认,你能奈我何?我就不信你白芷不要脸面,跑到大街上去告诉别人,我廖逸群强睡了你!” “逸群,别乱来啊,你可别忘了,你们家和我们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你若是胡来,廖伯父知道了,他的脸面往哪放?” “老爹的面子,都是儿子的鞋垫子,谁不知道,我是廖家的废物啊。呵呵,我在乎他的面子?再说了,我了解你的性格,一向以大姐大自居,在咱们这些家族子弟中,你向来是说一不二,我就不信你敢把这事捅出去。反正到时候,我已经在国外了,你说什么只会让自己难看。再说了,我未必给你这机会。” “这么说来,今天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算计我了!” “哎,你总算是后知后觉了。”廖逸群道:“实话告诉你,我早就知道白薇已经和罗天离开姑苏了,可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们白家必须付出点代价。话说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对芷姐也是喜欢的,只是平时碍于你那凶巴巴的样子不敢启齿罢了。今天好了,我可以称心如意了。小龙戏大凤,也蛮有意思的……” “够了,廖逸群,满口污言秽语,实在脏了我的耳朵。”白芷厉声喝道:“你以为这里只有你我,你就可以拿捏我?我告诉你,大姐大这么多年不是白当的,要不,咱们试试拳脚?要不是看在令尊伯父的面子,我早就骟了你这淫驴了。” 廖逸群哈哈一笑道:“你怎么这么笨啊,亏你还一副要从商的样子,难道你以为我是要和你硬来?你和白薇都会些拳脚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智取,我要的效果不是我强睡了你,而是你哭着喊着求我睡你。” 廖逸群说着,举了举自己的杯子道:“看见了吗?我可是没喝。” 白芷怒道:“你在酒里下了药?” “姐姐别紧张,不是要,是蛊,是情蛊,以后啊,你就听我的了。只要我愿意,你随叫随到。千万别怪我心狠,谁让你们白家不把我当人了。那我就做一回畜生给你看看。” 白芷噗呲一笑道:“廖逸群,这些年在国外是不是呆傻了?忘记白芷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是吗?” 与此同时,黑子也重新得意了起来,尽管断了一条胳膊,可他还是趾高气扬地朝我怒喝道:“小子,你被我的金蚕咬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可能瞬间就得死,唯一能救你的人就是我!是我!”黑子厉声道:“金蚕蛊是天下第一蛊,除了下蛊的人,无解。” 我点点头道:“说完了吗?” 黑子一愣,有些意外,但还是底气十足道:“我说完了,剩下就看你的表现了,跪下,求我!” 我伸手捏着那虫子举到半空中,然后松手一抛,一脚抽飞了出去。 “你……你找死!你伤了我原蛊虫,你你你,你就算给我叫爷爷,我也不会救你!我现在就做法要了你的命。”黑气看着被我踢成一摊汁液,哇哇大叫这咬了自己手指一口,开始沾着一点香灰开始在地上画圈圈。 我看着他那神经病一样的模样甚至想笑。 “喂,抬头看看!”我冷声道。 黑子嘟嘟囔囔着一抬头,哇的一声叫了出来,伸手指着我道:“你……你……你是妖怪……” 我看着召唤出来的妖藤,冷笑道:“说来巧了,我这人心胸狭隘,总觉得周围有坏人,因此最善于提防别人的算计,所以,就在刚才,我变成了妖修,我的身体里,现在的血都是静止的状态,我的经脉和穴位只有属于妖脉的尚在运行,所以,你的蛊毒对我没有人格意义,不信你瞧……” 我猛地一攥拳,双臂震动,后颈上被咬伤的伤口噗嗤一声喷出一股血浆。 小黑顿时傻了眼。 “你……你是人是妖,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无需知道,因为,你要死了!” 我轻松一挥手,两道妖藤将他缠了上,我准备他直接勒死。 此刻白薇已经闻声赶了过来,一见这情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朝我摇头道:“千万别杀人,这地方不行……” 我想想也是,这城市之中,会馆之内,来往的人很多,若是当街杀人,确实有点难以处理,于是我奋力将其吊起狠狠掼在了地上。 这黑子的一条腿,当场回折了过去。 断了一条腿一条胳膊,鼻子还在冒血,黑子惨兮兮的样子,像个埃塞难民。 “行了,别管他了,快去看姐姐!” 白薇不顾一切冲进了别墅。 我紧随其后,心里也不免紧张,耽误了时间,白芷千万别已经中招了。岂料进去之后才发现,廖逸群鼻青脸肿蹲在门口,白芷正官老爷是的坐在主位上,一脸的风轻云淡。 这大姐还真是大姐大啊,这事被她摆平了? “你们怎么来了?”白芷看着我们,一笑道:“来,给你们听一听这段语音,和我一起欣赏一下这大傻子的自作聪明。” 第586章 祝文曦 “姐,你没事吧!”白薇上下打量着白芷。 “有事?能有什么事?你姐姐我的吊带是这种小趴菜能解开的!”白芷冷面一笑,开始拨弄手机。 你还别说,白芷平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此刻坐在这,微翘着大白腿,还真有点风韵。否则这廖逸群怎么会鬼迷心窍,突然打她的主意呢。 “姐姐别紧张,不是药,是蛊,是情蛊,以后啊,你就听我的了……” 手机里突然放出了录音,这正是廖逸群的声音。他那猥琐、下流的声音,听着就让人一阵阵恶心。 “白芷……你,你竟然还录了音!”廖逸群惊讶不已,他根本没想到,白芷自从赴约而来,就对自己进行着提防。 白薇听着录音里那些不堪的言语,顿时气急,猛然回身,朝着廖逸群就是一个嘴巴。 “廖逸群,你下流。” 在白薇心里,白芷这个姐姐其实一直有两个身份,除了姐姐,有时候更像是母亲。从小她都护佑着自己,从某种意义上,白芷养成这性子也和自己有关。因为要故作坚强,要和别人争,要和继母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白芷无时无刻都要让自己进入大人的状态,时间久了,她也就真的比同龄人更成熟了。这种强大的气场一旦养成,许多男孩子也就不敢靠近了…… “我下流?”廖逸群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看样子刚才被揍得不轻,此刻脸面被白芷踩在地上蹂躏,不禁气急败坏大吼道:“你们白家才下流。你那老子,年轻的时候就是老不正经,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白芷为了家产,和自己的兄弟撕破脸,毫无人性。你白薇更让我愤恨,你宁可和罗天这样的泥腿子在一块,都不和我,你是喜欢穷鬼吗?还是那罗天身上的臭汗味儿把你迷晕了?那白蔹同样下流不堪,勾搭妹妹的闺蜜,监视自己妹妹的一举一动,为了家产,不惜要撞死妹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敏锐地捕捉到廖逸群这话里藏着巨大的信息流。 廖逸群似乎觉察到了自己的失言,朝我一梗脖子道:“姓罗的,我踏马和你说得着吗?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着,你还想威胁我?” 看着这张揍得变形却依旧跋扈的脸,我真想揪过来,先打他个不能自理。 可白芷却朝我一摆手道:“不用动手,我相信,逸群还是懂事的,知道迷途知返。” “返你大爷!”廖逸群叫骂道:“你这个男人婆,你以为你打了我我就会屈服?我告诉你,我没法驾驭这情人蛊不等于你没事,你等着一会我那蛊师朋友赶来,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芷摇摇头笑道:“我要说几遍你才能相信,我压根就没喝你那红酒?你想想,我见你一面都会开着录音,就你这人品在我心中已经烂透了,我会喝你的红酒?你看见我喝的那口红酒在这。” 白芷将餐巾纸翻了过来,露出了一片殷红。 “你骗人,我分明看见你喝了!你等着,我那朋友马上就会赶来,他是泰拳高手,更是最有名的蛊师。他一做法,你立马趴在我面前狗一样。” 我大声道:“姓尿的,你说的那人可能来不了了。刚才路过的时候,我和一个小黑子打了一架,这会他的胳膊和腿都断了,可能你不单单要支付人家的保镖费,还要支付他医药费呢。” “我不信……我不信你这小垃圾能打过他……” “行了,甭和他废话了!”白芷朝我和白薇一摆手道:“既然他不回头,让可能得找个人劝劝他。” 白芷说着,对着手机通信录里的一个人语音道:“廖叔叔,给你发了段语音。按理说,这段录音是应该交给警察叔叔的,可咱们两家可一直关系不错,还有项目的往来,所以,请您费心了……” 廖逸群顿时急了,仓皇道:“白芷……你……你敢把这录音发给我爸爸?你敢!我……我弄死你!” “可我已经发了啊!”白芷淡漠道:“实话告诉你,廖家和我们白家最近有一个文化园的项目,正在为持股比例争执不下。我正愁着不知道该如何和廖叔叔说,让他放弃最大股份,由白家来掌舵,没想到你就约我见面了。我估计你可能已经得到了我妹妹和罗天在一起的消息了,所以,就感觉今天你可能情绪会不太正常。于是我特意换了一身漂亮一点的衣服,然后带上录音笔,你们知道的,这种衣裳我平时可不会穿的……” “你……”廖逸群顿时哑口无言。 我在一旁也不禁暗暗感慨,这白家大姐还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这可比白蔹难缠多了,多亏这是白薇的亲姐姐,否则,在白家可又多了一个苦主。 等了没几分钟,就急匆匆来了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男人。 一进门就朝白芷连连颔首道:“白大小姐,我是廖先生的秘书……” 白芷谦和一笑,指了指墙角的廖逸群道:“逸群磕碰了一下,您赶紧带他回去吧,最好是到诊所看看,别伤到了鼻子的软骨。另外,关于刚才那录音,就到此为止,绝不会在姑苏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人看了一眼廖逸群,尴尬道:“放心,我会的……对了,廖先生让我告诉您,关于合作项目的事,就按照你们先前提交的方案吧,白家为主,廖家为次。” “那真是太谢谢廖先生了!”白芷赶紧和这人握了握手道:“我预祝咱们合作愉快了……对了,我能在和逸群单独说句话吗?” “当然,当然……”这人看了廖逸群一眼,先退出了门口。 白芷朝廖逸群道:“你解释一下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吧,是谁要撞死我妹妹?” 廖逸群咬着牙,不肯开口。 白芷则道:“我对廖叔叔的保证是,这录音在姑苏到此为止,可没说咱们国外的那个华人圈。你说,我要是让我那群海外的朋友知道了这件事,你还去的了那边吗?” 廖逸群被白芷拿捏的死死的,沉默片刻道:“白芷姐,我一时糊涂,放我一马吧。其实这话不是白蔹说的,是我一个朋友说的,据说说这话的人,是祝文曦。当时他们在酒吧,玩嗨了,祝文曦自己当众说的……” 第587章 失眠症 “这就对了,有话好好说,什么都说得通。以后说不定廖家还由你来掌事呢,咱们还得合作呢是吧!”白芷打了一把掌,又给了一个甜枣,亲自将廖逸群送了出去。 我低声朝白薇道:“你姐够狠的啊,多亏我不用和她为敌,这美人计和将计就计一用上,瞬间就把廖家拿捏了。” 白薇叹口气道:“我姐从小就这样,争强好胜,有时候是为我,有时候是自己。可我有时候挺担心的,这世界弱肉强食,她终究是个姑娘……” “嗨,女的怎么了?人家武则天六十七岁称帝,叶卡捷琳娜三十三岁就把自己丈夫提下台当政,哈特谢普苏特二十八岁就是埃及最牛逼的法老,哪吒七岁就能杀龙了……所以,你姐姐未来可期啊。” 白薇瞪大眼睛道:“哪吒?罗大忽悠,我要是没记错,哪吒是男孩吧!” “是吗?不可能把!”我嘀咕道:“我咋一直觉得他是女的呢?哪个男的扎两个冲天髪,身穿红裤子,脖子上还画着莲花,动不动就舞呼啦圈,这不是女的?” 白薇瞪了我一眼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嗨,这不是有惊无险嘛!”我正色道:“既然是有惊无险,那就是喜事啊。” 此时白芷也进来了,指着一桌饭菜道:“你们两个怎么还没离开姑苏?吃饭了吗?赶紧吃点,这一桌饭菜,我结的账,八千多,太贵了……不过也值了,大合同算是拿下来了。” 这娘们人家坐下还真就吃的进去,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白薇却担心道:“姐,这种事你以后千万要小心,万一……” “哪有万一?”白芷道:“男人那点花花肠子,我太清楚了。算了,不和你说了,你已经属于被男人骗过的,和你说没劲。” “咳咳,大姐,你这含枪带棒的好像是在埋汰我吧!”我低声道:“我可没骗过白薇啊,我们是经过考验的革命战友,我们有着统一的希望和目标,那就是世界和平……” “你得了吧!”白芷道:“老·蒋和汪·精·卫不是革命战友?可老汪背后踹了他一脚。穆·斯拉特和萨·达·姆不是革命战友,可他还是出卖了老大哥。但愿你小子别负了我妹妹。否则,你肯定会比今天的廖逸群惨。” “瞧瞧,说说的,怎么把目光放在我头上了,我就是那么不值得信赖的人吗?”我也坐下,吃了一口菜道:“再说了,你妹妹是省油的灯?我要敢背叛革命立场,她会先于你出手之前,就把我阉了……” 白薇忍不住一笑。 白芷却道:“还笑呢?没听见刚才廖逸群·交代的?你那个从小玩到大的小闺蜜看来还真是个交际花啊,怎么哪哪都有她?” 我忍不住道:“我早就怀疑,白薇在川中出事这件事有蹊跷。第一就是肇事司机突然失踪,这怎么可能呢?当时是在锦城市区,一个大开车能轻松逃走?然后事后司机人间蒸发?第二,祝文曦没有理由的把脏水泼在了我的身上。按理说,我和她就见过一面,无冤无仇,何以迁怒于她?只能说她另有目的,可惜,我当时就绝对她有问题,可你们白家人都像置身事外一样。” “你不懂!”白芷道:“姑苏的商圈就是这样,一个家族套着一个家族没关系都密切着呢,若不是证据十足,谁也不会把事情做死。” 白薇也道:“说到底这件事怪我,是我太幼稚了,总以为小时候一起的玩伴,不可能会害我……但我觉得,大哥就算对我有意见,他也不会对我痛下杀手。即便是这话是祝文曦的原话,也不可信。” 白芷附和道:“就白蔹那两下子?我也觉得不会是他。白蔹蠢归蠢,可还不至于对亲人下死手。不管是小妹被撞的事,还是我父亲差点被害死的事,都不会是他,但显而易见,做这些事的人,在明知眼漏地是要把这件事嫁祸到他头上,可他和偏偏不自知……唉,我这弟弟,英雄气短,马瘦马长,真是要武力没有武力,要智力没有智力,偏偏我那爹还迷信男孩。白家要真交到他的手上,离死也不远了……” 原本我还真以为,这件事和白蔹有关,可既然白薇和白芷都说不会是白蔹,这至亲的感觉总比我的直觉准。可那会是谁呢?从白家的处境来看,有可能是二房的白启清,毕竟,此人野心勃勃,和他哥哥一家都不对付。也可能是商业上的乱斗?算了,其实要想查出这件事的背后推手也不难,从祝文曦下手就行了。 等从湘西回来,我一定好好会一会这个祝小姐。 “姐,我们其实前天就走了,已经回了云城,这次回来是因为有急事。明天早上,我们就会去湘西……”白薇道:“以后爸爸就交给你照顾了……” “嗨,你把咱爹想的太脆弱了,别看他死过一次,可咱爸精明着呢,谁能算计的过他啊!”白芷忽然抬头朝我道:“这么说来,今晚上你们不走啊,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先说明,亲兄弟,明算账,要是关于天师的事,得付钱。” “看你那惜财如命的样!” “这是行规,我要是不收钱,下次祖师爷就不保佑我了!” “行行行,给钱还不行嘛!”白芷道:“你会治疗失眠吗?我有个朋友,每天都失眠,都快折磨疯了……” 我不禁苦笑道:“治疗世面也不是我的活啊,白薇就行,她才是大夫。” 白芷却低声道:“问题是,只要她失眠,就会感觉自己的床边有个人。” 哦,说到底,失眠不是主要问题,看见了东西才是主要问题。 “你这朋友是干什么的?”我问道。 白芷犹豫了一下道:“开酒吧的……” 开酒吧的有什么犹豫的,以白芷的脑子,肯定是不会做对自己无利的是,我估计这女的她一定是用得着…… 第588章 食肉女 吃完饭,白芷捋了捋白薇的头发道:“到底是年轻啊,头发还是这么好,我就不行了,发际线上移的速度,比大姨妈走的都快。” 白薇有些无奈,看了我一眼,拉了拉白芷,低声道:“姐……” 我歪着脖子看着窗外,纯当没听见她们说啥。 白芷却满不在乎道:“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啥纯情少男,怕什么。我都没害羞,你还害羞了。” 嗨,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是纯情少男了? 两个人虽然说话声音很低,嘁嘁喳喳,可咱的耳朵毕竟天赋极高,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呢,要不,陪我去做个spa吧,咱们聊聊天。”白芷朝白薇道:“嫁人了,就更得保养自己,绝对不能变成黄脸婆,否则,这男人就是多动症的兔子,不安分。不过嘛,看你气色还真不错,难怪人家说,有了男人的女人更水润,哈哈。” “姐,你怎么也调侃人家!”白薇红着脸,扯了扯白芷的胳膊。 我在一旁心道,这是纯属天生丽质难自弃,毕竟,俺们之间目前的关系,比刘关张撒三兄弟还纯呢。 白薇看了看我,征求我的意见。 人家姐俩叙旧,征求我意见已经给我很大面子了,我哪敢发表意见啊。 “你们去吧,正好我去把刚才说的这件事处理一下。”我拿着白芷给我的地址和电话问道:“大姐,这钱是您出还是她出……” 白薇无奈道:“我说天哥,你这也太直白了吧……” “那怎么问?”我挠挠头道:“大姐,我找谁要劳务费?” 姐们俩忍不住扑哧同时一笑。 白芷道:“这样挺好,亲兄弟明算账。钱我出,但有一样,你到她那,需要自重。” 白芷的眼神很严肃,眼睛盯得我有些发慌。就好像我这人很不自重一样。 “我说大姐,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吗?你要是不相信我,那还是算了,我虽然缺钱,也不缺这一单生意。” 白芷道:“这苍蝇不叮无缝蛋,万一那蛋自己裂了缝呢?你不得收敛着点?” 嗯?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深意呢! 白芷说着,直接转给了我十万块,最后又叮嘱一句道:“知道你有脾气,但千万别把这人惹急了,你可以不管她的事,但无论如何,别把这位给我得罪了。” 出了会所,白薇和白芷就走了。 我蹲在马路牙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给那人打电话。 结果打到第三次,对方才接了电话,而且上来就来了句国骂。 “错不类,老娘刚他妈睡着,你就叫死鬼是的打个没完,找死吗?你要是敢说买保险、电话销售,我弄死你去。” 哎呀我去,听这声音,这娘们还是个社会人啊。 鉴于白芷叮嘱我不能惹怒她,我只能正色道:“你好,我是白芷介绍的……” “哦!”对方一听白芷,马上换了个腔调,一笑道:“你就是白姐说的那个大师?” “啊……算是吧,大师算不上,混口饭吃。对了,我现在可以过去吗?” “可以呀,那……姐姐等你?”对方笑盈盈挂了电话。 前边声音猛如虎,后面柔的像只羊。 我碾灭烟头,拦了一辆出租车,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目的地是一大片别墅区,看房子的外观,可比白家壮观不少。到底是经济一线城市,有钱人多如牛毛。 站在别墅大门口,按了按门铃,一只大长脸的狗跑了过来。这狗长的很怪,脸长腿长肚子长,说实话,以我的审美看,这狗长的是真够狗的,实在不怎么好看。 这时候,一个穿着围裙的老女人走了过来,打开了大门。 那狗倒是自来熟,朝着我就摇着尾巴扑了过来。大长舌头还秃噜秃噜朝我手背上舔了两口。 老女人赶紧大叫一声,将狗牵到了一边。 我出于客套,赶紧道:“没关系的……” 老女人却正色道:“怎么能没关系呢?卷毛喀布尔犬可是贵族犬,免疫力差,陌生人的手背上细菌群太多,舔到很容易生病的。” 我…… 合着这是在嫌弃我埋汰呗! 老女人牵着狗,朝别墅一指道:“小姐已经在等你了,你自己上去吧。我得给它洗澡去了……” 说着,也不忌讳我听见,便朝那狗嘀咕道:“以后不能什么人都扑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万一他身上带着狂犬病病毒呢?” 我踏马……真想打人。 先不说这有钱人的想法,就说这有钱人的佣人,他们是怎么做到总感觉自己给有钱人做仆人也是高人一等的?我这么大一个人,没狗贵重也就罢了,还担心我身上有狂犬病毒,传染给狗…… 难怪先生说过,资本家的乏走狗有时候远比资本家可恨。 穷人为奴,比其乍富都嚣张。 我自己一个人走进别墅,一层有些冷清,倒是二楼好像是放着音乐呢。 “你上来坐吧!” 我正迟疑着,楼上传来了女人的呼唤声。 按理说,初次见面,能在一楼的客厅攀谈就算不错了,这怎么还让我上楼啊…… 想到白芷那句“苍蝇不叮无缝蛋,万一那蛋自己裂了缝呢”,难道说,这位还是个肉食女? 我只能上楼。 一上二楼的旋转梯,迎面就是一组粉色的沙发。 茶几上放了一杯红酒,一杯咖啡,一杯茶。女人并不在这里……环看周围,拱形门窗,大理雕柱,酒柜油画,还有琳琅满目的收藏品。放在大面上的包就有七八个,门厅前有个挂架,上面的表有十多款,咱也不认识这些品牌,但我知道一个字,那就是——贵! “你先坐一下,自己喜欢喝什么就喝什么!”女人的声音又从三楼传来了。 “好!”我答应一声,百无聊赖地在这房间里观看着收藏品。 书柜一旁的架子上,好像有个相册,这是这些东西里唯一没有灰尘的东西。 我瞄了一眼楼梯,女人还没有下来的意思,于是就信手将相册打开看了看。 怪异的是,这相册里没有女人,全是男的,而且都是单身照,好多明显都是不经意拍摄的。这些男人各异,有的是外国人,有的是小年轻,还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但几乎所有的人都神采奕奕,而且,长相颇佳。从这些人的服装风格看,前面照片应该都是前几年拍的,越到后边,越更接近现在审美风格。 随便拿开一两张照片看了看,背面还有字,写着男人的名字、职业和年纪。 我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年前外国一个新闻,有个男人,为了打破吉尼斯杀人记录,从一岁的女人,一路杀到九十九岁的女人,自己还做了个杀人画展…… 第589章 哈巴狗 正在这时,楼梯传来了脚步声。 我把相册放回去,回到茶几旁坐下,端起茶水嗅了嗅,才小啜了一口。 “哈哈,你果然是个传统的男人!” 随着一阵笑声,我抬起头,看见一个身披白色浴袍的女人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女人盘着头发,头发上缠着一条毛巾,几根不听话漏出来的青丝上还挂着水珠。 她的脸是那种典型的鸭蛋脸,眼睛的上下轮廓轻薄,鼻中隆起,唇形较为薄弱,说实话,长的算是小有别致,但她的优势在于身体颀长,尤其是那大长腿,水泡只盖住了一般,剩下的像是两根大葱白裸露着,至于那水泡的系绳,松松垮垮,心窝朝上,一片雪白清清楚楚。 “当红酒和咖啡、茶放在一起的时候,选择茶水的,百分百都是传统男人!”她自顾自地说着,径直坐在了我的对面。然后不顾睡裙的开衩,将左脚压在右脚上,在大腿间形成了一个若隐若现的死角。 咱自然没见过这种场面,但咱会装啊。 “你说对了,我确实是个传统男人,不过,你倒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电话里骂骂咧咧的女人是个杀猪婆姨呢!”我平静地说道。 “哈哈!”女人倒也不生气,故作轻松道:“对不起哈,因为我每天都这个时间睡觉,所以有点起床气。” 她说话的时候,毫不忌讳地打量着我的脸。 “高小姐是吧……”我清了清嗓子道:“白芷让我来帮你看看,说你最近失眠的厉害。” 女人一笑道:“白姐待人总是那么上心,我就说了一嘴,她就记住了……哎,你真的是个天师?” “是!” “那就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女人一笑道:“没什么。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有女朋友了吗?” “当然!” “那也没关系!”女人笑了笑,端起桌上的红酒,仰着下巴,用高酒杯抵住红唇小啜一口道:“为什么不选红酒啊?你不觉得,这更带劲儿吗?” 我看出来了,这大姐可能还没睡醒呢,这是把我当成聊天对象了。 “高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是天师!” “是啊,知道你是天师!”女人眨巴着眼睛道:“我需要被保护,你……要不要留在这保护我七天?” 我终于明白白芷那番话什么意思了。 我原本以为,那是在警告我,现在才知道,这是在保护我。 “高小姐,咱们还是谈一谈你失眠的情况吧。” 女人道:“女人失眠,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因为,她的床边没有自己的男人。第二种可能,则是因为睡在他身边自己的男人并不适合自己。所以,其实你就是我的安眠药。” 靠,这是硬撩啊! 你要是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放下茶杯,站起身,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 女人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姓罗?罗先生,很高兴认识你。你比我想象中帅气了一点,但……略显稚嫩了一些。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因为……” “因为我是个天师!” “哈哈,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集邮册里,有各种各样的男人,从事各种各样的职业,什么商场精英、歌手、律师、名厨,甚至警察和大学生,却还没有天师呢。” 女人一愣,瞪眼道:“你翻看了我的东西?” “对,看了!” “呵呵,那也没关系。”女人淡淡一笑道:“人生匆匆三万天,去掉十三岁前的无知岁月,六十三岁之后的绝经木偶人生活,还有五十年啊……这五十年我要喜欢各种各样的人,去和他们谈恋爱,吃自己爱吃的,玩自己爱玩的,去旅行,去唱歌,去跳舞,去上床。这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一句话,你的气质我很喜欢,看起来有点土,但眼神里却偷着坏,关键我一直很好奇,天师是什么样的职业,似乎很神秘。” 我一把拉起他的手,她还有些惊讶,皱眉道:“你是不是急切了点,我只是说喜欢你,喜欢和不同样男人恋爱的感觉,可我绝不是一个轻浮成性的女人,你……” 我朝她手心一点,看着她那微微泛青的劳宫穴道:“这是劳宫穴,为手厥阴心包经穴要穴,因心包经的高热之气在此带动脾土中的水湿气化为气,这是经脉的末端了,可你却气水不化气,阴气极重,这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说着,我压住她寸口,猛地朝手肘搓去。 “疼,你干嘛!”女人有些恼怒! 我大声道:“这条线叫十字纹,横为运气竖为命,你自己看,你运气败坏命格菲薄,随时都可能出现大事。” “你吓唬我?” 我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道:“你眼睛里有双瞳孔难道没发现吗?两道黑线把眼仁分成了四部分,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个阴魂,夜夜在缠着你。我敢打赌,你每一天晚上,都在巫山梦中无法自拔。第二天起来,你会感觉全身散了架一样……” 女人的脸明显有些呆滞,再没刚才那副春意盎然的神色。 我站起身道:“白芷来,是让我帮你看一看,但我见你一面,觉得也没必要了。因为你一点也不在乎,那就留给时间吧……” 我说着,转身就要下楼去。 “等一下!”我还没走两步,她就匆忙把我叫住了。 “你先别走……我……我有点怕!你……你刚才说的都对,我其实都要崩溃了。” 我不禁一笑,转过身正色道:“现金还是刷卡?” “多少钱?” “你看着给!” 按理说,白芷都给钱了,我不该再要钱,可她调戏了我半天,我不能不要点精神损失费吧! “都行,我这就把钱给你……” “不着急!等我解决完事,你看着给就行!”我重新坐下,正色道:“那个半夜里出现在你床上的影子你认识吗?叫什么,和你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女人摇头道:“睡梦里,好像很熟悉,但醒了之后却记不起来。半夜里一睁眼,就感觉身边有人,但转过身去,却又空空……” 我叹口气道:“那你最近接触了那些男人你总还记得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要是这个月,只有十几个……要是几年,大概有三四百人……当然,只是正常接触……” 好家伙。还真是个集邮者! “我说的是,你接触过,但已经死掉的男人!” 第590章 看得开 女人顿时两眼茫然,皱眉道:“这我哪知道啊。任何人之间的相见,都像是两条射线,碰在一起,短暂的接触,新鲜感和火花没了之后,就分道扬镳啦。谁还会在乎过去的哪个人如今什么样了,他有没有死?大家在一起,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可从没盼望着谁去死。所以,也不会关注……” 这位高小姐还真是看得开。 “那在你印象里,有没有特别喜欢你的,喜欢到那种我死都要和你在一起的?” “男人喜欢你的时候,不都会这么说吗?海誓山盟,海枯石烂。”高小姐一耸肩,那白花花的浴袍差点掉下来,她往起扯了扯,继续道:“当然,兴头上的时候,女人也喜欢听这些话。但情话就是情话,谁要是当真,谁就是傻子。我只能说,好多男人都和我说过这话,可我不觉的他们中,有哪个会为我去死。” “就没有一个男人让你觉得,你应该为他驻足,从此,花只开他这一家?” 高小姐看着我突然一笑道:“那我问你,男人的眼中不永远都停留在十八岁的姑娘身上吗?那你愿意为某个姑娘驻足,从此不招花惹草吗?” “当然啊,我愿意!”我脱口而出。 可这高小姐却噗嗤一笑,一副看稀有动物的样子道:“我不信,同时,我为你说谎感到羞耻,一个大男人,一点承认好色的勇气都没有。” 我的天! 这世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难道只喜欢一个人还成了反面教材了? 再说了,好色确实是天性,可色而不烂不是最基本的道德吗? 眼看着这高小姐这一问三不知,我也只能放弃,准备天黑之后亲自下场。 “晚上你有活动吗?我建议你在家等着他。” 高小姐摇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洗的香喷喷的可不是在家里顾影自怜的,待会有个约会。女人,就要永远冲杀在爱和被爱的第一线。” 靠,我这人说话难听。 就她这态度,这是爱和被爱?还不如直接说,冲杀在欲望和大床之间呢。 “当然,如果罗天师想和我共进晚餐的话,我也愿意放弃晚上的约会。”高小姐说着,还故意将睡袍的口子扭了扭,又补充了一句:“还是那句话,我对天师这个职业充满了好奇。” 你可拉倒吧,你是对天师充满好奇吗?你只不过是对不同兵种的枪感兴趣。 我毫不犹豫道:“那你还是出去约会吧。不过,走之前,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另外,留下一点血,然后找一件你平时穿的较多的睡衣。” 高小姐眯了眯眼,一笑道:“你要我衣服干嘛?看我身上穿的这件如何?原味,且带着体香呢……” 这女人还真会撩,难怪那么多男人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高小姐,咱们说点正经的,就你这模样身材,再加上妆容发型,总得来说,也算是后天尤物了。但这不还有天生尤物呢嘛,你绝没到是那种可以让所有男人都臣服的地步吧!一句话,我对你不感兴趣,不是你不漂亮,也不是我不好色,而是君子色有所好,兄弟我有自己的大白菜了。白芷告诉我,让我不能惹怒你,可我很不喜欢你这钓鱼的样子。” 高小姐难得脸上微微一红,起身冷声道:“那你就回去告诉白芷,你已经把我得罪了!” 说完,扭身款款往楼上走路。 我也来了脾气,正色道:“会使三田空,能令五脏惑。亡殒一性灵明,绝尽四肢筋力。高小姐好自为之吧,若是再有三两个月,若是夜夜如此笙歌,大罗神仙也拉你不回。” 娘希匹的,还想拿捏我? 我罗天多混蛋呢,压根就不给你拿捏我的机会。 干脆我吓唬你一句,就好比那些朋友圈里的“不转发倒霉三年”,看咱们谁更狠。 “行了,算你赢了!”果不其然,我刚转过身去,她就喊了一声,恶狠狠瞪着我道:“我一会就给白芷打电话,问问你是哪里来的土鳖,性冷壳硬嘴巴欠。睡衣老娘房间里有的是,我走后你自己选。至于血,我没有,总不能给自己一刀吧?除非你等十天半个月,来大姨妈的时候就有了。还有生辰八字,我一会写给你纸条。丑话说在前边,要是你不能替姑奶奶办了这事,我……” “你弄死我?”我淡淡道:“我告诉你,我的这人啥都不好,就是信誉好,答应的事,一准办到。” 女人扭着屁股上楼去了。 等了一会,她换了一身衣裳,又走了下来。 看我的眼神已经没了半点先前的缥缈感,完全是一副刻薄总裁的模样了。我长出一口气,总算是从一盘菜变成了榆木疙瘩。 “我晚上一点回来,到时候我必须看见你的成果,如果没有,你惨了!对了,有事找吴妈。”威胁完我,人家便下楼去了,透过玻璃,我看见一辆粉色小跑车扬长而去。 有钱人真是潇洒。 我正准备上楼去,没想到那吴妈却走了进来,顺着一楼和二楼的旋转梯空间朝我喊道:“哎,你下来一趟,帮我把除草机从库房里搬出来。” 大晚上除草? 这分明是觉得女主人一走,自己至高无上,那我当傻小子呢啊!小爷我是天师,又不是天使,跑这满足你愿望来了? “吴妈,你后边怎么有个人影啊!”我顺着楼梯口瞪着眼,朝下惊恐一指,然后便缩回头来,顺手叠了一个小纸人,画了符,沾了血扔了下去。小纸人半空而下,正落在了老女人的身后。 让这小纸人陪她完去玩儿吧,我担保她今晚上睡不着觉。 “谁,谁在敲玻璃……”楼下很快就传来了吴妈高一声第一声的惊呼声,没一会,就听见房门一关,没了动静。我猜测她正猫自己被窝里,牙巴骨打节奏呢。 进了高小姐的房间,一股子无火香熏的气味。毫无疑问,这是因为睡不好,所以才点的香薰。 窗明几亮的房间里,透着一股子阴寒之气。 我环视一周,四处密封,门口还挂着一把小小的桃木斧子,这应该是之前有人给她出的主意。只有卫生间的阳台开着门,对着对面楼的死角。这是折角煞位,甭说,夜里那位就是从这进来的…… 第591章 舔到死 这娘们的衣柜是那种通壁的,一溜排过去,足足有十五六道门。 我从前边一一往后开。 好家伙,第一柜子,全是帽子,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各种品牌。 第二个柜子是全是风衣,第三个是外套,第四个是衬衫,第五个……全是内衣。 咳咳! 不是我有恋物癖哈,多看了一眼,完全是因为不知道哪个柜子是睡衣。 找到第十个柜子,总算找到了,结果跟化妆间是的,同样一款睡衣,就有白灰红粉四个颜色。这么粗略扫一眼,估计得有一百件睡衣,只可能多,绝不会少。她这完全可以开一场睡衣派对了。 也是,约会那么多爷们,每个都要有新鲜感,可不是得换衣服嘛! 我选择了一件最靠外边的拿了出来,下楼将沙发上的那只大号毛绒熊给抱了上来,伺候它把睡衣穿上。 本来是要用血的,可现在没有学,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用效果略差的头发了。 进到卫生间,看的有点傻眼。人比人气死人啊,人家的卫生间就赶上我以前住的房子大小了。单单一个大浴缸,韦小宝一家子进去都有余地。在梳妆架上找了半天,找了一缕头发,用火烧焦。 将她留下的生辰八字,用朱砂笔在黄表纸上抄写一遍,将刚才烧焦的头发包裹起来。一并塞到那穿着睡衣的毛熊玩具,然后塞进被窝里。 这时候才发现,好家伙,这高小姐还真没把我当外人,被子上竟然还散落着三四件贴身衣物…… 总的来说,这办法很低级,但对于一般的新死小鬼已经足够用了。他们的感官流于表面,不掀开被子,他们绝对不知道被子里面到底是什么。 剩下的事情就是安静的等待了。 关了灯,嘴里含了一片艾叶,我钻进了帽子柜。 嘴里含着艾叶的道理很简单,第一,不会有煞气入体,第二,掩饰掉我呼吸的男人气息。至于钻进柜子,当然同样是为了用这女人的气息压住我的气息,本来该选一个衣服柜子的,因为衣服明显比帽子更贴近身体,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她那些衣服实在是有点让人想入非非。 靠在黑暗之中,百无聊赖地嚼着大白兔奶糖。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开始在脑子里默默背诵着归藏中的内容。 说实话,这时候就吃了没文化的亏。 归藏成书于殷商,那时候的一个篆字,可能就代表着一句话,一个词,就有几种解释方法,尽管白薇已经浅显地给我讲了一遍,但有时候理解一句话却得花费一天的时间。 所以说,人啊,走万里路的同时,还得读万卷书。 想着想着,突然嚼了腮帮子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奶糖吃完了…… 人也不由得从书中的世界走了出来。 我此时意外的听见,房间里已经出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原来,该来的已经来了。 我收了收心思,轻轻推开柜门一道缝隙,隐隐约约就看见床边半蹲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呼噜声,好像是在吮吸着什么是的…… “一惧天惊,二惧地宁,三惧天师霹雳手段,鬼魔精怪,还不速速现身!。” 我见对方既然来了,大喝一声,破门而出,在点着灯的一瞬间,守住了卫生间的方向。 晦暗的房间里一下子灯火通明,黑乎乎的影子也瞬间清晰了起来。 确实是个男人,正一脸错愕,但有眼神中抱着侥幸的望着我。 他蹲在床边,双手捧着高小姐的内衣,如同金银珠宝一般珍视。 “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 我有些无奈,一笑道:“你这是鸵鸟吗?脑袋钻土里就以为整个世界都找不到你了是吧?告诉你,我不单单能看见你,连你几根眼睫毛我都能看得清楚。”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你真能看见我?” “我还想问你呢,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我笑问道。 “我是高璇的男朋友!” “嘿嘿!”我忍不住一笑道:“你是她的男朋友?几号男朋友啊。” “什么几号男朋友,高璇是我一个人的!” “哦!”我正色道:“那你告诉我一下高璇的个人信息吧。” “璇儿九九年生人,他的太爷是归国华侨,他的爷爷是高氏集团的创始人,他的父亲是姑苏商业联合会的副会长。她身高一米六八,喜欢甜食,爱好游泳和高尔夫,他的三围八四、六零、八八,她喜欢红酒,最喜欢意系红酒,她的生理期是……” 我一摆手,咂舌道:“行啊,还真是记得清清楚楚,连姨妈日都记得。不过,你到底是哪位啊?” “我是……我是卢强,璇儿叫我小强。” “你等一下,千万别走!”我在厕所门上啪的一声,贴了一道符,防止他逃走,下楼就将那相册取了上来。 “你瞧瞧,这上有你吗?” 我一页一页地往下翻,二十页,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卢强的啊。 “喂,你不在集邮册里啊!” 卢强梗着脖子道:“我当然不会在这上面,这些都是璇儿逢场作戏的。她说过,我很特别……” 我有些无语,正色道:“既然你是她男朋友,你就不在乎她交往这么多男人?” “为什么在乎!”卢强正色道:“这只能说明璇儿她优秀啊,只有优秀的女孩,才会有这么多的追求者。也侧面说明,这些追求者和我有着相同的审美,只有我最为幸运,成为了璇儿的男朋友。” 我去! 我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一股dog味儿。 我也不废话,脱口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鬼?” 说到这话题,卢强脸色有些难堪,停顿片刻道:“我……我知道,可有什么关系?璇儿不在乎,我也不在乎。这样我更方便无时无刻地看着她。我喜欢她睡着的样子,我喜欢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盖被子,也喜欢看她俏皮地将被子踹开,这就是我的荣幸啊。” 靠! 越说越恶心了! 我索性直接把电话给高璇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通了,高璇用不耐烦的口气问道:“你要干什么?我说了,我有重要的约会,你知不知道,他和我一样喜欢蜗牛,我们有共同爱好啊,他可是旅行家,我难得的机会,别打扰我……” 这集邮册上看来又得挂着一个旅行家的照片了! “高小姐,我只打扰你一下,就问你,你认不认一个叫卢强的人!” “吕强?不认识!你少拿那些阿猫阿狗的屁事烦我,什么事,等我回去在说!”高璇立刻挂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看着一旁的发窘的卢强道:“和你说的不一样啊,她不认识你。” 第592章 不值钱 让我意外的是,卢强只是有些尴尬,竟然一点都不沮丧,还振振有词道:“你是知道的,璇儿家世特殊,一言一行都引人瞩目,多少记者狗仔都在挖她的消息,所以,她只是想低调一点,保证我们关系的隐秘性而已。实际上,她心里只有我一个……” “低调你奶奶个腿儿啊!”我实在忍无可忍,骂道:“人家能和那么多男的卿卿我我,怎么就偏偏和你的关系要隐蔽低调?就在刚才的电话里,你是聋了没听见吗?对面明显有喘息声和酒吧的嘈杂声,人家在当众热吻啊。”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呵呵,你急眼了?” “我……我没急。”卢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整理了一下表情,淡定道:“爱她就要给她自由。每一个小野马都需要在草原上疯狂,可到了夜晚,终究要回到她的马舍。马舍就是它的港湾,而我,则就是璇儿的港湾……” 我深吸一口气,差点被他活活气死。 见过无数的舔狗,但中毒这么深的,我确实是第一次见。 “可小野马也未必都会回马舍的吧,碰见了真野马,照样天为被地为床。人家在草原上撒花也一样过一晚上。难道高璇就没在外面过过夜……”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高璇今晚上会在外面过夜?”卢强终于神情紧张起来。 我正以为他是不是觉醒了,哪料,他忽然望着床边的一个包正色道:“不好,她今晚上没有背着这个包,只有这个包里有安全措……” “去你妈的!”我顿时感觉自己被一抛骚狗尿给熏到了,原本我还以为今晚上我来这里,是为了拯救灵魂,现在才发现,我的任务竟然是消灭舔狗。 我实在没忍住,一脚将卢强踹翻了出去。 “是不是他们亲嘴够不着,你还要去送砖头?是不是他们下不了叉,你还得扶肩膀?是不是他们在野地打滚,你还要去给举着手电筒?你踏马算是成功恶心到我了。” 卢强爬起来,一脸凶相,朝我咆哮着冲了过来,大叫道:“你就是羡慕我对不对?你嫉妒我能和璇儿亲密接触,所以这才挑拨我们的关系对不对?我告诉你,璇儿是我的……” 我马上一个振臂三清指,轻轻一挥,就抽了他一个大巴掌,像是暴揍泰迪一样,将他摔在了地上。 卢强这才意识到我的强大,满脸惊恐地望着我。 “我现在朝你介绍一下我。”我正色道:“我叫罗天,是个天师。今天受雇于高璇,潜伏在这里,就是为了杀死你。” “杀死我?” “没错!就是为了杀死你。人鬼有别,你屡屡侵入她的梦魇,已经干扰到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她的阳气大亏,经脉枯槁,再这样下去,就得死。所以,你选个死法吧。” “不会的,绝对不会!”卢强大声道:“她不会这么对待我,因为只有我了解她。而且,我……我是因为她而死,她怎么舍得我再去死?” 我一愣,皱眉道:“你为她而死?你是说,你的死和她有关?” 本来我都要出手杀死他了,此刻也不禁停下了手。 虽然我受雇于高璇,但如果他的死另有隐情,我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正在这时,玄关传来了脚步声。 我看了看时间,还没到一点钟啊,这还在前半夜呢……难道高璇回来了? “小姐,您回来了……” “吴妈你去睡吧,和你无关!”楼道里传来了高璇冷冰冰的声音。 原本还自信满满的卢强,顿时慌了神,转身就要跑,结果被我提前布置下的符箓,一道金光拦了回来。 “你……你放了我吧,我……我不能见她!” “为什么不能见啊,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说了,这件事是秘密。她对我好,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说过了,你是鬼,我拿了钱,今晚上就是来收你的!” 此时高璇已经走到了门口,卢强嗖的一下,缩到了墙角,躲在了大花瓶的后面。 “你怎么回来了?”我问道。 “还不是你,搅了我的局?”高璇将帽子往床上一扔道:“就因为你的电话,他竟然认为我有男朋友,说什么也不陪我了。姓罗的,我是不是说过,不要打扰我……” “你急什么?”我淡漠道:“一天没人陪你睡,死不了人。怡红院守空房的多了,也不见的哪个你这么大脾气。” “你什么意思!”高璇瞪大眼道:“你在骂我是鸡?我这就给白芷打电话,我要……” “要什么?又威胁我?”我冷声道:“我告诉你,这生活过起来,有主动和被动两种,沦落风尘同样也有两种,主动和被动。有时候,主动地并不比被动的贵重多少。当一个人,既不尊重别人,也不尊重自己的时候,那就是下贱,甭用什么自由、博爱、热烈打掩护。来,给你看一个人。” 我也不管高璇一脸愤怒,上前就三清指扫眼,直接给她开了阴阳眼。 高璇明显感觉眼前有些不适应,揉搓了两下,这才看见了卢强。顿时惊声叫道:“你……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家?” 卢强两脚离地,从花瓶后面飘了出来。 高璇又不是傻子,顿时明白了过来,知道这是个鬼,赶紧躲到了我的身后。 卢强一脸谄笑道:“璇儿,是我啊,小强……” “你滚开,老娘还蟑螂呢,你到底是谁!” 卢强皱眉道:“我天天陪着你,你怎么忘记了?你忘记了,半年前有天晚上,你喝多了,在你父亲公司的门口抱着我,说我很特别……” 可我看高璇,眼里全是茫然。 “那天你……你还亲了我!”卢强垂头一笑道:“我就是那天爱上你的,我给你买了花,还送给你一个三万块钱的包……那天我送你回的别墅啊,在你别墅的门口,你对我说,一个保安要是能逆袭拥有自己的别墅,那我就也是个特别的保安,就可以记录在你的相册里了啊。” 高璇这才恍惚道:“你……你是我爸爸公司的那个保安?” “璇儿,你终于想起我来了……你不知道,从按天晚上,我无数次晚上送你回来,我给你送了无数的花,你都收了啊……” 高璇顿时漠然道:“我就说,有段时间,夜里总有人跟踪我,原来就是你啊。还有那些破花,没完没了的送,每一次都是一颗玫瑰,还没有送花人的名字,搞得我不厌其烦,想查一查是谁的恶作剧都查不到,原来就是你啊!” “是我,真的是我……我至今还记得你抱着我……” “我踏马那是喝多了!”高璇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可你还亲了我!” “我说了,我喝多了,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善意和感激而已。你这疯子,罗天,杀了他……” 卢强双眼通红,大叫道:“璇儿,你不能这么对我。因为你给的我目标,我就想着早日从一个保安的身份赚够一栋别墅,我才去借的高利贷赌博啊,那负债越滚越大,我实在没有路了,迫不得已才从公司的楼上跳下来,我为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这才是真正的舔到没,命都舔干净了啊…… 第593章 大客户 高璇听了这话,已然忘了对面是个鬼了,气愤地呵斥道:“你脑子没病吧。说实话,要不是你说起你是我爸爸他们公司的保安,我都想不起那天晚上自己喝多的事了。至于什么保安逆袭买别墅,我也只是看你见我的房子出神,随口鼓励你瞎说的一句话而已。至于你去借高利贷赌博,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也不撒……” 高璇放荡归放·荡,但也还算有素质,原本差点脱口而出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可你亲我了啊!” “我说过了,从小在国外长大,喜欢的人都可以亲一口,这是礼貌,就像问一句你好而已。况且,我那天已经喝多了,我压根就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 “可你还收了我送你的包啊。” “那款一万块钱过时的迪奥?我告诉你,每年三百六十五天,我能收到四百个包,知道为什么我记得那一万块的包吗?因为那是最便宜也最难看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谁送的,问了好几个人,没人承认,我只能送给吴妈了!” 卢强终于有些歇斯底里了,大叫道:“你把我的包给了那势利眼的老太太?可这些天晚上,在睡梦里,你很喜欢我啊,你每次都紧紧地抱着我,很尽兴……” 高璇纵然生猛,此刻也不禁脸色一红,怒吼道:“你他妈是鬼,是你进入了我的梦境而已,你这个意·淫怪。” 卢强摇着头,一脸难以置信地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而已。你能和那么多人上床,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你就该是喜欢我的,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 高璇冷静地吐出了几个字道:“我虽然风·骚,可我不贱,是我在选择睡谁,而不是谁都能爬上我的床的。你不配!懂了吗?” 高璇转而朝我道:“罗先生,我花钱可不是让你搞一只鬼在这里来羞辱我的吧。” 你还别说,人家这位高小姐别的咱们不评价,但在讲理这件事上那是真讲理。 我拦住已经发狂的卢强正色道:“醒醒吧老兄,在舔就要舔过奈何桥了。听见了吗?人家压根不认识你。甲方让我收拾残局了,你是配合呢,还是……” “滚开,你这个有钱人的哈巴狗。休要拆散我们。” 卢强朝我呵斥道:“她是不是给你钱,你特连床也能上啊。” 我不禁一笑道:“这就是咱们两个的本质区别了。我拿钱办事,但仅仅局限于床下边,你呢,可能不用给钱,就什么都做……行了,给你两条路,主动离开这,离开姑苏,我留你一条生路。第二,我弄死你。事实上,你以为算是为患之鬼,我直接就可以杀了你的。” “你以为你是谁?天师就可以为所欲为?” “对,因为我是天师,就可以为所欲为。关键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卢强彻底癫狂了,突然张牙舞爪就朝高璇扑了上去,嘶吼着:“璇儿,你也死吧,死了之后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卢强的脑袋完全是在肩膀上三百六十度地转圈着,两手摊开,食指锋利,就要把高璇揽在怀中。高璇哪见过这架势,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往我后边跑。 “何苦呢!舌头都舔包浆了,脑子却仍旧豆粒大小,简直是就妄想中自我感动。”我无奈摇摇头,闪身拦在高璇身前,右手一个拂云手,将癫狂的卢强拦下,右手对着脑袋就是一记驱邪镇煞诀。 轰隆! 蓝色的火光升起,卢强骤然虚幻成一股黑烟。 我快速将一张黄表纸摊开,将黑烟笼罩其中,三七对折,内封为袋。 太简单了,这几乎是我所有差事里最简单的了。 高璇纵然自负,可经过刚才这一吓,也不禁脸色苍白起来了。 “你……罗先生,您把他杀了?” “还没!”我望着手中的黄纸袋努了努嘴道:“他现在就在这里面。你是甲方,要杀要放,听你的。” 高璇沉默片刻道:“算了,别杀他了……能保证他不会再回来吗?” 我淡淡道:“怎么,觉得他无辜了?” “他无辜吗?他一点都不无辜!”高璇正色道:“说真的,我觉得他死不足惜。我……我只是没想到,仅仅是因为我喝多了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让他变成了这样……我的生活,不想让别人评价,但我也不想别人因为我而死。再说了,就算我放浪,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谁还没有一些解不开的结……” “行了高小姐,那都是的私生活,和我无关。”我平静地说道:“放心吧,我会招引当地城隍,将他收走的。感谢您的惠顾,您是现金还是……” 高璇无奈地白了我一眼道:“你这人是不是钢铁直男,眼里只有钱。我再和你聊天啊!” “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正色道:“没有人是太阳,没有人能让所有人围着她转。你的身边已经有了卢强这样的舔王之王,你总不能让我也摇尾巴吧。我就是个天师,家里还有好几口嗷嗷待哺呢。大儿子爱去洗脚城,二儿子爱喝酒,都需要钱啊……” 高璇哼声道:“成,算你高冷。给我一个商业银行的卡吧。” “好嘞,感谢甲方大姐大,您要什么行的,我有什么行的!”我心道,多亏大头当初为了拉活,开了这么多卡,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高璇记了一个银行卡号码,豪放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翘着大白腿,点着一杆烟,挥挥手道:“你走吧,钱一会到账。” 我侧着身,从那雪白的大腿前走过,带着黄纸口袋下了楼。 结果刚出别墅没多远,大头就把电话打来了。 “罗老板,你……你卖腰子去拉?怎么一下子进账了一百万?” 我也是一惊,就算这高小姐是个有钱人,可也不至于如此豪横吧。甭说卖腰子,就算是把我的腰子直接做成腰花端上去,也不值这个价儿啊…… 我正琢磨着,高璇是不是多按了两个零,谁知道此时别墅的阳台打开了,我回过头,就看见高璇站在阳台上,衣袂飘飘‘风情万种’地望着我。 “罗先生,酬金我已经打过去了,不过,只有一半是给你今晚上的尾款,另外的一半是定金。鉴于你今晚上的表现,过一阵子,我有一件大事想请你帮忙,若是事成,还有三倍的尾款。” 我去,还真是大客户啊。 看来咱业务主住一个真诚、有效,确实不错,这就开始有回头客了。 高璇说完就回去了,电话里的大头却惊叫道:“罗老板,你轻浮啊!为了钱,你……你这是出去卖……啧啧,你对得起白薇嘛!” “呸,放你大爷的臭狗屁!在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我胡说?刚才这女人分明夸你晚上表现的好,你……还敢狡辩?我的天老爷啊,奴柘,你还喝呢,老罗为了我们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都……都不要脸了!” 你妹! 刚才这话,好像确实有点让人误解啊…… 第594章 天师榜 我将刚才的事和大头简单说了一遍,大头一听就兴奋不已。 “你能把这姐姐的微信告诉我吗?我觉得我们很适合啊。” “合适?”我道:“你再能舔,还能舔得过这位卢强老兄吗?” “舔?呸!哥哥给你传授点经验哈。但凡这种女人,你决不能对她有半点奴颜婢色,一定要拿出比她还高傲的姿态来。”大头颇有经验地朝我道:“这种女人缺乏的是什么?缺的是呵护?拉倒吧!人家家财万贯,一出生都叼着金奶嘴,还需要你那不值钱的呵护?人家要的是征服欲。需要的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将她彻底征服。让她那看似骄傲的内心,在你面前柔软成小太阳。懂嘛!” “你就吹吧。你还有啥能征服别人的?你除了一身肥膘,可能会压死她之外,我实在没想出你有什么强势的优点。” “罗天,要么说你不懂女人呢。也就是白薇主动喜欢上了你,否则你这样的,娶媳妇都困难。”大头正色道:“我宋叹的优点还不够明显吗?幽默风趣,饱读诗书,重要的事,我神秘啊。我是掮客,我敢打赌,她的集邮册上没有掮客吧。若是她能得到我,就将得到一个健康的体魄外加有趣的灵魂……” “得得得!”我无奈道:“别吹嘘了,但凡你要真有以上任何一种有点,你也不至于今天连个媳妇都没有。说正事,我怎么听你刚才的意思,奴柘又在喝酒啊。我想问问它,他是如何把我的话当成放屁啊。” 大头赶紧道:“别怪他,是我高兴,特意允许它喝一点的。” “你有啥高兴事?” “还不是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有眉目了,将最近一期的天师榜从行里找到了,不过,现在只有六十四名之后的,前六十四名还没更新出来,稍后我发给你。对了,你猜我在天师榜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名,是谁?” 我吹着姑苏街头的风,有些不麻烦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这还吹着冷风呢。马上就得回去,明天早上赶往湘西,去凌家。我给凌云打了十几次电话,都没人接通,我担心事情不太妙。” 大头道:“好,直接告诉你吧,是吕卿侯。” “老吕?” “嘿嘿,这老吕最近不知道干了什么买卖,竟然上榜了,虽然只排名九十九,可在全国的天师中,能入围前百,也算是小有成就了。当初你杀了莫千壑的时候,也不过才一百多名,看样子老吕这单干的挺大啊。” 一晃分别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吕卿侯现在身在何处。 “我把名单给你发过去,属于南派天师的,我都已经给标注出来了。他们是什么宗庭,善于什么术法,都标注的清楚,你要小心点。” 大头这个后勤部长干的确实不错。 挂了电话,我就收到了他的名单。 你还别说,虽然这什么天师榜听着有点搞笑,像是武侠小说一般。可要是没有这名单,我还真难以想象,原来阴阳道术竟然有这么多帮派体系。好多人从名字和宗派的名字就能看出,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我和莫家的矛盾,一下子被上升到了和整个南派天师的矛盾。 我一边瞧着名单一边往回走,等到了岳稚川房子那条街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拎着黄口袋呢。这个让我觉得有些下头的卢强还没处理。 说实话,他是枉死之魂,又行祸乱之事,我杀他天经地义。 可想到他那传奇的“舔狗”生涯,可笑之余,多少还有点可怜,既然高璇都没打算要他命,我也就让城隍带走吧。不管是送去冥间,还是在城隍庙留做奴役,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我四下看了看,选了个人车稀薄的十字路口走了过去。 我刚掏出那哭丧令箭,准备召唤个城隍庙的役差,将卢强带走,谁知道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人。 这人走路歪歪扭扭,像是有点跛,带着帽子,围着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 虽然这是姑苏的冬天,这个装扮也算正常,可要知道,此刻是三更半夜,一个走路并不顺利有点残疾的人,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了街头? 关键是……他那体型,以及夸张化的肢体动作,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人。 没错,就是那个已经被我弄死在了共享单车报废区里的跛子。 当然,这想法冒出来的那一刻,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搞笑。 要知道,那是我亲手杀死的人。这一点我对自己还是放心的。 “罗天啊罗天,智者千虑是好事,千万别庸人自扰啊!” 我不再疑神疑鬼,准备召唤差官。 可就在这时候,我意外又发现,在两百米开外的地方,有辆车正在慢慢悠悠地走着。 这车的车灯关着,车里面有两个小红点,应该是有人在抽烟。 以我的警觉,怎么看这车怎么像是在跟着前边那摇摇摆摆的人。 正当我疑心再起的时候,马路对面的怪人突然站住身,一扭头,身体扭向了我。 虽然看不见眼睛和鼻子,但我能感觉,他的目光就在打量我的身体。 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跛子的尸体已经被易家人找到了,这是另请了高人,正通过这跛子死亡前的记忆、五觉来寻找我。 果然,跛子朝我一扭身,后面的车明显加快了速度,我甚至感受到车窗里的人也已经开始窥视我。 尼玛!这套路似乎不是那位金先生的风格啊! 易家到底有多少能量,死了一个跛子,逃过一个金先生,竟然又请来了高手。 明天就要离开姑苏了,我不想徒增是非,毕竟,一个金先生我尚且斗不过,眼下还是先走为上…… 灵机一动,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马上咬破手指,在手中的黄纸袋上画了一道随身符,然后就朝前边抛了出去。至于我本人,则马上紧闭呼吸,口念静心咒,让自己气场安宁下来。 黄纸袋被风一吹,再加上里面还装了一个游魂,所以在马路上飞·飞停停,不断朝前滚。 这包裹严严实实的家伙,犹豫了几秒,明显是在捕捉空气中的气场和气息,然后放弃了我,快速扭动着,朝前边的黄纸袋追了上去。 第595章 金眼镜 和我猜测的一样,汽车开过来的时候,车窗缓缓摇下来,一个人的侧脸明显在注视着我。 我故意摸出一根烟,双手挡风,装作打火的样子,尽可能遮住面孔。 汽车就这样在我面前跟着前面的人影去了。 只是那卢强有点倒霉了,本来是想着把他交给城隍的,如今却成了牺牲品。 等一会被那怪人追上之后,一巴掌下去,黄纸袋一爆开,上面的符箓必定要杀生,十有八九被弄死的就是卢强。 算了,我安慰自己,我只是个天师,不可能面面俱到。 人鬼妖灵,生死天定,走到这一步,也只能怪他自己的造化。 我抓住时机,赶紧斜插过一条巷子,往方静斋的院子另一侧走。 可万万没想到,我故意绕路,好不容易回到了院子前,准备进去的时候,竟然看见那个怪异的人正好从另一侧赶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还跑我前边来拦着我来了? 我还以为黄纸袋能飘好一阵子,够他追半宿了呢。没想到,我回来了他也回来了…… 眼前正是个丁字路口,这怪人虽然过来了,可车还没转过来。 我盯着这怪他,他也盯着我,看样子,又一次把我识别出来了。 呀呀呸的!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那个跛子! 我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去,这怪人慢慢吞吞还要伸手招架,我根本不给他机会,一手锁住他的肩膀,另一手一把将他脸上的围巾扯了下来。 虽然都在意料之中,可终究还是有些惊愕。 确实就是那个跛子,只是面孔极差。脸皮已经明显出现了腐烂,双眼塌陷,眼珠都烂掉了,腮帮子上都烂出了窟窿,牙巴骨哒哒作响,像个骷髅骨架一般。脖子朝下,音乐可见的地方,全是绿豆大小的窟窿眼,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蛆蝇叮咬腐肉造成的…… 我倒是不怕,但是心里一阵恶心。 姑苏的冬天毕竟不太冷,我估计这尸体在垃圾场被这伙人找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变质了,但因为他们做了手脚的缘故,尸体并没有符合这腐烂程度的臭气。胳膊大腿虽然反应迟钝,却还受筋骨控制。 更让我惊愕的是,这死鬼都死了这么久了,尸体看见我的一瞬间,还在挣扎着要抓住我。 这一招我倒是真想学学,他们是如何利用这死尸的残存记忆和肢体来找我的? 马路拐角那边已经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我知道,只要他们一拐过来,我也就暴露了。 呀呀呸的,我让你找我! 我一咬牙,狠劲上来了,抓住这死尸的脑袋,奋力朝着膝盖就是猛地一击,嘎巴一声,脊椎骨断裂。 同时朝着跛子的那条好腿也是全力一脚。 随着一声脆响,本来就失去了肌理组织保护的腿骨也轻而易举的折了。 这里毕竟是岳稚川家大门口,为了避嫌,我将死尸举起来,加速跑了几步,一下将其扔进了大马路上。然后急身钻进了岳稚川家的大门。 在十几秒中完成这一些列的动作之后,那辆车也正好转了过来。 差一点点,他们也就看见我了。 我躲在门后边,顺着门外仔细的瞧着。 汽车上的人,明显对一下子失去了自己的“狗”有些错愕,车甚至停了一下,里面的人朝左右看了看,没发现那跛子。 副驾驶上的人甚至还走了下来。 此人文质彬彬,带着眼镜,身穿米白色休闲西装,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观察了十几秒中,总算看见了那个趴在马路中央,一动不动的死尸。 金眼镜皱了皱眉,朝车里人赶紧一挥手,开车的迅速转弯,冲到了马路上。 也多亏这是半后夜,而且是拆迁区,没有多少车人,否则,若是看见马路上趴着一具死尸,那就热闹了。 开车的人飞快下了车,左右看了看,赶紧将尸体抱上了汽车的后备箱。 可这带着金眼镜的人却好像是愣住了,站在马路牙子上一动不动。 停顿了半分钟,他突然转过身,双眼死死盯着岳稚川家的大门。 要知道,我此刻就在门后边偷窥者他们,他这么一瞧,那种感觉就和我对视一样。 这人看起来很温和,但眼神特别像是老鹰,以一种随时都好像会扑过来朝你的眼球叨一口的感觉…… 心脏微微加速跳了几下,我也就平静下来了。要知道,我现在在黑暗之中,他是在路灯下,也就是说,我看见他了,他却并不能看见我。他之所以注视岳稚川家,看样子还是起了疑心而已。 正在这关键的时刻,也凑巧了,一辆小跑车正好停在了便道上。 糟糕,是白芷的车。 果然,白芷和白薇从车里走了出来。 此时马路上的尸体已经装进了后备箱,那辆车也停在了金眼镜的跟前。 但金眼镜没上车,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白芷和白薇的身上。 我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难道说,他现在已经不单单是怀疑,而是认定了这尸体被“捣毁”就和岳稚川家有关系了? 让我更为紧张的是,他竟然还朝白薇两人走了过去。 不成,不能再躲下去了! 万一这家伙人面兽心,有了不良企图呢? 我正要冲出去的时候,金眼镜开口了,声音很干脆:“两位小姐,小心,那个井盖松动了,没有盖严!” 这人说话的时候,彬彬有礼。 确实是有点都不招人讨厌。 白薇和白芷马上主意到了地上的破损井盖,双双朝这位善意的“路人”点头致谢。 金眼镜也只是笑了笑,就转身回去进了自己的车。 等白薇和白芷进了院子的大门,那车终于发动,准备要走了。 “罗天?你怎么在这……” 白薇一进来就看见了门后的我,一脸惊愕。 我赶紧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 白薇顿时会意,拉进白芷,将门关上了。 “谁啊,怎么了?这人干什么的……”白芷机关炮是的连续问道。 “嘘!”等一下,我觉得他还会回来。 我示意谁都不要说话。 果不其然,那辆车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就停在刚才那尸体的地方,足足呆了一分钟,才再一次开走。 车离开之后,地上呼的一下,刮起了一阵风,一大群沾了红的黄纸人从那尸体落地的地方散开了,还真有几个朝院门口的方向走了来。 真是个有耐心,也有谋略的家伙! 我心里对这金眼镜不禁多了几分佩服。 当然,他的对手是我,比算计,到底还是逊色了一点点。我要是刚才转身和白薇一起进了屋,估计也就被他得逞了。 眼看着小纸人就到了大门跟前,我轻轻一挥手,一道五雷印打了出去,哗啦一下,纸人化成了灰。 虽然今天安全,但岳稚川这地方,已经成了他们的绝对怀疑地点,估计还会再来的…… 第596章 甩不掉 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在门口盯了一会,确定那辆黑色的轿车再也没有回来。 回到屋里,岳稚川这老家伙竟然还没回来。 以他以往的做派来看,这今晚上肯定是又和那新交的女朋友双宿双飞去了。 “成,老头既然没在家,那就更合你们两个的心意了,我这就回去了!”白芷在屋里转了一圈,准备要走。她和白薇带回来了不少的东西,吃的,用的,应该是都是我们明天路上带的。 白薇道:“姐,这么晚了,要不你在这住吧,咱们两个住在一起,让他睡楼下。咱们也好能多说会话。” 白芷一耸肩道:“得了吧,这点眼力见儿我还是有的,我才不在这当灯泡呢!” 白芷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高璇的事来。 “罗天,高璇可给我打电话来了,说你把人家臭骂了一顿!” 我一怔,看白芷的脸上并没有杀气,看样子事情应该不大,于是便吹嘘道:“切,骂她怎么了?惹急眼了,揍她也不是不可能!老话说得好啊,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甭管是谁,三观和我不合,那就别怪我嘴上无德。” “行,算你有本事,你随便吹!”白芷冷哼一声,又正色道:“说实话,你还真有两下子,要知道,她可是个逆毛驴,就算是熟人,谁要是敢朝她说一句不爱听的话,都会当场翻脸。” “所以啊,人不能惯着!”我淡淡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惯着,把她捧上了天。至于你们为什么捧着她,我也看出来了,无非是人家,家更大,业更大。你们对人家有求啊。我就不一样了,我一不经商,二不做官,三不好色,就一个光脚丫子的,怕什么穿鞋的啊。” 白芷点点头道:“其实你说的挺有道理。所有怕的,除了父母,其实都是利害关系压着,要是人和人之间没有了彼此的利用价值,谁还会怕谁啊。你这人就厉害了,上不敬老天,下不敬大地,中间还没父没母压着,所以你是翻了天的猴子,谁都不怕。当然了,我这话可不是骂你啊,我是夸你呢。高璇说了,你虽然骂了她,但她不讨厌你,听说还想让你过段时间再帮她办点事?” 我点点头道:“没办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别吹!”白芷正色道:“我对你只有一句忠告,你帮她办事可以,但千万别帮来帮去,把自己献祭了……那可是个嗜肉的主儿啊。” “放心,我要是真那么不值钱,今晚上这会还回不来呢!”我一笑道。 一旁的白薇顿时小脸一绷,问道:“啥意思?笨蛋!” “怎么又骂我笨蛋,都老夫老妻的……” “别东拉西扯!”白薇直接打断我,朝我露出一丝极其礼貌的微笑道:“来,坐到姐姐身边来,和我说说今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白芷见状,慌忙一摆手道:“你们慢慢聊,离亮天你们的车票还有七个小时呢,我猜你们一定能解释清楚的……祝你们一路顺风。” 这人简直太坏了。 制造完话题,给我们这装了一吨tnt,自己撤了…… 就这样,白薇拉着我,回了房间,硬逼着我把今晚上的事重复了一遍。 没办法,再温婉洒脱的姑娘,只要是陷入到爱情的世界里,就算是造酒的,磨香油的,她也会和醋一样的酸! 不过还好,听我讲述一遍,发现没有漏洞,而且,我在敌人面前,表现出了坚贞不屈的大无畏精神,白薇同志终于对我予以肯定。 “还不错,你暂时通过了组织的考验。” 我一笑道:“白小姐,属下有个小小的不成熟的建议哈。其实你对我完全没必要不放心。其一,我罗天虽然相貌堂堂,但没钱没文化,脾气还臭,除了你,没人会在乎。第二,你见过西施吃东施的醋吗?你已经登峰造极,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那些喇叭花、狗尾巴花吗?” 白薇忍不住一笑道:“少拍马屁,以后记住了,这种人的差事,多少钱也不能接。你需要多少钱,和薇姐说,我给。” “是是是……你有钱,你说了算。咱们不说别人了,说自己吧。良辰吉日,咱们还是早点洗洗睡了吧。虽然不能擦枪走火,可咱们被窝里说说悄悄话也是好的啊……”我咧嘴一乐,正准备将其抱起来扛床上去。 可白薇却正色道:“为了奖励你临危不乱,抵抗住了诱惑,我决定奖励你……再学习一个小时的篆字。” 我的天,这和小学生做好事,奖励三本暑假生活有啥区别啊。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的时候,白薇已经做好了早饭。 岳稚川这老头,在吃喝玩上从来不亏待自己,他这有无数的好吃的。 我上桌一瞧,不单单有海参,还有燕窝,难怪老头这么大岁数了还四处留情,身体好除了底子的原因,很大因素在于后天补啊。可对我也没啥用啊,从来都没用过的汽车,保养不保养的区别不大。 “刚才在厨房的时候,我发现院子外面停了一辆车,还有个人,好像在朝院子里张望。”白薇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却顿时紧张起来,赶紧跑到厨房,贴着墙角朝外看了看。 呀呀呸的,还真是那辆车,车牌号4747,我记得很清楚。 这龟孙什么时候来的? 也够惊险的,昨晚上半夜睡的那么死,要是有人摸进来可能都察觉不到。 “是昨天的那人吗?”白薇问道。 “人不确定,但车肯定是那车。”我正色道:“现在看来,昨天那个跛子尸体之所以找到这来,并不是奔着我本人来的,而是循着我以前的气息找到了你师父的宅子。即便是我昨天没回来,他们可能也会锁定这房子了。所以,得告诉你师父一声,最近他最好是在外面躲一躲,别咱们走了,人家再拿他出气。” 白薇点点头道:“成,一会我就告诉我师父。可咱们怎么办?门前有狗,出门肯定是要咬人的……单纯咬人还不可怕,我担心,一旦盯上咱们,就甩不掉了,没法去湘西了……” 我一笑道:“先吃饱再说。” 我朝着后围墙努努嘴道:“这还能难得住咱们俩?让他们在前边守着吧,咱们从后边开溜!” 第597章 真小人 我和白薇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说啥也得整点小酒。 吃饱喝足,我站在厨房朝外看了看,车还在那里。 “既然你们愿意当看门狗,那就好好守着吧!兄弟我得先走一步。” 我背上两个包,和白薇顺着后窗越出。 眼前就剩下一道围墙了,出去之后,咱就是鲨鱼入海,你上哪找我去啊。 “这墙至少一丈高,能成吗?要不要天哥背你!”我朝白薇一笑道。 白薇不屑道:“罗先生,别忘了,咱们第一次合作的时候,还是我帮的你。不就是三米高的墙嘛,还能难住我?你怎么样,能出去吗?要是不行叫声姐姐,我扔你出去。” 这姑娘向来是不肯示弱,一纵身,手抓砖缝,已经轻松站在墙上。 完事,还不忘朝我调侃道:“罗西里耶夫同志,永远不要小瞧女同事,女同志能顶半边天呢……” 我苦笑一声,真是近朱者赤,这才多长时间啊,就把我和大头那套学会了。 玩笑归玩笑,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我朝后微退了两步,靠着加速度,身如猿猱,一个长臂揽日,抓住了墙头,靠着强大的臂力,也上了去。 “走!” 我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于是便拉着白薇的手,纵身而下。 “出发吧!” 哪知道,我们俩刚从胡同拐弯走入巷子,就听身后传来了声音。 “罗先生,您好,总算是见到你了!” 我一怔,猛然回头,就看见那个昨晚上那个带着金眼镜的家伙,正蹲在墙根,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地看着我。 马拉巴子的,还真是蚂蟥叭在牛尾上,甩都甩不掉了。 白薇和我对视一眼,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金眼镜客气一笑道:“白小姐你好,我叫向昆仑,我找罗天。” 白薇还要开口,我将她拦住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既然他是奔着我来的,不死磕一下,恐怕难以脱身了。 “向昆仑?”我淡淡道:“我怎么没听过这名字啊。” “我的名气自然是比不过罗先生的,毕竟,您现在是天师界的当红辣子鸡,半壁天下的天师都以弄死你为荣。”向昆仑一笑道:“您的事迹我也听说过,鏖战李老太,灭了圆光宗,力战金先生,杀死了大名鼎鼎的独眼跛子,莫家更是……” 我一摆手道:“行了,我干过什么,甭你来赘述,搞得要给我写回忆录是的。你不也是来杀我的其中一个嘛,何必装的一副伪君子的样子。客客气气,你演给谁看啊。” “不不,罗先生误会了,我向昆仑绝非什么伪君子,我是真小人。”向昆仑推了推眼镜框道:“我就是来杀你的,但这和白小姐无关,我和她客气一点,这不很正常嘛。” “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你的不迁怒之恩了。” “那倒不必。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别人给钱让我杀你,我就只杀你一个就好,决不能连累别人。这是道义,和不随地吐痰是一个道理。” 我一时语塞,本来就不善言辞,此刻竟然说不过这个戴眼镜的家伙。 “呵呵,你蹲在那墙根,不觉得像个丧气的老狗吗?” “哈哈,罗先生玩笑了,如果是狗,我肯定是个边牧,我蹲墙根就是为了埋伏啊。可罗先生您……可能就只能是个田园犬了,否则,您也不会跳墙从后面出来了。” 呀呀呸的,我受不了了,这是骂我狗急跳墙呢! 这人嘴皮子太溜了,我一句话,他有十句再等着我。 “罗先生,实话实说,昨晚上我就判断出,你可能藏身在这别墅里。可我见回来的是两个姑娘,不论如何,半夜闯进去都是不道德的,所以我离开了。回去之后,我查了一下,发现这房子的主人,竟然是丘山阁玉宗老前辈家的房子,现主人叫岳稚川。而这岳老先生,正是白小姐的师父,那我就更确定,您一定在这。为此,凌晨四点,我就赶过来了。以我对您的了解,您聪明,狡黠,还有一点点自负,你一定不会正面和等在外面的黑色轿车见面,所以,出来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这后围墙了。我说着这些,不是表达我聪明,而是单纯告诉你,今天你走不掉。” 听着这话,我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台词: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说在场的各位,都是垃圾…… 他口口声声说不是表达自己聪明,却每一句话都似乎在炫耀着自己的未卜先知。 “我就不问是谁买你杀天哥的了,因为这是不言而喻的!”白薇正色道:“我只想问,他们给的价钱是多少,我出双倍。” “白小姐,我知道白家家境殷实,多少钱都出得起,可这确实和钱没多大关系!”向昆仑道:“我确实是收了钱的,既然收了钱,就不能在更换雇主,若是那样,就太下作了。而我选择和罗先生一战,还有自己的原因。” 我大喝一声道:“说了半天,不就是想我死吗?我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来取就是了。” 我示意白薇退到一边,白薇却不肯,正色道:“别人要杀我的男人,我岂能后退?” 向昆仑道:“白小姐,你还是到一边去吧。素闻你身手不错,可你在场,肯定是要让罗先生分神的。你就退到一边,让我和罗先生一对一生死斗吧。我朝你们两位保证,如果我能侥幸杀了罗先生,我绝不会再追杀白小姐。如果罗先生反杀了我,我身上立有遗嘱,让我的门户也绝不用为我报仇。” 这人怎么说呢,虽然嚣张,但确实不令人讨厌。 “罗先生,您先请!” “还是你来吧!”我淡漠道:“你都蹲了半宿了,我才吃饱喝足。免得等我打赢了你再找借口。” “还是你来呗……” 向昆仑微微躬身,朝我一拜,坚持示意我先出手。可不等我回话,他就已经施展禹步一记劈掌朝我杀来。 “呵呵,偷袭?”我不禁一笑,多亏我这人从来不愿意相信别人,提防着他呢。急忙一个交叉手,将他掌峰接了住。 向昆仑狡猾一笑,阴森道:“我不是说了嘛,我是真小人啊,罗先生接招吧!” 第598章 险胜局 向昆仑这个人确实有点意思。 依照我以往的习惯,就喜欢给人定个标签。或者狡诈,或者凶残,或者好,或者坏,可向昆仑这人吧,就很复杂,你很难用一个词形容他。 他是来取我性命的。 可见面寒暄一通,一口一个罗先生白小姐的叫着,既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恶语相向。出手之前,还给自己先定义成了真小人。 可要是真小人,大概着也用不着如此客套啊。上来一阵偷袭,猛打,不就行了。 所以,还是那句话,别看我们现在是生死较量,但我对这个人印象不坏。 至少交手的时候,心里还没想着弄死他。 而向昆仑从出第一招我也看出来了,此人身手不凡。 单单这一个劈掌,在半空中落下的瞬间就有三个变式。 最开始的姿势分明是劈山手,以力道著称,好像是要断我头骨;但急转直下的瞬间,又变成了五雷印,大有去我三魂的架势;可真到了我头皮上半尺距离的时候,四指回握,又从五雷印变成了鹰爪手,实际上是所喉咙来了。 也就是我眼疾手快,换成凌云或者季岚恐怕都要在这第一招上吃亏了。 既然对手是把好手,我也不敢自大,先行一招三花聚顶,护佑周身气场,然后直接切换徂徕心术,以全力来和向昆仑死战。 “都说罗先生骁勇,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向昆仑咧了咧嘴角道:“难怪在那天师榜上突飞猛进,能极速跻身前三十六名。” 我不屑道:“又不是胡润富豪榜,有什么意义?你要是喜欢,你拿去好了。” “呵呵,罗兄客气,可我更喜欢自己打来的!” 向昆仑不等说完,左脚微躬,右脚朝前一个急趋,沧锒一声,小巷子破旧的青石板就被他脚尖踢飞了出来。 趁着碎石开路,他身形一晃再次朝我杀来。 我躲避断砖之际,愕然发现,眼前的向昆仑竟然一身化作两影,一时间,左右齐工,我竟然不知道那个真假。 “是人魂分离!”白薇在一旁冷静地开口道。 人魂分离? 也就是说,其中必有一个是三魂之躯了。 既然分辨不出来,那就干脆,两个一起打吧! “道、地道、人道,我行其道,鬼神不忌,镇煞!”我一边后退中,同时抽出两道镇煞符,口念镇煞诀,同时朝左右打了过去。 “砰砰!” 符箓全都炸裂,火光四溅,左侧的是魂身,骤然被符箓击飞了出去。 可我也付出了代价,右侧向昆仑的肉身,就像是个小坦克一样撞在了我的身上,直接将我抵在了砖墙上。 好家伙,嗓子眼又腥又咸,胃差点被撞出血来。 向昆仑得手之后,人魂马上合一,又拉开了架势重新回到了我的面前。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停顿了几秒,胃部的痉挛才停止下来。能看得出,向昆仑虽然击中了我,可他的魂魄也受了损,脸色明显没有刚才好了。 “罗先生真是好手段!” “你的本事也不差啊。” “你这金光是三花聚顶吧,终南山的招式,这你也会?” “人魂分离,东蜀巫术的把戏,你不也玩的很溜?” “咱们就别相互吹捧了,继续看招吧,等我杀了你,我给你祭酒。” 向昆仑咆哮一声,像个陀螺一样朝我杀来,整个人好如同一个大大的沙龙卷,黄烟滚滚,杀气腾腾。更让我感到惊悚的是,这高数米的黄尘之中,竟然有几十个狰狞的恶鬼脸,顷刻间就把我包围了。 尽管我有三花聚顶护体,可周围呜呜丫丫的鬼号声令我精神无法集中,那刺骨阴直往我汗毛孔里钻。 “杀!” 随着一声令下,无数的阴森鬼手从四面八方朝我开始乱攻! 我疯狂招架,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周围岂止四手,四十双手也有啊。 很快我就被阴风吹的迷迷糊糊,脑前后脊噼里啪啦挨了几下子。 关键时刻,我听见白薇高声道:“地藏邪,阴有风,立地东南,涌泉攒地……” 这是……没错,这是归藏的内容,就是那天白薇替我翻译破解出来的第一个术法。 当时就在岳稚川的别墅外,我轻而易举就召唤出了一群虚鬼,将岳稚川围殴了一顿。 白薇此刻就是在提醒我,此刻的条件可是满足地藏邪,阴有风啊。 向昆仑制造的这个巨大的亡灵风暴,不就可以被我所用吗? 我也不管周围噼里啪啦的鬼巴掌抽我的脸了,我判断了一下方位,马上立地东南,涌泉攒地,以地气为己用…… “来呀,我看看你还有多大本事!”我默念咒诀,从拿出一把符箓,以阳指火顿化成灰,猛地朝前一撒。 呼! 犹如天地倒悬,北风南吹,哗啦一下子,旋转的亡灵龙卷停歇了下来,而是化成了一股黑雾,刚才那些攻击我的役魂顿时化身虚鬼,反朝着向昆仑扑了上去。 直到解围,我才感觉道浑身剧痛,鼻子都被打的出血了,身上全是野鬼的黑巴掌阴。真险啊,如果不是学了归藏这么一招,就算是三花聚顶也扛不住这亡灵风暴的持续攻击啊! 当然,现在轮到了向昆仑倒霉了。 无数的阴魂还有从地底下召唤出来的虚鬼,前赴后继的朝他猛扑,尽管他噼里啪啦左右开攻,最后将虚鬼全部剪除,可此时比我也好不到哪,全身裸露之处,尽是抓咬之伤。也就是虚鬼没什么修为,否则他必死无疑。 “向昆仑,连破你两招了,也该我出手了吧!”我其实心里没底,因为我下来能用的也就是妖藤了。但男人,总不能认怂,要战,就得死战。 可此时向昆仑却手扶着墙,扶了扶被打裂的眼镜道:“罗先生,不打了,我认输了……实际上,刚才你让了我一招,如果我在被这些虚鬼攻击的时候,你偷袭我一下,我必败无疑,甚至,可能已经死了……你虽不说,但我识趣……” “我在被你亡灵风暴暴揍的时候,你这个真小人不也没偷袭嘛!”我淡淡道:“人和人,将心比心罢了。” “罗先生,我想知道,你刚才这招……叫什么?师承何处?我怎么从没见过!” 我犹豫了一下,此时还不到承认自己有归藏的时候,便随口道:“师承三清,至于谁教的,我媳妇教的……” 向昆仑苦笑一声道:“懂了,不能外传对吧。理解!你……走吧,我不是你的对手。” “也未必,再有三五十招,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天知道结果。”我大声道:“既然承让,那我可就真走了。” “等一下!”向昆仑道:“我没杀了你,是我无能,但我有一句良言相劝,别去湘西,那张网已待许久了,就等你这盘菜了!” 第599章 朱雀山 我没想到,向昆仑竟然还知道湘西的事。 关键在于,他还对我发出了忠告。 要知道,他可是来杀我的。一般来说,仇人之仇人,便是我之友人,这自古就是敌我逻辑。 白薇也有些惊讶,正色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个?” 向昆仑擦了擦鼻血,一笑道:“说惺惺相惜,会不会让你们觉得,我有高攀罗先生之嫌?坦白说,我还真是有点敬佩罗天。” “向兄过誉了。”我道:“刚才的交手足以说明,你我之间,不分伯仲,偶有输赢,不过是运气罢了。” “罗先生高看我了,输了就是输了,这没什么好说的。若有机会,我再讨教就是了!” “随时恭候。不过我想问一句,你来姑苏前,莫非去过湘西?” 向昆仑大笑道:“看来罗先生还是怀疑我所言非真啊。不瞒你说,这长江以南,大半数的道山、道派这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据我所知的就有龙虎山、乌巢山、朱雀山、三君山、福佑宫以及神霄、清微、混元这些道场参与。实话实说,向某不才,本也是在邀之列。” “那你怎么没去湘西啊?”白薇问道。 “哈哈,白小姐出身鼎食之家,这话问的就有些索然无味了,我们天师这行当,当然是为了钱啊。来姑苏杀罗先生,明码标价两百万。可是去湘西就不一样了,那是拿爱心发电呢。” 白薇疑惑道:“什么意思?我还是不太明白!” 我一笑,解释道:“就是去湘西杀我,没人给钱。” “没人给钱,那还有人会去吗?” “那当然有啊,你天哥我如今顶着天师榜第三十六把交椅的名号呢,杀了我,就能取而代之。而且,我已经被莫家包装成了整个南派天师的公敌,不管是哪一派系杀了我,在他们眼中都是为民除害,必定会受到追捧。总之,杀了我,好处多多,利益无尽。” “这么多好处,为啥他不去?”白薇朝向昆仑努了努嘴。 向昆仑一笑,自己答道:“我在乎什么南派天师?虚名而已,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向昆仑只为钱办事。不过,今天这两百万,还得给人家退回去。行了,罗先生不管去哪,赶紧赶路吧。一会被前边车上的人看见你,我回去没法交代。” 我点点头,抱了抱拳道:“感谢向兄刚才的提醒,那就在此别过了。” 我带上白薇,匆匆出了巷子,回头瞄了一眼,向昆仑果然没有食言,没再追逐我们,而是转身去前面和轿车上的人会和去了。 我心中暗暗庆幸,也多亏埋伏在这里的是向昆仑而不是金先生,否则,今天恐怕还真走不脱。 白薇也马上给岳稚川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家门口有“狗”埋伏,小心点,别被我们连累。 那边的岳稚川打着哈气,一副刚从温柔乡里苏醒的口气道:“放心吧,三五天之内,我是不会回家的。我还有商务会谈,就不送你们两个了哈。好了,拜拜……” 电话还没挂掉,就听见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嗲嗲的声音“老岳,你看我是穿女仆还是护士”…… 这就是商务会谈? 白薇一脸黑线,无奈道:“我这师父怎么感觉比你还年轻不靠谱啊……” 我笑道:“我看透了,这老头什么时候入土为安了,也就彻底成熟了。这样也好,让他在外面风流快活去吧,免得回家在被那伙人撞上……” “你说,这个向昆仑算是小人吗?” “以小人之风,行君子之事,反正在我看来,比你哥哥白蔹这样的伪君子强多了。” 我和白薇赶到车站的时候,大头的电话打来了。 “罗老板,我昨晚上做梦不好,梦见你被人打的头破血流,大小便都失禁了,屎尿淌了一地。惴惴不安一宿,我早上一睁眼,赶紧给你打电话……怎么样,没事吧?” 就这还惴惴不安一宿呢?都几点钟了,才睡醒。 我苦笑道:“你不知道做梦都是相反的吗?头破血流,代表着我朱红高照;屎尿淌了一地,那是脚踏黄云。总之,预示着我马上要行大运,发大财,懂了吗?” “但愿如此。对了,天师榜我又花钱买来了一手消息,但还不全,只有三十七到六十四名。越靠近前边的,越不好得到,因为前边很多人都退隐江湖很多年了,而且,前边的人修为高,不容易撼动,所以很多人好些年都没变过了……” 我一边通着电话,一边把他发过来的名单打开了。 粗略看了一眼,竟然有个认识的人。 第三十七名竟然就是向昆仑。 “大头,还听着呢吗?这个向昆仑的资料为什么不全?” 大头道:“罗老板,说来这人还蛮有意思的,你们的成名经历还挺相似的。他本来也是籍籍无名,甚至都不知道他修习的哪家派系的道术,只知道他是巫山人,姑且也算是个南派天师吧。大约三年前,他在巫峡地带,杀死了一只兴风作浪的巨鼋,一举就直接飞跃到了天师榜第三十六号人物。” “杀死一只大王八,就如此受追捧?” “你不知道,那一带,巨鼋之患由来已久,这些年撞翻小船无数,十几口人死于非命。还记得在白云山,追杀你的弘阳子吗?那可是天师榜大名鼎鼎的人物,他曾亲自去杀巨鼋,却被巨鼋逃脱了。所以,这向昆仑才会被捧的如此高。不过,你崛起之后,替代了他的位置,所以,他现在第三十七。” “原来如此!”我不禁一笑。 难怪刚才向昆仑和我交手的时候说过一句,和我动手,不单单是因为他拿了被人的钱,还有自己的原因。想必就是为了这个排名的顺序吧。 “大头,你帮我查一下,朱雀山莫家所有的底细,我马上就要上火车了,一个小时,我要全部资料。”我正色道:“情况有变,我不直接去湘西了,我准备去朱雀山!” 第600章 莫家湾 “去朱雀山?”大头惊愕无比,叫道:“你疯了?朱雀山是江南莫家的地界啊!” “呵呵,我去的就是莫家。” “我靠,罗老板,你这是要玩一把大的啊。你不是要去看望凌家父子吗?为什么要去朱雀山啊。虽然知道你不怕死,可咱也不能找死不是?” 白薇在一旁幽幽道:“你要想‘围魏救赵’?” “大头,听见了吗?还得是媳妇啊。这搭档再亲,可默契度照着媳妇还是差了一点!”我笑道:“向昆仑说了,湘西那边正等着我自投罗网呢。那我干嘛还主动上赶着凑过去?这莫家不是推波助澜的主力军吗?好啊,我直接端他老窝去。声东击西也好,调虎离山也罢,反正我和莫家死磕到底了。” “向昆仑?怎么,你见过向昆仑了?”大头叫道:“交手了吗?我的天啊,此人在道上有个外号,叫百变鬼脸,据说有一招巨牛逼的招式,能瞬间召唤出无数亡灵,好像风暴一样……” “交过手了,兄弟还活着!” “牛逼!”大头喝道:“如此说来,你这天师榜的三十六名名副其实,一点水分都没有啊。啧啧,老罗啊老罗,你可得好好活着,就冲你这名号,我给你做经纪人,还不能赚大笔大笔的钞票?” “行了,别吹嘘了,咱们还是精诚合作,好好保持默契度吧。别我说城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我说东北大冰溜子,你说峨眉山猴子……” “切,默契度这事,我肯定是没法和白小姐比。你们那是钻一个被窝钻出来的……在白小姐你们没在一起之前,是不是咱们两个最默契?你总不能让我也和你钻被窝吧!” 我看白薇已经气恨地露出了两个小虎牙,赶紧挂了电话。 “别在意哈,大头的意思,你我是一个战壕跑出来的弟兄……” 白薇不屑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看你们俩才默契,合称流氓兄弟。行了,说正事。人家孙膑围魏救赵带了八万人马,你孤身一人去朱雀山,能成嘛!” “谁说我孤身一人了!”我在白薇的腰间轻轻一搂道:“这不是还有你呢嘛!到了朱雀山,你回眸一笑,直接麻翻他莫家百口……” “我是白薇,不是百草枯。”白薇白了我一眼道:“你还是仔细筹谋一下,千万别围魏救赵没完成,再来了羊落虎口。罗郎妙计安天下,赔……呸呸呸,我这破嘴说什么呢!” 我一笑,淡淡道:“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从我和莫千壑、莫千寻、莫千丘三人的交手经验老看,莫家在江南天师中,应该只能算是中流,甚至中下流。至少我交手过的三个兄弟中,也就莫千丘还有些本事。之所以莫家能量巨大,能煽动这么多人,我估计还是和莫家的财力有关。虽然大头的资料还没来,可我从过去所见那莫家子弟的穿着看,这个莫家恐怕也是个财大气粗的家族。因此,此去擒贼先擒王,不管莫家留守的人牌面最大的是谁,上去啪啪啪一顿暴揍,拿下再说。” 上了火车,白薇又拿出了小本本,让我在路途中也得学习篆字。 这姑娘怎么就没搞个教师资格证啊,这太适合给孩子留家庭作业了。 对面佳人,外面风景,让我好好消遣消遣不行嘛。 中途到了宜春停车休息的时候,大头赶在一个小时之前,终于把莫家的资料发了过来。 原来这莫家还真有些名头! 莫家祖上第一代天师叫莫维谷,号月鼎真人,乃是衡山道教的传世人之一,后来还俗在家修行,以月鼎驱魔术为看家本领。后来莫家南迁,到了朱雀山沿江生活,慢慢的,有了自己的寨子,叫莫家湾。如今莫家湾有人口七八百人,族长莫诏良,没有记载他会术法,但其下有四子,取‘大千世界,经丘寻壑’之意,分别起名,莫千经、莫千丘、莫千寻、莫千壑,均送到周围的龙虎山、乌巢山等地学习术法去了。 “七八百人?”白薇惊愕道:“这么多人,咱们能进得去嘛。” “这确实有点难!”我想了想道:“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不信,这莫家湾还能和座山雕的威虎山一般难进。” 白薇道:“资料里说,莫家家资颇丰,但没说怎么发的家啊……” “管他呢?资料里没有的,一律当来路不正处理!”我一咬牙,狠下心来,正色道:“人不狠,站不稳啊。这莫家湾我是去定了。” 火车到了建宁站的时候,我和白薇下了车,然后打车,经衡阳直奔朱雀山。 为了隐藏住身份,不过早暴露,在里朱雀山最近的县城,我和白薇租了一辆车子。白薇知道我的名声在外,莫家更是把我的照片传的满天下都是,于是用她那出神入化的“化妆术”给我好好涂抹一番。 “来,照镜子看看,还认得出来吗?” 我对着镜子一瞧,眼前这人大嘴巴,塌鼻梁,单眼皮,再搭上一双耷拉眉,灰黄色的脸,嘴角下面还有个黑乎乎的大痦子。这还是我嘛,怎么看怎么像个投机倒把的二流子…… “是不是画的有点过了?” 白薇道:“不过。你的脸型属于那种过目不忘的,要是不画的浮夸点,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你。” 也对! 我其实已经想出了一招,就要出奇制胜,如果我太早被人认出来,那就麻烦了。 很快,在路标的指引下,我们就看见了远处的朱雀山。 朱雀山不大,但山体威严耸立,好像伏蛰的一只巨鸟。一旁就是划过一道巨大弧线的湘江。一山一水,相映成趣,此地不管是风水还是环境,均是极佳。 莫家湾并不在省道上,所以,我们得开进一个岔路。 在开了十多分钟,终于看见了那个两百左右户的村子的时候,前边的路突然被一根横挡在路上的枯木拦住了去路。 驾驶座上的白薇皱了皱眉道:“我下去看看……” “别动,这种时候,你就坐在车里,自然有人主动找咱们!”我正色道:“看来这莫家湾还真是龙潭虎穴啊!” 果然,我们的车一熄火,路边就闪出了几个人。 第601章 演大戏 我握了握白薇的手,低声道:“别紧张,你不要开口,一切看我的。” 白薇笑道:“什么时候,我在你眼里成了那种不经事的小女孩了,你觉得我会紧张?” 也是哈! 这白小姐曾经也是和我在荒郊野岭与人脸獾群并肩决战的女战士,那时候也是一把獾血一把尘,杀的昏天地暗。可自从我们在一起之后,我为什么下意识就把她当成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了。 “罗西里耶夫同志,我是你的革命战友,不是你的专属玻璃娃娃,没那么脆弱。” 我俩说笑着,对面的那几个人就已经走了过来。 我主动推开车门,急促地走了出去,不等对方盘问,先迫切地开口道:“老乡您好,这里是朱雀山莫家湾吗?” 显然,对方被我这主动反问一时搞得有点懵,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略微年长的才点头道:“没错,这就是莫家湾,你……你是谁?看着眼生,不像是我们这附近的人吧。” “我确实不是周围的村民,我是从衡阳那边赶过来的!我来这里是……” 对方急于拿回主动,不等我说完,便打断我道:“我们莫家湾吃喝拉撒生活用品,全都是自己专供,换句话说,我们这不允许做小买卖。你要是卖东西的就赶紧回去吧。” “你踏马眼睛瞎了!”我一听这话,故作气恨,破口大骂道:“睁开你这肉眼泡仔细看看,老子是做小买卖的吗?给我让开,我有急事。” 说着,我还主动推了这人一把。 白薇在一旁都看傻了,怎么也没想到,我在这村口就开始和人推搡起来,这在她看来,不就是暴露了嘛! 也确实,剩下的几个人见我动手推了他们自己人,顿时炸了窝。 也不藏着掖着了,刷刷刷,从身后将柴刀、砍刀和镰刀全都拿了出来。 一个个瞪着牛蛋一样的眼睛,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实际上,在南方广大地区,乡间的氏族概念极强,念一个祠堂的人,只要有事,就和亲兄弟一般。也就是这些年,渐渐淡化了一些,过去两个村子为了鸡毛蒜皮屁大点事几百人火并的事时有发生。 莫家湾明显是个传统村落,尤其是还有道派的概念加持,这也是他们在这里设卡,不让外人随意进村的主要原因。 眼见着我动手,他们当然不肯罢休,手里锋利的刀子甚至都举了起来。 我临危不惧,紧锁眉头,怒喝道:“踏马的,还敢冲我挥刀?自己人都这么对待?亏我千辛万苦从湘西赶过来。” 对方一怔,年长者赶紧挥挥手,示意身后人把刀放下。 “你……你是从湘西来的?怎么……有急事?” 看见了吧,这就是表达方法的问题。 如果你上来就客客气气告诉他们,你是从湘西来的,那他们肯定是要先怀疑你,然后在一点点让你叙述,那就太麻烦了。谎言这种东西,终究是谎言,都禁不住推敲,所以,你一定要出其不意,让对方来不及推敲思考。 “我只能告诉你,我就是从湘西来的,至于什么事,你们?级别不够,快,告诉我,你们莫家现在当家的都是谁,在哪,我要立刻马上见到他,耽误了时间,出了事,这就不是你们莫家自己的事了,这关系到整个南派天师,关系到江湖秩序,懂了吗?” 我横眉立目,步步紧逼,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 这长者明显被我的气势有些唬住了,神色告诉我,他开始慌了,不想担责任。 “你到底让还是不让!”我继续大声道:“难道你想让莫千壑莫千寻的悲剧再次重演?” 这“灵魂”一问,瞬间让这老者失去了最后一点理智。 “出事了,出大事了,莫非是大先生这次也出事了?快,快放心,扁头,你快前边跑步带路,带客人去见老族长!” 一旁的白薇没想到,事情被我一通咋呼,变得如此简单,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实也不怪他们,他们就算是脑袋想报废了,再用屁股想,也绝对想不到,我罗天会出现在他们朱雀山。 几个人吭吭哧哧将枯树移开了,一个光头小年轻在前边跑着引路,将我们带进了村子。 莫家湾村落不大,但房屋整齐,一条主路直插村中,左右瓦房栉次鳞比,虽不怎么气派,但都还算整齐。这个叫扁头的虽然引着路,可我和白薇开着车,还是感觉暗中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但是回头看时,又什么都没发现。 这些人家,家家门口矗立着一块石头,上面刻着鲜红的五个大字——“台山石敢当”。家家户户的正门口,还都悬挂着一缕或者干枯,或者新鲜的桃枝和艾草。门框中间则都挂八卦镜,明晃晃,迎着阳光,分外耀眼。 “看来这莫家湾家家户户懂术法啊!”我不禁感慨道:“咱们到时候全身而退可能要费些周折了。” 白薇低声道:“也甭太担心,家家都懂,未必人人精通。只要没有绝顶高手,问题不大。” 好家伙,这丫头比我还镇定呢。 很快,扁头在村中央的一个大院前停了下来,朝我气喘吁吁道:“你们在这稍等,我去禀告族长。” “又要禀告,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消息十万火急吗?” 我故技重施,还要往里闯。 可这一次,从大院门口内侧,刷刷同时站出两个人来,手里都端着双管猎,直接对准了我和白薇。 我靠,啥年代了,他们这没收枪吗?怎么还有这种家伙式啊! 好在,这扁头不等我说话,就把两人拦下了。 “赶紧放下枪,这是从湘西来了客人,有急事……” 说完朝我道:“您就等一分钟就好,我去去就来。” 白薇也拉了拉我,低声道:“差不多就得了,再演戏就过了……” 就这样,扁头风风火火进去了。 我这老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暗暗祈祷,千万别出岔子啊…… 好在,等了一分钟,扁头就狂奔出来了,一边跑一边喊道:“快,让他进来,族长有请……” 我远远滴看见,此人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男人,身穿马褂,手里盘着两个大铁球,急匆匆也迎了上来。 看来,这人就是莫诏良啊! 我朝白薇使了个眼色,正面迎了过去。 “先生打湘西来?快说,快说,怎么了?我儿千经怎么了……” 我这正要开口,从院子另一侧的厢房里走出来了一个人,嗓门粗糙地喊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我侧脸一瞧,靠,冤家路窄,是熟人,竟然是莫千丘。 这厮半边脸全是疤痕,这还是当初在白云山,我撕开他脸皮造成的呢…… 第602章 我姓罗 白薇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低声道:“怎么,认识?” “交过手!他的脸是我毁的……” “那我来,你跟在我后边!” 白薇朝我使了个眼神,加速两步,高声道:“谁是莫诏良?” 这姑娘本来模样长的就好看,引人瞩目,再加上百灵一样的声音一出,顿时院子里几个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我斜眼看了莫千丘一眼,他也正望着白薇,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我……老朽就是莫诏良,两位这是从湘西来?” 这年纪大的人身穿一件黑色马褂,微胖的身躯,五短身材,油光的脑袋下面是一张横肉烂颤的脸。 这人派头十足,看样子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白薇看着莫诏良道:“没错,我们正是从湘西来。受莫千经的托付,有急事面见您老人家。” 莫诏良愁眉紧蹙,慌声道:“我儿千经他怎么了……” 白薇故作神秘,朝周围看了一眼,低声道:“老爷子,事情紧急,湘西乱成了一锅粥,有些事只能私下里和你讲。莫千经他……您看……” 老头护子心切,重重地点头道:“快,屋里请,其他人都暂时侯在门外。” 白薇看了我一眼,跟着莫诏良往正屋走。 就在这时候,莫千丘却忽然大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从湘西来了,湘西到底发生什么了?今早上我还和大哥通过电话,那边风平浪静,罗天还没到呢,怎么就有事了?按理说,从湘西到我朱雀山,应该有六七个小时的车程,你们出发的时候,也就是早上我和大哥通话的时候,那边有事,我怎么不知道?” “您就是莫家二爷吧,对不起,这事我只能和老爷子说,和你说不着。” 白薇朝莫千丘说话这功夫,我已经疾步赶上,到了莫诏良的身旁。实际上,到了这一步,我的计划也就算了是成了。拿住了莫诏良,这莫家湾也就不存在什么铜墙铁壁了。 “站住!” 莫千丘到底行走“江湖”多年,更为老辣,一边朝我们走来,一边正色道:“我刚才出门听见这位兄弟的口音,不是我们南方人吧。你是哪一门哪一派的,修的是神霄、清微还是龙虎哪个法门?” 既然被点名了,我也只能转过身来,隔空看着莫千丘道:“我确实是北方人,修的法门既不是神霄、清微也不是龙虎、茅山。今日到此,就是为莫家避祸来了。” 莫千丘冷冷打量着我,喃喃道:“这声音好耳熟啊……” “耳熟吗?”我冷凝一笑道:“老话不是说了,天下万众,声如蚁嘶,唯英雄之气概,声震浩宇。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声音和你所知道的某个英雄一模一样?” 莫千丘皱了皱眉,忽然像是想起来了,瞪大眼睛叫道:“是你!” 我不屑一笑,不再理他,转身挽住莫诏良继续往屋里走。 “老爷子,我还是和你说吧。毕竟,您才是莫家的掌事人啊。这里人多眼杂,对你们莫家不利……” “给我站住!”莫千丘戾目大睁,咆哮一声:“爸,不要跟他进去,他是……” 我挽着莫诏良的胳膊冷淡一笑道:“莫二先生,我怎么了?我是谁啊?我不就是千辛万苦给你家送信的小兄弟嘛。您说是吧?” “你……”莫千丘抬手指着我,咬牙切齿,手在颤抖,可嘴巴却一时涩住,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知道,单打独斗不是我对手,更何况,自己的老爹就在我的手中。 眼见着儿子这幅模样,莫诏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也察觉到了不对,微微要挣开的我搀扶的手。 我抓住不放,笑道:“老爷子,咱们进去吧……” “你……你到底是谁啊?”莫诏良皱了皱眉,低声道:“这可是莫家,你难道还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啊?”我淡淡道:“既然老先生执意要问我是谁,那我也只能告诉你,我姓罗,冷面寒枪小罗成的罗,也是幽冥天子阎罗王的罗,这两个罗,你随便挑一个就行……” “姓罗……”老头想了想才突然面露惊恐,猛然挥肘朝我欲打,两个大铁珠子也要先发制人。 可我这人就擅长提防别人,我早就给他想的好好的了,他不等出手,胳膊就被我擒拿住了,铁球子也被下了身,扔在了地上。 “老爷子,别慌,我真的是给你们莫家避祸来了!你要是还挣扎,这老胳膊老腿的,万一抻到就不好了。” 此时白薇也走过来,在另一边架起了莫诏良,正色道:“莫老先生,初登贵庄,见您一面不易,我们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对不住了。” “你……你就是罗天!” 我能感觉道,莫诏良念我名字的时候,牙齿都在剧烈地颤抖着,那不是恐惧,那是恨。 “对,我就是罗天。你儿子千万百计要弄死的就是我。” “你这个恶魔,你还敢来朱雀山?”老头疯狂朝着门口两个端着枪的村民大喊:“快,给我开枪,别怪我,打死这两个人,能拉上他们,我也对得起死去的儿子了。” 他倒是不顾一切大义凛然,可那两个村民却说什么也不敢举枪。 莫诏良是族长,是村里说一不二的土皇帝,这猎枪都是霰弹枪,只要开枪,挡在身前的莫诏良第一个就得打成筛子。 一旁的莫千丘唯恐村民上头,真的开枪,赶紧叫道:“谁都别动,谁敢开枪,我搞死谁。” 一番喧哗下来,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的人。 这些村民,就像是武装民兵一样,什么大刀长矛,什么土枪硬弩都拉出来了。 莫诏良还在疯狂叫嚣:“你们这群废物,我的话都不听了?赶紧给我上,我死不足惜,弄死这个姓罗的!” “行了,莫诏良,喊什么啊?你觉得你儿子会放枪杀死你吗?”我正色道:“是,你是应该恨我,我杀了你的两个儿子。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来这里,就是给你们家避祸来了。你不希望再死两个儿子吧?难道你想在你死之前,莫家主家一门成绝户?” “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我冷声道:“我能横劈了莫千壑,砍死莫千寻,我就能同样弄死莫千丘和莫千经。你再敢乱叫一声,我让你当面看着莫千丘死。” 老东西一下子怔住了,握了握拳头,长出一口气道:“好,你说吧,你要干什么!” 第603章 找死啊 我朝房子努努嘴道:“咱们还是进去说吧。我们俩长途跋涉,到了贵庄,还不赏口茶喝?” 莫诏良已经没了刚才那股子气势。 人都是这样。事情刚发生的时候,都很勇敢,不管不顾,可一旦经过前思后想,涉及到了利益得失,许多事也就不再敢做了。 莫诏良皱着眉头,只能闷声同意了我的要求,往屋里走去。 “喂,老先生,你还应该告诉他们,别损坏我的车,另外,原地待命。” 我指了指身后的那群人说道。 莫诏良无奈,只能照做。 莫千丘眼见着我‘挟族长以令村民’,气得嗷嗷大叫:“罗天,你敢伤害我爸,我莫千丘就算是化作厉鬼,也会和你死拼到底!” 我看着他冷淡道:“上次在白云山的时候,你要替你的两个弟弟报仇,你也是这么说的。你以为化作厉鬼,你就是我的对手了?我告诉你,你就算是死十八次,你也是个孬鬼,照样是我的刀下聻。” 进了屋子,在茶几身旁落座。我让白薇靠墙坐着,我则贴身和莫诏良坐在一侧,这样,不管是门还是窗,就都在我的视野里了。 莫诏良从茶几下面拿出茶叶,给我和白薇一人倒了杯茶,自己则靠在沙发上神情冷漠。 白薇端起茶闻了闻,朝我点了点头。 我媳妇就是个移动的验毒机,她说可以喝就可以喝。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靠,一股子老茶沫子的味道。 “我说莫老先生,我们虽不是贵客,也是千辛万苦而来,就给我们喝这个?”我不管不顾,将茶水倒掉,打开抽屉,自己找了一包茶出来。 白薇闻了闻,一笑道:“你还挺有眼光,这是都匀毛尖尊品级,价格不菲呢!” 莫诏良冷淡道:“你们就是这么去别人家做客的?这和溜门撬锁,砸壁盗宝好像没什么区别啊。” 我一边泡着新茶,一边道:“老爷子,甭装腔拿调的,一句话,我罗天能来你们朱雀山喝茶,那是你的荣幸。如果不是这件事,你们莫家就算是三十二抬的大轿,我都未必来。” 莫诏良又是深吸一口气,估计是被我气得够戗,猛地一拍桌子道:“我们家不是海滨公园,不是让你们来度假的,有什么话赶紧说。” 我放下茶杯,正色道:“既然你迫不及待了,那就办正事吧。你们莫家现在在湘西管事的是谁?莫千经?来,打电话给他。” “你……你要打电话给我儿?” “是啊,我来你们莫家做客,亲切会见了你这老族长,怎么着也得和他这位莫家大哥打声招呼啊。” “你可知我大儿子有多大本事?劝你放了我,赶紧滚蛋,免得被他生劈活剥。” “呵呵!”我笑了笑道:“别吹嘘了。他要真有自信能杀了我,就不会纠结这么多人,跑到凌家闹事去了。马上打电话,立刻马上,我不是朝你商量。” 我猛然掏出匕首,狠狠插在了茶几上。 “你儿子莫千丘和我交过手,他该和你介绍过我。我这人心狠手辣,只要惹了我,老弱病残我照杀不误。” 莫诏良看着桌上刀柄还在晃动的匕首,最终还是屈服了,拿出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瞬间就接通了,很明显,外面的莫千丘已经先一步和莫千经通过电话了。 “爸,爸,你怎么样,那畜生没伤害你吧!” 莫诏良还要开口,我一把夺过电话,冷声道:“别叫的那么亲热,不知道是谁在通话,你就叫什么爸爸啊。我现在告诉你,我目前还没有伤害老爷子的意思。但我给你六个小时时间,你要是回不来,那我就不保证我不敢出点出格的事了。” “你就是罗天?姓罗的,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朝我们兄弟发狠,你拿一个六旬老人说话,你卑鄙无耻下流。” “是,我是卑鄙,这不是你们南派天师给我一向冠以的修饰词吗?可你们呢?有本事朝我罗天来了,怎么去拿凌家当做诱饵,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我们……我们围住凌家,秋毫未犯,就是为了捉住你。” “你让凌云和我说话。” “凭什么!” “用不用我把刀子横在你老爹的脖子上再问一句我凭什么!”我怒喝道:“一分钟之内,我要听到凌家人的声音,否则,你就不是回乡,而是奔丧了。” 那边的人停顿了几秒,灰溜溜都:“你等等……” 大约也就一分钟时间,我听见那边传来了凌云的声音。 “罗大哥,你还好吧,我们……我们都很好,你放心!” 我冷笑一声道:“你这是算给我保平安吗?我说凌云,你们凌家是帮过我一次,可这次玩的也太大了,为了给你们解围,我踏马跑狼窝来了,这也算是还了你们的人情了吧。以后咱们山走山,水走水,别再有任何瓜葛了。” “罗天,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我告诉你,我现在都怀疑,你们凌家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你们是故意演了苦肉计,想把我引去吧!呵呵,人心叵测。” “罗天你这就没良心了……” “我罗天向来如此,在我眼里,给我惹麻烦的,全是对手。你告诉莫千经,还是那句话,六个小时我见到他,他就等着扛幡儿吧。” 挂了电话,白薇竟然面无表情,还微微笑了笑。这说明,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还真怕她当着莫诏良的面,谴责我朝凌家大放厥词呢。 “六个小时……”莫诏良道:“姓罗的,你这是在逼我儿啊,七八个小时的车程,你让他六个小时赶回来,你……你……” “我什么啊?” “你真是狼心狗肺,暴虐无道!” 莫诏良骂音未落,我端起茶杯朝着传呼一角飞掷了过去,啪的一声,玻璃破碎,外面顿时传来了一声惨叫。 “莫千丘,你的人有些急不可耐啊,我最后再说一遍,谁要是再敢自作聪明,靠近这房子,别怪我罗天不客气了。” 老头被我的警觉和果断吓了一跳,眉宇看了一眼桌上的刀子,赶紧道:“老二,不许乱动,就……就等你大哥回来,我看他能如何。” “如何?”我看了看白薇道:“我这小媳妇赶路一天了,还没吃饭,告诉你儿子,多了不要,四盘四碗八道菜,半个小时送上来。我们要一边吃,一边等莫千经。” 第604章 讲道理 莫诏良气的牙直痒痒,也没办法,只好朝外面喊道:“还愣着干嘛?听他的,给他炒几个菜,让他可劲吃。我朱雀山莫家湾缺东缺西,不缺口吃的。再说了,这姑娘我看着顺眼多了,总不能和这禽兽同日而语。” 我不禁一笑,对白薇道:“看见了吧,这就是颜值社会啊。都是闯入人家的土匪,你却能有口吃的,我呢,一口一个畜生禽兽的叫着,区别不就在于,你长得好看嘛!” 白薇淡淡一笑道:“莫老先生,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其实何必呢,您本来有四个儿子,颐养天年,儿孙绕膝不好吗?” “姑娘,你是被这杂毛骗来的吧。你了解他是什么人吗?听你口音,也是我们南方口音吧。你怎么能替他这个百醴观出来的败类说话呢?这就是个衣冠禽兽啊。他杀了我两个儿子,还要我罢手,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我不禁冷笑道:“刚才骂畜生禽兽,现在又骂杂毛败类,老头,你还有多少脏话啊?你不是要讲道理吗?那我和你就说说道理。你说,如果在山里,莫名其妙有人把刀横在你的脖子上,你让他放下刀,他不放,你会如何?” “呵呵,所以,这就可以杀人?” “不,我没杀人。我击败了他,我卸了他的刀子。可我一转身,他背后突然袭来,可惜手段不精,结果被反杀一刀毙命,这怪谁?” 老头不屑道:“死人有没有说话的权利,还不是你一个人编排?” “我只给你讲道理,至于信不信,随你。没错,这就是我杀了莫千壑的情形,当时现场还有白云山的天师季岚。你可以自查。” 老头一阵沉默。 我则继续道:“至于莫千寻和莫千丘的遭遇,我也不在和你细细分辨,他们都是追杀我来的,身边自恃好几个人,但凡有一次我是主要要杀他们性命,我便愿意天打五雷轰。我让了,我忍了,我也讲了道理,可他们就是非要置我于死地,我能如何?你不是善于讲道理吗?您告诉我,当有人非要弄死你的时候,你该怎么做。” 莫诏良依旧一声不吭。 “所以,甭红口白牙和我唱高调,你连你儿子他们在外面都干了什么,是如何干的都不知道,你就在这和我空谈仁义道德?莫诏良,你不配!”我冷声道:“我说这些,绝非要和你和解,我只是告诉你,被我撕开了半边脸的莫千丘,还有你那操持着大网准备将我击杀的莫千经,但凡还以这种方式置我于死地,我绝不会手软。” 白薇在一旁道:“老先生,您口口声声说要讲道理,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要十几个派系,数百个天师把人家凌家围了干什么?就因为他们替我们说了句话,你们就如此待人家?这是哪家的道理?” 莫诏良沉默稍臾,喃喃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行了,道理就说到这吧,我不愿意让一个丧子之人原谅我,但我还是劝您,四子少了两个,可还有两个啊。有多少人,没有两个儿子啊。我的命是命,你的儿子也是命啊,千万别朝更坏的方向走。我打赌,他们哥四个,都不是我的对手。这就是我为什么刚才说,我来莫家湾,是替你们莫家避祸去了。如果我此刻去的时候湘西,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组织这场大阴谋的人,你的大儿子莫千经首当其冲。我对阴谋杀我的人从不手软,这一点倒是和江湖传闻很贴近,你自己看着办吧!” 莫诏良在我的脸上看见了狰狞和凶残,老头肥嘟嘟的大脸蛋子有些哆嗦。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说是饭菜来了。 我挨着莫诏良做好,让他们一一把饭菜送进来。 莫千丘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老父亲,眼里对我的恨意似乎又重了些。 我只当没看见,挽着老头的肩膀给他斟茶倒水。 人出去之后,房间里又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做强盗的,还敢在人家家里大吃大喝,你的心态倒是不错。”莫诏良冷淡道:“真是天生的大心脏啊。” “嗨,这算啥,和吃饭比起来,所有的危险都不值一提。” 我端过饭,递给白薇。 白薇目光朝着桌上的饭菜一扫,目光落在了其中一盘凉拌苋菜上。 我一笑道:“老爷子,平时不吃苋菜吧。” “你怎么知道?” “呵呵,因为你儿子要下毒啊,又怕你吃了,只能下在这苋菜里。” 白薇转了一圈,又指了指其中一道烧蘑菇道:“这菜里面有一股杏仁的味道,应该也是下了毒……” “总共八盘菜,一凉一热两种毒,看来你儿子是真想把你作死啊!”我将那炒蘑菇一盘直接倒进了老头的碗中,大声道:“要不要吃吃看?” 此时在外面偷听的莫千丘慌忙叫道:“没毒了,剩下的真没了,千万别伤害我父亲。” “早知现在,何必刚才啊!”我大声道:“你们也不瞧瞧我旁边这位是谁,他可是鬼医宗的传人,姑苏崔氏的弟子,就你们这点小把戏,还敢上来显眼。” “你……您是鬼医?”莫诏良顿时朝白薇惊讶道。 白薇哪知道我张口就吹牛啊,微微脸一红道:“算是吧……” 莫诏良叹口气,无奈道:“难怪他不死,原来有姑苏鬼医的帮衬……你们外面的,别丢人现眼了。” 我去,看来姑苏鬼医的名号挺响啊,老头这是有些害怕了。 我和白薇开始大口吃饭,大口吃菜。 吃饱喝足,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三个小时了,天爷完全黑了下来。 “咱们该走了!”我一笑道。 莫诏良一愣,叫道:“走……你……你们要走,不是要等我儿子……” “老爷子,我最后的忠告,我为杀了你的两个儿子,朝你道歉。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不容易。但告诉他们,不许在和我为敌,否则,我会把他们杀干净,到时候,你就是教育无方了,你也得死!”我突然朝着莫诏良后颈打了一掌,将其软绵绵放倒在了沙发上。 第605章 老六啊 白薇一脸错愕地看着我道:“真走啊。” “当然真走啊!”我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我要在这里和莫家人来个了断吧。我说白小姐,这是人家的地盘,况且莫千经回来,绝不会是一个人,到时候黑压压一群人,哥们就算是三斤好铁,也得被他们打成钉子啊。现在那些人都在赶来朱雀山的路上,凌家的危机解除了,咱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老罗啊老罗,你可真是个老六!”白薇一笑道:“看你刚才那气势,把我都忽悠住了,我还真以为你要和莫家说清楚呢!” “我的大小姐,你到底还是缺乏走基层啊!”我正色道:“这种事,根本就说不清楚。呜呜丫丫来了一群人,莫千经莫千丘就算是有意和我掰扯掰扯,可那么多人看着,不杀我面子上都过不去。再说了,我今天和老头说的话,他得需要时间消化,你指望着我几句话就让他忘记丧子之痛,啧啧,那你可就把我当成活佛了。” “行了,我算看透了,你小子是一肚子心眼啊!”白薇撇撇嘴道:“我现在都怀疑,我上了你的贼船,是不是也被你忽悠了。不过有一点,跟你在一起,安全感爆棚,因为你这人从来不吃亏。” “废话,吃亏那是傻子,你喜欢傻子吗?” “不喜欢!” “所以啊,嫁给我就对了。”我顺手牵羊,将桌上的茶叶塞进了包里。 白薇低声道:“不至于吧,茶叶也拿?” “你刚才都说了,上了我的贼船,贼不走空嘛!”我一笑道:“再说了,苦口婆心和他说了这么多话,我不得回去好好润润喉咙啊。” 白薇忍俊不禁嘀咕道:“要么说你是个老六呢!对了,外面都是人,咱们怎么走啊!” 我在屋子里转了转,果然,屋子四周都有人把手。当然,最主要的人还都聚集在前面的场院里。莫千丘手持一把大刀,后面的村民有的手持火把,有的手持长毛,至少有七八个,手里拿的是土枪。 “看着够凶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又闹义和团了呢!” 白薇有些担忧道:“硬闯肯定是不行了,双拳难敌四手,不如这样,我以莫老爷子为要挟,我去开车。然后咱们俩一路冲出去。只要那双管猎的霰弹打不中咱们,咱们就能全身而退。” 我用闪袭的速度在白薇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笑道:“万一要是被打中了呢?你这小嫩脸岂不成了麻子脸?再说了,你觉得那车他们还会让你我开走吗?” “那你为什么先前警告他们保护好车……哦,我明白了,这也是你故意卖的破绽!” “我要是不强调一下那车,他们怎么知道我会在前边走呢!也就不会给车搞破坏,把主要人手留在前边了。”我一笑,弯腰将桌上的茶杯捡了起来递给白薇道:“我去里屋放火,等屋里冒出黑烟,你就将茶杯砸向前玻璃和侧面玻璃。到时候,村民们第一要务就是救火,救莫诏良,第二就是防止咱们趁火逃脱,重点防守玻璃破碎的前窗和侧窗,所以,砸完玻璃,咱俩从后窗跑。” “步行吗?” “没错,先前火车上我已经看过地图了。出了莫家湾,朝村后走,半里地就是湘江上游。江面宽度最多一百五十米,等他们反映过来的时候,咱们已经游过去了。不过可惜了,我没给你准备泳衣。要是你穿上比基尼游,我的速度说不准更快……” “油嘴滑舌,罗天,我发现我被骗了,你这人骨子里其实贫的很!赶紧行动,屋里已经半天没莫诏良的动静了,他们该起疑心了。” 我点点头,用湿毛巾挡在莫诏良鼻子前。 虽然我预计火势不会太大,村民们很快也就冲进来把火灭了,但我还是做点完全措施,免得真把老头烧死,那就是我真的罪过和大逆不道了。 里屋间,正好有一架书籍,另外还有两床被子。 我将书架推到屋子中央,盖上被子,直接点着了火。 尼龙被面,很容易起火,而且火光乌黑,浓烟滚滚,一股呛人的气息瞬间传遍全屋。 外面马上就有人看见了火势,大喊道:“着火了,姓罗的放火……” 我一不做,二不休,端起洗礼盆的水,直接浇在了墙壁的电闸上。 兹啦一声,一道巨大的火光,屋里的灯熄灭了,整个村子的灯也全都熄灭了。 外面传来了莫千丘的叫骂声:“姓罗的,你要干什么,不许伤害我爹……” 此时白薇赶紧利落地将杯子砸了出去,啪啪两声,玻璃破碎。 “给我看住了,觉不允许他们逃了,剩下的,给我救火……” 房门轰隆一声被踹开了,我趁着混乱和突然陷入的黑暗,拉着白薇从后窗轻松越出。 和我预料的一样,后墙外面,原本蹲守的村民听见呼喊声,不明就里,全都收缩回去救火去了。 “走!”我抱着白薇朝高大的围墙上一抛,这姑娘单手抓住墙头,不忘回手拉了我一把,双双顺利闪进了后面的竹林。 顺着密林穿行了几分钟,很快就看见了夜幕下黑沉沉的湘江。 而身后,那群人后知后觉,似乎终于有人想到朝这边追来了。 我估计了一下,宽度大概有一百八十米左右,水流也不是很急,对我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 “走吧!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此时我见白薇望着河水有些犹豫,便道:“怎么,担心游不过去?我记得你会游泳的啊,放心,游不动了还有我呢……” “没有!”白薇摇摇头道:“走吧,下水!” 我看见白薇用外套扎了扎小肚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靠,忘记了,她这几天不适合游泳啊。 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怎么了?下水啊!”白薇催促着就要跳进湘江。 我一把将她拉住,摇摇头道:“我改主意了,我感觉有点抽筋,咱们不游泳了!” 说着,我将自己的外套丢在了岸边上,拉着白薇朝着刚才的竹林折返了回去。 第606章 坤为首 “怎么了?” 白薇低声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嘘!” 我示意她噤声,入竹林之后,马上找到一低洼处,抱着她躺了下来。 竹林幽密,光线晦暗。本就是半夜三更,两个人躲在暗处,不发出一点动静,想被发现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白薇半靠在我的怀里,身体几乎悬在我的胳膊和大腿之间,身体都没着地。 可能是有些不舒服,也可能是不想被我赚便宜,还挣了挣。 我唯恐闹出动静,干脆,两腿将她夹住,让她趴在我的胸膛上。就像是猫咪抱住一个大线球。 就这样,不远处的羊肠小路上,火光攒动,叫嚷的莫家湾人骂骂咧咧说着当地的土话,距离我们最近的时候,也就十米之遥。而白薇趴在我身上,就瞪着眼看着我的脸。 也不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还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看着看着,突然就忍不住笑了笑。笑完之后,又赶紧抿上嘴,似乎还有些尴尬。 也是,这姿势确实有点暧昧,就算是洞房花烛夜那天,我们最亲近的方式也没到这种程度。 等了一会,那些村民终于到了江边,然后就传来了更激烈的怒骂声。 “找到了一件衣裳,踏马的,已经跑了!” “王八蛋,赶紧去调船啊!” “那哪来得及啊,船拉过人,人早就过江了。一旦过去,上哪找人去!” “这小子属兔子的吧,心眼子贼多,还他妈真能跑啊。这么大功夫影子都没了……” 白薇听到这,忍不住扑哧一声,差点乐出声来。 谁知又有人骂道“那姑娘看着挺文静的,原来也是个野兔子,母兔子,能和这混账东西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白薇不但没生气,听着他们那蹩脚的方言骂人,腔调尤为搞笑,实在憋不住,只能掐着我的肉憋笑。 可你掐哪不好啊,专掐我胸前的揪揪啊…… 疼的实在受不了了,我灵机一动,将她那憋笑的嘴巴移了过来,一口亲了上去。 等了一会,江边的人终于悻悻地往回走了,准备将我们渡江的事回去告诉莫诏良父子。看着越来越远的火把,还有渐渐稀落的说话声,我意犹未尽,终于把这张小俏脸松了开。 “罗天,你这个流氓!”白薇从我身上翻下去,并排和我躺在竹叶上,望着暗淡的星空,恶狠狠骂了我一句。可我歪头一瞧,竟然是一张笑脸。 瞧瞧,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够惊险的啊……万一被捉住了,会不会把咱们俩沉猪笼啊!” “你可拉倒吧!”我笑道:“人家沉猪笼那都是狗男女,咱是合法夫妻啊。最多也就捆一起吊死……” “那还不如沉猪笼呢!” “你想点好,好端端的,干嘛又是沉猪笼又是吊死的。赶紧走吧!” “咋,你腿不抽筋了?” “这不是……躺会就好了嘛!” “得了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知道我这天不能下水。可姐是练过的,内气功是内练三九,外练三伏,寒气进不了咱们身……” “是,别吹了,知道你厉害,不单寒气进不了,我也进不了!” 就这样,我们俩又出了竹林。 为今之计,没有办法,也只能沿着湘江河堤往下走。因为上游是朱雀山,河堤窄不说,树木还多,阴森森的。可下游就得经过村子边缘,而且,和村口那设置枯木栏杆的地方还很近。稍有不慎,就得被人发现。 沿着河堤,我俩轻脚轻放,还算顺利。离的最近的地方,和村里人家只有一墙之隔。 走到当中的位置,正好听见莫千丘暴跳如雷的声音。 “你们几个给对面的刘村打电话,我出钱,让他们把人拦住。你们几个,马上开车去赵村,把下有封锁主,有人渡江就给我捉住。剩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上后边的竹林里搜,我就不信他能这么快跑了!” “老二!”此时好像是莫诏良醒过来了,声音发颤地大喊道:“别折腾了,咱……咱认了。” “爸!怎么就认了呢?我两个弟弟的命啊!” “咋就不能认啊?难道理就都在咱们这?这畜生,他没杀我,这就说明,还有人味儿。你弟弟千壑和千寻这是没给人活路啊。唉,说到底,和这样穷凶极恶的人作对,我……我怕你和你哥也走上不归路,我……我不能再没了你们了!” “爸!” “别说了,你马上告诉你哥,咱们的人,全给我回来,这事……这事从今天开始就了了。除非哪天我死了,你们爱干啥干啥……” 白薇淡淡道:“看来这位老先生没白和你喝一次茶啊。” “但愿吧。”我漠然道:“不过,人老为卑,他的儿子也未必就听他的。” 正在这时,白薇突然道:“快看,有小船!” 还真是,就在村口外,和主路并列的河堤上,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渡口,渡口上拴着三条小乌舡船。 我和白薇选了其中一条略微大一点的,将剩下的两条船绳砍断,开始笨拙地朝着对岸划去。 回头遥望,看样子莫家湾是真的偃旗息鼓了,村里的火把先后都没了,鼎沸的人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我和白薇奋力划到对岸,沿着江堤朝下游走了十余里,此时又冷又饿,我见白薇嘴唇发紫,脸色发白,有些扛不住了。于是就在江边就地生气了一堆篝火,让白薇暖和暖和。 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拿出半只烧鸡来。 白薇都傻了,楞眼道:“这是……这是莫诏良家的菜?你什么时候装上的,我咋不知道。” 我咧嘴一笑道:“没办法,以前穷怕了,又多走山路,口袋里要是不塞点干粮,总觉得心不安。” 我用篝火将烧鸡热了热,烤的鸡皮赤红,滋滋冒油递给了白薇。 这姑娘也不矜持,开始大口吃起了鸡肉。 一看她在莫诏良家就是没放开吃,你看我,到现在还打饱嗝呢。 吃着鸡肉,嘴角挂着油星,白薇朝我一笑道:“唉,你知道我喜欢你的一点原因是什么吗?” “因为我长得帅啊!” “是因为你这人有趣,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好像有无穷的挑战和乐趣。要是不认识你,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趴在敌人的眼皮底下的竹林里,然后过了一个多小时,又在大江的另一边吃着烧鸡烤着篝火。这世界上,有趣的人太少了!” 我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正色道:“有人喜欢挑战,就有人喜欢安稳,我就喜欢安稳。可好像却永远也安稳不下来……” 白薇道:“大地为静,等你真的学会了归藏,或许也就真的能做到安稳了。知道吗?《归藏》以坤卦为首,万物皆归藏于地。每一象都是以“气”为主。“天气为归,地气为藏,木气为生,风气为动,火气为长,水气为育,山气为止,金气为杀”,按照那意思,有了归藏,你坐在那一动不动,就能御敌于百米之外,取人性命于无形。” 第607章 兑阴窍 听着白薇又说起了归藏,我忙问道:“白老师,我有一事不懂。《归藏易》以坤卦开始,象征“万物莫不归藏于其中”。意思是指人类的文化和文明,都以大地为主,万物皆生于地,终又归藏于地。可为什么在你给我翻译的篇章里,却讲的很多还是阴阳的东西,这和周易有什么区别啊。” 白薇道:“这么说吧,不管是连山、归藏还是周易,他们虽然侧重点不同,讲风水,讲地藏,讲天算,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基础,那就是阴阳。所以,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才演八卦。两仪本来就是八卦之基。因此,不管是你修行那种术法,阴阳平衡都是最主要的。” 我皱眉道:“昨天晚上你给我讲的那一章叫做火气为长,水气为育。后者不难理解,万物离不开水,可火气为长是啥意思?” 白薇摇摇头道:“我说罗老板,你这就有点难为我了,我就是一个懂点篆字的小知识分子,你直接问我这话的内涵是啥,按我哪知道啊。我要是能把归藏全理解了,那我就是伏羲,是文王,最次也是张天师了。” 也是! 白薇精通药理,擅长穴位脉络,也略同阴阳术法,可修习易经这种拗口艰涩的东西,靠的其实还是天赋。 我一边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一边咂摸着昨晚上那一页鬼藏的内容。从前后文的意思不难理解,长在这里,是长大之意……难到说,火也能因地而长? “白小姐,后边那句,气力所致,周转大环,万火生于兑阴窍……这兑阴窍又是啥意思?是地理方位吗?还是一个人……” 白薇沉默片刻道:“罗老板,昨晚上在床上让你好好学,你那眼神飘忽不定,那看看这看看,现在怎么这么好学了?如果我没记错,兑阴窍既不是什么地理方位,也不是人,而是三个穴位。” “三个穴位?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又不是大夫,你当然不懂。”白薇解释道:“这人的脚上作为起点,有三道阳属经脉,分别是足阳明胃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阳胆经,合称足三阳。足阳明胃经的起点穴位,叫做厉兑穴,位于足第2趾末节外侧。同样,另外两个穴位的分别叫做至阴穴、足窍阴穴,都是脚趾上的穴位。因为位置相近,又都是主阳主火的穴位,所以往往合称兑阴窍。” 主阳主火…… 我暗暗咂摸。 白薇说,不管是归藏还是连山,不管是八卦概念,还是具体的术法,皆离不开阴阳。 而火又属阳,这文章里还偏偏提到了这三个阳脉起点。 难道说,就和当初我用涌泉穴召唤虚鬼是一个道理? 涌泉穴属于足少阴神经,地气生阴,故而能唤出虚鬼来。 莫非,我动用这三道阳脉的穴位,还能召唤出地火来? 我有些亢奋,赶紧站起来了身。 白薇津津有味地啃着鸡肉,赶紧问我道:“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试试……” 我不敢说自己是要尝试刚才这话的内容,唯恐白薇说我异想天开。 就这么站着,暗暗调动体内阳气,运行经脉,逼至双足,脚上第二指、第四指和小指同时发力,内切大地,开始进行经脉大回环之运行。 谁料,我这刚运行一周,忽然哗啦一声,竟然下起了阵雨。 本来就已经烧的不旺的篝火,一下子就灭了。 此时白薇也吃完了鸡肉,哈哈大笑道:“罗天师,你刚才这动作是求雨吗?以后老百姓的庄稼地缺水了,就请你吧……” 我也有些尴尬,这正召唤火呢,怎么还下雨了。 “行了,就别嘲笑我了,我看来是做龙王的料子。下雨了,赶紧赶路吧!”我苦笑一声,重新把包背上,拉着白薇继续赶路,天亮之前,必须找到一条正经的公路,否则,这得走到何年何月去啊。 可走出去才几百米,身后突然就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 我和白薇下意识回过头去,就看见我们两刚才吃东西的地方,燃烧起一个巨大的火球,连一旁的大柳树都被烧着了,正冒着火光。 “这是被雷集中了吗?”白薇抬头看了看天,惊骇地问道。 我抬头看了看天,天上黑云确实低垂,但好像也没有闪电啊…… “总不会是你刚才真的召唤了地火吧……归藏重在藏,地藏万物,皆可所用,这火也是地藏之物啊。”白薇咂舌道。 我摇摇头,不太可能,因为刚才我的经脉才做了一个大回环而已。 可能还真是闪电。 因为此时天上已经开始轰轰隆隆作响了,一场大暴雨即将来袭。 “不管了,快走!”我趁着雨下的不大,拉着白薇赶紧赶路。 我们很顺利,走出去一公里就找到了公路,而且,顺利拦下了一辆小轿车。 车主是个旅行的人,商量好了两百块价格,司机直接拉我们到衡阳下车。 到了衡阳,已经天亮了。我们先去银行,给租车公司赔偿了八万块钱的“车钱”,然后又在重新租了一辆贵一点的越野车,直奔湘西。 这一路走走停停,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凌家村外。 为了谨慎起见,我们先是充当过路的,转了一圈,见周围确实没人了,才小心翼翼将车开到了凌家门外。 咚咚一敲门,凌风就神情冷峻地将门打开了,大喝道:“你们怎么还不走,难道非要看着我爸爸死了才行……啊?罗大哥,白小姐,怎么是你们……” 我看了四周一眼,和白薇山进去就赶紧关了门。 “嘿嘿,怎么样,电话里骂了你哥,他没记我仇吧!” 凌风挠挠头,一笑道:“我哥被你骂的迷迷糊糊,确实有点窝火,后来告诉我爸,我爸就笑了,说我们傻,你那么说,就是想让我们家和你撇清关系,免得还为难我们,毕竟,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姜还是老的辣!”我拍了拍凌风的肩膀道:“对不起了,我给你们人麻烦了。” 白薇则脱口道:“刚才听你的意思,伯父生病了?什么病?快带我去看看……” 凌风高兴的正要领着我们进屋,可此时却偏偏又传来了敲门声。 “谁……谁啊!”凌风警觉道。 “凌家小少爷让开,和你无关,我找刚才来的客人!” 说着,沉重的大门就被硬生生撞了开,门口站着一个人,背着手,面色阴沉。 我不由得颤了颤。 弘阳子……他竟然还在这里! 第608章 弘阳子 “果然如我所料,你终究还是来了这里。”弘阳子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满是黑斑的脸上,挂着一丝阴沉的笑容。 凌风看着这来势汹汹的老头,不禁皱了皱眉,上前道:“阿伯,你是谁?不管你是谁,你来别人家,也不能踹门而入吧。这么大的年纪,这点礼貌还是应该有的。您说吧,要找谁?” “呵呵,小孩子,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站到一边去,我就找他!”弘阳子直勾勾盯着我。 凌风瞬间明白过来了,这个老头和先前的那些人原来是一伙的。 “合着你也是找罗大哥麻烦的!我们凌家已经被你们闹得够乱的了,你还要怎么样?你也是个老人,我爸爸被你们气得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呢!你给我出去,出去!” 凌风上前就要关门,将弘阳子轰出去。 我赶紧将他拉住,低声道:“你回屋去吧,这件事交给我。对了,把白薇也带进去。” “怎么了?”白薇赶紧过来耳语道:“这个老伯是谁啊……看你脸色不太好。” “你不用问!”我苦笑道:“这是我的超级粉丝,从白云山一路已经跟到这里的。” 弘阳子面无表情道:“小子,这就对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的孽你自己偿,别连累别人。” 白薇从这口气就听出来了,老头来者不善,白了我一眼道:“这是你粉丝?要你命的粉丝吧。还让我走,你以为我是谁?” 说着,上前朝老头客气道:“前辈您好,怎么称呼?” “我说了,我只找他,和你们无关,都退一边去,我不会难为你们的!” “你不难为我,可你在难为我的男人。”白薇微微一笑道:“看您的年纪,阅历一定比我丰富,所以我想问一句,予予以情,君动于心的下一句是什么?” 弘阳子皱了皱眉,显然没明白白薇的意思。 “我告诉你吧,下一句是结为连理,共与伉俪,他是我的男人,你觉得,你杀他我会退缩吗?” 白薇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加入了这些人的队伍,但我必须告诉你,所有妄图杀死我男人的,都是乌龟王八蛋。” 白薇这么个姑娘突然爆了粗口,这让弘阳子有些尴尬,瞪眼道:“丫头,你是被他骗的吧,我不会和你一般见识。可这个人的罪恶,罄竹难书。就在昨天,他还闯入了朱雀山莫家,威胁莫老先生,他……” 白薇一笑道:“不好意思,如果这是罪的话,那也有我一份。不过,你和莫诏良老先生确认过我们的罪恶了吗?如果说,莫诏良老先生依旧愿意和我们为敌,那你在出手,我也绝不废话。” “可……可他杀了柳碧风、柳碧雪、莫千壑、莫千寻这是千真万确吧?” “你是当事人吗?你了解这其中的过程吗?如果说,两个人决斗,活着的人就是罪过,那你现在口口声声要杀了罗天,是不是意味着你也是个混蛋?我再说一遍,任何一个妄图杀了罗天的人,都是乌龟王八蛋。” “呵呵,小丫头,你是不识好歹啊,既然你愿意与狼为伍,那我也对不住了,只能连你一起杀。” “在我凌家杀人?若非看你老态龙钟,我这就抽你几个大嘴巴!”凌风气愤道。 此时听见动静凌云走了出来,见了我和白薇,还没露出兴奋,就一眼看见了弘阳子。 他慌忙将凌风拉住,朝弘阳子大声道:“弘阳老真人,没想到,你竟然也和他们一样,是围困我凌家半个月之久的人之一。晚辈自幼听父亲常常说起您,南派天师当代三杰,有无数的历险故事,说是把你当做偶像可能过了,但至少在我心里,你是值得敬仰的前辈。可上次在白云山,见你和云生子、云成子这些人沆瀣我就已经大为惊讶了,今日你围攻我凌家,也算是真让我开了眼,好一个南派天师的老祖啊!” 凌云这番话绵里藏针,将弘阳子损的有些挂不住,赶紧大声解释道:“你这小子,嘴巴倒是比你弟弟刁毒多了。我必须生命一句,我弘阳子绝非以少期多之人,南派天师的小辈们,聚众在你凌家闹事我是不知情的,也不是参与人。但我知道,以这姓罗的狡诈,他绝不会傻乎乎来这里犯险。一听闻说他去了朱雀山,我才判断,这是调虎离山之际,这才来的你们凌家等他。所以,老朽绝没你说的那般猥琐。因此,今日我不会为难凌家,我只针对这姓罗的一个人。” 凌云森然道:“既然你说南派天师各路针对我们凌家的时候你不在,那我请问,你一个如此爱主持正义的老前辈,不惜降低格调,也要替柳碧风、柳碧雪、莫千壑、莫千寻这些小辈出头,那你怎么就没有早点站出来,替我们凌家解个围?是我们凌家不配?还是说,你针对罗天其实另有原因?只是打着主持正义的幌子罢了……” “你……你这小辈,如此无礼!” 弘阳子正要呵斥,没想到此时凌秋生被管家搀扶着缓缓走了出来。 这才多久不见啊,凌秋生脸色奇差,犹如病入膏肓之人。 “凌老先生……”我和白薇准备打招呼。 凌秋生却微微颔首,示意我们不要说话,努力大声道:“还是我告诉你们,为什么这大了两个辈分的弘阳子一定要杀罗天吧。别说什么春秋大义了,还不是因为过去的耻辱。当年紫萧子创建天师榜,把自己归位第一,弘阳子和金太岁、金屠夫三人相约北上,和紫萧子较量于百醴观之巅,结果,呵呵,三打一不胜,败下山来。多年后,再想找人比试,可紫萧子已经被人算计而死,百醴观也鸟兽散了,这大概着就成了永生的遗憾了。如今都盛传你是百醴观的人,当然要拿你撒气泄愤了!”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我们在姑苏碰见的那个金先生,和这个弘阳子原来认识。而起多年前还合作过。 那就难怪了。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当年的紫萧子确实厉害啊。根据传言,弘阳子是天师榜第九,那位金先生也是前十的人物,还有一个什么金屠夫,这样三个人,都不能击溃紫萧子一人。难怪当年百醴观能以一观压众道。 那无为道人呢? 无为道人是紫萧子的师父,岂不是神一般的存在。要知道,《归藏》就是他重新挖掘,学习之后,又放回墓中去的啊…… 第609章 活下来 “凌秋生,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后辈呢。在一个北派天师面前,如此言语,你不觉得自己有些离经叛道了吗?”弘阳子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什么北派南派,我就是个生意人!”凌秋生重重咳嗽了两声道:“我不管什么派系,我只知道人有好坏。在我接触中,罗天和白薇,就是两个人品上端的年轻人。您是得道天师,也一把年纪了,就不该蹚这趟浑水!” “混账话!”弘阳子怒道:“修道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匡扶正义吗?岂能因为和人好恶而判断一个人?” “呵呵,您要这么说的话。那凌某又要问您一句了!当年和你一起去百醴观挑战紫萧子的金屠夫,声名狼藉,如今更是无恶不作。整个江南,谁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你既然匡扶正义,为什么不去找这个故友算账,也好让他改写为证?却抓住罗天这么个孩子不放。你扪心自问,是不是修道的屁股做歪了!” “凌秋生,你……”弘阳子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有谁可以作证,那金屠夫做了伤天害理之事?” “那又有谁能证明,罗天和莫家、柳家的冤仇怪他呢?” “我不和你废话!”弘阳子怒道:“我只知道,他是百醴观的余孽,杀了好几个道门天师,我从白云山眼见着他杀戮成性,如今追到这里岂能善罢甘休?凌秋生,你父辈和我多少有些交情,劝你一句,我的事,你管不了,否则,我谁的情面都不给。” 凌秋生一把推开了管家,冷笑道:“你觉得我需要你弘阳子的面子吗?云儿,风儿,我问你们,你们怕死吗?” “死又何惧!”凌云道:“只怕世道不清。” 凌风也道:“古人不惧死,所惧死无益。今天要是能死在弘阳子手里,也算是没白活一回。” “听见了吗?弘阳子,我们凌家的男人,都是带把的,要是怕死,这湘西的一亩三分地,早就没有凌家这个姓氏了!”凌秋生大喝道:“有本事你就先杀了我两个儿子,然后在杀了我。” 弘阳子嘴角抽了抽,哼笑一声道:“冥顽不灵,好啊,那就招上见了。当年的赶尸门也算有些手段,不知道传到你们这些小辈的手里还剩下几成。” 弘阳子微微后退两步,朝我们招了招手,俨然,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取我性命了。 虽然凌家表达了对我的支持,也愿意和弘阳子一战。 可当初在白云山交过手,我知道弘阳子是什么样的水平,为了自己,还真犯不上搭上凌家一门。 本来自己以为,靠着自己的小聪明,可以躲过那些人的追击,如今落到了这老寡头的手中,也算是天意。 “凌老爷子,凌云凌风,你们的好意我领了。但是,这份人情,我还不起。我还没儿子,我死了之后,我怕烂下人情账没法还,所以,请你们尊重我,今天不要插手。另外,白薇来了,她在我眼里,就是半个神医,你有什么病,她都能治,请你们也将她带进屋里!” 说完,我便朝弘阳子道:“你的招式我知道,大开大合,不适合在这院子里打斗,免得伤及无辜,我们去外面打,我罗天今天拼了这条命,满足你杀我的愿望。” 白薇拉住我,眼中泛着泪光道:“我怎么办?” 我一笑:“去给凌老爷子看病吧!” “我不高兴!你没把我当成你自己!”白薇使劲掐了我一把:“笨蛋。” “丫头,说真的,我们太年轻了,才十八九岁,日子还很长,你犯不上……” “你再说!你再说我就不喜欢你了。我还会恨你!” 我看着这张水汪汪的脸,深吸一口气道:“好吧,咱们两个出去,你观战。” “这还差不多!”白薇回头朝凌家父子摆摆手道:“甭做我们的晚饭了。” “罗大哥!”凌风凌云都要跟过来。 我回头冷声道:“有自己的老爹,是件幸福的事,你们还得给老先生养老送终呢,当我是大哥的,都给我站在那。谁出来,我和谁绝交。” 出了门,轰隆将大门关上。 前面的林子,就正适合打斗。 “有股子气势,还真是当年百醴观那群虎狼的架势!”弘阳子大声道:“罗天,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朝身边的白薇一笑,低声道:“都要交代遗言了,我能说句实话吗?” “说,给你特权。” “你亲戚到底啥时候走啊,临死我这都没能和你独处!” 白薇噗嗤一笑道:“今天活下来,我帮你把她劝走。” 我一笑,心道,活下来?这可是当今世界上最好的天师前十之一。我要想靠着现在的本事击败他,除非我身体里流着战神的血,有着杀神的基因。而且还得是临时被激活潜能。 可人间就是人间,哪有那么多外国大片的情节啊。 白薇朝弘阳子道:“老前辈,先前问了你一个问题,如今再问您一句,您知道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弘阳子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道:“此时说这话有意义吗?那我倒请教了!” “下一句是,老而不死是为贼。”白薇大声喊道:“弘阳子,你这个老贼。” 弘阳子顿时鼻子都气歪了,大吼道:“我是老贼?我是老贼?好,我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是老贼。” 弘阳子丹田发力,涌泉释力,猛地一跺脚,一道气浪裹挟着沙尘就朝我们扑来。 我将白薇朝后一推,迎着风沙逆行而去。 狂奔中,靠着三花聚顶顶住压力,突然朝着前面就是一记怒拳。 哪料,风沙一停,弘阳子竟然已经做了防备,直接双手将我的拳头接住了! “上次就是这一招,偷袭打去了我一根牙齿,今天还来?你震荡老夫是棒槌啊!去!”弘阳子只是轻轻一推,就把我像是树叶一样抖了出来。 要不是白薇此时及时杀出,半空中抱了我一下,我非被撞到凌家的围墙上去。 白薇公主抱着我,踉跄落地,眉心冒出了冷汗,虎口也被震出了血渍,由此可见,弘阳子这一招力道多大。 “小丫头,没看出来,你也有些修行啊,那就再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吾奉三清祖师爷,山神土地尽归我使,山动风动,水停你停,簌簌受缚吧。” 一瞬间,周围轰隆作响,犹如地震山崩一般。 草木纷飞,乱世暴走。 这是御山之术,上次见过,确实有摧枯拉朽之力。这老头,身兼几种秘术,除了御山之术,还有召唤血人、虚幻飞刀、金光火雀,以及一个巨大的风暴,我暂时还不知道名字……但当时他靠着这一招,和白云山周围支援我的数以万计的妖群打了个平手…… “你先歇会!” 我将白薇再次推到一边,准备迎接他这一招! 第610章 打平了 一招御山之术我是扛不住了,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提前抱住了脑袋,飞出去的时候,别把脑袋摔出问题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秒变塑料袋一样,被那股子巨力推着,在半空中旋转了三圈,轰然落地。 皮开肉绽,浑身剧痛。 关键我这还在痛苦中没挣扎着起来呢,弘阳子双手一推,隔着七八米远,一堵砖墙硬生生又被他震了出来,轰然朝我身上砸来。 我忍着疼,懒驴打滚,连滚带爬躲过一劫。 “啪!” 我这刚站稳,一记拂尘抽来,当场给了我一个大嘴巴。 “奶奶的,打人不打脸!” “我还就打了!我这把年纪,教育教育你也是应该的!” 弘阳子冷笑一声,拂尘又朝我脸上抽来。 真拿豆包不当干粮,老子就算在弱,也不能让你羞辱吧。 我迅速一个侧身,靠着三花聚顶护身,硬生生将抽来的拂尘半空中给抓了住。 老家伙握着拂尘柄,我抓住拂尘稍,他还想着抽回去,可扥了两下子,愣是没能从我手中夺出去。 我心道,老子血气方刚,正是青春气盛,比修为我比不过你,比这蛮力我还能输给你一个老眼昏花黄土埋脖子的家伙? “好小子,给我拿来吧!” 老头气坏了,明显有些上头,忘记杀我是第一要务了,而是非要和我比一下力道,脚步扎地,凝气力于腕端,玩命朝回一拉。那力道,摧石拔柳,拂尘是被拉回去了,可把我也拉过去了,我一下子就撞在了老头的身上。 我趁势双腿夹住弘阳子的腰身,像个猴子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老头有些尴尬,胡子都气的飘起来了,大喝道:“你这是在找死吗?” 我心道,反正也是找死了,那索性,玩的大点。 抓住这千载难逢好不容易近身的机会,我突施冷拳,朝着他的侧脸就是一记耳光。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内力再玄,也怕老拳。 弘阳子哎呦一声,丹田发力,双手一推,将我摔了出来。 可我爬起来抬头一瞧,顿时心花怒放,老头子摊手,从嘴里又拿出了一颗牙。还带着血丝呢。 “你这小畜生……你你……上次八颗牙被你打掉了一颗,现在七颗又被你打掉了一颗,我……我今天非活劈了你!” 弘阳子已然彻底急眼了,手里的拂尘抡成了带刺的鞭子一般,噼里啪啦一股脑地往我身上猛抽。 我虽然疼的抽心的难受,可看着他那牙床塌陷,嘴巴带血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的笑。 他见我越是笑,就越怒,完全不用那些能直接击杀我的招式,就用内力加持这拂尘打得我满地打滚,身上的血纶子一道接着一道。 “老头,你要是给我机会,你剩下的那六颗牙我也一一给你掰去!” “我让你嘴硬!” 弘阳子恼羞成怒,一脚朝我的嘴巴踩来。 此时白薇在一旁大喝道:“天哥,气走小趾之下,斜走足心,出于然谷之下,命门涌泉!” 我也没来得及反应,反正听了白薇这一句,就看见弘阳子的大脚丫子来了,干脆,双手握实,食指对成地刺,朝着弘阳子的脚心就是一下子。 老头穿的可是千层底,硬的很,戳完这一下子,我就感觉左手食指骨折了。 可效果却也奇佳,老头就像是脚丫突然扎了钉子是的,嗷的叫了一嗓子,垫着脚退了回去。 弘阳子扭头诧异地看着白薇,心有余悸,这丫头怎么知道自己的经脉运行? 他试探性地变更了招式,还足为手,抓住拂尘,要朝我靠近。 白薇又一次大声道:“宣通三焦,止于中冲,此乃鬼路之法,气和命门皆在劳宫,天哥,小心!” 弘阳子赶紧收势,转而朝白薇道:“你这小丫头,在一旁聒噪不停,你……你这看经脉运行的眼力,跟谁学的?” 白薇正要开口,我则抢着胡诌道:“姑苏崔氏听说过吗?大名鼎鼎的鬼医集大成者,我这小媳妇就是她的弟子。” “呵呵,唬我?”弘阳子道:“姑苏确实有个大名鼎鼎的鬼医祖师崔氏,可惜,早就仙逝多年。他老人家离世的时候,还没有你们这群毛孩子呢。” 白薇知道我这是扯虎皮拉大旗,便也胡诌道:“我的药门恩师乃是丘山阁玉宗的少主岳稚川。我年幼时,有一次在恩师家学到了夜间,忽然来了一个游访婆婆。婆婆见我勤奋好学,便收了我做了医宗的弟子。后来看恩师家里的照片,才知道,那夜指点我大成的老婆婆,就是他的母亲。所以,说我的医术是来自崔氏,一点都不夸张。否则,为什么大师一动,我就能知道你的下一招式?” 弘阳子听着这离奇的经历不屑一笑道:“我这么大岁数,要是被你们两个小犊子骗了,那就怪了。你再看看我这一招是什么……” 老头原地双手抟出一道八卦,左臂快,右臂慢,逆向画圈,骤然间,在其身后凝结除了一个巨大的光影,好像一只庞大的火鸟! 白薇瞪着眼,一边看着一边快速地喊着:“气力行走于上肢,内属于大肠,沿胁里浅出气街,绕毛际,不对不对,是从膻中上出缺盆,过客主交颊,至目锐眦。不对……好像都不对……” 白薇看的眼花缭乱,俨然已经乱做了一团。 可我却好像看出了一点端倪,这一招我记得上次在白云山我也见过,应该是金光火雀。 老头故意在白薇面前卖弄,以游走不定的经脉来显示自己超脱世外,不受控制。可刚才白薇断断续续,说出的这些经脉看似凌乱,却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均出自身体的六阳脉,也就是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以及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 六阳属火,而这光团也是火。 因此不难判断,弘阳子这是以内力在召唤地火。 如果我就此等待他出招,肯定是逃脱不掉,不被烧死,也得烧个皮开肉绽。 所以,还不如根据白薇的提示和我自己的判断赌一把。 赌什么?就赌昨天夜里,我在湘江边上暗自揣摩的坤卦——火气为长。 我倒是要验证一下,当时湘江河畔炸裂的火球,是我召唤出来的地火,还是当时降下了一道霹雳。 “弘阳子,听说过火气为长吗?我让你知道知道,玩火者自焚!” 在弘阳子朝我释放这巨大的火焰能量的时候,我也根据归藏的内容,把昨晚上悉心试炼的手段做了一遍。 呼! 一丝风吹过后,风平浪静。 怪异的是,弘阳子没有打出金光火雀来,我也没能驾驭出地火,就像是我们什么没有做。 “怎么回事?”弘阳子看了看四周,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脸不可思议,怒道:“罗天,你……你在使用什么把戏?妖邪之术,这绝对是妖邪之术……” 哪料,老头话还没说完,就像是延时炸裂的火山,在弘阳子周身数米之内,从地下澎涌而出,熊雄烈焰,热浪灼天…… 第611章 白忽悠 成了? 就这么简单? 好像也没有那么复杂啊。 白薇也看傻了,低声喃喃道:“我算是明白什么是天赋异禀了……” 我看看白薇,又看看眼前的大火,还是难以置信。 直到弘阳子哇呀一声,从火堆里跳出来,胡子眉毛都烧光了,一脸乌黑地站在我面前时,我才真的相信,这把火还真是我“放”的。 看着弘阳子那烧的黑驴蛋一样的脸,我不禁笑出了声。 “哈哈,烧土豆!怎么样,弘阳子,这就叫做玩火者自焚。” 弘阳子捋了捋额头上烧焦的头发,瞪眼叫道:“你……你这一招绝非等闲招式,你……你告诉我,这是谁教给你的?” “上次见面我不是和你说了,三清领我入门,四御给我开示,当然是道祖们教的我啊!” “放屁!” “老而不尊,粗俗!” “这分明是紫萧子的招式。这叫……这叫什么……” “火气为长!” “对,没错,就是这招式!”弘阳子指着我大叫道:“你还敢说你不是百醴观的门徒,说,你是怎么学会的?紫萧子死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有人教你才对。” “当然是自悟啊!”白薇在一旁一本正经道:“弘阳子,你了解你的对手吗?” “就他?”弘阳子斜视着我冷笑一声。 白薇道:“亏你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知道紫萧子死之前,还收了两个门外小徒,一男一女?” “胡说!众所周知,紫萧子一生只有四个徒弟,黄庭仁、韩庭义、郁庭礼、张庭智,哦,还传说有个没上香的徒弟,叫什么庭信的,都不值一提。早做鸟兽散了。他们如今连自己是百醴观人都不敢承认……” “要么说你白长一脸胡子了!”白薇道:“当年紫萧子西去昆仑虚学术,误入死人谷,掉进了赤焰地宫,差点被烧死,结果被当地的一男一女两个牧童所救。后来他就收了这两个牧童做了门外弟子。一个交给攻杀之术,一个交给调养之术,后来这两个孩子一直在西域修行,人称雌雄双煞。我说到这你该明白了吧。” 弘阳子皱了皱眉,哼笑道:“你是说,那两个牧童就是你们俩?” “没错,某不才,正是我们。” 我都听傻了,都说女人善撒谎,平时见白薇也没这本事啊,此刻竟然侃侃而谈,还搞了个雌雄双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武林外传呢。 弘阳子哈哈大笑道:“别以为平了我一招,就可以信口开河骗我,你们以为我会相信?紫萧子当年死的时候,恐怕你们的父母还没见面呢吧!” 我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看着白薇继续吹牛。 白薇微微一笑,一副睥睨世界的神色道:“那让你猜猜我们两个今年多大了!” “呵呵,十七八九岁的黄嘴小儿罢了!” “真是枉活一大把年纪!”白薇脱口道:“实不相瞒,今年我们已经四十了。遥想当年,我们跟着紫萧子学术,已经三十年了……” “四十?就你们俩那细皮嫩肉的模样?真把老夫当三岁小儿呢!” 白薇道:“刚才说了,紫萧子教我们两个,一个是攻杀之术,一个是调养之术,我当然有驻颜术啊。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回忆几件二十年前我亲自眼见的事,你听一听可有假?二十二年前,你清明洞被人纵火,烧了三座大殿;二十八年前,你升座为清明洞洞主……” “得了吧!”弘阳子一摆手道:“这些事,就算是后辈一打听也能知晓,能证明什么?” “好,那我就说一个只有你知道的秘密!”白薇嘴角升起一丝笑意,大声道:“三十年前,你还没做清明洞洞主的时候,生活不算检点,阳关之外,被西域勾栏女染上了一种怪病,几乎差点死掉。你不敢回师门,在外养了一年才会去,可对?” 弘阳子顿时老脸一红,神色有些慌张。 白薇则道:“实不相瞒,当初我们雌雄双煞就在阳关外,所以才风闻过此事,不假吧?恐怕这事你们清明洞都无人知晓吧。” 弘阳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薇,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娃娃脸的姑娘,竟然已经不惑之年。 白薇则继续道:“这回知道我为什么能看懂你的经脉运行了吧?我还告诉你,你有你的清明几大术法,可我们也有紫萧子所传的归藏之术。你打他一个,胜了,可打我们两个,那就未必了。你也看见了,罗天有火气为长之术,此术才仅仅是归藏的坤卦之术中的一个小小篇章,还有木气为生,风气为动,,水气为育,山气为止,金气为杀等着你。而我,在一旁能招招看出你的破绽,你想赢,也没那么简单吧!” “还有我们父子三个!”凌秋生推开大门,强撑着身体喝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在我们凌家大门口难为我的客人,我们就算是螳臂当车了,也绝不在一旁袖手旁观。” 弘阳子被眼前的局面搞得有些懵了,实际上,他只要仔细想想,在白云山我们交手时我那几斤几两的术法就知道,白薇所言是假的……毕竟,在白云山到现在,不足一个月而已,我怎么可能修为突飞猛进?可他已经被白薇这一通忽悠,彻底麻痹了脑子。 “好,好,好,算我看走了眼,可我不信你们两个能赢得了我一招半式,就算如今紫萧子还活着,我都未必虚他!但念及凌先生如此身体,还要为你帮声,我就在宽恕你一次。下次在被我碰上,我非杀你不可!”弘阳子找了个借口,稀里糊涂就急身撤去了…… 白薇背着左手,昂首挺胸,眯着眼,一副神情自若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直到弘阳子消失了,才长出一口气,咽了咽喉咙,低声道:“吓死我了,总算是熬过一劫……” 我佩服的五体投地道:“请问白小姐,你刚才说的他年轻时候的糗事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白薇苦笑道:“其他事,都是我刚才偷偷发给大头消息,让他用最快速度查的,唯独这桩所谓的江湖韵事,是我听我师父说过的,据说给他治病的,就是个鬼医,我当时情急之下,也只能试一试,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笑道:“连我都被你忽悠的差点信了!” “嘿嘿,雌雄双煞这名字不好吗?挺好的,以后咱们俩就这组合了!”白薇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笑了笑。 此时却听见凌秋生道:“小罗啊,对不住了,凌家给你添麻烦了……” 凌老先生说完这话,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第612章 拔尸毒 “凌老先生!” 我和白薇赶紧跑过去,和凌风凌云一起,七手八脚地把凌秋生架回了屋里。 “说说情况吧!” 白薇一边问着他们兄弟俩,一边给凌秋生搭手瞧脉。 一直在家里照顾的凌风道:“白小姐,是这样的,前一阵子,我爸偶感风寒,一直畏冷怕热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赶尸门也算是通晓一点点的医理,于是他就自己给自己开了个方子。自己采的药,吃了之后也恢复了。可没几天,听说你出事了,被人追杀,他就有些着急,一直在外奔走打听你的消息,有一次回来的时候,赶上下雨,就摔了一跤,结果回到家就卧床了。自从在我哥那得到消息,说你无恙之后,他的病情也恢复了。哪成想,这些天师忽然找上门来,要求我爸把你骗过来,只要不答应,那就是与南派天师为敌。我爸被他们逼的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死过去,当时浑身乌青,没了气息,我以为……我以为去了,赶紧给我哥打的电话。知道这些人找你们,没敢和我哥说实情。后来躺了足足一个时辰,我爸才又有的呼吸。” 凌云道:“这些天师,就跟疯狗一样,我一回来,就扣了我的电话,还把我们家信号隔离,不让我们和外界沟通。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打了两次架,我二叔还被他们打受伤了……” 我心里无比过于不去。 当初萍水相逢,我和白薇也不过是替老头说了几句话,就被他们家引为了上宾。给我们盘缠,伺候我们吃喝,在外面让我们打赶尸门的名号,还派凌云北上去帮衬我们,人生至亲,其实也不过如此。 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老爷子看脸色病的很重,当务之急,还是得让白薇先救人啊。 “来,给我拿一根针来!”白薇先朝凌云吩咐道:“先笼一盆炭火,要枣木、桃木、果木或者椿木这些任意一种阳木的火炭,把针用火给我煨一下。” 然后又吩咐凌风道:“你去找点生糯米,碾碎成粉末。” 我赶紧道:“我干点啥?尽管吩咐。” “你在我后边看着就行,把嘴闭上,实在无聊,可以给我揉揉腰!” “我……”我就这么没用吗? 等了一会,凌风和凌云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回来了,白薇用那阳火煨过的针,在老爷子的阳明穴、攒竹穴、承山穴等几道穴位上扎了几个血点,然后就用准备好的生糯米粉,在每个血点外围,放射性敷表。 此时就看见血点流动起来,滴滴答答的黑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不紧不慢,眨眼之间,各个血点都已经淌了足足一盅血。那血的颜色,真的是黑红黑红,看着就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 流完黑血的伤口,马上结痂,好像瞬间就没事了一样,与此同时,床上的凌秋生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白薇朝凌家的管家柳伯道:“去杀一只鸡,记住,要金黄色的公鸡,鸡血留着。把鸡汤顿两个时辰之后,将生鸡血和温鸡汤混合,给老先生喂下去。” 柳伯赶紧出去忙去了。 凌云和凌风赶紧问道:“白小姐,怎么样,我爸爸他……” “老先生休息一个小时,就会醒来的。但这病情很麻烦,对我来说,也有点棘手……” 一听这话,两兄弟的脸色都变得忐忑起来。 因为他们上次见过白薇的医术,白薇要说棘手,那肯定是病得不轻。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他们说清楚,看看有什么法子,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我朝白薇低声道。 白薇道:“老先生以前被活尸咬过吧。” 这么一问,兄弟俩都愣住了,明显完全不知情。 “确实被咬过!” 这时候二叔住着拐走了进来。 凌家二叔以前是疯病,就是白薇治好的,这次和那些人打架又受了伤,但看样子,精神状况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二叔,我爸真被僵尸咬过?” 凌家二叔道:“不是僵尸,是活尸,僵尸是需要安葬多年修炼蜕变的,而活尸就是被活灵冲过的死尸。要不他为什么那么讨厌咱们家族的赶尸行当啊。那年他才十二三岁,就和你们的爷爷一起从巴蜀赶了一批尸去柳州。结果半路在一家义庄休息的时候,一时没留意,放进去了一只黄鼠狼。那黄鼠狼从尸体下面走过,冲了煞气,活尸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你爸爸离得最近,直接就被扑倒在地,虽然你爷爷马上出手,就把那尸体镇了住,可还是在你爸爸的肩膀上咬了一口。不过,当时你爷爷就给他拔毒了,按理说,赶尸门的药粉应该没问题啊。” “那就错不了了!”白薇道:“当时拔毒的生糯米要么发霉了,要么是湿潮了,总之,一直有尸毒残存体内。年轻的时候,阳气重,还不明显,年纪一大,会越来越重。” 我赶紧道:“尸毒?这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吧,对你这么个大牌鬼医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白薇无奈地叹口气道:“我说老罗,动动脑子。这可是在身体里潜伏了四五十年的尸毒啊,哪那么容易。不管是刚才的放血疗法,还是一会的黄鸡血汤,都只是缓解,要想把尸毒逼出来,那是一个天长日久的事。” “那就天天放血,天天喝鸡血汤!” “甭说老爷子,你就你身板,能放几天血啊!” 我脱口道:“至少七八天没事吧,毕竟你还四五天呢……” 白薇一愣,随即面露凶光,狠狠掐了我一把。 “笨蛋!” 我挠挠头道:“这两家伙都急疯了,你就真没有办法吗?” 白薇想了想道:“这些常规的方法,该用还得用,至于天长日久慢慢拔毒的方法,倒也有一个。去找个大墓,至少千年以上的,把墓主的手中握拿来,给凌老先生攥上。但记住了,那玉得是活玉……” “不是……”我惊讶道:“手中握不是死人攥在手里的东西吗?那阴气很重啊,这凌老先生本来就尸毒缠身,还用手中握,会不会……” 白薇道:“阴气和尸毒是两码事,如果那手中握没有阴气,尸毒还进不去呢。所以,两权相害取其轻,宁可阴气袭体,也要先把尸毒拔出。阴气重可以慢慢调,可尸毒没法调啊……” 凌云二话不说,转身往外走。 “干嘛去?”我赶紧问道。 “盗墓去啊!” “靠,你以为那墓是你们家的萝卜坑,随手就一个啊!还得是千年的墓啊,哪那么容易找啊……”我无语道:“秦始皇陵倒是现成的一个,你要去吗?” 凌云瘪瘪嘴,叹口气道:“那怎么办啊。”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这事让大头来想办法!大不了,找到了之后,咱们走一趟不就行了!” 第613章 路上见闻 一个时辰左右,凌秋生终于苏醒了。 人虽然清醒了过来,但精神面貌并不好,直到管家把鸡血汤灌下去之后,老爷子的手心才重新温热起来。 白薇叮嘱道:“在没有找到合适手中握的情况下,这汤要至少三天一碗,黄公鸡血驱寒祛毒。至于刚才的针灸放血,临走的时候我会教给凌风,三个月放一次黑血,不能太频繁,频繁了,老人家的血液撑不住,当然,也不能超过三个半月,因为那样的话,尸毒入脏腑,又会像今天这样。” 凌云凌风把白薇的话一一记下,唯恐漏掉一个细节。 凌秋生对自己的病情似乎不是很在乎,倒是对刚才我这一战满是兴趣,朝我笑道:“小罗先生,如今你的修为真是深不可测啊,刚才你这可是击败的弘阳子啊。” 我苦笑道:“哪啊。老爷子,你就别那我开涮了。” 凌风也道:“罗大哥,我们可是亲眼见到的啊,你把他打跑了。就你那一招什么火……当时就把那老头烧成黑驴蛋了。” 我一笑,看着白薇道:“弘阳子其实是被吓唬跑的,而且是被白薇吓唬跑的,和我没什么关系。至于我的修为,在弘阳子面前就更不值一提了。” 倒是凌云,眼界明显更高一重,解释道:“罗大哥的手段虽然又上一层,但还是和弘阳子没法相提并论的。当初我在白云山,是亲眼见过他的手段的,至少目前在我认识的人中,弘阳子都是无解的存在。但为什么他最后退却了,主要还是想的太多。” “想的太多?”凌风道:“如果真有碾压的招式,还会因为想的太多不战而退?” 凌云笑道:“这就是弘阳子的心结了。父亲不是说了,当年弘阳子纠结另外两人,合攻紫萧子不胜,这紫萧子几乎从那时候起,就是他心底的魔魇。刚才眼见着罗大哥突然使出了一招本属于紫萧子的招式,这让他心里其实已经慌了。再加上白小姐在一旁随口编造的故事,愈发让他信以为真。” “啧啧,这要是换成了我,我说什么也得尝试一下,总不能被吓唬几句,就不战自退了吧!”凌风摇摇头,一脸难以置信。 凌云解释道:“你当然会,因为你我都是无名小卒,败了也无所谓,可弘阳子是谁?南派天师的三大领袖之一,天师榜前十的人物,他想法自然会多。他在想,万一罗天真的完全继承了紫萧子的本领呢?万一这姑娘真的能将自己的经脉运行全部看穿呢?万一自己和他们两个斗真输了呢?那就不是一个人荣辱的问题了,到时候,清明洞的地位要下降,南派天师的名声也要下降,自己就更不要说了,位置会被罗天取代。这么一想,他还会冒险吗?就算是一半的概率,他也不会尝试的。因为最输不起的人都是功成名就的人。” 凌云到底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时间多,问题看的一针见血。 确实,弘阳子绝对不缺弄死我的招式,可他就是怕输不起。 当然,在我看来,除了我那记“火气为长”的招式冒出来的有点吓到了他,最主要的还是白薇这言之凿凿的故事,让他当真了…… 晚上,凌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凌云和凌风还备下了好几种凌家珍藏的好酒。 我看了看白薇,心道,今晚上小爷还有要事要办呢,如论如何,也不能喝多了。毕竟她说了,只要这一战之后我活下来,她就把亲戚送走! 可架不住这兄弟两在一旁一阵撺掇,凌秋生也劝我少喝一点。 我想想也是,小饮怡情,大饮伤身,少喝点,应该不影响晚上的事吧。 可酒这东西,就像是锈掉的阀门,一旦开始渗水,就停不下了。一杯又一杯,小饮成大饮,一瓶有一瓶,大饮成烂醉。 等我醒来,天都他娘的亮了。 白薇倒是在我旁边靠在床背上躺着呢,却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那表情分明就是,姐给你机会了,是你不中用啊…… 我一拍脑门,无语道:“我到底这是喝了多久啊,你怎么不叫我……” 白薇一耸肩笑道:“没多少,你们三个喝了五斤吧。真不是我不叫你,我给你脱衣裳的时候,都快使出洪荒之力了,就这样,你都不醒。” “给我脱衣裳?”我一愣,赶紧往被子里看,竟然光溜溜,就穿了一条内·裤。 “咋,还害羞了?”白薇抿嘴笑道:“哎,反正我是该看的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 我坏笑道:“反正还有时间,要不咱们……” 谁知道,我这还没说完,柳伯就喊我们吃早饭了。 白薇噗嗤一笑,附耳道:“罗先生,赶紧起床吧,日子长着呢。下去晚了,他们可是会笑话你的。” 人生苦短,哪有来日方长啊,又辜负了一夜春宵啊。 吃完早饭,我和白薇也准备离开了。 按理说,在这多待几天,应该没问题。 弘阳子是不好意思把我们在这里的消息散布出去的,因为一旦告诉别人我们在凌家,那就证明他是见过我们的,也就侧面告诉别人,他没能杀了我。所以,丢人的是他。 但考虑到这件事已经给凌家带来了麻烦,趁着上次我假意“大骂凌云”,南派天师们以为我和凌家闹翻了,就早点离开这里吧,免得日后还要让凌家徒受欺辱。 当然,凌家父子们极力挽留。 可人不能太自私啊,我和白薇还是婉拒了。 其实离开凌家去哪里我和白薇还没想好,无非是回云城或者姑苏。可想到这次只有白薇我们两个人,好不容易的二人世界,于是突然临时起意,想在外玩一玩。 凌云马上介绍道:“都到湘西了,那你们当然得去大庸看看啊。咱大庸的山水看了,打赌你们回去的时候孩子都有了……” 我一笑,朝白薇道:“要不咱们就去看看?听说有温泉,咱来个共浴……” 就这样,离开凌家我们俩先去衡阳还了车,便搭上了一趟旅游巴士,直奔大庸的森林公园。 买了门票,正要进山门的时候,忽然看见一辆车停在了门口,哗啦一下下来了十多个男女老少,还没说什么,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尤其是前边的中年女人,瞬间就哭成了泪人儿。 我这人最不爱打听闲事,准备走自己的,可白薇却忍不住好奇,朝一边的小贩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小贩看了看我们,低声道:“刚过来的吧?咳,孩子在这里旅游,失踪了,今天终于找到了,人没了……” 第614章 消失的人 这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生离死别。 而我这个人,又离群索居那么久,多少有点“情感障碍”,看着那嚎啕的人群,我虽然同情,但好像也没感觉到多么难过。我总觉得,人的死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所以,对于死者来说,现在还不是最难过的时候。 可白薇和我在这一点上截然不同,她感情细腻,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热情。此刻看着那哭的昏天黑地的老妇人,她也顿时泪眼婆娑起来。 “好了好了哈,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我将她拉进怀里,低声调侃道:“你眼影都出现水波纹了……” “谁化妆了?”白薇使劲昂着脸,瞪眼朝我道:“你看仔细了,咱那是化的眼影吗?那是天生丽质熊猫眼。” 看着这扬起来的小脸,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得趁机亲一口。 “罗大吹,你这人真是石头心,玻璃眼,人家正难过呢,你无动于衷也就罢了,还琢磨着赚人家便宜!” “白大忽悠,不是我没同情心,关键是同情心也不能起死回生啊!” “你叫谁大忽悠呢?笨蛋!” “我都是大吹了,你怎么就不能是大忽悠?咱们是雌雄双煞啊,当然得有差不多的绰号。” 难得出来一趟,我不想让她一直含着眼泪,就拉着她先去了一旁的石寨里转转。 大约转了半个小时,估计人也该散了,就出了来。没想到等我们出来经过中间甬道的时候,那群人竟然也到了这里,而且,山里的救援队正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尸体从远处走来。 人群又是一阵嚎啕,工作人员也一个个神色凝重。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脱不开身了。 眼看着白薇也有要哭,我直接拨开一粒奶糖塞进了她的嘴里。甜甜的奶香一扩散,白薇要哭的情绪顿时不见了…… “十二天啊,失踪十二天,你们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这么久才找到他!”死者的家属一窝蜂冲上来就朝景区负责人和救援队发难。 “我们孩子才大学毕业啊,才二十三岁啊……” “我就想知道,孩子失踪的第二天我们就报警了,也联系景区了,你们为什么没找到他。” “你们这和谋杀有啥区别?我要告你们景区!” 此时两个民警从后面跟了上来,赶紧将情绪激动的家属隔离开,正色解释道:“各位,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事实上这不是刑事案件,也不是过失案件,就是单纯的自杀行为!” “自杀?你们胡扯!” “我娃品学兼优,性格开朗,还没结婚,也没愁事,凭什么自杀?” “你们凭什么断定是自杀?有遗言吗?有遗书吗?孩子的东西在哪,我们要看见!” 民警道:“确实在死者周围,没有找到遗书遗言,死者的手机里,也没有类似的告别的文字和音频。但我们经过广召信息,从一个夜间航拍爱好者的拍摄资料里,找到了死者跳崖前的视频。稍后,请你们移步景区办公室,我们会把相关视频播放给你们看……从视频看,虽然死者跳崖前有一个怪异的动作,像是挣扎了一下,但周围百米之内,确确实实没有人,而且,仔细看,他最后是主动发力跳下去的。” 死者家属有些哑然。 停顿稍臾,一个男人不满道:“就算……就算娃是自己跳下去的,那就在景区里,你们为什么找了这么多天?谁知道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给尸体动了手脚……” 景区负责人一脸无奈,赶紧道:“接到你们反应的消息后,我们可是联系了全市最大的救援队,包括我们景区所有休息的员工,两百人,全都进山寻找去了。也怪了,那地方我们的人明明去过,也没见到尸体啊,可最终找到的地方,就在我们原来寻找的路线上……这样吧,如果你们认为有疑,可以和警方一道进行尸检。但我们景区,确实没有责任……” 在一阵阵哭闹中,尸体和家属被警察们带去了景区办公室。 白薇不由得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了,为什么每年都会有在大山里莫名其妙消失的人呢?有些人本来就是探险家、登山家,去的地方也是他们常去的地方,去一百次都没事,但偏偏第一百零一次,再去了之后,这人就像是消失了是的。” “这很正常啊。水如梦魇,山如蛛网,迷山迷水都是正常不过的了,没有人可以彻底征服他们。”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许多人消失之后,明明寻找的人去过某一个地方,没有找到他。但时隔多久之后,他却就出现在那地方,让前去寻找的人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去过那。” 我摇摇头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或许是有人把他藏起来了吧。这个人,当然未必就是真的人……不过,我小时候在山里长大,确实每年都会听说,有人迷山,消失不见了,也曾在山里不止一次看见过尸骸,可他们濒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说着话,我们俩来到了巨门山。 这是这里的核心景区,游人如织。 说真的,南方的山和北方的山真的不一样,南方的山格外的秀,北方的山则显得莽。即便是都很险要,可那种视觉感受也不尽相同。 我俩进了那巨大的山门,特意往人少的地方走。 倒不是为了卿卿我我,主要是人多的地方太嘈杂,我不喜欢。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来到了哪,反正脚下景区铺设的水泥路已经不见了,前面还挂着一个黄色的牌子,上边写道:前方尚未开发,游客就此止步。 此处风景秀丽,悬崖峭壁,云雾升腾。 我和白薇站住身,开始观望四处的山色。 “哎?那是不是有个人?”白薇忽然目光落在了黄牌外面不远处的一个山包。 我定睛一瞧,确实有个人,好像还是个姑娘。她一开始蹲在石头上,举着相继好像在拍什么景色。可突然整个人站起来之后,就原地弓着身,朝后使劲退了起来。可她的姿势虽然是退,但脚却意外地往前再走。那姿势在我和白薇这看来,怪异极了,就像是演员的无实物表演,有人要将它推下去是的。 “不好!”白薇眉心一皱,大喝道:“危险。” 说完,一个纵身跳出来围栏,钻过树林狂奔了过去。 我的姑奶奶,你可小心点,这郁郁葱葱的松树下面,可就是悬崖啊…… 眼看着那姑娘挣扎着走到了悬崖边上,突然就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变得十分冷静,还整理了一下着装,掸了掸裤子上的灰,然后还做了个屈膝预备跳的姿势,直接跃起…… “碰上了我,你就不能死!”白薇在最后关头,一个“饿虎”觅食,凶狠地扑了上去。 第615章 又泡汤了 白薇这纵身一扑,完全是一幅将自己置身渡外的做派,奔着那人就去了。 可殊不知,那可是悬崖峭壁啊。 下边就是立壁千仞,一不小心栽下去就甭想在活。 可没办法,她就是这性格,嫉恶如仇,见善如友,否则第一次见我,也不会替别人烧我店铺,可第二次再见我,就愿意和我并肩作战了。 当然,白薇这一扑,也确实稳准狠,扑倒在岩石上的瞬间,一把就将那姑娘的手抓住了。 可白薇体重才多少,以我偷偷抱她时的分量估计,连一百斤都没有。 手一拉住那姑娘的手,直接被扥了过去,整个人踉跄着也朝着悬崖去了。 那姑娘掉在悬崖下边,全身分量都集中在白薇一条胳膊上,一时间,两人危在旦夕。 此时此刻,挽大厦之将倾的人当然是我。 眼疾手快,也纵身一扑,抓住了白薇那两条笔直的大白腿! “白小姐,你真不愧姓白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说,玉腿如凝脂,丰腴似腐弹。真是又白又弹啊!” “流氓,什么时候了,还油嘴滑舌,快救人啊!” 关键时刻,我不敢胡扯,一手抓住白薇,另一手朝悬崖下女孩的另一只手抓去。 可谁成想,这姑娘去意已决,根本就不理我们的救命之恩不说,还一通抓挠,身体也像是一个出水的马口鱼,使劲一通要摇,完全就是一副求死的样子。 “姑娘,你才多大啊,日子长着呢,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啊……” 白薇大声劝慰着,另一只手也趁机抓住了姑娘的手。 可此时那姑娘抬起头来,恶狠狠朝白薇翻了个白眼,突然身体一怔,朝着悬崖粗糙的断壁上撞了过去。 瞬间,白薇的手腕上就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白薇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也不由得松了一下,差一点就脱手了。 好在白薇忍住了痛楚,用三根手指攥住了这姑娘的手腕。 那姑娘凶光毕露,既然呲牙一挺脖子,还要咬白薇的手。 我在一旁顿时看的炸肺,娘希匹的,天下竟然还有这样不知道好歹的家伙。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她的下颌骨,朝着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 “你找死行,千万别拉别人垫背,还敢算计我媳妇,我踏马抽死你!”我大骂着就要松手。 反正我这人就这样,不作恶人是底线,可也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就像眼前这种事,她执意要死,那就死吧。阎王爷都难留求死人,我何德何能啊。再说了,我救他,她还要伤害我,就这做派,就是乌龟王八蛋,他不死我还要揣她下去呢。 可白薇不一样,白薇压根不会考虑这些,在她眼里,只有人命,就是不肯松手。 没办法,妇唱夫随,我也只能竭尽全力,上前硬生生将这姑娘拉了上来。 “你们放我下去!” 被我拉上来女孩刚站稳,一头朝我就撞了上来。还是一心求死。 呀呀呸的,这是疯了吗? 我再也忍不住烦躁了,一把就扯过她的头发,沙包大的拳头抵着她的脑门道:“我最后警告你,再敢乱来,你不跳下去,我也打死你。” 可这女孩嘴里发出一阵阵野兽的嘶吼声,根本不为所动。 我这时候才看出来,她的眼睛一直上翻着,整个人似乎神志不是很清楚,正处于一种癫狂状态。 “别打她,她似乎失神了!” 白薇唯恐我在因怒而失去理智,赶紧将女孩接了过去,然后朝其百会、神庭、本神、四神聪四道穴位连点四下,这姑娘的眼珠就像是陀螺一样,飞快转了几圈,突然打了个寒颤,整个人怔了怔,好像恢复了神志。朝我和白薇轻声说了句:“大哥大姐姐,谢谢……” 说完,就一歪头昏了过去。 “怎们办?”我有些无语,嘀咕道:“这哪是旅游啊,这是柯南上身,走到哪都是事。” 白薇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朝我道:“背吧。” “好嘞!”我蹲下身,就要把白薇背起来。 白薇无语道:“背我干什么?背她!” “背她?”我不情愿道:“这山路这么难走,背自己媳妇心甘情愿,背她?再说了,你也受伤了啊!” 白薇叹口气,一笑道:“感谢天哥宠溺哈,可我真没事,那点血,还不如一次大姨妈呢!你就背一背她吧,说不定下去之后,人家还会以身相许呢……” 我看了看这姑娘,赶紧道:“别瞎说,人家还是孩子呢,你这不是给我扣帽子犯错嘛……关键没你好看啊。” 就这样,在白薇一声“天哥”中,我迷失了自我,猪八戒背孙悟空一样,背着这女孩走了好几里下山路。 纵然我好体力,可也就不住背着一个人啊,到了山下服务区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腿都开始打晃了。 带着人,去了治安室,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驻点民警赶紧招来了医务室值班人员给这女孩检查身体,然后根据女孩包里的身份信息,找到了孩子的母亲。电话打完,医生也检查完了,说人没大碍,就是惊吓过度,很快就醒了。警察也告诉我们,姑娘的父母住在边远小城,要倒换汽车和高铁才能过来,估计明天才能到。 我一脸茫然道:“然后呢?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吧。助人为乐的锦旗我们就不要了,要是有五百奖金倒是可是。把她交给你们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我带着白薇要走。 可民警却为难道:“可我们这里也没有她能休息的地方啊?” “不是,您什么意思?” 民警不好意思道:“要不,你们好人做到底,就带她住一晚上吧,有这位女同志,也好有个照应。明天他父母一来,我就联系你们……” “坚决不行!”我断然拒绝道:“晚上我们……我们还有正事呢。再说了,你们这不是难为好心人嘛,合着谁救人,谁负责啊。” “不是那个意思……”民警一笑尴尬道:“主要是我一个男同志,没法照顾她,这也没有床位……这样,我会联系景区,给你们报销住宿费的。” 这叫什么事啊! 我气的够呛,救人还救出麻烦来了。若是她跟着,那岂不是要和白薇睡在一起? “既然这样,那就请你及时联系她的家人,让她和我住一晚上吧!”白薇主动和那警察交换了联系方式。 景区的人给我们联系的酒店,先把人送过去了,我和白薇跟在后面,一脸郁闷。 白薇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同志,别沮丧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嘀咕道:“我造什么浮屠啊,不是应该造·小孩嘛……” “你嘀咕什么?” “没……我说你可真有爱心。” 白薇正色道:“我是觉得她有点问题,好像失魂了,说实话,把她交给别人,我也不太放心。你难道看不出来,她眉心发黑,闭着眼,眼珠也在不停转动?这是撞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啊。” 第616章 一年两个 白薇这么一说,我才开始认真回想这女孩。 说是小女孩,其实和我与白薇的年纪差不太多,十七八岁的光景,娃娃脸,单眼皮,脸很白,像个还没长开的学生。 她的眉心有一层乌色,像是蒙了灰,这灰色看起来是悬浮在脸皮上,但你伸手擦一擦,根本擦不去。 再想到先前我们进去景区时,遇到的那起事故,仔细想想,这两件事好像有些相似。 我记得那警察朝死者家属说过,他们从夜间航拍爱好者的视频里找到了死者临死前的场景。他先是挣扎了几下,但到了崖边上的时候,却是自己主动跳下去的。 而我们看见这女孩跳崖的时候似乎也是如此。 在白薇没介入之前,她自己一个人站在峭壁上,身体后倾,完全是一副要挣脱推搡的样子。反倒是等白薇扑过去,在悬崖上将她挂住的时候,她开始表现出了必死的决心。 不单单磕伤了白薇的手臂,还故意用脑袋要撞石壁,完全已经失去了理智。 所以,在这一点上看,两人在跳崖前,其实是清醒的,但是到了临跳的时候,却都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到了景区给安排的酒店,景区的一个负责人已经在等待我们了。 “两位客人助人为乐,我们感激不尽,你们的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所有员工学习,我们……” 白薇一笑道:“您客气了,谁看见这种情况不都会如此嘛!” “空感谢的话就别说了.”我在一旁道:“来点实际的吧。咱们是来旅游的,现在全耽误了。再说了,你们那么多员工,谁来看着她不行啊,非要让我们俩看,说到底,你们就是怕担责任!” 很明显,被我看穿了。这小负责人一脸尴尬道:“对不起,前两天这事,已经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了,我们景区的压力很大,万一这件事再传出去,那就更得流言四起。你也知道,我们这地方,全靠旅游……” “得得得,这种事你就别朝我解释了!”我一摆手道:“我又不是你们市长,我就关心,你们咋也得给点好处吧。” 白薇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怎么又张口要好处……” 这负责人一笑道:“没关系,这是正常的,确实,我们景区不便出面,麻烦你们了,当然要来点实际的。喏,给你们开了两间豪华房,另外,给你们三天的餐厅免费券,随便吃,有什么吃什么。对了,还有景区的联票,所有大庸的景区,你们随便去,还有……” “够了!”我一摆手道:“这就对了,一通谢谢,哪有这一张张的饭票实惠啊,哈哈。对了,我问你一件事。” “您说……” 我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你们这巨门山景区,是不是每年都有人自杀啊。” 这负责人脸色一变,不由的又打量了我一眼。 “你别误会,我呢,不是江湖小报,也不是狗仔队伍,我就是一个风水爱好者。” 我解开上衣,在怀中露出一个八卦,一笑道:“有些事,得解决。藏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负责人看起来官职不大,明显有些犹豫,他不敢轻易开口。 于是我便继续道:“你信吗?今天如果换成别人,这姑娘就救不回来了。换句话说,要是半月死两个,你这以后就得成了自杀圣地了。一年几百亿的旅游收入,刷的一下,没了……” “您……真懂风水?” “小弟不才,是个天师。” “难怪,我就说,为什么兄弟器宇不凡,像个世外高人。” 白薇在一旁撇嘴一笑。 “实不相瞒,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了,哪年都有。”这负责人低声道:“没记错的话,去年两个,前年也两个。今年这件事之所以闹得凶,是因为死者还是个小网红,他本来是一边爬山一边直播的,结果在网上就引得了很多关注。说实话,我们也是真尽力了,这几年,累计雇佣的安全员增加了上百个,处处有巡逻的,可那也架不住人家自己寻死啊。一心想死,你就是怎么防护,他们都能找到机会。可网友不那么认为,只要出事了,就是景区的责任,我们领导头都大了。实话告诉你们,今天这姑娘要是再自杀成功,我们这套领导班子都得被撸掉,上边都下死命令了……” “能把这三年来的死者信息给我一份吗?” “这个……”对方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成,按理说,这个是不能给别人看的,但今天破个例,要是您能把这事解决了,我和我们领导,一定以个人名义好好谢谢您。” “好说,您先忙去吧。”我一笑。 上了楼,看了看房间,确实不错,大床房,大露台,还是套间,唯一遗憾的是,白薇的房间在隔壁,今晚上只能我一个人睡。 去了隔壁,那姑娘正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白薇皱了皱眉,道:“切了切脉,没发现问题,按理说该醒了啊。” 我轻咳一声,冷声道:“还装什么睡啊,知道你醒了。” 你还别说,我这就是虚张声势吓唬她一通,结果她还真睁开了眼睛。 白薇朝我竖了竖大母手指,道:“小妹妹,有什么事想不开呢?你有十六岁吗?多好的年纪啊。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你父母,明早就到。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这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薇,一句话也不说。看那样子,像是恢复了神志,但和先前被救下来时,说谢谢的时候,又不太像一个人。 “喂,看见了吗?俺媳妇为了救你,可是受伤了,你不该说点什么吗?”我低声道:“当时,是不是感觉有人在推你?” 哪料,我这么一问,女孩忽然就哭了起来。 不是嘤嘤的哭,是那种哇哇的哭,就那么瞪着惶恐地眼睛看着我,好像是被我吓到了是的。 白薇赶紧朝我道:“你先别问她话了。她的情绪还不稳定,这样吧,你去餐厅吃点东西,吃完后,顺道给我们带回一点来,她估计也饿了……其他的事,交给我吧。” 我一阵无语,就我这面相,又不是恶人,至于嘛! 离开内间,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外面刮起一阵大风,露台的玻璃被吹的摇摇晃晃,不少的树叶碎草都被刮了进来。 我把露台的门关上,这才去了餐厅。 第617章 三魂有缺 我知道,白薇的意思是让我暂时先回避一下,具体的事情由她来询问。 毕竟,咱是爷们,这女人有些事,和女人说起来更方便。 来到餐厅,还不错,什么吃的都有,鸡鸭鱼肉,海鲜菌类,反正有免费券,不吃白不吃。 我寻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看大头给我的天师榜单。 从这些人的派系和宗庭来看,多数的人都隶属南派。 天师不等同于道士,但天师有可能是道士。 道士隐居山林、古观,而天师则是逐利而居,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去。这些年,南方开放的早,经济发达,天师自然也会更多的集中在南方。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算是最不讲究“封建迷信”的学府,如今建校开园都要求个日子,方个基地,院子朝向,栽不栽树,种种讲究,这就给无数打着“天师”幌子的人找到了活路。 不过我发现,这天师榜上虽然北派的天师不多,但大多数宗庭我都听说过。而南派的则相对冗杂一点,除了出身龙虎、茅山这样大宗庭的,还有一些以前从没听说过的,诸如“梅山派”、“沅江派”等等。 正当我看的认真,吃的开心的时候,白薇忽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看着电话,我莫名其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回来,人不见了!” 果然,出事了。 我急急忙忙回到楼上,白薇正急匆匆要往楼下追。 “到底怎么回事?” 白薇道:“我们闲聊了几句,她说她要喝水,我见她情绪还不错,就去给她倒水了。结果一回来就发现,人不见了。快点追,我有种感觉,她应该又去山里了。” 这套间分为内外两间,内间一分为二,除了卧室,还有一个很大的盥洗室。外间同样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用作客厅,另一部分则是餐厅。白薇去倒水,应该是去的是外间的餐厅,这姑娘要想离开,除了走门,剩下就是跳窗。可走门的话,是要路过餐厅的门口的,以白薇的警觉,不能看不见啊…… 那就走窗? 内间的窗户不大,拱形,窗户只能向外半开,一个女孩子想爬上去,不是一件易事。 经过瞬间的推里,我拉住了白薇,目光放在了外面的大露台上。 “我找过了,没有!”白薇焦急地摇摇头道:“这样吧,进了景区,咱们分头找,你往东,我往西,尤其是咱们救她的那地方,她可能还会去。” “别急!” 凭我的直觉,这姑娘应该没出屋。 一个人要是真想死,仪式感就没那么重要了。 再说,如果就是为了死在巨门山,那我们住的酒店也属于巨门山范围,远没必要逃到楼下再去景区。这一路有多少人啊,死起来哪那么容易? 我二话不说,一步冲到了露台上。 这么一眼看过去,诺大的露台确实空空如也,远处山色迷蒙,真是赏景的绝佳位置。 “你打扫卫生了吗?” “没有啊!”白薇着急道:“这时候了,怎么问这话?还是赶紧找人吧。” 那就不对了。 刚才临走的时候,我分明看见风吹进来,带进了不少的落叶。 除非,屋里也有风,又把树叶卷了出去? 我下意识朝前又走了一步,探头出了露台围栏,一低头,就看见那姑娘正挂在空调外挂机的铁架上。 怪异的是,她使劲张大嘴巴朝露台上呼喊,可嗓子却像是被毒哑了是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右手,死死攥着铁架子,左手却正在一根一根掰自己的右手,眼看着拇指和小手指已经被掰开了,只有三根手指还在坚持挂着她的身体。 这姑娘显然是看见我了,顿时眼里泪水盈眶。可她的嘴角却挂着另外一种奇迹怪异的笑容。 整个人就像是精神分裂了是的,嘴和眼睛,左手和右手,完全不是一个人…… “帮忙!”我朝白薇一招手腾空跳出围栏,单手抓住铁栏杆蹲下身体。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右手腕。 可这女孩的左手,就像是鸡爪子是的,在我的手背上狠狠抓了几下。 同时,一股寒意袭来,好像有股阴风顺着楼底下往我的心口里钻。 我不由得一颤,大喝道:“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一切妖邪鬼魅,尽退其身。” 我很清楚,这是有脏东西在周围盘踞着。 连续三遍“静心驱邪咒”完毕,那种寒凉感骤然消失,我趁机飞快地将这姑娘拉了上来。 白薇侧双手抱住她的腰身,一个发力将人救了上去。 等我跳回了栏杆,才发现,手臂的汗毛上,已经结了一层白霜。而我的肩膀上,则留下了两个布满尘土的手印。 “吓死我了!”白薇抱着那姑娘道:“若是在我眼前人就这样没了,明天早上,我怎么朝人家的父母交代啊。” 我叹口气道:“所以说啊,不要管闲事,如果非要管,也要有个度。咱们救她一次了,其实已经仁至义尽了,这管了第二次,就等于把咱们的道德、时间还有金钱都和她捆绑上了。不出事无功,出了事全是责任。” 话虽然这么说,可人已经救了,我就不能不管了。 我和白薇将人搀回房间,我这次准备好好地给她看看。 这丫头一回来的状态,又变成了先前的样子,不言不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从包里拿出两张符,硬塞到她手里,让她攥好,然后手掐三清指,对着其百会穴轻轻一击。 “呼呼!” 她的掌心顿时冒出两道烟雾来,整个人也哆嗦成了一团。 “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降伏妖魔,化为吉祥,大胆鬼祟,还不滚!”我将其攥着符箓的两手同时拍向她的眉心,顿时从其头发里冒出一股黑影,一个看不太清楚影子嗖的一下冲向了露台,消失不见了。 这姑娘骤然清醒过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白薇一边抱着她,一边朝我问道:“怎么样啊?” 我叹口气道:“真是件麻烦事,她三魂掉了一魂,还得帮她寻魂,要不还得出事……万幸的是爽灵,而不是胎光和幽精。关键是,刚才那东西似鬼非鬼,似妖非妖,本事还不低,如果魂魄招不回来,我还得进山去找……” 第618章 相合生辰 白薇安慰我道:“这世道虽然有诸多不公,但我还是相信,阴阳有数,否泰有循,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今天你救个人,老天爷不会无缘无故就把这事忘记的,一定会在未来某件事上,补偿你。” 我无语道:“大小姐,什么年代了,还给我灌鸡汤呢。” 白薇笑道:“怎么是鸡汤呢?你想想看,要不是你和你阿爷关系恶化,你怎么可能在云城认识我?” 我想了想道:“也是啊,苦哈哈十八年,莫非就是为了遇上你?代价确实大,但收获也高啊。” “这就对了嘛!风雨越大,鱼虾越贵。”白薇努努嘴,调皮道:“否则,为啥我会倒追你?这就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在补偿你啊。”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那我就把这碗鸡汤干了。这事,我管了。” 我转头朝那女孩问道:“现在能记起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吗?” “我叫黎萱,鹭州人。是个大二学生,在江城上大学。”这姑娘虽然很清醒,但是却显得很没精神,一边说着话,一边打着哈气,好像随时都能睡着是的。这就是三魂残缺的特征之一。 “为什么来了巨门山?” “我也说不清楚,当时就是觉得有些无聊,想出来走走,后来脑子里就有个声音,来巨门山啊,来巨门山吧。然后就感觉很渴盼来这里是的。可说实话,在这之前,我对巨门山好像并没什么印象。” “那你现在还能记得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跳下山崖吗?”白薇试探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精神上……” “没有,真的没有。”女孩抢白道:“我没有抑郁症,精神也很正常。当时我正在给一只独角仙拍照片,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就是从那跳下去。我自己把自己吓坏了,看着就在眼前的悬崖,赶紧往后退,可根本没法移动双脚,后边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累……” “那你知道是我们救了你吗?” 女孩点点头道:“我的脑子里有你们的印象,但具体细节,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至于刚才,姐姐去倒水的时候,我是听见有人招呼我才起的床,等我到了客厅,就感觉那声音在露台上。可等我上了露台,却又开始意识模糊了,好像有一阵风在背后推了我一下……” 毫无疑问,这女孩不单单是丢魂了,而且是被其他东西盯上了。 “记得自己生辰八字吗?” “记得!” “那就好。过一会我喊你名字的时候,你要回答,我喊多少声,你回答多少声。不要东张西望,就在床上躺着。不管发生什么,有我们在呢。” 我隐隐觉得,这次招魂可能没那么简单。 女孩见我拿出香烛符箓,朱砂黄纸,似乎有些紧张。 白薇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有我在呢。你只要配合,他就能帮你。” 就这样,白薇带她去了内间。我则在外面布坛行术,做法招魂。 老规矩,黄烛压八字,檀香敬三清,口念拘魂咒,步移八卦城。 三遍招魂咒之后,香火的烟柱终于直了,我开始原地坐下,喊着这女孩的名字。 开始还很轻松,一切顺利,那姑娘也配合默契,答的很痛快。 但过了一会,蜡烛的火苗忽然变成了豆粒大小,闪烁着诡谲的绿光,眼看就被压破灭了。 我赶紧加持一道符箓,压在了八字上面,同时提高叫魂的声音。 情况略有好转,我这还没喘口气,突然香火啪的一声自己断了。 与此同时,屋里风起,哗啦啦,几张符箓和黄纸被掀飞了起来,屋里的女孩又像是要睡着了,嘴里回答的声音也不由得低沉了许多。 “姑娘,快,醒醒……” 白薇赶紧将她叫醒,我这也换上了新的香火。 但形势不容乐观,我看见那写着生辰的黄纸竟然开始自燃了。 “大胆鬼祟,找死!” 我毫不犹豫,手作三清指,拍掌压在了上面。 明显能感觉到,下面的生辰八字上,有一股怪力,似乎要冲撞出来。 就在僵持不下的关键时刻,突然有人敲门,我心里一分神,砰的一声,掌下冒出一股火光,一股黑烟将我掀翻了一个跟头,与此同时,那女孩脖子一歪,又一次昏阙了过去。 “没事吧……”白薇冲出来,将我扶了起来。 “看好她!”我爬起身,倒是没有受伤,但对方显然是不想放手:“我去看看是谁。” 一边去开门,我一边暗自咂摸,没好意思和白薇说,这是碰上茬子了。 房门打开,原来是那景区的负责人来了,他将一份复印的资料递给我,低声道:“我们领导听说您会这一行,很激动,让我请您务必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这件事,关系我们当地的旅游业,同时,那毕竟也是一条条人命啊。当然了,我们这些吃公家饭的,表面上也不好表示什么,但您放心,该有的酬金不会少。” 我点点头道:“这样,你和景区里面的人说一下,我可能要晚上进山一趟。” “这没关系的,您尽管去。我们这景区很大,本来很多人为了看日出,就是要夜里开始登山的。另外,还有什么需求,随时打我电话,我全力配合。” 送走了经理,我开始伏案看这几个人的资料。 一开始,我没看出什么端倪,死者男女都有,但年纪都不大,在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之间。按照身份证信息,转化的生辰八字也各不相同,他们的籍贯和生肖也各不相同。 但看了第三遍,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忽略的浅表性信息,那就是,每一年死的人都是一男一女。就比如今年,前几天死的是个男孩,这不,就来了个女孩。 再看第四遍,我又找到了一个信息。这些每年死去的成对男女中,他们的生辰日期都是对应日,也就是月份和月份、日子和日子加合为十二,这在阴阳算术里,叫做相合生辰,这样的人,易结为连理。 第619章 大山奴童 种种迹象表明,在这里自杀的人,都是经过甄选后的结果。 再说的直白点,就是有东西在选择性的杀人,每年选择一对生辰八字相合的青年人。 而且,这个东西我也说不清是什么,但修为和手段都很高。 从他刚才和我隔空的叫阵来看,应该不是一般的妖祟或者鬼魅。 “白大小姐,我想进山去一趟。” 白薇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皱眉道:“此时要是多个人就好了,这天色不善,你一个人进山,我不放心啊。可她身边确实需要个可靠的人,我担心那东西不死心,还会来锁魂害命。” “放心,你还不知道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管她这事我就已经破天荒了,若是遇到强敌,我肯定不会勉强,早早就退出来了。” 白薇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孩,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便轻轻抱了抱我,低声道:“你小心点,一定要早点回来。另外,我听说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山神土地,你要不要问一问工作人员,先去那庙拜一拜。” 我一笑道:“这么说吧,当年被我弄死的李老太,何止是山神土地啊,人家是西南半边天圆光宗的神祇。多少信徒把她和三清四御八仙七祖供奉在一起,结果呢?就是一只白了毛的老狸子。多少的山神土地,其实就是修为长进的精怪,以山神之名,贪图香火。当然,我不反对他们装作山神土地,只要不干坏事就行,要是还能做点好事,行个风,布个雨,那就更好了,立庙建祠都行。” “可没办法啊,这就是地头蛇,哪怕是站起来走路的老鼠,你都得拜一拜,谁知道它会不会给你使绊子啊。” “成,我知道了!” 我虽然嘴上答应着白薇,可心里却嘀咕,让我一个天师,去拜谒那些精怪,这不是羞煞先人嘛。 留给白薇几道大符护身,取了那女孩几根头发,我便背着包,重新进了景区。 还真如那景区负责人所说,半夜里的景区里,人一点都不少。三五成群集结在一起,全身装备着登山设备的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进山了。不过,像我这样孤身一个人的并不多。 有几个人见我一个人,还主动问我,要不要一起。他们都是专业登山队的,可以带我一程。 我当然是要礼貌拒绝的,但出于感激,我还是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平安符。出门在外,又是三更半夜,多数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他们还不忘叮嘱我,夜里进山,不要走西瑶沟。 “为什么不能走西瑶沟?”我大为不解。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女队员开口道:“半夜里不能说那些事,但我告诉你,这西瑶沟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沸沸扬扬的,所以,你还是和大家一样,都走东瑶沟吧。”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明白了,他们说的事,就是前两天那男子跳崖的事。 正所谓“半夜不谈死,月出勿说鬼”,他们是在提醒我,那条沟里死过人,不太平。 可我就是干这个来的啊,当然是哪有危险,往哪上啊。 感谢啦他们的好意,我就一个人先行出发了。 沿着山路往里走,半里地之后,就出现了分叉。 一旁的路牌上清晰的写着东西瑶沟的方向,我大概看了看,这西瑶沟正是我和白薇白天去过的那个景点。唯一的区别是,我们白天是作缆车走的山上,而自己爬山,则是要走山谷。 远处登山者三五成全的光影明显都奔着东瑶沟去了,一个去西瑶沟的人都有。 这倒是合了我的心愿,干这种招魂的差事,当然是人越少越好。 我毫不犹豫地独自一人踏进了西瑶沟。 谷底里一片安宁,只有为夜游者装备的稀疏太阳能路灯还亮着光。两侧密林里咕咕地不时传来一阵阵鸟叫,不知道是噪鹃还是夜猫子,反正那声音很近,好像我再走,它也在跟着走。 到了谷底里面,山谷开始狭窄,断壁连绵,松柏倒挂,这就是白天里风景最好的地方。但在夜里,却也是最阴沉的地方。走了大概着二十多分钟,东侧的峭壁之下,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尚未去除的黄色警戒线,若是胆大,仔细看。还能看见山崖下撒的人形灰粉。 尽管外围其实已经用铁皮遮挡了,可那里位置略低,一眼扫过去,还是看的清楚。 可能是下午的时候,家属来过了,地上还散落了一点零星的招魂纸钱。风一吹,纸钱直往身上飘。 一般尸体被带走之后,家属是都要召唤的,希望能把魂魄引回家乡,祭奠之后在送走。 但我估计,他们是没招走。 也不知道是我看见尸体坠落地了,还是走了这么久,身上出了汗,反正风一吹,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我隐隐觉得,地点可能差不多了。 于是就将那女孩的头发捏出来一根,用符箓卷起,点着了,开始念咒寻魂。 符箓很快就化成了灰烬,散落地上一半,剩下的一半飘悠悠,飘悠悠,好像被托着朝前飘了去。 我赶紧疾步跟上,直到前边的灰烬散落没了,就再点一根,一直到了一堵石壁之下,纸灰不再飞舞,点着即落,火苗瓦蓝。 “骑虎出行,苍鹰当头,花鹿相随,青蛇缠身,想必这里就是仙人府邸了吧。”我一个人像是神经病一样,站在石壁下,正色道:“北派天师罗天,前来拜会,所求残魂一个,还请仙家成全。” 正所谓,怒在刀里,善在口中,不管如何,这见面该有的虚情假意还是得有的。 呼啦啦…… 石壁上坍塌下来几块石头,一只胖乎乎的松鼠出现在了峭壁上,甩着大尾巴直愣愣地打量着我。 “怎么个意思?打发个小畜生出来,这是让我走啊,还是引我进啊!” 此时那松鼠竟然开口了,淡淡道:“仙山洞府,取区区两个奴童,干尔何事?我家山公念及你是个天师,不想和你作难,速速退去吧,这人他是要定了。” “怎么说话呢?叫你主子出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不屑一顾道:“再敢废话一句,我想杀鸡儆猴。” “你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 这肥嘟嘟的家伙还在废话,我在斗中暗捏了一根棺材钉,啪的一声抡了出去,这家伙吱哇一声尖叫,就从峭壁上栽了下来。 “我警告过你的,可你偏要找死!”我大声道:“甭管是谁,我只要这残魂,给了我就走,否则,老子今天和他没完!” 第620章 洋洋得意 说实话,看这派头和气氛,我本以为这将是一场恶战。 不打个昏天暗地,不叫个输赢生死,对方肯定不会轻易就范。 总之,我认为这事肯定不会很轻松,对手绝不会顺利让我把残魂带走。 可没想到,我杀了这只松鼠,放下狠话之后,没一会,就从石壁上兀的一下,冒出一股黑雾,一个体态轻薄的小鬼探头探脑朝我颔首道:“山公不知天师威名,冲撞了先生,还请恕罪。我家山公派我来,一是道歉,不该惊扰尊驾,二是拜谒,朝天师爷问好,三是纳贡,还请天师笑纳。” 说着,一伸手,从石壁里拿出了一个石头托盘,盘中乘放着七八个杏儿大小的果子。看那模样,像是钙果,鲜红欲滴,着实惹人眼馋。可如今乃是寒冬腊月,尽管在长江以南,也绝对难寻这样的野果。 当然,做天师这么久,这东西我还是知道的,这看似果子的东西其实乃是鬼妖之物的炼气所化,道家管它叫精灵果,也可以叫鬼草莓,是历练修为的补品,你也可以认为,这东西大补,人鬼妖灵百无禁忌。 就这就好比,你拿着案板和菜刀,准备出门和街坊来一场骂战,谁知道对面的街坊一脸笑意,往你的案板上放了一条大鲈鱼,还要求你笑纳。所以,你能怎么办? 此刻我就是这个心情。 我看着眼前一脸和善的小鬼,有些尴尬,摆摆手道:“东西你拿走,我不稀罕,只要把那残魂放回来就行。” “天师爷是嫌弃我们不成?我们虽然是草叶妖鬼,但对道界的敬仰之心却滔滔不绝。刚才眼见您发火,我家山公以为这是激怒了你,惶惶不已,如果你不收了这东西,我好怕没法回去交差。” 送礼也就罢了,还极力要求必须收下。 不收下就认为你对他们有暴力威胁…… “好吧,东西我收下,那残魂呢?”我接过托盘,问道。 小鬼见我收下了精灵果,马上转忧为喜道:“天师您等着,我这就给你去领……” 说完,回过身去,那手就像是穿越了石壁是的,一招手,就牵出了一个极其稀薄的魂影。我依稀辩驳了一下,确实就是那女孩的残魂,赶紧口念招魂诀,将其收入黄纸袋中。 小鬼见我收了魂魄,满脸堆笑道:“天师爷,您看。劳烦您跑了一趟,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家山公说了,您只要有要求,我们就满足……” 我哼笑一声道:“那好啊,我想见见你家山公。” 小鬼咧嘴一笑,挠挠头道:“这个……这个嘛,我家山公胆小,不敢见您……” “行了,算了吧,就是吓唬吓唬你!”我淡淡道:“他不见我也就罢了,但我有一个请求,以后,不许在草菅人命。” “没有。怎么会呢……”小鬼矢口否认道:“我们山主只收这些无处可归的残魂,从没有主动取过谁的性命啊,真的,再说,我们也不敢……” 我当然不会信他们的鬼话,但现在残魂已经被我收入囊中,也不想和他们过多废话。 “成,谅你们也不会承认。”我淡漠道:“看在人魂已经归我的份上,我也不计较了,但千万别把自己当成土皇帝,还搞什么大山奴童,怎么,把自己当成三清、诸佛菩萨了?还要有几个侍身奴?一句话,我不爱管闲事,但别再犯在我手里,否则,天公老爷都救不了你们。” “是是是,天师爷说的是,天道有轮回,一定要走的正,我们记下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这小鬼是一句话一点头,一开口,一面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发火。 要么说呢,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以后再也不收礼了。 我带着这姑娘的残魂,转身往回走。 来的时候还很忐忑,觉得可能要大战一场,此时回去就轻松多了。点着一根烟,悠闲似神仙。 到了景区核心区的时候,碰上了篝火晚会,人群拥簇,我挤了半天,才出了大门。 回到酒店,敲了敲房门,等了好一会才传来了拖沓着鞋的开门声。 门一打开,诧异的是,开门的竟然是黎萱,也就是我们救下的那个女孩。 我诧异地问道:“怎么是你开的门?白薇呢?” “薇薇姐她……” 黎萱没等说完,穿堂风呼的一下朝我扑来,一股浓重的纸灰味儿钻进了鼻息。 我不禁眉心一皱,大感不妙,忙喊道:“白薇?” “薇薇姐在里面……”黎萱的声音有点发颤。 我赶紧冲进内间,就看见白薇脸色苍白地靠在床上,正要站起来。 “没事,我没事……” 没事?脸都白如纸了,这还没事?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 黎萱颤抖着道:“就在刚才你进门前十几分钟,露台的窗户忽然碎了,然后……然后一团黑雾就要钻进来。白薇姐用你留下的黄纸朝那黑雾抛了过去,一下子冒出了不少火光……” “我真没事!”白薇苦笑一声道:“就是那东西力道很大,一头就把我撞翻了,不小心磕碰了一下而已。” 我看了看白薇的手肘,已经出血了。 “这还没事?”我皱眉道:“这姑娘的魂魄我已经取回来了,它们难道还出尔反尔?” 黎萱在一旁瘪了瘪嘴,小声道:“可我……可我感觉,这次好像不是奔着我来的,因为我看见那雾气一进来,就缠绕在了白薇姐的前后,然后白薇姐的符箓用光了,那雾气就拖着白薇姐往露台下面去……” 白薇点点头道:“确实,这次是奔着我来的。当时你留下的符箓用光了,我也动用了却邪咒和五雷印,但都无济于事,多亏了当时楼下似乎有人帮了我,我看见从下面打上来了一道火雷,最后将那雾气驱散了。” 奔着白薇来的…… 我沉思片刻,朝白薇赶紧问道:“你生辰八字是多少?” 白薇皱眉道:“怎么了?” “你先告诉我!”我有些自责,这么久了,只知道她身份证上的生日,却不知道具体的阴历生辰。 白薇一开口,一旁的黎萱都惊诧了,道:“白薇姐,你和我竟然是同月同日生,只是你比我大了三岁……” 妈的,怪我疏忽了。 我平时竟给别人玩调虎离山了,这次也被人家摆了我一刀。那些杂碎,一边用精灵果和一通好话来捧高我,一面竟然偷偷来伤害白薇。按照历年这些遇难者的生辰对比,白薇的生辰显然比黎萱的生辰更合前两日死掉的那个男孩的八字,也就是说,这群杂碎换了目标,这是要杀了白薇啊。 第621章 桥洞偶遇 白薇也算是略通阴阳,晓懂三清,拳脚功夫、医道术法都算小有所成,可即便是这样,还差点被从露台上拖下去。 看来,这所谓的“山公”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啊。 狗娘养的,还和我玩阳奉阴违,成,老子好久没大开杀戒了,这次算你倒霉。 我给白薇包扎了伤口,又让酒店收拾玻璃破碎之后的残局。 这才想起来,刚才白薇说,楼下有人出手相助了。 无论如何,这我得去感谢人家一番。 否则,咱这过了门还没行周公礼的小媳妇可就死了。 “放心吧,我没事。”白薇朝我笑道:“还不如那次在南坪大山里,你把我撞进河沟子里摔的重呢。当时我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只大狗熊扑倒了。” “你怎么就不记着点我的好呢!”我无语道:“当时摔下河沟子,我可是给你垫的底儿。你一屁股就坐在了我的胸口上,我一口气没捯上来,差点当场挂了。” 白薇白了我一眼道:“合着嫌弃我沉呢呗。行了,赶紧休息去吧,我没事。我估计那东西就算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再来了。都后半夜了,黎萱身体虚,也该休息了。” “对对,差点忘了正事!她的残魂我已经带回来了,赶紧给她还回去!” 我重新点着香烛,让黎萱回到房间,默然静坐,然后取出黄纸袋,开始行术做法。 稍臾之后,进入虚空状态的黎萱重新醒了过来。 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最重要的是,脸上眉心蒙着的那层乌云消失了。 “感觉怎么样?”白薇关切地问道。 黎萱点了点头,忽然抱着白薇哽咽起来:“白薇姐,先前我还处于那种蒙蒙的状态,不知道害怕,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极了,而且越想越怕,当时要不是你们,我就会从那悬崖上跳下去,恐怕这会尸体早就就凉了,我爸妈看了非得难过死。谢谢你们,谢谢……” 我见两人情绪和状态都不错,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顺着窗户往下看了看,除了酒店,前面是一个小公园,另有条高速路在这里穿过,下面是一座桥。如果说,下面有人出手帮忙,应该不会在房间里,应该是在公园里才对。 我将背包收好,下了楼。 特意在楼下的商店买了一条烟,朝公园走了过去。 酒店里确实有些人还没睡,正在公园里徜徉,但多是来这里旅游的青年男女,要么在拉拉扯扯,要么在卿卿我我。 我一个人走在其中,多少有些怪。 我观察了一下,公园里的十多个人,没有一个像是会术法的。 难道说,是我判断错了,当时帮助白薇的人也在酒店里? 正当我要转身回去的时候,注意力忽然定格在了那高速桥下。 摇头估算了一下位置,那桥下的视野很好,一抬头,确实能看见我们房间的大露台。 于是我信然走了过去。 桥底下陈放了不少的水泥管子和木头杆子,微微略黑,公园的路灯到这里就很稀疏了。 我正定神往里望,忽然喵呜几声悲号,四五只流浪猫从里面窜了出来,一个个闪烁着翠绿色的大眼睛,凶巴巴贴着我的身闯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挠挠头,心道,既然这野猫都在这里歇息,估计是没有人。 也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见了一声叹息。 “有人吗?” 我脱口问道。 此时突然听见一声打火机的声音,水泥管子里闪出了一道光,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缓缓爬起来,有气无力道:“有……有人?怎么,这里也不让睡觉吗?要是不让,那我就走……” 说完,这人就要钻出来了离开。 恐怕这是把我当成酒店或者公园的管理人员了。 我赶紧摆手道:“没有,不是这个意思,您休息,打扰了。” 我潜意识就觉得,这个乞荒者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 但转过身,我忽然又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我怔了怔,索性直接走进了桥下,对着刚才那火光处问道:“刚才邪祟作难,是您出手相助的吗?” 我觉得,人不可貌相,更不能因为人家邋遢,你就对人在心里区别对待。 “山中人自正,路险心亦平,何来相助啊,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 这人淡淡地回了句,翻过身,继续睡觉了。 靠,看着这落魄的背影,我实难将他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啊。 “千里江山游做客,燕山雾灵一卿侯。敢问兄弟,能否喝一杯啊。” 水泥管里的人猛地一挣,坐了起来,可忽然又平静地躺下了,嘟囔了一声:“这位兄弟好意心领了,累了,睡了。” “去你大爷的!装什么孙子,这声音我要是判断错了,今天我把这废水泥管子吃了!” 我一脚踢了过去,咔嚓一声,将这罐子踢出了一个大窟窿。 里面的人缩了缩身体,摆摆手道:“你认……认错人了。” “成,就当我认错了吧。”我摇摇头,转身就走:“姓吕的,你丫的最好是永远都不认识我。” 此时水泥管子里的人终于坐了起来,大喝道:“天爷,是……是我,吕卿侯。” 我转过身,打量着这家伙,说真的,真以为他是从叙·利·亚逃荒回来的。 “又认得我了?”我白了他一眼,丢过去一根烟道:“你这什么情况啊,你也去中·东·偷石油了?还是说,改换门庭,进入丐帮吗?” 吕卿侯从水泥管子里爬出来,坐在了马路牙子上,点着烟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问你话呢,东拉西扯什么啊?”我正色道:“大头告诉我。如今你也鸟枪换炮,开始闯入天师榜了?怎么,最近做了一单大买卖?那按理说,做了买卖应该有钱了才对啊,怎么还这身打扮了。” “别提什么天师榜行吗?”老吕突然朝我喊了一嗓子,然后使劲嘬了两口烟道:“你就别在我伤口撒盐了……” 这怎么是撒盐呢? 我也随他坐下,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把我当朋友吗?你要是还念及咱们的情谊,就有话说,有屁放。” “我……我师父死了……” “哦,不好意思,节哀。所以,你是继承了你师父在天师榜的位置?” 吕卿侯满脸无奈和苦涩,朝我道:“我师父死了,他们说是我干的……” 我一愣。 这可是大罪名啊,欺师灭祖……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杀了我师父,好几个北派的天师道场,都已经声明,要替我师父清理门户……把我当成了北派天师中的败类了……” 第622章 分分合合 看着吕卿侯的落魄样子,我感觉既好笑又心酸,堂堂天师,平时也算是风流潇洒,怎么还沦落到如同乞丐一般。 “嘿嘿,老吕,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身穿一身藏蓝色道袍,仙风道骨,正握着一个中年妇女的手给人‘逢·胸化吉’呢,那时候的你那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啊……” “罗老板,你在笑话我?” “不不,真不是笑话,我就是觉得你这反差变化的也太大。” “平生不遭辛苦事,自然难明世炎凉。”吕卿侯眉头紧皱道:“此时非彼时啊。” 我不禁淡淡一笑道:“老吕,你要是说我其他的,我也认了,你说我‘平生不遭辛苦事’?我罗天在这生命的前十八年里,好像没干的别的吧,就他妈遭遇辛苦事了。生下来就无父无母,被养母凌·辱,被阿爷虐待,吃尽了苦头,领略了你能想象到的所有艰辛,你觉得我不明白世态炎凉人间冷暖的变化?” 吕卿侯苦笑一声道:“对不起,是我忘记你的出身了。是啊,如今咱们算是同病相怜了。” “老吕,不是我自我吹嘘,也不是我贬低你,就你这点遭遇和我比,差远了。”我正色道:“我就问你一句,你师父的死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废话,当然不是。”吕卿侯道:“我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干出那种欺师灭祖之事?再说了,我没有理由这么干啊!” “这不就得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自己没干过,良心不亏,那还怕个鸟球?” “可我就是受不了别人往我身上泼脏水,这不单单是对我的侮辱,更是对我师父和师门的侮辱。” “你受不了又如何?要么忍,要么狠,你这把自己搞成叫花子的模样算什么本事?莫家把我杜撰成南派天师公敌的时候,他们谁听我解释了?你以为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切!告诉你,冤枉你的人比你自己都知道你是冤枉的,但他们就是要这么干,因为这符合他们的利益。” 吕卿侯沉默不语,但我知道,我这话他是听进去了。 “行了,走吧,去我那住。” 吕卿侯看了看自己的破衣裳,还有些犹豫,我一把将他拉起来,顺带着将他的包裹背上,他也只能在后边跟着我。 先去景区外的小吃摊打包了一点烧烤和饭菜,又买了几瓶酒上了楼。 两人在客厅里坐定,我开了瓶啤酒先递了过去。 吕卿侯看着桌上的吃食,突然开口道:“罗老板,对不住。” “这又是哪个话茬?怎么还对不住了?你在外诋毁我名声啦?还是你对白薇有啥想法?” “你想啥呢?把我当啥人了!” “嘿嘿,没败坏我声誉,没惦记我女人就行,其他的都不算事。” “我是说,上次我和奴柘离开的事。” “就这?也算事?”我正色道:“人生如浮萍,聚聚散散都是常有的事,你们离开,那是因为我们理念不同,而非敌我矛盾,如今异地重逢,这是机缘巧合,也是老天爷给咱们又安排一个喝酒的机会,想那么多干嘛?再说了,我这杯酒敬你也是有原因的,刚才你不经意的出手,可是帮了白薇大忙。” “白小姐?她也在?”吕卿侯一脸错愕,赶紧起身道:“那我是不是有点打扰你们了……” 我叹口气,示意他坐下道:“打扰个屁啊,她在隔壁陪一个小姑娘呢……说来话长,喝酒。” 几杯酒下来,我大概也听明白了。 自从上次我们分别之后,吕卿侯就回了云雾山道门。他虽然是俗家弟子,但其实也是从观里长大的,其师父无尘道长六十大寿将至,他是自然要留在山上祝寿的。除了晚归的他,山上的师叔还有几个师兄弟都下山了,或者上去邀请几个交情不错的道观观主前来聚会,或者是给师父挨家挨户求“千家豆”去了。 所谓千家豆,就是要从一千家人各自讨来一枚豆子,用这样的豆子在大寿那天煮一锅千豆粥,以表示万千祝福。 也就是说,大寿前夕,道观中只有吕卿侯和师父两个人。 无尘道长对吕卿侯这个关门弟子很是喜欢,许久不见,便建议师徒二人小饮一番,也好让老吕讲一讲近日见闻。 师徒两个慢慢说,慢慢喝,不知天时,稀里糊涂自己也就睡在了师父的寮房里。第二天自己是被敲门声惊醒的,道观的大门好像都要被拍碎了。他喊了一声来了,迷迷糊糊站起身却突然发现,师父就坐在自己的对面,靠在墙上,嘴角含着黑血丝,双手抓着木床,眉心紧锁,双目大睁,俨然已经死去多时。 也就是这时候,归来的师兄以及前来做个的两个道长已经破门而入,不等老吕惊呼和反应,回来的人已经到了寮房外。 剩下的就不用多说了。 吕卿侯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魁,这由不得他辩解,全观毕竟只有他和师父。两人面前都有酒杯,师父死了,他活着,这就是死症。 几个师兄要杀了他,他无法洗脱冤情,又不能等死,只能狼狈逃窜出来。 很快,他“欺师灭祖”的事就传遍了几个相邻的道观,他也就成了万人嫌,千人唾,多少人都等着揭他的头皮给三清法祭呢。 “哈哈,有点意思!” “你怎么又笑啊!” 我咧嘴道:“我只是觉得有趣啊,你现在是北派天师中的眼中钉,我是南派天师中的肉中刺,所以,咱们俩要是站在一起,那面对的将是整个江湖上的天师啊。两人对抗全世界,这不有意思吗?” 吕卿侯看着我,摇摇头道:“你这人太冷静的,这还有趣?这不是找死吗?” “那可未必,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同样,胜利也是!”我一笑道:“这回,咱们俩算是真正的感同身受了。为被世界仇视,干一杯。” 吕卿侯无奈地举起杯子,摇头道:“可问题是,你虽然委屈,可到底那该死的莫家兄弟是真死在了你手里,可我师父他老人家并没死在我手里啊,我……我比你可冤多了。” “其实这事不难!”我正色道:“几乎所有的杀戮,都和利益相关。你要想知道凶手,你首先得知道,你师父死了,谁是受益者。剩下的,就迎刃而解了……” 吕卿侯咂摸了片刻,正色道:“你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我有点懂了……” “行了,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你这事也不是怎么急迫的事,甭太上心。明天和我去办件事,让你发泄发泄,稍后回去,我来替你自证清白。” 第623章 原班人马 老吕的酒量远不如我,三下五除二,就给他放倒了。 这家伙卧在床上,鼾声大作,睡相极其难看。 看得出来,这些天他过的够惨的。 其实我明白他的处境,倒不是真的别人把他逼成这样,以他的本事,到哪还混不上一口吃喝啊。他之所以潦倒成这样,其实是他的一种自我折磨。别看他是个天师,平时放浪形骸,可和大多数的人一样,当遭遇了挫折,就会显得特别无助和茫然。 尤其是,他死的可是师父,自己莫名还成了“凶手”。 他故意放逐自己,本来就有自我惩罚的意思。 可是以我的经验看,这种方法不会有半点的效果。 说到底,老吕这个人还是太感性,就像当初见我对敌人赶尽杀绝无法承受是一个道理。虽然我很不喜欢“江湖”这个词,但“江湖险恶”加上后边这两个字却是百分百的道理,和对手哪有那么多仁慈可讲?走在江湖,那就不是花前月下,不是绣花遛鸟,更不是琴棋书画,文绉绉哪行啊。 “师父,真不是我干的……你和他们说一句啊……” “师叔、师兄,我没杀师父,我没有……” 看着睡梦里喃喃不止的吕卿侯,我叹了口气。 多聪明的一个人啊,遇到了自己的事也犯傻。 用后脚跟想一想也明白,让他背锅的人就在自己睡梦里喊出的这些人名字当中。所以,你还指望他们给你清白? 第二天早上,景区的那个经理就来了,说是黎萱的父母已经赶过来了。 我把我的衣裳给老吕找了一身,让他换上,刮了胡子,洗了澡,又恢复了平时那副人模狗样的德性。 等我俩到大厅的时候,白薇已经带着黎萱先行一步到了。 “吕大师?你怎么也在这?”白薇惊讶无比。 老吕一笑道:“听说你们俩结婚啦,我还没吃喜酒呢,所以,这不是千里迢迢赶来了嘛!” “好说!”白薇笑道:“不过,份子钱准备了吗?” 我道:“这份子钱还真不能收,知道昨晚上救你的是谁吗?就是咱吕大师。所以,暂时就免了吧,等孩子满月的时候让他一起掏。” 正开着玩笑,一对中年夫妇急匆匆冲了进来,男的满头大汗,女的两眼含泪,一进来就喊着黎萱的名字。 黎萱情绪顿时奔溃,哭着迎了上去,被女人使劲挽在了怀里。 “你吓死妈妈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爸和我还活得下去嘛!” 男的看了一眼女儿,八尺高的身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吕卿侯面前:“大师,大恩不言谢,我给你磕一个吧,没有你,这孩子就没了……” 老吕直接懵了。 我和白薇忍不住一笑,很明显,景区的负责人在路上就已经和黎萱的父母介绍了她的情况,他下意识就觉的,是老吕救了他们的女儿,毕竟,老吕那股子仙风道骨范儿可不是吹的,我和白薇根本比不了。 景区经理也意识到了,他们是认错了人,面露尴尬,要开口解释。 我赶紧示意他不要说了,错了就错了也挺好,我这人本来也不擅长这种交际。再说了,昨晚上老吕也确实是出手相助了,所以深究起来,也不算错。 一番痛哭流涕的相拥之后,黎萱的父母拿出了一个厚重的大信封,硬要塞给吕卿侯。 老吕这回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我瞄着那信封的厚度,至少得有两三万,手还真有点痒。要是以我的行事风格,这钱肯定收了。做天师的,哪有不收好处的? 钱没收,黎萱父母无论如何也要请我们吃饭,老吕还要推辞,我则赶紧答应了。 孔老夫子不是说了,子路受人以劝德,子贡谦让而止善,要是所有天师做了好事都不留名,不收好处,那未来就不会再有天师一行了。 当然,看他们的着装,家庭应该不是很富裕,所以我也没让他们破费,就在路边的小馆吃了一顿。 吃完饭,一家三口马上就要成行了,黎父硬塞给我们一张地址,告诉我们,以后去鹭州,一定要告诉他,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招待我们几天。 我随手将地址给了白薇,不是不尊重人家,只是我觉得,鹭州遥远,以我的精力,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去。 我叮嘱黎父黎母,黎萱的情况很复杂,三魂丢失过的人,以后更容易失魂,所以,不要受到惊吓,同时,墓园、祠堂、荒野人迹罕至的地方都不要去,免得再遇到勾魂夺魂。 送走了这一家三口,大头正好打来视频电话,扯着脖子朝我喊道:“老罗,不好了,吕卿侯出事了,你猜怎么着?风闻他杀了自己师傅,正被好几个北派的天师道派追杀呢!” 我淡淡道:“那你觉得他能干出这事不?” “废话呢,当然不可能啊!”大头道:“要说你能干出这事我都信,可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吕卿侯这家伙,这辈子唯一可能犯的错误就是男女错误。” 我一笑,将手机对准了老吕。 “你看看这是谁?” “卧槽,吕卿侯?你们怎么在一起?这我就放心了,你和老罗在一起,那就算是找到避风港了。毕竟老罗心眼子多啊,有他在,你就没事了……太好了,原班人班,以后又在一起了,赶紧回云城,我请你喝酒。” 挂了电话,老吕一脸感动。 “我以为,当初我一走,你们就肯定把我当叛徒,和我决裂了……” “男人之间的友谊,哪有那么脆弱啊。没有一顿酒解决不了的问题,要是有。那就两顿。另外,别瞎感动,待会还要替我办件事呢!” “到底什么事?你一直没说啊。” “嘿嘿,晚上和我去端了那山公的老巢去。” 白薇一听,忙道:“我也去。我倒要看看那所谓的山公是什么货色,还要抓我做鬼奴。” 就这样,三个人经过一番打听,在附近找了一家香烛纸店,重新装备了必须的武器,然后一直在酒店喝茶到了晚上七八点钟,天一黑下来,我们就进山了。 原本以为,这番进山,无非就是报了私仇,顺带着为民除害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竟然把凌秋生急缺的手中握也搞到手了。 第624章 必死无疑 和昨天相比,今天天气有些阴沉,所以,进谷登夜山的人并不多。 尤其是去西瑶沟的路,本来就不怎么多的路灯还坏了几个,可能是阴天太阳能不足吧。一路上稀稀落落的还能见到不少的纸钱正在满地翻滚,路边更是见到了几个单束的野菊花,我算了算,那个摔死的小伙今天应该是“二七”,死者家属这是白天来祭奠了。 就这样的环境,当然没人敢来这边了。 此刻山谷里阴风呼啸,鬼影攒动,都不是傻子,昨晚上那东西偷袭白薇未果,那他自然就会明白,今晚上我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这周围游动的鬼影都不是善茬子,他们时而出没,时而隐匿,看似是躲躲闪闪,其实就是在故意给我们制造压力,试探一下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和底线。我相信,径直往山里走,用不了一会,就会有主动现身过来的“使者”。 吕卿侯神色淡定,目不斜视。 老吕是我认识的这些天师中,综合手段仅次于陆拂石的存在,他的心理素质和手段,绝对在季岚和凌风之上,在经验上,比凌云也要胜于一筹。但他的问题就在于想的太多,这制肘了他在实战之中的发挥。 白薇见我和老吕一边走,一边抽着烟聊着天,便低声问道:“就这么直接去吗?用不用使什么计策?” “这还用得着计策?”老吕正色道:“估计所谓的山公,也就是个山精野怪,冲进窝里,一通厮杀就算了。你家老罗那是杀过李老太太的主,而李老太当初号称镇‘镇西南’,人鬼妖灵都给她面子,可不还是死在了罗天的手上。” 我看着白薇一笑道:“其实也可以用计,无非是美人计或者抛砖引玉。” 白薇瘪瘪嘴道:“美人计就算了,代价太大。抛砖引玉倒是不错,可你说的砖是啥?” “当然是你啊!”我笑道:“那东西不是对你感兴趣,要杀你做奴从吗,我打着把你献祭的旗号,不就能靠近他了……” “那不还是美人计嘛!”白薇不屑道:“合着没有咱这羞花容颜,你还黔驴技穷了呢!” 说笑着,前面的山路上突然传来了沙沙的响动,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绣花衣裳的老太太,背着竹篓钻出林障缓缓走来。 这人低着头,虽然有风,衣袂却动都不动。 我和老吕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根本不是人。白薇虽然经验差了些,可警觉性一点低,看见这人的一瞬间,就下意识攥了攥拳头。 “三位这是往哪里去啊?”老太太尚隔着几米远,就迅速抬头问了一句。 虽然一晃,可我还是看见了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眼袋耷拉着,脸颊乌黑,嘴角也下沉着,一副僵硬的表情。 “当然是爬山啊!”我淡淡一笑道。 “天黑隐月雾沉沉,林障虫蛇避生人,三位还是不要进山了,太危险。” “呵呵,可您老人家不也进山了?再说,鬼我都不怕,怕什么林障虫蛇啊。”我盯着她,故意压低声音道。 “哼,狂妄的人我见的多了,小心误了卿卿性命。你们才多大年纪啊,好好的命不珍惜。” 老妇嘴里嘀咕着擦身而过,可我却嗅到了一股湿潮带着些腐败的气息。 一个糙皮老尸,还吓唬我! 我不禁冷笑道:“您老慢点走,千万别再让我看见第二遍。” 这老妇没敢再吱声,匆匆地拐进了一片林地,消失不见了。 接着,前面又传来了一阵嬉闹声。 “什么动静?”白薇警觉地问道。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朝两人道:“前边就是那个死掉的少年坠亡的地方了。一计不成,又来一计,这是警告完咱么,开始吓唬咱们了。害怕吗?有我在呢。” 我一边说着,趁机赶紧挽了挽白薇的小蛮腰。 老吕揶揄道:“闷骚就闷骚,还假装为人家害怕不。我也害怕,你搂我看看?” “滚,看破不说破,再说了,你那老粗腰,跟猪肚子是的,有啥抱的。” “你们别吵了,快看!” 白薇突然怔住,抬手一指。 就看见昨天还拉着警戒线的地方,正跳动着一堆篝火,七八个人影正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 只是,仔细看你就会发现端倪,那火焰跳动的幅度没有任何变化,火焰外周的光也是淡绿色。 至于跳舞的人,他们就更奇怪了,有人穿着夏装,还有人穿着冬装,虽然能听见音乐,可他们的动作却机械且僵硬,一点都不合拍子。更惊悚的是,当我们的目光转向了他们之后,这几个人的脑袋一个个都歪向了后背,像是脖子断裂了是的,脑袋带耷拉在后背上,朝我们露出了一副副诡谲的笑容。其中一个年轻人,正是那天的新死者,他还坏笑着朝我们招了招手。 深夜里,见到这么一群东西,即便是天师,也是一阵毛骨悚然。 “甭理他们,继续走!”我深吸两口冷气,直奔昨晚上的块石壁。 眼见着我们三个无动于衷,这几个怪异的人影连通那篝火,瞬间消失了。 不过,这几个人一消失,前面就草木摇曳,顿时狂风大作起来。 “过路风尘过路魂,山水相逢必是云。云起路出来是客,只有生死无君臣。拦路的是哪位啊,出来说话吧,若是不现身,那我只能以生死论了!” 我话音一落,就听见嘿嘿一声轻笑,一个轻巧的鬼影闪现了出来。 “天师爷真是耳聪目明啊,小的一来就被你听出来了,千万别动怒,是我,是我……” 我定睛一瞧,此货正是昨晚上那小鬼。 “你还敢来见我?”我冷声道。 “天师爷莫生气,我就是来超您道歉的,一切都是误会,误会,和气生财。我家山公不想和天师爷为敌,您能暂且退去吗?后面的事,我们一定给你交代。” 我阴森道:“第一,看在你昨晚上献出精灵果的份上,我饶你一次。第二,敢动我媳妇,这事没的谈。况且。你们盘踞于此,作乱一方,我已经拿了好处,必灭你们。第三,世人言,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们已经先后出来三拨人找死,我没动手了,再有下一次,不管是谁,我见者就杀。你现在回去告诉你们山主,自己洗净了脖子,等着我的刀。要是等我攻杀进去,那就不是他一个倒霉了,是你们所有人都死!滚!” 第625章 山公面目 小鬼见我满脸凶色,顿时打了个寒颤,低声道:“天师爷,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吗?” “你说呢?要是连‘杀妻’之仇还能谅解,那世间还要爷们干什么?干脆全都自阉成太监算了。” “可是……天师爷就那么有自信吗?这是巨门山啊。” 我咧嘴笑道:“我可以认为,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不……”这小鬼倒是很懂察言观色,见我口风不对,赶紧忙不迭摆手道:“我只是个传话的小鬼,不敢冒犯您。我……我这就回去禀告山公……” “记住了,要原话告诉他。另外,见你还算懂事,传递完消息,赶紧离开这,倘若要是一会你若是在被我看见,那我就把你当成敌人一样对待,斩杀不赦,听明白了吗?” 小鬼忙不迭地点点头,原地一个旋转,化成一道魂影卷着小小的龙卷消失了。 “霸气外露!”白薇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罗先生,知道嘛,我就喜欢你这带着一点点装但又让人感觉心潮澎湃的感觉。” 老吕不屑一顾道:“善于在雌性面前表现自己,这是雄性动物的天性。当然,你天哥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既能装逼于无形之中,又能振聋发聩,让人自叹不如……” “老吕你要是不给我拆台就活不下去了是吧?不是你见到个女的,就给人看手相,摸人家的手腕了?”我揭短道:“听说你不单单给人看手相,看面相,还有什么看三围……” 吕卿侯不等我说完,赶紧极力叫道:“造谣,这完全是造谣,我吕卿侯堂堂纯阳派第三十二代传人,干的都是三清正道……” “我怎么记得你说你是正一派的,又说过灵宝派的,还说过你是张天师传人,怎么又成了纯阳派的了……” “嗨,技多不压身嘛!这年头,不怕头衔多,就怕脸皮薄,瞎吹嘛,还不把自己包装的完美点?我还有搓澡证呢,实在哪天混不下去了,我又能变成洗浴派。” 行走聊天间,我发现老吕的心情已经大有改观了。人就是这样,要不是大头,我如今也不至于成了一个话多的逗逼。 当然,我们的脚步也没停着,很快就来到了那堵石壁前。 “喏,昨天就是在这里见到的它们。我估计,那所谓的山公应该就在这周围了。” 吕卿侯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幽幽道:“你说那山公是妖灵邪祟,可我怎么感觉,这地方是个墓葬位呢。你们瞧瞧这周围的山行,虎踞龙盘,气势十足,我虽然不是专业的风水先生,可我怎么觉得这是一处五马聚堂,七星朝斗之位呢。” “啥意思,别打哑谜。” “这还不明白吗?这里是个风水宝地啊,用通俗点话说,这里适合埋葬王侯大官。你瞧这里,从北朝南,五道形状各异的山梁,形成了昂头奔腾的五匹天马,封曰“五马聚堂”,每座山梁上均有七个相似的小顶子,即:金、木、水、火、土和日、月,名号“七星朝斗”。这山水格局,埋个王爷足矣了。” 要是按照老吕的说法,那就是我猜错了呀。 合着这山公不是一般的妖灵之物,也是个老鬼? “妈拉个巴子的,原本,我还敬你几分,因为老子有半个妖族的血统,我念及你主动示好,才收下了你的精灵果,毕竟冤家宜结不宜解。好呀,原来你也就是个老鬼,杀人害命都是为了在地下依旧享受富贵荣华,呸,老子这就捉你出来,活劈了你!不,你是鬼,本来就死了,那就死劈了你!” 我马上运气,启动徂徕心术,龙行虎步,猿拳熊掌,疯狂朝着面前的石壁奋力一击。 轰隆一声,石壁之上震落了些许碎石,可这断壁却大体未损。 呀呀呸的,看来这断壁后盾,到成了你的保护伞了,那我就干脆把你拘出来。 我正要现场做法,一旁的老吕却淡定道:“拘什么啊,拘魂咒只能拘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你不是想着杀入老巢,干他个干干净净吗?听我的,不用拘,咱们主动找上门去。” 看着老吕那自信的样子,我顿时觉得,我遇到他,把他一起带来,绝对是无比正确的事。 “吕大师,你的意思是……”白薇道:“你还会寻龙诀,定穴寻墓?” 老吕咧嘴一笑道:“在下不才,摸金校尉第……四代传人……” 第四代?他倒是真张口就来啊。 我怎么记得胡八一和王凯旋是第三代?老吕要是第三代,那不成了他们儿徒…… “琳琅背成少祖山,山浑然天马形,八卦在艮峰起处,二十八宿斗星恭迎,乾峰又是廉贞火,奎星迎照有相逢,明堂山头尽收眼,冲天木星把水冲……” 吕卿侯嘀嘀咕咕念了一阵子口诀,我也不知道啥意思,反正那模样还真像个风水先生。 “呵呵,找到气孔了!”老吕朝我和白薇一招手道:“跟我来。” 说罢,自信朝着石壁西北角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数着步数,到了第一百零八步,朝着石壁一指道:“这里,必定有通日月的气孔。罗老板,用你的熊掌,拍他!” “你才熊掌呢!” 我虽然白了他一眼,还是一个加速度,迎面冲上去,劈手就是一掌。 让人惊愕的是,轰隆一声,石壁上还真出现了一个窟窿,一股子湿腐之气,迎面扑出。 第626章 痋人勇甲 吕卿侯得意地看着我,一笑道:“怎么样,罗老板,我没吹嘘吗?” “好手段啊好手段!”我目瞪口呆道:“老吕,说真的,以后跟我干吧,咱们两个在一起,那是珠联璧合啊,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存在。而且,我可以保证,让你的手不沾血。” 吕卿侯怔了怔,随即苦笑道:“你抬举我了,我如何能和你比啊?我是空有济世之心,却无济世之能。没有宋叹的圆滑,没有奴柘的狡诈,也没你的狠劲,百无一用。” “谁说的?”白薇在一旁道:“依我看,你们这几个人中,就属吕大师全才。你瞧,要不是你,我们能找到这山公的老巢?” “就是!一张卫生纸,一条穿过的内·裤,都有它独特的用途,你怎么能是百无一用呢!”我笑道:“我的团队里,目前最急缺的就是你这样,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大师,嘿嘿。你没发现吗?如今很多人的思想意识还停留在上世纪,认为阴阳大师就该是你这幅仙风道骨的模样,瘦削脸,上羊胡子,大脑壳,所以,有你在,可以扛着咱们的招牌啊,那就不缺生意了……” 吕卿侯转身看着我,正色道:“罗老板,你……没开玩笑?确实愿意我回去?” “废话呢!”我道:“我现在是刘备八天不喝水,求贤若渴。还是那句话,知道你这人嘴碎心善,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不愿意干那些乌漆嘛黑的事,所以,以后的黑活,沾血的脏活我来干。” “成,如今我也算是无家可归了,再矜持下去,就显得太虚伪了!”吕卿侯有模有样,朝我抱拳道:“罗老板,那以后就在你这求口饭吃了。但我有言在先,不管什么事,我得先弄清楚我师父的死因。” “那是自然,我答应过你的,处理完这件事,就先回燕山,我一定会给你清白!” 白薇在一旁咂舌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可真够无语的,唱戏呢,还是演电视剧呢,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爷们。是不是还得抱一抱,握握手,拉上宋叹搞个菊园三结义啊。” 菊园? 我咋感觉这丫头话里有话呢…… “嘿,先别想着菊花三结义的事了!喏……”白薇拉了拉我的隔壁,朝前努了努嘴。 我和吕卿侯这才看见,不经意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气孔暗道的一个内堂里,在白薇手电光的照射下,对面的石壁上,明显有一个拱形的门形痕迹,但已经用条石封死了。在这拱门的旁边,站着四个兵勇。 这些兵勇一米七左右的高度,看样子应该是陶土铸成,猛地一瞧,有点秦陵兵马俑的味道。但和秦陵兵马俑的全副武装不一样,这几个兵勇身上还没有铠甲和战盔,只有酷似兽皮状的皮甲,兵器也很简陋,中间的两个手里握的是长长的大戟,而边上的两个似乎级别更低,拿的则是木叉造型。所以,我妄自猜测,这应该是铁器尚未出现之前时代的产物。 “我的乖乖,这塑像很逼真啊,比秦陵的兵马俑都逼真!”老吕走进一些,对着其中一个兵勇的脸道:“你瞧,这胡茬子都根根可见。” 我皱眉道:“看来又被你猜对了,原本我以为,所谓山公,无非又是一个新版的李老太,不过是一些成精的精怪而已。可看见这四个兵勇,你的说法才是对的,这山公恐怕是只老鬼啊。” 白薇看的仔细,朝我道:“从这四个兵勇的服饰就能看出,他们之间有等级,中间的两个是朝兵,他们的身上有章纹,有敝膝,还配饰玉饰,甚至穿的是弁服,二两旁的则是奴兵,只有兽皮铠甲,手腕上甚至还有锁链的绳扣,所以,根据我的判断,这是春秋时期斌兵勇的打扮。” “也就是说,这是古墓了?” “这还说不准,不进这道门,谁也不知道后面是什么。除了墓葬的可能,周人尚巫,也在全国各地建造了许多的祭坛,所以……咱们得进去。” “那还迟疑什么!”老吕大声道:“进去看看再说。管他是祭坛还是墓葬,都是破四旧,嘿嘿,必须经受咱们无产阶级的洗礼。” 老吕不由分说,上前就尝试着推开那石条。 “等一下,让我来!” 我见那石条上有一道黑线,有点像是血污硬化之后的痕迹,心中有些迟疑,赶紧叫停老吕。 可此时他的两手已经压在了石条上,瞬间,黑色的血痕竟流动起来,两侧的陶俑兀的一下,将流淌的血痕收入了身体里,然后竟然活过来是的,操着巨大的长戟毫无征兆地刺向了老吕。 这陶俑的动作倒是不快,慢悠悠的,如同脑血栓后遗症,可关键事发突然,吕卿侯全无准备。 “小心!” 我大喝一声,老吕疑惑着一侧身,戟头擦着他的胸腔就刺了过去。 好险! 我赶紧急身上前,拔出匕首,替他挡住了第二根大戟。 “活了?这……这是什么意思?诈尸?”吕卿侯满脸错愕。 当然不是诈尸,诈尸起码得是尸体,可这是塑像啊! “管他是什么东西,吃我一脚!” 白薇主动加入战斗,从侧面加速一个飞踹,直取那第一个挥舞长戟的陶俑。 “先别动手!” 白薇和老吕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虽有本事,但自幼都是生活顺利,不太擅长揣摩人心。而我,什么人心叵测都见过,就算我对一个东西恨之入骨,我也会观察再三,没有陷阱才出手。就比如眼前这四个陶俑,这慢悠悠的样子,根本不算什么战斗力。可人家为什么摆放在这里?除了美观装饰,会不会还有其他用意?要知道,这里是湘西啊,自古的巫蛊之地……所以,我担心这陶俑乃是当时用活人打造的痋人…… 和吕卿侯一样,白薇没给我阻拦的机会,一脚踹过去,直接将陶俑的脑袋踹掉了。 哗啦一声,陶俑倒地,大腿和胳膊也随即摔碎,长长的大戟也掉在了地上。 白薇拍了拍手上的灰,淡淡道:“不堪一击啊!” 我摇摇头道:“大麻烦来了……你瞧……” 第627章 地下荣华 白薇和老吕还一脸茫然,顺着我的手指方向,才看见,顺着那破碎的陶俑已经淌出了一滩滩半透明的液体。这粘稠的液体上,还有许许多多比米粒略大白色若蚂蚁卵一般的小球。这些小球还很密集,仔细看,甚至能看见那小小球体里面,恍若在动…… “这是什么……”白薇有些无措地问道。 “莫非是痋虫卵?”老吕终于反应了过来,叫道:“那就糟了,这里空间狭窄,咱们没法躲闪啊。我就说,为什么这里会突兀地放着四个陶俑,原来有诈啊。” 这时候在说这话,显然已经没意义了。 我当机立断,正色道:“痋虫马上出世,它们喜光,喜热,咱们三个大活人在这里是活靶子。你们两个,把咱们身上所有不必要的能烧的东西全都拿出来,准备好关键时刻点燃。我去把那三尊陶俑定住。” 交代完毕,我迎着那三个摇摇晃晃逼来的陶俑扑了上去。 当然,所谓的扑上去,只是暂时吸引他们,然后想办法将他们控制住,决不能再又拳脚相交。否则,陶俑再有破裂,那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实际上,古代的痋术极其残忍。这些陶俑,之所以看起来活灵活现,那么逼真,归根结题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用活人做的。 在那个是时代,奴隶在统治者的眼里,连人都算不上。两国交战,一旦被俘,那就是比畜生都要凄惨的人奴。人奴要用来做什么?除了被编做军队的附庸炮灰,还会被当做祭祀的祭品,当然,最有名也是最惨无人道的就是作为陪葬品或者巫术牺牲品。 几乎所有的痋人都是奴隶制作的。 巫师们在制作痋人之前,会用针线活生生封死他们的八窍,只留下嘴巴,然后从嘴巴里灌入猪生油,亦或者是蜂蜜,当然,里面是一定要掺杂着早就准备好的痋虫卵的。这些猪油和蜂蜜,既是痋虫此后千年循环使用的能量,也是保证尸体内部不腐的一种防腐剂。等灌完之后,嘴巴也要缝合起来。然后就在这尚且活着的奴隶身上,一边一边耍米汤调和的石粉浆,等石浆干了,就形成另一个硬壳,将人体和外界完全隔绝开来。 至于激活这些痋人的方式,一般有两种。 除了这年的触摸,让里面温度产生变化之外,最主要的方式就是血液。 不管是任何一种痋虫,都对血液有着敏感的捕捉能力。而眼前这几个痋人能活过来,就是因为老吕触碰了巫师留下的血咒…… 我的思路是,既然他们因为血咒的发挥而活了过来,那我就满足他们,以血养痋吧…… 我极速闪身到了其中一个痋人之后,赶紧咬破手指,利用他们反应速度慢的特点,快速在他的后脑上点了一滴血。 还是阿爷以前告诉我,痋人唯一和外界保持着通联的地方就是后脑玉枕穴。也不知道真假,反正这一滴血是喂进去了…… 喂完血我就闪到了一边,死死盯着那血滴,果不其然,还真缓缓渗了进去。 也就是这时候,吞噬了血液的痋人一下子像是得到了满足是的,怔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了。 果然奏效。 我心里小小的感谢了阿爷一声,又故技重施,躲躲闪闪,尽可能绕道那两个痋人之后,当血液准确点入了玉枕穴后,这笨拙的陶俑,全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了…… “罗老板,痋虫出来了!”此时危机解决了一般,老吕就朝我大喊起来。 肉眼看见的那些白色的虫卵噗噗地爆裂开来,一个个黑色的痋虫“破壳而出”,他们密集成群,足足有上千之重,似乎嗅到了活人之气一般,蜂拥着朝我们扑来。 一开始,它们还只是爬,但很快,他们就开始“变态”,黝黑的背上开始长出半透明的翅膀,啪啦啪啦,如同金蝉摩翅一般,发出几声噪音之后,嗡嗡叫着就开始飞旋了起来。 所有的痋虫如同蝗灾一般。 我太知道痋虫的毒辣了,虽然一口未必致死,但万一他们潜入你的身体,就会产卵,很快你就是下一个痋人……绝对不能给他们攻击我们的机会。 “点火!”我大喊一声。 已经准备就绪的老吕和白薇马上将面前的黄纸、外套全都点燃,我跳过去,将自己的衣服也扯下来,点着,使劲挥舞着。 滚滚浓烟呛得我们直咳嗽,但效果却也十分明显。大火一起,那些飞向的痋虫竟然趋之如骛地朝着火焰扑了上去。根本不顾及火的温度,就像是飞蛾一般,只管最后的疯狂。 火焰上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空气里也弥漫起一股伴随着淡淡尸臭的烧烤气息。 眼看着最后火焰渐稀,还有不少痋虫刚刚进化飞旋起来,我一咬牙,将裤子也脱下来点着了。最终,总算是有惊无险,在火灭的瞬间,也将绝大多数的痋虫烧死了。 剩下的几只尚未变形的虫子还没起飞,就被我们冲过去,踩踏致死。 “轰!” 刚解决完这些痋人和痋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那石条阻塞的拱形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下子就开了。 里面冒出一道道金光,一副灯火通明的样子,还能听见喧哗的吵闹声。 “石条呢?这门怎么自己开了……”老吕朝我问道。 我冷淡道:“既来之则安之,管他怎么开的呢?走。进去看看,想必是那山公洗好了脖子,已经等我多时了!” 可等我们一进去,还是傻了眼,这是山洞吗?怎么一副市井街道的样子?人来人往,秩序井然…… 第628章 无限幻境 可事实上,眼前所见,和我们所想完全不一样。 当我们三个顺着那闪烁着黄色光芒的洞口走进去的时候,眼前竟然豁然开朗,哪有什么墓道和山洞啊,完全是一番山野田园的景象。 “我去?怎么感觉像是桃花源记啊!”吕卿侯放眼四周,但见人来人往,老少提携,从容有序。 虽然天色不算明朗,但天上的月亮格外明亮,地上像是撒了一层银粉。 男男女女中,不少人挑着担子,背着笼筐,或是在吆喝针头线脑,或者在走卖瓜果梨桃。声音喧哗热闹,犹如市井小集一般。 我下意识就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树影随风摇动,山势巍峨,有一条村路延展向了远方。至于跟前,哪有什么刚才钻过来的山洞和拱形门啊。 “不对!”我断然道:“我怀疑咱们被迷魂了!” 白薇道:“你是说,咱们现在所见非真,而是他们制造的幻境?” 我点点头,应该错不了。 要知道,我们刚才还穿梭在山洞里,这巨门山山体巨大,怎么可能进入一个拱门,这边就一下子是另一个村落了?大半夜的,还有这么多人? 以前在山里的时候,阿爷喝醉酒闲聊,给我讲过这样的故事。 孤身进山的采药郎或者偏山过寨的商客,经常无缘无故失踪,大多数人尸骨无存,只有少数人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又会突然出现,但已经面色枯槁,神志模糊,面目全非。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就会听见一些类似于“山市”、“云寨”之类的场景。 实际上,这些人就是被妖鬼邪祟迷魂,掉进了环幻境里,然后被人摆布。 老少妇孺可能成了人家的口粮,身体壮硕的男丁则最可能成了阳气的“提款机”。 “老吕,你过来!”我朝吕卿侯诚挚地招了招手。 老吕意味深长看我一眼,缓缓走了过来。 “对不住了,为了大家!” 我咧嘴一笑,突然朝着老吕就是一巴掌。 哪料,这家伙老奸巨猾,已经猜出了我的想法,率先打了我。 就这样,我俩同时给了对方一巴掌。 “疼!”我俩同时叫道。 白薇一阵无语:“你们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跟孩子是的……掐自己一下不就行了?还要相互‘算计’打对方一下……有时候是真不理解你们男人,永远和孩子是的……” 我嘟囔道:“掐自己,哪有打人加一下爽啊……” 不过话说回来了,确实感觉到了疼。 老吕下手还挺重,好险没把我嘴巴打歪了,火辣辣的。 “既然能感觉到疼,就说明这不是幻境啊!”吕卿侯道:“看来是咱们想多了。这说明咱们刚才在山洞里穿梭的距离很远,直接把巨门山走穿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就来了。 山洞里的四尊塑像又是什么意思? 白薇见我和老吕还在纠结,朝前边的一个人努努嘴道:“事情哪有那么复杂啊,咱们的主观意识,可能是被干扰了,你不相信,但眼前这些人,咱们却可以证明是真是假。如果是幻境,这些人就是假人……” 我顿时明白了白薇的意思。 于是疾步朝着人走了过去。 这人身穿布衣,农人打扮,背后的背筐里满满的都是谷熟菌。 我还没开口,他倒是先开口了:“三位,眼生的很啊,不是我们村附近的吧?城里的游客吧?瞧瞧我这谷熟菌,新鲜着呢,买点?”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出任何问题。 至于他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破绽,呼吸一收一缩,分明就是个活人。 “老乡,这……是哪啊?” 这人一笑道:“你们不是来巨门山旅游的吗?怎么还问我啊。我们这是门东村,就在巨门山东山麓……” 他说话的时候,神色淡定,还一直朝我们比划着手中的菌子,极力推销。 我伸手捏了捏那菌子,还挂着露珠,绝对不是假的…… 但他的话有个明显的漏洞。 我们进山的时候,走的是西瑶沟,也就是说,如果我么穿山而过,所在的位置,也该是东瑶沟,不可能一下子穿过两个谷地,来到了巨门山东啊。 “哎,哎,老表,这蘑菇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不能捏啊,一捏就碎了……” 这人见我迟迟不买,有些不耐烦。 我一狠心,索性干脆掐了一道三清诀,朝他推了一把,直接把他摔了个四仰八叉。 如果这人是假的,按理说,摔这一下,应该会把他打回原形,至少会暴露身份。 哪料到,他一摔倒,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瞬间,另外几个卖货的山民也拥簇过来,开始找我们评理! “竟然是……真的……”我喃喃自语,难以置信。 白薇和老吕见我惹了众怒,也没看出端倪,赶紧安抚摔倒的山民,老吕更是直接出钱,将那些蘑菇买了,这才平了怒火。 白薇趁机问这些人,这里偏僻,难道每天都这么热闹吗?还是说,游客都会过来? 山民告诉我们,今天之所以热闹,那是因为今晚上有烧香会,大家都要拜公神,很灵验。 “庙会?”老吕顿时来了兴致道:“不知道是什么道观,属于什么法门。要是上清派的庙会,我也去拜拜。” 山民们朝着身后一指道:“什么派我们哪懂啊,就知道今天谁拜他都能交好运,灵验极了。你们大老远过来,就过去烧一炷香呗,反正免费的……” 听他这么一说,老吕和白薇明显都有点动心。 毕竟,现在天黑,回去的路已经找不到了,就先看看热闹。等一会,和他们处的融洽了,看看能不能搞一辆车送一送我们…… 随着稀稀落落的人影,我们三也往前走。 没多远,就看见了一个黑砖黑瓦的庙宇。 小庙不大,只有三间屋子,屋脊两端,有凌厉一样的燕尾脊。庙宇正门只有一人高,一米宽,进出的人都得侧着身。窗户圆圆的,有点小,配合着那门,猛地这么看上去,有点萌,就像是一张娃娃脸。 我们三个随着两个山民一起挤进庙门,暗黑的环境中,抬头就看见了一尊巨大的神像。 比较奇怪的是,我们三个都说不出这神像的名堂。不是佛爷,也不是道祖,神像身披黑色秀金袍子,大大的脑袋,肥硕的肚子,绷着脸,居高临下,一脸威严。看样子,应该是地方特殊信仰的神灵。 我正观察着,一边的山民已经将三根点着的香火塞到了我的手里。 “赶紧拜吧,见了公神,你们的运气就来了,要是站着不拜,他可是会生气的……” 我侧眼一瞧,白薇和老吕也都被塞了香火,屋里的人,一个个眼巴巴都在看着我们这三个外来客。 “入乡随俗,拜吧。”老吕低声道:“一方水土一方神灵,进山多拜神,没坏处,再说了,这都瞧着呢,也不知道人家这的规矩……” 我点点头,三个人蹲下,正要跪在蒲团上,行叩拜礼。 就在此时此刻,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和白薇、老吕手中香火冒出的烟雾,方向竟然出奇的一致。按理说,这殿里有人,有人就有空气呼进呼出,应该有微弱的风啊…… 我顿时想起了郁庭礼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人和人的命运不一样,就像是每一炷香火的烟雾,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方向。所以,人拜神的时候,尽管是同一尊神,同一个愿望,神也不会怜悯所有人。 当初说着话的时候,郁庭礼的重点是要告诉我,人终究要靠自己。 可这里面却有一个很朴素的哲学:每一炷香的烟雾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断定,我们三个一定还在某个幻境中。 第629章 终于见了 眼看着白薇和吕卿侯就要跪下上香,我伸手拦住他们的膝盖,将他们手中的香火全部接过来,径直走过去,直接倒插在香炉灰中。 “你这是干什么?” “你敢羞辱公神?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赶紧跪下给公神认错!” 周围正在围观的山民顿时不满起来,甚至一个个哇哇叫着朝我们咒骂起来。看他们那唾沫四溅,张牙舞爪的样子,我冷笑一声,脚踏香炉,纵身飞起,驱动徂徕心术,一拳打在了那神像的正开脸上。 要知道,自从修为精进之后,我这拳脚对草木砂石的战力等同于摧枯拉朽,一人多粗的石柱,向来是单拳必断。可眼下这一拳打出去,神像丝毫未损。 落地之后我算是明白了。 不是我的拳脚不行,只原我在幻境之中,输出的拳脚之力大打折扣,亦或者,我看似打出去的拳头,其实都是表象,可能根本就没能发力。 想要摧毁这幻境,刺痛法、咒诀法以及这摧毁法都无效,剩下的那就只能用火了。 五行之中,金木土是可造可幻的,但唯有水火,独属天地,是不能制幻的。 眼看着白薇和老吕被这群凶悍的村民推搡的已经退无可退,我顿时想到了归藏的“火气为长”。 既然此时此刻,我的身体、我的眼睛甚至我的符箓都可能是幻觉,那这地火总是不会变的吧? 我管你这是哪里,老子就用归藏之火。 “都给我滚开!”我朝着人群和那假模假样怪异的神像大喊一声道:“我就不信,你还能永远让我们在幻境中走不出来。” 默念一声咒诀,马上召唤地火,只听大地轰隆一声巨颤,神像的屁股底下顿时烈焰滚滚。 这个看起来威严肃穆的家伙,刹那间之声火海,而那些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山民,全都盯着火焰,愣在了原地,几秒钟后,神像消失了。眼前的山民也消失了,庙宇更是不见了。 我和白薇、老吕只觉得耳畔生风,像是时光倒退一般,呼的一下,场景变化,我们又回到了刚才遇见那个卖菌子山民的地方。 身后是山,远处是村,周围是树,轻轻的摇动。月亮也隐在云彩中,我们三个像是迷路的羊,站在那里不知道何去何从。 “这是哪?似乎还是那个村子外啊,只是眼前的人没了……也就是说,刚才那个卖菌子的人对我们使用了幻术?”老吕咂舌道:“防不胜防啊。” 我摇摇头道:“不对。我刚才记得很清楚,第一次我们站在这里的时候,那月亮和乌云的位置就是在前边的树梢上。过了这么久,树没动也就罢了,月亮和云彩竟然也没动。” 白薇和老吕对视一眼道:“你是说,咱们还在幻境里?” 很显然,他们对此有些怀疑。 因为,制造幻境是需要契机和人的,刚才我们在山洞里,没有碰见任何人,所以,就不存在制造幻境的契机和对手。 “平时我可以相信直觉,但此时此刻,我只相信水火,是真是假,只有火知道。” 我不想耽误时间了,故技重施,依旧是召唤地火,对着那片树林就是一通疯狂输出。 果然,噼里啪啦的火焰在疯狂肆虐十几秒中之后,呼的一下,又是一阵风来,眼前场景消散,我们三个重新出现在了那山洞里。地上的陶俑碎片清晰可见,刚刚杀死的那些痋虫残骸也都在…… “我的乖乖,终于回来了!”老吕转过头,望着我道:“你该不会说,此时此刻,也是幻觉吧。别忘了,咱们当时为了对付痋虫,可是点过火的……你说的,水火是不能制造幻境的。” 我淡淡道:“还记得先前咱们两个互扇耳光吗?疼了吗?” “疼了啊!” “既然疼了,为什么是假的?所以,没有绝对,我说水火不能制造幻境,可万一,咱们所见根本不是火呢?很多时候,我们在幻境里看见的火,其实只是怪谲的光而已。老规矩,还是拒绝直觉和判断,直接纵火吧!” 我第三次启动归藏之火,对着那剩下的三个陶俑又是一通输出。 这一次,更是惊天动地,似乎整个山都在摇晃,随时洞道都会坍塌。 但这种让人惊悚的景象也就持续了几秒钟,终于又一次像是换了“场景幕布”一般,眼前恢复了平静,我们三个就站在陶俑面前。四尊陶俑保存如初,一点都没有破损,地上更没有什么痋虫的残骸。 白薇的手电早就落在了地上,正孤独地照着那四个神像的开脸。 我知道,这次我们才算是真正的回来了。 “不要看着神像的脸和眼睛,制造幻境的正是他们。” 我低头上前,快速用黄纸给他们遮住了眼睛。 白薇喃喃道:“原来,刚才的所有一切都是幻觉,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天啊,这里面到底是谁?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区区四个陶俑,就能让三哥有修行的人全都掉了进去……” “管他呢,这次我说什么也得进去!” 我避开那四尊陶俑,再次启动徂徕心法,对着那陈旧的石条猛然一拳。 霎时间,石头崩裂,轰然塌方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洞口立面是拱形的通道,地上还有一个青铜香炉,似乎是给当初祭拜者进入设置的。 “这回不会再中招了吧!”老吕吃一堑长一智,看着黑漆漆的洞口有些犹豫。 “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我一笑,轻轻一摆手,一道火焰冲了进去,拉长十来米,将洞道里映照的亮如白昼。果然,我看见远处有棺材停放,这确实是一尊大墓…… “走,这次绝对不是幻境!” 我带头埋进了墓道,刚一进去,就看见了石壁上有一串标志性的铭文,正是我近来用功学习的篆字。 “車——駡——炮?啥意思?墓主也会玩象棋?”我努力辨认道。 白薇拍了拍脑门,一脸无奈道:“你怎么不说相士卒啊,还车马炮,人家这分明写的是庸昌侯。” “庸昌侯是谁?” 白薇想了想道:“先秦史我不太熟悉,不过,通过这名讳大概可以判断,这应该是春秋时期,古庸国的一个国君。” 庸国?好像有点印象,这是随同周武王灭商的“牧誓八国”之一,大致想想,当初庸国属地,确实包括这里…… “我的乖乖,那咱们岂不是发财了?这可是大古墓啊!”吕卿侯兴奋道。 我心道,兴奋个屁啊,既然是春秋的墓,那想必里面就算有东西也一定都是青铜器,要知道,先秦的青铜器可是不能动的,市场上谁敢乱玩?搞不好,吃一辈子牢饭。 “愚昧小辈,屡教不改,闯我冥宫,死罪一条,你们三个,彻底激怒山公我了……” 黑压压的墓穴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沙哑的咆哮声:“我要让你们成为孤的奴隶,永生永世服侍于我。” 第630章 嚣张跋扈 幼儿园本科肄业的水平果然是丢了人,庸昌侯愣是被我认成了軍駡軳。 但咱也不是全无本事滥竽充数,兄弟我的厉害之处在于实战。 就比如眼前,那山公隔空一番叫嚣,就让白薇和老吕紧张不已。但我却知道,这种所谓的“隔空传音”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本事,不过是地下空间逼仄,声音聚敛,容易传播回荡罢了。 我二话不说,也朝里面大喊道:“皓首匹夫,装模作样,杀戮人命,罪大恶极,还连朝我们使出连环幻境,你现在也彻底激怒了我。我要代表无产阶级专政,镇压你,审判你,消灭你。我要让你成为我的刀下之鬼,永世不得超生。” 果然,声音震荡,和刚才一模一样。 在白薇和吕卿侯无比“崇拜”的眼神下,我昂首挺胸大摇大摆进了墓道。 本以为穿过拱门,就该是这个“庸昌侯”的墓室了。 可没想到,我们刚才看见的那口棺材,只是一个“摆件”,是一个全石雕的棺状石碑,上面用篆字记载的满满当当。 “白小姐,写的啥啊!”老吕问道。 我不屑道:“这还用问?墓中铭文,无非有三,生平籍贯,功劳地位,最后一点,就是诅咒。虽然我看不懂,但我都能想象诅咒的是啥,一准是‘谁盗俺的墓谁得痔疮,生儿子没屁·眼,以及擦屁股抠破纸’之类的粗话。” 老吕怀疑地看向白薇,白薇无奈地点点头道:“别看人家没文化,奈何人家嘴巴大,还真让他猜中了。这第一段讲得就是庸昌侯的生平,他是庸国第一代君。第二段说的是他当年追随武王伐纣建功立业,被列为第一侯国的事迹。第三段说,但凡有活人进墓者,必为虫蚁所伤,体魄千疮百孔,三魂永世为奴。” 老吕咂舌道:“诅咒的够凶的啊。” “这算啥?比这诅咒凶的多得是,照样被盗个干干净净。我们三个有志青年来这里,能成为他的第一批客人,那是他的福分。” 我奋力一推,这棺形石碑就被退到了一边。 但是,前面却同时出现了三个通道。 吕卿侯朝我道:“我说罗老板,以我对古人的了解,这三条路,一定是有两条幌路,也就是为了防盗的坑路,专门对付盗墓贼的,走错了,八成得死。你说吧,这回走那条道?你要是还猜中了,我……我给你叫一个月师父。” “那你就太客气了!”我咧嘴笑道:“叫师父就乱了辈分,换个赌注吧。我要是找到墓室,你出去之后,连请我吃一个月早点就行。别以为兄弟我不是专业盗墓贼,可你别忘了,我经历广啊,人称燕山小百科,关于阴阳,我不懂的还真不多。” “就拿眼前这三条通道来说吧,墓主绝对不会是随意选择一条墓道作为主墓道。古人比我们现代人对阴阳八卦敬畏多了,他们做任何事,都要合乎规矩。一般的坟墓,坐北朝南,朱雀位开门自古都是汉族人的规矩。这有两个意义,现实意义就是,面南向阳,阳为正,正为主,所以面南是主位;还有一个风水上的意义,朱雀位为赤红色,象征五行之火,是五行中最生机勃勃的方位。古人云,“夫玄武拱北,朱雀峙南,青龙蟠东,白虎踞西,四势本应四方之气,而穴居位乎中央,故得其柔顺之气则吉,反此则凶”。所以,进入中原的墓中,只要掌握着方向,你就能找到主墓道。可是,你别忘了,那时候的庸国地处长江南北,和楚国相连,已经是很偏僻了。据我了解,当时的南方诸族,都认为自己是蚩尤的后代,把蚩尤当做来自西方昆仑山的神灵,一直道秦皇统一之后,才有了炎黄概念。所以,古庸国最看重的方位应该西方。” 我说完,指了指左侧的墓道道:“就它了,我走在前边,要是走错了,有暗箭地坑、流沙焱火,先弄死我。” 白薇迟疑道:“要不要慎重一点……” 我笑道:“害怕了?要不要我背着你?” 白薇笑道:“你是担心身后有冷箭袭来,让我当你的后挡箭牌吧。” “唉,我将本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老吕不屑道:“得了吧,你那是向明月吗?你那是要赚人家的便宜。行了,你们不用打情骂俏了,还是我走前边吧。我死不要紧,就一个人,你们死一个,另一个还得殉情……” 这家伙撇着嘴径直走了进去。 大约走了上百米,老吕突然站住了身,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随即,我和白薇的手电筒的光芒也照在了前方,但见地宫门内,楼阁华丽,清池环绕,浮萍满地,那可都是用青石、松石拼凑出来的。正中间是一座纯石雕的大殿,那殿宇飞檐华栋,大柱上盘着苍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青灰色的铜质瓦在手电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这是坟墓吗?怎么看这像是电视剧里的皇宫? 殿宇之下,是一座汉白玉三米高的石台,四面放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兽大鼎,虽然已经数千年了,却仍恢弘磅礴。大鼎围绕的中间,就是一口两米高的巨大铜棺,棺材周围是几十个陶俑,全都卑躬屈膝,犹如朝拜一般。 除了这些陶俑,殿中的柱子上,还捆缚这不少的人。 这些人,穿着各异,似乎各个朝代都有,他们神情狰狞恐怖,死前一定饱受折磨。有的已经化成了白骨,有的则干燥成了干尸,最近的应该是两个身穿斜襟的民国人。这些人身旁都有工具,诸如洛阳铲之类的东西,不难看出,一定是盗墓贼。 “嘿嘿,看见了吗,那边还有三个空余的柱子,就是给你们三个备下的。”地宫的阴影里传来了一声尖笑,一个鬼影若隐若现地闪露出来,敬畏地望着那巨大的棺材朝我们喝令道:“见了庸昌侯,还不跪下。” “跪下?你们也配!”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朝着那鬼影就是一记凶悍的五雷印,一道紫色的电光之后,那鬼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大殿里一时间安静极了! 我朝白薇努努嘴,一笑道:“白小姐,目光回避一下哈。我让他狂妄,还要我跪下,呸!老子让你们看看,什么事嚣张跋扈。” 我走上前,对着那铜棺宽衣解带,哗啦啦就是一泡尿。 第631章 兽面死士 吕卿侯看着我,一笑道:“粗俗不堪。不过,好过瘾啊。要不,我还有一泡大的,也来一下?” 白薇转过头,满脸无奈道:“斗气,这不是小孩子的做派嘛。你俩也太没品了吧!” 我一笑道:“这就是你天真了吧?和敌人斗争,可不是小孩过家家,那是你死我活。不单单要在肉体上摧残他,还要在精神上羞辱他,让他崩溃,让他暴躁,让他西斯底里。” “没错!”老吕道:“这就是日常所说的,骑在别人脖子上拉屎的意义。你以为骑在别人脖子上拉屎就很拉风痛快?不不,痛快的不是拉屎本身,而是羞辱他。” 白薇叹口气道:“我觉得,我应该退出,你们俩才是天生一对。啧啧,传说中,有两种动物特别适合形容你们俩。” “人中龙虎?” “还是麒麟苍龙?” “是狼和狈!”白薇笑道:“一个小心眼,一个坏主意,狼狈为奸。” 狼也没啥不好,我倒愿意自己是条狼,永远的自信,永远的稳准狠。 我这刚尿完,正甩干着,铜棺忽然嘎嘣一声巨响,吓我一跳。 我还真有点怕,怕这棺材里突然深出一只干枯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排水管。 紧张之下,我赶紧提上了裤子。 白薇和老吕听见这动静,也顿时警觉起来。 先前这山公口出狂言,要将我们永远留在这,此刻不得认真对待。 “老匹夫,别搞动静,有本事你出来!”吕卿侯对着棺材大喝道:“劳动人民是吓不到的,我们无产阶级,就是要扫清你这样的牛鬼蛇神。” 说罢,朝着铜棺奋力就是一脚。 这一脚分量不重,可墓中却剧烈摇晃起来,墓道里,棺材周围,四处烟尘渺渺,粉尘蔼蔼,空气中突然飘出一股奇香。 这股味道有点熟悉,像是黑檀木的香气。因为从事天师扎行当的缘故,见过了各种香料,最属这檀木令人难忘,因为它的味道醇厚内敛,所以记忆犹新。但实际上,黑檀香还是一种驱魂之物…… “小心,脏东西来了!” 我朝两人叮嘱一声,话音未落,就从四面的黑暗中走出了一列列魂影。 这些影子,足有百千之众,黑压压一片,他们的穿着,从原始的兽皮麻衣,一直到现代的西装潮服,这说明,这些魂奴,几乎涵盖了三千年之久…… 纵然我们三个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见这么多魂影凶神恶煞盯着我们的时候,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有句话不是说嘛,猛虎架不住一群猪啊。 小小的鬼影倒是不足畏惧,可上千个鬼一起袭来的时候在好的天师也难以抵挡。 不过,这群鬼祟并没有攻击我们,而是齐刷刷跪在了铜棺前,声音沙哑地高呼:“山公威武,千秋万代……” 呀呀呸的,真把自己当成皇帝了啊。 我扫了一眼鬼丛,一下就认出来了,跪拜的人中,除了前几天跳崖而死的男孩,还有先前那个见过我的小鬼。也就是说,所有被掳来的亡魂,都在这里成了他的奴隶,要对他三拜九叩,口口称公。 一瞧那小鬼虔诚跪拜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可是让你走过了,你不死,那留下就是找死,我就不客气了!” 眼看着他们繁冗褥节地一拜再拜,我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真把老子当成来这里参观游览的了?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惶惶天威,以剑引之,玄天霹雳,尽随我用!去!” 随着一声咒诀,道道雷火霹雳朝着鬼群打了过去。 金光震烁,霹雳成劫,霎时间,就有几十个鬼影死于非命。 此时那铜棺嗡嗡又是一阵响动,这些阴魂就像是得了命令一般,蜂拥这朝我们扑了上来。 白薇老吕赶紧投入战斗,左劈右砍,杀的不亦乐乎。 我冷笑一声,都是些不入流的虚魂,虽然我杀也是杀,可要是直接控制住,就免去了多少麻烦啊。 “老杂毛,你还不现身吗?你的人可要归我了!” 我登时使出了归藏中的驭魂之法,将这些游魂当做虚魂加以控制。 随着我的秘咒、禳襟之术完毕,地宫里一股阴风拂过,除了一些年代久远鬼性已成的老鬼,那些近代以来的新死之魂一下子就被我控制住了! “给我反杀回去!” 我目光朝着那些顽固的老鬼一扫,被控制住的虚魂一个个顿时反扑,这上千的新魂老鬼顿时互殴做一团,虽然它们的这场内斗。老鬼明显占据优势,可架不住我和白薇、老吕也参与其中,三下五除二,改变了战局,不足七八分钟,半数老鬼已经悉数被斩杀殆尽。 “庸昌侯是吧?你还不下场吗?”我扭头看着那铜棺,冷嘲一声道:“你要是还不起床,我可要掀你的被窝了。” 言罢,我纵身而起,一步登天,上了棺头。 棺头之上,有六条锁链,挂在棺盖六角,这应该是当初墓主下葬时盖棺的绳索。 “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我抓住手腕粗的大铜锁链,朝前一个游荡,靠着臂力和自身重量,准备将这厚重的棺材盖悬起来。 “嘎吱……” 棺材盖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眼看着已经掀开了一道缝隙。 却突然从里面闪出一抹金光,然后轰然又合上了。 与此同时,棺材前面的那些“陶俑”一瞬间全都醒了过来。这些“陶俑”原来并非真的雕塑,而是蒙尘的铠甲死士。他们抖了抖身上的飞灰,一个个露出了真面目,全都是个个身材高大,披坚执锐,脸戴虎头、熊脸的面具。 我好像听说过,古代这种带着猛兽面具的人,往往都是死者生前的近卫死士。看样子,他们是这庸昌侯的陪葬品了…… “这又是什么东西?”吕卿侯轻蔑地扫了一眼,旋腿怒拳奔向一个“复活”的死士。 哪料一交手,拳脚像是踢在了大石头上,对方纹丝没动,再施展金刚诀,同样无效,对方倒是抓住了吕卿侯的胳膊,凶悍的一个抱摔,将其奋力砸在了地上。 也多亏吕卿侯矫健,虽然被砸了一下,赶紧躲开了,再迟一点,七八杆大戟的枪头全都得扎在身上。 “不吃拳脚,不吃手印,这些死士没有破绽啊!”老吕一边退着,一边朝我和白薇发出警告。 不吃拳脚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异形的死尸,不吃手印,大概着是因为他们死之前都被巫师动过手脚。此时此刻,要是有一把利器就好了……或许用利刃剥去他们身上的兽皮铜甲和脸上的面具,就有破绽了…… 我正琢磨着,忽然感觉身后背包一阵蠕动,那把青铜剑竟然自己掉了出来,咔嚓一下就扎在了砖地上。 “你?” 我看着青铜剑,心道,这掉出来的时间也太巧合了吧,怎么像是毛遂自荐呢?可你就是一把青铜剑啊,又没锋芒,也没分量,实在算不上利刃。切豆腐还行,切肉都费劲。 我弯腰将剑拔起来,没想到,将那地面的碎砖也带了出来,而碎砖下面,竟然露出了一枚黄金燕尾币……足足有四五十克重…… 发财了……好家伙,我还以为它是挺身而出,替我力战那些死士呢,谁知道,竟然是发现了金子…… 此时铜剑剑头一个摇摆,又对准了另一块地砖。我上前一脚踏碎黑砖,稍一搜索,果然又有一枚金币。 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东西简直是寻找金子的良器,带着他下墓,不发财都难,可关键是,现在正在玩命打斗呢,我哪有时间打金子的主意…… 第632章 大庸巫典 古墓的地砖之下,向来有藏金的习俗,正所谓“足底生金,头顶祥云”,这就是古人认为的“飞升之路”,所以,据说有经验的盗墓贼,进了大墓的墓室之后,除了要将棺材周围的陪葬品洗劫一空,而且是一定要掀开地砖,然后在揭开墓顶最当中那几块天砖的。地下埋的是金子,头顶上的则是玉器,是墓中最值钱的硬通货。 当然,我不是盗墓贼,也没时间来摸金倒斗,眼前一群死士正对白薇和吕卿侯围攻着,我捡到这两块金币,完全是意料之外。 “罗老板,赶紧想办法啊,这群畜生刀枪不入!”吕卿侯已经退到了墓道边缘,手拿一把匕首,左劈右砍。刀尖在那些死士的身上划过,竟然能看见道道火花,犹如切割在了磐石一般。 而白薇则轻盈一些,纵身跃起,单臂挂在墓顶的铜链之上,像是空中飞人一般,跃來跃去,辗转腾挪间和那些死士鏖战。 眼见此状,我必须想点办法了,否则这么下去,人的体力有限,可这些家伙的体力是无限的啊。 我将金币揣进怀里,从铜棺内栏内一跃而出,从身后一把扯住一个兽面死士,暗自发力,一张劈砍在了他的脖颈上。 好家伙,尽管我已经内力加持了虎口、劳宫,可这一掌下去,差点把我的手打成了骨折。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死士的身体出奇的硬,就像是复活的大理石雕塑一般。 不,准确来说,比大理石还硬,因为依仗着徂徕心术,平时我的掌力断石摧柱不在话下,但眼下,一掌下去,非但没能解决对手,反而被对方那粗糙像是砂纸一样的大手死死攥住了手腕。 我尼玛,那力道,攥得我瞬间感觉胳膊都要断了。 我当然不能就范,另一只手赶紧给自己解围。 抓住他的一根拇指就玩命地掰扯,嘎嘣一声,手指宁折不弯,竟然被我折断了。但这厮还是不松手,反而一个大风车,将我飞掼了出去,脑袋撞在砖墙上,瞬间撞出了一个大包,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寿星老”的隆起大额头。 “老子给脸了!”这一下子彻底把我打急眼了。 多久没吃过这样的亏了,就算是弘阳子,也没说把我脑袋打出一个包来啊。但凡涉及到我这张脸,那仇恨就是不共戴天。 我单手拍地,原地站起,正要尝试着其他手段,和这些死士决一死战,没想到,我这一翻身的瞬间,那铜剑又自己掉了出来,而且,这次毫不迟疑,像是当初追杀奴柘一样,它一个盘旋冲着我正面的死士就杀了过去。 我有些惊诧,也有些无奈。就冲这些死士身体的坚硬程度,休要说一把铜剑,就算是一把钨钢斩刀,可能也伤不到人家分毫。 哪料,铜剑速度极快,在这死士的面前一闪而过。 只听沧锒一声,闪过一道火花,那死尸脸上的猛虎面具竟然自行脱落了下来。 那面具单薄轻盈,落地便闪烁出了金色的光。 金子! 又是金子。这个庸昌侯到底是跟随武王建功立业的第一代侯国之主,连自己死士的面具竟然都是金子做的,他得多有钱,搔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我这才明白,原来这铜剑依旧不是为了替我作战去了,而是因为,这些死士脸上的面具也是黄金的,它又是奔着金子去了…… 至于被挑落了面具的死士,一时间面部暴露,躲在面具后面的,皮肉早就腐蚀不堪,黑洞洞两个眼眶,还有一张牙齿全部已经石化的大嘴巴。顺着那塌陷的眼眶朝里看,里面似乎有个黄色的东西,正在脑壳里蠕动着。 铜剑挑落完第一个面具,又去攻击第二个死士的面具去了,全程就像是吃了蜜蜂屎,兴奋的不行。 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见到黄金会如此兴奋,但我心里倒是高兴不已。有了它,以后缺钱的时候,就可以四处搜罗黄金了…… 浮想联翩中,这失去了面具的家伙已经操持着大戟朝我迎头刺来。 白薇见我脑袋摔出那么大一个包,大戟都捅过来了,我还站在那咧嘴傻笑,以为我被打傻了,赶紧喊道:“罗天,你疯了,快闪开啊!” 其实我虽然在幻想自己不久的将来就可以黄金做屋,财富比肩沙·特王子,但我很神志很清醒,那刺来大大戟我当然都看在了眼里。只不过,我再等待着一个机会……因为我已经判断出,这些死士刀枪不入的秘诀了…… “嗡!” 我一侧身,长戟擦着我的耳朵刺了过去。 我抓住这死士贴近我的瞬间,一记暴拳朝着他那眉心骨砸了过去。果然,全身坚硬的死士,唯有这黑洞洞的眼眶周围陈腐不堪,一拳轰出,骨如粉尘俱散,拳头像是打在了一摊粘液上,湿湿的,粘粘的,还有东西在蠕动。 我二话不说,反手将那蠕动的东西从脑壳的黏液了抓了出来。 原来竟然是一个两寸长短,胖乎乎,金黄色,像是毛毛虫一样的蠕虫。 这东西看着就恶心,被擒在手上,还要朝我手心里钻。 我猛地将其摔在了地上,四十三码的大脚丫子无情地朝他狠狠踩了几脚。这虫子被踩的放了炮,前后爆汁,瞬间死于非命。与此同时,刚才还耀武扬威凶神恶煞的死士,一下子就变得腐朽不堪,自行倒地,呼的一下,身体化成了灰烬,只留下了浑身的兽皮和铜甲,当然,还有那一张金面具。 我赶紧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白薇和老吕,这死士乃是蛊虫所驭,弱点就在面具之后,只要将里面的蛊虫杀死,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恰好此时铜剑一番穿梭,已经将大部分的死士铠甲剥离,我们三个就在后面清理战场,原本棘手的死士,现在几乎是一招一个,没几分钟,就全部解决。墓室之中,满地狼藉,全是那些死士灰飞烟灭之后的杂尘,以及那些凌乱不堪的面具和铠甲。 “好剑,还真是一把好剑,虽然贪财了点,可关键时刻能解决大麻烦啊!”我抱住铜剑兴奋叫道。 吕卿侯此刻也兴致大增,转头望着那铜棺大喝道:“老棺材瓤,你这些孝子贤孙都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你还有什么本事,一一使出来的……” 说完,抬手一道五雷印打在了棺头之上,没想到,棺头的铜梁断裂,一块巨大的龟甲掉了下来。 白薇赶紧上前捡起,仔细一瞧,上面又有自己,犹如米粒大小。这一块龟甲,少说也有数千只之多。 白薇依稀辨识,喃喃道:“大庸巫典?这好像是一本巫书……” 第633章 升棺发财 巫典?也就是行巫之书啦! 这算不算是这庸昌侯掉装备了? 按照我的经验,一旦掉装备,那就离死不远了。 看来,这嚣张跋扈的山公佬,也要黔驴技穷了。 吕卿侯看着这龟甲,不屑一顾道:“还大庸巫典,我看是污点还差不多,擦屁股都嫌硬。” “大胆狂徒,你敢玷污我大庸至宝?” 空荡荡的墓室里传来了怒吼的声音,瓮声瓮气,像是发情的野猪。与此同时,铜棺的盖子吱吱作响,一股股幽蓝色的煞气从棺材缝隙逸散而出。 老吕看着那颤动的棺材盖明显有些紧张,但嘴上却依旧强硬,不屑道:“你们大庸过未免太穷了点吧,堂堂侯国,竟然竟然以一块龟甲为宝。难道我说错了吗?这玩意擦屁股就是太硬啊。” “混账话,占天卜地,测吉问凶,皆乃巫术之功!我大庸之巫,乃江之南集大成,否则,何以助武王破纣,得以分封位列上国?你这宵小,口言啧啧,诋毁大典,必是诋毁上天,是要遭天谴的。” 老吕骂道:“张口天谴,闭口上国,我呸。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你还在这大庸大庸的,在这片土地上,谁家翻上去三五十代人还不是个贵族了。就比如老子姓吕来说,那也是大有来头。上古部族首领神农氏炎帝,因居姜水流域,因以之为姓,称姜姓。神农的后代伯夷在大舜时因功分封吕氏部落,改姓吕氏。所以,我也是炎帝后人,不比你这湘地小国什么大庸厉害多了?我看你就是屎壳郎进粪坑戴手套,吃个屎也要装贵族。” 老吕这一通输出,把我和白薇逗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棺材里的家伙也彻底被激怒了,但听轰隆一声,烟雾滚滚,棺材盖砰的一声被掀翻了起来。青铜锁链哗啦啦作响,直到嘎嘣一声,锁链最终被卡扣锁死,棺材盖才悬在了半空中不动了。 我们三个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棺材里,随着一阵沙沙声和黑雾的升腾,最终一个人缓缓在棺材里坐了起来。 很难说,这是一具僵尸、行尸还是死尸,只能说,这更接近于人的模样。 但见此人肥头大耳,脖短而粗,两肩格外的宽厚,虽然居高临下,可还是能看见他那巨大的肚囊,把皮质的裙韍撑的几乎要爆了……还有他那大脸蛋子,跟成年猪的屁股一般,两侧颧骨之上的赘肉晃晃悠悠,看见他,只能想到一个词——脑满肠肥。 身旁的老吕捅了捅我,低声道:“唉,发现没?这家伙和咱们先前幻境里那个庙宇里的神像一模一样。” “当然就是他啊。既然是他制造的幻境,自然是希望人们朝拜的就是他自己。在先秦,君权就是神权,所有的君主,为了统治,都把自己神话成某个神灵。估计这位庸昌侯是沉迷进去,不能自拔,真把自己当成神祇了。” 棺材里的家伙坐在那,胖嘟嘟的大脸微微颤抖,看不见张嘴,但声音已经传到了耳朵。 “见了我,为何不拜?” 我和老吕面面相觑,合着打了半天了,他这还把自己当奴隶主呢。 “你见了我们,怎么不拜?” “混账,我乃牧誓八国之首,大周庸国开国之君,见了周天子,还要赐座,拜你们?” “你才混账。我乃是乾元胡同预备团员,街委会观察组成员罗天是也。甭说你,见了居委会赵大妈我也照样稳坐如山,你算个什么?” “礼崩乐坏,真是礼崩乐坏啊,你这凡夫俗子,竟然如此张狂。我要对你施刖刑……” 这老东西,满脑子贵族思想,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作威作福呢。 “什么叫礼乐?君臣有道,军民同心,是为礼。百姓安居,六畜和鸣是为乐。你他妈一个杀人越货的老鬼,在这和我讲什么礼乐?我呸。” “我乃一方诸侯,你们是我属地的臣民,奴隶,我不过每年才取区区两个奴魂,你有何理由阻拦我?况且,知道你也是巫师之后,我已经派人给了你面子,你却不知进退,还敢闯入我的冥宫。” “放屁。还是那句话,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你一个老鬼,秀哪门子优越感啊!老吕,甭和他废话,咱虽不是摸金校尉,可这进了墓,也只有一个目的了,升棺发财吧!” “慢着!”这老东西看来还是心虚了,经过刚才那一番打斗,他知道了我们的实力,此刻也顾不上正襟危坐了,用商量的口气道:“寡人将我大庸国的巫典赐予你们,并承诺,以后三年取一对童男女魂奴,不再大兴。作为条件,你们把这女奴留下,保证以后不再侵扰我地下冥宫,我们就算是狠怨相抵,不再为难。” 我都听傻眼了,大喝道:“你再说一遍?你想把我媳妇留下当奴隶?” “这女子的生辰八字,正合我今年之煞,做个使唤丫头挺好。怎么?你还不舍的?不就是个区区女人吗?三妻四妾,侍随驾女而已,和交换个猪羊有什么区别?” “我去你大爷的。老人家早就说了,女人能顶半边天啊。何况咱这媳妇能顶大半边天啊。你真以为是奴隶社会呢啊,媳妇也给以随意送人?你这老顽固、老杂毛,老不正经,今天我要是不给你那大油馕肚子放水,我不姓罗.” 言罢,我朝老吕使了个眼色,先行一步,拔刀跃起,直逼这老东西的心窝。 沧锒! 刀尖戳身,竟然发出一声脆响,仔细一瞧才看出来,原来这老东西的皮衣里面,竟然还裹着大片的玉甲衣。 “以巫之名,行神之力!” 庸昌侯突然一张大嘴,一股子恶臭之气从其肥厚的大嘴巴子喷了出来,我虽躲闪的够快,可还是感觉被臭气附着的两腿一寒,差点直接失去知觉,从棺材上掉了下去。落地之后,就看见,双腿之上全是冰碴,小腿裸露之处,已经尽是乌青之色。 这老东西的反击这还没完,他双手振臂,对着棺材前的青铜云图一拍,霎时间地动山摇,就像是从地下召唤出了一股巨力一般,咔嚓一声,青砖地面断成了两截,正在好白薇站立的位置裂开,白薇一个脚下不稳,随着断壁残砖掉进了地堑中…… 第634章 大功告成 这一幕着实把我和吕卿侯都吓了一跳。 我翻身起来就要扑过去,可奈何双腿被这老东西的煞气冰封住了,腿上竟然一时间失去了知觉,摔了个倒栽葱。 吕卿侯见状,又要扶我,又要过去寻找白薇,一时迟疑不决。 关键端坐在棺材里的那死胖子也没闲着,这家伙就像是拥有某种魔力是的,朝着左右一挥手,一道道利箭顿时从青砖壁上飞射而出,锋利的青铜箭头四处震荡,打的到处都是金色的火花。 吕卿侯无奈,只能放弃我和白薇,转而孤身奔向铜棺,和那死胖子拼命招架,以围魏救赵之法,帮我和白薇这边分担压力。 万幸的是,此时裂开的地堑下边传来了白薇的声音。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朝我们报完平安稍臾,就看见白薇奋力抓着陡峭的地堑暗壁爬了上来,虽然浑身灰尘,两手淤泥,但意外的毫发未损。眼神依旧倔强,小蛮腰依旧充满力量,连续两个纵身,最终脱险,重新站在了地宫里。 唯一的问题是,她上来的位置是地堑的另一端,而这巨大的沟壑还在开裂,眼看着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两米开外。 也就是说,白薇被这地堑分割在了我和吕卿侯的对岸。 而且,她的那边,除了满地的青铜器陪葬品,再无其他,没有出口,没有倚仗,眼看着地堑越来越大,那边的砖石纷纷掉落,她所站立的位置越来越少。 “罗大吹先生。你不用管我,速战速决,解决了这老怪物再说!”白薇不顾自己安危,朝我大声道:“你现在的情况是足少阳胆经被伤,至少有居髎、环跳、风市、中渎、膝阳关、阳陵泉、阳交、外丘、光明九道阳穴受损。千万不要着急,你只要闭合足三阴,而调节足三阳,强行运行三阳经脉,胆经自然恢复。” 无语,这时候还在叫我艺名。 白薇的医术当然不用怀疑,尽管隔着数米之远,但她还是准确地判断出了刚才那煞气侵蚀了我的什么穴位。 我趁着老吕豁出性命和棺材里的老家伙对撕之际,赶紧收拢僵硬的双腿,按照白薇的指点快速运行经脉。 对症下药,果然非同一般。 我这刚将足少阳胆经奋力冲开,瞬间小腿上的冰封寒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僵硬的腿筋和肌肉也重新恢复了力量。 而恰恰此时,吕卿侯一个大意,被后面飞来的一把铜箭擦伤了胳膊,撞在了墓壁上。 “老吕,这边交给我,你来帮白薇从地堑上古来!” 两腿没了隐患,如同重获新生,我一个箭步拔地而起,对着棺头老胖子敲打的铜盘就是一拳。 我发现了,这老东西可不是在乱敲,只有他的手,在那铜盘上扫过的时候,周围的砖壁上才有铜箭射出。所以,欲要亡其人,先要断其器。 轰隆! 拳风裹挟着浩浩罡正之气砸下,那铜盘顿时被我打的四分五裂。 果然铜盘一毁,墓中的流箭顿时全部消失。 此时老吕也找到了帮助白薇的最佳方式,他将墓顶上一条吊悬着棺材盖的铜锁链拉了过来。 这条锁链是备用链,长度几乎是其他链条的二倍。 他奋力将链条跑到了地堑的另一侧,白薇赶紧将锁链拾起,回身将端头挂在了一口人高的大鼎之上。 此时大地还在轰轰隆隆,地堑的孔隙也在不断增长,低头看,那下面深不见底,好像万丈深渊是的…… 可白薇没有时间犹豫,只能一个箭步,跳上了摇摇晃晃的锁链,伸开双臂,一点点朝我们这边走。 这是考验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和平衡力的关键时候了。 白薇倒是不恐高,身手也不错,走一条锁链当然没问题,可关键是此刻墓道在坍塌,地面在疯狂颤抖,这让她的脚步也有些踉跄。但凡一失足,可就要坠下深渊了…… 老吕道:“白小姐,千万别低头看。” 老吕不强调还好,他这么一说,白薇反倒忍不住朝下面看了几眼,结果顿感头晕目眩,一时僵正在了铜链中央。 我一边和棺材里的老东西对打,一边回头喊道:“妞,甭紧张,此时你脚下的根本就还是铜链,而是一条通向你爷们的大道,你得这么想,自己就是弗莱迪诺克,你是在为世界人民表演走钢丝,看,刷刷刷,那边是《时代》杂事的闪光灯,啪啪啪,那边是《纽·约时·报》的记者在拍照,走过来,好·莱坞的名导就等着签你呢,明天新闻头条就是你了……” 白薇闻言,忍不住一笑,一咬牙,一个加速,两脚恍若凌波微步一般,轻松跨越了过来。 而我这边的战斗也已经开始逆转,没了奴从的亡魂被他摆布,没了蛊虫驾驭的死士供他驱使,现在地宫里的箭阵也被我们破掉了,他只剩下那一身的腐肉和满肚子的阴煞之气。 “老东西,死就死了,还非要在地下也要荣华富贵,自称山公杀人夺命,你不死,这巨门山天下难宁!” 我一个箭步,攻上了棺材头,飞起一脚,一记魁星踢斗,正中其眉心,将胖乎乎的他重新踹回了棺材里。然后纵身越下,铁膝抵住他的喉咙,伸手拿出两张大符箓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谁料,这家伙力道极大,一挣扎,轰的一下,符箓竟然自燃了。 “给他用符?实在浪费,哪有开膛破肚,断脊断喉来的实在!” 老吕见老东西负隅顽抗,也从下面飞跃上来,一把匕首,奔着他那巨大的肚子就捅了下去。 “轰!” 一声闷响。就像是爆破了气球,一滩滩粘稠的液体从这家伙浑圆的肚子里喷了出来。 那液体似白非白,似绿非绿,好像肥油,又像是积累的尸液,臭气冲鼻,差点没把我熏死过去。 庸昌侯此时力道全消,嘴巴里却无声地呜咽着诅咒道:“我死不足惜,可你们也休想再出我的寝宫,呵呵,我要让你们为我陪葬。” 尼玛,这时候了,还敢威胁我? 为了免留后患,我不顾臭液溅身的恶心和危险,一张劈下,砸断了他的脊椎骨。从棺材里跳出来的时候,顺手拨开他的左手,果然,掌心正握着一颗豚猪造型的玉握。 “谢谢了,得来全不费工夫,归我了!” 我抓住玉握从铜棺上跳了下来。 老吕趁机斩断了铜锁链,轰隆一声,棺材盖重新扣了上。 事至此时,大功告成,该解决的解决了,想拿到的,也拿到了,有惊无险,万事大吉…… 第635章 最后一难 盖上棺材盖,里面没了动静。 我们三个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战斗。 我拿着手中的玉握,打着手电观察,这东西的雕刻,有点像是“汉八刀”的意思。背部浑圆,腹部平直,一端稍尖为头,猪拱嘴纹理清晰,身上刻有数条凹线纹,分将耳朵、四肢、肥肚勾勒出来,造型生动。不过,和汉代的玉握的区别是,这玉豚的肚子上雕刻有两个翅膀,这看上去就有意思多了。猪长翅膀,莫非是要飞升成天蓬大元帅? 我虽然是开杂货铺的,对古玩也有些了解,但也只限于这那东西的真假和大概年限。至于这玉本身是否是活玉,那我就是外行了,这还得请岳稚川的大弟子白小姐出马。 白薇接过玉豚微微盘摸了一下,开口道:“明晶莹如玻璃,没有脏杂斑点,不发糠、不发涩,质地是上品。半透明,首中尾分为大致三段,带有红、绿、白三色,此物严谨来说,应该是翡翠。在容我切一切……” 玉当然是好玉。 这庸昌侯作为西周之初的绝对功臣之一,享尽荣华富贵,作为死后继续享受“富足”生活的象征之物——豚手握,当然得是最好质地的玉。可现在的问题不在于这玉握的价值,而是玉内的活灵之气还在不在。 白薇闭上眼,指尖在玉豚上一点点移位,最终,在玉豚腹下落手。停顿数秒,睁眼道:“真是好玉啊,三千多年藏身地下冥宫,竟然还活着……” 一听是活玉,我和老吕振臂挥拳。 折腾了一晚上,总算是没白玩儿。 我朝老吕叫道:“这死胖子,生前无上荣耀,死后又享受了三千年山公烟火,也该把好东西分一分了。还愣着干嘛?咱们为民除害,总得拿点报酬吧?打土豪分金银啊!青铜器咱们是不敢想了,可玉器和金银器总可以拿点吧?尤其是那几个陶俑的面具,那可是纯金捶錾的……” 老吕不像和我大头俗不可耐,对钱那么感兴趣,他一向是自视甚高,以除暴安良为己任,把匡扶正道作为天师的座右铭。但眼前的陪葬品太多了,即便是他也看的眼花缭乱,尤其是那一张张金面具,唾手可得,就算再不爱财,也忍不住心里痒痒。 可我刚兴致勃勃,将一张面具捡起来,准备揣进怀里,却忽然感觉手上虎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刺痛。仔细一瞧,我尼玛,这面具上什么时候竟然趴着一只蛾子…… 那蛾子饶是好看,灰绿相间,毛茸茸的长足十分有力,当然,最惹人注目你的是,这蛾子的后背上,有一层细密的像是仙人掌小刺一般的绒毛。 莫非是它蛰了我? “哎呦!”老吕此时也大叫一声,捂着耳朵,将一只蛾子狠狠摔在了地上,手里捡起的一个金面具也扔在了地上。 这种痛,格外刁钻,就像是有一根根细针在你的皮肤下钻窜。 我和老吕疼的抓耳挠腮,呲牙裂嘴。 白薇在一旁打量周围,冷静道:“不好,是这毒刺蛾,应该是从刚才庸昌侯肚子里流出的痋虫卵,孵化了……” 我这才发现,不单单蜇了我和老吕这两只蛾子。 墓室里扑扑啦啦,已经飞起了不少的飞蛾,而且,地上的粘液里,还有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蠕虫正在迅速进化,肉眼可见的他们在蜕皮生翅…… 狗日的,这老奴隶主,不单单对别人狠,原来对自己也这么狠啊。 我就说,他那大肚子,赶上一只十胞胎的母猪了,原来刚才那粘液里面还有痋虫卵。 其实我早就听说过毒刺蛾,这东西个头虽小,但是毒素却很强,体质不好的人,被咬三两口就可能昏阙,关键是它的绒毛无孔不入,一旦键入口腔,那就是大麻烦……” 奶奶的,真是不甘心啊,这么多好东西,还没来得及捡。 扑啦啦! 一团一团的飞蛾如同扬过来一把沙子,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 “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赶紧走!”我拉上白薇,朝老吕一挥手,转身就往进来的墓道里跑。钱再好,哪有命重要啊。 那毒刺蛾就像是能捕捉活物方向是的,一股脑全都顺着墓道朝我们扑了上来。 “哎呦,叮我屁股了!” 老吕叫道。 我突然想起来了,手电还开着呢,蛾子都有驱光性,赶紧把手电给关了…… 三个人摩挲着洞壁往外走,很快,就出了那道拱门。 我心道,这回应该是跟不上了吧? 哪料咚的一下,好像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这人体壮膘肥,差点没把我弹出去! “谁!”我大喊一声,同时打开了手电。 一瞬间,我们三个都傻眼了。 黑黝黝的一个大家伙,正堵在洞道上,后背依着石壁蹭痒痒…… 这家伙长了一张奇丑的脸,鲜艳的红色鼻梁和山羊胡子将脸拉的老常,一眼看过去,我踏马还以为见了鬼,直到看见那褐色蓬松的毛,还有尾巴才认出来,这是一只成年的公山魈。 本来后面已经没动静了,结果这手电光一晃,就看见哗啦啦全是蛾子。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也顾不上那山魈呲着赤红的大鼻梁朝我们示威了,我冲上去,就给了他一记大电炮,然后抓住它还没反应过来,将它扔到了我们身后。 “还等什么,跑啊!” 我们三个拔腿就跑,后面的蛾子也到了,一下子,成百上千的蛾子全都呼在了这倒霉的山魈上。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内疚。 人家那山魈就是进洞里躲一躲外面的风,睡一觉,哪成想,成了我们的替罪羊。可怜这家伙一脸蒙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话说回来了,要是没这群蛾子,就这山魈大体格子,估计和我们也必有一战。现在好了,他们两雄相争去吧…… 几秒钟时间,密密麻麻的蛾子全都落在了山魈的身上,犹如穿了一件灰绿相间毛茸茸的大衣。在手电光的照射中,蛾子仍旧毫不厌倦地一层层往上扑,已经完全看不清山魈的体型,看不见它的脸,到处都是蠕动的蛾子…… 山魈痛苦的扭曲着,在地上像是毛虫一样挣扎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声在墓道和山洞里回荡着,这种凄厉的嚎叫声,像是炸雷,从我的脑袋后的神经一直炸到后脚跟…… “魈哥,对不住了……” 我们一口气跑出了山洞,出了西瑶沟。外面月光郎朗,夜景无限。 第636章 一觉醒来 老吕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捂着屁股,郁闷道:“这叫什么事啊……刺痒难忍,遏制不住的想挠,结果一挠更疼,火烧火燎的。倒霉的是,今天我这好不容易动了财迷之心,结果毛都没捞着。” 白薇道:“无妨,等回去之后,我的包里有药粉,给你们配上一点,擦擦就好了。” 我咧嘴一笑,先把那两个小燕尾币拿了出来,然后又从怀里摸出来了一个玉雕鹿。 吕卿侯顿时瞪大眼睛道:“不是……不对啊,这些东西你啥时候揣怀里的?当时你也被那蛾子咬了啊……” 我笑道:“进墓的时候,我就看见这玉鹿了,喜欢的很啊!你这人太板,有好东西,喜欢的,赶紧就拿起来啊。至于后面那面具,也是我主动放弃的。我当时就想,这里二十多个陶俑,都有面具,面具还不一样,万一有规律呢?我要是拿其中一二,等到人家考古挖掘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出来,那不就不好了嘛……至于这玉鹿,是孤件,拿了当工资不过分吧。” “太鸡贼了!”吕卿侯摇摇头,朝白薇道:“看见了吧?和老罗比,咱们就是个呆子。我咋先前就没想着顺两件东西呢?” 白薇抿嘴一笑,在我和老吕的注视下,将那玉握拿了出来,然后又从背后的腰带上,将那龟甲也拿了出来,顺带着,手上还拿出了一块玉珩。这还没完,一抓口袋,还有一把珠子,都是拇指肚大小的绿松石、蜜蜡石…… “你也……”老吕彻底傻眼了。 白薇尴尬一笑道:“这不是罗天说的嘛,贼不走空,咱们既然都进墓了,不承认是贼,也是贼了,所以……我顺带着就拿了点……” 吕卿侯一拍脑袋道:“合着就我一个傻帽啊,你们可真是两口子,这么默契啊。我进去一趟,就顺出两个包,虫子咬的包……” 白薇一笑,将那龟甲塞给了吕卿侯道:“哈哈,就知道你没经验,所以这龟甲我带出来了。送给你了。” 老吕苦笑道:“我又不是王八,我要龟甲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正色道:“那庸昌侯说了,此物叫做大庸巫典,乃是当时长江一代巫术的集大成。等以后白薇翻译一下,这就是个传世之宝啊。而你恰恰擅长命相卜三术,要是能有这巫术加持,你不就事当世刘伯温,重生诸葛亮嘛!” “知我者,罗大吹也!”白薇道:“我其实粗略看了几眼,感觉这东西不只是那庸昌侯自我吹嘘,里面确实有些易经之中没有的东西。我天哥修归藏,你就可以修巫术啊,这样你们之间都拥有了现代天师不具备的隔世绝学,这才更占优势。” 一听这话,老吕顿时把龟甲接了过去,直接揣进了腰里,咧嘴笑道:“敢情你们早就替我想好了啊……那我哪能辜负你们的一番好意呢。” 我们三个带着东西回了酒店。 没想到,那个景区的负责人竟然还在大厅里等着我们。 都三更半夜了,他倒是精神。 我们一身灰尘,累得跟狗一样,他却上来就着急地问我们情况如何,事情解决了没有。 我本想推脱一下,晾一晾他,让他明早上再来。 可没想到,他竟然拿出了一副小锦旗,锦旗上还有“为国为民”四个烫金大字。 我差点吓死。 这四个字我哪配啊。 我就是个贪财的小天师,觉悟低着呢。 再说了,看着这锦旗,我咋一下子想到了“免费劳力”四个字? “小先生,您知道的,我们是事业单位,不能给您设宴款待,也不能大张旗鼓宣传,毕竟,这种事不能传播,这有几张消费卡,您拿着……” 我瞄了一眼,其中一张就是万元油卡,还有一些购物卡。总得来说,也可以了…… 没办法,过去穷怕了,给别人干事,总得拿点好处。 况且,天师说是受命于天,实际上干的都是出生入死的事,你不拿,我不拿,难道等死了捡纸钱花? 我毫不客气地将这些卡拿了过来,朝着负责人正色道:“明天一早,你们联系当地文物局,去西瑶沟,断壁东北角找一处山洞,必有大的发现。另外,切记不要贪心,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办,最好是联合当地警方一起去……有大动静。但千万不要把我撂出去……” 听我说的如此严肃,这人使劲点了点头。 “我懂,懂,放心,我知道先生是隐士高人,不想出风头……” 实际上,痋虫离开身体之后,两个时辰自己就死了,所以,明天他们去,也没什么危险,但最后这句我就是专门他的,毕竟,我这么一个贪心的人都没舍得盗宝,绝对不能让这一墓的文物再被这景区的头头脑脑们盗去。那我就真亏大发了…… 打发走了这负责人,上了楼。 白薇开门,我正要随之进去。 却被这姑娘一把掩住了门框,朝我一努嘴笑道:“吕大师可在呢,不怕他说你重色轻友?你还是和他一起睡吧,你们也好一起切磋一下篆字,便于以后苦修。哈哈。” 说完,眨眨眼,关上门了。 切,什么事啊。牛郎和织女见一面也没这么难吧。 回到房间,老吕笑道:“轰出来了?不会是我打扰了你们吧?” “怎么会呢!”我清了清喉咙道:“古人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本来今晚她确实让我陪她的,可我想,咱们俩多久没叙叙旧了?于是我毅然决然地……” “白小姐……”老吕突然朝门口一笑。 我毫毛倒竖,赶紧回头,方知上了当…… 这一夜,睡的格外的沉。 大概着也是真的太累了,墓中的一番打斗,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那几重幻境,也着实伤了我的脑力。 睡梦里,那庸昌侯竟然还没死,依旧朝我叫嚣,要让我陪葬在墓中。我们疯狂朝外跑,老吕被后面来得箭,万箭穿心,白薇也被抓回去,做了奴役,我更是一头栽下了那地堑深渊…… “喂,老罗,快醒醒!” 挣扎中,我被老吕叫醒了。 “你瞧瞧,庸昌侯墓上头条了!” 我迷迷瞪瞪才发现,已经是晌午时分了,看着老吕举过来的手机,赫然发现热搜大标题:本年度最大的考古发现——西周大庸国庸昌侯墓。 此时白薇也急匆匆推门走了进来,朝我们道:“快看直播。” 打开电视,当地的新闻频道正在现场直播,让我们三个都毛骨悚然的是,考古专家和电视台信号的镜头里,古墓保存完好,没有什么地堑,也没满地的青铜箭头,那二十多尊死士塑像完好如初,墓道整洁,所有的陪葬品,像是展示厅一样陈列在哪,犹如一个刚刚破封的古墓。 我的天,难道我们做了一场梦?根本就没进去过? 我下意识赶紧翻看自己的兜,结果那两枚金币还在,那玉鹿也在。 我看了看白薇换个老吕,他们将自己拿出来的东西也都举了出来。 那就怪了,我们的东西还在,可墓里为什么却像是没有人进去过的样子? 第637章 晚了一步 电视、手机、网络,一时间巨门山景区发现了庸国古墓的消息几乎霸了屏。 “西周初期诸侯墓规格之最!” “初步统计文物数量已经达到两千件,已经是目前考古挖掘的周朝古墓中,数量最多……” “墓穴保存之完好,文物品级之高,种类之丰富,都将是近十年来考古界之盛事……” 不管是专家学者,还是媒体记者,全都在用夸张的辞藻报道着这次考古发现。 好像所有人都在为这次的重大发现亢奋着,唯独我们三个,一头雾水,甚至还有些胆战心惊。 毕竟,昨晚上那场面,凶险之际,可谓是九死一生。 单单那三重幻境,换成别人早就撅了。 再说那地堑,那陶俑,那箭阵,那可都是亲身经历,怎么一觉醒来,就偏偏全都没了,墓道完好无损呢? 我们三个盯着电视,迫切地想看着专家将棺材打开。 我倒要看看,那棺材里的老东西有没有脊椎鬼被踢断,肚子上有没有被捅个窟窿。毕竟,这是我亲自下手了结了庸昌侯的…… 可看了半天,现场切断了信号,据说专家们要重新估量周围环境之后,再开棺…… 奶奶的,我怎么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白薇沉默片刻道:“或许,那三重幻境醒来之后,我们其实还在第四重幻境里……” “你是说,后来的打斗其实都是幻觉?”我指着金币和龟甲道:“那这些东西怎么说?既然是幻境,怎么冒出实物来了?” 吕卿侯道:“那就是虚虚实实。较量是真的,场景是假的,对话是真的,打斗是假的……也可以这么理解,我们主观行动的,都是真的,比如,你去捡金子,白小姐主动藏起了龟甲。可躲避那庸昌侯的地堑、箭阵其实都是幻觉,那是我们被迫做出的回应,这些都可以在庸昌侯的算计里,在他设定的场景中。” 老吕这说法倒是还算说得通。 可这么一来,我们这一战算是输了还是赢了? “当然是赢了!”老吕道:“场景是他设定的,现实的环境也是他的地宫,虽然是幻境,可咱们一招一式是比试过了,他最后就是输了啊,输的彻彻底底。否则,咱们怎么能安全回来?” 白薇道:“那……最后杀了他是真是假?” 白薇问的问题,其实也是我关心的问题。在幻境里,我击败了他,杀了他。可万一他只是败在了幻境里呢?如果现实里,他还活着,那你以后岂不是还会做他的山公?依旧作威作福,勾魂害命? 吕卿侯一笑道:“罗先生,你看看你,平时一副只拿钱才办事的做派,一副见钱眼开的德性,整天把钱挂在嘴边,可你内心里呢?现在说了实话吧?你其实最担心的还是他勾魂害命,为祸一方。你啊,骨子里其实还是古道热肠的,可偏偏要扮作一副市侩的样子。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古道热肠?我?”我不屑一笑道:“我还真没这感觉。谁不知道我罗天啊,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金银不出工……” “行了,别装了。装酷扮冷漠那是十三四岁小男孩的把戏,你一把年纪了,装什么啊!”白薇道:“今天我们暂时别走了,现在这观察一下。如果那山公还活着,今晚上可能还会有动静,毕竟,考古队可是在抄他的家啊。” 就这样,我们打算在呆上一天。 景区那经理这次说什么也要设宴款待我们一顿,大小领导七八个作陪。 “罗先生,您知道吗?这次我们巨门山的旅游热度,一下子成了国内榜首。” “前几天跳崖自杀的事件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在没人提了。您给我们挽回了多少损失啊……” “而且,风闻省里已经决定注资在我们景区里修建大庸国博物馆了,这又是一个新的理由项目啊。” “您可真是大公无私啊,专家说了,那墓中一级文物就有三四百件,黄金器皿就有上百件,还不包括古玉、珠宝……可您丝毫未动。” 这么多? 我听着就直嘬牙花子。 早知道,多揣回来点好了。 吃完饭,大头就把电话打了过去,兴冲冲问我,巨门山的墓是不是和我们有关系? 我问他为啥这么说。 大头哼声道:“直觉啊。你这人一向有柯南属性,你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事……怎么样,拿了多少好处?嘿嘿。” “不好意思,没来得及!” “我去!”大头万分懊恼,捶足顿胸道:“早知道,我这次也跟你去了,这多好的机会,要是我在,裤衩子也能兜三五件宝贝出来啊……唉,那可两千多件文物啊……你们三个大活人,干什么吃的?” 这小子无比惋惜,就差骂我无能了。 不过最后听说还有两个金币,总算是小小满足了一点。 晚上,考古工作还在进行。 那山洞外,有景区安保和地方武警维护秩序。我们三个随着看热闹的游客在附近转了转,一直转到了后半夜,人渐渐散去了,见平安无事,这才回了酒店。 看样子,这山公确实已经死了。 当然,也不排除他这是在休养生息。 但愿他能清醒点,别再找麻烦。 天亮以后,我们收拾了行囊,拿上东西,乘车返回凌家。 凌秋生的病很重,继续这手中握来拔除尸毒,既然老天爷给了这么个机会,拿了此物,当然是早点让他用上为好。 可万万没想到,等我们赶到凌家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凌家大门上的白绫孝帘。 院外还有冥旌、挽幛,满地纸钱……周围相邻亲友,络绎不绝,均是脸上悲色欲绝。 我心中一惊,不敢犹豫,赶紧冲了进去。 迎面就看见了一口黑棺。 凌风就跪在棺材前,正在烧纸,凌云则一脸肃穆,也在迎来送往,招待吊唁人群。 “怎么回事?”我手中的玉豚不禁掉在了地上。 凌云一看见我,顿时满脸涕泪,哽咽道:“罗大哥,家父昨晚上去了……” 晚了?我们回来晚了? 怎么会这样? 虽然这病情很重,可白薇说,还不至于即刻要命啊…… 第638章 新仇旧恨 本以为,我们这次意外找到了一个上好的古玉手中握,就能解开凌老爷子的尸毒了。 可万万没想到,回来看见的却是一口棺材。 “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么快?”我百思不得其解。 凌云和凌风满脸肃穆,把我们让进了屋里。 “罗大哥,此仇不报,我们兄弟俩誓不为人。” 看见他们的神色,我才意识到,这不是天灾,是人祸。 原来,自从上次南派天师围堵凌家并没有抓到我之后,有些人的怒气一直未消。找不到我的踪迹,就迁怒于凌家。再加上凌家不配合的态度,让南派天师们命运扫地,这些人一直都在琢磨着如何报复。 这不,半个月前,凌家有一货轮的川藏草药从水富渡口起航了。本来,这批货物是要直接送到沪杭一带的,其中就包括半吨虫草,和两吨极品川贝,还有红花、猪苓、茯苓、天麻,总价值两千多万……可这货轮启程没多久,就沉没在了黄龙滩,血本无归。 “我父亲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旧疾复发,摔倒在地。”凌云气恨道:“可当我们联系了运输公司,运输公司却表示,当天的船员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员工。而且,那货轮也是报废的旧货轮。也就是说,实际上是有人故意用破船将我们的货物沉在了长江里。” 吕卿侯道:“这季节虽然不是长江的丰水期,但上游河道确实水急河窄,也可能是天灾吧……” 凌风道:“问题是,不是单单一件事。船沉的消息没多久,我们又得到了消息,在黔西装载了十辆大卡的茶队也出现了意外,过乌水的时候,三辆车翻到了桥下,剩下的几辆车也都滞留在了岸边,一场大雨,新茶全都发霉了,百万货物,瞬间化为乌有。这绝对不是意外,因为我们家的那个车队队长已经联系不上了……我爸派人找到他们家,人家已经搬走了。连续两个消息,晴空霹雳啊,我爸最终没扛过去,当时就吐血了,大概晚些时候,人就没了……我们也想联系白小姐的,可……老天爷这个机会都没给。” 白薇扼腕惋惜道:“可惜昨天没能赶回来,耽误了一天,如果我们在,我或许还有办法……都怪我,非要在那在观察一下那个庸昌侯。凌老先生对我们那么好,可惜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我抱了抱白薇,告诉她不用自责,毕竟,人间遗憾太多了,哪能万事由人啊。人既然已经入殓,就已经去了,我们眼下,只能让老子的葬礼顺利完成。 老吕道:“这群人不讲究啊,有啥事,正面招呼,断人家财路,坏人家生意,这踏马和打架打不过人家,砸人家玻璃有啥区别?” “正是如此。”凌风道:“罗大哥,你知道吗?我父亲在意的绝不是这几千万的活物,凌家虽然不是大门大户,但没了这几千万,也照样过日子。可我父亲愤恨的就是这些人明目张胆的为非作歹。嘴上春秋大义,背地里全是蝇营狗苟。他们就是明目张胆地欺辱我们凌家。此仇我兄弟两个要是不报,猪狗不如。” 我点点头道:“放心,这仇你们不报,我也会来报。” 毕竟,凌家今天的遭遇,全是因我而起。 我罗天要是闭口不言,那就是缩头乌龟了。 我自己当缩头乌龟可以,可不能带上凌家和我一起做这个缩头乌龟。 此后三天,我们几个都留在凌家,风风光光给凌老爷子办了葬礼。 凌家过去作为赶尸门的当家,本来在天师界也算是颇有威名,可这次凌老爷子去世,一个江湖人都没来,这些南派天师们,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如同全都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可越是这种平静,就越映衬出有些人的心虚。 “老吕,看来你受委屈的事得往后搁一搁了,眼下,我必须得给凌家一个说法。” “这还用你说?你把我吕卿侯的觉悟看得太低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然这不是杀父,可区别也不大啊。”老吕正色道:“呀呀呸的,不管仇家是谁,这次算我一个。” “吕大师就是仗义!”白薇道:“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就是个偷香窃玉的骗子,可几次交集,都令我刮目相看,难怪罗大吹一直说,吕先生是他认识的同仁中,最有风骨的一个。这事也算我一个。凌老先生活着的时候,对我不薄,如今我也只能随你们添把力气了。” 老吕道:“问题是,这事现在毫无头绪啊。” 我道:“这还不容易?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不会没有痕迹。这些人,之所以搞凌家的商路,说到底,就是为了发泄不满的情绪。所以,盛怒之下,他们做事不会太严谨,肯定有漏洞。” “罗大哥你的意思是……” “水富渡口那边的运输公司在外地,我们不叫调查。但可以从你们凌家车队的队长入手,这人虽然一家消失了,但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只要找到他,下来的问题迎刃而解。当然,只有一种情况除外,就是这司机队长替人做完事后,已经灭口了。不过,这种可能性不高,因为做这件事的人,也没预料,毁了凌家的商路,会要凌老先生的命。” 凌云点点头道:“罗大哥此言有理,这样,我陪你们去这队长的家看看。” 凌云凌风兄弟俩商量了一下,还是按照平时的行事风格,内敛的凌风主内,在家处理商业上往来和善后,凌云和我、老吕、白薇调查背后的指使者。 当然,水富渡口那边的线索也不能停着,我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头通过掮客网络,查一查那边搞水上运输人的背后势力。显然,运输公司给凌家的回复说不知道运走凌家货物的人是谁,这是一种搪塞的说法。要知道,搞属水路运输,最讲究人脉,个个码头地面,哪有他们不知道底细的人啊。 双管齐下,我就不信对方露不出马脚! 第639章 抽丝剥茧 凌家的这个货车运输队长本就是同乡人,按照凌云的说法,这司机已经给凌家开了二十年的车了。平日里,凌秋生对他不薄,虽是工人,可就像家里人一样,每年的年终分成,几乎和一年的工资差不多持平。 我暗自咂摸,要是如此说来,这司机也就没有背叛凌家的理由啊。 除非,人家给他开出的条件高到离谱,让他无法拒绝。亦或者,他自己除了什么情况,急需一大笔钱财…… 坐车十多分钟,凌云就带着我们到了一个村子。 村子不大,相对于外面也落后了些,还都是那种过去的灰瓦房,只有村中央一户人家,是那种大玻璃的红瓦房。房子前还建着车库,屋顶上是太阳能热水器,院子里农运车一应俱全。 可以看得出,这户人家在当地也算是小康之家了。 “就是这里了!”凌云指着院子道:“三年前,他家的老房子漏雨了,我父亲出资一半,帮他们建了这座新房子,乡下就这条件,也算是不错了。哦,本来乔迁的时候,我父亲是要送他一辆新的国产车的,可他似乎对我们家那辆老奥迪车感兴趣,我父亲想想也好,已经开了四五年的车,他既然喜欢,就送给他了……哎,说实在的,若非亲身经历,我都不能想象,他会出卖我们家。没有理由啊?” 凌老爷子是性情中人,这两位少公子更是义气当先,可他们却都不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对人好也是要有限度的。毕竟,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是情感动物。有些人,除了站立行走,能开口说话,和畜生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这种上下级或者主顾的不对等关系,有时候你越对他好,他约会得寸进尺。 老话不是说嘛,升米恩,斗米仇,历史上那些反目的君臣、主仆、师徒,绝大多数不是因为对下面的人不好,而是太好了。 “我猜你们家最近这半年一定是冷落过他吧!比如,去年年底分红了吗?比如,一年三节给他礼物了吗?亦或者,他们家有什么喜事,你们家没有表示?” 听我这么问,凌云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一件事了。可我觉得这也不算事啊。无非就是,上个月,他中年得子,媳妇四十岁高龄,给他生了个儿子。本来前两天满月的时候,我父亲应该送点礼物的。但考虑到他已经给我们家开了二十年的车,也算是尽心尽力,所以我爸想着等他生日那天,就一起给个五十万的大红包。毕竟,这两件事之间的时间间隔也就一个月。对他们来说,给钱肯定是要比送礼物更实惠的……” 我淡漠一笑道:“或许我这人太冷漠了,请你们原谅我的小人之心吧。我打赌,他百分之八十,就是因为这次没有从你们家拿到好处。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次是恩,两次就习以为常,第三次你没给他,他就觉得是你的不对,第四次,那就吃赤裸裸的恨了。他不会觉得,这从一开始,本来是一种恩惠的。” 进了屋里,东西已经一扫而光。 衣服、电器、家具,都处理了,就连吃饭的家伙式都一个不剩,由此可见,人家压根就没打算再回来。 凌云摊了摊手道:“看见了吗?半点线索都没有。就差把掏大粪的勺子带走了……” 白薇和老吕把几个屋都搜了个遍,还在墙上找到了几个随手记下的电话号码。打过去,要么早就停机了,要么一接通就骂骂咧咧,说什么欠账不还。更有甚者,凶悍十足,威胁再不还钱就要卸了它大腿……看样子,这司机平日里人品也不咋地,欠了别人不少钱不还。好像还有赌博的恶习…… “白来了一趟!”白薇摇摇头道:“你说,他会不会投奔什么亲戚去了?” 我摇摇头,这种背叛老东家的事,若非深思熟虑,一定做不出来。 一旦做出来,怎么可能还投奔亲戚? 人家一定是有了更好的归宿。 我背着手,在凌乱不堪的屋里转了几圈,忽然看见地上有一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这东西那色彩搭配和夸张的广告语,明显就不属于乡下。 我下意识拿起来瞧了瞧,竟然是一张房地产宣传页。 “精品洋房,拎包入住……” 呵呵,一个在农村有新盖不久房子的人,没事会把一张广告单拿回家吗? 我看了看这广告的制作方,原来是临市的一个开发项目。 我指着地址朝凌云问道:“这里房价大概多少?” “嗨,我们湘西偏僻,不比东南沿海,一般县城三四千,市里五六千,像这种宣传的成品房,估计也就六七千快一平。”凌云说完,突然意识到了我意思,皱眉道:“您是说,他去了临市,在城市里买了房子?” 我正色道:“临市有人脉吗?去这个开发公司查一下有没有这么个人在这买房,应该不难吧。” “我懂了!”凌云二话不说,连续打了几通电话。 我们回到车里,刚离开村子,就有人回话过来了。 经过查询,果然没错,此人确实在那里购买了一套精品房,价值八十万左右,而且已经全款拎包入住了。 “走,咱们得抓紧点时间,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可就不好了!” 凌家老爷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去世了,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我相信,背后指使坑害凌家的人也没意料到这一点,所以,现在事发,他们一定会尽可能地掩盖自己的卑劣行径,因此,这个车队队长,很可能就成为被人封口的羊…… 第640章 心狠手辣 我们四个连夜驱车,直奔临市。 到达宣传单上的地址,是一处临江的高端小区。 清一色的大平米洋房,这要是换在东南沿海,肯定是价值不菲。 当然,在这个内陆小城里,也已经是最豪华的小区了。 凌云看着这十几栋楼的小区,有些为难道:“现在只知道他住在这里,可想要找到他,绝非易事啊。要不,我去物业问一问?” 我淡淡道:“这时间了,物业哪里还会有人啊。再说了,你一个陌生人去物业冒然打听另外一个人,人家八成不会给你,搞不好还会盯上你。” “那怎么办?” 我努了努嘴,指着小区道:“看见了吗?这小区虽然高端,可实际上周围生活服务区还不完善。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周围只有两个菜店,连个商超都没有。鉴于前两年全封闭状态,现在人们的生活都喜欢配送。尤其是这种刚入住的小区,一般都会有蔬菜水果配送群。先试试运气吧。” 老吕按照我的吩咐,到那两家菜店,各自买了一点瓜果,果然,轻松就要到了购物群。加入进去之后发现,群中客户达到了好几百人。我让凌云将这司机的姓氏输进去搜一搜,结果如我所料,在第二个群里马上就找到了此人的信息。而且,为了送货方便,他的名字后面还有自己家房子具体楼号门号的标注。 “罗先生,你可真鸡贼啊!”白薇朝我撇撇嘴道:“多亏你这人还不算太坏,你要是个大坏蛋,这对世界来说可是个大麻烦。” “嗨,我权当你是在夸我聪明了!”我一笑道:“这世界上,总得有点我这样的人,不管是聪明也好,鸡贼也罢,至少能减少麻烦。” 就这样,我们三个按照他自己的备注信息找了过去。 凌云面色冷峻,一脸杀意。 我担心一见面,他万一失控,便朝他道:“这事交给我来报就好。找到最后的幕后真凶,我再交给你。” 我朝老吕使了个眼色,一起来到门前。 敲了敲门停了几秒,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按照我的行事风格,用不着麻烦,一脚踹翻,严刑逼供,我有的是手段。可没想到,开门的却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我凶巴巴的面孔不由得一缓,笑问道:“小朋友,你爸爸在家吗?” “爸……有人找你!” 随着女孩的声音,一个男人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只一眼,我就百分百确认,此人就是凌云描述的人。 “这么晚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男人警觉地看着我们,下意识拉住了门把手。 我虽然混蛋,可也不愿意当着一个孩子大打出手,刑讯逼供。 “我们是物业的,有人举报你们这栋楼存在偷电的情况,所以就想着找你看看!” 我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微微一笑,勾肩搭背将其从门里拉了出来。 他明显有些懵,还要反抗。 我低声冷飕飕道:“如果不想吓到孩子,就老实点。” 说完,我和老吕不由分说,将其拉进了步行梯通道。 凌云和白薇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见凌云,这人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大少爷……你怎么找这来的……” 凌云面若冰霜,幽幽道:“老家找不到你,就只能往别处寻啊,这不,从阎王爷那打听到,你住着来了……” 男人也不禁面色一冷,道:“大少爷,话说的那么难听干嘛?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给凌家开了这么多年的车,如今我不想干了,自己换了个住处,不成吗?” “你就算是住进桥洞,住进龙宫,我都管不着,可问题是,我家那十辆重卡的茶叶是怎么回事是?” “怎……怎么回事?还能怎么回事?天灾人祸呗,我已经和凌老爷子短信汇报过了,我说了,这事不怪我,但我引咎辞职,这还不行吗?” 看着这孙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顿时就火大了。 我可没白薇和老吕的好脾气,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腿弯上,将其踹跪在了地上,厉声道:“再敢用这口气说一句话,我拔了你的舌头,信吗?” 我一边说着,单手扼住他的下颌,另一手直接拔出了刀。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欺软怕硬,表面上无所畏惧,其实软的像面条,刀架脖子上立刻怂的像个孙子。 “大……大少爷,你这到底什么意思?我……我没有对不住凌家的地方啊!” 凌云面无表情道:“什么意思?只有一个意思,既然你嘴硬,那你下去朝我爸爸亲自解释去吧。他老人家待你不薄,如今去了,你不过去做个陪侍?” “老爷子……老爷子去世了?”男人一脸惊骇,瞬间变得不淡定了,大口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喃喃道:“怎么突然就走了……” 白薇道:“你但凡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实话说出来。老先生是被活活气死的,这其中的罪人就包括你。亏他还要在你从业二十年的生日,给你准备了五十万的红包,可你却勾结外人,纯纯恶心了一把凌家。你说你,有什么脸在这称呼人家一口老爷子?” “我……我没想这样的啊……我,我就是需要钱,需要一笔钱而已,我以为,这点活物对凌家没什么影响,哪知道……大少爷,我……我对不起老爷子。我以为……为以为他老人家这是不需要我了,孩子满月,请他他都没来……” 凌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人都是如此。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解释,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是和凌家为敌。看在你给凌家干了二十年的份上,看在你还有两个孩子的份上,我不杀你,但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男人明显有些迟疑,喃喃道:“大少爷,这……我没法说,我拿了人家的好处,我要是说了,人家也不会宽恕我……” “好!那就看看我会不会宽恕你把!” 我拎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扯到了楼道里的窗口前,推开窗户,将他的脑袋大头朝下塞了出去。 外面冷风呜咽,十层楼高摇摇欲坠,吓得他呜嚎起来。 “我说,我说了,是青金山的一个师父。上次我路过青金山的时候,那观里的师父得知我是凌家车队的负责人,就……就硬塞给了我五十万,让我干的……” 吕卿侯摇摇头,无奈道:“人啊,怎么能如此无情。你在凌家二十年,白白给你的何止五十万啊,况且,老先生已经给你备下了五十万的礼物,你却……猪狗不如。” “罗大哥,把他拉进来吧!”凌云道:“他无情,我凌家不能无义,我若杀他,那就是我凌家绝情了。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血债,我只找青金山。” 我将这男人拎进来,他已经抖成了一团,就差直接尿了,嘴里喃喃地呜咽着:“老爷子,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这会要你的命啊……” 冷冷瞥了此人一眼,我们下了楼。 白薇道:“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我冷淡道:“那话怎么说着?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血债血偿啊。这都不用问,当然是血洗青金山啊!如果我没记错,这次随着那些乌合之众,在湘西围堵我的人中,就有这个青金山吧。前仇旧怨一起报吧。也是该清算清算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天师的时候了。就打这只出头鸟!” 第641章 血洗青金 回到车上,大头的情报也火急火燎的传来了。 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不惜重金怒砸西南掮客的圈子,很快就得来了一手情报。 原来,掌控着水富码头水路的运输公司中,其中就有一家是归属于福佑宫的。当然,福佑宫只是大股东,其中小股东中还包括青金山。而据情报所言,这次用旧货轮沉了凌家货物的就是青金山的无畏天师。 我隐约还记得,这福佑宫可在南派天师中可谓是无比活跃,其中那柳碧风就是福佑宫的少壮人物。所以,我和福佑宫也算是有着血海深仇。作为福佑宫的跟班,青金山这次出手,分明就是有给主子报仇的意思。有白云山的前车之鉴,他不敢直接朝我来,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来恶心凌家。 现在好了,两条线索全都指向了青金山,也就是说,整个事件从一开始就是青金山要在南派天师中露一手,献投名状,这个投名状,就是凌家。 我罗天向来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这次在朱雀山,我已经为了莫家老头破例没有大开杀戒了。可这次不行了,欺负我可以,你不能连累我的朋友和家人。罪不及孥,他们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那我还和他们讲什么道义,说什么规矩? “老罗,小心点,那天师榜你看过了吗?这个青金山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派,但观首的无畏天师,却是个硬角色,在上一期的天师榜中,排名七十。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能蛮干,得慢慢找机会……大丈夫能屈能伸……” “屁!” 我冷声道:“什么事都能屈能伸,唯独这种事不成。你们不是都迷信什么天师榜吗?如今我可是榜上新贵啊,我位居三十六,我今天还就仗着这个恬不知耻的三十六,要去杀了他这个七十。说血洗青金山,就血洗,即便是我不杀光那里的人,我也得要这狗屁无畏天师的命。” 大头咂舌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脾气。那你们小心点,我这两天正在整理剩下的天师名单,一旦完毕,就南下和你们回合。” “你先不要过来了,还是坐镇云城,那里有你最完备的人脉,你接着替我查查灵雾山的事。等弄死了这个无畏天师,我还要给吕卿侯一洗冤屈呢!” 大头颇为得意道:“现在知道有我这个搭档的好了吗?当初一听说我是个掮客,看把你嫌弃的,犹如踩上了一抛臭狗屎。以后少大头大头的叫着了,不说叫声宋·先生,怎么着也得叫一声宋老大吧!” “靠,用不用给你叫声宋大爷啊!”我怼道:“你可别忘了,要不是你骗我替陆天翁他们干了一趟差事,去了南坪,也就不会杀了莫千壑,更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所以,追究起来,所有罪过的源头都是你。叫你大头,这是还把你当成同志,千万别哪天在我们嘴里,你变成“宋某”,那你就完了。” “我……我说不过你,你嘴上功夫太厉害,白小姐肯定知道!”大头嬉皮笑脸挂了电话。 我们连夜西行,直奔四百多公里外的青金山。 整整跑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出现在了青金山下。 原本杀气腾腾的凌云,在到了青金山跟前,突然有些犹豫了。 “罗大哥,要不……先算了吧,宋大哥说的没错,从长计议比较好……” “害怕了?” “我怎么可能怕呢?” “那是为什么?” 白薇在一旁道:“这还看不出来吗?他是不想让你身上再担更多的仇恨啊。本来南派天师们就把你当成眼中钉,如今上门挑衅青金山,恐怕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就为这?”我斜眼看着凌云。 凌云点点头道:“我刚才一直想,这终究是我的家事,我不能让你身上在多脏水。” “呵呵,所以,这会又不把我当朋友了?” “不,绝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别废话。”我冷声道:“在我的前十八岁,我从来就没为别人做过什么,那是因为,没有人值得我这么做。如今有了,你要是拒绝我,那就是没把我当成自己人。再说了,他们泼给我的脏水还少了?在乎这一次吗?虱子多了不咬,青金山要出风头,我就成全他。别废话,跟我走。” 清晨十分,上香的客人呢还不多。 青金山的大门还紧紧闭合着,但从炊烟来看,观里的人都已经起来了,应该是将要开门迎客了。 我走到天师观的大门前,毫不客气地重重拍了拍。 等了一会,里面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 “一大早吵什么吵?我们这又不是旅游景点。” 我大声道:“香客乃衣食父母,你们就这么对待千里迢迢来的香客?看来我这三万块钱的香火钱只能带回去了……” 我话音一落,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上后,露出了一张胖乎乎油腻腻的脸,咧嘴就朝我颔首道:“无量天尊,给诸位客人问好了……” 一瞧这幅嘴脸,我就一阵鄙夷,幽幽道:“这就是无畏天师的庙宇?” “对对对,家师就是无畏天师。家师道行高筑,声名远扬,你们一定是听说过我师父的威名……” 我直接打断他,冷声道:“你师父在院中吗?” “您可真有福气,巧了,家师昨天才回来,你们上万香火钱,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他,让他给你们每人一个护身符。” “呵呵,那护身符管用吗?” “当然管用,妖魔鬼怪见了退却,厄运霉运见了避而远之,总之,我师父的护身符啊……” “他的护身符送给你过吗?” “送过……”这胖子皱了皱眉,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反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护身符能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说完,我出其不意,一脚将其揣进了门中,当场将其砸昏了过去,然后径直关上了庙观的大门,带着白薇、吕卿侯和凌云踩着此人的身体,直接往里走。 “离佛一尺即是魔,离魔一尺即是佛,不知道这青金山上,供奉的是佛还是魔!无畏天师,晚辈拜山来了。” 第642章 一路横推 大殿之后,不见其人,但却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有人来踢庙门了,快去回禀上师。” 然后前殿殿门大开,冲出来四个身穿灰布道袍的小天师。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是哪里吗?”为首的一个小道厉声喝道。 凌云此刻也没先前那般拘谨了,既然已经进了庙门,那就算是真正的撕破脸了,此时自己作为当事人,当然要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罗大哥,让我来吧,这到底是我们凌家的事,作为凌家长子,丧父之仇,我若一味的等你替我平事,那我就真的枉为人子了。” 凌云说完,快走几步,上前大声道:“这里不就是号称小终南的青金山吗?” “知道你还敢放肆!”那天师小道厉声道:“我再朝你补充一句,青金山不单单是小终南,还是这西南天师联盟的盟主。” “那又如何?” “如何?就是要告诉你,识相的,赶紧滚出庙门去,磕上三个响头,你闯我庙门才可既往不咎,否则……” “别否则了!”凌云淡漠道:“我们不远千里,找的就是你们青金山。请四位小师傅回禀一声,就说门外有姓凌的前来拜会无畏天师。” 四个小道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可笑,你以为你是谁?” “我家上师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甭说你是个嘴上没毛的黄嘴小儿,就算是龙虎山、茅山的上师们来了,也得先递上登门贴。你们四个妇孺老残,看起来就不是什么纯良之辈,在不退下,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老吕看了看白薇、凌云和我道:“妇孺老残?白小姐是妇,凌少爷是孺,我是老……那罗先生,他们骂你是残啊。我咋没看出来,你哪里缺残的啊。莫非是,包·皮过长……” 我一阵无语道:“这时候就别内讧,相互嘲笑了。再说了,你咋就知道,人家说的老残是不是说的一个人,就是你自己呢?” 凌云面无表情,正色道:“这么说来,几位是不能通融了?” “少废话。若非我们这里是清净之地,你的腿早就断了,还不滚出去。” 面对咄咄逼人的天师小道,凌云也不再客气,大摇大摆径直往里走,直奔那四个人。 老吕在一旁摞了摞袖子,准备上前帮衬。 我将他拦住,低声道:“踹山门这种事,让他自己来吧。再说了,他凌云要是连四个无名小道都打不过,那还谈什么报仇啊,回家去个婆姨奶孩子去更合适。” “找死啊!” 眼见着凌云没被喝退,为首的天师抡着手里齐眉棍从台阶上纵身跃下。 此人嘴巴凶悍,但招式则轻软无力,虽然居高临下,但棍无风哨之声,棍身甚至都没打出弧度来。从速度到力度,都说明这是个花架子。 果然,凌云轻松一个跳马跃步,就躲过了他的棍棒,等他在转身的时候,凌云已经单手死死抓住了他的锁骨。以我对凌云的了解,他的手脚力道不弱于陆拂石,所以,只需一掌,就能断了他的锁骨。 此刻凌云看着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天师,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吐血而死的父亲,眼神里的那股杀欲呼之欲出。 吕卿侯觉得,青金山好歹也是一方庙门,看着道场规模,少说也有十几个修行者,要是都杀,那就是十多口性命。 他的主张向来是惩凶除恶,但不夺性命,此时不想见凌云大开杀戒,便赶紧开口道:“凌少爷,惩恶有度,非均毙命啊。” 凌云眼神恍惚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我不杀他。但既然说了,要血洗这个腌臜之地,那这里所有的人,都得付出血的代价!” 说完,右手做虎爪在其面门横掠而过,顿时将其面部抓出了三道横齐的血痕。 这人惨叫一声,双手捂脸,手里棍棒登时落地,被凌云一脚踹飞了出去。 凌云此刻双眼猩红,情绪已经有些难以自控,击倒这第一个人之后,疯狂一阳朝着另外三人杀去。 前边的两人略有慌张,但还是及时提起了棍棒,双双砸在了凌云的肩膀上。齐眉棍当中双双折断,可凌云却毫发未损,两手同时抓住对方的小臂,前后两个云手,将他们晃倒,奋力朝后一个劈折,当场将两人的小臂折断了,骨茬都穿过了肉皮戳了出来,血水横流。 最后一个人见势不妙,直接扔了手里的棍子撒丫子就跑。 凌云冷声道:“这回有资格拜会你们上师了吧?告诉他,湘西赶尸门凌云来了!” 凌云言罢,高高悬起,一把将前殿正中央的匾额摘了下来。 “协赞中天?呵呵,就你们这下流做派,也配用这四个字?” 咔嚓一声,匾额四分五裂。 “毁我庙额,此罪当诛!” 此时从大殿左右一下子涌出了二十来个人,其中就包括刚才那个吓得哆哆嗦嗦的鼠辈。 而这次主角同样还是四个人,只不过,这四个身穿黄色法衣,明显品阶比刚才的那四个人高一层次。 “我原本以为,这个规模的庙观也就十几个人,没想到却养了这么多酒囊饭袋,看来如今天师这碗饭真是什么人都能吃了!”我苦笑道。 吕卿侯道:“看样子,这四个或许有些本事,怎么着,一人一个?” 白薇道:“成啊,四个人,谁最后一个放倒,谁算输,请大家吃饭。” 凌云道:“你们四个,哪个是无畏天师?我只找他一人,其他人没兴趣。” “我们四个都是无畏天师的弟子!”年岁略大的那个黄衣天师道:“想必刚才报上来,那个姓凌踢庙门的就是你吧。我家师父说了,关于你们家的这件事,我青金山有不妥之处,让我代他说声抱歉。至于你踢门之事,就不追究了,请凌少爷回去吧。” “你再说一遍?我怎么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呢?” “没什么幻觉,再重复一遍,我家师父朝说声抱歉,你也不用感动,毕竟,他是长辈,不想和你过多纠缠。再说了,谁会和白事之家计较呢?您啊,还是节哀吧!呵呵。” 这哪里是道歉啊,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戏谑和挑衅啊。 道歉如同推恩一般,好像还是他们的恩泽是的。况且,但凡有德之人,谁会拿别人家的白事说笑呢! “原本,我不想杀人,可你们这是再逼我!” 凌云怒吼一声,直奔此人。 我们三个又不是来当拉拉队的,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各选其一,随之掩杀了过去。 第643章 全民公敌 四个人,一对一,简直再好不过了。 凌云位置靠前,等我们杀到了高台的之后,他已经和那八字胡年纪最大的家伙厮斗在一起了。 剩下的那三个人,看白薇是个姑娘,都不想和她对战,于是抢在前边的两个,一左一右,让过白薇奔着我和老吕来了。 我站住身,打量了眼前的人。 这人二十七八岁,虎背熊腰,比我还高了半头。 “你是谁?莫非也是凌家的人?” “我?”我冷淡一笑道:“你还是别问了,问完了,就没法打了。本来呢,以我的意思,就是你们都得死。可我们这四个人中,他们三个都不同意,说是除了无畏天师,其他人都最不致命。所以,你选一下吧,你是要断胳膊还是断大腿?是掉门牙,还是塌鼻梁骨?” “说大话!这里是青金山,在青金山周围百里,还没有人敢这么说话。既然你不愿意报名号,那就自己去医院挂号吧!” 这家伙一出拳脚,青筋紧绷,蹦蹦跶跶的样子,跟一只大袋鼠的是的。 “呵呵,既然你这么爱吹嘘,还抡拳头,那我就替你选了吧,掉门牙,断胳膊!” 我风轻云淡地侧身迎了上去,当然,没忘记出拳是的时候,驱动三道手三阳经脉。 和这样的货色打,我要是动用徂徕心术那都算输。 “砰!” 两个拳头隔空对碰在一起,击中的那一刹那,他的右拳发出咯吱一声,拳头明显变了形。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腕关节受力不住,骨折了。 “呀!” 这厮疼的叫了一声,慌忙收身,同时后知后觉,终于对我重视起来,还想着变换手印,升级对我的输出。可我斜视了一眼,其他三人马上都要得手了,于是也不想再玩下去,趁势抓住他受伤的手腕,猛然一拉,让其失去重心,近到我身旁,对着他这突兀伸出的胳膊就是一个劈腿! 老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去,那当然也接不住这一腿。 嘎吱一声! 其右手桡骨和尺骨同时折断,只剩下筋膜和肉皮相连,剧痛让他惨叫连连,根本忘记了这是对战,全然没了反抗,我则兑现成若,抬腿扫膝,将其放倒在地,寸拳雨点打下了他的面门下颌,知道上下四颗门牙全都掉落才算完事,血水泛着气泡灌满他一嘴。 可等我起身的时候,才发现,白薇已经用纸巾擦拭双手了,至于他的对手,正口鼻冒血地挂在半月窗上。 “行啊,比我还利落!”我笑道:“你这是孙二娘转世吧!” 白薇白眼道:“谁让他小瞧我的。一个个都不和我打,好像女人就该是娇滴滴是的,我就是想让他知道知道,姑娘也不是好惹的。” 凌云紧随其后,一通连环脚,将对方放倒在地,仇恨发泄是的全都倾斜在了此人身上。肉眼看见的,这人的两肋都塌了进去,一身血色,靠在台阶上,只有喘气之力了。 只有吕卿侯,又相继打了三十多招,才以一记十字锁喉手将其擒拿住,然后提膝当肚,将其打翻在地。 倒不是老吕手段不成,而是他不想给对方造成致命伤或者致残上,所以拳脚之间都留了情分,最后这一招铁膝盖,最多也就让对方伤了肺腑而已。当然,为了履行“血洗”这个约定,他又朝此人的鼻子补了一记直拳,知道看见血污才收了拳脚。 前后三分钟之内,四大弟子已经悉数到底,半年之内,能直立行走就算不错了,剩下的那些人,原本杀气腾腾的跟随这扑出来的,此刻一个个脸色苍白,缓缓集体朝后开始后退。 我们四个并排着往前走,有一个算一个,敢冲上来的,或者被我们追上的,全都直接放倒,而且,必须见血。 一时间,青金山上,哀嚎阵阵,到处都是血渍血污。 “无畏天师,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种做,还没种出来担事吗?”老吕还是第一次,“血洗”一个宗派门庭,心里有些波澜,忍不住大喝道:“难道你还想眼睁睁看着你们青金山全都伤残掉吗?你这个做师父的,是不是就显得有些不堪和猥琐了?” 一路打到后殿,路上已经全是到底哀嚎的人了。 到了后面前门,就剩下了三个小道士,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们用惶恐的眼神看着我们,一边疯狂拍打大殿的门,嘴里喊着:“师祖,师祖救命啊,他们打来了……” 白薇道:“你们还是孩子,我们不会伤害你们,但有一点,稍后离开这青金山,想修道,换个地方,这地方走了半天,没嗅到一点人味儿。跟着这样的人念三清,你们还能有什么作为?” “毁我庙门,散我弟子,野蛮,野蛮啊!” 终于,后殿的大门打开了,一个身穿灰色天师袍子的长着出现在了门口。 此人五短身材,却胖的匀称,一张肥脸,上面潦草地长了几撮胡子,背着手,挺着肚子,眯着眼,一脸的高深莫测。 “呦,终于肯出来见面了!”我冷笑道:“你就是无畏天师?” “正是道某!”胖子捋了捋下颌上的毛,冷声道:“我不过是想把这通经诵完,你们却伤了我这么多弟子。难道就不怕三清道祖降祸于你们吗?” 我咧嘴一笑道:“三清道祖要是听你的,我罗天早就死八回了。况且,三清道祖就算是真显灵,第一个收走的,也是你这种奸诈歹毒、使道门蒙羞的人渣。” “你……你是罗天?”一听这两个字,老胖子脸上的肉不由自主地抖了几下。 我步步前逼道:“你们不是满天下正在找我吗?我这回主动送上门来了。怎么,大师不激动吗?你暗中给凌家制造麻烦,气死了凌老先生,就该想到,我罗天会好好招呼你的。” 凌云怒吼道:“无畏,我凌家和你有什么冤仇,你如此作践我凌家?今日丧父之仇,我凌云必和你计较到底。” 凌云说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从腰间抽出了赶尸鞭,啪的一声抽了过去-。 第644章 罪责第一 无畏天师做梦都没想到,凌云会突如其来地抽了他一鞭子。 再没认识凌家人之前,我也不知道赶尸鞭是什么样子。 直到那次被凌老先生引入家中做客才知道,赶尸鞭不是一般的鞭子,而是用黑狗尾的长毫搓制而成,长度只有二尺二,搓成之后,用浸了朱砂的公鸡血浸泡四十九天。时间一到,鞭子浸血,阴干揉韧,就硬的像是藤条了,拿起来分量十足。说是鞭子,其实平时看起来,更像是一根黑乎乎的木棍,但只有当腕力过人的人抽打的时候,才能从弧度看出那是一个鞭子。 这还不算,所有的赶尸鞭鞭稍之上,都会有一个一寸长的黄铜暗钉。这暗钉有倒钩,必要时,可以安装桃木钉,能远距离击杀那些行尸走僵,和人对战时,本身也是个具有杀伤力的兵器。 所以,当凌云抽完这一鞭子之后,无畏天师的胖脸上,顿时留下了一道黑红色的血纶子。 无畏天师捂着脸,恼羞成怒,大喝道:“你这后辈,竟然敢用赶尸鞭抽我?这玩意乃是污秽之物!” 凌云面无表情道:“何止抽脸?丧父之仇,我鞭你死尸都不过分。” 无畏天师瘪了瘪嘴,甩了甩道袍下摆,正色道:“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有欠妥当的地方,说实话,就是想给凌家一个教训。可我没想到,凌秋生会这么不禁气,结果一命呜呼了。听到这消息,我也很自责,这不,我从昨天回到道场,就一直再给凌秋生诵往生咒。这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所有了。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你们凌家就没有过错吗?” “你都抛开事实了,那嘴里的话还叫话吗?那是屁,狗屁!”凌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父虽非你亲手所杀,却是你们南派天师联盟所害,尤其是你,无畏天师,行为卑鄙,德行下作,你罪责第一,我绝不能和你谈和。放你,杀你之后,我也多给你念一通往生咒!” “好啊,我这把年纪,朝你抛出橄榄枝你不要,这是非要和我一决高低啊!”无畏天师冷笑一声道:“你人仗狗势,不就是觉得身边站着这个天师界的公敌,修道界的败类吗?我还告诉你了,你们凌家最大的恶就是为姓罗的张目,给这孽障保驾护航。凌秋生死了也罢,不死也是遗臭万年。和我打?好啊,不就是仗着你们人多势众吗?来,老夫天师榜第七十,不算什么,可我有以一敌四的决心。姓罗的,有本事你也来,让天下人看看,你们这乌合之众是如何打家劫舍的!” 听了这话,白薇和老吕都气得够戗。 这老东西口口声声要以一敌四,这哪是要真的大显身手啊,这分明就是先堵我们的嘴,只要出手,就是四打一。 这种狡诈的伎俩,我见的太多了。 要是换成平时,我踏马还就四打一,你不是想着堵我们的嘴吗?我们还就厚着脸皮,纯当没听出你的弦外之音。和你这样一个深仇大恨的人用的着穷讲究吗?干就是的。四个人,不把你打出屎来算我输。 可没办法,不管是凌云还是白薇、吕卿侯,他们全都是被规矩“教育”过来的人,还就吃这一套。 本来磨拳擦掌的两个人,都攥了攥拳无奈地退了下来。 凌云更是朝我道:“罗大哥,你能陪我来这里,我已经感激不尽,可和这老王八蛋的一战,一定我自己来,我不想让别人说,我凌云为父报仇还要拉帮结伙,更不想让你替我担下这个大罪名。这有辱家父在天之灵,也对您的风评不利。” 我苦笑一声。 我罗天还用得着江湖风评?都把我归为‘天师界的公敌,修道界的败类’了,我还要啥风评啊。 可这傻小子明显是着了无畏天师的道。人家一句话,退了我们三个人,凌云还浑然不觉。 唉,每每这时候,我对阿爷的恨就没有那么剧烈了。 因为他对我最大的启迪就是,在关乎自己的性命面前,所有的规矩都不值一提。人得先活下去,再讲什么道义。否则,你就是个缺心眼。 当然,我明知道无畏天师这是伎俩,也得由着凌云。 毕竟,今天是他的主场。 “好吧,小心点!”我只能拍了拍凌云的肩膀也退了下来。 无畏天师嘴角掠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一伸手,掌中生风,从殿中吸来一把拂尘,指着凌云道:“十招之内,我必让你断手。当然,我大人大量,不会赶尽杀绝,毕竟,凌秋生已死,不能让凌家短短数日,暴毙两命……” “少废话!你下去给我父道歉去吧!” 凌云兵行险招,脚尖一点台阶上的狮子头,啪的一声,赶尸鞭有一尺抽出,直取无畏天师。 “你这一招鲜,还能吃遍全天下?” 不过,这次和刚才那一鞭不同,无畏天师早有防备,警觉地朝后退步,脚踏门廊,几乎将身体悬平起来,高于凌云头顶,一记拂尘居高临下抽出,细碎的麈尾登时就有几根将赶尸鞭缠了上,另外的则正好抽打在了凌云的脸上。 “呵呵,小子,你还是幼稚了点!这一招就算是还你了!” 肉眼可见,凌云的脸上同样被轮出了一道血红色。 不过,凌云却面不改色,气定神闲,突然将缠住的赶尸鞭朝其门额一沉,嗖的一声,那枚黄铜钉直奔无畏天师。 这都是快招,而且,毫无征兆,无畏天师仓皇一闪,黄铜钉还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耳朵。 “你……” 无畏天师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去拔耳朵上的钉子,可那钉子上有两颗倒刺,越用力,越痛苦。但又不能不拔,否则就得被凌云牵着鼻子走,只能一咬牙,噗嗤一声将钉子拔了出来,可如此一来,耳朵上瞬间就留下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血窟窿,透亮了…… “小东西,尚且黄嘴便如此歹毒,日后岂不是要和这姓罗的一样,沦为人渣?看来,我只能替天行道,要你的小命了!” 这死胖子,绝口不提自己刚刚偷袭得手,吃了亏,就大骂人家无端,瞬间翻脸,一把将拂尘朝凌云打来,同时双手开始快速做起了连环手印。 凌云避开拂尘,仗势赶尸鞭,继续猛攻,但却见无畏天师突然双手大开大合,暗袖之内,恍然扑出了一道紫睛猛虎,朝凌云骤然一个推手,那猛虎裹挟着浩荡戾气轰然袭出,瞬间就在凌云胸前留下了两道爪印,凌云犹如被飓风横推,从十几级的台阶上飞摔了下来! 第645章 帮衬一二 吕卿侯赶紧上前,要将凌云扶起来。 可凌云杀红了眼,根本不想让任何人帮忙,忍住胸前剧痛,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 白薇怕他莽撞吃亏,低声道:“这不是拳脚招式,他已经动用了术法。” 凌云微微颔首,跳马跃步,直接又杀上了高台。 “开通天庭,万物长生,三魂七魄,回神反婴,三魂居左,七魄居右,静听神令,也察不详,行亦无人见,坐亦无人知,急急如律令,七鬼毕现!” 凌云也开始行术了,毫无疑问,第一招就是赶尸诀中的驭鬼术。 但见其将赶尸鞭在空中啪啪两抽两个空响,然后用带血的鞭稍朝无畏天师一指,恍惚间,大白天里,除了乾位之外的七向同时飘出了鬼影。 七个鬼影均是手拿弯刀,头戴尖帽,蹦蹦跶跶,皆是索魂之相,连同凌云本人,从四面八方齐攻无畏天师。 天火对流星,先前拳脚较量的战场顿时煞气层出,火光四溅。 两个人均不甘落后,一个仰仗鬼祟猛攻,一个则靠着自己的手印手诀死守,打的来来回回四五十回合。 可在我看来,这场角逐,凌云已经占了下风。 因为无畏天师的手印,皆是阳修,正好对付阴祟,但凌云除了本人和赶尸鞭具有杀伤力,那召唤出来的鬼影却都是华而不实,只能偷袭,没有主动进攻之能。如此高压之下,无畏天师都手脚并用了,怎么可能被鬼祟偷袭? 果然,四十招之后,无畏天师便已经摸索除了这些驭鬼的进攻规律,开始没了刚才的恐慌,左右突袭,变化掌印,一道道紫光虚幻的猛虎扑出,将那几个鬼影死了个粉碎。最后只剩下了凌云,先是通过一招诱敌深入,将凌云吸引至殿门口,然后又利用自己胖墩墩的身体将一尊石狮子巨力催出,趁着凌云的注意力全在石狮子身上,突然回身借力,朝着高堂上的金刚塑像一个招手,竟然真有一道金光法轮生于掌间。 “小子,该结束了!” 无畏天师漠然一笑,抟气猛推,轰隆一声,地动山摇,凌云被一道金光击中,再一次跌落了下来,同时那硕大的石狮子也紧随其后,眼看着就要压在凌云的身上。 此时不能袖手旁观了,否则,凌云的小命都可能不保。 我赶紧禹步近身,双手做阴阳轮,靠着徂徕心术,稳稳将石狮子接住,缓缓放在了地上。 “呵呵,怎么?后悔了,不一打一,换车轮战了?”无畏天师背着手,居高临下,傲慢一笑道:“姓罗的,这小孩不堪一击啊。看来赶尸门当年的没落也未必就是真的主动退出,我看是实在混不下去,才退出了天师行当吧!要不,你姓罗的替他出头?” 这老杂毛,刚才这几招还真厉害。 我回头看了看白薇,白薇和老吕已经将凌云浮起来了。 “放心,没伤到肺腑,不过是筋骨有些微伤。”白薇低声道:“你赶紧帮衬一二吧,看着这老东西嚣张的样子我就恶心。” 老吕也低声道:“他这是什么路数?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瞧,那大殿里供奉的是谁。”我努了努嘴。 吕卿侯瞄了一眼,低声道:“紫面獠牙,手持雷锏,好像是……一尊金刚吧。” “没错,他们大殿供奉的就是一尊金刚。”我道:“据我所知,一般庙门,正殿均供奉三清,而后殿供奉谁,谁家是这道观的主神。也就是说,这青金山是一金刚为主神的……” “你的意思是……” “呵呵,他叫什么?无畏天师。所以,我若没猜错,他刚才使出的招式,应该就是无畏金刚二十八连环印。这无畏金刚是佛道两教都有的金刚,速以杀气和力道著称。而无畏金刚二十八连环印也是招招刚猛,凶悍异常。凌云想靠着干尸门的招式赢他,不易啊!” “姓罗的,你嘀嘀咕咕什么呢?不会是怕了吧!”无畏天师道:“带着这姓凌的小子走吧,我不会为难你们的。毕竟,凌秋生死的那么惨,我于心不忍啊……” “你找死!”凌云听见他又拿父亲开涮,大怒,不顾身上重伤,还要杀过去。 我拉住他,低声道:“我知道,今天若不是你杀他,你这辈子恐怕都睡不安稳。所以,兄弟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就把徂徕心术的口诀告诉你吧。你出身好,所以从小底子比我们都好,一招一式,规规矩矩,不像我们,都是野路子,所以,相信你一点即通。这无畏金刚强就强在他罡正,你要想赢他,就得比他还硬,而徂徕心术最大的本事,就是能集中十二道经脉之力于一端,让你瞬间力增十倍。” 如此短暂的时间,不可能全部复述,我只将现在需要的“上本术经”交给他一边。毕竟,赶尸门的招式,阴寒为上,走的是手少阴三经…… 附耳低语了几声,凌云皱了皱眉,似乎还没完全明白,就被我直接推了出去。 所有的秘咒和术法,哪有一点即通啊,只不过是我鼓励他的话罢了。凡事都得在真正的交手中尝试。 就像当初我和李老太的决战,若非临阵所逼,我能打赢他? 当然,凌云和我还不一样,他谦谦君子,确实底蕴深厚,从刚才那一招一式便看的清清楚楚。 被推出去的凌云明显还沉浸在我的咒诀里,上去就被无畏天师劈头打了两个陀螺转,差点又载下来。 可怪就怪无畏天师得势欺人,不给凌云一点喘息的机会,招招法印恨不得马上将他打死,一逼再逼,凌云的脑袋几次差点被击中一命呜呼,打来打去,凌云脚下已经不足半个台阶之地,又要滚落下来。 “上清朱雀,不得动行。勿离吾身,勿受邪恶。六丁七星,邪魔分形……气出劳宫!” 绝境之下的凌云,突然就参透了“上本术经”的最后一段,眼看要滚落之际,愤然将鞭子打出。这刚硬的赶尸鞭在他手里硬生生抽出了一个圈环,缠在了无畏天师的脖子上。 从鞭子的弧度就能看得出来,这一鞭子的力道,已经不是平时可比。 “啪!” 一声清脆的响动,无畏天师被重重抽翻在地,撞在了大殿的廊柱上…… “你……你哪来的爆发力!”无畏天师瞪眼惊恐道。 这就是天赋了。 要是一般人,绝不可能将徂徕心术驱之余鞭,单靠着一个劳宫穴,就打出这一记快若闪电,力如惊雷的一鞭子…… 金刚印怕的就是,我硬他更硬,落败的无畏金刚还想反击,可此时凌云已经掌握了技巧,尸鞭在其掌中,呼呼生风,根本不给他机会,几下子下去,就打的无畏天师皮开肉绽。 仅剩下的那几个小天师见状,抱头鼠窜。 “父亲,你看见了吗?我要为你报仇了……” 眼看着大局已定,凌云将无畏天师抽翻在地,仰天怒吼。 殊不知,闭着眼气息奄奄的无畏天师突然双眼怒症,袖子一甩,暗藏一把双刃匕首,突袭凌云后心。 “小心!” 白薇和吕卿侯大喊一声。 我则干脆上前一步,突袭伏地妖藤,不等他靠近凌云,直接将其狠狠吊起来,死死缠住脖子,挂在了屋梁上。 第646章 咎由自取 无畏天师奋力挣扎,胖乎乎的身体凭空蹬着腿,肥硕的脸蛋子被憋的乌青,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饶着。 我冷淡道:“刚才输赢已定,我这小兄弟没直接要你的命,你却不知好歹,还要偷袭他,以德报怨,实属狼心狗肺,死有余辜。” 可凌云却神色平静,朝我道:“罗大哥,放他下来吧。” 我有些无语:“你可想清楚了。这个人,虽非杀父仇人,却堪比杀父仇人。” 凌云点点头,正色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请你把他放下来。” 这是什么逻辑? 如此大仇,还能放了他?我心里不禁有些气愤。 吕卿侯都够活菩萨的了,这凌云简直又是一个活菩萨。 可没办法,这件事我不能替他做主,我只能收了妖藤,将无畏天师从屋梁上摔在了地上。 无畏天师被摔得够呛,捂着大腿疼的龇牙咧嘴,严重的窒息感又让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喘息着,狼狈至极。 “别以为你们放过我,我就会屈服,古人云,人有志,竹有节,我作为西南天师联盟的盟主,修的是三清道,学的是五常经,一身钢筋铁骨,绝不会朝你们四个黄嘴小儿屈服。” 吕卿侯毫不客气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装什么大半儿蒜啊。刚才被吊在房梁上的时候,嘴里呜呜咽咽朝我们哀求的不是你?你要真有那骨气,你就不会狗一样求饶了。” “我……”无畏天师结结巴巴道:“我……我那是下意识的求生本能。这么说吧,就算是投河自杀的人,临死之际,也会挣扎,更何况,我被悬在半空中?我求饶不是怕死,是身体的正常反应,谁让你们放我下来的?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啊,只要你们不怕被天下天师共列为公敌就行。” 此刻凌云终于开口了,幽幽道:“我有说过要放你吗?” 正在嘴硬,表现出“誓死不屈”的无畏天师顿时一愣,表情明显僵住了…… “那……那你什么意思?” 凌云道:“放你下来,不是你罪不至死,而是我觉得,你就这样死的,太过于轻巧了。” “小东西,年纪轻轻,你够狠啊,难不成你还想折磨我?”无畏天师怒吼道:“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啊。再说,我还没失去战斗力呢……有本事……” 凌云漠然将赶尸鞭横在了无畏天师的脖子上,冷声道:“有本事再战是吗?我告诉你,我留你一命,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我需要你用自己的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无畏天师看着带血的赶尸鞭,回头看了看道:“这庙门之内,除了神像,也就只有那区区万八千的香火钱,你想拿走就拿走……当然,我寮房里还有一张卡,上面……” “哈哈!看来你还是怕死啊!”凌云不屑笑道:“我告诉你,我们凌家就算是山穷水尽了,也看不上你这仨瓜俩枣。我要你做三件事,我就可以饶你不死。第一,从此退出天师界,不许再以天师自称,免得坏了三清的名声;第二,朝南派天师你那些同仁发一封通告,告诉他们,我父亲凌秋生之死,是你一手造成的。第三,你需要和我前往湘西凌家墓园,朝我父亲三拜九叩,当面忏悔自己的罪责。这三条,你必须答应,否则……你懂的。” 看来我刚才还真是误会凌云了,还以为他是心慈手软了,原来,他这是想真正的给父亲讨个公道。 无畏天师此刻的脸色,比从房梁上掉下来还难看。 我很清楚他此刻的心理活动。 要么死,要么活,可活下去的代价太大了。去湘西坟前跪地忏悔是小,问题是,一旦朝同行们揭露自己的“罪行”,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卑鄙小人,不单单从此没了江湖地位,恐怕还要被耻笑…… “后生可畏啊,好小子,你真狠啊!” 凌云道:“为人子者,不正父名,乃猪狗也。我认为,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朝凌家忏悔,远比你这具肥尸死掉更重要。一句话,你答应不答应。你若答应,我就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你若不答应,我就会用赶尸门的辫子,一下一下将你活活抽成尸体。” 无畏天师看了看鞭子,低声道:“好,我去……” 老家伙明显是慑于赶尸鞭的凶戾,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凌云这才缓缓收回了赶尸鞭,冷声道:“那我们就即可启程吧,我凌云说话算数,只要你做到这三点,我决不食言。” 无畏天师艰难地爬起来,突然趁着凌云放松警惕,一步奔到了大殿门口,将他那把被我击飞的刀子捡了回来,直接横在了自己脖子上,大叫道:“小王八蛋,你比这姓罗的还狠啊,我要是真如你的愿,做了那三件事,道门容不下我,他们还会把我当成叛徒,我……我将生不如死,还……还不如自我了结呢。” 凌云皱眉皱眉,厉声道:“让你给我父亲忏悔就这么难?” “忏悔就等于认错,我岂能朝你们一个没落的赶尸门认错?” 无畏天师自杀是假,言语间,突然手作拨云朝我们一晃,呼的一下,召唤出一股黑雾,他则趁机朝着殿后狂逃而去。 “生为宵小,死也如此不堪。恶心!” 凌云眼见无畏天师耍诈而走,随身其后,将赶尸鞭飞掷了过去。 赶尸鞭抽中了无畏天师的后脊,本不是致命之伤,奈何天意如此,这胖墩墩的无畏,脚下一个踉跄跌倒,结果被他自己手中的匕首所伤,正好戳穿了心窝,到底之后,身体只颤抖了几下,淌出一摊血,就再也不动了。 众人上前,看着这个死相狼狈的家伙,都有些无奈。 假若他真要是有勇气以死谢天下,我还高看他一眼,谁知道,最后还耍了诈,结果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凌云有些失望,实际上,他宁愿这死胖子活着,却给自己父亲忏悔,这样才能给凌家的声誉证明。 “算了,走到这一步,全是他咎由自取!”我拍了拍凌云的肩膀道:“这大概也是老天的意思。” 白薇也道:“自古父名子证,凌老先生虽然去了,可这不还有你们兄弟俩嘛。你想靠这家伙道歉的方式,给凌家正名,还不如日后让他们多看看你们兄弟俩的本事呢。千古明门,世泽长绵凭父贵,百代共轭,家声孝贤由子升。以后湘西赶尸门,可是要看你们兄弟了!” 凌云默然东跪,喃喃道:“父亲,大仇已报,您可以安息了。但我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就此罢休,我只能朝你保证,我和弟弟,绝不会让凌家之声誉,毁在我们的手中。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第647章 古道热肠 虽然不尽如意,但也算是陪凌云完成了一个愿望。当然,这也是我和白薇的愿望。凌秋生老先生在世的时候,对我不薄,就最朴素的人情关系而言,他对我好,我就要对他好,所以,无畏天师必死无疑,即便是凌云要宽恕他,我也不会宽恕他。 灭了青金山,几个人心情大好,下了山,打道回府。 凌云开车,老吕坐副驾驶,我和白薇坐在后边打瞌睡。 吕卿侯看着窗外咂舌道:“人嘴两张皮啊,现在是舒服了,可还不知道那些南派天师们怎么描绘咱们这一行呢?估计用不了多久,新一轮诛杀罪大恶极的罗卜行动就要来了。” 我蛮不在乎道:“人生在世,爽在当时。管他呢?反正事已经做了,至于后果,还能比上次白云山百号人合围我更壮观一点?凡事深谋远虑是没错的,但也决不能畏首畏尾,像这种仇恨,就绝对没商量。” 老吕喃喃道:“你说的倒也是,杀伐果断这事上,我是比不了你了。真要有你这性子,我师父死后,他们那般对我,我也绝不会蒙冤下山了。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后悔,我要是不走,据理力争,说不定还能讲清楚。现在走了,别人更坐实了是我害死了师父这件事!” 白薇安慰道:“放心,身斜不怕影子正,这不是有罗大吹嘛。” 嗯? 我和老吕都蒙了,这啥意思? “不不……我意思是说,咱罗先生能帮你,咱影子正怕什么身子斜……好像也不对,应该说是影子不正心也不正……” 白薇越解释,嘴越瓢,越描越荒腔走板,俨然我和老吕都不是什么好人了。 正说笑着,凌云突然一个急刹车,好家伙,我直接飞了起来,差点和正回头说话的老吕来个“面咚”。 “这是到了秋名山了吗?”我忍不住抱怨凌云的开车技术不如宋叹,白薇却吐槽,谁让你不系安全带的……我怎么就没飞出去啊。 话说坐后排的,有几个系安全带的。 凌云见我们没事,赶紧踩死刹车,下车去了。 我这才看见,原来车的前边有个老太太。 “大妈,您没事吧?”下了车,凌云已经将老太太扶起来。我看见老太太的腿上已经流血了,路边有些纸灰,路上还有些湿漉漉的黑色东西。 “小伙子,这不怪你,是我没看见车,你们走吧,我没事……” 老太太倒是很讲理,根本没有碰瓷的意思,还催促我们走自己的,不用管他。 这时候虽然还没天黑,但太阳已经落山了,我们背光开车,视线确实不佳。白薇低声道,刚才是这老太太自己冲出来的,理论上确实不怪我们。但要是碰上不讲理的,在这乡下的土路上,我们还真走不了。 凌云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刚才是自己开车,吓到了老人家,所以,还是从兜里掏出了几百块钱,硬要塞给对方。 老太太也认真了,一本正经道:“这钱我哪能收啊?要是收了,不就是讹人了嘛。如今这风气本来就不好,我可不想那些人一样,年轻人赚几个钱容易嘛。老了老了,就得老有其德,哪能为老不尊啊。你们赶紧走吧,哪用道歉啊,其实倒是我不好意思呢……” 老太太有些尴尬,踮着脚转身要走。 白薇低声道:“看样子,可能伤到筋骨了,要不,咱们送送她?” “大妈,您家里有什么事吧!”我忍不住开口道:“一更大黄狂吠,二更老牛响鼻,三更公鸡早鸣,四更家猪哼哼,天亮人不醒,天黑人不睡,哭笑不由己,饱恶别人定。” “你说的是什么啊……” 白薇拉了拉我,没明白我的意思,但大妈却停了下来,有些恍惚地上下打量着我。 “你……你是苏涅?” “苏涅是什么……” 此时一旁的凌云朝大妈道:“您莫非是彝族人?” 大妈点点头道:“是,我们是黔彝,附近有个彝族寨……” 凌云转而朝我们三个道:“这附近的彝族,把巫师都叫做苏涅。大妈是问你,是不是巫师。” 原来如此。 我一笑道:“算是吧,用我们汉人的说法,我是个天师。我记得西南巫术里面有一项术法叫做踩瘟。据说,人要是得了癔症,或者怪病,把郎中开的药吃完,将药渣洒在路口处,这样,南来北往的人流,就可以把自家的瘟疫带走。而踩了药渣的人,就会沾染不好的运气。当然,十字路口是百家姓踩踏之地,人流大,众人分摊了主家的厄运,倒也没什么大的霉运。有时候,如果兵刃有中邪的征兆,还会在撒药的地方烧些纸钱,让周围的鬼祟也罢煞气带走。所以,大妈您是来这里踩瘟的吧。” 这大妈有些错愕,连连点头,一脸不好意思道:“没想到,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却知道的不少。是啊……我……我就是来踩瘟的,实在抱歉,让你们的车压上了……” “嗨,这算什么啊!”白薇一笑道:“那只是个说法,运气好坏,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有改变呢。我说为什么刚才超您道歉,您却说不好意思的是你……” 老太太愈发窘促,低声道:“我也是没办法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凌云道:“这样吧,大妈,您看你这腿脚也受伤了,我们就开车把你送回去。我这三位朋友,两个是苏涅,一个是郎中,有什么事,他们一准能帮你。” 老太太瞬间面露喜色,不过马上又有些疑虑,低声道:“看苏涅得不少钱呢吧,孩子父母都在城里打工,家里闲钱不多……” 凌云正色道:“大妈,他们价格很便宜的,贱着呢,给点吃的就行。这不,我们赶路一天了,您能给做点吃的嘛……” “这没问题呀!”老人家笑道:“别的没有,乡下的家常便饭还没有嘛。走,我给你们炒腊肉吃……” 凌云朝我们笑了笑,将老太太扶上了车。 这位凌家大少爷,尽管自己还愁心难消,可一见别人有难,马上就忘了自己的事。就喜欢他这性子,永远的古道热肠。 上了车,一边走一边了解到,生病的是老人的外孙,患上了“吃土症”,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了…… 第648章 竹笋炒肉 开了三四分钟,我们就进了寨子。 老太太出来,就是为了找这么个路口。 寨子很古朴,但不荒凉,可能是少时民族,留守的人还很多,家家户户其乐融融的样子。 老太太让我们把车停在了一个篱笆院前,房子是很常见的瓦板房,院子里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爱收拾的人家。 听见了动静,从屋里都出了一个穿斜跨襟褂子的老汉,黑脸庞,皱着眉头,嘴里叼着烟袋。 “老婆子,你不是踩瘟去了吗?这些人是……” “这是我送我回来的客人,快,快,屋里请!”老太太一边热情地让着我们,一边朝老汉低声询问孩子的情况。 老汉无声地摇摇头,神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老太太知道自己踩瘟没起到作用,顿时昏花的老眼里有些沮丧和无奈。 等我们跟着两位老人走进了低矮的房屋的时候,迎面就看见土炕上端坐着一个消瘦的小男孩,正歪着身体,用指甲扣墙上的泥巴往嘴里放。 这孩子的眼睛避光无神,眼睑下有着孩子不该有的浓重乌青。他的脖子无力地朝前伸着,像是有一袋几十斤的泥巴压在他的后脊上。 “我的娃啊,你怎么又吃上了!”老太太赶紧上前将手里的泥巴夺下,一边埋怨着老头。 “让你看着他,你怎么只顾得自己抽烟。” 老头也有些无奈道:“我这瞪着眼盯着他半天,没放松一会,这不是听见你回来了,哪知道这一转身又……” “行了,你盯着点,和客人们说说情况,人家可是苏涅呢,我去做点饭!” 老太太客气地给我们倒了壶茶,麻利地出屋去做饭去了。 老头听说我们有人是苏涅,连连叹气,便告诉我们,事情是从前天开始的…… 那天他和老太太忙着移栽家里的油菜苗,所以干活干到很晚。 回来又急着烧饭,也没在留意孩子的情况,直到吃饭的时候,叫他吃饭,才发现,这孩子傻了是的,不知道回声,就像是耳朵听不见一样,坐在墙边用手正在扣泥巴大口小口地吞咽着。 老两口吓了一跳,又是喊,又是叫,可他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指甲都扣秃了,还是不停地吃。 没办法,老头去请了村里的苏涅。可他们这有个规矩,本族的苏涅只给本族人看,这孩子是外姓人,说什么也不给看,好求歹求,才给开了点中药和几张符箓,可吃了两天,符箓也贴了,也没什么用,这才想到当地的土方——踩瘟。 凌云温和地朝小男孩招呼了几遍,可他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坐在那,瞪着眼看着虚空发着呆。两日的饥饿已经让他面黄肌肉,肋骨扇喘息的时候,就像是糊了一层纸…… 吕卿侯道:“看样子,有些像是失魂。”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真的是病症。”白薇道:“据我所知,异食癖中就有喜欢吃泥土的,另外,身体极度缺乏某种物质的,也有这种行为。但从他的精神状态看,确实像是受到了惊吓。” “要不,我们给他招魂试试?”凌云说完,看了看我。 白薇也捅了我一下,低声道:“又装深沉,你倒是说说啊,大家都看着你呢……” 我淡淡道:“先吃饭,吃完再说……” 白薇给了我一个大白眼,小声道:“千万别又来你那没人情味的话术哈,这孩子多可怜啊,你要是需要钱,和姐说,我包养你都行。” 他们都知道,我不拿好处是不干活的,白薇这是提前给我打预防针呢。 “那白小姐能包养我多久?” “废话,一辈子!” “那就行!”我咧嘴一笑。 很快,老太太就炒好了菜,三菜一汤,全都端了上来。 “你们几个孩子赶紧吃饭吧,乡下,没什么好吃的,时间又有点晚了,随便做点家常饭,不要嫌弃。” 我低头看了看,一个冬笋炒肉,一个糟辣鱼,一个菜豆花,还有个酸汤。这么短时间内,做出这些来,老人家可谓是很用心了。 “小朋友,看看外婆的饭菜多香啊,要不要过来吃点?”白薇歪着头,朝那孩子问道。 孩子眼都不眨,像是对桌上的食物熟视无睹。 我真饿了,第一个坐在桌边,盛了一大碗米饭,可劲造饭。 你还别说,南方做出来的腊肉,就是比我们北方的好吃,当然,笋也新鲜,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笋吃起来有些发柴……按理说,冬笋,这季节是正好吃的时候。 “你们三个愣着干嘛?快吃啊,这腊肉贼香!” 我好心让他们赶紧吃饭,他们三个却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我。 “好吃吗?”老太太见我一副饿死鬼的样子,慈祥一笑道:“农村,没什么好吃的,这腊肉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我给你带点,回去就能炒。” 自己的孙子生着病,她还能强带笑意管我们饭吃,能看的出来,老两口平时也是良善之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您就给我一条腊肉吧!能……现在给我吗?嘿嘿,我怕走时忘了。” “现在……好,好,我给你拿去!”老太太有些意外,可能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我还真开口了,犹豫一下,但还是出去拿了。 白薇低声道:“你还真要啊,别人都没吃,就你没心没肺,大口干饭,大口吃菜,吃饱了拉磨、犁地去啊?真是的。” 老太太转而抱着一大块腊肉进来,放在我面前道:“这块是夹子肉,最好吃的部位了,回去之后,挂在干冷处就行了,随吃随切……” 我直接将腊肉抱起来,摸了摸,放在自己脚边,朝老头道:“大爷,家里有祖宗牌位吗?” “有,当然有的嘛!”老头点点头道。 我正色道:“那你就将辈分最大的牌位请过来,我有用。” 老头有些犹豫,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了,一咂舌道:“你这老头,看我干嘛,还不快拿去……” 等了一会,老头把牌位拿来了,朝我道:“这是我们家牌位最高的了,我爷爷的太爷……也是我们这寨子建成的第一辈了,当年就是他老人家带着全族从川西迁过来的……” “别给我了!”我指了指那孩子道:“你把这牌位放在他脑瓜顶上。扶着点,别掉下来。” “这……这能成嘛……这可是老祖宗……” “有什么不成的?”我一边扒拉着油汪汪的大米饭,一边道:“我们敬祖宗敬的是啥?不就是敬的他德高望重,泽披后代嘛,家里有事,要是都不出手帮忙,那还算什么老祖宗?” 老头将信将疑,走到孩子身后,将牌位压在还在的头顶上。 我则端着饭,走到孩子面前,突然毫无征兆地朝他打了个响指,这孩子顿时浑身一颤,眼睛眨了又眨,张口急切道:“外公外婆,我饿了,我也要吃饭……我饿了……” 这一下子,老头老太都惊呆了,老吕和凌云也瞪大眼不可思议看着我。 只有白薇,抿嘴一笑,俯身低语道:“又被你装到了!” 第649章 一眼看破 没办法,腹有诗书气自华。 咱装,也得有装的本事不是。 “老婆子,快,快给孩子盛饭。”老汉一激动,就要把牌位从孩子的脑袋上拿下来。 我连忙道:“别动,您老就先在那站着吧,让他吃饱饭再说。” 一旁的老吕连连咂舌,朝我问道:“罗老板,您这是哪一招啊,我怎么没看明白啊。” “吃饭,都吃饭,一边吃一边说!”我特意将竹笋给吕卿侯加了两片。 饥肠辘辘一天了,众人坐下,就开始大口朵颐。 一旁的孩子也精神多了,大眼睛叽里咕噜,小手端着碗,使劲地吃着饭。 “你快说说啊,别卖关子了!”白薇到底是姑娘家,即便是饿了,也是小口小口的吃,不像我们,狼吞虎咽,跟逃荒难民是的。 我吃的心满意足,放下筷子道:“这孩子出事那天,是不是去过坟地?” 老头和老太一怔,摇摇头道:“这个……我们也说不上来啊,那天我们不在家。” “娃,你是去坟地了吗?”老太转而朝孩子问道。 可这孩子只顾得吃饭,又不吭声了。 “让他先吃饭吧,他还没完全康复呢!”我扫了一眼盘子里的笋片道:“这笋是谁挖的?” 老太太脱口道:“这笋应该是娃挖的。那天我们做农活回来,就看见家里有十几根笋。这孩子父母不在家,可懂事了,啥都帮我们干。最近这不是出笋的季节嘛。他八成是跟着村里的孩子去挖笋了……” 我正色道:“如果我没猜错,这笋应该就是他从墓地挖回来的。” “我靠……”正在吧唧嘴的吕卿侯差点直接吐出来。 我一笑道:“你吃你的,笋就是笋,又不是人骨头……” “罗老板,好呀,我说你怎么还给我夹菜!”老吕端着碗,气呼呼看着我,不知道下来是吃还是不吃了。 我笑道:“你这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给你夹菜,那是纯纯的兄弟情义啊……” “你少来!”吕卿侯明察秋毫道:“我怎么没见你给白小姐夹笋片啊?” 我解释道:“这笋出自地下,本来就属于阴性食物,尤其是墓地,所以就比平时的笋阴寒了些。不给她夹是因为他是女人,吃了更容易体虚体寒,万一宫寒严重了,我是要绝后的啊。至于你,五大三粗的汉子,阳气过剩,吃点就吃点呗。再说了,笋长在墓地里多了,上面又没虫子又没蛆的,你怕啥……” 此言一出,白薇和凌云也不由得停下了筷子,低声道:“敢情你这么快吃完了,就是要故意恶心我们是吧……” 我咧嘴笑道:“嘿嘿,你们吃你们的,真的无碍。墓地里的笋,不过就是因为地下空洞,长的过快,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老了而已,吃起来略微粗糙而已。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此时老头道:“在我们这,一般墓地是不让栽竹子的。老话不是说嘛,墓前竹子窜,赶紧把坟迁。这竹子在地下串根,容易穿透棺材,伤了先人的骸骨。不过,这几年,年轻人都不在家,新老坟地确实都疏于打理,周围的竹子长的又太快,我记得新坟茔那边,确实有竹子进墓地了……” “可是小苏涅,他们几个孩子都在一起玩,要是去也是一起去,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没事啊……” 我反问道:“你们村都是一个姓氏吧。” “是,我们是一个大家族的,村里都是一个姓氏!” “那不就得了!”我淡淡道:“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本姓子弟,可你们家的是外孙子,也就是外姓。如果我没猜错,这孩子几个去挖笋的时候,肯定是坏了墓园的东西,你家孩子是外姓,这是独自受了怨气。” 凌云道:“漫山遍野的竹林,为什么单单要去墓地挖笋啊。” 老头叹口气道:“嗨,如今都是承包制,村里的山都有主,到出笋的季节,谁家都想挖点卖钱。几个孩子不敢去别人家的地方挖,估计是看着墓地里的笋没人看管,这才想着挖来给家里尝尝,他们哪懂这些啊……” 吕卿侯道:“我这回算是明白了。所以,你让这孩子头顶扛着辈分最大的牌位,其实就是借力打力,就算有折磨这孩子的先人,可碰见了老祖宗,也得远远地躲开。村里的苏涅不肯出手相助,原因就是,他知道这是本姓的先人在作怪啊……” 白薇冷淡道:“那也够缺德的。就算不是本姓,可终究是个孩子,不过是送送鬼,收收魂的事,他还推三阻四起来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一村的苏涅呢。” 老太太看着我,心焦地问道:“孩子,那你看看,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简单!”我看着牌位道:“老爷子这就出发,您去祖上的老坟地请一炷香回来,然后把香火送到新坟地去。我们随你一道去,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要是老祖宗的香火都不管用,那我就只能动用雷霆手段了。” 此时孩子已经吃完饭了,面露疲惫之色。 我让老头把牌位塞给孩子,怀里抱着。 这孩子寻了个枕头,倒下就开始呼呼大睡。 “好几天了,总算是见他安稳的睡一会了……”老太太说着,眼泪婆娑起来:“我们这里县城医院两百多里地,要不是碰见你们,这孩子非糟蹋了不可,你说我咋俺闺女交代啊……” “行了,别哭了,这不是好了嘛!”老头还算镇定,按照我的吩咐,备下了点心、果盘和香火,趁着夜色还不浓,就奔老坟地去了。 到了地方,上了供,按照我教给的话术,将事情朝老祖宗们絮叨絮叨,然后请一炷香,点着之后就往家走。 此时我们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然后马上一同前往新坟地。 几分钟的路程,就看见了二十几座坟头。 果然,竹林已经漫过阻断沟,蔓延到了坟头之间。 夜色下,荒山群坟,竹林摇曳,还真有点吓人。 这里的坟和北方的坟不太一样,北方多是馒头坟,也就是下面埋棺,上边土封为圆锥形,年年要上新土。而这里则都是龟壳坟,也就是用青石垒砌成丘。我特意在坟头间走了一圈,发现靠边缘的位置,有座坟的青石破了个大洞,应该本就年久失修,被孩子拔笋的时候弄坏了。 我朝老头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香火供果奉上。 “他三爷爷,我是小六子,给您上香来了……这不,我刚从老祖的阴宅那过来。这香火就是在老祖的阴宅前请的……有什么事,您和小六子说,我一准照办,可那孩子他还小,开罪了您,您宽恕啊……” 老头说完,不顾年纪大,直接跪在坟前就磕了三个。 结果,头也磕完了,好话也说尽了,这香火却无缘无故,自己突然折断了…… 呦呵,碰上个给脸不要脸的。 第650章 野人出没 老头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却扶那香火,可此刻香火的已经灭了。 “小苏涅,这……这是什么意思?是先人嫌我的贡品差吗?今晚上来不及了,明天……明天我一定杀猪宰鸡,将小三牲奉上。” 我一摆手,示意他不要惊慌,冷淡地看着坟头道:“这坟是谁啊,和你们家什么关系。” 老头有些犹豫,似乎不愿意当着墓主的面说这事。 “怕什么!”我淡淡道:“有什么仇怨算我一个人的,你尽管说。活着是人,死了是鬼,这鬼就必须怕人才对。敬他,是因为血脉相传,他是长辈,现在他干的可不是长辈该干的事,所以,那还敬个球啊。” 老人朝我低声道:“按照辈分,我应该给他叫三爷,不过,我们两家关系其实挺远的,已经出五服了。至于他本人,一辈子没娶亲,用我们这的话说,就是个鳏汉条子。他们那枝上的人,和他最近的只有一个侄子,早就搬出去了。” 我明白了,合着就是个绝后的光棍汉。 人有嫉妒心,鬼何尝没有? 看见人家后代枝繁叶茂,这是赤裸裸的嫉妒了。再看别人家有后的坟地,干净整洁,他的坟被乱竹围簇,别人一年三节两寿香火贡品,他这里只有清风扫落叶,虫蚁成窝,于是心里的不甘就发酵成了祸乱之心。同行的孩子七八个,其他的个个都是村里血脉,这里埋着的可不是一家一户,哪家的先人不在这里?于是挑来挑去,就挑了这么个外嫁女的孩子。 这是什么?这不和人一样,就是嫉妒心之下的,软的其硬的怕嘛! “凌云、老吕,让你们拿的铁锹和镐头呢?”我回头问道。 凌云一脸懵,摊手就要问我,什么时候让拿镐头铁锹了,还是老吕精明,马上开口道:“拿了,就在下面的车里……我这就去拿。对了,你要干什么啊?” “干什么?”我冷笑道:“没听说有四大缺德吗?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戏瞎眼人。我这人向来人品不佳,今天就给你们现场表演一个挖绝户坟。” 没想到,老头还当真了,赶紧道:“小苏涅,这……这不合适吧,虽然不是近枝,可都是一个老祖宗的本家……” “有啥不合适的!”我不屑道:“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造反的猫咪猛如虎,害人的老鬼该断头。不是给脸不要脸吗?今儿我还就真挖定这坟了……” 白薇知道我和老吕在唱双簧,便故意胆怯道:“算了吧,我听说,半夜挖坟,容易见鬼坏运……” “坏运算啥?只要不让我怀孕就行!”我饶有介绍道:“听说这绝户坟戾气重,你们知道应该怎么挖吗?在挖之前,先从坟头打一个窟窿,灌进去狗血加大粪,灌满了之后,最好是直接炮甭,骨头茬子都给他崩天上去。亲手挖也行,挖开之后,要将尸骸拖出,放在烈日下暴晒三天。再重的戾气还能如何?晒完之后,用朱砂大碾碾他个稀巴烂,封在坛子里,用钉子封在地下,甭管他是魂是鬼,保准他痛不欲生。” 说完,我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灵符来,对着坟头破口大骂道:“谁敢让孩子吃土,我就让他把这三清符、五雷符、金刚符全都一张一张吃掉。” 当然,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告诉他,我不是单纯吓唬他,老子是天师。 可实际上,我哪有力气挖他的坟啊。 再说了,别看这是个鳏汉的坟,可真要挖了,这大爷一家在这寨子里也就甭混了。人言可畏,到时候所以,这种事,雷声大点把事解决了也就罢了。不可能真撕破脸面。 “哎……神了,香又着了!” 此时老头忽然惊呼一声,赶紧蹲下身,将断掉了香火重新插了上。 白薇朝我不禁一笑。 那笑容里,全是“崇拜”。 “这就对了嘛!”老吕对着坟地道:“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何必难为一个小孩子呢!我旁边这位,人间大恶,可真不是吓唬人,他寡妇门踹坏多少了?如今就剩下没吃过月子奶了。这样吧,我做中,坟我们也不挖了,这符也不贴了,你把孩子吓掉的魂乖乖送回去,改天,让这大爷把你的坟修一修,竹草拔一拔。” 靠,他充老好人,却如此埋汰我。 我朝白薇低声道:“别人指望不上了,这月子奶……” “滚!”白薇突然抬膝,差点送我进宫。 老头连忙顺着老吕的话,朝着坟头说了些谦卑的话,也答应以后来给自家先人上坟的时候,多给他些供香,这才罢了。 回去的路上,我让老头走在最前边,一边走一边喊着孩子的名字,我们则跟在后面,帮着念几遍拘魂咒。 临下山的时候,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动,不像是风声,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却看见那墓地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鬼祟现身了。 定睛一看,那绝对是个活物,像个大号的猴子,一闪而过。 鉴于这大爷还在招魂,我也没法打断他,便一路回到了家。 等我们一进屋,熟睡中的孩子突然就醒了,将怀里紧紧抱着的牌位扔在了一边,哇哇大哭起来。 老两口赶紧一边安慰,一边问话,此时孩子就已经耳聪目明,口齿流利,再没了癔症之相。 “真是老天送来的活菩萨啊!这要是没有您们,我可如何是好啊!”老太太朝我们几个连连道谢,更是要掏钱给我们。 我虽然吃相难看,可这点小事,拿了人家腊肉,哪还好意思要钱啊。 “虽然这事是那坟主之过,但许诺别人的事,该办还得办!”我朝老头道:“过几天,把那坟修一修,说不准,以后还能对你们家有利。” 老头连连点头道:“您放心,本来都是本家,这都应该的。我就是年纪大了,这几年没怎么去墓地……” “对了大爷,说个事,您别害怕。刚才咱们离开墓地的时候,我回头看见坟头前有个影子,黑乎乎的……不像是邪祟,但看起来,也不太像是人……” 老头神色一绷,和老太太对视一眼,双双脱口道:“莫非……莫非是那野人又来了……” 野人?啥年月了,还有传播“野人”小故事的? 第651章 抓偷鸡贼 按我的意思,既然孩子已经醒了,我们也吃饱喝足了,就拿上腊肉,马上赶路算了。 可老头老太说什么不让走。 一是天黑路远,怕我们不安全,另外就是觉得,我们救了他们外孙子,大晚上的还让我们走,实在失礼,说什么,也得休息一晚,好好款待我们一顿。 盛情难却,僵持之际,白薇妥协了。 因为她发现,这孩子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于是她想着留下一晚,顺便给这孩子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女人啊,就是心软。孩子小,长身体的时候,哪个不缺营养?我这么大的时候,正在山里吃土呢,可我也不长的这么壮?”我不禁咂舌道。 白薇扯了扯我的耳朵,哼声道:“你个头是长的不小,可脑仁终究是耽误了,否则也不会说出这废话?要不要姑奶奶给你也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甭了!”我撇嘴道:“当年潘金莲给武大郎喂药,也说是调理调理,结果给调到阎王爷那去了。” 凌云道:“要不就住一晚上吧,车跑了半天了,也当是歇一歇。” 就这样,我们四个留宿在了这个陌生的彝族寨子。 庄户人家,没那么多屋子,只有两间屋,白薇跟着老太、孩子住西屋,我们三个跟着老大爷住东屋。本来想琢磨,要是和白薇分到一个单间,住一晚上倒也不错,结果希望还是破灭了。 躺在农家的火炕上,但是十分巴适。 凌云闲着没事,追问其先前老头老太说的野人。 “大爷,我听说神农山一带有野人,怎么,你们这也闹野人?” 大爷巴望着屋顶,叹口气道:“早前也没听说过什么野人,大概着就是从几个月前,突然四里八村都说有野人。可你说那野人啥样,谁也说不清楚。看见的人都说他披头散发,穿着人的衣裳,但叫声跟狼是的。我反正没见过,但半个月前,村前边那家我管叫二哥的却说见了,大半夜的,那野人窜进他们家院子,偷走了两只鸡。二哥追出去的时候,见那野人嘴里叼着生鸡,一身是血……当场差点没吓昏过去。” 吕卿侯偷偷朝我道:“哎,你说,他们说的野人,会不会和你的身份一样,也是个妖人。毕竟,你们在湘西的时候见过野生的妖人啊……” “屁!”我无语道:“你见哪个妖人生吃鸡的?再说了,妖人都是修士,还能沦落到跑农户偷鸡?” “未必吧,你不是也干过偷鸡的勾当?” “你拉倒吧,那是阿爷故意折腾我。再说了,我和那些妖人一样吗?” 老吕咂舌道:“也是,你比猴儿都精,那些妖人个个都跟智力不全是的,确实不一样。” 这是夸我呢吗? 我白了他一眼道:“所谓野人,八成都是以讹传讹,剩下的两成,要么是山魈一类的大型猴子,要么就是精神失常的人。不瞒你说,我和阿爷住在山里,神出鬼没,没少被人当成野人……据《古今图书集成》记载,这野人……” 我这正高谈阔论着,谁知道一歪头,他们俩连同老大爷,都已经打上鼾了。 你大爷的! 我骂了老吕一声,也闭上眼,开始酝酿睡眠。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贪嘴,竹笋腊肉吃多了,还是水土不服的缘故,竟然感觉肚子有些拧疼。 爬起来,才想起来,这是乡下,压根不知道厕所在哪。 我披上褂子站起了身,摩挲着下了地,没想到,刚走到外屋,迎面就撞上来一个人。 “是我!” 我正吃惊着,差点给他一拳,结果白薇的手机光打开了。 这姑娘抿嘴笑着,一脸不好意思,挠挠头问我,怎么也在这。 一瞧他这模样,我就知道,肯定是水土不服,和我一样闹肚子了。 “没什么,半夜睡不着,想你……”我胡扯道。 白薇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问题,鄙夷地哼了一声道:“你是想厕所了吧。少废话,正不知道厕所在哪,你陪我吧。” 这就是缘分,坏肚子都能坏到一起。 出门屋,打量了两眼,厕所应该在西南角。旁边是猪圈,两头黑猪呼噜和老吕一样响。猪圈的另一侧是鸡窝,鸡窝外面就是一道篱笆墙。 “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我使劲夹着腿,让白薇先去。” 白薇看着我的窘态,笑道:“放心,我很快就出来,兄台要忍住啊。” 看着白薇沿着篱笆墙走了过去,我赶紧捂住肚子,再也没法装镇定了,几乎是咬着牙在硬挺着。 哪成想,白薇刚进去,就听见嗷的一声尖叫,接着是一声毛骨悚然的悲号声:“鬼,鬼啊……” 我登时吓了一跳,忙大喊道:“白薇!”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声音分明是个男人。 我赶紧冲了过去,却看见,白薇一袭白衣,像个海螺仙子一样,从篱笆墙上已经一纵飞了出去。 而前边不远处,一个手里拎着鸡的家伙,正连滚带爬,嘴里呜呜咽咽地悲号着:“鬼,鬼呀……别杀我,我知道错了,别杀我……” 再看这人,邋邋遢遢,长毛乱发,怎么看怎么像是先前在坟地里看见的野人。 我赶紧也跳出了院墙,速度极快,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去,忙问白薇:“没事吧?” 白薇朝那人一指道:“抓住他,他在偷大妈家的鸡呢!” 好小子,原来还真是他们说的野人,跑这偷鸡来了。 咱的速度多快呢,直接从后面追上去,凌空就是一记飞踹,瞬间把人放倒。这倒霉家伙还要挣扎爬起来,嘴里哇哇大叫,冲他这幅德行,我连连又赏了几个大嘴巴。 此时白薇也跟上来了,冷眼看着被我死死按在地上的男人道:“装神弄鬼,原来就是个偷鸡贼啊。” 谁知道这男人见了白薇,顿时哆嗦的缠作一团,咚咚咚连着不停的磕头。 “白小姐,对不起,我该死,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您放我一马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鬼……有鬼啊,快来人啊……” 然后脖子一歪,昏过去了! 第652章 车祸真凶 白薇有些无奈,耸耸肩朝我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就这么像鬼?” 我笑道:“就是,谁说一身白衣就是鬼了,就这小模样,就算不是人,那也是仙啊。” 此时老吕和凌云大概着是听见了呼喊声,已经冲出来了。 老太太家里的灯也亮了起来,村里的狗也全都汪汪狂吠起来。 “怎么回事?你们俩大半夜出来干什么来了?”老吕一边跑一边急切地问道:“刚才是谁在喊?” “野人!”我指了指地上的人道:“你们俩不是对野人感兴趣吗?哥们这就给你抓住了一只,喏,带回去,慢慢审。” 刚才一激动,把肚子的事忘了,现在这“野人”被搞定了,肚子里那痛感再次袭来,我赶紧捂着肚子道:“交给你们俩了,我得上次所。” “别,说好的我先!”白薇抢先一步,往厕所跑去。 和我一样,方才还白衣飘飘,一副仙范儿呢,这会也被肚子搅的落进了凡尘…… 可走了两步,我突然回过味儿来了,不对啊! “他怎么知道我姓白?” “他为什么认得白薇?” 没想到,白薇也就在这一瞬间回过身来,我们俩全都怔住,不约而同大声道。 凌云皱眉道:“你们俩这一惊一乍的干嘛呢?谁啊,谁认识白薇?” “他啊!”我转过身,指着地上的“野人”道:“这厮刚才被我擒住,以为白薇是鬼,磕头如捣蒜是的……还说了句,‘白小姐,对不起,我该死’。” “没错,我也听见了!”白薇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道:“当时没有多想,可我刚才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了一下,这个人我又不认识,他怎么就知道我姓白呢?” 吕卿侯蹲下身,将这个披头散发的家伙脸面正过来,掀开凌乱发臭的头发,露出一张黑乎乎的脸。 “你认识吗?” 白薇没有犹豫,直接摇头道:“不认识,完全没印象。” 那就怪了。 白薇是姑苏人,这里是黔西,差着多远呢。 凌云皱眉道:“会不会是你们听错了,也许他说的不是白小姐,而是大小姐或是魃小姐呢?” “你才魃小姐呢!”白薇无语道:“肯定错不了,他看着我的样子足以说明,他是认识我的。” 没错,现在想想。 此人绝对是认识白薇的。 你想啊,他在鸡窝里偷鸡,被白薇发现了。如果是陌生人,就白薇这小身板,没有理由把对方吓得抱头鼠窜啊。再说了,就算是他当时把白薇当成鬼了,可被我捉住之后,一通暴揍,他怎么就没朝我求饶呢?还不断反抗了。反倒是白薇过来之后,他瞬间就屈服了,又是惊叫,又是磕头的…… “算了,管他呢,带回去审审再说!”老吕道:“就算只是个偷鸡贼,咱也不能这么放了啊。” 老吕和凌云把人带进了屋,我和白薇则赶紧抢着去厕所。 等一通‘出恭’风云之后,我俩进屋的时候,人已经被老吕唤醒了。大爷大妈带着孩子饶有兴致又有些胆怯地也在一旁看着呢。 “这人脑子有些问题!”凌云走过来低声道:“说话颠三倒四,一会要吃人,一会要说有鬼,可能还真让罗大哥说中了,十个野人里,准有一个精神病。” 正说着,这家伙眼珠一转,顿时又看见了白薇,本来还算平静,突然一下子就仓皇失措起来,哇哇大叫着“见鬼了,见鬼了……你别杀我,别杀我……” 白薇往前走一步,他往后缩一缩,甚至还要钻到柜子底下去。 这副模样,把老头老头和孩子吓得一愣一愣的。 在这么吵下去,很快街坊四邻都得被惊醒了。 白薇此刻脸色突然一沉,一呲牙,幽幽道:“把嘴巴给我闭上,再敢大喊大叫,我现在就吃了你……你看看我这虎牙,尖不尖,白不白?哪个月不吃两个人啊。” 说着,还装模作样磨了磨牙。 那小虎牙倒是真白啊。 没还别说,她这么一吓唬,这疯子果然乖乖闭上了嘴,紧张地盯着白薇,不敢吭声了。 “现在我问你,你认识我吗?说,不说我马上吃了你!” 这疯子吓得牙巴骨直打哆嗦,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不老实?到底认不认得,说实话!”白薇瞪大眼,一脸“凶相”。 “认的……认得,白小姐,姑苏白家的女儿,认得……我认得您,别吃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白薇又问了几句其他的,可这家伙确实是精神不正常了,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要么就是“别杀我”,要么就是什么“我该死”。 “把手伸出来!” 白薇命令道。 这疯子哆哆嗦嗦伸出手,白薇切了切他的寸口。 可没想到,这疯子也有心机,突然抓住白薇的手腕,纵身爬起来就要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可他完全错估了白薇的本事,根本不用我们三个出手相助,白薇直接就是一记标准的腹背抱腰式背摔,将这人狠狠掼在了地上。 刚醒过来的家伙,太可怜了,直接又给摔昏了过去。 “你们俩以后上岁数了,要是打架,她会不会也这样把你打死!”老吕低声窃笑道。 白薇白了我们一眼道:“把人抬抗上去,我刚才切了切脉,脉象弦细,有疯狂之症。但从他的眼神来看,病的不重,应该是三五个月之内,突然受某种刺激而导致的暂时性失智。我试着针灸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他治好。” 白大小姐的命令,我们哪敢不从,赶紧按照她的要求,将这疯子抬上了炕。结果这时候,从这男人的口袋里,竟然掉出了一个半截的身份证。拿起来看了一眼,虽然只有半片,但还是能确定,就是他本人,而且,户籍所在地,竟然就在姑苏。也就是说,这个人,实际上和白薇是一个城市的人。 白薇从背包里拿出来她那些随身携带的宝贝,其中就有一包针盒。 我们还想着仔细看看针法呢,却看见白薇刷刷刷,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是速度飞快地已经完成了十多根银针的扎穴。 等了大约一刻钟,留针时间完毕,白薇将大多数的针拔出,只剩下百会穴一针。 此时这脸色乌青的男人,面颊竟然红润了不少。 “弄醒他!若是还没清醒,我就没办法了!” 凌云赶紧出去舀了半瓢冷水,直接泼在了这男人的脸上。 这人打了个寒颤,猛地睁开了眼。 在看见白薇的那一瞬间,他又情不自禁地哆嗦了起来,但这次,定了定神,明显没了先前那种神经质。 “醒了吧?”白薇目光冷凝,直接问道:“认识我吧,说说吧,为什么这么怕我。” 这男人还在犹豫,我已经失去了耐心,拎起老太太家的柴刀一刀砍了下去,刀锋直接插在了男人头边的木头炕沿上。 “只给你一次机会,否则,我直接送你去死。” 这男人看着刀刃,嘴巴抖了几下,颤声道:“你……你没死?你是鬼?是人?我……我就是在锦城开重卡撞向你的那个司机……” 第653章 巧遇机缘 一瞬间,我们几个都愣住了。 我这个人,不信天,不信地,更别说什么狗屁缘果了。 自小阿爷就教育我,凡事只能相信自己的拳头和脑子,别指望老天爷的垂怜。他还厚颜无耻拿我举例子:你瞧你可怜不?寒冬腊月,跟着我在山里挨冷受冻,老天爷要是有慈悲之心,就该五雷轰顶劈死我,然后送你去学校上学啊。可你看老天爷管你了吗?我但凡活一天,你就得伺候我一天。所以,老天就是王八蛋,谁信老天谁下贱。 我当时深以为然。 阿爷说的对啊,老天要是真讲因果,他也不会无缘无故让我受罪啊。 所以,什么狗屁缘果。 可就在此刻,我不得不感慨,这世界确实是存在机缘巧合的。 你想想,若不是我们差点撞了老太太,怎么会想着帮她外孙子看病?若不是帮她孙子看了病,她怎么会执着留宿我们一宿?我们要是不留宿,怎么会碰上这个所谓的野人,要是没稀里糊涂抓了这个野人,也就不知道,在锦城撞伤了白薇的人是谁了。 这一环套着一环,充满了天机。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老天爷不是没有眼睛,只是眼神不好。 当初白薇差点死在锦城,事故不了了之,这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痛。因为这事,我们差点天人永别不说,还让白薇失忆,小人钻了空子,我莫名其妙背了黑锅。 如今突然碰上了“杀人”凶手,我哪能善罢甘休啊。 “大爷,大妈,你们先去睡吧,我们还有点事,要问一问他。”我平静地朝老两口道。 老两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这野人獐头鼠目,猜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便点点头道:“那行,你们小心点,这人疯疯癫癫的,别伤到你们……” 目送老两口去了西屋,我蹲下身,看着面前这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男人,幽幽道:“说说吧,为什么要撞死白薇。你们之间,无冤无仇,肯定不是你的个人原因,是有人指使了你。” 这人的目光被我的眼神逼视的有些胆怯,低下头,嗫嚅道:“你们能不杀我吗?” 一听见这句话,我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劈手就是一记耳光,单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飞快地抓住他的一根拇指,嘎嘣一声就给撅折了。 “你也配和我们讨价还价?” 这人顿时疼的浑身抽搐,想呼喊却被我捂着嘴,胳膊大腿崩直,几乎昏阙。 一旁的吕卿侯看的都忍不住咂了咂牙花子。 “我再说一遍,你踏马没资格和我商量,现在,我直接弄死你一点都不过分。” 说着,我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低声道:“回答问题。” 疯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裳。 不是我狠,是狼不咬人他便以为你是狗。 “是他们,给我一笔钱,让我做的。” “是谁!仔细点说!”我厉声喝道。 一旁的白薇将我拉了起来,看着地上的人道:“古人云,虽有百疵,不及一恶,恶中之恶,为毁人也。在我看来,你最多也就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匕首而已,和一把凶器较劲,不值当。我更关心的是,后面毁我的人。你大大方方的说,我是当事人,我可以保证你不死。” 这疯子的断手颤颤巍巍,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看我。 白薇一笑,将我拉到跟前,将我的头按在她的肩膀上,正色道:“看见了吗?他在我怀里,也是小鸟依人,他是我的男人,听我的。你只要老实交代,我能做他的主,绝不要你的命。” 我和白薇红脸、白脸唱双簧,总算是撬开了男人的嘴。 “我叫万刚,是姑苏城郊的一个卡车司机,十八九岁的时候,不懂事,斗殴伤人,被判了八年,出来之后,给人开车。不过因为在里面待过,虽然我车开得好,可在哪也不受待见,总干不长。那天我又被车队辞退了,心不在焉地开车,不小心碰到了一辆兰博基里,吓坏了,结果那女孩说不用我赔了……” “哪个女孩?” “就是和你在一起逛街的那个!”万刚断断续续讲述道:“她当时很好说话的样子,看了看自己的车,就走了。我当时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可第二天,她就找上门来,告诉我,昨天我没有处理事故就走了,是逃逸,她准备报警,先扣了我的车,然后再把我送进去。我一下子急了,刚出来,不想进去了,何况,我需要钱,要是车被扣了,我就……” “我不想听这絮絮叨叨的废话,人间皆苦,我又不是菩萨!直接说,你们的交易。” “我怕了,求他不要那么对我。谁知道,她哈哈一笑,说和我开玩笑呢。然后还反而给了我三万块钱,让我修车。三万块啊,我三四个月的工资了……我自然感激涕零。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每个星期,他都会让人给我一万块钱。我感激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无功受禄,总会要付出……果然,后来,她突然找到我,说让我帮她干一件大事,事成之后,给我三十万。” “就是撞死我?” “是。起初我不肯,我在里面蹲了那么久,不想再犯事了。可她说,我拿了钱,就得办事,否则死的就是我。还警告我,别想着跑,因为像我们这种蹲过号子的人,到哪都得备案,很好找。当时她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他们有枪……” “呵呵,说那么多干嘛,你最后不还是答应了嘛!”我冷淡道:“早就说,这祝文曦不简单,文文弱弱的样子,可满腹奸计。” 吕卿侯也道:“确实,从这处事风格来看,这位祝小姐,还真挺懂得拿捏人的心思。我相信,从一开始,她和这家伙的撞车,就在计划之内。她是早早地选择杀人凶手。” 确实如此,如果他直接找万刚,万刚绝对未必就替她卖命。可经过一番恐吓、恩惠和软硬皆施之后,万刚就被彻底把控了。 白薇倒是没生气,微微一笑道:“按理说,她要是杀我,没必要这么麻烦,像你说的,她身边人不就有枪吗?再说了,就算要撞死我,为什么偏偏选择你呢?” 万刚低声道:“大概着是我的车技好吧。我一个蹲大狱的人,能找到工作,完全是因为在里面,我学会了开车,还是里面连续五年的标兵。因为她告诉我,撞死你的时候,一定也要也撞到她,但是又不能真的伤到她,这就比较难了。毕竟,重型卡车自重就很大,拿捏分寸很难,稍有疏忽,不要说人,一辆小轿车都能碾碎。可是我能,因为在里面矿山劳动的时候,我的车技因为一厘米间距,救了一车人,还减了半年刑,这都在我的材料上写着呢,她肯定是知道我的车技的……我明白,她就是要制造一场意外,还要相当精确。” 我冷声道:“上次稀里糊涂,就让她蒙混过去了,现在好了,有了证人,是该回去揭开这娘们真面目的时候了。” 可万刚却疯了一样,猛地站起身,大叫道:“我不回去,我绝对不回去,杀了我我都不会回去。他们会弄死我的,会把我碎尸万段的……” 第654章 裹挟朝东 看着万刚这模样,我踏马顿时火大。 “怕他们把你碎尸万段,就不怕我一样把你碎尸万段?”我一把揪住他那大猩猩一样的长毛,厉声道:“我不单单能把你碎尸万段,我还能让你尝尽千般苦万般痛。” 说这话,我一点都不夸张。 跟着郁庭礼那样一个人十多年,耳濡目染,我所知道的折磨人的手段,比满清十大酷刑都要多。 一想到,眼前这人曾经差点把白薇杀死,我恨不得立刻就把他大卸八块。 亏他还敢和我讨价还价。 万刚的头皮被我扯得都渗出了血,白薇赶紧阻拦,低声道:“你先放开他,让我和他说。” 谁料,这万刚却还是个硬骨头,瞪着眼梗着脖子道:“那你就把我大卸八块吧,只要你能解恨,我死就死了。不管是谁,谁也威胁不了我,我绝不回姑苏。” “看见了吗?”我朝白薇道:“你想留他命,可他往死上撞,这不就是又臭又硬吗?凌云,帮我按着他,我今天还就真把他大卸八块了,先从剁手剁脚开始。” 我猛地将万刚以头抢地,按在砖地上,将一条胳膊拉出来,直接抡起了柴刀。 万刚好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神色骗不了人,他哆哆嗦嗦,冷汗四下,嘴上却还咬牙启齿坚持道:“你砍吧,砍死我,一了百了了,我也免得东躲西·藏了……” 见过嘴硬的,没见过这嘴好像金刚石打造的是的,死到临头了,还敢叫嚣。 我当时真的是有点上头了,但凡他求饶一下,我也就不逼他了,可他完全是一副找死的样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我的刀准备落下去的时候,吕卿侯突然出手,一手将我手中的刀柄攥住,一手落拳为掌,直接砸在万刚的后脖颈上,将他打昏了过去。 “干什么?”我气愤道。 吕卿侯无语道:“怎么,你还真要剁他一只手?要他一条命?然后呢?” “管他然后呢,你看他那梗着脖子的样子,你不气?” “怎么了这是,碰见自己媳妇挨欺负,就武则天死汉子——失去理智啦?”吕卿侯一笑道:“这平时号称小诸葛的罗先生,今天怎么跟吃了小蓝片是的,只有肾上腺,没有脑垂腺啦!你也不想想,刚才为啥怕你抡刀,后来就不怕了?” 我愣了愣,确实,刚才有点情绪激动了。 吕卿侯继续道:“你要说他不怕死吧?刚才你撅他一根手指头,疼得他哭地喊妈,你要说他怕死吧,你这刀都要落下去了他却还在硬抗,这之间的差距在哪?不就在于,你要带他回姑苏去嘛。” “你继续说!” “他口上说,怕祝文曦把他碎尸万段,却又不怕你把他碎尸万段,这只能说明,回姑苏,对他来说,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求死。” 不得不说,在我失智的时候,吕卿侯确实算得上替补狗头军师。 凌云道:“那眼下怎么办?他不回姑苏,也不继续往下说了,咱么还不能杀他,威胁他,难道要给他叫祖宗求他?” 吕卿侯道:“你要是愿意叫,我也没意见。不过,就我来看,他说不想回有意义吗?现在主动权在咱们手里啊。犯不着和他在这争来争去,直接达成既定事实,管他的意思呢?” 看着白薇和凌云还是一头雾水,我正色道:“老吕的意思是,现在人已经打昏过去了,不用管他的意愿,直接捆起来,带回姑苏。” 凌云道:“倒也是个办法。可问题是,这样把他带回去有用吗?他会愿意指正祝文曦吗?” 吕卿侯道:“把他强制带回去,只是临时办法。关键还在于,找出他畏惧回姑苏的主要原因,想办法,让他愿意指认祝文曦。另外,我记得老罗说过,这祝文曦他们家,和白小姐他们家一样,都是姑苏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对待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单单凭一个人的指控,很难在法律上把人家怎么样。所以,万刚就算能愿意指控祝文曦,那只是在情理上我们能压上他们一头,到最后,想要报仇雪恨,肯定还是得靠自己。” 吕卿侯这通分析,绝对是入骨三分。 祝文曦既然能想用这种意外的方式杀死白薇,事发之后,就肯定已经想好了一切对策。单靠这一个人证,哪可能搬到一个有权有势的商业世家女? 我示意凌云把万刚先捆起来,嘴巴也塞上,直接塞去了汽车后备箱。 然后也不睡觉了,连夜打电话给大头,让他给我查一查这个万刚的底细。 一听说要查一个草包司机,大头马上为难道:“我说哥哥,掮客这圈都是利益圈,有资料的,都得是个人物,找一个司机的底细,这实在是难啊。他一不是豪富,二不是世家,这不是大海捞针嘛……”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们?只要给钱,哪个下水道口有耗子你们都能挖到消息。”我笑道:“我在庸昌侯墓里,给你带出来了两个小玩意,庸国燕尾金币,啧啧,知道你喜欢收藏,也不知道你喜欢春秋的金币不,要是不喜欢……” “我的哥,亲哥,你不是说什么都没带出来吗?”大头亢奋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既然这么取悦哥,哥无论如何也得帮你忙啊。告诉你啊,我可不是在乎什么金币,我是为了兄弟情义……等我的好消息,明晚上之前,一定回话。” 其实我也知道,查一个普通人,对掮客来说,确实很难。 大头绝不是搪塞我。 可没办法,我只能依赖他。本来这金壁也确实是要送给他的…… 第二天早上,老太太早早就起床了,怕耽误我们行程,还没到八点钟,就做了一大桌饭菜。 老两口还很有分寸,也没追问“野人”的下落,一个劲地让我们吃饱喝好。 吃完饭,挥手告别,带上我的酬劳腊肉,我们四个开上车,疾驰朝东。 开了一个多小时,找了个荒僻没人的地方,停下车,把后备箱打开。万刚早就醒了,正呜呜低吼着。 我摘掉他嘴里的布,将早上装的一个大饼就给他道:“吃吧,到了姑苏,请你吃最正经的苏锡菜。” 万刚一听,看了一眼窗外,知道我们还是要将他带回姑苏,顿时怒目而斥,大吼着就要往车厢上撞。 第655章 三十万块 “混蛋,你们这群混蛋!”万刚歇斯底里大吼道:“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啊,直接宰了我,追杀我这么久,为什么又改变主意,带我回姑苏?我不想回去,不想!” 这孙子疯了吧,竟然反口污蔑我们谁杀他。 看着他一副求死的模样,嘴里还粗鄙不堪,说着咒骂我们的话,我毫不犹豫,将丢给他的饼扔了出去。然后重新把他的嘴巴堵住,将捆绑绳牢牢扎死。冷声道:“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会把你带回姑苏,脱光衣服,捆在虎丘塔上示众。” 重新上路,我却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混蛋啊,他自己是个杀人犯,却不知好歹,简直岂有此理。要是以前,这种人敢在我面前炸刺,我早就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白薇却喃喃道:“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你说,他在锦城撞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了黔西?还有,他是如何疯的,咱们好像一直没问他啊。也许,真的是有人在杀他呢?我说罗先生,平时你可是诡计多端的哈,今天怎么这么情绪化!” “废话,自己媳妇差点死了啊,我能不情绪化嘛!” 白薇撇嘴道:“谁是你媳妇啊,你这人也太自恋了,别忘了,那时候你是病人,我是大夫。咱们之间很纯洁的好吧。” 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明明被我这闭月羞花的容颜搞得五迷三道,却还口是心非。 我爬起来,掀开后座,对着捆绑的结结实实的万刚道:“我现在不想和你吵,也不想杀你,我只想让你我都保持理智,现在我问你两个问题,你若回答了,我可以考虑不带你会姑苏。第一,你撞人之后,为什么跑来黔西?第二,你是怎么疯掉的。” 说完,我解开了他嘴里的破布。 谁料,万刚现在恨我入骨,噗的一声,一口口水吐在了我的脸上。 “想骗我?我踏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要么杀了我,要么……我……我杀了你!” 我忍住暴怒,重新将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汽车跑了几个小时,到了湘西。 万万没想到,凌家竟然有客人,而且,看那些来人的样子,像是周围道观、天师观。 凌云不知道这些人来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我而来,所以不敢冒然回家,而是把车停在了家门外不远处的竹林里。等到晌午时分,这些人才陆陆续续离开。 凌云迫不及待开车回到家,赶紧朝凌风询问什么状况。 凌风也有些茫然,说这些人不知道什么缘由,竟然都过来给凌秋生吊唁来了。 “他们是湘西周边的几个天师观,一来就很客气,进门就先行吊唁礼,还朝我道歉,来晚了……”凌风道:“不知道他们是抽什么风。家父去世的时候,他们不来,头七也没来,这前不是节,后不是日的,竟然又一起来上香。” 凌云冷哼道:“一群见风使舵,贪生怕死的小人罢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急急忙忙跑来吊唁吗?那是因为,在罗大哥、白小姐和吕先生的帮助下,我们把无畏天师杀了。” 凌风一听此言,顿时全明白了。 青金山也算是西南一方道场,肯定是比周围这几个小天师观厉害多了,这些人一定是昨天第一时间得知了无畏天师被杀的消息,知道赶尸门这是重现江湖,要清算这场闹剧施害者的时候了,所以,他们记着跑来洗白来了。殊不知,当初南派天师围堵凌家的时候,他们个个是帮凶…… “父亲,您听见了吗?大哥他们替你报仇了!”凌风满眼热泪,痛哭不止。 我们也一并跟随凌家兄弟,再一次给凌老爷子上了香火。 两兄弟和和气气,开诚布公地谈了谈。 凌家在江南的商业版图这次虽然遭遇重创,但是不能不搭理。内敛细致的凌风,还是留在湘西,一面处理生意上的事,一边应对江南天师各派。显而易见,无畏天师被杀之后,几家痛恨几家愁,不管是前来抛橄榄枝示弱求和的,还是前来替青金山讨公道的,肯定会有不少人回来呢。所有人,皆由凌风招呼。 至于杀人“凶手”凌云,就跟随着我们先漂泊一段时间。 一来,躲避仇人追杀,二来,也好做个帮手,替我们解决一些问题。用凌云自己的话说,还想着跟我和老吕顺带着学一学其他旁门术法。这年代,赶尸的营生是不会再有了,但赶尸门的手段得传承下去。 稍作休息,我们就离开了湘西,直奔姑苏。 鉴于姑苏还有一摊麻烦等着我们,南派天师们也不会对青金山被血洗视而不见,所以,此番回姑苏,我们必须得低调,秘密行事。因此,回去之前,我们没有联系岳稚川,也没联系白家人,天黑到达姑苏之后,直接找了个条件简单,但管理松散的郊区农家院住下了。 毕竟,后备箱还有一个大活人呢,万一在闹市区被人发现就说不清楚了。 开了房,刚进屋,大头的电话就准时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特殊的吗?” “有!”大头道:“你让我查的这个人,以前就蹲过大狱。” “这不用你说,我知道!有没有特殊的,他在姑苏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债主啊!” “这个万刚,虽然进去过,但那边帮我调查的人说,他其实老实得很,尤其是出来之后,什么坏事也没干过。本本分分。对了,有一件事,或许对你们有用。这个万刚,是个大孝子,他母亲患了肝癌,原本是要做移植手术的,肝源也有了,可三十万的手术费却没有。后来说钱能有办法,可这万刚却消失不见了。大约着一个多月前,老人没钱,被医院停了药,去世了。” 嗯? 三十万,又是个三十万,这绝不是巧合吧。 难不成,万刚赚的那份钱,就是母亲的手术费? 我忽然想明白了,他之所以不肯回来,该不会和这钱有关系吧! 第656章 狠毒女人 拿到这一手消息,我马上往外走。 万刚说过,从里面出来之后,再也不想进去了,哪怕是居无定所,打零工,被歧视,也没再动歪斜念头。 大头的资料里也说了,万刚是个老实人,大孝子。 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铤而走险? 以我的经验看,恶人向来刀枪不入,好人才千疮百孔。 如果你是个自私自利、恶贯满盈之徒,别人想害你都找不到下手之地。好人就不同了,你在乎父母,在乎兄弟,在乎伦理道德,在乎别人感受,你这些在乎,到了想整你的人手里,那全是命门。 所以,老话才有那么一句: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来到车库,打开后备箱,扯开万刚嘴巴上的破布,这家伙故技重施,又要朝我破口大骂,又口水挑衅我。 我冷声道:“在我说完事情之前,把你那牛屁股一样的大嘴闭上。敢再吐我一口,我就把你沉娄江了。” 万刚愣了愣,马上叫嚣道:“你以为我怕你啊,你现在就弄死我,现在就沉江,我不在乎……” “你自觉死不足惜是吧!那你母亲呢?” 万刚怔了三秒钟,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尽管浑身被捆缚着,可盛怒之下的腰腹力量还是让他猛然坐了起来,呲牙裂嘴朝我怒吼:“我是错了,你冲我来,可你不能用我母亲来威胁我,我杀了你,我咬死你……” 说完,还作势要朝我身上扑。 此时凌云和老吕他们也赶了下来,赶紧将万刚按住,塞回后备箱里。 “放开他!”我厉声道:“我踏马就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做错了事,还他妈牛逼的跟自己是个大英雄是的。姓万的,你要撞死的这个,是我媳妇,我就算是真把你千刀万剐,你也得受着。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老子杀过人,吃过熊,还喝过狼血呢,对付你还用得着拿你妈威胁你?现在,把你那长毛里的耳朵支棱起来,听好了,据我线报,你母亲已经去世了,就在一个多月前,听明白了吗?” 白薇还想阻拦我,觉得我直接告诉他,似乎有些残忍。 可我就是要这么告诉他,都是成年人,谁还没经历过残忍啊。况且,于我来说,他万刚就是个杀人未遂的凶手,我可怜的着嘛! 谁知道,这小子油盐不进,难怪被人骗,确实是脑袋缺根弦。 愣了几秒之后,竟然愈加狂躁,红着眼嘶吼着朝我狂叫:“是不是你们干的?是不是!你们这群人渣,我干了错事,你们弄我,你们为什么要折磨我母亲……” “不是那意思……” “喂,你没弄清楚……” 老吕和凌云百般解释,可这货就跟疯了一样,好像就认定了是我攮死了他妈。 我忍无可忍,劈手就是两记耳光。 “踏马的,你听清楚了,我平时最烦两种人,一种是自以为是,另一种就是蠢。我有强烈的厌蠢症。就算你不聪明,脑壳里的脑仁总有松鼠大吧?好好想一想,如果我要是折磨你母亲的人,我还会带你回姑苏?我早就把你弄死在湘江了。” 白薇抓住万刚僵愣的瞬间,大声道:“你母亲因为没钱治疗,在医院里死于肝脏衰竭,这个可以查,用不着骗你。” “怎么可能?不可能啊!”万刚一脸难以置信,终于冷静了下来。 我直接挑破道:“你不敢回姑苏,一定是因为他们答应给你母亲三十万手术费对吧。” 万刚没开口,但神色已经证明了我的猜测。 我抬起一条腿,踩着后备箱道:“你看我给你分析分析对不对哈,你得到的任务,是杀白薇。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失败了。既然失败了,他们凭什么给你钱?” “不可能,祝小姐说了,照样会给我,让我放心。” “可事实上,你母亲就是死了,若是不信,明天我就可以带你去查,甚至能找到你母亲的骨灰。” 吕卿侯点着一根烟,塞进万刚的嘴里,正色道:“兄弟,实话告诉你吧,若不是你把白小姐当成鬼,我们压根就不知道你就是撞白薇的司机。所以,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追杀你很久,这不是胡扯吗?再说了,以老罗的身手,还能追杀你很久?你早就见阎王去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母亲患病,就是万刚的死穴。所以祝文曦轻松拿捏他。 同样的道理,他母亲的死,同样是他的死穴,说的残忍点,我现在也是再用这件事拿捏他。 万刚情绪瞬间崩溃。 很明显,白薇和老吕的话,让他也终于想通了。真正要杀他的人,是祝文曦。毕竟,对于祝文曦来说,这个杀人失手的家伙,只要活着,永远都是自己的罪证。 “别抻着了,事情的因果说说吧!”凌云道:“要是现在还急着求死,那就是你连母亲的骨灰都不想见了。” 万刚嚎啕大哭。 足足哭了十五分钟,才告诉我们。 动手杀白薇那天,是因为他开着车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白薇给陆路边一个乞荒的老太太钱。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老太太有点像自己的妈,就是这么失神的功夫,自己的车就失去了撞击的最佳位置,能赢硬着头皮擦了过去。 可白薇很灵活,只是被磕碰了出去,没能卷入轮下。 车停后,他很害怕,而且这时候路边的人都围了上来,可祝文曦赶紧示意他逃走。 大约一个小时候,祝文曦告诉自己,虽然任务完成的不彻底,但没关系,治病的钱照付,还告诉自己一个地址,说那有一处房子,让自暂时安身。 可万刚去了之后,没等多大会,就来了几个黑衣人,进门操刀就砍。 多亏当时楼层只有三层,万刚貌似从楼上跳了下来,侥幸逃脱了。 他也曾怀疑是祝文曦在灭口,毕竟,从认识到自己被支配,他深知道这女孩的城府之深。但没多久,祝文曦就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暴露了,那被撞的姑娘没死,她的家人已经开始追杀自己。祝文曦还打了视频电话,让自己看见了母亲。母亲告诉他,自己很好,多亏祝小姐的照顾。 有了这次的电话,万刚就彻底对祝文曦放松了警惕。 认为她确实对自己母亲很好。 可自己不管走到哪里,好像那伙人都在追着自己,好几次,自己都要差点被杀掉。 再后来,自己再给母亲打电话,就都是祝文曦接的了。她说母亲的手术马上就进行了,不能说话。他还把母亲准备手术的照片都发了过来。她警告万刚,不要在打电话了,因为,他母亲的电话已经被追踪了,对手很容易就发现他的行踪。 当时他想着一路跑回姑苏去,不管怎么样,他得尽孝,等母亲康复后,自己一辈子不回苏州都行。结果就在通话的那天晚上,自己所搭的顺风车,在黔西的山路被两辆黑色轿车给状下了盘山路,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也记不得了…… 第657章 姐妹情深 不是我刻薄。 这不就是典型的猪脑子吗? 你每次和对方通话之后,你的位置就很快暴露,你不去怀疑自己的这个“狼队友”,却要猜疑是被你害的人在追杀你。 如果不是看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母亲的份上,我真想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大傻子”。 可我终究还是同情起了他。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可他现在没妈了。 毕竟关于没妈的感受,我比谁都懂。 “行了,别哭了!”我叹口气,正色道:“人死不能复生,令堂已经仙逝,还是面对现实吧。你也该清楚,我之所以不要你的命,把你强硬带回来的,绝不是学雷锋做好事,让你免费搭车。我是要知道,害我媳妇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万刚一脸悲色,喃喃道:“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就是祝文曦。是她,就是她,那个长的天使模样,内心却装着恶魔的混蛋。” “她?”我不屑道:“不是我瞧不起她,杀一个姑娘,如此简单的事,被她干成这稀巴烂的模样,她能有多大能量?充其量,也就是替别人张目,站上台前的泰迪犬。” “那……你要我做什么?”万刚抬起头看着我。 我淡淡道:“开窍了?这就轻易相信我了?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啊。我劝你还是等一等,明天先带你去找一找你母亲。还不知道现在是尸体冷冻,还是火化成灰了呢。见了你母亲,你再相信我不迟。” 万刚道:“我信了。刚才我把所有的事,捋了捋,确实,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她。白姑娘是无辜的,其实我真是死不足惜,可现在我求求你们,宽恕我几日,让我看一看我妈,给她寻个墓地,成吗?” 白薇拔出匕首,步步上前。 万刚一怔,如丧考妣,他以为,白薇改了主意,这是要杀他。 哪料,白薇只是割断了绳子,淡淡道:“说实话,你真的该死。可话说回来,要是没有这一劫,我也不知道,原来这姓罗的给我下了心蛊,我都失忆了,还不忘跑去了云城。所以,我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你这一撞,也算是帮了我忙。” 我瘪瘪嘴道:“啥叫心蛊啊,那叫情蛊。但不是我给你下的,是你给我下的,我的魂都差点没了。” 老吕拍了拍凌云的肩膀道:“看见了吧?所以呀,喜欢一个人,那就赶紧去勾当,千万别埋在心里,直到整的都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那有啥意义。这俩家伙当初那般在我面前秀恩爱,可就是谁也不来真的,扭扭捏捏,结果呢?白小姐差点命丧黄泉,这姓罗的才知道急眼。这也就是老天有眼,给了他们又一次的机会,否则,这会姓罗的都该出家去了。” 凌云甩开老吕的手道:“你和我说个屁啊,我又没喜欢的人。我倒是看你,有感而发,好像不是再说他们,是在说自己吧,说,哪家的小寡妇被你勾搭了……” 眼看着话题跑偏,我转头朝万刚道:“有祝文曦电话吗?” “当然有。”万刚苦涩道:“因为我只能通过她了解我母亲,我死都不会忘记她的号码。” 我冷笑一声道:“那好。你马上打电话给她,还用平时的口气,告诉他,你回姑苏城了,想要见母亲。” 万刚皱眉道:“你想用我当钓饵?把她钓出来?” “你也太小瞧我了,也太小瞧她了!”我不屑道:“我要的是,她杀白薇的真正目的。区区祝文曦,本就在我的怀疑之列,还用得着你来钓她?至于她,你以为你能把她约出来?你能约出来的,是打手。” “那你这是……” “一来,我就是想让你彻底看看,这位祝小姐是什么人。免得你觉得我诓骗你。其次,我得让祝文曦的心悬起来。就是告诉她,你万刚回来了。只有这样,她才会紧张,会迫不及待露出马脚,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知道,是谁在后面下棋,杀白薇这么个傻白甜所为何事。” 白薇轻咳一声,使劲掐了我一把。 就这姑娘的手劲儿,感觉总有一天,会把我的一根肋骨掐断。 万刚的神色说明,他还是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但他照做了,接过老吕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拨通了之后,那边明显对陌生号比较谨慎,没开口。 万刚深吸一口气,用客套的口气低声带:“祝小姐,是我,我是万刚啊,我回姑苏了……” “万……万刚?”祝文曦终究还是有些惊愕,那声音出卖了她的情绪。 “你怎么回姑苏了?回来了……那太好了,这段时间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能回来太好了,你母亲的手术很成功,已经开始恢复了,你现在在哪,我现在就可以去接你。但是,你不要轻易联系别人,你知道吗?白家正在满天下的找你。” 万刚看了看我。 我指了指外面不远处的虎丘塔。 “我没敢进城,就在北郊的虎丘山,景区外面有个凉亭……我……” “别动,位置很好,我很方便,我这就去找你。” 那边马上挂掉了电话,万刚气恨地一拍桌子,怒道:“她还在撒谎,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别生气,带你去看看大场面!” 我努努嘴,凌云马上去看车,白薇做副驾驶,我和老吕带着万刚坐上了后座。 开车后,我朝老吕使了个眼色。 有些事,不得不防,我就是告诉老吕,关键时刻,直接搞定万刚。这家伙见了祝文曦,会有两种可能,第一,内心里还是相信祝文曦多一些,视我们为仇敌,见了祝文曦一定会马上求救。第二种情况,盛怒之下,有可能会想冲下车,找祝文曦理论。总之,任何事,都要思虑在前。 白薇看着窗外,喃喃道:“我至今好记的,小时候,我和文曦一起来虎丘玩。我们是发小啊,我这位情深似海的姐妹怎么就如此照顾我,亲手设下了一场车祸呢?” “人都是会变的!”我淡淡道:“就像我,变得越来越喜欢你。” “啧啧,酸!”白薇一笑道:“不过你确实变多了,从孤独怪,变成了碎嘴子,从石头人,变成了厚脸皮。” 第658章 傻子男人 我们本身就住在北郊,离虎丘塔不远。 开车过去,先行找到了万刚提到的亭子,在公路对面的停车位趴了下来。 万刚颓废地坐在后座上,不时眼睛朝外瞥一眼,看起来平静极了。 成年人,仇恨和痛苦都愿意埋在心底,我有种预感,这家伙平静的背后,一定在酝酿着一场疯狂。 这附近是景区和公园,周围只有几个公寓小区,所以,这个时间人并不多。 大约等了十多分钟,远处前后两辆黑色轿车在靠近亭子的时候,开始减速了。 “来了!”凌云道:“前面的是商务车,后面的是一辆s级的奔驰。” 我们几个不约而同看向了窗外。 两辆车靠近亭子之后,奔驰先行在两百米外停了下来。 而那商务车则直接停在了亭子下,然后车门打开,一下子涌出了六七个人。 这些人毫不犹豫,从台阶两侧一起冲上了凉亭。 万刚看见这一幕,明显喘息有些粗重,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哥们,放松点。”吕卿侯低声道:“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都得克制住。” 再说车窗外,那几个人涌到凉亭之后,扑了个空,马上转身走了下来。此时后面的轿车终于缓缓靠了过来。 车门打开,一个窈窕的身影款款走了下来。 没错,正是祝文曦。 不过,和平时所见的祝文曦不太一样。 这姑娘见了几次,每次都是身穿花花绿绿的时装,一脸文静。 但此刻,他身穿一身女款西装,脚踏一双黑色皮鞋,靠在车门上,那样子一点都不像小女孩,倒像是个黑·帮大佬。 距离不远,我们甚至能听见那几个人朝她汇报扑空的话语。 祝文曦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原地徘徊了两步,突然朝着自己车的轱辘上踹了一脚,怒吼一声:“真是个麻烦的累赘。” 旁边一个男人低声道:“他会不会已经察觉到我们骗他了?” “这还用你说!”祝文曦冷冷盯着男人道:“我要听的不是废话,而是你们告诉我,这个废物已经替我处理掉了。懂?” “懂了,懂了,我们一定尽快抓住他,交给你!” “交给我干嘛?能吃吗?还是能用?一个只会给我制造麻烦的废物,直接处理掉,干净点!” 看得出,这些人对祝文曦还是很惧怕的,全都赶紧点头。 就在这时,车里的万刚突然猛地坐起来,攥住车门把手就要下车。 “狼女人,我要杀了他……” 多亏我提前和吕卿侯使了眼色,老吕一把就把车门锁死了。 我们和祝文曦的直线距离,不过三十米远,万刚这么闹腾,祝文曦一定会发现我们。 眼看着万刚油盐不进,我怎么让他松手都不松,牛一样,使着蛮力往下闯,我也只能采取极端措施,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脊上,又一次将他放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我们发出了动静,还是祝文曦作为女人先天敏感,她一转身,目光竟然投了过来。 隔着一条街,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我们。 “她好像发现我们了……”凌云低声叫道。 我镇定道:“不可能。我们熄着火,车里是黑的,这也没路灯,周围还有别的车,他不可能一眼看见我们。她只是很警觉,在判断会不会周围有人在监视她而已。当然,这也是一种心理战术,如果你心理素质不强,此时打火开车,那就中计了……” 果然,祝文曦在盯了几秒钟之后,就转身钻进了车里。 白薇朝凌云笑道:“见到到咱这位罗先生的可怕了吧?他不单单能打,还懂心理战。到现在我还常常怀疑,是不是不经意间,也被他用心里战给拿捏了……” 祝文曦上车之后,前面的商务车就先行开走了,奔驰车却停在那没动。 但此时,吕卿侯的电话却响了,毫无意外,是祝文曦打来的。 我淡淡道:“接吧,你随意说!” 吕卿侯用衣服压住手机的光,同时也压住自己的声音,接通了电话。 “万刚,你在哪?我已经到了虎丘山!” “对不起,我不是万刚……” “你是谁?这不是万刚的电话吗?”祝文曦警觉道。 “你是找刚才打电话的人吧。”老吕道:“我就是个散步的,那人借我电话打了个电话,仅此而已。” “这样啊……”祝文曦道:“他身边有其他人吗?” “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我拿回自己电话,走了那么远之后,回过头一瞧,好像有辆车停在了他身边,然后就被两个人拉上车了……” “什么车?” “没看清楚。”老吕故意假装沉思片刻道:“好像是本地的拍照,看样子是个豪车,但我不认得……” 挂了电话,那车又停顿了几秒,终于启动了。 等到那车走出去几百米远,我才示意凌云跟了上去。 车回了城区,在时代广场停了下来。 等车再停,祝文曦下车的时候,人家已经换成了一身黄粉色的修身时装。 这姑娘真牛啊,在车里就把自己捯饬的变了样。 “你们猜,她来这干嘛?”老吕问道。 “这还用问,肯定是等人啊!”凌云道:“而且,这人八成和万刚的事有关。” 我一笑道:“你这话前半截对了,后半截不对。” “怎么不对?难道她发现万刚可能已经起了疑心之后,不该是找同伙商量对策吗?” “理论是这样,我也希望她要见的是我们要找的人。但你想想,要是见幕后的人,她还用换装?而且是来这样的热闹的地方?如果我没猜测,这位祝小姐来这里是卖萌来了。估计是要见哪个人傻钱多的傻男人。” 白薇哼声道:“还真不知道,我这位发小原来是个百变女郎。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愿意着这样的迷……” 正说着,一辆极其张扬的跑车停了下来,祝文曦“欢欣雀跃”迎了上去,大大得给了那个人一个拥抱。 “我去!” 我忍不住惊呼一声。 老吕瞪大眼睛道:“白小姐,这……这不是你哥哥,白蔹吗?” 此时白薇一脸无奈,刚说完,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会着祝文曦的迷,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亲哥。 不过,想一想也很正常,毕竟,在这之前两人就已经经常出入成对了。当初祝文曦被我戳破谎言的时候,白蔹可是坚决力挺她的……大半夜的,周围祝小姐又要给傻子卖弄风情了! 第659章 震惊画面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进了商厦,凌云道:“怎么着,咱们回去吧?既然没能见到幕后的人,这种吃狗粮的景咱们就别去凑热闹了。” 我朝白薇努努嘴道:“这地方你熟悉吗?” “当然啊!”白薇道:“这里是姑苏夜间最热闹的购物广场了,以前经常来看看电影,吃点夜宵。” 我舔了舔嘴唇,流着口水道:“要不,你也请我一顿?” 白薇一笑道:“成啊,我知道这有几家餐馆还不错,还有两家本地菜也可以,鲃肺汤、响油鳝糊都是一绝。” “我也爱吃鳝鱼啊!我有份吗?”凌云起哄道。 “你就算了!”我正色道:“没瞧见嘛,来这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你和老吕去,那就是电灯泡。嘿嘿,我和白小姐去,等我吃完了,知道了啥味道,回去我慢慢给你讲。” 吕卿侯哼声道:“重色轻友。不过也罢,这种风月场所,本大师也不爱去。” “凌云,看见了吗?这才是修行者的觉悟啊。行了,我们下车了,你们两位回去吧,另外,把万刚看住了,千万别让他跑了。告诉他,明天再带他去找他,母亲。不管是尸体,还是骨灰,总让他看见。” 交代完毕,我下了车,挽着白薇的胳膊,大摇大摆进了楼。 别看已经是半夜时分,可是里面人山人海,而且,大多数都是年轻人。这地方还真不错,美食餐厅、咖啡厅、酒吧、电影院、ktv、游戏厅一应俱全一应俱全。 我们俩悠悠逛逛,最后在二楼的一家餐厅前,看见了里面正在小酌红酒的半夜鸳鸯。 人家祝文曦小姐,一眸一笑,都透着一股子羞涩之气。 而白蔹就显得有些老油条了,那只咸猪手,趁着说话之际,不断在人家的腰肢上游走着。 “哎,你哥可比我无耻多了啊,我到现在也不敢在你面前越雷池半步呢!”我不禁咂舌感慨道:“严打的时候,就他这两手,就够枪毙的了。” 白薇嫌恶道:“一个擅长寻花问柳,一个擅长捧场做戏,碰在一起,倒也是绝配。” 我笑道:“可我咋感觉,你这哥哥在人家祝小姐眼里,也就是个棒槌呢。” 说实话,在这之前,我不是没有怀疑过白蔹。 不单单白薇被撞,甚至还包括白老爷子差点挂掉,我都曾认为,白蔹是一号嫌疑人。因为用最简单的“既得利益者”理论,轻而易举推测出,这两个人哪个死去,白蔹都是受益人。 可后来我自己就否决了这一点。 其一,白蔹这人优柔寡断,胸无城府,说通俗点,就是他干不出来这种有谋略的事。这人最多也就是耍耍帅,装装酷罢了。 其二,实话实说,白蔹虽然可恶,可通过几件事我观察到,他还没三心病狂到杀父杀妹的地步。 当然,祝文曦挑·逗白蔹,肯定是有目的的。 以祝文曦的心计,还有祝家不错的实力,她的终极目的,肯定不会是白蔹这种没有魅力的小卡拉蜜。 我和白薇选择了对面店面,一个靠角落的位置,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对面的野鸳鸯。 两人相互喂了一会点心,祝文曦的电话响了。 她娇羞地站起身,在白蔹的脸颊上,苍蝇下卵一般轻点了一下,然后便捂着小裙子起来走出了饭店。 坐在那傻乎乎的白蔹,似乎还挺兴奋,用手轻轻摸了摸被亲的地方,还闻了闻手指。 我真不知道,这小子这么多年公子哥是怎么过的,竟然被祝文曦迷的跟个傻子是的。 “你先坐会,我去看看!”我有预感,祝文曦应该是见特殊的人去了。 “小心点,我这位发小看样子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别让她看你了,否则,咱们又不得安生了。”白薇叮嘱道。 我点点头,起身从饭店的柜台上,随手拿起了一件围裙给自己套上,然后又在一家服装店的模特上,摘了一顶帽子,跟着祝文曦的步伐,直接来到了电梯前。 一闪而过,看着祝文曦上了电梯,然后赢在了四楼。 我马上从步行梯跟了上去。 等我到了四楼的时候,就发现祝文曦已经坐在了一家咖啡座前,正也带着一顶鸭舌帽,翘着二郎腿,和对面的人小心翼翼说着什么…… 让我惊愕无比的是,坐在对面的人,竟然不是别人,而是白芷。 我瞬间蒙圈了,怎么可能是白芷呢? 难道说,一直要致白薇于死地的是她? 她们可是亲姐妹啊。 我站在远处,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两人似乎都很警觉,不断地朝周围看着,大概说了四五分钟,祝文曦便站起身,匆忙下楼去了。 白芷没走,而是坐在座位上发呆,然后拿起电话,好像要打电话。 “薇儿,你在哪……” 她竟然再给白薇打电话! 第660章 狡诈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点凌乱啊,这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 怎么会是白芷呢? 我静思了几秒,还是决定不能和白芷见面。如果背后的人万一真的是白芷呢?这不就等于撕破脸了吗? 我趁着她还在打电话,赶紧往回跑。 可等我回去的时候,角落里的白薇已经挂了电话。 再看对面的餐厅里,祝文曦和白蔹仍旧在有说有笑。 “白芷和你说什么了?”我上前低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姐姐!”白薇诧异道。 “你就先别问我了,先回答我。” 白薇低声道:“姐姐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我现在在哪里。” “你怎么说的?没告诉她,我们就在姑苏吧!” 白薇看着我,有些奇怪道:“怎么了?难道姐姐也不能信吗?我已经告诉她,我暂时回姑苏来了,还约了,明天见面。” 我顿时有些泄气,不禁拍了拍大腿。 “你到底怎么了?”白薇看着我的样子,有些不满道:“喂喂,罗先生,你已经过门了,是咱的人了,那我姐就是你姐啊,你怎么对我姐还有些敌视啊。我记得你们之间,相处还算融洽的啊。再说了,我姐打电话,也是为了你好,她是告诉我,易凢从国外回来了,据说还从国外请了高人,正要对付你……” 嗯? 白芷给白薇打电话,就是为了叮嘱这件事? 可为什么是见了祝文曦之后才打的这个电话呢? 我去! 我忽然明白了。 “快,马上给你姐打过去,告诉她,不能把我们回来的事,告诉人,是任何人!” “这还用告诉吗?我姐知道咱们的处境啊!”白薇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但结果是,电话那边是传来了“您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忙音…… 我赶紧侧脸一瞧,果然祝文曦正举着电话,面带意味深长的笑意,似乎再说着什么。 “糟了,祝文曦知道我们回来了……” “你是说,我姐把咱们回来的消息,告诉了祝文曦?”白薇一脸诧异道:“我姐为什么这么做,她图什么?” 我也只能把刚才所见,和白薇说了一遍。 白薇听完,还是一头雾水,没明白这其中的猫腻。 我解释道:“这还不明白吗?这个祝文曦,人家才是胸有城府呢。他被万刚的电话耍了之后,实际上,她已经怀疑,万刚就是在咱们手中,而且怀疑,我们已经回姑苏城了。但我们在暗,她在明,她没办法证实自己的猜测。于是就打起了白芷的主意。傻子都知道,在如今的白家,只有白芷这个一奶同胞的姐姐是和你没有芥蒂的,也只有她能问出你的行踪。所以,她主动约见了白芷,将易凢从国外治疗归来,准备对付我们的消息当做善意告诉你姐姐。这看起来就是单纯为了你我的消息,你姐姐肯定以为这是她的好意,完全不会防备他。” “我明白了,她是料定了,我姐姐给我打电话,一定会问清楚我在哪。这样,她也就能证明自己的判断了。”白薇喃喃道:“如此说来,她现在肯定是知道我们回姑苏了,而且,也知道今晚上万刚耍她就是我们的手笔了。” “最坏的还不止如此,这一点我根本不怕,坏就坏在,一旦知道我们在姑苏之后,她就会小心起来,不会轻而易举将背后指挥她的人引出来了……”先到者,我有些急躁。 本来以为万刚是个突破口,能用这个筹码解锁祝一帆背后的关系,现在好,被这小娘们一个反客为主,反倒是让我们暴露了…… 此时对面的白蔹和祝文曦已经吃完了,双双走了出来。白蔹去结账,而祝文曦则面带笑意地看着窗外。 “不对!”我警觉道:“现在祝文曦已经醒了,那意味着,她已经知道了,刚才她打给老吕的那通电话里的老吕,不是单纯一个过路人。所以,得让老吕他们赶紧换个地方!” 我现在发现,我太小瞧祝文曦了,这女人,别看一脸的无公害,可骨子里却是鬼精鬼精的…… 我马上给吕卿侯打电话,但让我着急的是,这家伙的电话已经在通话中,而且,是持续通话。 我有种预感,祝文曦已经利用这个电话号码进行了反侦察。 我毫不犹豫,马上把电话又打给了凌云。 “罗大哥,怎么了?” “吕卿侯在和什么人通电话?” “哦,好像是个当地街道办的,在询问咱们住宿的事……” “狗屁,什么时候街道办还管这屁事。你马上挂掉他的电话,带上万刚,你们立刻换住处,动作要快……” 这年代,电信网络发达,只要有电话号码,轻松锁定一个人。 何况,这么看来,祝文曦可不是等闲之辈。我得把最坏的可能想到了。 我和白薇也顾不上看祝文曦在这里和白蔹秀恩爱了,急忙就出了商业中心。 回去的路上,我再给凌云打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白薇安慰道:“或许是他们正急着换地方住……” 我摇摇头,这种事,靠猜测哪行啊。 我立刻再次把电话打给了吕卿侯,这次老吕倒是接电话了,只是上来第一句就把我惊住了。 “罗老板,对不起,出事了,万刚跑了……” 尼玛,怕什么来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那会!”吕卿侯道:“我接到了陌生电话,座机号码,那边很严肃,我以为真的是当地哪个部门。而凌云则去了卫生间,就这么一眨眼功夫,他就不见了。凌云已经出去找了,我正在带东西离开……” 说到这,老吕突然压低声音道:“喂,来人了,十几个人,不说了,我先躲起来……” “把你的电话卡拔掉!” 我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我这句话,反正那边挂断了。 如此说来,万刚逃走也算是因祸得福,如果再晚一点,他们两个带着万刚,肯定被堵住了。眼下万刚的安全不用考虑,要考虑的是老吕啊! 我们住的地方,是郊区的那种老式儿小招待所,只有四层。房子也很破旧,没有电梯,只有东西两个步行梯,十几个人,从两侧要是包抄上去,老吕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地。 以吕卿侯的实力,打十来个寻常人倒也没问题,可怕就怕在,其中有道门高手,亦或者是使枪玩命之徒…… “师父,快点,我加钱!” 第661章 追杀来了 司机已经在极力加速了。 可我还是感觉有些慢。 我把钱加到五百的时候,司机已经开始不收了。 “兄弟,你就算再给钱,我也不能再快了,出租车,开不出飞机的感觉。”司机努了努嘴,指着仪表盘道:“喏,这是汽车。” 于是,二十分钟的车程,成了一场煎熬。 万万没想到,眼看着要下车的时候,白薇的电话响了。 “祝文曦?” 白薇一脸惊诧。 她竟然主动把电话打给了白薇。 白薇毫不犹豫,直接挂断了。 我问道:“怎么不接啊。” “有什么好说的?这时候打给我,无非是挑衅。再说了,说不定也要监听我的电话呢?” 这丫头果然聪明起来了。 但要是我,我就接。 既然祝文曦已经判断出,我们回了姑苏,万刚在我们手中,那还有什么躲躲藏藏的,索性,直接摊牌,看看她有什么反应。或许还能寻个漏洞…… 终于下了车,到了旅馆的楼下,我又有些迟疑起来。 也不知道上边什么情况。 我若是冒然直接上去,会不会撞个正着? 如果老吕已经脱身了呢? “我给凌云打电话了,没有接通,看样子,万刚还是没找到!”白薇道:“要不,给吕大师打一个?” “别!” 我摇摇头。 万一此时此刻,吕卿侯还藏在哪个角落,此时打电话搞不好还得把他暴露了…… “这样吧!”我低声道:“你就在这里守着,注意安全,小心提防周边。我从副楼梯上去看看……” 白薇点点头道:“把你的手机静音,留意着点,有情况,我会马上通知你。” 所谓副楼梯,其实就是疏散楼梯,入住的时候,我就观察过,在楼道的最里端,入口有些偏僻。 我无声息地靠了进去,仔细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然后一闪身,潜了进去。 哪料,人刚一进楼道,一阵阴风拂过,两个苍白大脸竟然从吊顶上哗啦一下朝我滑翔了过来。 二鬼当差? 我心头微微一颤,没有犹豫,双手做交叉伏魔手,直接护住天灵盖,然后快速退步,躲过了一击。 好险,一时疏忽,差点被人家来个鬼拍天门。 呀呀呸的,大事不妙啊,这分明就是被人备下的阵法,来的人之中,肯定是有天师同行啊。 两个白脸役鬼扑了个空,双双旋身再次杀来。 这次我没给他们机会,区区役鬼对我来说,还没什么压力。 为了不至于闹出动静,我没有选择五雷印,而是快速使出两道镇煞符,第一道符直接拍在了一个役鬼的脑门上,当场要了他的命。另一个役鬼见状,转身就走,我则旋身追上,干净利落将符箓打在了后心上,一道红光,这厮消散的无影无踪。 解决了门口之患,我赶紧悄然上了二楼。 我们的房间原本就在二楼,但此刻二楼一个人影都没有,倒是楼上,有细碎的脚步声。 以当时电话里的情形,老吕已经发现了对方来人,二楼显然不适合藏身,如果没错,他应该是躲到了楼上。 我不敢迟疑,急匆匆往楼上走。 但这时候,楼上却同时传来了下楼的声音。 我前无藏身之所,后无隐遁之处,只能一纵身,跳上窗台,然后双手抓住屋顶的火情警报器,靠着臂力和腹部之力,硬撑着悬在屋顶上。 这时候,楼上的人下来了。 是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开刃的平头刀。 从这打扮就看得出,是个小角色。 此人东张西望,还特意趴在我身下的窗台朝外望了望,完后点了一根烟,对着电话道:“没人,应该还在楼上。” 也算我倒霉。 这破旅馆本就年久失修,我这手脚一撑墙壁,竟然将墙皮蹬的掉了渣子…… 看着散落的白色墙灰,这家伙下意识就抬起了头。 在他发出惊叫的一瞬间,我直接从天而降,双腿夹住他的脖子,单手捂嘴,另一手臂直接化肘,对着他的脖子就是猛地一击。 毫无防备的家伙,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可令我有些应接不暇的是,我这刚把此人放倒,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就看见楼道外的窗口上悬下来一个黑影。 好家伙,竟然有人从外面挂着下来了。 三楼也十米高呢,直接来个徒手攀援吗? 这人动作十分利落,脚尖一磕,就把窗户踢了开,然后翻身跃了进来。 我在角落里一闪而出,不管是谁,先锁他丫的喉咙。 但对方也很是狡猾,感觉到我的存在之后,直接缩脖弯腰,一把匕首横插过来。 这招式一亮相,我两就马上收手了,没错,正是老吕。 老吕朝我咧嘴,低声道:“行李被我抛出去,挂在树上了,咱们撤吧,没法打啊,他们有枪……” 我尼玛! 我就担心,他们之中有天师,有玩枪的,没想到,全有…… 事不宜迟,还等什么,走为上。 我两顺着副楼梯,快速往下走,一路顺顺当当,可是,当我们两个从楼门里钻出来的时候,侧面竟然闪出一个人来,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老吕的脑门上。 “跑?往哪跑。谅你们有三头六臂,也难逃我这一颗枪子儿!来人啊,人抓住了!” 这人梗着脖子,嚣张至极,刚大喊一身,后面啪的一声,一记板砖就拍在了他的后脑上。 瞬间,就让他像个死鸡一样躺在了地上。 我和老吕这才看见,白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阴影里。 但这人还是惊动了上面的人,楼道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白薇朝我们一努嘴道:“快走,行李我已经拿到了……” 三个人,快速翻过绿化带,穿过铁栅栏,直奔公路,车已经停在了那里。 “行啊,姑娘,你怎么知道行李在树上!” 钻进车里,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薇亲自驾车,大声道:“真以为白某是浪得虚名呢?我既然是下面放哨的,当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吕先生从三楼翻下来的时候,跟一只大猴子一样,我能看不见?” “啪!” 正说着,一声不大的响动传来,车玻璃的后窗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弹孔。 靠,他们玩真的,竟然开枪了。 而且,前边的正路上,两个人先行赶到,正举着枪逼视着我们。 “坐稳了!”白薇不管不顾,一踩油门,汽车猛兽一般对着那两个人就撞了过去。 最终,到底是白小姐技高一筹,那两个人落荒而逃,差点没成车轮下的亡魂。 第662章 将计就计 汽车开出两个街区之后,凌云也联系上了,可惜,没有追上万刚。 这也正常。 凌云是外地人,而万刚是本地人,他要想躲过凌云还是轻而易举的。 “但问题是,万刚会去哪?”老吕道:“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泡?都已经真相大白了,要弄死他的不是咱们,他还跑个屁啊。” 我摇摇头道:“这是哪?” “废话!姑苏啊。” “所以啊,万刚这是回家了。”我盯着吕卿侯反问道:“如果你是万刚,你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回到家乡的第一件事干什么?” “那还用说,肯定是洗脚城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双脚空余闲啊……” 我无语道:“呸,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和宋叹的品位啊。人家万刚是大孝子,回来第一件事当然是见老妈啊。他很清楚,虽然要他命的不是咱们,可咱们挟持他,也是在利用他,他当然要逃。” “可他妈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就不是妈?化成灰也是他妈啊!” 老吕顿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小子火急火燎跑了就是为了见亲娘一面。” “恐怕不止如此!”我淡淡道:“万刚在这世界上,除了老妈,没有别的亲人了。本来是想着给老妈治病,养老送终的,结果弄巧成拙,被祝文曦当成了猴子,最后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自己也差点魂断异乡。他心里肯定恨死祝文曦这个心机女了。所以,在见了母亲之后,他肯定是要铤而走险去杀祝文曦的。” 白薇嘀咕道:“就他?有那勇气?” “你啊,太不了解男人了。”我正色道:“对于一个已经绝望的男人,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现在的万刚,那就是一颗随时自曝的炸弹。” “那咱们现在去哪?” “先接上凌云,然后直接去殡仪馆。” “殡仪馆?你认为已经火化了?” “按照规矩,无人认领的死者公·安部门会公示三十到六十天,然后通知殡仪馆接收,并火化尸体。这老太太死亡已经超过三十天了。而且,祝文曦的心里,万刚必死无疑,她不会给万刚回来的机会。留下一具无人认领的遗体,很容易把这件事抛到公·案部门去。如果公·安部门介入,寻找万刚,那这事对祝文曦不利。因此,没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已经通过代办,把老太太火化了。而火化之后的骨灰,没有直系亲属是拿不走的,应该还陈列在殡仪馆临时供奉处。” “分析的确实没错。”老吕道:“不过,你疏忽了一件事,万刚不是你啊,那是个憨货。他现在情绪崩溃,不知道母亲的遗体在哪,万一直接去找祝文曦呢?” “憨是憨了点,可他又不傻。他第一时间,肯定是去医院。到了医院,自然会有人告诉遗体的去处。”我正色道:“我之所以不去医院堵他,是因为我担心祝文曦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把握一点,咱们先把骨灰拿到。” “好,就这么干,挟骨灰以令万刚!”老吕道:“我有预感,今晚上咱们可能要火并一场。” 开了几分钟,在路边接上了凌云。 凌云一脸歉意都:“罗大哥,对不住,两个人竟然没看住一个人。这小子跑的太快,追了一个街区,突然拐过一道弯就找不到人了。不过,他朝我说了这么一句,千不该万不该为了钱去撞白小姐,他会给咱们一个交代的……” 靠,倒也是个敢做敢当的汉子。 可问题是,这时候说这话可不是好兆头,分明就是要玩一场大的啊。 正在紧张关头,白薇的电话又响了。 拿起来一瞧,竟然又是祝文曦。 “她这是疯了吗!” 白薇一手开车,就要挂掉。 “别挂,我来和她聊聊!” 我把电话接过来,没有犹豫,直接接通。 “薇薇,是我,文曦啊,我还以为你拒绝接我电话呢!”对面的祝文曦声音温柔之极。 “祝小姐,是我,罗天,好久不见啊。”我大声道:“白薇正在洗澡,她说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罗天?呵呵,确实好久不见。”祝文曦停顿了两秒,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道:“我都忘记了,你们已经结婚了。怎么样,你们好吗?你没有因为以前的不快而怨恨我吧!” “很好啊,十个月后,带宝宝给你看!”我笑道:“这么晚了,打电话肯定是有事吧。” 祝文曦一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想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毕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还是想第一个和他分享,我,要订婚了……” “是嘛!恭喜啊!”我大声道:“以你的眼光,男方一定是高富帅吧。” “这个人啊,你们很熟悉,他就是……白蔹。”祝文曦一笑道:“薇薇不会介意,我要成为她嫂子吧!” “不会!”我正色道:“这年月,什么事都会发生。闺蜜变嫂子很正常啊。白老爷子不也单着,哪怕就算你成为他后妈都属正常。放心,你们订婚的时候,我们就算不到,礼物也一定送到。毕竟,当初要不是你,白薇在锦城受重伤都没人照顾。这个恩情,我记一辈子。” 也就是这时候,我们已经到了殡仪馆。 祝文曦一笑道:“那就好,告诉薇薇,我和她是一辈子的交情,就算有什么误会,也是一时的,我永远心里都装着她。” 我应了一声,就马上挂了电话。 老吕道:“这时候打电话,怕没那么简单吧。” “这还用问,当然还是在寻找我们的位置啊!” “那你为什么还直接开来殡仪馆?这不是暴露了位置吗?” 我冷声道:“只许她算计咱们,就不能咱们反击他啊。这是什么地方,殡仪馆,整个城市最阴祟的地方之一。我就是故意把她的人引来的,我就是要在这里,狠狠整一把这些败类。当然,前提是,我们得保证万刚安全。具体安排是这样的……” 第663章 母子情深 姑苏殡仪馆对我来说,已经不是陌生的地方了。 上次为了救白老爷子,我们在这折腾了一宿。 这一次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在殡仪馆办事,最大的好处就是,这里没有监控。因为出于一些特殊原因,很多殡仪馆里,甚至都没有镜子。 所以,行动起来,也就格外方便了。 从殡仪馆门口的大白花来看,今晚这里应该至少有一家在守灵,这就给我们提供了进来的契机。 一般这种地方的夜班,会包括两个安保,一个殡导师、一个销售员、一个入殓师。因为习俗的原因,大部分地方的殡仪馆,不会在晚上举行仪式,火化也是在上午举行,所以,司仪和火化工是不需要夜班的。 一进门,殡仪馆左侧就是值班室。 两个保安就在这里,他们的职责主要就是迎来送往。虽然职责上有巡逻一项,但殡仪馆的保安是基本上不会巡逻的。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真要是巡逻去了,你能保证自己看不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按照我的吩咐,老吕胸前带着白花先行进入,直接去值班室,将两瓶好酒,一条烟递给那两个安保。反正云城的规矩是这样,家属夜里守灵,都会给安保一些好处。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我特意让老吕买的是一条华子。 果然,两个安保看了东西,对老吕格外热情。 趁着他们寒暄之际,留下白薇看车,我和凌云就抓住这个机会,直接潜入了大厅后面。 上次说过,大厅左右两侧,都是候葬室,也是摆灵堂的位置。后面分成左右两个走廊。 左侧是接待室、办公室和档案室,而右侧就是所谓的临时供奉处了。 一般来说,送到这里火葬的都会有人来接受骨灰,可总会有一些特殊情况,骨灰就留在了这里。天长日久,这里无人认领的骨灰也有上百个。 我和凌云来到门前,仓库的门是个老式儿的弹子门锁。 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随手摸出一根铁丝捅了捅,用指甲刀的压片猛地一转,就开了。 说实话,虽然陈列的是骨灰,可是一进门,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灰臭味,随即就是一阵风,让进来的人,不管是阳刚的男子汉,还是阴柔的姑娘,都不由自主打个哆嗦。 至于里面,就很枯燥了,左右前后全是陈列架。 架子上摆放的都是用的最廉价骨灰盒装着的骨灰。 骨灰盒下面压着姓名和火化时间,以供来人寻找。 “别愣着啦,赶紧找吧!” 我朝凌云使了个眼色,开始分头寻找。 说实话,即便我是个天师,一个一个地摸着骨灰盒,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这种感觉,特别像是坐长途火车,你要去撒尿,可你旁边的人却正呼呼大睡着,你想出去,就得唤他醒来,收一收脚…… “各位,大半夜的,打扰了。”我一边将骨灰盒拿起来,一边瞧下边的火化时间。 凌云这家伙更是客套,还聊上天了。 “翻个身哈,您接着睡……” “呦,老哥在这十多年了,那您是坐地户啊!” “嚯,您这时间可够顺的,一八年八月八日,早上八时,祝您八八大发哈……” 我在想,万一他说话的时候,有一个搭腔的咋办。 我俩猫着腰,撅着腚,溜溜找了大半圈,竟然没找到。 这就怪了,难道我失算了,老太太至今还没火化呢? “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啊,罗大哥,我可是一个个看的,时间上,根本就没有最近两个月的……” 呀呀呸的,看来我在这次是说了大话啊。 正当我俩准备交换位置,重新找一遍的时候,突然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我和凌云不约而同关掉了手机。 陈列室里一下子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身边除了骨灰盒,还是骨灰盒…… “吱……” 房门开了一道缝隙,随着一丝微弱的光一个人影快速闪了进来。 在其关上门的一刹那,凌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扑了上去,一手捂住嘴,一手锁喉。 可没想到,此人异常警觉,他朝后挣了一下,让凌云锁喉的手扑了个空,同时嗖的一下,从后腰上竟然拔出了一把菜刀。 我急身上前,死死握住菜刀背,直接打开了手电,低声道:“万刚,是我们,住手!” 万刚浑身蛮力,我和凌云两个人都控制不住他,直到他看见了我们的脸,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脸上凶恶的表情也安静了…… “怎么是你们……” “废话,本来也是想带你见你母亲的!”我冷声道:“你跑啥?知不知道,祝文曦现在正想尽办法要你的命。” “我当然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要杀我,我还要杀她呢。我要走,就是不想连累你们,也不想被你们利用。只是可怜我的老娘啊……” 万刚看见这和满屋的骨灰盒,顿时哽咽一声。 “我们找过了,没有找到!”凌云扫视了一眼满架子的骨灰,叹口气道:“会不会已经安葬了,或者还没火化……” “我去医院查过了,医院说,已经在这里火化过了……”万刚情绪激动,开始快速翻看那些骨灰盒。 “妈,是你吗?” “妈你在哪?” “妈……我回来了……儿子不孝……” 他越激动,声音就越大,手上的动作也越失控,骨灰盒被他哆哆嗦嗦的手磕的砰砰直响。 “喂喂,你控制点情绪,这么大动静,一会来人了……”凌云低声道。 万可刚两眼发直,全身心都在骨灰盒上,嘴里念念有词,犹如疯了一般。 我正捉摸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就感觉身后袭来了一阵阴风。 我下意识回头一瞧,就看见贴着墙根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 出于天师的习惯,我翻手差点就是一记五雷印。 出手的一刹那,我突然想到,不对啊,这里是殡仪馆,本来就是人家安息的地方,我哪能出手呢? 再仔细看,那影子虽然模糊,但体型和肢体语言说明,这分明就是个老年女人的样子…… 我二话不说,点燃一株香火,将香烟朝前掸了掸,透过烟雾,终于看清楚了一些。 “万刚,你……你母亲是不是白头发,嘴角有颗痣,左眼皮是单眼皮,右眼皮是双眼皮……” 万刚一怔,忙转身看着我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这老太太可就在我眼前悬着呢…… 第664章 绝地反击 按理说,老太太这把岁数去世,虽算不上喜丧,但也够本了。 所以,一般病患而死,或者无疾而终者,往往死后到七日之间,三魂就被招引走了,除非有特殊原因,比如冤杀、枉死、横死或者亡魂有留恋之意不愿往生,最多不能延迟四十九日。 这老太太已经死亡一月有余,又是病故,这会本应该魂魄早已轮回去了。 可现在却突兀地出现在了我面前,这足以说明,她是不愿意走啊。 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母去儿来方不留”,万刚一日不回姑苏,没见这最后一面,所以,老太太的魂魄就不肯离去。 按理说,万刚没有委托我,也没拿到任何好处,依照我平时的行事风格,我是不会给他们搭这个桥的。可是,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尤其是对于我这个从小就没有母亲的人来说,看见老太太魂魄的那一瞬间,我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所以,这次我想做个烂好人,让他们见上一面。 “万刚,我给你变个魔术吧!”我拉住万刚道:“想不想见你母亲一面?” 万刚嘴角抽搐了一下,忙点了点头,声音都有些变了腔:“我……我知道,你是天师先生,您能帮我是嘛……求你了,帮我一把吧,让我见我妈一面,你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 “第一,这不是什么交易,你不用为这件事而感激我。第二,我说了,你就当这是一场魔术,看了也就看了,等一会消失的时候,就当做了场梦。闭上眼睛……” 万刚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发颤,就在这密集的骨灰盒间闭上了眼睛。 “一封透天庭,一书鬼神惊,太上化三清,急急如律令……” 我口念经咒,手作印诀,在万刚左眼前轻轻一晃,然后打了个响指,告诉他可以睁开眼了。 “妈……妈,是我……你是谁?”万刚睁开眼,有些错愕。 我一愣,抬头一瞧才发现,面前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死鬼老头了。这老头悬在屋顶上,瞪着眼睛,呲着牙一脸坏笑地看着我们。 我靠,搞错方向了。 我等了死鬼老头一眼,挠挠头,赶紧让万刚转过身,这才看见了老太太。 “妈,我是刚子啊,我回来迟了……” 万刚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太太两眼含泪,伸手想将万刚扶起来,可是却扶了个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着是死的时候,魂魄分离过早,导致三魂受损的原因,老太太也想说话,也发不出声音,最后只能两眼泪花,朝万刚比划。 说实在的,比划的内容毫无意义,无非是穿衣服,多吃饭,照顾好自己。万刚又不是孩子,这些事还需要交代?可天下的母亲大多一个样,一百岁的母亲照样认为八十岁的孩子不会穿衣服……可,这就是母亲啊。 这地方鬼祟还真多,这母子交流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来了好几个阿飘。 几乎围成了一圈,都眼巴巴地看着万刚娘俩。 能沦落到这地方而不被招引的魂魄,哪个说出来都有自己的故事,我知道,他们这是望着万刚娘俩羡慕嫉妒呢!毕竟,人一死,便是天人永隔,多少人从此不能见面。 “各位,别羡慕,改天我过来,他给你们烧点,至于见儿子孙子,估计是不成了。毕竟,我没法替你们找家人啊!”我一把将凌云来过来道:“这样吧,你们要是想过过煽情瘾,这小伙子就是你们的儿子孙子了,抱抱他吧……” “罗大哥,你真舍得牺牲我啊……”凌云满脸蒙圈。 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些死鬼却认真了,一个个满脸悲戚地和凌云拥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地区领·导人在接见难民…… 大约着也就三两分钟的功夫,前堂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同时,我的手机传来了震动的声音。 但响了两下,随即也就挂掉了。 不用看就知道,是白薇在通知我,该来的人已经来了。 “万刚,时间到了!”我低声喝道。 王刚伸手努力抓着老太太那虚无的手,哀求道:“再让我看看我妈吧,这一别就再也看不见了……” “再看?再看你小命都没了,就真过去和老太太相聚去了!”我吼道:“不是和你说过了,就当是魔术,是一场梦。见了就散了……” 眼看着这万刚又开始油盐不进,我正准备动用手段。 没想到那老太太倒是似乎明白了过来,忍着泪,一狠心朝万刚挥了挥手,兀的一下,消失了。 “妈……妈……” 万刚竟然嚎啕起来。 凌云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低声道:“你再喊一声,我还把你敲晕过去。能见这一面,你知道是多少人不曾有的造化啊,告诉你,我爸爸也在前几日离开了,我都没动用术法见他这一面,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阴阳有别,改变运数见这一面,对行术的人,犹如踩屎泼尿,这是大晦气,天长日久,是要五弊三缺的……” 万刚倒还算有良心,怔了怔,忙转向我,低声道:“罗先生,谢谢,谢谢你了……对了,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拿了钱财破霉运,有什么五弊三缺,算在我头上。我……我死不足惜。” 这家伙说着,直接从手上撸下来一枚戒指,硬塞进我手里。 到手的东西,我当然不会再退回去。 再说,我还要替他报仇呢,当做酬劳,也没问题吧。 听着外面的动静,很明显,有人已经朝着这边来了。 妈的,也该是老子给你们点教训了。深更半夜,大闹殡仪馆,亏你们这伙杂碎干的出来。我马上就给你们留下一段毕生难忘的记忆。 我示意凌云将万刚掳到一边,一人口中含了一枚艾草梗静默不语,紧闭鼻息,然后便开始行归藏之术。 也不知道这殡仪馆里隐藏着多少年的陈年老鬼,反正当我将那“地魂召唤术”使出来之后,感觉整栋楼都在瞬间阴沉了下来,空气的温度骤然降了极度,肉眼看见门窗之上已经出现了白霜,然后一个个身着各异,死相不同的阴魂像是雨后的蘑菇一样,从角角落落涌了出来…… 我分明看见,万刚的母亲也在其中,好在,万刚这次听话闭着眼,浑然不知。 第665章 订婚礼物 本来,我就是想借助殡仪馆这个阴晦之地,召集一些虚魂出来,吓一吓这些王八蛋。 所谓虚魂,既然有这个“虚”字,当然就不是真正的魂魄,其实都是些残魂碎魄。虚魂的战斗力有限,但重在数量众多,且阴煞气更重,蜂拥而上,即便是健硕的阳男,可能也会被瞬间被扑倒,榨干。 当然,这个召唤术也能召唤出一些真正的游魂野鬼来,但一般不会数量很多。而且,真正的孤魂野鬼也没有虚魂那么好驾驭,需要单独的驭鬼术。但今天不同,这里的老鬼们似乎很给我这个天师面子,我一召唤虚魂,他们竟然也纷沓而出,霎时间阴风阵阵,整个殡仪馆都弥漫在鬼雾之中。 甭说,这份功劳得算在凌云身上。 刚才这阵子,他扮演孝子贤孙,对着这些老鬼一通拥抱,看样子是把他们感动了…… 说话间,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随着嘎吱一声,折页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我大手一挥:“去!” 手到令出。 所有的虚魂一拥而上,长廊里顿时阴风阵阵。 门口两人刚探头朝里窥视,愕然就看见七八个脸色苍白的鬼脸。 “鬼!” 不喊还好,这么一喊,储物间里呜呜丫丫的鬼嚎声让人毫毛倒竖,所有的骨灰盒都开始啪啪作响,吓得那两个认瞬间失声,张着大嘴转身要走。 可此时腿已经软了,双双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中一个啐了一口唾沫,艰难朝着自己失控的嘴巴打了一把掌,这才面前嘟囔出几个字:“马天师……有鬼,救我……” 话没说完,两人飘飘悠悠就被一团团的蓝色烟雾拖进了储物间。 看着两个已经吓昏过去,浑身透汗的家伙,我朝着那些老鬼和虚魂道:“教训教训就行了,记得留一口气。” 我估计,这俩人下半辈子是废了,阳气非被榨干不可。 说完,弯腰将墙角先前一直没找到的骨灰盒捡起来,仔细一瞧,果然是就是要找的东西!一把塞给万刚抱好了,让他死死闭着眼,然后把他带出了储藏间。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何方邪祟,敢搅扰这殓尸之地!” 我们刚出去,就听见通道里传来了一声断喝,然后人未见,两道符箓先行飞来。 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的“马天师”了。 甭说,看这手段,就是先前在旧旅馆布下二鬼当差阵的那家伙,也是这伙人里,唯一的天师。 我一伸手,将闪烁着火光的符箓抓住捏住,朝前一指,几个拥簇的虚魂呼的一下扑了上去。 “呔,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区区几个虚魂,就想近我的身?” 此人还真是行家,一冲过来,口中就念着静心咒,周身恍若闪着金光,瞬间将我放出去的虚魂打的四分五裂。 驱散一阵鬼雾之后,这人已经赫然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带着凌云和万刚站在这头,他站在那头。 此人留着八字须,身穿灰布得罗,左手掐着一把佛尘,右手捏着两章符箓,对着我冷峻一笑:“小子,破了我二鬼当差,现在又给我使出虚魂之术,你这练得挺杂啊……” “虚魂?”我阴森一笑道:“我让你看看不是虚魂的,我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 随着我的一声招引诀,滞留在身后的那些老鬼,连带着所有的虚魂蜂拥而上。 一瞬间,这甬道里,密密麻麻全是攒动的鬼影。 这天师可能也没见到过这么大的阵势,连连后退,先是将自己的符箓打出,然后将猛甩拂尘,口中像是絮叨嘴子是的疯狂念着咒诀…… 呀呀呸的,竟然被他抗住了。 那拂尘上大概着是浸染了诛杀的缘故,一众阴魂竟然徘徊不前。 老家见自己又抗下一波攻击,顿时来了气势,朝我叫嚣道:“还有什么本事,一并使出来吧,老夫浑然不惧……” “咚!” 他话没说完,老吕突然出现在了后方,一灭火器下去,直接把这马天师抽翻在地。 “娘的,我让你浑然不惧!魔法攻击不行,咱就来物理攻击。”老吕咧嘴一笑,朝我一招手道:“赶紧走吧,人已经搞定了,大获全胜。” 走到跟前,看着地上的“马天师”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还真以为我打不过他。 要不是因为这甬道狭窄,忌惮周围这些鬼祟,唯恐伤及无辜,我早就把他干翻了。 “这狗天师,想办法,把他带走,看看能不能挖点有价值的线索。” 我朝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 “有了!”凌云转身又回了储物间,一通翻腾,从一个破箱子里面拿出了一沓蓝色的口袋。 “我靠,这不是殓尸袋儿嘛!” 凌云道:“管他呢,能装人就好。” 我让吕卿侯先把万刚带了出去,然后和凌云三下五除二,把这马天师装进了殓尸袋一路拖了出来。 靠近甬道的位置,瘫坐了几个人,面部狰狞,全身透汗,昏死着,还有一股骚臭味,看样子是吓得失禁了。大厅里还有五六个人,歪歪斜斜都靠在楼道里,一动不动,靠近这些人应该是老吕的手笔。 至于值班室里的那两个安保,脖子上挂着老吕准备的平安符,正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安睡着。 出了院子,我发现那辆商务车的司机也趴在驾驶座上不动了,肯定是白薇干的。这姑娘已经准备好了后备箱,将这天师塞进后备箱,我们直接离开了殡仪馆。 这一票,几个人配合相当默契。 万刚人被带了回来,骨灰盒找到了,顺带着还收拾了这些混蛋。说实话,这也就是闹市区,要是换做荒郊野岭,这几个人我让他们一个都不能活。 白薇换凌云开车,指着后面道:“出出气就算了,怎么还把这天师带出来了,还装在殓尸袋里,不瘆得慌吗?” 我阴森一笑道:“一会弄醒了,审一审。然后就这么装着,丢给祝文曦去。它不是要订婚了嘛,就把她的人,送给她当成订婚礼物吧。老子就是要告诉他,这次殓尸袋装活人,下次就是装死人了。” 第666章 正式摊牌 找个荒僻一点的地方路边停车。 鉴于我和白薇、吕卿侯都是老面孔,我让凌云去审这个马天师。 当然,马天师不管是手段还是他出面的时机都说明,他只是个小角色,我倒也没抱什么希望。 熄了火,我们三个和万刚在前座安然静坐,默不出声。 凌云下车,打开后备箱,拉开殓尸袋的拉链,将一瓶矿泉水倒在了马天师的脸上。 “你是……”马天师颤了颤,睁开那金鱼眼,刚要开口,就挨了凌云一巴掌。 “老小子,谁允许你说话了?” 马天师当场被打了个莫名其妙,嘴巴颤了颤,差点哭出来。 谁料,凌云反手又是一巴掌,幽幽道:“我现在问你话了,你又不开口!” 一瞬间,马天师被打成了熊猫眼。 马天师急了,叫道:“说你也打,不说你也打,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啊……” “嗨,你是俘虏还是我是俘虏?敢冲我大喊大叫?”凌云二话不说,又是两巴掌。 我和白薇相视一笑,这不就是大灰狼打小白兔嘛,管你戴不戴帽子,反正就是想打你。 “欺人太甚!”马天师嚎啕大叫道:“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 “混一成真,五雷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凌云抢白笑道:“就你会背五雷咒啊,我也会,我还会丹道咒、辟谷咒、金刚咒呢。老东西,告诉你,我也是天师!我让你想念咒用五雷打我……” 噼里啪啦,又是几记老拳。 没想到,凌云年纪虽然不大,但却很懂行事之道。对于马天师这种行走世俗的老油条,你直接问话,他绝对一百个嘴硬。要是不给他点颜色,他是不会老实的。 一通暴揍下来,马天师也知道这年轻人不简单了,赶紧求饶。 凌云这才拍了拍手,拍着马天师的脸,正色道:“谁派你们来殡仪馆找我们的?” 马天师稍一犹豫,凌云的食指就压在了他的左眼球上,分毫之距,马天师脱口而出:“是祝小姐……” “你们是她雇佣的人?” “是,为了寻找万刚,我们一共十几个人……” “除了祝文曦,还有其他人指挥你们吗?” “没了……” “想清楚!” “真的没了。祝小姐花费两百万,买万刚的死。可惜,好几次追捕,都被他逃脱了……” 前边抱着骨灰盒的万刚气得浑身烂颤。要知道,自己去杀人才三十万而已,最后祝文曦还没有兑现,可杀自己,却花费足足两百万。 “祝文曦还让你们干过什么?” “没了,真的没了!” 凌云没想到,这人竟然一问三不知,不禁有些失望,摆摆手道:“行了,谅你这不入流的小角色,也知不道什么线索。最后问一句,祝文曦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了?”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我们都是小把戏,这一招半式的道术都是自学的,分钱的时候,能多分五万……别,别打……我想起来了,上次让万刚逃走之后,祝小姐怒骂完我们之后,我看见她是被一辆奔驰车接走的……” “这算个屁的线索,奔驰车满大街都是!” “不不,那辆车的车牌有点特殊,尾号好几个七……” 此时远处一辆巡逻车过来了,凌云二话不说,一掌劈下去,将人打晕了过去,重新拉上拉链,关上了后备箱。 “这算抓的哪门子舌头,一问三不知啊!”凌云上车嘀咕道。 我见白薇神色冷凝,便问道:“怎么了?” 白薇看着我,沉默片刻道:“我隐约记得二叔有一辆车的车牌尾号是四个七……” 没想到,此时万刚脱口道:“我好像也见过这么一辆车。我记得第一次擦碰到祝文曦那辆车的时候,突然急刹车,在前面干扰我视线的就是这么一辆车。撞车之后,那人停在不远处,还回过头看了看,就是太远了,我没清楚那人的模样……”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白薇的那个叔叔白启清。 我见他第一面就是在白启元的寿宴上,此人言语刻薄,似乎对白启元和白蔹都很是不满。 莫非,白家屡次出事,这是出了内鬼? 没想到,从这马天师的嘴里还真问出了一点线索。 至少目前来看,白启清有这个嫌疑。我记得白薇说过,白家二房可是一直都对白启元掌舵白家不满的…… “罗大哥,这人又昏过去了,咋办?” “走,去祝家!我不是说了嘛,给祝文曦送过去。” “真送啊?” “当然,事到如今,只是没当面撕破脸而已,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有白薇认路,我们很快就来到了祝家的别墅前。当然,这是富人区,开过来的时候,已经遮挡了牌照。倒是不怕暴露身份,而是担心知道我们的牌照后,她刚容易掌握我们的行踪。 朝门口丢下了马天师之后,我让老吕直接就把电话给拨了过去。 “是你们?”显然祝文曦是在等待自己同伙的回话,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电话。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失望和恨意。 老吕阴沉道:“祝小姐,听说你要订婚了?呵呵,既然您这么关心我们,屡次三番要见我们一面,我们得识抬举。所以,商量了一下,给你一个订婚礼,放在你家大门口了。是个小宠物,活的,请你速收。哦,这个要是不喜欢,下次告诉我,换个大的,死的!” 唯一遗憾的是,我们不能在现场观看祝文曦受到礼物的神情了。 离开祝家,白薇显得有些沉默。 我知道,白启清陷入怀疑,对她是一种对打击。因为不管怎么争斗,那终究是她二叔。叔叔谋害自己和自己的父亲,这听起来就比一般凶杀更毛骨悚然。 “下来,咱们去哪?再换个地方休息?”我询问道。 白薇皱了皱眉,大声道:“哪都不去,就去我二叔家。对别人,我可以慢慢斗,对他,用不着,直接摊牌。” “是不是仓促了点……毕竟,仅凭一个车牌号说明不了什么,万一,只是巧合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白薇怒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 第667章 晚来一步 这可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任何事,先装在心里过上几遭,至少得知道,干这件事,我胜算多少,能得到什么,万一出了叉子,我有何对策。只有这些考虑到了,我在付诸行动。 可眼下这事显然已经让白薇有些失去理智了。 她要去见白启清,我当然不能不去。而且我知道,在这种时候,你要是和一个姑娘讲理智,她只能认为你不够爱她。 虽然白薇很特殊,但我没胆量证明她在这件事上能跳出女人的逻辑怪圈。 但说实话,以我看来,这时候和白启清对质,没有任何意义。 首先,没人会承认自己是个混蛋,杀兄杀侄,这种事就算死都不会认账。 其次,见了他你说什么?你说我怀疑你的四个七车牌号有问题? 稍微琢磨了一下,我觉得还是采取点措施为好。 同时,我意识到,车上可还有一个万刚呢。 如果这件事是白启清和祝家的合谋,那带他去见白启清,简直等于带上一个炸药包。 实际上,万刚对我们已经没意义了。 我这人,虽然不怎么正大光明,可我也不至于鼓动万刚去找祝文曦报仇。那简直等于让他去送死。若是让他去指正祝文曦,除非走法律这条路,否则没有意义。可我们的事,能去找警察叔叔?所以,剩下的事,都和他没关系了。 “万刚,你还有安身之处吗?我们送你回去!” 万刚愣了愣,喃喃道:“你们用不着我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笑道:“我早就说了,你杀我媳妇,我该弄死你,但鉴于我媳妇都原谅你了,也就这样算了吧。毕竟,你也是受害者。我不会指使你去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否则,我和祝文曦就没区别了。” “可是,我还没报答你们呢?没有你们,我……我可能连母亲的骨灰都见不到!” “算了。坦白说,你帮不到我们。而且,我劝你,千万别想着报仇。就算报,到时候我顺道也帮你报了!”我摸了摸兜,就有两千款钱了,一起塞了给他道:“你自己找个地方把老太太安葬了吧,这钱墓地买不到,但或许能买些纸。聊表心意吧!” 万刚也没说什么,直接把钱收下了,尽孝的事,他没犹豫。然后在前边选了个路口,就下了车。 这人安安静静,已经没了先前的歇斯底里。 老吕心善,又叮嘱一遍,让他去外地,找个谋生的营生,祝文曦现在已经不在乎他了,不会在追杀他。 车继续开动之后,吕卿侯朝我道:“罗老板,这次感觉你有点变了,要是换在以前,就算你不打他个残废,也绝不会还塞给他两千块钱。” 变了?有吗? 我苦笑一声。 其实我心里是有点怕,万刚这人,其实有点轴。我有点后悔把他带回来了。 汽车一路朝西,白薇告诉我们,白启清一般住在西山的独栋别墅,因为和白家人的关系较差,和他两个儿子关系也不睦,所以,自己独居。白薇上次过来,还是三年前了…… 车跑了半个多小时,等我们到的时候,别墅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了。 白薇一见那车就认出来了。 “姐,你怎么也来了?” 白芷指着我道:“不是罗天发短信让我来的吗?我都洗漱了,他说让我务必到场……” 我赶紧道:“我是觉得吧,不管真相如何,总得有个人缓冲关系。而且,半夜三更,你带着我们三个爷们过来,好像是给你二叔施压来的。大姐来了之后,万一谈崩了,还有个讲和的……” 白芷一听这话,忙问这是怎么了。 白薇绷着小脸,正色道:“姐,你来了也好,进去你就知道了!”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白启清的别墅还亮着灯,看样子还没睡。 白薇上前按了按门铃,没有应答。 凌云此时发现,其实大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锁上。 于是我们一行人便径直进了院子。 这靠山别墅地方宽敞,两侧是两排车棚,左右一共有四辆车,两辆越野,一辆皮卡,剩下的就是一辆奔驰,车牌号正是尾数四个七。 白薇对着我们努了努嘴,指了指那辆车,愤恨地上前就要敲门。 意外的是,玄关的门竟然也开着。 说实话,我这人对生死的事极其敏感。 当白薇一推开玄关的门的刹那间,我就嗅到了一丝异样的臭味。 这味道,一百个人里,可能都没有一个人能捕捉到。就像是生猪肉被太阳晒过十分钟的气味,又像是你用手使劲摩擦自己手背的味道,很轻很轻。但这其实就是尸臭。是尸体死亡一个时辰之内的气息。 有人说,尸体死亡一个时辰,还没腐败,怎么会有味道? 实际上,人体内部的温度较高,人死之后,血液凝滞,脏腑不畅,在酸液的侵蚀下,变质的速度很快。尤其是胃液,胆囊,正是这股味道的来源。 “媳妇,让我在前边!老吕,凌云,注意周围!”我拉住白薇,抢先一步推开门径直进了客厅。 越走我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房间的空气,明显有一种阴郁感。 “事情复杂了!”我低声道。 果然,到了客厅,迎面直接看见的就是一个尸体,正挂在客厅的吊顶上。房间的后窗还开车,我们一打开玄关门,空气的对流就让尸体微微晃动起来。 白薇和白芷倒是姐妹俩,看见这一幕虽然惊讶,却都没尖叫出来,只是彼此马上拉住了手,齐声道:“二叔……” 白启清的尸体,离地有一米多高,脑袋瓜子呈现出居高临下的姿态,眼睛都睁着,嘴巴也半开着,黏糊糊的口液顺着嘴角淌了出来。说实话,这死相算是比较难看的了……从这来看,尸体死亡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怎么会这样?”白薇喃喃道。 白芷显得更茫然,紧锁眉头问道:“今晚上到底怎么了?” 正在这时,啪的一声,楼上传来了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第668章 阴险狡诈 有人? 我看了一眼楼上,马上朝凌云和吕卿侯使了个眼色,然后快速朝楼上奔去。 两人都很默契,按照我的指示,一个出玄关,一个奔后窗。 如果有人在楼上,只能从这三个方向逃窜。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白芷平时一副大姐大的模样,可此刻看着挂在面前的尸体,还有楼上这古怪的声音,还是有些惊惧。 白薇挽住白芷,低声道:“放心,有他们在呢。” 我屏住呼吸,一路奔到楼梯口。 楼上已经重新恢复了安静。 不知道为什么,我恍惚嗅到空气中有一股朱砂的味道。 我背靠着墙,转身进了长廊。 一目了然,楼上三室一厅,客厅里很冷清,拉着窗帘,点着灯,空无一人。主次卧室的门也都开着,其中主卧室的床上还摊着一条被子,床边的烟灰缸里,还放着半截烟。 这足以说明,白启清绝不是自杀。 杀他的人前来的时候,他已经上床了,靠在床上抽着烟。 这也说明,来的人他认识,而且是主动让人进了屋,他下楼的时候,烟都没掐,看样子来人表示见一面就走。 除此之外,就剩下另一侧的小卧室了。 卧室的门关着,可门上却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个古怪的笑脸。 怎么看,这他妈怎么像是在挑衅。 我无声息地来到门口,稍微平息一下呼吸,猛地一下将门推开了。 刹那间,我竟然看见了白启清。 一下子,我就后悔了! 他妈的,被人耍了。 那是白启清的三魂,被人用八道符困在了门的正对面的墙根。而房门之后,则用弹带装上了一枚朱砂弹丸。 我一推门,朱砂弹丸随即射出,正命中在了白启清魂魄的胸前,随即,周围八道驱邪镇煞符皆被朱砂的罡正之气引爆,道道火光全都倾泻在了白启清的身上,其惨叫一声,瞪大眼惨烈无比地在我面前灰飞烟灭了。 区区一个新魂,被八道大符箓所杀,对方这是故意的,在挑衅我,讥讽我,嘲弄我。 白启清的魂魄再看见我的那一刻,眼神里惊恐和希望并行,从他张嘴的样子看,是想告诉我杀人凶手的,可惜,我被耍了。 完全没意识到,门口边的机关,在等待着我亲手将白启清弄死。 下了楼,我第一次有些失魂落魄。 平时都是我整别人,今天竟然被别人当傻子一样耍了一遭。 “怎么了,有人吗?”老吕问道。 虽然丢脸,可我也只能如实回答。 凌云诧异道:“也就是说,杀了二叔的人还是个道修高手?可既然如此,他直接把三魂灭了不就行了,也免得被我们召回三魂,知道他凶手是谁啊。为什么如此麻烦,还制造了一个杀戮机关,让你来执行?” 吕卿侯苦笑一声道:“我这傻兄弟,这就是挑衅啊。人家就是告诉你,我算准了你每一步,我让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这才是真正的,让人恨得牙痒痒啊……” 老吕说的没错,其实整个晚上,人家就已经知道,我们会找到白启清,所以,人家提前来,杀人灭口。特意留了三魂,让我自己弄死,羞辱我…… 也就是这时候,老吕的电话又响了。 “是祝文曦?”老吕看了看我们。 果然来了! “我来接!” 白薇拿过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祝文曦温柔的声音。 “亲,你们的订婚礼物,我收到了,很不错,是个活的小宠物。我呢,一向知书达理,知道人际关系要礼尚往来,所以也回了个小礼物,不知道,你们收到了没有。但我这个礼物,可能不是活的……” 白薇小脸煞白,开口道:“文曦,是我,我是白薇。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知道,那个文文静静,喜欢跳舞的姑娘,原来还有雷霆手段。但我很庆幸,认识的还算及时。” 电话那边沉默了稍臾,大概着也没想到,白薇会直接接了电话。 “薇薇,人不就是这样吧,总以为自己了结了生活的全部,可结果,只是冰山一角。我记得小时候的你,体弱多病,多年后,我也没想到,你自己就是大夫,而且拳脚那么厉害。咱们都得接受生活展示出的另外一面,你说是吧。” “是啊,当然接受,而且是终身难忘。” “那就好,对了,以后我们虽然不是姐妹,可我将是你的嫂子,祝我们相处愉快吧!” 挂了电话,白薇的眼泪就下来了。 我知道,除了因为白启清的死,还有因为友谊的缘尽。 “这个仇,我记下了!”我深吸一口气道:“既然是在学小孩打架,那当然就得是你一拳,我一脚,总会有赢有输。下一拳,该轮到我了……” 不管白启清和白启元关系如何,这终究是白家的二爷,冷静下来,白芷和白薇都忍不住哭了。白芷联系了白家的人,用不了多久,白家上下就会全都过来。因为我和易家的矛盾,我暂时还不能现身,免得给白家招惹是非,所以在看见白家人到达之前,我们三个就暂时离开了白启清家。 站在远处,听着别墅里白家哭嚎的声音,我越想越气。 虽然现在还没想出对策,可我就是想先解解恨。 凌云见我生闷气,转了转眼珠道:“我倒是有个方法,但显得有些小孩子气,就像是打不过别人,砸人家玻璃,可操纵简单,且效果明显……” 老吕道:“那不正和罗老板的意?他这家伙不就是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的座右铭,能拔脓就是好膏药。” 还是老吕了解我。 既然整人,本就是小人行径,还分什么上三烂下三滥啊…… 反正我不要脸,我怕谁。 “只要你不嫌丢人,那就行!”凌云道:“我这招,可能不会死人,但一定会让他哭地喊妈。” 凌云说完,把自己包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嘟噜土。 “这是啥?”老吕和我同时问道。 凌云道:“虫土,赶尸门失传的绝技之一,驱虫术,这本来是当年赶尸人破棺用的,我爷爷那代失传了。后来我和我弟弟经过家里的古籍研究,就变成了一个小把戏,上不得台面,但也足够恶心人了!” 第669章 耍小手段 我一直都觉得,在不牵连无辜、荼毒老幼的情况下,手段是没有高尚和卑劣之分的。 尤其是还击对手,哪有那么多君子所为啊。 在车上,凌云告诉我,所谓的虫土,实际上也是湘西巫术的一种延伸,是利用尸体的心头油搅拌埋葬虫的干粉制作而成。 心头油我很清楚,就是人死后埋藏地下,在心脏后端的经脉关上冒出的奶白色油脂。这油脂能避尸,抹在身上一点,你就有了尸体的气味,古代的盗墓贼进墓之前,有些人怕遇上僵尸,将用此物隐藏自己的气味。 至于埋葬虫,其实也叫食尸虫,是一种最喜欢尸体的甲虫。一般人埋在地下,最先穿透棺木,吮吸尸液的就是此虫。这虫子同样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气味,一般它所到之处,很快就会有其它虫子跟上,因为都知道,这是有尸体了,可以饱餐一顿。 凌云说,虫土利用的就是埋葬虫的气息。 因此我大概也明白了,此法其实利用的就是心头油和埋葬虫的双重气息,将喜欢食腐食肉和食臭的杂虫全部招来。当然,其中还要配合一些赶尸门特有的召虫咒诀,这我和老吕就不好再多打听了。 因为去过祝家,也就轻车熟路了。 当时时间是两点钟,我的意见是,再等一个小时。 因为祝文曦回家才一个小时而已,估计还没睡熟。我就要等他们祝家全都睡下的时候再动手,只有那样,才会出其不意,让我心里的暴躁情绪缓解一点。 老吕道:“虽然平时我不太支持你的鸡贼手段,但这次我挺你。恶人自有恶人磨,这祝文曦未免也太狠了点。” “你以为白启清是祝文曦杀的?不可能!”我正色道:“一个时辰之前,祝文曦还在和白蔹撩骚,她没机会。而且,我还是坚持认为,祝文曦也就是个人前木偶,一定是有人在操控她。她压根没有杀死白启清的手段。” 我们三个在远处抽了一会烟,把时间熬到了凌晨三点钟。 “行动!” 一声令下,凌云驾车进入别墅区,在祝文曦家别墅前,微微放缓速度,我和老贾借着车窗,将包好的虫土狠狠抛了进去。 啪啪! 两声脆响,玻璃碎了,车离开的时候,我们听见了有人咒骂的声音。 在外面转了一圈,我们就把车趴在了祝家后面不远的那趟街。 大约等了七八分钟之后,第一声惊叫就传来了。 说实话,我和老吕打心眼里都觉得凌云的法子有些虚,我们不太相信,就这里包东西能招来什么虫子。况且,如今是腊月,尽管姑苏不太冷,可这季节外面也是虫子难寻啊。 可随着这第一声惊叫,祝家宅子里马上就传来了接连起伏的嚎叫声。 “蛇!” “先生,这……这有蜘蛛,蚂蚁……” “来人啊,哪来的蚰蜒……这么多……” “这么灵?”老吕惊讶道:“这土还有吗,给我点。” 凌云道:“出门以备不测用的就这么多,不过你若要,下回回湘西,我可以给你们带。这虫土能召唤上至蛇蜈蚣,下至蚊蝇一共五十多种夜虫。当然,这还要看周围的环境,在都市里,你不可能召唤道深山老林里的虫子……总之,不会要人命,但绝对够吓人。” 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于是带上了老吕的破帽子,忍不住下车朝前溜达了几步。结果还没到祝家的屋舍附近,就看见地上突兀的竟然有两条青霄蛇,正喝醉酒一样朝祝家的院子里爬。地上窸窸窣窣的蛾子、蚂蚁不计其数。 青霄蛇这玩意一米多长,虽然无毒,可要是半夜在屋里见了这东西,一般人也足够吓尿了。 祝家上下,已经呼喊连天,房间里的灯全亮了,噼里啪啦的拍打声不绝于耳,哭声、叫骂声、诅咒声练成一片。其中就有祝文曦的嚎叫声…… 祝家一喧哗,周围的人家也亮起了灯。 富人们的懒狗,总算是汪汪狂吠起来。 我们三个郁郁不平的心情送算是“小人得志”般得到了释怀,在街上还没人之前,就赶紧离开了祝家。 这种发泄式的小手段,只能偶用,真正解决问题,还得知道这件事背后的正主是谁,到底要干什么。当然,祝文曦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要想破局,肯定还是要从他入手。 我们暂时在城区里找了一家宾馆,囫囵睡下,估计第二天白家肯定是要操办白启清的吊唁仪式和葬礼,所以,早上我也没给白薇打电话。 一直到了九点多重,白薇发短信告诉我,吊唁仪式在白家酒店举行。现在白家人矛盾重重,关于白启清的死因,她只和白芷说过了,没有告诉别人。所以,暂时不需要我过去。 但我想了想,枯等也没有意思。去看一看白家人的反应,说不定还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于是我们三个换了卫衣,带上口罩,去了白家饭店对面的小酒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哎?那不是祝文曦嘛!” 哪料,我们刚坐下,吕卿侯就指着一辆车叫道。 果然,这姑娘还真是胆大且厚脸皮,竟然出现在了白蔹的车里,一身黑裙、黑帽、黑口罩,遮的严严实实,可我还是看见她那白皙的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都是红紫色的大包,脸上也有些浮肿,走路一拐一拐…… 看样子,祝姑娘昨晚上没少挨咬啊。 迎宾中的白芷一见祝文曦,顿时脸色就变了,这大姐气汹汹就要过去,可白薇却把她拦住了,低声说了几句,白芷这才罢休。 很快,客人就来了几百位,整个饭店里已经热闹起来。白家人都收拢回了大厅,接待来客。饭店门口没人了,我们也就没了目标。 我百无聊赖,坐立难安,嘀咕道:“唉,你们说,我换个服务员衣服,进去看看如何?应该认不出来吧。” “算了吧!”老吕老成持重道:“我怕你冲动,忍不住……” 正说着,凌云望着窗外咂舌道:“又来客人了,我靠,啧啧,这车得多少钱啊。” 我目光一扫,就看见四五辆车停在了门口,我对车实在外行,不认识,只听凌云说什么迈巴赫62啥的,我关注的是人。 可车门打开,我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带着墨镜走了下来。 “易凢?” 我不由得一惊,他怎么来了? 第670章 嚣张跋扈 看见易凢的瞬间,我顿时坐不住了。 白家内乱,我还可以无动于衷。 因为以咱那小媳妇的智力和魄力,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可这易凢是谁? 姑苏城最大的豺狼,他这时候来白家,那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再说了,因为我的事,上次易家朝白家求婚,结果被白家婉拒,这事在姑苏人尽皆知,一直都是易家的心里的一根刺。他这时候来这,绝对没安好心。 “不行,我必须过去看看!”我猛地站起身。 “等一下!”老吕拉住我,低声道:“就算去,你也不能这模样去啊。” 说完,老吕奔后厨去了,回来时候给我带了一件工作服。 “我刚才替你问了,从这酒馆后门出去,对面的小门就是白家饭店的后厨。虽然服务员的服装不太一样,至少你混在里面,像那么一回事,不至于直接被发现啊。” “成,兄弟有心了!” 我赶紧穿上衣裳,带上口罩和卫生帽。 凌云道:“我们就在这等,万一有情况,你摔杯为号,我们直接冲进去。” 我都蒙了。 “兄弟,有心就行了!这两个饭店,隔了五十米,我在那里面除非摔个地雷,否则你也听不见啊。” 凌云挠挠头道:“那我们能为你做点啥?”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观音小挂件,放在桌子上道:“替我求求观音菩萨吧。” 我急匆匆跑过去,见饭店门口有人,灵机一动,提了一个泔水桶就走了进去。 果然,没人阻拦。 大概着怕蹭到身上油,还纷纷给我让路呢。 我一路走到大厅,站在人群后面,正好看见易凢一行在白启清的遗像前上香。 而白家人则分站两侧,一个个表情拘谨。 俨然,全都没料到,易凢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葬礼上。 站在遗像前,代表家属还礼的是个梳油头的男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我隐约记得见过此人,好像是白启清的长子,比白芷小一岁。据说白启清年轻的时候,之所以敢挑战白启元,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有儿子,你没儿子,白家交给我,比交给你合适,难不成你还要把白家给丫头片子?直到后来白蔹母子被白启元接回家,这话才罢了。” “易少爷,您怎么来了,辛苦,辛苦,我是白荆,白启清是家父……” 易凢行完礼,白荆赶紧去接住香火,点头哈腰,口中带笑,正要攀谈。谁知道,易凢只是白香火给了他,却转而朝着左侧的白启元走了过去,面色凝重,微微颔首道:“白老先生,惊愕噩耗,代表家父过来看看,节哀啊。” 白启元赶紧还礼,虽有隔阂,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毕竟,在他看来,以传统来看,能参加白事的,都得以礼相待。 “易少爷辛苦了,能专程来参加我弟弟的吊唁,白某感激不尽。” “不不!”易凢平静道:“其实说专程前来,不太准确,应该是顺道而已。” “顺……顺道?” “对,顺道,听说白启清先生去世,恰好我们之间还有些业务尚未完成,所以,过来和白老先生知会一声。” 白启元虽然一头雾水,毕竟白家和易家没有什么业务往来。但一生商海的他还是极力镇定地说道:“启清生前从未和我提起有关事务,不知道易少爷说的是哪一桩……” 易凢一挥手,身后走过来了一个身穿咖色西装的男人,这人直接从公文包里掏出了有几张纸,递给了白启元。 白启元接过去,只扫了一眼,脸色便瞬间大变。 我心道,什么东西啊,能让老头这个脸色。 白芷和白蔹见状,纷纷走过去,想一瞧究竟。 可白启元直接将这几张纸合上了,抬头望着易凢道:“易少爷,我们进去私聊可好?” 易凢却淡淡道:“不必了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白家大门大户,这点小钱只要白老先生认下,我也就心安了。” 白荆一听事关钱财,还是易家送过来的条子,心道莫非是父亲在外面还有产业或者商业合作?唯恐落下自己,赶紧上前道:“大伯,既然是和我父亲有关,你至少得让我看看吧……” 说着,伸手就拿。 “你……”白启元无奈,眼见着今日宾客众多,也明白了,易凢前来,就是为了恶心白家的。 可也怪不得别人,谁让白启清就稀里糊涂把自己在白家的两成产业抵押给了人家呢。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白荆总算是拿到了那几张纸,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嘴里颤声道:“我爸欠你们钱?!” 本来白启元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先压住这件事,没想到,白荆这个废物,一句话就给戳破了。 瞬间,在场吊唁的客人全都议论纷纷起来。 嘁嘁喳喳,嘀嘀咕咕,说什么的都有。 白启元夺过白荆手里的纸,一挥手,瞪了他一眼,将其推到了一边,朝易凢道:“易少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易凢道:“其实这些抵押合同,都是我们家收账收回来的,你说也巧了,你们家二爷在外面借了钱,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那些借他钱的人就把这合同转来转去,转到了我们家,我算了算,估计他自己口中说的两成家产,已经差不多都在这了。这些条子都是他本人写的,虽然是复印件,可字迹和公章您应该看得出来吧。要是不认得也没关系,我这还有原件、视频证据,以及他借钱时候的担保人……要不,我全都请过来……” “不用了!”白启元当机立断。 此时已经很清楚了,易凢就是有备而来,报复白家来了。他的目的就是越老越好,在这数百名宾客面前,狠狠碾压白家的尊严。 “启清是我二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些都是小钱,白家不会不认,不过今天这种情况实不方便……” “小钱就好!”易凢不等白启元说完,躬身一笑道:“我就怕为难到老先生呢。那您是转账,还是实业抵押?现金也行!我把人都带来了……” 易凢又是一挥手,身后几个人竟然抱出来了两台点钞机。 尼玛,我看的是真气啊。 可没办法,这年头,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白家就算也有些产业,可当场拿出两成家产的同等现金流来。那不是扯淡吗? 娘希匹的,我要是个超级富豪,我踏马就直接砸这两卡车现金,你不是吊唁仪式上收账吗?那你就收吧。 当然,这也就想想了,毕竟,咱是穷鬼。 现场氛围尴尬到了极点,白蔹正了正领带,走上前,正色道:“易少爷,都是年轻人,我们可能沟通起来更容易,交个朋友。这个账单,肯定没问题,我们认,但现在是我二叔的吊唁仪式,能不能……” “不能!”易凢冷声道:“你和我交朋友?你算老几?对了,白薇是谁?让她出来,我们或许还能交个朋友。” 第671章 宋大官人 尼玛! 这孙子总算是不装了。 终于把狐狸尾巴漏出来了。 装来装去,归根结底,怨气还是在老子的身上。 呀呀呸的,这时候竟然让白薇站出来说话,其心之毒,蛇蝎不如。 老子虽然没钱,但也能耍一耍穷横,想拿老子媳妇说事,门都没有。 激愤之下,我扯掉帽子就要冲上去。 没想到,此时一双手却把我抓住了。 我回头一看,老吕也换了一身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别动,你现在进去,等于火烧浇油,易家知道你在姑苏,那下来肯定是炮火全开。” “敢情你说的轻巧,这是我媳妇。”我低声道:“上次我伤了易凢之后,易家故意整一出求婚的把戏,不就是为了恶心我嘛。现在他找白薇,肯定是要旧事重提,我岂能让他拿白薇说事。” “你急什么!”老吕低声道:“刚才岳老先生打过电话来了,他正赶过来,有高人相助。” 打电话,什么时候?为什么没打给我。 “你刚才着急,电话不是扔在酒馆了嘛!放心,岳老先生说了,让你等着就行,他这就来了!” 老吕拉着我,唯恐我犯浑冲上去。 再说前边,易凢既然点名白薇,以白薇的性格怎么能躲着不出? “易凢,我在这呢,今天我二叔吊唁仪式,您却唱了主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办事的是易家呢!” 易凢回过头,看着白薇冷冷一笑道:“白薇?咱们好像见过吧!” “见过!”白薇道:“当年一个高中。我高一,你高三,我高三,你也高三。后来听说很有音乐才华,去了箕子国学音乐,好像是因为对外籍女教师耍流氓,被开除了。在那边,钱没好使吧。回国之后,在咖啡厅见过一回,因为服务员晚了一点,你把咖啡扣在人家脑袋上,被拘了……这是易少爷吧。” “呵呵,没想到,你对我还很熟悉。不过也正常,哪个少女不怀春,对我如数家珍的姑娘,不计其数。” “不不,您误会了,我只是对人渣过敏,一百米外就能嗅到那股子厕纸发酵的味道,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而已。” 易凢陡然冷了面孔,幽幽道:“任你嘴巴如簧,你二叔这些条子也赖不掉。听说为了躲避我们易家的婚约,你嫁给那二流子了?呵呵,你还真是饥不择食啊。” 白薇笑道:“我男人没有别的优点,但唯一的优点也是最大的优点就是有人味儿。你们易家佛前苦修三代,都和这有点无缘。大畜生小畜,人味儿越来越淡。” “少废话,还钱!” “还就还,我们白家这点钱还是拿的出来的。” “是吗?”易凢哈哈一笑道:“白小姐沉迷温柔乡,可能不太知道白家的现况吧。如果我的消息没错,你们白家现在好像不太顺啊。在青川码头的集装箱,在公海出事了吧。大湾的食品加工厂,因为资质不全,勒令停产了吧。白家最值钱的白氏实业因为新项目,现金流亏成大窟窿了,正用那几个小产业输血,甭说这欠条,就是两三千万,你们家现在都拿不出赖。砸锅卖铁吗?还是卖了这饭店别墅啊?白小姐!” 白小姐一时语塞,因为这些情况她是不知道的,而且,这都是商业机密,除了白家管事的那几个人,被人都不知道才对。很明显,白家有了内鬼。 再看白启元,老头脸色铁青,看样子,被人一脚就踩住了七寸。 白家并非真的还不起这欠条,可真还,手上就是没现钱,人家易凢要的就是你这拿不出钱,一副变卖家当砸锅卖铁的样子…… “那姓罗的呢?”易凢见白薇哑口,终于露出了放肆的笑容,大声道:“其实我和白家没仇没怨,你让姓罗出来,给我道个歉,在去我们易家的祠堂,跪上三天,这事情就了结了。” 白家人明显有人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旧话重提,说白了,就是埋怨我不该触怒易家。 但白启元清楚,不管自己对这个女婿,喜欢不喜欢,他现在都是白家的女婿,如果这让自己的女婿给人下跪,那白家也就真的跪下了。 “闭嘴!”白启元朝着左右怒喝一声,目光望向了来宾。 这些人中,不少和白家都是世交,还有一些是商业上的朋友,总之,能今天来的,都是关系莫逆。 他准备朝这些人开口,就算豁出去老脸,也把这笔现金流筹到。 总之,钱可以给,但志气不能输。 可问题是,要钱的对方是易家,在场这些人,就算有心帮自己,这时候也不敢站出来。谁都不愿意明着得罪易家。 我在后面是真憋屈啊,第一次感觉自己让别人为难,比自己真跪下还痛苦。 就在满场静默,白家人个个垂头丧气的时候,突然门口进来了两个人,前面的是岳稚川,后面的则是一个胖子,带着墨镜,身穿黑色风衣,嘴里叼着雪茄,进门就哼声道:“多少钱啊,还能在人吊唁仪式上要账?小家子气。来,我给!” 我顿时惊呆了,我去,这不是我那大兄弟宋大头吗? 这家伙鸟枪换炮,咋搞成了一副回国华·侨的模样! 大头吐了一口烟圈,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刷刷签了几笔,抛给易凢,大声道:“看看这数字够吗?拿上支票,离开这!” 第672章 接个大活 在我认识的所有人中,宋叹在装·逼这领域拥有着独步天下的天赋。 尤其是在掌控大场面的时候,他那伟岸肥胖的身躯以及极其厚重的脸皮就显示出了绝对的优势,没错,那就是气场。 此时此刻,在易凢凶戾的目光和易家绝对财富的高压之下,白家饭店之内万马齐喑。不管是白家人,还是白家的客人,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接下易凢的账单。 可大头做到了。 他风轻云淡地拿出了支票,吞吐着雪茄大笔一挥,填上数字就递了过去。 那忧郁的气质,唏嘘的胡渣以及淡定的眼神,都好像在告诉所有人,一切都是毛毛雨。在他这个石油王子日理万机,随手可以豪掷亿万的平淡生活中,一切都是浮云。 易凢都愣住了,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不敢他们易家面子。 “你……你是谁?哪来的!” 大头淡定地将雪茄绅士地放进了烟灰缸里道:“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拿上你的钱,不要耽误我和我的友人叙旧。” 说完,上前拉住了白启元的手。 “白老先生,家父让我给您问好。” 白启元明显一脸蒙圈,估计是把自己幼儿园的记忆都搜罗出来了,也没想到什么时候还有这样一个友人。但姜就是老的辣,虽然自己没认出来,但这时候能有人站出来,无疑是给自己解了围。 “好,好,感谢您们父子惦记!”白启元客气地和大头握了握手。 实际上,大头和白启元见过,不单单见过,还在这饭店里吃过饭。只可惜,白启元没记住大头的模样,也主要是大头这打扮,太像是归国华侨了。 易凢接过支票,瞟了一眼公章,登时一愣,惊愕道:“燕城夏信集团?你是洛家什么人……” “你这位先生怎么回事?这是别人的吊唁仪式,做客人的,要低调安静。”大头文绉绉的朝易凢道:“知足不辱,知止不殆,你该知足了,难道这支票的数额还不足以收回这些契约和账单吗?” 易凢有些失望,可鉴于支票上这名头巨大的‘燕城夏信集团’几个字,他不敢造次。易家虽然有钱,可和燕城洛家相比,可能还差得远呢。何况,洛家不单单有钱,还和燕城的权利中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眼前这人真是燕城夏信的人,那自己绝对不能得罪。 易凢将支票递给了身后拿公文包的人,那人站到一边,一边看着支票,一边打了个电话,稍臾,低声朝易凢道:“少爷,支票没问题……” 易凢脸色有些尴尬,赶紧朝大头点了点头,道:“感谢您的支票,那……那我就先走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易凢拘谨地朝白启元摆了摆手,带着自己的人,赶紧离开了。 我的天,这么说来,大头的支票是真的? 可这家伙哪来的支票啊。 听先前他们的对话,白启清败掉的产业可不是几百万,一两千万啊,应该至少是大几千万…… 难道说,大头不是大头宋的亲生儿子,这几天在云城找到亲生父母还是个富豪? 反正不管怎么着,宋叹的神奇出没,暂时解了白家的围。 看着易凢一走,白薇第一个坐不住了,上前就要询问大头什么情况,大头则眨眨眼,拉着白启元,赶紧向后走。我趁机也跟了上去,和白薇、岳稚川一起进了白启元的办公室。 “大头,你怎么来了?前天通话,你还在云城呢啊!” “宋叹,你……你哪来的支票啊!” “小伙子,我想起来了,你不是罗卜的朋友吗?什么时候和这燕城夏信……” 大头不等我们问完,一摆手,赶紧苦笑道:“白伯父,您听我说,这钱,你抓空得赶紧还上……实话告诉您把,这支票是别人开给罗天的,他告诉我,数字随便填,但得让老罗替他们办件事。结果,我在路上听岳老爷子提到了你们家的事,一过来就没忍住装·逼,结果填的数字太吓人了。我一会还得朝人解释……” 我靠。 合着实际上是我一瞬间欠了一笔大钱? “宋叹!!!” “老罗,你咋急的恼的呢,我这不也是情急之下,拯救你老丈人的脸面嘛。再说了,你有本事,欠多少钱,咱们慢慢还呗。你平时一单买卖的佣金平均是八千块,咱们做一万单,不就把这窟窿堵上了嘛……” 一万单……我就是做到死,这钱也攒不够啊。 白启元正色道:“你们放心,白家度过这道坎儿,资金稍微周转开,这钱我马上还上,绝不让你们年轻人为难。今天能接我之围,我就很感激了……小天啊,你这朋友真不错,讲义气,而且,特别有范儿……” 他是有范儿了,可我可欠人家好几千万啊。 我忙把大头拉到一边道:“今儿这事,你确实给兄弟长脸了,可我能问一句,这个什么燕城夏信洛家是干什么的吗?他找我到底干什么啊。” “这可是大单啊!”大头低声道:“找个人,只要把人带回燕城,那支票就是随便填啊。虽然咱们不敢多填,几百万还是可以填的吧?我没敢直接答应,这不是拿着支票就南下来找你了吗?” “找什么人?去哪找?” “他儿子!”大头低声道:“洛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十八年前走失……” “十八年前?”我叫道:“这踏马上哪找去?这人应该多大了?” “如今若是还在,应该是十九岁……” 我…… 也就是说,这人一岁的时候丢了,现在让我满天下去找一个十九岁的成年人。这不是大海捞针吗?不不,准确来说,这是大海捞头发丝啊。 宋叹啊宋叹,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白启元显得有些精疲力竭,靠在沙发上喃喃自语:“启清这是什么时候欠了外面这么多钱啊。还有,这个易凢是如何知道的白家如今遇到了资金上的困难了呢……按理说,知道公司状况的可就那几个人啊。” 我没忍住,脱口道:“老爷子,您应该问问我那大舅哥白蔹,或许就有答案了。” “蔹儿?” “怎么?不信?我这大舅子现在可是热恋期,一阵耳边风,他连自己裤·衩子几个x的都能交代的清清楚楚。”我冷笑道:“而且,我有理由怀疑,祝文曦和易凢是认识的!” 第673章 恶毒女孩 白启元虽然不太相信我的话,但一想到自己那傻儿子最近确实和祝文曦出入成对,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何况,白家资金出现问题这件事,涉及到好几个产业,除了现在替自己负总责的白蔹,以及挂职董事的白芷,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易家作为姑苏的老牌商业家族,虽然像个八爪鱼一样,哪哪都有他们的投资,但他们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将白家的处境揭个底儿掉。唯一的可能,就是出现了内鬼。 “你们先去里间回避一下吧,我这就白芷和白蔹召唤进来,问个清楚。” 我正色道:“老爷子,依我看还是免了吧。” 白启元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等待我的下文。 我笑道:“你想啊,这次易家难为白家的事,现在已经告一段落了,既然危机解除,那你现在揪着内奸不妨已经没意义了。索性倒不如,利用这内奸做做文章……” 白启元眯了眯眼,似有所思,点点头道:“你这孩子,还挺有商业天赋,确实如此。利益最大化和伤害最小化看似一样,可实际上差得远了。但问题是,我该怎么反击呢……” “呵呵,既然易家对你出手了,那想必不会轻易罢休的!”我正色道:“如果我没猜错,易凢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查清楚你和燕城洛家有没有关系。这很容易,一旦证明,白家和燕城夏信并没有实际上的商业往来,那就会彻底放开手脚,对白家下死手。所以,你要是想反击,就得需要知道,白家和易家到底有什么矛盾。” 岳稚川笑道:“什么矛盾?你还好意思问,不就是因为你爆了人家的蛋。” 我摇摇头道:“不对。从时间上捋一捋就发现,白启清赌博输掉家产已经是上半年的事了。也就是说,易家想整垮白家并不是因为我的事,而是早在半年前,或者一年前就开始布局对白家的算计了。如果不信,你老可以去查一查,白家的资金链问题,以及食品厂的资质问题,背后很可能都有易家的影子。说白了就是,他们易家,早就想让白家倒下了,反倒是我和易凢的事,发生在后,让这矛盾暴露出来了。” 白启元沉思片刻,皱眉道:“难道说是因为那件事?去年,我在新城区拿了一块地。你们也知道,新城这几年发展的慢,好多地没人要。去年政府超低价招标了一块三角地,我见竞标的人不多,好像也没人感兴趣,就出手拿下来了,留着以后做厂房的。我出手的时候,好几个老邻居还劝我不要打那块地的主意,但理由却没说。现在想想,会不会是易家已经和上边当官的私下里打成了某种约定,而被我破坏了啊……我记得那天,确实好像有个易家旗下的小地产公司也去出价了……” 我心中一阵苦笑。 到底是年纪大了,不如年轻的时候了。他也不想想,在姑苏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就算差地,也不可能超低价还没人和自己竞拍啊…… 反正该提示的我都提示到了,老头该怎么反击,是自己的事了。 至于白启清,虽然人死了,但他算计自己亲哥哥白启元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估计是外债高筑,丧心病狂,就打起了白家大门的权力。可就这么个货,死了死了,还得由哥哥给安排葬礼。 白启元又得出去接待客人了,白家的追悼会还得进行。我不方便见面,所以,就带着大头、老岳他们先从后门溜了。 这段时间来,大头可谓是劳苦功高,一个人坚守“北境”,给我传递了一个有一个重要的信息,我必须的好好请他一顿。 和吕卿侯、凌云回合之后,马上直奔饭店,直到酒都上桌子了,我才突然想起来。 “不对啊,你自己来了,那奴柘呢?他岂不是独守空房了?” “妖爷,你是真没把我当人啊,都推杯换盏了,才想起我来。” 奴柘突然从大头的怀里钻了出来,直接跳到饭店的绿植泥巴里,坐稳了朝我道:“枉我在云城日思夜想,你却全然与我不顾啊,果然单身的男人最讲义气,可一旦有了女人,就立马重色轻友了。” “看你说的!”我举着酒杯道歉道:“这不是事情太多嘛,咱们的关系,早就穿透了时空,打破了世俗,冲开了物种的界限,你怎么还能吃白薇的醋呢。行了,啥也别说了,全都在酒里了。” 说完,我对着花盆就是一杯白酒。 “啧啧,好酒啊,看在这酒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奴柘啧啧有声地舔着酒,忽然抽了抽鼻子,嘀咕道:“哪来的一股汽油味啊……败了小爷的酒兴。” 汽油味? 哪有汽油味啊。 我一抬手,透过窗子,就看见白家饭店对面的马路上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桶,正在往身上浇。 “万刚?”我一愣,老吕和凌云也站了起来。 就在这一刹那,饭店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正是祝文曦。 白蔹将其送到门口,祝家的司机打开了车门,那边的万刚已经点着了打火机…… “万刚!” 我们三个都忍不住惊呼一声。 可这时候万刚已经一身大火地朝祝文曦扑了上来。 “臭女人,你来和我给我妈妈陪葬吧!”万刚咆哮着,吓呆了所有人。 祝文曦仓皇不已,一把将自己的司机推了出去,正好和万刚撞在一起,那司机瞬间也浑身是火,哀嚎之声,惊动了整条街的人。可万刚认定了目标,将这司机猛地推到了一边,继续追向祝文曦。但这时候,祝文曦已经钻进了汽车里,车门都没关,一脚油冲到了马路正中央。 这个文弱的小丫头,下起手来却干净利落。 我糙!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 说实话,昨天万刚下车的时候,看他那表情,我就有些不舒服。一个没指望的人,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干…… 更让我痛恨不已的是,祝文曦冲到马路上之后,见万刚还在自己车后,竟然毫不犹豫地来了个倒车,直接把万刚碾倒在地…… 第674章 有事做了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关键是,有的恶魔,还长着一副天使的模样。 祝文曦将万刚撞到之后,反复碾压,直到万刚不动了,大火中飘散出了肉发发焦的气息,这才罢休。 白家酒店里的人,冲出来将火灭掉了。 祝家的司机得救了,可万刚却已经黑的像是一块炭。警车、救护车先后来了,又急匆匆走了,祝文曦虽然被暂时带走了,但很明显,这件事她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老吕,快,快,你出面,将万刚的魂魄收回来!”我突然从惊愕中缓过神来。 吕卿侯点点头,出了店门,拿出八卦袋,开始在拘魂。 这里是十字路口,稍不及时,万刚的魂魄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罗大哥,你这是……” 我叹口气道:“不是我同情心泛滥,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和我们有关系。如果我不把他带回来就好了……哪怕是永远做个疯子,在黔西当个野人,也不会如此了。” 凌云道:“其实你也不用自责,毕竟,这也不是我们所愿。昨晚上你千叮万嘱了,让他离开这,可谁知道这万刚就这么轴啊……” “行了,不提了,总之,我不会让万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的。” 我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心中感慨。 就在这几分钟前,一个生命,就这么在火中活活烧死了。 可好像这一点都不影响这个城市。 该吃喝的吃喝,该玩乐的玩乐。 人啊,太渺小了,尤其是当你失去了价值的时候,你的生死,如同虫蚁一般,掉在水里,可能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而且,今天白家的事也足以说明。 既然活着,你就必须的强大,不管是金钱、权力,还是你自身的实力,只有当你强大到无所畏惧的时候,别人才不得不给你足够的尊重。 老吕回来了,朝我点点头,示意万刚的魂魄收回来了。 但大家这顿饭吃的很压抑,感觉对待这个棘手的敌人,还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大头道:“没想到,易凢这个爆蛋小王子早就盯上了白家。那你们说,他和这个祝文曦是什么关系?这臭娘们凭什么就这么帮易凢?难道是姘头?” 凌云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吧。祝文曦名誉上是白蔹的女朋友,两个人出双入对,卿卿我我,甚至还假模假样谈婚论嫁,你觉得易凢这种嚣张跋扈的家伙,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出去卖弄?我倒是觉得,驱动祝文曦的另有原因。” 这个另有原因可就多了。 我回头看了看奴柘,一笑道:“要不,今晚上你去祝家看看?” “成啊!”奴柘道:“很长时间没活动活动手脚了。不过,这祝家不会有什么住家天师吧。” “应该不会!”我道:“昨晚上凌云使唤虫土术,如果祝家真有高人,绝对不会鸡飞狗跳。再说了,祝家在姑苏还不如白家,小门小户的,哪能想易家那样,自己养得起好几个道门天师啊。” 说到易家的天师,我转头朝大头道:“对了,天师榜的前三十六名,你怎么迟迟没给我消息啊。这个金先生到底什么来头,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也会有妖修。” 大头道:“我的哥,一来,这越牛逼的人越神秘,天师榜前边的清一色都是高手,掮客也不好搞到消息。二来,这段时间,你哪让我闲着来着?今儿查东,明儿查西,我真没腾出精力来。不过你放心,给我十天半个月,我一定给你搞到一手资料。” 我点点头,从兜里将那两枚大庸国燕尾币递给了大头。 “喏,送你的……” 大头的眼睛顿时放出了金光,摩挲这金币道:“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我就喜欢这种带着时代气息的东西……” 老吕撇嘴道:“我们观里还有一个尿盆,是我师父的师傅的师父的,那时代气息更不浓烈,你要不要?装啥文化人啊,还不是因为那是金子。” 正说着话,这饭店里突然进来了两个人。 我马上示意大头他们几个安静下来,然后用余光观察着门口。从他们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这两人不是普通人。他们走路的时候,步伐很快,但又很轻,像是后脚跟安装了弹簧。这明显就是练过武的人。 而前面岁数大的人,站在柜台前的时候,明显有一个将左手背后的动作。 左手是敬香手,柜台上猪头肉、牙签肉等荤腥很多,这人明显是不想让说碰到荤油,这是部分密教法门的特点。后面年纪稍小的那个,手腕上有个手串,土白色,虽然闪烁着光,但看上去一点都不光滑,这应该是用人膝盖骨、眉心骨之内做的,既能驱邪,还能驭邪。 两人朝老板要了一间房间,但其中有一句话是“能看到对面白家酒店的”。这就不等不让我警觉起来,来这里吃饭,为什么要看见对面白家的酒店? 老板说了个房间,两人就上楼去了。 我给凌云使了个眼色,凌云不动声色也跟着上了二楼。 半分钟后,凌云回来了,低声道:“二楼原来是住宿,他们进了204.按照方位,应该正好面对着白家的一楼的后厨和包间。” 看来来活了。 我这还没想到怎么去找爆蛋王子易凢的麻烦,可人家却已经找上门来了。 “咱们哪都不去住了,也就在这开房间。”我冷声道:“这两个人,是密教徒。如果我没猜错,目标就是我那老丈人,白启元。因为熟悉的人都知道,白启元喜欢在自己饭店里吃晚餐,而起,就在那个后厨旁边的大包间。” 凌云咧嘴笑道:“那好办啊,我和老吕住在他左边的房间,你和大头、奴柘住在他们的右边。今晚上,咱们来个密道斗天师。咱们不是不知道金先生什么来头吗?如果这人也是易凢的人,那相比他们沆瀣一气,肯定彼此知晓。到时候抓个活口,你不是说,审问一个人,你有一千种手段吗?到时候,满清十大酷刑先用上,就不信他不招!”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两个人的到来,让我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总算是有事做了。 第675章 尖角煞地 凌云的想法没错,这两个人肯定是奔着白启元来的。 该出手时就出手,既然碰上了我们几个,那算是他们不幸,必须得收拾了。 可我有一点就不明白,易家是商业家族,而且比白家牛叉的多,他干嘛三番五次要弄死白家的人啊。通过商业手段,挤兑垮白家不更干净更轻松吗?尤其是在这时候,还能派出人来,针对白启元,好像恨不得盼着他马上死的是,难不成白启元亦或者白家手里掌握着他们什么害怕的东西? 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和白启元好好聊聊这件事。 这老头稀里糊涂的,总感觉他还没找到自己被针对的重点原因。 凌云抓着这功夫,已经把房间定下来了,就在那两个密教徒的房间旁边。 可我琢磨着,这才是上午,我总不能现在就躲在屋子里,等待晚上的事吧?还是应该干点什么。 “大头,你和凌云、老吕暂时歇歇,我带着奴柘出去转转弯,晚点回来一起吃完饭。” “去哪啊?” “还没想好。”我咂摸道:“可能是祝家看一看。” 其实我想的是,自从和易凢交手以来,好像每件事都是他在掌握主动。 当然,这和他是姑苏人有关系,毕竟这是他地盘。 但我不能任由着这种状况持续下去。 我这人还是喜欢掌握主动。 带着奴柘出了门,直奔祝家。 我琢磨着,还是得先从祝文曦为什么给易家卖命查起。祝文曦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就一下子成了商场斗争的“阴谋娇娃”了呢。 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祝家别墅的大门紧锁着,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家里的保姆都不在。 我把奴柘带到一边,低声道:“奴老爷,这回看你的了,正好机会难得,你进去看看。” “有事奴老爷,没事小妖精,妖爷,你算是把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展示的一览无余了!”奴柘白了我一眼道:“可我进去看点什么啊?既然没人在,也就没法偷听对话啥的……你总得给我找点目标吧。” 也是。 祝文曦这会还在派出所接受调查呢,祝家其它人又不在。 “算了,你就随便看看,算是无目的潜入,纯当是我对祝家多了解一点吧。” 奴柘听了点点头,左右看了看,马上化成本相,蹦蹦跳跳三下两下就进了院子。 我站在远处的大树旁,一边抽烟,一边等着奴柘。 大概着几分钟之后,一辆车忽然缓缓行驶到了祝家的大门口旁。 车明显放慢了速度,有人打开车窗朝院子望了望,然后就开走了。 虽然站的远,可我看的清楚,后座上看向窗外的人不正是今天跟着易凢去白家闹事拎包的家伙吗? 也就是这时候,奴柘已经顺着墙缝钻出来了。 “小树苗”一边走,一边朝我叫道:“有收获,真有收获……” 我看着那辆车已经离开了,赶紧不顾奴柘在喊什么,直接抓其他塞进怀里追了过去。 还不错,出了路口就来了一辆出租车。 “师父,跟上前边那辆长安金牛!” 司机瞥了我一眼道:“小兄弟,你说的是前边的那辆兰博基尼吧……” “是……是吗?”我挠挠头道:“都差不多,总之,跟上他。” 真是尴尬啊,我对汽车实在一无所知,我只知道,我们云城小地方,大街上跑的都是这车标啊。 司机追着前车的时候,我拿出电话,装作打电话的模样,朝着奴柘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奴柘兴奋道:“金子啊……” 说着,哗啦一下,从口袋里给我扔出来几个金首饰。 我都懵了。 我这是装作和你打电话,你就说什么事不就行了吗?结果来个空间传送……真搞出一摊金子来。 司机用后使劲看了我一眼,明显皱了皱眉,估计这不是把我当成精神病,也当成小偷了。 说到小偷,你大爷的,让他去看看有什么线索,他竟然搞出这么多金子来。 我装作挂了电话,收回金子,噤声不语。 好不容易车停了,给了钱,我赶紧下了车。 看着出租车远去的背影,我忍不住朝奴柘大骂道:“你搞什么名堂?什么时候学会当小偷了?小时偷针,大了偷金啊。你这上来就偷金子……到时候还不偷心啊。” 奴柘道:“不是你让我看看什么状况吗?我进去的状况就是,祝家屋里一片狼藉,玻璃碎了,柜子倒了,各种首饰满地都是,好像是碰上什么事,一下子狼狈逃走了似的。我寻思着,得给你描绘这场景吧,再加上宋大头教育我,江湖人,贼不走空,所以,我就随手捡了几件金首饰……” 你妹,果然这中间有宋大头的教唆。跟着他,没好。 算了,既然拿了,也就拿了,总不能在送回去。 停车的地方明显不如姑苏其他地方发达,后面有两个旧写字楼,一个商厦,我们面前的地方是一块用蓝色铁皮围起来的地。那车就停在了商厦门前。 站在公交站牌后,我一眼就看见了易凢。 这孙子西装革履地站在那商厦的台阶上,身边站着连三个人,目光全都落在了面前的那块地上。 我心中有了个猜测,难道说,这块地就是白启元说的那块三角地? 身穿咖色西装拎着公文包的男人走到易凢跟前说了几句什么,就看见易凢显得很生气,朝着这男人怒吼了两声,然后一起行人就纷纷上了车。 我透过烂铁皮,朝着被围着的里面看了看,荒凉不已。估计原来也是个破厂房,已经荒废不堪,到处都是蒿草。 “奴柘,你说,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富二代,突然对一个地皮西斯底里?” “那还用说?这块地皮升值了呗,亦或者是富二代要干一番大事业了……” “这值得为此杀人?” “那可没准,现在的富二代,无法无天……” 我摇摇头,觉得还是不可能。 “走,继续跟上去,看看这爆蛋小王子下一步去哪!” 我趁着易凢一行人的车队还没离开视线,又拦了一辆车,大声道:“师父,跟上那辆长安……什么基尼。” 司机瞥了我一眼,笑了笑,没做声。 汽车启动了,我又回头看了看窗外的那块地,此时正好一块云彩挡住了日头,原本明媚的地方好像一下子阴影重重起来。再看周围的路口和建筑,这是一块尖角煞地啊,好像还有浊气腾升。不行,有空我得请风水大师吕卿侯来看看,这怎么像是不干净呢! 第676章 番教高手 跟着易凢的车队,我们很快又回到了城区。 此时不过才下午,易凢他们来的却是一个叫做“易乾坤”的商业娱乐会所。 从这名字就不难判断出,这又是易家自己的产业。 至于商业娱乐会所嘛,不过是当年夜总会的一个时代版而已。 只是夜总会这名字已经被烂俗化了,这才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商业会所。大部分这样的会所还是会员制的,也就是说,一般人难以进去,这样就能保证足够的资源让有限的人享受,而且,都是内部人,足够安全。 看着这会所高端的样子,我想想还是算了,别上去自找麻烦了。 万一被拦住,搞出动静,让易凢知道我在跟着他,又得麻烦。 可奴柘此时来了精气神,朝我信誓旦旦道:“刚才去祝家,是我不好,不该拿那金子,这回你把任务交给我,我一定给你办妥。不就是看看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事嘛!” 我迟疑道:“还是算了吧。易凢身边可是有高人,万一那金先生在,你再搭进去,我这辈子都甭心安了。” “行了,有你这话,也不枉奴大爷心疼你一回!”奴柘自信道:“放心,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去去就回。” 老规矩,奴柘还是用自己的妖形,很轻松的就混了进去。 你想想,就算再严密的会所,谁会留意一颗脑袋没几片叶子的小灌木啊。 可我还是担心。 毕竟易凢不是一般人,身边高手如云…… 我站在远处,来回徘徊,没一会就抽了好几根烟。 正当我琢磨着,如果奴柘还不回来,我就冒险也得杀进去的时候,奴柘忽然回来了,而且已经化成了那副小孩的模样,低头耷拉脑袋地走到我跟前。 “没事吧?”我赶紧问道。 “没事……”这家伙依旧低着头。 搞什么名堂? “你脖颈子被人打断了是咋地,脖子抬起不起来啦!”我一把将他的脸抬了起来,却发现小东西脸红的像个猴屁股。 “你吃辣椒啦?还是脸被饼铛子烙了?怎么红成这样了?见到易凢了吗?” 奴柘表情尴尬道:“见了……” “他干嘛呢?” “他……他好像很生气,进去之后,就骂了好几个人,然后就……就在后面拉了一个女孩进了自己的包厢。” “然后呢?”看着这家伙扭扭捏捏的样子,我似乎猜到了答案。 “然后,然后就是你们人类的那副死出呗……”奴柘挠挠头,低声道:“我……我没敢看,反正上了床,一开始还很热烈,跟摔跤是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了下来,然后骂了一句你,就疯了似的砸东西……” 我忍住笑道:“这时候,他骂我干嘛?” “反正他骂的很凶,说什么天杀的罗天,你毁我命根,我要你命!”奴柘咂舌道:“他后来就把那女的轰了出去,不过,轰的时候,给了厚厚一沓钱,还揪这那女人光溜溜的脖子说,让她不许说出去,否则就杀了她。” “你不是没敢看嘛,怎么还知道那女的光溜溜的……”我故意调侃道。 奴柘脸红的都要炸了,叫道:“是你非要问嘛……这叫什么刺探敌情啊,以后这种事我说什么也不去了。” 其实我听明白了,合着这哥们因为上次和我打斗,彻底伤了要害,这是成了废人了…… 想一想这件事,还有点忍不住想笑呢! 如此看来,这爆蛋小王子的名号是叫定了。 带着愉悦的心情,我带着奴柘吹着口哨回了住宿的地方。 大头见我心情不错,忙问我干什么去了。 我先把金子丢给了他,然后就把易凢的风光伟绩和他们说了。 几个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大头还忍不住揪住奴柘的耳朵问,除了光溜溜还看见啥了,奴柘羞涩不已,干脆蹲花盆里不出来了。 大头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了一件礼物,以后一定送给易凢。” 我看了一眼窗户对面的白家酒店,问道:“怎么样,隔壁有动静吗?” 凌云道:“刚才年纪小的那个去下面取了餐,在了就再也没出来过。” 看样子,他们这次来是志在必得,准备充分,要隔空置白启元于死地啊。 “白家那边怎么说,我这老岳父今晚上有宴席吗?” “有!”老吕道:“刚才岳老先生来电话了,今晚上白启元就在平时最喜欢的那个包厢里,请自己的几个商业伙伴和老友吃饭,其中就有岳稚川。老岳头已经朝我保证了一定会照顾好白启元,演好这出戏。” “不能掉以轻心。据我所知,密教还是很有本领的。” “放心吧,岳稚川那边已经按照我的方法,布置了法阵,还有各种应对措施,而且还准备了救命的急用药物。总之,绝对安全。至于咱们这边,你我和凌云联手,还拿不下两个密教徒?” 几个人囫囵吃了晚饭,就各回到了房间。 我和奴柘、大头在东,他们两个在西。 按照预定,只要他们动手,立刻抓现行。到时候,凌云和老吕会在大阳台上飞跃过去,破窗而入,我和大头、奴柘,则负责守住门口收菜。 可谁知道,隔壁房间早早地就熄了灯,然后还传来了巨大的鼾声。对面白家的包间里已经开始觥筹交错了,隔壁却一点反应没有,好像是压根就关注这件事是的…… 难道说,我们这是一箱情愿,人家根本就不是为这事来的? “罗老板,我看那边宴会似乎要散场了,这两家伙是不是今晚上不动了……”大头打着哈气低声道。 也就是这时候,突然就听见对面的窗户砰的一声炸开了,一道蓝光钻了进去。 我们猛地站了起来,远远望去,白家酒店的包厢里,一个巨大的金光八卦图,闪烁了出来,和那蓝光瞬间撞在了一起。 隔壁此时骤然响起了咿咿呀呀听起来毛骨悚然经咒声,然后嗖嗖嗖从窗户飞出去了七八个暗绿色瘦脚伶仃的影子,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第677章 往哪走啊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密教念咒,说实话,有点魔性,哪怕是在隔壁,都听的我五迷三道,尤其是奴柘,更是听得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是的,腿软站不起来。大头也是捂着裤裆直咧嘴:“我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大小便失禁,要拉出来了是的……” 可人家已经出手了,而且,隔空就是一记大招。 我们就算此刻真拉裤兜子,也得上啊。 也多亏对面早有防备,设下了八卦阵,否则,白启元可能这会已经驾鹤西游了。 两个密教徒打出去的蓝光,还在往屋里横冲直撞,岳稚川干脆拉上了窗帘,一众人消失在了视线里。 大概着知道自己任务失败了,随即,密教徒的经咒声戛然而止。 “该咱们动手了!” 我正准备带着奴柘去隔壁房门猛攻,就听见对面一声怒喝,吕卿侯已经第一个从阳台上跳到了隔壁。 “藩地妖徒,好大的胆子,朗朗乾坤之下,还敢隔街杀人?还不束手就擒!!”吕卿侯行进间,脚下是迷踪步,手上是拂云手。 老兄虽然生活放荡,可在道术之上,向来是传统风范,他一出场,还是按照老规矩,以为先较量,再定夺输赢呢,哪料人家一看他从窗子外面杀来,就气急败坏了。认为是他破坏了他们杀白启元的计划,顿时直接使出一记大招,轰隆一声,朝着当面拍出了一道蓝光佛印。 轰! 老吕没别的毛病,就是太正派,太死板,这又不是武侠小说,谁打架前还寒暄一阵,讲道理一通啊。 蓝色的坐佛像原本双手合十在胸前,飞出之后吕卿侯面前突然开掌,吕卿侯压根没看明白这是什么,随意使出一道反天印接了一招。结果是那佛像瞬间炸裂,吕卿侯光圈硬生生推着从窗户飞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后面正赶来的凌云纵身接了他一下,结果气浪巨大,两个人都从窗户掉了出去。 两层楼的高度,倒是不高,可吕卿侯头朝下,命悬一线,凌云单手挂在了空调机上,另一手死死抓住吕卿侯的大腿。 “奴柘,去!” 我一声令下,奴柘从窗户飘了出去,化身本相,用藤蔓捆住了吕卿侯,这样让凌云腾出手来,抓住屋檐,从容跳下了楼,然后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吕卿侯。 很不幸,他们那队行动失败了。 当然万幸,他们那边的危机也解除了。 大头嘀咕道:“吕卿侯啊吕卿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他们讲道理,说好的夹击,结果你先被浪催下去了……” “行了,这时候说这个没意义,你跟在我后面!”我低吼一声,转身出了门。 我刚站在隔壁门外,那门突然开了,一老一少两个人,背着行李,正要趁机离开。看见我的瞬间,两人怔住了。 “往哪走啊!” 我可没有吕卿侯那副谦谦君子之态,直接上前一出手,就是伏地妖藤,死死将那年纪小的家伙缠住了。 那上岁数的密僧眉心怒攒,一手去抓妖藤,准备给弟子解围,另一手掌心朝我一番,手心里攥着的是一个怪模怪样的小神像,刚才对付吕卿侯的那道蓝色佛光骤然飞出。 可我早就以速度抢先一步,率先打出了徂徕掌。 那蓝色佛光尚未发力,却被我的内力狠狠推了进去。 老头砰的一声摔进了屋里。 至于那年轻一点的家伙,还不服气,咬着牙,双手抓住脖子上的黑藤用力撕扯。 我不给他机会,一脚踹在了他的当胸上,也将他掀进的房间。 “说,谁让你们来的!” 我快步跟上,再一次用妖藤死死将那徒弟悬在半空中,勒的他满脸赤红,双眼暴睁,眼看就要憋死。 老家伙却还不服气,嘴里絮絮叨叨念了一声咒诀,左臂一挥,一道卍字法雷登时飞出。 我旋身一闪,重新退到了门口。虽然没伤到,但妖藤却被砍断了,那徒弟重重砸在地板上,续上了命,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就你会使手印是吧,看我的!” 我二话不说,把陆拂石教我的纯元玄功使了出来,以气催力,浩然就是一道道家的五品莲花诀。 五品莲花诀其实是吕卿侯的手印,我偷学的,此时联合陆拂石的纯元玄功顿时大不一样,此刻用五品莲花诀对付他们,也算是替老吕报仇了。 邈邈间,道火飞出,恍若五朵莲花瓣飞出,飘然如刀旋。 “三彩缁衣!” 老头见不可阻挡,把自己的破衣裳漫天一晃,勉强是蒙住了莲花诀,大喊一声:“退!” 说完,拖着弟子就要从窗户跳出去。 娘希匹的,知道不敌,转而又想逃走? 眼见着两人背影对向了我,我忽然就想起了当初自己被云成子追杀的场景。老羊皮可是把天僵术的奥秘告诉我了,此时不正是趁机一试的好好时机?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我虽然不堪,可这还是少有在后面偷袭别人,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但效果还不错,一招打出,老家伙回头瞥见,竟然用自己的徒弟替自己挡了一下,然后孤身一人旋身跳了出去。 至于他那徒弟,中招之后,就像是偏瘫一样,从窗户上掉了进来。 “拦住他!” 我朝着窗外的老吕和凌云大喊一声。 吕卿侯正为刚才自己被袭感到郁闷,自己明明是要过招,可对方却不讲江湖规矩,闪袭了自己,从楼上栽下来,丢人丢大了。此时正是报仇时刻。他和凌云两面夹击,暴揍那番教徒。 老番僧着实凶悍,以一敌二,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我站在高处,朝凌云大喊道:“不记得我前几天告诉你的徂徕心术了吗?以罡对刚!” 凌云马上会意,赶紧经脉运转,手里的赶尸鞭骤然凶悍不少,噼里啪啦,招招挂火,道道出雷,连着抽了那密教老登好几下子。 我正要也一纵而下,加入乱战,直接让其束手就擒的时候,老东西却已经认输了,用手里的神像朝吕卿侯虚晃一招之后,快速奔向了路口,准备逃走。可人算不如天算,这家伙闯红灯而过,竟然被一辆疾驰的汽车撞飞了出去。 吕卿侯和凌云都懵了,跺脚惋惜。 我也不禁扼腕叹息,这都到手的鸭子,怎么还飞了,飞到阎王爷哪去了。 “吃什么呢,给我吐出来!” 身后此时传来了大头的叫声,他扑过来,死死抓住那小密教徒的嘴巴,朝我叫道:“罗老板,快,这狗东西要吞东西。决不能让他得逞……” 尼玛,已经死了一个了,现在就剩一个了,还想自我了结? 我上前一把从他嘴里抠出来而来一个红药丸,对着脸上就是两记重拳。 “想死?哪有那么美的事啊!” 第678章 挑战一次 这小密教徒倒是有股子凶气,即便是都这幅德行了,又被我打了两个耳光,还一脸的不服输,用凶狠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呦呦,看把你能得,怎么着,还想呲牙咬人啊?”大头恐吓道:“再敢瞪老罗一眼,眼珠子我给你挖出来。” 说完,把自己的小刀拿了出来。 可即便这样,这家伙还是死性不改,朝我恶狠狠地直咬牙齿。 此时岳稚川上楼来了,朝我低声道:“你们赶紧撤吧,那老东西被车撞死了,交警已经来了,估计一会刑警也到,有人见你们打斗了,人多了说不清楚。” “那怎么办?” “这不有我呢吗?”岳稚川道:“我是本地人,这店老板和我也是朋友,询问起来,那就告诉警察,和他打斗的是我。这个贼眉鼠眼的东西偷了我东西,追他之际,被车撞了。放心,绝对没问题。但你们得把这小子带走,免得横生枝节。” 岳稚川努了努嘴,指着那小东西说道。 我冷声道:“差点被他吞了药丸自杀,这会正嘴硬呢。” 岳稚川蹲下身,捡起那红药丸闻了闻,冷笑道:“我当真是硬汉呢,原来是假死脱筋丸啊。” 大头忙道:“难道不是毒药吗?” 岳稚川不屑一笑道:“这玩意的主要成分是钩吻和红活美,前者确实是毒药,但量不大不致命,能让人昏阙,犹如假死。后者则是一种活血药,生食会流鼻血,筋骨酸软。总之,这东西吃了之后,很快就会口鼻出血,昏阙吐白沫,身体软的像烂泥,很像是中毒而死。但一个时辰之后就醒了。” “哦,妈拉个巴子的,原来是装死啊!”大头骂道:“你不是愿意死吗?一会我就成全你。” “还用一会干嘛?”岳稚川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枚灰色的药丸,递给大头道:“给他喂下去,我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毒药。吃完嗓子就会有反应,一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就会发作。毒素会先侵蚀喉咙,最后能烂出一个大窟窿,直到蚀破大动脉为止。” 岳稚川随即又给了我一粒药丸,道:“这是解药。不管怎么说,那死相太惨烈了,还是尽量给人家小孩子一条生路。好了,我去现场了,你们赶紧撤……” 大头阴森一笑,直接把那药丸顺着小东西的嘴里塞了进去。 “你不是求死吗?现在老子成全你了。” 药丸一吞下去,这小密教徒就慌了神色,用那只能动的手,赶紧去扣嗓子眼。 可大头不给他机会,一脚将他踢翻,踩着那条胳膊不让他动弹。 “呵呵,什么感觉啊?” 这密教徒真的慌了,使劲卡自己的嗓子,低声嚎道:“火,火辣辣……凉,又凉的像冰,我不要死,我不要,……给我解药吧,我要嗓子要冰死了,我要死了……” “给个屁,你不是要死吗?这解药我喂老鼠也不给你。”说完,我就佯做要把解药扔出去。 大头赶紧道:“等一下,算了,好歹是一条命,他要是老实交代,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我掂了掂手里的药丸道:“倒也是!那就说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金先生!”小东西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金先生?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金先生现在不再姑苏,所以才让我们来的!” “那他去哪了?” “我们也不知道,听易少爷说,是找一个故友去了,但很快就会回来……” 原来金先生不在啊,那倒是个机会,既然易凢如此嚣张,干嘛不抓这个时间,找个机会,把他做了…… “易凢说没说,为什么杀白启元?” “这个我们真不知道……我们是受雇于金先生,易少爷只告诉我们杀谁,别的都没说……我们也没资格问,瞎问的话,金先生会宰了我们。” “那他就没说,你们杀完人去哪复命?” “去……” “嗯?犹豫!你敢在犹豫一下!”大头怒喝道:“死到临头,还要撒谎?你的停顿,就是犹豫。犹豫就是要撒谎。” “不不,我不敢!”这小东西慌忙道:“他让我们办完事之后,去凯易乾坤会所找他。” 易乾坤…… 这不就是今天我看见他时,他在的那个会所吗? “能把解药给我了吗?我说了,真的都说了……” 我笑了笑,把药丸从窗户丢了出去。 “你……你言而无信……” 我冷淡道:“你啊,到底还是怕死,告诉你吧,老爷子刚才给你吃的是一枚自配的嗓子药,类似于西瓜霜,金嗓子之类,吃完嗓子异常是正常的。至于这片解药,这实际上是老爷子的一枚救心丸。大头,带着他,从后门走。” 这小东西满脸狰狞,气得几乎崩溃,大头一肘子下去,将其打昏了过去。 抗上人,匆匆小楼,正好吕卿侯带着奴柘进来了。 “岳老爷子被带走问话去了,警察正在大厅和酒馆老板了解情况,咱们赶紧走。” 我点点头,出了后门,凌云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将人丢进后备箱,一行人急匆匆离开了事发地。 “老罗,你真准备去易乾坤啊?”大头道:“那可是易凢的地盘,万一……” “不管一万还是万一,我都想去试试。”我冷声道:“一直在找个反击机会。如今金先生不在,我得主动点,也让易凢感受点压力。告诉他,老子时刻都在盯着他。” 凌云道:“那我和你去吧,不管事成与否,总得有人接应。” “那是私人会所,进去那么多人,反而不容易行事。老规矩,你还是开车在外接应,让奴柘陪我进去就行。老吕,你负责盯住这小子,有关于金先生的事,还没来得及细问他。”我转而朝大头道:“就剩下你了,帮我们定一桌饭菜,要有鸡有鱼,有酒有肉。我饿了,回来等大吃一顿。” 几个人明显有些紧张,对我的决定都有些担忧。 可其实冒险才是我的行事风格,在我和阿爷在一起的日子,每一次出去办事,都是冒险。就像当初我弄死李老太一样。倒是认识了白薇和他们以后,我才计较结果,怕失败,怕受伤,怕死,怕得不偿失。 这次,无论如何,我也挑战一把。 第679章 暗刺之旅 凌云他们开车,把我放在了易乾坤几百米外的公交站点,就按照我的要求离开了。 我带着凌云的鸭舌帽,把奴柘按照惯例塞进口袋,低声道:“奴大爷,今天这一战,可就看咱们两个的了。” 奴柘道:“放心,没有那金先生,咱们两个不就等于杀一个有钱的猪嘛。咋?那钱还能替他挡刀不成?” “不错,这话我爱听,提气。”我走到一旁的便利店,买了一盒烟,站在门口顺势观察着易乾坤会所。 易乾坤临街而立,外观看,应该有四层楼,左侧是一个三层的副楼,黑着灯,应该是日常的行政办公区,晚上没有什么人。右侧则是三层的餐饮,一楼临街是咖啡座,二楼三楼则是日料店。这三个楼连在一起,外观装修风格趋近,应该都是易家的产业。 我吐了一口烟圈,故意喃喃道:“姑苏有钱人真多啊,看这会所装修的,比我们的镇政府都豪华,也不知道里面的姑娘啥模样。” 便利店老板哼笑一声道:“兄弟你还真有眼力,这会所的主人,那可真是的的确确的有钱人,易家,知道吗?看你像是外来的,恐怕也不太清楚,这么说吧,易家要是去你们那投资,你们的镇长都捞不着接待。你还想进去看看妹子?想想算了吧,人家是会员制。你有钱都进不去。” 我咂舌道:“唉,有钱人的快乐我是体会不到了。大半夜下班,也只能吃一口料理去了。” “啧啧,我看你还是有钱没处花。那料理店,只有一个特点,就是贵,告诉你,那也是易家的产业,服务的对象压根就不包括你这抽十几块钱的兄弟。”店老板一笑道。 “瞧不起我?”我哼声道:“今天我还就吃定了。十块的烟我也不抽了,再来一包华子。” 店老板笑了笑,我听见他用当地的土话嘀咕了一句:“穷屌丝,煞笔!” 我心道,既然是一家的产业,或许从那日料店的三楼就能进入会所了。 于是我装上烟,插着兜,进了咖啡厅。 咖啡厅旁有电梯,一进电梯,就有服务员问道:“先生几位?” 尼玛,我还想着借上厕所混进去算了,谁知道电梯里就得点餐。 “一位!” “套餐还是有自己喜欢的厨师?” 我去,在这吃饭,还有专属厨师啊。 “啊……算了,套餐吧。” 服务员拿着对讲机,朝着里面直接道:“一号套餐,先生一位。好了,三千八百八……您的会员卡号是?” 我尼玛! 这就三千八百八?还得会员卡号…… 我只能硬着头皮装道:“会员卡忘记了,直接刷手机成吗?” 服务员顿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就好像不是会员跑这吃饭是什么掉价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服务员总觉得餐馆是他的,卖车的觉得4s店是他的,卖火车票的更是以为火车都是他的。 “也是可以的,不过,折扣就没了,原价是四千二百八。” 我心里暗骂着,只能把手机递了过去。 刷完钱,也到了二楼。 服务员领着我到了餐位,几片破寿司,几片破鱼肉已经放好了。 就这破玩意,还他妈四千块? 我直接朝那服务员问道:“厕所在哪?” 服务员默然道:“不好意思,我们这的卫生间也是会员制的……” 我点点头,直接就要解裤子。 这小娘们顿时大惊失色,忙问道:“你要干嘛?” “废话,厕所进不去,我就只能在这尿啊。”我大声道:“一会还得来个大的呢,你要不要看呢?” 见我面露凶光,这服务员终于怂了,嘴角抽了抽,指了指角落道:“在那边……” 踏马的,就是惯得。 我径直去了卫生间,顺道着把整个楼道都转了一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这餐饮区和对面是完全分离的,根本没有通道。看来,只能爬过去了。 上了三楼,布局也一样。 我走到厕所,正朝窗外看着,突然身后有人低声道:“喂,你干什么?” 我转过头,看见一个小个子,微瘦,罗圈腿,小胡子,牙口参差不齐,带着眼镜,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 “我问你,你在做什么,三楼的卫生间,是我们主任、课长以上管理者才能用地……” 我糙,听他这蹩脚的汉语,原来还是个本子。 “吃了你们的鱼,拉稀,憋不住了,就想在这拉,不成吗?” “你这个人,粗鲁,好没礼貌。再说,我们的生鱼片,是世界上最好的生鱼片。怎么可能拉肚子?可能是你自己肠胃的问题吧,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粗鲁?呵呵,一个知小礼而无大义的东西,还好意思说我没礼貌?你的脑子是吃特殊海鲜吃坏了吧!”我低声道:“老子只要愿意,拉你脸上你也得认。” “你……” 这老小子还想换语言骂我,我正缺开胃菜呢,一拳正中鼻梁,两拳打在后脊,直接将其放倒。 拖进一个蹲坑间,嘴巴塞上卫生纸,手脚用他自己的领带细带捆好,固定在马桶上,内部反锁,我在跳了出来。 呀呀呸的,算你倒霉。 推开窗户,朝外看了看。 会所和饭店的后面,是一个高端小区,房子都不高,光线也不怎么明亮,应该看不见我。 “奴柘,咱可出发了!” 我怕爬上窗户,走到最边缘,对面会所最近的窗户,离我也得有三四米远。中间没有任何承接点,只有手指肚宽窄的接缝。 硬爬是没机会了,看来只能玩把大的了。 我深吸一口气,贴着墙面,奋力朝前一跳,距离超过两米之后,直接打出两道妖藤。 啪! 身体撞在了墙壁上,撞得我吭哧一声。不过很幸运,仅仅一下,妖藤就成功挂在了窗台上。 我靠着妖藤的牵引力,轻而易举来到了这扇窗户外。 顺着窗户朝里看了看,有点光线,好像也是卫生间。 管不了那么多了,抓住机会,用妖藤吸住玻璃,轻轻一推,嘎嘣一声,玻璃裂开却没睡。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轻轻卸下玻璃,山神跳了进去,刚站稳,就听见有个拉门里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液体声。 “菲菲,是你吗?坏了,我来事了……今天的夜场钱泡汤了,你带小翅膀了吗?” 我靠?女厕? 第680章 就等你了 倒霉催的,竟然跑女厕所来了。 我微微一愣的功夫,里面的人又开口了:“菲菲?娜娜?是你们哪一个?” 这尼玛我该怎么回答啊。 不知声吧?不合适。吱声吧,我这声音粗的根张飞是的。 好在,奴柘还算反应及时。他本来声音就尖,在掐着点嗓子,低声道:“我不是菲菲,我是柘柘……” 这声,还真像个娘们。 “浙浙?新来的吗?” 去你大爷的吧! 我趁机赶紧往外走。 可刚到门口,却传来了哒哒的高跟鞋声,有人进来了。 太他妈巧了吧! 我回头看了看,无处可躲,没办法,只能推开一个门闪了进去。 外面的人一进来,就和里面的女人开始了叽叽喳喳的对话。 一听就知道他们的职业了。 无非是所谓高端会所的三陪女而已。 “唉,菲菲,听说易少爷今天又把遥遥给打了。” “是吗?他平时不是最喜欢遥遥嘛!” “你不知道,他自从受伤去国外治疗之后,回来脾气可坏了,动不动就打人。” “那你可小心点。” “我小心点啥啊,人家易少爷的包房,啥时候让我这样的去过。不过菲菲你有机会!” “呵呵,我?我要真是能进了易少爷的包房,请你吃一个月的日料。你是不知道,在他那伺候一晚上,至少三五万。” 两个娘们叽叽歪歪说了好几分钟,才出去。 我都在马桶上蹲的腿麻了。 不过也有收获,听他们的意思,这楼道,最里面的那间房,就是易凢给自己留的包房。 可以我现在的行头,甭说过去,一出厕所可能就得被发现了。 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我才出了女厕所。 探头朝外面看了看,楼道里几乎每隔几米,就有一个身穿黑衣的小伙。应该就是安保。 正当我犹豫的时候,有人奔着男厕所来了。我明显听见一个黑衣小伙朝其点了点头,喊了声于少。 一瞧这人小凯的样子,我顿时计上心来。 前先一步,我进了男厕,故意在窗户边上漫不经心看着外边,点着了烟。 这人进来,瞟了我一眼,先尿了泡尿。 擦完手,看他那上下摸索的样子,就是在找烟。 我淡淡道:“于少,抽这个吧。” 男人就是这样,伸手不打笑脸烟。 这位于少微微一笑,接过我的烟,好奇道:“你认识我?怎么称呼?” “嗨,谁不认识于少啊!”我淡淡道:“我们易少爷经常提你。” “哦,原来你是易少爷的人!”他打量了我一眼,估计觉得我没什么钱,但出于易凢,似乎还是高看了我一眼,就点着火问道:“司机?还是……” “保镖!”我脱口道。 “保镖?那你肯定很能打啊!” 我咧嘴一笑道:“还成,要不您试试?” 于少好奇道:“怎么试?” 我看了他一眼,突然照着他得脑门就是一记重拳。 “怎么试?就这么试试!” 这位于少瞪着眼,一个后仰,载进了厕所里。 我赶紧把人拖进去,将那一身小凯的装束全都捯饬到我身上,说实话,身高体型都还挺像,唯一的不同就是,我长得比他好看了点。当然,不足的是,他是长毛,我是短发,还得带着帽子。 可为今之计,也只能就这么出去试试了。 收拾的当,将这只剩下大裤衩的家伙同样捆上。然后我便大摇大摆出了厕所。 毕竟是会所,楼道里的光线不怎么明朗,再加上这里是私人会所,玩的都很开,那些包厢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很多。尤其是那些那些省了布料的姑娘,最引人瞩目,以至于我一路走过去,每一个人感到奇怪。有些人还远远地朝我招了招手。 我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 路过楼层吧台的时候,那几个人还齐刷刷朝我喊了声余少。 我心道,你们平时收人家钱的时候,就没好好仔细看看人家嘛?就算灯火不怎么明亮,你们也不能不认识人家啊。 我继续往前走,拐过楼道,过了欧洲柱的时候,终于有两个人出来拦我了! “于少,您……您是谁?”两个人看着我有些发愣。估计是觉得衣服熟悉,人陌生。 “我是于少的表哥,我是来和易少爷喝一杯的。”我一笑道:“易少没忙着吧。” “您……您和易少有约吗?” “没有啊,怎么没,我找他喝杯酒不行吗?” “对不起,请您和于少包涵,我们家少爷最近心情不好,受过了,没有预定,任何人不能去见他。” 尼玛,真絮叨。 “看,易少不是出来了吗!” 我一努嘴,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回过了头。 我趁机双手齐发,抓住两人的后颈,使劲朝对面一撞,这两个酒囊饭袋便晕了过去。 到了这时候,就得抓紧时间了。 我四下看了看,那几盆大绿植的后面正好藏人,将人拖过去之后,直奔最里面的包厢。 此时一个身穿服务员服饰的男孩拿着两瓶洋酒走了过来,我主动上前接过,淡淡道:“正好我和易少要说话,我拿进去吧。” 免得浪费口舌,我压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拿着酒转身推门就进去了。 包厢很大,空气里都是酒酸和化妆品的靡靡气息。我看见沙发座上,正颓然坐着一个人。身边还有两个女人,穿着单薄的衣裳,一个被他搂在怀里,另一个则低三下四地给他按腿。 我拎着酒,走上前,离他尚有五步。 此时昏暗灯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 易凢缓缓站起身,回过头来,幽幽道:“来啦,罗天,我可等你半天了。” 第681章 今天栽了 说实话,受阿爷影响,我这人有时候“心术不正”。倒不是真的说我真的居心不良,人品不端,而是我习惯耍一些计策,算计别人。而且,我还为乐此不疲,认为自己的脑子才是自己的一号招牌,术法是二号招牌,三号招牌才是拳脚。同样是收拾对手,我更喜欢用计策羞辱对方。 可万万没想到,今天竟然被鹰啄了眼睛。 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易凢的包厢,可等来的却是他风轻云淡地告诉我,他等我半天了。 麻掉! 人生中少有的麻掉时刻。 我怔在那,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尴尬。就像是用计的司马懿,吭哧瘪肚搞出一个计策,结果发现,诸葛亮就在那等着你呢…… “呦,到底是见过大世面,都到了这时候,一点都不慌张!”易凢见我无动于衷,便冷笑一声道:“罗天你知道我等这天等多久了吗?” 我微微回过头,发现门口已经站满了人。而且,包厢的内间门口,以及隔壁的休息室门口,同样一下子出现了十几个人。 “这么大阵势,易少高看我了啊!”我知道,自己这是跳进了狼窝,想轻而易举脱身是没可能了。也只能故作镇定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一边应对这易凢,一边思忖着脱身之策。 “不不不,一点都不高看!”易凢正色道:“自从我受伤之后,我是日思夜想,怎么样才能弄死你。金先生告诉我,你年纪虽小,可你的心智顶我两个。我不服气啊,我就想着,我怎么这才能把你算计到手。于是,我花钱到处买你的消息,什么孤身去四姑娘山,什么大战白云山,以及你和你那阿爷郁庭礼的陈年往事我都挖到了,我仔细研究你这个人,你的行事风格,发现你这个人还真是八面金刚。你没有破绽啊。你这人贪财却取舍有当,你这人好色又始终如一,你手段千里挑一,你的脑袋瓜子更是把智慧和奸邪结合到了恰到好处。可人怎么能无懈可击呢?是人,就有弱点。” “真难为你了,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绞尽脑汁吧!” “没错,我承认,我就是为了你煞费心血了。但我最终有收获了啊,我发现你这人最大优点就是最大的缺点,自信,太自信。在你眼里,就没有比你牛·逼的人,就没有你搞不定的事。像你这么牛·逼的人,难免就会自恋,会觉得关键时刻,连老天爷都倾向于你。好啊,既然你这么自信,我就成全你。我给你展示自己的机会,我要在无形的捧杀中弄死你。于是,我看见白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一定也回了姑苏,就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呢。计划开始了……” “出国一趟,切了蛋,却长了脑子。这到底是国外科学技术先进,还是没了蛋之后的人都更精于算计啊?我倾向于后一种。你想想,古代为什么太监往往都是大奸大恶,就是因为没了蛋,心里扭曲啊,只能把心思全都用在算计人身上……” “罗天,你他妈闭嘴!”易凢狂躁地怒吼道:“这是我的主场,我的!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自以为是的样子,我静心布局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让你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而是该由我居高临下审判你。” 我轻蔑一笑,目光落在了里面休息室的屋子。 这三间连在一起的套间,只有那里有一扇窗户……万不得已,也只能纵身从四楼下去了,赌一把,看看妖藤能不能再次拯救我。 易凢见我不说话了,终于得意起来:“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呵呵。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的自作聪明,我才有把握弄死你。那两个密教师父在我旗下白吃三年闲饭了,本来是留作大用的,可为了钓到你,我只能让他们去充当诱饵。我知道你警觉,所以,我压根没告诉他们我的全盘计划,唯恐他们演技拙劣被你看出来。因此,他们去杀白启元是真的以为这就是我的任务。他们说的那些话,也是我告诉他们的。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会直接要他们的命,肯定会从他们嘴里挖点线索。于是,我假做漫不经心地让他们听见了金先生不在我身边的消息。说真的,我还真怕他们两个抗住你的酷刑,死忠于我,那样我就不能把你钓到手了。万幸,他们还是被你攻破了心理防线,把我出卖了。怎么样,呵呵,精彩吗?送他们两个给你,就是为了让你膨胀。啧啧,话说回来了,你了不起啊了不起,我这外面如此警戒,都被你轻而易举渗透了。可惜,你龙游虎堂,走出了主场,今晚,注定是我易凢一雪前耻的荣光时刻了。” 我站起身,身体呈四十五度对着休息室的方向,准备开始实施计划,口中却一笑道:“确实是个完美的计划,难为你把盆腔里的小脑都用上来算计我。可易凢,你觉得,就这几只臭鱼烂虾,能奈何的了我?” 易凢阴森森一笑道:“罗天,呵呵,其实你已经慌了,否则,不会问出这样小儿科的问题。我既然说了,两位密教师父是诱饵,我又怎么可能让金先生离开我的左右呢。你放心,今天就算是阎王爷来了,都别想和我抢你。金先生,你们所有人,给罗先生亮个相吧!” 那休息室的窗户边,忽然闪出一个身影。 金先生嘴角挂着笑容缓缓走了出来。 “罗天,这窗户是你最后的指望吧,你试试看,能不能从我的头上飞出去。” 与此同时,易凢身边的两个娘们伸手一掏,从那两座小山间,竟然一人掏出一把手枪来,凶悍地指向了我。而房间里那二十来号人马仔,也都亮出了准备好的棍棒砍刀。 确实准备充分啊。 我心中黯然苦笑,今天栽了。 易凢朝后退了两步,一耸肩道:“来,来,你再牛·逼个试试。姓罗的,老子的一生都被你毁了,我们易家整个家族都被你毁了,就算是把你剁成肉泥,都难解我心头之恨。动手!” 第682章 绝境时刻 图穷匕见,破釜沉舟,最后一条路已经封死了。我也明白了,今天除了殊死一搏,再无良策,能多拉一个垫背,就是赚的。 怀中一阵挣动,我知道,这是奴柘要出来。 他听见了眼下的局面,想着马上出来,帮一帮我。 可殊不知,面前要面对的可是金先生,还有两个黑洞洞的枪口。他现在出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徒劳无益。 我轻轻拍了拍衣裳,示意他不要急躁,暂时不要露出身份。 对面的两个娘们已经关掉了保险,端着枪左右各一,步步前逼。 我只能马上调整角度,尽可能做到背身有人。只有这样,才能干扰他们的射击视角。 “易凢,我不信你敢在这开枪。” “嘿嘿,土老帽!”易凢狰狞一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们易家的产业。所有的包厢,全做了隔音处理,甭说手枪,就算是在这里加特林扫射,外面也毫无察觉。开枪!” 易凢一声令下,两个娘们马上就要扣动扳机。 我不等易凢喊出最后两个字,一脚将面前的沙发蹬翻出去,然后硬着头皮借着沙发的掩护,直奔易凢。 此时是无计可施,只能自创条件。 若能将易凢擒拿到手,所有的包围全都迎刃而解。 啪啪! 与此同时,两声枪响,我感觉浑身一颤……但万幸的是,没疼。看来资本家的沙发就是质量好,替我挨了两枪。 我自以为机会形成,面前就只有易凢一个人了。 可此时金先生就像是个幽灵是的,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本来是朝易凢锁喉的手,此时对上的全是一记凶悍的带着金光的玄真拳。 双手对碰的瞬间,金先生老当益壮,猛然反手,化拳为掌顺势拉住我的手腕疯狂一个清风浮柳,啪的一声,就把我摔在了地上。 落地的瞬间,一把把大片刀劈头盖脸倾泻下来。 易凢这是真的在履行诺言,要把我剁成肉泥。 我咬着牙,在人群里施展伏地滚,眨眼间,后背和肩膀已经被片刀看出了两道血口子。 不过,人群一乱,对我大有好处。我抓住一个倒霉蛋的脚踝,翻身站起身,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然后极力朝后退,直到背靠住墙,朝着对面大喝道:“谁敢动,谁动我就掐死他。” 包厢里瞬间凝滞了三秒钟。可也仅仅是三秒。 两个女人也面露犹豫,但一旁的易凢却已经癫狂了,按捺不住,朝着两个娘们大骂道:“我花钱股你们入境,可不是让你们演活菩萨的!杀了他!” 说罢,呲牙裂嘴,夺过其中一把枪,对着我和我的“人质”啪啪啪连着就是几枪。 “我杀了你,我崩了你……” 这个蠢货疯狂扣动着扳机,直到手枪发出哒哒的空击声。 我却安然无恙。 看样子他是真没玩过枪啊,五米的距离,让他打出了八百米狙杀的误差,子弹在我脑袋边上开花,唯一正准的一枪,还打在了人质的胸膛上。 看着“人质”胸前洇洇的血污,我算明白了,这些人在易凢的眼里,狗都不如,他不在乎啊…… 我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金先生突然一摊手先于我使出了妖藤,两道妖藤飞旋这缠住了我的大腿。老东西猛地一个拖拽,将我放倒在地,将我重新拉到了包厢的最中央。所有人,没有一个去管那个中枪的还在挣扎的马仔,就像抢爹一样,一拥而上。 我仰头朝上,看见一把把刀再一次倾泻下来,可这一次,我被金先生控制着,躲都躲不掉。 “妖爷,我来了!” 奴柘终究没听我的话,一探头,从怀中钻了出来,用他那唯一的一道藤蔓将最近的一个马仔的大腿缠上了,使尽了吃奶的力气轰隆将这人放倒了,正好压在了我的身上。 “啊!” 随着这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顷刻间,他的身上就重了二十多刀血口子。 当然,我也没能幸免,小腹、髋骨和小腿上等裸露在外的地方都挨了几刀,最重的一刀把我的鞋跟削去了半个,差点没把我脚筋砍断了…… “小东西!” 奴柘在最危险的时候,帮我保住了小命。 金先生看着坏事的奴柘怒吼一声,一道紫光五雷印袭来,轰然将奴柘炸翻了出去。 “奴柘!” 眼见奴柘生死未卜,我顾不上满身是血,侧身将奴柘抓在怀里,但另一个娘们已经趁机举枪过来了。 我只能一手抓住奴柘,一手朝起的下盘也释放了一道妖藤。 砰! 枪响的瞬间,这女人被拽倒在地,枪擦着我的大腿射穿了过去。血水滴滴答答顺着裤管往下流。 “杀,杀了他,一刀一百万!”易凢站在人群外歇斯底里打的怒吼着。 “尼玛的,让我死?你们有这命嘛!”我狂吼一声,靠着妖藤缠住女人,单手将其抡了起来,这女人就成了鞭子稍的铁疙瘩,噼里啪啦击翻好几个人。 “废物!”金先生哼了一声,一掌劈下,将我的妖藤打断了。 这捆缚着旋转的女人直接飞了出去,脑袋直接撞在了墙上,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行了,也该结束了!” 金先生眼见我殊死狂斗,终于动了杀机,从背后隔空对我打出了一道蓝色的光圈,我没来得及看是什么手印,就觉得身形一晃,一口血直接从嘴里飚了出来。 我本想回身报以徂徕心术,亦或者召唤地火,但已经来不及了,金先生用妖藤锁住了我的脖子,猛地一轮,将我和那女人一样,撞在了墙上。我感觉自己的头骨好像是裂开了…… 迷迷瞪瞪,我把奴柘塞进了怀里。 “咚!” “咚!” 就在我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易乾坤的楼突然传来了连声巨响,好像是有挖掘机在作业是的…… 第683章 跳下楼去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包厢里的人都有些惊诧,毕竟,这声音太震撼了,而且,距离很近,颤动恍若就在耳边。 易凢大怒道:“阿四老五,你们踏马聋了,给我出去去看看,哪个王八蛋在老子的楼下闹腾。” 守在门口的两个人应声出了门。 这两个人一直死守房门,都没出手,但从他们的着装和眼神看,这两个人应该也是练家子。 我记得当初在旧厂房大战的时候,易凢曾经有两个打手,一个叫六子的,还有个姓林的娘们,那娘们被我杀了,至于那六子的,也成了个废人。现在又冒出来了一个阿四老五,看来他们这应该是一个排序,天知道易家到底养了多少打手神棍啊。 再说眼前,占据了绝对上风的金先生朝摊在墙角的我冷笑一声:“罗天,你到底还是折在了少爷的计谋下。下辈子,别这么自信了。” 这个杂毛老金头的妖藤,俨然比我熟练的多,而且,更加迅猛,突然一抬手,妖藤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的脖子缠住了,他狰狞一笑,猛然发力,将我悬起,挂在墙壁上。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两眼直冒金星。 我尝试着启动手少阳经脉,准备最后一搏,可奈何稍一发力,身上刀伤就血如泉涌。 这些伤口太深了,已经伤及经脉,如果我硬要发力,估计会血崩而死。 所以,不能硬拼了,我得攒着这口气,能多活一会是一会。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易少爷,姓罗的现在动不了了。您来,还是我来?”金先生见我不再挣扎,转过身,朝易凢问道。 “我来。当然我来!”易凢大声喝道:“这一刻,我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我要让他慢慢的死,舒舒服服的死。嘿嘿,来呀,把他的裤子脱掉,我要活阉了他,没有这一刀,他死我都不解气。” 易凢接过手下手中的刀,步步逼近,两个手下扑过来就要撕扯我的裤子。 我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易凢靠近我的那一瞬间,就算是真的要血崩而死,我也会强运经脉最后一击。总之,能反杀他更好,杀不了,哪怕是给他一拳,打他一脚,甚至啐他一脸唾沫,也在所不惜。活一秒,就多战斗一秒。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会所的楼忽然又“嗡”的颤了一下。 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这时候所有人才察觉到了,这巨响原来不是来自楼外和楼底,而是来自楼顶上。 一众人都仰起头,满是疑惑的看着吊顶,此时金先生的眼睛里已经闪烁出了警觉的光,不过,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就看见屋顶之上,像是干旱皴裂的大地一般,瞬间裂出了一道道密如蜘蛛网般的裂痕。 “易少爷,小心……” 金先生大喝一声,望着屋顶,贴身狗一样赶紧冲到了易凢身旁,也就在此时,咔嚓一声巨响,会所的屋顶炸裂除了一道巨大的窟窿。 钢筋、水泥、墙砖各种材料倾泻而下,一瞬间,人群炸了锅,惊叫声、痛嚎声不绝于耳。房间里狼烟地洞,尘埃呼啸。 “踏马的,我先解决了你,想走,门都没有!” 易凢感觉事情有变,急着想先料理了我,挥刀朝我劈砍了过来。 不管这楼顶为啥塌了个窟窿,我觉得此时是个机会,咬着牙,双脚一悬,不顾身上热血狂飙,趁乱缠住易凢的操刀手,直接拉到自己身下,两腿做剪刀脚死死将他的脖子锁死。我真想用膝盖抵碎他的喉管,可惜,力不从心,腿上已经没劲儿了。 “罗天,你踏马还敢垂死挣扎!” 金先生见在自己眼前我还偷袭了易凢,勃然大怒声,朝后猛地一扥妖藤,啪的一声,将我从墙上掼在了地上。一根断掉的钢筋头戳进了我的大腿。 脑袋也磕在了断砖上,嗡的一声,我感觉自己彻底散了架,双脚也无力地将易凢松了开。 恼羞成怒的易凢挣扎着站起,挥刀朝我腿间便砍。 关键时刻,一个人影从屋顶上像是猿猴一样倒挂了下来,抓住我的衣裳,一个腰马合一,将我悬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翻身上了塌掉的屋顶。 这人一身黑衣,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他的右脚是个大脚掌,超级大,好像充了气的熊掌在,脚面足有脸盆大小。 不过,把我拉上屋顶的瞬间,那脚就泄了气一样,恢复了常人大小。如果没猜错,刚才他就是用这个大脚掌踏碎了屋顶。 “保护少爷!” 这个金先生不管是战斗力,还是忠诚度,都没问题,可以算是易凢手下的第一狗。但这老头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本身的思维力不够,事情到了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旋上了屋顶。 这和上次在厂房交手一个道理。当时不管是我,还是阿爷,都根本不是金先生的对手,但老头总是慢一拍,这就给了我当时暴击易凢的机会。倘若当时金先生死战我一个人,忽略掉阿爷,易凢的蛋也就不会爆掉了。 眼前的局面同样如此,屋顶塌陷的瞬间他就该知道,上面有对手,但他第一时间是扑到易凢身边守护,而没有直接冲上去查看情况。以至于我都被救上了屋顶,他才后知后觉跟了出来。 金先生追上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架着我,站在了楼沿上。 “罗先生,感觉怎么样,还能说话吗?” 黑衣人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但这声音我感觉有些耳熟。 “能!你是谁!” “呵呵,别管我是谁了,肯定是不会害你。姓金的追来了,咱们没有路,只能从这跳下去,害怕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金先生已经面部狰狞逼过来了。 老东西的脸上写满了晦气,我知道,没能在易凢面前弄死我,他又失利了。不免又要被易凢小看几分。 “跑啊,你们倒是跑啊,有本事你们从这楼上跳下去!” 黑衣人看了金先生一眼对我道:“你还真抗打,能在这厮的手里活下来。不过,跳下去还能不能活,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跳!”我含住嘴里的血沫子,正色道:“宁可摔死,我也不会落在他的手里。” “嘿嘿,那就好,罗先生有勇气,我就敢尝试。毕竟,拿钱办事,有人让我帮你一把。我打不过金先生,可我有跳楼的勇气啊。对了,先说明一点,跳下去可就得咱们两个配合了,用你那个什么‘地藏邪,阴有风’的招式……嘿嘿,切记得用啊,否则,咱们两个肯定得摔死。” 说完,这人毫不犹豫,架着我的一条胳膊,双双从楼顶上跳了下来。 其实这一瞬间,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正是当初那个自称“真小人”杀我不成的向昆仑。 第684章 不想吃亏 很简单,此人说的那记“地藏邪,阴有风”的招式,就是我根据归藏练就的“唤阴术”。 当时在白薇的帮助下,我刚参悟此术,就在岳稚川家的后墙外,遭遇了向昆仑。 向昆仑术法雄奇,战斗力很强,尤其是他的百鬼手,可谓是杀人凶招。可当时因为我的“唤阴术”,将他鬼丛中的厉鬼全都移为我用,从而一招破,百招破,技高一筹,将他击败了。 因此,此刻眼前人一提到这个术法,我马上就猜出来了,就是向昆仑。 而且,向昆仑以小人自居,他说,自己只会为钱办事。所以,在楼顶上的时候,他朝我说了一句,有人花钱让他祝我一臂之力。 能有本领,且了解我招式,还为钱卖命的人,只能是向昆仑。 遐想之际,两人已经从楼上翻身而下,向昆仑也已经使唤出了自己的百鬼手。我不敢迟疑,马上屏住呼吸,默念咒诀,借着他制造出的阴煞气场,将自己的唤阴术使了出来。赫然间,地面之上,阴气风起云涌,鬼丛雨后春笋一般腾升。无数的虚魂和鬼祟狰狞而上,如同在地面上凝结出一道道阴云奔向了我们,犹如一道狰狞的龙卷风。 我和向昆仑一瞬间坠入了团团鬼雾之中。那种感觉,虽然像是置身冰窖里,身体乃是灵魂都感到空前的冰冷,但同时袭来的也有一种包裹感,像是被棕垫床高高弹起,又被松软的被子接住了。 没错,这就是向昆仑的计划。利用他制造阴煞环境和我驾驭鬼祟的能力,制造出蓬勃的阴煞之气,愣是靠着这股子常人见了都要大病三天的阴煞气,将我们托住了。 “砰!” 感觉身体的每一道关节都被龙卷一般的阴煞气承接了一下之后,我们俩才翻身落在了地上。 向昆仑顺势来了个伏地滚,迅速起身,抬头忘了一眼已经在楼沿上的金先生,正色道:“罗先生,我任务完成了,先走一步,咱们后会有期。” 我想爬起来,却感觉两肋钻心剧痛,只能仰卧这低声问道:“留步,问一句,是谁花钱买你帮我?” “嘿嘿,不好意思,主顾信息,我没法出卖。不过,既然他会就你,相信很快他自己就会出来的,你到时候自然明白了!” 向昆仑说完,哒哒哒连续几个跃步,冲过马路,钻上一辆轿车,极速离开了易乾坤。 与此同时,越野车也在不远处呼啸着狂冲过来,在我面前一个急刹车,停到了面前。 “罗大哥,你怎么样!”凌云跳下车,来到我面前。 我仰头看了看,易乾坤门口冲过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正是先前在易凢包厢守护的阿四老五。与此同时,金先生也已经不顾风险,靠着妖藤在楼顶上倒挂着旋身下来了。 “扶我一把!” 我咬紧牙关,奋力挣扎爬起来,在凌云的扶持下,总算上了车! “计划失败了,走!” 凌云一踩油门,朝着路口冲了出去。 我侧身看了看后视镜,两辆车飞速也从后面跟了出来。 “罗大哥,你怎么样?” 凌云回过头,看着我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皱眉道:“要不先去岳先生那吧,让他给你治伤止血,那伤口都在流血啊……对了,宋大哥也找好了新的住处,我们也可以直接过去。” “别管我,后边有苍蝇跟着呢,好好开车!” “我知道,放心,我能轻松把他们甩掉。” “别甩掉啊,干嘛甩掉!”我瘫靠在后座上,血水已经浸湿了作为浸透了:“我不想吃亏,我一定要找补回来。” “罗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你现在的身体……” “十年太晚了,我就要现在,不掰他门牙,扯断他两根胡子总行吧!开,继续往前开,往郊外开。我必须得报复,否则我会活活郁闷死。” 凌云皱眉皱眉,没再说话,但我看见他拨了个电话。 “你干嘛?” “我……我打给白小姐,我得把你的情况告诉她,让她劝劝你!” “你当我是疯了吗?”我大声道:“你要是当我是兄弟,就把车开好,千万不要甩开他们,让他们跟上。” “就因为我们是兄弟,我可以听你的,但我也得给你负责。” 凌云还是把电话给白薇拨了过去,简单说完了情况,白薇马上道:“往北环桥的方向开,我的距离短一些,能接应你们。” 挂了电话,我苦笑道:“凌云啊凌云,你小子不够意思,你让我需要一个女人来救。计划失败,我已经够丢人的了,你还让白薇来救我,这是要让我彻底臊死啊。” “罗大哥,你翻过来想想呢?能有一个女人赴汤蹈火的救你,这丢人吗?” “呵呵,你这么一说,我还得自豪了?” “虽然我没经历过,可我觉得,这不就是爱的意义嘛!行了,下来你就说,让我怎么开吧,兄弟我秋名山车神的本领,今天全都战线给你。” 我眯着眼,盯着暗夜下的北郊,汽车越开越远。 后面的两辆车不停交换位置,紧追不舍。 我虽然有点癫狂,可我知道,要想算计,两辆车在一起,明显不太可能。我虽然疯狂,可我的理智还在。 “凌云,能甩掉一辆车吗?” “甩一辆?”凌云望了一眼路牌,正色道:“成,你就瞧好吧!” 凌云开始贴着右侧路行驶,按照路牌,前边的锦西路是折返回城区的路,它故意造成一种将要从西北方向返回城区的架势。 果然,后面两辆车也压了过来,三车呈现一条线的姿态开始了剧烈追逐。 八百米,五百米,两百米,岔道口就在眼前,在冲进锦西路岔道口只剩下十米距离的时候,凌云突然猛打方向盘,重新回到了主路之上。 后面跟着我们最紧的那辆车毫无防备,直接被甩上了锦西路。 倒是最后那辆车靠着最后的时机,猛打方向盘,成功跟了上来。 “提速!”我望着前面环城路的绿化带带声道:“抢先拐过前边的弯道,然后找个有缺口的路基,将车开进绿化林里,造成我们离车的景象。速度要快,再快!” 仇这种东西,一定要尽可能报的快。否则,随着时间的流失,你报仇成功的快感就会降低,你的郁气却会越来越重。 十年太久,只争朝夕。 第685章 气息奄奄 凌云疯狂加油,在弯道处突然拐弯儿,我感觉半个车身都竖了起来。我也从座位上的摔到了脚垫上。 空荡荡的马路上,此时哪怕再多出来一辆车,我们都得飞出去,否则必定撞上。 不得不承认,凌云开车确实厉害。 转过弯儿去,凌云赶紧回头看我,面带忧虑地喊道:“罗大哥,怎么样,你能行吗?” 我趴在下面,感觉上气不接下气,但我知道,这时候我不能乱,我乱了,这兄弟就得崩溃,所以还是努力喝道:“别管我,看着路,找一个便道路基,把车开进林子去。” 越危险时刻,就得越镇定。 凌云也不再问为什么,反正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完全是无条件的信任。 我看着还六七成新的汽车,有些于心不忍,问道:“你这车多少钱?心疼吗?” 凌云道:“不贵,几十万而已。” 你大爷的,到底是富二代,口气就是大,几十万还不贵,可惜了,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引爆器了。 “放心,今儿要是能活着撤退,我还你一辆。” “前边有土路岔道口!”凌云大叫道:“后边的车也拐过来了。” “很好!马上开进林子!” 随着我一声令下,汽车连续两个晃动,咧咧巴巴地转向了落叶林中。 “好,停车,就在这里!撞在前边的树上!”我大喊叫一声。 “撞?”凌云略一迟疑,大叫道:“那你抓紧了……” “砰”! 随着一声轰鸣,汽车顶在了树上。 我艰难翻身,拿起打火机就点那毛茸茸的车座。 纤化物很容易就冒起了火苗,车里顿时聚满了呛人的气息! “罗大哥,你这是……” “你别管,帮我一下,下车……关车门!” 凌云赶紧跑过来,将我从车上搀扶下来,关死车门。 我目测了一下,选中前面的一片灌木林,低声道:“快,躲过去……” 此刻我已经听见了后面那车的马达声,等凌云拦着我,踉跄着躲在灌木后面的瞬间,那辆车正好也开下了路基。 这个报复确实有点繁琐,而且有点赌的成分,可我没办法。 我现在战不能战,斗不能斗,我就剩下这一张还能念咒的嘴。 透过灌木丛,我看见车上走下来了两个人,眼前被血水蒙住了,看不清楚,好像是金先生和那阿四。 “姓罗的,你他妈也有今天!老金爷,看这车的样子,不死也废了!” “小心点,这姓罗的诡计多端。” “我看你们都是被他唬怕了,如今这车都撞成这样了,恐怕是死里面了吧。” 我盯着靠近的两个人,心魔默默背诵着归藏坤卦篇!天气为归,地气为藏,木气为生,风气为动,火气为长,水气为育,山气为止,金气为杀。学了这么久,我越就学了一个火气为长。 关键归藏的术法还有个特点,那就是得借力,用起来虽然效果炸裂,但不免麻烦。 比如,先前的唤阴术,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用,需要制造一个阴煞的气场才行。 同样,火气为长也如此,这不单单需要我启动经脉和内力,配合口诀,还需要现实中的火,作为“引子”,才能引出地火。 也就是说,归藏虽然,但所有的“引子”都很重要! 凌云使劲扶着我,我都有点站不住了,眼看着两人终于走到了车前,我强撑着身体,开始按照白薇告诉我的“气力所致,周转大环,万火生于兑阴窍”经脉回环。 本来我是已经不能运气的了,此刻突然发力,就看见那肋骨、大腿和小腿上伤口像是喷头一样重新全都挣开,血真的是流出了弧度……凌云多么冷静的一个哥们,看的都双手在颤抖。 可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口气吗!死我也得拼! 暗暗调动体内阳气,运行经脉,逼至双足,脚上第二指、第四指和小指同时发力,内切大地,开始进行经脉大回环之运行。 时值此刻,终于完成。 阿四走的更近一些,脚下摆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虚步,探头朝车装窥视,一只手去拉车门。 “别动,这车好像起火了!”金先生低声喝道。 “那不更好了啊,直接烧成骨灰,咱们也省心了!”阿四猛地将车门拉开了。 瞬间,已经滚滚浓烟的车里火苗一下子解除了外面的空气,轰的一下,整个车都被火团笼罩起来。 两个人一惊,大喝道:“踏马的,车里没人……” 金先生本就在后面,撤的自然快了些。 我抓住机会,十米开外,猛然跺脚,将兑阴窍三穴插入泥土之中,使出了“火气为长”。 “轰!” 冲天巨响,泥土之下,滚滚火焰如巨球一般腾空生出,汽车瞬间被流火气团炸的四分五裂。我眼见着阿四和金先生被掀翻出去,全身是火,惨叫不绝,心中总算除了一口恶气,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可同时,也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两腿软的面条,瞬间昏死过去。 “罗大哥……”我只隐约听见凌云大喊了一声,就再无知觉。 在我最后的意识里,我是心满意足的,我以为我成功杀死了金先生,哪怕是现在立刻去死,我都值了。 可后来凌云才告诉我,金先生虽然浑身是火,胸前烧的模糊,眼球都爆出来了一颗,可他还是瞬间就熄灭了身上的火,然后隔空一道妖藤就朝我们这边扑了来。 凌云不管不顾,扛上我就疯狂往前跑,然后冲上了路基。 也就是这时候,白薇的车救命稻草一般赶到了,他把我赛上车的时候发现,我已经脸色铁青,身上没有一点血色,恍若流干了血一般。至于金先生,竟然神奇般地拖着一条断腿,也爬上了路基。 第686章 恍若一梦 昏昏沉沉,恍若一梦。 我看见阿爷郁庭礼扛着一只黑狗回来了,又锁进了装着我的笼子里。 “你不是能和狗斗吗?今天我就要瞧着你是如何杀狗的。” 阿爷满脸冷笑,剪开了捆缚着黑狗的绳子。 那黑狗蹭的一下窜起来老高,獠牙利齿一口就咬住了我的脖子。我看见阿爷仰面大笑,獠牙比黑狗还锋利。 轰! 我猛地睁开了眼。 大汗淋漓,筋疲力尽喘着粗气。 不幸的童年,往往可能穷尽一生的精力和心血都难以治愈。同样的梦,已经无数次进入我的夜晚。 我迷迷糊糊地睁着眼,打量着周围。 窗明几净,古香古色。 这是一间古朴自然的房间,木质的家具,木质的床,木头的书架上,摆放着不多的黄皮线装书。床的旁边,八仙桌上文房四宝俱全,桌上还有一幅画,笔墨淡雅,画的是一座古典院落,尤以建筑最为传神。 这是…… 我努力回想着,怎么也记不起来,这是哪呢?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咚咚咚,声音不大但有节奏的敲击声,仔细听,还有木花飞落的声响。 我一下子知道这是哪里了。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没想到,一用力,两肋上剧痛不已,悬起来的身体咚的一声又磕在了床上。 这时候外面的声音停了下来,喻长青用毛巾擦着手走了进来,一笑道:“罗老板,醒啦。” 喻长青布鞋线裤,一如既往的闲适。 我想尽可能地侧侧身,可喻长青却摆摆手道:“别动了,你的伤,没有十天半月,还下不的床。” “喻先生,我怎么在您这啊。” 喻长青一笑道:“我这里安静啊。岳稚川怕有人打扰你,毕竟,我这里三五个月常常一个客人都没有。”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苦笑道。 “太客气了。”喻长青平静道:“只要罗先生不嫌简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说到这,喻长青忽然走到窗前,从外面拿进来了一个花盆,道:“还认识这是谁吗?” “奴柘?”我一看见奴柘化成了原形,又插进了花盆里,顿时心中揪成了一团。 喻长青摆手道:“别着急,他和你一样,都是重伤,但还不至于死。让他静修着一两个月吧。会恢复的!” 这一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我自己生死都无所谓,没想到却把奴柘连累成了这样子。 喻长青将奴柘放回阳光下道:“这小东西和你命相匹配,这一趟,如果没有他,你必死无疑。当然,对他来说,也不尽是劫难,这炼妖就像是炼铁,只有多予挫折,才能成事。” 喻长青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了上次拜访他的时候,他一共说的那三段话。 第一,他说奴柘是北来虬木,虽不成才,但却能以木生火,有他在我身边,利涉大川,百利无害。你们两人在一起,下巽上离相迭,此乃鼎卦,主客鼎力,遇难成祥。 第二,说的是阿芦,芦占水位,以水为生。我荣他损,他荣我损,并不适合结伴而行。而且,我们在一起会多有灾祸。 最后一件事,是我们出门时,碰倒的木材散落在地,他以卦相预言,我们会有危险。 后两个预言,都很快发生了,这次第一个预言也实现了。 我不得不承认,喻长青绝非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匠师。 “喻先生,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喻长青泡了一杯淡茶给我,然后坐在对面,淡淡一笑道:“甭客气,但凡我知,知无不言。” 我正色道:“其实上次我来的时候,您就已经看出来了我的身份,但您没有言明。是的,我身体里有着妖族的基因,可据我所知,像我这样的人,活到成年的没有几个。我一直表现的很洒脱,好像不在乎一般,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很想活下去,陪着一个人一直这么活着。您能告诉我,我能活多久吗?” 喻长青微微一怔,笑道:“心有所爱,所以才想地久天长?那个姑娘是送你来我这的女孩吧。” 我点了点头。 喻长青站起身,道:“我呢,是个木匠,并不是卦师。我只能以我所见所想,胡诌一二,罗老板不必太上心,也不必太在意。人之性命,长短皆惜,短的人,抱怨天时不济,不能长生富贵,长的人,也不免唏嘘百年孤病,容颜荒老,还不如死在青春里。其实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管长短,都得灿烂,都得让自己开心满意。” 就在我以为喻长青想以套话含糊其辞搪塞我的时候,他忽然话锋一转道:“单以命相论,你其实早就该是棺中之人。但命相所示,皆是人间俗人,大凡天地豪杰,有哪个会受命相牵绊?所以,罗老板切勿把别人的结论当成自己的终了,好好活吧,精彩的生活还在后面呢.” 说到这,院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喻长青起身道:“他们来了。” 说完,就迎了出去。 我听见他打了声招呼,告诉来人,我已经醒了。然后白薇就急匆匆走了进来。一日不见,这姑娘竟然憔悴不少,看来哥们在她的心中颇有地位啊。 “醒啦?你终于醒了……” 白薇上下打量着我,忽然走上来,朝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你疯了吗?谁让你去冒险的?罗天,什么时候你能改一改你这刚愎自用的德性。我是喜欢你,可我不喜欢尸体!” 挨了一巴掌,这姑娘却委屈了,抱着我呜呜地哭了起来。 “哎哎,不就一天没见吗?至于哭成这样嘛!”我咧嘴笑道:“哥们喘不过气来了,你这胸前闷不知道嘛……” “闭嘴!”白薇使劲抱着我,喃喃道:“什么一天啊,都五天了,五天。我师父说,你要是再不醒来,就只能找块黄土地了。” 第687章 远方来电 五天? 女娲造人才七天,我这一睡着,竟然就睡了五天。 这么说来,哥们真的是差点挂了。 一想到劫后余生,我奋力挣扎着双臂,也抱住了这姑娘。一开始,两手有些不知道该放在什么位置,摸索了稍臾,觉得还是环在哪小蛮·腰上合适。 啧啧,同样是女娲造人,为啥就把人家的小腰弄这么细呢。 “喂,你胡思乱想什么呢!”白薇突然挣开我,小眼神警觉地打量着我。 我……我能想什么啊? 哥们都这样了,除了脑仁没骨折,除了嘴巴没伤口,但凡露着的地方,都没好地方了。 “姓罗的,咱们可是结了婚的!”白薇指着我的鼻子尖冷声道:“以后记住了,你敢让我守寡,我就敢把你从土里挖出来,铸成雕塑,放在大街上,告诉所有人,这不是个男人。” “喂,不至于这么狠吧!”我无语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不冒险了还不行嘛。他们呢?怎么不见他们?” “你受伤之后,宋叹哭昏过去了,醒了之后就回云城去了,说十天之内,一定拿出那金先生的所有资料,否则,他切腹自尽。吕先生还在执行你的任务,在那看着那个密教徒,等着你审问呢。凌云在保护爸爸。” “保护我老丈人?怎么了?易家又动手了?” “那倒还没有,不过爸爸的朋友中,有人放出风来了,易家已经下决心,要在苏圈中清算白家。现在好多白家的客户,都开始和我们断绝了合作。就连一些老邻居,也都开始疏远我们家。我担心上次的事再发生,就让凌云照看着我爸爸点。” “易家怎么就不依不饶地非要弄死白家呢。如果说,现在是因为我,那原来呢?祝文曦已经出手多长时间了。对了,那块三角地到底是什么回事?” 白薇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爸爸曾经说过一句,想把这块地送给我?” “送给你?”我心道,那块地皮再便宜,也价值不菲呢。平白无故,为什么要送给白薇啊。 “不成,我得和我老丈人聊聊这件事!” “别动!”白薇命令道:“师父说了十天之内,你的屁股绝对不能离开床。” 我有些无奈,只能乖乖躺好。 “对了,那天晚上之后,易家有没有新的反应?” 白薇叹口气道:“易家表面上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听说,易家的易乾坤会所要重新装修了。可我托人偷偷打听了一下,那天的汽车的爆炸,易凢身边的人死了一个。他还特意隆重地在乡下给葬礼大办了一下。这收买身心之举,效果显著啊,这些天,无数人都在疯了一样的找你。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把你放在这里的原因。怕被跟踪,我和师父出城,换了三次车。” 我相信易凢的郁闷和我一样。 就像我没能手刃了他,他也没能在重重陷阱之下弄死我,这种郁闷,甚至比我还重。 所以,报复肯定接踵而至。 “金先生呢?有消息吗?” 白薇摇摇头道:“那天你和凌云上车之后,我疯狂加速,可在后视镜里,他还是足足奔跑了两里地,张牙舞爪,犹如长足蜘蛛一眼,妖藤乱舞。最后,我看见他终于体力不支,趴在了地上,像是一只死狗一样没在动。可我当时为了第一时间找到师父救你,没敢停留。最终也不知道他活着还是死了。” 我摇摇头道:“我有预感,他没死。就像我一样不爱死,这老东西才是只老蟑螂啊。” 白薇道:“先不管那么多,你现在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 听白薇的意思,白家的内乱也很严重。树还没倒,猢狲就已经开始散了。 尤其是白启清的那两个儿子,坚信自己老爹不会把二房的家产输光,整天闹事。 至于白蔹,则完全像是中了祝文曦的迷魂汤,整天不见人影。 这一烂摊子破事,也真是难为白薇了。 “你姐姐呢?他不是雄心壮志嘛!” “她去燕城了,干什么没说,但似乎是想通过和外部资本整合来和易家对抗。” 危难之际,也就我这大姨子还算靠谱。 不过,陷入淤泥的破车,你指望燕城那些“爱车俱乐部”的大佬们帮忙捞车,哪那么容易?搞不好,赚不着钱,还会激一身泥巴。 白薇此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郑重问我道:“凌云说,那天易乾坤的楼顶上你是和一个人跳下来的,到底是谁救了你?” “向昆仑!” “是他?那个戴着眼镜,痞里痞气的家伙?可不对啊,他不是说,只为钱办事嘛,他为什么会帮你?而且在那种时刻,出现在了易乾坤的楼顶上?罗天,到底是谁在背后雇佣他帮了你?” 我摇摇头,真不知道。 其实我也在想,我罗天在如今的世面上,人缘极差,谁会花大价钱,让向昆仑这样的人救我呢? 这人首先得有钱,因为向昆仑价格不低;其次,这人也在江湖上飘,否则他不会知道向昆仑其人,能找到他,估计任脉也是八面玲珑。第三,这人一定也和大头一样,能很轻松获得世面上的消息,他知道我要遭劫。可我想一裤兜子汗也想不出这么个人啊。 白薇警觉道:“我怎么感觉,这件事像是女人才能干得出来的……精准,疯狂,还有些孤注一掷” “女人?” 我一笑,这大姐你可真逗,我罗天自从生下来,认识的女人用一辆mini都能轻松拉下。 正在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没想到,我都摔成这德行了,这电话竟然还能用。 “谁啊?”我想看看,可白薇却把电话直接拿了过去。瞄了一眼,接通了。 电话那边还真传来了一个女声。 “罗天,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我最近要去姑苏,咱们见一面吧,你还欠我一顿饭呢,什么时候请啊。而且,你应该请我吃好的,因为,姑奶奶我救了你一命。喂,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死了吧?喂?我可把向昆仑的钱都付了,你要是死了,言语一声,我得把钱要回来。” 白薇居高临下,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朝我幽幽一笑。 第688章 世外高人 看着白薇的笑容,我仿佛觉得,解读相对论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喏,罗先生,找你的!”白薇礼貌地将电话递了过来。 我缓缓伸出手,将电话接了过来。就听见韩冰还在那边用她那向来高调的嗓门喊着。 “罗天?到底是不是你啊,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也是一个被窝里患过难的弟兄,你不会你记得我了吧!” 听着这娘们越发荒腔走板的叫声,我赶紧道:“是我,是我……” 韩冰长出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真要那样的话,我那顿饭岂不是没着落了!” “合着我的命还没一顿饭重要啊!”我盯着白薇脸上熹微的表情变化,赶紧说正事道:“没想到竟然是你救得我,谢谢啦哈。” “嗨,这你就客气了吧?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啊。曾经你救我,现在我救你,曾经我喜欢你,现在你喜欢我……” “喂喂!”我赶紧打岔道:“你现在在哪啊?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找易凢的麻烦,而且清楚知道我会在易乾坤受困?你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罗天?喂喂,信号不太好啊!”韩冰像是没听见我的问题一般道:“刚才身边接电话的是谁啊,声音那么甜,小护士吗?罗先生三个字叫的都感觉涂502了,黏糊糊的。” “咳咳!”我轻咳一声正色道:“不是护士,是大夫,而且是个著名大夫。” “哼,这大夫怎么嗓子还勾人呢!”韩冰笑道:“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唉,你在哪个医院啊?我过去的时候,好找你。” 我刚想直接告诉她,这便是白薇,谁料白薇却大声嗲嗲道:“罗新三,大夫叮嘱了,您不能多说话呦?赶紧挂了吧,而且,要打屁屁针了!” 说完,便把电话给挂了。 “喂喂,这就是韩冰,我和你说过的,当初和我一起从郁庭礼手下逃走的那个姑娘!”我赶紧解释道。 白薇一耸肩道:“我听出来了。不是,罗先生你不会以为我挂了电话是吃了你醋吧?切,你太小看我了。我是怕你一听这姑娘的声音,忘乎所以,把自己在哪告诉她。如今在姑苏,你藏在喻先生这地方是最安全的。” 我咧嘴一笑道:“你发誓,你没有一点醋意?” 白薇白了我一眼,笑了笑,避而不谈道:“这个韩小姐也真是手眼通天,能打发向昆仑在楼顶救你,看样子韩家在燕城确实很厉害。不过,我还是很关心,他到底是怎么挖到易家内部的消息的。除非,韩庭义和易家本身也有合作关系。” 这一点,倒不是白薇故意攀扯韩庭义,而是他义仁堂本来干的就是这差事。 大头说过,以前,在北方,别人处理不了的事,都是义仁堂,他们是专业的神棍打手。 我估计,易家这是找到了韩庭义。至于韩庭义为什么没出手参与,只能是两个原因,第一,他知道我阿爷的盒子还在我手里,不想轻而易举弄死我。二来,价格没谈拢,易家给的筹码没有让他动心。 但我能感知到,韩庭义用不了多久,就该主动出手了。 我和白薇正说着,手机突然来了短信,是个陌生号,只有七个字:离开姑苏,很危险。 虽然是陌生号,但我已经猜出来了,这说话的人就是韩冰。 而之所以用陌生号,也证实了刚才和我白薇的猜测。 此时岳稚川在喻长青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岳稚川打量了我一眼道:“到底体质特殊啊,醒过来这眼睛就跟机灵猴是的,溜溜直转。” “老爷子,您给我就不能用个好词儿?啥叫机灵猴啊。机灵是我天生的……” 岳稚川一笑道:“还有心思和我打嘴仗。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当时已经离黄泉道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正色道:“嗨,我之所以敢闯,还不是因为有您嘛。您是大罗神仙啊,你是当代李仲景、张时珍啊!” “少来,就你这伤,多几次都得把我累死。”岳稚川咂舌道:“不过老头我也算是佩服你,按照我的估计,你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该早就昏死过去了,你是靠着啥意志力来指挥凌云玩了一把炸车惊魂的?啧啧,老夫佩服啊。” 我心道,啥意志?就是我死你也不能好的意志。当时就是这么想到,我死能拉易凢或者金先生垫背就行。 白薇把我安顿好,岳稚川又开了药,师徒俩千叮万嘱,傍晚的时候才离开。 诺大的院子里,重新剩下了我和喻长青。 吃过便饭,喻长青就坐在书桌旁,拿出一把袖珍刻刀,开始雕琢各种手把件。 在我认识的人当中,喻长青应该是手最巧的了。 看着各种木材木料在他的手中,犹如糙石退去外衣露出宝玉一般,这双手要是放在古代,一定是“大国重器”。 可能是怕我无聊,喻长青还找了一本古线装的书递给我,让我随意瞧瞧。 打开一看,惊讶的发现,竟然全是手抄的。 不单单有文字,还有图构,文字行书,笔法凝练,讲的是天下百木的属性和用途,图画分成两个单元,前面是画的所有小到桌椅板凳,大到楼宇殿阁的木构结构,后面色画的是各种木工压胜的手段和解法。 我登时惊讶的问道:“这是您的作品?” 喻长青淡淡道:“我们祖上有个大匠师叫做喻浩,曾经著有一部木匠之书《木经》,可惜随着时间的流失佚散在了历史中。我一直觉得这是个遗憾,所以,从四十岁之后,就着手用自己所见所示重新写了一部。不为其它,只为给老祖宗们一个交代。你可以随意看看,笔法不周,还请斧正。” 在惊愕中,我快速读了几页,原本以为都是些枯燥的木工内容,结果我发现他其中有一篇就详细解读了“木气为生”。要知道,“木气为生”这个词,可是出现在归藏里的啊。白薇和我费尽心思,才弄明白“火气为长”,可喻长青在四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把“木气为生”的阴阳要义以及和人的五行关系讲的细致知己了。 唯一的遗憾是,喻长青他不修行,不运行经脉,所以不明白,这句话对于一个修行者的意义。 天啊,这老兄可真是一个世外高人。 第689章 木气为生 “喻先生,恕我冒昧,这几页我能背诵下来吗?”我激动地问道。 喻长青一笑道:“既然是书,当然可以随时阅览背诵。况且,若是有什么秘密不可外传,我也不可能给你看啊。请便吧。”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如实说道:“实不相瞒,您这里对木气为生的解释,可能对我很有帮助。而且,我不能隐瞒,这似乎和归藏上的修行法有关。您说,树木的根须和枝条皆喜展放条达,故古人便将气的展放、疏泄运动形式,以“木”来命名,因此“木”在五行中,并不是单纯指具体的树木或木材,而是代表自然界在春季的气的展放疏泄运动,也包括人体的经脉运行。您自己可能不懂医理,但我必须告诉您,这一招若是能利用在经脉之上,可能会有大建树。” 喻长青点点头道:“罗老板果然是聪慧。足少阳胆经甲木,足厥阴肝经乙木。肝为阴脏,胆为阳腑,两者相合,想死都难。同秉大气中木气而生。若能借自然之力,必能大有裨益。” 我惊愕万分,这老兄哪里是不懂啊?人家这是什么都明白啊。看来,我还是小看人家了。 “喻先生,既然您懂医理,动静脉,为什么自己却没有按照此法尝试修行一下呢?” 喻长青一笑,反问道:“罗老板,那我问你,看山望水,手点八路龙脉,沾风就月,掐算三界人生的风水师可好?” “好啊!” “那为什么你不学呢?” “因为……因为虽好,可我不感兴趣啊。” “那再问你,像岳稚川一样,一伸手,便知奇经八脉,一药方,就得黄金万两,好不好?” “也好!” “可你也没学医术啊!”喻长青道:“人这辈子,能看的风景太多,能羡慕的路也太多,但适合自己的可能就一条,您说对吧?” 受教了,还真是受教了。 人家这位木匠,看的比我通透多了。 什么医理经脉什么风水五行,人家都懂,但是人家不修,说白了,人家只觉得自己做个木匠快乐,这是自己喜欢的事。 小小姑苏,藏龙卧虎啊。 喻长青见我不说话了,笑了笑,给我去拿了一份点心,一份茶水道:“给你看,就是因为我觉得,这对你有用。多花蓼可是百草妖王啊,虽不是木,可也是木,木非木,而是一切自然之灵。”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 喻长青不单单从见我的第一面知道我是个“妖人”,还知道我身上的妖族基因是多花蓼。 服了,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服气。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他在人生的阅历上,已经到达了我无法匹敌的高度。 接下来,我们两个就不在说话,互不干涉。 他把玩自己那些精致的小木件,我则细细咂摸着这本书。 经脉对应的五行人体的十二正经和奇经中,足少阳胆经属于甲木,足厥阴肝经属于乙木。井、荥、俞、经、合五类穴位中,阴井木而阳井金,阴荥火而阳荥水,阴俞土而阳俞木,阴经金而阳经火,阴合水而阳合土。也就是说,我在运行五行属木的静脉时,必须倚重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同时,靠阴井、阳俞两种穴位调整自己的气力。 这次没有白薇在一旁指点,全凭我自己慢慢感受,辨别到底那些穴位是使出这一招的要穴。 一遍一遍尝试,反反复复的修整,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喻长青已经回自己的主房了,我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书还扣在我的脸上。迷迷瞪瞪把书拿开,让我惊诧的是,房间里放的那几盆绿植平安树、龙血树、龟背竹、散尾葵、琴叶榕竟然拿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都围在我的身边。我踏马像是掉进了热带丛林里。 一棵棵绿植,顶端都歪向了我,就跟他们是向日葵,我是太阳是的。那株散尾葵竟然还开花了…… 什么情况? 难道说,喻长青半夜曾来过房间? 可他又不是神经病,干嘛用绿植把我围起来? 思来想去,莫非是昨晚上和我尝试着用归藏运气有关? 想到这,我马上压制住其他经脉,单独以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尝试着运行了一下气脉,然后以地五会、大敦两个穴位发力。就听见兀的一下,好像床头吹起了一股风,这些植物哗啦啦摇动起来。 这一瞬间,我立刻想到了一幕。 就是当初在白云山,我和弘阳子过招,被他几乎弄死的时候,当时整个山林颤动,好像有人在无形中替我们拦住了弘阳子。 没错,一样的动作。 原来,当时那人用的手段就是木气为生。 激动之下,我猛然坐了起来,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别人。 此时喻长青正好进来,满脸诧异:“罗老板,你……你怎么做起来了,还要下地?” 我一愣,是啊,昨天还感觉身体沉沉,像是冰封了一样,四处疼痛,我刚才怎么一下子就起来了。虽然现在也感觉有点疼,但我明显已经极快了恢复了许多啊。 “看来罗老板一夜之间,收获颇丰啊!”喻长青笑着将茶饭送到我窗前道:“原本还以为你要再歇个十天半月,可现在看,明天就能下床走路了。” “喻先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您看似不经意的馈赠,可实际上对我来说却是受益终身啊。” 喻长青淡淡道:“我做了什么吗?一本书而已。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解读,我的解读就是,这是个做木工的材料,而你的解读就是,这是救命良药。所以,你还是谢自己吧。” 等到第三天,白薇和岳稚川再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基本上恢复了,而且,我发现,我似乎能和周围的植物沟通了。倒不是说,真的说话,而是我能感觉到,他们某个时刻,对人的喜欢和厌恶,也能知道这每一棵树他们现在需要什么,溢出什么…… 第690章 陌生电话 喻长青这人很特别,你住在他这,更像是自己独住。 因为除了会给你提供一日三餐,他不会在搀和你半点生活。给你的感觉,就像是你在住客栈。但和客栈不一样的是,只要你愿意主动去问,你似乎永远能从他得到些灵感。 这么说吧,如今这年代,像他这样有本事却安于恬淡的人可真不多了。 大约着又住了两天,我基本上已经可以轻松起坐了。借用这难得的闲暇之间,我死攻古体篆字,那归藏原文,我已经能磕磕巴巴自己读了。虽然大部分内容,还是不知所云,但受这次解读“木气为生”的鼓励,我还是颇有信心,小爷我早晚将这归藏内容,尽收囊中。 岳稚川来看了我两次,白薇没有来。 老岳告诉我,白启元这次受到了惊吓,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了,正在积极兜售那片三角地,可谁也不愿意接手。白薇唯恐她父亲在和上次一样,一口气过去,所以,只能形影不离。 我无语道:“那也不能让她一个人连轴转啊。白芷和白蔹呢?” “白芷去燕城,像是石沉大海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而白蔹现在也不争经营权了,正在筹谋自己的婚礼呢!” 我苦笑一声,这纯纯地主家的傻儿子啊。 他爹都急的要脑袋顶生烟了,他还在筹划婚礼。以前看他装模作样的时候,心里厌恶的不行,现在倒好,他还不如装一装呢,至少显得不那么缺心眼。 “老爷子,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啊?”我朝岳稚川问道:“你知道的,我坐不住,况且,易凢知道我没死,交锋还得继续呢。” “你?”岳稚川道:“再躺十天半月再说吧。你知道什么是伤脏腑吗?你被丫头拉回来的时候,一肚子血。这才几天啊,就开始心里痒痒了?我告诉你,人不会永远那么幸运。就你这爱冒险的毛病改不了,明年你的坟头草就得三尺高。” 老头劈头盖脸把我凶了一通,还扬言,会把我的心思告诉白薇。 没办法,我只能继续安分下来。 不过,按照日期,自从我受伤,大头离开姑苏回去搞金先生的信息,也有些日子了,按照他说的“十日为限”也该到了。 于是百无聊赖的我只能骚扰大头。 可没想到,电话从早上打到晚上,这小子竟然都没接。 不就是搞个情报嘛,还至于废寝忘食? 傍晚的时候,我正刚刚又准备按照“木气为生”的思路捋顺一下经脉,忽然听见电话响了。 我以为是白薇兴师问罪来了,亦或者是大头给我回话了。 结果拿过来一瞧,是个陌生号。 更让我诧异的是,刚一接通,说了一句“你好”,那边就马上挂断了。 看号码,竟然还是个模拟号。 我这刚把手机放下,结果又响了,拿起来一看,又是个模拟号。这次我故意停顿了二十秒,然后再接通,可还是一样,我这刚问了一句“哪位”,还是挂掉。 尼玛! 我看出来了,这是逗我呢。 这次我没放手机,就掐在手里。 暗暗倒计时,二十开始计数,当数到零的时候,电话果然响了,我一秒停歇都没给,接通直接对着莲花狂吐芬芳三十秒,然后不给他废话的机会,率先挂断。 娘希匹,向来都是老子戏耍别人。 这次停顿了大约一分钟,电话又终于响了。 给他五秒钟时间,我才重新接通,淡定道:“给脸不要脸,非要挨通骂是吧?现在会说话了吧?谁?有话说,有屁放。” “呵呵,罗先生脾气很坏啊!”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中音,幽幽道:“我就是试一试,人家都说,罗先生睚眦必报,性如野狼,我想瞧一瞧。” “瞧一瞧好啊,你过来,我搬把椅子做你面前让你看。可在电话里,我看不见你,我就只能当你是条狗。有事吗?汪一汪!要是没事,我可睡觉了。” “罗先生,今天晚上十二点前,你来燕城一趟。”对方幽幽道:“若是十二点前我看不见你,我让一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子,来个自由落体运动,十八层起跳,我保证他向后翻腾八周半转体五周半屈体,入泥没有血花。” 我一听,这话茬不对啊。 一百八十斤的胖子,莫非是宋叹? “你是谁?要干什么?” “我是谁你来了就知道了,至于干什么,呵呵,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 “我要和大头说话。” “你没资格朝我问问题,更没资格提要求。我再重复一遍。十二点前,到燕城。我会再联系你。记住,不许告诉任何人。” 这几天闲适下来的心,瞬间狂跳起来。 毫无疑问,大头失联了。 有人将大头控制了起来,至于让我北上的原因,现在也不好猜测。 关键是,这也没有给我揣测的时间。 我看了看手机,还有五个小时。从我现在的位置,坐高铁的话,时间已经很勉强。所以,能选择的就是飞机了。但姑苏尴尬的就是没有机场,他周围倒是有一个完整的环苏州机场群。 我不敢犹豫,马上一查,还不错,有一个二十多公里外的航班,这是最后的机会。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喻长青看了我,直接问道:“去哪?” “机场!”我很诧异,他竟然没拦我。 喻长青看了看时间,皱眉道:“赶得上吗?” “差不多……”我正色道:“我现在来不及和他们说,也没法解释,请喻先生帮我告诉他们一声,我有急事。” 喻长青像是没听见我的叮嘱是的,淡淡道:“最近的机场在硕放,五十里地呢。我们村在远郊,你上哪找车过去啊?走吧,我送你。” “你送我?”我有些诧异。 这老先生院子里只有一辆自行车,还是大二八。他拿什么送我?再说,看他天天布鞋马褂的,会开车吗?当然不是我瞧不起人,主要是我不会…… 可喻长青却推开柴草棚,从里面推出来了一辆摩托车。不不,用时兴一点的话说,这是一辆黑色的机车。没想到,这老先生还挺狂野,他还玩机车。那车我也不认识,反正一串字母,kawa什么的…… 喻长青将一头盔丢给我,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抓紧点……” 我丫的就是太年轻,没听懂抓紧点是啥意思……结果,这老哥一油门下去,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飞了起来。 第691章 疯狂试探 我万万没想到,二十分钟,喻长青就把我送到了机场。 要知道,这可是要跨市啊,而且,还是从他们的村里过来的。好几个弯道压弯,我都觉得自己已经躺在地上了,三魂都主动往起飘了。 看着他平时那慢悠悠的样子,我实难把他和机车手联系起来。看来,观察一个人,还真不能看表象。 这就如同疯狂动物城里的那位叫闪电的树懒,一个笑容都能绽放半个小时,你能想象中他是个快车手? 下车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刚从云彩里飞了一圈,腿都在打晃。 “喻先生,服了,你才是我见过反差最大的人啊。我得好好向你学习,尽量深沉一点。” 喻长青淡淡一笑道:“谁都年轻过,可未必谁都老过。你还年轻,就该轰轰烈烈,等到了我这年纪,也就未必愿意疯狂一把了。就好比这车,可以不骑,但不能没有。” 我点点头道:“那你回去慢点。” 喻长青跨上摩托,摆摆手道:“刚才开的时候,路上一抬头,看见了几颗星星,随便给你卜了一卦。那星斗,上行为七,下本为一,当时云来,遮住了下面,也就是主卦是乾卦,卦象是天,阳数是7;客卦是坤卦,卦象是地,阳数是0,此乃泰卦。卦辞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小往大来,险去吉亨。去吧,不管干什么,这趟差事于你有利。” 喻长青说完,油门一拧,瞬间就消失在了黑幕里。 看着消失的背影,我咂了咂舌。同样是如此牛逼的人,为什么阿爷穷凶极恶,韩廷义张牙舞爪,为什么人家喻长青就能如此风轻云淡啊。这世界,真的是有太多厉害的人了,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啊。 本来时间害怕不够,被喻长青一操作,我还得候机。 抓着这个时间,我觉得还是得告诉白薇一声,至少得让她知道自己爷们去哪了。至于奴柘,有喻长青照看,老吕和凌云,不用我·操·心。 可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了,白薇电话也没通,我只能给她留了个言,告诉他我去见大头。 因为陌生人电话里说了,不许和任何人说我此行是燕城。为了保证大头的安全,我不得不在白薇这电话里也有所保留。 两个多小时之后,平安落地。 一出机场,电话就响了。 这人就好像在我后脑勺安了监控一样。 “我倒了,咱么找你!” “呵呵,罗先生够快的啊,开来你朋友说的没错,你确实很讲义气。” “少废话,我要见你,有事面谈。” “罗先生,记住了,今天咱们之间,是我在掌握主动。不管你平时如何嚣张跋扈,收起你的脾气。你出机场之后,站在那根放置了广告牌的柱子下,会有车接你。” 我全无办法,只能照办。 等我到了那柱子下的时候,只趴着一辆出租车。 “罗先生是吗?”我正怀疑着,他不会是搞了一辆出租车接我吧,就算要把我五花大绑去,这出租车也不合适啊。可没想到,司机倒是先开口了。 我点点头,上了车。 特意坐在斜对角观察了一下。这人怎么看怎么就是个普通的司机,不像是临时找‘演员’。 “把我拉哪去?”我眯了眯眼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电话里会告诉我。”司机苦笑道:“第一次拉这样的活。” 果然,等了一分钟,就有电话过来了,只说了个地址,就挂断了。 “去哪?” “牛犊桥!” 我心道,算了,问也白问,这地方又不是云城,不管是哪,我也不熟。再说了,这也未必就是终点。 果然,开了半个小时,到了牛犊桥之后,有打来电话,又报了个地名。 我索性也不再记了。 爱在地咋滴,让他兜圈子去吧。 大约开始一个小时,换了四个地址,车终于开进了一个汽修厂的大院。 “到了,您下车吧!”司机和气道。 我看了看大院,早就下班了,院里指点了一盏灯。 可既然让我下车,我也不能在车上懒着啊。 “谢了!”我点点头,下了车。 这司机忽然将车门一锁,朝后一个倒退,转而朝我撞了上来。 多亏我早有防备,轻松一个左跨步躲开了。 这车也不纠缠,见没撞上,直接开出了大院跑掉了。与此同时,大院的门哗啦啦一声关上了。周围好几个修理间里,一下子涌出二十多个人,个个手拿扳手、棍棒。 我知道,这应该不是“正席”,就是饭前甜点,无非是试试我的体能体力。 我左右看了看,也没有什么趁手的玩意,地上只有一条汽车轮胎上切斜来的橡胶条。 这些人也不讲任何道义,瞄见我弯腰要捡地上的东西,吆喝一声,蜂拥着就冲了上来。 既然是甜点,不是正经玩意,那就要吃的狼狈点,咋和心意咋来。 我抡着一米多长的轮胎橡胶,噼里啪啦在人群中开干。 都是一群肌肉棒子,全是拳脚棍棒,我也不想用什么术法,只是含了一口丹田气,就是玩命。 乱战之中,少不了挨上一两下子,但我能保证的是,被我“一鞭子”抽中的,绝对不能再让他爬起来,至少,无力再战。 七八分钟之后,地上已经躺了异地人。 我鼻子微微出血,挂了点彩,当然,刚刚恢复,气喘的厉害,两肋的刀伤,似乎有崩开的地方,开始渗血。 就在我夺过一把扳手,将最后一个人逼入死角,准备逼问他们的“老板”在哪时,哗啦一声,正中间的一道卷帘门打开了。 “罗先生是吧,等候多时了!”里面赫然灯光亮起,另有好几十号人站在里面。 “罗先生还真是好手段,可你的朋友就不太地道了,他告诉我们说,你受重伤了,这就是重伤?就冲这个,你那朋友,也得掰掉一颗牙!” “谁敢动他一个头发,我一定要他命!” 第692章 通过考验 “呵呵,你要我命,你也得先活着啊。罗先生,我还没说让你活着从这离开呢!”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身穿灰布西装的老年人。 这人眼窝有些深,脸上略有坑洼,鼻子下边的髭刮得干干净净,下巴上的胡须到了留了一寸多长。 “就是你找我?”我眯了眯眼问道。 老头没吭声,淡淡道:“我想知道,你有多能打。” 说完,一挥手,身边四个身穿黑色背心,露着肩背的男人站了出来。 这四个人身材敦实,身上的线条说明,都是练家子。 他们脚踏那种传统沉重的方头皮鞋,手上戴着露指拳套,寸头方脸,以我估计,可能当过兵。 四个人显得比外面那些人礼貌的多了,先是朝我微微颔首,点了点头,这才拉开拳脚,各持一个方向,将我围了起来。 看样,如果刚才那是初级挑战,这才是整整的步入了正餐。 我深吸一口气,肺腑倒是没什么压力,但是外伤恢复的却没那快,刚才的争斗,已经挣开了血痂。 “可以开始了吗?”四个人中有人开口问道。 我默然一笑,这彬彬有礼的样子,像极了过去那种“特殊保镖”。 “开始吧。” 我朝着其中一个勾了勾手,也拉开了双臂。 这人怒吼一声,一马当先,简单一招压肘砸头别臂就证实了我的判断,这人曾经一定在部队待过。招式极其简单,但这些可都是名副其实的杀人技。 我虚挑一脚,用脚尖磕开的手肘,身体平行后移,主动朝另一个人靠了过去。 以一敌多的时候,一定要牵着敌人走。本来人少,视觉上就占劣势,所以,你必须将他们调动起来,让他们按照你的节奏,一一打破。 果不其然,我朝后面的人一靠,后面的人就迫不急想用拢臂掐喉垫肘抓住我的胳膊让我就范。 我依旧不和他计较一时长短,继续错位横出,奔第三个人去了。 如此反复,总之,就是面前招架一个,后面戏耍一个,不恋战,也不逃脱,让他们跟着我,却又抓不住我。 当我把四个人全都调动到一个方向的时候,这样没了后顾之忧,就开始可以反攻了。 他们也察觉到了我的目的,还想着马上摊开阵型,重新来犯。 但我已经抓住机会,不给他们再行调整的时间,全力重拳猛攻一个。他们的招式明显都是练外力的,也就是所谓的筋骨皮练法,而我则是内在的练法,打的是一口气。他们看似暴戾的重拳会被我轻轻挡开,可我的一拳过去,他们根本就接不住。三拳放倒一个之后,他们的锐气也就没了,剩下的三个人,平均都没接住我两招,就靠在铁皮门上不动了。这几个人,很讲究,知道自己不敌之后,既没有盘外招,也没有任何不敢,全都做了个拱手的姿势,就不斗了。 当然,他们彬彬有礼,我也没有赶紧杀绝,否则,这四个现在已经咽气了。 “老先生,现在可以说话了吧!”我大声道。 老头攒了攒眉心,正色道:“再来……” 说完,一挥手,这次又站出来八个。 我去! 我算看明白了,这还有好几十号人呢,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是完啊。 这些人,哪个拿出来,不都是拳头沙包大,块头二百斤?我就算是铁打的,也架不住如此车轮战啊。 我一把扯去上衣,厉声道:“甭踏马的玩矜持了,你还有多少人,一起来。老子姓罗,名天,最不怕的就是一打多。不过有言在先,从这一局朝后,我可不再手下留情,凡犯我者,皆是杀招。咱们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全在招上了。” 我这话一说,这些人也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哗啦一下,全都冲了上来。 这老先生却猛然一摆手,定睛看着我身上的伤口,幽幽道:“你果然受伤了?” “什么叫果然受伤?难道受伤还用装?”我低头看了看,好多伤口都在浸血。 说到底,这次养伤的时间太短。 若不是有岳稚川这个“神医”,还有“归藏木气”的调养,我现在都未必能下床。 老头道:“看你身上的伤口,少说也得有二十多处,刀伤的形制也不一样,其中肋骨上的像是贯穿伤……你伤的够重的啊。看来,胖子没说瞎话。” “老先生,恐怕你不是外科大夫,这里也不是外科门诊吧。到底打还是不打?”我已经想好了,在开战,我就直接动用徂徕心术,有一个,我打死一个。反正徂徕心术算是经脉之术,也算不上真正的术法,我也不能算践踏规矩。谁让他们没完没了的车轮战呢。 老先生一摆手,让众人退下,朝我道:“不打了,和罗先生聊聊为什么请你来这里吧。” “不谈!”我大声道:“要么,让我看见我兄弟,要么,让你们的头出来,我罗天只和大老板谈。否则,我宁愿干翻你们所有人。” 老头一笑道:“怎么,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大老板?我看起来不像有钱人?还是我看起来没有气质。” “老先生衣履富贵,言谈大方,但有一样,您说话的时候,太爱低头了。而且,你没发现,你很习惯上翻眼看人吗?”我淡淡道:“所以不是我看不起老先生,实在是您的肢体动作在说明,您是一个更习惯听从于上,打理于下的人。做个管家、,秘书、师爷、门客绰绰有余,可做大老板,似乎差了点。” 老头哼笑了一声,看不出来是生气了,还是故作深沉,一挥袖道:“来啊,送我和罗先生去见咱们的大老板。” 院子大门打开,一辆博速顶级商务开了进来。 老先生一挥手,让身边人都散了,只留下了两个人,陪着我上了车。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车的窗户,黑乎乎的,也看不出窗外。 总之,就这样寂静无言地又开了半个多小时,车才停了下来。 车一停,我便道:“老先生,特务接头都没这么复杂吧,用把我的眼睛遮住吗?” “罗先生到了这里,您就是客人了,我们怎能如此对待客人?先前所作所为,皆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包涵!” 说完,下了车。 我跟在他身后,进了一栋别墅。 这可不是一般的别墅,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庭院。 在燕城这地方,一个厕所都是别人奋斗的一生,而这里,至少能有三五万个厕所的价值…… 第693章 致命委托 进了别墅的大厅,这老先生一招手,就从两侧走过来四个穿戴正气,朴素文静的姑娘。 “先生回来了吗?” “回姜老,先生还没回来,不过已经打过来电话了,说若是请的客人到了,就先坐一会,他一会就来。” 原来老头姓姜。 老头点点头道:“给罗先生上饮品吧。我照例,来杯茶就行。” 我和老头把主位留出来,各自找了次座和宾座坐了下来。 “罗先生,我姓姜,您叫老姜就好。在先生没回来之前,我先超您解释一下,这次请您过来,其实……” “其实是想让我替你们找个人。”我正色道:“你们就是上次找到宋叹,他接受了委托,让我寻人的人家吧。这里是洛家?” 姜老头一笑,正色道:“罗先生果然聪明,让您猜到了。” 我心道,这也叫聪明? 都进这么大的别墅了,我要是还猜不出来,我那才是脑残呢。 再说了,我在燕城有没有故旧,也没什么名望,谁会找我? 只能是大头这家伙冒然接的那单差事。 说话的时候,四个姑娘端着四杯饮品来了,一杯茶放在老姜头面前,剩下一杯茶、一杯咖啡,一杯果汁,都放在了我面前。 “罗先生,不知道您的喜好,您自己请便吧!” “谢谢了!”我看着几个姑娘一笑道:“到底是大户人家,一杯饮品都要三个人送,老爷子,你说,这三个哪个好看?” 老姜头皱了皱眉,看了三个姑娘一眼,没做声,但脸色有些不悦,估计是没想到我如此粗俗,竟然连三个佣人都要窥视一番。 “既然老先生喝茶,我也喝茶吧!” 我端起茶水,就咂摸了一口。 “不错啊,这得三十块钱一两吧!” 老姜头苦笑一声,估计是在心里笑话我这土老帽呢,但嘴上却淡淡道:“这是福建的大红袍,市价嘛,我也不知道,罗先生爱喝就好。” “啧啧,大红袍,听说过,老贵得咧,我得多喝一口!”我故意举起杯,饮驴一般,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老姜头默然摇了摇头。 “老爷子,这么好的茶,你怎么不喝啊啊!” 老姜头咂摸了一口茶道:“罗先生,我们的见面到此为止吧。” “怎么了?”我惊愕道:“咱们还没见到洛先生呢啊。说实话,我从电视新闻里见过他,可不知道本人有没有电视里那么儒雅。” “我再说一遍,罗先生,我们的见面到此为止了。你可以回去了,至于你的朋友,稍后也会……”老姜头说到这,忽然眉心一皱,直接站了起来。目光直接投向了那三个佣人。 我则翘起二郎腿,淡淡道:“老先生,怎么了?刚才我对三个姑娘品头论足,确实有点流氓习气,您的不满,我看在了眼里。可我这一收敛,你怎么还和我一样,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家看起来没完了?” 老姜头咬着牙,攥着拳,拧着大腿,皱眉道:“罗先生,你……” “我没事啊!”我笑笑道:“您还是先去厕所吧。对了,我还要走吗?” “对不住,您等我一会!” 老头留下一句,匆匆忙忙奔着厕所就去了。 站在厨房门口的三个女佣也明显紧张起来了,彼此望了望,小脸煞白。 等了一会,老姜头回来了。 去了一趟,这老头脸色明显有些苍白。 我开口道:“老爷子,这几个姑娘会不会是做事不小心,您的茶水里进了不洁的东西啊。这样的女佣,你们还敢用?直接打断腿,开除了吧。” 本来就紧张,此时一个女孩忍不住脱口道:“姜老,我们没放错啊,全是按要求放的,你那杯子没放……” “没放什么?”我咧嘴冷笑道:“没放糖吗?” 这老头已然明白,小把戏被我看穿了,只好一摆手,示意三个姑娘下去了,这次啊朝我微微抱拳道:“对不住了,罗先生,这是对您的最后考验。只是我不知道,您怎么知道茶水有问题的?还有,您是什么时候换的……” “姜老先生,我首先声明,我很不喜欢别人如此无底线的试探我。这次因为是我兄弟先拿了你们的钱,我认了,但不管是谁,别有下次。其次,我解答你的问题。我的本事,乃至我修行的启蒙都来自一个恶棍,这个人,毫无底线,曾经连续十几天在我的饭碗里下药,我被毒的死去活来,所以,我对巴豆、乌头这些东西的气味再熟悉不过了。这三杯饮品,全有问题,茶水里是巴豆,果汁里掺杂了乌头,这可是能要命的。至于咖啡,我怀疑下了蛊。因为那上面的奶泡上,有极小的粉状颗粒。要是没有这嗅觉和视觉,我活不到今天,换句话说,这都太小儿科了,更像是对我的羞辱。至于什么时候换的茶杯,就是在我看那三个姑娘屁股的时候。这么说吧,如果你内心里,对这些姑娘没有一点色念,当时你不会顺着我龌龊的目光抬头,也不会察觉不到,我已经换了杯子。” 老姜头有些尴尬,但却点点头道:“罗先生确实是我们要找的人,我服了。” 也就是这时候,门口传来了鼓掌声,一个六十岁左右,戴着眼镜,身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确实,我曾在电视上里看见过他。他本人比电视上微微老了一些,但也温和了不少。 “小罗聪慧过人,看来小宋没有撒谎啊!”这人进来之后,急匆匆就坐在了主座上,朝我正色道:“首先,我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把您邀请来,我个人朝您道歉,其次,您通过了我的考验,如果您没有异议,请您接受我一个委托。去港城寻找一个人,并且把他带回来。当然,我必须强调,很危险,可能会……牺牲。” 此时老姜头一招手,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陪着宋叹走了进来。 这哥们朝我咧咧嘴,低下了头。 这位洛先生和气道:“放心,就算你不去,我也不会难为您,小宋支票上的钱,花了就花了,三年之内还上就行。” 我苦笑一声,三年,还好几千万,我俩除非无限生腰子。否则胯骨累塌了,我也还不上啊。 这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第694章 巫术家族 牺牲? 这词儿好像带了一点政治味道吧。我这样的,最多算是横死或者暴毙吧。 洛家到底是经常能上新闻的商人,一开口,竟然像是在交代政治任务。 “老姜!”洛先生淡淡道:“帮我取一根烟来。” 老头点点头,很识趣,忙起身去了。 但很明显,这并不是要烟,而是他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不希望让房间里的其他人听见。让老姜起身,就是要让他留意家里的佣人。 “小宋,你也过来坐吧。”洛先生招了招手道:“你们两个先考虑一下,这件事你们愿意做吗?” 我和大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我们去。” 不是因为我俩默契,实在是两个大穷鬼,没有别的选择。 “好,那我就和你们这件事的始末。” 洛先生靠在了沙发上,电视上精神矍铄的老头,此刻显得有些疲惫。 “二十年前,我父亲还在,洛家还轮不到我·操心。当时已经三十八岁的我,还感觉自己很年轻,刚在普林斯顿读完工学、经济学博士,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挑战传统规则。那是我回国之后,第一次去港城。招待我的是一个马来籍的同胞,叫做林天生,他是我的学长,但当时我不知道,他其实已经被外面的人收买了,靠近我,就是想从我这里,获取我们燕城夏信的内部材料。” “这些和寻找您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大头迫不及待地插话道。 我白了大头一眼。 这时候,你就老实听故事就行了,插话只会让对方思绪混乱,落下重要的线索。 “当时国内的金融市场还不完善,上头准备成立一个大构架的调控部门,而燕城夏信就是参与者之一。林天生知道我的家庭背景,我不可能主动提供情报。至于金钱、头衔一类,我更不可能在乎。所以,他想出的方法是对我精神控制进。” 这个倒是可以想象。 二十年前,港城社会秩序还很是混乱。尤其是东西方的各种势力,都在这里碰撞。而燕城夏信就是那时候创办的,虽然明着是个人企业,但其实都明白,这个身份只是便于企业活动罢了。所以,想从洛家获取重要的经济情报倒也正常。 “林天生知道我是个自然科学绝对的信奉者,对老一套的那些东西嗤之以鼻。所以,他故意说要带我去开开眼。去的地方是清水湾的一个老场楼,一进去,看见的就是烟雾缭绕的各种黄色符箓幌子。我一看竟然是个烧香求仙的地方,顿时大不感兴趣。可林天生强拉着我非要多逛逛。那里面干什么的都有,抽贴、算卦、相面、摸骨、请神儿、送仙儿、佛牌、当然最多的还是当地最多的‘打小人’。” “走着,走着,偶遇就来了。我们两个一不下心,将迎面走来的卦师手里的挂签给打翻了。林天生做出一副惊惧的样子,跪那帮那人捡东西,我则觉得他这反应有些过度了。道歉捡起来就行了,干嘛跪下啊。可此时那卦师却看着我开口了,他说我百步之后,就有血光之灾,要送我一张符。我当然不信,转身就走。林天生捏着符纸跟过来,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不要破一破。我一个留美博士,怎么可能信这东西。结果我们出了那场楼,刚要上车,对面就开过来了一辆黑色轿车,朝着我就开了两枪。但很‘幸运’,子弹打偏了。我当时也蒙了,疏忽了这件事的逻辑性,于是在林天生的拉扯下,回去找那卦师。那卦师又露了几手,不管是算我的生平,还是算林天生的运数,都很准。当时已经吓傻的我,一下子就折服了,那卦师告诉我,有人要杀我,让我必须在东南方向找个地方隐遁半个月,否则,必有杀身之祸。于是我就这样,离开了父亲给亲自安排的酒店,随林天生住进了一个位于西贡的别墅。” 我知道,重点来了,估计那孩子就是这时候有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港城最大的巫师家族为达的居所。林长生说自己有事要去趟国外,就让他亲生妹妹林天雅来照顾我。林天雅当时只有二十二岁,正是最好的年纪,我……我稀里糊涂就做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件错事。当时我以为是自己失控了,事后很自责,但天雅安慰我没关系,其实她也喜欢我。我一度以为这就是缘分。可后来电话里,林天生便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些关于国内金融市场的事,还问我能不能约个时间,和我父亲见一面。我当时就有了警觉,可这时候我已经受到了人身控制。而且我发现,我对庄园提供的食物有了依赖性。我下决心,准备带着林天雅逃走,可这时候林天雅朝我坦白,其实他哥哥是间谍,我们的事都是他哥哥亲手安排的,而且我已经被他们下了蛊。林天生也朝我摊牌,让我回国,从我父亲那找一份绝密资料。否则,我只有死路一条。” “您从了?”大头问道。 我心道,你傻啊,他要是真的从了,现在的电视上还能出现他?燕城夏信还能继续存在? “我当然没从。作为洛家人,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当年在沦陷区,洛家都没干出背叛国家的事。于是我决心逃走,哪怕是死于蛊毒。可能是因为有了感情,也可能是真的看出来我宁死不从了,林天雅最终冒着危险,帮我离开了为达家族的地盘。而当时我父亲已经察觉了我的遭遇,救我的人,和追杀我的人还交了火。回到内地,我果然蛊毒爆发,全身溃烂,没了人样。当时有三十个多个从各地征集来的大师帮我解毒,最后还是一个来自肇兴的老师傅,拼尽全力给我解了蛊毒。再后来,林天生因为盗窃情报,被港城的警察打死在了西贡。林天雅也就此不知道下落。直到三年前,我突然接到了一份转自友国的秘密传真,说我有个儿子,正在那边读大学。而传真的落款人正是林天雅。” “你怎么确定他是你儿子?万一是冒充的呢?”大头傻乎乎问道。 我轻轻咳了一声,狠狠掐了他一把。 “很快,林天雅给我传来了照片,那孩子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但为了谨慎,我还是先让我们在那边的驻办人员,想办法拿到了孩子的资料,dna检测结果说明,他确实是我的孩子。鉴于我的身份,我虽然没有去看过他,但我们已经有过交流。孩子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也有意回来。但前段时间,林天雅忽然告诉我,有人限制了她的自由,很可能又是当年的为达。再后来,就彻底失联了。知道我请你们去的原因吗?” “您大概着是知道了老罗的本事吧!”大头脱口道。 我一笑道:“老先生找我们,就是图我们籍籍无名吧。两个没有背景的瓜娃子,用起来安全,没有后顾之忧。” 洛老先生点了点头道:“虽然话不好听,但确实如此。” 第695章 打小人呀 听老头说了半天,我也听明白了个大概。 “老先生,您看看,我这样说对不对。”我正色道:“你的儿子和那位林女士,是想和您见面的。但鉴于你特殊的身份,你既不能亲自去救他们,又不能利用你的政治经济影响力,让官方出面把他们找到。一来,这是您个人的私事,而且,在豪门之中,这种事也不太能上台面。二来,你特殊的身份,很容易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制造一些话题,这不单单会影响燕城夏信的股价,还可能会涉及到国家企业形象。为此,必须低调再低调,以至于你连一些大的安保公司、社会组织你都不能用,只能用谁都不认识的“素人”。选我们,就是因为我们无人问津,哪怕我们死在那边,也不会引起轩然大波,至少,不会波及到您。” 洛先生叹口气道:“小罗深明大义,确实聪明。恕我狭隘,我得承认,我就是这么想的。但刚才老姜对你的测试,让我觉得,我没选错人。小罗你不管是心理素质还是身体素质都很不错,最关键的是,他们那边巫术确实了得,只有你这样的,才有可能把他们安全带出来。” 我点点头。 老头倒也坦诚,至少敢承认,一开始是想把我们当炮灰尝试的。 “老先生,那我就先小人后君子了,如果我完成了此行,那笔钱……” “一笔勾销,纯做酬劳。”洛先生顿了顿道:“但我也要重申,我让你们去,可绝不是轻视我的儿子,只是我的身份迫不得已用这种方式。我不希望他有任何危险。唉,我的前半生,恣意妄为,没有早早结婚,以至于后来,一直没有子嗣。洛林是我唯一的血脉,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了点头。 说白了,就是年轻的时候,受西式教育,没觉得生儿育女,延传血脉有什么用,可等到年纪大的时候,看着万贯家财,忽然就觉得必须有那么一个人来继承自己,否则,一切就变得没意义了。 “好了两位,我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剩下的全都由老姜和你们对接,他会替我和你们随时联络,以及帮助你们打外援。拜托了!” 老头站起身,和我与大头握了握手,急匆匆上楼去了。 而老姜也恰合时宜地重新回到了我们面前。 “走吧两位,咱们边走边聊!” 就这样,我和大头跟着他,除了庄园,重新上了那辆商务车。 “先生已经把他要说的,都和你们说了,剩下来的,有几点我补充给你们。首先,为达家族如今可不单单是港城最大巫师家族,也是清水湾那边的一个社会势力,有枪,当年在解救先生的枪战中,为达家族死了好几个人,他们对洛家恨死了,所以,你们不能暴露身份,一旦暴露,很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其次,根据绝对可靠的消息,先生的儿子,洛林是早就想回大陆的,但这位林天雅女士的态度却并不坚定,她曾几次变卦。你们都是男人,应该明白,当时先生回到大陆之后,是没法和她在一起的,这些年,她心里并不释怀。” “明白了,看来问题比洛先生和我说的还严重是吧!”我皱了皱眉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洛先生说,想找我们这样的更安全了,因为这个林天雅很可能就是再用他儿子当钓饵,朝洛先生要钱或者另有目的吧。如果他们两人,也想逃脱,那我们行动起来,还会容易一些,可这母子俩但凡有一个是内鬼,哪怕是突然变了心思,我必是炮灰无疑啊。我们这样的,死了也无所谓?” 老姜苦笑一声道:“所以,这才是我要补充的嘛!” “咳咳,对不起,姜老,那您还是告诉洛先生,我们哥俩马上回去,卖房子卖地,一定在三个月之内,还上那笔钱。港城,我们去不了了……”我说着,就要下车。 大头都愣了,但没有迟疑,也跟着我要走。 老姜一招手道:“两位,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洛先生知道此行艰难,所以,在那边已经给你们备下了一辆车,你们过去就归你们了,事后处置权在你们。” 说完,将一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 大头顿时两眼放光,扯了扯我的胳膊肘。 我心道,一辆破车你就想留人? “姜老,您觉得,我们在乎一辆车?呵呵!” “哦,这还有两张卡,里面各有一百万,是两位的活动经费。” “啊……用得了这么多吗?那要不再冒个险?”我挠挠头,重新坐了回去。 没错,想干活,加钱啊。 姜老一笑道:“那两位就算是同意啦?这样,你们明天就飞过去,这有个电话号码,你们联系他,他负责在那边接应你们。记住,这个人可靠,但也只能帮你们打打外围。” 下了车,大头死死抓住钥匙,一脸激动。 我不屑道:“看你那点出息。一辆车至于嘛!” 大头咂舌道:“我的哥,还说我呢,两张卡就把你给收买了,那才两百万,这一辆车就三百万……这可是阿斯顿马丁。这老洛头,真是肯花钱啊。” 我哪知道,一辆车那么贵啊。 可话说回来了,洛先生肯花钱,还不是我们这趟是纯卖命吗? 望着燕城帝都凌晨两点的车水马龙,大头叹口气道:“老罗,对不住啊,没想到,这单买卖搞这么大。你这大伤还没恢复,现在又得前往港城。到那边,咱们可就根据地,清一色的游击战了。我和他们说你受伤了,暂时不能成行,可他们不信,非要把你弄到燕城来试探一下。” “算了!”我淡淡道:“富贵险中求。再说了,你用那张支票,也是纯粹为了我。哥们心里都明白。” “哎,那你告诉白薇了吗?” “还没,等回来再说吧!她现在也够麻烦的了,告诉她,给她徒增烦恼。”我一笑:“最近老走背字,咱们也去港城打打小人。等回来腾出手来,立马收拾掉易凢。” 我看了看飞机票,明天下午才能飞,于是和大头先找了个住处,歇半晚上。 可没想到,我们刚住进酒店,就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敢到港,死亡葬身之地。 第696章 罗老弟啊 夜里两点多才入住酒店,所以睡得也不好。 飞机一起飞,我就用眼罩遮住了眼睛准备再小睡一会。 大头却在我旁边直犯嘀咕:“老罗,你说那短信到底是谁发啊?咱们该不会真一下飞机,就被崩了吧。” “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是谁发的,那还是陌生人?” “你不是会算嘛,你掐算一下,咱们这次行程成功率几成啊?”大头低声道:“我的意思是,万一成功率不高,我好做其他的安排。” “你还有其他安排?怎么,宋家还有产业?还能变卖啊。那可是好几千万呢!” 大头幽幽道:“我的意思是,实在还不起,咱们就跑路,当海盗,雇佣兵,或者亚马逊丛林隐居。凭你我的本事,在哪不是一方诸侯啊。” 我无语道:“看你那点出息。闭嘴,让我睡会。” 大头在一旁不说话了,可我又睡不着了。 白薇已经两天没给我打电话了,难道她还没发现我已经从喻长青那里离开了? 这姑娘还真沉得住气啊,她就不怕我另结新欢啥的? 快下飞机的时候,大头把我摇醒了,一脸不值钱的表情道:“罗老板,我有件事对不起你。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顿时警觉道:“啥意思?我早上的面包里你抹的不是果酱,是牙膏?还是说,我洗澡的时候,你偷拍了小视频,发给了老吕、凌云他们?” “我呸,你把我想的太猥琐了。算了,还是不说了,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这家伙一脸的局促不安,肯定是没干好事。 但以大头的智商,我暂时倒也想不出来,他会干什么烈性恶事,由着他去吧。 下来飞机,出了机场,我和大头随着人流往外走。 刚过了航站楼,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隐隐约约中,总有一双眼睛窥视着我。 我把包扔给大头,故意弯腰系鞋带,果然,就看见身后有一双细长的腿飞快地朝我走了过来。 这步伐明显就是奔着我来的。 终于让我把你抓住了! 我猛然站起身,回身就是一记猛虎掏。 可没想到,这人速度极快,身影灵巧,在我转身的时候,他又已经绕到了我的身后,嘎达一声,一个东西抵在了我的后腰上。 我顿时心中一寒,我靠,大意了,该不会被大头这乌鸦嘴说中了吧,刚下飞机就崩了?早就听说港城比内地乱一些,可这也太牛掰了,机场散客大厅就有人敢用真家伙? “姓罗的,这回你跑不了了吧?”身后的人冷飕飕说道。 嗯?这人说话声音怎么娘里娘气的,含糖量很高啊。 难道…… 我一咬牙,心道,就算是枪,老子也认了。 猛然转过身,果然,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白薇面色冷峻,手拿一把太阳伞,那架势,倒像是扛了一把加特林…… 呀呀呸的,宋大头! 肯定是他干的好事。 我正要兴师问罪,自感不妙的宋叹把包一扛道:“我先出去哈,找咱们的接头人,你们慢慢聊。” 他丫的跑的倒是快。 看他浓眉大眼的,却整天干这种“投降出卖”的勾当。 我只能咧嘴一笑,用自己的质朴争取博取面前这小娘子一笑。 “白小姐好!” “罗先生好!” “还是白小姐好……” “你看我好吗?”白薇突然伸出手来,习惯性地朝我肋骨上掐了一把,低声吼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怎么了啊?” “你千方百计的想让我守寡!”白薇眼神如刀,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我嘀咕道:“我……我就是寻思着,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嘛,出来打个牙祭,然后就轻轻松松回去,在朝你汇报也不迟啊。怎么还扯到守寡了……” “不是多大的事?轻轻松松?还打牙祭?”白薇正色道:“你把我抛在锦城自己去四姑娘山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不是多大的事?你逞英雄,去易家的会所从四楼上跳下来的时候也是轻轻松松?来一个盘踞港城多年的巫师家族抢人,也是打牙祭?你是不是觉得我白薇是傻子?” “没有,你这长的眉清目秀,两眼水泡子一样,都是智慧,怎么可能傻呢!” “那不是我傻,就是你坏!”白薇气愤道:“少嬉皮笑脸的,就问你一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眼看着这白皙的小脸都要哭了,我也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当然是我的女人啊,我的媳妇啊,咱们都是领证的人了。” “那你说,这些事该不该告诉我?” “该!” “来港城,要不要带我来?” “要……”嗯?怎么感觉绕进来了。 “那就对了!”白薇一耸肩,挎上我的胳膊没事人一样,出大厅了。 这女人啊,就是嬗变。 我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你这是要兴师问罪呢,话说,我老丈人那不用你了?”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想我冒险而已,我干嘛要兴师问罪。”白薇一耸肩道:“至于我爸爸那,我姐姐已经从燕城回来了,让她先陪几天吧。我们白家在姑苏现在就是死局,没棋可下,只能等着易家出手,我们招架了。” 甭说,白芷燕城一行,终究也没能拉来大神。 “哎呀呀,这就似大头仔说的罗兄弟吧,罗兄弟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呀。”刚到候车区,一个身穿花衬衫满脸油腻的中年人就朝我迎了上来,拉着我的手极其热情。 如此热情,我还有些不适宜,赶紧把手抽出来。见大头就在他身边,便开口道:“您就是……” “没错,就是我的啦。姜老让你们找的人就是我的呀。你们好,我叫倪嘉城。叫我城哥就好。” “李嘉诚?” “不是李嘉诚,是倪嘉城。我祖籍湖南,你知道的呀,了呢部分。一字之差,一个是首富,一个是打工仔的啦!” 这哥们咧嘴一笑,忽然直勾勾看着白薇道:“这位似……” “哦,我媳妇!”我一笑。心道,这哥们长的可够喜庆的,很像是喜剧演员王迅。 “哦,这样子呀,姜老告诉我,你们是两个人,没想到,罗兄弟还有家眷,那就不好了,我晚上可是安排的似夜店呀。”倪嘉城皱了皱眉。 白薇却一笑道:“没关系,你们该去还是可以去的嘛,我呢,也想看看港城的夜生活。放心,我不吃醋的,我们家对老罗很放得开的。” 倪嘉城咧嘴一笑,搂了搂我,挤眉弄眼道:“罗兄弟真似好福气的呀,这种媳妇如今可不多了。既然如此,晚上给你们接风洗尘,我给你你们找几个东欧大妞!嘿嘿。” 倪嘉城猥琐一笑,我就感觉后脊发凉,回头看,白薇果然在笑吟吟地看着我。 第697章 面堂发黑 我们住的地方确实不错,不过原本计划是我和大头两个人,所以倪嘉城只定了一个套房。眼下白薇来了,见他有些犯难,于是我琢磨着干脆,重新开间房算了。 白薇却一摆手道:“你们该怎么住就怎么住,我呢,已经早就订好了房间,自己一个人住,挺好。” “你订好了?也在这里?” “对啊,就在楼上!” “那我就好奇了,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房间会订在这个酒店啊。” 白薇笑道:“罗先生一看就不怎么出门吧?我可是有你的身份信息,很容易查到的。” 我低声道:“那你定的房间大吗?我这人,不喜欢身边有人打呼噜,所以,要不,你晚上给我留个门……别误会,我就是单纯像睡得好一点。” 白薇眯着狡猾的眼睛,耳语道:“罗老板,实在抱歉,我打呼噜。” 她那小表情,充满了嘲弄,分明是在说,你这小卡拉米,和我玩心眼?差的不远呢。 “三位,你们先上去换换衣服,然后我在大厅里等你们,我给你们接风洗尘。”倪嘉城把房卡塞给了大头,笑嘻嘻道:“姜老说了,一定要让你们玩得开心。” 电梯里,我不死心,便朝白薇要房间号。 “罗先生,你老是问我的房间号干嘛?” “这不是关心嘛。”我正色道:“咱们都是革命儿女,我想着,要是晚上你闷得慌,我还可以上去给你讲讲笑话,升华升华革命友谊。” 白薇却并不领情,到了楼层,直接把我和大头推出来,不屑道:“少套近乎。主动投怀送抱的,向来都是叛变革命的汉奸买办。罗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行哦。” 没办法,我只能和大头去了自己的房间。 “罗老板,你这费尽了心机,最后还得和我睡在一起吧。”大头咂舌道:“还嫌弃我打呼噜,就你那呼噜,惊天动地。我不嫌弃你就算不错了。上次咱们两个去南坪,半夜老板娘吓得去去找矛枪,还以为是山上的野猪下山来了。” “去你大爷的。” 我俩骂骂咧咧换好了休闲装,抽了根烟,检查了一下房间,才准备下去。 我叮嘱大头,管好自己的嘴,在这地方,少说话,多吃饭。 “咋,你觉得这个倪嘉城不靠谱?”大头警觉道。 “不是我说,你脑子该不会忘在燕城了吧。就算我不说,但你也得心里有个数啊。能知道我来港城的都有谁?掰着手指头数,无非洛老先生、老姜、倪嘉城,哦,还有白薇,和你。白薇和你可能背刺我啊?不可能吧?洛老爷子找咱们俩救他儿子,然后在短信威胁我?也不可能吧?剩下的就是有老姜和倪嘉城了。这两个人,都有怀疑。但很明显,老姜跟随洛先生很多年了,就剩下这倪嘉城的可能性最高啊。” “哦,也是哈,我怎么一转身,把威胁短信这件事给忘了。”大头道:“真要是他,那咱们可就麻烦了。他给咱们打外围,搞信息,还是个内奸,那不等于把咱们哥俩往死路上引吗?” 我淡淡道:“心里有个数就行了,也未必百分百就是他。再说了,就算真是他,他吃洛家饭,也不敢明知眼漏地给咱们下绊子。总之,长点心眼就行了。” 我们下了楼,等了三四分钟,白薇也下来了。 不过,这姑娘彻底换了个打扮。 一身嘻哈装,头戴鸭舌帽,脸上涂了个冷色调的粉底,单耳挂坠,脖子上还字画了几根纹身,好家伙,活脱脱一个社会小青年啊。这么瞧上去,还真像个大兄弟。 倪嘉城看着白薇咧嘴笑道:“有没有搞错啦,罗太太真是个奇人啊,倘若不是先前见了你,我就真以为您是个靓仔呢。成了,这样咱们四个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得去逍遥了。” 倪嘉城带着我们出了酒店,酒店门口停了一辆张扬的绿色小车。 “嘿嘿,大头仔,这就是姜老让我们给你准备的车!靓不靓啊。” 大头两眼放光,但还强装淡定,淡淡道:“还成,和我以前的座驾差不多。就是颜色差了点,要是红色就更好了。红色吉利。” 就这样,四个人坐着这辆回头率十足的车去了一家夜店。 我们这是从山里走出来娃娃,还真是关公刀剌屁股,真是开大眼了。 倪嘉城大手一挥,上来了一窝姑娘,二十多个,估计得是二十多个国家的,其中还有两个是黑的,这老倪也真是来者不拒。 大头如鱼得水,小酒喝的冒泡,人更是在人群中游来游去。倪嘉城也是得意洋洋,成了麦霸,一首接着一首,就连白薇都朝我眨眨眼,也是左拥右抱,只有我,坐在人群里,浑身是刺,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三个小时,总算是熬过去了。 然后就是去吃饭,倪嘉城搞了一桌子的海鲜盛宴。白薇总算是体贴了一回,一边给我喂生蚝和龙虾,一边表扬我。 “罗先生刚才表现的不错啊,那两个妹子都坐怀里了,你都没有乱。” 我心道,我倒是想,我敢乱吗? 当然了,也得说,在这事上,我天性就怂,要不然,一个过门了半年的媳妇,还能是完璧之身? 切,这会喂上生蚝了,那玩意吃再多,有啥用啊。 吃完饭那,倪嘉城朝我问道:“罗兄弟,感觉你玩的不开心啊。你看看,还有什么要玩的,我都统统安排啊。” 我正色道:“老倪,我们这趟来是干什么的,相信你也知道了。所以,我想去为达的地盘去看看。” 倪嘉城一愣,随即点点头道:“罗兄弟看来真是干大事的人啊。成,先带你们去香街去看看吧。那里大部分的髦婆和阿公的背后都是为达家族。记住,到那不能惹事。他们都是一伙的,而且,周围有逻仔,也就是帮着看摊的社会人员。他们除了靠作法挣钱,主要还是探查你个人信息。尤其是从大陆来的客商,有钱人且势单力薄的他们都会记录,然后会有老荣上门偷盗你财产,甚至还有抢劫,绑架。总之,咱们逛逛就好。” 倪嘉城带我们去的香街,和洛老先生描述的当年他去的场楼其实是一个性质。都是那种整条街的小摊位,全都是各种各样的阴阳术,算命批相占了一半,剩下的则是当地最多髦婆和阿公,也就是打小人的巫师。 游客很多,尤其是外国人最多,但他们大多是拍拍照就走。 倪嘉城有意走马观花,领着我们匆匆转了一圈,就要走,这时候突然一个脏兮兮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大声道:“这位靓仔莫动,我看你印堂发黑,怕是有祸事近了!” 第698章 顺势而为 倪嘉城见有人缠上了我,赶紧上前帮我解围,塞给对方一百块钱,就要拉我走。 可我们干什么来了? 不就是要接触这些神棍吗?否则何以了解这个为达家族? “老倪,别着急啊,这位大婶说我印堂发黑,看看她能不能帮我破一破。” 倪嘉城低声朝我道:“罗兄弟,你搞没搞错啊,这是西共街头的啦。你一旦被缠上,以后都不会安宁。工作的事,慢慢来的嘛。大头仔,你快劝劝罗兄弟嘛。” “老倪,你胆小了哈!”大头怎么可能听他的,低声道:“革命虽然不分先后,可也不能捏轻怕重啊。鲍加蒂里的小煤车你不推,我不推,那共·产·主义的大火车怎么能跑的起来?” 倪嘉城咂舌跺脚,叹气道:“白小姐,你看看,你看看,这两个兄弟这不是胡闹嘛。” 白薇淡淡道:“算了,同志们有革命热情,终究是好的嘛。” 我不管不顾,蹲在了那老太太的摊位前,一笑道:“大婶,你刚才说我印堂发黑,要有祸事发生。那你能告诉我是什么祸事吗?” 这老太黑漆寥光,两个上板牙朝前支棱着,脸上画着油彩,手臂上都是各种纹身。 她将我手拉过去,用指尖在掌心和手指尖按了按,一惊一乍道:“靓仔是从北方来吧。” “对,没错,大神厉害啊!”我称赞道。 倪嘉城在一旁嘀咕道:“废话的啦,一口燕城官话,谁还不知道你们是北方人。” 老太太眯了眯眼,摇头道:“你们这次南下,这是犯上了东南煞啊。靓仔你五行失衡,被五黄煞星飞临。这凶星对家庭、个人都不利,轻者疾病,家事不和,事业不顺,大了重者伤亡、坐牢、破大财等凶灾横祸啊。” “啧啧,如此说来,这祸事还挺大啊。” 我看了看大头,大头马上拿出了几张大钱递了过去。 “那还请大婶帮着我找到问题的所在。” 老妇见了钱,故作阴冷的脸上不免也多了几分笑意。 “那我就给你破一破。下来的问题,你可要好好回答。第一,近来吃荤了吧?第二,你可否有女友?第三,昨夜可看见了贼星!” 我一笑。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是这种套路把戏。 这天地间,确实有能大算天地,小算祸福之人,可不能满街都是。更多的人,其实都是骗子,他们擅长的是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全在机变之上。 就拿这三个问题来说。第一个问题,明显是点正法。什么是点正法?就是说一个你必中的属性,让你开始接纳他的观点。比如吃荤这件事,一千个人中,最多也就三五八个吃素,随意拉一个人,多数都吃荤。当然,大多数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点正法用于开始,是为了让你接受他的观点,还不至于盲从。 第二个问题,则是最著名的两口金,也叫两头堵。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说有,他自然马上告诉你,你的问题就出现在这个女朋友身上。要是没有,不好意思,你赶紧找个女朋友,能帮你避祸。最后一个问题叫做高深法。一般人谁会知道贼星是什么?他会一些稀奇古怪你闻所未闻的词语来给你施加压力,让你觉得他高深莫测,已经掌握你的生死。 作为忽悠“小达人”,向来都是我忽悠别人,如今我虽然看破了,但我不想揭破,因为,我得让他们知道,我是个名副其实人傻钱多的“潮种。” “回大婶,您说对了,我……我吃荤,吃的还挺荤,牛羊猪,鸡鸭鹅,鱼虾贝,全都吃!” “这就对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这杀性冲,伤财命。最近三个月,不要吃荤了。” “好嘞,至于女朋友!嘿嘿,我还没有呢!” “啧啧,这可不行啊。当何之年,必思之事。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需要找个女朋友,躲在一起发泄发泄,阴阳调和,方可去掉自己的戾气。没了戾气,也就离祸事远了。” “好有道理啊!”我瞄了一眼白薇继续道:“至于贼星……什么是贼星?” “这贼星嘛,即晴朗的夜空中,在闪烁的繁星中间常常划过一道白光,稍现即逝,我们术界称为贼星,也就是大众所知道的流星中冒白光的一种。这种星乃是白虎所化,白虎冲天,高压青龙,主宾倒转,乃是大凶之兆。你昨晚上一定见过此星星。这样吧,你回去之后,面朝北,画个圈,捧把土,对着天空数个一二三四五。然后唱个歌,睡一觉,明天财运就来到。” 这大娘还整上顺口溜了。 “太厉害了,真是太厉害了。大婶,您一定是泰山老母转世吧!”我激动万分道:“要是没有您,明天我可能就得横死这西宫街头。大头,快,给钱。” “还……还给啊!”大头一脸不舍:“今天刚换的港币。” 我故意扯开包,露出满满一包现金,拿了一打丢给这大婶,合掌道:“钱算什么?就是个数字,命才重要。大婶就是我的救命菩萨,您拿去买买香火,权当供给您背后的大神了。” 这神婆收着钱,眼神却还激动地瞥我们的包。周围一众神汉都羡慕嫉妒恨地望着这大婶。 我则站起身,捋了捋自己的油头,一副老子有钱的样子,扬长而去。 倪嘉城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低声道:“我说罗兄弟,你搞没搞错的嘛,给钱也就给了,还给那么多。我咋感觉咱们被跟踪了……” “哪那么多跟踪啊。”我大大咧咧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还能奈何的了我?走,吃宵夜去。” 开着车,我们回到了酒店,但没上楼,而是就在下边,找个人人多眼杂的大排档,开始哈啤酒,吃嘎啦。 白薇端着杯,回头瞄了一眼,低声道:“尾巴跟上来了。” “别紧张,这是小把戏,最多是个掏包的,不值一提。得把事搞大,来点大角色才行。” 四个人继续推杯换盏,吃的不亦乐乎,晕晕乎乎之际,一双手悄无声息就抹在了大头的包上。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你们是没脸没皮啊!”我一把抓住那只手,生硬朝后奋力一撅,直接将这人放倒在地。 “敢偷到老子头上,你长几个脑袋!” 第699章 将计就计 我将这人踩在脚底下,狠狠朝屁股上猛踹。 倪嘉城在一旁连声大叫起来:“哎呀,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出事了吧。罗兄弟,别打,千万别打……” “别打?凭什么不打。”我正色道:“生平最厌恶这种小偷小摸。你要是缺钱花,可以找我借,朝我要都行,想偷?门都没有。” 说完,我又朝这人补了两脚。 这边一动起手来,远处两个望风的顿时冲了上来。 挥拳就朝我脑袋上抡。 白薇和大头在一旁正候着呢,二话不说,直接动起手来。都是些小流氓,平时逞个凶也就罢了,真动起手来,根本不是对手。今天总算碰上两个面瓜,大头算是打开心了,三拳两脚放倒一个,另一个也被他那二百来斤的大体格子狠狠压在了身下。 “小小毛贼,还敢偷我们的包,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什么模样。” 被暴揍的小偷们却并不服气,口里还骂骂咧咧。 “你们几个大陆仔,知道我们是谁吗?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们,好言好语道歉,不识相,我保你们离不开港城!” “呦呵!这时候了,还猖狂!” 大头才不管这个,拎起酒瓶就一个人赏了一棒子。 打的头破血流,三个家伙也终于老实了下来。 “行了,气也撒了,咱们赶紧撤吧!”倪嘉城赶紧结了账,领着我们匆匆回了酒店。 到了大厅,倪嘉城就站住了。 “三位,我就不上去了,我不住这……” 大头拍了拍倪嘉城的肩膀一笑道:“老倪,你也太胆小了,区区几个毛贼,揍了也就揍了。看把你吓得。” 倪嘉城点点头道:“那个什么,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有什么活动,我再联系你们。” 我示意大头先站到一边去,搂着倪嘉城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大头就这样,别在意。” “没关系,我确实胆小。”倪嘉城淡淡一笑道。 “这怎么能是胆小呢?您这是谨慎罢了。”我正色道:“洛家在商圈什么地位,我还是知道的,能让您在港城处理大小事宜,那说明倪哥绝对有过人之处。只不过,商海沉浮,人心叵测,倪哥只是想做个大智若愚的人罢了。” “什么大智若愚啊,我真是天生平庸,混口饭吃罢了!早点休息!” 倪嘉城转身要走,我索性脱口道:“老倪,我要是死在了港城,咱们就这三面之缘,你会给我去城隍庙烧柱香吗?” 倪嘉城愣了愣,转过身来,重新走到我跟前,攥了攥拳,沉吟片刻都:“你是第三个……” “什么第三个?” “你是燕城那边第三个派过来办这事的人了。” “前两个人呢?失败了?” “都是我接待的,可他们在哪,我也不知道。或许,在清水湾的海地?或许,在西宫的某个水泥桩里。”倪嘉城瞥了我一眼道:“所以,何必那么认真呢。这里是真的会死人的。” “谢谢倪哥能给我交这个底,在燕城,他们可真没告诉我,我的前边还有两个炮灰呢。” “其实你完不成任务,这辆车,那两张卡,也都会给你们,你们还能有命去花钱。洛家根本就不会在意这几百万。可你真跳进去了,那你就真完了。” 我点点头道:“谢谢倪哥指教,我懂了。” “你换个地方睡吧!”倪嘉城低声道:“对了,你得给姜老回个电话了,对我有什么不满的,都可以告诉他。” “呵呵,怎么会呢,非常满意。”我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递过去道:“看你烟也很乱,感谢这两天的照顾,这是我们燕城的烟,送你一盒吧,算个小礼物。” “那我就谢谢了!”倪嘉城接过烟,塞进兜里,笑了笑出了门。 我一笑,注视着倪嘉城出了酒店,转身回了电梯口。 “这老小子嘀嘀咕咕和你说什么呢!”大头问道:“看他那样子,哪像个大集团在这里的负责人啊。” 我一笑道:“他让咱们只管吃喝玩乐,不要再管洛林的事了。” “早就看出来了,他压根就没想让咱们把这事办了。”大头冷声道:“错不了了,给咱们发短信威胁的肯定是他。摆出一副被为达家族吓怕的样子,说到底,就是想让咱们知难而退。” “行了,不说他了!”我低声道:“我刚才已经用手机在对面的酒店开了房间。一会上楼之后,你们换身衣服再下来,然后去对面住。” “为什么?” “因为一会就会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我呢,要落到他们的手里。只有这样,我才能接近为达家族的庄园,进而见到洛林本人。” “你疯了?”白薇低声道:“没听倪嘉城说吗?为达家族在西宫那是黑白通吃,你进去了还能出来?” 我笑道:“老倪那是夸大其词。再说,他们现在又不知道我们是燕城过来解救洛林的。最多以为我们是北边来的人傻钱多的富商,绑架我,也只是要钱。你们俩在幕后,只要拿着钱,他们就会主动联系你们。这样一来,你们在外围准备好接应我,我在里面想办法挣脱,去见洛林。总之,必须进去一个人,才能把洛林接出来。” “那也太危险了吧……”白薇皱眉道。 “不危险!”我正色道:“只要你们俩不落网,他们不会傻乎乎杀了我这个富商。赶紧的吧,一会对手就来了。” 上了楼,白薇和大头按照我的要去,换好衣服,带上包,悄然下了楼。 白薇小脸满脸担忧,我抓住这机会,趁机索要了一个拥抱,然后在那小嘴巴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等他们到了对面,我才给老姜打去了电话。 “小罗,怎么样,那边还习惯吗?” “姜老,一切都好。”我大大咧咧道:“你放心,我在黑市已经准备了家伙,明晚上就动手。” “准备家伙?小罗,你可别乱来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姜老,你是不知到西宫这边多乱,没家伙在手哪行啊,我一定把人安全带出来。另外你放心,你给的活动经费没白花,我用那钱和我们所有家当,给我自己买了一份最高保值的人身保险。我要是挂了,保险公司就会赔偿一份十倍保额的巨款,就算死,我也得还洛家的钱啊。为此,保险公司还在我身上搞个个电子芯片贴,我到哪他们都知道。总之,不会白死,他们会找到我的尸体。受益人我填的是你和倪嘉城,到时候,保险公司会找到你们的。” “小罗,你……你这是干什么?这件事不能声张,先生是千叮万嘱啊。” “不声张啊,我要是活着,自然没人知道这事,我要是死了,也就保险公司知道,不会有问题的。好了,姜老,等我好消息吧。” 第700章 龙潭虎穴 挂了电话,楼道里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我点着一根烟,就站在房门侧面。 电子锁在嘶嘶两声之后,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 接着,房门轻轻地推开了一道缝隙,半个脑袋探了进来。 我一挥手,将半截烟头直接按在了这人的脑壳上。 “啊!” 这人顿时惨叫一声,惊慌之下,起身就要还手,我不给他半点机会,单手夹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撞在了门后的墙壁上。 就在这时候,门外又闪进来两个人影,一个冰凉的家伙抵在了我的腰心上。 “别动,动就弄死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当然不会和枪口对着干,赶紧将臂弯里的人松了开,缓缓举起手,祈求道:“哥们,别开枪,有话好好说。要钱我有钱,要色我……有色。” 被我用烟头烫了脑袋的家伙,脑袋又被磕了一个大包,起身转身朝我扑来:“就他妈你能打啊?你不是牛逼嘛,你倒是再动一下试试。” 望着这张红彤彤恍若猴屁股的脸,我抬手又是一个嘴巴。 这货被打蒙了,瞪着眼看着我怒道:“你找死呢?枪怼后腰,还敢动手?” 我正色道:“不是你邀请我动一下试试的吗?我动了啊。” 这哥们嘴角抽搐了一下,转而朝我身后的两人怒道:“你们手里的枪是烧火棍是吗?他在打我,你没看见?” “上边要活的,你没听见任务吗?” “再说,这地方你觉得能开枪吗?不到万不得已,能在这里开枪?” 两人白了同伴一眼,拿着枪顶着我的脑袋,绕到了我的前面,幽幽道:“小子,别玩火自焚,你若非要找死,我们也可以成全你。” 我点点头道:“明白。全都听两位的,千万别杀我……” 被揍的哥们满脸无奈,低吼道:“合着我白白被他在头顶烫了一个烟花?不成,老子必须还回来,不给他一攮子,我难解心头之恨。” 说着,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 举枪的横眉立目,低声道:“我叼你老母啊,你脑子进屎了吗?我和你说了,这人是上边要的人,你给攮死了,我回去怎么交代?赶紧搜一搜,还有两个人,以及一个行李包。里面装的都是钱。” 被我揍得家伙,满心不甘,也只能和另一个人,小心翼翼摸向了里间。但很快,两人失望而归。 “没人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也没有包。” 持枪的黄毛用枪口抵住我的下颌,幽幽道:“人和钱呢?老实说,我不想听废话。” 我淡淡道:“回内地了。” “放屁,就在刚刚几分钟前,他们和你一起进的楼!我数到三,交代清楚,否则,我会开枪。”黄毛面露凶光,轻轻打开了保险。 “一!” “二!” “你到底说是不说?” 我狡黠一笑道:“我是你上边要的人,你要是敢开枪,你就数三吧。” 黄毛怔了怔,突然那用抢把狠狠朝我肚子给了一下子。 我顿时疼的弯下了腰,但我却咧嘴朝他笑了笑,因为我的试探成功了,这些人不会杀我。 “带走!”黄毛最终只是凶戾地瞪了瞪我。 就这样,我被三个人拥簇着,下了楼,直接塞进了一辆商务车,带上了黑色的头套。 汽车在街道上轰鸣了一阵子,终于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几个人将我拉出商务车,连拖再在拽,行走间,我能听见一阵阵的海浪声。 走了几分钟,我被带进了一个屋子。 “骰子,人带来了!不过,另外两个人没抓到,钱也没找到。” “我当又是什么三头六臂之人,原来也就是个小瘪三啊!”这人干笑一声,淡淡道:“摘了他的头套吧。” 哗啦一下,头套摘掉,耀眼的光芒刺的我眼花缭乱。 我微微闭了闭眼,才适应了房里的光。 除了刚才抓我的三个人,这木屋里还有几个人,其中就包括晚上的时候,给我算卦的那个女巫。居于正中央的人,下身是迷彩裤,上身是黑色紧身半袖,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骰子。剩下的两个,则也穿着迷彩裤,但光着上身,身上肌肉紧绷,全是磕磕巴巴的刀枪疤痕。后腰上有手枪的痕迹,看起来有点雇佣兵的味道。 “燕城来的吧!”骰子微微一笑道:“你的那两个小兄弟呢?告诉我,我一并请来。” “他们已经回内地了!”我正色道:“这位大哥,我们就是几个生意人,有话好好说。这样,您要多少钱,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给你送来。留我一命,咱们走个朋友。” 骰子一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吧!呵呵,真把我们当成街头要饭的花子了。来呀,让这位兄弟,感受一下我们的水牢。” 说完,这孙子脚尖一点,木屋的地板顿时出现了一个方形的窟窿,下面漆黑一片,海水哗啦啦作响。 看样子,这个木屋是直接建在了大海上。 剩下的几个人,蜂拥而上,将要将我捆缚的双手吊在绳索上。 我赶紧叫道:“别别,兄弟,有话好好说啊。” 骰子冷笑道:“怎么?想好好说话了?那你告诉我,你来这干什么来了?” “我……”我低声道:“先问一句,我能知道这是哪吗?”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这就是为达山庄。”骰子冷声道:“你在香街算卦,故意卖弄自己的钱财,不就是想让我们把你绑来吗?你现在目的达到了。” 我尴尬一笑,挠头道:“没想到我的小小计策,竟然被你们看穿了……” “还想着趁机潜入,浑水摸鱼是吧?呵呵,就你也配!” 骰子不屑一笑,回头朝黄毛三人道:“搜身了吗?他的枪下了吗?” “大哥,搜是搜了,可没找到枪。还有,他身上并没有点定位电子贴!”黄毛道:“我觉得,这小子……外强中干,似乎没有什么心机和本事。” 骰子皱了皱眉,冷声道:“这事可不能疏忽了,来呀,扒光他,我要自己查。我可不想,他的尸体被人过早的发现。现在警方盯我们为达盯的凶,不能露出破绽。” 这几个肌肉棒子,顿时上来就扯我的衣裳。 尼玛,这也太粗鲁了,旁边还有老巫婆了,竟然当众要扒我衣裳。 我赶紧大喊道:“不用扒了,我老实交代吧,身上根本没有枪,也没有什么电子定位贴,那都是忽悠姜老的。当然,也是为了吓唬你们的……” 骰子顿时一愣,走到我跟前,大声道:“你再说一句?” “这还不明白吗?”我低声道:“我早就知道,老姜是给你们通气的内奸了。我就是故意测试一下,没想到他还真就这么迫不及待就把这消息告诉了你们。” “不可能!”骰子厉声道:“你若是知道,姜忠信和我们是一伙的,你还会来港城?” 我笑道:“为什么不来?洛先生给了我一大笔钱,就是为了让我能和林女士真正的见一面。” 第701章 另辟蹊径 骰子大声道:“这么说来,洛鸿元是在亲自操控你?他已经不相信姜忠信了?说,这次派你来,洛鸿元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道:“对不起,我能和你说的,都说了,剩下的,我得见了你们的头再说。” 骰子冷声道:“老子就是这里的头,为达家族就由我说了算。” “呵呵,骰子是啥?”我淡淡道:“骰子就是人们在桌子上玩具。人们让他转,他就得转。转不出来人们希望的数字,人们还会把他砸了,你说,就冲这这名字,你怎么可能是为达家族的老大呢。” “你……”骰子咬了咬牙,抬手指着我的脑门厉声道:“好,觉得骰子是个小把戏对吧?我就让你知道知道,骰子的脸色,也能决定一个人是生是死。来啊,把他捆住了!” 我当然能动手,此时房间里一共七个人,我不是没有胜算,只有三把枪,一拔在黄毛的手中,另外两把在肌肉棒子的腰后,我要是第一时间处理掉黄毛,然后在干掉那两个迷彩裤,就有以一敌七的机会。 但这里是为达家族的地盘,外面到底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如果从现在就开始暴露我的实力,那见到洛林就太难了。 所以,眼下我只能忍着。 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将我捆好,用房梁上的绳索挂好。 “小子,你是北方来的,不知道港城的大海有多咸。最后问一句,洛鸿元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一笑道:“我也还是那句话,你们都被老姜头耍了,我之见你们的主子,不和你废话。” “去你妈的,你以为你是谁!”这厮朝我咒骂一声,一脚踹在了我的小腹上。 我只觉腹下一阵剧痛,双脚一个踉跄,就从那木板上的窟窿掉了下去。 哗啦啦,铁索滑动,咕噜一声,我就掉进了大海中。 海水瞬间浸透了我的衣裳,接着是耳鼻喉咙。 腥咸的海水堵塞了鼻息和喉管,尽管我会游泳,也有着不错的闭气功夫,可这种捆缚双手,突然被投掷海中的方法,让我根本就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几乎几秒钟,那种窒息感就包围了我的灵魂。 就在我眼前有些昏花的时候,铁索被拉了起来,我也得意重新钻出了水面,大口大口使劲呼吸着空气。 “小子,是你的嘴巴硬,还是这港城的海水咸啊?现在能开口了吗?” 我剧烈咳嗽几声,使劲昂着头朝上喊道:“你知道我们老家,把骰子还叫做什么吗?猴,就是耍猴的猴。” “吊下去,吊下去!”骰子疯狂怒吼起来:“就别让他给我歇着,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在上来。” 哗啦,铁索下放。 我又一次沉浸在了海水里。 不过这一次我已经有了准备,进水之后,我也不再挣扎,而是平静地闭气硬挺。 在我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果然,他们又把我拉上了水面。 由此判断,我又猜中了,这个骰子就是个小人物。他不敢把我弄死。 于是我就按照掌握的规律,上来之后,就大口呼吸,保留体力,一不呼喊,二不挣扎,进水则闭气凝神,像是逆来顺受一般。 在反复折腾几次之后,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酷刑”,在水中,我甚至能睁开眼看看四周。 这一睁眼不消说,模模糊糊中,我竟然看见了好几具死尸。 这些尸体,用绳索捆在石头或者水泥柱上,就沉没在三四米深的海地,有几具已经变成了骷髅,只有一具,破烂的衣裳里面,尚有些残肢腐肉。较为引人瞩目的是,他的衣裳里面,是一件灰色的道袍,不难看出,这人也是个天师。 搞不好,在我之前,洛家上一个派来的人就是他。 看着这些尸骸,我其实并不慌张,因为我故意抛出去的诱饵已经成功了,我和死掉这些人不再一样,我是洛鸿元亲自派来的。 反反复复吊了二十几次之后,我虽然感觉有些气喘吁吁,但先沉不住气的,还是这个骰子。 “把他拉上来吧!” 听这厮的声音,就透着一股子的不甘心。 我被吊上了水面,脚下的木板随即也被关了上。 “怎么样,想通了吗?”骰子幽幽道:“现在你肯说了吗?” 我咧嘴一笑到:“就别虚张声势了,你要是对我有办法,就不会把我叫啥来了。是不是来消息了,你们的老大要见我?” 骰子突然抬膝,对我的小腹又是重重一击,冷声道:“甭嚣张,上边也就是见你一面,还没说你可以活呢。上几个和你一样燕城来的人,都在这水里泡着呢。你,也不例外。这绳索我给你留着,说不定天亮前,你还得回到这。”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我咧嘴一笑道:“你打了我三下,我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是四下了,我看你能如何!”骰子怒不可遏,一个挥肘,将我掀翻在地。 尼玛,这孙子拳脚上确实有两下子,这一肘子,打得我感觉心脏都在抽搐。 我倒吸一口冷气,用捆着的双手撑地,爬起来道:“干嘛只打四下,你直接把我打死多好?来,用枪照这着老子的脑门打。” 看着骰子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我乐开了花。 “拖下去,老大要见他!”骰子最终无奈地挥了挥手。 就这样,我又被蒙上了头套,拖出了海上的木屋。 从海浪的声音判断,应该是带着我朝陆地上走了。过了十多分钟,似乎进了一处院子。 等我再能看见,已经是一间屋子的大厅了。 屋子里站了十多个人,先前的人,只有骰子和黄毛尚在,其他的都不见了。这些人就不再是单纯的迷彩裤了,好几个都是身穿东南亚那种花衬衫,筒子群的男人和女人。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身上有纹身,而且,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大大的玉牌。 “听说你要见我?”此时侧面走出一个男人,五短身材,身穿花白白色衬衣,脖子上有个黑色蝎子纹身。能看得出来,此人有些老大气质。 他一坐在主座上,就有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跟了进来,手里捧着茶壶,给他倒上了茶水。然后恭敬地侍立在了一旁。 我微微一笑,正色道:“你们把洛林交给我带回燕城吧,否则,你们可要倒大霉了!” 第702章 满嘴谎话 “你说什么?”屋子中,坐在当中的男人冷声朝我问道。 “我是说,你们还是干脆把洛林交给我吧,这样,你们就不至于倒大霉了!” 我说完,这男人嗤笑一声,屋里的其他人也随之哄堂大笑起来。 男人幽幽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啊,为达山庄嘛!” “既然知道这里是为达山庄,就该知道,三十年来,港城的警察从来就没进过这个地方。你告诉我,我是怎么要倒大霉的?” 我咂舌道:“知道你们为达家族在西宫树大根深,洛先生派来的人都悄无声息的死了。他的声望和地位又决定他不能把这件事声张,所以,港警和当地的武装都用不上,这才一直让你们嚣张跋扈。但他老人家这次是下了决心,召集的可是境外merc。一句话,你们摊上大事了。” “境外雇佣兵?呵呵,你吓唬我!你别忘了,这是港城,不是金·三角。” “你也忘了,洛家可不单单是商人,还是红顶子商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们欺负的可不是兔子,是老虎。现在老虎急眼了,要吃掉你们,还在乎办法?” 这男人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在牛逼的老虎,在西贡这地盘上,也得给我缩下身子当猫。老子林天养就没怕过别人,你再敢叫嚣,我现在就杀了你。我让姓洛的知道,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让他遗憾终身。” 这货说着,直接拔出枪来。 此时一直侍候在一旁的老妇人弯腰给他续了杯茶水,林天养狠狠将枪拍在了桌子上,又重新坐下了。 “怎么了?不杀我了?”我淡淡一笑道:“还在等待姜忠信的消息吧,我告诉你们,没用的,姜忠信已经被洛先生控制起来了。” 林天养大声道:“你怎么就知道,姜忠信是我们的人?” “不是我知道,是洛先生知道!”我淡淡道:“洛家先后派出这么多高手,结果无一生存,全都死在了这边。洛先生人中龙凤,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身边出了叛徒。所以,这次洛先生在他的住宅单独见了我,将姜忠信支开了,就是为了彻底找到姜忠信和你们勾连的证据。为此,我在香街故意炫富,假意施展计划,要潜入你们为达山庄。我和洛先生的约定是,如果这计划败露了,我被抓走,没有被放出来,那就说明,姜忠信是内鬼,早就背叛了他,就可以秘密处决了。而海上的merc就可以突袭登陆,实行剿灭为达山庄的计划。如果我没有被抓走,或者抓走之后,只损失了一部分钱财,那就说明,内鬼不是姜忠信。所以,我进来已经足足一个时辰了,这功夫,姜忠信应该已经被囚禁了。” 我的一通胡说八道,明显让这些人有些吃不准了。 林天养朝着骰子和黄毛努了努嘴,两人点点头,出去了。 等了一会,骰子回来,摇了摇头。 我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联系不上姜忠信了?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不信你们就等着,在凌晨四点天亮之前,如果我没出去,你们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林天养怒不可遏,咆哮道:“洛鸿元还是一如当年精于算计啊,怎么,想白白得一个十八九岁的儿子什么都不付出?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这时候,黄毛也回来了,朝林天养挤眉弄眼起来。 林天养怒道:“不用遮遮掩掩,到底什么情况。” 黄毛低声道:“老大,海上确实有斑驳的光影,远处似乎有大船,近岸有至少十个摩托艇在徘徊。” “洛鸿元,我叼你啊死捞头,你和我玩真的?老子可不怕你!”林天养怒喝道:“告诉兄弟们,打起精神来,今晚上不管谁来,老子都让他有去无回。” 黄毛和骰子点点头,急匆匆出去了。 我趁机道:“其实也不是没得谈,洛先生说了,只要你们价格合理,他还是肯放你们一马的。毕竟,少了姜忠信这个中间商赚差价,你们双方都有利啊。” “闭上嘴!”林天养怒不可遏,拿起枪就冲了过来,厉声道:“他们敢冲进来,我就敢先要了你的命。” “那就随你啊!”我淡淡道:“洛先生已经给了我们家三千万,是我的安葬费。你也晓得,我这样的人,一辈子也赚不到三千万啊,所以,我知道自己这趟来死定了。但我为你可惜。” “可惜什么?” “你想啊,我死了还有三千万给家里人。你呢?本来就是一桩生意,你把人家的儿子还给人家,人家给你一笔钱,不好吗?结果,在老姜的操作下,现在洛鸿元非要用境外势力把你赶尽杀绝,你不可惜吗?” “不用你教我做事!”林天养大喝道:“你觉得,我为达家族缺钱吗?当年我哥因为洛鸿元而死,我就是想让他不好过而已。” 后面的女人轻轻咳了一声,第三次将茶水倒满。 林天养这才收起了枪,大声道:“把他拉下去,不是说凌晨四点他们就要发动攻击吗?我就在凌晨四点,崩了他。我倒要看看,谁能上得了这清水湾的海岸。” 说完,一挥手,坐下两个黑黝黝的家伙站起了身,走到我跟前,男的用力扼住我的下颌,让我张开了嘴,女人则将三个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三个药丸三种颜色,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我本将它们悬在了喉头间,不肯咽下去。可那男的对着我的小腹啪啪就是几拳,我不由自主地深呼吸,药丸也就进了肚子。 我知道,为达家族善巫,这吞下去的东西,不是降头,就是蛊毒。 黄毛和骰子将我头上重新盖上了,然后拖着将我拉了出去,这次没走多远,就将我推进了一个屋子。 估计离林天养的位置不会太远。 骰子将我推倒,还不忘恶狠狠道:“现在凌晨两点钟,你的小命倒计时还有两个小时。你慢慢煎熬吧。但凡海上有一颗子弹射过来,你都会第一个死。” 房门关上之后,一片安静。 我尝试着干呕几下,想着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可努力了几下,都没成功,想想还是算了吧。这东西又不是普通药片,吐出来也就不用死了。估计真要是蛊毒,这会已经在我肚子里扎根了。 等了一会,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我心中一笑,应该是那个人来了。 “小伙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可以交代给我,能办的我替你办了,若是办不了的,我也没办法了!吃点东西吧……上路免得饿。” 头上的头套一把被扯去了,刚才那个端茶倒水的佣仆老妇人端着一只鸡,一壶酒走到了我面前。 第703章 吃断头饭 老妇人一脸慈祥,无奈地朝我道:“吃吧,吃完了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我面露慌张,哽咽道:“阿姨,这莫非是断头饭?我才十九岁啊,这么年轻就死了,未免太可惜了。” 老妇人喃喃道:“十九岁……你也十九岁啊。可既然害怕了,刚才为什么还顶撞他们?你求饶服软,说不定他们也就放过你了。” 我苦笑道:“这不是为了装的英勇一点嘛。” “傻孩子,命是自己的,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为了装好汉,就故意找死?”老妇人叹口气道:“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阿姨,你救救我吧!”我朝女人哀求道:“我现在怕死了,我不想死。” 女人摇摇头,无奈道:“我在他们这里,就是个佣人,我能有什么方法救你?别说了,快吃吧,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和你说话,我也会挨打的。” 我压低声音道:“您一定有办法。” 女人沉默片刻,低声道:“要不这样,既然你怕了,你就朝林天养认个输,我去带话,说你想通了,好好交代洛鸿元的问题,你看这样成吗?但这得看你的表现,否则他们不会轻而易举地放你走的。” 我叹口气道:“可问题是,洛鸿元交给我的任务是,不见到他儿子洛林,绝对不能交出底线。否则,我即便是现在交代了所有,林天养放过我,我一出去,也会被雇佣军直接打成筛子。” “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见一见洛林。只有我见到他了,我才算是完成了任务,至于洛鸿元的底线,我也就能和林天养交底了。” “对不起,这个我没办法做到,我就是个女佣而已。”女人连连摇头道:“你赶紧吃吧,门口就有持枪的人,别乱动,否则真的会死人的。” 女人把我的双手松开,起身就要出去。 我则重重叹口气道:“可惜了,这位洛少爷,万贯家财,都只能旁落他人,被基金会管理啦。啧啧……” “孩子,你说什么?” 我左右看了看,一边啃着鸡腿,一边低声道:“阿姨,你是个佣人,你不懂人家豪门生活。这洛老先生,他的钱财,你知道多少吗?那叫什么什么豆腐斯富豪排行榜上都有他的名字。可惜,他没有儿子啊。所以,在那老姜头的撺掇下,洛老成立了两个基金会,等他百年之后,这些钱和企业全都由基金会打理。啧啧,那基金会的负责人是谁知道吗?正是老姜啊。所以,我要是见不着洛林,这些钱就打水漂了,你说这个洛林惨不惨?” “就他?他会舍得?我可听说,这个姓洛的极其自私自利,一分钱都不想出啊。” “那得分谁!”我干脆骈上腿,一副扯老婆舌的姿态道:“洛鸿元就算再吝啬,那也都是对外人,洛林是他亲儿子,他不把资产留给他,会留给谁?这姜忠信,既不忠诚,也不守信。他为了不让洛林回去,故意透漏那些过来解救洛林母子的人给为达家族,目的是啥?就是让所有接近洛林的人都死。让洛林这个洛家的独子永远回不去。他想在洛老百年之后,浩大的家产他一人霸占啊。” 老妇人喃喃道:“这姓姜的好卑鄙啊。可问题是,为达家族朝洛鸿元要价也不高啊,据说只要他的一个海外公司,他为什么为了自己的儿子就不肯付出呢?他要真的在乎洛林,还会心疼一个公司?” “阿姨,这你就不懂了吧?洛鸿元不是单纯的商人,在燕城上层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让他把自己海外的资产过度给一个流氓团伙集团?这不是毁他嘛。再说了,这为达家族说白了,不就是林家嘛,当年林天生差点要了洛鸿元的命,这是血海深仇啊。洛鸿元不管是于公于私,都不会给为达家族一个大子儿。只是可惜了林天雅女士,分不清形势,把自己仇视洛鸿元的心思,寄托在姜忠信和为达家族上,殊不知,这两个势力压根就没为她着想。姓姜的,恨不得洛林死掉才好。而为达家族,则只想用洛林换一座金山,到最后,可怜的就是这对母子呀。” 一边絮叨着,眨眼间两个鸡腿已经下肚。 我见这女人有些失神,就大大咧咧道:“对啦,阿姨您姓什么啊。” “我……我姓李!” “姓林?我的天啊,您原来也姓林,那你和林天养是本家啊。求你了,您千万别把我刚才说的告诉那个林天养,否则,万一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实现不了,万一恼羞成怒,永远把洛林锁住怎么办?” 妇人淡淡道:“我是说,我姓李,不是林。行了,难为你一个临死之人,和我这个老太婆说了这么多,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的。对了,你先前说,你见过洛林,才能告诉林天养洛鸿元给他们多少钱是吧?我就冒死去见一见林天养,让洛林见你一面。” 我把烧鸡抱起来,一边啃一边道:“阿姨,您尽力而为就好,万一激怒林天养,他可是会杀人的……” “没关系,我给林家为佣几十年,相信还不至于被他杀了。”老妇人瞥了我一眼道:“你倒是有心情,刚才还哭哭啼啼,这会就捧起鸡,大吃特吃起来。” 我叹口气道:“这不是听您的,要死也做个饱死鬼嘛。再说了,我怎么觉得您老人家能救我呢。阿姨,我的身家性命可全都仰仗您了。” 老妇人没在吭声,叹口气出去了。 我将手里的鸡肉扔在了盘子里,深吸一口气,暗暗运了运经脉,还不错,目前为止,吃掉的东西还没发作。赶紧用白薇教我的方法,将足阳明胃经锁住,尽可能让吃下去的东西,留在胃中。 接下来,可就要大打出手了,我暗暗祈祷,身体在这时候可千万别掉链子。 如果我没猜错,这女人其实就是林天雅,而不久之后,我会马上看见洛林了。 如何带着人还能逃出去,下来的操作最重要。 第704章 兵行险着 自古深入敌营的策略无非有三,巧舌善辩如晏子,无限作死蔺相如,偷奸耍滑是张仪。 哥们今天是准备把这些手段都用上一遍。 实际上,我在燕城洛鸿元的大院里,根本就没有拿到他“盯防”姜忠信的“特命”。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老姜就是内鬼。这一切怀疑就是从我接到那个短信开始的。 先前我就做过判断,能用短信威胁我的,只能是姜忠信和倪嘉城两个人。 最初我的怀疑更偏重倪嘉城一些。 因为这个人极其油滑,而且很是胆小,他推三阻四不希望我接触为达家族。种种迹象都表明,倪嘉城并不希望我去解救洛林。但有一点,倪嘉城不单是自己胆小,而且他是不希望我死。他的担忧是基于我的安全,而不是单纯的自保,所以,我那时候就已经怀疑。倪嘉城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这之前,他见多了死亡。从为达家族水牢的海底可以清晰看出,为达家族是真的敢杀人,先于我来这里执行命令的,全都死了。 那既然不是倪嘉城出卖的他们,那就只能是老姜了。 所以,晚上小摊吃饭的时候,我偷偷在网上查了一下姜忠信这个人。 此人在洛鸿元身边已经有十多年了,深得洛鸿元的信任。 除了和高层对接的事,以及公司决策的事,洛鸿元的私事几乎全都由姜忠信打理。也就是说,这个人掌控着洛鸿元的生活。而向我们这些被派来港城办事的人,也都是姜忠信一手操办的。刚才我和这女人的聊天,有一半是在忽悠她,一半是真实的信息。就比如,姜忠信掌控着洛鸿元设立的基金会,这就是真的,也是我估计中的,姜忠信从中作梗的主要原因。他压根不希望,洛鸿元突然多出来一个可以继承家产的儿子。 姜忠信为什么会跑云城这种小地方,找大头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掮客办这事?因为他一开始就想着,反正去港城的人得死,所以,当然是找两个傻瓜笨蛋最合适啊。这和国产凌凌漆里的将军,特意找到退役多年的杀猪汉阿星执行任务是一个道理,反正是送死,越废物越好。 在我看透了姜忠信的本质之后,这反倒成了我的护身铠甲。 因为我知道姜忠信是内奸,还自投罗网,这看似有点蠢的选择,在林天养看来,这就是杀机重重啊。所以他才会相信,我们已经干掉了姜忠信,海上还有随时准备突袭的境外武装人员。否则,我何以这么嚣张? 这就是瞒天过海。 如果没有这条消息,我可能早就死了,林天养压根就不会审问我。他们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之所以迟迟没有杀我,还是因为真的以为,我能和洛鸿元谈判,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利益化。刚才,派这女人来,明面上是送断头饭,其实就是继续套我的话,测试洛鸿元的底线。 而我,在看出了女人就是林天雅本人之后,也将计就计,一边挑唆林家兄妹的关系,一边继续“秀肌肉”,证明我和洛鸿元单线联络,只有我能给他们林家最大的收益。 也正是基于此,我笃定了林天雅一会一定会带洛林来见我。 当然,能实现这一切也需要配合。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我明显赌赢了。 在我给倪嘉城的那个烟盒里,我给他写了一张纸条。我恳求他能摒弃自保的观点,帮我一把。当然,我也分析这其中的利弊,如果不扳倒姜忠信,那倪嘉城将永远在港城处于尴尬位置,老姜现在不动他,不等于以后不动他。为了掩饰自己勾连为达家族的秘密,早晚也会杀了倪嘉城这个知道诸多内幕的人。另外,我把姜忠信给我们的那两张活动经费卡,还有那辆车的钥匙,也放在了烟盒里。倪嘉城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用意。 至于让他帮我什么,倒也简单,其一,等我被抓走之后,花钱雇人趁着夜色,用摩托艇惊掠为达山庄对面的海域。造成一种海上确实有潜伏力量的假象。其二,让他找人不间断地给姜忠信的手机打电话,总之,要在这短时间里,隔断姜忠信和为达家族的联系。 到目前为止,看样子这哥们已经极力地在配合我了。 剩下的,就看我,能不能把蔺相如那波“血溅五步”的戏码演出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心里不禁有点着急。 难道说,我错判了林天雅,他对洛鸿元的恨,远超过对洛林的爱? 以我的估计,一个母亲,绝不会为了自己的恩怨,而断送儿子的前途啊。毕竟,洛林若是能顺利接班,他那手上的财富何止十亿百亿?如果他真的不想让他们父子相认,当初她也不会偷偷和洛鸿元联系,让老洛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 就在我等的有些心焦意乱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我长出一口气,终于来了。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老妇人进来了。 她看了我一眼,幽幽道:“族长已经特许你和洛林少爷见上一面,不过,只给你三分钟。三分钟之后,族长要重新和你谈判,为达家族的要求很简单,洛家在马来的贸易公司必须转给为达家族。否则,人你带不走。” 说完,一副无可奈何的佣人模样,缓缓拉开了帘子,两个持枪人跟随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少爷,就是这个人要见见你。”老妇人意味声长地看了洛林一眼,就出去了。 但那两个持枪的马仔却站在门口没动。 我怕回过头,打量着洛林。 其实他们做dna的检测,依我看完全没必要,因为洛林的长相,分明就是年轻版的洛鸿元。周正长相,看起来文质彬彬,但高耸的额头和悬胆鼻又说明这个小子胆大心细,而且非常有自己的想法。 “洛少爷您好,我是燕城来的!”说完这话,我起身直接走过去,和洛林握了握手。 从洛林听完我自曝家门的反应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光彩,看来洛鸿元说的没错,这小子本心上确实是想回大陆的。 那就好办了,只要他想走,我就有办法。 第705章 杀出重围 洛林微微颔首,也和我握了握手。 我用余光看了看墙角,提醒他,这里有监控。 洛林则握着我的手道:“听说你有事找我?咱们坐下来说吧。” 就这样我和他席地而坐,我坐在墙角的位置,正好在监控的下方,而他则坐在我的对面。 “你们两个出去吧。”洛林回头朝两人挥了挥手道:“舅舅让你们保护我,可也没让你们这么跟着我。放心吧,你们站在门口,这个人也逃不掉。”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为难。 但这时候,明显是左边那人的耳机里有人允许了,他们这才双双走了出去。 “洛少爷一表人才,果然是人中龙凤!”我大声夸赞着,指了指手心,然后在掌心写了一个“逃”字。 洛林微微颔首,嘴上却冷笑一声道:“在你没和我谈之前,我必须先告诉你一件事。我叫林洛,而不是洛林,我是我母亲养大的,洛鸿元只是我血缘上的父亲而已。” “笑话,父精母血,不可弃也。你这话听起来像个禽兽!”我抓住洛林的胳膊,将他反推到了墙角,大声道:“自古父系血脉,乃是人立之本。你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亲近,你还算人吗?” 洛林趁机马上也在自己的手上写了四个字,想走,忧母。 这无疑也证明了我的判断,门外的正是他的母亲。 可根据我先前的观察,林天养和林天雅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洛林想的这么糟糕,能看得出,林天养在审讯我的时候,林天雅在一旁的态度也决定着他的态度。所以,为达家族干的这些事,某种意义上林天雅也是参与其中的。 说白了,林天雅独自一个人把儿子养这么大,心里只是对洛鸿元充满了埋怨,还谈不上恨意。可林天养则恨意更大一些,毕竟,长兄林天生是因为洛鸿元而死。兄妹两个达成了一致的意见,用洛林狠狠难为洛鸿元一把。一个图的是精神报复,另一个则是要宰上一笔钱。可刚才听了我的那番话,林天雅明显是变了主意,报复归报复,她可不想让儿子错失继承千亿家产的机会。 因此,我判断,即便是洛林离开了,林天养也不会刁难林天雅。反正,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总不能杀了自己的亲妹妹泄愤吧。 “我的选择,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洛林狠狠推了我一把,将我又推到了墙角。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不痛不痒的废话?还有其他的话吗?难道洛鸿元就不想对我们母子做些弥补吗?” 我想了想,在手上写了四个字:母凭子贵。 如果洛林足够聪明,就应该明白,可能自己逃脱的时候,林天养会责备林天雅,可等到自己回到燕城,那身份和地位就马上会发生改变。到那时候,自己将会以新的身份回来见母亲和舅舅,林天养还有什么理由囚禁林天雅?再说了,作为未来洛家的掌门人,等有朝一日,他掌控洛家的时候,想补偿舅舅还不是随心而欲? 洛林看了我这四个字,沉思片刻,明显有些迟疑。 看得出来,他是想让我带上他母亲一起走。 可我哪有那本事啊。 再说了,林天雅最好的归宿就是留在港城,想一想,有头有脸的洛鸿元,突然有个儿子,还说得过去,可要是突然又出现一个夫人,这没法对外解释。她去了云城,反倒是尴尬。 经过短暂的考量,洛林点点头同意了。 原本在没见到洛林之前,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他本人不想走,那我就放弃计划。强扭的瓜不甜,我没实力带着一个不想走的废物离开,想办法一个人脱身就算是万幸了。虽然没完成任务,但我回去之后能和洛鸿元有个交代。 现在既然洛林如此通透,那就好办多了。 “你连他这个父亲都不认识,还想要弥补?就你这样的废物,看来洛鸿元是白白期待了。”我不屑道:“我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洛鸿元,他儿子洛林已经死了。” 说着话,我在手上又写了三个字:配合我。 洛林不屑一顾道:“你还想回去?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话不投机半步多,你就在老老实实这里待着吧。” 洛林说完,转身欲走。 我马上弯腰,将那装着半个烧鸡的盘子砸碎,握着半拉残盘横在了洛林的脖子上。 我这动作刚做完,外面的人就蹭的一下冲了进来。 很明显,我们的一举一动,就是在林天养的监控之下。发现了我们的情况之后,林天养直接喝令外面的人闯了进来。 “你……你要干什么?”洛林颤声问道。 我大喝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不认洛鸿元可以,可老子可不想死在这。让他们出去,否则,我马上要你的命。” “你敢!”洛林大声道:“你敢动我一根汗毛,那为达山庄就是你的死无葬身之地。再说,洛鸿元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不屑一笑道:“洛鸿元和我雇佣关系,我完不成任务,大不了不拿钱而已。至于你的死活,他还不是得听我说?我说你死了,那你就死了,我说你还活着,你就还活着。让他们让!” 洛林一脸慌张,赶紧道:“你们没听见吗?退出去,否则他会杀了我。” 此时林天雅也惊慌失措冲了进来,朝我惊嚎咆哮着:“你放开洛林……你这孩子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说只见他一面吗?” “林女士,对不住,我要是不这么和你说,我又怎么能胁迫洛林啊!”我大声道:“你不想自己的儿子脖子血浆喷溅吧!” 我冷笑着,用盘子锋利的断茬朝洛林的脖子使劲抵了抵。 “你……你知道我是谁……”林天雅诧异道。 “当然!一个佣人和一个大小姐出身的贵夫人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我一笑道:“出去,给我准备一辆加满油的车。放我走,否则,我立刻血溅五步。” “出去,快出去!”林天雅双眼惶恐,朝着那两个持枪人大吼道。 也就是这时候,我发现林天雅看着洛林,复杂的眼神里竟然藏着一丝期许和欣慰,难道说,林天雅已经猜出了我的目的,她也是在有意配合我们演戏? 第706章 戏精上身 “孩子,你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求你千万别伤害我儿子。”林天雅悲戚道:“你这样做是没用的,为达山庄这么多人,这么多枪,塔楼上还有狙击手,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去?” 好家伙,这林天雅也是真急了,公然朝我卖情报啊,唯恐我出了这个门,还没来得及上车,就被狙击了。 我冷笑一声道:“那我可管不了,只能看看是他的狙击枪快,还是我割喉的动作快了。我只给一分钟,我要看见一辆越野车,就在这屋子前。一分钟后,无车,无我,也无他,你看办吧。” “好,你……你别激动,我这就去安排车。”林天雅神色凝重的出去了。 我有预感,林天养不会这么轻易让我得手,他肯定是要出招的。 毕竟,为达家族可是东南·亚巫师出身,又是港城西宫这一带最有名的社团,要是这么轻而易举让我逃了,他也没面子。 “小子,你胆够大的啊,在我这,敢用那破碗茬子比划我的外甥。” 果然,门外传来了林天养的声音。 我大声道:“林先生,这还不是被你逼的嘛。我这人,别无长处,一个是嘴好,第二就是胆大。劝您一句,按我说的办,否则,我是真的敢弄死洛林。” “呵呵,威胁我?”林天养怒道:“我怎么就相信你这鬼话连天的家伙,先前在水牢,就该直接弄死你!” “不好意思,你已经失去这个机会了,我这张嘴,既然骗得你让我接近了洛林,我就不会在放开这棵救命稻草。洛林可以不走,但老子得活。” “你别忘了,你在我这,刚才还吞了三粒药丸呢。” “当然没忘。我也深知道东南巫的厉害,可据我所知,不管是降头、蛊术和痋术,都没有让人瞬间死亡的吧?只需要一秒,我就能贯穿洛林的喉咙,要不你就试试,看看我们谁厉害。” 此时外面的林天雅惶然朝林天养道:“二哥,不能赌,这个人是个亡命徒,他真的会害死洛林的……” “住口,还不是你!”林天养厉声道:“我就说,这个人不可信,他是洛鸿元派来的人,洛鸿元就是个狡诈之徒,他必然也是,可你非要相信他。现在,你告诉我他是个亡命徒,难道我们林家什么时候已经不是亡命徒了吗?为达家族能在港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站稳,靠的都是人命和血水。你难道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 “我什么都没忘,可我得让洛林活着!”林天雅道:“因为他是我儿子。” 林天养怒吼道:“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来呀,把姑奶奶带下去,我不管不了那么多了。姓罗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洛林,反正他也是洛鸿元的骨血!” 我心中暗笑,这种虚张声势的把戏,亏他林天养想得出来。 他明知道我不会轻而易举用掉这个护身牌,所以故意奓着胆子激将我。但从某种意义上看,他这个舅舅敢用外甥的性命赌一把,也说明,舅舅终究不是父亲。估计,这也是洛林要走的原因吧。 “他们要动手了!”洛林用极低的声音道:“此刻押着我冲出去,否则,你会死在这屋子里。你不知道他们的手段。” 我低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你也不知道我的手段。” 此时外面咿咿呀呀响起了男女念咒的声音。 虽然隔着门看不见,但我能想到,念咒这些人就是先前在林天养房间中的人。 能在林天养的屋里有个座位,身份自然不会简单,估计都是林家的本家,用东南那边的方言来说,也就是为达家族的巫师们。 “虫子来了!”洛林低声叫道。 他不用说,我也听见了。在被关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过,这个关押人的密室四周,有不少小小的孔洞,很明显,是故意留下的。东南猴除了三大邪术,剩下最擅长的就是驭虫术。 很明显,这些空洞就是给毒虫留下的,而这间屋子,也是不止不可的杀人牢房。 簌簌声四起,转眼之间,地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的爬虫。 我叹口气,这些人难道就没点新奇的本事了吗?驾驭的毒虫永远是这几样,蝎子、蜈蚣、蜘蛛还有蛇,你就不能召唤一下奥特曼吗? 洛林看着已经爬到脚面前的毒虫,连连后退,神色说明,他没想到自己的舅舅真敢不顾自己死后下手。 “呵呵,雕虫小技!”我冷笑一声,气沉丹田,直奔涌泉,原地猛地一个踏步,轰的一声,气流荡漾,双脚周遭两米之内,爬虫悉数翻身而死。 一波虫去,一波虫来。 刚诛杀了一层蜈蚣蜘蛛,几条嘶嘶吐信的黑蛇也蜂拥而至。 本来对付他们,只要用雄黄就可,可惜,先前身上被他们翻了个遍,身上空无一物,我也只能口念五雷印,起手就是几道掌心雷。 啪啪啪! 连续数道火光,像是高压电流一般,在我掌间释放,打的那几条蛇,当场饮恨。 洛林惊愕道:“你是魔术师吗?” 没办法,东南巫术说起来都是些偷袭、暗袭的招式,他哪见过正宗的昆仑道派的五雷印啊。 “林天养,就这点本事了吗?”我故意嘲弄道。 话音未落,这小屋上面的气窗里,突然被扔进来了好多个白布折叠的布偶人。 “打你个小人头,等你有气冇订唞;打你只小人手,等你有钱唔识执;打你只小人脚,等你有鞋唔识着……” 外面那群人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这次似乎高明了一些,他们的咒声一起,这些布偶人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全都朝我游走过来,只要黏在我的身上,怎么拉扯都撤不下来。 “啪啪啪!” 外面的人开始抽打,他们一打,我竟然就感觉浑身剧痛不已,不是脖子就是腿,不是胳膊就是嘴。 洛林小声道:“这就是打小人。” 哦,原来如此,总算是见到了港城的非物质文化,合着这就是打小人,还蛮令的马! “砰,还不跪下!”外面的一个女人厉声喝道。 瞬间,我在屋里就感觉两腿一软,好像挨了一记大木棒子,差点直接跪下。呀呀呸的,这打小人原来还可以这么玩…… 我忍住剧痛,低声问道:“知道正气歌吗?” “正气歌?不知……” 我无语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纵然可以留学海外,也可以西学东用,可文天祥的正气歌怎么能不会呢?老祖宗的东西,不白学,这可是天下汉人的骨气啊,只要身正骨直,一般的祟气,也就破了!” 我咬着牙,强忍着痛楚,喃喃开始默诵: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 忠烈文公这体制恢宏,意旨高远,色调明朗,昂扬之气充盈的正气之歌一出口,才仅仅几句,我就感觉自己周身像是聚拢了一团金光。那些像是粘在我身上的白布偶簌簌从我身上落了地,然后冒起了烟雾,如同自焚一般……邪气尽失。 “好厉害!”洛林犹如看大神一般看着我,低声道:“你都这么拼了,我也该尽尽力了。” 说完,朝我身上一撞,然后把自己“抛了出去”,直接撞在了墙壁上,高声惨叫起来:“别打我,求你了,必杀我……啊……我的血……” 好家伙,这家伙可比我戏精多了,这自己撞一下,硬着给自己的鼻子干流血了。 第707章 里应外合 我看着洛林,我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猫生猫,狗生狗,小偷儿子三只手。 洛家作为民营资本,在历史的风口浪尖,几次都能转危为安,靠的是什么?靠的全是他们在危急关头的判断力。正是因为选择对了,跟对了人,所以,洛家才能百年不败。 洛林自幼虽然没有跟着洛鸿元长大,但就这瞬间的抉择,就证明了他是洛家人。说的和谐点,就是他知道,父亲的骨血意义重大,他不可能和洛鸿元割裂,说的现实点就是,洛家才是他的归宿,洛鸿元能给他更广阔的世界,他未来能得到的,绝不是小小的为达家族能给与的。 “看我干什么?揍我啊!不狠一点,我舅舅不会放你离开!”洛林低声道。 我靠! 这小子太狠了,自己把自己撞出血也就罢了,还要让我揍他。打的重了,万一记仇咋办?洛鸿元要是追究咋办…… “林天养,这都是你逼我的,我先断他鼻梁骨,下来就是扣眼珠子,不信你就试试!” 我一咬牙,将洛林的脑袋狠狠地抵在了房门上,咚咚使劲撞了两下。 洛林凄厉的惨叫起来:“妈,救我,救我啊……舅舅,你放了他吧,他要杀了我……” 外面的林天雅已经泣不成声,林天养却一言不发。 他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此时小黑屋上面的气孔忽然传来了动静,左右两侧,两个人影趴在了气孔之上,随即,两把手枪伸了进来。 我就说,这家伙不会轻而易举认怂。 我也不想再隐藏实力了,说时迟,那时快,毫不犹豫,在他们扣动扳机之前,直接使出了妖藤。 啪啪!妖藤将这两个人的手臂缠成了麻花。 “林天养,这是最后的机会,我要大开杀戒了!” 说完,我突然用力,妖藤极限拉扯,只听咔嚓两声,这两条胳膊就像是断掉的蟹钳耷拉了下来,要不是尚有皮肉相连,恐怕早就断了。 “啊……” 屋梁上惨烈的叫声传来,两个枪手疼的死去活来,滚了下去。 洛林看着我晃动妖藤的样子,也顿时惊骇不已,嗤嗤道:“你……你是天师?还是妖……” “都是!”我阴沉一笑:“这次你得好好配合我了。” 使出一道妖藤,我将洛林的脖子缠上,死死缚在身前,捡起地上的一把短枪,抵住洛林的脑袋,一脚踹开了房门。 林天养就在这门口的对面,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他身后的黄毛和骰子虽然举着枪,可手上却在发颤,那五六个刚才还念咒的巫师眼见着我妖藤晃动,挟持着洛林的样子,都吓得连连后退。原本没出发之前,知道为达家族是东南巫出身,我还有些恐惧,现在看来,这些外藩巫术,说到底和中原道术没法相提并论。 “你……你……”林天雅见状,以为我动了真格的,仓皇地迎了上来。 我端枪一点,啪的一声,子弹在她的叫脚尖点过。 “别过来,我的车呢!”我厉声喝道。 洛林知道这次是我和林天养心理战的决斗,一咬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张嘴吐出一口血沫子来,惊骇道:“妈……你千万别过来,这是个妖怪,真的会杀了我。” 洛林满脸是血,哆哆嗦嗦的演技也确实加了分。 林天雅不知道真假,反正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此时侧翼的骰子虽然自己也怕得要死,可在林天养眼神的提示下,努力鼓足勇气悄悄举起了枪。 正愁着不知道拿谁立威,我目光一凛,抬手隔空就是一道妖藤,压根没给他打开保险的机会,就把它拉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用妖藤将他悬在半空中,用力,一点点勒紧。 “族长……救我……”骰子声音沙哑,妖藤勒的他脸上赤红一片,青筋都蹦了起来,眼珠外突,好像即刻就要咽气。 “就你这下三滥,还想偷袭我!” 盛怒之下,我差一点就直接要了他命,但想了想,这趟行程,还是尽可能别杀人。洛家的头上有红顶子,洛鸿元之所以投鼠忌器,不想硬来,就是不想让自己的红顶子在染血。 我拿人钱财,总不能给别人找惹麻烦。 沉思片刻,我将骰子狠狠掼摔在了地上。 骰子落地,惨叫一声,开始捂着自己的大腿满地打滚。 “洛林,看来你这舅舅也不在乎你的死活啊,那就对不住了!” 我盯着十米开外的林天养,狞笑一声,数道妖藤张牙舞爪,将洛林胳膊大腿各自缠住,做出一副要将他活活撕裂之像。 “别……”林天养脸色乌青,终于沉不住气了,咬牙叫道:“我给你车!” 说着话,一挥手,一辆越野车停在了面前。 “早就如此,何必让我给你难看啊!”我不屑地冷笑一声。 林天养眯了眯眼,哼声道:“小子,车给你了,洛林留下吧。” “想什么呢?不当我傻子啊,这他妈车有没有问题,天知道啊,洛少爷不陪我离开西宫,我绝不放他。” “姓罗的,你在得寸进尺。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没错,我就是在挑战你的底线,我不是得寸进尺,我是得寸进米。不服气?不服气,你就杀了我,我让洛林先死在我面前。” 说白了,林天养他不敢豁出洛林来。 洛林在他手,洛鸿元才会顾忌他,如果他把洛林弄死了,那洛鸿元肯定会不惜一切,弄死为达家族全族。况且,毕竟是舅舅,娘亲舅大,他还不至于如此丧尽人伦。 “好,好,今天我认栽了,你可以走了。”林天养最终妥协了,而且,他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意味声长道:“洛林,你不会怪舅舅的吧,我可都是为了你们母子。” 洛林忙不迭道:“舅舅……你放心,我们同样也是血脉相连啊。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个一定会回来就颇有内涵了。是一会回来,还是未来回来,可不一定。 我“威逼”着洛林进了驾驶位,自己飞快地上了后座。 洛林一启动车,便低声道:“油量不足,可能出不了西宫……要不要让他们换一辆车?” “不用了!”我淡淡道:“就这样出发吧。” 因为我知道,不管换几辆车,都阻挡不了林天养做手脚,所以,这辆车只是帮我离开山庄而已。真的要逃走,还得看自己人。 “姓罗的,我已经放你走了,请你马上告诉洛鸿元,撤走海上的人,否则,我可要反击了。” 我咧嘴一笑道:“放心,我的人见到我安全了,自然就撤走了。” 洛林看了一眼窗外昏迷的母亲,一脚油门,汽车飞也是的冲出了大门。 第708章 逃之夭夭 洛林这小子,未来肯定能成大事。 第一拎得清轻重缓急;第二,够狠,还不为情所困。当然,这样的人,在商海磨砺久了,也可能会变得六亲不认,唯利是图。 汽车冲出大院,洛林便放开了声音,正色道:“这辆车,肯定安装了定位器,所以,咱们不管走哪个方向,我舅舅都能第一时间跟踪。第二,汽车的油最多能跑二十公里,根本无法离开西宫。第三,这边的道路都是限速八十,超速被拍三次,就会有巡警跟上来。而我刚才看了,车的储物盒里有“番仔”,估计是他们故意放的。” “番仔?什么东西。” “毒啊!”洛林道:“警察若是发现这玩意,你就麻烦了。现在离街口还八百米,你还有三十秒考虑时间,咱们到底去哪个方向。东北方向可以直接走告诉,前往沙头角口岸。走西南方向,沿海岸高速,可以去机场,可以走蛇口港,走西北方向,则要穿过沙田大浦。一路朝北,虽然口岸多,但耗时最长。我舅舅在上水那边,也有势力的,我怕咱们出不去口岸。” 有万贯家财在召唤着,这小子倒是头脑清晰。 “罗大仙,您倒是赶紧说啊,走哪条路,出了这路口,就不是为达山庄的地盘了。刚才你这临危不惧的表演,我是佩服万分,可你总不能外围真的一个接应都没有吧。” 我一笑,道:“走西北吧。”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白薇和大头在那个方向接应我。 在分开的时候,我怀疑我们住的地方已经被秘密监视了,所以让他们俩离开的时候,我并没有告诉他们,在哪个方向接应我。在加上当时没进过为达山庄,我也根本不知道这里的布局,都有哪个方向的道路。 之所以这么选择,完全是因为喻长青的卦象。 你可以说这是迷信,但天师行事,迫不得已之下,就只能信阴阳八卦。 当初我离开姑苏的时候,喻长青告诉我,在送我的一路上,他用天上的星星给我占了一卦。此卦乃是天地泰卦。 天地泰卦的卦象为乾下坤上,地气上升,乾气下降,天地倒悬。主卦是乾卦,卦象是天,阳数是7;客卦是坤卦,卦象是地,阳数是0。为达山庄为客,为坤,坐落在港城东南。按照泰卦的乾坤倒悬的方向对冲,那我独闯未达山庄,我为主,为乾,所以,生门就在西北。 鉴于上次喻长青的卦相就帮了我们大忙,所以,眼下我没有判断依据,就只能用他的卦相作为判断了。 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小往大来,险去吉亨。 呀呀呸的,就看喻长青算的准不准了。 汽车穿过十字路口,直奔西北。 洛林还要狂踩油门,继续往前冲。 我低声道:“就在这停车” “就这?是不是离为达山庄近了点。杀出来还不到两千米啊。” “就按我说的做!”我大声道:“用他们的车,走的越远,被跟的就越远。赌一把,赌赢了,花天酒地,赌输了,脑袋泄气。” 洛林明显有些紧张,看了看后视镜,见还没有车跟上来,一个飘移,将车侧方停车塞进了路边的车位里。 “走,下车!” 停好车,我便推门走了下去。 结果刚一探头,啪的一声,声音不大,一颗子弹擦着我的耳朵打在了地面的砖路上,溅起了一道火光。 “是消音狙击枪!”洛林顿时缩了脖子,叹气道:“我就说,离为达山庄太近了。” “怕什么,明显距离超出,否则,刚才这一枪就打死我了。”我大声道:“富贵险中求,坐在这辆车上,永远也逃不出林天养的手掌心。” 不管不顾,我将洛林拖下车,一翻身,从绿化带钻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一声尖啸的刹车声,一辆车正好停在了我们的跟前。 自从认识了白薇之后,老天爷还是待我不错的,一抬头,果然正是大头和白薇。 “上车!”白薇推开车门,大喊道:“他们跟上来了!” 余光中,确实有十多辆摩托从为达山庄里杀了出来。 我心中不屑,在你的山庄里你都没能干掉我,出来了才后知后觉,还想追杀? 我拖着洛林,顺势一滚,钻上了车。后面几十米开外的大果榕旁又有两枚子弹划过。 “娘的,我让他们感受感受老子的车技。” 车门还没关好,大头已经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豪车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风驰电掣,大头连续几个转弯之后,利用车流和纵横的街道,已经把那那一列摩托车甩开了。 白薇小脸蜡黄,惊魂未定道:“到了地方我们才知道,为达山庄戒备森严,根本没法靠近,最近的这地方还是个三岔口,我和宋叹不知道该在那条路接应你。” 大头咧嘴道:“这就是心灵感应,也是我宋某人的当机立断。” “你的当机立断?” “对啊!先前没约定方位,白薇又不敢选择,只能我出马了。我才用了最传统的占卜方法——抛鞋法。鞋尖朝哪,我们就在哪等你,全看天意。没想到,连抛了三次,鞋尖都指向了西北。果然,最后你们就是从这出来的。以后老子也要开个卦派了,就叫‘抛鞋派’。” “你哪如叫破鞋派啊……”我无语一笑道:“好好开车……哎呦!” 话没说完,我突然就感觉心窝一阵抽痛。 “怎么了?”白薇惊愕道。 “罗先生刚才吃了我舅舅他们的红白蓝药丸。”洛林赶紧道:“我妈不让我接触这些东西,但我听说,这都是为达家族的巫丸,会要命的。要不,赶紧去医院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毫不在乎道:“去什么医院啊,当务之急,马上离开港城,一刻都不能待。林天养如果察觉道,你是主动跟我走的,他搞不好会狗急跳墙。再说了,我媳妇就是医院,她就是大罗神仙……” 没错,白薇就是我的依仗,就是因为她在,我才放心地吞下了那三颗药丸。 “把嘴闭上!”白薇掐着我的脉搏,眉心禁咒,大声道:“罗天啊罗天,你这次真的陷入大麻烦了……一体降、蛊、痋,你这是真把我当成神仙了……怎么办,怎们办……” 第709章 钻心剧痛 听见白薇这么说,我心里一凉。 怎么?小小的东南巫,还能难住她这“在世义妁”的医术? “姐姐,我记得你不是擅长解巫吗?” “你叫姑奶奶我也没办法啊。”白薇道:“老话说,降走血,蛊走肉,痋虫内脏全钻透,降蛊单用皆有回,降蛊齐用神难救。说白了吧,如果我现在要救你,就得先控制蛊毒,因为这个发作速度最快,你现在感受到的痛苦,全都是来自蛊毒。但控制蛊毒就要封住经脉,可如此一来,你体内机能运转都会减速,降头就会在你的体内做大,这时候,你就会被敌人控制住。同时我还要压制痋术,因为我对痋术根本不了解,好在我这有败痋丸,可以帮你熬到见我师傅……” 她这么一说,想想是够手忙脚乱的。 看来我还是太想当然了。 当时吞掉药丸的时候,想都没想,我怎么就没想到,一身三巫,会相互制肘呢。 “况且,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我要是真那么厉害,咱们在湘西的时候,何至于还去找麻婆。”白薇咬了咬唇,低声道:“尤为关键的是,我还不知道他们给你下的什么降头。” “也就是说,痋术最简单,而蛊毒和降头则相互制肘!”大头道:“那就先别犹豫了,先给他吃下败痋丸,然后在解决掉蛊毒,至于降头,只能放在最后了,因为至少降头不会让他立刻要命。” 白薇叹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如此,可问题是,一旦吃下败痋丸,受限的痋虫在身体里就会陷入“癫躁”状态,也就是在体内拼命的折腾,常人根本忍受不了,何况大家现在急着要过关啊。过了口岸,还要在换其他交通工具。没有合适的环境,就没法进行合适的治疗。 大头疯狂按着喇嘛,驱赶着前边的车,嘴里骂骂咧咧道:“这单买卖,就不该接,老罗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该下地狱。他妈的,前边又是岔路了,怎么走?” 洛林看了看窗外道:“这是西北路,离福田口岸最近。前边路口左拐。但问题是,这个口岸很复杂,港城好几个堂口都在这边有暗钉。我担心……” 就在这时候,大头的电话响了。 “是倪嘉诚!” “接!”我咬牙坐起来,白薇替我举着电话。 “宋老板!”倪嘉诚压低声音道:“怎么样,罗先生出来了吗?” “老倪,是我,事已经办成了,我们正在朝口岸疾行!”我正色道:“谢谢你的配合了,若不是海上的压力,林天养可能早就杀了我了。” “罗先生客气了,一会咱们见了面再说吧。你们千万不要去罗湖福田,我已经收到消息,为达山庄的人已经去了这两个口岸,你们速来皇岗,这边我已经安排妥了。而且,对面我已经备好了车。” 看吧,这老油条能在港城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手段的。 “那我们稍后见!” 平静地挂了电话,钻心剧痛便再次来袭。 瞬间,疼痛钻心,筋骨都抽搐起来,手机都不由自主掉了下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白小姐,赶紧的吧!”大头一边开车,一边急的叫道。 白薇一咬牙,也只能想把败痋丸给我塞了进了嘴里,然后飞快地朝我中府、云门、太渊、尺泽、鱼际一道道穴位开始寸击。 你还别说,这些穴位锁住之后,果然疼痛瞬间减轻了不少。 “洛少爷,帮我按住他的胳膊!”白薇忽然朝洛林道。 洛林怔了怔,按照白薇的要求,两人一边一个,死死扼住了我肩胛。 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白薇就把我死死按在了座位上。五秒钟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瞬间从胃里里放射状扩散出来。 那种疼,惊天动地,像是骨髓都在抽搐,尤其是喉咙,如同插了一百颗牙签,根本没法形容。 我失控般就要起身,奋力猛挣,几乎把白薇和洛林个掀翻掉。 此时洛林见我怒目如火,双手如爪,力大无穷,一时有些惶恐。 白薇大声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没我力气大?压住他,否则他会情不自禁撕抓自己的喉咙,将喉管扯开。” 白薇还是有手段的,确实如此,此时此刻,我就想将自己的脖子撕开……将里面那带刺一样的喉管扯断。 洛林闻言,也不再迟疑了,整个身体要压在了我的胳膊上。 “天哥,坚持住,这波疼痛,只有四十秒……过了这一波,下一波在一个时辰之后……坚持住!”白薇说着话,眼里就开始往外淌了了泪珠。 我忍不住抽搐着,两手死死抓住汽车作揖的边角,手指都有种掰断的感觉,但看着这双眼睛,我一声未吭,死死咬着牙关。 漫长的四十秒过去,瞬间,痛感消散,我已经一生透汗,瘫在了那,一动不想动。 白薇把我的手从座椅上掰开,十个指甲全都已经攥裂了,血色洇洇。 “罗少爷,你这舅舅是人吗?”大头气得骂道:“蛊降痋给一个人身上用,就算是法·西斯都没这么狠吧!” 洛林有些尴尬,总不能顺着话茬骂自己的舅舅吧,只能皱眉道:“罗大哥为我做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们放心,以后有用得着我洛林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 好在此时已经到了皇岗口岸,大头故意在口岸前转了一圈,见没有特殊的人跟踪,才敢停车。 此时白薇收到了岳稚川的短信,老头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白薇忽然道:“宋叹,我们不能走了,你带洛林回去。” 宋叹犹豫了片刻,但也明白,白薇能说出这话,肯定是非同小可。 “成,过了口岸,就交给我吧!”大头哭丧着脸道:“白小姐,你一定把我哥带回来……” “当然!”白薇喃喃道:“你你可以没哥,可我还不想守寡呢。” 此时就看见一辆车停在了我们身边,我们几个顿时有点紧张,还好,是倪嘉诚从里面走了出来。 倪嘉诚看了看四周,大声道:“赶紧过去吧,一辆黑色奥迪车,上车就走。记住了,不要搭理任何人。” “罗先生保重!”洛林显得比我们还急,跳下车就往口岸跑。 大头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大声道:“罗西里耶夫同志,你记住了,革命的火炬在你手里不能熄灭,我在那边等你杀回来……” 第710章 迎风之夜 倪嘉诚见只有大头和洛林过了口岸,忙朝我和白薇问道:“你们不一同走吗?” 白薇有些不好意思,皱眉道:“倪先生,我们恐怕得麻烦您一件事情,我们走不了了,需要一个安全的住处。” 老倪这才发现我浑身透汗,面色苍白。 “这是……蛊?还是降?”老倪惊声问道。 我咧嘴一笑道:“可能比这都复杂了点,有蛊有降,还有痋虫。” 倪嘉诚闻言,眉心紧锁,马上看了一眼周围,大声道:“走,上我的车,你们的车已经暴露了,稍后我会让人拖回车行去。” 我们刚走向倪嘉诚的车,远处一列摩托车队便由远及近飞驰而来。 “是他们!”白薇慌张道。 倪嘉诚反而却显得很淡定,道:“没关系,这里不是西宫,也不是为达山庄。” 说完,一挥手,原本那些站在口岸两侧,像是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呼啦一下流动起来,瞬间就把我们和远处的摩托车隔离开来。 “走,上车!”倪嘉诚从容地引着我们上了他的车,掉头就在这群人的掩护下,离开了口岸。 白薇直言不讳道:“倪先生,真没想到,您在这还有这么大的势力。谢谢了。” 倪嘉诚淡淡道:“实力谈不上,人脉倒是有一些。要说谢谢嘛,肯定是我要先谢谢罗先生?” “我?”我诧异道:“谢我什么?烟盒里的纸条,全是我在求你帮我打外围啊。说实话,如果不是林天养真以为海上有境外势力,我肯定活不到现在。另外,您帮我占线了姜忠信更为关键。否则,有姜忠信在燕城的遥控指挥,我肯定死的很惨。” “这就是我要谢你的!”倪嘉诚一笑道:“你真以为,我能靠占线的防止就阻止姜忠信和林天养的联系?万一他们之间还有其他的沟通方式呢?实话告诉你吧,姜忠信是真的被洛先生拿下了!” 我大为惊诧,忙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倪嘉诚道:“实际上,我有洛总的私人号码,我也早就怀疑老姜是那个不希望罗少爷回京的人。但我的身份很尴尬,一来,我受老姜的领导,这中间隔着一个人,洛先生未必信我的话。二来,我只是洛先生的一个商业代表,我只能配合你们行动,没有资格和洛先生直线联系,尤其我没有证据来证明姜忠信私通林天养。看着一个一个燕城派来的人,无声无息消失在港城,我如坐针毡。但你这一次似乎给洛先生的印象很深,除了姜忠信联系了我,洛先生私下里用他的个人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洛先生说你和以往的那些人不一样,您这人,不单单有修为,还有很剽悍和狡猾,让我这次除了权利配合你,还要适时朝他汇报这边的情况。” 我不禁苦笑,原来狡猾还成了优点。 “既然洛先生让您如此配合我们,为什么我们到了之后,您还是犹豫再三,不肯让我们接近为达山庄啊!”白薇问道。 倪嘉诚尴尬一笑道:“说出来,两位别在意,第一,你们初来乍到,我不知道你们的实力。尤其是宋先生,我见他第一面,觉得他更像个商人,不是过来玩命的天师。所以,不免小看了你们。第二,我担心你们又是姜忠信找来的骗子。也怕是姜忠信对我的试探……” 这倒理解,毕竟,一开始我也怀疑他才是吃里扒外的那个。 “所以,离开酒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三个前来,也就是走走过长而已。直到看见了你在烟盒里和我说的话,我才明白,你这是真的要拿命去为达山庄闯一闯了……我等的就是这么个有勇有谋的人,我第一时间,就用洛先生给我的特权,给他打了电话。我能清晰感觉到,姜忠信也在电话的那头,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朝洛先生建议,拿下姜忠信。”倪嘉诚长出一口气,像是许久没有呼吸这么顺畅了,一笑道:“说实话,我以为即便是我们这次都下了决心,可未必事情能成。而且,我担心,即便是拿下了姜忠信,你也有可能逃不出来。而你要是出不来,我这个驻港办的代表也就到头了。洛先生饶不了我,姜忠信也会反杀我。喏,我飞往海外的机票都买好了……” 倪嘉诚坦诚地从怀中拿出了机票,苦笑道:“所以说,罗兄弟的胆子终究还是比我大。” 到底是能在港城站稳脚跟的人,这心眼子还是多啊。 不过,他这会能把自己的心理活动老底都交出来,这说明,他对我们也已经无限坦诚了。 倪嘉诚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带着我们俩来到了一个富人区。 汽车停在了一套简欧式别墅前。 “我的房子,今晚归你们了!”倪嘉诚把钥匙递给白薇,正色道:“还需要什么东西吗?罗先生病的重不重?只要我能办的,一准办到,比如,中药,或者天师常用的那些东西……” 白薇接过钥匙,却淡定道:“今晚上什么都不需要了,但明天一早,需要您送我们出关。” “这个没问题!”倪嘉诚道:“两位,最后说一句,谢谢了。” 老倪开车离开了,白薇扶着我进了别墅。 在港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倪嘉诚还有这样的住房,这说明什么?说明跟对人很重要。 而且,从他那满眼的神色看,他将要受到重用了。 我估计,这也是他一连再三朝我道谢的原因。 进了房间,白薇关上玄关的大门,就开始瞪着眼睛看着我。 略暗的环境下,她那两个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能把我淹死。 我有些紧张,忙问道:“老爷子的微信怎么说?根据我的脉象,我到底重的是什么降头啊……难道……我,没救了?” 白薇突然双手环住了我的脖子,低声耳语道:“先说一句,我现在很理智。” 啥意思? 这怎么像是醉汉酒后那句“我没醉”呢? 喊的越凶,醉的越厉害。 白薇不等我发问,抿了嘴角唇,然后用那湿漉漉的唇瓣将我抵在了墙壁上。 “白小姐,你动真格的啊……” “废话怎么那么多!” 第711章 惊涛骇浪 港城的风很大,尤其是在夜里。 倪嘉诚的房子就在浅水湾附近,仔细听,海浪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那声音忽高忽低,有沙滩的压抑和浪头的欢·愉,也有海鸥掠水一飞冲天的惊鸣,强烈的氛围感,让整个别墅都似乎置身在了波涛之中。 晃悠悠,晃悠悠,犹如小船颠簸。 房间的窗户虽然关的死死的,但还是阻挡不住海湾岸畔上洋紫荆、木棉花和簕杜鹃混合的香气扑窗而来,这带着温度的香味,让人无比着迷,好像功名利禄,生死寿岁,在这一刻,都抛之脑后,不再重要。当然,点睛之笔则是那略带潮湿的海腥气,随着旋转的风,在房间里飘呀飘,飘呀飘。 港城是个多雨的城市,当风吹拂到房间里每个角落的时候,随着轰隆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等雨下来的那一刻,整个城市反而一下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刚才那风啊,海浪啊,花香啊,都成了幻觉,只有滴答滴答的雨水声,真实起来。 等了一会,这滴答滴答的雨水声就和我的心跳融合在了一起。 我靠在床背上,点燃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根烟。 烟雾徐徐升起,我才感觉到了真实。 “咳咳!” 白薇轻咳了一声。 我赶紧要把烟掐掉。 “算了,你抽吧!”白薇用被子包裹着自己,只露出雪白的肩膀,脸颊之上带着一丝红晕,喃喃道:“港城的夜风一直都这么厉害吗?” “那是当然!”我正色道:“没听那首歌唱嘛,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汗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都吹五千年了……” 白薇斜着眼,摇了摇嘴角,用那佛尔摩斯一般的眼神打量着我道:“喂,罗先生,我怎么感觉你有点闷闷不乐啊。” 我叹口气,将烟掐掉,把脸凑过去,低声道:“谁说闷闷不乐了?只是要死的人了,总得稳重点吧。” “要死的人了?啥意思?”白薇侧过身,瞪着眼睛问道。 我咂舌道:“这么久了,兄弟我一直想近距离和你逛一逛三峡,可你就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却突然约我听风看浪的,是不是同情我,知道我要死了了,所以……所以想给我留个后啊。白万诺娃同志,你为革命牺牲这么多,我实在无以为报,只有这身板……” 白薇顿时小脸一蹦,横眉立目,冷声道:“罗天!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信不信我掐死你!” 被窝里一把小手,习惯性奔向了我的肋骨,结果酥的一下,又像是触电一般撤了回去。 “滚!”骂完我,这姑娘转过头去了。 “难道说,我不用死了?”我使劲往前蹭了蹭,低声道:“老爷子到底怎么说的啊,你就和我实话实说呗,我能扛得住。反正,在这港城一夜,我也无怨无悔了。” “罗天,说话归说话,把你的手拿开!” “我的手在这啊,一只手撑着我的脑袋呢,一直手这不是给你盖被子呢……” “你……流氓!”白薇深吸一口气,脸颊绯红。 “算了,你不和我说,那我就打电话,亲自问问岳稚川吧。”我仰面长叹,感慨道:“知道了详细情况,我也有个安排。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以前论天儿现在论秒了,下一步我准备带你出去旅旅游,走一走比较大的城市……” “行了!别打!”白薇猛地转过头,用那白皙的小胳膊一把环住我脖子,咬牙切齿道:“罗天啊罗天,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碎嘴子。别给我师父打电话了行吗?我和你说。你……你死不了了。” “啊?不是一身三巫,你解决不了吗?你什么时候给我治好的?” “谁说给你治好了?只是暂时解决了他们相互制肘的事,具体还需要回到姑苏,让我师父出手。” “那你是怎么解决掉相互制肘的问题的?” “这个……这个你一个门外汉,又不懂医术的玄妙,就甭问了。总之,今晚上你死不了了……” “那怎么能行啊?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既然不知,那就得好好学习啊。我还是问老岳吧。” 白薇一把夺过手机,塞进了自己的枕头底下,深吸一口气道:“罗老大,我算是服了你了。这时候你假装来了好学了,我师父……我师父大半夜的,早睡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嘛。” “那你倒是说啊!” “我把你的经脉情况告诉了我师父,我师傅说,此时要反其道而行至,我们深处异地,先控制住降头,不被人控制才是上策。所以,我已经封住了你部分穴位,暂时降头无忧。至于你的蛊毒嘛……蛊毒……蛊毒……” “咕嘟,咕嘟咕嘟,水都开锅了,你倒是说,这蛊毒怎么就没要我的命啊。” “我师傅说,出腘内廉,你骨髓剧痛,石关、阴都、通谷皆有青紫红肿,这是足少阴肾经失衡所致,所以,他判断,你中的是……是合·欢蛊。总之,就是阴阳继续失衡,蛊毒刺激了你的足少阴肾经,轻者万蚁噬心之痛,从此肾经断绝,不阳不·举,重了,九窍流血,大阳泄尽,死无葬身之地……” 我如梦方醒,咂舌道:“原来如此。白大夫,您……真是个治病救人的好大夫啊。舍己为人,大医精诚……” “滚!”白薇侧着身,用枕头埋住半边脸。 我心生感慨:“白小姐,我就说,你是我的大救星,你看看,这趟要是没有你在这,只有我和大头,那我不死定了?啧啧,难怪古人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看来以后我还真的对你寸步不离啊。对了,岳老爷子没说,我这蛊毒得清理多久啊?” “你……没事了!” “不能吧!”我压低声音道:“人家都说了,东南巫阴险毒辣,不除根祸,不绝后患啊。所以,这阴阳还得继续平衡啊……” “罗天!你疯了……” “风?对,又起风了!” “你是故意的?你其实什么都明白,就是故意的对不对?我掐死你……” “我就是觉得,先前有些被动,不服气而已。” 我就说,这港城的风,五千年太少,还得继续的吹…… 第712章 重新回归 这一夜,风一歇,雨一歇,大浪潮头未停歇。 晨曦的时候,才睡得昏沉。 倪嘉诚确实是个会办事的人,直到快晌午的时候,才过来敲门。 “罗先生,白小姐,这里睡得还算舒坦吗?”倪嘉诚一笑道:“我很少来这里住,主要是这里离海边太近了。” “很好啊!”我递过去一根烟,正色道:“反正我发现,我是喜欢上港城这地方了,尤其是夜里的风。” “风?”倪嘉诚挠挠头,不明所以,便上下打量我道:“罗先生精神比昨天好多了,感觉如何?” 我笑道:“我不是说了嘛,我媳妇那是神医,和上古义妁不相上下。她那手段,你就算是翻遍了医学院的书籍,你都学不来。” 白薇白了我一眼,问倪嘉诚,为达山庄可否有什么动静。 倪嘉诚淡定道:“能有什么动静?现在木已成舟,林天养也该明白过来了,真正想走的人是洛林。他这个舅舅,现在没了洛林这张护身符,那就是案板上的甲鱼,缩着头,还能晚死一会。当然,他要是识相,就该立刻罢手,舅慈甥孝最好,要是节外生枝,这港城在难有他立身之所。” 倪嘉诚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突然站起来的中风患者,大好日子终于来了。 “罗先生,有些东西,我得还给您!”老倪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三张卡。 两张燕城银行的卡我是认识的,那是临走之时,洛鸿元给我的活动经费。至于剩下那张港城银行的卡我就没看出什么名堂了。 “倪兄这是……” “物归原主啊!”倪嘉诚一笑道:“罗先生把这两张卡放在烟盒里,既叫我感动,也叫我尴尬啊。感动的是,您能拿出已经装入口袋的钱,完成自己的使命,这等破釜沉舟,是我能有勇气助你一臂之力的主要原因之一。尴尬的是,您把我想的未免太功利了,难道没有这两百万,我就不能尽心尽力为仁兄拼上一把?老倪可不单单爱钱啊。” 我一笑,这话说的可够漂亮的,可这也不过是事后他的一番说辞而已。对于他这种善于审时度势的商人,没有这两百万,我还真不放心。至于为什么他现在把钱还回来,如果我没猜错,这家伙是受到中用了。我们的这次行动,给他带来了翻身的机会,价值何止两百万啊,他这是还钱显大度,也是还钱图心安啊。 “那这张卡是……” “知道大头仔喜欢那辆车,可你们没法带过去,所以,我擅自做主,就给处置了。卖车的钱,我又填补了一部分,足以你们在重新买上一辆了。” 白薇一听,马上道:“这怎么能行啊,本来就托您照顾,现在还要搭钱给我们,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面对白薇的推辞,倪嘉诚坚辞不受,让我们必须接受这钱。 一瞧他这样子,我也就欣然接受了。啧啧,眨眼之间,我们又称为有钱人了。 果然,三张卡塞给我们之后,他便狡黠一笑道:“洛先生已经招我回燕城了,这是我被派来港城八年,第一次回燕城。我稍后和你们同行,洛先生一再表明,还要再见罗先生一面。” 我就说嘛,比猴子都精的老倪怎么如此大方,看来,这趟回去,他新的职务可能比我想象中还要肥,弄不好,就是接替姜忠信,在洛先生身边打理生活。 白薇忙道:“天哥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我们必须先回姑苏,找我师父给他治病。不过您可以转告洛先生,等天哥危险一解除,我们马上就去拜访他。” “没问题!”倪嘉诚满口答应。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算是从这家伙的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临行,我又看了看这别墅。 你还别说,我还真挺喜欢这。 “怎么,喜欢这房子?”倪嘉诚半开玩笑道:“罗先生要是喜欢,等我在燕城安顿好,就把这房子送你如何?” 知道他这是在开玩笑,可我还是摇摇头。 他哪知道,小爷我喜欢的不是这房子,而是这风声一夜啊。 吃过午饭,三个人就这样结伴过了口岸。 我和白薇飞姑苏,倪嘉诚则飞燕城。 我们一落地,就马上告知了大头,大头说,今天上午,港城就进行了反黑行动,为达山庄是重点清理对象。不过,为达家主林天养和林天雅都已经搭清晨的飞机飞马来了,所以,为达家族实际上是已经转移海外了。 洛鸿元到底是商人脸面,政人手段,这一招够狠的。 我估计,经过这一次,林天养再也不敢隔空叫阵了。 “老罗,你怎么样啊?”大头哭丧着声音道:“我都想好了,这次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咱哥俩埋一个坑,生则同床,死则同棺……” “你省省吧,兄弟我有同棺人了!”我正色道:“你就先不要考虑给我死后扛幡儿的事了,兄弟我没事了,而且,活着真好。你暂时就留在北方,继续给我搞天师榜的线索。要想弄掉易家,先得弄死金先生。咱们也该发起反击了。” 大头道:“老罗,不对劲啊,我咋从你声音里听出来了一点亢奋啊,不,是无限的亢奋啊,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昨晚上你和白小姐……” 不等他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狗嘴吐不出象牙,万一被他猜对了,多尴尬。 “白小姐,今晚上住哪啊?”我看了看天,皱眉道:“这太阳怎么还不下山?” 白薇白了我一眼道:“赶紧走吧,我师父已经等你等的着急了。据说,为了给你治疗这降头,准备了二百多根银针……” 二百多根?老头子是把我当成刺猬了吗? 我们俩回到云城,就听到了一个惊骇的消息,白薇那“智勇双全”的哥哥,白蔹竟然失踪了…… 第713章 上窜下泻 白蔹失踪了。 岳稚川告诉我们,一同失踪的还有祝文曦。 本来就心情压抑的白启元,又卧床不起了。 白薇一听就着急起来。 我戏谑道:“既然一同失踪的还有祝文曦,那如何断定人家是失踪了?万一人家两个人是去度蜜月,只是不想被打扰,所以关闭了手机呢?” 岳稚川吐槽道:“你怎么总以为别人是傻子?之所以说,他们是失踪,那是因为查到了他们的出国记录,但在航空公司核实之后发现,他们并没有登机。也就是说,他们本来是想出国的,可临飞之时,却改变了主意。但不管是白家还是祝家,又都联系不上他们,这不就是失踪嘛。” 我沉默片刻道:“别看神神秘秘,这事怎么看,怎么觉得背后还有易家的影子。这样,先去祝家探探虚实。祝文曦绝对是个突破口。” 岳稚川一把将我拦住,正色道:“小子,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没事了?赶紧,你哪都不能去,给我回我住处。” 白薇也道:“我自己先回去看看,你听师父的。有什么情况,我会联系你。小子,乖啊,听师父话。”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什么事都不如小命重要。 上了老头的车,他一边开车,一边示意我把手伸出来,切切脉。 “啧啧!九十!”老头突然瞪大双眼咂舌道。 我喃喃道:“那正常啊。” “这还正常?这是非常棒了,在不肥胖的情况下,这是极品!” 嗯?心跳和肥胖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脉动数嘛,还有极品之说?” 岳稚川一愣,白了我一眼道:“谁说你脉动了,我是说前边那女人的胸·围……” 靠!一抬头,果然前边的人行道上,正走过一个身材哇塞的年轻少妇。 就说这老头不正经。 “喂,爷们,您还有点医生的操守没有,你再给我看病啊!” 岳稚川却淡然带:“没关心,我这人向来能一心两用,能者多劳嘛。” 这算哪门子能者多劳啊。 不就是个老色登嘛! “那您老倒是说说啊,我情况如何?” 岳稚川捋了捋胡须,喃喃道:“大事不妙啊,阴阳失衡……” “不对吧!”我皱眉道:“昨晚上……” “昨晚上怎么了?” 我无语道:“老头,你装什么糊涂啊,主意都是你出的,还和我装傻。不是你说的,蛊毒刺激了我的足少阴肾经,轻者万蚁噬心之痛,从此肾经断绝,不阳不举,重了,九窍流血,大阳泄尽,死无葬身之地。这才……这才让我稀里糊涂失身了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岳稚川撇嘴道:“是我说的,要阴阳平衡,可我也没让你一宿间把自己又整的阴气过正,虚了啊!” “谁虚了啊!这不是埋汰人嘛!”我看着老头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就知道了,这老家伙又在那我开玩笑。 真是的,一把年纪了,一点也不正经。 到了岳稚川家,老头让我先坐会,他去给我煮点饭吃。 我连忙拒绝,一来,从昨天开始,我肚子里胀的难受,根本不想吃东西。二来,我还是想先治病,然后赶紧去白家看看什么情况。白薇现在无人分忧,我不能在这当缩头乌龟啊。 “你懂个屁,上车饺子下车面,你们刚回来,得吃面条,图个吉利。再说了,我的厨艺你还不知道,稍等一会。” 老头急匆匆进了厨房,关上门叮叮当当还挺热闹,看样子是给我做手擀面呢。 我心里有些感动,小老头也六十岁的人了,还得照顾我一个年轻人,于心不忍啊。 我在沙发上坐下,看见桌上放了好几本医典,都半开着,看样子,为了我的病,这是熬了一整夜啊。 没等一会,老头就端着一大碗面上来了。 “吃吧,这是我们姑苏的特色小吃,也是我最拿手的手艺!” 好家伙,碗往茶几上一放,我差点惊呆了,这面怎么是黑的啊,虽然看起来油汪汪,但闻起来却有一股怪味…… “老爷子,你这是黑暗料理吧。看起来黑乎乎的,能吃嘛。” “你懂什么?” 岳稚川道:“这是黑麸子面,加了自己熬的耗油、蟹肉和牛髓,总之,好东西啊。” 见老头说的认真,在加上他忙活了半天,我要是不动筷子,多少有些不识抬举了。 所以,虽然我一点都不饿,但还是端起碗,吃了一筷子。 嗨,你还别说,这老头,享受了一辈子,在吃喝上确实有天赋,这面看起来不咋地,可吃起来味道着实不错。 尤其是那闻起来怪怪的气味,吃到嘴里,简直是欲罢不能。 我啼哩吐噜一阵狂旋,没一会,一碗面吃完了。 摸了摸溜圆的肚子,我打着饱嗝道:“老爷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自己还会熬耗油?” “那有什么,选个大体肥的耗子三五十只,用它们腹部的脂肪铁锅熬炼,就有耗油了啊。啧啧,五十只大耗子的脂肪,才熬一小瓶,我给你做面就用了三分之一……” 啊呜! 我顿时一阵反胃,我他妈头一次听说,耗油是用耗子炼制的…… “老岳,你……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没有啊,是真的!怎么,你不喜欢?都高温熬制的,没事的,不会有问题。刚才看你那蝎子肉吃的挺香的,还有,那天牛碎碎喜欢不?那味道就是这面的精华。要不在给你盛一碗?” 蟹肉等于蝎子肉?牛髓是天牛碎? 老头子,你确定你没在玩我? 尤其是一想到,耗油就是耗子油,我实在控制不住了,站起身就是一阵干呕,与此同时,肚子也突如其来的剧痛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快,快去厕所,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老头一边咂舌,一边道:“不会是因为食材就恶心了吧,啧啧,很干净的啊,尤其是那面,我是用白面和黑蝙蝠熏干碾碎的肉粉一比一混合的啊,黑蝠子面最劲道,就适合做面。” 我已经听不下去了,肚子疼的天旋地转,胃里的东西说话间已经到了嗓子眼。 进卫生间一看,马桶擦的干干净净,面前放了椅子,椅子上放了净盆。 “果然是准备好了……”我叫道:“老头,你又整我。” 一句话没说完,屁来了,赶紧脱裤子。晚一步,就是事故。 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上窜下泻。 第714章 法灸神针 其实看见呕吐物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老头虽然是“用心不良”,可也确实是为了我。 痋虫昨晚上被白薇锁在了胃腹之间,但她却束手无策,而老头给我的这碗面,其实正是泄痋的药方。 拉出来的咱看不见,可吐出来的全是暗绿色的粘液,粘液之间,点点白粒恍若虫卵一般。 虽然知道,老头刚才是在唬我,可一想到他说耗油就是耗子油,我还是忍不住的继续吐。 只能说,岳稚川太能把握恶心人的点了。 连拉带吐了十多分钟,岳稚川才在外面敲了敲门道:“行了,差不多了,该出来了。” 我艰难站起来,两腿软的厉害,拉的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实在没勇气回头看,直接冲水。 处理掉盆里的呕吐物,我扶着门,晃晃悠悠出了厕所。 岳稚川安然坐在沙发上,朝我笑道:“感觉怎么样,那股子腹胀感还在吗?” 我摆摆手道:“肠子都要拉出去了,还有个屁的腹胀感啊。老爷子,你给我治病就治病,干嘛恶心我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岳稚川道:“金匮偏方有言,治恶疾,如斗恶犬,攻其不备,方为上策。那痋虫在你的肚子里,假若你提前知道我给你吃的是杀虫药,那痋虫可就也有了防备。痋虫这种东西,能长能缩,能孵化,能休眠,若是随着你的意识感知到了危险,按它们马上就会尝试寄挂在你的肠胃壁上休眠,只要留下一颗虫卵,未来可能会要你命。” 原来如此,和虫子斗,也得讲究兵法啊。 “当然了,我这么做,还有一个用意!”老岳站起身,朝我微微一笑。 我眯了眯眼,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道:“老头,看你那猥琐的笑容,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啊。” “放轻松,我是大夫,总之,我是为了你好.” 老头说着,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忽然朝着我的脑户一个寸力闪袭。 我就感觉脑袋嗡的一下,直接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赤裸着全身,只穿了一条底裤,被捆绑在老岳家旋转楼梯的钢柱上。 而岳稚川,正站在茶几的旁边摆弄着自己的那些针灸盒。 多亏知根知底,我知道这老小子喜欢女人,否则我第一时间一定以为这家伙有特殊癖好。 “岳稚川,你疯了吧……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岳稚川回头看了看我,一笑道:“醒啦?你这防范意识也不行啊,被我一拳暴击脑户穴就被打昏过去了。” “废话,我防天防地还防空气啊。你是谁?我媳妇的师父,我要是连你都防,那干脆,我杀光全世界好了。” “嘿嘿!”岳稚川拿起针灸盒道:“行了,不逗你了,把你打晕,就是为了把你捆起来,一会我针灸的时候,防止你跑了。” 我无语道:“老爷子,你也太小瞧我了,区区针灸能有多疼?” “一针下去,疼倒是不疼,可二百针下去,武松也得疼成武大啊。”岳稚川道:“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给你下的降头是傀儡降,现在你被白薇的几道穴位锁住,才没被控制。可我行针之前,是要解开这穴位的,到时候万一他们那边察觉,驱动你反抗呢?小老头我可禁不住你那虎拳熊脚。” “哦,我明白了!”我无语道:“合着这就是你刚才说,让我上窜下泻的第二个原因呗。” “对喽,你不成软脚虾,我担心这两根绳子捆不住你啊!”岳稚川笑道:“可以开始了吗?” 我苦笑道:“您老这心眼子,全都用在我身上了。” 岳稚川一笑,收起来表情,手里拿着银针,走到我面前,大声道:“少商鱼际与大渊,经渠尺泽肺相连,商阳二三间合谷,阳溪曲池大肠牵,厉兑内庭陷谷胃,冲阳解溪三里随,隐白大都足太癫……” 说着,朝我身上连点了几道穴位。 可能真如他所说,我先前没有被降头攻克,全赖白薇的锁穴之法,等这几道穴位一被点开,我顿时感觉身上有气流乱窜,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最终脑仁嗡的一下,眼前模糊起来。 与此同时,老岳手持一把银针直奔我丝竹空穴而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猛地一抬腿,啪的一声,将老岳头踹翻了出去。 我倒吸一口冷气,慌忙叫道:“老爷子,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话没说完,脑袋又嗡的一声,好像神志又变成了一团浆糊,一股力量操控着我,玩命地挣扎,死咬着身上的绳索。 我能听见岳稚川的声音,也能知道,他是在为我治病,可我就是没法控制自己的肢体动作。 好一招傀儡降头啊,如果昨天不是有白薇在身边,我昨天可能就已经把大头、洛林中途弄死了! 我听见自己在嘶吼,身上的关节挣动的嘎巴巴直响,手脚奋力朝着两米外的岳稚川挥打,犹如神经分裂一般。 “肚腹三里留,腰背委中求,头项寻列缺,面口合谷收,区区南洋小巫,也敢和我玄黄之术较量,我让你看看老岳我的看家本领——法灸神针。” 老岳突然默念一声口诀,气势非凡,朝我隔空就是一记飞针。 唰! 银针飞过,我的耳朵眼上打出了个窟窿。 “呀,不好啥意思,打偏了……”岳稚川尴尬道。 我心道,这是针灸啊,还是打耳洞啊。 “再来!” 老岳这次稍微瞄了瞄,嗖的一下,又是一记飞针,这次我明显感觉到丝竹空穴微微一疼,一浅针扎入,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岳稚川抓住我怔住的瞬间,妙手生花,嗖嗖嗖,手里的银针就像是东方不败绣花鸟一般朝我而来。这老头,就像是搞银针批发是的,眨眼之间,二三十针已经打在了我的身上。 此时我虽然还能感觉到身体里贼气乱窜,但那股子力量,却已经驾驭不动我的事身体了。当然,我自己也驾驭不了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瘫了一下,只能看着岳稚川行针,却不能闪躲,不能交流,就像是靶子一般…… 第715章 以人赎人 岳稚川别看一把年纪,可手脚利落,两只手,抓了八根银针,就像是毕加索作画一样,在我的身上随心所欲的扎着。 好几针,隔着咱的小底裤都扎了进去,吓得我一身冷汗。 “老爷子,你就别秀了,这种地方不是你表演的地方。”我有气无力地抗议道:“万一扎中了,我这辈子就交代了。” “放心,寸毫皆在我掌控之中。再说了,你的零件大小你还没个数吗?扎不到的!” 靠,杀人诛心,这像是一个老大夫说出的话吗? 原来白薇真的没有吓唬我,足足一百八十八针,从上朝下,活脱脱一个刺猬。这些针,大部分都是留针,至于深浅也不一,有的针,我感觉都已经刺头骨膜了。看,疼得我龇牙咧嘴,可惜现在是个软脚虾,挣扎不动,只能困在这活活受针。 最后一针扎完,老岳头背着手,像是欣赏艺术一样感慨道:“我有二十年没一次性扎这么多针了。上一次,还是给乡下的一个大叔治疗他们家的种牛。小罗啊,感谢你让我回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另外,你这身体确实能抗,当年那牛挨完我最后一针可是直接瘫了,睡了三天才醒,我看你这眼睛叽里咕噜,好像还挺精神呢!” 臭老头,我眼睛叽里咕噜还不是被你气得。 把我和种牛比,亏你……唉?如此说来,我这身体确实不错啊。 我这反过来一想,正心潮澎湃着,老头忽然在我胸前取掉一针,我顿时感觉眼前一阵恍惚,昏死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就听见老头自言自语:“多好的身体啊,不耕地白瞎了。” 我呸! 甭说我了,人家种牛的工作也不是犁地啊。 过了一个多时辰,我总算是醒过来了。 模模糊糊睁开眼,看见老头正在自己给自己斟茶。 “醒了?穿上衣裳,过来喝茶吧!”岳稚川淡淡道:“你的降头我已经被你祛除了,而且,对面的人,八成还被反噬了一口,至少是个伤残。” “老爷子,你果然是圣医妙手啊!”我赶紧恭维道:“李仲景张时珍恐怕都不如您?不过,你让我穿衣服,你倒是给我解开啊。” 老头眉不抬眼不睁道:“怎么?就那么两根绳子你都挣不开了?那你可就废了。” 对啊,我怎么忘记了,我现在康复了,可以发力了啊。 果然,我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手少阳三焦经和手厥阴心包经两道经脉配合发力,啪的一声,两根绳索登时挣断了。 而且,我感觉发力的时候,似乎比原来还轻盈了一些。 自从我练习归藏之后,虽然力气大如海,可也笨拙了许多,尤其是经脉运行,速度严重拖慢,但今天,格外轻松。 “你小子最近在练那与玉匣子里的术法吧!”岳稚川咂着茶水道:“你有些急了哈。修行这件事,讲究的是循循渐进,若是急了,气脉禁不起气力,就会凝滞阻塞,容易失神,也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刚才我在给你治病的时候,顺带着替你梳理了一下经脉,怎么样,感觉轻松多了吧?” “老爷子,服了!”我赞叹道:“您这手段都这么出神入化了,真不知道当年令堂的医术何等出神入化。” “唉!”老头感慨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梦见他们老两口。我爸更是骂我没有给岳家留后,啧啧,你说,我这是不是阳寿将近了,我爹妈要接我走啊。” 我笑道:“得了吧。依我看,他们老两口的意思是,让你趁着身体还凑合,赶紧留个后。” “去去去,臭小子,敢调侃我!”老岳头竟然还脸一红,把茶水给我泼了过来。 啧啧,看着他这个向来脸皮厚的老头含羞带臊的样子,莫不是真看中哪个半老徐娘了吧。 “刚才丫头打来电话了,说白蔹有消息了,你过去看看吧!”岳稚川道:“你那岳父,现在可想你这个贤婿呢。” 我知道,老岳这是为我鸣不平,当初白家人对我态度恶劣,尤其是白启元和白蔹,不过我现在倒是释然了,毕竟,有白薇在,一切也都值得了。 “你老不去吗?” “我?我昨天去过了,今天就不去了,还有点私事。”岳稚川将一把钥匙丢给我道:“晚一点,你可以回来住,今晚上我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 啧啧,听出来了,这老头果然又有新欢了。 就这样,我独自一个人去了白家。 白家上下好几十口人,都在庭院和大厅里大眼瞪小眼,少数人聚成一堆,还有说有笑。 说真的,我都好奇,他们是在等白蔹的事有眉目,还是在等着白启元一命呜呼。 眼见我来了,一众人故意规避着眼神。 这些人,当初都是反对白薇嫁给我的,如今木已成舟,他们无力改变,又知道白家有难,现在需要我出手,所以心情复杂,压根不敢和我对视。 我也不理他们,径直进了屋。 白芷坐在沙发上,还是一副大姐大的派头。 看见我之后,白芷马上站起了身,低声道:“你上楼去吧,白薇在呢,我爸要见你。” 此时我看见,白芷旁边站着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有点眼生。 但我也没多想,就上了楼。 推开门,白启元正打着吊瓶,嘴里还哎呦哎呦地叫着,一点也没了平日里“大家主”的派头。 一看见我,白启元一把将手上的针头给拔了去。 白薇忙道:“爸,你干什么啊,你两天没吃饭了,不输糖怎么行?” “不输了,不输了,小天就是我的糖啊!”老头激动地握住我的手,颤声道:“小天啊,你身手好,你精明,你能干,你……你有法术,快,救救他吧。” “爸,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在逼罗天!”白薇皱眉道。 我这岳父一下子把我整不会了,怎么感觉我一下子成了大救星是的。 “老白……爸,您别客气,咱们先说事,我一定竭尽所能,想办法!”我挠挠头道。 白薇脸色阴沉,将一张明信片扔了过来,道:“我哥的事,有消息了。” 我拿过来一看,上面写了一行字:让罗天到西郊废工厂大院老赎人,只需一块钱…… 第716章 富人烦恼 我一看这一行字,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白薇会是这幅脸色。 原来,这不就是以人换人,用我去换白蔹吗? 我回头看了看白启元,老头低着头,不敢看我。 呵呵,人家都说,一个姑爷半个儿,他用半个儿子去换整个的儿子,以做生意的看,还真不亏。 “西郊工厂……那不就是易凣爆弹的地方嘛!”我默然一笑道:“掩饰来,掩饰去,到最后果然还是被我猜中了,最后还是易家在操纵着一切。” 白启元可能感觉自己做的也确实有些过分,喃喃道:“小天,你们上次替我解围的那笔钱,我……我卖掉那块地皮之后,很快就能给你。另外,我准备在苏州城北的新别墅区,给薇薇你们两个也买一栋房子,这样,一家人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我不禁一笑。 白薇道:“爸爸,你该知道罗天和易凣之间的矛盾。这时候,就凭这么一个明信片,你就想让罗天去送死?” “这……这怎么能是送死呢?”白启元道:“小天的本事,我是见过的啊。而且,小天有计谋,有拳脚,他是有胜算的啊。倘若你和白芷有一个是男孩,我也会让你们去,可你们是女孩,这时候我不用罗天,能用谁?再说了,小天能有起死回生之法,他……他去最合适啊。” 白薇直言不讳道:“爸,原来你还记得是罗天让你重新活过来的啊。我还以为你这么快就忘了呢。你不用给我们别墅,我跟着罗天,就算是租房子,住民房,哪怕是住桥洞,我也愿意,可我不愿意让他就这么去送死。” “小薇,这是我和你姐姐商量完的唯一办法。”白启元道:“你以为我愿意冒险?可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啊。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哥哥死?” 白薇忍不可忍,大声道:“他是我哥哥吗?这么多年,你扪心自问,他算是我哥哥吗?就因为他们母子,你气死了我母亲。他母亲进门之后,对我和我姐姐什么样,你自己难道不知道?我能保证不恨你,都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了,可你现在还要让我的男人,却冒险救你的儿子?我做不到。你说这是你和我姐姐商定的结果?我姐姐呢,你让她来我这告诉我,这是她的主意。” 此时房门打开了,白芷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姐,爸说这是你的主意?”白薇大声道:“你现在告诉我,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白芷看了看我,点点头道:“这确实是我和爸商量的结果,但有一样,就是关于白家的产业。如果罗天能把白蔹带回来,你我就同样拥有继承白家大房所有的股份的权利。” 白薇顿时愣住了,她目光冷冷地看着白芷,半晌,才幽幽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这家产对你就这么的重要?宁可把我推向万劫不复?” 白芷听了这话,眼圈也一红道:“小薇,你就是这么理解我的?” “那你让我怎么理解?男人是我的男人,我不在乎家产,更不在乎股份,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别算上我。白蔹走到今日,皆是咎由自取。你若是要替他买单,那就你自己来,别用我的男人当武器!”白薇以这一顿道:“姐姐,你这真是第一次让我开了眼界。” 白薇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要走。 白芷忽然大声道:“小薇,这么多年来,你吃的,喝的,用的,上学花的,所有的钱,不都是我在白家掌握这那点可怜股份赚的?咱们的父亲,白启元给过你多少钱?白蔹的妈来到白家之后,给过咱们一分钱吗?是我,是我在拼搏,在赚钱。你现在告诉我,你看不起为了家产蝇营狗苟的我,看不起这么赚的钱,可没有那些钱,咱们两个早就过的猪狗不如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不知道金钱在这时代有多重要,我就想拿回咱们的那部分怎么了?” 白薇苦笑道:“姐,你这是和我算账呢,让我还钱是吗?是,我是吃的,喝的,都是你在供着我。可你别忘了,母亲走后的所有资产,包括她在白家大房的股份,是我们两个继承的,但我从来一分钱没拿,都在你的手里啊。现在好了,既然你认为,这些东西这么重要,我又让你花费那么多,那我干脆,把母亲给我的那份股份全给你,以后,你就有更多的股份去和白家这些人争个输赢了。而我,也再不用和白家有任何关系。这下你满意了吗?” 白芷一下子急了,忙拉住白薇,低声道:“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薇却平静道:“虽然罗天从没和我说过,你背地里让他帮你用股份制衡白蔹的事,可我却很清楚,你对我和罗天的感情支持,就是有代价的,根本不是出于你的真心。这不,你已经愿意为了股份,让我做出牺牲了?可是,姐,对不起,股份我可以给你,可我的男人,不会让你们当成工具。” 看的出来,白薇这次真的是彻底生气了。 她冷冷看了白启元和白芷一样,拉上我转身要走。 白启元慌忙道:“丫头,你急什么,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关于你哥哥,我承认,我确实是有偏心,毕竟他是男丁。可扪心自问,我对你们姐妹两个问心无愧。今天,让罗天去救白蔹,那不是人家要求就是他去吗?如果人家点名要去的是我这把老骨头,我宁愿自己去……” 白启元说着,一挣扎,从床上掉了下来,摔了个四仰八叉。 白薇纵然愤恨,可见此景,还是和白芷过去,双双将老头扶了起来。 一时间,父女三人,沉默无言。 我心中暗暗感慨,啧啧,这就是富人阶层的烦恼啊。 “行了,老爷子,还有白芷姐,实话告诉你们,这时候,我不会去他们指定的地点的。但搭救白蔹这事,我看在白薇的面子,我肯定会帮忙。至于什么股份不股份的,你们用不着算计白薇。我罗天别无本事,养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的能力还是有的。但,任何人,千万别和我耍小手段,玩小花招,若是那样,就对不起了,我不陪你们玩。” 我知道,白芷对白薇还是不错的,这么多年,姐妹两个关系也不错,今天这事,说到底,还是白启元这老头在故意用股份说事。 “你们两个像出去呆一会,让我和老爷子单独待会,我想知道那三角地。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717章 找出端倪 白薇看了看我,面露迟疑。很明显,她并不想让我去当这个冤大头。尤其是在白启元和白芷这个态度的前提下。 “去吧,放心,我知道深浅。”我当然也没傻到,为白蔹出生入死的地步。 但这件事明显没有这么简单。白蔹失踪只是个表面现象,对方的目的,需要逐步拆解。 白薇有些失望地看了白启元一眼,转身出去了。 白芷在一旁沮丧地跺了跺脚,狠狠瞪了白启元一眼,也随之出去了。 白启元见两个女儿出去了,尴尬地搓手道:“女大不中留啊,看看,这还没怎么样,就开始嫌弃我了。唉,老喽,招人嫌喽。” 这老头倒是会倒打一耙,不说自己干了什么,就开始道德绑架。 我径直坐在老头的床边,正色道:“老爷子,种因得果的这种事,就无需我提醒您了,您精明一辈子,自己这些年做过什么,清清楚楚,和我这么一个晚辈装什么傻啊。但话说回来了,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我也不想干涉。咱们还是说说那块三角地吧。” 白启元听了我的话,愈加尴尬,喃喃道:“我是对她们母亲不住,可对她们却从不含糊啊,有几个当父亲的,会委屈自己的女儿?不过就是为了那点家产嘛,她们就像外人一样逼我。” “不好意思,据我所知,白薇对家产毫无兴趣,所以,你用不着那这种话来掩饰自己的内心。”我正色道:“您老说还是不说?要是不想说,那我可就走了。” “说,说,我当然要说。”白启元赶紧道:“小天啊,你会帮我的对不对?老话说,女婿人言为半子,我家贤婿似儿郎。真不是像丫头说的那般,我是用你去换白蔹,我这是没办法,谁让你能力强呢?能者多劳嘛。况且,说到底,白家换个易家的矛盾……也和你有关。” 呵呵,说了半天,这最后一句才是真心话。 他认为,易家找白家的麻烦,纯是因为我和易凢的冲突。 潜台词就是:你惹的麻烦,你怎么能不救我儿子呢。 “那块地,我不是说过嘛,政府拍卖。别人没人出价,只有我,傻乎乎以为捞个便宜,事后才知道,易家其实有意那块地。” “白家以前没有地产项目,当时怎么就突然想买块地呢?” 白启元犹豫片刻,正色道:“当时薇儿已经成年了,一直说,自己未来想开个医馆。我当时就想,买店面,不如直接建楼,新城那边虽然发展缓慢,但未来谁也说不准前景如何啊。况且,那块地皮格外的便宜……我就想趁着我还没发昏,买块地给她,海外还有个小公司,交给白芷,这样她们……” “她们也就有了产业,再也不会打白家企业股份的主意了?” 白启元面色尴尬道:“我那时候确实挺狭隘的,就琢磨着,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抛头露面这种事,还得由男孩子来做。所以,我想着给他们姐妹俩,一人置办点产业,让他们把他们手里的股份交出来,这样,白蔹就能拥有绝对的股份,力压家族的其他人……” 这老头,亏他说得出口。 原来买这块地给白薇,就是为了换白薇母亲留下的股份,给自己的儿子稳坐登基啊。 “可经过上次死过一次,我发现,确实是自己狭隘了。当初的想法是多丑陋,压根就该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想法。而且,蔹儿许多的事,做的确实很令我失望,我也渐渐明白,白家要是落在他的手中,早晚也得败光。但他毕竟是我儿子,我不能看着他死啊……” “得得得!老爷子,打住。”我一摆手道:“您这父子情深的事咱们先别提了,还是说正事。这块地,为什么是政府拍卖的?按理说,这种地虽然在落后地区,但该走的程序也不该少啊,而且,应该会有政府规划,他们说这么建什么就建什么,在进行招标,怎么就直接卖了呢?” “那啊,原来是个国营工厂。后来啊,效益不好,被易家联营了。但易家并没有经营好,而是故意搞断了资金链,拒绝追加投资,给搞停产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厂长和两个副厂长消失了,都说是带走了一大笔钱。就这样,工厂倒闭了,还有不少工人没法安置。政府拿不出钱来,只能主持卖地,还银行贷款和工人工资。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人家易家当初搞联营,就是盯上那块地了。政府也不是傻子,知道易家在这里扮了什么角色,于是卖地的时候,放出话来,绝对不会卖给易家,就是不想让他们得逞。可姑苏商圈就这么大,谁也不想得罪易家,就在易家遥控了一家旗下小公司,准备最低价抄入的时候,被我这傻子给搅黄了。” “看来,易家还真是在乎这块地啊。”我皱了皱眉道。 “买了那块地,我还傻乎乎开心地带薇儿去看了,她也很喜欢那地方,希望我马上动工,可没想到,一拖就拖到了现在,还把白家都卷了进去。” “这么说来?很多人都知道,那块地是你送给白薇的?” “是啊,在薇儿十八岁生日宴上,我宣布的消息,当时的亲朋好友都在。” 听到这,我已经觉察到了问题的所在。 “行了,老爷子,您歇着,我先走了!” “等一下!”白启元忙叫道:“说了半天地的事,你也没说,怎么去见易家啊。” 我淡淡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你是白薇的父亲,就是我的岳父,不管白蔹如何,我都会尽全力。但我不会去送死。” 我正要走,白启元的电话忽然响了,是条消息。 我敏锐地怔住身,凑够去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短信竟然信息量十足。 发短信的人,询问白启元是不是在出手三角地,对方很感兴趣,不过,只会出价一千万。但最后却又有一句格外醒目:钱虽然少了点,可能买来全家安康。另外,生意上的事,买卖不成仁义在,千万别节外生枝。 “这……这是不是在说,蔹儿就在他们手上啊!”白启元惊恐地看着我道:“可这块地,我当初买下来的价格,都远超这个价格啊,白家的资金链已经非常艰难了,这还欠着宋叹一笔巨款,我……我要是卖一千万,白家就完了……” 对方最后那话很明显,确实是在威胁,而且,不允许报警。 眼下,白启元已经六神无主了。 “老爷子,你要是信我的,就甭搭理他。”我正色道:“这事交给我吧。” 一听我这么说,白启元顿时精神了起来,也没刚才那病恹恹的架势了,连连点头道:“小天啊,贤婿啊,那我可就全看你的了……” 第718章 突破点 白启元的这幅嘴脸,实在是令我哭笑不得。 我见过太多这样的面孔了,倒不是厌恶,人间世俗,无非如此,但对这种人,实在提不起兴趣。如果他不是白薇的父亲,我只能对着他“呵呵”两字了。 下了二楼,白薇和白芷都站在白家人群里。 两个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看样子,还没得着机会沟通。 两个人见了我,都迎了上来,白芷张了张嘴,急切想知道我们都说了什么。但她看了白薇一眼,还是迟疑了。很显然,她其实很在乎这个妹妹,唯恐此刻多言,又让白薇误会自己只在乎白家的产业。 “怎么样?”白薇看了姐姐一眼,还是替她问道:“父亲还是执意想让你去赴约?” 我淡淡道:“他执意不执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去。我罗天虽然不怕死,可也不会找死,自投罗网的事我不干。但这不意味着这件事我袖手旁观,走吧,我只能说,自己会尽可能地找到白蔹。” 就这样,我和白薇穿过白家人,除了别墅。 白芷最终还是追了出来。 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对白薇道:“你们两个聊,我上前边等着你去。” 白芷忙道:“你不用回避了,你们两个在一起了,那就是一个人,我没什么可瞒着你的。” 说到这,白芷对白薇道:“小薇,姐真的不是那么想的。我就是觉得,我们的母亲,当初太软弱,就是因为她没能经济独立,永远都是被父亲掌握着她的一切。所以,我要争,就是想把这些资源牢牢攥在手中。我承认,我想让罗天去冒险,可那是因为我知道他很厉害,拥有别人没有的手段和智慧。可在你我之间,姐姐没私心。” 白薇咬了咬唇,有些泪眼婆娑,抿嘴道:“姐,对不起,刚才我确实有点失控了。我实在不喜欢这个家族的氛围,永远就四个字,金钱和权力。可是我刚才的话是认真的,母亲给咱们留下的股份,我一分都不会要,这些年,你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所以,全由你去经营吧。我和罗天在一起,他吃什么我吃什么,他睡在哪,我就睡在哪。当然,他要是变心了,我也无所谓,不过是一把刀,阉割了他,我在找你,你还能不给我一口饭吃?” 嗯?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我来了。 两姐妹也不过是三两句话,就说开了。 一奶同胞,能有多少隔阂? 我和白薇上了车,我马上就打电话给大头。 如今我是越来越离不开宋叹了,以前我贼拉瞧不起掮客,总觉得这和吃软饭没什么区别。 现在却明白了,他为什么爱提“江湖”两个字。因为对于掮客来说,他们的饭碗就是江湖啊。江湖上任何风吹草动,在他们眼里,那都是有价值可以换钱的消息。 “宋总,求你加个班可以吗?” “罗老板,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了?” “嘿嘿,这不是越老越了解了您的价值嘛。快,帮我查一查,当初姑苏三角地拍卖的时候,准备竞价的公司中,有一个原打算抄底的企业是哪一家。” “这个容易啊,都是公示过的信息,你等着,我稍后就告诉你。” 大头挂了电话,我则让白薇带着我,重新去了一趟三角地。 新城这边,人确实很少。三角地那一片,又没开发,所以显得很幽暗。 我和白薇绕着三角地走了一圈,最后发现,这周围最明亮的地方,也就是一旁一栋八层办公楼了。 这楼不新不旧,上面有清晰的“新城公安”四个大字。 “这是……” “哦,这好像是新城区公安办公大楼。”白薇道:“这栋楼原本也是这工厂的办公楼,十年前盖的,算是工厂最后的良性资产。当时工厂破产后,就被分成两部分,办公楼内部购用了,分配给了新城公安总局。” 我看着公安大楼上明亮的彩灯,还有那一排排伸出来的探头,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来。 易家把工厂搞破产的时候,有想过,政府会把办公楼拆售给公安局吗? 我望了望被铁板围起来的三角地,里面一片漆黑,原本想自己进去看看的,可看着公安大楼,想想还是算了吧。 这时候,怎么样才能看看里面什么样子呢。 唉?奴柘完全可行啊。 只不过,喻长青说,奴柘受伤较重,可能得养半个月,现在才几天,不知道他现在恢复的咋样了。 “走,去大槐树村,回来之后,还没去看看奴柘和喻长青。” 没想到,我和白薇到了大槐树村的时候,喻长青正坐在院子里的茶桌上,已经筛出了两杯茶。 “来了,喝茶吧!”喻长青一笑道:“今天早上,开斧准备坐把椅子,没想到,第一斧子下去,就飞出两木花朝向西南。我猜测,你们是该回来了。” 这老木匠,神乎其神,有时候我都感觉,他的算术已经出神入化了。 我坐下,咕咚咕咚,将茶牛饮掉,咧嘴道:“喻先生,那您在算算,我们此去顺利与否?” “呵呵,考我?既然都回来了,那当然是九死一生,凭靠勇闯啊!”喻长青捏了几片茶叶,朝桌上一扔,看了几秒那茶叶的位置,正色道:“胜利归来,还小赚一笔,对不对?呵呵,你们今天来,是要找那小东西吧。” 我和白薇顿时都惊呆了。 这都算的出来? 喻长青淡淡笑道:“算尽了三易神卦,算不透人心的真真假假,我这都是小儿科。我能给你算,是因为你心思纯正,看碰上那些心有城府之人,我也屁事不顶。” 喻先生说着,一招手,奴柘就从屋里颠颠跑了出来。 “妖爷!” “我的儿,你没事啦?” 奴柘顿时白眼道:“我把你当兄弟,你怎么老是想当我爹呢。” 喻长青道:“化形是化形了,可还得继续养。你带它先去忙吧,忙完之后在送我这来。” 我点点头,连连感谢。 出了喻家的院子,奴柘连连低声道:“妖爷,能不能不送我回去了?” “为啥?” “他那斧子、锛子、大锯太多了,我们草妖,就怕这些玩意儿。还有,他让我蹲花盆,还用黑木炭给我施肥,让我看各种各样的符箓,啧啧,感觉神经有点不正常,太恐怖了。” “你懂个屁啊,人家这是在教化你!”我正色道:“走,先给我去个地方。” 我和白薇原路返回,找了个僻静之地,让奴柘以腰身潜入了三角地。 等了好一会,奴柘才哆哆嗦嗦地回来,一开口便惊骇道:“差点把我弄死,里面有却邪大阵,而且,我能感觉道,这大阵压着亡魂呢,那地下阴气很重,怕是有死人长眠于此啊……” 第719章 碰运气 我就说嘛,区区一块面积不大的三角地,怎么就突然让易家如此大动肝火。 原来,富翁之意不在地,而在乎安神也。 恐怕真正让易家睡不着的,是这块地藏了易家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 “奴柘,你确定里面阴气很重?” “那是当然啊!”奴柘道:“我的听觉和嗅觉你又不是不知道,百米之内,想在我面前藏污纳垢根本做不到。就比如你们俩,身上都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是不是去过医院?” “行啊,小奴柘!”白薇称赞道:“真的被你猜中了。” “那是当然!”奴柘受到表扬,愈加得意道:“即便是你们洗过几次澡,我也照样能闻出你们这三天都去过什么地方。妖爷,你说,你是不是钻绿化带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皱眉道:“没事我钻什么绿化带啊。” “因为你身上有一股石楠花的味道啊,虽然被沐浴露的气息压着,可那股气味很特殊,有点像什么呢……” 奴柘说着,还要再闻一闻白薇。 我赶紧一把将他推开,大声道:“喂喂,你大爷的,知不知道点隐私。我……我承认我钻绿化带了还不行嘛……说正事,你觉得,这地方下面藏着东西的概率多大?” “说不好,反正我估计,工厂下边,肯定有生尸和亡魂。再说了,那工厂的上面,用黑曜石布置的大阵可是清清楚楚啊。那黑曜石都放在暗处,把我吓够呛,差点被阵气所伤。你想想,好端端的工厂生产车间,干嘛要藏一些黑曜石呢。显然,这是人为布置的啊。” 白薇低声道:“莫非,传闻中,这工厂消失的三个厂长其实不是逃跑了……可不对啊,如果这里面正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易家完全可以有机会处理掉。” 我努了努嘴,指了指对面的公安办公大楼道:“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吧。再加上,他们没想到,政府不允许易家参与拍卖,这才拖延了下来。现在地在白家的手里,他们最怕的就是白家现在进行开发。” 白薇诧异道:“难道说,当初在锦城他们杀我,也是因为这件事?那未免太低端了吧。他们完全可以有更多的办法,比如,从我们白家手里把这块地重新买回去,用更高的价格,不好吗?还安全,还不留隐患。杀了我,就一定能阻止这块地的开发?还是想不通。要知道,这块地又未必归我……” 我没办法告诉白薇,他老爹就是想用这一块地,买断她的白家身份的。一旦说了,估计他们以后连父女都做不成了。人家之所以对白薇出手,就是因为,白启元已经放出风去了,这块地,就是白薇的“终身产业”。 至于为什么没有高价买这块地,我估计其实还有两个原因。 首先,易家张狂惯了,他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以为吓一吓白家,这地自然也就拿回去了。哪还用得着高价啊。等到现在白家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触怒了易家,想出手这块地的时候,他们又因为我的事记恨白家,故意不买,想把白家顺带着搞垮。 第二,鉴于政府命令他们不许买这块地,所以,也没办法用易家的身份出面,这才耽误了时间。 不管如何,事情发展到现在,易家也已经没法控制了,否则不会玩起“绑架勒索”的把戏。 “奴柘,鉴于你屡立战功,我应该请你喝台子。不过你现在身体还在恢复中,这酒就先记账了哈!” 奴柘赶紧道:“不用台子,你把酒换成二锅头就行,但只有一样,求你们千万别送我回那木匠那了。他对你们客客气气,可对我可严厉了,我都怕他啥时候把我用那大锯给伐了。” “你得了吧。你一个破杂木,又不是什么楠檀酸黄这些名贵木料,还用得着人家上大锯?”我笑道:“喻长青明显是看重你,想要点拨你。你再在他那修养十天,我一定去接你,顺带着给你接风洗尘。” 奴柘哭丧着脸道:“十天啊……我都怕十天之后,我已经不在了。” 奴柘这家伙,啥都好,就有一个缺点,贼懒。向来是今日有酒今日醉,得过且过,否则,以他的修行年限,也不至于到现在,什么术法都不会。 把他送到喻长青那,说不准还有意外的收获。 看着奴柘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一笑道:“这样吧,好几天不见了,今天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晚上请你小酌一口,明早上再送你回去。” “真的?够意思!”奴柘顿时亢奋起来。 就在这时候,大头就把电话打回来了。 “老罗,你让我查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当时三角地拍卖的时候,应邀的有三十多家公司,但准备出价的公司,除了白家,就还只有一个企业,叫晨曦纺织。” “晨曦纺织?”白薇脱口道:“这不是祝家的公司名称吗?” “你是说,祝文曦家?” 白薇点点头道:“没错,祝文曦的父亲叫祝晨,原本是姑苏最大的纺织商人。后来市场环境变化,祝家的产业规模逐渐缩小,听说还一副负债,这几年才逐渐缓过来。可我没听说过,他们也准备进军地产啊?” 如此说来,被易家掌控的那家小公司,其实就是祝家了。 现在翻过来看,祝文曦在里面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显而易见了。 “那下来咱们怎么办?”白薇道:“既然你觉得,问题是出现在这块三角地,那干脆,白家宣布正式开发这块地皮,你给多少钱,我们也不卖了。高手过招,你来我往,也该让易家担惊受怕了。” 我苦笑道:“可问题是,你哥哥白蔹现在到底在哪我们不知道啊。不见到这个独子,我那老丈人是不会宣布开发的。万一,狗急跳墙的易家真撕票呢?” “那你说怎么办?” “白家还是不宜自己出手开发,应该把地卖给别人,既然姑苏人不敢接手,那就去找外地的企业。” 白薇摇头道:“可是我姐姐已经去过燕城、海城了,这块地皮太小了,而且,是在停滞发展的新城,那些大地产公司根本就不考虑。而小的公司,又没有那么多资金。” “这事交给我吧,我有主意了。走吧。也该咱们开始行动了!” “去哪?” “呵呵,当然是去祝家碰碰运气啊。别忘了,一同消失的还有祝文曦呢。祝家不在乎白蔹,可会在乎他们的女儿。” 第720章 狗腿子 白薇看了看天,一笑道:“已经傍晚了,按照约定,他们还在等着你去西郊工厂呢。” “去他奶奶的爪!”我正色道:“我就不信,我不去,他们还真能撕了白蔹。我有预感,白蔹并不在易家的手里,而且,易家也不会真的敢堂而皇之做绑架勒索这种事。白家又不是普通人家,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 “那他在哪?为什么不肯联系家里?” 我皱了皱眉道:“我怎么感觉,这是他故意的呢?你马上问一问白芷或者我岳父,我那老丈人,最近是不是又重提了所谓的家产分配?” 白薇有些犹豫,毕竟,她不关心这些破事,现在打电话询问白芷或者白启元,弄不好又被他们误会,自己也对家产垂涎。 思虑再三,架不住我一再请求,她还是直接给白启元打了过去。 果然,白启元一听白薇是打听家产分配的问题,顿时其他的话都没听进了耳朵,电话里就开始抱怨起来。 “丫头,你太让我失望了,纵然你哥哥和你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可你们都留着我的骨血啊,你口口声声不要白家的资产,却又追问个不停,你……你什么时候和他们两个一样了!你哥哥现在还生死不明呢……” 我抢过电话,正色道:“老爷子,请您竖起耳朵听清楚,白薇从和我在一起那天,就由我负责了,不会惦记你一分钱。现在请你恢复理智,认真告诉我,最近白蔹有没有找你谈论白家家产或者继承人的事。我现在需要你坦诚答复,还有这事关白蔹的生死去向,请你如实告诉我。” 白启元见我义正言辞,不再胡搅蛮缠,嗫嚅道:“前几天,他确实找我了,说他要和祝家丫头结婚,还有意无意地说,成家立业,如今成家了,是不是也该立业了。我知道,他意在所指就是白家这点产业。我也直言不讳告诉他,原本,这家业就是要给他的,上份遗嘱里也交代的清清楚楚。可经过我的观察,他目前心智还不够成熟,所以,还没打算把家里的股份交到你们小辈手里。蔹儿听了很生气,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不屑一笑道:“不会和我有关系吧!” “唉,是,他说自从白家多了个你之后,所有的事都变了。”白启元叹口气道。 我不禁冷笑一声。 坐轮椅拉屎,转着圈的脏,到最后还有脸骂给他递擦屁股纸的人。这小子还真是奇葩。 但至少证实了我的猜测。 白蔹这蠢货,未必就真的是被人绑了。搞不好,他还在玩小孩过家家那套,正躲在暗处,观察他爹的反应呢。 挂了电话,我和白薇、奴柘直接前往祝家。 前一阵子,为了报复祝文曦,我和奴柘狠狠整治了一下祝家,后来祝家人搬走了,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既然是做客,礼物还是要买的。 我特意去了一趟菜市场,在狗肉铺子买了一条狗腿。 祝家人根本没想到,这时候白薇会带着我出现在他们家院子里,病恹恹的祝母和精神萎靡的祝父,瞪大眼,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们。 白薇倒是笑容可掬,进院就礼貌地打招呼。 “叔叔,阿姨,我快一年没来看你们了吧,听说你们最近身体不好,特意过来看看!” 祝家夫妇愣了愣,才缓过神,有些局促地指了指房间道:“屋里……屋里坐吧。” 我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狗腿递给祝母道:“阿姨,第一次,不知道带什么礼物,听说前几天你们受惊了,所以买了一条狗腿。我这个人是喜欢狗狗的,可听人家说,狗肉安神,尤其是狗腿子肉,吃了能治疗寒颤症。” 祝母抱着狗腿,楞在原地,半天没动。 进了屋子,我便把悄无声息,将奴柘丢在了花盆里。 祝家屋子里很乱,佣人不在,满地狼藉,只有沙发上还算干净。 我则毫不客气,抢先祝父一步,坐在了沙发上。然后翘着二郎腿,明知故问道:“叔叔,您家这是要换房子,准备搬家啊,怎么这么乱啊。” 祝父眯了眯眼,目带凶光道:“呵呵,房子我换不起,差点还搭上一条命,不知道哪个乌龟王八蛋,搞来了不少的爬虫,差点没把我们咬死。要是让我知道这人是谁,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我一笑道:“叔叔,这您就有所不知道了,在我们老家,虫代表的是财,您家来虫,那是虫子看得起您,估计您这是要发大财吧。” 祝父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祝母从后边跟了进来,低声道:“小薇啊,你们今天来,有事吧。” 白薇道:“确实有点事,您大概也知道,我哥不见了。我听说,文曦最近也没回家,就是想朝你们打听打听,文曦去哪了,你们当真不知道吗?” “那还有假?”祝父大声道:“要是我们知道她在哪,那还叫失踪吗?” 白薇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叔叔和阿姨对他们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祝父冷哼道:“我还想去问问你父亲白启元,他儿子把我的女儿拐骗哪去了呢。既然你来了,你回去就告诉你爸爸一声,如果明天我看见不到人,就别怪我不顾这么多年的交情。” “祝叔叔,您和我岳父的交情还有吗?”我站起身一笑道:“上次他差点死的时候,好像没见你去看望啊。是不是我岳父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让你失望了?若是有,我一定回去劝他悬崖勒马,如何?” 正在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 走到一旁,接了电话,我顿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白薇忙问道。 我有些焦急道:“快走,有人在河中发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好像是被人勒杀的……” “哥……难道是我哥!”白薇顿时哽咽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我明显看见祝家夫妻俩都脸色垮掉了。 “叔叔阿姨不用送了!”我故作凝重道:“我这就过去看看,要是……要是真有噩耗,我会通知你们的。” 我和白薇出了门,就急匆匆上了车,一溜烟看出去两里地,又转了回来、白薇看着祝家宅子,低声道:“这可行吗?看他们那样子,肯定是知道祝文曦的去处的。” 我一笑道:“所以,这叫兵不厌诈啊。就算他们知道,祝文曦是安全的,可一听说,死了两个人,我就不信他不担心。毕竟,给易家做狗,他也知道易家从没把他们当成人。相信我,他们会不打自招的。” 等了足足二十分钟,奴柘终于趁着降临的夜色急匆匆溜出来了。 看他兴冲冲跑过来的样子,我就知道,这事八成成了! 第721章 狗男女 “怎么样?奴大爷?有收获吗?”我赶紧迎上去问道。 奴柘端着腔,拿着势,对白薇道:“你瞧瞧,妖爷就这幅嘴脸,用着别人的时候,满嘴小甜甜,用不着的时候,一口一个牛夫人。平时对我颐指气使,现在却点头哈腰,啥时候这么市侩了。” 白薇笑道:“你这就浮夸了,啥时候对你颐指气使了,最多就是和你以义父义子相称而已。” 奴柘顿时无语,咂舌道:“白小姐,合着你也和他一样啊,我还把你当好人。” “行了,赶紧说正事吧!”我催促道:“看你这一副小人得势,君子得志的样子,肯定是有收获,对不对?” “妖爷,要么说你这人真是鬼精鬼精的呢!”奴柘道:“和你预料的一样,你们走了之后,他们果然迫不及待就给祝文曦打过去了电话,确认是否安全。嘿嘿,电话号码我给记下来了,而且,我还听见祝父叮嘱祝文曦,他们在桥村的事,谁都不能告诉。听那意思,易家似乎也在找他们在哪。” 果然如此。 白蔹这个蠢货,百分百是被祝文曦的温柔乡给迷惑住了,他这是故意制作自己失踪的假象呢。 “桥村在哪?”我转头问白薇。 白薇道:“桥村在南邬古镇,现在是个旅游景区,那里是姑苏保存较完好的老镇子了。当地的宅子都被政府征收了,原来的村民有居住权,都拿了大把的赔偿,多数搬走了。对了,祝文曦他们的老宅就在那一带,我以前好像听祝文曦说过。不过,具体住在哪我就说不准了。” “没关系,有了大地址,就离他们已经不远了。”我看了看天,还得抓紧点时间。毕竟,西郊工厂里的人,还在等我过去呢,我得给他们一个惊喜啊。 我们三个拿到有价值的线索之后,马不停蹄,赶往了桥村。 江南小镇大多是景致都差不多,青瓦白墙,柳眉花枝,潺潺流水。河道两岸,酒楼茶肆,亭台之内,假山密布。姑苏作为经济发达地区,尤其是又在这些景点之内,水镇自然最为典型,虽是夜间,可现在依旧车水灯笼,热闹非凡。 白薇看着一条条水道和巷子,还有满街的游客,皱眉道:“怎么办?这么多人,上哪找他们去?” 我一笑,拿出电话,按照奴柘的号码给拨了过去。 响了几声之后,那边果然传来了祝文曦那极具欺骗性的柔声细语。 “您好,您是哪位?” “喂,呐是送外卖的呀。您点的螺蛳粉到咧,你出来拿哈一下,呐等着走咧!” 一听我这土话,还是个送外卖的,祝大小姐顿时没了柔声细语,大声道:“你打错了,我没定外卖。” 然后便挂掉了。 停顿了七八秒,我继续重复拨了过去。 “喂,还是呐啊,你就出来拿一下餐嘛,我没时间了,还得赶下一单嘞!” “你这土老帽,有毛病吗?我说了,我没定外卖。” “你别过电话咧,我核对过了,您这里是……”我瞄了一眼旁边宅子的门牌号,道:“你这里是桥村三道大街,四十二号吗?” “不是,不是,我说了不是!” 对方又挂了电话。 这次等了十多秒,我继续拨。 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最容易露出破绽,我等的就是他祝文曦自报家门。 电话足足响了十几声,终于接通了。 不过,还没等我说话,那位平时一脸无公害的姑娘开口就已经开始骂娘了。 我则不紧不慢,继续道:“你这小妮儿咋骂人勒嘛。我核对过了,电话号码没错,地址也没错咧,桥村三道大街,四十二号。” “我踏马再说一遍,我这里是九道大街9547号,你再敢给我打电话,我就报警!” 看着挂掉的电话,我朝白薇狡黠一笑。 奴柘咂舌道:“我就佩服妖爷这样,大智慧有,这种小把戏也有。贼得很。” “呸,你这是夸我吗?”我白了他一眼道:“甭管是大智慧还是小把戏,能解决问题的主意,都是好主意。走着,咱们去看看,这位暴怒的祝小姐此时正在干什么呢。” 很容易,我们就找到了九道大街9547号。 这地带的位置,已经是在镇子的最后面了,所以,没有什么游客。 和北方的四合院相似,这里的民居院落略小,但明显更加精致细巧。祝家过去看样子还真是有钱人,门口的那对石狮子,应该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门额之上,有耕读传家四个大字。 顺着门缝朝里一望,主房亮着灯,但院子里和前边那些景区明显暗了不少。 我朝奴柘使了个眼色,奴柘顿时撇嘴道:“为啥这鸡鸣狗盗,溜门撬锁的事永远是我啊。” 嘴上抱怨着,可小东西轻松就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三秒钟之后,嘎达一声,大门从里面开了一道缝隙。 “两位,里边请!”奴柘嬉皮笑脸道。 我和白薇进了院子,直奔主屋。 过去的房子,到底单薄了些,虽然换上了玻璃窗,可只“穿柱”而不“横梁”的水乡民居终究袖珍,站在外面,就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怎么了?今晚上你怎么闷闷不乐的!”说话这位,明显就是祝文曦。 “怎么会呢?和你在一起,我天天开心。只不过,今晚上特殊啊。” “你是在担心罗天?” “担心?我担心他?”白蔹冷声道:“我是害怕,怕他万一怂了,不去西郊工厂怎么办。他要是不死,我们家恐怕永远不得安生。” “放心吧,他那个人,自负得很,最爱在白薇面前逞能,肯定会去。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去,只要在姑苏,早晚也得死!” 听着这两个人的话,白薇顿时怒了。 她虽然看不起自己那个哥哥,可万万没想到,他会这般下作。别人用他的死活当诱饵,骗我去送死,他竟然还躲在这种地方,比任何人都期盼着我的死。 白薇冲上去,一脚将那木质的镂花门给踹了开。 我这小媳妇,拳脚功夫可不是盖的,当初我都不是对手。也加上这木门单薄了一些,竟然被她踹了个稀碎。 等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床上坐着的两个人惊恐不已,尤其是白蔹起身就要下床,结果被白薇抡起的花瓶给砸翻在了床上。 我想了半天词汇来形容这两个人,都不合适,此时白薇冷声喝道:“狗男女!” 太对了,绝了,这不就是我想骂的词汇吗? 这就是一对狗男女啊! 第722章 大骗局 “薇……薇薇,怎么……怎么会是你们!”祝文曦错愕无比,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白薇已经被他们两个气得脸色发白,冷声道:“打死也不会想到,我们能找到这是吧?我告诉你,鼠有鼠洞,蟑有蟑窝,你们就算钻进泥巴地,我们也能把你们挖出来。” “白薇,你疯了吧!”白蔹短暂的慌神之后,竟然又跋扈了起来,扑过来朝白薇大喝道:“你敢这样和我说话?好歹我也是你哥,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 “越来越怎么样?”我微微一笑,凑过去,幽幽道:“大舅哥,有什么话,和我说,你妹妹不会说话,别介意。怎么,听说你盼着我死呢啊。” 白蔹知道的拳脚手段,扑过来的身体径直怔住,转而走到了祝文曦身边,梗着脖子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和你说得着吗?” 我一笑,拍了拍白薇的肩膀道:“媳妇,千万别生气,和他们犯不上。下来,你只管看,我来和祝小姐、白先生聊。” 我把椅子搬到门口,让白薇坐下,然后打量了一眼房间笑道:“红床单,红窗帘,红被子,挺喜庆啊。两位这是私定终身了?不办酒席了吗?那我岂不是省了一份份子钱。要知道,一个是白薇的哥哥,一个是白薇的闺蜜,这礼钱还不少呢啊!” “罗天,这踏马关你屁事……我……” 白蔹还想骂,我一个眼神过去,这怂货顿时吓得闭上了嘴。 倒是这祝文曦,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镇定了下来,幽幽道:“罗天,你行啊,跑去诈我父母,然后跑来找我们兴师问罪,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去西郊工厂啊?” 我淡淡道:“正如你说的,我这人自负的很,确实爱冒险,可你不了解完整的我,我多鸡贼呢啊。送死的事,说破大天,我也不会干。和易凢开战,哪有虐你们这两个小菜鸡舒坦啊。” “你找到我又如何?我又没做什么坏事!”祝文曦冷笑道:“你总不会因为我和白蔹在这里安静的待几天,没给白家回消息,就要难为我一个姑娘吧。” “就是,姓罗的,你踏马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白蔹抬手指着我骂道。 我自从进来,就一直压着火。 说实话,搁在以前,这对狗男女都不够我一个拳头揍得,可我如今不想那般暴戾了,毕竟,打两个菜鸡没什么意思。可架不住这孙子自己找死,非要逼我。那我可就不惯着了! 我一把将白蔹伸出来的手指攥住,朝后猛撅,嘎巴一声,断了他一根手指。 白蔹毕竟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他早早就代表白启元掌握着白家在外面的商业往来,也见过大场面,此刻被我折断了一根手指,还满脸凶相,疯狂叫嚣。 “知道你能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姓罗的,你不打死我,日后我也弄死你!” 第一次见有这种要求的,我哪好意思拒绝啊。 一把拎过来,劈手盖脸就是一阵老拳。 这终究是白薇血缘意义上的哥哥,我不能真给打死。所以,我得保证,每一拳都让他足够的疼,但又不致命。噼里啪啦,十几拳脚之后,叫嚣的白蔹已经不敢吭声了,像是一条癞皮狗一样被我摔在了床上,鼻子窜血,一身污秽。 祝文曦趁着这功夫,偷偷从床头摸起了电话。 可这怎么可能躲过我的眼睛? 我抓起床单,啪的一声抽了过去,不等她按键,就把那手机抽飞出了出去,落地就摔碎了。 “罗天,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敢打我一个女生?”祝文曦满脸不屑。说实话,她那腔调和神色,还真欠抽,打的嘴斜眼歪都不解恨。 “我不打你,但不影响我觉得你恶心!”我抓住传单一角,朝其身上猛地一抽,床单迅速回卷,将它缠了过来,巨大的床单直接把她死死地裹成了一个蚕茧,被我狠狠丢在了床上。 白蔹见状,不顾嘴里流血,大吼道:“罗天,你要打就打我一个人,不许欺负文曦。” “呦,还在怜香惜玉呢啊!”我居高临下看着白蔹道:“你知不知道,你眼中这个娇滴滴温柔柔的小娘子,实际把你当成了棒槌?” “你少他妈挑拨离间,罗天,你还能再卑鄙点吗?” 我一脚踩在床上,脚尖就在白蔹眼前,厉声道:“再敢和我说一个脏字,我就掰你一颗牙齿,两个脏字,我就掰你一对牙齿,敢骂我一句,我就掰光了你的牙齿。要不你就试试。” 白蔹嘴角颤了颤,最终只能哼声道:“我……我要报警,你要告你,你这疯子。” 白薇起身道:“你知不知道,爸爸知道你被绑了,已经病了?” 白蔹哼声道:“意料之中的事。可要怪,就怪他偏心吧。你满世界打听打听,哪家的产业不是儿子继承?我不过就是躲起来静一静,怎么,这你们也管得着?” “可你知不知道,别人再用你做威胁,一面让罗天去西郊送死,一边要用一千万买白家的那块三角地。”白薇道:“难道这你也参与其中了?” 白蔹明显一怔,看了祝文曦一眼,但随即哼声道:“你甭问了,问我也不知道。是我自己愿意躲起来,和别人无关。” 祝文曦也在一旁大声道:“小薇,我们一起长大,我们彼此了解,你就甭兜圈子里。除非你们杀了我,否则,我一句话都不说。” 白薇冷冷瞥了祝文曦一眼,转而看着白蔹道:“别人我管不了,可你是白家的人,我就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愿意和外人一起至白家于死地。白蔹,你扪心自问,父亲在姐姐我们三个人中,是不是最宠溺的就是你?看看你干的荒唐事,你有什么脸姓白。” 我平静道:“你不明白,可我明白了。祝文曦,白蔹,你们听听,小爷我猜的对不对。你们搞这么一出,其实就是利益交换。让白蔹假装失踪,惊吓白启元,以白启元的身份和角色逼我这个女婿去西郊送死。作为回报,易家在购买三角地的这宗买卖中,他们会要求和白蔹谈,其他人免谈,也就是逼白启元放权给白蔹,以达到只有白蔹能挽救白家的目的。这样一来,我死了,白家也甩掉三角地这个包袱,重获新生,白家和易家的矛盾解开,但白家话事人却从白启元变成了白蔹。说白了吧,就是让我死,白薇出局,白蔹成了大赢家,顺带着易家拿回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三角地,同时报仇弄死了我。” 祝文曦和白蔹面若死灰,尤其是白蔹,眼里藏不住的沮丧,毫无疑问,被我猜中了。 我冷笑道:“白蔹啊白蔹,你是真没脑子啊,用你的屁股想想,人家易家凭什么要和你合作?还玩一场假绑架?人家大可以真的绑了你。我告诉你,你被祝文曦耍了。易家是恨我不假,可他们更在乎那块三角地。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要我死的同时,直接拿下白家,让白家破产。所以,当你傻乎乎躲起来装作失踪的时候,人家易家一面要我去西郊工厂赎你,一面在和你爸爸接触,要以一千万的超低价格买走那三角地。可如今白家,没有资金周转,全都在等着卖出这块地的现金流来挽救白家呢。白老爷子若是真慌了神,为了你,用一千万低价卖了那块地,那白家就真死定了,你懂不懂啊。直说了吧,你还想着未来你出面和易家谈判?那都是春秋大梦。到那时候,白家在就去街上要饭了。” 白蔹皱了皱眉,看向了祝文曦。 祝文曦慌忙道:“蔹哥,你……你别信他们的,我……我绝对没有骗你,这都是罗卜诓骗之言。” “得了吧,祝文曦,你唯一还算有良心的事就是,骗白蔹躲起来之后,没把自己隐藏的位置告诉易家。这等于变现保护了这傻少爷,也说明你对白蔹还有点感情!”我冷笑道:“可易家现在已经疯狂了,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白家。你仅仅是易家的工具,你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还能保护住白蔹?我告诉你,我能找到这,易家也能找到这。” 就在这时候,屋子的后墙忽然传来了扑通扑通两声,似乎有人潜进来了。 第723章 三五招 说曹操,曹操到。 我和白薇对视一眼,马上意识到,这是易家的人找过来了。 祝文曦也察觉到,这是易凢的人到了。 脑子里经过短暂的权衡之后,她明显是做出了抉择,张口就要大喊。 到最后,她还是觉得,落在易凢手里,比落在我们手里更划算。 但我绝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一步上床,直接捂住她的嘴巴,将她自己的袜子塞进了嘴里。 白蔹一脸恼怒,也要跟着大喊,我冷眼怒视,吓了他一哆嗦。 “蠢货,把嘴闭上,静静的听,我保准你能听见一些令你大吃一惊的消息。敢喊出声来,我打断你的腿。” 白蔹一脸的不服气,但他总归不是傻子,听见外面稀碎的脚步声,他也很想知道,外面来的人是谁。 我将床上的红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朝白薇使了个眼色,双双隐藏在了卧室的镂花折页子门后。 半分钟之后,外门吱呀一声,人进来了。 “祝文曦,你藏的够深的啊。若不是抽你爹两个嘴巴,一顿爆锤,少爷还真得不来你藏身的地点。” 外面传来了一声冷笑,三个人影直接出现在了里屋门口。 虽然站在门后,尚看不见人脸,但说话这人的声音我恍惚听见过。 “呦,大红被子大红床,呵呵,你把人藏在这,不肯交给少爷,合着是跑这里来和他入洞房来啦。祝文曦,你该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敢和少爷玩心眼,你们祝家是想净身出姑苏,化身丐帮了吗?还不起来,装什么装啊,他妈的,把人带回去,看少爷怎么收拾你!” 床上的祝文曦被床单死死裹着,嘴里又塞着袜子,只能拼命晃动身体,嘴里努力发出一声呜咽。 蒙着被子的白蔹就算再傻,听见这对话,大概着也明白了点什么,艰难爬起来,看着来人怒骂道:“你们踏马什么意思?易凢在哪?我要见他。不是说好的吗,三角地的事要和我谈吗?文曦,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意思,你不会是真想把我绑了吧!是不是他们逼得你?你有什么苦衷,告诉我!” 说完,一把将被子掀了开,疑惑地看着祝文曦。 我去! 我这大舅哥终于听出端倪了。 可到了这时候,他竟然还在这怜香惜玉,想着英雄救美,觉得祝文曦无辜呢。他这狗脑子,看来是真的没救了。 门口的三人一见白蔹满脸是血,床上的祝文曦趴在那,被缠裹的动弹不得,嘴里呜呜丫丫,顿时警觉起来。 “祝文曦?怎么回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估计想再多套点话也没可能了,我和白薇二话不说,从门后闪了出来。 啪啪! 两扇房门紧闭,剩下就是关门打狗了! “罗……罗天?是你!” 带头的人惊呼一声。 一看见这张寸头脸,我马上就想起来了,难怪刚才觉得这声音熟悉,这不就是那天在易家会所里,负责看门的那两条狗中的一个嘛。那天晚上,向昆仑帮我从屋顶上逃脱之后,阿四和金先生出去追我,结果阿四死在车祸中。所以,这个就是剩下的那个看门狗——老五。 “是我!”我一笑道:“你们家易少爷还在西郊工厂等我吧。” “你这个软蛋!”老五恶狠狠道:“你不是挺狂的吗?你怎么没敢去西郊工厂啊。” “我为什么要去啊?就为了一个失踪的,恨我入骨的大舅哥?”我冷笑道:“你们太高看我罗天了,我虽然不怕死,可我怕疼啊。一没把握,二对我没有好处,这种事,我不干。呵呵,看你的长相,那个被汽车爆炸烧死的阿四和你是亲兄弟吧。阿四死后,易凢给了你多少抚恤金啊。” “少他妈废话,姓罗的,我哥的大仇正要找你报呢!” 老五怒吼一声,抡拳朝我打来。 实际上,从他的神态就看出来了,他自己也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可为兄报仇义不容辞,所以他还是丝毫不惧。 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反倒招人喜欢,我也不好意思弄死他,就打残了算了吧! 几个人一交手,白薇轻轻松松就把那两个跟班拿下了。 我和这个老五拳脚对付了三五招,我就看出来了,他用的是泰拳的路数。泰拳的特点就是立体进攻,无所不用,手、肘、膝、脚全都化身进攻利器,快速简练,狠辣刁钻,灵活异常,刚劲凶猛。 但泰拳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势大力沉,每一招每一势,都力劲有余,只要打出去,就很难收势。说白了吧,就是一旦出招,防守上便漏洞百出,拳脚打出去之后,在别人的快招对攻下,难以护佑自己的核心区。 我故意一个探头,吸引出他的右摆拳之后,马上出自己的右手,格挡住他紧随其后的左摆拳,抓住时机,猛然架肘子提膝,肘点锁骨,膝踢小腹,一招就把他打扒了下。 这还是我不用术法,甚至连徂徕心术都不用的情况下,只单纯用拳脚就把他拿下了。 老五腹下剧痛,龇牙咧嘴,还要站起,我顺势拉住他得左臂,一个旋转锁在身后,抬膝死死抵在他的后颈上,压的他喘不过起来。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淡漠一笑道:“现在,你是我的俘虏了,还是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问你个问题吧。回答了,我就放了你。说,易凢为什么如此看重那块三角地?” “老子不知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会说!对于你这样一个不会术法的纯拳脚型打手,我杀你没意思。但,不给你做点记号,易凢又不知道老子生气了。所以……” 我猛地将他手臂朝起一撅,同时,将其身体朝前下压,对着后小腿就是狠狠一脚。 “啊!”老五撕心裂肺嚎叫起来。 “断一条胳膊,一条腿,够你养一阵子了,还有下次,我定杀你!”我脚尖一点,将其踢翻撞进了柜子里。 收拾完这三个小瘪三,我转头朝白蔹道:“白少爷,受你爹我岳父的委托,我也算是把你找到了,怎么着?和我回去吧?” 白蔹脸色铁青,望着祝文曦喃喃道:“文曦,我要听你亲口说,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你在这中间充当的到底是什么角色?你不是和易家是合作关系吗?为什么……为什么这杂碎说,他们能让祝家破产?” 第724章 气死人 白薇叹了口气,把祝文曦嘴里的袜子拿了出来。 “文曦,你说我们为什么会走到如今呢?我们三岁便认识,五岁在一家幼儿园上学,寒假里我去你家住过,你也和我睡过同一张床。我们曾今无话不谈,我去看你的舞蹈表演,一场都没落下,而你呢?知道我学医之后,愿意第一个作为针灸的试针人……可怎么就沦落到,你要杀我呢!”白薇看着祝文曦黯然道:“我不相信,我们成长的经历真的在你眼里一文不值。” 祝文曦闭上了眼,神色悲怆,喃喃道:“没什么不好理解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每个人都有别人看不见的烦恼。我承认,我对不起你,这份友谊,是我不配,可我一点都不后悔。人的成长,就像是熊瞎子采玉米,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能左右抱一颗,当新的玉米出现的时候,我就只能有舍有得。只能说,我现在需要得到的,就只能牺牲了你。” 一旁的白蔹后知后觉,瞪大眼睛道:“你们……你们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文曦,你……真是你要杀白薇?” “是!”祝文曦平静道:“白薇在锦城的车祸,就是我策划的。有人让她死,给白家点教训。只是那司机,最后胆怯了,没把事情办成。看着浑身是血的小薇,我原本可以不打急救电话的,可我当时鬼使神差,还是打了120.” “呵呵,看来,我还得谢谢你对我媳妇的不杀之恩了!” “不用谢!”祝文曦平静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当时只是以为白薇死定了而已。没想到,她会被抢救过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白蔹大声道:“你们针对的不是罗天吗?为什么要针对白薇?不管怎么说……怎么说……她也是我妹妹啊。” 我无语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么盼着我死,我说你脑子是不是真的进过屎?他们一开始想让白薇死,后来想让你父亲白启元死,再后来,就是让我死,在他们的死亡名录里,就没有谁特殊。包括你!不信,你问问她!” 白蔹狠狠瞪我一眼,但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祝文曦的头上。 祝文曦苦笑一声道:“不用看我,他们的死亡名单上没有你,因为你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但他们确实是让我把你骗出来,交给他们的,用你换白家的地,换罗天的命。可不管怎么样,我……我觉得……觉得你待我不错,我要是把你交给他们,那……那我就真的没有一点人样了。” 白蔹难以置信,扑到祝文曦面前,咆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那易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有……你……你和我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你真的在意我,还是只想靠近我利用我?” 祝文曦惨淡一笑,开始默不作声。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白蔹愤怒道:“我再问你呢,你和我是不是真感情。你怎么就这么愿意下贱的给易家当走狗……” 祝文曦听见这句话,突然脸色苍白,嘴角发颤,朝着白蔹狂啸道:“白蔹,你算什么,朝我大呼小叫?你骂谁下贱呢?我祝文曦凭的是自己的脑子,凭的是自己的本事,我怎么下贱了?还轮不到你骂我。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就是在利用你,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外强中干的窝囊废?” 言罢,目光一凛,看向了我,怒道:“姓罗的,甭在一旁幸灾乐祸,该承认的我都承认,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白蔹被祝文曦这气势镇住了,一时郁气难消,踉跄着从床上爬下来,举起一个花瓶,竟然奔着那两个小喽喽的脑袋去了,想着以此泄愤。 这个傻蛋没轻没重,真要是当众把人打死了可就麻烦了。 我不等其下手,朝其后颈就是一掌,直接把人拍昏了过去。 “祝文曦,你以为我不想杀你?”我不屑道:“就冲你操纵万刚杀白薇这一条,我活剐了你都不为过。可说到底,你就是个黄毛丫头,除了歹毒之心,一无拳脚,二无术法,我杀你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你这么愿意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我得让你看着易家倒台啊,让你知道自己抱错了大腿。回去告诉易凢,物极必反,他牛逼的时代马上就结束了。” 我扛起昏死的白蔹,和白薇急匆匆出了院子。 将这个憨货塞上车,径直回了白家。 当我把白蔹丢给白启元的时候,老头花卷一般的额头骤然疏散成了馒头。 “你们……你们这是从哪把他抢回来的?”白启元拉着我的手,使劲晃呀晃,激动道:“小天啊,白家不会绝后了,你让我该怎么谢谢你啊……” 我一阵无语。 这老头的关注点还真是出人意料。 白芷也问道:“你们真的去了西郊?” “去西郊干嘛?我早说过,那是个陷阱,人就在祝文曦的手上!”我正色道:“反正现在人给你们带回来了,但易家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经过这件事,两家几乎等于摊牌了,下来易家一定会穷追猛打,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见好就收,见好就收!”白启元喃喃道:“既然蔹儿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我们白家和人家易家哪斗的起啊?现在人家放人了,我们也得所有表现,示示好才对。刚才老祝给我打来电话了,他说他愿意出面居中调停,替我们要一个合适的价钱,只要不赔太多,我就把那三角地卖给易家,双方也就罢手言和了……” 一听老头这话,我差点一句“老逼登”脱口而出。要不是他是白薇的爹,我直接抽他一个大嘴巴子。 他妈的,弱智未平,犯贱又起啊。 亏他想的出来。 这时候要朝人屈服了。 白薇一听,也不由的提高了分贝,大声道:“爸,是谁告诉你,我哥是他们放的?那是罗天冒着生命危险,经过一点点的线索,抽丝剥茧找到的。到你嘴里就成了轻飘飘的别人成全?你怎么想的?还有,祝叔叔早干嘛去了?这时候出来调停?他这是居心叵测,为虎作伥。还有您,您怎么好意思心安理得说出罢手言和这种话?这是罢手言和吗?你这是屈膝求和!若不是罗天,白家被人压着打,这会早就请假当场了,人家先要杀我,后要杀你,利用我二叔差点整死白家,这次又绑了我哥哥,到了这时候,你还好意思说什么见好就收?见的‘好’在哪?仅仅是我们没家破人亡吗?” 白启元被说的老脸通红,叹口气,哼声道:“不认怂又能如何?商海本就是资本的角逐,姑苏商圈就这么大,我不求饶就得死,我不也是为了你们,为了整个家族嘛!” 白芷听了半晌,开口道:“我的意见也妹妹一样,爸,我们不能让人骑脖子拉完屎,仅仅是因为人家递给我们一张手纸,我们就笑脸相迎吧。” 白启元咂舌道:“大道理我都懂,可问题是,卖不出去这块地,我们资金就没法解扣,易家会一点点困死我们……要不你们三个各显神通,谁要是能把这地卖出去,那以后白家的家,就有他来当。” 我沉思片刻,对白薇道:“人我已经带回来了,现在,我也该去燕城找洛先生复命了。老头还要见我一面,看在人家出手大方的份上,我也得去。至于你们,最近都不要出门,我感觉,易家快狗急跳墙了,急眼了他们可能对你们任何一个人下手。还有,关于这块三角地,明晚上之前,如果我没消息,你们就自行处置,但现在,请给我一整天的时间,让我尝试一把!我就不信,小小的易家,还能翻了天。” 第725章 请外援 离开白家,我把奴柘先送到了大槐树村。 我告诉喻长青,我马上就要去趟燕城,这一趟,事关重大,能不能让他给我再算一卦。帮我指点指点,如何才能把事办的圆满。 喻长青一笑道:“这就太刻意了吧。凡卦者,天巧得之,才有奥义,像你这般主动求的,那就没意义了。再说了,你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结果了,这哪还需要卦相啊。流水无声渠有声,水到渠成自在行。你就大大方方去,该来的,自然就来了。” 听喻长青这么说,我觉得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最近我做事确实有些瞻前顾后,尽信神则无神,凡事还是得主要靠自己。 奴柘见我要走,赶紧道:“妖爷,说好的,十天,十天你得接我来。” “放心吧!”我正色道:“在我儿子出生之前,你和我最亲,我不会忘了你的。十天之后,我肯定来接你。” 喻长青则对我道:“罗先生放心,我只是木匠,不是屠夫。小树不修不直溜,修的太狠死翘翘,我会掌握好度的。这小东西,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必有长进。” 看着奴柘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也有些担心,对喻长青一笑道:“喻先生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但是吧,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奴柘他要是不成器,您也不必过于苛责,顺其自然吧……毕竟,我养他,只当养个儿子,没想让他出人头地。” 奴柘白了我一眼,转身自己进屋去了,哼声道:“罗大吹,你看不起谁啊……” 我和喻长青相视一笑。 奴柘有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儿,那就肯定没问题。 四个小时之后,我便已经到了燕城。 落地的时候,我先将自己已经到了燕城的消息告诉了倪嘉城。问他洛先生不是想再见我一面吗?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两分钟后,倪嘉城就打来了电话,告诉我,他已经给我安置了酒店,让我先去歇息,然后他来安排洛鸿元的时间。 我也不客气。 洛家有的是钱,也不在乎这三瓜俩枣,既然开了房,那我就住下。 恰好这一夜没有休息了,有个地方补一觉,挺好。 酒店着实不错,是一座二十八层的大厦,老倪给我定的更是最好的套房。 房间具体多大我不知道,反正进去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个厨师等待我吩咐吃什么早餐了,还有一个所为的“特别定制”的入住助理,带着我简短的参观了房间的图书区、按摩区、休闲区、泳池、看景台,站在这里,燕城的金海尽收眼底。 这些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好不容易才把这娇滴滴的入住助理打发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结果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忽然听见了嘎达的开门声。 我警觉地一纵而起,大喝一声:“谁!” 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那小助理。 看见她上下飘忽的眼神,我才意识到自己在裸睡,除了一条汤姆猫款的大裤衩,再无一物了…… 我赶紧裹上被子,尴尬道:“不是不让你管我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汤先生……不不,猫先生……不不,罗先生,是这样的,倪总说了,这房间里还得安排一个人,所以……所以我以为您休息了,只要悄悄把他引进来就好了,没想到打扰你了。” 说着,房门一开,宋叹挤眉弄眼地走了进来。 “大头?你怎么来了!” “废话,咱们两个是一起的啊,洛先生请的是咱们两个,我当然得来。另外,关于那位金先生,我已经把他的信息,摸了个底儿掉,所以前来和你回合。”大头朝我努努嘴道:“大好阳光,睡什么觉啊。老倪安排咱们睡这样的房间,你不享受享受?” 说完,朝那小助理道:“美女,我们能游泳去吗?” “当然能!”小助理甜甜一笑道:“套房里的一切设施,两位都可以用。而且倪总交代了,不管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们都要尽量满足。” “是嘛!”大头龇牙一笑,贱兮兮朝人家姑娘道:“可我不会游泳啊,你,能教我吗?” 你妹的,这家伙真是色性难改,住个房子也不忘泡妞。 如此无礼要求,没想到那姑娘却认真点点头道:“可以的,我们的工作范畴里,就包括辅助客人学习游泳,等一下,我回去换泳衣,然后带两位去泳池……” 我一摆手,道:“得,你们游你们的,我先睡会。” “白小姐又不在,看把你能的,就你洁身自好,游个泳还能游怀孕了啊!”大头嘀咕几句,就美颠颠地去游泳了。 九点钟,刚起床,厨师已经送来的早餐。 中餐西餐都有,各种小点心就十多种。又是围餐巾,又是漱口水的,这有钱人的日子悠闲是真的,可麻烦也是真的。 大头一边用咖啡沾着煎饼果子一边朝我道:“唉,没想到,他们这楼顶上还有迷你高尔夫,一会去玩一会?” 我无语道:“白家都要玩完了,我哪有心情啊。话说,现在没事,你赶紧和我说说这个金先生吧。这老东西,几乎成了我梦魇了,好几次,都差点死在他手里。” “这个人可不简单,我得系统得和你说,免得漏了信息!”大头一仰脖,将卷了鱼子酱的煎饼果子吞下道:“我先去和小助理打高尔夫,等见过了洛先生,我慢慢和你说。” 你妹的,这小子早晚得在好色上吃大亏。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而且是毫不挑食,不管是清楚靓丽的,还是丰满多姿的,哪怕是半老徐娘,只要有几分姿色,都能把他搞个五迷三道。 一直等到了下午,倪嘉城终于打来了电话,告诉我,洛先生晚饭的时间见我们,一起吃晚餐。吃完饭,他还要去参加对外商务酒会,所以只有四十分钟。 我赶紧把大头叫了回来,洗漱完毕,换上得体一点的衣裳。时间本来就短,不能让洛鸿元等我们。 倪嘉城打发来的车就已经在楼下了。 坐上红旗车,走内部路,没一会,就到了洛家的私宅。 老倪已经侯在院子里了,一见我们下车,赶紧迎上来,自信一笑道:“两位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从他这满面春风的样子就看出来了,和我预料的一样,他这是取代了姜忠信,成了洛鸿元身边的贴身管家。 “老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您老兄高升了啊!”大头嬉笑道。 我正色道:“港城十年放逐,如今携少主而归,何等功劳啊,这都是倪先生本应该得到的。” “别,这是私下里,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我能回来,全赖两位帮忙!”倪嘉城认真道:“和你们说哈,洛先生很感谢你们,一会晚宴,可能会给你们追加一些钱,你们大可以接受。毕竟,钱对于洛家,就是个数字。” “我可以提点别的要求吗?”我索性和倪嘉城坦白道:“我在姑苏遇到了一点麻烦,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如今只能请外来的一把红缨枪了,否则,那蛇不死啊。” 倪嘉城皱眉皱眉道:“那就见机行事吧。洛先生这人,是商人,也是红商人,讲人情,但不徇人情,喜欢顺从他的人,但更喜欢有能力,可以帮助他的人。千万别求他,那样可能会适得其反。” 第726章 小先生 倪嘉城引着我们进了屋子。 洛鸿元还没下楼。 但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一个烧芸豆,一个烧青菜,一个小炒肉,还有一个葱烧豆腐,至于汤,则是最简单的海米冬瓜汤。 不得不说,这吃的确实有点简单了。 倪嘉城示意我们坐下等,可我们刚坐下,洛鸿元就从楼上下来了,身后还跟着洛林。 我和大头刚要站起来,洛鸿元就摆摆手道:“别起来了,在家里,随意点。不好意思,刚开会回来,晚了点。小倪啊,你也坐吧,一起聊聊天。” 倪嘉城点点头,坐在了西面末端。 “小罗啊,小宋,这次的事,我是真的很感谢你们啊,家常便饭,聊以招待,还请见谅啊!”洛鸿元朝厨师一招手道:“今天请两位小兄弟,不是说让你们加一道菜吗?” 好家伙,我俩面子还挺大。 果然,厨师马上端上来了一份牛肉砂锅。 当然,我们都知道,来这就不是吃饭的。 洛林偷偷朝我和大头眨眨眼,看样子,这位少爷回来之后感觉还不错。 洛鸿元吃的很少,偶尔伸一下筷子,主要都在说话,但聊天的内容又很浅,无非是现在干什么工作,家里还有什么人啊,生活有没有困难,就像是领导在接见贫下中农差不多。 我在想,如果请他帮我,那就得在他说出要给我们追加钱之前,否则,就有“携恩而挟”的味道了。 必须让他主动说出来,他要帮我,还不能表现出,我不是在求他。这踏马太难了。 这辈子我是不适合和有钱人共事,还是做个自由自在的草鸡比较好。 眼看着眨眼二十分钟过去了,这顿饭的时间也过去了一半,洛鸿元已经开始喝汤了,等他放下了碗,估计也就没法开口了。 着急之际,一抬头,我发现洛鸿元额头侧翼的颞浅动脉微吐,咀嚼肌也略显暗红,便不由自主道:“洛先生最近是不是有些头痛?” 果然,洛鸿元一愣,感兴趣道:“小罗,你怎么知道的?莫非是小倪和你说的?” 倪嘉城闻言,赶紧起身道:“洛老,这可真不是我说的,况且,今天我一直陪着您,也是刚刚才和罗天见面。不过,罗天和他的夫人白小姐,都是深谙山医命相卜之人,中医都有涉略,或许是罗先生看出来的吧。” 我知道,倪嘉城这是在替我引话,我便马上道:“先生太阳穴鼓若红囊,经脉映出,脉络至眼眶处,皆有黑斑,这就是头疼失眠的表现。” “哦,那这太阳穴,属于什么经脉啊?” 我知道,洛鸿元这是在试探我。对于他们这个身份的人,对任何事都是小心翼翼。好在,自从认识白薇之后,我深谙经脉穴位的重要性,也总算是小有所成。便淡定道:“回先生,太阳穴是经外奇穴,理论上,不属于十二经脉中的任意一条。但从其功用来看他和十二经络中少阳经有循环之关系,尤以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以及膀胱经相关。” 洛鸿元点了点头,似乎等着我的下文。 我则继续道:“想必是,洛林少爷归来,洛先生不免心中高兴,酒食饭菜多用了一些。再加上公务繁忙,劳心劳力,所以才有阳火过旺之兆,就表现在这疼痛上了。” “小罗啊,经你这么一说,似乎有几分道理,那你可有治疗方案啊!” 眼见四十分钟快到了,我也不再卖关子,便道:“其实缓解这种疼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针点太阳穴,闪针不留,内火外泄,很快也就好了。” 我知道,这是寻常办法,洛鸿元未必不知,便继续道:“但对于洛先生,放血针灸这些办法,未免太繁琐,而且,不够体面。其实,行车静坐的时候,只要双手互掐合谷穴,点一株淡味道檀香就好了。其实阳火旺盛不是坏事,对您这年纪,阳火足,而命数硬,若是吃药,可能反而不好。” 我说着话的同时,洛鸿元两手就没停,等众人都有碗筷放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他太阳穴上的隆起已经消减了不少。 “实践出真知啊,小罗,你这招虽然简单,确实好用。而且,我这人就不爱用药!”洛鸿元见我们都吃完了,一边说着,一边挥手,佣人马上就将食物拿了下去,换成了茶水。 还有五六分钟,话题又一次陷入尾声,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切换到姑苏的事去。 反倒是洛鸿元,咂了一口茶水后问道:“小先生,其实我头痛,也不全是因为寝食所致,只是近来不知为什么,总会有一种恍然若失的焦虑感。按理说,洛林回到我身边,这本事一件幸事,可我却常常失神,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你说,从医理看,这是为何?” 需要知道,这时候洛鸿元管我叫了一声“小先生”,而不是罗天,小罗。这一个小小称呼的变化,说明这其实真的是他内心的焦虑,他知道我懂阴阳,但他的身份又不能允许他相信“封建迷信”,所以,便让我用医理帮他解答。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让他买块地,对夏信集团,不过是毛毛雨的事,但如何开口,这或许是个机会。 “先秦医典素问有云,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阴满阳亏,阳满阴亏。其实万事之道和人体差不多,否极泰来,物极必反。先生之所以出现这焦虑感,恰恰是因为先生近来顺利,身心满足所致。心神亢奋之余,因得失之患,自然而然,就有了这种恍然若失,好像要有什么事发生的感觉。” “那依小先生之见呢?” 我一笑道:“在过去乡下,生儿育女之后,都会包一场露天电影,以馈众人。乡镇丰收得财,则要修桥建庙以谢天恩。其实这不是封建迷信,而是内心力求得失平衡的一种方式。洛少爷千难万险归来,这确实是一件大圆满之事,所以……”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啊!” 洛鸿元一笑道:“小先生这话说的浅显,但道理却是真的。以今观古,有多少盛极而衰,皆是因为不知足啊。穷达不堕,阴阳不极,确实该做点达则兼济天下之事了。小倪!” “先生,我在呢!”倪嘉城马上站起了身。 洛鸿元道:“我事务繁忙,许多事不能事必躬亲,这件事,就交给洛林来做,你来帮他,历练历练,一是替他自己还愿,二来做点有意义的事。记住,花点钱无所谓,一定要遗馈大众,造福一方。好了,我又得忙去了,你们年轻人,再多坐一会吧!” 洛鸿元急匆匆走了,我们四个相视一笑。 第727章 金先生 洛鸿元一走,气氛顿时就放开了。 洛林起身道:“罗大哥,宋大哥,无论如何,我得请你们吃顿饭。以前以为在港城,就见到了一切,直到回到燕城,我才知道,什么是世界。没有你们兄弟两个,我可能要活在自己世界里一辈子呢。” 倪嘉城赶紧起身,看了看四周朝洛林道:“少爷,今天不合适。咱们明天到了姑苏,再请两位不迟。” 洛林一怔,转了转眼珠,忙道:“对对,倪先生说的对,到姑苏再请你们。” 两人把我和大头送了出来,倪嘉城低声道:“有洛先生这句话,到了姑苏,你想要多牌面,就要多大牌面。” 我点点头道:“放心,我的诉求并不大。官家的事,官家办,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罗大哥,宋大哥,那咱们就明天见了。”洛林极其官方地和我、大头分别握了握手,转身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大头略到不满地嘀咕道:“瞧瞧这洛林,在咱们面前还拿捏起派头来了。握手的时候,好像在接待上访群众。” 我淡淡道:“很正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角色,洛林回到洛家,那就注定了要成为他父辈那样的企业家。他不可能和你我一样,整天嘻嘻哈哈,渴了喝酒,饿了吃肉,插科打诨,嬉笑怒骂。没看见吗?他本意是想在燕城请你我消遣消遣的,可老倪提醒他,他现在的身份,不能轻易放纵自己。尤其是在燕城这种神经敏感的地方,多少人都看着呢。” “也是!本质上,咱们就不是一路上的人!”大头沉吟片刻道:“对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啊。老倪不是说,洛先生可能会给咱们追加一些钱吗?为什么吃饭的时候,绝口不提啊。我还以为,咱们能多赚一笔呢!” 我一笑道:“老兄,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派洛林和老倪去姑苏,那就是给我们的好处啊。和洛鸿元这样的人接触,凡事不能说的太明白。实际上,这老先生已经看出来,我们是有事相求了,但他不愿意直接说帮我们,因为那样就有了以权谋私之嫌。” “哦,我明白了。”大头道:“你说他头疼,他便说自己心中不安,然后你就解释阴阳不极,得失相补之法,他便马上要做点慈善之事……合着你们把事情说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你也没求他,他也没帮我们,人家是自己要做善事。啧啧,服了,这高手过招,犹如临台听风,我们听到的是雨,你们谈论的则是收成。” “收成不收成的我不知道,反正明天姑苏的易家,绝对不好过。” “嘿嘿,娘希匹的,被他易家压着打这么久,也该挫一挫他的锐气了。你打算把这爆蛋少爷整到什么程度?打老鼠,可一定要打死。” “还是那句话,请洛家这个外援,就是要公对公,我和易凢、金先生那是私事,我得亲自解决他。” 为了给明天的事做准备,我和大头马不停蹄就得赶回姑苏去。 时间紧急,机票没有了,只能坐了高铁。 不过,这倒也给了我们俩一点聊天的时间。 大头告诉我,根据他的调查,这金先生很可能和我一样,也是个有妖族血统的人。他之所以迟迟没有给我金先生的资料,就是因为,这人在十八岁之前,似乎是个小透明。谁也不知道他从哪来,更不知道他的父母双亲是什么人。 “反正,我花了一大笔钱,搞来的信息就那么多。他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上,就是以巍宝山老君殿牛尾道人的徒弟身份出现的,当时就已经十八九岁了。这牛尾道人据说在当时也是相当当的人物,其有一绝,叫什么‘遥光南斗’,总之,就凭这一招鲜,就足以号令滇地道门了。大概着两三年后,巍宝山的老君殿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据说这牛尾道人是走火入魔,不知下落,其徒弟多数被人斩杀,只有这个金先生反倒活跃起来。后来人们发现,这金先生竟然已经会了‘遥光南斗’,有人就猜测,牛尾道人其实是被他所杀。再后来,宝灵山、头陀山、洪光洞好几个道门先后都遭遇了灭门,但他们的绝学却都在这位金先生的手上。而他也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做金太岁。当时金太岁已经颇有威名,和把兄弟金屠夫联手,击溃了不少的道门大家,名声空前无二。” 我喃喃道:“合着这是个靠灭门别人爬起来的人渣啊。”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后来他踢到了门板。当时整值南北天师对抗,北派百醴观一家独大,于是他联合金屠夫、弘阳子上门挑战紫萧子,结果三人大败,不但没能灭了百醴观,还成就了紫萧子天师榜第一的威名。等紫萧子死后,这个金太岁就销声匿迹了,多少年之后,再被世人所知,原来他已经成了姑苏易家的看门狗。反正,这人招式很多,他的妖藤比你厉害。而且,和你一样,他也是血槽极厚,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他早期的资料里,多次和人对决,最后都是耗死了对方。” 资料确实少了点,但大头已经尽力了。 不过,价值却不低。 那个‘遥光南斗’招式,应该就是我两次和他过招时都接不住的那一招,如今知道这招式出自巍宝山也算是一个收获。另外还有一个暗藏的信息,巍宝山在滇地,金先生一出道,就出现在那,那他如果真有妖族的血统,那他一定是来自哀牢山。因为据我所知,在滇地,哀牢山在妖族之中的地方,中土的终南山。 出了车站,虽然天还没亮,白薇却已经接我们来了。 “你怎么来了?不用在家里照看着吗?”我惊诧道:“一个老谋深算又喜欢作妖的老爹,一个自作聪明却败事有余的哥,还有一个雄心壮志却束手无策的姐,你不用在家看着点?毕竟,易家现在可是急了……” 白薇无语道:“你把他们说的是不是有点不堪啊,那我呢?” “你是天生丽质却又千娇百媚啊!”我咧嘴道。 白薇一摆手道:“少来,这种话,骗骗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就罢了,咱可十八九了,打过甜言蜜语疫苗。我出来的时候,把凌云和吕卿侯请过去了,他们两个在,我放心。至于我为什么要来,是因为有个人要来接你们。看,这位是谁……” 说着话,车门打开了,没想到竟然是季岚。 第728章 打老鼠 我和大头惊喜万分,没想到,季岚竟然出现在了姑苏城。 “你小子怎么会在这?” 季岚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我随我哥哥回老家祭祖,本来是要去云城找你们的,后来路过姑苏,想着这里是白小姐的地盘,就试着联系了一下你们,万一你们就在这呢?结果罗大哥的电话干脆换号了,大头哥也打不通,没办法,我只能联系白小姐。巧了,她说你们去燕城了,马上回来,所以我就干脆留下来,特意接你们来了。” 这从上次在白云山“大撤退”之后,季岚跟着老羊皮在白云山学本事,一晃也好几个月了。原本我们约定的是,等他出山,我们在云城相会,毕竟,那里才是我和大头的老巢。万万没想到,竟然在姑苏重逢了。 “你小子还算够意思,知道出来就找我们!”大头一拍季岚肩膀道:“你哥呢?我上次和他拼酒,还没拼出个输赢呢。” “我哥回乡之后,准备干点买卖,不出去漂了!守着父母的坟,安心。”季岚叹口气道:“我哥前三十年,一直都在找我,过了不少苦日子,他在家安生安生也好,以后我来养他。” 季岚这家伙,虽然有时候傻乎乎的,但重情义这点没得多。 哪怕是当初他为了云生子和我翻脸,说起来也是重情义。 “你小子跟老羊皮学的怎么样?”我审视了一眼季岚,突然反手一招清风拂柳。季岚有些紧张,也有些慌乱,赶紧叠手招架。结果还是差点被我掀翻在地。 大头咂舌道:“人家都说名师出高徒,你这和老羊皮学了好几个月,怎么看起来没什么长进啊。罗老板一个推手,你都防不住?怎么感觉还不如以前了?你小子不会净偷懒了吧。” 季岚笑了笑,没说话。 我点点头道:“可以啊,内力强劲不少。其实三个月,想要学会什么术法,并不是简单的事。刚才我的招式不怎么特殊,但我打的突然,而且,附加了徂徕心术,力道很大。若是一般人,摔个人仰马翻是小,断胳膊断腿才是大。季岚大有长进啊,硬拼拳脚的话,我会不会已经不是对手了。” “罗大哥过誉了!”季岚道:“我师父说了,我的根底很浅,以后造诣也不会太大。所以,他除了教我一些简单的术法,这几个月,一直练习的都是内力,因此,我也就这么大本事了……嘿嘿!” “行了,你们都赶上武痴了,见了面,不是术法就是拳脚的!回去再聊吧!”白薇催促我们上了车,几个人有说有笑去了白家。 从港城回到姑苏,虽然停留了,可事情太多,我连和老吕、凌云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这回所有人终于在白启元的宅子聚齐了。 最近我没在姑苏,白家一直交给凌云和老吕来照料,可以说,这老两位替我扛了不少的事。 对于明天的事,我需要和白启元交代一番,所以,让大头他们几个在外面寒暄,我则和白薇去了白启元的房间。当然,也得唤上白芷和白蔹。在这时候,白家人必须意见一致,无论如何,明天不能搞出纰漏来。 结果等了半天,下人匆匆来报:“老爷,大小姐,小姐,不好了,少爷不见了……” “怎么可能?”白启元道:“不是让你们看着,不许他出房间吗?” “我们是一直守在屋外,哪知道……哪知道刚才进去才发现,少爷从窗子系了一条绳子,从窗户跑了……” “逆子,逆子啊!”白启元气得满脸乌青,大叫道:“都这时候了,他还脑子不清楚,天知道他这是去哪了。” 白芷幽幽道:“还能去哪?肯定是要找祝文曦去了,我这弟弟魂都被勾走了。这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啊。” 我心中无语。 这二货八成还真是找祝文曦去了,倒不一定是真的“缠绵不断”,可能是不甘心,还是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利用他。当然,他心里对我救了他也不服气,他是想证明,自己可以搞定一切。 “算了,由他去吧!”白启元吞了一粒速效救心丸,叹口气道:“为了他,我老脸都不要了,硬坑了罗天一把,现在他不珍惜,我还能怎么样?” 老头总算是说了句还有点人情味的话。 我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大家有个准备,明天洛家派人来姑苏,选地,盖一所慈善医院。在应邀的商业嘉宾中,白家就是其中一员。那块地,你们自己要有个估值,明白我的意思吗?” “洛家!”白启元直接拔了输液管,老头像是李小龙一样蹦起来叫道:“就是上次那张支票的燕城夏信?” 见我点头,老头怔了几秒,忽然嚎啕起来,大叫道:“老天有眼啊,我白家不用死了……” “这是老天有眼吗?这是罗天有眼!”白芷凝眉道:“罗天,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去燕城,找了好几个故交,都曾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可结果一家红顶子企业家的大门都没叫开。” 我淡淡一笑道:“这个算不上什么本事,不过就是卖个命,别人买你一次账而已。” 白薇拉了拉拉我,幽幽道:“谁说这不是本事了?能扛着一身的蛊毒、降头、痋虫活过来,蟑螂也没这本事啊!” 啧啧,这是夸我呢吗? 第二天早上,果然一大早白启元就接到了姑苏商会打来的电话,让他务必中午前赶到新城去。副市长、区长、招商局长,还有一众大大小小的官员、商人都去了,因为燕城洛家的新任副总经理,以及洛鸿元先生的助理、两个集团副总一起来了。他们要在姑苏新城盖一所慈善医院,完工之后,使用权全部交给姑苏打理。 白启元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迈着飘悠悠的小步伐就去了。 当然,易家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从不打儿子的易老爷子第一次在易凢的脸上抽了一拐杖。 “你到底惹的是什么人?我给你一天时间,把那尸体赶紧处理了,否则,你爹我和你,都得死!” 第729章 不平夜 姑苏这座城市,其实并不缺钱,牙缝里稍微挤一挤,盖一座医院还是足够的。 但为什么如此重视洛家的这笔投资呢? 说到底,这和洛家的特殊身份有关。 一个主管经济的副市长,外加区长,还有几个局长,足足跟着洛林、倪嘉城一行人在新城区转了半天。然后在研讨会上,姑苏大半个商圈的人都来了,当然,白启元在列,易家的董事长易守善也在。 按照过去的惯例,姑苏的商会,白启元是坐不到前排的,更坐不上主席台的。但今天,他不单单坐上去了,而且还和易守善一左一右,成了离主席台最近的人。这也不禁让台下的众人明白,这突然造访的京城商团,是来解救白家来了。虽然所有人都不明白,白家和京城的豪门洛家有什么渊源,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信号。 久病的白启元精神抖擞,好像这一天时间,年轻了十年。 相反,另一边的易守善则显得郁郁寡欢。 当燕城夏信的副总表明了购地意图之后,市区两级政府,赶紧规划用地,将尚未开发的一块块地指了出来。等到自由研讨开一开始,易守善就马上主动抛出橄榄枝,表达了自己的善意,既然洛家是来做慈善的,那作为姑苏的一份子,易家也愿意将自己旗下的一块地拿出来,无偿交给洛家交给政府使用。 不明就里的官员们当然愿意撮合这笔合作,先不说易家提供的那块地皮更好,就说如果让洛家和易家搭上线,那以后的商业往来对姑苏将大有益处。 可对于易家主动上赶着的善意,燕城夏信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 燕城夏信的副总意味深长道:“我们是来做慈善的,怎么能白拿地皮呢?燕城夏信不缺资金。” 一句话,让向来财大气粗的易守善哑口无言。 他原本还抱有侥幸,可现在他知道了,燕城夏信就是奔着自己来了。他很有钱,可在燕城夏信面前,还是不值一提。 他恨不得马上退场,但现场的情形,又由不得他这个身份离开。 很快,研讨会结束了。 燕城夏信的高层经过反复的“调研”和商量,他们最终选择了白家的那块三角地。而且,成交价格两个亿,是当时白家购进这块地的三倍。白家拥有了这笔钱,现金流就彻底的解放了。 在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过后,商会结束了。 白启元像是吃了一颗返老还童丹,红光满面,佝偻的身体也挺直了。 我们在列宾台的对面,看着台上的情形,大头不禁感慨道:“这老爷子,经过今天,能延寿十年。” “有人多活十年,可能有人就得早走十年了!”老吕幽幽道:“你看那姓易的,脸都是猪肝色了。” “对了老吕,上次那个小密教徒还在不?” “在啊!” “你不看着他能行吗?不会跑了吧!” 吕卿侯一笑道:“我是谁啊?大善人。据他自己说,其实他是被那老密教徒掳来的,逼着他做了个徒弟。经过我三寸不烂之舌的争取,那小家伙已经弃恶从善了。现在认我做了师父,怎么可能跑呢!” “你就好,这小家伙还有用,那他是从易凢那出来的,对他更了解一些。”我朝几个人道:“另外,知道洛家选择了三角地之后,我打赌,今天晚上易家无论如何也会冒险潜入这个一直不敢触的三角地。” “所以,今晚上咱们就要全力盯住他们。”凌云摩拳擦掌道:“终于要干一架了。” “不要想的太简单!”我正色道:“那地方,就在公安大楼的眼皮底下,半夜三更,不可能去那么多人。更何况,如果那厂长的尸体真在那,那也一定是埋藏着,怎么挖?真要好解决,易家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想得到这块地,慢慢处理了。” “那你的意思是……”老吕终究老成持重,思虑的多一些,马上便意识到,易家会有其它法子。 “如果不能亲自出面,那快速毁尸灭迹最好的办法,一个是用火,一个就是用术。用火能让尸体成灰,用术,能将尸体分割溶解,甚至隔空带走。所以,我们今天不是要和他们打,而是要提防他们毁掉证据。但凡在工地里找到那厂长的尸骸,易家就休想脱身了。这也是咱们要达到的目的。” 和明白人说话,就是简单。 商会一结束,如坐针毡的易守善就要退席,现在他,犹如惊弓之鸟,迫不及待要赶回去布置善后。 可还没走,就被副市长拦住了,点名让他作陪,晚上还有商业晚宴。 易守善刚想婉拒,副市长就说了,这是洛家点的名。 易守善只好假笑一番,一边逢场作戏,一边朝身边的秘书使眼色。 自己无法脱身,那只能把这一切交给儿子易凢了。 “若是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就该早点把那尸体毁掉,哪怕是冒险也好啊!”易守善低声朝秘书道:“告诉易凢,他不是自诩身边的人都是奇人义士吗?今晚上就看他的了。我打赌,他们这是抓住了我的把柄,已经知道了三角地里的秘密,明天他就可能会立刻动工,到时候就晚了……悔不当初啊,不该听小凡的话,杀人这件事,没有回头路。” 这注定将是一个不平夜了。 远远望见易守善的秘书离开了,我们几个也便撤了。 很快就要天黑了,夜色一拉下来,一场异样的对决就将开启了。 对于我们,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我们从穷光蛋,一下子身价千万了。白启元倒是很守信,合同一生效,燕城夏信的资金刚到账上,他就让白芷把我们当初替他解围的那笔钱给我们打了过来。 那可是好几千万呢! 大头亢奋地叫道:“老罗,这么说来,咱们也是千万富翁了。这么着,哥几个,等干完这单,请你们吃大餐,我买单。” 我笑了笑。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今晚过后,才能决定鹿死谁手。 第730章 隔空斗 姑苏湖中岛的江南大院里,觥筹交错。这是姑苏官方宴请的地方,半数的姑苏企业家今天都出席了酒会。 白启元换了一身休闲西装,无比活跃,一杯红酒,左右觥筹。 而易守善则落寞地坐在角落里,留不是,走也不是,看着外面开始昏暗下来的天色,他有些焦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要是以往,但凡关于姑苏商会的筵席,他可都是主宾。 但现在,他顾不上吃白启元的醋,他的心思,全都在那块三角地上。 当初姑苏开发新城,易家一连拿了八块地,但都不在核心区。只有这家小小的食品加工厂,在当时的规划中是商业区。为了拿下这块地,易守善亲自出马,谈了好几轮,当地政府都同意了,可唯独那厂长死活不肯签字。因为食品厂的老员工多,那些人都指着食品厂的福利过后半辈子,所以他们不单没让食品厂破产,还搞得有声有色。 易守善为了达到搞垮工厂的目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知道他们流动资金不足,就以入股联营的方式签订了合同,用以购置新机器,新设备。可当工厂引进了新的生产线之后,易家却借故合约条款不明,拒绝拨款。于是,就靠着这样的手段,葬送了食品厂最后的一片生机。 玩弄了食品厂之后,为了引诱厂长就范,他亲自给厂长和两个副厂长每人塞了一个大红包,目的就是让他们签字。从而,用低价卖掉这块地皮。可让他没想到的事,这三个老东西,顽固不化,非但没有接受红包,还声言,要去市政府告易家的欺诈行为。偏偏自己的儿子这时候也卷了进来,自以为是,胁迫那三人不成,竟然失手,将人给杀了。当时以为,地皮很快就到手了,所以,临时就把尸体处理在了污水坑中。 可没想到,这件事才做完,政府就更改的发展规划,原本新城的好几个项目全都拿走了。新城开发搁置了下来,而且,政府直接做主,将食品厂的办公楼买下,做了新城公安大楼。食品厂的厂长虽然消失了,可那些下岗员工对易家恨之入骨,坚决抵制三角地卖给易家。为了平民愤,政府最后做出了禁止易家参加拍卖的决定。 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却变得棘手,结果成了易家的心病。 他对自己这个骄奢霸道的儿子是知道的,对他那群如狼似虎的手下也略有了解,他儿子易凢这绝对不是第一次杀人,但这次明显危机重重。于是他准备用其他公司的名义,花重金赶紧将三角地买下,将里面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可易凢却不正么想,新城开发落空,易家就已经亏了一大笔,他不想在这小小的三角地,再亏钱了。他自信,以易家的影响力,在姑苏,没人敢和他们抢着块地皮。只要政府拍卖的时候,流拍两次,自己就能以超低价入手了。 但结果却让情况变得愈发糟糕,偏偏这时候跑出来了一个不开眼的白家,抢先一步,用最低价拿下了地皮。尤为让人担忧的是,白家拿下地皮之后,并不准备出手,还有马上动工给自家女儿置办产业的意思。 易守善吓坏了。 此时三角地只要一开工,三具尸体马上就会暴露。三个失踪的厂长,只会让大家以前他们是携款潜逃,可三具尸体要是一出现,傻子也知道,这件事会和易家有关系。 易守善责备儿子刚愎自用,把简单的事搞得复杂话。易凢则自信自己能够补救,他通过商圈的其他人,婉转地朝白家表示,自己想接手三角地。可这白启元不知道是老糊涂了,还是不明白背后的金主是易家,竟然不肯出手,还四处宣扬,这是他给自己女儿的遗产。眼看着工地就要动工了,为了给这个不识趣的老东西当头棒喝,易凢利用和亲哥哥有矛盾的白启清,准备将这块地的“主人”白薇杀死。 结果可想而知,白薇没有杀死,事情反而愈加复杂。 这时候,易守善已经意识到了危机,他要金先生马上用特殊方法将尸体转移走,销毁掉。或者,不顾脸面,从后知后觉的白启元手里,赶紧买下地皮。可偏执成性的易凢在失去一个睾·丸之后,像是疯了一样,再一次拒绝认输,他不允许自己朝白家妥协,否则,就要以身体自残相逼,他朝易守善表示,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会拿回地,顺带着弄死罗天,搞得白家家破人亡。 如今,走到这一步,时间全都被浪费了。迫在眉睫了,也到了生死存亡。 他后悔自己纵容易凢,铸成大错,更不该听从他的,积怨成劫。自己本可以有无数次机会,处理掉这桩杀人案的……惯子如杀子,宠儿如掘坟啊。 和热热闹闹酒会对应的是新城三角地冷清。 太阳一落山,这里就看不见多少车流和行人了。 我和大头、白薇站在北侧的小旅馆楼上,透过窗户,能看见三角地的一面。 而凌云、老吕和季岚,则站在对面的一栋毛坯房的三层上。这是新城计划搁浅之后的烂尾楼,站在这里,正好能看见三角地的另外一面。除了我们守住的这两边,剩下的那条街,就是公安大楼前的主道了。所以,三角地的外围,已经被我们盯死了,剩下的,就看一番手下那些人,还有什么把戏了。 我们三个就坐在窗户旁,也没点灯,窗台上放了一包花生米,白薇喝的是水,我和大头则一人手掐一瓶啤酒。 “哎,罗老板,你说,里面真的会有死人吗?” “那是当然,这点我还是相信奴柘的!”我正色道:“盯住了,不单单要盯人,还要盯树、车乃至风、土,总之,眼前有任何不协调的元素,都得告诉我。” 我俩正说着,白薇忽然手掐矿泉水瓶,低声道:“你们看,那个拾荒的老人是不是有点问题?” 透过玻璃一瞧,不知不觉,确实多了个拾荒老人。 这人一边翻垃圾桶,手一边从裤兜掏出了点什么丢在了地上,好像还好几张…… “是纸钱?还是黄纸?” 第731章 子字符 大头盯着外面的老头瞪眼道:“狗日的,到底还是来人了。只是不知道,他这是玩的什么招式啊!” 距离不算远,大概着有三五十米,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地上散落的应该是黄纸无疑。 虽然是一张张的黄纸,可这黄纸落地就不动了,好像有多大分量是的。 白薇低声道:“能看出来是什么招式吗?” 我喃喃道:“如果这废厂中真有尸体,那易家想要尽快处理掉,就只能有两个方法,其一,将尸体搬走,其二,将尸体快速毁掉。关于搬尸,最差的选择是派人亲自进去,因为这很容易就被对面公安大楼上的监控拍摄到。就算把尸体真挖出来了,想带走也不容易。所以,搬尸是下策,毁尸才是上策。” “那这是什么方法?几张黄纸,就能将尸体毁了?” “看不清那符箓,但我猜测,应该是招引符一类的东西。招引符也称之为通坤符,和大地连通,所以落地之后,风吹不移。” 大头咂舌道:“那招引的是什么?不会是鬼吧!” “如果招的是鬼,那就不是招引符了,应该是拘魂符才对!”白薇解释道。 “没错,招引符招引的都是活物,比如狐黄白柳灰一类!”我正色道:“他们这第一次招式,应该是想招引活物进去毁尸。” 正说着,老头还没走,几只流浪狗突然跑了过来,对着三角地汪汪一阵狂吠。 大头惊愕道:“招引的不会是野狗吧!老罗,赶紧出手吧,将这伙畜生赶走,狗可吃肉啊,万一有尸体,也得被它们啃个干净。” 我也有点犯迷糊。 难道说他们真的是在招引狗?那得召唤多少狗啊。 而且,狗这东西,糟乱而吠,一群狗挖尸嗜肉,这得闹出多大动静? 不对,肯定不是狗。 这狗之所以在这里狂吠,肯定是因为,感知到了围栏里面有阴煞之气在流窜。毕竟,狗是少有能感知到阴气的动物之一。 “去!”老头摸起一块砖头,朝着头狗砸了过去。 明显,他也不喜欢这几只狗。 挨了一板砖,狗群轰然散开,逃脱了。 “你们在这继续盯着,我去会一会这老东西。告诉老吕他们,敌人来了,他们那边也得加强防备了。” 我叮嘱大头一声,悄无声息下了楼,顺着破旅馆的后门钻了出去。 绕过胡同口,躲过主干道的大街,我溜到了对面便利店招牌下。好久没吃糖了,买了一包水果糖,塞进嘴里。啧啧,味道可比大白兔差多了。顺便买了瓶水,倒了一半,就蹲在马路牙子上吃着糖。 我这一块糖还没吃完,一个背着破口袋的老头已经左看右看疾步走了过来。 “咳咳,大爷,要瓶子吗?我这有个矿泉水瓶!” 老头就像是没听见一样,面色凝重,回头看了一眼,急身要走。 “矿泉水瓶不要,你捡什么破烂啊。” 我站起身,咂着糖,将矿泉水瓶朝老头扔了过去。 老头没准备,被我的瓶子正好砸了脑袋,毕竟还有半瓶水呢,挨着一下子不轻,老东西顿时怒了,瞪眼道:“小狗崽子,你瞎啦?” “不好生意啊,我不是也想,让你多个瓶子嘛!” 我咧嘴一笑,迎了过去。 老头瞪眼打量了我一眼,顿时有些惊愕:“你是……” “我谁都不是!”我一个箭步,到了他的跟前,不等他抬手,单肘压下的手腕,两指锁住了他的喉咙。 “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卖命啊。” “食人之粟,当尽其力。不应该吗?” “呦,这岁数了,还挺有骨气!”我冷淡道:“不想废话,一句话,他们要招引什么东西。” “呵呵,不知道!”老头轻蔑一笑:“如你所言,一把年纪了,我还怕什么?” 老头说着,脖子一怔,摆脱了我的锁喉,右手突然从衣摆上拔出了一把匕首,隐蔽地在后襟朝我小腹捅来。 “到底是易家的老狗,够稳够狠的啊!”我轻松就把他这干瘦的手臂给攥住了,手腕一个回折,将刀尖两厘米,扎进了他自己的侧肋上。 老头倒吸一口冷气,却咬牙没叫出来。 “最后问一句,他们招引的是什么?” 老头阴森地盯着我,瞪眼道:“有本事你弄死我啊。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行,有骨气,这把年纪了,还能如此,我都高看他一眼。 “老前辈,对不住了!” 我扬起后肘,对他后心一个寸劲,将其打昏了过去,直接拖进了绿化带。 从他身上摸索了一下,还有两张剩下的符箓。 拿出来,走到有光的路灯下看了看。 符箓的手笔是九叠篆,上有“敕召万神”四字。这表明,我猜对了,这确实是招引符。 中间有个篆字,我竟然不认识。 赶紧拿着符箓,返回了宾馆,交给白薇看。 “白老师,快,给我认认,这个长的像是花一样的字是什么啊。” 白薇只看了一眼就道:“这是个‘子’字,按照象形的说法,这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大头小身。” 这么一说还真是,看起来画的确实像个婴儿。 “可是这‘子’字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大头道:“子是儿子的意思,老罗,他们在骂你吧!” “去你大爷!” 我沉思片刻,突然顿悟。子者,鼠也,这既然是招引符,按招引的活物,定然就是老鼠啊。 此时电话响了,老吕在电话里叫道:“你们快看,仔细看那下水道口,还有铁皮栏杆的缝隙!” 我们三个赶紧趴在窗户朝外一瞧,好家伙,不仔细看不知道,竟然密密麻麻全是老鼠。我估计半个姑苏城的耗子都聚集到这里来了,一个接着一个,一个压着一个,簌簌地就往那废弃的工厂里钻。这还只是地表能看得见的,谁知道那地下还有多少?甭说三个人,就算是一头大象也架不住这阵势啊。 再看那地上的符箓,一个个冒着暗绿色的光,像是指引牌一样在引导着这些老鼠…… “罗老板,我有主意!”大头道:“不就是人不出面,就能解决问题吗?那还不容易。老鼠怕什么?怕猫啊。你也搞一个招引符,将姑苏的猫都给找引来,不就把问题解决了?” “聪明啊,猫和老鼠没少看吧!”我看着大头道:“那你告诉我,这招引老鼠用‘子’字符,那招引猫写个什么字?tom?” 第732章 击败你 大头无语道:“你就拿我开涮吧!那你说,不招猫来咋办?老鼠除了怕猫,还能怕什么?” “怕声音!怕巨大的声音。”我一抬头看了看天,正色道:“天上有云,此刻要是降下惊雷,就砸在这废弃工厂里,我保证鼠群乱窜。当然,前提是还得刮一场大风,将这些招引符给我赶走。” “可你会求雨吗?”大头问道。 “不会!” “那还废话什么?”大头一拍胸脯道:“干脆我去,直接把这符给撕了算了。” “我不会,可老吕会啊!”我正色道:“他是北灵雾山出身,正经八百的道山出身,不像你我,是泥腿子,还不会行风求雨?我记得咱们在南坪喝酒的时候,老吕不是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行风布雨,可占凶化吉嘛?” 大头咂舌道:“老吕那张嘴,就和老娘们的裤头子一样松,他说的话你也信?十句话里,有八句都是假的。” “呸,宋大头,你的嘴才老娘们的裤头子呢!” 忘记了,电话还没挂呢,大头的评语被老吕从电话里听到了。 大头嘿嘿一笑道:“老吕,对不住。问题是,你到底会不会啊?” “不会!” “那就不得了,你还是在吹嘘啊。”大头嘲弄道:“今天你要是能刮起一阵风,打下来一个雷,我愿意奉你小子当干爹半个月,吃饭我给你端碗,撒尿我给你端盆……” 吕卿侯气炸了,叫道:“我虽然不会,可当初在观里可见我师父做过法,照猫画虎我还不会?就冲你这两句话,我也得拼一把。事成之后,老子亲自让你当痰盂架子。” 听着老吕的话,我朝大头低声道:“你小子要倒霉了。” 大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舍生取义?幸福千万家,牺牲我一个,我要是不用点激将法,这老小子根本没勇气尝试。” 靠,被他这么一说,他到成了英雄了。 我们看着外面簌簌内窜的地老鼠,也只能暂时等一等,让老吕尝试一次。万不得已,最后我只能看看,能不能召唤地火了。但用地火有两个问题,其一,归藏之术不能无中生有,需要以火引火,所以,就算召唤地火,也得先去点个明火。第二,这虽然不是闹市区,可终究是城区,万一火灾控制不住,烧了周围,我就成罪人了。 再说对面,老吕被大头气得火冒三丈,朝着凌云和季岚道:“我吕卿侯是空耍嘴皮子的人吗?你们还不了解我吗?” 凌云和季岚对视一眼,没吭声,反而一笑。就是这可怕的沉默,刺激了吕卿侯的神经。 “哦,原来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老吕气急败坏道:“好,我原本想以普通人的方式和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你们的小看和忽视,现在,是该我露一手的时候了。快,把你们身上能吃的都给我拿出来。” 季岚和凌云掏了又掏,才总共拿出来一盒烟,一个苹果,一包口香糖,香火倒是不少。 “够了!”吕卿侯正色道:“真正的大师,只要有香火,就是用三颗茴香豆也能召唤来龙王。” 嘴上嚣张霸道,可吕卿侯转过身,就哭丧起脸来,朝着天上连连作揖,心里嘀咕着,祖师爷保佑,师父保佑,赏我个脸吧,这好几个人看着呢,要是求不来雷,我以后没法混了…… 香烟、苹果、口香糖摆好了,点着香火,吕卿侯就开始念念有词。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哗啦啦! 一张张符箓仍上了天,可天上的云一动不动。 吕卿侯瞄了一眼身后的凌云和季岚,瘪瘪嘴硬着头皮道:“一声令牌响风来,二声符箓响云起,三声雷闪齐轰鸣,四声咒诀暴雨至,五声……五声法印散雨收……各路诸神,簌簌降雨来……” 眼看着老吕又蹦又跳,像个光脚神汉,这是真豁出去了,凌云和季岚看的直嘬牙花子。 可即便是这样,天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到底,当初看师傅做法,也只看了皮毛,空有咒诀,不会行雨术。 万般无奈,吕卿侯呲牙裂嘴大喝道:“一时露,二时风,三时雷电,四时雾。若到五时可行雨,我愿……愿奉上三年寿。黄龙山上神仙在,三更起舞水云间。拔剑四顾驱旱神,燃香祈福求甘霖。风来……” 凌云看了看季岚,有些错愕,季岚也有些无语,这家伙怎么用阳寿祈雨啊,这未免玩的大了点吧! 可怕就怕你没当真,他没当真,老天爷当真了。 老吕这满头大汗,念完了各种法咒,跳的筋疲力尽,都没管事,结果就说了这奉上三年寿之后,忽然呼的一声狂啸,暴风来袭,整个街道之上,垃圾漫天飞舞,沙尘直上云霄,自行车成排刮道,柳树断了好几根枝条,废工厂的铁皮围栏都给掀动的哗啦啦作响,地上纹丝不动的那些招引符在僵持了几秒钟之后,全都给撕碎跑到了九霄云外。 老吕登时傻眼了! “我去,没了……一千天的小日子没了?” “咔!” 话还没说利索,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巨大的火球就在烂尾楼前面炸裂了。 吕卿侯一哆嗦坐在了地上。 “老天爷,您玩真的啊……我说的是三年,可不是马上带走啊……您可别吓唬我。” 轰! 又是一记紫光闪电,劈落在了前面的空地上。巨大的声响震的大地都再颤抖,随着哗啦啦雨水从天而降,那些肉滚滚臭烘烘的脏老鼠像是受了惊的蛆虫一样,疯狂朝外翻涌着,眨眼之间,暴雨让街上全是积水,冲着一窝窝的老鼠溜进了不远处的河道里…… “吕大师真是厉害啊!”白薇惊憾不已,喃喃道:“不但求来了雨,还求来了儿子……” “白小姐,你就别那我寻开心了!”大头无奈道:“我就那么一说,谁知道他真有这本事啊……” 我看着外面开始渐小的雨水,不禁心中感慨。 要是以前一个人,什么事都得自己来,那可能有人帮我求雨啊。所以,有句话说的对啊,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没几个兄弟,这世道难混啊! 不管如何,这些狗杂碎的第一招算是被接住了。 第733章 夜游行 大雨仅仅持续了几分钟就停了,当然,雷声和狂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月光皎洁无垠悬在天上,若非地上留下的水渍,就好像这几分钟的暴雨和惊雷是幻觉一般。 而再朝外面窥视,地上已经没了老鼠,一只都没有了。 没了招引符的作怪,这些肮脏的地老鼠又变得胆小戚戚起来,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回合算是结束了。 但也等于告诉了对方,我们就在这三角地外布防。 能够想到,下一轮的对决马上就来,而且,只会更加凶险。 我点着一根烟,把电话给老吕拨了过去。 “罗大哥!”电话那边传来的竟然是凌云的声音。 “吕卿侯呢?告诉他,干的不错!”我笑道:“有他坐镇,以后咱们就是想招风唤雨,就招风唤雨了!” “吕先生在地上坐着呢,他说自己腿脚抽筋,站不起来了!”凌云低声笑道:“这风雷雨是求来了,可他担心自己三年阳寿也没了。” 我们几个人忍不住笑道:“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少了阳寿。你告诉老吕,甭担心,要是真为这事少了阳寿,那我豁出去了,杀到阎王殿,再给你求个十年八年的寿命来。对了,你们那边离公安大楼的视野最远,小心着点,他们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放心吧罗大哥,我倒是求着他们有人现身硬闯呢!”凌云道:“不敢说让他们有来无回,但我打赌,我们三个只要有人活着,那就没人能进去。” “这话听着提气。”我正色道:“但有一点你错了,就算他们有人进去了,你们三个也得活着。没什么比活着重要。” 电话挂了,外面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我和大头坐在窗子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大头问我,这次易家的事解决了,我们也就算是“功成名就”、小有钱财了,接下来要干点啥。以他的意思,怎么着也得到马尔代的海滩上,晒几天太阳。然后在去奥门小玩几把,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最后,再去云城的“午夜一号会馆”包个年,夜夜笙歌半年再说…… 我算了算,按照他这花法,明年这时候,我们完全可以又去大街上等夜活去了。 白薇笑道:“罗先生,你就从了他吧。我正准备研究一个课题呢,肾阳虚和早衰之间的关系,你们俩完全可以当我得实验参照物。明年这时候,我看看你们是否还活着。” “切!牛虽然有力气,可你看谁家的牛跑到荒野上犁地去了!”我咧嘴道:“我和宋叹同志虽为革命队友,但志趣完全不同。这一点你放心,咱的肾,24k纯阳。” 说着话,我下意识朝外又看了一眼,不由的猛地站起了身。 “怎么了?”白薇和大头朝外看着,可两眼茫然。 “你们看不见吗?” “看见什么?” “什么也没有啊?” 两人同时说道。 可在我的眼中,却能看见,外面清风吹拂,漫天飞舞着闪闪发光的圆形纸钱。 这些钱忽高忽低,在三角地内外飘动着,幽蓝色的光十分诡异。 我尝试着在白薇和大头的眼前开了阴阳眼,可两人眼睛瞪得溜圆,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我忙联系凌云他们,问他们是否看见了什么东西。 没想到,同为天师的季岚、凌云、吕卿侯也都什么都看不见。 “老罗,你不会是出幻觉了吧?”大头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咂舌道:“我们都看不见东西,就你了看见了,这多少有点神经质吧。” “你们看不见,只能说,你们通灵能力差,当然,也是你们运气好,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冷眼看前边,大声道:“看样子,他们这是要玩百鬼夜行的招式了……” “百鬼夜行?” “没错,百鬼夜行中,必有食尸鬼掺在其中,此物对人尸情有独钟,分分钟就能将尸体液化吞噬。” 大头瞪眼看着虚空道:“一百个鬼,有一个是食尸鬼,那就盯住他,将他斩杀了不就行了。” 白薇无奈笑道:“所谓百鬼夜行只是一个概念,并不是说真的是一百种鬼,或者一百个鬼,而是周围能召集的所有阴魂都会出现,和阴兵借路差不多,碰上的人,十有八九都要厄运缠身三年。” 正说着,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时候会是谁?”白薇警觉都:“不会是我们刚才说话,惊扰了其他客人吧。” “我去看看,你们盯着!”大头朝门口走去。 看着大头走向门口有些后脚跟发轻的样子,我不禁朝白薇问道:“刚才的敲门声响了几声?” 白薇下示意摇摇头道:“完全没印象……” 我也大意了,刚才只顾得看窗外,丝毫没有注意敲门声。 “谁啊?” 大头拉开门,感觉身形一晃,面前并没有人。 “没人啊?”大头皱了皱眉,还要探头出去。 我不等他探头,大箭步冲过去,一把将他推回了屋里,左手做擒拿手,右手捏着一道五雷印朝着门口外上面就是一掌。 “嚓!” 掌心打出一道金光,门框上像是老鼠嘶叫一般,一个鬼影倒栽葱跌了下来。 此物就是“守门鬼”,也叫锁喉魇,乃是一种栖息在老屋中的痨鬼,命格弱或者身体虚的人,到老屋、棚户或者陌生不用的厂房时,一定不要第一个进门去,这东西最爱盘旋在门框上面,等命格弱的人一过去,马上骑在你的脖子上做小便的动作,也叫“鬼撒尿”,中招的人,都会大病一场。身体弱的人,往往抗不过去。 我用道家擒拿手将他扼住,劈手五雷印转金刚印,一道掌风,将其打的魂飞魄散。 在听楼道外,呜呜丫丫的贼风乱窜,这是周围还有鬼祟到访的信号。 我随手摸出一张符,贴在门上,将门关上转身回到窗户前,在朝外看,街道上,就像是游行一般,熙熙攘攘顺着远处十字路口的方向,朝这边涌来的都是阴魂。月下枯骨裹彩衣,千般骇面入瞳里…… “哇!” 我一个十八九岁的“老·江湖”正被眼前这景象惊阙着,窗户的外面,突然一个倒挂,一张呲牙大脸从窗户上悬了下来…… 第734章 城隍令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朝后退了两步。 白薇和大头还是一脸茫然,什么都看不见。 倒是老吕那头,打来了电话。 “罗老板,有鬼!” “怎么办?满街都是阴魂!” “要不要杀出去!” 季岚叫道:“以前听云生子说过,这景象似乎是百鬼夜行啊。” 终究是天师,他们三个总算是看见了。 “再等一等……” 我摇了摇头,不能出去啊。 我们能看见这些阴魂,可别人看不见,尤其是不远处的公安大楼,要是在监控里看见有人在大街上对着空气手舞足蹈,还把一张张黄纸点着了念念有词,那一准冲出来把我们抓起来。 “老罗,当断则断啊!”吕卿侯正色道:“这么多阴魂,张牙舞爪的,一个个凶神恶煞,想要将其中的食尸鬼找出来,哪那么容易,万不得已,我们三个先冲出去,就算真被当神经病抓了,不还有你嘛!” 结果话音未落,就听见凌云压低声音道:“嘘,似乎有人摸上来了。” 接着,话筒里哗啦一声,似乎是手机掉在了地上,烂尾楼那头就传来了隐约不清的砰砰声。 用大头常说的话来说,“都是江湖儿女”,这声音一听就知道,这是格斗声。 很明显,易家为了保证此番计划的顺利实施,开始用人力摸上了老吕他们的潜伏点,这是明着也打,暗着也斗啊。 他们三个,有吕卿侯的老辣,有凌云的凶悍,还有季岚的灵气,不管是拳脚,还是术法,一时都不会有问题。 眼下最急需解决的,还得是面前这些蜂拥而至的厉鬼。 这些鬼祟,下钻水道,上攀房梁,飘悠悠,四下拼抢着那些飞舞在空中的纸钱。不少的魂影已经被那闪光的纸钱牵引着飘进了三角地中。 百鬼夜行,何等狰狞。站在楼上,我都感觉好像周围一下子冷了不少。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左边的老旧居民楼里,清晰可见地听见了悲痛的哀嚎声,这是有老人去世了。 尽管人在屋里,鬼在外面,可流动的阴风煞气,还是把这些病弱膏肓,气虚体弱的人性命夺走了。 整个街区都开始陷入了“躁动”。不时有婴儿、孩子梦魇中惊醒的嚎啕声,还有猫狗凄厉的悲鸣声。远处十足路口两辆夜行的车也无端撞在了一起,车上的司机危在旦夕。 这些阴魂还在聚集,我屏住呼吸,左看右看,根本无法在这密密匝匝狰狞的鬼丛中分辨出哪个是食尸鬼。 再说了,就算我真的找到了食尸鬼,其他鬼祟也并非对尸体就没有想法。比如枉死鬼。他们因为枉死而得不到招引,所以就希望复活,因此每当见到有死尸,他们千方百计都想驾驭着尸体重新复生。总之,想通过眼力的方式,赶走哪一个鬼,简直是痴心妄想。 此时小旅馆的隔壁也传来了呼喊声,“来人啊,快来人啊,我丈夫昏迷了……”其他楼层也有人不断地加入混乱,如此下去,恐怕这街区今夜要死伤几口甚至几十口…… “咳咳!”白薇忍不住轻咳两声。 自从那次车祸之后,她的体质明显下降了不少,虽然不至于昏阙,但阴煞之气屡屡扑面,让她的脸色也很苍白。 “罗老板,想想办法啊!”大头咂舌道:“你的本事呢?我那个战无不胜的罗大吹同志呢!” 你大爷的,我踏马能有什么办法,一块麻花钢,也打不了一万根针啊。 除非老子是阎王爷,一招手,百万大军就来了…… 唉? 我虽然不是阎王爷,可我还有一个城隍爷给的宝贝呢。 城隍虽不是阎王,但也是阎王爷阳间城池办事处的总代表啊,手上百十来号的差官还是有的。 既然我这个大活人不能出面,干嘛不请他出面啊。 卤水点豆腐,小偷怕柴狗,这阴差出面,我就不信这些鬼祟还不走。 想到这,我让大头和白薇双双退后,站在屋里离我远点,各自手拿一张护身符,屏住呼吸,不要乱动,然后直接打开了窗户。 “社稷古公,天下正神。铨福国显忠之行,禀赏善罚恶之仁。都邑之主,诸郡侍从。庙社万年,恩扶亿劫。恭请姑苏大城隍驾临,做百鬼之主,护阳人之神,运神力以护郢川,遇阴兵而驱夷寇。护国保威灵公感应尊神,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不顾阴风阵阵,也不过窗外那些鬼祟对着我挤眉弄眼的挑衅,口念颂词,猛地将城隍令给扔了出去。 说实话,这么多鬼,城隍回不回来我也不知道。 但当初那老城隍朝我夸下海口,只要我有事,他都帮我,我怎么能不尝试一下呢? 就看见那城隍令一飞出,落地就腾起一股黄烟,厌恶之上云霄,四散而去。 三秒没有动静,五秒没有动静……一直半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就在我以为这城隍也被大场面吓住的时候,忽然看见三面街道上,急匆匆携这黄云各自来了几个城隍差官。 鬼丛顿时糟乱了起来。 老鼠虽多,可也怕猫啊。城隍差官将手中烁烁发光的拘魂链子猛地一抽,地上顿时道道火光炸裂,一群群鬼祟四下逃窜。 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在几个差官到了三角地外围,面对一众老鬼死命不退陷入僵持的时候,突然就看见那主街上的大桥下边,像是撕裂除了一个黑洞洞的空间口,一列列灰顶子阴兵列队整齐地冲了出来。 过瘾啊过瘾,这动静是越打越大,连冥间的阴兵都来了……这姑苏城隍爷真是够意思啊! 阴兵可不像那些阴差,还拿捏着分寸,见了厉鬼,拔出冥刀,上前就是劈砍…… 如果说,城隍庙的阴差那是民团,那阴间的阴兵就是正规军啊,几百个阴兵一杀出,直接扭转了场面,刚才还狰狞肆虐的鬼群,慌慌张张溃散而去! 第735章 白日梦 什么狗屁的百鬼夜行,在阴兵阴差的长刀利刃之下,还不是土鸡瓦狗,顷刻间灰飞烟灭? 闯入三岔口和废工厂附近的阴魂,被就地正法,远一些的厉鬼,则慌忙逃窜。 眨眼之间,目光所视,已经空空荡荡,一个阴魂都不见了。 而那些灰衣灰甲灰顶子的阴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兀的一下,就全都消失不见,只有那些隶属城隍的阴差还像是在打理善后一般,又在周围几个街口巡视了一圈。 我心里暗暗道:“这城隍令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可惜,这次被我用成了一次性的快消品,从窗户扔了出去,怕是再也找不回了。” 可没想到,阴差大部队撤退之后,最后剩下了两个红领子差官竟然朝我这边飘来了。 我忙朝大头和白薇道:“赶紧,背过身去,不要回头。” 说话间,两个差官已经飘到了跟前。 人家大费周章,替我平事,我就不能装看不见了,赶紧微微颔首,正色道:“两位差爷,谢了。” 没想到,他们两个反而显得比我还紧张,慌忙道:“您客气了,要感谢,也是我们感谢您啊。百鬼夜行,必成祸患,这是多大的事啊,多亏您老用城隍令引荐,否则并出大灾祸,到时候我们担待不起,城隍爷老人家也担待不起。城隍爷说了,让我们一定给您磕个长头呢!” 好家伙,这也太客气了。 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他们干嘛对我这个凡夫俗子这么客气。连说话都用“您老”这种词汇。小爷我才十八九,实在是有点让我受宠若惊。 两个差官说着还真要跪拜,我赶紧叫道:“别,千万别,你们这样我……我就得从这跳出去了。” 我就差直接跳出去拉住他们了。 这样,才好歹将他们拦住。 “先生良善,体恤我们这些做小的,谢谢您!”两个差官竟然还很感激,朝我笑了笑,恭顺道:“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没了,剩下的事,我自己解决!”我忙不迭道。 毕竟,两个阴差在你面前点头哈腰,实在是有点令人紧张。 “那就把令箭还给先生。我家城隍说了,姑苏虽然不是大地方,但在这一亩三分地,夜间的事,只要先生用得着,言语一声,我们一定马上就到。” 说着,还真把令箭给我拿回来了。 我接过令箭,心中暗暗感慨,能得到一个城隍的帮助,就如此牛叉了,要是我能调动天下所有城隍那就好了。 不过想想也不对劲,那不成了阎罗了嘛。 打发走了两个阴差,大头和白薇转过身来,齐刷刷看着我。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儿?” 大头道:“老罗,你不觉得不对劲吗?城隍虽小,那也是一方诸侯啊,你小子长的尖嘴猴腮的,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除了脸皮厚点,优点乏陈可善啊。他们凭啥如此待你?所以,我怀疑……” “怀疑啥?” “我怀疑你……上辈子在阎王殿里当过差,要么给阎王洗过脚,要么给无常点过烟……” 我还以为他能说出点什么创造性、建设性的意见,原来又是在扯犊子。 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尖嘴猴腮了。 倒是白薇在一旁道:“罗天,你有没有认真想过,你的父亲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摇摇头,道:“没想过,从来就没想过,不是不想想,是不知道怎么样想。毕竟,我没办法凭空构建出一个人物来。而且,在终南山的时候,我那素未谋面的母亲告诉我,我没有父亲,我只有她。” 白薇笑道:“怎么,你是香蕉啊,无性繁殖?这和那些父母唬孩子,他们是从垃圾桶捡来的笑话有啥区别?但凡你是人,你有母亲,怎么可能没有父亲?而且,你母亲如果真是多花蓼的话,那你父亲应该是人啊。” 白薇说的有道理。 但既然我母亲说,我只有她,那我就尊重她,不管到底有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白薇意味深长道:“罗总,我是在说,有没有可能,这些阴差对你的尊敬,是来自你父亲那半的骨血?” “啥意思?我咋还不明白呢?”大头道:“你的意思是说,老罗的爹以前是个城隍庙的道士?因为他天天给城隍庙上香,所以得到照顾?” “去你大爷的,你爹才是道士呢!” “那不是白小姐说的嘛,你骂我干啥!” 白薇无语道:“你就不能扩散一点思维吗?为啥非要是个道士呢?你想啊,咱天天的母亲是个妖,那能让一个妖甘心臣服的男人,是不是也得很厉害?” “不一定,聂小倩选择宁采臣就是个例子,宁采臣是个废物书生啊。而且,妖精就爱书生!” “那是故事!”白薇道:“真正的现实一定是美女爱英雄。所以,那些阴差之所以对咱天天如此恭敬,实际上是敬畏他的父亲。” 瞎猜就瞎猜得了,怎么还“天天”了,我听着怎么这么麻呢! 大头笑道:“一个人,怎么可能让阴差敬畏。除非这个人已经摆脱了六道轮回,否则,阎王叫你三更死,你不敢活到五更,哪有这样的人啊。” 白薇耸肩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在这之前,我也从没想过,会和一个小妖精在一起啊。” “喂喂,你们俩越说越离谱,怎么我又成小妖精了,你这不是埋汰人嘛!” 我们三个正趁着第二波进攻退去的间隙对着窗户外面闲聊。此时的电话突然响了。 三更半夜,陌生号码,还没接,我就知道,这电话不简单。 “喂,是罗先生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苍老和疲惫。 “没错,我就是!您是……” “罗先生,太累了,我们都劳心劳力太累了,我老了,折腾不过您了,商量一下,我认输了,成吗?” 我这才意识到,电话里的人是谁。 “您开个价吧,如何才能放我们一马。犬子无知,父上受罚,还请不要赶尽杀绝。” 我淡淡道:“我要是说,我不会开价,也不会接受任何报价呢?” 第736章 垂死挣 “罗先生,您还是说个数字吧!任何人之间的关系,全是生意,既然是生意,就有价格。怎么可能没有报价呢?” 大头在一边顿时怒道:“我踏马最受不了的就是你们这群有钱人,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啊?我告诉你,老子虽然普通人一个,可富贵不能……狂,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罗先生,你那边的人看起来情绪有些坏啊。但以老夫的经验,汽车只能有一个司机,这样多嘴的手下不能留。毕竟,现在是你我在说话。一个队伍里,话语权若是分散了,那就早晚会有人站出来背叛你的。” “老先生,您的经验之谈就不用说了。我和我的人之间,是兄弟,是朋友,从来就不是手下和主子,我们也不是在开车,我们是划船。龙舟知道吗?每个人一根桨,为了一个目标,一起玩命。现在的共同目标就是,整死你们家。” “呵呵,年轻人!”对方干笑一声道:“那咱们还是回到正题吧。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这块地的价值,所以,我不和你兜圈子,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明天就让你们成为亿万富翁。至少在姑苏这片土地,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你!” “比如呢?你儿子的命,你舍得给吗?” “罗天!”易守善大喝一声,但马上又压低声音道:“不要小孩子气,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们想成年人一样谈话好吗?” 能听见,那边很安静,酒会应该早就散了,老头已经知道他儿子两次动手,都不能拿下三角地了,这是真的急了眼,才冒险给我亲自打来了电话。 我一笑道:“老先生,你我都很清楚,胜负将会在天明之后见分晓。我的胜利唾手可得,我为什么还要和你合作?如今的你,就像是悬崖上的狗尾巴草,我轻轻一吹,你就掉下去了,懂吗?和我成为亿万富豪相比,你们易家垮台,去接受正义的审判,显然对我更重要。您说对吗?” “罗天,为什么非要如此呢?为什么非要苦苦相逼呢?毁了我们,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就不想尝试一下,有钱人的快感?人上人的尊严?这些,我都可以给你。我甚至可以再退一步,拿出易家十分之一的财产交给你。总之一句话,你为没理由和我过不去!我这把年纪了,我再过三两年,就可以退休了,难道你就非要让我翻船?” “我告诉你为什么!”我恶狠狠道:“因为你的儿子,他几次要我的命,在我的生命铁律中,想杀我的,一个都不能活。你儿子不单单要杀我,他还要杀我的女人,杀我的兄弟,还有那个无辜的模特,哪怕就单单这一件事,你们易家也得垮。” 电话那边沉默稍臾,易守善有些痛苦道:“这么说来,在你这,已经没得谈了?” “你说呢?几乎杀身的仇,无解。” “就是!”大头怒道:“老头,我倒是有个主意,让你儿子扛雷,接受所有的惩罚,啪,无非是挨一记枪子儿的事。这样,你就可以弃车保帅,继续操盘易家。逍遥养老也行,继续和我们复仇也行,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你们就真的觉得,你们已经赢定了!”易守善怒道:“在姑苏这地界,不管是公的,私的,哪家衙门不得看看我的颜面?就算你们把那几具尸体坐实了,那又能奈我何?大不了,破财免灾嘛!我们易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不信,每个衙门砸一亿,扣不开一道生门。” 老头显然已经是急眼了。 我正色道:“我承认,在这世界上,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的事,尤其是在这大都市里,撒钱是最容易的出路。或许,你们易家真有这通天本事。可你别忘了,这块地,现在不姓白了,姓洛。洛家的地皮上出了死人,调查的人可就不是你认识的那几个衙门口了。” “你……” 虽然看不见,但我恍若已经隔空瞧见了老头捂着心脏痛苦万分的样子。 “姓罗的,你不是自称不为权财所动吗?可你最后不还是依仗洛家的权力和财富来踩我?说到底,你也就是个无能之辈。” “嘿嘿,说的厚黑一点,这就是引猛虎斗恶狼啊。以恶制恶,以暴制暴,当然,您放心,给易家钉上棺材盖的那个人,我不会劳烦任何人,一定亲自来。” “那咱们就谁都别好过了!”易守善嘶吼道:“成王败寇还不一定呢。” 说着,那边电话就挂了。 我看了看时间,离天亮已经不足两个时辰。 按照我和倪嘉城的约定,今夜合同签完,明天一早,他们就会直接动工,总之,无条件全力配合我。所以,守到天亮已经问题不大。 可易守善这歇斯底里的样子,分明还是要搏一搏啊。 他是要做什么? “咱们几个都在这,有本事他就硬拼,我就不信,闹市中心,他还敢动枪?”大头哼声道:“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是金先生现在现身,也未必能咋样。你和凌云、老吕加上季岚四打一,还拿不下他一个老瘪三?” 城隍阴差、冥间阴兵都出动了,相比这附近就算有易家人也该明白了,今晚上在这里,他们已经占不到便宜。 “易家还会拿哪里做文章呢?”我赶紧给老吕他们打过电话去。 老吕气喘吁吁兴奋告诉我:“来了十几个打手,全是拿家伙的,但都已经被我们三个拿下了。” 不是我们,不是老吕他们,难道说……是白启元? 现在能威胁我的,也就是挟持白启元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白薇这重关系,这老头也不能有事啊! “糟了,肯定是有人去白家了!易守善和易凢这是要玩大的。”我马上朝电话里道:“让凌云过来,和大头守住这头,你和季岚继续在那边守着,不到天亮,决不离开,我这就和白薇赶回白家去。” 白蔹那蠢货可能又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了,虽然拿白蔹调动不了我,可却能威胁白启元啊。我真担心,这老头酒会结束之后,被人掳走。到时候,人家挟持白启元,让我网开一面,我总不能大义灭薇爹啊! 第737章 杀上门 把三角地交给老吕凌云他们,我和白薇就赶紧赶回了白家。 和我意料的差不多,白家的氛围果然诡异。 几个堂叔辈的人都到齐了,齐刷刷坐在客厅里。 一见我们回来,这几个人纷纷站了起来,神色怪异地看着白薇。 “六叔,七叔,怎么了?”白薇诧异道:“我爸爸回来了吗?” “回来了。” “你赶紧上楼去看看吧……劝劝你爸,不要冲动。” 一听这话就知道,老爷子肯定又在闹幺蛾子。 我和白薇急匆匆上了楼,还没进屋,就听见了白启元那哭腔抢地的声音。 “你拦着我干什么?他好歹也是我儿子,我能见死不救吗?让我去!” 白芷则在一旁力劝:“爸,你看不出来吗?这明明就是个陷阱啊。他们这是要把你骗去,用你来威胁罗天。” “我的价值就这么点吗?”白启元大怒道:“合着我就只配是威胁罗天的一个小筹码?别忘了,就在今晚,我还和副市长同桌吃饭,我是咱们姑苏本年度的商业之星,我就不信,易守善敢明目张胆把我怎么着?” “爸!”白芷叹口气道:“您的这个商业之星就在昨天可还愁眉苦脸呢。扪心自问,这件事和您有多少关系?” “我……”白启元语塞,无奈只能胡搅蛮缠道:“我好歹一把年纪,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总不能还不如洛家来人的一句话吧?我还没死呢,这白家还没交到你们两个手里,更没姓罗呢吧!” 听了这话,我一下子怔住了。 到底是个外人啊,老头子都这时候了,还在提防着我。 说起来够讽刺的,我这又不是入赘,真要是入赘了白家,还不得被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啊。 白薇满是歉疚地看了我一眼,啪的一脚,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一阵沉默,看样子白启元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我们会回来。 我则站在门口,干脆没进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自觉对他不薄,可在他心里,我若洪水猛兽。若非他女儿嫁给了我,我可能马上会下楼转头就走。 “爸爸,今天的商会酒宴过的怎么样?”白薇面色冷凝,平静道:“小醉微酣,春风得意,人不免都会飘飘然,忘记就在三天前,您还在卧床不起呢吧。” “小薇……你们……你们回来啦。小天呢?怎么不见小天……”白启元尴尬无比,忙朝门外道:“我刚才的话,不是那意思,是……” “那是哪个意思?”白薇淡漠道:“您告诉我,您是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慌不择言,胡言乱语了一下……”白启元道:“你哥哥出事了,我……我担心啊,担心则乱,乱则无心。” 白芷叹口气,走了出来,看见我无奈道:“对不起,爸他老糊涂了……” 说完,下楼去,将白家那几个宗亲都打发走了。 毕竟,再说下去,那就是在宗族里丢人现眼了。 可我不觉得这是老糊涂,这恰恰是白启元的真心话。干完这票,小爷我立刻离开姑苏城。咱不能没吃软饭,还被骂牙口不好使啊。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白启元朝白薇大声道:“他们这是要下毒手了。” 白芷重新上楼来,将我硬拉进了屋。 白启元看见我有些尴尬,挠挠头,叹口气道:“小天,我刚才真的是太心焦了,口不择言,胡说的……” 我没理他,而是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耳坠,我没记错,是白蔹的,挂在他的左耳上。 这耳坠上带着血,像是从耳朵上直接扯下来的。 “他们这是在虐待你哥哥啊!”白启元哽咽道:“我就你们三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哪来的?”我问道。 白芷解释道:“就在刚才父亲参加完酒会回来,有个同城快送给送来的。交给我们的是一个信封,信封里只有这个带血的耳坠,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让父亲去老街茶馆去坐一坐。凌晨不见人,明早必见尸。” “小天,你觉得这事……” “不用我觉得!”我平静道:“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您只要愿意,做什么都行。”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白启元朝白芷和白薇道:“小天理解我,他知道我的不容易,哪个当爹妈的为了孩子不是拼尽全力?不要说就去个茶馆,就算让我去黄泉道,我也得去啊。小天你说我能咋办……” “你去吧!”我径直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白启元道:“父慈子孝,天经地义,我支持您,您现在就去吧。” “我……去……”白启元看着我,大感意外道:“那我这就去?” “去吧,不是说了嘛,凌晨不见人,明早必见尸嘛。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我也不顾在老头的房子里,径直点着一根烟,肆无忌惮地抽着。 呀呀呸的,还想套路我? 装模作样,不就是想逼我去吗? 真把我当成免费劳工,无限重生,啥都不怕啊。 你不是装吗?我还就不接你这茬,让你去。 白薇和白芷马上也看出了我的意思,双双没有阻拦白启元的意思。 骑虎难下,白启元见我们都不阻拦他,只能一咬牙,慢吞吞下楼去了。 白薇见状,终究还是心软了,低声道:“爸爸不会真去吧……” 白芷也叹口气道:“如果白蔹真在他们手里,问题可就复杂了,他们真的是有可能铤而走险的。” “白蔹没在他们手里!”我正色道:“都这时候了,真要是威胁白家,绝不会用一个带血的耳坠这么简单。完全可以剁一根手指,或者把半个耳朵割下来,这带来的冲击远胜于一个耳坠。所以,我判断,白蔹并不在易家手里。” 正说着话,楼下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是玄关大门被从外面冲破的声音。然后就听见白启元惊恐的嚎叫一声。 “你们是谁……你们……” 白芷和白薇顿时慌了,飞快奔下楼去。我站起身,见院外的路口处,车光闪动,明显是来人了。二话不说,径直从二楼窗户飞身跃了出去。 我落地顺势一滚,刚站稳,就看见两个人,脑袋上蒙着黑头套急匆匆退了出来,白启元被一人裹住脖子,脑袋上顶着枪,整个人完全傻了,绷着身体被人操纵着,半点反抗都不敢…… 第738章 天亮了 这贼能作的老头,终于把自己作到了敌人手上。 可那副“老家长”的做派,还有明星企业家的精神气,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就是一把年纪了,前列腺没那么敏感了,否则枪口之下,他非尿裤子不可。 我落地之后,趁着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一个纵身背后扼住了那个人的持枪手,抓住食指不让他有扣动扳机的机会,干净一个提膝,将此人的的小臂给折断了。 然后顺势将已经僵住的白启元从其臂弯里给硬生生夺了出来。 “救……救命啊!” 老头这才梦中呓语一般惊嚎一声,踉跄着想朝屋里跑,可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直接趴在地了地上。 此时另一个人杀手反应过来,抬手就要对着我开枪。 千钧一发,我瞪大眼,一时再做反应有些迟了。 “咻!” 一声风啸声,这人惨叫一声,手里的枪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这才惊愕的发现,此人的胳膊上被一根一尺长的铁扦穿透了,血水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我认得,这种铁扦是一种十字弩的箭,只有钎子粗细,却是纯钢打造,打住砖墙上都能穿进去半尺深。 这一箭就贯穿了这人的骨头,疼得他哇哇惨叫。 我明白了,这是周围有人在帮着我啊。 我四下看了看,发现别墅右侧的回廊角的屋檐上,正趴着一个人,应该就是此人出手帮了我的忙。 我也没在犹豫,一脚将眼前人踹出去一丈有余。 但这时候,门外车上又下来了两个人,已经前来接应了。 屋檐上的人朝我微微挥了挥手,示意我赶紧退回屋里去。 这么远的距离,我还真对人家的枪没办法,只能将连滚带爬的白启元塞进了玄关,然后回手将那被我踢断了小臂的家伙也给拎进了屋子。 也就是我闪回玄关的瞬间,啪啪两声,有些压抑的枪声响在了身后,应该是加装了消声器的手枪,子弹在玄关上打出了一道火花。 我反手将已经崩坏的玄关门死死关上,白薇和白芷双双将廊道的两盆大绿植搬了过来,将门抵上。 顺着门隙我朝外一望,两个持枪人已经一溜小跑冲到了跟前,离玄关已经只有十米之遥。 就在这时候,又是咻咻两声响声,两个枪手和刚才一样,被躲在暗处的持弩人先发制人,全都吃枪手中箭,钢钎贯穿了肩膀,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其中一个人不服气,抬头四望,寻找持弩人的位置。 结果刚想将枪换手,又被另一根钢钎击中,两只手臂都被贯穿了骨头,疼的死去活来,不管不顾地逃出去了。 我心中不禁感慨,这人厉害啊,不但箭无虚发,而且,不杀人,专打手臂。 我回头朝白芷道:“这是你的人吧?” 白芷一边搀扶着老头,一边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容易?白家的人我虽然不认识,但多见过,可有一个戴墨镜的,却眼生的很,肯定是你带来的啊!” 白芷点点头道:“是的,在燕城请来的。” “这人好身手啊!你的保镖?” “不,是我的朋友!”白芷道:“我们在海外上学时认识的。最近家里事情多,我请他来,就是为了特殊时,帮帮忙的。” 说完,白芷还不忘刺激一下白启元道:“爸爸,你不是要去茶馆救白蔹吗?现在枪手已经击退了,你可以去了。还要去吗?” 白启元老脸苍白,身上发颤,张了张嘴,实在无力说什么,叹了口气。 看着他的样子,我这次是真的一点都不同情。 毕竟,我已经救过他好几次了。 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是一点教训都不长。 我将躺在地上还在打滚的那个杀手拉过来,一把扯去他头上的黑布,将他拖到了茶几旁,问道:“是不是易凢派你们来的?” 这小子疼的龇牙咧嘴,却面对我的问题充耳不闻。 我踏马最不怕对付的就是所谓的“嘴巴硬”,摸起烟灰缸,朝着他的脑袋啪啪啪就是三下子,打的他脑皮崩裂,脑袋鲜血直溅。 白启元在沙发上顿时缩了缩大腿,白芷和白薇也不由地颤了颤。 “别打了,我说!” 三烟灰缸下去,这人不等我撬牙,自己就张了嘴。 其实我也就打三下,但我给他的感觉和气势必须得是我要活活将他打死,不能让他感觉到我有点半点迟疑。 只有这样的压力,和身上的痛楚相结合,才能真正撬开他们的嘴。 “是易少爷让我们来的……目的就是白老先生……” 我瞥了白启元一眼,继续问道:“易凢在哪?” “这个我真不知道,易少爷都是在遥控指挥着我们!” “那也不对啊!”我正色道:“今晚上还没见金先生呢。你们四个人就想闯入白家,劫走白老先生?说,金先生在哪?易凢身边的打手,从哑巴坡子,到老四老五老六,这个排序的人都死绝了,他现在能倚仗的,只有金先生!说,说了我就放过你。” “金先生……金先生说……说我们四个是佯攻,今晚注定带不走白老先生,只要我们尽力就好,他……他带着剩下的兄弟,另有任务。” “什么任务?说清楚!”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他只是说,白家防备一定很强,没有时间冒险了,他要去抓另一个同样能让罗天和白薇不得不屈服的人。” 我和白薇对视一眼。 这城市里还有谁重要到,能让我和白薇不得不朝易家屈服? 突然,我和白薇瞳孔瞪大,不约而同道:“是师父……” “岳稚川!” 没错,一定是岳稚川。 三角地失败,白家不好得手,这时候在他们眼里,岳稚川就成了一个缺口。 他们一定知道岳稚川被白薇的师徒关系,和我的朋友关系。 看来,我和金先生的决战终于来了! 第739章 做梦了 在这件事上,我承认是自己疏忽了,完全忘记了岳稚川的存在。 但也算情有可原,毕竟,人攻我守,不管是易家还是易家的狗——金先生,他们都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他们能够下手的点实在太多。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 如果金先生带队的那伙人,和眼前这伙人是一起行动的,那可就就有些晚了,等我赶到了,岳稚川可能已经被掳走了。 老岳虽然也算是有本事的老前辈,但那只局限于玉宗和医道,真正的拳脚之术和天师之法,他差得远呢。 但不管现在已经如何了,我也得赶紧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白薇担忧道:“如果师父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全是我们白家连累的。这两年,师父为我们家付出的太多了。” 我安慰道:“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而且,我们无法判断,金先生会不会虚晃一枪,再杀过来,毕竟,挟持白家人其实更具价值。所以,家里也需要人手,你留下来和姐姐相互有个照应。至于那边,我先赶过去,如果有情况,我会让老吕他们支援我。” 交代清楚,我转身要走。 白启元忽然踉跄站了起来。 我以为这老头又要起什么幺蛾子,没想到,他张了张口,最后竟然道:“小天,你可小心点啊……” 虽然这话淡如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但能在老头嘴里说出来,也算是“很给我脸”了! “放心,我娶了你女儿,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出了白家,我赶紧拦了一辆车,直奔岳家在老街的宅子。 两家相距其实不算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可我还是觉得司机开的太慢了,催了好几次。 等我赶到的时候,周围拆迁区一片肃穆,远远望去,只有岳家孤零零地亮着灯火。 瞧着那自然打开的大门,还有坍塌的半堵围墙,我的心骤然悬了起来。 看来金先生果然已经动手了,岳稚川凶多极少啊。 停了车,我狂奔着冲进了院子。 放眼望去,岳家的宅子没有一块玻璃还好着,全都碎了,那玄关的门都被撞的扭曲了。 看这样子,怎么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是的。 难不成岳稚川还有深藏不漏的本领,他和金先生鏖战了一场? “岳先生!”我惴惴不安地进了房间,压低声音呼唤道。 房间里也无比凌乱,花卉、绿植都倒了,沙发椅子也都散落在地上,就像是屋子中央有一颗炸弹爆炸了是的。 楼上楼下,我都找了一遍,没有别人,当然,老爷子也不见踪迹。 我几乎已经断定,岳稚川这是被金先生带走了。 也就是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岳家可还有一个空间呢。 那就是岳稚川的藏药柜。 当初我第一次来老头这里的时候,就和白薇一起被反关在了里面。那间密室算是一个不错的藏身空间。 我急匆匆走到走到柜子旁,打开柜子们,顿时心凉了下来。 密室已经被发现了,柜板和暗门都已经被暴力摧毁了。 密室黑洞洞的,就展现在我的眼前。 尼玛的,到底还是被金先生得手了! 我愤恨地朝着墙壁就是一拳。 越想越糟心。 这个老王八蛋,还真是出其不意,谁能想到,他把目标放在了岳稚川的身上啊。 此时白薇的电话打来了,估计是朝我询问什么情况。 我正犹豫着,不知道接通之后,是否告诉她实情的时候,忽然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吭哧一声呻吟。 我一愣,忙大声道:“老岳?岳老?是你吗?” 里面又是一声呻吟,我确定,这声音就是岳稚川。 我一番摸索,终于找到了密室的灯。 里面的盛药架七零八落,一个压着一个,凌乱不堪,我一点点往里移动,往里钻,就看见在最角落里,小老头岳稚川缩在那,脸色铁青地哎呦着。 “岳老先生?您没事吧!”我赶紧把压在他身上的两个木头架子抬了起来。 岳稚川迷迷糊糊睁开眼,但神色十分茫然,好像是梦游一般,突然面露兴奋地大叫道:“爸……爸……是你吗……” 我有些蒙圈,啥意思,怎么这么客气啊,一见面就给长了辈分啊。 “岳老?是我啊,罗天!”我大声道:“你怎么样啊!” “妈?你们回来了?你们来看我了是不是?嘿嘿,我过的挺好的……妈?爸!你们在哪啊……你们说句话啊!”岳稚川像个孩子一样,忽而笑,忽而哭,忽而亢奋,忽而失落。 估计他这是做梦梦见了自己的父母。 这把年纪了,梦见父母还跟个孩子是的,可惜了,我生来就没享受过,在父母跟前撒娇是什么感觉。 老头神经兮兮,东一言,西一语,我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尝试着使劲掐了他人中一下。 岳稚川疼的浑身一颤,像是撒完尿打的激灵一样,一下子彻底清醒了过来。 “哎呦……疼,疼死我了!快,帮我……”老岳看见是我,忙抬手一指。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从架子上拿过来一个药包,打开,里面是十几个药丸。 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反正老头叽里咕噜全都给咽了下去。 你还别说,这玩意吃下去,就感觉他脸上红润了不少,也不哎呦哎呦叫唤了…… “老爷子,你感觉怎么样啊?是金先生干的吗?” 岳稚川眉飞色舞,抓住我道:“罗天,你猜我看见了谁?我爸我妈!我看见他们出现了。” 完了,这老头看起来八成是神经了。 “你小子啥表情?把我当成神经病了是吗?”岳稚川大声道:“我是个大夫,我知道自己现在很清醒,是真的,我真的见了。我爸和我妈都还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老爷子,不是我不信,令尊令堂都没多少年了?您自己算算,他们这功夫早就该又上大学了……他们德高望重,总不可能一直是孤魂野鬼吧?” 岳稚川听了我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也有些失落。 我安慰道:“老爷子,你还得找个老伴啊,我看你这是孤单久了,难免想念亲人,身边得有个体己人啊。” “找什么老伴!”岳稚川白了我一眼道:“找我也得找小伴啊,超过三十五的,咱绝对不找。” “老爷子宝刀未来,您找二十五的我都信,行了,赶紧起来吧!” “什么跟什么啊,让你给我打岔,我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岳稚川无比严肃朝我道:“那个和你交过几次手的金先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竟然闯我这来了。我躲在暗室里,还是被他找到了,他逼我跟他走,我坚决不从,可我哪是他对手啊,三招就被他差点打死。结果你猜怎么着?忽然房间里闪出了两道金光,其中一道光像是炸弹一样裂开了,直接就把金先生从客厅给掀到屋外去了。我也被气浪重新推进了密室。最后那瞬间,我隐约看见金先生狂吐鲜血,踉跄着就跑了……我还看见我爸我妈站在客厅里许久。我甚至恍惚听见我妈劝我爸,不要杀人,说什么‘因果有缘,切勿扰常’,然后我就睡着了……” 第740章 大决战 老头说的一本正经,让我都有些恍惚。 难道说,他真看见他的爸妈了? 可按照他刚才的描述,如果场景真实,那他爸他妈得是多神的人啊,单单靠着一道光晕,就把修为那么高的金先生差点打死。 啧啧! 可能是我还太渺小了,真的难以想象,有这样本事的人会是何等神人。 “你相信我,我没和你开玩笑!”老岳一本正经道:“你想想,就我那点拳脚功夫,如果不是得到他们的帮助,我能躲过金先生一劫?” 这话倒是真的。 按照我的预计,金先生一旦找到岳稚川,肯定得手无疑。 可眼下,房间一片狼藉,但岳稚川却总体安然无恙。这其中总得有个缘由吧?若没有一个绝对高手出招,他怎么可能没事? 尤其是出了密室,我发现,房子虽然破损眼中,但看样子并不像是拳脚厮斗所致,所有的器物,都是朝四面八方破碎的,只有一个爆发点,就在客厅中央。也就是说,岳稚川的描述没问题,正是这道金光的炸裂,直接结束了战斗。 岳稚川满脸幸福道:“今天晚上其实本身就很特别。我这人,爱玩牌,但却又不精通,所以牌运很差,几乎次次输钱。可今天晚上,我约了三个朋友玩牌,竟然大赢特赢,把他们三个都赢光了。我当时就觉得,如有神助,嘿嘿,原来是我爸妈来看我来了。” 我一笑道:“老爷子,您爸妈是神仙吧。” 岳稚川一本正经道:“我和你说,我爸妈虽然未必是神仙,但在我眼里,他们比神仙丢厉害。就说我妈,一辈子救了多少人鬼啊,大罗神仙也不过如此。还有我爸,玉树临风,潇洒之极,神仙也没他那英姿啊。” 老头一说起自己的父母,又变得精神气十足起来。 但得说,不管是谁救的他,确实帮了我大忙。 岳稚川要是被金先生掳走,白薇急坏了不说,我们可能就得受到易家的要挟。 “对了,话说你小子怎么来我这了?”岳稚川好奇道。 我将今晚上发生的事,简短说了一遍,岳稚川两眼放光道:“也就是说,过了今晚,易家就要开始麻烦缠身了。太好了,终于等到今天了。不行,天亮了之后,我得先喝两杯庆祝庆祝。” 我看了看屋子,苦笑道:“老爷子,还庆祝呢?看看你这屋子,赶上灾区了!” “无所谓!”岳稚川淡薄道:“只要我人没死就行,区区房子,身外之物。唉,他们不是一直要拆迁吗?我这次就当是同意了算了。我决定,也不再执拗了,以前觉得,房子在,我父母就在,现在我也想通了,我爸妈估计也不在乎这房子,更不在乎什么念想,他们就希望我过的好。我这套房子,在这片地方,这地价,换了钱,足够我以后吃喝玩乐了,使劲花·都花不完。” 老头说着,还吵着眼前的虚空喊道:“父亲,母亲,对不住了,老房子我不守着了,你们放心,我过的可舒坦了,唯一的遗憾是,没给岳家留后。但我估计,你们也不在乎,对不对……” 我咋感觉有些发毛啊,这对着空气说话,亏他想得出来。 “行了,老爷子,这也没法住了,先和我去白家吧。白薇咋还不给你找个房间休息啊……” 岳稚川叹口气道:“你小子就该晚一会叫醒我,我这样还能多梦见一会我爸妈。” 虽然遗憾,可岳稚川还是跟着我离开家,去了白家。 白薇一见岳稚川安然无恙,苍白的面孔总算是有了一点光彩。 “师父,你吓坏我了……我真当心您出事呢!” 看着白薇都要哭了,岳稚川却大大咧咧道:“哭啥嘛,我这不是好好的。再说,退一万步讲,我就算死了,那也够本了,我这辈子,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该玩儿的玩了,谁有我潇洒?死也值了。” 白启元看着我,有好几次都张了张嘴,但没吭声。 我知道,他还是放心不下白蔹,但又不好意思在朝我开口。 本来懒得理他,可一想到,岳稚川的父母,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能让岳稚川如此有安全感,可怜天下父母心吧,白蔹就算再混蛋,也终究是他白启元的儿子。 “放心吧,天亮之后,我就去找白蔹!”我朝白启元道:“只要他不作死,我保证给你囫囵带回一个活着的儿子来。” 白启元有些哽咽,喃喃道:“他是该长点教训,吃点亏,补补脑子,可不该死啊。哪怕是你能带回来一个瘫子我都认,拜托了,小天……”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上次死了被我救过来那次,他就该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结果呢?做父亲的,不教育儿子不说,还拿着那点遗产,整天试探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白蔹之所以会被祝文曦忽悠着,玩什么失踪,就和他这个当爹的不着调有关系。和自己的孩子都要动心眼,你以为你们家是宫廷剧啊。 时间终于过的快了起来,天已经开始蒙蒙亮。 既然金先生都已经重伤了,我估计易家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我打电话,把老吕他们四个调了回来。 同时告诉倪嘉城,今天就是个上吉的日子,今天一定要动工破土,越快越好。 倪嘉城笑着告诉我:“你放心,我已经按照你的安排,连夜联系了施工公司。洛先生说了,这单买卖我们做的是慈善,不为赚钱。一句话,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这也是小洛先生的意思。” 有这话,我打赌,今天日落之前,易家就得陷入混乱。 “嘿嘿,剩下的,是不是也该轮到咱们看热闹了?”大头咧嘴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对付资本力量的好办法,就是找一个更强悍的资本。” 我看了看几个人,正色道:“还是那句话,公对公,私对私,洛家替我们灭掉的是易家横行的资本和人脉网,该我们出手的,必须我亲自来。今天,就是大决战。我和易守善通过电话,听他那意思,他一定会舍弃自己,保护自己的傻儿子的。所以,今天咱们啥都不干,要做的,就是把易凢从‘老鼠洞’里挖出来。干掉!老吕,那个密教徒呢?把他叫来!” 第741章 有大鱼 大头道:“咱们现在就开始行动找人,是不是早了点?至少得等洛家发现尸体,朝易家发难吧。” “是啊!”季岚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易家毕竟是姑苏这块地皮的纳税大户,不可能轻易倒下的。” 老吕这次也摇摇头道:“我也觉得,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发现了尸体,也没法直接将矛头指向易家啊。再说,秦桧还有三五知己呢,易家在姑苏经营多年,不管是哪个衙门口,多少都吃过他们的好处,这时候,一定会有人跳出来,替易家扛雷的。” 我一笑,朝几个人道:“你们啊,太想当然了。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本质是什么?就是那条龙还不够强。易家和洛家比,这是一个等量的对手吗?显然不是。至于姑苏大大小小衙门吃过易家不少的好处这一点,我相信这是真的。可我打赌,在易家明显不保的情况下,最急着将易家送上断头台的恰恰是这些吃过易家好处的人。” “为什么啊?”凌云不解道:“罗大哥,我还是不明白,既然这些衙门口吃过了易家的好处,那这时候应该是攻守同盟啊,他们应该死保易家才对。” 我苦笑道:“你要明白,这些衙门是不会倒下的,永远矗立在那,可易家,只是个商人。当这个商人不能带给大家利益,还给大家的声誉带来了风险的时候,那就只能抛弃了。刚出事的时候,那些衙门口确实会像是捂着浓疮一般,替他打掩护,但当东窗事发,浓疮溃烂,不可救药,而且上边有了信号,易家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时候,谁早点和他断了来往,谁就最容易上岸。要不你们就看着,易家一定是轰然倒塌,人人都会狠狠揣上两脚。” 老吕、凌云和季岚明显还是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但大头却已经马上转变了态度,正色道:“我相信罗老板的,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家伙鸡贼啊。我俩在一起,老罗说的事,基本上都实现了。” 老吕笑道:“倒也是,我确实没见过比罗老板更鸡贼的人。这家伙最擅长揣摩人心,就像是长了一双透视眼是的。” 我心道,我要是有一双透视眼,我还看你们几个老光棍?你们身上有啥好看的? 天还没亮,吕卿侯就去旅馆,将那小密教徒带了来。 这家伙站在我面前,明显有些拘谨。 毕竟,他是见识过我的手段的,他也是被我活捉的,对我自然有些畏惧和抵触。 “你叫什么?”我和气地问道。 这家伙先看了看吕卿侯。 吕卿侯努努嘴道:“问你话,你就说吧,放心,他凶是凶了点,可又不是洪水猛兽,不吃人。” “我叫扎西!” “扎西?川西人?” 这哥们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抵触,但能看得出,他骨子里还是比较憨直的。 “既然你做了老吕的徒弟,那咱们就是一伙了,对不对?”我一笑,朝大头招了招手。 大头有些诧异:“啥啊?” “废话,当然是见面礼啊!”我笑道:“他是老吕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后辈了,我总得给点见面礼吧。” 大头挠挠头,拿出一张卡,低声道:“里面有十万……” 你大爷,谁说要钱了? 再说了,见面礼,给钱?你当我是土大款啊!何况上来就给人家钱,多少有点看不起人家的意思吧? 我伸手从大头的包里摸索了一番,也没什么趁手的东西,只有一把匕首还像样子,那是我的武器。自从金钱剑散了之后,这匕首就是我最趁手的武器了。虽然上面没宝石,但这把刀淬火的时候,用上了黑狗血,所以,刀刃本身驱邪,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防身之物了。 “喏,这是你入伙的见面礼!”我把匕首递过去,看他的眼神,就很喜欢这东西。 “接着吧!”老吕一笑道:“这小子很抠的,到现在都没送我过什么礼物,能把自己贴身的刀给你,你得知足。” 扎西憨憨地笑了笑,赶紧把刀接了过去。 不想,凌云和季岚也在一旁起哄:“罗大哥,我的见面礼呢?” “就是,我入伙的时候你也没送我礼物啊。” “别扯淡!”我白眼道:“你们当是打土豪分田地呢啊,再说,凌云家里是真正的土豪,季岚也不差,手里的兵器比我多,打土豪也得打你们啊。” 说说笑笑过罢,我见扎西放松了一点,便正式开口道:“扎西,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易凣平时在哪里给你们下任务啊?或者说,他见你们时,总有一个大本营吧。这种事,不可能是在易家,也不可能是人多眼杂的地方。” 扎西转头又看向了吕卿侯。 好家伙,这不就是认了个师父嘛,怎么像是给自己找了个遥控器是的,吕卿侯不张嘴,他就不开口…… 但我得服气,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让一个对手对自己服服帖帖,这也是老吕的本事。 “罗老板的意思是问你,你原来那个坏蛋师父,接受易凣命令的时候,都是在哪里?”吕卿侯问道。 我的天啊,和他交流,还得需要一个中译中的翻译。 扎西点了点头,低声道:“一个大房子。” “大房子的地方可太多了!具体点呢?” “在一个喝酒的地方!”扎西明显是从山区出来没多久,还不习惯城市那些场馆的名字,只能尽量描述道:“周围有个石的塔。” “是虎丘!”我和白薇不约而同道。 既然他不知道名字,那带他过去就行了啊。 于是我们马不停蹄,开着车,带着扎西直奔虎丘。 果然,停了车,一看见那塔,他就兴奋地叫道:“就是那里!” 可这周围,能看见虎丘塔的地方多了,还得开着车,不断在路上逡巡。 走着走着,扎西忽然指着车外道:“那,喝酒的地方!里面有个院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原来真的是个酒吧。酒吧的后面,是一个纵深不小的院子。里面有一座中西结合的别墅。 大早上的,酒吧没营业。我们只能绕到了后面,原来,院子的正门在一个别墅区里,也就是说,这座房子其实是属于别墅区的,但因为位置突耸出来,所以,前边临街的商铺,都建成了酒吧。甭想,肯定也是易家的产业(祝大家中·秋快·乐)。 “大头,老吕,你们俩带着扎西留在车里!”我朝盯着这安静的大院,幽幽道:“我和季岚、凌云进去瞧瞧。我有预感,这地方有大鱼。” 第742章 三杀手 老吕顿时反对道:“什么时候我成了二线了?当初在川中,你忘了咱们俩合作了?那真是人挡杀人,佛当杀佛啊。我年富力强,血气方刚,又不是老头,干嘛和宋大头一起做后勤工作啊。” 大头不满意道:“怎么了?做后勤怎么了?做后勤工作就低人一等啊?没有后勤,你们吃啥,没有后勤,你们喝啥,没有后勤你们臭美啥?还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没有我,罗老板能有今天?” 我无语道:“革命工作怎么还挑肥拣瘦呢?正是因为你老吕运筹帷幄,所以坐镇中军啊。再说了,前面冲锋的和后边搞后勤的不分高低啊,军功章有我一半,也有你们一半。” “这话还算中听!”吕卿侯一捋胡须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当一回张良,稳坐中军帐吧。那什么,小骡啊,小羚啊,还有小鸡,你们一定要沉着冷静,不骄不躁,充分发挥连续作战的优良作风……” 这家伙恍若老政委上身了,还讲起了政治教育工作,我们三个不等他说完纷纷下了车。 凌云咂舌苦笑道:“什么小骡小鸡的,听着像是牲口圈。我怀疑吕大师就是故意的……” “行了,让他留在车里,他自然少不了满腹牢骚,但我也有我的用意!”我正在色道:“咱们还是研究一下,怎么进去吧。” 季岚狡黠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地方是扎西领着咱们来的,而这个扎西毕竟以前是易凣的人,所以,他的话可信不可信还有待于验证。既然他听从吕大师的话,那就把老吕留下,也算是将其稳住。假若事情有变,我们回来还能再找他计较。当然,看他的样子,还算憨厚,应该不会有假。” “原来还有这么一重意思啊!”凌云道:“看来,是我思虑不够周全了。” “我也不愿意去防备一个自己人,可扎西毕竟是第一次跟咱们在一起行动,我不得不防!”我努了努嘴,指着院落道:“前边是商铺酒吧,南侧是别墅区,有门禁。剩下的就是西侧和北侧。我刚才看了看,西侧有一条小路,能轻松进去。而后面草木幽深,像是公园。这样,我在西侧进去,直奔庭院,你们两个从后面进去,直奔主房。小心点,金先生虽然连续伤了两次,但不容小觑。” 凌云和季岚双双点点头,一路小跑奔着后面去了。 他们两个,凌云善于拳脚,术法只有赶尸门的一些招式,属善攻型,尤其是我把徂徕心术交给他之后,他的拳脚力道,应该不在我下。而季岚精于术法,这次又有老羊皮的亲自调·教,手段自然不在话下,但他的拳击之术,显然和凌云不再一个层次,他更擅长的是后发制人。他们两个在一起,能够互补短长,也算是一对上好的搭档。 为了前后有个照应,不至于冒进,我等两个人进了那片绿化林子,才一纵身,跃上了围墙。 半蹲在围墙上,朝院落里窥视,朗朗乾坤,竟然不见一个人影。 难道说,人去楼空,易凣已经离开这地方了? 我单手抓住一棵香樟树,轻轻滑落在了院子里。 贴着墙,往里走,轻松来到了院子里正面的别墅前。 仔细听了听,房间里有声音,像是在玩牌,有人骂骂咧咧,也有人嘻嘻哈哈的笑着。 我抬头望了望,别墅的一层都有铁栅栏围着,只有二楼和三楼的阳台,能闯进去,剩下的就只能走玄关了。 深吸一口气,脚底发力,手抓铁窗,一个旱地拔葱,抓住了阳台的屋檐,翻身便上了二楼。 还不错,阳台的门大开着。 我闪身走了进去,说话的声音很近,应该就在二楼的客厅。 “咱们什么时候走?” “走?往哪走?” “当然是哪安全往哪走啊!少爷都撤了啊!” “你拉倒吧,少爷的意思还不明白吗?易家可以倒,但他不会走,还要继续留在这,和姓罗的死磕。” “死磕?拿什么磕,这次姓罗的招来的帮手是洛家。我们现在输的什么都不剩了,就剩下手里这把枪了!” “嘘,小点声,上边听见……动摇军心,找死啊。反正对我来说,有把枪足够了,只要少爷说话,我立刻就去崩了姓罗的。” “你还是省省吧,你比阿四老五如何?你比密教大师、哑巴跛子如何?他们都死了!行了,出牌吧。” 听这声音,应该是三个人,正在玩牌。 我距离他们的距离,已经不足三米,只要我再往前一步,估计就能和他们打对头面了。 三个人,都有枪,我要是闪袭,应该一杀三没问题,但不可能同时要了三个人的命,只要不能秒杀,难免会搞出动静。 而眼下,万万不能发出声音,从刚才他们的对话里可以听出来,易凣虽然不在,但显然,楼上还另有他人。想秒杀对方,就看我和凌云、季岚的配合程度了。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两人应该已经也就位了。 心中暗暗三个数倒计时,一闪身,突然杀出。 三个人果然正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扑克。看见我的一瞬间,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枪支。 我二话不说,直接释放出两道妖藤,将正面的两人缠住,奋力一个拉扯,将他们扥到了我的跟前,铁膝快如疾风,一脚扫去,命中两个太阳穴,两人吭哧了一声就酸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当中那人已经举起了枪,但凌云已经及时出现,赶尸鞭一把缠住了他的枪口,没有任何声音,就把枪给收了过去。季岚在另一侧的屏风后闪出,一手捂住这人的嘴巴,一手握刀抵住了对方的心窝。 “说,谁在楼上?”季岚显然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低声问道:“这里还有谁?” 这人梗着脖子,竟然不开口。 面对这么个不怕死的,季岚一时握着刀,不知道该下不下手了! 我则毫不客气,接过刀子,对着他不会要命的外肋上下方位狠狠插了一刀。而凌云和季岚死死锁着他,既不让他挣扎,也不让他嚎叫。疼的这厮顿时脸呈现了猪肝色,眼泪都疼的翻滚起来。 我拔出刀子,再一次抵住心窝,低声问道:“说,还有谁!” 季岚小心翼翼松开了他的嘴…… 这人狡黠的眼睛里闪出一丝阴邪,突然大吼一声:“金先生,来人了……” 尼玛! “我让你不知好歹!”凌云一拳打在了此人的脑袋上,半个颧骨都给打的塌了下去。 “上!”既然已经暴露了,我们三个约不犹豫,齐刷刷直接往楼上冲。 第743章 力战中 凌云的位置靠近楼梯口,他一马当先,闷着头已经杀上了楼梯。 我和季岚紧随其后,争分夺秒。 可刚走到旋转楼梯的折回处,砰的一声闷响,一股烟雾就从三楼冲击了下来。 凌云躲闪不及,挨了个正着,结果被这烟雾推搡着,就从二三楼中间的位置,直接掉了下去。 我来不及多加考虑,慌忙打出妖藤,在半空中,将凌云缠了住。 太险了。 这位置,落地不死也得掉半格血。 凌云一身冷汗,劫后余生,顺着我的妖藤,一个游荡,抓住了楼梯扶手,幸免于难。 与此同时,一道妖气卷着旋风从楼梯上再次杀出,这次碰上了季岚。 有了凌云的前车之鉴,季岚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那旋风刚一杀来,季岚就排出了一道金刚伏魔印。 妖气和法光的对决,气势甚大,轰隆一声巨响,竟然将木质的楼梯给震断了。 本来就盘旋十来米高的楼梯,失去了上面的牵扯,摇摇欲坠。 我们三个人都挡在这里,根本没办法施展各自的本事。一人在前面打,两个人在后面看,这对我们不利啊。 灵机一动,我朝后面的凌云使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二楼。 既然楼梯狭窄,无法硬攻,那还是老套路,三路夹击。 我和凌云眼神交流了一番,他从二楼后窗翻出,我则在前窗翻出,两个人,不动声色啊,一前一后同时跃上了三楼。 我以为,既然金先生在楼上死守楼梯口,那前后窗一定空虚,等我和凌云前后各自突入,三面合围,纵然他金先生有通天之术,也不是我们三个人的对手。 哪料,我刚攀上三楼的阳台,就看见窗户后面的窗棱上,同时射出了几束光。光线交织,汇聚成了一道“虎头”形状的大印,轰然朝我砸了过来。 尼玛! 老东西这是早有防备,竟然布置了咒杀法阵,我慌忙倒退,一个倒挂金钩,像是猴子一样吊在了阳台的雨沿上,这才躲过了一劫。可问题是,有这法阵的压制,我已经上不去了。 不用想,后窗的凌云肯定也遭遇了阵法。 不能说我们菜,只能说,这金先生确实老辣。 我心里很清楚,不能耽搁下去了,因为季岚正面的压力太大,我们要是迟迟攻击不上去,单凭他,非被金先生打死不可。 “老子就不信了,区区一个法阵,还想压制我一辈子不成?” 我怒吼一声,先是利用徂徕心术,无穷增加自己的臂力,猛地折断了阳台的栏杆,朝着三楼的玻璃窗子砸了上去,然后看着朝我再一次激发过来的法阵金光,直接利用自己三花聚顶之法,硬抗了一下。 这已经是道家防守的绝学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打得我浑身剧痛,险些从三楼阳台上掉下去。 但这一招,总算是给我争取了时间。 我不等第三波法阵金光结成,已经使出了纯元玄功,对着阳台窗棱就是一掌。 强大的内力瞬间化成了外泄的爆发力,一掌下去,将半个窗户框都给打飞了,当然,窗框上那辛苦布置的法阵暗结也就不复存在了。 终于杀进来了! 我一冲进去,就看见金先生像个“肿瘤怪物”一般,正张牙舞爪地对着楼梯疯狂攻击。 此时的金先生,面孔极其狰狞,一只眼睛,满脸火烧的疤痕,皮肤裸露之处,都是那种大大小小的囊中块斑,臃肿且粗糙。两手没有五指,只有十根黑色像是树根一样的藤蔓。 也正是这一瞬间,他已经破了季岚的防御之法,将季岚缠住,准备从楼梯的空洞狠狠摔下去。 “金先生,你的死期到了!” 我快速从侧翼杀出,飞身一轮,就把背在后背上铜剑给抛了过去。 这把剑虽然看起来蠢钝,可自从我发现它的奥妙之后,使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一剑过去,剑锋嗖的一下,正好穿透了金先生那藤蔓乱舞的手掌心。 金先生手臂一抽搐,季岚顺势挣脱,也站上了三楼。 我们俩各式神通,开始两路齐攻。 说实在的,战斗比我想象的简单的多。 我和金先生前前后后交过几次手,总是觉得,这老东西一直还有后招没有用,也就是说,我穷尽了本事,也只能和他打平手。但眼下,加了一个季岚,似乎我们马上就占据了优势。 看样子,金先生再去岳家抓岳稚川的时候,极有可能真的受伤了。 “罗天,人说三十年河东,没想到,你用了半年时间,就已经开始扭转了你我之间的实力差!”金先生突然开口道:“按理说,你我都是一样的异类,你何苦对我苦苦相逼?如今我已经败了,易少爷也败了,你不就是要个输赢吗?干嘛非要和我的命过不去!” “你说错了!”我大声道:“我要的不单单是输赢,我要的还有你的命。至于你我,也有本质区别,我,是人,你,就是条狗。” “呵呵,就算你再否认,你也就是个妖人!”金先生眼见不敌,突然兀的一下,在屋中升起一道白雾,掩护自身,身形直后窗去了。 凌云今晚上是最大的倒霉蛋,他从后窗好不容易破解了法阵,刚爬上来,结果就撞上了逃遁而来的金先生,一记赶尸鞭还没抽响,就被这股巨大的气流撞了下楼去。 “凌云!” 我大喊一声。 “我在这!”凌云倒挂在树杈上叫道:“快,金先生逃出去了……” “逃?他往哪逃!”我一个箭步,直接从三楼飞跃了下去。 可等我落地,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草木,哪有人影啊。 但我能感觉道一股妖气,老东西,绝对还在周围。 第744章 三打一 金先生受伤了,他绝对走不远。 此时季岚也纵身跃下,将凌云从树上解救了下来。 凌云尴尬道:“对不住,都怪我,修为还是太低了。根本就拦不住他那强悍的气势。” 其实这事怪不得凌云,毕竟金先生是居高临下,而且是先发制人,换成是我,可能也会被从上边掀下来。 “找,人就在这里!”我冷声道。 我们三个成掎角之势,朝三向扩散,目光当然主要聚焦在草木之后,还有树梢之上。 金先生身材瘦削,想要找个隐遁之处并不难。 所以,要搜,仔仔细细的搜。 这块绿地并不大,只有两百平左右,是公园和小区的过度抵挡,绿化搞得不错,有几十个大树。 除此之外,还有姑苏最常见的大片凌霄花,成了遮挡我们视线的主要障碍。 很快,我就已经走到了绿化带的边缘,远处甚至已经能听见晨练者的跑步声。转身回头看,凌霄花已经完全遮住了凌云和季岚的身影。 不对,肯定跑不了这么远,因为当时我和凌云距离所产生的时间差不够两秒钟,金先生纵然是要妖人,也不会瞬间转移啊。 我马上收住脚步,大喝道:“不要再走了,他就在我们三个人中间这片林地里。” “收到!”季岚和凌云同时转过了身。 我们三个人开始面向彼此,逐渐收缩“包围圈”! 也就是这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特别之处,这小小的一片林地里,大多数的绿化树都是只有手臂粗细的香樟、杉树和梧桐,唯独中间,却站着一颗巨大的榕树。 这榕树少说也有两人合抱粗细,黑压压的枝条,像是一个巨大的锅盖,遮住了大多数的阳光。 在姑苏,可是不常见榕树的,尤其是这么大的榕树。 但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我在这棵榕树上,感觉不到一点妖气。 难道说,是我多疑了? 此时我们三个已经收缩到只有几十米距离了,还是一无所获,面前就剩下包括这棵大榕树在内的十几棵树了。 凌云有些暴躁道:“他妈的,这老头是旱獭生的吧,难不成土遁掉了?” 季岚道:“刚才这里还有妖气,可现在却已经察觉不到了,我感觉咱们可能是搞砸了,老东西已经跑了。” 凌云道:“说来也怪了,不是说,罗大哥和金先生都是带着妖族血统的人吗?为什么我在罗大哥身上,从来都察觉不到妖气?” “那是因为,罗先生从来就没化过妖!”季岚解释道:“他生来是人,食人间烟火,修的是人间道宗,当然没妖气,可这个金先生很明显他在道修和妖修之间,选择了妖修,所以,出招凶险,下手更狠,一身妖气。我都怀疑,他的师父牛尾道人,就是他害的。” 说到了金先生的师父,我一下子想起了大头的资料。 大头说,金先生最初的身份就是巍宝山老君殿牛尾道人的徒弟。据我所知,这巍宝山就是滇地头号道教名山,再后来,宝灵山、头陀山、洪光洞好几个道门先后都遭遇了灭门,而这些道门,无一例外,也是滇地的道派。由此可以断定,金先生的出身,就是在滇地,发迹同样也是滇地。 这滇地可是大名鼎鼎“榕妖”最为泛滥之地,历代传说之中,滇地榕妖都是常见的主角。榕妖性情阴沉,多奸邪之辈,当然,也有少数榕妖喜栖山野,从不涉及人间。 金先生比我年长,修为高深,而且,这么多年来,能在天师之中混的一席之地,而不被质疑,他的过人之处就应该是,遇人有人气,遇妖有妖气,也可以化妖无妖气,化人无人气。总之,老东西在人和妖之间,切换自如。 那就错不了了,眼前之榕,必是金先生练习妖修之后的妖身无疑。 我来不及和两人沟通,马上运气,启动经脉。足少阳胆经甲木,足厥阴肝经乙木。肝为阴脏,胆为阳腑,两者相合正是木气为生之力。 “金先生,你这个假太岁,也该露出真身了!” 我对着眼前的大榕树突然发力,地面之上,狂风漫卷,地面之下,沙土涌动,周围所有的大树都摇曳的弯曲像是弓一般。 凌云和季岚不约而同目光都落在了这颗摇动的最厉害的大榕树身上。只听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我隔着十几米远,单单凭着手足间的力道循环,就把这大榕树给连根拔了起来。 “罗大哥,你这是……”凌云看着轰然倒地的大榕树还没瞧出名堂,就看见这榕树呼的一下生出一股浓重的白雾,树身骤然不见,呛人的气息中,金先生又幻化出了人形。 老东西不和我们恋战,还要继续脱身。 可季岚却已经趁机隔空一道飞针袭来,正好命中了金先生的后腰。 我和季岚第一次见面,就零落过他这飞针的厉害,而经过老羊皮的这番训练,季岚在警觉性和反应力上,都提升了一大截,这一针,打的金先生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金先生拔出暗钉,上面带着淡红色的血丝,这是朱砂进体的表现,强烈的痛感还有朱砂到来的杀伤力,让金先生情绪终于爆发了,他将暗钉飞身打向来季岚,声嘶力竭道:“真以为我怕了你们?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决一生死吧!” 他把目标首先就选择在了季岚身上,还直接使出了他的看家绝技遥光南斗,朝天一指,直接就引下来了一道雷火,轰然砸向了季岚。 季岚刚躲过暗钉,一抬头,紫光惊雷又到了跟前,赶紧翻身后撤,但还是晚了一点,咔嚓一声,巨大的火球将他震飞了出去,瞬间,头发冒起了火苗,脸上鲜血直流。 “既然你先出手,我就让你先死!”金先生满脸的脓包都在叽里咕噜的耸动着,愤怒让他的双眼几乎暴突出来,他死攻季岚这一个点,不等季岚爬起来,又一次碾杀了过去。 这时候,我岂能让他得手,继续刚才的“木气为生”之法,两手一勾,哗啦啦,前面两颗香樟树像是大扫把一样,突然朝金先生抽了过来,打羽毛球一般,将他抽翻了过来。 我则飞升赶上,一记魁星踢斗,正中他的后腰,咔嚓一声,我能感觉道,我踢断了他的脊骨。 第745章 掉装备 风水轮流转,如今也到了老子爆踢他金先生的时候了。 这一脚,势大力沉,甭说他,就算是踢在牛魔王的身上,他也得乖乖地给我犁地去。 金先生在半空中一头抢倒在了地上,果然如断脊老狗,痛苦不堪。 可这让我们三个兴奋不已的画面,只持续了十几秒,就看见金先生在地上左右扭了扭脖子,然后又扭了扭腰身和肩胛,一阵阵嘎巴嘎巴的骨骼响声之后,他又离奇地站了起来。 “还有吗?继续来啊!”金先生挑衅般朝我勾了勾手,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欠揍极了。 “好啊,那就成全你!” 我朝凌云和季岚使了个眼色,三个人三个方向一起奔向了金先生。 善拳者用拳,善脚者用脚,噼里啪啦就是一阵暴打。 金先生就像是一块等待揉搓的橡皮泥,拳脚落点就是一个大坑,眨眼之间,浑身上下坑坑包包,已经没了人样。断胳膊断腿,眼球暴突,鼻子打扁,牙床外翻,丑陋之极。 “呵呵呵,打的舒服啊。” 老东西像是融化的雪糕,瘫在了地上,只有那歪斜的嘴,还在哈哈大笑。 我们三个气喘吁吁,刚一停下来,他就像是充气了一样,又膨胀了起来。 “就这点能耐?那也该轮到我了吧!” 金先生狰狞一笑,双脚扎地,再一次使出了妖藤。 这老东西的妖藤确实比我厉害,一发力,浑身上下全是密密匝匝的藤蔓,黑压压,铺天盖地,瞬间就把我们三个缠了住。 我马上启动徂徕心术,靠着瞬间的爆发力,将身上的藤蔓挣脱掉,摆脱出来。 可凌云和季岚却被束缚住,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是你的暗钉?还给你!”金先生嘴巴鼓的像是个癞蛤蟆,朝着季岚噗的一口,那钉子被狠狠嵌入了季岚的大腿中。 季岚疼的嗷嗷直叫,可金先生却还意犹未尽,嗡的一声,将他抡了出去,撞在了一棵小香樟树上,树干都给砸断了,季岚趴在地上,捂着肚子疼的起不来身。 老东西还想故技重施,将凌云也丢出去。 我握着青铜剑拔地而起,对着那乌乌哎哎的藤蔓刷刷两剑,瞬间将缠绕着凌云的两道藤蔓斩断。 金先生咆哮一声,转而又朝我偷袭,我则迎面之上,双手给剑柄施力,剑身顿时将其当胸穿透了。 剑刃穿出的缺口咕嘟咕嘟冒着血泡,却并没有血浆冒出,金先生也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嘴角还是挂着凶悍的笑意,一出手,将我的脖子给缠了住。 “罗天,我早进化了妖人两态,你杀不死我的!”说罢,妖藤发力,企图将我勒死。 我无声一笑,别人怕你这招,我可不怕。 老天给我修习《归藏》的机会,那就是天大的造化,我怎么可能毫无建树?天气为归,地气为藏,木气为生,风气为动,火气为长,水气为育,山气为止,金气为杀。 我现在掌握的两大技能,一个是火气为长,另一个就是木气为生啊。 此时金先生正以榕妖之态攻击我,我正好利用木气为生,好好收拾他一番。同秉大气中木气而生,其乃是借自然之力,于己大有裨益。 我马上释放全身经脉,以双手劳宫穴为切入点,死死抓住金先生的妖藤不放。 嗡嗡! 一瞬间,金先生释放的妖藤绷直了,老东西浑身烂颤,像是过电一般,肉眼可见的一道道暗绿色光晕顺着妖藤被我吸附进身体里。 金先生顿时慌了神,仓皇失措,赶紧挣扎着要摆脱掉我的脖子。 既来之,则安之,都是你主动上赶着送的,我岂能让你如此轻松挣脱? “金先生,听说过归藏吗?”我冷笑一声,同时加到了内力的吸附,强悍的吸附之力,让金先生已经无法自控。 “你……你修炼了归藏?”金先生结结巴巴,身体不受控制的颤动。 “小爷不才,练了几招,正好对付你!”我一笑道:“管你是人是妖,现在吸附住了,那你就是我的一道菜。” 说实话,连我都觉得这招残酷。 因为不管你是多少年的修为,只要是草木之妖,被我吸附住,没能及时挣脱,都可能成为我的“给养”。而我,说的难听点,则像是一个巨型的“附生人”,直接就能以他人的“修为”为“食”。 金先生本来就有伤在身,此刻大量的内力流失,让他也难掩仓皇之色。 穷尽了力道,郑然挣扎不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绝招,‘遥光南斗’,朝天一指,引下来了一道惊雷。 我不敢疏忽,万一真被雷电砸中了,得不偿失,赶紧一松手,算是给老东西解了围。 轰! 雷光炸裂,金先生终于摆脱了束缚,可还没来得及收敛内力,凌云却已经从后面用赶尸鞭啪的一声缠住了他的脖子。 “开通天庭,使人长生,三魂七魄,回神反婴,三魂居左,七魄居右,静听神令,也察不详!金先生,你就受死吧!” 凌云编绳缠住金先生的脖子,身体悬起,脚踏金先生的后腰,轰然将其放在了地上。 赶尸鞭像是缠满了火药一般,在金先生的脖子上噼里啪啦闪烁着火光,如钝刀一般缓缓切割了进去。 季岚则在右侧杀出,趁着金先生不备,也使出了天僵术,然后一刀砍出,将金先生的一根手臂给剁了下来。 “罗大哥!”凌云一边死死缚住金先生的脖子,一边朝我大喊,这致命一击是要交给我。 我当仁不让,这可是我期盼了许久的结局啊。 我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遍,将自己所有的招式都想了个遍,最终还是选择了简单又有效的青铜剑,噗嗤一声戳进了他的心窝。当然,我知道,这一招还不足以杀死他,所以,又以一道雷火诀,顺着伤口打了进去。 “撤!” 雷决一出,我喊一声,三个人马上同时撤出。 轰隆! 金先生腹腔之内,爆声如雷,恍若有几点金光之物被炸的散落出来。 什么意思?莫非老金头掉装备了? 等烟雾散去,金先生消失了,地上就剩下了一截干枯的榕树桩,周围则散落着几枚彩色的珠子…… 第746章 好日子 “成了?” “我们杀了金先生?” 直到金先生连枯骨都没剩下,只剩下一段树桩,季岚和凌云还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当然,我也有些错愕。 我不是怀疑我们杀不了金先生,只是觉得,还是顺利了一点。按我的估计,以我当初在四姑娘山和李老太火并的情形来看,我们还不得打到最后一口气啊?眼下虽然我们三个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但毕竟我还没放大招呢啊。怎么就一下子就把他给杀了? “罗大哥,还端着架子干嘛?结束了!咱们赢了!”凌云欢天喜地地朝我高呼着,上前踹了踹那干枯的树桩,一点生气都没有,周围那溢散的妖气也消失了。 我这才完全意识到,我们是真的打赢了。 “哥两个,谢了!”我朝季岚和凌云笑了笑,长出一口气,长久积压在心里的压抑情绪一扫而光。 当然,既然任务结束了,也该运气收敛内力了。 我身体逐渐放松,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不断地积累,一股股热气从丹田涌出,沿着经脉流转。 可就在我张口吞吐气息的时候,突然间,肺腑之内一股吸力来袭,地上那些散落的闪烁着光彩的丹珠就像是归巢的燕子一样,毫无征兆地随着一阵风卷进了我的嘴里。 我有些慌张,赶紧闭合喉咙,但已经来不及了,刷的一下,说不清那是寒凉还是滚烫,只觉得喉咙间有些痛楚。 季岚和凌云直勾勾看着我,我也诧异地看着他们,然后就觉得一瞬间头晕目眩,好像天塌了下来,大地星云融合在了一起。 “罗先生?” “罗大哥!” 我隐约听见他们在喊我,可我已经张不开口了,然后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好像所有人昏倒之后的场景都差不多,像是睡了一场沉迷不醒的觉。迷迷瞪瞪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就能听见声音,可还是睁不开眼。 我能听见,白薇在说话,可脑子却不能分辨她在说什么。 然后就是岳稚川的声音。 老头话可不多,扑哧一下子,就给我扎了一针。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岳稚川这一针下来,我虽然还是睁不开眼,却能清晰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师父,他们说罗天吞了东西,可我切脉却感觉不到异常啊!而且,他的经脉很平和,为啥还不能醒来呢?” 岳稚川道:“他吞下的应该是妖元一类的东西,因为他本身就有妖的血脉,所以性命没什么大事,但最近这种昏倒的状况肯定少不了。因为消化丹元可不像是消化一张大饼,一笼包子,这需要持续三两个月的时间。” “师父,那他……会不会……” “变成妖怪?”岳稚川一笑道:“丫头,他要是真变成了妖怪,你还要不要他?” “当然要啊!”白薇急切道。 “那不就得了!”岳稚川笑道:“吸附了丹元,当然身体里的妖识会更加强悍,但只要他不死修妖修,还不至于自己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那为什么他还不醒?” “这人啊,终究是个动物,有时候,身体本能更趋近于动物化,就比如,一只小象,很小的时候就用绳索拴着,它每天都尝试着挣脱,可都无济于事,因为那绳索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了。可是,当小象长成了大象,只要你还用那绳索把他锁住,它明明可以挣脱,但却还是老老实实被锁着。原因很简单,它习惯了。而这小子的身体现在也是这样,昏倒的时候,他的身体本能也无数次尝试着醒过来。但因为一下子吸入那么多妖元,他这破机器根本启动不起来。现在时间过去三个时辰了,实际上已经能醒过来了,可他的身体已经习惯昏沉了。” 白薇惶恐道:“师父,这……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植物人?” “也算是吧!”岳稚川道:“能不能醒,也得看他自己配合啊。” 白薇急了,忙道:“师父,你妙手回春啊,一定帮一帮他啊。他现在昏迷不醒,怎么能指望他自己呢?” “唉!”岳稚川叹了口气道:“丫头,这也就是你,你是我徒弟,我才帮你,我要用我们岳家祖传十八代的针灸绝学,给他一下子,一定能醒。” “师父,不对啊……你们岳家是玩玉宗的,你的医道不是传承自您的母亲吗?哪来的十八代……” “不要在乎细节嘛!”岳稚川笑道:“去,给我拿一把螺丝刀来,记得用酒精消消毒。” “啊?师父,这时候要螺丝刀干嘛!” 岳稚川一本正经道:“针灸啊。用螺丝刀当银针,在百会穴上扎一下子,保证让他醒过来。” “师父……百会穴?那多脆弱的地方啊,一螺丝刀下去……” “怕什么?”岳稚川正色道:“你是想要一个植物人丈夫啊?还是要一个活蹦乱跳的男友?我这一螺丝刀成功的概率高达八成,剩下的两成无非是死,或者变成傻子……让开吧,我要开始扎了……” 这是大夫吗? 这分明就是个屠夫啊。 八成胜算就敢用螺丝刀杵我的脑袋?亏他老头子想得出来! 我可不想坐以待毙,惊慌之下,拼尽了全力,咬牙切齿,一下子坐了起来。 “喏,看见了吧,我这针灸管用吧?隔空打穴!”岳稚川咧嘴一笑道:“这人啊,都得逼一下自己,否则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潜能。” 好家伙,老头原来是在吓唬我。 白薇欣喜万分,拉着我道:“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成植物人了……” “哼,我敢成植物人吗?这老头多狠呢?我怕他真把我打的脑浆迸裂!” 听见我醒了过来,老吕他们几个一下子全都涌了进来,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赶紧确认道:“金先生真的死了吗?” “死了,真的死了!”凌云高兴道:“而且,那枯木桩也被我们烧了,老东西算是灰飞烟灭了!” 老吕道:“还有个好消息,三角地果然挖出了尸体,不止那厂长三个人啊,还有四具女尸,都是和易家会所有关系,现在已经立案,易守善在机场被拦下来,已经隔离调查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第747章 克戾气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要出现人命,和这废弃工厂有之间关系的易家绝对跑不了,只是我没想到,政府和司法部门出手这么快,很明显,这和燕城洛家的积极推动有关。 大头朝我道:“洛林和倪嘉诚刚才打来电话,晚上要宴请咱们,明天他们就要返回燕城了。” 我点点头道:“这顿饭得吃啊。喝水不忘挖井人,易家能有今天,虽然是拜亦凡所赐,但没有洛家这个掘墓人,现在恐怕也埋不了易守善呢。咱们今天得好好敬一敬这位新科洛少爷。” “嘿嘿,那是!”大头呲牙裂嘴道:“没有他们,咱们两个也不可能晋升千万富豪啊。” 我无奈道:“这年头,千万还算是富豪吗?” “小富豪也是富豪啊,总比咱们当初穷的叮当响强多了吧!”大头朝我挤眉弄眼道:“哎,老罗,这次买卖干完了之后,你有啥打算没有?” “啥打算?”我想了想,喃喃道:“你知道的,我这人胸无大志,小乐即安。姑苏肯定待不下去了,否则我老丈人天天睡不着觉,就怕我偷他家产。所以,我准备回云城去,包二十亩地,种玉米,带着白薇一起掰苞米……闲暇之际,再生两个娃,老婆孩子热炕头嘛!” 白薇白了我一眼道:“你想得美。” 大头也撇嘴道:“看你那点出息,咱们的事业刚刚起步,你怎么就动了养老归乡的念头了?现在有启动资金,有人脉人才,咱们应该把事业做大做强啊。以我的建议,咱们顺势成了一个国际天师事务处理中心,你来做董事长,本人不才,就做总经理兼财务总监。中心头牌天师吕卿侯、凌云、季岚,白小姐长的漂亮,心眼多,就当个对外合作处主任兼公关总监。咱们要把业务推出亚州,引领世界。去巴·尔干捉吸血鬼,去东·赢亲贞子的嘴,到金字塔抱法老的腿,游尼斯湖把水怪往死里怼……用不了三年五年,咱们不单单能跻身福布斯天师榜,还能顺带着将三清道术推广到全世界……” 我们几个听得实在是找不着北,吕卿侯朝白薇道:“白小姐,给你们这最近的精神病院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医院的后墙是不是塌了,怎么有个精神病跑出来了……” 大头指着我们几个道:“人得有梦想啊,要是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看看你们一个个没见过大天的样子。问你们一句,在一千年,你们有想过吗?咱哥们能在一年之内,身价千万?没有吧?所以啊,人得敢于做梦。” 大家心情都不错,就由着大头一阵三吹六哨。 岳稚川又给我检查了一下身体,确认无碍之后,才允许我下床。 白启元哭丧着脸,问我有没有了白蔹的消息,到现在易守善都进去了,为什么还没有白蔹的信儿,会不会已经被害了…… 我只能告诉他,事情还么结束,等将要结束的时候,白蔹自然会出现。 然后我去了一趟大槐树村,将奴柘接了回来。 这些天,奴柘也算是立了大功,今晚上的庆功宴,他必须到场。 当然,我也邀请了喻长青,但喻长青婉拒了,他说自己已经十年没有外出吃过饭了。 我的理解是,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这个能力,似乎已经不需要社交了。 “罗先生大事将了了吧,恐怕也要离开姑苏了!”喻长青笑道:“有几句话,我信口一说,你信耳一听。您这人啊,精于谋略,强于城府,讲义气,也重感情,杀伐果断,而且,从不拖泥带水,未来不管是修为,还是生活,定有所成。但从你眼中我看出戾气过剩,尤其是你自己也知道你特殊的身份,千万要抑制住这股子戾气,你控制住它,那你就是杀神,他控制住了你,那你……呵呵,去吧,你是聪明人,都懂的。” 我点点头,说了些感激的话,带着奴柘出了喻长青安静的小院。 奴柘闻到:“妖爷,喻先生刚才那话啥意思?要是戾气控制住你,那你怎么了,他怎么没说啊。” 我默然道:“那我就是魔鬼。” “哦……”奴柘意味深长道:“既然如此,那你真得控制住自己的杀戮欲了。当初我和吕先生离开你,其实是真的被你杀人的样子有点吓到了……”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会那么吓人。 回到住处,简单收拾了一番,傍晚的时候,倪嘉诚就派来了专门接我们的车。 我和大头、白薇自然是要出席的,考虑到是私密宴会,所以我把老吕、奴柘、凌云、季岚还有扎西都带上了。本来是要把岳稚川也带上的,可老头说,他还有一个约会,估计又是和哪个女网友见面去了。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略微偏僻的山庄,我们进去之后,要经过三层门卫,看得出来,如今的洛林身份确实不一样了。 直到进了会所,才终于看见了洛林。 洛林朝我苦笑道:“罗大哥,对不住,请你们吃个饭,还要这么麻烦。” “很正常!”我正色道:“还是那句话,每个人的角色,有每个角色特定的意义,以后你的身份,就是燕城洛家商业帝国的公子,没得习惯。” 洛林道:“我的目标就是,争取不做败家子。” 这个目标,说起来容易,其实也很难啊。 因为不再燕城,也没那么多眼睛盯着,所以,洛林和倪嘉诚放的很开,频频朝我们敬酒。说白了,他们两个人,都是我去港城一行的最大受益者,两个人对我的感激是不言而喻的。倪嘉诚更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以后在商业上,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和他开口。 可我知道,我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上的人。这次用到他们,是迫不得已。 吃完饭,已经是半夜三更,洛家的车,将我们送到了住处就回去了。 大头醉醺醺嚷嚷着要回去睡觉,我则朝几个人道:“事情还没结束呢,现在也该轮到我们去寻找易凣的时候了。办完了这件事,才能睡得踏实。易凣不死,我所做的所有事,都等于没做!” 第748章 弄死你 吕卿侯道:“问题是,易家虽然垮了,但易凣却像是人间蒸发了是的,查无踪迹啊。而且,易守善一定会自己把所有事都扛了,给他这儿子一条生路的。等风头一过,易凣换个城市,或者换个国度,照样风生水起。这些人,受死的骆驼比马大,绝对不缺钱。” 凌云也道:“这孙子狡诈的很,他这次竟然都没和金先生在一起,这说明,他现在谁都信不着。姑苏城这么大,上哪找他去啊,” 我冷淡一笑道:“咱们是没有线索,可有人有线索啊。” 听我这么一说,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扎西。 毕竟,他是从敌营过来的。 吕卿侯也忙问道:“扎西,莫非你还知道他们有什么潜伏的基地?” 扎西急的连连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了,真的,我没撒谎。” 我平淡道:“我说的不是他,是另有其人。老规矩,还是我和季岚、凌风去,大头你们回去歇着。” “不成,这次我坚决不同意!”大头道:“易凣这个乌龟王八蛋,没少让我提心吊胆,眼下要弄死这个狗东西了,我必须亲眼目睹。” 白薇也搀和道:“罗先生,你不会忘记了吧,差点杀死我的命令,就来自这个人啊。此时此刻,你让我回去睡觉,我睡得着吗?” “好吧!”我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所有人就一起去。” 大头嘀咕道:“罗天这人啊,由来已久的重色轻友,我说不管用,白薇一说,乖乖就听话。” 你大爷,宋叹这张嘴,不但油滑,还刁毒。说的就好像我有多怕媳妇是的。 一行人,乘坐两辆车,按照我的指挥,前往了祝文曦家。 “去祝文曦家?”大头不解道:“这时候还去祝家有什么用?祝文曦那小蹄子,固然可恨,可一个娘们,杀她也下不去手,就算杀了,也太丢身份了。”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易家那么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祝文曦?也控制住了祝家?” “废话,易家在姑苏,那是豪门。祝家巴结人家呗。” “不尽然吧!”我道:“就算是巴结易家,还至于替他杀人?” “那你的意思呢?” “看祝文曦父母那副噤若寒蝉的样子,看祝文曦对易凣那副低三下四的样子,不难猜出,祝家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在姑苏这种门第很重要的地方,他们是不甘于掉下阶层的。所以,我感觉,易家或者直接说易凣,一定是已经控制住了祝家的命脉。” “您是说,祝家其实是迫不得已,苟且偷生?” “这不叫苟且偷生,这是为了继续风光,出卖灵魂!”我冷哼道:“祝家一定是出现了大危机。” 白薇在一旁道:“我好像风闻过,祝家的纺织厂确实已经停产了,至于资本投到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奴柘,把你去祝家的所见所闻说说!” 奴柘道:“那次去祝家,虽然时间不长,可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是,祝文曦的父亲生了病,很严重。而且,他们家里好像很拮据,佣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了一个保姆。另外,他们对话里似乎有意避开提易家,祝文曦的母亲还哭骂祝文曦的父亲无能,靠女儿养家……” 由此不难看出,祝家已经摇摇欲坠,祝父无力改变局面,所以祝文曦才走上了前台。 我们把车停在了祝家门外不远处。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今晚上能不能等到祝文曦。 但我觉得,如果祝家真的是被易家控制了这么久,那知道易守善被抓之后,高兴的人,除了我,肯定还有祝家啊。如此值得庆祝的时刻,祝文曦会不回家和自己的父亲分享吗? 我们两辆车,就这么一直等。 等到我都没耐心的时候,奴柘忽然低声叫道:“来了!” 没想到,祝文曦竟然一直在家,此刻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祝父和祝母也送了出来,看祝父那脸上红扑扑的样子,估计还喝了一杯。老两口朝祝文曦叮嘱了几句,祝文曦就上了车,从祝母那担忧的脸色看,祝文曦下来应该是去见我们要找的人了。 和我猜测的估计差不多,知道了易家倒台后,祝家三口今晚上估计是都很高兴。 祝文曦挥挥手,启动了车。 汽车在我们前面开过,大头刚要启动,我就看见另一侧远处一束车光跟了上来,我忙按住大头,让他等一等。等这辆车也过去之后,我们两辆车才跟了上去。 “我去,除了我们还有别人也找她?”大头咂舌道:“你们说,这辆车上的人会是谁啊。” 奴柘撇嘴道:“这么弱智的问题,亏你问的出来。找屎的人,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我们这样的清洁工,要把屎装进垃圾桶。还有一种,是狗,舔狗,就爱吃屎。你说,会是谁?” 大头咂舌道:“我,我明白了,前边这辆车上的是白蔹,他还对祝文曦不死心?啧啧……唉不对啊,奴柘,你狗日的骂谁弱智呢?再说了,白蔹好歹也是老罗的大舅哥,你说他是吃屎的狗,白小姐愿意吗?” 白薇有些尴尬,我赶紧解围道:“你俩吵架,带上白薇干嘛?再说了,白蔹和白薇是一个爹两个妈生的,这就好比同样一颗种子,种在山南是橘子,种在山北就是枳。我媳妇又酸又甜,就很好啊……” 白薇掐了我一把,低声道:“闭嘴吧,你还不如他们两个呢。” 汽车一路开到了郊外,祝文曦明显是有些得意忘形,压根没想到会有人跟踪,直接就开进了一个废弃的厂部大院。 而我们前的面车,在场部大院门口,忽然熄火了。我们两车,为了不至于被发现,只能继续往前开,然后在前边的拐歪处,把车停下来,然后悄无声息地步行走了回来。 顺着铁栏杆朝院中望去,祝文曦的车停下了好一会,厂房里才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影,这人正是易凣。 这孙子,放着别墅不藏身,竟然藏在郊区的破厂房里,要不是祝文曦引路,我们还真找不来。 两人一见面,易凣就轻浮地在祝文曦的脸上捏了一把,停在厂外不远处的那辆车,顿时传来了一声冲破天际的怒骂声:易凣,我x你麻!我撞死你个王八蛋! 然后汽车一阵轰鸣,这车像是脱缰的野马,嗡嗡咆哮这撞向了易凣。 第749章 二百五 白蔹以前在白启元的极力帮衬和推崇下,也算是学了一身“商海精英”的气场,犹记当初在云城第一次见他,西装革履,侃侃而谈,那气质一度让我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可接触久了才发现,我的这位大舅哥,那是典型的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尤其是白启元死而复生,看出了白蔹的野心故意疏远和敲打他之后,白蔹干脆破罐破摔,把自己的二百五体质全都彻底表现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对祝文曦动了真感情,还是发现自己被耍了之后气急败坏,此刻竟然也出现在了易凣的藏身之处。 白蔹狂轰油门,大有将易凣直接撞死的架势,殊不知易凣两眼正视着车灯,不慌不忙,一抬手,直接举起了枪。 白蔹到底是个怂包,在十米开外嘎吱一声,将车停住了。 没有必死的勇气,你跑这装什么痴情汉啊。 易凣根本没把白蔹放在眼里,反而满脸鄙夷,朝着祝文曦就是一个嘴巴。 “臭娘们,他是你引来的?” 祝文曦捂着脸,慌忙道:“不是……真的不是,我不知道他在跟踪我。” “别打她,是我自己要来的!”白蔹高喊道:“易凣,你敢放下枪,和老子决斗吗?” 我在远处树影下,听得极其尴尬,这哥们还真入戏了。 “奴柘,喏!” 我指了指院中,让奴柘先一步潜伏过去。 “明白,瞧好吧!”奴柘化为原形,顺着铁栏杆钻了进去。 易凣面对白蔹的挑衅,冷淡一笑道:“姓白的,你父亲这些年培养你到底都培养了什么啊。脑子怎么一团浆糊?就凭你,也敢挑衅我?来,下车来,我告诉你,什么是男人。” 易凣将枪塞进了腰间,一把搂住祝文曦,朝白蔹勾了勾手指。 见易凣收起了枪,白蔹还真鼓起了勇气,打开车门,青筋暴起地冲了下去。 “拿开你的脏手,放开文曦的胳膊!” 易凣咧嘴一笑道:“呆子,你还真入戏了啊。知不知道,祝文曦从一开始就是我打发去逗一逗你的?” “闭嘴!”白蔹怒道:“文曦那是被你胁迫,可她对我情真意切。为了文曦,我愿意和你单挑,直到战死为止。” 易凣勾了勾祝文曦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你还有这么大魅力吗?竟然让这傻帽如此痴情。来,告诉他,我和他,你更喜欢谁。” 祝文曦神情沮丧,夹在两人之间,既尴尬,又愤怒。 “说啊!告诉他!”易凣可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一把抓住祝文曦的衣领,将其使劲揽在怀里,手在其腰肢上肆无忌惮地摩挲着。 祝文曦面色铁青,冷声道:“白蔹,易少爷说的没错,其实我不喜欢你,我之所以和你好,完全是为了让白家乱起来。我……我喜欢的人是易少爷。” 白蔹如遭雷击,脸色苍白,身体发颤,摇头叫道:“文曦,你……你不是这样说的啊,你是被他威胁了是吗?我们在一起不快乐吗?你忘了咱们在一起的时光了吗……” “你是聋了吗?我都说了,我喜欢的是易少爷。你又笨又蠢,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你现在连白家继承权都失去了,你一无所有,就是个废物!” 我们在远处看的热火朝天,这剧情比狗血爱情电视剧都流俗。 白蔹双手抱头,满眼悲怆,朝天怒吼道:“这不是真的,你说的都是在骗我!姓易的,你到底给文曦灌了什么迷魂汤,她为什么要如此无情,老子要和你拼了!” 易凣看着这个发疯的二百五,神色里更多了几分鄙夷,冷笑着道:“你好歹也是个富家少爷,怎么像是从没见过女人是的。她就这么让你魂牵梦绕?” 易凣走到白蔹跟前,故意一字一顿道:“她的初·夜都给了我,你他妈瞎激动个什么?老子的床上女人多了,她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吧。” 祝文曦听着这话,如丧考妣,她埋着头,像是要低进尘埃里。 白蔹怔了好一会,然后突然暴跳如雷,狂怒着扑向了易凣。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禽兽,你是在羞辱我吗?你这是在糟践文曦的清白……老子非杀了你!” 白蔹气势十足,似乎要把易凣撕碎。 可梦想丰满,现实骨干,冲过去还没动手,就被易凣一个格挡,然后轻松一记勾拳,掀翻在地,打的嘴丫子冒血。 白蔹难得有骨气一回,爬起来,不畏痛感,可又被易凣一脚踹的四丫八叉,丑态毕露。 祝文曦冷眼看着白蔹,气恨道:“你还没觉得丢人现眼吗?还不赶紧滚?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天生下贱,就愿意跟在易少爷跟前,当个不值钱的女人。滚,赶紧滚!” 白蔹懵了,摇着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让他走?往哪走!”易凣一把推开祝文曦,又一次用枪指着地上的白蔹道:“他已经知道我在哪了,我绝对不会让他走。” 祝文曦慌忙在一旁道:“易少爷,您的手上不能添血了。再说,他就是个白痴,不会坏您的事的,让他走,他也不敢四处乱说。放他一马吧……这枪声要是响了,肯定会惊动周围人的。” “啪!” 易凣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他妈的,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要不是你当初在川中办事不力,也不至于发生后面这些事。如今还敢动情,给他求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想让他走?不可能!”易凣突然朝着白蔹后颈就是一脚,这一脚分量很重,直接把白蔹踢的昏死了过去。 祝文曦噤若寒蝉,捂着脸,低着头。 易凣则冷声道:“外面什么情况了?我让你打听的消息打听到了吗?我爸他怎么样了!” 祝文曦低声道:“易老先生被拘留了,三角地的尸体被找到了,老先生把所有的事都扛了。易少爷,您……收手吧,换个城市,隐姓埋名,罗天不会找到你的!” 易凣阴森一笑,伸手卡住了祝文曦的脖子道:“小婊子,你怎么想的,我很清楚。想让我离开姑苏,这样,你们祝家就能松绑,重新崛起是吗?门都没有。我告诉你,你们祝家当初亏了那么多钱,我们易家入股才没让你们流落街头,我掌握着你们家所有的账本。只要我活着,我就能做到,随时让你们祝家去死。嘿嘿,再说了,罗天在姑苏呢,我哪都不去,我要留在这里时时刻刻地和他斗下去。” 此时谁也没发现,文弱的祝文曦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突然从裤袜的蕾丝花边中摸出了一根锋利的长钉,噗嗤一声插进了易凣的身体里。 第750章 爆发力 易凣压根都没想到,祝文曦竟然藏了一把“刀子”,还敢捅了自己一下。 他惊诧地低下头,直到看见血顺着肚子淌了出来,才敢确定,这个被自己拿捏在股掌之间的小娘们真的捅了自己。 “贱货,你敢伤我!”易凣一把抓住了祝文曦的头发。 他还是不能想象,刚才白蔹没昏迷的时候,还朝自己俯首称奴的女人,为什么突然就敢反抗了。 祝文曦冷声道:“你想永远把我们祝家握在手中?我都如此不堪了,你都不愿意放过我们家,你这个恶魔!!!我的身体,我的清白,我的爱情,我的教养和良知都被你毁了,你还不罢休!” “嘿嘿,就为这?”易凣虽然身体疼的厉害,可还是冷笑道:“你以为没了我父亲,我就得给你们祝家松绑?休想,我要是过不下去了,你们祝家也得陪葬。所以,你就该把我伺候舒舒服服!我们一起,继续和罗天打持久战!咱们是捆在一起的蚂蚱啊,你必须意识都这一点。” “我受够了!”祝文曦噗嗤一声,拔出长钉,怒吼道:“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阔家少爷?你找的这个地方如此僻静,就当是给自己找了个墓地吧!” 祝文曦劈手再刺,可这一次易凣早有防备,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为了祝家,她已经过的人不人狗不狗了,可当她听见易凣死都要拉上祝家的时候,她再也无法平静了。 “臭婊子,罗天欺辱我也就罢了,你也敢落井下石?还想杀我,你也配!”易凣恼羞成怒,抓住祝文曦将其抡了出去,啪的一声,撞在了铁皮房上,和白蔹一样,也是一头昏阙了过去。 “他妈的!他妈的,去他妈的!”易凣倒吸着冷气,看着肚子上淌出的血水,仰天怒吼着。他一边撕扯自己的衬衫,企图勒住肚子上的钉子孔,一边去摸枪。 “狗男女,不值钱的货色,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就在癫狂的易凣,暴怒中举起枪的时候,奴柘突然像是将自己抡飞的橡皮人一般,直接缠在了易凣的手上,以出其不意取胜,啪的一下,将易凣手里的枪打飞了出去。 “谁!”易凣怒吼一声。 奴柘已经翩然落地,幻化出了小孩模样,咧着嘴朝易凣笑道:“嗨,你怎么两个肚脐眼?这肚脐眼还在淌血,疼吗?” 易凣已然明白,奴柘是个小妖,可他一点不害怕,大喝道:“哪来的小杂碎,敢戏弄你爷爷我?你可知道,老子养过不少的天师?收拾你,还绰绰有余呢!” 奴柘闻言,不敢大意,赶紧后退。我大步上前,将其护在身后,吕卿侯则直接开口道:“要是我们几个也在呢?不知道易少爷可还会觉得绰绰有余?” 易凣看见我们的刹那,脸色大变,目光一扫,疾步就朝那枪奔了过去。可他的速度那时奴柘的对手,小东西一溜烟冲过去,将枪猛地一甩,挂在了树梢上。而凌云和季岚,则左右两路,飞驰过去,断了一番的退路。 “嘿嘿,枪在树上,有本事你去够啊!”奴柘蹦蹦跶跶道。 易凣嘴角抽搐了几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说明,他已经想象过眼前这种画面,说白了,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下场。 “没想到,我易凣最终坏事在一个蠢女人手里,她竟然给我带来这么多尾巴!”易凣眯了眯眼,朝我道:“罗天,你让我瞧不起你,你压根玩不起。你我之间的矛盾,你请洛家入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带着白家和我们易家干啊?你不单单手段懦弱,人也懦弱,对付我,还用得着这么多人?呵呵,你在我面前,永远都是这么不自信吗?你怕我!” 我有些无语,这家伙这是自信啊,还是狂妄啊。 他这是从哪看出来的,我怕他的? “易凣,你怎么就喜欢放狗臭屁?”大头上前骂道:“我们为什么请洛家出山你自己不清楚吗?还不是因为你们易家用资本耍无赖?我们就是用无赖的方式对付你这个无赖而已,这就受不了了?呸!” “就是!”奴柘符合道:“就像刚才你对白蔹说的,有本事单挑,你敢真刀真枪和妖爷打一场吗?你也就会用资本耍无赖那点本事。” “呵呵,哈哈!”易凣几声怪笑道:“罗天,连打嘴仗也要他们帮你吗?我知道,落在你手里,就像你落在我手里一样,绝对没好下场,可你怎么就没种站出来,和我一对一决战。” 我笑了笑道:“你啊,对我还是不够了解。稍微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脸皮厚,从不在乎面子。甭激将我,我今天还就不和你单打独斗,我带他们一起来,就是想和他们一起圈踢了你,好朋友嘛,要分享,我要所有人一脚一脚把你打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一个人弄死你,快乐只有一份,可我们六个人,那就有六份快乐,这不好吗?” “想玩死老子?我不服!”易凣突然表面朝我扑来,实际上一转弯,旋身奔向了白薇。 这杂碎,到了这时候,还在耍心机。 可白薇又不是祝文曦,她可不是只有心机没有手段的花瓶,等易凣扑到跟前,陡然一招撩档腿,轻松将这头恶狼踹翻在地。 易凣艰难爬起,口中念念有词: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敕此针,普扫不祥。秽迹金刚复身…… 只见易凣忽然全身肌肉绷紧,双目如炬,青筋血管都蹦了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出来了。 这一招我见过,当初他就是使出过这秽迹金刚咒,最大的特点就是力大无穷,且不知疼痛。那一战,他用秽迹金刚咒,金先生用的是‘遥光南斗’,当时差点把我打死。多亏阿爷出现,帮了我一下。我至今还记得这招秽迹金刚的凶悍。 易凣扭了扭脖子,一脚朝凌云蹬去。 凌云不甘落后,同样的招式还了一脚,结果易凣纹丝没动,倒是把凌云震退了两米。 第751章 债有主 要知道,如果单论拳脚力道,凌云在我认识的人之中,绝对名列前茅。 可即便是他,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竟然还被易凢震退了几米,由此可知,这秽迹金刚之法有多凶戾。这也是为什么,那次在废工厂,我差点葬身在易凢和金先生联合绞杀下。 但现在,我一点都不慌。 首先,金先生已经死了,没了这个老东西,也就没了最大的威胁。其次,几次交手之后,我知道,易凢并不精通术法,这位乖张的富家公子,只有秽迹金刚这一招。程咬金还有三板斧的手段,他却只有一板斧。纵然凶戾,可绝不是什么一招转乾坤的绝学。 凌云被震退之后,明显不服,还要冲上去,被我挥手制止了。 我们现在六对一,八辈子难寻的富裕仗,没必要和他一对一的叫阵。 吕卿侯上下打量着易凢,揶揄道:“摇身一变,纨绔子弟变成金刚力士了。易凢,要不我和你过两招?咱们是唱跳啊,还是打篮球啊?” 易凢双眼充血,一身的血泡肌,身体骨骼嘎巴嘎巴直响。他正耀武扬威着,不知道找谁当对手,听见吕卿侯的嘲弄,马上转过身去,气势汹汹地奔着老吕就去了。 老吕的强项是嘴巴,可不是拳头,见状赶紧后退,叫道:“姓易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打,找罗天他们打。我这人以理服人……” 可易凢此刻就像是僵化的机器人,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不为所动,脚下一个横扫,就把一个二三十斤重的铁疙瘩朝吕卿侯踢了过去。 看着凌空飞来的大铁陀,老吕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一边慌忙闪躲,一边朝众人求援。 “哥几个,别看着啦,还等着他把我打死吗?揍他!” 此刻那扎西却开口道:“师父,他这招我认得,在巴蜀,这叫灰金刚,在我们密教,这叫秽迹金刚,乃是一种咒印术,据说是封住了身上井、荣、输、经、合五腧穴中的一道,让身体之力扩大十倍,短时间之内爆发力惊人。” “那到底是哪道穴位啊!”老吕一边躲闪,一边问道。 扎西挠挠头,无奈道:“师父,这我也不知道啊……” 吕卿侯叹气道:“那不等于没说?五腧穴左右几十道,等我找到,早就被他打死了……” 我笑道:“别忘了,咱们可好几个人呢。其实硬拼也能打死他,但是若是能破了这秽迹金刚,那就更爽了。扎西这消息很及时啊,怎么着,哥几个,咱们揍一揍他?” 白薇道:“好啊,那我就选井穴了!消灭害虫,人人有责。若非他,我怎么可能差点死在川中?” 凌云和季岚也亢奋起来。 “我选荣穴!” “我选输穴!” 我朝老吕道:“听见了吗?剩下的经穴和合穴就剩下咱们两个了,你来经穴,合穴交给我。几十道大穴,咱们往死里打,总有一款属于他。” 老吕咧嘴道:“有意思,哈哈,他娘的,以前以为自己最讨厌以多欺少了,现在才明白,我实际讨厌的是,自己不是以多欺少中多的那方其中的一个,嘿嘿,揍他,没说的。” 易凢还没纳过闷来,处在他后背方向的季岚就先发制人,一个猴子抱树骑在了他的后腰上,身体倒挂,用手里的钢钉刺进了他的内庭穴上。人体井、荣、输、经、合五腧穴在个个经脉上都有要穴,以季岚负责的荣穴为例,就包络肺经的鱼际、肝经的行间、心包经的劳宫、肾经的然谷穴等等。 凌云紧随其后,我则马上施展妖藤,将其锁住,老吕和白薇也一拥而上,各找自己负责的穴位往死里捶打。 易凢此刻力大无穷,一脚剁下去,能将地面踩出一个大坑,一拳能将铁管锤弯,可他的反应速冻却也很笨拙,我们五个左突右攻,相互照应,你来我往,就像是戏弄猩猩一般,耍的易凢空原地暴怒,却谁也打不打谁。 一来二去,尝试的穴位越来越多,易凢似乎也预感到了自己大限将至,竟然不顾我们五个人的挑衅,嘶吼着朝一旁看热闹的大头冲了过去。 大头正看的挠有兴致,像是马戏表演一般,哪成想,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转头就要跑。 易凢却不顾四顾,一个纵扑,飞身抓住了大头的脚踝,然后猛然拉扯,将其控制住。 “我尼玛,人善被人欺啊,你有本事打他们啊,打我干什么……”大头吓屁了,挣扎着要跑,可易凢死死抓住他不放。 就在这时候,白薇一把扼住了易凢的小手指,掐住少泽穴,猛地回折,嘎巴一声,竟然将其手指末端给掰断了。 要知道,此刻的易凢犹如金刚附体,拳脚捶打对他无济于事,白薇竟然能折断它的指尖,这就说明,此处很是脆弱。 果不其然,少泽穴作为井穴太阳小肠经的要穴,此关一破,易凢顿时仰面哀嚎,全身抽搐,一时间,像是放了气的娃娃,瞬间萎缩了下去。 谁能想到,这个不知痛楚,好似金刚不坏之身的秘术,其破点却在小手指末端的少泽穴呢! 没了秽迹金刚咒的加持,易凢马上就变成了那个弱不禁风的少爷公子哥,脸色苍白,面无生机,抓住大头的手也被轻松挣脱了开。 吓坏的大头眼见风头倒转,二话不说,抓住一块板砖,啪的一声就打在了易凢的脑袋上! “他妈的,风水轮流转,也该你倒霉了!” 易凢瞬间满脸是血,可这厮还不等死,在地上抓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就反手砍向了大头。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嘿嘿!” 死到临头,还猖狂,我不等刀刃落下,飞起一脚,连人带刀直接踢飞了出去。 “易凢,冤有头,债有主,也该有个了结了,其实,我一个人也能宰了你。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你的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恨意了,不让大家发泄一番,我都觉得你死的太轻松了!” 第752章 她处理 易凢趴在地上,死期将至,可他却还在满口污言秽语。 “姓罗的,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杀了你了。你他妈别神气,我虽然输了,可输的却不在我,而是我的人不行。祝文曦这个婊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川中杀个人都杀不掉。金先生刚愎自用,不听从我的建议,三番两次错过了杀死你的机会。剩下的跛子、六子他们,全是乌合之众,乌合之众!” 吕卿侯替我道:“你他妈还叫喊什么?合着你自己选的人,还得我们替你负责?你的人是乌合之众,罗老板的人就是天兵天将?要我说,兵怂怂一个,将熊熊一窝,还是你这个废物最烂。金先生外加、跛子、密教师、阿四、老五、六子这样的阵容都能被你打的稀巴烂,你说你得多渣?说真的,我要是易守善,知道这个结局,那一定会在你生下来的那一刻,直接把你塞进痰盂里浸死。” 凌云附和道:“虽然不是顶级富豪,可能在姑苏这样的地界,拥有那么高的声望和地位,这还不够吗?不知道你们这样的纨绔子弟在琢磨什么,站在别人仰视不到的高度还不行,还非要在人的头上拉屎,这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最后作茧自缚的味道?你那可怜的老爹,现在在局子里死扛,还以为能保你一命,可殊不知,今晚上,你要先走一步了!” “闭嘴,你也配教训我?你们都什么身份?一群从没开过眼界的穷鬼而已!”易凢狰狞道:“我告诉你,到了我们这个阶层,最快乐的事已经不是站在你们头顶了,恰恰是我们能站在你们头上拉屎。呵呵,只有激怒你们这群穷鬼,还能让我们波澜不惊的生活有点乐趣。我是玩脱了,可不代表你们以后能享受我享受过的生活。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罗天,能让我兴趣十足?就是因为他桀骜不驯,踏马的,他敢不给我面子。像我这样身份的人,一辈子也碰不上几个这样的蠢货啊,我就是以猎杀他为乐趣。” “现在好了,被猎杀的竟然是你自己!”吕卿侯道:“这就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多吃黄豆必放屁。” 大头不耐烦道:“你们还和他费什么话啊,你看看他那样子,就跟鬣狗脱肛是的嘴脸,哪有半点服气的架势。一句话,有些人,耶·稣佛祖玉皇大帝都救不了,他的终极惩罚只有一个,阎王爷。” 大头这句话是对的。 祈望恶魔忏悔,那还不如期待世间无鬼呢! “白小姐,你们先去吧。”我朝白薇努努嘴,示意他们先离开。 易凢我注定是要杀的,但杀人过程,就没必要让他们看了。特别是奴柘和老吕,他们一向是主张惩恶而不杀身,让他们留在这,本身也不合适。 众人点点头,离开了,只有凌云和季岚留了下来。 用大头的说法,我们三个都是受过雇佣的天师,江湖人,惩奸毙恶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罗大哥,我来吧!”凌云低声道:“这点小事,我来做,一定干干净。” 季岚也道:“让我来也行,保准把现场做的跟他自己了结一样。” 我摇摇头道:“心意我领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我这人有个习惯,想要我的命的人,我一定会亲手弄死他。” 我一步步朝易凢走了过去,易凢眼神里终于开始充满了惶恐。 “罗天我不服……我不服你,有本事,你……你放我一马,我们再来一次输赢较量。”易凢一边朝后爬,一边惊恐道:“要不是祝文曦,你找到我,绝对找不到,我不服气!” “易少爷,玩游戏玩多了吧,以为事事都可以重启呢?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从你遥控别人杀白薇那一刻,我就不想让你活。当然,这念头早在你杀死那个无辜模特的时候,我就有了。收她之托,去你狗命!”我冷声道:“有遗言吗?现在可以说了。” 易凢全身哆哆嗦嗦,张了张嘴,最后颤声道:“罗天……我有钱,很多钱,放我一马,留我一命,你断我一条腿成吗?我去国外……不是玩嘛,我都认输了,给我一条活路吧,我怕了!” 原来他也会怕。 一个杀人都当游戏的家伙也会害怕。 他的声音哽咽,悲戚,像个孩子。 我还真以为他会到死都朝我痛骂不止,那样的话,我至少佩服他始终如一。 我苦笑一声道:“易少爷,你在我面前豪横了一辈子,千万别再最后时刻让我低看你一眼啊。我还是喜欢你那桀骜不驯的样子,千万别低头,孝帽子会掉的……祝你一路顺风?到了那边,收敛着点,别干恶心事了!” 我猛地一抬手,直接将这货色吊了起来。 易凢玩命了挣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声沙哑的呜咽声。 我们三个背后身去,各自点着烟,等待断气。 烟着了一半,一收妖藤,人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埋了,还是烧了?”凌云平静地回头看了一眼。 “都不用!”我走过去,将白蔹扛起来道:“走吧!” “就这样丢在这?”季岚诧异道:“会不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我努努嘴,指了指昏死的祝文曦道:“我已经饶她不死了,尸体不该她处理吗?放心吧,这女人歹毒是歹毒了点,可她聪明,醒了之后,知道该怎么做的。” 按理说,祝文曦也得死,不管她有多无奈,罪恶就是罪恶。可我没法下手……看在她在川中,看着白薇受伤,最终选择送她去了医院的份上,饶她不死吧! 第753章 话事人 尽管我对白蔹毫无好感,可我还是把他扛回了车里。 他毕竟是白启元的儿子,而白启元狡诈也罢,愚蠢也罢,那是白薇的父亲,我既然娶了白薇,就断不了这重关系。 当然,白家是个是非之地,干完这单,我必须马上离开这。 大头瞄了一眼白蔹,咂舌道:“要是以我,我才懒得救他。你信不,这货色就算是醒了,知道是咱们救了他,他也不会感激你。” 我淡淡道:“我稀罕他的感谢吗?如果是陌生人,以他的所作所为,今天也活不了。” “所以说啊,这货其实才是最幸运!”大头道:“恶心事干了不少,还不用受惩罚,关键是,祝文曦也没死,日后说不准两人还得搞在一起。” “随他们!”我漠然道:“若是他们两个真能在一起,也算是对社会做一点贡献了。” 大头一怔,随即笑道:“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烈女找硬汉,混蛋找夜叉。他们在一起,也就省的祸害别人了。” 回去的路上,白薇偷偷瞥了我一眼。 “谢谢啦,罗先生,我知道,你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 “知道就好!”我低声笑道:“你要知恩图报,懂吗?” “怎么报?” “给咱生个儿子如何?” “你重男轻女吗?为什么不是女儿?” “喂喂,这是重点吗?”我咧嘴道:“生完儿子再生闺女,生完闺女再生儿子,反正咱们还有大把的时光,慢慢生呗。” “咳咳!你们也没把我当人啊。这种事,能不能不当着我面讨论啊。”奴柘在角落里吐槽道:“大人啊,干什么事,就爱拿孩子当借口。啧啧,虚伪……” 你妹。 这家伙确实小了点,竟然又把他疏忽了。 白薇捂着嘴红着脸偷笑,我则一把将奴柘丢到了前边座上。 没眼色,就不知道这时候该回避吗? 回到白家,白启元竟然还没睡。 到底是亲儿子,都这么晚了,还在等消息。 我把白蔹丢在沙发上,看着白启元道:“老爷子,我说过他没事对吧?现在我把他给你找回来了。” 白启元又惊又喜,看着昏昏沉沉的白蔹忙道:“小天,他这是……” “哦,挨人家揍重了点,睡一阵子就醒了!”我耸肩道:“反正人我已经交给您了,至于他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那就看您的了。” 白启元叹口气,点了点头。 我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白芷道:“老爷子可交给你了,我们就走了。” 白启元却一招手道:“小天啊,今晚上你们都住在家里吧,明天早上,我有事要说。” 老头还是第一次留我在家住,这也算是变相认可了这位英俊潇洒、英明神武的女婿了吧。 考虑到明天就要走了,白薇总要留在娘家说说话,我也就答应了。 大头老吕他们几个乐得逍遥,则回到了住处,喝酒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白启元,白薇、白芷,还有昏死着的白蔹,大概着是感觉到了我的不自在,白薇悄声朝我道:“你上楼去洗澡吧。” 嗯?这算不算是某种暗示? 我乐颠颠地上楼了,哗啦啦地冲了个澡,躺在被窝里看着无聊的电视剧。 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反正半个小时,白薇才上楼来。 我正亢奋着,谁知这丫头探头进来,朝我鬼魅一笑,然后把手里一个大的毛绒玩具汤姆猫扔给我道:“明天要走了,今晚上我和姐姐住,说说话,你就早点休息吧,让汤姆陪你哈……” 这叫什么事啊。 我又不是耗子杰瑞,你要什么汤姆啊。 女人啊,总是给你希望,然后又让你失望。 第二天早上,等我起床的时候,白家人都已经起来了,全都坐在餐桌前。 白蔹眼眶淤青,鼻青脸肿,看着我过来,还冷笑一声。 “终于堂而皇之住在我们白家了是吧?下一步是不是这宅子就该姓罗了?” 大头说的是一点错没有,这货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看着他这逼样,我真想再把它另一个眼眶也打一拳。 “你住口!”白启元呵斥一声道:“要不是小天,你还有机会坐在这吃早点?做人,要是没点感恩之心,那还不如条狗呢。” 白蔹哼声道:“爸,上次你咽气一天多,可是罗天让你活过来的,但我也没见你对他有什么感恩之心啊。人啊,谁不自私?我为自己有错吗?” 白启元顿时老脸乌黑。 我心道,你们爷俩道是不客气,彼此揭短,就别挂上我了。 懒得搭理他们,坐下来我便闷头吃饭。 白启元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杯子,郑重道:“我……老啦,身体也不像从前来,尤其是脑子,已经跟不上这时代洪流了。这次小天搭台,让我上台唱了一出大戏,能在姑苏商圈坐一次首席,我也满足了。是该急流勇退的时候了,也是该给你们年轻人施展拳脚机会的时候了。我决定,将我的股份一半拿出来,平分给你们,留作以后的生计,不管富贵还是贫穷,至少能让你们衣食无忧。剩下的那一半,交给白薇,以保证她个人在白家大家族中,仍旧占据绝对股权,以继续掌舵白家。” 一听这话,白蔹便拍案而起,大喝道:“不公平,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你要拿着白家的三角地和易家苟合,和祝文曦狼狈为奸,不惜背弃我和你姐姐妹妹!”白启元大声怒道:“若不是看在你死去母亲的份上,半点股份我都不该给你。你现在应该为自己日后还衣食无忧庆幸。没有罗天,咱们白家现在大可以要饭吃了。让薇儿执掌白家,于情于理都没什么好质疑的。” 老头总算在这事上还不糊涂。 白薇平静道:“爸爸,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对经商没有兴趣,罗天对白家的产业更没有兴趣。所以,我和姐姐商量过了,我的股份都已经转交给她,姐姐一直以来都在辅佐您处理公司事务,因此,她是最适合打理公司的人。” 白启元看了看我,见我没有异议,便也点头道:“也好,芷儿更有经验,你们三个中,她又为长,交给她,我也放心。” 这老头,说到底,其实本心上也是要交给白芷的,只不过是出于对我的感激,才言明让白薇执掌白家。现在见她们姐妹俩已经达成了共识,马上借坡下驴,成全了白芷。 这样也好,皆大欢喜,当然,除了白蔹哭丧着脸。 第754章 云雾山 吃完饭,白薇先出去探听探听了风声,果然一点关于易凢的消息都没有。 倒是回来的时候,祝文曦竟然来了。 这女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先是和白薇打了招呼,然后便朝白启元客气且熟络地说道:“白叔叔,我好久没来看您了,听说您这段时间生病了,我特意来看看。” 白启元都被她这莫名其妙的言辞搞得有些摸不着头顶,皱眉道:“祝丫头,你都让我有些懵了,几前两天不还出入我们家着吗?白蔹不是你带走的吗?” “有吗?”祝文曦一笑,将手里拎着的点心水果放在桌子上,一本正经道:“您老记错了吧,我前段时间,出国了啊,昨天才回来。” 白家人一时都有些无措,只有白蔹,亢奋地迎了上来,惊喜地喊着:“文曦,文曦,你来看我来了?你怎么样,你好吗?有没有受伤?” 他激动地握着祝文曦的手,像是囚禁了许久的牙猪突然放出来,看见了一只心仪的母猪。 可祝文曦却拘谨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温柔一笑道:“白蔹大哥,好久不见,您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文曦……你怎么了?”白蔹傻乎乎地问道:“你……你失忆了吗?我是白蔹啊,咱们……咱们……” “没怎么啊!”祝文曦腼腆一笑道:“白蔹大哥,倒是您,怎么还吞吞吐吐起来了?我是白薇的发小,我们可是从小都认识的,你怎么和我说话还结结巴巴起来。” 我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的表演。 祝文曦终于目光转向了我,上下打量两眼,然后羞涩地朝白薇低声道:“小薇,这就是你的男朋友吗?真好,个子很高,长的帅气,也很白,和你真般配。” 白薇漠然一笑,淡淡道:“文曦,你这是怎么了?十几个小时之前,我们刚见过面啊。” “小薇,我才下飞机三个小时啊!”祝文曦依旧笑吟吟道:“你一定是记错了。我今天来,就是告诉那你们,祝家放弃了原来的产业,改投餐饮了。到时候,你们一定捧场。特别是白叔叔,以后祝家我来当家,还需要您的帮衬呢。” 白启元意味深长呵呵一笑,摆手道:“对不起,我刚刚卸任,以后白家的事,白芷说了算。” “哦,如此说来,白家也换新了!”祝文曦转而朝白芷道:“白芷姐,恭喜您了,那以后请您一定多帮帮文曦。” “岂敢啊!”白芷眯了眯眼道:“若是日后两家在生意上有什么冲突,我倒是希望祝小姐网开一面。毕竟,您的手段我见识过,我也甘拜下风呢。” 祝文曦一笑,并不介意,反而郑重道:“白芷姐放心,若是真有生意上的矛盾,文曦作为妹妹,一定也会退避三舍,决不食言。好了,你们忙,我要走了。” 说到这,祝文曦目光又回到了白薇的脸上,沉默片刻道:“小薇,祝你幸福,毕竟,咱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对吗?”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让她幸福!”我开口道:“祝小姐,第一次见面,我送送你吧。” 祝文曦点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我把祝文曦送出了院子,走到她的车旁,正色道:“一个人,假装重生很容易,可要真的做到重生很难。” “我知道!”祝文曦垂头道:“能够不死,我已经万般庆幸了,何况,祝家还有机会重来,所以,我很知足……谢谢您和小薇的不杀之恩。” “甭谢,本来也没想留你命,就是我不想动手而已。”我淡漠道:“该处理的东西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发现也没关系,因为昨晚上只有你和易凢在一起。所以,你该明白,就算事发,倒霉的也是你和祝家。” “我明白,也很清楚,这是你故意给的生机。走错的路,已经无法弥补,但我保证,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走错。” “那就是你的事而来!”我大声道:“我能让你活,让祝家活,就一定能让你死,让祝家死。但愿你明白这一点,不再和白家为敌。” 祝文曦胆怯地点点头,上车离开了。 “但愿她是真的悔悟!”白薇走了过来,看着远去的汽车轻声道:“成长的代价就是,有些人注定和你渐行渐远。” “由不得她是真是假,但凡再有劣迹,定然送她去见易凢!”我一把将白薇挽过来,低声道:“今晚上我可不想再和汤姆猫睡了。” 马上就要离开了,岳稚川是一定要拜访的。 同样是老头,老岳和白启元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来往姑苏这么多次,给与我最多帮助的就是老岳头了。 考虑到老爷子的房子被捣毁了,马上要拆迁,还没有新的住处,白薇特意在白家的房产里,找了一栋还不错的,准备请他过去住。 没想到,等我们到了岳家宅子的时候,发现老头正在搬家。 一辆红色迈巴赫停在门口,驾驶位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 我去?这就是老爷子的网友? 这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顶天四十岁,长的肤白貌美大长腿,还真是风韵犹存,虽然和老爷子曾今夸口的“青春姑娘”差了点,但对他来说,那就对够匹配;额。 “师父,您这是……” “哦,听说你们要走?我就不送了!”岳稚川朝我们笑道:“我今天搬家,暂时要住到子怡那去。子怡,喏,这就是我徒弟,和徒女婿。” 女人朝我们乖顺一笑,一瞧就是那种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类型。 啧啧,岳稚川这一点太牛了,他一个老黄牛,是怎么把这草啃到嘴啊。 “你们两个愣着干嘛?叫人啊!”岳稚川努嘴道:“叫师娘……” “师娘?”白薇一愣,小声道:“您这是不是快了点?” “快吗?不快了!我们都认识三个月了!”岳稚川道:“我和子怡这年纪,时间就跟飞是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啊,关键子怡这年纪,还能生……” 我天! 我有机会,一定要朝岳稚川要个方子,留着六十岁再用,老头的体力是真好啊。 老头摆摆手,上车逍遥去了。 而我们,也马上就要北上了。 此行第一站就是云雾山,我原夸下海口,要替老吕深渊,这事耽搁这么久,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755章 一团火 看着岳稚川离去的背影,我感慨万千,果然是“有趣的男人永远都是抢手货”。 其实关于岳稚川,我一直很好奇他的家世。 只是听白薇说起过,岳稚川的父母都很厉害,至于厉害到什么程度,他们也说不清楚。 尤其让我感兴趣的是,岳稚川说,他爸妈是一天离世的,而且,都活了一百多岁。如果他们真是普通人,那这绝对算得上是传奇了。 还有就是那天金先生去偷袭岳稚川,老岳是如何逃脱金先生魔掌的,这一直是个谜团。他说自己看见了他的父母,这到底是梦境还是幻觉?已经去世了那么久的人,真的会重新出现吗? 回到住处,老吕大头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鉴于上次曾经出现过奴柘和老吕离开的情景,所以我还是先问道:“哥几个下来都有什么打算?你们知道的,我和大头这次赚了一笔,人人有份,要是有其他事做的,大可以告诉我,拿上一笔钱再走,路上也好多点盘缠。” 大头抢着道:“走什么走啊,谁都别走,跟着罗天混,一天吃八顿。老话说得好啊,聚是一团火,散是蹦屎星,咱们聚在一起才能干大事啊。” 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么句老话啊? 老吕道:“上次离开罗老板,事出有因,现在我总算是感受到了他当初的处境,人人喊打。说句丢人的,我现在也不敢离开他,我怕出不了姑苏,就得被人弄死,所以,我没说的,罗天去哪我去哪。” “我也一样!”季岚苦笑道:“我如今也没了师门,白云山是回不去了。我哥说了,罗先生去哪,我跟着准没错。” 凌云道:“我倒是有去处,可以回家,不过我们家的事,有凌风一个人就足够了。所以我来去自由,闲着也是闲着,跟着罗大哥,还能多见见世面。” “我也一样!”奴柘嘻嘻哈哈道:“主要是妖爷还欠我一顿台子,不喝到嘴,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 至于扎西,他更是没有去处,既然认了吕卿侯做师父,跟着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白薇看了看几个人,最后盯着我,忍不住一笑。 “喂,你笑什么呢?”我白眼道。 白薇道:“罗先生,你没发现,你有柯南体质吗?” “啥意思?” “你是倒霉星呗!”白薇道:“你想想,没认识你之前,季岚是少年天师,行走江湖,快意恩仇。结果碰见你之后呢?和师门反目,和自己同门对决;凌云呢?没遇见你之前,是富家少爷,在湘西一带,颇有威名,关键是无忧无虑。结果,后来为了帮你,家里遭嫉,凌老先生去世;吕大师就更不用说了,靠着一张嘴,走南闯北,何等逍遥,多少中年妇女,都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现在倒好,成了北派天师人人追杀的叛逆贼子。” 这丫头虽然是在开玩笑,可听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啊。以前咋没发现,好像坏事都是围绕着我发生的。 “白小姐,你就别说别人了,你不一样?”大头也补刀道:“没认识他之前,你是天真烂漫的美少女,自从认识他,自己差点死,爹爹差点死,哥哥差点死,现在虽然依旧美,可少女两字嘛……嘿嘿,我只能对你称呼一声嫂子了……” “滚,就你话多!”白薇抿唇一笑道:“要说跟着罗天这个倒霉蛋最受益的就是你,福没少享,祸没少闯,却安然无恙。父母的大仇有了眉目,自己吃嘛嘛香,关键还成了千万富豪,上哪说理去啊。” 大头嘿嘿一笑道:“白小姐,你得这么说,认识了我之后,老罗学了秘术,交了朋友,泡了靓妹,同样也从一个臭卖杂货的变成了亿万富豪,这是他给我带来的幸运,还是我给他的幸运啊?切,如果说他罗天是败家体质,那我是绝对的旺夫……旺友体质。我才是那个自带幸运符号的人。” 白薇笑道:“好家伙,你一句旺夫体质,差点让我一所无有。我现在可放弃百万家财,只有罗天了,你不能抢啊……” “行了各位,批评大会就这样结束吧,我总结一句!”我笑道:“人和人其实是互相影响的,不管我是倒霉体质,还是败家子,承蒙你们各位不离不弃。我一定本着治病救人的心态,重新学习,踏实改造,重新做人,争取把过去那一身的倒霉气丢掉,早日融入到幸运的大家庭中。争取,明年把我们的资产再翻一番,同时,起早贪黑,抓紧时间,给革命留下火种……” “流氓!”白薇又偷偷掐了我一把。 在一阵嬉闹声中,我们踏上了北上的行程。 云雾山也叫灵雾山,是北派天师在燕城周围最重要的派系。虽然近代以来,已经鲜有高手问世,但它的地位毋庸置疑,诸如玄武山、广元宫、斗姥阁、凌太虚和昭灵苑这些道门,都是云雾山衍生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吕卿侯被爆出欺师灭祖之后,会招致许多门派的追杀和咒骂。 我们开着两辆车,足足行驶了六个小时,才来到了兴龙县城。 云雾山就在兴龙县北,此刻已经是半晚时分,即便是入山,也得等到明天了。 老吕告诉我们,这一带最著名的食物就是烤羊肉,尤其是全羊,于是我们特意找了一家能堂食的旅馆,准备烤一只羊,然后吃完休息一夜,就上山。 没想到,我们刚进去,就碰上了一个人。 这人一瞧见吕卿侯,惊喜万分。 “猴子?真的是你?” “大象?”吕卿侯也有些意外。 “嘿嘿,可不是我嘛,好久不见了!” 此人一副居士打扮,穿着宽松的布褂,脚蹬十方鞋,大肚腩,拉住吕卿侯的手稀罕温暖。 “这都是你朋友吗?太好了,小地方,难得来这么多人!被在这吃了,去我那吧。到了兴龙了,你在外面吃,那不是骂我呢嘛?我那地方也宽敞,住的开。” 这人不由分说,拉着我们就往外走。 此时吕卿侯低声告诉我,这人叫王相,外号大象,是他们云雾山的信徒,小时候也在观里呆过三四年,和自己算是同一辈分,睡过同一间寮房,后来才下山,但一直都是在家修行,和自己关系非常好。应该可靠。 有时候,事坏就坏在“应该”两字,毕竟,这两个字太主观。 第756章 回来了 这个叫做大象的哥们确实很热情,引着我们就去了他的四合院。 房子不错,四四方方,仿古建筑,要前堂有前堂,要场院有场院,在这小小的县城里,有这样一座宅子,看得出,大象也算是颇有家资。 进了院子,大象就开始给众人安排住处,并且吩咐人准备晚宴,没一会,就有人专门送来了一只专门提前腌制的全羊来。 老吕是聪明人,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想被动,于是便主动提起了自己如今的遭遇。 “大象,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事了!” “知道啊!”大象平静地生火,慢悠悠道:“云雾山到兴龙县城才多远?观里出事的第二天,我就听说了。无灭师叔还派人来我这里过,一是看你有没有躲在我这,二来是告诉我,你杀了师父,罪该万死。” “那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吕卿侯道:“师父不是我杀的。我无法自证清白,可我心里对师父一片赤诚。如今师门乃是全北派天师都在追杀我,如果你怕有麻烦,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我转身就走。” 大象一把将手里烤肉的火钩丢在了地上,大声道:“你把我大象当成什么人了?咱们可是曾经睡在一个铺上的兄弟啊。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不能不相信你。你是什么人我难道不比他们清楚?况且,我若是真把你当成杀了老师父的凶手,刚才见面我还会邀请你来家中?吕卿侯,你要是把我还当兄弟,安心住下,该吃吃,该喝喝,你要是觉得我不信任你,你现在就可以走。” 这个哥们情绪有些激动,眼圈还红了,吕卿侯不禁有些触动,哽咽道:“大象,谢了,如今这时候,还有人能信任我,值了……” 两个人红着眼抱了抱,都有些难过,兄弟之情,可见一斑。 我也不禁对自己刚才还怀疑这个人的真诚有些自责,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是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美好,这世界没我想象中那么糟糕。 一个多小时之后,羊已经烤的差不多了。 大象拿来了酒,众人就在客厅席地而坐,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边说着闲话。 当然,不管我是多信任一个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进嘴的饭食和酒水还是要小心的,所以,吃饭之前,我趁着大象不注意,先把端上的酒肉菜品一一查验了一遍,确定没事,才让众人开始大口吃饭。 大头低声朝我道:“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你也不想想,这人要是真不靠谱,第一时间不应该是请咱们吃饭,而是应该赶紧去告密,行了,甭疑神疑鬼了,赶紧吃,这乌骨羊味道不错。” 看来确实是我想多了。 既然酒肉没问题,当然是放开肚子吃。 大象喝的胖脸通红,举着杯子朝我们道:“各位,你们能来,小院蓬荜生辉,请你们务必吃好喝好,一句话,你们是猴子的朋友,那就是我大象的朋友。如果你们不尽兴,那就是我招待不周了。” 主人都这样说了,我们这些做客的,理应敬个酒。 没想到,大象酒量不错,我们都敬了一圈了,他还神态自若,依旧敞开肚皮大口猛灌。 越离师门近,心越往高悬。 自从到了兴龙县城,老吕的脸色就很苍白,现在喝了这么多酒,不红反而愈加白了。 “大象,明天我准备回山,心有些不安,我知道,师叔师兄们肯定不会相信我,但我还是得回去解释。只是不知道,我走后,山上都发生了什么……” 大象叹口气道:“唉,还能发生什么?大家请广元宫的了凡道姑给师父做了尸检,在师父的身体里发现了青罗散,确实是中毒而死。大家就更加确定,你是凶手了,毕竟,青罗散是石师门少数几个人才会配的毒药。然后各个法门的道师们都来了,给师父做了水陆法事,将其尸骨火化了。无灭师叔做了代理观首,朝所有天师门派发出了追杀你的命令。如今师父丧事未满七七四十九天,全观的师叔师兄们,都在山呢!你要是上山,一定做好心理准备,他们是绝对不会轻饶你的。他们为了立誓,必要斩杀你,在师父火化的时候,少了四十九个纸人,个个都写着你的名字。” 本来心情就差的老吕,听到这,脸色愈加难看了。 大象则继续一边烤肉,一边举杯招待我们:“各位,你们都是贵客,无以招待,唯有这酒水,是我王相自己按照古法酿造的,你们一定要多喝。” 很快,心情不佳的老吕可就第一个醉倒了。 白薇不喝烈酒,浅尝辄止,也早早地放下了杯子。 我虽然刻意留着酒量余地,但也足足喝了三倍。 总之,这一顿,大家都没少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吃饱喝足,都各自回了房间。 大象还特意给各个房间天家了铺盖被子。 白薇躺在床上,喃喃道:“相知在急难,独好亦何益。吕大师难啊,多亏有大象这样一个朋友,要不心里非被逼疯不可。” 我点点头道:“这哥们虽然一身市侩气,但还挺讲义气。不管怎么说,反正明天上山了……” 扭头一看,白薇竟然已经睡着了。 院子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隔壁传来了大头和奴柘彼此起伏的鼾声。 我也有些睡意,迷迷糊糊差点直接睡着。 我的习惯是,每天晚上睡前,都要把经脉运行一圈,这是认识白薇之后,知道了经脉的重要性后,必须做的事。可没想到,我此时运气,竟然感觉身体里空空飘飘,像是塞满了棉花一般。 嗯? 我这是醉了吗?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身体努力躬身到了一般,却无力地倒在了床,就像是骨头都被烈酒浸泡了是的,撑不住一点气力。 你妹的! 我这才明白。这酒无毒,但一定另有问题。 到最后,我们千防万防,还是着了人家的道。 万幸的是,我现在没睡着,还醒着。我不顾身体酸软无力,放弃阳修的人脉,努力用妖脉运行经脉,果然,好多了,一番逼运气脉之后,酒液滴滴答答顺着指尖、腋下和腿间淌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尿床了。 酒液一排出来,我就感觉身体有筋骨多了,身体的气力也逐渐恢复了。 “媳妇?白小姐?醒一醒啊!”我正低声轻唤着白薇,此时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第757章 请三思 白薇浅尝辄止,只喝了几口酒,没想到也醉的这么厉害,至于其他人,肯定就更不用说了。 听着外面细密的脚步声,我也不再试图叫醒白薇,单手撑床,一纵身就站起了起来。 现在看我刚才躺着的地方,一个“大”字,几乎湿透了。 给白薇掩了掩被子,转身来到门口,透过窗子,能看见院子里足足站了十多个人。 “都把脚步放轻点!大象,一共几个人?” 说话的这人体态和王相差不多,五短身材,但却拥有一个大肚腩,身上穿的是一件灰色的道袍。 至于其他人,都是年轻人,四个小道士,四个社会闲散人,穿的流里流气。 “铁扇道长不必如此谨慎,他们喝了我的枣仁酒,一两个时辰之内醒不过来,就算醒了,也动不了,就算动得了,也浑身乏力,不足为虑!”王相正色道:“无尘道长是我入法恩师,他的死,是我一辈子过不去的死结,我做梦都盼着有朝一日能遇见这欺师灭祖的败类呢,今日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那以你的意思呢?这些人如何处置?” 王相冷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和他同来的,我不管是什么人,我一概不伤分毫,只有他吕卿侯,罪该千刀万剐。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请铁扇道长做个见证,是我斩断了吕卿侯的脚筋手筋。毕竟,您也是云雾山出身,是我们的师兄辈,等我断了他手脚,请您连夜将这个废人送回云雾山去,也好让他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我心中暗道,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到好像我还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是的。 “大象,你可想清楚,如此一来,这群人醒了之后,不见吕卿侯这败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你必是要陷于麻烦的。”老道士低声道:“我倒是有一计,但恐怕要牺牲掉你这整个的西厢五间大房了。” “铁扇道长的意思是?” “一不做,二不休,和吕卿侯这种人在一起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放一把火,直接斩草除根。事后说起来,无非也是这些人醉酒失德,抽烟粗心,引燃了被子,查起来,你最多也就担个留宿失察之责!你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无量天尊,罪过,罪过。” 我去。 好一个死老道,穿着道袍,念着三清,竟然比王相狠的多。 “这万万不可,若真是这样,那我和吕卿侯还有什么区别?铁扇道长勿要胡言了,我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吕卿侯杀我师父,绝非我和他个人恩怨,更不能牵连其他人。” 这也算是一句人话,两者相比,王相倒还真算是君子的多。 但也确实够后怕的,万一这王相真是个心机歹毒之人,刚才直接点一把火,我们大家都得玩完。 这就是教训啊。 尽信善,天下尽恶。 “好吧,既然是你抓住了这厮,那就由你来定。”铁扇道长道:“你动手吧,趁着天黑好动手,我也能趁早把他送上云雾山去送死。” 行了,我也不用再装了。 再装下去,老吕就成了裘千尺了。 “老几位,大半夜嘁嘁喳喳说什么呢。”我打了个哈气,推开门,伸了个懒腰,看着一众人道:“这几位也是来住的吗?也要吃烤全羊,喝催眠酒吗?算我一个如何?刚才酒喝的急,没吃饱。” 我一边说着,一边点着一根烟,顺势把打火机递给了那道长。 “铁扇道长是吧?那你一定有一把铁扇子了,听说你爱点火,来,打火机给你,你点火,你扇风,你来决定,是烤全羊,还是烤全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老道士的脸上有些局促。 但他们都明白,很明显,我刚才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王相幽幽道:“你怎么没睡着?” “我酒量好啊!” “不可能,这枣仁酒是我们王家的秘方,常人半两都会醉了,更不要说,你刚才喝了足足三大杯。” “因为我不是常人啊。”我淡淡道:“还有吗?我能再喝三斤。” 王相眯了眯眼,面露凶光道:“算了,管你是睡着还是醒了,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一句话,你少管闲事,我保你周全,否则,就别怪我仗着地主之谊,行地主之权了。” 我道:“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听见了,难得象兄盛怒之下,还有慈悲之心,想着宽我等小命。那就容我多说一句,我这次来,就是带着吕卿侯回云雾山说个明白。是非恩怨、功过情仇都会真相大白。几位都是和云雾山有关系的人,不妨同去云雾山,见证个清楚,何必要在这里计较?” “我们自己的事,用不着你费心!”王相大声道:“吕卿侯杀师,证据确凿,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是那句话,我不想牵连无辜,但你也不要逼我。” 铁扇道人上前拦在我和老吕那间屋中间,正色道:“大象,你尽管去做你要做的事。今天谁敢插手,我就不客气。” “等一下!”我大声道:“两位再想想,还有的商量吗?万事三思啊。” 王相大义凛然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说,有商量吗?无尘道长和我父无异。闪到一边去!” 王相说着,从背后拿出了一把弧线刃刀子,奔着吕卿侯的屋子就去了,砰的一脚踹开了门。 “既然你们不愿意三思,那我只能出手了!”我施展迷踪步,直奔王相。 铁扇道长自做门板,一个跨步,以身体横挡在我面临前,一把抓住廊道的柱子,一手举着一把铁扇子,用力一扇,发出咔嚓一声,在我咽喉前扫过。 我脖子后仰,躲过锋芒,以四两拨千斤之法,沉肩一个寸劲猛击,砰的一声,将铁扇道人赚翻下了廊台,然后疾行到了王相身后,将已经探身进屋的他,抓住后颈一把拎出来,扔在了院子里。 “吕卿侯是我兄弟,你们要是非要断他的手脚,那就从我的脑袋上踏过去!”我将烟屁股用于谦抽烟法使劲嘬了一口,捻在了地上,冷眼看着面前一众人道:“我刚才说让你们三思,不是恳求你们,是警告。” 第758章 上山去 站在门口,我回头看了看。 屋子里,大头还在酣睡着,可吕卿侯却醒着。 老吕躺在床上,人虽动弹不得,但神志清楚,明显他听见了刚才的对话。 吕卿侯泪流满面。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师父的死,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冤屈,当然,更可能的是因为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兄弟的背叛。 他以为,王相是信任他的。 但没想到,王相想让他死。 我知道他现在张不开口,也说不出话,但我知道他心里的难过。 我本想给他点一根烟,结果发现火机没了,于是干脆摸了一块糖,塞进了他嘴里。 “嘿嘿,心里苦,就吃块糖!甜!”我笑道:“别哭丧着脸,我站在这,身后都是你们的地盘,我不倒下,我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 “口气倒是不小!” 铁扇道长一抖扫帚横眉,怒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啊,这是兴龙县嘛!” “知道你还敢放肆!” “我有放肆吗?我已经和颜悦色地和你们说了,结果你们不听啊,难道还要我跪下来求你们?对不起,做不到啊。不是我在乎我这膝盖,只是我去过川中,去过湘西,去过关中,去过苏杭,哪个地方不比这小小的兴龙县城大。我要是四处下跪,那我早就膝盖都磨没了!咳咳,诸位,我最后再说一句,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不会追究你们任何人的责任,可要是还执迷不悟,对不起,我不会再像刚才那般克制。” 王相和铁扇子对视一眼,满眼的匪夷所思。 大概着想不明白,我一个人,是如何敢朝他们这十来个人“大放厥词”的。 “这话不该是我们说吗?”铁扇道长冷笑一声道:“今年风调雨顺,蛤蟆也长的格外大,看把你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兴龙什么时候多了头叫驴呢。” 嗨你妹的,本事不大,这道士的嘴巴和吕卿侯倒是有的一拼。 “还看着干嘛?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给他点教训!”铁扇子“身先士卒”,一挥手,带着四个小道就冲了上来。 站在厢房的廊台前,我冷眼看着冲过来的几个人。 说实在的,好久没有虐菜了。 我还真怕自己下手失去轻重的准头,再把他们打出个好歹来。 所以,我不得不背这一只手,以略高的位置,单手招架这气势汹汹的几个小道士。 徂徕心术?还是纯元玄功?不要说归藏了,我怕他们连天僵术都招架不住。 算了,想了想,还是用阿爷最开始教我的道家基本三十六手格斗,稍微用家吃一点内力,也就够用了。 噼里啪啦,几声闷响,四个小道士“先行告退”,趴在院子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站不起来了。 铁扇道长也气喘吁吁,脸上挨了一巴掌,打的半张脸浮肿。 “你这都什么招式?” “你们不都习惯分什么北派南派吗?这是最经典的北派天师三十六手格斗,难道你不认得?” “什么三十六手,你还是看我一脚吧!”铁扇道长不甘示弱,朝王相使了个眼色,自己佯攻,让王相带着四个社会人从两翼为了上来。 他的思路很简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是三路围攻。 可殊不知,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招式都是花架子,虚的,根本没用。 我特意给王相留了余地,没对他真的下死手,毕竟,咱吃了人家一只烤全羊呢,而且,刚才他也算是做到了君子有度。至于其他人,三拳两脚打趴下,尤其是这个铁扇子,更是绝对的关照对象。 “大冬天的,拿着一把铁扇子,你以为你是牛魔王的媳妇啊!” 对待这要放火烧死我们的老道士,我就没那么好心了,以徂徕心术加持一记魁星踢斗,直接将其踢翻在地,保证他三天之内,腿肚子转筋不止,然后一把夺过他的破扇子,嘎巴嘎巴踩了个稀碎。 “我的扇子……你……你毁了我的扇子!”老道士哇哇叫着,疯了一样扑了上来。 我当着他的面,直接折断了扇骨,怒道:“此行要不是为了给老吕正名,不宜再惹新的麻烦,我早就一脚踢死你了。你躲在被窝里庆幸去吧!” 说完,两手抟气,朝其当胸打出了一道八卦轮,彻底结束了战斗。 铁扇子捂着肋骨嗷嗷尖叫不止:“大象,大象扶我,我岔气了,肋里疼的厉害……” 王相本来还要往我这冲,结果看着瞬间结束的战斗,愣在了当场,缓缓放下了手。 他已经知道,我给他留着余地呢,而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绝不是我的对手。 “你……你是谁?”王相攥拳道:“你为什么要干涉我们的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有些拳脚,就可以仗势欺人是吗?就可以为虎作伥是吗?” “我叫罗天,是吕卿侯的生死之交!”我正色道:“这理由够了吗?” “你……你叫罗天?”王相惊愕万分。 铁扇子也在一旁瞪大眼睛道:“你就是被南派天师四处追杀的罗天?难怪你和吕卿侯在一起,这可真是臭味相投、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我目光一凛,凶神恶煞怒道。 “志……志同道合……龙驰虎骤……”铁扇子捂着肚子嗫嚅道。 王相哼了一声,神色悲戚道:“你和他在一起,看来我是杀不了他了。可我不甘心,这种恶棍叛逆,凭什么活。” “行了,你对他已经恨之入骨,恐怕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我淡漠道:“但想杀他,还有机会,明天我们就会前往云雾山,你现在就可以去云雾山报信了,告诉所有人,我罗天陪着吕卿侯要上山来了,吕卿侯是无辜的。” “你肯放我走?” “呵呵,为什么不呢?”我一笑道:“就冲你刚才不同意放火,我也不能伤你分毫。况且,明天我是拜山,总得有个人先去报个信,您再合适不过了。感谢你的羊肉,马上你就动身吧。放心,你的宅子一定完好无损,天亮后,我们就走!” 第759章 拜山头 王相也没再说什么,淡淡道:“你和传说中倒是不太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我都不知道,我现在都开始有传说了吗? “流言中,你可是身高五尺,横眉狭目,一张大嘴,满脸麻子,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烧屋!”王相道:“你这现实中的长相就不说了,就说行为方式,至少目前我还没看出那般暴虐。” 尼玛! 这是谁在埋汰我啊。 身高五尺?那也就一米五啊,咱一个大老爷们,有那么文弱吗?还横眉狭目,一张大嘴,我是蛤蟆啊。最离谱的是,说我一脸麻子,为什么讨厌一个人的时候,都会说其实一脸麻子? “现在你也见我了,我罗天是一脸麻子吗?”我淡淡一笑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相信也听闻过我的事,所以,你应该相信,我是有勇气去云雾山的。那就有劳你走一趟,告诉云雾山的道师们,我和吕卿侯一定上山。” “好,只要你敢去,我这顿烤羊肉就算是没白请你们吃!”王相看了一眼厢房,故意大声道:“你也替我告诉那个欺师灭祖,狼心狗肺的家伙,要是还有半点廉耻之心,明天就自己挂在云雾山下的歪脖树上,免得脏了云雾山的一块地。” “好,这话我一定原话带到!” “那就请罗先生早点休息吧,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的酒劲儿自然就过了!咱们明天见!” 王相转身就要带人走。 “等一下!”我下了台阶,一步步走上前。 王相皱了皱眉,瞪眼道:“怎么,我还没走,你就后悔了?” “后什么悔啊!”我一笑道:“我是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你说,要是最后水落石出,杀死了无尘道长的人不是吕卿侯,你会怎么样?” 王相明显一愣,这问题他从来就没考虑过。但他马上就大声喝道:“没有这种可能性,杀人凶手就不可能另有其人。” “世事无绝对啊,不怕一万,好怕万一呢,万一就真的是你们冤枉了吕卿侯呢?你告诉我,你们该怎么办。” 我逼视着王相,冷声道:“我可以这么说,如果最后真是吕卿侯干的,不用你们动手,我来亲自弄死他,我把他开膛破肚。可你们也得告诉我啊,要不是他呢?” 王相瘪了瘪嘴,沉默片刻,道:“要不是他,我……我情愿给他跪下道歉,磕一万个头,磕死我自己都成,但没有这种可能性,因为……” “行了,剩下的话就别说了!”我大声道:“我压根也没想要你的答案,但我得让你想到这个问题。你必须明白,随着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朋友,云雾山也彻底失去了吕卿侯。磕多少头都没意义了,因为,你们都不再配拥有他。行了,走吧!” 王相愣了愣,看了看吕卿侯的房间,缓缓除了院子。 剩下的一干人,在铁扇子的带领下,也都纷纷逃了出去。 捡回打火机,点着一根烟,回去塞老吕的嘴里,一笑道:“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抽完烟,借着酒劲继续睡,我来给你们守夜。” 这一晚上,他们倒是真的睡的酣畅淋漓。 我就坐在院子里,用剩下的炭,一边烤肉,一边烤火。 天终于亮了,白薇大叫一声,第一个爬起来,穿上外套就跑了出来,看着我笑道:“罗天……你尿床了……” 这是哪家的傻媳妇啊,甭说我没尿床,就算真尿了,家丑也不能外扬啊,你倒好,一嗓子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很快,所有人都起来了,奴柘这傻货,一起来就朝我问还有没有昨天剩下的酒。 “还喝?你怕是想一觉不醒吧。” 吕卿侯此时告诉了昨晚上发生的事,一众人都惊愕不已。 “我天,要不是罗大哥,咱们岂不是差地都成了烤鸡?”凌云喃喃道:“以后还真得小心点,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是!”大头道:“要不说罗老板能成为带头大哥呢。我其实昨晚上早就猜到了,这个王相不怀好意,但我想了,我们有老罗在呢,怕什么?有我主内,荣华富贵,有罗天主外,全是小菜啊。” 啧啧,我就服宋叹,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出力,逼却被他装了。他是如何做到如此厚颜无耻,还不脸红的。 县城里简单吃了口早点,众人就开拔直奔云雾山。 吕卿侯特意和奴柘换了位子,跑我车上来了。 能看出,这老鸟今天是真紧张了。 “罗老板,咱们就这么上山?” “那不开车上去,还走着上去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昨晚上大象肯定是回山了,现在他们都知道要回来,肯定会有防备。” “有防备就有防备呗,咱们又不是去灭门打架的,咋,你心虚了?人真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我杀的,那是我授业恩师啊!” “那不就得了,既然不是你,你就放轻松,有事不是有我呢嘛!”我淡定道:“这么说吧,一夜之间,他们能调集多少风火轮啊。就算真想和咱们火并,也没法从各地招来高手啊,所以,他们打不过我们。对不对?你说,你们云雾山上下所有天师,能打的过我罗大天师吗?” “我师父或许还成,可他老人家没了……” “所以啊!”我一笑道:“我就是给你吕卿侯加的buff,无懈可击啊。他们除了配合我调查真相,还有其他选择吗?我就不信,有人会蠢到号召全道场上下和我们血拼!” 很快,就到了云雾山下。 到底是大道场,那山门格外壮观,据说这是明末的,好几百年历史了。 老吕正朝着山门发呆,门口边已经闪出了两个小天师。 我让大头停下车,走到两人面前,正色道:“我叫罗天,带着你们云雾山弟子吕卿侯回来了。请您劳烦上传一声,罗天拜山了。” 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两个人脸色虽然难看,却也只能恭敬地点点头道:“罗先生请吧,我们师叔已经恭候多时了。不过,让那姓罗的下车,我们得检查一下,有没有又带毒药回来!再说了,这地方好歹也是他的师门,不该在自己师父七七之日,磕几个吗?” 第760章 哭七七 吕卿侯在车里听了这话,随即也下了车,朝两人微微颔首道:“玄清,玄诚,不用你们说,回到这里,我也会给我师父,你们的师祖祭拜。” 说完,就跪在了山门外。 “师父,不肖弟子卿侯回来了,马上就是您去世七七了,弟子赶回来给您烧七来了!” “这位施主别客气!”一个道士道:“套什么近乎啊,又师父又师祖的,你不是已经被云雾山清理门户了吗?让你跪,是让你忏悔,不是让你表演的。” “就是,一会上山的时候,把你的两脚用塑料袋包起来,绝不可玷污我云雾山的一粒土壤。” 吕卿侯大度,不和两个小辈计较。 规规矩矩跪在那,朝着山门三拜九叩。 可大头不服气了,啪的一声推开车门,跺了跺皮鞋,看着地上喃喃道:“这云雾山风景不错,看哪都好,可都这季节了,怎么还有臭虫啊,隔着好几米都臭不可闻。两位小师傅,你们这是清净圣地,没给这些臭虫刷牙吗?” 一个道士皱眉道:“施主这话好生怪异,没听说过谁给臭虫刷牙的。” “没听说过罢?”大头冷淡一笑道:“我也没听说过,那可能这臭味就不是臭虫的。你们说,是谁的呢?” 两个道士这才明白过来,大头是在骂他们。 “施主,何必言语如此刻薄?这是我们的家事!” “呦,又变成家事了?”大头撇嘴道:“刚才不还把人家削籍出户了吗?两位,咱们就别闹虚的了,你就当他是陌生人。这位吕卿侯先生,是慕名而来,给贵观羽化道长无尘子烧七七的客人,按照礼数,你们两个作为家主,应该还礼啊。” 两个道士一愣,皱眉道:“你让我给一个叛逆回礼?休想。” “喂喂,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是干什么来的,在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他可不是杀人凶手,就是一个烧七七的客人,再问一句,你们回不回礼?” “呵呵,到了我们的地盘,你还威胁我们呢?回不了!他跪下,那是因为他有罪!给他回礼,我们掉价。” 大头咂了咂牙花子,摇摇头道:“这可是你们逼我的,别怪我不客气。” 我以为大头这是要动手,赶紧要拦着,毕竟还没上山呢,现在对两个无名小卒出手,不合适。 没想到,大头并没搭理这两个道士,而是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山门前,像个大娘们一样,咧咧地哭嚎起来:“亡灵供奉在堂前,可怜亡人实可怜。 满堂徒子徒孙常悲哭,哭得亡灵泪涟涟。 首七无尘你到鬼门关,鬼门关上雾如烟。 教了一窝无礼小徒孙,死了你也心如煎。 二七无尘你到恶狗庄,庄上狗子赛虎狼。 你的爱徒受冤到如今,真凶蹿跳将你骗。 三七无尘你到剥衣亭,过路没有买路钱……” 大头像个老寡妇哭坟一样,竟然哇哇地唱起了哭七七。嘴里是一股脑的哭棺调,又是撒泼,又是打滚,一会抱柱子,一会拍山门,然后拿了几张黄纸一边烧一边继续哭。 这还不算,大头还不忘朝凌云、季岚、扎西招手。 “你们都愣着干嘛?初登宝地,赶上道长七七,咱们都要聊表心意啊。白小姐,你要不要也哭两嗓子?他们不怕寒碜,咱们就不嫌丢人。” 清净庄严之地,被大头这一通哭闹,搞得像是火葬场。 两个道士明显对我们这伙人的脸皮厚度估计不足,没想到会来这一出,眼看着大头调子一转,从哭七七变成了十八摸,慌忙叫停。 “别唱了,求你别唱了,这是清净道场,我们……我们还礼就是了!” 按照北方这一带的规矩,客人磕几个头,主家就要还几个头。 两个家伙万般不愿意地站在山门里面,面对着老吕,刚磕完七个头,要站起来,大头却又磕了七个。 没办法,他们只能继续还礼。 接着凌云和季岚也烧了七七,我当然也得凑热闹,于是一行人除了白薇,全都跪了一遍,两个小道士就跪在那一直还礼,每一个头都得掷地有声,最后磕的他们额前乌青,晕头转向。 “行了,两位小兄弟,记住了,给你们点教训。”大头拍了拍身上的土道:“上边的事,有上面的主儿解决,轮不到你们这样的小卡拉米出头。甭说我兄弟没事,就算有事,也轮不到你们狗眼看人低啊。” 大头说完,潇洒滴上了车,一加油门,赏了两个小道士一脸灰,上山去了。 吕卿侯拍了拍宋叹的肩膀。 “大头,谢了哈!” “客气了不是?”大头得意洋洋道:“我没有罗老板的拳脚,但我有一张无懈可击的脸啊。以后记住了,耍帅的事你们来,耍无赖的事我来。” 说话间,汽车盘旋而上,来到了云雾山道场的建筑群前。 到底是百年道场,灵官殿、太清殿、古神坛、道藏阁、邱祖殿、纯阳祠一应俱全,所有建筑都是砖木结构,斗拱飞檐,雕刻之处细腻生动,精致典雅。 建筑围拢着一座小广场,二十多个大小道士,都已经侯在了场院中央。 所有人,目光朝右,因为广场最右端有一座新建的七层道士羽化塔。 毫无疑问,这就是无尘道长的灵灰所在了。 至于那些人,从穿着上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等级,为首的是个身穿黄色法衣服的老者,他后面另外坐了四个身穿紫衣的中年人,昨晚上我们见的王相,也和这几个人并排而坐,再往后,就是那些和山门那两个小道一样穿灰袍的后辈道士了。 “师父,卿侯回来了!”车一停,老吕顿时老泪纵横,直接扑倒在了道士塔前。 黄衣道士一挥手,身后场院的大木门轰隆一声,被四个道士关上了,我们一下子被和山墙外面隔绝开来。 大头低声道:“呀呀呸的,气势十足啊,这是等咱们半天了吧,小心点。” 我一笑道:“你记住了,越是心虚,才越摆气势,真要是有实力,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了。” 第761章 谁心虚 下了车,众人一字排开,都站在无尘道士的塔前躬身祭拜。 连鞠躬三次,礼毕,才直起身。 此时黄衣老先生开口道:“哪位是罗天罗先生?” 我恭敬上前,正色道:“道长有礼了,我便是罗天。冒昧打扰,还请见谅。至于来的原因,恐怕有王相老兄的进言,您也知道了。当然,此番前来,伸冤为二,礼拜无尘前辈才是一。” “年纪轻轻,就懂得先礼后兵,言语上不卑不亢,不漏痕迹,手段上,钢筋铁骨,寸步不让,有些性格!”道长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原本以为,罗天会是一个彪形大汉,虎目豹牙,熊拳狼爪,没想到却是一个白面书生。好啊,很好,越是这样,倒越是往我佩服。小天师,老道这里还礼了。” 呦?还挺客气。 我一笑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还佩服起我来了?这可让我诚惶诚恐。” “一个人,单挑南派天师三山四庙十个有名有姓的大号天师,这种场景上次出现,还是百醴观没衰退的时候呢。灭了圆光宗总坛,和弘阳子打的有来有回,最近听闻又杀了金先生,这南派天师的几个牌面,让你敲掉了一半,作为一个北派天师,我都觉得提气啊。南派那些虎狼,压了北派多少年了,出了你这么个小牛犊,我还个礼还不应该吗?”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这般夸奖,搞得我这厚脸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一笑道:“前辈,您就别夸我了,实话实说,我从没想到代表谁出战,也没觉得给北派天师带来什么荣誉感。我这人,胸无半尺宽,从来都是自私自利,凡事先想着自己,我和他们拼,仅仅是因为他们惹到我了,绝不是我要给北派天师立幡,所以,您压根用不着夸我。” “呵呵,倒也坦诚,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打我脸,但我保证,这是你的真心话!”道长哼笑道:“可不管你是为了谁,效果是一样的,那就是确确实实给北派天师长了脸。” 我看着老道士和颜悦色,对我似乎印象还不错,便趁机开口道:“道长,想必您就是无灭师叔了,既然您对我还算认同,那能否就对吕卿侯……” 不等我说完,老道突然就严肃起来,正色道:“罗先生,我对你尊敬,那是因为你给北派天师增了光,但这绝不是你们和我在我师兄身亡这件事上讨价还价的理由,我不管你和吕卿侯是朋友还是什么关系,在云雾山,我请你放尊重一些。你我都是修行人,这既是对死者的尊重,也是对三清上师的尊重。” 好家伙,老道变脸够快了,但这种性格我倒也喜欢,丁是丁,卯是卯,喜恶分开,公私分明。 “成,既然道长这么说来,我也就不再废话了!”我正色道:“还是那句话,今天来,就是为了给吕卿侯沉冤昭雪来了,我希望贵观能允许我调查真相。” “呵呵,我师兄羽化那天,全观只有他师徒二人,这需要调查吗?”无灭道长大声道:“你告诉我,你想要怎么调查?” 我解释道:“但凡是人间事,只要发生了,都会有缘起,我想问问道长,你想过没想过,吕卿侯杀师父的原因是什么?吕卿侯虽然是俗家弟子,但常年在云雾山,相信你对他的了解不会少于我,您说说,他这样一个人,杀师父的目的是什么?他总不会是个暴虐狂,无端杀人吧?” “这个嘛……你问问他自己不就知道了?”无灭瞄了一眼老吕道。 吕卿侯跪在师父灵塔前,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无灭这是何意。 “还是我来说吧!”此时一身穿紫衣的方脸道士开口道:“师父羽化后,我们检查了他的寮房,师父最珍爱的那本《道窍术》不见了,另外,还有一张我们十年来化缘所得准备建造魁星楼的卡也不见了,里面有一百万。” “在这之前,师父和吕卿侯发生过一次争吵,原因就是吕卿侯在外面不检点。虽然是俗家弟子,可也不能把一个女人带回观中。另外,吕卿侯曾告诉师父,他要彻底还俗去了,完全没有顾忌一点师恩!”另一个嘴角有痦子的紫衣道士道。 另一个黑脸道士也开口道:“既然二师兄和三师兄说了,那我也说两句话吧。据我所知,吕卿侯和师父的仇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吕卿侯怀疑师父是想囚禁他一辈子,因为他有几次发现自己的饭里有软骨散,这是一种松软筋骨的药粉,吃多了就会丧修为的爆发力。” 我不禁一笑,扫了一眼众人道:“看样子,你们这是把自己心里要说的秘密都说了。缘由嘛,也全了,仇杀、财杀、怒杀,就差情杀了。可以我的经验,要是一个嫌疑人身上,同时具备了几种杀人要素的时候,这人八成是冤枉了。因为杀人用不了那么复杂。” 我转身看了一遍,指着一旁略微老城一点的紫衣胖道士道:“通过他们的话,看来你是大师兄啊!你怎么就没发表意见呢?” 庞大师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师父羽化之前,我已经有半年时间没回来了,一直在外云游化缘,想着在师父大寿之日,多带回一些千家豆来。所以……所以,刚才师弟他们说这些事,我都未能亲自眼见。所以,我还是不发表意见为好。但我希望,卿侯能坦诚一切。” 大头不耐烦道:“叨逼叨,叨逼叨,你们是满嘴理由啊。可我就知道一点,任何杀人案,凶手一定是死者死亡的受益者。你们不信就看看,无尘道士死后,谁受益最多,谁就是凶手。” 大头这么一煽动,凌云和季岚不约而同看向了无灭。 道理很简单,师兄死了,师弟就是观主,这是最简单的收益逻辑。 无灭一脸无奈,吕卿侯也赶紧道:“绝对不是无灭师叔,因为师父曾经以年老体乏为由,多次让位给师叔,师叔都拒绝了。他从不贪恋什么观主之位,生活更是极尽简朴!” 其它几个道士也纷纷道:“师叔本不想代理这观主,是我们推选他,他才勉强做的,你这胖子,怎么能空口诬陷师叔?” 大头咧嘴道:“我……我什么时候说他了?分明是我给你们一个启发,你们自己想的他。再说了,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人都可以被怀疑。” “你敢污蔑师叔,我们就揍你!” “你敢!谁揍我,谁心虚!”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差点打起来了! 第762章 找凶手 “揍我呀,揍我呀,谁敢动我,谁就是气急败坏,谁就最可疑!”大头一边说着,还一边朝人吐舌头,耸肩膀。甭说这伙人了,就他这挑衅的样,我看着都想揍人。 但是,有时候就是乱中出疑,就在这些人和大头吵得不可开交,差点大打出手的时候,我把这几个人的行为动作、语言神态都仔细观察了一下,心里已经有了些底。 云雾山地处北境,远离闹市,这种荒僻人迹罕见之地,但凡有凶杀,那必定是熟人所为。而以眼前这些人的身份来看,能下手杀死无尘道长的,只会是和他更为亲密的人。至于那些再传弟子,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一来,他们级别不够,没办法接近无尘,二来,他们和无尘没有直接往来,不存在着纷争。 所以,我初步判断,杀人者,就在无灭、大象、吕卿侯以及无尘的这四个弟子之中。 既然是给老吕平反,作为兄弟,当然是要把他排除在外。 还有大象,虽然他辈分上和吕卿侯是一样的,但他离开云雾山多年,有自己世俗的生意和生活,和道观没有纠葛。再加上昨天晚上他的反应,情真意切,我愿意相信,云雾山的事和他无关。 也就是说,真凶其实就在无灭和无尘的四大弟子之中。 “好啦,别吵了!”无灭看着乱作一团的众人,怒声大喝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师兄七七之日。人死逢七而祭,古人言,这七七就是亡魂最后一次回魂了。若是让回来的师兄看到这场景,他会做如何敢想?” 无灭说到这,皱眉朝我道:“小罗先生,我虽然在个人情绪上,对你这个人很是推崇,可这不等于我会无条件地迁就你。今天是我师兄在阳间最后一个七日祭,我不希望鸡飞狗跳,让人看笑话。所以,你最好快点拿出证据证明吕卿侯的无辜,否则,我可要下逐客令了。” 大头冷笑道:“你说逐客就逐客啊?我们不走,你能奈我何?你这么着急让我们走,那就说明,你最心虚。” “行了,大头,少说两句!”我示意大头噤声,郑重朝无灭道:“道长,其实你们指认吕卿侯为凶手的理由无非是,无尘道长死的那天晚上,只有吕卿侯在山上。可根据我一路走来观察,云雾山从山脚到道场的距离也不过七八里,一个成年人,一晚上可以有大把时间来往返。所以,这并非一个密闭空间,嫌疑人绝非他一个人。” 无灭道:“小罗先生,我不要听你攀扯其他人,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你说吕卿侯冤枉,他冤枉在哪?刚才至真、至贤、至愚、至远他们说的佐词你又如何做解?” 我一笑道:“好。那就从刚才几位道长的佐词法分析一二吧。刚才这位二师兄至贤道长说了,无尘道长死后,他的那本《道窍术》不见了,另外少的还有一百万善款。那问题来了。这本《道窍术》价值如何?” “《道窍术》是云雾山独门经脉运行法,说的俗一点,那就是秘籍。” “那请问道长,吕卿侯有资格练习此术吗?” “坦诚讲,所有云雾山弟子,都有资格练习,前提是你必须先自己学会运行法,而且,要在道观呆上十年以上。” 我点头道:“也就是说,吕卿侯是有资格也有能力练习此法的,那就有问题了,对他来说,这秘术根本不用偷,只要留在山上,就能得到啊,那干嘛还要杀师夺书?再说那一百万善款的事,恕我狂妄,一百万算个屁啊。老吕随我在云城给人消灾除祸的时候,随便一趟差事,就三十万之多,他若爱钱,完全可以跟着我混,没必要回师门啊!所以,偷书偷钱这理由不成立。” “至于第二点,至愚道长说,吕卿侯和师父曾经发生争执,原因是带回来了一个女人,生活不检点,归纳起来,就是面对师父的批评,记恨在心,打击报复。” “我没有!”吕卿侯大声辩解道:“那个女人只是个受伤的香客。至于我和师父的争吵,完全是因为我几次回来看他,他希望我早点下山,不要受他牵绊,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因为争执就杀他?” 我继续道:“所以,这一点也算不上什么杀人真因。我想问几位师兄,你们进云雾山修行十几年,二十几年,你们就没和无尘争吵过吗?按至愚的观点,那所有曾有过争吵的人,那都是嫌疑人啊。” 几个人语塞,鸦雀无声。 我则继续道:“还有至远师兄,言之凿凿,说吕卿侯和师父的仇恨积怨已久,说吕卿侯怀疑自己的师父给自己用药。有这事吗?老吕!” “我确实曾在我的饭中发现软骨粉,但从没有说是师父所为,他也不可能这么对我。”吕卿侯道:“倒是至远师兄,你一直掌管云雾山的药房,我可几次问过你,此药是否有遗失,可你却支支吾吾,不肯说出来。” “你……你怎么还攀扯上我了,我又没说,一定是你杀的师父!”至远慌忙辩解道。 “按照至远的说法,无尘道长要留吕卿侯在云雾山一辈子,不希望他彻底还俗,就是因为,他能给道场带来收益。可要是用软骨散给坏了身体,那吕卿侯就是废人了,留一个废人在山,有什么用?这于情于理说不通啊。”我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大声道:“综上所述,你们认为吕卿侯是凶手的说法,没有论据支撑,所以,他和你们一样,都只是嫌疑人,而不是凶手。” 无灭哼笑一声道:“罗先生,所以,这就是你今天要说的?” “对啊,我不是说了吗?我的任务,就是证明他的清白。” “可我们要的是凶手!”无灭大怒道:“我们全观上下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听你在这里侃侃而谈,我们只要凶手。” 我盯着无灭一笑道:“要凶手啊,那得出钱啊。证明老吕是无辜的,和找到凶手可是两码事。前者是我自愿的,后者,必须花钱。” “你混蛋!”至真骂道:“搞了半天,你戏弄我们呢啊。既然吕卿侯不是凶手,你不得证明谁是凶手吗?红口白牙几句话,你就要带人下山去?你以为你是谁?门都没有!” “嘿嘿,无灭道长,这道场到底谁说了算?”我冷笑道:“你来说,咱们干天师的,是不是拿钱办事?找凶手和证明吕卿侯清白是不是两码事?” 无灭无奈,不经意看了看道场的大门,一脸凝重道:“你想要多少钱?” “我出场费不贵,十万块,看在老吕的面子,打八折,给八万就行!”我淡淡道:“八万块,找到杀人凶手,对你们来说,不亏吧?” 第763章 青罗伞 “师叔,这小子就是故意的!”至真怒道:“他在用八万块钱恶心我们呢。” “师兄说的对!”至贤附和道:“要是真给他这钱,那才是欺负我云雾山无人呢!” “都说他厉害,我就不信,都是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至愚大喊道:“我们云雾山二十多个人,难不成还伤不到他分毫?让他在这里耀武扬威?” “要玩命,我算一个!”至远看了一眼吕卿侯,鄙夷道:“卿侯,你可以啊,自己犯了错不说,如今已经牛到带着外人回山挑衅来了。可我不告诉你,你这朋友就算是阎王爷,我们也不怕死。” 吕卿侯纵然再好脾气,此刻听着志愿的话也不禁怒道:“你怎么就认定了我犯了错?这世道,贼喊捉贼的多了。师父被害那天,你在哪?” “吕卿侯,你敢朝我泼脏水?”至远怒道:“不是有人说你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吗?今天我还就要和你挑战一番,咱们打一场,生死天定。” 眼看争执再起,无灭道长只能又大声道:“打打打,打能打出凶手吗?” 这时候王相站了出来,朝我道:“罗先生好胃口,这时候还想着吃。不就是八万块嘛,只要你吃的进,我就给的起。但有一点,拿不出凶手,我王相化成灰都不会放过你。” 说着,打开自己的背包,轻松拿出了八摞钱。 到底是云雾山最早出去的个体户,经济实力不俗啊。 我一笑,朝大头道:“把钱收下吧,蚂蚱也是肉啊。” 大头也不客气,上前全部接过来,随手就塞进了自己的兜里,无灭道长开口道:“罗先生,钱给了,你可以告诉我们凶手是谁了吧。” 我正色道:“其实关于无尘道长的死,吕卿侯已经把他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了我们。再没见到你们之前,你们每个人是干什么的,做过什么,我都一清二楚。甚至,在吕卿侯的描述中,我已经基本给你们的性格都做了判定。今日一见,我认为你们和我的判断没什么出入。所以,我大概着猜出了凶手是谁。现在,各位有想主动承认罪恶的吗?” 至贤一笑道:“你拿了钱,不该是你破案吗?为什么又让有人站出来啊。这钱,拿的太容易了吧。” “至贤道长恐怕是道经念得不多啊,《西升经》里有句话,叫做“自灭为羽化,自证为飞升”,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要是被我指出来,那这人可就下地狱了。” 至贤瘪瘪嘴,嘀咕道:“你少东来西扯,咱们来干活,你就说,到底谁是凶手吧。我们不自灭,也不自证,因为我们花钱了。” “好吧!”我淡淡道:“那我就说说,凶手是谁。无尘死的那天晚上,敢问四位道长,你们当是在哪?” 我目光直扫至真、至贤、至愚、至远。 几个人异口同声道:“在山下化缘千家豆。” “可老吕告诉我,至贤所在的赵庄,至愚所去的刘屯,至远去的马村都在云雾山方圆二十里之内。也就是说,你们三个都能在当晚返回云雾山,作案之后再离开。只有至真道长所去的徐家堡实在临县,相距有三百多里。” “你什么意思?”几个人顿时大喊起来。 “我只是分析,你们急什么?”我继续道:“据我了解,至贤道长掌管寺院的财务,有偷拿偷用的习惯,没少挨无尘道长的批评。至愚道长掌管戒律,可脾气暴躁,经常大骂徒弟,事发前,刚被无尘道长训斥紧闭。至远道长掌管勤务,可却是个爱搬弄是非之人,和道观人的关系都不好。只有至真道长,在道观里人员口碑都不错。” “按你的说法,除了师兄,我们三个都有嫌疑了?姓罗的,你说个明白!” “我当然要说明白!”我正色道:“下来就来到了问题的关键。害死道长的毒药到底是什么。吕卿侯告诉我,是青罗伞。因为他醒来后,发现师父所中剧毒就是青罗伞,而青罗伞也是云雾山特有的毒药。这种药,虽然是剧毒,可也有作用,敷在表面,能治疥疮。能接触到这个药的人可不多。除了师叔之外,还有曾经犯过疥疮的至贤,以及管理药房子的至远,以及曾经和无尘学过配药的至贤、吕卿侯。只有至真道长,没有接触过。” 说到这,我不禁一笑道:“那结果显而易见了,除了不可能的,那最可能的就是凶手,你们听出来了吗?” “是谁?” “是哪个?” “我们还是不明白,姓罗的,你就直言吧,我么三兄弟,哪个是你口中的凶手!” 此时大院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阵马达声。 我不禁冷笑道:“你们真的关心我的结果吗?还是在陪我演戏,在等待着你们的援军啊!无灭道长,您苦等的帮手来了吧!” 第764章 六对六 原本端坐在那的无灭道长终于站起来了,脸上阴沉的神色也豁然晴朗。 大头支棱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马上朝我低声道:“不妙啊,这牛鼻子老道给咱们玩迷魂阵呢,怪不得他气定神闲听咱们唠嗑,原来是等着援兵呢。怎么办?要不要先拿下无灭,来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 “就他?还天子,你也太抬举他了.”我漠然一笑道:“实话告诉你,刚才一进来,我就知道老道再唱空城计,援兵在赶来的路上,可我不在乎,因为我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牛逼,我对罗老板的敬仰之情,越发如涛涛江河了……”大头狡黠道:“既然如此,那这里你来搞定,那先上车里等你们去了,关键时刻,我马上启动汽车,咱们开溜。” 宋叹这点心眼,全用在这上了。 不过也好,一个善于逃跑的人,绝对是聪明人。 “罗先生,我等候在院子里,既是在等你,也是在等我云雾山的朋友,这一点,算不上我欺诈你。至于我的目的,你可以认为我是在等待我援军,但我更在乎真相。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知道凶手了吗?你可以告诉我了。要有理有据,要有凭有证,否则……” “否则什么?”我一笑道:“援兵一到,道长果然是扬眉吐气啊。您还要威胁我?既然你听过我的故事,难道你没听说过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吗?我媳妇是姑苏富豪啊,这种软饭,我吃得。但威胁我,耍横耍硬,小爷不干。想拿一群人困住我,还要听我讲故事,你以为你是谁?” 无灭脸色一变,大声道:“罗先生,你有脾气,我也有脾气,我这人喜欢先礼后兵,我觉得,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既然说你有结果,你现在说出来,我不难为你,可你要是不说,我云雾山的众弟子都在这看着呢,我总不能就这样白白送你下山去吧。” 凌云顿时怒道:“你倒是想先兵后礼,你玩得起吗?无非是现在外面来人了,你瘫痪的腿一下子站起来了。送你两个字,呵呵!” “就是,你不给我们面子如何?”季岚也冷笑道:“还是那句话,这云雾山,我们既然上得来,就下得去,还真用不着你送,只要我们想,谁能拦得住?叫你一声无灭道长,那是因为你是吕卿侯的师叔,可你既然和我们玩阴一套,阳一套的把戏,那对不住,我只能叫你一声牛鼻子。” 凌云和季岚都是直脾气,而且,都属于“少年得志”,此刻言语上不免有些生硬。可要知道,这毕竟是吕卿侯的师叔,我们要给老吕洗清冤屈不假,但也不能彻底把他们都得罪了。否则,老吕就成了下一个季岚,就算洗清了冤屈,也彻底和云雾山闹掰了。 我将两人拦住,对无灭道:“道长,人的尊重都是相互的,让外面的人下山去,否则,我不会告诉你结果。” 无灭毕竟一把年纪,还懂些老辈儿的规矩,也自知有些理亏,所有有些犹豫。 可一旁的至真、至贤、至愚、至远却已经按捺不住了,在他们看来,此时此刻已经风水倒转,现在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是他们。 “师叔,恕至真僭越,吕卿侯敢回来,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我们绝对不能放他走。” 至贤也道:“师叔,咱们用不着和他们废话,讲再多道理,不如拳头说话。” 不灭眉心一皱,大声道:“来呀,将大门打开。” 随着一声命令,轰隆一声,大铁门被两个弟子拉开了,一众人蜂拥而入。 吕卿侯忙起身,朝我低声道:“是五小云雾的人。” 白薇问道:“啥是五小云雾?” “自明末我老祖创建云雾山道场之后,先后走出了好多知名弟子,他们虽然离开了云雾山,但却仍旧以云雾山为宗庭。在这些弟子创建的道场中,有五座比较出名的,而且,在关里关外,和云雾山相互依托,有事总是相互帮衬的,就称为五小云雾,分别是玄武山、广元宫、斗姥阁、凌太虚和昭灵苑。先说那大胡子天师吧,那是玄武山的赵至纯,他是俗家弟子,和我一样,都是至字辈分,喊我师父为大师叔。那女子乃是了凡道姑,是云雾山这个大宗派里唯一的女修士,算起来,是我师父那辈分的。剩下的那三个年轻人,别看都三十多岁,但他们其实比我师父还大一辈分,白衣服的是斗姥阁的蒙阁主,黑衣服的是凌太虚的羊角天师,最后那个穿的跟乞丐一般的人,是昭灵苑的主人,唤作麻子张。” 甭说,自从昨天半夜大象来到云雾山之后,他们这是就已经开始“摇人”了。 否则,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将百里之外的几个分道场的负责人都唤回来。 白薇朝吕卿侯低声问道:“看来他们这是不打算礼貌解决问题了,几个人战力如何?” 吕卿侯低声道:“都是我的长辈和师兄,不好说啊……” 凌云直接问道:“有啥不好说的?你不好出面,这不是有我们呢吗?你就告诉我们,这几个人,有没有上天师榜的吧。” 吕卿侯道:“别人不知道,玄武山的赵至纯曾经进入过天师榜一百二十名左右。至于我师叔,他从没出过手,但我觉得,他修为不低于我师傅。” 白薇一笑道:“那我多问一句,咱师父最高名词排多少?” 吕卿侯挠挠头道:“我师父同样也是个隐逸之人,很少出去跑江湖,十年前,他曾出山办过几个案子,当时排名六十多……” “那就好说了!”凌云大大咧咧道:“满打满算,这些人,只有无灭师叔算是一个入榜人,赵至纯算是准天师榜级别的,剩下的,都是和我一样,泥腿子。真打起来,宋大哥去打无灭师叔,罗大哥打赵至纯,剩下的交给我们,咱们必胜无疑啊。” 大头懵了,喃喃道:“你疯了吧?那老牛鼻子既然厉害,为啥让我打?我还是打了凡道姑吧。和女人斗,是我长项。” “这不是田忌赛马嘛!”凌云笑道:“用跑的最慢的赖马拿掉对方最好的马,剩下的马就都赢了啊。为了大局,你就付出点牺牲吧!” “呸!”大头慌神道:“你才是赖马,你是赖骡子。亏你想得出来,人家田忌赛马那就是去跑一跑,我呢?还不得被打死?那就不是付出牺牲了,那是真牺牲。” 两个人正说笑着,赵至纯已经率先大声开口道:“无灭二师叔,我们没来迟吧!那个忘恩负义目无师长欺师灭祖的东西还在吧!还有,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在哪?” 第765章 就是他 说真的,自从干掉金先生之后,我已经“自我膨胀”了,我真没觉得,能在云雾山有什么敌手。 一句话,北派天师要真有什么高手,还至于被南派天师压着这么多年? 我承认,我有点目中无人,但我的狂妄是基于我们整体的实力。 有些人,属于天生的“讨打型”性格,你只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觉得,你是实力不济于他。当你给他两记闷棍之后,所有说不通的道理一点即通。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我要是掌控着话语权。 “至纯师兄,还有各位远道而来的同宗师叔、师祖们,我就是吕卿侯!”眼见着这些人气势嚣张,言辞咄咄,吕卿侯站出来道:“我这次回山,就是想解释清楚,我和师父的死无关,绝无挑衅之意,还有我的这群朋友,他们也都是为了我的清白而来。还希望各位看在尊师西去的面上,不要和我的朋友为难,有事有话都和我说。” “当然得和你说!”赵至纯大声道:“我虽然不是无尘道长的弟子,可我是至字辈的大师兄,我来清理门户,合情合理。吕卿侯,你师父的灵塔就在眼前,你还不悔过?” 吕卿侯丝毫不惧,正义凛然道:“仰无愧于人,俯不怍于人,问心无愧于己。光明磊落,一世清白,这是我师父教我的道理。我没做的事,就是刀架脖子,我也不会承认。但凡我做的事,我也绝不隐瞒。至纯师兄,你远道而来,上来就冒然指责我,道理何在?” “呵呵,你的所作所为,至真至贤已经在通话里告诉我了,你还有脸分辨?别人我不管,今天我非替云雾山清除了你这害群之马。” 赵至纯四十多岁的年纪,竟然性子比凌云季岚还急,一言不合,竟然踮脚悬上栏杆,直奔吕卿侯而来。 而吕卿侯,为了师门情谊,压根就没出手的意思,也没有做防备,那如此一交手,必定被赵至纯打压。 老子可以飞扬跋扈,可我还就看不惯被人如此嚣张,没办法,小爷就是双标。 我当然不会让吕卿侯白白挨一下子,也不会让赵至纯在我面前出尽风头,斜挎着旋身飞出,不等赵至纯碰到老吕,一个加长版的魁星踢斗就把他踹了回去。 虽然只是一个脚尖点肩,但这一脚,足以让他疼上半个月了。 赵至纯吭哧一声,原路返回落在了地上,踉跄了几步才站住身。 他上下打量着我,有些光火,喃喃道:“还是个高手,可以啊,速度比我还快。” 无灭道长低声道:“他就是罗天!” 不是我自吹,我清晰看见赵至纯被我踹中的肩膀抖了一下。 我不想废话,直接朝无灭道长道:“道长作为地主,这是要真的掀桌子了吗?” 无灭皱眉道:“罗先生,还是那句话,我对你个人是尊崇的,但这涉及到门户门面和尊严,我不能让步。要不,你马上下山去,把吕卿侯留下,我自己调查清楚。要么,你把你刚才所说的真凶有理有据负责任地说出来,我可以让他们放你走。要么……就真得动手了了。” “本来就是放个屁,可你非要脱裤子放,你不嫌麻烦,可你太不尊重别人了!”我大声道:“道长就按第三条处理吧。山,我是不会下的,吕卿侯,我也留不住。” “就是!”大头道:“你们牛逼什么?听说过白云山吗?惹急眼了,云雾山就是白云山。” 几个人脸上都难看无比,看样子他们都知道,白云山就是因为惹了我,最后的结局是人亡庙破。 “大胖子,你吓唬谁啊?欺我云雾山无人?” 这几个强援没动手,至真却第一个急了,跳过来挥舞着王八拳就奔大头来了。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位老兄拳脚上不怎么利索,让大头和他过两招倒也不错,不就是比谁的王八拳抡的更狠嘛。 两人一抱摔在一起,其他人也马上动手。 本来还想抻着架子无灭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打起来了。可此时也没法拦着了,毕竟,他若是阻拦,就显得心虚,好似实力不足是的,于是一声令下,“几位,帮我拿下吕卿侯,以告师兄在天之灵!” 没办法,人家人多,我们除了奴柘不便于现身,全都上场了。 凌云、季岚以二挑三,力战斗姥阁、凌太虚和昭灵苑的三个头头,白薇以拳脚之术斗唯一的女敌了凡道姑,就连扎西,都需要和至贤、至愚、至远周旋,好在这几个人都没什么硬实力,同样是师兄弟,他们可比吕卿侯差远了。至于我,则一个人死斗赵至纯和无灭道长。 吕卿侯夹在中间,焦头烂额,想帮我们,可他知道,一出手,自己就和师门站在了对立面。可不出手,又觉得愧对我们……还是白薇看出了他的心思,高声道:“吕大师,我的包很贵重,你可要给我看好了……” 说真的,一交手我心里就他踏实了。 这个赵至纯,触类旁通,学识庞杂,是什么都会,但没有一样精通的,这种人,在修十年,也是这个水平了。我觉得,他都未必能敌得过凌云和季岚。无灭道长倒是气力深厚,尤其是“疠风破”和“无极真气”,这是一攻一守两道不错的招式,堪比陆拂石的纯元玄功和三花聚顶。但唯一不足的就是,闲云野鹤惯了,招式散漫,一点都不实用,速度太慢了,我都把赵至纯摔地下三次了,他那一记疾风破才出来,还被三花聚顶抵消了。 交手十几个回合之后,我现学现卖,反手就是一记初学版的疾风破,将赵至纯从台阶上面打下面去了,爬了半天,鼻孔里面憋出一股血来。若不是为了不结冤家,给老吕面子,我能当场要他命。这样的货色,还要将吕卿侯清理门户,也不知道是不是梁静茹给的勇气。 至于无灭道长,一看我竟然活学活用使出了疾风破,顿时愣在了那,说什么也不出招了。 “输了,打不赢的!”老道士喃喃自语:“再打下去,恐怕无极真气他也能学会……” “无极真气嘛!五运五行五气化,六气天地阴阳生。火分君相气热暑,为合人之藏腑经。天干起运地支气,天五地六节制成……”我笑了笑道:“道长,说句你不耐听的话,这无极真气其实我媳妇都会,不就是要十二经脉相互配合,运气周旋,将游走的气脉控制住,别人攻击哪里,你防御哪里吗?你若愿意,我倒是可以把纯元玄功交给你。你这是被动防御,人家的纯元玄功是主动防御。” “真是个天才啊!” 老道士脸色忽红忽白,迟疑间,麻子张、蒙阁主、的羊角天师三个人也被凌云和季岚打的人仰马翻。只有了凡道姑和白薇不相上下,当然,看出来了,这位道姑还算是君子,知道白薇不善术法,所以她也没有用术法,只是拳脚招呼。 “老罗,救我!”此时大头高呼一声。 回头一瞧,至真至贤两个人,正把大头压在身上,挥拳要打。 第766章 闭上嘴 这两个混蛋,趁着我们大乱斗之际,竟然二打一,将大头那牛一样的体格子压在了身下。 娘希匹的,专挑大头这么个不善打斗的揍也就罢了,还两个打一个,真是气煞老子了。 我正要过去,直接一脚将两个人踢出去,此时再也看不下去的吕卿侯却抢先一步径直上前,左右开弓,一手一个,将至真、至贤拎起来丢到了一边。 至贤大怒,爬起来指着吕卿侯叫道:“好你个吕卿侯,你这是彻底暴露了真面目啊,这时候了,不帮云雾山也就罢了,还帮外人。” 至真也冷哼道:“卿侯,你管我叫什么?” “师兄啊……” “你还知道叫师兄?”至真怒道:“可你刚才对你的师兄大打出手了。说你背弃师门,欺师灭祖冤枉你了?” “师兄,我何曾打过你?”吕卿侯苦苦解释道:“你们两个,打宋叹一个,这不合规矩,也有失我云雾山风度。再说,我不过是劝阻而已,将你们拉开……” 大头吃了亏,爬起来便破口大骂:“脱裤子打老虎——既不要脸,又不要命,敢群殴我,我看你们是活到头了。呀呀呸的,你们两个,哪个站出来,我要和他单挑,签生死状,打死为止。” 宋叹这幅张牙舞爪的样子,竟然让至真至贤两个人都不敢应声。 对于大头这样一个空有体格子,没有拳脚的家伙他们都没有勇气迎战,可想这两个人得有多怂。 无灭道长本来就变得很沮丧,自己召唤来了五小云雾,丝毫没赚到便宜,又看见这弟子一个个不成器的样子,更感没面子。 “行了,别打了!”无灭大喝一声。 还在缠斗的了凡道姑几个人闻言终于收住了拳脚。 白薇知道对方有意宽待自己,便颔首道:“女真人高抬贵手,白薇感激不尽。” 了凡一笑道:“姑娘客气了,我倒也不是有意想让,只是觉得,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拳脚,同为女辈,我很是喜欢。只是眼下师门有难,我不得不出面,倘若今日之事,能和平化解,我倒是愿意和姑娘结朋友之谊。” 看得出来,了凡道姑确实很喜欢白薇,否则,大敌当前,她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大头听了了凡的话,转而朝着无灭道长讥讽道:“听听,听听,都是江湖儿女,都是道子道孙,人家说的这话听着也舒坦,同样是吃斋念道的两口子……不不,是同样吃斋念道的两道人,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无灭牛鼻子,你罪责有二十二,其一,纵容弟子,为祸客人,为其一;包藏祸心,妄图伤人,为其二;包庇真凶,冤枉他人,为其三;言而无信,毫无底线,为其四;好战无度,本事平平,丢光云雾山的脸面,为其五……不刮胡子,大腹便便,有伤道士形象,为其二十二……” 所有人都听傻了,这家伙的嘴简直无敌了,临时起意,竟然直接罗列出无灭道长二十二条罪状,最后实在没得凑了,把别人长得胖都拿出来批判了,关键他自己还是个胖子。 无灭真的是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就好比,你和别人打架,打输了不说,他还罗列出你欠揍的二十二个理由。 “罗先生,我承认,我们失算了,高估了自己,成了吧?马上,马上带上你这个嘴都骂瓢了的兄弟,赶紧给我带下山去。至于吕卿侯,你若想带走,就带走,我不想看见又再多的死伤了。”无灭道长摆摆手,一脸心疲的样子道:“我这是造了神孽,让老天爷送来这么一个激光炮的嘴来惩罚我啊。” 老道士捂着心脏,看起来随时都要梗死过去。 白薇赶紧道:“道长您没事吧,千万别往心里去。尝试着运气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和手少阳三焦加速循环……” 无灭摆摆手,吞了一颗药丸,喃喃道:“我没事,请你们马上把这宋施主带走,我也就不会死了……” 大头还幸灾乐祸,喃喃道:“至于嘛,我又不是杀伤性武器。” 不单单无灭道长无言以对了,刚才气势正盛的赵至纯、麻子张几个人更是噤默不语。 有些人就是这样,叫得欢,蔫的也快。 此时和我们交过手的大象站了出来,叹口气道:“天师榜三十六名的罗先生确实不一般,我们认输了。” 大头冷声道:“不好意思,虽然你们不愿意听我说话,可我还是得再补充一句。我是罗老板的经纪人,所以,我必修强调,罗老板最近刚杀死金先生,金先生在天师榜里排第几?前十吧。嘿嘿,所以,按照老规矩,以新代旧,杀死了金先生,那罗天可就该取缔了金先生的位置。因此,无灭道长,你们二打一的是一个当今武林前十的英雄啊,所以,输了也理所应当,你不亏,甚至该感到荣耀。” 本来刚缓过来的无灭道长一听这话,当场眼睛发直,两腿抽筋,就要朝后面倒下去。 多亏大象等人将其扶住,白薇有过去赶紧拿出银针在穴位上扎了几下,才把人留住。 吕卿侯都吓坏了,低声朝大头道:“宋大爷,你能不能先不说话?” 我赶紧朝人家道歉,拱手道:“对不住,这几句话确实有点……过分,我承诺,绝不再率先使用宋叹。” 大象道:“罗天,知道你厉害了,你就别得意了。你们走吧。” “走?这么走了,我不是白来了!”我道:“我是干嘛来的,给老吕伸冤的啊。” “可按照你的伸冤方法,这不是伸冤,这是灭门啊。云雾山不能在没了无灭师叔了。” 大头小声嘀咕道:“叫无灭,哪成想,这么脆弱啊,随时都灭是的……” 万幸,这次声音小,对方没听见。 此时了凡道姑开口道:“我倒是觉得罗先生说的也没错,理不辨不明,真相不解不清,咱们是吵也吵了,打也打了,不管是谁吃亏了,谁还不服气,可咱们总的来说,都是为了我无尘门兄的死。我希望,罗先生大人大量,不要计较云雾山中断了你先前的推力,大打出手,也希望无灭门兄以及各位师侄们,静下心来,给罗先生说完自己推理的机会。” 此时至真等人还要开口,了凡抢先一步大声道:“事关云雾山的兴衰,也关系道无尘门兄的生死尊严,这事必须严肃。都已经打过一场了,谁要是还再兴风波,那就是有意阻止揭开真相了。” 了凡道姑此言一出,原本还要开口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第767章 看骨灰 毕竟,谁都不想被人认为是杀死无尘的凶手,所以,了凡的话,像是哑巴药,直接毒哑了云雾山的人。 了凡道姑见没人说话了,才转头朝我道:“罗先生,我是一介女流,不知道什么是大义,但我知道,人死灯灭缘果未灭,无尘门兄虽然已经去了,可我想他一定很想告诉大家,到底是谁杀死了他。这一点对云雾山很重要,请你就把你的推理说出来吧。” 大象也道:“罗先生,由此看来,不管是昨天晚上,还是刚才,你都对我们手下留着情分呢。我王相要是有那对不住您的地方,您请别放在心上,就算记恨,也记恨我一个人,请把你的答案告诉我们。是真是假,让我们自己判断。算我……求你了。” 这也算句人话。 早这样呢?何必还要大打出手,丢人现眼呢。 “成吧,我这是看在了凡道姑的面子,还有那八万块钱的委托费,就把我的答案告诉你们。信与不信,随你们,但我有我的论据。”我目光扫视了一眼众人,大声道:“先前咱们已经分析过了,从收益论和出手动机来看,凶手的可能性无非就是那几个人。这个人,就是无尘道长的大弟子——至真。” 众人一愣,随即吕卿侯便第一个低声道:“罗老板,不可能的,至真师兄当时在临县,路程三百多里,他赶不回来的……” 无灭道长也不禁摇了摇头,显然,他让为我这个答案很幼稚。 我一笑道:“咱们先不说他有没有可能完成杀人。就说她是不是无尘道长死最大的受益者。根据你们的说辞,至贤道长掌管寺院的财务、至愚道长掌管戒律、至远道长掌管勤务,为什么大弟子至真没有职务?” “那是因为,师兄认为至真和善,且是大弟子,所以早早在心里就确认了,将来由他接任观主一职!”无灭脱口道。 “所以啊,知道师父死后,师叔无意观主之职,其他几个师弟又分管一摊,只有自己这个‘储君’会是继承者,所以,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笑话!”至真冷笑道:“既然我是师父最器重的弟子,未来会执掌道观,那我干嘛要杀师父?只要等着家师得道羽化,我不照样能得到能做这观主?罗先生,你这没有道理啊。” 我平静道:“我只说你是受益者,并没展开你急切动手的原因。至于你为什么迫不及待要杀师父,其实我已经从吕卿侯交代的你们师兄弟情况中略知一二了,但现在正在等宋叹的证据,这一会再说。” “罗先生,可按照你先前的分析,能在一夜间赶回来的弟子是至贤、至愚、至远啊。而且,至贤有偷用观里零花钱的习惯,至愚则苛责后辈,至远爱搬弄是非,他们都被师父狠狠批评过,所以,他们三个有动机。另外,杀死师父的青罗散,也和他们三个有关系。恰恰是至真师兄,距离回不来,和师父无冲突,也沾染不到青罗散啊。”大象不解问道。 我正色道:“恰恰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值得怀疑啊。如果你是凶手,你会把自己摘出怀疑范围,还是把自己率先解脱嫌疑?举个例子,一个院子里,只有你有一把刀,你要去秘杀一个人,你还会用刀吗?不会!” 众人点点头,王相喃喃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单凭这个,就断定至真师兄是凶手,未免太武断了吧。” 至真怒道:“姓罗的,你听见了吗?但凡是个人,脑子没坏掉,都能听出你这推论,简直是荒谬之极。” “你别急啊,我马上就告诉你,你是在哪露出了马脚。”我转头朝吕卿侯大声道:“老吕,你告诉我,无尘道长死那天,至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至真师兄在几个师兄里回来最晚,其他人是清早正好赶回来,和我对峙的,而我被迫逃下山去的时候,至真师兄才回来。”吕卿侯回忆道:“当时至真师兄还朝我怒骂,说我百死难恕其罪。” “那问题来了!”我一笑道:“至真师兄你远在三百里外,是如何做到正好这天赶回来的?” 至真大笑道:“罗天,你小儿科吧。我在外给师父化缘“千家豆”,眼见着师父大寿将至,匆匆往回赶啊。正好清晨天亮的时候到了兴龙县城,至贤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师父死了,凶手是吕卿侯,所以我才碰见吕卿侯的时候,怒斥他和他动了手啊。” “好!”我转而朝至贤道:“那至贤师兄,你又是什么时候赶回来的?” 至贤道:“当然是清晨啊,我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路上碰见了至愚和至远,结伴上山。结果发现师父死了只有吕卿侯在场。当时很气愤,我们一众人急了,全都要将吕卿侯杀死。吕卿侯死不认账,在院里和我们周旋。后来他逃下山,我们赶紧联系所有云雾山的门人。” “我要的是时间,大约时间是多少?” “当时已经是十点多钟了吧……因为吕卿侯逃走后,大家是先给师父换衣入殓,后来才想到通缉这个叛徒的!” “问题就在这!”我大声道:“老吕逃下山去的时候,是清晨,正好和至真在山腰撞见,按照时间,当时山中的至贤还没给你至真通话呢。你是如何在县城就知道了吕卿侯是凶手?且一见面就大打出手?这只能说明,你其实早就想好了嫁祸对象。” 至真一怔,看着一双双投来的眼神,慌忙摆手推翻了刚才自己的话道:“不对,被你绕懵了,那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已经记不清准确时间了。吕卿侯,单凭你一个人说和我见面实在清晨,这算不上证据。师叔,师弟,姓罗的故意在时间线上愚弄我。” 我咧嘴笑道:“行了,单靠这个,肯定是按不死你的。下来,我要说说这毒药青罗散。媳妇,既然是你的发现,还是你给他们说说,这青罗散是个什么样的毒药吧!” 白薇道:“诸位,我别无要求,我想看看无尘道长的骨灰!” 第768章 白姑娘 白薇这要求一提出来,马上就有人反对。 “师父都已经羽化而去了,为什么还要打扰他?” “就是啊,灵骨归塔才区区四十九天,就要开塔,扰了师祖的清净谁担待得起?” “这姑娘是谁啊,一个女流之辈,能让你进道场就已经是我们宽容了,你还要动师父的骨殖?门都没有。不知道这道观最忌阴煞之气吗?” 凌云丝毫不惯着,冷声道:“那了凡道姑怎么说?他不是女流之辈吗?还有诸位,你们如此轻视女性,难道你们是男的生的吗?” 无灭道长正色道:“女施主,敢问尊姓大名,您为什么要看一看师兄的骨灰呢?” 白薇心平气和道:“回道长,我叫白薇,懂一些药理药方。家师是姑苏玉宗岳家的后人岳稚川,也算是习得了一点皮毛医术。无尘道长已经羽化,留在这世间的只有他的骨灰,我想,若是想还原当时中毒的场景,还是需要看一看骨灰的。” “姑苏岳家?”无灭道长惊愕道:“莫非是师承那位传说中的鬼医大师崔氏?” “是的!崔氏是家师的母亲!”白薇道。 “如此说来,那姑娘的医术肯定也非常了得啊!”无灭道:“我年少的时候,曾听人说过,这位崔氏昼医治人,夜医鬼,在她手上,不知道有多少疑难杂症都被解决了。来呀,满足白姑娘的要求,打开师兄的灵塔。” “师叔,这万万不可啊!”至真赶紧道:“不管她是谁,师父的灵塔不能动,你我都知道,灵塔就是我们修道人的坟,在乡下,随意挖坟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无灭道长却道:“我们是修行人,哪有那么多世俗的规矩?人死灯灭,魂魄分离,师兄德高望重,就算飞升而去,那也早有造化,这骨灰不过是给我们活着的人留作念想而已,至真啊,我知道你是为了云雾山,但只要你心中无亏,就不要阻拦了。” 老道士这话,也算是给足了至真面子。 说白了就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师敲门,你怕个鸟啊。 就这样,几个云雾山的弟子,将灵塔的塔盖打了开,将里面存放的灰龛捧了出来。 吕卿侯知道白薇不便上手,便主动上前,恭敬地打开了灰龛。 白薇只看了一眼,便恭敬地施了个礼,示意吕卿侯可以关上了。 “怎么样,白姑娘?”了凡道姑急着问道。 白薇道:“无尘道长并不是死于青罗散,死因另有它物。” “怎么可能?”无灭道长率先开口道:“师兄的尸体我们是检查过的,我们确实嗅见了那股青罗散特有的气息。这是我们云雾山的毒药,你肯定没我们了解。” 白薇道:“如果诸位不在意,我完全可以公布青罗散的配方。这青罗散实际上并不是你们云雾山特有的毒药,而是在古书中记载的一种去瘟的配方,用的也都不是单纯的毒药,而是以熟杏仁、白果、郁李、相思豆、番木粉以及黄石粉等几十味草药经过萃取形成的一种青色粉末,人吃了之后,尤其是喝酒之后,几乎来不及多少痛苦,就死了。死的时候,嘴角甚至还挂着笑容,好像很享受一般。” 白薇此言一出,顿时惹得几个人目瞪口呆。他们所谓的保密配方,怎么就被白薇熟知了? “吕卿侯!”至贤大喝道:“是不是你把我们特有的青罗散配方告诉了外人?” “我没有啊……”吕卿侯道:“我也不知道白小姐为什么会知道这配方。” 白薇则继续道:“我说过了,我是中医,而这恰恰曾是一个古方。只是在用量上增大,才会成为毒药。按照古籍记载,这些草药放在一起,会析出一种特殊的物质。让死者骨殖变黑,即便是火化之后,其结晶仍旧呈现出黑斑。我刚才看过了,无尘道长的骨灰灰白温润,并没有黑斑。” “那也就是说,师兄其实另有死因?”无灭道长明显已经对白薇充满了信服。啧啧,今儿咱白小姐可谓是大出风头啊。 “是的!”白薇道:“据我所知,这个季节,口内有些地方的阔叶林里,会生出一种蘑菇。这种蘑菇就能发出类似于青罗散一样青杏仁一样的特殊气味。这种蘑菇,本身无毒,而且,鲜食味道鲜美,但吃了之后,再饮酒的话,就会中毒,不但心脏骤停,而且,会有幻觉,死者甚至感觉不到痛楚。死者的状态和服用了青罗散差不多,杀人者,肯定是同时了解这两种东西,然后利用这种蘑菇,毒杀了无尘道长。” 无灭道长马上朝吕卿侯问道:“那晚上,你和师兄可曾吃过菌汤、炒菌一类的食物吗?” 吕卿侯道:“没有啊,吃的很简单。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师父似乎已经做好了饭菜,而且,炒了三个青菜,不像是一个人吃饭,我还笑问师父,是不是预感我要回来。我印象中,当时师父不是很高兴,像是在和谁生气,但我们俩聊了一会,他也就不再生气了。” 白薇道:“那你有没有记着,桌上有几个茶杯?亦或者,你回道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无尘道长吃过什么?” 吕卿侯使劲想了想,忽然道:“我想起来了,那天师父吃饭用的是一个比饭碗大的汤盆。我进屋的时候,那汤盆就在了,如此说来,他老人家可能是图方便,不想占用太多的餐具,那汤盆莫非是……先煮过了一盆菌汤了?” 我一笑道:“真相越来越近了。其实,在吕卿侯归来之时,已经有一个先回了道场。这个人,先做了菌汤,然后又炒了两个人量的下酒菜。但不知什么原因,发生了争吵,这人离开了。他让无尘道长吃了就喝了汤。” “全是推理,全是猜想!”至真冷笑道:“你有什么理由证明,师父是吃了什么菌汤?而且那天晚上还有别人回到了道场?你们这些人,仗势胡言乱语。师叔,纵然我们打不过他们,也不能由着他们信口开河啊。” “至真道长,你确定不知道这种野生蘑菇?” “我不知道!”至真大声道。 我直接拿出手机,一笑道:“可就在无尘长老羽化之前的半个月,临县的徐家堡镇就发生了一起这种野生菌中毒致死事件,按道理,你当时出去化缘千家豆,就在这一带,不会没听闻此事吧。这新闻可查,一度沸沸扬扬,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至真瘪瘪嘴,依旧硬抗道:“没听说过就是没听说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就是往我身上泼脏水。” 此时半天没说话的大头终于走过来冷笑着道:“你在徐家堡既然没听说过这种市井小事,那您在忙什么啊?各位,我倒是通过我的人脉,经过这半天的挖掘,在徐家堡挖掘出了一件差点亮瞎了我眼睛的大事,咱们这位至真大师,没想到道经念得好,扑克麻将玩的也不错,才半个月,就输了好几十万呢!” 第769章 招魂来 至真脸色乌青,像是霜后的茄子。 大头则得意洋洋,举着手机,朝众人道:“宋某不才,在云城乃至北方干点倒卖消息的小勾当,查一个人还不算费劲。但为了满足我哥这快、稳、准的要求,我是花了大价钱,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咱们这位至真道长的行踪给挖出来了。有一点,至真道长确实没撒谎,他确实去了三百里外的徐家堡,但他可没去化缘什么千家豆,人家是豪赌了七八天。至真道长,人家连你的照片都拍到了,还有你欠了一屁股债的欠条都在,怎么着,这些照片总不是我捏造的吧?” 大头举着手机,让无灭、了凡等人一一过目,云雾山上下众人,都一脸诧异地看着至真。 说真的,咱罗某人就是幸福,武有凌云季岚震慑敌人,文有大头白薇稳定军心。 瞧瞧这消息,要不是大头谁能在这紧要关头,给挖出来啊。 “罗先生,这个……都是真的?”无灭惊诧地看着我。 我淡淡道:“为了了解你们,我让吕卿侯给我介绍过你们所有人。只有这个师兄,他认为是个老好人,从没犯过什么错,只有很久以前,曾因为在山下随人完了几次牌,被师父责备了一次,也就改了。他还说,至真道长每年都有大半时间,苦修在外,所以我对他印象深刻。所以,当我发现,至真道长路途最远、和师父关系最佳又从没接触过青罗散后,就试着让大头去了解了解这位师兄,没想到啊,被我不幸猜中了。” 大头直勾勾等着至真道:“至真大师父,你还有话说吗?” 至真面如死灰,闭口不言。 无灭道长大怒道:“至真,这些都是真的吗?你还有什么话说?” 至真道:“师叔,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承认,这半年出去,我确实沉溺于赌博,而且,输了一大笔钱,我败坏了道门,有辱师父们的教化,不过,这和师父的死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我犯了错,就证明是我杀了师父吧?” 我和大头一愣。 好小子,死不认账啊。 大头道:“你大爷的,你倒是嘴硬。我问你,人家可都说了,就在十几日前,你去徐家堡还了赌债,有这事吗?” 无灭大喝道:“至真,你还有什么说的?前些日子,你确实又下山了几日。” “有,我下山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至真平静道:“这能说明什么?” “笑话!”此刻就连王相都忍不住怒道:“你欠了几十万,拿什么还的钱?难道不是因为你盗走了师父的那张卡片?” 至真咬牙道:“不是,是我多年的积攒。” “你的积攒?你拿什么积攒?道场里的补贴才多少钱?你攒一辈子也攒不了这么多钱啊。” “大象,难道只许你有钱,就不许我至真有钱?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每年都出去化缘,这都是我的业化钱。我自己的钱,赌输了,失德,但不犯法吧。” 其实所有人此刻都已经明白了,杀人者就是至真,但至真从容不迫,就是死不认账。而且,确实目前没有一个直接证据能说明他就是凶手。 “至真啊至真,你太让我失望了!”无灭道长痛苦万分。 “师叔,您失望是应该的,但你不能认为我是凶手。”至真道:“我对师父敬若父祖,我怎么能杀他呢?” 大头骂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别以为我没办法治你,别忘了,我是可以通过时间线,还原你回山时间的。因为提前一晚上回山和第二天早上回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你就去查啊?你不就是个掮客吗?有本事你马上证明,那天晚上,是我带着菌子回到了山上,给师父熬了菌汤,炒了青菜?你如何证明是我让师父先喝了菌汤,再朝他摊牌,我欠了赌债,让他替我还债?你如何证明是他训斥了我,不肯花钱,我走投无论,没有告诉他不能喝酒?然后躲下了山?只要你能证明,我就认罪,否则,这一切都是猜测!” 实际上,至真已经把自己杀人的过程用自己的口说了出来,但却是以这种挑衅的口吻说出,让我们却印证。这踏马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云雾山上下这时候也都恨死了他,知道他就是凶手,可就是如他所言,谁也没办法证明他说的这一过程是真的。 “他妈的!” 大头气急败坏道:“老子就不信,你能嘴巴一直这么硬。凌大少爷,季大兄弟,看着干嘛?给他上点手段,大刑伺候,我就不信他不老实交代。” 至真鄙夷一笑道:“呵呵,无能。如果你认为有用,那你就来吧。反正,我没杀师父,更没拿走钱。我是云雾山至字辈的大师兄,我是未来要执掌道场的!” “呸,你也配!”至贤大骂道:“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个白眼狼。” 至愚也道:“受你蒙蔽,我们还为难吕卿侯。你得多下作啊,能干出欺师灭祖的事来。” “师叔,为今之计,只能你来主持大局了,先将这叛逆清理出师门,在交给我们报仇!”至远也怒道。 可不等无灭道长开口,至真便道:“第一,我不是凶手,你们不能这样待我。第二,我是无尘道长的大弟子,掌门长徒,无灭道长虽然是我师叔,可您没有对我清理门户的权力。再不能证明我是凶手之前,我仍旧是云雾山至字辈分的大师兄。” 不得不说,这个人脸皮厚不假,但心理素质极佳。 一般人在千夫所指的情况下,早就心里崩溃了,可他洋洋散散,一点都不服软,这说明,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里打算。 “至真,谁是谁非,你我都心里清楚。”无灭道长疲惫道:“我不能想象,怎么会是你。你也说了,我不能把你清理门户,可我现在还是代理的道场之主。你,下山去吧。就当云雾山从来就没有你。你有多远走多远,在遇见,那就是我云雾山的仇人了。” 大头当场不愿意了,大怒道:“呀呀呸的,这就完事了?你们在没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就广撒网,四处声言吕卿侯是凶手,又要杀他报仇,又要宰他雪恨,把他的名誉和人格当狗一样践踏,追杀的他像个乞丐一样。好嘛,现在真相大白了,就因为这孙子死不认账,你们就没了办法,还假惺惺来了理智,放他下山去?这算哪门子的结局?你们这太双标了吧。我告诉你们,你们肯放他走,我们可不成。别以为我们没办法了。我这兄弟是谁?罗天啊,当世前十的天师,有通天本事。大不了……大不了那叫什么着?对了,大不了招魂魄,把无尘道长的魂魄给招回来,让他自己指认对手。” 我靠,我说大哥,你吹牛逼能不能别挂上我啊? 这人都死了四十九日天了,七七都过了,魂魄早就入冥去了,我上哪招魂去啊。 “罗老板,上啊……”大头朝使劲眨眼,低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失了士气,你就招一把如何?当初姑苏城隍都给你面子,你招个魂魄而已,没准还真能招回来。总之,不能让这家伙逍遥法外啊。” 你大爷的,净给我出难题。 这可不是一般的招魂,搞不好,得把我招进去。 可没办法,这小子大话说出去了,只能赶鸭子上架吧…… 第770章 离魂了 除了大头,白薇他们几个明显不想让我招魂。 季岚低声道:“罗老板,按照约定,你只负责找出凶手。足够的证据都已经证明,至真就是凶手,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他承不承认,和你无关,犯不着再耽误时间。” “耽误时间是小,关键这都七七日了,还招魂,八成是招不来的,这容易砸你的招牌!”凌云也小声道:“这个至真,明显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你犯不着和他较劲,云雾山要是处理不了这么个叛逆,那干脆解散算了。” 白薇虽然没说话,可却满是疑虑地看着我。 算了,他们说的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招魂这种事,我不信无灭道长做不到。 说到底,他们就是不想招魂而已。 很多人都以为招魂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殊不知,招魂并非拘魂。 拘魂是指一般的魂魄脱离肉身,只要凭着事主的生辰八字、阳血发甲就把游弋的魂魄拘回来。这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一般来说不涉及阴阳两界。 可招魂就不一样了。 招魂是指将已经死掉人的魂魄强行带回来,此举必见阴差,若非身强力壮、阳气罡正,否则见了阴差就掉了半条小命了。尤其是像无尘道长这种,已经死亡尸体多日的人,魂魄早已入冥,这少不了要和阴差交涉。 大头刚才是情急之下,有些意气用事了。 我虽然在姑苏的时候,得城隍宽许,可这里不是姑苏啊,并非所有的冥官都卖我面子。 我正下了决心,要拒绝招魂,可一回头,却看见吕卿侯一脸哀绝地望着他师父的灵塔。 “我来招魂吧!”吕卿侯开口道:“若能再见师父一面,我死也无憾了。” “老吕……” “我心意已决。兄弟不用多说,我也是修行者,这招魂之法我虽然没用过,可我学过。”吕卿侯转身看着至真道:“师兄,老话说,死无对证,你不就是认为师父已死,你的所作所为都无人知晓吗?好,今天我豁出命去了,我来请师父回来。” 至真淡漠道:“师弟,你赤胆忠心,我很佩服。但我劝你理智一点,师父虽然交给我们招魂法过,可咱们云雾山却并不擅长此术,不说你我都没用过,就连师父师叔都没用过。何况,云雾山没有供奉冥官的传统,人家冥差凭什么给你面子?所以,你三思吧。” 至真虽然嚣张,可这话说的一点不假,诺大的云雾山,多擅长的都是占卜、掐算、抽贴、算卦以及行风言物、解凶化吉之事。在实战这一点上,甚至还不及白云山。所以,需要招魂的时候,竟然站不出来一个人。 这么说吧,修道者中从不缺少能动嘴皮子的人,可缺少的却是那种夜可力战杀鬼,昼可救人性命的人。 “卿侯啊,此事你确实要三思啊!”无灭道长道:“万一招魂不得,你再离魂那就麻烦了……” 吕卿侯道:“自有道心行四海,还堪意气赋千城。师恩恰似三江水,一梦归流万里情。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师父对我来说,和父亲有什么区别,我但凡犹豫,那三十年的道经就全白念了。” 大头啧啧牙花子,朝众人道:“听听,你们都听听,这才是一个爷们说的话。而你们呢?除了会一群人,追杀一个同门弟子,还会干什么?连站出来,奓着胆子说一声招魂都不敢。可怜六山齐脱裤,竟无一人是男儿。什么道门嘛,明天改由了凡道姑做主吧。” “行了!”我朝大头低声道:“差不多得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多危险,只会逞一时口快。老吕他这是冒险……” 吕卿侯已经打定了主意,开始让云雾山的后辈们准备法坛。 “无聊!你们折腾吧,我回房间休息去了!”至真眼见着吕卿侯动了真格的,转身要走。 可无灭道长此时终于强硬起来。 “至真,就算凶手不是你,难道你不关心你师父的死因吗?卿侯可是要开坛了,你还要去睡觉?你的良心狗吃了?” “师叔,我只是偶感风寒,近日又忙碌于师父的七七忌日,此刻有些体力不支,休息一下也不行吗?” “行,怎么能不行呢?”无灭道长眯了眯眼道:“至贤、至愚、至远,你们三个和至真同去休息吧。记住了,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离开云雾山。但凡有强行离开者,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我说的是,一切。” 至贤等人也明白,大家是冤枉了吕卿侯,真正的凶手就是至真,此刻得到师叔的命令,马上应声跟了上去。三个人脸色铁青,看样子,够至真喝一壶的了。 随着法坛准备完毕,夜幕也降临了下来,吕卿侯开始准备招魂。 招魂诀可不等于拘魂咒,拘魂咒就那么几句,可招魂诀确实长篇大论。 众人将无尘道长生前的法衣取来,包裹在一个准备好的稻草人上。稻草人里,用红布包了一捏无尘的骨灰,里面还有其生辰八字,以及众位弟子留念收藏的头发等物。 天一黑,众人下坛,吕卿侯开始做法念咒。 摇曳的火把中,能看见吕卿侯孤单地一个人坐在法坛上。他闭着眼,神态虔诚,可手脚在微微颤抖,这说明,第一次,他真的是心里没底。 “呼!” 随着造业纸钱燃起了大火,神坛上骤然一亮,所有人清晰地看见,那三束筷子粗的香火上,烟柱直了…… “来了!”我低声朝白薇道:“不过,老吕怎么有点冷汗淋漓啊。” 说时迟那时快,平坦的广场上突然就卷起了大风,隐隐约约的,我看见那穿好衣服的稻草人猛地从黄布上站了起来,踉跄着走了两步。 紧闭双眼的吕卿侯失声喊了两声:“师父,师父,我是卿侯啊……” 接着,砰的一下,火烛先灭了,然后稻草人也一头栽倒在地。直挺挺的烟柱随即烟雾乱转起来,吕卿侯哆嗦了几下,脑袋一歪,竟然不动了。 “怎么回事?”白薇小声道。 呼啦啦! 桌子上所有的镇魂符都被大风卷上了天,隐隐约约的,我恍惚看见有几个人影一闪而过。 不好,老吕还是道行低了,事情败了! “不要过来!看见香火要灭地时候,喊我的名字!”我朝白薇交代一声,赶紧跳上了神坛! 第771章 游冥间 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很多,但有两点最重要。 其一,老吕经验还是太少了,只顾得准备招魂的东西,却没给自己镇魂。当有阴差路过,轻而易举就被他的魂魄也给勾走了。 其二,他倒霉,碰见的可能不是一般的阴差。就冲刚才这气势,老吕招魂肯定是碰上了硬茬子。一阵风就能把烛火灭了,两下子就能把所有符箓抛上天,这等本事我也是第一次见过。 眼前的场景已经吓傻了众人,尤其是云雾山小辈分的那群年轻人,一见吕卿侯歪着脖子跟死了一样,顿时吓得有人起身就要跑。多亏无灭道长还算镇定,大喝一声:“谁都不许动,马上人手一枝香,口含卿侯八字。” 无灭道长这也算是一个方法,靠着阳人气,想把老吕的魂魄给叫回来。 可他这招,平时还行,现在肯定是没什么用途,因为老吕明显是招魂不成,反被阴差给勾走了。现在阴差手里把魂魄叫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如果这就能把人救活,那人间的死亡率就没那么高了,只要有人死了,那就组织大批人手叫魂不就行了? 我跳上神坛,先把熄灭的火烛点起来,然后拿来黄纸,一时找不到朱砂笔,只能咬破中指,用中指血刷刷刷画了两道一尺多长的镇魂符。一道直接站在自己的脑门上,另一道则叩开老吕的嘴巴,塞进他的嘴中。 “罗先生,事已至此,救下卿侯啊,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无灭道长朝我大喊一声。 我看了他一眼,心道,早干嘛去呢? 明知道这是冒险,刚才你们怎么就没人拦下他?直接告诉他,你们错了,你们相信他了?现在知道不能死人了,知道对不起他了?当然,能够在这时候觉悟,也算不错了。有多少人,办错了是,明明知道错了就死活不认啊。 “放心吧,他可能不再是你们云雾山的弟子,但他是我罗天的兄弟。我只要不死,他就没事!” 我在法坛的另一侧坐下,开始按部就班,重新招魂。 当然,无尘道长纵然德高望重也和我没关系,我现在要招的魂是吕卿侯。 “天哥,小心啊!”白薇担忧地喊道。 我点点头,将桌子上吕卿侯和无尘的生辰八字都记下,马上开始念咒。 道咒这东西,神奇就神奇在,当你收拢丹田气,闭目凝神默念的时候,很快你就会有一种身体悬空、三魂游离的感觉。 念着念着咒,眼前就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一丝丝异样的寒气,紧逼我的后颈。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事情不妙,眼前的场景荒凉阴翳,明显不是云雾山啊。 糟糕,难道说,我也是定力不足,没等包魂魄招回,自己反倒三魂离体了? 果然,仔细静听,我能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罗天,罗天罗天……” 声音很乱,但很清晰,其中就有白薇、凌云的声音。 我定了定神,事已如此,反正已经离魂了,我有镇魂符压着,还有白薇他们在叫魂,一时半会死不了。索性,生猛一把,冒个险,先不回魂,找一找老吕再说。 “媳妇啊媳妇,别着急,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我心中喃喃说着,目光开始扫视周围。 这地方虽然荒凉,可却并不凌乱,一条黄土大路,伸向远方。迷迷糊糊的雾气在周围笼罩着,我能看见不少的影子往前走动,可我走过去,那些影子就消失了,亦或者出现在了另一面。 我大胆猜测,自己可能已经他娘的被勾到了冥间。这八成就是所谓的黄泉路吧。 一想到自己小小年纪,跑黄泉路走了一遭,我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尿意。 要不要在这先尿一泡,然后写个“宋大头到此一游”? 玩笑当然是玩笑,眼下还是得办正事。 既然来了,小爷就算是崩了门牙,也得把人带回去啊。 “吕卿侯,吕卿侯!”我大声呼喊着,同时摸了摸兜,还不错,刚才烧的纸起作用了,我口袋里全是大把大把的冥钞。 我一边抛洒冥钞,一边又重复默念着吕卿侯和无尘道长的八字。 一开始,一群影子围绕着我抢夺纸钱,可后来,呜呜丫丫的风开始汇聚,然后满地黄沙飞舞,那些影子无声息地慌乱就散去了,隐约中,我听见有个声音低沉且生冷道:“阳间道徒,大数未了,何来冥间造次?看你这风尘仆仆,钱财铺路的面子,速速归去,否则,我要掳魂入狱了……” 我也不知道这声音是谁,听声音是凶巴巴的,既然来了,我硬着头皮道:“差爷,对不住,阳间入冥,确实冒犯,可我是为了找我的朋友,吕卿侯,他阳寿未尽,只是为了招魂,才误入冥间,还请你们把他放回来,我带上他,立刻就回。” “笑话,冥间之魂,岂是你想招就招的?若是阳间术士皆如你这般,这冥间岂不是大乱了?速速退去!” 我大声道:“非规矩不能定方圆,非准绳不能正曲直这话没错,可凡事不都有个例外吗?他也是阳寿未尽啊,你们为什么要带走他?” “他招魂之人,已经入冥七七十九天,进阎罗殿,受赏罚分明,早就非阳间之人。这样的招魂,本就是触犯了大律,他还不动规矩,对差官无礼,休要说带他入冥,要他性命,就算是当场碎魂,也罪有应得!” 老吕啊老吕,早就说过,县官不如现管,你和阴差叫什么劲啊。 我赶紧道:“差爷,那无尘道长是修道之人,死的无辜啊。你们总不能看着一个人受冤而死,无动于衷吧?吕卿侯身为弟子,为了师父,冒险而上,这不就是阴阳界所标榜的仁义道德嘛,你就网开一面,放了他吧。” “你这天师,如何如此饶舌?你且让我看看你是和嘴脸,竟然如此巧言善辩!” 呼! 如同狂风盖雪,我感觉自己浑身冰冷,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微微眯了眯眼,不敢抬头,却还是看见,面前站了四个黑乎乎的影子,那股子煞气,让我好像冻上了一层冰霜。 “抬起头来!” 一个声音厉声喝道。 尼玛,糟了,要完蛋了! 我心道,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干翻了他们撒丫子跑? 可那样一来,老吕就真的歇菜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抬了抬头,没看见他们的脸,却看见一个个圆顶大帽子…… “嘶……你……你是……”这人结巴了一声,竟然朝后退了一步。 第772章 吃鞭子 平时咱可以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可在阴差面前,还是老实点好。 不是咱打不过他们,主要是人家有编制,你敢弄死一个,就有无数个找你麻烦。 当然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咱不修仙不修道的,这辈子,也就在阳间度一世浮生,赚点小钱钱,喝点小酒酒,泡个小妞妞,犯不着和阴差较劲。 一见这阴差朝后退了一步,我还以为他这是要拔刀了呢。 赶紧低声道:“算了,算了,我们不召唤无尘道长回去了,只要您把吕卿侯放回来就行了。” 可对方怔在那,根本没说话,当然,也没拔刀。 这就让我有些蒙圈。 实在没忍住,又偷偷瞧了一眼。 结果我这次竟然看见他们的面孔了。 原来,那大圆顶子下面,长着的竟然也是一张张和人无二的面孔,不过是神色阴沉了些,像是一幅幅冰雕。 而他们,竟然也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我看。 呀呀呸的,这几个阴差看起来是公的啊,怎么那副神态像是对我感兴趣是的。 “你从阳间哪里来?”这阴差竟然盘问起我来。 我长了个心眼,这别是想挂我一号,以后算账吧,于是便含糊不清道:“我从云雾山来……” “云雾山是哪?” “燕山的一个小山包。” 这家伙咂了咂嘴巴,喃喃道:“这样啊,那就真是奇妙了。我还以为,你是那个地方的……” 那个地方是哪个地方?打什么哑谜啊。 “对了,你刚才说要干什么?” 我一阵无语,合着我说了半天,白说了。 “回差官,我是召唤吕卿侯来的。”我低声道:“他是第一次招魂,不知深浅,还请各位网开一面。” 这几个差官彼此望了望,其中一个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算了吧,让他带回去吧,就这长相,也值我们卖他个面子了。不就是个阳魂嘛,反正阳寿未尽。 咋?这年头,冥间也开始吃长相范儿了吗? “成吧,这天师三魂你且带回去,但记住了,以后不要轻易招魂。要知道,那无尘子生前也算颇有造化,入冥后,已经经赏罚司勘定,提拔他做了伍长,不可能在招他还阳了。” 伍长?五人为伍,伍设伍长,这官儿也太小了吧。 无尘道长苦修一辈子,含冤而死,最后就这么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啧啧,看来修行路也不简单啊。 为首的差官念了念老吕的生辰八字,一抬手,一道青烟升上云霄,等了稍臾,就有更低级别的役差将吕卿侯押着过来了。 此刻的吕卿侯闭着眼,迷迷糊糊,根本没有意识。 “行了,带走吧!” 这几个差官一挥手,老吕就像是个塑料袋一样朝我飘了过来。 我赶紧点头道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好说话,可只要把人带回去,我管他那么多呢。 我牵着老吕的手,准备循着呼喊的声音往回走,这件事也就了了,可万万没想到,此时忽然听见一声怒喝:“站住,你们几个,怎么能任由游魂回阳去?” 我不由得一怔,转过身,就看见黄泉路上,疾驰过来了一个鬼影。 这人和刚才这些灰顶子差不多,但手上多了一件东西,是一个类似于早朝笏板的小板子,上面有个篆体的“巡”字。要的腰上也没有挎刀,而是挎了一条黑色的鞭子。 几个阴差马上朝其颔首道:“巡回官。” 原来是个官儿啊,看样子,还是这几个人的上司。 这家伙耀武扬威,走过来就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鞭子,朝我和吕卿侯一指道:“这两个阳魂是怎么回事?如何过了阴阳界?又如何放了回去?” 带头的差官低声道:“回巡回官,这两个人都是为了招一个叫做无尘道长的魂而来,现经我等劝阻,已经准备回阳去了。” “岂有此理?这阴阳界哪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况且,你们是阴差啊,怎么能允许一个阳魂为所欲为?” 差头赶紧道:“巡回官,此事事出有因啊,这个人他有些特殊……” “什么特殊不特殊的,冥间有冥间的律条!他一个阳人,能有什么特殊?”这巡回官大喝一声道:“那阳魂,还不站住。” 我尼玛! 从哪蹦出来个多嘴驴啊。 我转身过,垂着头,耐心道:“官爷,对不住,我这朋友一时失误,误入冥间,这就把他带回去。” “带回去?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既然入冥了,那就是已经死了,若是让你们回去,岂不是有了冥间的记忆?来呀,将这两个阳魂拿下,带回阎罗城。” 那差头低声劝解道:“巡回官,您是新官上任,以前没入冥过,更没见过阎罗城和酆都城的那些冥官吧。” “嗯?你什么意思?”巡回官怒道:“我是新官上任,是没见过那些权贵,怎么了可?你还敢瞧不起我不成?” “不不,属下的意思是,你要是见过一个人,也就不较真儿了,况且,这招魂本来就是阴阳两界交流的一种方式,阳间的术士招魂有时候还能帮我们纠察错案,向来都是大家默许的事……” “住口!”巡回官怒斥道:“你们是冥差,拿着阎罗城的俸禄,岂能作弊?听我命令,将此人拿下。” 几个差官彼此望了望,齐声道:“对不住了,巡回官,属下们不能从命,这人我们拿不下。” “大胆!你们……你们这是抗命?难道不怕我到赏罚司状告你们吗?” 差头也不客气,大声道:“不到赏罚司还好,要是去了赏罚司,恐怕赏罚仙君也会认同我们。” 我心道,什么情况,他们怎么还内乱了。这差头大哥挺够意思啊,为了我,和顶头上次不惜翻脸。 “好,和你们的账,待会算,现在你们不出手,我亲自出手。”这巡回官将鞭子一举朝我怒道:“你是束手就擒啊,还是吃我两鞭子!” 第773章 逼急了 这不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吗? 人家几个差官都放行了,他一个巡回官跑出来装起了大瓣儿蒜,说到底,他就是想拿我这个阳间来的小天师,给这几个差官点下马威啊。 “官爷,这天师招魂,自古有之。我这兄弟阳魂入阳纵然有千般不是,那也是被勾魂使者勾来,我们现在自己回去,也给你们认错了,您怎么就揪着不放呢?有道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你何必如此认真?万一有朝一日,您也用的着我呢?” “呵呵,用的着你?你一个小小的阳间天师,修行一辈子,能做个伍长什长就算不错了,你还和我拉关系,搞条件,你也配!” 这巡回官说着,便举起了手中的黑鞭。 一旁的差头道:“官爷,您三思啊。招魂而已,有错改之,无错加冕,犯不着动手。何况,这位小天师入冥先烧来了引荐帖,后有造业钱,人家合乎规矩啊。你这动了手,可就没法挽回了……” “住口,我是巡回官,还是你是巡回官?” 这狗东西话没说完,啪的一声,一鞭子就朝我抽了过来。 好家伙,单单这一鞭子,就抽出了三个花样,阴风在前,恍若利刃一般,能撕碎人的皮肤,烈火在后,滚滚火焰,灼烧的大地冒烟,最后一重幻影则是雷光电影,噗哩啪啦一起朝我来了。 尼玛的,多大的仇恨啊!这是多想直接弄死我啊。 我一抬手,将老吕推出去,然后使出了一招三花聚顶,准备自保。 可这冥间的招式,明显比阳间那些术法厉害得多,尽管我避开了前两道鞭花的冲击,结果最后还是被一道雷火炸了一个跟头。 呀呀呸的,万幸的是,现在是三魂而没有肉身啊,否则还不把我炸个下半身不能自理啊。 本来我还想着,出门在外,在人屋檐下,能忍则忍,只要能把我和老吕混回去,给人低个头,认个怂,骂我认了。 好家伙,我这他妈的赔笑脸,他还真以为自己是阎王爷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这厮的鼻子破口大骂:“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真以为老子怕你啊。做人,就是相互给脸的事,可我给你脸了,你却抽我的脸,老子不干了。你再敢动我一下试试,就算死,我也得拉上你。” 这巡回官被我的气势惊呆了,愣了愣,随即大笑道:“你还敢还嘴?不自量力的小天师,我让你知道知道,冥间法鞭的厉害。这鞭子,上打冥权官吏,下打横行恶鬼,不抽你个皮开肉绽,三魂俱灭,我这官儿白当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龟孙子手上一个回旋,那黑黝黝的鞭子霎时间金光闪烁,再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抽来。 翻来覆去不也就这一根鞭子吗?这一招鲜的人我见多了。 老子看着那漫天火光,也不客气,直接就是出了归藏之术。地气为藏,木气为生,风气为动,火气为长……这刻在脑瓜子里的口诀像是纷飞的刀子在我脑仁里刷刷地运转起来,刺激着我的神经,亢奋着我的情绪。然后在瞬间完成了经脉运转,丹田之气,下奔于六道足脉之间,逼至双足,在脚上第二指、第四指和小指同时爆发,内切大地,一个大回环之运行完成了了…… 轰隆! 这飞来带火的鞭子在我面前三寸的地方忽然被一股力量拖住了,然后这火光沿着我周身三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以雷暴火龙的气势反向就朝那巡回官杀了回去。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老子算不上老虎,也是只小豹子呢。 火球一声炸裂,这巡回官哎呦一声,手里的巡查令箭还有鞭子都被抛上了天,其人也一个倒栽葱被灌在了地上,铠甲都炸飞了,脑袋埋进土里,像个鸵鸟一样弹着腿。 其他的阴差也瞪大眼,一个个噤声不语。 半晌,留了一口气的巡回官才劫后余生地从泥土里把脑袋钻了出来,已经是一脸乌黑,狼狈不堪了。 “想杀我,你配嘛!”我抬手一指,就吓了他一哆嗦。 越是这种爪牙舞爪的家伙,越是外强中干,说真的,我当时真有了一股想杀了他的冲动。 此刻那几个阴差赶紧上来打圆场,拦在我面前道:“天师息怒,正所谓,凡事留一线,做人好见面。他也吃到了苦头,天师就不要赶尽杀绝了。否则,巡回官好歹也是有级冥吏,你若真杀了他,那你可就在难有回头之日了。” “我不杀他,他也不会就此罢了!”我赌气道:“索性,做实做绝,正到了要我命的时候,我也不吃亏了。” “别别,不至于!”这差头转身朝巡回官道:“官爷,赶紧说句话吧,这兄弟要是真动手,我们哥几个也拦不住啊……” 这差头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着笑意,就是在赤裸裸的嘲笑这巡回官。 巡回官此刻也没了先前的威风,他看着我的眼睛,知道我真的能做出杀他的举动,慌忙道:“对不住……天师兄弟,我……我刚才就是一时性急。你……你可以走了,放心,我绝对不会算后账。” 绝对不算后账? 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呀呀呸的,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备不住以后他还会找我麻烦,索性,我再提个要求,只要他不答应,我立刻弄死他。拉一个垫背,以后也够本了。 “现在想将我打发了?晚了!”我冷声道:“哥们还不想走了。” “别……别啊!”差头道:“你提个要求吧,官爷一定会满足你的。” 这差头倒是很懂我的心意,故意在给我找下驴的坡啊。 “看在这位差爷的份上,那我就提个要求,把无尘道长召唤来,我带回阳间一叙,等搞清楚事情真相,再让他回来。这要求不过分吧!”我死死盯着这巡回官问道。 巡回官不敢迟疑,忙道:“可……可以,我这就办,只是,他如今在冥间也算有了差职,不能流连人间,天亮前必须回来,否则,我……我也担待不起。” “用你担待了吗?你只管办你的!”我冷声道:“干什么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还有,我要马上见到人,你,别耍小聪明!” 巡回官瘪了瘪嘴,满心的不甘,可也只好将那令箭举起来,朝天上放出了一道烟雾。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一阵狂风之后,一个身披低级武吏锁子甲的鬼影被缓缓送了来。 第774章 回来了 “无尘道长?”我开口道。 这伍长兵吏忙点点头道:“先生阳气未退,莫是从阳间来?” 我回身指了指吕卿侯道:“老先生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无尘道长一看吕卿侯,顿时惊愕道:“卿侯?他……他年纪轻轻,一无劫难,二无仇家,怎么会来冥间?小先生,莫非你是……卿侯说起过的罗天?” “没错,我就是罗天!”我正色道:“道长你可能不知道,你死后,云雾山众人将你被害死的罪责都怪在了吕卿侯身上,他背负着杀师之名,吃尽了苦头,如今返回云雾山,好不容易查清楚了至真的所作所为,却可没有证据指认他。吕卿侯心有不甘,才冒险招魂找你。但他经验不足,招魂的时候,被过路阴差勾魂到了冥界,我这才赶过来想救他回去。” 无尘道长皱了皱眉道:“至真这个孽障,我已经在惩恶司将其罪状报上,只是其阳寿未绝,一时难以伏法。没想到,却让卿侯遭受如此刁难。可惜我……我如今是阴魂之身,恐怕……” “没关系,回,赶紧回!”巡回官马上忙不迭道:“我已经允许了,你这就和小天师回去吧,只要在天亮鸡叫前回来就好。这天师小哥宅心仁厚,除暴安良,伸张正义,你可不要浪费了他的心意。” 好家伙,他倒是变得快。 越是这样的人,报复起你来,也最狠。 我甚至都已经想象到了,一会我一转身,他就会把脸阴沉下来。 然后迫不及待赶回阎罗城,将我的罪名禀告一番,然后找个机会,再把我弄死锁回来,用尽了酷刑,丢到十八层地狱…… 但我不在乎。 到了这时候,老子只要当下。 “那就谢谢各位成全了。”我故意特有所指地说道:“今天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找我算账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差头扫了一眼巡回官,正色道:“怎么会呢?这是官爷答应的事,您有理有据,赶紧去吧,此刻已经是半夜时分,你魂魄离开肉身时间也够长了,若是时间久了,难免会影响你的阳寿。” “谢谢!”我感激地点点头,引着无尘道长,另一手拉着迷迷瞪瞪的吕卿侯,翻身往回走。 回程其实根本没有路,因为什么也看不见,眼前浓重的雾气,低头甚至连自己的脚丫子都看不见。耳畔能听见水声,也能听见风声,还有咿咿呀呀在一旁嬉笑的声音,不时还有看不见的手轻轻触碰我们,甚至拉扯我们。 可我心里明白,只要往回走,顺着那幽幽的呼唤声去,就肯定能回去。 于是我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着那唤我名字的方向,不管任何骚扰,闷头往前走。 走着走着,眼前就好像出现了山洞口一样的光圈,和周围的黑暗相比,锃白瓦亮,一股强悍的吸力,不等我想清楚,就把我连带着老吕和无尘道长给吸了出去。 然后呼唤声就格外真切起来,这是……白薇的声音,是凌云的声音。 没错,回来了,小爷我回来了。 我用尽全身之力,猛地一睁眼,身体不由自主一晃,清醒了过来。 “天哥?你醒啦!”白薇焦急的声音顿时舒缓下来。 我站起身,朝她咧嘴一乐,转身看了看吕卿侯,这家伙的脉搏和心跳都已经恢复了,眼皮在动,手指在颤,但一时还醒不过来。 他魂魄离身的时间长了点,给他点时间就好了。 在说一旁放着的那个稻草人,此刻也幽幽地就站了起来。像是个一尺小孩一般,踱着步子,缓缓走到了神坛中央。 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原本坐着的站了起来,原本站着的,都不由自主地往一起靠了靠。 无灭道长是长辈,也是云雾山的主心骨,此刻只能他开口。 “师……师兄,是你吗?你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也有些恐惧,老道士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师弟,我是无尘。” “师兄!” “师父!” “师祖!” 好家伙,这些人后知后觉,终于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你们为什么要冤枉卿侯啊。我的死,和他无关。你们应该了解他的脾气秉性,怎么可能会怀疑是他杀死了我?倒是那至真,唉,赌博成性,屡教不改,枉我想培养他为道观之主,哪料到,就为了区区百万赌资,他就下了害我性命之心……” 在一众云雾山徒弟徒孙的哭嚎声中,无尘道长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心思细听。总之,目的达到了,他朝众人揭开了真相。而且,最后还言明,云雾山观主之位,交给吕卿侯来执掌。 老吕自然是无心此职,但他还在昏睡着,无灭道长就替他应允了。 末了,无尘道长转身朝我一连三拜,谢了又谢,还恳请我,以后多帮衬吕卿侯,这才留恋不舍地扫视了众人,摆脱掉那稻草人,飘魂而去了。 师父走了,吕卿侯也姗姗来迟地醒来了。 睁开眼,听闻自己错过了和师父见面的机会,这老哥嚎啕大哭,哭的像个孩子。 众人都愧疚不已,又是道歉,又是忏悔,对着老吕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好听的话。 可惜,谁也不知道吕卿侯那段日子过的有多惨。 我直言不讳朝王相道:“我是不是说过,早晚有一天,你们会知道自己错了,可那时候的道歉,单薄无力,毫无意义……” 正在众人尴尬且恼怒的时候,至贤一瘸一拐地匆匆跑来叫道:“师叔,不好了,至真不知道用什么毒粉,麻翻了至愚和至远,逃了。” 凌云毫不客气地嘀咕道:“一窝废物。” 无灭道长也其很难消,大喝道:“三个人看不住一个人,干什么吃的……” 我冷声朝无灭道长道:“一个人,能跑多远?只问一句,你们云雾山是打算要活的,还是死的?” 无灭顿了顿,叹口气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活的更好,可要是断念三清,执迷不悟,云雾山也不妨多起一坐灵塔!毕竟,有些事,宽恕不得,宽恕了他,三清就宽恕不得我。” “成,有您这话就够了!”我朝凌云、季岚努努嘴,三个人,从三个方向,沿着下山路追了上去! 第775章 云雾山 云雾山之行,虽然过程恶心了点,但结局是好的。 不管怎么说,吕卿侯算是洗清了冤屈。 唯一让我困惑的是,一个在北派天师里也算是名声显赫的道门,怎么就全都是一些败类和庸才。 云雾山作为五小云雾的主门庭,按理说,至少应该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天师吧? 可惜没有,哪怕是无灭道长这样年纪够、资格老的大天师,除了嘴上功夫,实力上也没有任何可圈可点之处。 从云雾山、白云山扩展到整个北方,也不难看出,为什么北派天师式微。 这些人的主要精力,都在内斗和捞金之上。 当然,我没说捞金不好,首先咱天爷我就是一个喜欢钱的小天师,可问题是,喜欢钱的前提是,咱至少得把业务做精吧。大宗庭,外加上五个小宗庭,加起来一两百号人,连个能招魂的人都找不到。 这样的天师,只配喂马。 不是我吹,就至真这样的货色,和大头决战,还得让至贤帮忙呢,我就算是让他再跑一刻钟,他也逃不脱。 果然,我们三个沿着三条小路追出去半个小时,就在云雾山的北坡上,将至真堵了住。 这是一段坡度在六七十度的山石坡地,中间有一条羊肠小路,他从左侧想迂回道右侧的林地里躲起来,结果被提前赶到的凌云给拦了住。慌张之下,还要往回走,季岚也悄然而至,直接堵死了后路。而我,就站在他的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至真,你不是喜赌吗?你说,这七十度的山坡滚下去,能摔死你吗?”我冷笑着问道。 至真看了看脚下粗糙的山石,又看了看左右的凌云和季岚,朝我大声道:“罗天,这事和你无关,你干嘛插一脚?你真以为你是正义使者啊?做梦。你就是个搅屎棍。” “呵呵,对不起,我还真没想当什么正义使者,怪就怪在,你不该拿吕卿侯当背锅人。我的人,由不得你冤枉。”我不屑道:“到底赌不赌?只要你敢跳,摔死了算我的,摔不死,我放你生路。” “你别逼我!老子已经身败名裂了,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至真朝着小路的边缘走了走,半个脚掌踩在峭壁上,一副要跳下去的样子。可我知道他不敢,他要真敢跳,就不会一头冷汗,双腿发颤了。 “你跳啊!”凌云怒道:“杀师灭祖,万劫不复。” “就是,你倒是跳啊,还免得脏了我们的手了。”季岚也冷嘲道:“杀师冤弟,活着你回了云雾山也得被他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至真是真不想跳,一屁股坐在了碎石小路上,哆哆嗦嗦呜咽道:“这怪谁?只怪那老道士一毛不拔!我都朝他坦白了,他非但不原谅我,还要赶我下山,这样的师父,不要也罢。” “得了吧!”我厉声道:“蘑菇是你还没上山的时候就准备了吧!这说明,你还没回山的时候,就已经下了杀心。就不要找那些自己都骗不过去的理由了。实话告诉你,你师父无尘入冥之后,因有小修而成吏,现在正做了阴兵,你就算不死,他也会回来找你。” 本就是想吓唬吓唬这厮,可没想到,听了我这话,至真竟然吓得无能自已,想爬起来,结果两腿无力,一失足,竟然叽里咕噜直接顺着陡坡滚了下去。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原本还想捉个活的,回去给吕卿侯处置,在那些人面前,给足了老吕面子。 哪成想啊,这厮没勇气跳,却还是一头栽了下去。 “这叫什么?这就叫输赢无定,报应分明。”凌云道:“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摔死。” 季岚道:“这小子赌运那么差,在一个小镇子上都能输几十万,这次他能赌赢?” 报应不爽,可话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有多少恶人都在逍遥法外啊。 就拿这件事来说,如果没有我们这一行人较真,至真能遭报应? 就算十年后,二十年后,真的真相大白,可那还有什么意义。 “行了,咱们就别猜了,下去会会他。不管生死,总得有个交代!” 我们三个沿着一侧的小路,逡巡下去,走到百米之下的山谷中的时候,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我不禁皱了皱眉,不至于吧,坡度虽然陡了点,摔断胳膊摔断腿,哪怕是头破血流都正常,可也不至于如此大的血气啊。 “我靠!”凌云走在前边,掀开了一束灌木,突然爆了句粗口怔了住。 我和季岚见状,赶紧上前,结果就看见至真躺在坡下的碎石地中央,早就一命呜呼了,让凌云惊叫,也让我看的有些不适的是,他的脑袋像是憋掉的气球一样,塌了下去。血水和脑浆散了一地…… 季岚看着地上的脑浆和血液,有些干呕,收回目光道:“这算是恶有恶报了吧?摔一下,脑袋竟然都摔碎了……” 可不对啊,撞在什么样的石头上,能把脑袋撞成稀巴烂呢? “罗大哥,你看这像啥?”凌云看了看我,自问自答道:“这像不像是一大锤砸在了西瓜上?瞬间爆开!” 没错,确实。 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摔的,倒像是一拳砸成这样的。 而且,看周围的斑斑血迹,还有拖痕,至真摔下来之后,并不像直接死了,还在地上爬下了这么远,当时他神志应该清楚,还想钻进灌木丛中,可他马上就遇到了一个人…… 季岚道:“可是什么人能在不动用术法的情况下,一拳把头骨打稀碎呢?” 季岚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如果动用术法,不会只伤及脑袋,而且,术法都是气流所动,伤口应该是贯穿伤或者内伤,能单打脑袋,且将脑袋远程打碎的招式还真不多。 “算了,管他呢!”凌云道:“反正他是罪有应得,死也就死了。回去告诉云雾山的人,让他们收尸也就算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我们的周围一定有一个人,而且,这种凶悍的手段,我其实是见过的…… 第776章 夜访客 回到山上,我把情况和无灭道长说了,特别强调,人不是我杀的。 可是当无灭道长带着人收尸回来,还是一脸惊悚地看着我,尤其是至贤、至愚他们的那种眼神,分明充满了恐惧。 我估计是白强调了,毕竟至真那死状,确实不像是摔死的。 算了,认为是我杀的,就认为是我杀的吧,反正我这人名声在外,出奇的坏,多担着一条命也无所谓。 按理说,云雾山的事算是有了结局,我们也该走了。可处理完至真的尸体,将其暂时安置在灵官殿之后,就已经半夜了。 “罗先生就多待半日吧,明天是卿侯升座典礼,请你们一并观礼。”无灭道长朝我道:“我们已经决定了,就按照师兄的遗嘱,让卿侯做这个观主。” 吕卿侯吓坏了,连忙拒绝。 他一个俗家弟子,怎么可能留在观里做观主呢? 无灭道长无奈,只能请玄武山、广元宫、斗姥阁、凌太虚和昭灵苑几家门户都留下来,商量这云雾山当家人选。 说实话,这些人不管选谁,都是矬子里拔高,无灭道长勉强算个人选,可他还无心观主之位。至于至贤那三位,愚鲁就不说了,就拿三脚猫的功夫,实在难以服众。 以我看,还不如让了凡道姑当头呢,至少人家是个明白人,而且,五官清楚,三观正派。 吕卿侯拉着我低声道:“你们可千万别走,你要走了,他们非逼我出家不可。” 我笑道:“了断红尘,归顺三清,青灯黄卷不好吗?你就从了算了。难道这俗世里,还有你念念不忘的某个小娘们吗?” “别扯淡!你看我这样的,像是能青灯黄卷一辈子的人嘛!”吕卿侯道:“说实话,师父没了,以后我也不会经常回来了,可这到底是我的师门,师叔让我留一夜,我总不能现在就跑了吧?我要是现在走,师叔肯定觉得我还恨他们,那就是恩断义绝了。” “成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陪你多待一宿!这可全看在你的面子上,出去了,你得请我们大家吃饭。”我看了看白薇,征询她的意见。 毕竟,这是道观,要是留宿,她只能和了凡同一寮房。 白薇满口答应道:“没问题啊,正好我和了凡道姑很投缘,本来我们还想着多说说话呢。况且,吕大师的事,就是咱们的事,必须给面子。” 就这样,无灭道长给我们安排了住处。 都在场院里。 他们本观的道徒都住在东侧寮房,而我们这些外来的客人,都住在西面的寮房。 西寮房分上下两院,上院的条件好一点,赵至纯、麻子张等人自觉今日之事愧对我们,非让我们住上院,他们几个道场住在下院。 上院最里面的几个房间,由了凡道姑的弟子们居住,靠近侧门的那间就住在白薇和了凡。 至于我们几个,我和大头、凌云一间,季岚和老吕、扎西一间。 当时天色已晚,都临近午夜了,所以观里的道士给我们准备了洗脚水和铺盖之后,大家马上就各自回了房间。 “明天咱们就回云城吧!”大头一边洗脚,一边兴奋道:“在云城最牛逼的cbd租上一层楼,大干特干一场。网罗天下豪杰,平宇宙不平之事,除了需要核·弹解决的事,咱们都可以解决,只要加钱!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就睡醒了!”凌云擦着脚道:“还租cbd,你以为天师这行当真成了国粹了?你上午敢立招牌,下午就有人敢把咱们拘起来,罪名就是‘大搞封建迷信活动,复苏牛鬼蛇神’,不吃几天窝窝头,你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吧。” “行了,别扯淡了,赶紧睡吧!”我倒了洗脚水,还能听见不远处女生住区叽叽喳喳的声音。 虽然说,几个道姑不用卸妆敷面,可女人睡前都通常比较麻烦。 我回了屋,熄了灯,还没来得及躺平,大头那边的呼噜声就已经响起来了。这傻吃孽睡,不长膘就怪了。 奴柘摸着黑总算是可以说话了。 “宋大头平时还嫌弃我呼噜声大,你听听这动静,不知道还以为牛魔王在耕地呢!” 凌云道:“奴柘大老爷,太晚了,睡吧。” “敢情你们白天里都玩过瘾了,我闷在口袋里,都不能吭个声,你就让我说几句吧!” 正在这时候,房门突然传来了咚咚的敲击声。 说敲击而不说敲门,是因为这声音没规律,像是不经意碰到的。 “谁啊!”凌云大大咧咧道。 外面没有回应,反倒是窗户上面,缓过来一个影子,晃晃悠悠,一闪而过。 “妖爷,你难道没嗅到一股子血腥味?”奴柘开口了。 奴柘要是不提这么一嘴,我还以为这股子血腥味是先前在至真死掉的现场带回来了。 我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凌云也随即警觉道:“有情况?” 我示意他嘘声,披上衣服悄无声息下了床,走到门口朝外窥视了一眼。 外面清风朗月,什么都没有,可正当我要趴的更近的时候,忽然血气直冲脑门,一个脑袋糜烂的脖腔子探了过来,就隔着一个门孔,一个从眼眶里都爆浆流出来的眼睛,和我对视着。那憋掉的脑壳,还挂着黄白色的浆子,血哗啦啦的身上,全是青筋。 我纵然见过太多世面了,也被这一幕直击灵魂深处。 吓屁了! 要不是凌云也爬起来就站在我身后,有所倚仗,我非摔个四仰八叉不可。 尸体! 踏马的,门外竟然是至真的尸体。 我见过诈尸,还不止一次,可也没见过诈尸之后马上尸体就悠悠荡荡满院子乱逛的啊。 我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两张符,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尸体已经一跳一纵地倒了院门口。 尼玛的,吓我一跳,完了就想跑? 老子可不是好欺负的。 “不用惊动别人,你就在这守着!”我朝凌云叮嘱一声,朝着那该死的家伙就追了上去。 第777章 老东西 真他娘的怪了,这尸体敲了敲我们的门,竟然直接就出了大院,一路风尘,好像是知道我要收拾他,撒丫子就在前面开溜。 我也没多想,脑子里全是刚才被他吓到的气恨感,就想着赶紧把他追上,然后一张镇煞符将他拍倒。 出了院外,狂野的冷风直扑鼻息。 这家伙跑的飞快,根本不像是尸体,就像是一个活人在狂奔一样。 难道说,他诈尸之后,敲我们的门是因为他死的时候心有怨念,一直想报复我? 可既然如此,一个尸体,怎么又突然开窍,知道开溜了? 我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耳畔的风声呼呼的吹,刚才洗脚带来的那丝暖意,全都逸散在了风中。 终于,这尸体的速度降了下来,不过,我们也来到了先前至真摔死的陡坡前。 怎么又跑这来了? 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明所以。 我就不信,这尸体还念旧,好好的灵官殿殿中不躺,非要来到这荒郊野外来? “大胆邪祟,看我镇你!” 我凌空飞跃,炒了个近路,从侧面朝着死尸迂回了过去。 离得老远,第一张镇煞符已经被我打了出去。 轰! 一道火光,直击其当胸,这尸体被打了个趔趄,戛然而止,就站在了先前滚落位置的那条小路上。 这脑壳爆裂的尸体,竟然没有一丝停留,咕噜一下,顺着陡峭的山坡就摔了下去。 我当场懵了。 啥意思?玩呢! 跑了半天,就为了再跳一遍? 看着叽里咕噜掉进了下面黑乎乎的灌木丛消失不见的尸体,我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不对啊,这条路,就是至真先前逃走时跑的路啊。 也许,根本不是什么诈尸,而是有人给这尸体进行了控制,强加意念,让他把生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呢? 我去尼玛的! 如此说来,愚蠢的不是尸体,而是我啊。 再想到至真爆掉的脑壳,我恨不得一巴掌也将自己的脑袋瓜子拍碎了。 最近弄死金先生之后,明显自己有些飘飘然了,竟然开始不动脑子了。 罗天啊罗天,你丫得一直以来玩的是智谋流啊,怎么变成了一个武夫了。 我不敢迟疑,掉头就急匆匆往回走。 晚上没吃饭,这道观里因为杂事,也没提供伙食,这会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我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一路疯狂回奔。 到了灵官殿前,腿上正发软,忽然就看见了一个人影。 “谁!”我断喝一声。 “罗大哥,是我啊!”凌云轻松从钟鼓楼上跳了下来。 我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啊?不是让你留下吗?” “嗨,别说了,你那刚走,窗外就吐来一股煞气,我回头一瞧,竟然是那至真的魂魄跑来报复了!”凌云正色道:“这不知道死活深浅的东西,死了都不忘作恶,我自然不能放过他,这不,被我一道掌心雷杀了。” “赶紧回去吧!” 我有预感,我们这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这尸体和魂魄,都是诱饵,可现在来不及和凌云细说。 那股子曾在无数个夜晚令我毛骨悚然的感觉来了。 我一口气奔回了上院寮房,死死盯着房门,步步紧逼了过去。我知道,这门口边极有可能就藏着一个人。 正在这时,季岚忽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一愣,随即长出一口气道:“你怎么过来了?” 季岚道:“凌云让我来的啊。听见他跑出去了,我也没敢多问,就过来等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凌云笑道:“放心吧,有季岚呢。” 我苦笑道:“可能是我神经绷的太紧了,也可能是我老毛病犯了,总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万幸,现在不是我一个人了,还有你们!行了,回屋睡吧。” 季岚挠挠头,嘀咕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明天再说吧!”我摆摆手,准备回屋,可一抬头,就看见前面拐角处白薇和了凡道姑房间的门敞开着。 我顿时警觉起来,缓缓朝前走了两步,看见地上有一根竹簪,那簪子是道士们盘头时用的。 “怎么了罗大哥?”凌云皱了皱眉,就要奔那簪子过去。 “别动!”我伸手将他拦住,看着两间屋子中间,那狭窄过道的阴影道:“是你吗?” “怎么了?”季岚挠挠头,上前弯腰就要去捡那簪子,可刚一伸手,刷的一下,一根棺材钉就打了过去,多亏季岚闪得快,那钉子落地就把青石板给打成了两截。 这一下子,季岚和凌云都怔住了,攥拳死死盯着那阴影。 “来都来了,提前告诉我一声,做后辈的,我也好早点准备准备,接待你啊!”我正色道:“是我后知后觉的,看见那爆掉的脑壳时,我就该提防你的。” “嘿嘿,我的天儿啊!说到底,不是你不够聪明,而是你觉得阿爷不中用了,所以,你没把我放在眼里啊。”阿爷嬉笑着,从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老家伙左手握刀,横在白薇的脖子前,右手一张混天符贴在了凡道姑的脑袋上,头顶还扎了一根针。 “阿爷,别来无恙啊,你总是能以我想象不到的方式出现!” “彼此彼此,小天啊,你也在以我估计不到的方式成长啊。看到你如今的样子,我真是骄傲呢!”阿爷歪头看了看白薇道:“这是你的媳妇吧,见了我,是不是也得喊一声阿公啊。放心,我无意伤他,你把凶恶的眼光收一收……” 第778章 交换局 阴魂不散的郁庭礼果然出现了。 “看见至真爆掉的脑袋的时候,我其实就想到了你。可惜,最近舒服日子过多了,警觉性也差了些,以为在这荒郊野岭不会遇到你。看来,人就是不能在舒服区待太久。” “嘿嘿,不是你在舒服区待太久,是你现在太自信了。人没有底气的时候,才会更谨慎,而你呢?现在杀死了金先生,名震江湖,你自然就把我这个亲爱的长辈忘了。”郁庭礼幽幽一笑道:“小天啊,不用自责,其实你够警觉的了,我都好奇,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出现了。” “这世间残暴的人很多,可像你一样残暴的人不多。”我凝色道:“还记得我十岁那年山里闹白灾,咱们两个没吃没喝,不得已下山吗?找了个村子,去那村长家讨饭,就因为人家施舍给咱们的是玉米饼子,而没给他正在吃的烙饼,你就朝人家的脑袋锤了一拳,我至今记得那村长嘴里还含一口烙饼呢,鼻子朝上的骨头就塌了下来。然后你当着尸体的面,吃人家剩下的半张饼。” “不该打他吗?既然做善事,就做到底,凭什么他吃烙饼,我们吃玉米面子啊,他这是把你我当猪啊!”阿爷叹口气道:“我杀他,其实也在教你做人的道理。人不狠,吃不饱,这道理你受用一辈子。” “是啊,你的道理教得好,在那之后的几年中,每当吃饭的时候我都不敢先伸手,唯恐你什么时候心不顺,一巴掌把我的脑袋也拍碎。” 郁庭礼咧嘴一笑道:“看看,这就是收获,教育孩子,就得如此。至于这个小道士,你说他不该死吗?欺师灭祖,杀师诬弟,就该千刀万剐啊。我生平最痛恨的就是他这种人渣。长辈辛辛苦苦养你那么大,你却要杀师父,杀长辈,这样的人不死,天理难容。小天啊,你说是不是?” 老东西,竟然还内涵我。 我冷笑道:“阿爷还是一如既往的能言善辩,只是几十年不照镜子,只看见乌鸦屁股的黑臭,不见自己的容颜啊。咱们就别彼此埋汰了,直说了吧,找我所为何事?” “到底是我教出来的,从不知道教养为何物,很好,我喜欢!”阿爷道:“小子,在姑苏这段时间,我是不是从没找过你麻烦?按照约定,现在该是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了啊。” “分享?分享什么!”我正色道:“你要是分享金先生和易凢的尸体,也该在姑苏的时候提出来啊。你缺钱吗?我可以给你三五千块。这已经是我能给你分享的极限了。” 郁庭礼骤然冷了面孔,他扫了一眼白薇,阴森道:“罗天,我没在和你开玩笑啊。你的新婚娇妻可在我手上,你觉得,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大头此时已经爬起来了,一边提裤子,一边细系腰带叫道:“罗老板,他要什么?三五千嫌少?那就三五万?三五十万!老登,想要钱,你只要说话,爷爷我现在腰正是最粗的时候,你要你提要求,我就满足你,但你必须赶紧把白小姐放了。” 阿爷冷冷瞥了大头一眼,朝我怒道:“小子,你的人在恶心我!他在用钱恶心我。” “这……这老头,我给他钱还恶心他?”大头不解道:“谁要是想恶心我,尽管拿钱砸死我吧……我不怕羞辱。” 大头不懂,郁庭礼要的可不是钱,是归藏。 “我的耐心有限,罗天你到底给是不给!”郁庭礼声嘶力竭道:“咱们说好的,我给了你天匙的线索。我当时甚至回答了你那么多可恶的问题。现在我只想问,你给还是不给!” 郁庭礼张牙舞爪,做出一副要杀死白薇的架势。 “给!”我赶紧大声道。 条件可以商量,可白薇不能商量。 白薇脸色有些苍白,她尽可能平息自己的恐惧,温和道:“阿伯,你别激动,稍稍将刀拿开一点好吗?我害怕,怕刀刃伤了我的咽喉,也怕伤了了凡道姑。” “嘿嘿,丫头,别怕,我这凶狠是故作给罗天看的。”郁庭礼幽幽一笑道:“至于这刀子嘛,我拿不开,因为我知道,你擅长经络穴位,恐怕我这稍微给你点空间,你就会偷袭我的穴位吧。” 老东西,滴水不漏啊。 他不单单了解我,连白薇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东西就在我手中,你把人都放了,我就把书给你!”我大声道。 郁庭礼冷笑一声道:“小天,知子莫如父啊,你就别逗我了,我了解你,我但凡放了他们,你就马上翻脸,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我那东西的。况且,如今我可能已经打不过你了,周围又这么多人,我那是自寻死路。” 此时东西两院的人都已经惊动了,人围拢的越来越多。 这些人一看有个陌生人挟持了白薇和了凡,顿时个个义愤填膺,将阿爷围了住。 可我知道,越是人多,对郁庭礼越有利,这人毫无底线,毫无原则,所有人,不管老弱妇孺都可能成为他的挟持对象。 “可我也了解你,但凡我给了你要的东西,你也不会放过他们。你会继续挟持他们,让我送你下山!”我冷声道:“把人放了,我说话算数,给你归藏。” 郁庭礼眯了眯眼,大笑道:“小天啊,我们彼此太了解了,就不要彼此试探了。我为什么捉了两个人,你还不清楚吗?你给我书,我给你人,剩下的这个道姑,我是用她来当护身符,送我下山的。” 凌云低声道:“罗大哥,郁庭礼躲在白小姐身后,实在无懈可击,想偷袭都不成。看来,只能按他说的方式,交换了。” 我点点头,示意凌云把房间的包拎了出来,取出里面其他的东西。 “阿爷,羊皮册子就在我这了,咱们可以交易了!”我将羊皮册子白弄了一番,重新丢进包里。 阿爷两眼放光,目光扫了一眼,指着广元宫的一个小道姑道:“小姑娘,想让我放了你师父吗?去,做交易人,把那包拿过来,我就保你师父周全。” 第779章 留一手 那小道姑也就十二三岁,刚才被师姐们唤醒,出来一看见师父被一个陌生老头挟持了,早就吓坏了。此刻突然被阿爷点名,要她过来拿东西,一瞬间更是身体发僵,愣在了当场。 我皱了皱眉,大声道:“阿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她还是个孩子,换个人吧,我们的人,你随便选一个!” “就是她!”阿爷阴森森笑着,盯着那小道姑道:“罗天,我只要她过来,才能保证你的女人安全。当然,也会保证这位道姑的安全。否则,我不保证我这刀子会不会发抖!嘿嘿,不是告诉你了吗?自从你背叛我之后,我的胆子一年比一年小。快点,我的耐心都要耗完了。” 我只能走到那小道姑跟前,笑了笑,安慰道:“小师父,放心去吧,我这阿爷德高望重,慈眉善目,一向说话很算数的,你只要走到他面前三米的地方站住就行了。” 小姑娘的师姐们也很焦急,怕她过于紧张,赶紧对小姑娘鼓励了几句,这才让小道姑苍白的连多了几分血色。 她接过我的包,缓缓往前走。 郁庭礼也推着白薇,控制着了凡往前走,他亢奋地盯着那包,恨不得一把抓在手里。 季岚站在凌云身后,偷偷在掌心藏了一根飞钉。 郁庭礼头都没抬,便似乎察觉了什么,大声道:“罗天,你的人可有些不甘寂寞啊。别忘了,我手上有两个人质呢,你说是飞钉快,还是我的刀子快?” 我朝季岚摇了摇头。 季岚气恨地将飞钉装了起来。 看样子,阿爷盯着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几乎了解我们所有人的优势和本领。 小道姑按照我的要求,站在了郁庭礼面前三米之处。 “小姑娘,谢谢了!”郁庭礼笑了笑,努了努下巴道:“你把包抛过来就行了。” 老家伙谨防我们偷袭,他将脑袋几乎都埋在了白薇和了凡身后。 小道姑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将包朝前用力一抛。 可这小道姑可能是太过惊惧了,手上没用上力,包在半空中就落在了地上。 郁庭礼皱了皱眉,突然一笑,食言了,他没有释放白薇,而是将头上扎针的了凡朝前一推,挡住了我们的视线,然后猛地一弯腰,将包捡了起来。 “哈哈,小姑娘,我说话算数,你师父我可还给你了!爷爷是个好人对不对?”郁庭礼将包抓在手里,老脸满是喜色。 大头忍不住骂道:“姓郁的,你他娘的说话不算数。说好的,先放白薇,你耍诈!” 郁庭礼咧嘴一笑道:“喂喂,你们怎么这么没同情心?你们的白小姐是人,人家的师父就不是人吗?这小道姑都要哭了,她就是想要自己的师父啊,有什么错?我先让她的师父回去,难道不要应该吗?罗天,你不会自私到,只想着自己的女人吧。” 老家伙,还倒打一耙。 说到底,他是认为,挟持白薇比挟持了凡更有意义。 但这一切,都在我的考虑之中。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白薇。 “没问题,阿爷考虑的周全,先人后己嘛!”我淡淡道:“但愿你不要食言就好。” 白薇也道:“先放了凡道姑没问题,我相信,罗天的阿爷不会伤了罗天的女人。毕竟,好歹也是个长辈。我说对吗?郁前辈?” “嘿嘿,对对,小丫头你说得对,虎毒不食子嘛,我只要安全就好,我也不是畜生,怎么会无故杀人,对不对?”阿爷嬉笑着,单手持刀抵住白薇的脖子,警觉地看了我一眼,缓缓打开了背包的拉链。 看见羊皮册子的那一瞬间,老家伙瞬间两眼通红,能看得出,这是梦想实现的亢奋和激动,虽然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疯狂庆祝,可那放大的瞳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也就在老家伙看得出神的一刹那,包里突然黑影一闪,奴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空而出,朝着郁庭礼的脸上抽了一下子,然后使出妖藤直接锁住了郁庭礼的持刀手。 奴柘大爷威武,不枉我信任你一回,把宝都压在了你身上。 白薇反应极快,身体后倾,拉开脖子和刀子的距离,然后左手朝后猛然挥肘,右手发力协同奴柘将郁庭礼的胳膊托开,顺利从郁庭礼的控制中摆脱出来。 而我,也在这刹那间,快速前出,使出妖藤,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将奴柘和白薇双双接应了回来。 刀光火石之间,郁庭礼挨了一肘子,一嘴巴,只剩下了一把刀,和手里的包。 凌云季岚左右前出,云雾山上那几个还算有些身手的也纷纷站出来出以援手,一圈人将郁庭礼死死围住了。 “郁庭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我……兄弟的计谋之下,你还是输了!”大头冷声怒喝道:“你现在就是瓮中的鳖,井里的蛤,龙中的鸟,油锅里的蛆,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敢吠吠狂言。” 这小子,总是在最出风头的时候,强行装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主公,我们是跟班呢! 郁庭礼干笑了两声,看了看周围,大声道:“罗天,咱们是相互千提防万提防,最后还是你把我算计了!可话说回来了,你这么能算计,这东西你不还是给了我吗?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归藏诀真迹啊。” “阿爷,东西是给你了,可能拿走才算赢啊。你觉得,这种阵仗,你能逃的走吗?”我冷声道:“咱们也该有个了断了吧。你觉得,如今咱们两个之间,谁能打?” 郁庭礼咧嘴一笑道:“罗天,知道你能打,可那是因为你修习了归藏。等我得此秘术,咱们在较高低如何?至于今天嘛,你还真拦不住我。我是你阿爷,是你师父是你爹,你是我教出来的,你觉得,你给我耍诈的同时,我能不给你用招吗?呵呵,傀儡听我令,还不显神通?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骚乱,众人扭过头,就看见了凡道姑竟然单手扼住了自己的小徒弟,两眼放空,犹如傀儡一般! 第780章 缺两页 无灭道长看着了凡道姑挟持自己的徒弟,而且已经将那小道姑掐的几乎奄奄一息,急忙就要冲过去。 “了凡师妹,你这是干什么?” “别过去!”凌云阻拦道:“道姑现在不受自己控制。”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明白是郁庭礼在控制着了凡。 大头扼腕长叹,低声骂道:“千算万算,总算不过老混蛋,没想到,他还有招儿!” 我倒是还算是平静。 和阿爷相处这么多年,他有多奸猾没人比我更了解。 这也就是埋伏了一招,就算他再搞出三招五招来,我也信。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年,我迟迟没有逃走的原因。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要和郁庭礼为敌。 “看看你们一个个丧气的脸,就好像没能把我千刀万剐是多遗憾的事是的。”郁庭礼笑道:“你们看看我儿罗天,就平静的多嘛。杀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真以为都能一巴掌把人的脑袋拍扁啊。” 无灭道长怒斥道:“郁庭礼,当年你就是恶贯满盈,臭名昭著,杀了多少人,干了多少坏事?如你你还敢冒出来,就不怕惹了众怒,死无葬身之地吗?快,快把了凡放了,否则……” “否则什么?”郁庭礼丝毫不惧,冷嘲道:“你们云雾山,一个主道场,五个分道到场,加在一起,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天师,出了欺师灭祖的案子,还得我儿替你们擦屁股,你还敢朝我大放厥词?信不信,倘若今天罗天不在,我杀光你们云雾山,你们就只有哭的份!” “你……”无灭道长被气的张口无言,一脸尴尬。 老道士之所以结巴,是因为郁庭礼戳中了云雾山的要害,云雾山的现状就是,确实没有一个能振兴祖庭的人物。 不管是天师界,还是这人间世道,没有绝对实力,你就算站在正义的一方,就算你满腹经纶,韬略盖世,可你还是得朝人低头。 “不过呢,你们的这位差点被你们弄死的俗家弟子吕卿侯还是不错的!”阿爷嬉笑道:“有谋略,有手段,就是死板了点。行了,就不点拨你们这群蠢货了。我得走了,夜长梦多啊。” 说到这,阿爷颇为得意地朝我道:“罗天,我可以走了吗?” 我点点头道:“今天,又跟您长了不着的见识。您……走好。” 郁庭礼微微笑了笑道:“知道吗?小天,其实我心里是感激你的。知道我惦记那盒子多少年了吗?从我入关中盗墓掘坟,将那盒子重新找到,放在我手里足足有二三十年之久啊。可找不到天匙,我束手无策,还要躲避韩廷义的追杀,仇人的追杀。而你小子聪明,比我运气好,如此轻松就打开了。我甚至都有些后悔了,当年咱们爷俩要是好好处一处,你会不会不背叛我?若是那样,咱们两个都拥有归藏之术,以我的智慧,你们的勇猛,这天师界谁敢和咱们为敌啊。” 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爷倒还不至于现在死,可今天能说出这话,多半也算是掏心窝的话了。 当然,这种亢奋之语,并非是因为我,而是他得到了归藏。 “好了,不感慨了。人年纪大了,不免怀旧,可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是没有半分好感,纵然我想朝你抛一根橄榄枝,你也会当烧火棍丢掉。但作为长辈,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你们两个结婚,虽然没请我,可我毕竟养你那么多年,半个师父半个父亲的资格还是有的。”郁庭礼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喜字信封,郑重地放在了地上道:“你知道的,我不攒钱,所以,礼不重,这几百块钱,纯当是给白姑娘添一件衣裳吧。” 几个道姑见郁庭礼要走,大声怒吼道:“你想走?快,先把我师父放了,把我们的小师妹放了。” 郁庭礼道:“放心吧,等我下了山,她自然就好了,可如果我下山中途遭遇不测,那我可就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了。罗天,你不会不顾他们死活,中途去追杀我吧。” “不会,看在你这红包的面子,我不会去追,”我正色道:“但请你信守诺言,下山之后,解除傀儡禁咒,将了凡道姑放了。” “放心,我现在手里有了归藏,开心得很,不会滥杀无辜的,我得儿,保重吧!”郁庭礼欣然点点头,目光一扫,将至贤、至愚几个人吓退,顺着他们的方向,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看着逃走的郁庭礼,众人气愤不已,大头更是气急败坏,骂骂咧咧不止。 “这老王八蛋,算是我见识过最老奸巨猾的家伙了,手段真真假假,你不知道他在哪还埋伏了你一重!” 季岚不知道阿爷的厉害,还皱眉感慨道:“虽然老辣,可刚才最后这几句话,倒也像是真情实感。刀斧相见之后,还能心平气和给你一个祝福的红包,这人也算是条汉子。” 说到钱,大头哼声道:“师徒一场,也不知道老头上多大的礼!” 说着,就要去捡那红包。 “住手,离那东西远点!”我大喝一声。 大头被我吓了一跳,赶紧直起身,朝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一惊一乍……” 大头话还没说完,红色的钱包砰的一声,炸裂开来,一个诡异的暗绿色火球在地中央燃烧起来。 我就说嘛,如果红包里真是钱,那他就不是郁庭礼了! 几个小道姑看着师父木偶一样站在那,挟持小师妹不放,都嘤嘤哭了起来。 无灭道长安慰道:“别哭了,等这狂徒到下了山,了凡师妹也就有救了。” 我大声道:“绝对不能等。在他到达山门正式脱身之前,必须将这傀儡术解决掉,否则,他必开杀戒,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他,他眼里,没有无辜之名。” 此时奴柘已经按照我的目光偷偷潜伏到了了凡道姑身后,和我同时突然发起攻击,以最快速度,将了凡道姑的杀人手控制住,然后马上将身体锁住,把那小道姑揪了出来! “白大小姐,看你的了,寻经诊脉,找到被控制的点位!”我转身朝众人道:“凌云季岚,你们带人不远不近跟上去,给老头子造成我们紧追不舍的假象,给他压力,免得他提前动手撕票,但记住了,不可真追,一旦真交手,我怕你们不是他对手。” 众人纷纷行动起来,混乱中,大头忍不住朝我眨眼道:“老罗,我咋感觉你一点都不失落啊,那羊皮册子该不会是假的吧!” “真的,假的怎么能蒙混过郁庭礼的法眼?这是冒险丢命的事,我不敢造假!”我平静道:“不过,那羊皮册子被我早就撕去了两页。天气为归,地气为藏,木气为生,风气为动,火气为长,水气为育,山气为止,金气为杀。我将乾坤两卦拿走了!” “嘿嘿,真有你的,狡猾!”大头笑道:“其实你和郁庭礼真的挺像的。” 第781章 吕观主 大头说,我和郁庭礼挺像的,其实还蛮有道理的。 虽然我不是郁庭礼的孩子,可跟了他十多年,也算是“原生态家庭”了,我怎么可能不受他影响? 当然,我也知道,人人若是都像郁庭礼,那人间就不是人间了,那是地狱。 我只能尽可能地遏制住心里的“坏”,跟着白薇、凌云他们尽可能地学习“善”。 “可惜了!”大头咂舌道:“你现在虽然还没全面掌握归藏,可也算是当今独一份了吧。再加上偷袭用的天僵术、防守用的三花聚顶,进攻用的徂徕心术,本来可以杀了他的。现在好了,老家伙不但跑了,还拿了残本的归藏,照猫画虎,很快就会重新杀出江湖。到那时候,再想杀他,难了。” 我摇摇头道:“遗憾归遗憾,可你千万别把阿爷想的像个饭桶。我虽然跟了他十多年,可并没有得到他的真传,我学的那点都是偷学,皮毛而已。用无灭道长的话说,当初郁庭礼恶贯满盈,在天师界人人喊打,可为什么没人能杀了他?真以为郁庭礼只会逃跑?” 这就好比那些名门正派,嘴上骂着东方不败,明知道他就在黑木崖,可就是没人去杀他。却非要盯着曲洋这么个人畜无害,整天诗词歌赋的魔教长老追杀不停,甚至连和他有瓜葛的刘正风都痛下杀手。为什么? 因为这些名门正派知道,骂东方不败是魔头,他是真魔头啊,谁敢杀他? 曲阳就不同了,一个小卡拉米,不杀白不杀,同时还能赚个杀魔教的好名声。 总之,但凡郁庭礼真的那么好杀,那他就早死了。 所以,我从没盼望着,哪一天,能一局杀死郁庭礼,要是不极限拉扯几个回合,杀死他我都担心这是个陷阱。 再说眼前,白大神医果然不负我望,很快就找到了傀儡术的控制点,乃是了凡道姑后脖颈上的风府穴。 “罗大吹,我没有银针啊!”白薇着急朝我喊道。 真是的。 被郁庭礼控制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天哥的叫着,这时候就变成罗大吹了! 一个大夫都没银针,我能有吗? 我也只能转头回望其他人。 大头在一旁道:“了凡道姑脑袋上不是有一根针吗?把那根针拔下来,插在风府穴上不就好了?” 好一个大聪明。 要是那么简单,白薇早就拔了。 这种傀儡术,靠的就是两穴连动,既然风府穴是起点,那百会穴定是终点,现在拔百会穴的针,傀儡术解决倒是解决了,可搞不好了凡道姑就得发狂…… 按照顺序,必须先要封住风府穴,才能拔出百会穴的针。 “白小姐,钢针行吗?”无灭道长说着,从自己的拂尘柄上拔下了一根一寸钢针。好家伙,老道士这还藏着一根暗器。先前和我对打的时候没用,这说明,无灭道长手段虽然一般,但人品还算中上。 这根钢针粗细倒是合适,就是短了点,用在风府穴这种浅表穴位倒也合适。 道术针灸,首选银针,其次是镵针、圆针、鍉针、铍针、圆利针、毫针,现在连缝衣针都没有,这飞钉也只能用了,就看白薇的手段如何了。风府穴就在后脑下方,穴位很小,一钉扎偏了,人可能会瘫。 万幸的就是,白薇针灸术出神入化,捏过钢钉,一秒都没犹豫,直接行针,正中穴位。 了凡道姑顿时精神一振,眼神也灵动多了。 可就在这时候,刚刚有点气色的道姑忽然瞪大眼睛,一抬手,就把自己弟子手中的一把短刀抢了过去,劈手砍向了白薇。 我就知道,阿爷怎么可能放过她? 老东西这是已经下了山,自觉安全了,所以要杀人为祸。 我一把将白薇抱了回来,同时反手一掌,将了凡道姑推了出去。 眼看着杀人不成,阿爷又驾驭着了凡横刀插向了道姑自己的脖子。 就在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吕卿侯眼疾手快,赤手空拳攥住了刀刃,任由掌心血水喷涌,也没松手。给我争取了两秒钟时间,我飞身将了凡道姑头上的傀儡针拔了去。 解脱控制的了凡道姑顿时身体一软,丢掉了手里的刀,眼神和缓了下来,被白薇抱了住。 看样子,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等了一会,凌云和季岚也带着一众人匆匆回来了。我发现,竟然还有两个人被背着,伤得很重,应该是云雾山的弟子。 “怎么回事?”我问道:“不是说只让你们吓唬他,不能真追吗?” 凌云无奈道:“你这阿爷实在诡计多端,他故意从峭壁上摔了一跤,这哥们以为他真受伤了,急着过去查看,结果被你阿爷隔着三十米的距离,一块石头直接把大腿骨打断了。另一个更是稍微靠近了一点,就无端中了邪,差点从峭壁上跳下去,多亏季岚及时给拉了住,否则又搭上一条命。” 瞧见了吧? 这就是郁庭礼,不管是上得了台面的,还是上不了台面的,但凡邪招,他都会用。 “行了,没死人,就算万幸!”大头操办道:“天不早了,赶紧睡觉。” 阿爷早晚肯定会知道,我给他的归藏是残缺本,但至少今晚上他还不会发现,所以,是该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们才起床。 毕竟,被郁庭礼折腾了一夜,大家都需要休息。 我们出门的时候,听说云雾山已经早上开过会了,按照无尘遗言,云雾山的观主,还是由吕卿侯担任,但鉴于他现在是俗家身份,不长在道观,观主之位,还是暂由无灭代理,了凡道姑协管。 吕卿侯也不好再拒绝,毕竟,自己出身云雾山,他心里也想着,有朝一日,能让云雾山发扬光大。 解决了老吕的委屈事,我们也算是不虚此行,众人开着两辆车,打道回府,目标云城。 也该过几天悠闲日子了。 “吕观主,新官上任,我们要不要随份子啊!”我调侃道。 吕卿侯一摆手道:“方外之人,要什么随份子啊。倒是你,和白小姐在一起这么久了,该有孩子了吧?本大师精通玄学卦术,生娃我就不随份子了,我免费给起个名字吧。白小姐救死扶伤,罗先生助人为乐,你们都是匡扶道业之人啊,孩子就叫罗匡如何!” 去你大爷的,你有儿子干脆叫吕得水! 众人一路嘻嘻哈哈,不知不觉,半晌天日之后,已经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云城。 第782章 小生活 早就说过,我这人胸无大志,小富即安。 当初要不是被阿爷追杀的紧,我可能在云城的小杂货店待一辈子。 眼下怀里有妞,兜里有钱,身边有兄弟,还奋斗个屁啊,享受生活才是主要的。 当然,我也知道,离真正的安宁日子还长着呢。 关于当初杀了大头父母的红孩子,必须继续追查下去。 另外,阿爷早晚会知道,我给他的归藏是残卷。 所以,他一天不死,我都要提防下去。 回到云城,大头原来被砸的稀巴烂的别墅已经重新装修过了。我和白薇住二楼,凌云、季岚住在一楼,至于大头、奴柘、老吕和他那徒弟扎西,则住在大头原来位于老街的饭馆。 大头还动起了真格的,迫不及待“斥巨资”将老街的几个店面都买了下来,合并为一,搞了个巨大的招牌“云城国际特殊磁场处理中心”,自·任中心主任。结果三天就被人举报了,警察、城管、工商三方联合执法,差点把他抓起来。没办法,只能换了小点的招牌,重新去申请执照,改名——小罗杂货铺。 因为云城大多数人都知道,这里曾经有个小杂货铺,店主小罗一边卖杂货,一边干着给人看风水解阴阳的买卖。所以大头只能借着我当初的余名,继续挂羊头卖狗肉。 当然,总经理还是他。我和老吕几个人,则被他冠以“顾问”的称号。 随他折腾去吧,反正钱来的容易,这样的钱,一直存在手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为了防止他把所有钱全都给败光,我还是提前存起来了一笔,至少得保证有朝一日我们不会再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小子想大干一场的心思,我是理解的。 毕竟,经历过港城那件事后,他满脑子都是想处理大案子,赚更多的钱。可问题是,云城才多大?从城中心放个屁,但凡晚上多吃了几粒黄豆,连城郊的空气都透着臭味。这巴掌大的小城市能有多少灵异事件? 所以,雷声大,雨点小,杂货铺开业了好多天,一笔正经生意都没有,倒是真去卖杂货的不少。可这小子作为一个掮客,嘴上功夫行,没眼力,真正看货又不太懂,最后闹出来将民国夜壶当明清花瓶收回来的笑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已经进入了腊月。 凌家老爷子新亡,今年这是丧父的第一个年,作为相依为命的兄弟俩,凌云早早就回去和凌风过年去了。再回来,就得元宵节以后了。 小年一过,季岚也回了老家。 他也一样,这是认识亲哥哥的第一年头,还要祭祖,当然要一起过年,所以必须赶回去。 于是在云城我和白薇身边又剩下了大头和老吕。 这两个家伙,臭味相投,都是喜欢寻花问柳的主,大头眼见着没什么生意,干脆“弃疗”了,将店面交给扎西打理,自己拉上老吕正如游离在足疗、洗浴和酒吧。 扎西汉语都说不利索,哪会打理店铺啊,好在我和白薇闲着没事,每天除了喝喝小酒,逛逛小街,拉拉小手,剩下的时间我们带着奴柘就成了杂货铺的坐堂。别人一进来,都以为这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呢。 腊月二十八那天早上,一如往常,大头和老吕一早上就不见了踪迹。 奴柘则过起了退休老干部生活,一大早上就躲在柜台后面,自斟小酒,八九点钟,已经七分醉意了。 寒冬腊月,我在一旁则只能穿一件半袖,目的就是能随时露出身体上的穴位,供白小姐随时研习。 此时我看见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孩走了进来,这人怀里抱着一个一尺多高的老式座钟。都这季节了,这姑娘竟然还穿的是黑丝长靴…… “咳咳,罗先生,你知道的,我这一针,是要扎三阴交的,倘若扎针的时候,你要是心猿意马,胡思乱想,那足少阴肾经可是有大崩大泄的可能的!” 嗯? 我一听这话茬不对,发现白薇正拿那满是醋意的小眼神看着我。 我赶紧解释:“白小姐,格局小了不是?我没看丝袜,也没看大长腿。” “啧啧,罗先生,做人要敢作敢当,你的眼睛都要把人家的靴子穿透了,还说没看?姐姐我不是小心眼的人,我是怕万一我这一针下去,你正看的激动,再伤了肾经,早衰三五十年可就麻烦了。” 要么说女人可怕呢。 一针就要我早衰三五十年,想想都可怕。 “媳妇,我是说,这女孩都已经进来三次了,前两次空手来的,看看就走了,这次抱个钟,看样子有生意啊!”我朝扎西努努嘴,让他按照我这两天的套路上前套套话。 扎西是腼腆型性格,刚鼓起勇气朝那女孩走了过去,这时候大头却闪烁着贼溜溜的眼睛跑了过来,朝扎西使了个眼色,就自己朝那姑娘嘻哈道:“美女,您是卖东西,还是买东西?我是这店面的老板,和我说就行。卖东西,给你高价钱,买东西给你打九折。” 可这姑娘打量了大头油滑的嘴脸一眼,明显有些嫌弃,面无表情道:“算了吧,还是让那棕皮肤的小哥来吧。” 大头吃了瘪,只能赌气一招手,让扎西过去。 我笑问道:“你不是和老吕去洗脚城了吗?怎么这点就回来了,不是你风格啊。” 大头尴尬一笑道:“洗什么脚啊,我是去谈生意去了。” “老吕呢?不会被抓去拘留了吧!”我咂舌道:“你们俩这样子,早晚也得进去。” 大头白眼道:“你想什么呢?我们是正规洗脚。白小姐可在这呢,别凭空埋汰我们好不好。我们都是生意人……” 说了几句话了,吕卿侯才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白薇忙问道:“吕大师,你这脚怎么了?” “扭的!”吕卿侯气恨道:“他带我去洗脚,刚坐下,水还没来呢,警察来查封了,跳窗户逃跑的时候,我本来没事,结果他跳下来把我砸了,差点没砸死……” “看你俩这点出息!”我白了两人一眼,起身朝那姑娘走了过去。 扎西回头和我道:“这位小姐要卖这个座钟。” 我看了一眼那钟道:“这玩意不就是胡同口那地摊上的货吗?一百块钱买来的吧?想卖我们多少啊?” 这姑娘有些好尴尬,却坚持道:“谁……谁说是地摊货了,这是我们家祖传的……” “行了,这没别人,说实话吧!”我一笑道:“临时买个钟,当古杂货卖给我们,无非就是想套套话嘛。说罢,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不好开口的,难以启齿的,在这都可以说。” 第783章 男朋友 这女孩打量了我们一眼,似乎觉得都不像好人,便主动朝白薇走了过去。 “姑娘,收杂货的是他们,可不是我哦!”白薇得意地朝我们眨了眨眼。 这姑娘一笑,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我就是想朝您打听一个人。” “谁?” “一个姓罗的小师父。”女孩低声道:“别人让我来的,说这条胡同有个苍蝇厕所一样的小摊位,店主是个收杂货的姓罗的小师父。可我来了之后,这里虽然也是杂货铺,却比人家的自选商店都大……” 我白了大头一样,心道,看见了吧?金招牌,银摘牌,不如小爷的人招牌。 也是,弄个杂货铺,让人家一瞧跟个小商品批发市场是的,哪有半点方外之人营生的意思。 不过这姑娘说话也太损了点,我当初那店破是破了点,小也小了点,可也不至于是苍蝇厕所那么大吧。 白薇一笑,努努嘴指着我道:“看见那个满脸跑眉毛的了吗?他就姓罗,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姑娘看了我一眼,喃喃道:“您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小师父?” “什么叫传说中啊,难道我不像?”我正了正脸,让她仔细看看。 姑娘摇摇头,嘀咕道:“不太像,我印象中的阴阳师傅都是那种长相怪异,性情阴冷,说话寒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您……长相我就不过多评论了,主要您一脸笑意,一点也不严肃,身上还有明显的女孩子用的香水的气息,脖子上还有个红印,略微耷拉的眼袋,鹳红的腮角,都说明……您是不是深陷情欲不能自拔,还有点体力不支的样子啊……” 一句话,差点把我尬死。 大头老吕这两个没皮没脸的家伙,当场笑的前仰后合。白薇忍了又忍,最终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末了,大头还不过瘾,朝着这姑娘竖着大拇指道:“姑娘,你还找什么罗先生啊,我看你就挺能掐会算的,而且算的是真准,鬼谷子门人吧,哈哈哈。” 吕卿侯也跟着起哄道:“这兄弟确实最近有些体力不支,走路都打晃,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其实心里也想笑,可要是真笑了,那就算是默认了,大头和老吕这辈子都会拿这件事埋汰我。 所以,我故意板着脸,朝女孩道:“不是姑娘,你到底有事没事?跑这可我逗闷子呢!有话说,有问题提,要是没事,该干嘛干嘛去。” “对对对,就该是这样不耐烦的样子!”女孩道:“有本事的人,怎么能没点脾气呢?” 我去,这算是哪门子的规定啊。 “成吧,你认为天师是什么样子,那就是什么样子,现在说你的问题,怎么了?” 姑娘扫了大头和老吕一眼,有些迟疑。 “放心说罢,他们也都是天师,是我的……徒弟!”我指着吕卿侯道:“这人,擅长风水算术,旁边这胖子,别看猥琐,但却是一身本事。” 大头虽然不满被我说成徒弟,但有机会和美女料箱,赶紧吹嘘道:“没错,我有个本领,只要我愿意,就能透视一切人。姑娘,恕我冒昧,我闭着眼能猜出你的内衣颜色……” 这死大脑袋,竟给我丢脸。 你吹点什么不好。 果然,女孩下意识朝白薇靠了靠,低声道:“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白薇笑道:“他开玩笑呢。你只管说自己的事吧。” 女孩深吸一口气,看着我好一会,幽幽道:“我怀疑……我男朋友不是我男朋友。” 我们都楞了一下,捋了捋她这句话,我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和你男朋友两地分居?” “不不,我们都在云城,而且,朝夕相处!” “可既然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自己男朋友呢?”我直白道:“你担心他的脸是假的?还是说,脱光了睡在一起的时候,你发现他的身体和以前不一样?亦或者,他最近表现不尽人意!” “咳咳!”白薇轻咳一声,白了我一眼。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下头。 但我真不是有意如此的,我刚才这话,就是听到她诉说的情况下,正常的反应。没有一点恶意调侃,讲流氓笑话的意思。 白薇道:“我猜,她的意思是说,不一样的不是肉身或者模样,而是他近来的性格、态度或者生活习惯吧。” 这姑娘使劲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位小姐姐说的意思。你们不知道,我男朋友是个长途司机,人品虽然没问题,但性格有时候很情绪化,特容易激动,动不动就大喊大叫。而且,他还喜欢抽烟,喜欢喝酒,也不怎么懂得浪漫。可最近我发现,他就跟变了个人是的,和我说话,永远都是温温和和的样子,不抽烟了,也不喝酒了,甚至连车都不怎么跑了,好像也不怎么在乎赚不赚钱,不是带我出去吃餐厅,就是去公园。” 大头咂舌道:“姑娘,恕我无礼啊,就这,你就出来找个天师说他不是你男朋友了?这不是贱嘛,他对你好还不好啊?他愿意为你改变自己,这多难的啊。要我是个女人,那我得美死。” 这姑娘苦笑一声道:“其实……还有件事,我发现,他经常整夜不睡觉,我偶然醒来,发现他正呆呆地看着我。我问他为什么不睡,他笑笑,说就是想多看看我,你不知道,这话虽然温情,可那是半夜啊,黑着灯,有个人看着你,我……我还是有点恐惧!” 我平静道:“那你想做什么,请我们论证,他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 第784章 好险啊 这姑娘用力点了点头,下决心般道:“是的,我想请你给他看看。” “有必要吗?”我皱眉道:“现在的他,你不喜欢吗?” “坦白说,很喜欢!”姑娘道:“有几个女孩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温柔体贴啊?虽然他现在对上班不怎么上心,可我也不是一个很物质的人,两个人只要过得去就行。” “那不就得了!”我笑道:“人生难得我喜欢。既然现在的他更入你的眼,你就享受生活不好吗?” “可我就是好奇,他到底怎么了!”这姑娘叹口气道:“你不知道吗,好奇是女人的天性。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除了这个呢?还有原因吗?” “其实……我也有点害怕!”女孩喃喃道:“看着他无微不至的样子,我真担心,他其实不是他,或是身体里藏着其他的东西。” 我苦笑一声道:“可你要想好了,有时候你想要的结果并不一定是你想要的答案啊。” “还有什么比我猜测的结果更坏吗?”女孩道:“如果他真的是中邪了,那我这是在帮他啊。不管他怎么对我好,我要的是我的男朋友,如果有其他的东西侵占了他的身体,那……那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接受。” “想好了吗?” “想好了!” “我的委托费可不低啊!八万!”我认真道:“说实话,看你这么年轻,你应该不是我的客户。” 女孩一愣,刚要开口,大头却插了过来,朝姑娘咧嘴笑道:“别听他的,我是这公司的负责人,谈价归我管。他的价码确实高,可人间自有真情在啊,蚂蚱瘦点也是肉,我给你打折,而且,这不还有个吕先生呢嘛。这么说吧,你打算出多少钱?” 姑娘瘪瘪嘴,竖着三根手指头道:“三千?成吗?这可是我一个月工资了……” 大头咂了咂牙花子,嘀咕道:“是少了点,可天地正道的事,便宜点就便宜点吧,你看这位吕先生成吗?他先修昆仑,后来修茅山,一身本事啊……” 这姑娘看了看老吕,大概着觉得那模样有几分仙风道骨,便点点头赌气地看着我道:“成,我觉得比他还靠谱呢。” 大头还假模假样拿出一份合同,和那姑娘签了两份,我看了看那姑娘的签名,名字倒是好听,叫江雪。 江雪定了一家餐厅,她晚上要带男朋友去吃饭,在自己的桌位对面,另外定了一桌,留给老吕。 约定完毕,江雪就离开了店门。 大头正了正西装,一副领导派头,朝我道:“罗天同志,我今天得批评批评你。虽然说,我们现在不缺钱了,你的天师榜身价也高了,可你不能把自己和底层人民隔离开来。时刻要记住我们的宗旨,为“为信者服务”,这年头,能信天师的人不多啦。那句话怎么说着?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嘛,想当初在这条街,甭说三千块的活,连二百块给人扛孝子幡儿的钱你都赚过。” 白薇笑了笑道:“行了,宋大政委就别批评他了,天哥肯定是有他的考量的。” “没有考量!”我平静道:“我就是单纯不想接她的活。” “为什么啊?”白薇也问道。 “因为生活禁不住折腾。该享受的时候就享受,千万别和生活犯轴。她男朋友对他好,不好吗?这本身在我看来,就是一件没事扯淡的活。”我朝吕卿侯提醒道:“老吕,我得提醒你一句。大头这小子色迷心窍,就是看人家小姑娘好看,你可千万别干拆庙毁婚的事。” 吕卿侯正色道:“放心吧,虽然我私德一般,但职业情操还是有的。” 白薇喃喃道:“我倒是觉得,这姑娘的诉求倒也正常。而且,你们做天师的本来不就是排忧解难嘛。人家求你帮忙,不也是为了男朋友好?” 我叹口气道:“就怕事与愿违呀。” 傍晚的时候,大头和老吕出发了。 奴柘喝的酩酊大醉,早就躲花盆里睡觉去了。 晚上没什么人,我让已经吃完的扎西看店,准备带着白薇去喝那家羊杂汤。 回来之后这么长时间,还没喝这口呢。 出门打了一辆车,直奔小街。 可才走了两个十字路口,白薇忽然紧锁眉头道:“咱们走着去吧,我感觉有些头晕恶心。” 没办法,我只能让司机停车。 下了车,我咧嘴笑道:“白大夫,好端端的怎么恶心了?你不是不晕车的嘛,嘿嘿,该不会是有了吧……” 白薇白了我一眼道:“少贫嘴,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你以为那是小孩套圈,套上了,就给个娃娃啊!” “开玩笑嘛!”我笑道:“你急什么!”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前面轰隆一声巨响,我们刚刚下来的那辆出租车,竟然在前边的路口,被一辆卡车给撞翻了出去。整个车的后半截都变了形,但前脸却丝毫无损,汽车翻了两个跟头,司机竟然安全的爬了出来。 我和白薇一头冷汗。 好险啊,刚才要是我们没下车,估计我俩就完了。 “天哥……要不,咱们不去吃了吧。”白薇显然被眼前的一幕影响到了心情,皱皱眉道:“晚上喝羊汤,油腻了点,回去吧,我给你煮点白粥喝。” 我点点头,看着前面十字路口的一层薄雾,也有些惊诧。 挽着白薇的手,转身往别墅的方向走。 这次我们没走大路,而是沿着城中河的公园坡堤往前走,穿过去就是别墅区了。 此时霓虹初上,临近除夕,已经开始又烟火爆竹了。 到底是女孩子,就喜欢这花里胡哨的玩意,白薇一边走,一边看着远处各式各样的烟花。 走着,走着,白薇忽然停住,回头看着身后大叫道:“罗大吹,快看,那边的烟花像是瀑布是的……太壮观了,在姑苏不允许放爆竹,我从来就没见过……” 我也站住身,扭过头,正瞥了一眼,砰的一声,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我吓了一跳,赶紧转回来,就看见我面前一尺多的地方,有个一尺直径的路障大理石球。大理石地板都砸了个大坑! 我慌忙抬头,发现天桥上并没人。 尼玛! 太险了吧,多走一步,脑袋都得砸脖子里去! “妞,你……你救了我啊!”我竟然都有些结巴了。 白薇瘪瘪嘴,小脸也有些苍白,道:“不是我,是那烟花……” 越想越不对劲儿,这么屁大功夫,我差点死两回,要不是白薇,我现在可能已经挂了……怎么有点像是死神来了系列呢? 我又一次抬头,看着上面的水泥天桥,竟然也弥漫着一层薄雾。 第785章 现身了 白薇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脸诧异地看着我道:“出门的时候,你不会是踩了狗屎吧。” 啥狗屎能有这威力?就算是哮天犬的屎,也不至于要我的命吧。 “不吃了,咱们哪都不去了,回店里去!” 白薇牵着我的手,就往杂货店走。 我心里也莫名的有些压抑,就像是被人监视了是的,总感觉角落里有眼睛正在偷偷窥视着我。 回去的距离并不远,两个红绿灯的路程。 可我俩这一路几乎是走走停停,就像是受惊的麻雀,吓怕了,走几步就要四周看看。 我现在是看什么都危险。 路边楼上空调的外挂机,对面车道正在轰鸣而过的环卫车,小区楼口一只路过的流浪猫,看哪都像是危机四伏。 万幸,回来这一路什么事都没发生。 进了店门,扎西有些意外,忙问道:“罗先生,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吃饭了吗?” “不去了,太累了,店里还有泡面吗?”白薇没说刚才的事,只是一笑道:“来一个红烧牛肉的一个海鲜味的,就当是两道菜了。” “有,我给你们拿去!”扎西笑了笑,准备去拿泡面,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是的,忙道:“对了,罗先生,刚才有个人来了,说要卖一个瓶子。我说老板不在,我不会估价,他说那就先把东西放下,明早上他再来。我还没答应,他放下东西急匆匆就走了。” “东西呢?”我有些好奇。虽然说是杂货店,可来这里卖东西的,都是想把手里的旧物卖个价钱,有谁会没拿到钱,把东西就放到这啊。 “在这呢!”扎西弯腰,从柜台下直接拿出一个瓶子。 我上手一拿,那釉面顿时让我有些惊愕,平净油光,不是近来的物件啊。再放在手上一看,这是一个玉壶春瓶,透亮明快,釉质洁素莹然,俨然大明朝才有的白瓷物件啊。 不得了,这种玩意怎么可能在世面上出现,还跑到我这小杂货铺来? 要么,这是馆藏文物被偷出来了,要么就是有人从坟里…… 我不敢多想,朝着瓶子嗅了嗅,顿时叫道:“那人朝哪走了?” 白薇忙道:“怎么了,这罐子有问题?” “是这坑货!”我低声道:“瓶子上还挂着土腥味儿,摸着阴寒气十足,刚从墓中出来还不足一个时辰。这是个祸害,不能留……人呢?” 扎西赶紧道:“你们进来的时候刚出去。” 有吗?我怎么没留意到有人和我们打对头面? 白薇在一旁道:“我好像看见是有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带了个帽子,老式儿的那种,没看清楚长啥样,咱们在街道东侧,他在街道西侧。” 不成,这东西必须还给他。 以我的经验,这人八成是个盗墓贼,而且极有可能是被盯上了。他临时把东西‘歇了脚’,自己脱身去了。这段时间,他会在暗处观察,要是没有大盖帽来查,他们才会再来取东西,要加钱。要是有警察,那我们就成了背锅侠。 “我去去就回!” 我朝白薇叮嘱一声,拿着瓶子急匆匆出了门。 此时已经天黑了,老街这一带人不多,这三两分钟的功夫,追出去八成还能把人找到。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白薇放下手里的热水,也要跟出来。 “放心,没事,你就在店里呆着,要是有人来查,你也好分辩几句。” 我匆匆就往外走。 寒冬腊月,街面上一个人都没有。 我冲到小街口的时候,发现外面下了一层大雾,主街道上模模糊糊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就更不要说那个人了。 走的这么快吗? 看来这个人果然有问题啊。 我拿着瓶子,一时迟疑,要不要带回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耳畔传来了一阵剧烈的轰鸣声,我猛然回头,强光刺眼,雾气中骤然冲出来了一辆重型开车。刚才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可听见的时候,车已经到了跟前。 真他娘的中邪了! 驾驶室里的司机吓得长大了嘴巴,两眼睁圆,猛踩刹车,看他那神情,似乎也是到了跟前才看见我。 “砰!” 强烈刺耳的刹车声中,气浪逼人,我感觉耳膜膨胀的厉害,身体被一股飓风和冲击力裹挟着飞了出去。 大卡车终于停了下来,司机打开车门,却不敢下来,哇哇大哭起来。 “没人啊,刚才我根本就没看见人啊……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人来,完了,全完了,老天爷啊,我可咋办……” 很明显,这人吓坏了。 这司机悲号中,却根本看不见,弥漫的雾气中,有两个影子缓缓走了过来。 “啧啧,满地是血啊。” “满地是血啊,啧啧!” 一个抽了抽鼻子,嬉嬉道:“鼻息没气了,阳气也在散,死透了,勾魂吧……” 另一个边说:“勾魂吧,死透了,阳气没了,鼻息也散了……” “不是说是个天师还很厉害嘛,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不说是个天师很厉害吗?” “你别学我说话,赶紧办事,碎魂走人。” “碎魂走人,赶紧办事!” 两个影子嘁嘁喳喳一人伸出一只黑乎乎干瘪的手,朝我的脑袋上摸,口中还碎碎念地嘀咕着什么咒语。 我觉得演绎的也差不多了,便兀的一下睁开了眼,凶戾的眼神死死盯着这两个东西。 这两个蠢货念了几句咒诀,似乎觉察不对,这才低头查看,和我六目相对。 这两个怪胎,身高一般高,但左边的小短腿,长身子,右边的大长腿,却没脖子,黑黝黝的脑袋直接连在胸腔上。 “看,没死!” “没死,看!” 这两个家伙眼睛瞪得溜圆,跟金鱼是的,一张嘴,黑洞洞的嘴里没有牙,一根疙疙瘩瘩的十字舌头在嘴边吞吞吐吐。 “想要我命的就是你们吧,说说看,你们是谁,谁让你们来的!” 我冷笑一声,两手同做翻手腕,将他们同时抓住了住。 “骗子,他耍诈,咱玩脱了!” “咱玩脱了,他耍诈,骗子……” 两个家伙对视一眼,面露慌张之色,同时发力,想从我的控制下挣脱出去。 这两个东西,长得其丑无比,且力道极大,这么双双一发力,竟然拖得我在地上连滚带爬。 第786章 过年关 我倒是没什么恐惧的,毕竟,刚才那会已经恐惧完了。 此刻心里只有两个念头,用他们俩的说话方式就是,第一,弄死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第二就是一定要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弄死。 倒是那正在嚎啕的大卡车司机吓坏了。 在他的视角里,看不见那两个黑乎乎的影子,只能看见刚才死了一般的我,此刻突然“活了”过来,一个人在血泊里左滚右爬,洗牙咧嘴,一会像是癫痫发作,一会像是抽筋骨折,还自己把自己悬起来大老高,然后摔在地上。 “诈……诈……诈尸啦!”司机完全吓得灵魂出窍了,嗷的一声,靠在了座位上,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只有嘴里还嘀咕着:“兄弟,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来找我,我没想撞死你,我也不知道怎么没看见你……” 其实想想,这场景确实吓人,换成任何人都可能屁股尿流。 但我不能屁股尿流啊。 还是那句话,有人想让我死,那我就必须让他死。 这两个怪胎已经疯狂了,眼见着极力拉扯都不能挣脱我的束缚,只能呲牙裂嘴回过头来,张开像是胶皮一样的嘴巴将那十字形的舌头朝我吐了出来。 这鬼东西的舌头就像是飞掷的标枪,那十字形一出口就变成了一串串的倒钩,我心道,这踏马也太恶心了吧,要是打在身上,八成非戳个窟窿。 没办法,这时候,我只能先放弃一个,腾出手来,先解决一个是一个。 我左手一推,将那大长腿的家伙推出去,然后借势侧闪,躲过长身子飞来的舌头,从容掏出了一道符箓,重重地就拍在了这个家伙的脑袋。 “惨了,我中招了!” 长身子的家伙浑身一颤,白眼上翻,脑袋上顿时冒起了幽蓝色的火焰,这是冥魂将死的象征。但他还不甘心,想要在临死之前咬我一口。但见那十字舌头在半空中打了个卷,以闪电般的速度直奔我的脖子。 找死! 我这次丝毫没给他机会,右手将其抓牢,左手用了最简单也最实用的五雷印。 五雷印的特点就是,你强它强,你弱他弱,虽然不是什么强悍复杂的术法,但只要你根基够呛,它就能发挥出最大的爆发力。 沧锒! 惊雷瞬间将这怪胎的脑袋打了去,断了头的身体原地扭了扭,呼的一下被风吹散了。 我本想赶紧去追另外一个家伙,谁知道,已经趁势逃脱的家伙回过头来,看见同伴被我杀死之后,竟然一脸沮丧,毫不犹豫地掉转了回来。 我正要赶尽杀绝,他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说,为什么要杀我。你若说出个一二三来,我或许能饶你不死。” 可这家伙根本不开口,也不出招,眉头紧锁,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头牛一样朝我疯狂撞了上来。 “既然如此,我只能成全你了!” 我双手做太极抟,将横冲直撞的他奋力拦住。 “我中招了,惨了!” 到了这时候,这家伙还不忘倒装重复一遍同伴死前的话。 我也没在犹豫,双手在其头颅上叠手做徂徕心法,一记抱拳,将其脑袋砸成了碎片。 可惜,杀是杀了,却没能发泄老子心中的愤怒。 天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两个东西,稀里糊涂就要杀我。 这事怎么想怎么莫名其妙。 这边巨大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周围好几家商户,白薇和扎西似乎也听见了动静,急匆匆奔了过来。 看见有人过来了,那司机才哆哆嗦嗦从车上跳了下来,朝白薇和扎西就带着哭腔道:“诈……诈尸了……” 白薇没理他,一眼就看见了浑身是血的我。 “天哥!” 我回头看了看,一笑道:“看来我不能离开你了,这不,才离开你几分钟,就差点又死了。” “别胡说,你这是怎么了?”白薇上下打量着我,惊慌失措的眼神,几乎要哭出来了。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哪里疼?哪里受伤了……你……你被这大车撞到了?” 白薇这么一说,我才已意识到,脑壳上有点疼,伸手一摸,额头和下巴丢流了血,胳膊上也被搓除了血泡子…… 万幸,活动了一下,手脚都没事,身上也没伤筋动骨。 “别担心,就是皮外伤而已!”我看了看四周,突然看见远处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又生了一团薄雾,好像有个人的背影极速离开了,随即,雾气也散了。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慢慢说。” 白薇一边给我切脉,一边搀扶着我,唯恐我再倒下。 扎西则指着地上的瓶子道:“罗先生,您都摔成这样了,这瓶子都没碎……还拿回去吗?” “拿啊!”我一笑道:“现在这瓶子安全了,归咱们了。” 大开车司机在一旁总算是镇定了点,见我和白薇并肩而走,颤声道:“哥们……你……你没死啊?” “没死啊!这新娶得媳妇,还没生个娃呢,死了不白瞎了嘛!” “我这车净重十八吨呢啊,没撞死你?” “咋?我没死,你还挺遗憾啊!” “不不……不是,我是说,刚才你那样子是在做什么,我还以为诈尸了……” “没什么,就是爬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还好,零部件没事。行了,你赶紧走吧!” “啊?不用我赔偿吗?要不……去医院看看?别给我省着,我这车全险。我再给你拿三五万……只要不死人,出点钱我也愿意。” “我都说了没事!” “我是担心,撞的是内伤,我一走,你再出事,我这心里过不去……” 这哥们虽然胆小了点,可倒是还挺讲究。 “行了,一分钱不用你赔,赶紧回家陪老婆孩子吧!”我摆摆手,带着白薇和扎西往回走。 一边走,我这才将刚才的事一边和白薇说了一遍。 白薇的第一反应马上就是:“天哥,你最近是不是又得罪了什么人啊?” “没有啊!”我摇摇头,又忽然想起点事来,皱眉道:“要说得罪,还真有一位,但不是人,是那天给吕卿侯招魂时候遇到的一个冥间小吏。可刚才这两个家伙,不像是阴差啊。那人要是真找我麻烦,应该直接用阴差吗?” 白薇道:“阎罗好过,小鬼难缠,怕就怕这种小官小吏。再说了,人家要想害你,哪可能直接暴露自己啊。看来,这个年关难过了……” 第787章 一笔钱 回到店里,白薇给我检查了一下伤口,全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脉、内脏。 “罗先生,您当真是被那车撞的吗?说实话,被那重卡迎面撞上的,能活下来当真不容易。”扎西感慨道。 我解释道:“其实走到胡同,看见那雾气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预感,将有坏事发生。所以,等听见身后那轰鸣声的瞬间,我已经做出了预判。在汽车撞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已经原地后倾,借助妖藤的力量,自己朝后摔出去四五米远。要不是这卡车自重太大,滑行了六七米,我可能连身上的皮外伤都没有。但既然他们想弄死我,那干脆我就倒地不起,闭眼不动装死,这才将那两个鬼东西引了出来。” 白薇无语道:“听你这口气,还挺自豪呗。我说罗大哥,咱能不能小心点,当时感觉到这卖瓶子的有问题,就不该追出去。” “是是是,吃一堑长一智,谨遵白姑娘教诲!”我嬉笑道:“下次,甭说卖瓶子的,就算是卖姑娘的,我也欣然接受,绝不会再追出去了。” 白薇撇嘴一笑,给我简单包扎了一下。 过了一会,扎西将泡面泡好了,我和白薇坐在店里面对面秃噜着方便面。 此时吕卿侯从外面回来了。 “嗯?你怎么回来了?”我诧异道:“那江雪不是请你们吃饭吗?怎么样,见到那姑娘的男朋友了吗?” 老吕走过来,一把抢过我的泡面,咧嘴道:“嘿嘿,谢谢哈,这桶面归我了,你再泡。” 这老小子倒是自来熟,一点不嫌弃我埋汰。 使劲秃噜了两口面,这家伙才看见我脸上的创口贴。 “我去,一个多小时不见,你怎么还挂彩了?出什么事了?!” “小事!待会再细说,还是说你吧!”我白眼道:“江雪也够扣的啊,定了两桌,她和男朋友吃喝,你和大头看着?” 吕卿侯无语道:“哪啊。我们去了,等了半天,江雪放了我们的鸽子,说什么她男朋友有事,不能和他吃饭了。这不,饿的一肚子风,回来了!” 白薇一边给我新泡了一桶面,一边道:“那这事就算吹了?” “没!”老吕解释道:“她说明早上会带男朋友去一个早餐店吃早点,让我们去守着。” “那大头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呀,出了餐厅门,看见路边有赌残棋的小摊,耍钱去了!。”吕卿侯鄙夷道:“这小子有点钱飘了,不知道该干点啥好了,那明摆着的陷阱!” 正说着,大头灰着脸,满眼的丧气走了进来。 “瞧瞧,就这幅模样,就知道是输光了口袋回来的!”老吕戏谑道:“怎么样啊,宋老师,你不是和我说,你是象棋国手吗?” 大头不声不响走过来,出其不意,把我刚到手还没泡好的面又给抢走了,嘀咕道:“他娘的,也怪了,我在旁边看着的时候,都想好了步数,只需要七八步,就能赢了残局,可上去之后却咋走咋输。可怜我那五千块钱了……” 你妹的,有钱输给别人,没钱吃饭抢我泡面! 白薇笑道:“真输了?那你兜里鼓囊囊的是什么?” “兜里?”大头一头雾水,摸了摸兜,诧异地伸手拿了出来。 “还真有!”大头摸出来的东西,是一个牛皮纸包,板板正正。 老吕忍不住上前一把抢过来,直接打开,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沓钱。看那厚度,应该有两万块左右。 “什么钱?还包的这么结实?”老吕调侃道:“宋大头,你小子该不会是又找江雪要钱去了吧,要了两万,然后说赚了三千?” 大头虽然知道这是开玩笑,可这玩笑开的可有点委屈,忙道:“天老爷,我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两万块钱啊。玩象棋的时候,我把我兜里的现金都输光了啊,那会还没这两万块呢!” 我走过去,将钱接过来,细细一打量,大概中间的位置,插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了四个字:离她远点! 白薇看着字,皱眉道:“啥意思?离谁远点?” 吕卿侯笑道:“这还看不出来吗?这家伙肯定是在外面招花惹草,勾搭那家的小媳妇了。这钱是人家的男人,警告他的!” “老吕你的嘴咋跟老娘们的裤腰带是的那么松呢!瞎说什么啊,我宋叹虽然好色,可还不至于勾搭有妇之夫吧!” “这一点我了解大头!”我道:“他的兴趣,永远是十八岁的姑娘。再说了,真要是哪个男人为了女人警告他的,留张纸条就够了,还给两万块钱干嘛?给钱是讨好,讨好的同时还要警告,这肯定不是男女之间的事。” 我看着大头道:“你好好想想,玩完象棋,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大头摇摇头道:“没有啊,输光了钱,我百无聊赖地就往回走,根本没遇到熟人,也没人找我说话啊。” 说到这,大头皱了皱眉道:“对了,我想起来了。走出餐厅那条街的时候,有个人和我撞了个对头面,碰了个肩,我还朝他道歉了,结果他头都没回就走了。” “这人什么样?” “没看清脸啊,看背影,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高高大大的,但很苗条。这人穿着黑衣服,带了个黑帽子,冷飕飕的……” 我想了想皱眉道:“明天早上,江雪让你们去早餐店的事,你们要不别去了。” 大头瞪眼道:“啥意思?我怎么没明白呢?怎么突然跳跃到这件事上来了!” 白薇一耸肩,指着纸条上的“她”字道:“很明显啊,这个她,就是江雪。” 大头道:“你们是说,那男的是江雪的男朋友,钱是他给的,他不想让我们在靠近江雪?我去,会不会是误会我挖他女朋友墙角了?” 吕卿侯道:“也未必吧,说不定是他心虚了呢?” 我第三桶面终于泡好了,一边吃一边道:“反正我给你们建议了,你们自己决定吧。马上就过年了,但愿咱们能平安无事度除夕,欢天喜地过大年。” 第788章 发生了 吃完泡面,我才把我今晚上发生的事,和大头、老吕说了一遍。 大头叫道:“这不就是死神来了既视感吗?罗老板,你这是得罪了大人物了啊。” 吕卿侯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皱眉道:“这不像是一般的游魂野鬼所为啊,倒像是冥差锁魂的把戏。我说罗少爷,这该不会和你去冥间捞我有关系吧。” 吕卿侯醒来之后,我并没把在冥间的事告诉他。 一来,我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二来,这件事在我心里压根没当回事。 毕竟,那巡回官只是吓唬吓唬我,我毕竟没少一根汗毛。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不会真和我有关系吧!”吕卿侯看着我们三个道:“那天在冥间,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笑了笑道:“放心,啥事没有,兄弟我命大着呢。再说,我已经找到规律了,白薇是我的幸运神,只要我在白薇跟前,准能化险为夷。最近这段时间,我干脆避一避风头,哪都不去了,就躲在白薇的被窝里。这样不就安全了?” 大头无语道:“第一次见有人把好色好欲说的如此风轻云淡的。你那是躲灾吗?我看你那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管我在什么呢?单身狗!”我鄙夷道:“你们两个带上扎西,回别墅去住吧,今晚上我们就在这里住了。” 两个家伙咧嘴一阵坏笑。 吕卿侯道:“江雪的事,既然老罗都说了,那明天就告诉江雪,这单生意咱们不做了。马上就过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成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本经理就少数服从多数。”大头掂了掂手里的钱道:“可问题是,这两万块钱怎么办?” 吕卿侯道:“这钱当然不能要啊,受之有愧。这样,等过了年,有机会认识一下江雪的男朋友,将钱还给他就是了。” 商量完,他们两个便带上扎西,出门开车回了别墅。 天也不早了,我关了店门。在店门和几个窗户上,全都放上了驱邪镇煞符。 如果还有脏东西来纠缠我,有这些符箓在,我都能及时被唤醒。 还好,事实上,连只老鼠都没来,我和白薇一觉睡到大天亮。 睁开眼,白薇正直勾勾看着我。 我故作惊慌道:“这么看着我看吗?我不是唐长老,白骨小夫人……” “哪个唐长老能长的向你这般潦草?”白薇咂舌道:“罗先生,我有点后悔嫁给你了。在这之前,你也没说你是个火车司机啊。” “啥意思?我怎么还是火车司机了。”我挠挠头,咧嘴道:“你该不会是在夸咱火爆、勇猛,而且动力十足吧。” 白薇长叹一口气道:“我是说,你要不是火车司机,是怎么把呼噜变成火车鸣笛声的,然后还高低错落,呜……哐且、哐且……呜,一宿啊,我不时都得睁开眼看看你,就怕你把这床开飞了,从窗户冲出去……” “这女人的嘴啊。 没得到你的时候,说你豪放,粗犷,孔武有力。一旦占有了你,豪放变成了粗鲁,粗犷变成了潦草,孔武有力变成了没脑子……”我悲戚道:“男人的命,好苦啊……早知道这样,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得到我。” “去你的吧!”白薇瘪嘴一笑道:“说的好像自己是个怨妇是的。” 我俩这正兴致勃勃地说着话,突然电话响了。 “怎么了?老吕,你一个修行人,难道不知道打扰别人的早觉是图财害命吗?尤其是,我这可不是一般的早觉啊!” “罗少爷,出事了!”那边的老吕严肃道。 “怎么了?”我猛地坐起来道:“你倒是说啊。” 吕卿侯道:“宋叹被绑了!” “什么?被绑了?谁绑的!”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道:“别吞吞吐吐的,天掉下来,不还有白薇顶着嘛。赶紧说。” “我只能怀疑,是江雪的男朋友!”吕卿侯道:“早上的时候,我们去那早点摊了,远远地看见了江雪的男朋友,我可以用我的职业生涯证明,那个人,不是个活人。” 我皱眉道:“你们不是商量好了,不去办这事了吗?怎么最后还是去了?” “我们昨晚上回到了别墅,确实告诉了江雪,我们不会在帮她办这件事了!可江雪以为我们是嫌钱少,就把钱一路从三千提到了一万。见我们还是拒绝,她就生气了,说如果我们不去,她就要去所里告我们,说我们是搞封建迷信,还诱骗女孩……眼见这姑娘越说越生气,好像这能干出这种事,大头就答应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早上起来就去了约定的地方,结果离得老远,我就看出来了,那人走路,大腿不轻易回弯儿,而且我开了阴阳眼,在他身边看不见活人的光晕,我确定,那人绝对不是活人。” “于是你们就告诉了江雪?” “没有!”吕卿侯道:“我正要看一看,占据着这个人身体的魂魄是什么东西,结果,那男人一抬头就发现了我们。他像是知道了我们是谁是的,有些慌张,转身就走。可那江雪却一把将他拉住了,还大声喊着,必须让他见一见我。她说不想不清不楚地和一个不像是自己男朋友的人在一起。那男人突然就开始淌鼻血,血流不停的那种。江雪吓坏了,哭喊着要去医院,可那男人却执拗地转身就走,而且,将江雪甩开了,他跑起来的时候,两腿离地,手上也滴滴答答的在淌血,那血甚至有点发黑。江雪有些惊恐,就转身跑来问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问到底看清楚了没有,这人是不是她男朋友。” “你怎么说的?” “我……我其实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不忍心开口,可大头被哭哭啼啼的江雪逼急了,就大声道:是不是你男朋友,你自己刚才看出来吗?是活人是死人你看不出来吗?”吕卿侯道:“我把大头怀中的钱塞给了江雪,就拉着大头走了。回来的路上,大头忽然说,自己的钱包不见了,可能是刚才掏那钱的时候丢了。他就回去找。我在路边上等了一会,见他没回来,就回去找他,结果人却不见了。过来好一会,电话打来了,我听见那边有个声音在嘶吼着,说什么‘我就是想陪陪她有什么错,有什么错’,接着手机啪的一声没了动静,再往回拨就是忙音了!” 挂了电话,我和白薇赶紧往过赶。 白薇询问道:“我怎么没明白,这人到底是不是他男朋友啊。” “是,只是不是活的了!”我叹口气道:“有时候,真相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第789章 大斧子 出了门,在车上我便让老吕联系了江雪。 如果此时大头就在他男朋友的手中,那能知道他在哪的也只有她了。 电话里,江雪还带着哭腔,说是在他们的出租屋里。 等我们几个赶到的时候,江雪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整个人已经没了昨天的那精神气,蹲在那,两眼空洞,嘴角微微发颤。 白薇将她搀扶了起来,我则抓这功夫把房间里检查了一番。 她男朋友不在。 这房子是个一室一丁一卫的公寓,装修不错,在云城的商业区,应该租金不低。 老吕迫不及待地问道:“江小姐,你男朋友人呢?” “你说话啊?我们的人不见了,很可能在你男朋友手中!” “快说啊,这是性命相关的大事,犹豫不得!” 任由老吕怎么问,这女人就像是失聪了是的,根本不回答。 白薇扫视了一下房间,对着墙上的照片道:“这就是你男朋友吗?长的还挺帅的,看样子,这是在海边拍的吧。国外吗?” “不是,这是珍珠湾。”江雪看着照片,终于喃喃地开了口。但苍白的脸色说明,她心中的惊骇还是没有舒缓。 白薇则继续闲聊道:“房间布置的不错,你们的房子吗?” 江雪摇摇头,落寞道:“我们哪买得起啊。我说了,等买得起房子,就结婚。他就赌气,要和我分手。他的脾气总是那么暴躁,不解风情,还自以为是。” 说到这,这姑娘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眼神里有泪。 老吕趁机赶紧问道:“江小姐,请你告诉我,他除了家里,还可能去哪?” 江雪却突然站起身,朝我瞪眼问道:“他们都以为你首,肯定还是你最厉害对吗?你……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已经……已经不是他了……还有救吗?他会不会……变成怪物?” 我皱眉道:“看样子,你很怕他?” 江雪垂下头,低声道:“你没见他那副样子,到处都在淌血,浑身都是血,脸色青的厉害……” “那他伤害你了吗?”我冷淡道:“夜叉若是不伤害你,那夜叉恐怖不恐怖,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话什么意思?”江雪叫道:“你可是天师啊!” “是,我是天师,可他呢?他是你男朋友啊。朝夕相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可他现在让我陌生的很,如果……如果他不是真的活人,试问你,你会和一个尸体同屋共枕吗?” “如果你不是执意地要知道他已经死了,那他不就能一直在你身旁‘生’了吗?” “你是天师啊,你在教错啊,这不就是自欺欺人吗?你扪心自问,你会允许一个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他的人继续在你身边生活吗?” 我冷笑道:“这世界这么大,有杀人犯,有变态狂,有恐怖分子,还有阴谋家,可人们允许他们的存在。怎么就不能允许一个,想要活着的尸体存在呢?他不过就是没活够而已,他没伤害任何人啊。” 江雪道:“可你们刚才还说,你们的人失踪了呢。”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我的大声道:“我没时间和你分辨,我尊重每个人的世界观,但每个人必须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现在,请你告诉我,他还有可能去哪。” 江雪沉默片刻道:“他以前是白领,赚的少点,至少体面,可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要去开长途大车,每天回来浑身臭气。我告诉他,要是一身臭气就不用回来了。后来,他在王庄那片租了个院子,一来停大车,二来回家前都会在那洗漱洗漱……但具体位置我就不知道了。” 我和老吕转身就走。 此时听见江雪不解地朝白薇问道:“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开长途大车,也许,也许就不会死了!” 我忍不住回头道:“那不是因为有人要在这城市里有一座房子才结婚嘛!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既体面还能赚到钱的。” 鉴于这女崩溃的样子,白薇主动留了下来。 老吕和我开着车,直奔王庄。 王庄是城中村,有两百多户,一直改造不了,确实有很多破败的大院。 因为不知道具体是哪家院子,我们只能开着车,沿着村内和村外两条环道朝两侧张望。 “罗老板,时间过来这么久了,你说大头会不会……” “甭瞎猜疑!”我大声道:“先找到人再说,何况,一个恐吓人都要塞两万块钱的人呢,能坏到哪去?”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看见了一座院子。 “停车!” 我朝那院子努了努嘴。 这附近的院子,没亮灯的,一般都关着大门,只有这座院子,黑乎乎的,煤点灯,院子中停着一辆开车,院门却大敞四开了。 吕卿侯把车停下,我们谨慎地走了进去。 一进去,我的目光就被这大卡车吸引了。 蓝色东风卡车,车头变了形,挡风玻璃也碎了,仔细看,车身上都是灰,不是那种溅起泥浆的死灰,而是自然飘落的飞灰,看样子,车有一段时间没开了。 吕卿侯朝我点点头,低声道:“看来就是这了。” 此刻民房的门大开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旁边则是一个库房,库房的门也虚掩着,里面隐约又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朝老吕使了个眼色,让他去主房,我则小心翼翼靠近了库房。 我抓住一扇门把手,猛地朝前一推,一步挎了进去。 哪料还没站稳,就看见银光一扇,一把板斧朝着我的脑袋就砍了过来。 好家伙,差一点脑袋掉了。 我慌忙下腰,躲过斧子的锋芒,抬腿飞快一个踮脚,踹在了这人的手臂上,斧子应声落地。我的右手同时擒拿住此人的肩膀,干脆利落地将其按在了地上。可低头仔细看,不是别人,正是大头。 “宋大脑袋,你妹的,是我!” “我知道是你!” “知道是我你还砍?” “就是因为没砍到,我才知道是你!”大头哭丧着脸哇哇叫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少来!出事了,知道找爸爸了,没出事之前,我的话你们当孙子放屁啊! 第790章 都怪我 我将大头拎起来道:“我都差点以为你歇菜了。” 大头道:“这家伙是个疯子,用刀子顶着我,一路把我逼到了这个院子里。然后就朝我西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说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我蛊惑他的女朋友,还说我损人利己,死有余辜!” “然后呢?” “然后他扬言要杀了我,就用这把斧子,抵着我的脖子。我踏马吓坏了,好坏说尽了,就差跪下了。不是我怂,实在是那家伙太恐怖了,原本好好的一张脸,说话间就垮掉了,肉皮哗啦啦往下掉,脓液也渗了出来,一张正常人无二的嘴,骂着骂着就开始喷血,口中之间都是黏黏糊糊带着性臭气的粘液,我踏马是既害怕又恶心。哎,我说老罗,他这算什么?僵尸还是行僵?” “都不是!”我叹口气道:“最多只能算是魂驭尸。” “魂驭尸?” “没错,自己的魂,驾驭自己的肉身,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还活着。实际上,人早就死了,而且,无法三魂归位,只能自己麻痹自己。” “我的天!那……那肉身不腐烂吗?” “因为魂魄在身,驾驭着身体,会制造心跳体温和脉动的假象,尸体并不会轻易腐烂。但只要细细观察,还是能看出蛛丝马迹的。比如,魂驭尸的人会有明显的畏光,半夜睡觉的时候,眼睛不会闭眼。还有,身上多少会有有些体味。半个月之后,内脏会率先衰腐,不能再进食,否则,吃进去的食物会在身体里发酵变臭,加快身体腐烂。” “这样啊,那不对啊,这么长时间,难道江雪作为他的女朋友,都没发现这些变化?” “那你应该问江雪去啊!”我有些压抑,转身出门问道:“他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这家伙举着斧子,要将我砍死,可喊着喊着,突然就哭了,然后转身就出去了啊。我踏马腿也软了,胆也破了,愣是不敢出去,拿着斧子就蹲在这,唯恐他在杀回来。” 我揶揄道:“你还有害怕的时候?以后记着点,别什么活都接。” 出了库房,我赶紧奔主房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吕卿侯楞在房间门口。 “人呢?” 老吕没说话,努了努嘴。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了看,只见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人佝偻在角落里,正用一条条的绷带缠绕自己的身体,嘴里碎碎念地叨咕着:“裹住,裹住,不能再掉皮了……江雪,你别怕,我很快就能恢复平时模样的,很快……” “你这是何苦呢!”大头叹口气道:“俗世说,人死不能复生,道术上说,七日衰亡,不可逆转。所以,从哪方面来说,你都不可能活下去了。” “住口,不会的,怎么可能?”男人怒目圆整,青一块白一块散发着尸气的脸凶狠地瞪着我们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没死,我能说话,能走路,你摸摸,我身体还有温度呢,我怎么可能活不下去。我们还没结婚呢,我刚刚攒够了要买房子的钱,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待她,我……我得活下去。” 说到这,他突然看见了我和吕卿侯,顿时更加警觉和愤怒起来。 “死胖子,要你多事,我们的事,你为什么干涉?我都给你钱了,你为什么还要在我们中间作梗!这两个人是谁?是谁……是不是你找来的天师?想杀我?为什么要杀我?是江雪让你们来的吗?别过来,在过来我就和你们拼了。你们算什么天师啊……不救死扶伤也就罢了,还要拆散别人……”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哽咽起来。 手上的力道一松,绷带哗啦啦全部挣开。 男人崩溃地坐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已经浮肿起来,大片大片的尸斑导致皮肤脱落,红一块青一块…… 很明显,他崩溃了,他也知道,无法挽回了。 “要不要叫她过来?”我开口道。 “不不不……绝对不可以,她害怕我这样子,我不能让她看见我的这幅模样。” “其实你应该知足了,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意志,靠着自己的魂驾驭自己的尸体这么久,相当于多活了一个多月吧……其实我都诧异,是什么让你做到这一点的。” “爱她和遗憾呗!”男人落寞道:“这两年,为了赚钱,没日没夜,吼她,吵她,冷落她,本以为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弥补,哪成想,差点把自己留在了远方。那天睁开眼,发现自己死掉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多么地想和她走下去。人啊,有了遗憾就会不甘,这不甘恰好碰到了爱情,就有了一股力量。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使劲往自己的尸体里钻,还真就钻进去了,我真的以为自己还活着,兴奋地开着车从远方回来了。可我后来发现,我的体温只有二十多度,夜里会更冷,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皮,我身上始终带着一股氨气的味道,我只能一遍一遍的喷香水……” “既然爱她,赶紧让她来看看你吧。”我平静道:“你自己应该比我清楚,你不单单无法在驾驭这肉身了,而且,因为羁縻于自己的尸体,你的三魂没能游弋,很可能也会逸散掉,看你这魂魄单薄的样子,今晚可能是都过不去了。” 男人一怔,越发悲凉起来。 “时间太短了,太短了……我还想多和她呆些日子的,我还没补偿好她,还没好好和她说说话,我不该拿分手吓唬她的……你们能帮帮我吗?帮帮我,让我在恢复原来的样子,就三天,三天足够了……” 我摇了摇头。 这个,我真做不到。 人难免会有遗憾,有些能弥补,可有些再也没机会了。 我给大头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联系一下江雪。 我不信,她已经恐惧到不肯见他这最后一面。 如果真是那样,那爱情算个什么东西啊。 吕卿侯自责道:“对不起,若不是我们揭破了你,让你崩溃,当众口鼻血崩,或许你还能再多待半个月的……” “命,都是命啊!怪不得你们!”男人突然释然了,苦涩一笑道:“也怪我,没能沉住气。可我还是没想到,她会吓成那样,我没想害她的啊……都怪我,都怪我……” 第791章 太迟了 此时大头走进来,无奈地朝我摇了摇头。 江雪不肯来,这是我和吕卿侯都没料到的。 男人虽然口上说着不想见江雪,可看见大头的神色,似乎也明白了过来。 他略有失望。 “雪儿不想见我对不对?” 大头含糊其辞道:“不……不是,是这里信号不好,那什么,我再去打,走远一点打!” 大头朝我和老吕眨眨眼,又出去了。 男人放弃了,扔掉了绷带,身体肉眼可见的愈加乌青。一个三十多天的尸体,你想想能是什么样子?虽然有魂魄在,又没进食,还不至于恶臭逼人,但尸骨垮掉是早晚的事。 “哥们怎么称呼?”我点了一根烟,自己嘬着了,给他递了过去。 男人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去,喃喃道:“她不喜欢让我抽烟,我都戒了……” 用力抽了一口,咳嗽了两声,男人笑了笑道:“可惜了这烟,我已经抽不到味道了。我姓柳,叫柳孤舟。您二位怎么称呼?” “我姓罗,他姓吕!” “对,他是骡子,我是驴子!”吕卿侯为了活跃氛围,勉强一笑道:“兄弟,对不住了,我们……我们这事办的有点不够道义,不知道你的情况。这样吧,你看看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吧,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尽量帮你完成。” “让我再活二十年,这算心愿吗?”柳孤舟脱口道。 见老吕面色尴尬,柳孤舟凄然一笑道:“逗你玩呢,别当真。就我现在这模样,我自己看着镜子都觉得害怕,你就算让我真的活,我也没勇气活。唉,人怎么能没有遗憾呢?怪就怪有时间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吧。” 柳孤舟使劲嘬着烟,烟那小小的红色烟头比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温度。 疯狂愤怒,疯狂发泄完的柳孤舟此刻异常平静,人也温和下来。能看得出来,这哥们平时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么说吧,他但凡是个心有歹念邪念的人,大头已经死了。 “啪嗒!” 他不受控制地突然跪在了地上,我知道,这是双腿开始不受控制的表现,很快,胳膊,脖子,脑袋,躯干,都会僵硬。 柳孤舟用尽全力,最终也没能再站起来,只能顺势一摊靠在了墙上。 “别挣扎了,留点力气吧!”我低声道:“等一等她,顺便,还能让自己有精力想一想,有什么话需要交代的,也可以告诉我们。” 柳孤舟沉吟片刻道:“我做个活死人回来,没想害任何人,包括江雪,我就是想着,我们终于要在一起过日子了,生活终于有起色了,可自己却死在远方,有些不甘心。没想到,惊动了你们,让你们操心了,有劳了……” “兄弟,你要这么说,那我们就更……”吕卿侯有些语塞。 老吕话没说完,柳孤舟便打断他道:“说真的,你们也不用自责,即便是不是碰见了你,被你们戳破了,当街吐了血,崩了经脉血管,我也没几天了。你们还觉得过意不去,这样吧,帮我把外面的大卡处理掉,贷款三十多万呢,我已紧还完了,虽然破了点,也能卖几万,交给雪儿!请你们对她说……” “喂喂!”我大声道:“车我可以帮你处理,可你要说给江雪的话还是等她来了自己说吧。这种情意绵绵的话,我可没法说出口。你在坚持一会,她马上就来了!” 我说完,摸了摸,兜里还有三根香,都给他点着了。 柳孤舟使劲吮吸了两口烟雾,疲惫一笑道:“不是什么情意绵绵的话,这些话,我这些天都已经说过了,想必,她也听够了。我是想让你们告诉江雪,我们出租屋转装着我衣服的柜子里,有我的遗嘱,还有所有的存单,这几天我算过了,这两年所有的积蓄,再加上这处理掉大车的钱,正好能买一栋房子里。活着的时候,一直盼望有个自己的家的,现在我要走了,这个家总要让她实现。” 吕卿侯攥了攥拳,眼圈一红,出去了。 柳孤舟继续道:“兄弟,问你个问题,待会我的魂魄被迫离身,且消失的时候,还会疼吗?” 我摇摇头道:“不会,甚至都没有感觉,就像是一团雾散掉一样。” “那还好,还好!”柳孤舟一笑道:“撞车的时候,身上疼的厉害,活活疼死的,这辈子再也不想疼了……” 大头这时候急匆匆跑了进来,朝我们大叫道:“来了,来了,白薇带着她正赶过来……” 柳孤舟一听这话,有些紧张,慌忙要捂自己的脸,可手举到半路,却又垂了下去。 我见他鼻息前的香火烟雾开始断断续续,已经不被吸入了,忙念了几遍安魂咒,柳孤舟总算是又精神了一点。 大头不知深浅,嘟囔道:“你说你这般玩命值当嘛。人就一辈子,谁让我轻松,我就和谁多相处,这不挺好的?拼了这么久,谁能保证她不会再爱上别人啊。真到那天,那你这些痴情谁还记得啊。” “兄弟,感情这件事,不是生意啊,要是从一开始就算计的多,那男女之间,和牲畜的鱼水之欢也就没区别了!”柳孤舟道:“如果有合适的,我倒希望,她能找个对她好的人。毕竟,她不欠我,她从十八岁到这二十八岁这最好的十年,都给了我……” 天师从来就不是万能的,我们更擅长的工作是,杀人,杀鬼,杀妖,杀灵,我能让柳孤舟死十次,但一次也救不了他。这时候我有点羡慕白薇了,她更像是个接生员,而我,则多扮演的是火化工。 时间从来没有这么慢过。 半个小时之后,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江雪急匆匆地奔来了。 “孤舟,我……我来了!” 白薇气喘吁吁地看了看我。 我摇摇头,低声道:“三分钟前,刚走……魂飞魄散。” 白薇顿时长叹一声,满脸的惋惜。 我们四个站在院子里,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第792章 过年啦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一晃一年就过来了。 柳孤舟最终没等到江雪赶来。 不,这话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江雪没赶得上见柳孤舟一面。 人都有自己的三观。 她迟了,是因为她坚持认为,死掉的人,就不在是原来的人。 她没勇气见柳孤舟一面。 白薇费尽口舌,都没法让她鼓足勇气,相信这个“死人”依旧如生那般爱她。 直到白薇说了这么一句“你可要想好了,不管他是人,是尸,只要错过了,就在也没有这个熟悉的声音,可以对你说,我爱你了”。 江雪浑身一颤,怔了几秒,才匆忙奔出了出租屋。 在这时候,她想起了他所有的温柔。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适应没有他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他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 但最终,还是迟到了。 我们几个,只是感觉遗憾,并没有人在心里责备江雪的“多事”、“薄情”。还这那句话,这世界之所以五颜六色,就是因为拥有各样的人,只是恰好,江雪不相信死去的人也可以有温度而已。 江雪在里面痛苦的悲号着。 “孤舟,你就这样去了,我该怎么活。怪我不好,怪我的好奇心,怪我任性,怪我不该逼你……” 我不知道过多久,这个女人身边才会有新的男人。 但我相信,在她的内心里,柳孤舟一定永远都有一个位置。 死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很快,殡仪馆就来处理尸体了。 小城市,认殓尸体没那么复杂,法医来了只是说了句,死者身体三十处骨折,判断是车祸后,自行返回住所后,内脏出血致死,死亡时间在半个月以上,就走了。接着殡仪馆的人开始收尸,抬尸的人不禁嘀咕着:可怜啊,死了这么多天,竟然都没被发现,估计家里没人了吧…… 江雪冷如泉涌。 她想象过,这个人可能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了,怎么就没想过,如果不是了,那自己的男朋友去哪了?她压根就没想到过死。 大头人脉广,当天就把车给卖了出去。 当然,既然是事故车,价格自然不会太高。但我们知道,这辆车的主人,身魂俱灭,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晦气不晦气的问题。 我让老吕柳孤舟的遗言告诉了江雪,然后就离开了。 有些事,不是一时半会能消化的。 我们帮不了她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偷偷拉了拉白薇的手。大头一边开车,一边瞄了一眼后视镜道:“喂喂,我和老吕还在前边呢啊,你们俩有点过分了啊,时时刻刻秀恩爱。” 我看着窗外,毫不在乎道:“喜欢就得表现,稀罕就得腻歪,难道等死了躺在棺材里亲嘴啊,你一只单身狗,管的够宽的。” 白薇笑道:“你是不是受啥触动了?怎么,也怕自己死了一个月,我发现不了端倪?不会的,放心吧,我是大夫,你在我面前,体温下降一度,那就是对我的不尊重。” 其实我内心里是感激和庆幸的。 首先庆幸的就是认识了白薇,而感激的则是白薇并没有因为我可能是个妖人而远离我、恐惧我甚至仇视我。 哪怕是在我当初自己都自卑的不行,准备“慷慨赴死”的时候,她都没放弃我。要知道,那时候我们甚至都没彼此吐露过心生啊,我甚至都没勇气说喜欢她呢,她就以自己病了的理由,带着我山南海北的求医访药。 这样的媳妇,哪找去啊。 白薇掏了掏我的口袋,嘀咕道:“不对啊,你的兜里不是向来都要放几块奶糖的吗?最近怎么不见你吃糖了啊!” “你都要甜的齁死他了,还吃糖?”大头撇嘴道:“再吃,再吃就是糖尿病。” 老吕也装模作样的感慨道:“想我吕某人,漂泊半生,纵横柳巷烟花无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可至今日,忽倍感凄凉。人生七十古来稀,前十年幼小不知情滋味,后十年衰老尿湿鞋。剩下五十年,我又贪玩,混了二十载,时间不多了,还有三十年。是该收心勒马往静处,拨开败叶见莲蓬了。” “说人话,叽叽歪歪,显你有文化呢啊!”大头不满道。 我道:“这还不明白?老家伙的意思就是,以后不陪你去洗脚城了,他得找个过日子的女人,好好经营余生了。” 大头不屑道:“看你们那点出息。为了一棵歪脖树,失去大森林值吗?反正别人我不管,我宋叹这辈子,一定要看过各种风情,吃过各种美食,爱过各色美女。” “你那是爱吗?你别埋汰人了,你那就好色罢了!” “就是,谁爱一人去洗脚房爱去啊!” 我和老吕同时忍不住吐槽道。 闲话少叙,回到别墅,我们基本上便已经从江雪和柳孤舟的事中拔出来了。 毕竟要过年了,为了别人的仇怨,我们不能不吃年夜晚啊。 这是我第一次要热热闹闹的过年。以往跟着阿爷,压根就不知道过年为何物。后来离开他,躲在云城,也向来是孤苦一个人。除夕夜,不过就是添个菜而已。现在不同了,有媳妇了,有朋友了,还有钱了,怎么能不庆祝庆祝呢。 “大头,你去购物,各种好吃的,一定要多买,别省钱!老吕,你去买爆竹烟花,一定要多买,别省钱!白大小姐……算了,你歇着,我来收拾收拾屋子。”我朝众人道:“今年咱们主打的就是一个热闹。” “你瞧好吧,超市我给他搬回来!”大头说完就要走,一推门,门外站着一个人。 “阿芦?”大头惊诧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793章 被盗了 听见大头喊阿芦,我和老吕、白薇都放下手头上的事,赶紧迎了出来,就连醉醺醺的奴柘也跑了过来。 还真是阿芦。 她站在门外,脸上带着笑意和一丝丝尴尬地看着我们。 有些日子不见,阿芦略显沧桑,笑的也不太自然。 “还好,你们又回了这里!”阿芦一笑道:“我就是来碰碰运气。” 我笑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进来吧。” 阿芦看了看白薇,调侃道:“白小姐,我能进吗?毕竟,这里现在可是有女主人了。” “你怎么也学起宋叹了,还调侃我。罗大吹是我的,也是你们的,归根结题是大家的。甭客气,在这没女主人,只有罗天和宋叹,咱们都一样,是借宿的。”白薇淡然一笑。 进了屋,纷纷落座。 我忍不住白眼道:“说说吧,上次为什么不辞而别?害得我们一通好找。是我给你气受了,还是老吕对你碎碎念受不了了?还是奴柘喝多了耍酒疯?还是大头对你骚扰了?” “喂喂,没你这么埋汰人的啊,我宋叹是有底线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是棵芦苇啊。”大头气呼呼道。 “你又造谣,都是没有的事!”阿芦瞪了我一眼,笑道:“我就是想四处看看而已!” “得了吧!”我正色道:“是不是因为喻长青那几句话啊?” 当初第一次见喻长青的时候,喻长青给奴柘看了看命理命格,阿芦吵着也要看,喻长青就随口说了几句。说阿芦和我五行相冲,相处久了难免磕磕绊绊,对彼此都不好。 自那天之后,阿芦便心事重重。而后来,我接连又遭遇了几次危险,都转危为安了,恰好阿芦都不在,她便愈加疑神疑鬼,觉得自己影响了我们。在我和大头去他家老宅找天匙的时候,她就失踪了。 面对我的调侃,阿芦没在吱声,算是默认了。 白薇安慰道:“算术这东西,讲的是天数,也就是理论上应该如何。可这是人间啊,除了天数还有我们的地格、风物场以及人情世故。所以,算出来的东西又不是绝对的发生。吕大师,你也精通算术,你说对吧?” 吕卿侯连连道:“对对,白小姐说的对。运数天定,可事在人为。所以,不能太当真。咱们都是朋友,哪有那么多事啊。在一起,开心就完了。” 阿芦点点头道:“其实离开之后,我一直都在云城,只是在躲着你们。眼下就要过年了,看着街上越来越少的人群,突然就挺想念你们的,可不知道你们在姑苏还是在云城,就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毕竟,我只知道这里。没想到,挺幸运,你们都在呢!嘿嘿,罗先生,放心,看看你们,过了年,我就走了!” “随你!”我白眼道:“反正我们欢迎你,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就当这是你的娘家吧。” 众人开始为晚上的除夕夜忙碌起来,阿芦和原来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似乎客气了不少。抢着替白薇干活,奴柘给她水果,她一遍遍地说谢谢,和我似乎也没那么多话了。我估计就是分开的时间有点长,多待几天就好了。 晚上,我和白薇、大头纷纷下厨,做了一桌好吃的。 阿芦破天荒地也跟着一起喝了一瓶酒。 老吕自觉没能下厨,一边吃饭一边给我们表演了一出单口相声《枪毙金老道》,权当开胃菜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 第二天早上,大年初一,凌云、季岚都打来了电话拜年,讹了我一大笔钱。 我和白薇也给白启元、白芷发去了视频。 老头交出权力之后,颐养天年,我看气色比原来还好了。 白芷则告诉我们,易家垮台之后,姑苏商圈重新洗牌,现在风起比原来好多了。 当然,岳稚川是不能忘的,我们一起给他拜了个年。 谁料,都八点钟了,电话拨过去,那边这位竟然还没起床。 画面里是个暖色调的卧室,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床,甭说,就是那个有钱少妇的床。 岳稚川面色红润,气色不凡,朝我挤眉弄眼。 这老头,我以为该榨干了呢,没想到,还生龙活虎,看来,心态年轻对于一个人确实很重要啊。末了,老岳告诉我们,他过了年就要结婚了,请我们参加婚礼。 我和白薇都惊得合不上嘴。 这个潇洒了一辈子的不婚主义老头,此刻竟然要结婚了,这是趁着还行,准备传宗接代吗? 挂了电话,我们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老岳竟然随即转账了十万块过来,还语音告诉我们,这是师娘给白薇和我的压岁钱…… 十万块……压岁钱? 看来这那女人不是一般的有钱啊。 “我师父这次大概着是认真了……”白薇喃喃道:“压岁钱十万,你说我随份子应该随多少合适?” 我笑道:“多少也得随啊。关键人家都说,老牛吃嫩草,咱这是第一次看见嫩草吃老牛啊。” “羡慕了?”白薇笑道:“等你活到我师父这年纪,我要是先走了,你也可以再娶一个,多年轻都行。” “呸呸呸,乌鸦嘴!大初一的,说点好听的,就咱们这面相,咋着还不活着一百二啊!” 打完了电话,拜完了年,大头老吕他们都要出去溜达了,奴柘、扎西、阿芦同行,我和白薇懒得动,准备回去补一觉。昨晚上不知道怎么,没睡好。 可回到卧室之后,我突然发现,卧室的窗子竟然开着。 这寒冬腊月的,屋里冷飕飕的。 “你开的窗?”我问白薇。 白薇摇摇头道:“我没开啊,咱们两个一起下的楼啊。” 那就怪了,难道是他们几个,谁过来开窗了? 疑惑着,我一侧头,忽然发现,自己的包好像移动了位置。 我赶紧上前查看,果然,有翻动的痕迹。 怎么个意思?难道说,刚才有人潜伏进来过? 我走到窗户跟前,朝外看了看,并无人影。 “有少东西吗?”白薇问道。 我检查了一遍,东西倒是都在。甚至连那几沓现金都在。可这才更让人更加疑虑啊,这说明,来人根本不是为了钱。 第794章 碰瓷人 白薇警觉道:“不会是郁庭礼又来了吧。” 我摇摇头。 阿爷虽然狡诈多疑,可这么短时间,他应该还没发现归藏残缺的秘密。 再说了,以阿爷的秉性,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也不会就这么无声息退去,不在床上拉泡屎、点把火就不是他的做派。 “那会是谁呢?”白薇道:“难道还有别人知道,归藏已经在你手里了?” “在我杀死金先生的那一刻,注定这不再是个秘密了。”我淡淡道:“从今往后,知道归藏在我手中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但也没关系,因为云雾山一行,众目睽睽之下,很多人见证,我手里的归藏已经被阿爷带走了。所以,这对我是件坏事,对阿爷何尝不是啊。” 白薇道:“对啊。云雾山的时候,归藏原本就已经交出去了。这说明,刚才来的人,还不知道在云雾山发生的事。可江湖事,向来传播迅速,尤其是有宋叹他们这些掮客在传播,几乎是一天之间,就天下皆知。这又说明,此人在道界的地位不高。” 我点点头,看着内锁完好无损的窗子,朝白薇道:“算了,反正东西没丢,就这样吧。大过年的,也不要让大家担心了,不用告诉他们。” 此后几天,相安无事。 一直到初六,云城大小商铺纷纷开市,杂货店虽然没什么生意,可开店就是要积攒人气,所以大头也早早地开了店门。 大约临近晌午的时候,大头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去一趟。 从他那兴奋的口气来看,应该是有人卖旧货来了,而且,多数是个值钱的物件。 “我去店里看看!” “我也陪你去吧!”白薇回头朝又在酗酒大奴柘问道:“奴柘,你就不想去吗?从初一已经喝到初六了,在不活动活动,你都成了醉鬼了。” 奴柘一口拒绝道:“你看我从初一喝到初六,六天时间,时间似乎很长,可你们不知道,我修行化人用了多少时间?何止六年,六十年啊。化形为了啥?不就是逍遥快乐嘛,喝一口就是我的逍遥快乐啊,所以我绝不委屈自己,你们去吧,我留下来看家。” 看着这小醉鬼,我俩只能摇摇头出了门。 到了店面,扎西正站在门口。 “大头呢?” “在里面!”扎西低声道:“宋·先生让我在这里迎您的,他让我告诉您,他好像发现了宝贝,让你进去之后,控制住情绪,压着点价格。” 我忍不住一笑,这小子的小聪明都用在这些事上了。 进去之后,我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放在柜台上的罐子。青瓷,莲子罐,保存的还算完好,散发着一股猪油的味道。 大头见我来了,赶紧朝我眨眨眼道:“罗老板,喏,这罐子值三万吗?这哥们非要一口价三万。” 柜台前站着的是个小年轻,个子不高,胖嘟嘟的,看着微微有些眼熟。 这人看了我一眼,赶紧把目光收了回去,嘟囔道:“老板,你到底收还是不收?我还有事呢。” “急什么,我们的大老板这不是来了嘛。” 我扫了一眼,大头之所以把它当成宝贝,肯定是把它认成元青花了。 而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个元青瓷。不管是风格,还是器型,都错不了。 “看看吧,我们家装荤油的罐子,好几个人看了,这是元什么花,都给我好几万呢,我这不是缺钱,才找你们嘛,要不哪轮得到你们这小店啊。” 我又多看了两眼罐子,白了大头期待的目光一眼道:“三万给多了,三千吧。” “啊?”大头一脸惊愕,忍不住低声朝我道:“这不是元青花吗?” 那人也怒道:“你这人怎么胡说八道?我这可是宝贝。” 我平静道:“所谓古董,并非是只是年头越久越好。拿瓷器来说,只有在当时出窑的时候,就具有审美价值的东西,流传下来才是古董。就像一个粗瓷大碗,哪怕是唐代的,你可以说有研究价值,但也不可能成为绝世是珍宝。你的这件东西,做工粗糙,画工基本等同于涂鸦,烧制工艺也很原始,应该是当时烧造技艺最低端的民窑所产之物。再加上几百年的油脂浸润,整个瓷器已经失去了审美价值。” “我这可是元青花啊!” “按照学术界对于元青花的定义,只有元代景德镇生产的青花瓷才能被称为元青花。因为元青花瓷不仅仅是一个瓷器艺术品,它还代表了元代景德镇陶瓷的技术、工艺和文化价值,你自己看,你这件东西顶天了说,也只能说是一件元代民窑的破损青瓷而已。三千块已经是友情价了。” 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发现这人嘴上骂骂咧咧,可实际上,情绪并没什么变化。 怎么回事?故意找事的? 显然,大头还有些不甘心,伸手要再看看那罐子。 而那个人则也马上伸手叫道:“你们给不上价,还看个屁啊!” 两人同时伸手,我下意识拦了大头一下,可此时那罐子已经从柜台上滚了下去,啪,应声碎了一地。 果然,碰瓷碰到家里来了。 “你……你打算了我的元青花!你赔!”这人指着大头怒吼起来。 大头都懵了,平时都是自己讹诈别人,今天竟然自己中招了。 “喂喂,哥们,我的手没碰到罐子啊!” “你现在当然是这么说了,可你没碰,我的罐子怎么碎了?你赔,没一百万,咱们没完。” 大头也急了,骂道:“玩我?碰瓷?信不信我报警!” “随你,反正不赔,不赔我就砸你的店。”这人完全是一副赖皮嘴脸。 我抬头看了看道:“那不是有监控吗?报警吧,警察看一看就知道是谁碎了瓶子了。” “那就等警察来了再说吧!你们谁都别想走,赶走,我就砸店!”这人反而一屁股坐下了,那副神态,可一点都不急。 怎么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啊。 这人似乎还有其他目的。 我朝白薇道:“老吕呢?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别墅一趟。 呀呀呸得,我突然想起了初一那天莫名其妙的入室盗贼,别丫的又给我玩闯空门呢吧! 第795章 被针对 白薇等了一会,回来了,告诉我,联系不上,电话根本打不通。 大头说,今天是吕卿侯师父无尘道长的生日,老吕半夜就去云城的城隍庙排队给他烧头香去了。估计得晌午才能回来。 我下意识问道:“阿芦呢?” “这小妖精这次回来之后,跟变了个人是的,客客气气不说,还神出鬼没的,早上就不见了人影!”大头道:“你要是担心,那你就先回去一趟。” 我点点头,正要走,谁知那躺在地上的泼皮忽然窜起来大叫道:“不能走,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谁都不能走。我……我可真砸店了啊!” 这孙子说着,抡起凳子就要朝柜台砸去。 尼玛的,从哪冒出来的混不吝啊。 我有些急眼,真想一脚将他踹出去。 白薇低声道:“没看出来吗?这是故意耍无赖呢,你要是出手,真伤了他,那说不准正中下怀,让他砸,反正咱们有监控,不过就是耽误些时间的事。” 你还别说,这孙子眼见我们没人阻拦他,他那高高举起来的椅子又放了下来,然后就堵在门口打滚撒泼。 丫的,这副嘴脸就差在脑门上写无耻两个字了。 等了好一会,警察终于来了。 先调节,调节不成,就看监控。 监控上清晰可见,这家伙是自己打碎的罐子。 可对面事实,此人非但不知道悔改,还哭嚎我们和警察是一伙的,对于警察叔叔的批评教育,全然不顾,一头撞向了大头,然后坚称我们打了他。 没办法,警察只能动真格的,将他拷了,准备回局子继续“教育”。 但这家伙似乎是有备而来,声称我们是责任双方,即便是要回去处理,也得把我们都带回去。 警察也很是无奈,只能把我们一同带了回去。 其实事实清楚,证据充足,本来很简单的事,可带回去之后就麻烦了,又要录口供,又要写档案,折腾到了晌午,才把我们放了出来。 大头骂骂咧咧道:“复业第一天,就他娘的进了局子,看来流年不利啊。回去得让老吕给我算算运势,今年老子是不是犯太岁啊。” “哪来的那么多太岁啊,小人作祟倒是差不多!”我毫不犹豫,赶紧回了别墅。 一进院,车子平安,院子安静,玄关紧闭,玻璃完好。 大头道:“看来是你多想了。这不好好的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新年气象,万物更新,哪来的那么多小偷啊。老罗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心思重……要相信,这世界是美好的……” 可随着玄关的门被打开,我们仨都楞在了门口。 放眼所及,一片狼藉。 沙发掀翻了过去,柜子全部打开,就连地板都被撬了开。 俨然一座装修很好的房子,一下子又回到了毛坯房。 “宋大头,这就是你说的世界很美好?” “美好个奶奶的腿,我这房子都装修三次了,它命里犯装吗?天煞的小偷,呸呸,这哪是小偷啊,这是大盗!” 我们三个赶紧冲进房屋。 “奴柘,酒鬼?”我连连呼喊。 没有一点声音。 大头和白薇也一个楼下,一个楼上使劲翻找,全无所获。 “奶奶的,老子的钱不见了!”大头叫道:“年前取的十万块,供咱们花销的,一分没剩啊。” 白薇也从楼上下来,朝我摊手道:“我的钱也不见了,不过还好,只有几千的零花钱。另外,两件白金首饰,还有几个小玉饰也不见了。” “先不要管钱了,还是先找奴柘吧!”我皱眉道:“小偷总不会把他也偷走吧?奴柘!” 此时终于听见了一个疲惫慵懒的声音。 “谁……谁喊我?” 我们三个站在原地,举目四望,最终目光齐刷刷落在了唯一还站着的冰箱上。 大头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一把拉开冰箱的门,化了原形的奴柘果然就在里面。 这家伙确实有进冰箱的习惯,对他来说,那里面的温度正合适。 “喂喂,你都醉成什么样了!”大头将奴柘从冰箱里拎出来,叫道:“你不是说你看家吗?来来来,你看看,这屋子都拆了,亏你还在这醉着!奴柘啊奴柘,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戒酒!” 奴柘打着哈气道:“怎么了?家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无语道:“小醉鬼,你先化成人形行不?” 奴柘那小小的身体抽动了几下,嘟囔道:“怪了,我怎么不能化形了……” 白薇皱眉上前,抽了抽鼻息,道:“雄黄粉的味道,奴柘,你中招了!” “中招?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白薇朝我道:“奴柘暂时没法化形了,他不是单纯的醉酒,而是吸入了雄黄烟粉,需要几天才可能恢复。” “这啥意思?”大头骂道:“这不就相当于,小偷偷了你全家的值钱物件,最后还不忘给你家的狗两个耳光吗?羞辱谁呢啊!” “你羞辱我!”奴柘反抗道:“谁是狗?我虽然没看住家,可你个大脑袋,也不能骂我是狗啊。” 大头笑道:“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你怎么能是狗呢?就算是,越是藏獒啊,一獒战三虎,我是夸你呢。” “行了,还有心思,收拾收拾东西吧!”我叹口气,年前刚大扫除完,现在又要大扫除一遍了。 大头闷头干活了好一会,忽然跳起来叫道:“不对啊,罗老板,咱们那些金银细软呢?还有你的铜剑铜镜呢?那可是宝贝啊,我还准备用他去找金子呢。” “放心吧,东西都在!” “在哪?我怎么没发现?” “车里!”我淡淡道。 大头眯了眯眼睛,幽幽道:“我说罗老板,你该不会早就知道,咱们还得被盗一次吧。莫非,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人在针对咱们了?” 我刚要开口,老吕和阿芦前后脚进了院子。 “我去,中·东的火箭弹打这屋里来啦?”吕卿侯瞪大眼道:“还是索马·里的海盗上岸了?” 阿芦也一脸惊诧地朝白薇问道:“白薇姐,这是……这是怎么了?” 白薇苦笑道:“没事,丢了点钱而已。正收拾东西呢……” “好嘞,我帮你!”阿芦也加入了收拾残局的大军。 “破财免灾,无非是几个小钱而已!”我朝众人笑道:“晚上咱们吃火锅,对了,老吕,归藏你感不感兴趣?今晚上有时间了,我教一教你!” “我?”老吕道:“我成吗?” “成啊,有什么不成的!”我正色道:“那归藏原书虽然被阿爷拿去了,可全文都在我脑子里呢,待会我先把前两卷写墙上,你一天看几遍,哪怕是学会三五成,那本事也会突飞猛进。日后咱们也能相互有个倚仗!” 第796章 就是你 晚上大家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火锅。 奴柘因为被雄黄打回了原形,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我和大头、老吕喝了不少的酒,一喝完,大头就睡觉去了。 不怎么食人间烟火的阿芦,也破天荒地吃了不少的涮菜,还和白薇小酌了一杯葡萄酒。 吃喝完,各回房间。 我则带着老吕去了书房。 老吕有些犯嘀咕,道:“怎么突然要让我学归藏?你知道的,我山医命相卜占了相卜两格,拳脚一般,术法一般,又不精通经脉,学这东西有些吃力啊。凌云和季岚底子比我好,你要是有意外传,也该教授他们两个。” 我一笑道:“慢慢来呗,能学多少就多少。” 老吕眨巴着狡猾的眼珠道:“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用意啊。” “知我者,吕先生也!”我低声道:“用意是有,但想让你学,也是诚心诚意。” 吕卿侯道:“你办事,我放心,你自然会有自己的用意。既然你让我学,那我绝对不辱使命。不过我天资有限,若是能学会一半,就算是老天赏饭吃了。” 我笑道:“你心倒是不小,我学了这么久,也不过学了木气为生,火气为长。” 我靠着自己的记忆,先把木气为生,火气为长两张的口诀写在了墙上,让老吕自己研习,便回去搂着媳妇睡觉去了。 回了卧室,白薇问我:“罗先生,你不会是有所怀疑吧。” 这姑娘向来聪明,我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理由有二,第一,你偷偷把铜镜剑这些东西放在车上,连我都没告诉,这说明,你怀疑入室盗窃的人对我们了若指掌。其二,你已经猜出来了,这些人是为了归藏而来,可还要教授吕先生,那就说明,这人就在我们周围。” 果然,咱老罗选的媳妇,那就是个女诸葛。 “我也不想怀疑任何人,可从我的经验来看,这个人无限接近我们。”我叹口气道:“人活一辈子,就是这样,有人来,就有人走,有人肝胆相照,就一定有人背弃离开。” 白薇道:“会是那个人吗?他图什么?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要是想明白了,那人性就没有秘密可言了。”我笑道:“就像你永远不明白,为什么会爱上我。” “少臭美!我那是可怜你,觉得你快要死了,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吧?”白薇一笑道:“不能让你带着遗憾走。你可以认为,我那是人道主义的临终关怀。谁知道啊,你命这么大,竟然没死,我稀里糊涂就把自己搭在里边了。” 女人啊,就是爱口是心非,无非是贪恋咱的美色罢了。 别看云城是个北方小城,可春节期间格外热闹。都凌晨了,外面仍旧爆竹声声,烟花漫天。 喝了酒的众人都已经纷纷睡了,就连苦学了一晚上的吕卿侯也熬不住酒劲儿,早回房间睡了。 此时一楼右侧的门轻轻推开了。 月光顺着客厅的窗户打在他的脸上,让本就明空白皙的他略显阴翳。 他看了一眼墙角,被雄黄和酒精双重作用下的奴柘,早就昏沉睡去,一点声息都没有。 至于其他房间,也鼾声大作,俨然已经睡熟多时。 他攥了攥拳,顺着旋转楼梯缓缓走到了二楼。 在楼梯口犹豫了数秒,叹了口气,她要转身走了回来。可是,走到楼梯中间的位置,他又不甘心地抬头看了一眼。 书房的门就在眼前,可他知道,这门一推开,那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可人这一辈子,哪有那么多选择? 怔了片刻,他重新回到了楼上,站在廊道里,朝里面的主卧望去,那黑洞洞的门,像是一个巨大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对不起了! 他心里嘀咕一声,打开了门。 书房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房间里黑漆漆,犹如置身墨汁中。他不敢开灯,只能动用术法,准备点燃一丝妖火。 就在掌心里暗绿色妖火逐渐明亮起来的时候,书房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平淡但有些阴冷的声音。 “还没睡啊,上次一别,也没来得及好好和你说话呢,现在是个机会!” 这声音太熟了。 是罗天! 他心中狂跳,不知所措,短暂的失神之后,赶紧转身要往外走。 可就在这时候,书房的灯突然就亮了。 “果然是你!”吕卿侯靠在门框上,满脸痛苦。白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同样眉头紧锁。 而转过身,罗天就坐在太师椅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阿芦,为什么啊?”白薇喃喃道:“我们大家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阿芦有些慌张,有些尴尬,但随即便平静下来。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 “废话!”大头也打着哈气走了过来道:“所有的屁事都是从你回来之后开始的,就连我这样的傻子都觉得有内鬼,罗老板和吕大师能不知道?理论上,咱们所有人都值得怀疑,可你要知道,奴柘这家伙没野心,对老罗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没有盗宝的理由。老吕也是重点怀疑对象,可吕卿侯是个连云雾山观主都不想当的主,他会为了一本书出卖朋友?我和白薇更不可能了。剩下的能是谁?” 阿芦苦笑一声道:“所以,你们商量好了,故意引我上钩?” “此言差矣!”大头继续道:“我们之间,压根就没对谁是内奸做过交流,说真的,完全是默契。我早早回房间搞出呼噜是自作主张,白薇、老吕出现在这也是自作主张,因为老罗说要在这里写出归藏的那一刻,我们都知道,这是他在用计,只有你这个局中人看不出来而已。” 诚如吕卿侯所言,阿芦暴露的太深了。 如果真是外人来盗宝,怎么可能饶恕奴柘?绝不会留它这活口。 而能对我们的行踪了若指掌,且找人将我们缠在店里的人,也只有自己人,这个自己人,正是一回来就对我们客客气气的阿芦。因为愧疚,所以客套,因为胆怯,所以故作平静。 “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第797章 你走吧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是一个不太愿意轻信别人的人。 正是因为大头、白薇的缘故,我才努力着融入了现在的生活。 对于我这样的人,能有三两好友,就已经算是一种幸运了,由此,我潜意识里就害怕背叛。 因为我能变成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很难。 我不想再回到孑然一人的生活。 看着眼前的阿芦,谈不上愤怒,但我确确实实的很失望。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小心翼翼捧着一个气球,可这气球还是自己爆掉了。 “没什么好说的,但凡做贼的,都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抓住。”阿芦轻描淡写道:“你们该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我吧。” 听着她这漫不经心的话,大头忍不住发火道:“你这什么态度?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做了这样的事,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你想要什么交代?”阿芦道:“我知道罗天和吕卿侯的本事,所有,我现在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我都束手就擒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难道要我持刀引颈?还是让我跪下来求你们?” 吕卿侯喃喃道:“可我们是朋友啊。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把我们大家当成了什么?但凡你内心里还在乎我们的关系,你也不会如此做吧。,” “朋友?”阿芦嗤笑一声道:“谁会如此防备自己的朋友啊。这只能说明,在你们的内心深处,并没有把我真正的当成自己人。” 我都无语了。 这踏马不是混蛋逻辑吗? “你自己犯了错误,还反倒是我们的错了?”大头不管三七二十一道:“阿芦,你拍良心说说,我们待你不薄吧,你都干出这种勾当来了,还有脸指责我们防备你?若是按你思维,那狗咬偷鸡的黄鼠狼是狗的错,猫抓偷粮的鼠也是猫的错?只有我们眼睁睁看着你,把我们偷的精光,才算是信任你?玩蛋去吧。我不是老罗,我是粗人,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我对谁好,谁要是对我不好,那就滚蛋。” 阿芦毫不在乎道:“滚蛋?就这么简单?那,我现在可以滚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变得也如此胡搅蛮缠寡廉鲜耻。 白薇走上前,拍了拍阿芦的肩膀道:“阿芦,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有苦衷,一定要告诉我们。宋叹的话,虽然有些伤人,但话糙理不糙,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是你做得不对。” “没有苦衷.”阿芦阴阳怪气道:“白大小姐,你用不着用那副温柔知性且带着居高临下的慈悲表情看着我。你能在他们几个眼中是个端庄的大小姐,备受尊敬,不过就是因为你是人而已。倘若我也是人,我也能如此。所以,知道罗天拥有归藏之后,我回来就是想盗来瞧瞧,没有原因,要说有,你可以认为,我是妖,妖族先天狡诈自私,行了吧?” “你住口吧!”奴柘有些愤慨,大声喝道:“我也是妖,我也从山中来,可我知道什么是死皮赖脸、恬不知耻。别人对妖族的印象够坏的了,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毫无感情,毫无道义,毫无底线。你……你不配做罗天的朋友。” 大概着是奴柘这怒其不争的话语,多少刺激到了阿芦的内心,她那张吊儿郎当的脸总算是垂了下去。 “真的不想再说点什么了?”我点着一根烟,吐了一口烟雾道:“认识也快一年了吧,一年时间,兜里揣块石头,也该有温度了吧。” 阿芦沉默片刻,终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成了,还能说什么呢? 能说出这三个字,也算是良心未泯。 “你走吧!” 阿芦一怔,似乎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 “你不杀我?这不是你罗天的风格。” “呵呵,我的规矩是,谁杀我,我杀谁,你不过是背叛了我们,偷了那么点东西而已。走吧,相识一场,彼此留个体面。不过,再有下次,那就是陌生人之间的游戏了。” 大头还是有些不甘心,见我放走了阿芦,起身要阻拦。 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管。 “那我可真走了,你们别后悔!”阿芦试探着朝后走了几步,见我们谁都没动,嘟囔了一句“谢谢”,转身急身出了门。 大头彻底按捺不住了,叫道:“就真让她这么走了?很明显,他是在替别人办事啊。我就不信,她一个小妖精,会对什么归藏感兴趣。难道你们都没想到这一点?” “想到了啊!”我和白薇、老吕异口同声道。 “想到了还……”大头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们这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啧啧,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有,你们是怎么形成的默契啊。我发现,我的智商已经快赶不上你们这三只猴子了!” “奴柘?”我努努嘴,奴柘一翻身,点点头,化成了人形,急匆匆就出门去了。 让他跟着阿芦最合适,都是妖,彼此了解,而且,人妖两形,随时变化,盯梢再合适不过了。 “我去!奴柘不是受伤了吗?合着也是装的?” 我一笑道:“守着白薇这么一个神医,还能对付不了区区的雄黄粉?” 白薇道:“阿芦也算是念了旧情,没对奴柘下狠手。这说明,她还是在乎大家的。” “得了吧!”大头不屑道:“真要在乎,干嘛不说出背后真凶?还有,偷归藏也就偷归藏了,偏偏还要偷走咱们一笔钱,连白小姐的首饰都偷,简直是不可原谅。” “偷金银钱财,那是为了掩人耳目。上次门窗没有破损,我的东西却被翻了,当时我就怀疑,是咱们自己人干的。阿芦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次才故意偷点钱财,造成是一般小偷的假象。”我正色道:“总之,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指点她。既然她不肯说,那咱们就得自己找。一会奴柘回来,我和老吕出马,会会对面到底是什么人。” 第798章 瓮中鳖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奴柘终于像是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了回来。 “怎么样,没跟丢吧!”大头赶紧上前问道。 奴柘正色道:“放心,我是谁啊,云城锦衣卫,罗天的粘杆处处长啊。” “你一个破灌木,哪来的这么多词儿!”我无语道:“严肃点,人呢?” “回陛下……不是,回老大,最近看电视剧看的多,有点入戏了!”奴柘道:“阿芦离开之后,站在外面半天,不知道是担心有人跟踪,还是不知道该去哪。后来等了好一会,我看见大街上突然飘来一张黄纸,哗啦啦在地上连飞带滚的……阿芦就跟着那黄纸走了。大约走了两个十字路口,那黄纸兀的一下,自己就化成了飞灰,然后阿芦朝四周看了看,去了一个地下停车场。”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我和老吕二话不说,马上随奴柘动身。 大头在一旁气势汹汹道:“不行,我也要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和天师榜前十的罗大天师作对。” 你妹的,自己想去就想去,拿我说什么事啊。 白薇也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吧。说不定,背后就是什么高手。我虽然高端局帮不上大忙,但对付些小喽喽,还是没问题的。” 我和老吕对视了一眼,老吕道:“既然要去,那就都去吧。不管怎么说,大家和阿芦朋友一场。” “好吧,那就一起去!”我平静道:“这不单单是要和阿芦有个告别,也是对幕后遥控者的惩戒。待会抓住了这厮,大家别留余力,往死里打就是了。” “嘿嘿,这你放心,别的我干不了,虐菜交给我!”大头精神十足地出去发动汽车了。 几个人赶紧上车,按照奴柘的指引,只开了几分钟,就到了奴柘所说的地下车库。 “就是这!”奴柘道:“我看的清清楚楚。” 我抬头看了看,这是一家大型连锁酒店。 幕后的人,应该就住在这里。 大头开着车,直接进了地下车库。 此时是半夜时分,酒店的车库里冷冷清清。大头沿着环形的车道转了一圈,我们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奴柘,你会不会是被阿芦发现了,她故意进来摆了你一道,你走了她也走了?”大头道:“依我看,阿芦可比你有心计多了。” “怎么可能?我多有心眼呢!”奴柘道:“我的心是莲藕做的,到处都是眼儿。当时我就怕她是使诈,所以,我特意在外面多等了二分钟,见他没出来,我才回去的。” 我冷声道:“下车吧,人就在这,我嗅到阿芦的气息了。” “阿芦啥味?我咋不知道!”大头道:“白小姐,看见了吧?这小子竟然留意别的女人,以后你可要小心点。” “你妹,你这破嘴就会瞎得得!”我骂道:“我还能察觉道你的气息呢?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和你也有一腿啊。” 大头咧嘴道:“白小姐,你听见了吗?这小子不单单对女人留意,他还对我这种身强体健的男人有心思,更得看紧了。” 我无语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扯淡。 众人下了车,奴柘也低声道:“我也闻到阿芦的气息了!是她最常用的那种脂粉的味道。” 我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不远处那扇通向了楼梯的门。 人就在这扇门后。 我朝老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从对面楼梯上去,然后迂回道楼上折返回来,和我两面夹击。 将奴柘抱起来,收回原形藏在怀中,至于白薇和大头则让他们两个守在门外。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分头行动。 轻轻推开门扇,清晰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阴沉沙哑的声音。 “说了这么多废话,归纳起来就是,你失败了,没找到东西!” “是!” “那你还敢回来?” “请你们履行诺言,将那几个小妖放掉。” “你没带回来我们要的东西,还敢提要求?” “可是先前咱们说好的,我只管行动,哪怕是失败了,你们也会放了那些小妖,他们是无辜的!” “呵呵,幼稚,天师的话你也信?没找到我们要的东西,你让我回去如何交差?” “只要你放了它们,我贱命一条,随你们处置。” “你也知道自己命贱?杀你有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折返回去,继续潜伏,一定要将归藏搞到手,否则,你得死,那群不值钱的小妖也得死。” “我做不到,我已经出卖他们了,我不可能还厚颜无耻地回去。况且,罗天已经识破我了。” “你说什么?识破了!蠢货,那你还敢回来!糟了,这里危险啊,来呀,带着这妖女,赶紧离开这!” “现在走,是不是有点迟了!”我一脚将廊道的门踹开,大步走了进去,一眼望去,楼道里站了六个人,除了阿芦,剩下的五个清一色黑衣。其中一个个子不高,满脸疮疖疙瘩,站在她面前,正满脸阴沉。 “罗天?”阿芦满脸惊诧。 “臭妖女,你敢点了我们?”疙瘩脸的家伙以为是阿芦引我们来的,一拔扼住了阿芦的脖子,盯着我就朝身后退去。 “姓罗的,别过来,你敢往前走一步,我先弄死她,再杀你!”疙瘩脸本就相貌丑陋,此时凶相毕露,看过去更加狰狞。 但此时前往一楼的楼梯门也被推开了,吕卿侯站在了他们的后路上。 “罗先生,现在算不算是关门打狗啊!” 我冷笑道:“别侮辱狗了,咱们今天这是瓮中捉鳖,几只蹩脚王八而已。” 此时我留意到,疙瘩脸身后的四个人中,有一个人半垂着头,有点刻意躲闪我的目光。 他越是不敢直视我,我越是多看了他几眼,审视了几秒,我忽然想起从哪见过这个人了。 当初韩家父女请我吃饭之后,我离开饭店,回程的路上,曾碰见过一群人,先是调戏韩冰,然后又和我交手,被我打的落荒而走,这人就是那群小流氓中的一个啊。 而那伙人,正是韩庭义为了试探我身手找的一群喽喽。 呵呵,如此说来,韩庭义这是也得到了我有归藏的消息,亲自出手了! 第799章 红孩子 这就和我原本的推测对上了,阿爷和韩庭义之间的矛盾,就在于装着归藏的盒子。他们一个师父,两个人都知道盒子的秘密,可阿爷入关中,连盗一百多座墓,先一步把师父埋起来的盒子找到了。这就引来了韩庭义的追杀。这也是那些年,阿爷浑身本事,却只能隐遁山林的主要原因。 而大头父母的死,则是和打开盒子的钥匙有关。 当年百醴观的观主紫萧子死后,天匙落在了老实人庭仁道长的手中。这位别看是大弟子,可对归藏的秘密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师父把这把钥匙给自己的用意,只知道此物事关重要,就带着东西离开了百醴观。正因为他想知道此物的秘密,才找到了当时的古董商人——大头宋。最终,行踪暴露,导致他和大头宋夫妻的死。 锁和钥匙两条线索汇聚,同时相关的人就只有一个,韩庭义。 “韩叔叔近来可好啊!”我盯着疙瘩脸一笑道:“我擅自推理一番,你也是韩庭义老先生的弟子吧。” 疙瘩脸一怔,忙道:“什么韩叔叔、老先生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必呢?有道是,大丈夫行走在外,敢作敢当,我都敢承认归藏就在我手上,你怎么就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身份呢?”我一笑道:“从你这身打扮来看,就是典型的义仁堂的猎犬。” 站在上面的老吕冷笑道:“你当真不是韩庭义的弟子?那可恕我无礼了。我和韩庭义那是拜把子兄弟,我了解他。老韩这人,生在窑·子里,吃的婊·子奶,从不干人事,听说养了一群狗子,张牙舞爪,为祸乡里……” “你踏马……”疙瘩脸怒不可遏,可骂出来又把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急了?”吕卿侯一笑道:“我骂的是把兄弟韩庭义,你激动个屁啊。我告诉你,老韩这人还有个癖好呢,就喜欢勾搭徒弟的娘!” 不得不说,老吕这嘴确实损。 此言一出,这疙瘩脸再也安稳不住了,怒吼道:“你们两个少废话,不用东拉西扯,有什么本事就亮出来,只要你们能在我杀死这个妖精之前到我跟前就行。不信你就动一动。” 我一笑道:“呵呵,你也太高估这棵芦苇的价值了。她死不死的和我们有何相干?你挟持她要挟我?脑子怎么长的,别忘了,她背叛了我们,和你一样,也是我们的敌人。” 说着话,我步步紧逼。 疙瘩脸下意识带着人朝后退却着,嘴里咆哮道:“你……你再往前走,我真会杀了她。我就不信,跟着你们这么久,你们丝毫不念旧情。” “嘿嘿!” 我冷笑一声道:“你问问阿芦,我罗天是个什么人。我这人生性就不知道什么叫旧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背叛我,我不杀她已经是法外开恩,你要是愿意杀,那就随你吧!” 阿芦苦笑一声道:“我还没见过,谁能威胁罗天。你高估我了!” “我就不信!”疙瘩脸情绪有些失控,大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杀给你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动手的瞬间,站在上边的老吕先声夺人,手抓一块墙皮,朝其后脑隔空一打。 疙瘩脸早有防备,警觉地一侧头。 就是他这扭头的瞬间,此刻就是绝佳的机会了! 我飞身上前,使出妖藤,轻松将阿芦缠住,一把拉出来,然后抬手就是一肘子。 疙瘩脸倒也警觉,知道上当了,马上双手做盾,朝后横移两步,将我的肘子化解了。 我冷眼看了阿芦一眼,将她推到了身后。 疙瘩脸有些气急败坏,叫道:“你不是说,你们不在乎她的死活吗?卑鄙!” “挟持人的骂救人的卑鄙,你也算是头一份了!”我一笑道:“还有,我确实不在乎她的死活,但我在乎的是有人威胁我。你连对手的话都信,完全没有继承韩庭义的狡诈啊。” 此时吕卿侯也缓缓从高处走了下来,我和他将这五个人,压缩在了过道里不足五米的狭窄区间里。 疙瘩脸倒还算镇定,可剩下那四个就已经慌了神。 他们知道无法突破我这道防线,四个人一咬牙,一起朝着老吕冲了过去。 老吕虽然不像凌云那般重腿暴拳,可打几个小瘪三还是绰绰有余的,三拳两脚下来,四个人已经倒下了三个,剩下的那个人被吕卿侯一手抓腕,一手锁喉,完全控制住了。 “他不肯说自己是谁,你也不肯说吗?”老吕阴森道:“我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把你的喉管捏碎了。” 这人害怕了,浑身发颤,朝着疙瘩脸求救:“大爷,救我……救我啊!” “废物!”疙瘩脸叫道:“要你何用。” “嘿嘿,看来,你的主子也不在乎你的死活啊!”老吕朝其后颈重击一拳,不等其摔倒,一脚揣向了疙瘩脸。 疙瘩脸丝毫不在乎那人是自己的手下,像是球一样也补了一脚,当场踢得那人口鼻窜血,倒地不起了。 “大爷?”我冷笑道:“当初也是在云城,我曾把一个自称二爷的打断了一根手指头,如此说来,你就是他的师兄吧。今天看来要领略一下,韩庭义首席大弟子的手段了。” “姓罗的,别人怕你,我可不怕。”疙瘩脸咆哮一声,没有回身偷袭吕卿侯,而是直接先行一招,直奔我而来。 这厮一拳轰出,拳风呼啸,竟然能看见气流带出的火花。就冲这一招,此人拳脚之术也确实算得上了得了。 坦白说,如果这一拳砸实了,那被打中的人性命估计也交代在这里了。可男人之间的决斗,要的就是你来我往,你钢我比你还刚,我右脚微屈,站稳了身体,内以三花聚顶护住身体,外用双臂去硬接这一拳! 砰! 骨头和骨头碰撞的声音。 说实话,撞上的那一下,疼得我有点受不了。 当然,这位仁义堂的大师兄也没好哪去,自己出手的一拳,却把自己震退了好几步,勉强站稳之后,两手疼的发颤。 “不玩了,小爷的耐心耗尽了!” 就在我准备开始反击,将这厮拿下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白薇的惊叫声。 “红……红孩子!” 第800章 五黑犬 红孩子! 我心里一惊。 让白薇和大头留在门外,一个是观察四周环境,防止他们另有同党。另一个是,我知道阿芦在这人手中,进去人多了,会给他压迫感,到时候就不好偷袭了。 可我没想到,这时候外面会出现什么红孩子。 白薇是个冷静的人,静若湖水,动也似行云,绝少会有这样惊骇的表现,听见这声音我就乱了。因为能让她有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明情况危急,或者场面惊悚。 其实在镐城的时候,我见过红孩子一面,但也只是惊鸿一瞥,当时它出现在了别人的车座上。没看清楚样子,也没见过他的手段,对他的了解,完全停留在岳稚川等人的回忆描述中。 越是不曾交手的对手,才更恐怖。 红孩子在大头的心里是梦魇一般的存在,在我的心里,何尝不是未交手先心生畏惧呢。 不知道为什么,疙瘩脸听见外面有红孩子的声音,并没有很激动,表情困惑的皱了皱眉,才想起这似乎是自己一个逃跑的机会,一脚将地上的一个同伙朝我踢来,然后转身朝吕卿侯杀了过去。 “想走!”我灵机一动,趁其掉头没有注意,隔空使出了一招天僵术。 果然是偷袭招式中的上上招,一招命中,疙瘩脸当场踉跄。 “老吕,这厮交给你了!” 我不敢再犹豫,转身冲了出去。 以我估计,这厮中了天僵术,浑身瘫软也只是一刻钟的时间,老吕对付他绰绰有余了,当务之急还是红孩子要紧。 我一冲进地下车库,脑袋瓜子顿时嗡的一声。 我看见白薇靠在墙壁上,瞪大双眼,两手两脚都死死贴在墙壁上动弹不得,可面前却并没有妖邪鬼怪,就像是单纯被巨大的气团压着是的…… “媳妇,怎么回事?” “别管我,快,宋叹……宋叹!” 我转过身,四下张望,哪有宋叹啊。 “在半空中……吊顶上!” 白薇这个一提醒,我才看见停车场的三米多高的吊顶下方,正悬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是大头! 大头像个塑料袋一样飘在半空中,一动不动,骤然聚敛着一团红色的光,手脚末端,滴滴答答的血竟然无伤口地外淌着。 这才多大功夫啊,地上已经是一摊血液了。 “大头!”我大喊一声,隔空朝着那一团红色雾气就使出了一道五雷印。 轰! 手诀雷印在大头身上炸雷出道道金光,那团红雾呼的一下,从大头的身上飘出去好几米远。 眼看着大头一头栽了下来,我赶紧上前接他。 可我心是好的,但忘记了他的体重,再加上我冲的有点急,眼看着大头像是山一样砸下来,我都麻了……下意识伸手接了一下。 “砰!” 万幸,大头的脑袋砸在了我的身上,砸的我差点直接高位截瘫。 不幸的是,大头的下半截身体却落在了地上,半个平方的大屁股直接落在了地板上,响声巨大,我都怀疑这一下子摔的他肛裂了…… 可即便是这样,大头还是一声没吭,要不是我摸到他脖子体温还热乎,我都怀疑他已经死了。 此时红雾一去,白薇也得到了解放,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重心,晃了好几下,才站稳。 我回头朝她招了招手,将大头交给她,起身看着前面那团红雾。 红雾从半空中落到地面上,滴滴答答淌在地上,化成一堆血,然后大头流的那些血,就像是被吸力吸引是的,也汇聚了过去。看不见人,看不见影子,但能听见像是狗舔水一般的声音。 “嗦……” “什么妖魔鬼怪,还不现出真身!”我朝着那团红雾打出了一道驱邪符。 舔水声戛然而止,那地上暗红色的血液,就像是快速塑形一般,缓缓堆砌起来,最终,一个一尺多高,红衣孩子的形象缓缓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孩子的打扮是明显是古人装束,大脑袋,短脖子,上身是红色露肚袄,下身是一条过膝的红裤子,裤腿宽松,随着地下车库里的阴风摇摇摆摆。露出的小腿和胳膊,都是粉红色,鞋子也是老式儿的虎头鞋,同样是红色缎面。 如果单看这些,这孩子的形象只能说突兀,但并不恐怖,可最最让人感觉惊悚和压抑的是,这孩子没有脸,对着我的是一个后脑勺,后脑勺上盘着一条类似满清时期的小辫子,鞭子耷拉着,马尾巴一样,还左右摇摆着。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人,身子对着你,脖子没扭曲,但是脑袋却后脑勺朝前…… 看着这个三寸豆腐高的鬼东西,我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想再拖下去,三清指一捏,将一道符箓点燃,隔空打过去,然后借火取火,直接动用归藏之术。 “风气为动,火气为长,杀!” 轰隆! 地下车库明显一颤,以那一道符箓为中心,瞬间凭空召唤出一道“火龙”来。 火龙围绕着那红孩子,噼里啪啦炸裂,道道火球惊天动地。 我保证,就算是个石人铁躯,在这样的攻势之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但火去风停,这红孩子却像是瞬移一般,出现在了我面前,只有一米距离的地方。 毛骨悚然。 我现在体会到当年庭仁道长被杀那一夜,小道童被活活吓疯的感触了。 倘若我不是个天师,没见过鬼怪,这一瞬间,也足够我吓死一回了。 “魔祟!” 我怒吼一声,手作金刚诀,以徂徕心术加持,一掌拍在了红孩子的脑袋上。 噗! 就像是一拳打烂了番茄酱罐子,哗啦一下,脑袋崩裂,鲜血喷涌,溅飞出来的血点一落在我身上,就像是化身无所不在的蚊虫一般,直接往我的身体里钻,痛痒袭来,一种中招的悲催感觉来袭。 我顿觉不妙,毫不犹豫,马上以三花聚顶之术防备全身。 一时间,皮肉紧绷,经脉闭塞,就像是在身体上加持了一层钢皮铁衣一般,那些血点浸润不进,只能落地,重新集结,又变成了红孩子模样! “什么人在吵闹!”也就是这时候,一个保安出现了,他左手举着手电筒,右手牵着一条五黑田园犬急匆匆走了过来。 第801章 跳楼了 就在我和红孩子僵持不下的时候,这保安牵着黑狗突然出现了。 黑狗对着红孩子的方向汪汪狂吠了两声,出人意料的,那个只有后脑勺的小东西竟然发出了孩提一般的惊叫声,然后兀的一下,化成烟雾,顺着铁栏下水道口消失了。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红孩子竟然怕黑狗。 “怎么回事?听着这边吵闹的厉害!”保安打量着我们问道:“这个时间了,你们在地下车库干什么呢?” “哦……我兄弟有点低血糖,昏倒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大头说道。 保安一看地上的大头,赶紧问道:“需不要需要帮助?要不要叫救护车?” “谢了,不过已经没事了!”白薇在我和红孩子对战的时候,使出了浑身解数,用经脉穴位法在大头身上扎了几针,此刻大头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身上乏力,脸色略显苍白。 “没事就好!”保安·拉着那条黑狗,转身往另一条通道走。 那黑狗走到我跟前,虽然没有狂吠,但眼神里明显也带着抗拒和防备。 我顺手摸了摸黑狗的脑顶,这家伙顿时浑身一颤,做出一副要反击的姿态。 保安赶紧牵了纤绳,低声道:“黑子,不可以乱咬。” “没关系!”我一笑,问道:“大叔,这是五黑犬吧。” 保安大叔顿时露出了一副自豪的神态道:“小伙子你挺懂行嘛,许多人见了,都喊一声黑狗。啧啧,其实这黑狗和黑狗还不一样呢,有些黑狗,只有毛是黑色的,可有些狗,除了毛,他的舌头、脚垫、尾巴梢、月亮盖也都是黑的,这才是五黑犬。我这五黑犬,和我有缘,是我从马路上捡的,它一见我就跟着我,我也稀罕它,就收养了它,现在我夜里值班都牵着它,心里那个踏实。” “是啊,有了它,确实心安!”我笑了笑,看着保安大叔领着黑狗离开了。 此时此刻,我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阿爷。 阿爷那些年为什么迷恋吃黑狗? 我原本以为,阿爷吃狗,只是他的一个癖好,现在想想,似乎另有用意,他吃的是清一色的黑狗。 五黑犬被称之为镇宅之宝,具有极强的驱邪避煞之能。传闻地藏王菩萨的坐骑谛听就是一身乌黑,后来谛听化作龙胆而去,妖影留在了冥间,入轮回道来到了人间,就成了五黑犬。 传闻归传闻,但五黑犬辟邪这件事,确实是众所周知的。 阿爷常年喝狗血,吃狗肉,啃狗筋,会不会是他早就知道,红孩子怕五黑犬? 按照他和韩庭义之间的矛盾,当年既然韩庭义会追杀拥有天匙的黄庭仁,怎么可能不追杀同样是深仇大恨的郁庭礼? 可我上次逼问阿爷是否知道红孩子的时候,这老家伙可是义正言辞自己不知道红孩子为何物的啊。 呀呀呸的,又被这老东西耍诈骗过去了。 “红孩子,红孩子……”大头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情绪有些崩溃。 “放心吧,红孩子已经走了!”我搀扶着他,将他塞上车,朝白薇道:“你先上车,我去把那疙瘩脸和老吕一同带回来。” “小心点!”白薇点点头道:“我感觉今晚上氛围很不对劲。” 我急身返回了楼道,却发现,楼道里那四个昏阙的小喽喽都在,但疙瘩脸和老吕却不见了踪迹。 “吕卿侯?”我不敢大声喊叫,只能低声吆喝了一声。 按理说,疙瘩脸已经中了我的天僵术,应该走不远啊。 难道说,他还有帮手? 若真还有其他人,那老吕可就危险了。 “当啷!” 就在我站在楼道里,胡思乱心之际,忽然听见楼梯上传来了声音。 好像是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 二话不说,我大步纵上台阶,推开门,一楼黑漆漆的楼道里,什么都看不见,适应了三四秒,才隐约出现模糊的影子。 “罗……唔唔……” 黑暗中,一个影子使劲挣扎着。 “老吕!” 我抬手,指尖掐出一道火苗,朝远一瞧,发现在楼道的尽头。吕卿侯正倒挂在天花板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努力朝我发出声音。 尼玛! 怎么搞的。 我赶紧跑过去,发现老吕的双脚被红绳捆得结结实实,脖子上也有一根红绳勒的死死的,老吕倒垂着,脸上乌青,眼看要憋过去了。 地上掉落着一个手机,应该是老吕刚才听见我呼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声音用的…… 什么鬼东西! 我从小腿拔出匕首,先朝他后颈上的绳子割了一刀,然后借着窗台,高高跃起,一刀斩断了那红绳。 老吕吭哧一声掉在了地上,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着。 怪异的是,那束缚他被我砍断的红绳,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老吕?怎么回事?” “红……红孩子……”吕卿侯痛苦地捂着脖子,低声道:“红孩子骑着疙瘩脸的后脖颈上楼去了……” 我见老吕气色极差,脖子上的勒痕紫的发黑,不敢再丢下他上楼去追。 只能赶紧搀扶着他下了楼,把他也送上了车。 老吕和大头双双坐在后座上,一个个无精打采,很明显,都有失神的症状,白薇朝我道:“咱们离开这吧,不要去追了……平安最重要,只要人都在,咱们就还有反击的机会。” 我想想也是。 这红孩子刚才是在和我对战啊,怎么可能跑到了里面,又偷袭了老吕呢?这鬼东西还能分身不成?太诡异了。 “走吧!”我一咬牙道:“宁可慢些,不要太急而错误;宁可笨些,不要太巧而败事。” 我上了车,白薇毫不犹豫,载着我们极速冲出了地下停车场。 汽车刚拐上主道,就看见这酒店的外面聚集了几辆过路的车,好几个人都站在楼下抬头看着什么。 其中刚才那个保安也在,正扯着脖子大喊:“别跳,千万别跳……” 白薇不由得放慢了速度,我顺着车窗朝外一看,正好看见一个人影,从顶楼大阳台之上,一纵而下。 那人……那人不是疙瘩脸吗? 不管是外形,还是穿着,正是此人啊。 这家伙双腿栓绳,一纵下来,就头朝下,倒悬在了酒店的外墙上。 第802章 有点懵 本来就觉得今晚上的事有些无厘头,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红孩子,现在就更蒙圈了。 红孩子不是救走了义仁堂大师兄疙瘩脸吗? 可这家伙此刻的“死态”分明和刚才老吕的“遭遇”一模一样啊,这说明,杀他的人就是红孩子啊。 这就怪了。 按照我先前的推理,红孩子是由韩庭义操控的,当初杀了庭仁道长的也是他,杀了大头宋的也是他,可这疙瘩脸是他的徒弟啊,就算任务失败,没能在我这找到归藏,也不至于被他杀了吧? 难道说,我搞错了,这个疙瘩脸根本不是韩庭义的人? 我正望着车窗外屋顶上挂着的人暗自思忖,谁料靠在后座上的大头忽然瞪着远处的场景惊叫起来。 “爸……爸爸,爸……你死的太惨了,爸……” 很显然,大头虽然醒了过来,但整个人还处在梦呓的状态,尤其是远处楼上的画面,对他的内心冲击很大。 “宋叹这是怎么了,怎么管那人叫……爸爸?”白薇被大头癫狂的状态有点惊到了,低声朝我问道:“他会不会被下了什么禁咒,还处在中邪的状态?虽然我能看他气色和经脉,却不能看妖邪之物。要不,你还是仔细给他看看吧。” 我摇摇头,关上车窗,叹口气道:“什么都不用,走吧,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当年他放学回家第一眼,看见自己父亲就是这个死态,被红绳倒挂着吊死了。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可你要知道,那时候他才六岁,这一幕,会伴随着他一辈子。” 看着大头双眼通红,神情恍惚的样子,白薇赶紧一加油门,我们离开了现场。 后视镜里,我看着屋顶上的人,软绵绵地垂在那,俨然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红孩子在捆缚了老吕之后,上楼就已经把疙瘩脸杀了。 回到别墅,停好了车,我见屋里黑灯瞎火,已经熄了灯,便以为扎西睡了,赶紧喊了两声。 大头和老吕分量都不轻,我一个人扛他们俩确实费劲。 可扎西似乎睡的很死,没有回应,灯也没亮。 “奴柘,去,叫扎西出来接应我!” 我把奴柘打发出去,就先把情况更糟的大头搀扶了出来。 白薇赶紧先走一步,去开门,可玄关门被推了两下,都没被她推开。倒不是被内锁上了,而像是房内被倚住了东西,能推开一道缝隙,但打不开。 “闪开,让我踹开它!”我心里已经有种担忧,也许,留在家里的扎西也已经出事了。 “别,别踹,门后是扎西!”奴柘从窗户上跳出来叫道:“他像是睡着了,就靠在房门上,一动不动。”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怎么处处都被人针对。 “让我来吧!”白薇轻盈地抓住栏杆,跳上阳台,进了二楼,等了十几秒,房门被推开了。 白薇正蹲着身给扎西检查,房间里有一股浓重的香火气息,门一开,扑鼻而来。 “他怎么样?” 白薇将扎西的脖子漏了出来,上面有一个明显的红色伤口。 “像是毒虫咬的,人还活着,但气脉不怎么强了……”白薇皱眉道:“看样子,他还出手还击了,这里有密教大檀香的气息。只是,进来的人技高一筹,轻松就用毒虫毒翻了他。” 这一夜,真是倒了大霉,一连折了三个人不说,关键红孩子刚才就在眼前,我却没能将他拿下,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把他们三个全都搬到了屋里。 老吕虽然差点被勒死,但没有失血,没有中毒,恢复的最快,灌了两杯温水之后,人已经精神了不少。 白薇又给他泡了一杯活血化瘀的药,基本上已经没有大碍了。 大头虽然醒着,可那大脸盘子蜡黄,一直在那胡言乱语着,什么他是耶·和华降世,什么不是他出卖的耶·稣,什么全世界都欠他们的……叽叽歪歪,要不是看他病着,那副德行真该抽两个大嘴巴。 “让他休息一晚,明早上我去给他抓几服安神养血的中药,应该没有问题,看样子,这应该是惊阙之症。”白薇皱了皱眉,看着扎西道:“这孩子才棘手呢。脉搏很弱,毒已经入血,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虫咬的,就没法对症下药。” 虽然说,扎西是我们的“俘虏”,也没有多少交情,可在干掉易凢这件事上,他也算是出了力,更何况,他现在是老吕的徒弟,也算是我们的人,总不能就让他这样死了。 “要不,问一问岳老爷子?” “可能没用!”白薇道:“我师父的医术肯定比我好,但我们的医术讲究辨病因、辨病性、辩病位及定病机,现在不知道中的什么毒,就算是神医,也没办法。到底什么东西咬的他,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旁的吕卿侯突然开口道:“要不,问一问青黛吧,她好歹也是药王谷的新主啊。大众医道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许旁门医术就能解决呢?” “对啊,我都忘记了,药王谷还有咱们一位谷主辣妹呢!” “你忘我可没忘,青黛还是我救命恩人呢!”白薇白了我一眼,马上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三更半夜,青黛竟然直接接了电话。 那边一阵喧哗的吵闹声,爆竹阵阵,像是嘶吼震天的古战场。 “青黛,能听得见吗?你在干什么?” “白薇姐,嘿嘿,没事,正在和附近的村民进行本年度第一场战争。” 好家伙,这丫头又和村民们打起来了。 “你一个人,要不要紧?” “没事!”青黛笑道:“我都习惯了,他们是屡败屡战,我就是敲打敲打他们罢了。怎么了白薇姐,这么晚了有事吗?” 白薇赶紧把扎西的情况描述了一下,尤其是伤口的形状和颜色,青黛马上就问道:“你们看看他的腋下,臂弯,是不是有大片红肿?还有,裆间是不是有失禁尿液……” 白薇不方便,我赶紧瞧了瞧,果然被青黛说准了。 “没错,全被你说中了!青大谷主,这是什么毒?” “如果没错,应该是裸翅芫菁,这是一般剧毒斑蝥,不是我们西南的毒虫术,而是北方一种少见的毒虫。据说,当年大名鼎鼎的百醴观就有蓄养此物的手段,就像我们驾驭毒蛇、蜘蛛、蜈蚣一样。” “那怎么办?” “告诉你也不懂,你一个门外汉,打听也白搭听,让白薇姐听,我把方法告诉她。”青黛道。 嗨,小丫头片子,瞧不起我。 白薇和青黛沟通了几句,马上就挂了电话。 不一会,就从厨房熬了一锅汤给扎西灌了下去。 要么说,医术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给人带来的震撼最大呢。 才喝下去没多久,扎西就睁开了眼。 第803章 百醴观 众人长出一口气。 虽然过程有点复杂,但结果总算是好的,大头、老吕和扎西相继没事,今晚上就还不算糟糕。 “罗先生,有……有个人,进了院子,我用了密宗的大菩提相术,尽可能地堵住了房门,可还是被他轻松闯进来了。对不起……” “这又不怪你!”我安慰道:“是我欠考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家的。放心吧,你现在已经无碍了。” 老吕赶紧问道:“那你看见那个人了吗?长什么样?” 扎西摇摇头道:“回师父,我只看见一个背影,然后就有两只虫子从他的手中弹射了出来,再然后,我就没意识了,但我最后看见他似乎上楼去了,我担心他是不是去了先生的书房。” “没关系!”我淡淡一笑道:“那墙上的归藏咒诀都是在老吕记下之后,我修改过的,本身就是诱骗阿芦现身的,想看就随他们看吧。” 说到阿芦,我突然意识到,在那酒店的地下车库,后来我出去救大头,再回来的时候,阿芦已经不见了。 “在疙瘩脸被你的天僵术击中之后,我将他控制住了。阿芦走过来,用妖藤勒住他脖子,逼问那些小妖的下落,疙瘩脸说了个房间,然后阿芦就跑了!”老吕道:“对了,她跑的时候,还朝我说了句对不起。” 算了,相识一回。 这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可以一成不变地走一辈子。 “都饿了吧?我煮点宵夜吧!”白薇起身进了厨房。 恰好此时她的电话响了,我看是屏幕显示的是青黛打来的,便替她接了。 “白薇姐,刚才忘记说了……” “喂,我是你罗天大哥!” “哦,小罗啊,刚才忘记和你们讲了,这个裸翅芫菁作为毒虫蓄养的时候,往往还有一个伴生毒虫,叫花蝉田鳖,你们一定要小心……” “白薇就是白薇姐,到我这就成了小罗了……”我正苦笑着,忽然想起了扎西的话。 “扎西,你刚才说,那人丢出来两个虫子?” “是,是两个。”扎西道:“不过,我隐约记得,落在我脖子上的是一个,咬我一口,我把它拍死了。” 如此说来,那这房间里,岂不是还有一只毒虫? 我正起身四下观察着,忽然就听见厨房里的白薇轻吸了口气。 “怎么了?” 最近发生了不少的破事,我下意识就觉得不好,赶紧冲到了门口。 白薇手里拿着菜,一笑道:“这么紧张干嘛?就是被菜叶上的虫子叮了一下。” 我心顿时抽做了一团,忙问道:“虫子呢?” “这不,就在这嘛……”白薇还说着话,突然就身体一晃,朝后仰了过来。 我一把将白薇扶住,就看见案板上,正有一只散发着暗绿色光芒的甲虫正爬着。 “白薇?!” 我慌忙大叫,白薇却眉目紧闭,已经失去了神志。 此时电话里的青黛正好听见了白薇的话,问道:“是不是一只发绿光的甲虫?这就是花蝉田鳖,怪我,刚才只顾得和村民们打架,完全忘了伴生虫的事了。白薇姐怎么样了?” “是,白薇已经晕了!青黛,姑奶奶,快,告诉我,下来该怎么办?需要抓什么药。”我虽然着急,但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心道,既然扎西被毒虫咬了之后,她能马上开出解毒的办法,那白薇的毒应该也不难。 可青黛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几乎崩溃。 “罗大哥,对不起,这毒我解不了。” “为什么啊?” “你不了解养毒虫的过程,很复杂,简单来说,这伴生虫本来是不咬人的,但是,当他们主侍的毒虫如果死了,他们就也会开始咬人,而且,毒性更为复杂。因为它们平时就是以毒虫为食的,此刻你不知道这伴生虫拥有的是哪种毒虫耳朵毒性,万一盲目下药,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不要听这过程,青黛,你……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求求你了,一定要帮我。” 青黛沉默片刻道:“要想解毒,当然得从养虫的人那里,知道平时喂的毒虫是什么。可现在来看,你不知道这东西出自谁啊……” 我怒道:“我知道,我太踏马知道是谁啊。” “那他能告诉你吗?” “这由不得他,敢不说,我就……” “罗大哥,纵然我相信你能将对手收服,纵然有手段逼迫其说出毒虫的下落,可你需要知道,时间有限啊,从白薇姐昏迷此刻起,若长睡不醒还好,可以时间充足,允许你来寻找解毒之法,可要是醒来复睡,醒来复睡,来回三次,就真的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 我心如刀绞,该死的,为什么偏偏让她去了厨房啊。 纵然我可以去找韩庭义,可以和他斗个你死我活,可以用尽手段逼迫他说出毒虫的食虫是什么,可万一这过程中,白薇坚持不住了呢? 吕卿侯走过来,低声道:“换个思路吧。既然这毒虫是百醴观驭虫方式,那除了韩庭义,或许还有别人也懂。我记得上次老羊皮不是说了吗?百醴观虽然如今衰落了,可观里还有一个张庭智呢。” 老吕的话倒是让我一下子醒了过来,现在再着急也没用,必须抓紧时间先想办法才好。 “虽然老羊皮说,那张庭智有些神经兮兮,可他到底是紫萧子的几大弟子,说不定她就能救下白薇!”老吕道:“这是方法一,方法二,当然还是要朝韩庭义认个怂。但这事你不能亲自去找他,你不是认识韩冰吗?如果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韩冰或许能帮你这个忙。”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虽然我不想朝韩庭义认怂,但没办法,为了白薇,一切都值得,哪怕是出卖掉归藏。 “罗大哥,你们去百醴观吧,天亮之后,我也马上出发,去找你们,放心,白薇姐会没事的!”青黛焦急地挂了电话。 “事不宜迟,出发吧!”老吕回头看了看大头,转头朝扎西道:“宋老板就交给你了,记住了,这几天不要开店,明天早上,带上宋老板,去酒店住。” “你能行吗?”我朝老吕问道。 “没问题!”吕卿侯苦笑道:“再说,不能行也得行啊,你连个驾照都没有,路上白小姐也需要照顾,我来开车最合适。” 此时也来不及推脱寒暄,我抱着白薇趁着夜色急匆匆就出了门。 第804章 张庭智 若非这一年来,屡屡听到百醴观的名字,我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个么个道观。 问吕卿侯,吕卿侯也摇头。 “你想啊,百醴观当年虽然牛叉,可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土崩瓦解了,咱们不知道也正常!”吕卿侯道:“不过上次我回云雾山的时候,已经朝师父打听过了,百醴观在太行山涞洲的瀑河峡的山褶里。虽然我尝试过,在地图上找不到这位置,但大致方向没问题。咱们一边走,一边打听吧。” 上了高速,老吕把车开的飞快。 “罗老板,你还是先睡一会吧,等到了山区,你还能替我开一会。” 我看着白薇,摇了摇头。 如此情况下,我怎么能睡得着啊。 凌晨两点多,在云城出发,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从燕山山脉已经进入了平原区。晨曦的阳光中,两侧的冬小麦一望无际。眼前的景色,欣欣向荣,似乎春天已经不远了。可我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老吕,累了吧,找个出口,下去你先吃口东西吧,这时候,韩冰也该起床了,我给她打个电话。” 老吕看了看路边的地图标志道:“再有十公里,我们就得下高速往西走,奔太行山了。稍微等一会吧。” 就这样,又开了十几分钟,吕卿侯终于拐下了高速口。 下了高速没多远,就有一片空地,停了不少的赶路大车,司机们都聚在这次吃早点。 老吕找个位置宽敞的摊子,将车直接停在摊子跟前。 “老板,两屉包子,两碗面,快点!”老吕下车去点吃食的时候,我拿出了电话,给韩冰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久,都要挂掉的时候,韩冰终于接通了。 我还没开口,韩冰就大声道:“罗天,什么深仇大恨,什么梁子怨子,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我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你还在装,你还在装!我是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师兄乔艮。” “乔艮?你师兄不是肖震和万雷吗?” “装糊涂是吗?我父亲有四个徒弟,早年间的大弟子乔艮自立门户,不常在左右,所以没和万雷、肖震、仇山排在一起,可他在我们韩家,是绝对的大师兄。震为雷,艮为山,我父亲给他们起的名字,乃是两卦之意。你敢说,昨天晚上你杀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我们韩家人?” 我怔了怔,明白了过来。 “你说的是昨晚上那个疙瘩脸吧!” “你承认了!”韩冰怒道:“我知道,我父亲对你有偏见,义仁堂做事又向来利益为上,在云城的地界,可能会和你有冲突,可你就算看我的面子,你也不能杀他,让他死的那么惨啊,难道你就不能先给我打声招呼,我让他退走吗?” 我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韩冰,请你听清楚了,第一,这疙瘩脸不是我杀的,到底是谁杀的他,你应该好好问问你的父亲,韩庭义。第二,你这个师兄,卑鄙程度,相对万雷肖震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挟持我的朋友,背叛我,暗算我,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我杀他,也理所应该。当初在关中,我放过肖震的时候,就告诉过你,那是我允许的你父亲对我最后的试探。可你父亲没有吸取教训!” “好,好,是我父亲没有吸取教训,所以,你就可以杀人。是吗?” “我说了,我没有杀他!而且,你没理由指责我,我的女人,此时此刻,还处在昏迷之中,这都是拜你父亲所赐。” “谁?你……你是说姑苏那个白薇?” “你说呢?这辈子,我只有她,也只可能由她!。” 就在这时候,昏迷一路的白薇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像是从没有过昏阙一般,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天哥,你叫我了?” 我一下子懵了。 青黛可说过,只能醒来三次,这才过了几个小时,怎么就醒来了…… 电话里韩冰歇斯底里怒吼道:“罗天,你还有一句真话吗?就算我们韩家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至于和我撒谎吗?你不是说她昏迷了吗?可刚才的声音,该不会是你掐着自己的肚脐眼说出来的吧!” 看着一脸茫然且毫不知情的白薇,在听着韩冰那怒声的质问,我实在没法解释,也不抱希望了,便对着韩冰道:“随你怎么理解,我问心不愧就罢了。本想求你帮忙了,可我看还是算了吧。说到底,咱们就是共患难一次而已,连个朋友都算不上,何必彼此不信任呢!但请你告诉韩庭义,最好早点收手,否则,仁义堂就是冥人堂。” 挂了电话,我朝白薇一笑道:“白大小姐,感觉怎么样,睡在我怀里比睡在席梦思如何?” 白薇抿嘴一笑,看了看窗外道:“这是哪?怎么还有麦田?” 正在这时,老吕端着早饭打开了车门,一看见白薇醒着,手里的面条差点扣在自己身上。 “醒……醒了?” 我不想让白薇知道自己的状况,赶紧朝他摇了摇头。 白薇皱眉道:“你俩这挤眉弄眼的,打什么哑谜?该不会是想把我拐卖到哪个小山村去吧。” 老吕恢复了神色,咧嘴笑道:“嘿嘿,说实话,你现在都没拐卖的价值,哪些挨千刀的人贩子,拐卖都拐卖少女,你这都小媳妇了,拐卖也卖不出价格。” “吕大师!”白薇顿时小脸一红,佯气道:“没有你这么伤人的。” “哈哈,行了,吃早饭吧!”老吕瞥了我一眼,把一碗面递给白薇,道:“扎西被毒虫咬了之后,虽然现在醒了,但是还是不能走路,青黛让我们去百醴观看看,还有没有人知道解毒偏方。” 白薇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接过面条就大口吃了起来。 我知道这姑娘虽然活泼好动,可心思细腻,很容易察觉什么,便又故作轻松调侃道:“咱这小媳妇找对了,堂堂大小姐,吃起街边小摊还这么香,真是好养活啊。” 白薇一笑,白了我一眼没说话。 吃完饭,我们重新出发,一个多小时之后,穿过涞洲城,开始进山。 一路上,白薇都拉着我的手,看着外面的风景,偶尔看见有意思的山峰奇石都要喊我。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身中奇毒之人。 “看,瀑河峡!”老吕把车开进一条土路的时候,路边终于看见了一个破旧的路牌。 “媳妇,终于要到了!” 我侧脸一瞧,白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睡着了…… 第805章 看暗器 “老吕,老吕!” 我失声叫道。 吕卿侯看着熟睡的白薇,也不禁皱了皱眉。 复醒复睡这么快就一次吗? 青黛可是说过,够了三次,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第一次看着一个人熟睡,让我心乱如麻。 “别着急,咱们这不是到了嘛!”老吕安慰我道:“或许到了百醴观,见了张庭智,就有办法了。再说了,不可能第二次也这么快就醒来的。” 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走吧,赶紧走!”我催促道:“要不要我开一会?” “算了吧,你那车技,跟三岁小孩开扭扭车是的,还是我来吧。”老吕上了车,用矿泉水搓了搓脸,就发动了汽车。 土路不可能和先前那般舒适了,汽车一路颠簸。 越野车激荡起来的灰尘弥漫着窗外,我也没心思再朝外看,两眼一刻不停地望着白薇。 大约开了两个多小时,开始出现了一些沿着山边的大小村落。 这些山村都已经十室九空,大部分的房屋都坍圮了,路过两个村都没看见人影。 倒是周围的环境,雄风天外,山势峥嵘,气势不凡。 继续往前走,开始出现了峡谷风光。 两侧奇峰叠秀,形态俊逸,中间一条峡谷,层松叠翠,云雾缭绕。 “罗老板,这地方比我们那云雾山可壮丽多了!”吕卿侯感慨道:“难怪古人多喜欢在太行山结庐修道。啧啧,西登香炉峰,南见瀑布水。挂流三百丈,喷壑数十里……” 我没老吕的雅兴,心里全是着急,不禁问道:“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百醴观?要不找个人问问吧……” 说来也巧了,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羊群,放羊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 大头靠近羊群,将车停下,大声问道:“大爷,朝你打听个地方……” “你说啥?” “打听个地方?” “我听不见,你说啥?” “我说,我要……”老吕摇下车窗,正扯着脖子继续问,结果老汉对着羊群一鞭子抽下去,打在地上,荡起来的羊屎蛋差点飞进老吕的嘴里。 我赶紧打开车窗,从兜里拿出烟,倒出一根递过去。 大爷瞄了我一眼,将烟拿出去,点着了吧嗒两口。 “大爷,我朝你打听个地方啊……” 大爷白了老吕一眼道:“你喊什么?我耳朵好着呢,是你脑子不好。说吧,问什么事?” 老吕尴尬道:“我想问一问,百醴观在哪?” “百醴观?俺们这多少年没人提这名字了,你要不是碰见我,你问那些小年轻,他们压根都不知道。他们知道啥?只知道疯老道院。我和你们说啊,我们这风景好着呢,空气新鲜着呢,这羊屎蛋蛋都是原生态……” “不是,大爷,我是想问,这个百醴观怎么走啊。” “百醴观当年那香火可旺盛了!”老汉使劲做了几口烟,瞬间半截就下去了。 “当年的百醴观观主叫紫老道,那人厉害,一掌劈下去,能把大石头砸稀碎啊。你们俩太瘦了,捆在一起都不如紫老道一巴掌,我和你们说啊……” 老吕无奈了,看着老大爷口若悬河,吐沫星子喷了自己一脸,就是不讲正事。 我无奈一笑,见大爷的烟要抽完了,干脆吧一盒烟都递了过去道:“大爷,我想知道,百醴观怎么走。” “都说坐后座的是大老板,左前座的是司机,我看差不离,你啊,呆瓜,也就开车的命了!”大爷接过烟,白了老吕一眼,朝远处一指道:“往前继续走十里路,朝左边的山谷走,有一条泉水,那是百醴泉,一直到尽头,那就是疯老道院了。你们小心点,那疯老道疯起来可恨了,上次有个徒步的小伙去了,被他打成了残疾。” 老头一边揣烟,一边抽着鞭子走了。 老吕一阵无语道:“问个路,竟然也有套路。竟然还骂我是呆瓜。” 人情社会本就如此。 尤其是陌生人之间,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何况是这样的荒僻之地,一盒烟的人情,也算不上套路。 按照老头的指引,我们又开了一段时间,在沟谷的分叉口,朝左边一拐,路边出现了一条山溪。路虽然很破,坑坑洼洼,但都有明显修理过的痕迹,青石板上的凿痕说明这里通车至少有几十年了…… “有房子!”老吕忽然叫道。 果然,车一拐过山湾,远处山根下确实看见了一座建筑,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都破败不堪。 老吕不由的加快了速度,几分钟我们就已经庙宇前。 这地方已经位于山谷闪出,周围高耸的山岚蜿蜒曲折,陡峭幽深的地层,像亿万卷图书,层层叠叠堆放在一起。山脚下微微平缓的位置,古木参天,松柏森森,大多数的树木都在百年以上。 在几颗苍劲的银杏树下,就是观宇了。 房屋很破,可以说破出了我的想象。 本来的大殿、前殿都只剩下石头基柱,现存的三座房子,两座是当年的厢房,上面用谷草盖顶,还有一座纯用稻草结成的茅屋。 “你和白小姐先等等,我进去看看,有没有人!”老吕停好车,不顾疲惫地冲了进去。 等了几分钟,老吕回来了,老远就朝我摇头道:“没人啊,三个房子我都喊了,里面没人。我朝里窥视了几眼,也不见人影。” 我见庙宇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池塘,虽然没有打理以至略显荒凉,但有个亭子可以坐一坐。在车上颠簸了这么久,估计白薇也不舒服。 “那就等等吧!也许这里的人这会也有事吧……”我抱着白薇下了车,走到亭子里,将她放在长木凳上。看着环境,应该是有人在这生活。 站在这里,回身一望,忽然发现,道观的厢房后面,突然闪过一个影子。就这么一瞥,我咋感觉那是个直立行走的人呢? “老吕,好像有人!”我努了努嘴。 “不能啊,我刚才转了一大圈!”老吕朝着那方向眯了眯眼,发现那墙角后边,确实地上有个人影在藏着,便皱眉道:“那我再去看看。” “小心点,老头不说了,张庭智神志不清!”我叮嘱道。 “放心吧,我这么大个人,还能怕个疯子!” 老吕转身走了回去,刚塔上台阶,就听见那厢房后面,突然嗖的一下,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什么人,敢使暗器!”老吕警觉地一伸手,将飞来的东西抓住了。 结果抓住那一瞬间,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踏马的,那个恶心东西丢大便!” 第806章 造孽啊 吕卿侯气坏了,接暗器竟然接了一坨大便。 看着满手的污秽之物,老吕气呼呼冲了过去,却听见一声尖啸,一只半人高的太行猕猴,三步一回头呲着牙咧着嘴飞速爬上了大银杏树,然后又从银杏树的伸出的枝干,跳上了道观后面的松柏林。 距离拉开了之后,这大猕猴终于停了下来,隔空回过头朝老吕吱吱叫了几声,那表情分明就是在故意嘲笑。末了,还故意抬起红彤彤的屁股,对着老吕使劲摇了几下。 老吕真的是气炸了,对着猴子破口大骂。 我吕卿侯走南闯北,叱咤风云三十年,受过委屈,吃过瘪,可还没遭过如此奇耻大辱。姓猴的,你有种给我下来,我非吃你的猴脑不可。 可猴子多精呢啊,占了便宜,怎么可能还回来找死。 那鬼东西在树上吱哇吱哇狂叫了一会,就消失在林子里不见了。 看来这地方确实荒僻,少有人来,竟然还有猴子。 老吕骂骂咧咧去了山溪旁,用沙泥把手洗了又洗,搓了又搓,过了好一会才回来。 我本想递给他一根烟,消消气,才发现自己兜里的烟已经给了放羊大爷。 “行了,歇会吧,你这一路够累的了!我看看车里还有什么吃的,能不能生火煮点东西吃。” 因为在山谷里,天黑的早,这会太阳就已经下山不见了。 老吕看了看白薇道:“算了,你还是看着白小姐吧,车里只有矿泉水,还有几包点心,我去道观里看看,能不能先借点其他东西吃。” 老吕也顾不上观里没人了,走到厢房推门进去看了看,空着手走了出来。 那草房上着锁,也不好闯进去,只能失望了回来了。 “这老道平时都吃啥啊,屋里除了神像,比我脸都干净,一粒米都没有!”老吕道:“我去溪水看看。” 老吕走后,我把后备箱打开,里面只有一个空饭盒。又把车里仅剩下的四包点心拿了出来。 心里琢磨着,我和老吕还好说,可白薇这昏睡着,不吃东西怎么行啊。 要不要一会烧点热水,给她喂点水? 可我又害怕,这样折腾会把她折腾醒了。 等了一会,老吕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嘿嘿,还不错,有小鱼和青蛙。我就说,这季节,这里又有水泡子,肯定有溪鱼。” 这么大会的功夫,他竟然用褂子兜回来十几只青蛙,还有二十多条雅罗鱼。 这一点我和老吕很像,都有很强的野外生存能力。 但在吃东西上,我明显不如他。 我跟着阿爷那会,学会的都是什么吃虫子,烧野山药,做多逮只山鸡去毛埋土里烧。可老吕就精细多了,捉来的蛤蟆用温水一烫,就轻松去了皮。雅罗鱼用手一挤就去了内脏,冲洗干净,放在饭盒里,用绳子挂起,下边点火烧水,末了加上半袋方便面调料,味道着实不错的鱼汤就出来了。至于那青蛙,用柳树棍穿成两大串,架在火焰边缘慢慢烤。 我本尝试着喂白薇喝点汤,可白薇紧锁牙关,毫无知觉,就像是睡了很久的雕塑。 没办法,只能让她自己扛了。 吃饱喝足,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道观还是没有人回来。 整个山谷,黑压压一片,陡峭的山崖之上,山鸟夜啼阵阵,猕猴、寒号鸟的叫声彼此起伏,环境虽然清幽,但让人也倍感恐惧。 天开始凉了,我把白薇抱上车,放平车座。 然后和老吕在车门外围着火堆聊着天。 “如果明天道观还没有人怎么办?”我有些担忧。 老吕道:“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可能,我刚才去那两个厢房,见神像的香火都断了,长明油灯也早灭了,这说明,观里的人,离开道观至少三四天了。” “实在不行,还得朝韩庭义妥协!”我叹口气道:“哪怕他让我给他徒弟偿命,我也认。” “怕是没那么简单!”老吕道:“韩庭义更在乎的怕是归藏。给徒弟报仇我看倒是其次,毕竟,他心里清楚,那徒弟是他自己杀的。” “真要是到了那时候,归藏我也舍得!” 夜开始深了,冷空气呼呼往脸上扑,我和老吕也扛不住了,赶紧上了车。他坐在驾驶座,半倚着,白薇睡在后座,而我,只能佝偻在后备箱了。 外面冬风肆虐,车里面的温度也不高,缩在车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稀里糊涂地睡着。 睡着睡着,忽然发现,白薇已经醒了,而且,推开车门自己走了下去。 我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快,第二次醒来就来了? 我慌忙大叫:“白薇,你去哪?” 白薇不吭声,直往前走。 我心里着急,赶紧猛地坐了起来,脑袋咚的一下,磕在了车顶上,一阵剧痛,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做梦。 可也正是这时候,我发现,白薇平静的睡着,但她后座的车窗旁,正有一束稀薄的光,一个阴森的大脸,正贴在车窗上往里使劲看着。 车里黑暗,外面的光又都打在这张脸上,那种视觉感简直恐怖极了! “什么东西!”我怒吼一声。下意识以为,外面是个脏东西。 老吕也在前边惊醒了。 我不顾一切打开了内按钮,翻身跳出了后备箱,却看见外面是个身披道袍脏兮兮的修行人。 这人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样子,但从眼神看,实际年龄应该再少七八岁,他架着拐,一手拿着手电,另一手仓皇地指着我大叫着。 “你是谁,你们是谁?魔鬼,都是魔鬼,三清老祖,快上我身,我要杀了这小鬼……” 他说话的时候,瞪着眼,鼓着嘴,凌乱的头发随风飞,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此人就是百醴观最后的守业人,张庭智。 老吕也下了车,打量着此人,迟疑道:“前辈是庭智道长吗?” 没想到,一听到庭智道长四个字,这人浑身一颤,就像是阴魂去身是的,一下子正常了不少。 “两位施主从何方来?半夜露宿此处,想必是有事吧。我是百醴观道士张庭智,你们找我吗?” 嗯?变的真快啊。 我赶紧道:“前辈,我们是为了救人而来,我媳妇中毒了,据说是源自百醴观的伴生虫毒。不知道前辈能否赐药解毒。” 张庭智眯了眯眼,叹口气道:“造孽啊造孽,看来你们也是我师兄韩庭义的受害者了!” 第807章 无所获 一听这话,我们就明白了,中伴生虫毒的人,肯定已经不止白薇这一例。 恢复神志的张庭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花白的胡子微微发颤。 “百醴观分崩瓦解这么多年了,仅剩下的那一点清誉,也被郁庭礼和他韩庭义先后败光了,师父啊,您老在天有灵,就收了我们这些不孝徒吧。” 他特意提到了阿爷,还把他和韩庭义并列,看来当年的郁庭礼,确实也是江湖一大祸害。 看着张庭智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迫不及待赶紧问道:“张道长,伴生虫毒既然是百醴观当年的手段,那您也一定很清楚对吗?求您了,帮个忙吧,只要能帮我给她解毒,您让我做什么都成。” 张庭智叹口气道:“若不嫌弃,带上女施主,一同到我茅屋去吧,这里不是过夜的地方。有什么话,慢慢说!” 我和老吕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千里迢迢来了,希望全在张庭智一人身上,趁着他此刻清醒,赶紧朝他寻找解毒之方才对。 张庭智拄着拐,加上年岁大了,在前面走的不快,我抱着白薇,和老吕跟着他,走到了茅草屋前。老道这两天似乎也出远门了,满身风尘,背上的褡裢都是尘土。 老道没掏钥匙,而是吹了一声口哨,就听见林子里哗啦啦一阵响动,先前那只朝老吕丢屎的猴子跑了出来,然后熟络地从脖子上摘下一把钥匙递给了张庭智。张庭智则从怀中摸出一块糖果递给了它。 老吕看见这猴子就气不可遏,怒道:“臭猴子,找死!” 可猴子接过糖,一个箭步就跃上房梁,吱吱叫着消逝而去。 张庭智一笑道:“施主莫怪,这猴子跟随我多年,生性顽劣,肯定是又和你们恶作剧了吧?看在我的薄面上,饶恕它吧。” 老吕有些尴尬,不好发作,也不好说被抛屎的事,只能含糊其辞道:“道长客气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它打招呼的方式不太友好……” 房门打开。 没想到外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草屋,里面倒是蛮干净的。 土炕,有炉有柴,有米有水,还有一架书籍,剩下的都是修道之物了。 “三位今晚上就在寒舍歇息,我去供神殿凑合一晚去!”张庭智说着,就要走。 不对啊,等了半天,可不是为了等这么一个炕的。 我赶紧问道:“张道长,您且慢走一步,还是先给我媳妇看看病情吧。您知道的,伴生虫毒可耽误不得……” 张庭智一怔,叹口气道:“实话告诉您吧,这虫毒,我解不了。” 我心里一凉,但张庭智马上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解。当年师爷开创的伴生虫毒养虫术,传给师父的时候,他老人家觉得此术过于猥琐。天师,本就该是三清正道,怎么能用这些猥琐之术?于是,他就把养虫七法给藏起来了,没有交给我们。但韩庭义不知道怎么,却窥得此法,成了这世间,唯一会用伴生虫毒的人。我虽然从没修过此法,可我知道,师父当初把那养虫七法就藏在了道观的这些经书里。哎,你们要是有耐心,就把所有书都翻一遍吧。” 我和老吕看了看书架,顿时燃起了希望。 虽然说,书架有四层,直通屋顶,大概着得有几百本书,可这任务并不大。不过是花费些时间罢了…… “谢谢张道长指点,我们明白了!” 张庭智提醒道:“你们想好了,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完的……要是觉得没希望,明天天亮,就赶紧去想其他办法,切不可耽误时间啊。” “放心,我们明白了!”我和老吕连连道。 张庭智习惯性地叹口气,拄着拐,奔厢房去了。 我和老吕把烛光拨亮点,给炉灶也点着火,让屋子里暖和一点,然后就开始翻阅经文。 一页页,一本本,一摞摞,一层层! 不敢翻的太快,唯恐漏掉内容。 也不敢太慢,时间紧凑,白薇随时都可能再醒来,再昏迷。 我和老吕,四只眼睛瞪得像是灯泡一样,眨都不敢眨,就这么往下看。 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昏昏沉沉,双眼通红,眼皮都疼的要命。 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第一缕晨光照进草屋的时候,我们也翻阅完了最后几本书,无比失望。 张庭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老吕迫不及待问道:“张道长,书我们已经看完了,可根本没有养虫的内容啊。” “看完?怎么可能?” 张庭智道:“我识字不多,可也知道这些书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完的啊。” “这才多少本?我们真的已经翻完了!” “你们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张庭智走到书架跟前,猛地一用力,书架竟然撑了出来,后面还是一个书架。 “还有?” 张庭智道:“虽然当年道观被南派天师们毁了,可藏经阁却没被烧毁,所有的经书都在这呢,一共三十多架书,三四万本呢……” 我尼玛! 我说为什么老道士说,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完的。 “怎么办?”老吕无奈地看向了我。 能怎么办? 继续看吧。 这是白薇唯一的生路,也是我唯一的活路。 “你们要看,就看吧,我给你们熬口粥喝!”张庭智看了一眼白薇,开始烧火做饭。 正在这时候,电话响了。 我看了一眼,是韩冰打来了。 “是她?”老吕道:“会不会是她改变主意了?” 我心一横,接通了电话。 韩冰在那边幽幽道:“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我已经拿到了解毒的方子。你曾经救我一命,我这次帮你一次,以后咱们就不该不欠了。” “我在……”我刚要说话,张庭智却剧烈咳嗽起来。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是身体不佳,便对韩冰道:“我在百醴观。” 电话那边马上挂掉了。 张庭智叹口气道:“电话的那边,怕是我师兄韩庭义在听吧!孩子,你上当了” 第808章 犯病了 老吕道:“道长会不会想多了?韩庭义虽然老奸巨猾,可罗老板和韩冰有救命之恩,她还不至于和父亲沆瀣一气吧。” 张庭智一笑道:“你们啊,还是对我那师兄的狡猾估计不足。等着吧,今天傍晚,我师兄就会来到这里的。可惜,我是个废人,什么也做不了,你们抓紧时间看书吧,自求多福。” 张庭智将熬好的粥给我们两个一人盛了碗粥,恨恨地在自己的废腿上锤了两拳,叹口气道:“可惜我这两条腿,把所有的力道都留在了三十年前。否则,我真想跟他韩庭义大干一场。” 老吕安慰道:“道长仁义,能有这份心,足够了。可要说韩庭义,我们也未必怕他。不瞒您说,罗老板如今修为了得,在那天师榜上,也已经是翘楚人物。能杀的了金先生,那就杀的了他韩庭义。” “哦?小哥年纪轻轻,莫非修得了什么玄奇之术?”张庭智惊叹道:“这金先生我是知道的,当年来我百醴观闹事的人其中就有他。这个人可不好对付啊,他是个妖人,招式以邪奇古怪著称,一般人难以招架……” “道长说的没错,可那也架不住罗老板的归……” 我见老吕越扯越远,而且,关于归藏之事,我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便打断他道:“对金先生我是侥幸胜之而已。况且,我做天师,目标从来就不是击败谁,拿什么排名,也不是维护什么正道,做什么大英雄,我就是单纯想赚点小钱,吃喝玩乐而已,实在不值一提。” 张庭智笑了笑道:“小施主还挺谦虚。” “这不是谦虚,是事实。”我正色道:“还请张道长不要见笑才好。老吕,赶紧查阅典籍吧……”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啊!”老吕看着一架架的书籍,嘴上虽然抱怨着,可手已经开始翻书了。 张庭智看着我们俩又开始翻书了,也不多说什么,一笑道:“好多年没看见像你们这么有精神气的年轻人了,当年我的腿没受伤的时候,也就比你们大了一点点。你们忙,我去百醴泉取点泉水,给你们煮茶。来百醴观一趟,一定要喝百醴泉的水,要不,就算白来了。” 张庭智拄着拐出去了,手里拎了一个木桶,走的很艰难。 老吕看了一眼张庭智的背影道:“这个张道长也够惨的,替百醴观背了锅。明明一门五师兄弟,结果就他被打成这样,精神还不好了。一个人,生活在这大山里,诸多不便,怕是哪年哪月突然坐化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我淡淡道:“好好看书吧,千万别落下一页。有些事,我们都是局外人,不用杞人忧天,各有各的造化。况且,这位张道长没你想象中那么落魄。” “啊?都这样了,还不落魄啊!” 我指了指一旁的一个书架道:“来,你拉一拉这书架。” 老吕伸手扒拉了一下,结果书架没动,顿时有些惊讶。 然后起身双手奋力一推,书架才缓缓滑动起来。 “我去,以为这书架没什么分量,看样子得有六七百斤啊!要不是下面有滑轮,我推着还费劲呢!” “可张道长那会打开前面的书架给我们看后面的时候,只是用一只手就做到了。” 老吕后知后觉,愕然道:“你是说,张道长其实有很深的内力?” “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提醒你,张道长生活的或许没你我想象中那么艰难而已!”我看几眼书,就得看几眼白薇。 我不知道这些书得翻到什么时候,但我知道,这目前是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过了一会,草屋外传来了响动声,似乎有人在敲击门框。 开始以为是张庭智回来了,可等了一会,这声音只在门口,没有进来,于是老吕就起身走到了门口望了望。 门前并没人。 正当他要缩头回来的时候,突然茅屋草檐上面一个影子飞速跳了下来。 一身棕褐色的毛,一个红彤彤大屁股,张牙舞爪,不是那猴子还能是谁? 这畜生从屋檐上跳下来,直接踩在老吕的肩膀上,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记猴拳,然后旋身撒腿就要跑。 “小畜生,还想跑?知道人和畜生之间的区别吗?区别就是人能吃堑长智,老子早就防着你呢。” 老吕反应迅速,一把就将猴子的后腿给抓了住。 先前被“抛屎”的奇耻大辱,再加上刚才的猴拳击脑,让老吕早就气恨难消,单手按住猴头,对着这畜生就是七八个大逼斗。 别看猴子平时耀武扬威的,可这是个很贱的动物,你横他就怂。 老吕这几下子,打的这猴子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敢呲牙,不敢咧嘴,趴在地上,两手合抱,完全是求饶的姿态。 毕竟在张庭智的地方,人家说这猴子跟他很多年了,也不能太过分,所以老吕松开猴头,低声道:“小畜生,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张道长的份上,我非宰了你不可!” 猴子被松开后,胆怯地走了几小步,然后飞速跳上了一棵树,直勾勾看了老吕几眼。 老吕朝它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姿势,才把它吓跑。 “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动物就是猴子!”老吕道:“除了孙悟空,所有的猴子在我看来,都多少带点贱基因,不能惯着。” 我道:“你小心点,据我所知,猴子这动物最记仇。” “记仇能咋?他一个四条腿的畜生,还敢和我斗?”老吕哼声道:“不是在百醴观,我非宰了他。” 等了一会,张庭智回来了,提着一桶水。 走到门口,他看着窗台上的大碗道:“猴儿刚才来过了吧。” 老吕有些心虚,低声道:“啊,来过了……又跑了!” 张庭智把碗放在我们面前,看着里面的豆子道:“猴儿来提醒我们了,有人进山了,现在已经进了外面五十多里的山口。来人是三拨,一个红豆子,六个黄豆子,后面的那波人,是一个人!” 张庭智将唯一的一颗绿豆子捏了出来。 原来这猴子还有这作用,是给他报信的啊。 那以它的情商,分分钟就会把自己被老吕揍了的事表达出来啊。 “煮水喝茶吧!这泉水很甜的。” 张庭智将泉水倒进水壶,放在炉火上,刚要转身取拄拐,突然浑身一颤,手里的拐不由自主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抽搐了是的,眼睛发直,牙巴骨乱颤,嘴里开始哇哇乱叫起来。 “张道长?”我赶紧起身过去搀扶。 可张庭智猛地一挥手,就把我推到了一边,然后将水桶撞翻,拐着自己的腿,用极其难看的走路方式冲出了草屋。 我和老吕楞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这是又犯病了,赶紧追了出去。 只看见张庭智哇哇乱叫,喊着什么“师父在天有灵”一类的话,冲进了林子,就消失不见了。 第809章 我来了 张庭智的病,来的古怪,就像是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发病了,又喊又叫,鞋子都跑丢了,一下子钻进了山林里不见了。 “张道长!”吕卿侯焦急万分,赶紧要追上去。 我沉吟片刻,将他喊了住。 “老吕,不用去追了!” 老吕有些诧异。 我解释道:“这是百醴观,是张先生修行的地方,他在这里已经何止三十年了,所以,他进得去,就能出的来。我们就不一样了,你看这周围,林瘴雾霭,悬崖峭壁的,怕是找张先生不成,还会迷路。” 老吕喃喃道:“可他发病了啊,会不会出事?咱们作为客人,看着主人发病不管,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他没带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不远。再说,以他的臂力,一般的山猫野猴也奈何不了他。”我解释道:“你想想,我们没来百醴观的时候,这山谷中只有他一个人,以前发病的时候,他是怎么过来的?” “也是,真要出事,恐怕早在就出事了!”老吕走回来,看着碗里豆子道:“可张道长刚才说,猴子给他报信了,有人已经进了山谷。如果开车的话,估计下午就能到这……你怎么看?” “坐这看呗!” “啧,你这人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问你,怎么看来的这些人。如果那猴子没撒谎的话,那这三拨人都是谁?咱们不该做个应对吗?” 我看了一眼白薇道:“做什么应对?白薇在这,我在这,你在这,咱们的人都在这,能给白薇解决问题的方子就在这些书中,而书也在这,所以,咱们能怎么应对?我能做的就是,抓紧所有的时间,拼命翻看这些书。至于其它的,不是我能改变的,我只能被动应对。他来就来好了,不管是吉凶,我都接着就是。” “完了,疯了一个,你这又魔怔了一个!”老吕看了我一眼,叹气道:“指望不上你了,还是我来吧。你先看着书,我来摇一卦。自从认识了喻长青之后,我挺长时间没开卦了,毕竟,和他比,我有点小儿科。可一朝风云起,问天正当时,我就不管水平如何,先占一卦吧。” 我也不管他,只管自己看书。 老吕弄了几个铜板,在一旁念念有词,摇头晃脑,跟癫痫发作是的,鼻屎都甩出来了。最后突然那长叹一口气,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跟屎拉裤兜子了是的!”我无语道:“难道说卦相不好?” “不是不好,也不是好!是邪门!”老吕咂舌道:“我连占三卦,你猜怎么着?第一卦是乾卦,第二卦是坤卦,第三卦又是乾卦。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 “这怎么了?算出个结果就得了呗!”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道是,乾坤不作数,主动求卦,不管是乾卦还是坤卦,那都是闭门卦,不算数的,不关吉凶。” “那你就继续算呗!” “有道是,一日卦不过三,一事卦不过三,我这都已经三卦了,不能再算了!” 我一笑道:“算来算去,那老天爷的意思不是和我的意思一样吗?没有吉凶,全凭自己。咱就是老天,老天爷就是咱啊。”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老吕道:“信天哥,得永生。信薇姐,不出血。但愿你们二人保佑吧……” 我俩继续翻看书籍,看的眼花缭绕,以至于后来都出现了幻觉,翻书的时候,总感觉书上的字在自己在动。 “喝口茶吧,别没找到解毒的方子,咱们的眼睛再瞎了!两个瞎子带一个植物人,那就惨了……”老吕用烧开的泉水泡了一壶茶,我俩边喝边喝。 看到了下午申时的时候,才一共看完了三架书。 此时天有些阴沉,开始下起了雪花。 老吕伸懒腰朝外面看了看,嘀咕道:“张道长怎么还没回来?不会真出事吧。” 也就是这时候,山谷里开始刮风了,门外的大银杏树哗啦啦摇晃的张牙舞爪,周围的两侧的松林更是呜呜作响,一眨眼的功夫,山谷里就昏暗了许多。扑啦啦,山鸟惊飞,林间草木摇动,似乎周围有大型猛兽出没。 我心里也有点担心,这天气,一个腿脚不好的人在山里,会不会真有危险啊。 就在我也起身,看着张庭智消失的那片林海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了急促的鸣笛声。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越野车轰鸣着由远及近。 “这车还挺骚气!”老吕低声道:“不会真是韩冰吧,这姑娘开的够猛的啊。” 汽车一路狂飙到了道观下面的平台,车头几乎撞在了我们车屁股上,才嘎吱一声刹车踩死。 车身荡起来的灰尘和飘起来的雪花·都簌簌落下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女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是韩冰。 这幅穿搭就是她。 韩冰下了车,抬头看见了我和老吕,面色冷凝,举起手中的东西大声道:“罗天,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看得出来,这姑娘心情很不美丽。 我刚要开口,老吕就点头哈腰招手道:“白小姐吧?远道而来,欢迎欢迎啊。上来坐吧,罗老板刚打的泉水,烧的开水,喝一杯,暖暖身子。” “罗天!这就是你要的东西,你自己下来拿吧!”韩冰道:“我杀我师兄,我还给你要解药,我也算是还完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了吧。我爸爸骂我是个笑话,可我为了你,认了这个笑话,但到了你这,我不能再给你送上去了,毕竟,韩家的尊严,不能因为我一文不值。你站在那,给我死去的师兄道个歉,东西就归你了。” “我……”我有些语塞。 道歉,就意味着我承认自己杀了人。 不到钱,以韩冰的性格,她未必会把东西给我。 老吕不等我开口,又大声道:“白小姐,我给你师兄道歉了,有机会,我去给他上香。请您节哀顺变,您要是上来不方便,那……我下去……” “滚!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让罗天说话!” 韩冰大声道:“罗天,你像个男人一样告诉我你的选择。我奔驰近千里,可恕我不能在往前走一步。最后这一百米,你是个男人自己走过来拿。” “天哥,怎么了?”没想到,又是在这样的时刻,白薇竟然醒了。 她直接起身,眉心紧锁,略显虚弱道:“谁在外面?” 第810章 是假的 “你怎么又……又醒了?” 看着白薇微晃的身形,这一刻,我心若刀绞,赶紧上前去搀扶她。 白薇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下巴道:“这两天都有胡茬了,你怎么了?不愿意我醒来啊。” “没有……”我赶紧松开她。 我怕她察觉到我心里的担忧,她多聪明啊,稍不留意,她就会猜出自己出了问题。 “白小姐,你感觉怎么样?”老吕笑的有些勉强,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薇还是甜甜一笑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我脸上有米粒吗?这么看着我干嘛?吕大师,咱们这是到哪了?我都肚子饿了,赶紧给我弄点吃的吧。” “好,好,我包里还剩下一根火腿肠呢,还有新熬的粥,我这就给你热一热!”老吕朝我眨眨眼,进屋去了。 白薇这才目光长远处一扫,看见了站在车旁的韩冰。 韩冰看见白薇之后,马上就把手里的东西垂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隔空看了足足半分钟,白薇率先打破僵局道:“天哥,这位就是韩小姐吧。” “嗯!”我挠挠头道。 白薇笑了笑道:“韩小姐,我叫白薇,听过天哥说过好几次你们两个亡命逃生的故事了,可惜,直到今天才见到你。天要黑了,进来坐吧,我刚睡醒,还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有茅草屋,总能扛些风雪。” 韩冰明显犹豫了。 她估计一路上早想过怎么和我见面,却没想到过,白薇会和她出来打招呼。 不过来,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过来,又会让自己刚才设定的底线成了作废条件。 “白小姐果然天生丽质,气质不凡,难怪罗天会那么死心塌地,我想约她吃个饭他都不肯赴约。”韩冰大概着也了解过了伴生虫毒的状况,所以她并没有惊讶白薇苏醒着。 白薇大方一笑道:“韩小姐你就别夸我了,咱们距离这么远,天又这么黑,你恐怕连我是不是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睛都不确定。既然是天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上来坐吧,暖和一点。天哥,去啊,路滑,将韩小姐引过来。” “不用了……吧!”我小声嘀咕着,不敢离开白薇半步,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突然睡着吧。 “去吧,干嘛守着我啊!”白薇朝我努努嘴,低声道:“放心,姐姐不吃醋。” 倒是韩冰,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不用他过来了,我自己上去吧!我不像和他那般无情,其实我内心里,早就想和白小姐见面一叙了。” 韩冰刚要过来,却听见一个声音道:“师妹,不许过去,这是师父的命令。” 接着,那越野车的后备箱突然打开了,万雷从里面跳了出来。 韩冰有些惊诧:“师兄?你怎么会在车上?” “奉师父之命,保护师妹安全!”万雷瞟了我一眼道:“师父给我的命令是,你不许靠近罗天。” 韩冰皱眉道:“万师兄,我来给罗天解药,那是我父亲同意的。再说了,你虽然是我师兄,可你偷偷躺在我的车里,是不是有些越界了。” “那就请师妹海涵了,但我说了,这是师父的意思!”万雷阴阳怪气道:“师父说,你必须离那个混蛋远点。” 韩冰不屑一笑道:“师兄,你用不着处处拿我父亲的名号压着我。我能来这里,也是父亲允许的。有什么事,我会回去和他解释,至于此刻,你用不着管。” 韩冰说着,就要走过来。 可万雷却飞身过来,一把将韩冰手中的纸包抢了过去。 “万雷,你要干什么?”韩冰大怒。 万雷丝毫不让道:“师父有命,倘若师妹执意靠近罗天,那这药就直接毁掉。” “我要和我爸爸亲自说话!”韩冰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师妹,你放弃吧,进山口之后,就没信号了。要找师父问话,我们只能等回去了!”万雷攥着手里的纸包,半眯着眼睛,完全是一副看家犬的表情。 “师父还让我告诉你,乔艮师兄头七未过,希望你别让人小看韩家的尊严。” 韩冰听闻此言,只能默然转过身,大声道:“那就由你把东西给罗天吧,这总可以吧?” “没问题,愿意为师妹效劳!”万雷冷峻一笑,朝我这边走了几步,直勾勾盯着我道:“罗天,我师父说,咱们之间的恩和仇,一码算一码,你救过我师妹,一直没来得及报答,这解药,就算是给你了。可你千万不要以为,咱们之间的事就这样结了。你,早晚得为乔艮师兄偿命。” 说完,狠狠一用力,将手里的纸包朝我扔了过来。 我上前一把接住,纸包鼓鼓囊囊,能嗅见一股药腥气。 我拿着药,大声道:“还是那句话,乔艮不是我杀的,但你们要想找我报仇,随时恭候。韩冰,谢了!” 韩冰转过头,冷声道:“我也是才打听到,你们两个在姑苏已经结婚了。罗天,咱们之间的情分,到今天为止,没了,我不欠你的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韩冰转过身,背身摆了摆手,径直上了车,直接打火,万雷在车启动的最后瞬间,赶紧跳上了车。 车灯下,一缕红尘,汽车消失在了道观所见的视野之中。 白薇深吸一口气,弱不禁风地扶住了门框,脸色比刚才坏了不少。看样子,刚才她那风轻云淡,都是装出来的…… 我赶紧扶住她,难过的眼睛有些发酸。 “不装了?”白薇白了我一眼,撑着我的手臂,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罗先生,你又把我当傻子。别忘了,我是大夫,我是昏睡着,可不是死了,我难道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对不起啊,我觉得……”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白薇苍白一笑道:“毕竟,你是在尽可能地宠溺咱嘛。心意我是领了,但下次不允许糊弄我,明白吗?” 我使劲点点头道:“没问题,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赶紧看看这解药吧,是熬煮,还是外用,还是生食火灸。” 白薇把纸包放在桌面上,打开一一陈列,接过老吕递过来的米粥,一边吃一边看着。 那副神色,除了苍白点,丝毫看不见她有多少心慌。 “罗先生,这药不能用,因为这不是解药,是假的……”白薇莞尔一笑道:“我要真吃了,三分钟可就要驾鹤西游了!” 第811章 不必了 “假的?”我有些吃惊。 老吕也在一旁道:“不能吧,韩冰虽然以为是罗卜杀了乔艮,心中会有失望和怨恨,但也不至于千里迢迢送假药过来啊。白小姐,你确定看明白了吗?” 白薇平静道:“两位,我是中医啊,难道这是什么药我会不认识吗?我没有理由把真药说成假药啊。” 老吕咧嘴笑道:“你有。嘿嘿,因为你怕罗老板和这韩冰旧情难忘,所以来一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样,罗老板就会痛恨韩冰,从此交恶,你就高枕无忧了。” 白薇被逗得扑哧一乐道:“吕大师,你这是甄嬛传看多了吧。我喜欢罗天不假,可也不至于想把他当成私有财产啊。再说了,何以见得,我和韩冰对比,就一定会落下风呢?天哥哥选了我,不是已经说明了情况吗?我何必还要刁难人家千里送药的韩小姐,来让我的男人讨厌我?你说呢,天哥哥~” 啧啧,两声天哥哥,叫的我骨头都软了。 我苦笑道:“难怪有了女人的男人都耙耳朵,别说耳朵是个软骨,就是脊梁骨也能被化掉啊。我说老吕,你别没事给我们俩中间添堵成不成?” 白薇收起笑容严肃道:“我真的没有开玩笑。你们知道这几位药都是什么吗?” “这个我们肯定不认识啊!”老吕道:“这方面,你是专业的,我们除常见的草药,其它的压根没见过啊。” “别的就不说了!”白薇指着其中两位草药道:“这叫附子,那叫半夏,这是很低级的配药错误。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十八畏和十八反吗?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这两味药,本都有毒,但炮制之后可用,但要是放在一起,那就绝对不能用了。至于其它几味药也是如此。整个药方,东拼西凑,根本没有体系,完全是为了掩饰附子之毒的伪方子。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是用了此药必死无疑。” 老吕道:“听起来,这还真似乎是个陷阱啊。韩冰为什么要这么干呢?为了给她师兄报仇?” 白薇却道:“我倒是觉得韩小姐是无辜的。因为这个害人的方子,实在是低端。听天哥说过韩小姐,这个是胆大心细且颇有城府的姑娘,她如果诚心害我,不会如此显而易见。这倒是有人随手为之,没经过精心计划……” 白薇和我的意见一致,很明显,这是韩庭义的意思。 韩庭义不了解白薇,所以,他不知道白薇是个医道中人。 他拗不过自己的女儿,就干脆,随手搞了一个害人的方子。在他看来,这方子要是能把白薇毒死更好,毒不死也没关系,反正对他来说,就是搂草打兔子,顺带手的事。 “顺带手的事?啥意思?” “忘了张庭智先前说猴子放在碗里的豆子了?一个红豆子,几个黄豆子,还有一颗绿豆子。” “哦,我明白了,还真被张道长说准了,韩庭义这是把自己的闺女当成了引路党。他肯定是逼问过韩冰你的下落,韩冰不肯,他呢,就故意弄了个方子骗韩冰,给她自由。结果韩冰前脚来了百醴观,他后脚就到……” 我道:“怕是用不了几分钟,人就该到了吧。” “妈的,这老王八蛋,连自己女儿都利用,还是个人嘛!”老吕紧张地站起身,朝外看了看道:“雪下大了,看不清楚,但远处确实似乎有光在动。怎么办?” “怎么办?”我一笑道:“苍山一观,大雪漫天,前无村镇,后无归处,能怎么办?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天气,我不可能带着白薇出去冒险,兵来将挡,让他韩庭义来吧,大不了一战。况且,这药方是假的,我没别的选择,只能继续从这些书中获取生机。老吕,听我的,你去后面的厢房避一避,韩庭义有备而来,若我不敌,你只管进山去,或许还有生路。” “靠,你埋汰我呢啊!本道长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啊。虽然说,在你们俩跟前,有点像是电灯泡,但,我绝不会自己离开。要战一起战,要死一起死。” 白薇看着我俩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情绪都到这了,要不咱们仨临死拜个把子?搞得这么煽情干嘛?我倒是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大可以出去躲一躲。” 我断言拒绝道:“小丫头,甭和我耍心眼,我知道你的意思,给我们创造活的条件?可你要明白我,我不怕死,怕孤单。” “嘿嘿,好吧!”白薇拉了拉我的袖口,低声道:“罗先生,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以后给我多生两个娃就好了!”我一笑道:“咱们继续翻书吧。” 老吕嘀咕道:“这还有我这么一个电灯泡呢,你们能不能能把虎狼之词收一收啊,生孩子这种话都说的出口。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们生孩子认我做干爹吧。我感觉我这辈子,找不到真爱了,孤独终老,总得有个给我摔丧盔子的人啊。” “要生自己生去,合着我生孩子是为了给你摔丧盔子?你老小子想的太美了。” 三个人,也没把外面的事当回事,继续翻着书。 翻着翻着,我不时看看白薇。平静的表情下,我其实内心时刻在翻滚。 真怕她一会又睡着啊。 三次,还剩下一次了。 白薇只知道自己病了,却不知道这三次之限,目前从她的神色里,还看不见焦急和悲愤。可我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看着她那白皙的面孔,好几次说话,都差点把哭腔带出来。 “罗天,别偷偷瞟我了,要不……我们不翻书了!”白薇忽然抬起头道:“百醴观被毁三十年了,这三十年,张庭智难道还没把这些书翻一遍吗?他一定翻过了,而且,他也清楚,这书中根本就没有解开伴生虫毒的方子。之所以告诉你有,是因为他不想让你绝望。当我稀里糊涂地死掉,你或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别胡说,肯定有的!”我大声道。 白薇一笑道:“没有的。你们想想。张庭智说过,我不是第一个伴生虫的受害者,这说明,来这里寻找解毒方子的人很多。他张庭智没有理由不用无聊的时间把那些书翻一遍对不对?” 我没反应过来,倒是老吕,诧异道:“不是……白小姐,张庭智说这话的时候,你可昏迷着呢啊,你咋知道……” 白薇一笑,拉起我的手道:“其实昏迷的时候,你们说的话我都能听得见,我早就知道了,自己醒三次之后,就不会醒了,这是青黛的原话。对吧?按照前两次醒来的频率,今晚我睡着之后,明天中午之前,就会第三次醒来……所以,咱们不要浪费时间了,还不如说说话吧……” 我像是被人戳破了面具的小孩,颓然地将手中的书扔在了地上。 “那就说说话吧……” 声音终于有些哽咽。 可这时候,外面马达轰鸣,车灯乱晃,韩庭义已经来了。 第812章 对峙中 “败兴的东西!人要说话狗却乱叫,就该抽烂它的嘴巴!” 我看着外面闪烁的车灯,猛地站起了身。 原本,我的心思还都在寻找解药的方子上。我不是不恨,是没时间,没精力,我知道我的当务之急是让我心爱的人活下来。 可这条狗,不远千里,咬到了百醴观来了。 他让我静不下心,让我连和白薇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了心情。 那我还要踏马冷静干什么? 我的太阳明天若是升不起来,那所有的遮盖她的云,都踏马有罪。 尤其是韩庭义,你就是罪魁啊,你还有脸追到百醴观。 好啊,现在我翻书了,我就要你死。 我一脚踹开了房门,居高临下看着台阶下面的几辆汽车。 一共七辆车,中间夹杂着的,还有韩冰的那辆红色越野。 只不过,驾驶位上的不是韩冰,已经换成了万雷。 车门全部打开,车里的人一个个挂着冷峻的笑容。 韩冰第一个冲了下来,朝我大声喊道:“罗天,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快跑!” 她想冲过来,可却被万雷一把拉住了。 “跑?往哪跑?”我回头看着白薇道:“她在哪,我就在哪,我哪都不会跑。” “很好,这才对嘛,男儿不痴情,愧为人间种!”韩庭义从车队的第二辆车里走了出来,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风衣,胸前别着一束白花。老东西斜眼一笑,朝我道:“罗天,没想到吧,咱们在这里见面了。” “是啊,是没想到!”我平静道:“你是怎么做到恶贯满盈却波澜不惊的?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为何?韩庭义,你从来就不为自己的无耻感到恶心吗?” “罗天,你他妈怎么和我师父说话呢,给我住口!”万雷怒吼道。 “唉!年轻人,谁还每个脾气呢!”韩庭义一挥手,示意万雷住口,继续朝我道:“按理说,你救过我女儿,咱们也见过面,我对你印象不错,咱们本该相处融洽,是什么原因让咱们非要走到如今这局面呢?” “少废话!”我冷淡道:“你有话直说,甭绕三绕四的,我没心情。” “那我就直说了?”韩庭义幽幽一笑道:“你能看得出来,虽然这些年了,可冰冰心里一直很感激你,甚至可以说,很喜欢你。她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这次来百醴观,是我偷偷跟踪她,和她无关,请你不要误会。我不想让我女儿难过,所以,我在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样吧,我不难为你,咱们做个交易吧。” 我挽住白薇的手,一笑道:“早就知道你会来这手。我是杂货店老板,喜欢做生意,你说说看,万一我不排斥呢?” “痛快!”韩庭义大声道:“罗天,听说你已经得到了《归藏》。好东西,要分享,不能吃独食啊。你把归藏给我,我饶你不死。如何?” “呵呵,做生意,讲究的无非是以物换物,以钱换物,怎么,你家做生意都靠脸啊!”我冷笑道:“听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你的本金呢?”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道:“没错,归藏就在我的脑袋里,可你得告诉我,你的本金是什么啊?” “没听明白吗?我的本金,就是你的命啊!”韩庭义瞪大眼睛道。 “我的命,你拿去做本金?那你的命呢?”我笑道:“是不是可以做我的筹码?” 韩庭义顿时绷起脸来,幽幽道:“罗天,打嘴仗没意思,你得认清楚现在的形势。若不是为了冰冰,我会用我徒弟的命和你来讨价还价?归藏今天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呦呦,一言不合,又把不要脸的劲儿搬出来了!”我厉声道:“说来说去,我媳妇的解药呢?” “你女人中的毒和我有什么关系?”韩庭义怒吼道:“我只要归藏,只要!” “那你徒弟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怒道。 “乔艮那天挟持了那个芦妖,只有你和他见过面,不是你杀死了他,难道还有别人?” “白薇中的是伴生虫毒,伴生虫毒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虫毒来自百醴观一门。而会此术的紫萧子死后,只有你韩庭义才会此法,下毒的不是你又会是谁?那天晚上,趁着我和乔艮在酒店地下场厮斗之际,闯入我们别墅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 “当然不是!”韩庭义怒道:“我堂堂义仁堂之主,那天晚上倘若真在云城,我也会和乔艮在一起,我会放任徒弟被杀,自己跑去别墅找东西?亏你想得出来。再说了,我会驯养伴生虫不假,可那虫子不是一时半会能养出来的!” “既然不是你,那你就当着你这些徒弟和女儿的面说一说,乔艮是怎么死的!他吊死在大楼上,头朝下,双腿系红绳,外表无伤,死相狰狞,这不就是你那杀人工具红孩子的作案方式吗?” 韩庭义局促不安,原来转了两圈,愤怒咆哮道:“你……你胡说八道!乔艮是我第一个徒弟,相当于我的孩子,不要说办事不力,就算是他真的背叛我,我也不会杀他。你……你当着我徒弟的面,朝我泼脏水,欲意何为?” “我欲意何为?哈哈,你刚才还要用他的命来换归藏呢,现在又演起了师徒情深,你恶心不恶心!” “这么说来,这交易你不谈了?” “谈个屁!”我冷声道:“除非你拿出白薇的解药来。你要归藏,我给归藏,你要命,我给你命。只要你敢取!”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韩庭义怒道:“今天,我志在必得!” 我看了看白薇和吕卿侯,一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的志在必得值几个大子?韩庭义,我们三个今天有必死之心,有葬身太行之气,你先问问自己,你有吗?还有你们这群鹰犬也都听着,我与我妻,命不久矣,来犯者,就是殉葬品!” 韩庭义挥了挥手,此时左右山林里一下子又冒出了十多个人来。 “罗天,我知道,你的底气不单单来自于你,还有我那个瘸腿师弟。是他在给你鼓劲吧!我的人已经到位了,让我那瘸腿师弟也出来吧,我一块收拾!” 第813章 交手吧 韩庭义很自信,一副吃定了我的表情,他朝着茅草屋大声嚷嚷起来。 “庭智师弟?” “张庭智!我是你亲爱的师兄啊,怎么,你不要见见我吗?” “我可是好多年没有回来了,难道你忘了咱们的同门之谊了吗?当初就是你朝师父举报的我在外面接了黑活啊。害得我有观不能回,差点断送了我和师妹的情分。若非我听说你疯了,瘸了,我早就回来要和你叙叙旧了。这么多年了,你一定很想我吧。” 吕卿侯轻蔑道:“甭喊了,张道长不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你大可以放开手脚,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 韩庭义显然不太相信,皱眉道:“张庭智人呢?这人狡猾多端,可能藏在某个暗处对不对?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他是真瘸还是假瘸?是不是想偷袭我?张庭智,别人不了解你,我了解你,你就是长了蛆的闷葫芦,外面油光水滑,可一肚子坏虫。” “行了,别骂了!”老吕道:“第一次听说狼骂人奸的,你自己什么德行不知道吗?还好意思朝人泼脏水。张道长晌午的时候突然犯病,大喊大叫着进山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你用不着耽误时间,有什么本事,使出来就是了!” 韩庭义看了一眼左右两侧山里潜伏出来的那几个人道:“你们在山里碰见什么人没有?” 左边的那个我认识,他叫肖震,在关中的时候,曾被我几乎打死。 右边的那个也眼熟,经常和万雷在一起,估计就是韩冰说的仇山。 乔艮、万雷、肖震、仇山,这是韩庭义手下最看重的四大弟子。 肖震和仇山同时摇了摇头。 “师父,我们在山里并没有见到人。” 韩庭义看了看左右,冷声道:“我这个师弟,最擅长的就是投机取巧,两面三刀,还是小心点,你备不住他就从后面出来,捅你一刀。” 天很冷,我见白薇脸色很不好,便低声笑道:“你先回屋里去吧,打赢了最好,打不赢,快输的时候,我会回屋找你。死也得死在你怀里,老话不是说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白薇苦笑一声道:“我不是牡丹,从来都不是,我喜欢月季,蔷薇也行。这些花·都有刺,你可能没法花下死了,会扎你。” 她说着,伸手在我兜里掏了掏。 “喂喂,摸啥呢!”我低声道:“大庭广众之下,借着摸兜来占我便宜不好吧。” “你的烟呢?我想给你点一根烟!”白薇道:“这时候,你不都是要抽一根烟的吗?” “进山的时候,送给那放羊的大爷了!” “那就吃块糖吧,以前工作完成的时候,你都会吃一块的啊,最近都不见你吃了!”白薇拿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拨开塞进我的嘴里。 “不是说了嘛,生活无味和苦涩的时候,才会吃糖,那会让我感觉有点甜。现在嘛,我过得很好,再吃,容易糖尿病!”我一笑道:“不过这一块我得吃。一会肯定是要有一场恶战的,不吃,怕是没机会了。” “确实有点累了!”白薇深吸一口气,回过身,将灶前的小板凳拎了过来,就坐在门口,靠在墙上,裹了裹衣裳道:“我不回去,就在这看着你。” 韩庭义见周围似乎确实没有张庭智,便收回心思大声道:“罗天,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归藏你交还是不交。” 我把外套脱下来,给白薇披上,朝吕卿侯道:“老吕,一会你可能要多费心了,白薇交给你。” “放心,我虽然没有必胜之念,但却有必死之心,只要我活着,绝不让这群疯狗冲过来。” “小心肖震,此人确实有些手段。” 我叮嘱一声,朝韩庭义大声道:“姓韩的,我也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解药你交是不交。” 韩庭义顿时气急败坏,一拍汽车怒道:“我太踏马喜欢你这硬钢的性格了,喜欢的我现在就想杀了你!都是你逼我的!” “爸!”韩冰在一旁大声道:“那个什么归藏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了一本书,你真的要杀人?他……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冰冰!”韩庭义吼道:“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看不见他背后已经有了自己的女人吗?说到救命恩人,你何尝不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他还没那逃走的勇气,至今还是郁庭礼的一只宠物呢!给我站到一边去。万雷,看住她。今天我还就是要勉强一回,不给我归藏,我先杀他女人,再杀他朋友!” 韩冰被万雷拉住,只能朝我大喊道:“罗天,求求你了,不就是一本书嘛!你给我爸爸吧,我不能看着他杀你,也不能看着你伤了他。白薇的病,我给你想办法,我有钱……我就是花光了韩家的钱,我也会救她!哪怕是我死,我也会从我爸爸那给你拿到方子……” “混账!”韩庭义大吼道:“那毒根本就不是我下的,我哪有解药?何况此人如此死性不改,我就算有药,我也不会给他。罗天,听说你已经修得归藏一招半式了,那就和老夫试试吧,我看你有几斤几两。肖震、仇山,给我杀了那两个多余的人!” 韩庭义彻底被激怒了,某种意义上,这种愤怒也是来自于自己的女儿。 一个父亲,在他的意识里,女儿的眼中只有一个英雄,那必须自己,剩下的其它所有男人,都是挑战者。更何况,眼下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生死仇家。 韩庭义脚踏木桩青石,一个蜻蜓点水就到了半截台阶之上,老东西朝我信手一指,袖口间戾气冲天,两个黑衣阴魂便一上一下,奔我面门而来。 一看这就是蓄养多年的厉鬼,两个家伙的黑衣猛地延展,就像是遮天蔽日一般,将我包裹在其中,衣成鼓帐,轰隆作响,不等我反应,阴煞之气已经在我眉间凝结成霜。厉鬼幻化多端,无数条瘦骨嶙峋但格外锋利的手臂都从外面伸了进来,对着我疯狂抓削! 第814章 撒手锏 韩庭义大概着也真的是没怎么看得起我,打发两个阿猫阿狗就想把我杀死。 我看着那些虚晃的恶鬼利爪,口念一声咒诀,翻手做印,对着虚空就是连续三道金刚印。 轰哄哄! 在连续三声伴随着红光的巨响之后,笼罩在我头上的黑色雾幛退去,那些狰狞的鬼手也不见了踪迹,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红纸小人从半空中徐徐飘落。我一伸手,将纸人捏住,掌心一握,顿时冒出了火光。 “罗天,你中招了!” 韩庭义狡猾多端,趁着我破解纸人术的瞬间,身形一晃,已经到了我的身后。 左手握着一把匕首,抵我心窝,另一手快若闪电,做鹰爪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把归藏交给我。” “这个机会我不要!”我冷笑一声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这不是个陷阱呢?” 韩庭义一愣,痛下杀手,马上双管齐下,刀刺我胸,手碎我喉。 可刀锋尚未刺穿入体,一道狡猾的妖藤就从我的兜里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妖族触须直接缠在了匕首把手上。奴柘张开嘴,对着韩庭义的手腕咔嚓就是一口。 与此同时,我屏住呼吸,以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七道过喉经脉外加上督脉一起驻气喉咙。 韩庭义用尽全力,可却根本无法得手。 如此近距离,反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反攻的机会。 我看着手中那尚未熄灭的火苗,当机立断,直接使出撒手锏——“火气为长”。以一火成万火,以萤明成火龙。 “韩庭义,你不是要学归藏吗?小爷我赏给你!” 那燃烧的红纸小人刚化作灰烬,我和韩庭义之间就化出了一道赤焰火龙,火焰蓬勃,光芒万丈,以冲天之力,轰然将韩庭义从道观之上,直接冲撞到了台阶之下。 要说韩庭义也确实厉害,执掌义仁堂这么多年,能在燕城那种鱼龙混杂之地混的风生水起,必定自身本事了得。他和郁庭礼是亲师兄弟,以我对阿爷的了解,还不至于傻乎乎的以为,凭着这一招就能杀了韩庭义。 果然,韩庭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竟然安然落地。 除了花白的头发略微烧焦之外,身上毫发未损。 “《归藏》以坤卦为首,万物皆归藏于地,这一招以一火迎万火的手段太令人着迷了,这就是归藏吧!”韩庭义两眼放光,朝我大声喊道:“罗天,我现在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怎么样,认个输,把归藏给我吧。冰冰那么喜欢你,我可以祝福你们的啊。” 老东西好像魔怔了,都已经交手了,竟然还能说出这种招三不招四的话。 “韩先生,在你的意识里,你的女儿也成了筹码了吗?”我怒声道:“在你的徒弟面前,在你的女儿面前,你连一个长辈师者的廉耻都不要了吗?” “我当然有我的价值观,可我更爱惜归藏!”韩庭义吼道:“我是怕,怕你死在我的手中,这归藏就真的成了绝响了。” “那你放心!”吕卿侯在身后道:“罗天乃是天师榜前十的人物,你和他之间若是非要必死一人,我想,这个人一定是你。你死他活,那归藏不就能得意延传下来了?” “天师榜?呵呵!”韩庭义冷笑一声道:“那天师榜乃是家师所创,当年确实是为了一统天下天师之长。可他老人家作古之后,这天师榜就沦为了南北掮客招揽生意的招牌了。试问天下英雄这么多,难道所有人都要在天师榜上?罗天,你自己告诉他,你师父郁庭礼手段如何啊?想当初在天师榜上,可也就数十名而已。你既然是天师榜前十的人物,让你单杀他,你杀的了吗?” 韩庭义虽然恶心,但这话你得承认,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真正厉害的高手,谁会在乎天师榜啊。 像金先生那般,手段高超,有通天彻地之能,可却只是易家的一条走狗。 哪个真正的修行者会理会这路货色? “这么说来,韩先生是自觉比金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吕卿侯一笑道:“可我倒是觉得,你们其实无二,无非是伪君子和真小人。金先生可恨,但你更可恶,毕竟,他是给人当狗,危害还不大,而你呢?不单单自己吃人,还组织了狼狗协会,教坏了一群小狗崽子。” “肖震!仇山!你们两个干什么吃的,把这多嘴的东西给我把舌头拔了!”韩庭义气得炸肺,一声令下,肖震和仇山分别从两翼杀来,直奔吕卿侯。 至于其他的那些喽喽,也不要脸的扑上来,不敢和我、老吕对阵,竟然奔着白薇去了。 白薇靠在门口的木门上,一脸的憔悴,可她却异常平静,等那几个人冲到跟前,突然纤纤玉手一抖,掌心间赫然飞出道道白雾。 “啊,我的眼睛……” “疼,疼死我了……” 白薇使出了自己的药粉。 几个人惨叫一声,纷纷中招,当场麻翻。 另有两个不识趣的家伙因在后面躲过一劫,却操刀抡棍再次袭来。 白薇就坐在那,单手招架,以长腿突然猛扫,将其中一个放倒在自己面前,顺势夺过他手中的棍棒,将另一个也迎头痛击,打的头破血流。 可以说,白薇这动作行云流水,已经将拳脚之术的观赏性和爆发力都体现了出来。一个坐在那的病患之女,愣是将六七个大汉终结了…… 倒是吕卿侯,面对肖震和仇山的联攻略显颓势,眼看着已经被两人逼到了角落。 我本想回身帮一帮他,可此时韩庭义却冷声道:“罗天,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告诉你,不交出归藏,你们三个都得死!” 韩庭义说完,嘴里呜呜丫丫地念了几声,我突然就感觉身后一阵邪风掠过,苍茫回头,一个身穿红衣的尺高小孩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红孩子! “嗷!” 红衣小鬼凄厉的咧嘴尖叫一声,兀的一下,身上射出了几道红绸,像是蜿蜒的蔓足一般,直接困住了我的手脚。然后这东西一个旱地拔葱,呲牙裂嘴抓住了我的肩胛,呲开满嘴碎牙的红嘴唇,张口就咬! 第815章 九步膻 红孩子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小朋友童年的噩梦,一直是那种神秘梦魇的感觉。 可经过这几次的见面,我越来越发现,这红孩子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恐怖。 在我上次和红孩子交手之后,我曾心里总结过红孩子之所以让人闻风丧胆大几个原因。 其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红孩子凶残,惨无人道,杀人从来都是用最挑战人心理底线的方式。杀人的场景,能让你见过一次,终身难忘,这种凶狠,确实超出了一般的妖邪鬼祟。正是这种残暴,让人不自觉夸大了它的杀伤力。 第二点,红孩子的吓人主要还在于他的神出鬼没。 就像当初岳稚川他们那伙人经历红孩子的时候,它能让与预感到他将要来了,可你却根本防备不了。你千防万防,也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出现在了你的眼前。 最后一点,就是红孩子给人一种“不死永生”的感觉。 它可以杀你,但你对他所有的杀招,都像是被他免疫了是的。这种感觉,在我上次和它交手的时候愈加强烈。 我明明对它打出都是杀人绝技,可它要么瞬移他处,要么兀的一下,化作一到红尘消失了。这种不死不灭的状态,能让所有和它为敌的人感到崩溃。 所以,此时此刻,红孩子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且做出狰狞可怖的样子我并不害怕,反倒是我不知道该如何一击制胜,将这鬼东西弄死。 另外还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眼前这红孩子和上次交手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 它竟然朝我张牙舞爪,做出一副普通婴灵鬼的架势。 要知道,上次在云城我和它交手的时候,它可是清一色的干货,用的都是大招啊,怎么可能故作鬼脸吓唬我? 奇怪归奇怪,可危险就在当前,我不能不做反应。 面对着红孩子的疯狂撕咬,我左手做三清印,直接抵住它的面门,让他的嘴巴尽可能远离我,右手则迅猛就是一记干脆的纯元玄功。从肺腑直发而出的气浪轰然将红孩子像是皮球一样打飞了出去,困在我身上的红绸也化成灰烬,簌簌落地。 韩庭义抓住时机,先是朝我打出了一根钉棺钉,然后身形一晃,像是瞬间移动一般直接飘在了台阶之上,对着我的当胸就是凶悍一拳。 老家伙的声东击西用的确实熟练,我躲过了红孩子,躲过了钉棺钉,却被这一拳打的结结实实。 我甚至听见了肋骨断头软骨的挣裂声。 我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撞在了草屋的梁柱上,震得屋顶上的稻草都落了下来。 我爬起来,嘴角有点痒,一摸,竟然是血。 有多长时间,我和别人对打,都不至于伤及为肺腑了,没想到,被韩庭义这一拳竟然震得我口鼻渗血。 “天哥,你怎么样?”白薇坐在那,微微发颤,用我的衣服使劲裹着身体,可还是能看出,她很冷。 我擦了嘴角的血,故作轻松地爬起来,一笑道:“没事,摔个跟头而已。” 白薇凝神看着我的脸,低声道:“别大意,这一拳似乎不是普通的拳脚,我刚才看他身后有黑气涌动,暗自猜测,爆发力应该来自手少阴心经和手厥阴心包经。不像是他一个人的力气,倒像是借助了脏东西……” 我虽然不完全明白白薇的意思,但我大概着是听明白了。 除了红孩子,刚才韩庭义出招的时候,身体周围,一定还有阴邪之物的加持。 “天哥,交手的时候,你尝试打他曲池穴。曲池也是鬼臣穴,若有脏东西,必定会让他们显露真身!”白薇叮嘱一句,就要使劲大口呼吸一下。 “怎么了罗天,不打了,跑女人怀里求安慰去了?这会不打,恐怕晚了吧!”韩庭义阴森森一笑,手上之做了一个招引的动作,那屋檐上顿是一阵阴风呜嚎,那消失的红孩子顿时倒挂而下。 “嘻嘻嘻!嘻嘻嘻!” 红孩子鼓动着自己的小红袄,从上而下,嘴里嘻嘻,圆圆的眼睛里透着一抹血液的殷红色,直奔我的卤顶。 “屋里暖和点,等我!”我伸手一抱,将白薇送进了屋门,然后身体倒钩,对着红孩子猛使魁星踢斗。 但红孩子桀桀一笑,避过我脚尖,噗噗朝我就吐了两口红色的口水,那口水落在我身上,又开始往我身上渗透而下。 这次没有防备,眼见着那类似血液的红色液体已经沁润到了皮肤上,我只能猛地将身上的长袖也赶紧脱了掉。 结果,那液体没钻进我的身体,却飞溅到了地上一个韩庭义昏迷的手下身上。 一瞬间,那液体就钻进了这人的毛孔中。 你很难想象那种场景,这前一秒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只是昏迷了,可下一秒却瞬间腐烂,尤其是那被红孩子口液浸染的地方,直接就露出了两个溃疡般的大洞。 这人被疼的一下子惊醒过来,却愕然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两个洞穿了身体的孔。 “师父,师父……救我,救我!”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飞速溃烂,那空洞越来越大,身体里的五脏也在融化,这人惊恐地朝韩庭义跑了过去。 “师父,我不想死……” 韩庭义皱了皱眉,一咬牙道:“只能算你倒霉,放心,我会照顾你一家老小的。”说罢,一掌拍在了此人头颅上,当场领了盒饭。 “罗天,你又欠我一命!” 老乌龟,明明是自己杀了自己的徒弟,现在却又要怪在我的头上。韩庭义遥控着红孩子,再次亲自杀来。 我正要殊死一搏之际,突然看见那死掉的人,竟然踉踉跄跄又站了起来,挥舞手臂,奔着韩冰去了。 这一幕,估计是韩庭义也看呆了。 “冰冰小心!”韩庭义确实喜欢自己的女儿,这时候竟然放弃了攻击我,翻身竟然朝那死尸追杀了上去。 “师父莫急,有我保护师妹呢!” 万雷气宇轩昂,将韩冰庇护在自己伸手,左手三清指,右手钉棺钉,直奔自己的同族师弟。 只是,他还没放倒这具莫名其妙复活的死尸,自己却吭哧一声倒在了地上。看万雷那口吐白沫的样子,应该是中毒无疑。 我下意识就觉察到了,周围另有他人。 而韩庭义也一把护住韩冰,朝周围厉声喝道:“九步膻毒?谁在周围?张庭智,是不是你!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总算露面了!出来,师兄我好好和你叙叙旧!” 第816章 有发现 韩庭义慌忙从口袋中拿出一粒药丸,给万雷喂了下去。 万雷虽然救下来了,可还是昏迷不醒。 韩庭义不得不亲自聚拢手下,将韩冰围在中间,警觉地打量着周围。 至于老吕和肖震的战局,也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吕卿侯终究不善拳脚格斗,就算是道术招式,也多是中规中矩,在肖震和仇山两个本就狡诈之徒的前后夹击下,几无反击之力。 我趁着韩庭义回撤之际,施展迷踪步,快速来到老吕面前,先是替他接下了肖震的劈山手,然后借力打力,将近身肉搏的仇山推下了台阶。 肖震这人,我交过手,可以说,在韩庭义的四个弟子中,他的手段是最全面且最成体系的。他不单单在于,拳脚之术有攻有防,还在于能在拳脚和术法之间无限切换。当初第一次见他,他那四象虎形的招式就曾让我大吃一惊。 刚才这一招劈山手,看似简单,但却同时启动了四道手上的经脉,大循环之下,力道重达千钧,若是老吕真没接住,不死也得残! 被我将招式破解之后,肖震气恨不已,怒道:“罗天,又是你,怎么总是你?上次我输给你,纯是你的侥幸,今天有我师父在这,我要让他老人家亲自眼见我如何报仇!” 肖震说这话的时候,嘴巴是硬的,可眼神却是软的,这说明,他自己内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在说大话。 不等我回他话,韩庭义就朝肖震和仇山大喊道:“阿大,阿三,赶紧闭上口鼻。” 我也朝一身汗水的老吕使了个眼色,捂着鼻息急促躲进了茅草屋。 吕卿侯气喘吁吁道:“谢了,没想到这个肖震这么能打,要不是你,我刚才非死在他手里。” “他的这四个徒弟,各有所长,其中肖震最为凶悍,你感到吃力也正常!”我朝老吕安慰道:“上次在关中,我和他对决的时候,何尝不是也被他的前三板斧惊到了。对了,媳妇,刚才韩庭义说的九步膻毒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白薇皱了皱眉,疲惫道:“我好像在师父的某本书上看见过,有一种担子菌类的蘑菇,成熟后,能像马勃一样,释放灰尘一样的孢子,那孢子经过特殊烘制,就成了毒粉,这种毒粉随风而飘,但凡吸入者,首攻任脉膻中穴,让人气脉不畅,轻者昏阙无力,重者就死了……九步是一种虚指,说的是人吸入之后,走几步就会倒下,这和五步蛇的称呼一样。” 我一惊,忙问道:“那这种毒粉,是不是黄色,远闻就有一股煮糊饭的气息?” “没错,书上是这么说的,但我没见过。”白薇道。 “怎么了?难道你见过?”老吕问我。 “我不单单见过,我还用过!”我喃喃道。 “你用过?”老吕瞪大眼。 我看着茅草屋外簌簌而下的雪花,冷声道:“郁庭礼来了!” 没错,虽然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九步膻,但我确实用过。 我还记得很清楚,那年我跟着阿爷去了一趟口外,也就是唐海一带。当时阿爷已经身无分为,又染上了疟疾,为了吃口饱饭,他破例出山,接了一个给人要债的活。 债户是个毛皮商人,从债主的手中拿走一批上等貉皮,却一直不给回款。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这债户正在洗浴中心洗脚。 阿爷用我从来就没听过的和蔼语气,朝那人想讨回二十万的款项,结果却被那人将洗脚水从脑袋淋到了后脚跟。 阿爷二话没说,转头就走。 但等那人从洗脚城出来,阿爷递给十几岁的我一个纸包,让我走近他,在他的上风向将纸包打开。 一阵风吹去,黄尘浮动,那人就中招了,跌跌撞撞栽倒在了地上。就连路过的几只流浪犬都软绵绵的趴在了地上。 阿爷走上去,像个熟人一样,将那债户搀扶到角落昏暗出,沙包大的拳头打得他七窍流血,这才喂给他一个药丸。 那人醒来之后,受不住酷刑,就把二十万块的支票给了阿爷。 但等我们走的时候,那人还是死了。 因为阿爷把另一把毒粉,像那洗脚水一样,从他的头淋到了脚。 我记得很清楚,阿爷让我下毒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要顺风下毒,而且,下毒时,要掩住口鼻,不能吸气。 那么多年,虽然只用过一次,但我对这东西印象很深。 直到白薇刚才解释这九步膻,我才想起来。 韩庭义发觉是九步膻之后,大喊是不是张庭智在周围,估计这招式也曾是百醴观的绝学,否则,他不会怀疑是张庭智在暗处。 老吕听我说完,低声道:“那为什么你判断是郁庭礼啊?万一真是张庭智呢?” 我摇摇头道:“看见刚才韩庭义那个被红孩子误杀的弟子了吗?他踉踉跄跄站起来,偷袭韩冰,显然是有人在隔空驭尸。驭尸有个特点,驾驭尸体的人,一定是在尸体的后方。可刚才那阵风,恰好是从相反方向吹来的。这就说明这人要速度很快,能从西南位,快速退到西北位,这就要求此人腿脚很好。可张庭智是个瘸子啊……除非,他的瘸子是假的……” 外面雪越下越大,韩庭义见躲在暗处的人不肯出来,只能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罗天,你们躲在茅屋里也没用,逼急了,我一把火把你们烧死。那姑娘病入膏肓,你想脱身,绝无可能!给你半分钟考虑,再不投降,我直接放火!”韩庭义显然有些着急,他忌惮这个躲在暗处的人,急于想和我来个了断。 偏偏这时候,白薇闭上了眼。 “白薇!”我赶紧叫了一声。 白薇微微睁开眼睛,努力一笑道:“我困了,让我睡一会吧……” “不能睡,真的不能睡!你陪我说说话吧!”我使劲握着她的手,慌张道:“咱们聊聊以后吧,以后咱们是生八个孩子,还是六个孩子……” “你当下小狗啊!”白薇有气无力笑道:“愿意生,你和吕大师生吧。天哥,我真的太困了,你让我睡几分钟,在喊我,我……” “白薇?大小姐?白大夫?”我使劲喊着,摇着白薇的肩膀,可她却紧闭双眸,再一次陷入了昏睡。 “他妈的!”吕卿侯眼见此景,起身一把拍在了书架上,怒道:“咱们和他们拼了。能杀一个就多杀一个!” 谁知道,老吕这一巴掌用力过度,眼看着那书架啪嗒一声,靠在了土炕上,也不知道是触动了炕沿的什么位置,书架下方靠近灶坑的地方竟然露出了一个暗洞! 第817章 好徒儿 这看起来简陋的草屋,没想到竟然还藏着一个暗洞。 老吕惊呆了,我也惊呆了。 走到暗洞口前,略有微风,和说明里面还另有出口。 “罗老板,这算不算是天助咱也!”吕卿侯低声道:“眼下白小姐又昏睡了过去,不宜恋战,若是这地道能通向他处,咱们暂避锋芒也未尝不可。” 我看了看满屋子的书架,心有不甘道:“可惜了这些书,里面可藏着白薇的解毒秘方呢!韩庭义那龟孙,要真是放火烧了草屋,所有书籍尽毁,那咱们逃走也没了意义。” “凡事不能往绝路上想,你看问题最大的毛病就是太悲观。青黛不是已经再赶来的路上了?这丫头是毒王传人,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呢?总之,先活下来才重要啊。再说了,退一万步讲,真到了绝境,咱们安顿好白薇,还能和韩庭义决战,只要是他下的伴生虫,那他就一定有解毒的方子。” “老吕,你说,要是这毒真不是韩庭义下的呢?” “啊?”老吕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除了他还能有谁?” 也是,除了韩庭义,谁还能对归藏感兴趣?谁还能同时拥有红孩子和伴生虫? 可我为什么感觉,韩庭义在否认自己下毒的时候,不像是撒谎呢! “行了,先不考虑这些了!”老吕道:“这洞里湿气很重,还有发霉的气息,看样子也许久没有人进出了,我估计连张庭智自己都未必知道。这样,我先进去探一探路,一个是散一散里面的腐朽之气,另一个是检验一下,洞道是否安全。如果洞的那一头能让咱们暂时转危为安,我就马上回来接应你们。你现在这边抗一会!”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那你小心点,地道幽祟,久无人迹,里面难免会有些蚁鼠爬虫。” “放心,我好歹也是老·江湖了,打架不擅长,这点警觉性还是有的!” 吕卿侯拿出手机,打开手电,顺着倾斜而下的洞道走了进去,眨眼就听不见了脚步声。 而外面的韩庭义显然已经被我的不做声激怒了,老东西声音沙哑,咆哮道:“罗天,原来你也就是个缩头乌龟,既然你不肯出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啊,给我点火,烧死这个混蛋王八蛋,我就不信,等烈火舔眉的时候,你不屈服。” 此时我能听见韩冰的申辩声,还有韩庭义的叱喝声。 随即,门外就传来了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老东西,这次是玩真的,真要点火啊! 我判断了个大概位置,抡起身后的板凳,顺着窗户飞砸了出去。 窗外顿时传来哎呦一声,一个人影顺着台阶就滚落了下去。 我心中暗笑,本想顺着窗户朝我窥视一眼,没想到,刚一探头,啪啪两枚锋利的钉棺钉就朝我怒射了过来。 我猛地一歪头,钉子打在了木柱上,嵌进去足足三寸之身。 这腕力,八成就是肖震所为。 “师父,活的抓不住,死的成不成?”肖震大声道:“这次我来点火!” 肖震左手拇指和无名指一捏,指尖升起一丝暗蓝色的三清火,随即,右手抓出一把符箓,就要引燃朝茅屋抛过来。 我正要准备,放下白薇,来个长途奔袭,在他点火之前,将其弄死,可这时候,一个黑影从一旁的大红松树上倒挂而下,呼啦啦,狂风肆虐,周围那些大树、灌木全都疯狂晃动起来,这人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直接将肖震锁住,又滑翔了起来。 等他站在树上的时候,我才确定,没错了,正是阿爷。 郁庭礼神采飞扬,那苍老的面孔在一个月之内,竟然变得满面红光。 他左手锁住肖震的后颈,就让对方动弹不得,右手抓住一根长藤,居高临下,大有睥睨天下之感。 刚才老头用了一招“木气为生”,应该就是来自归藏。 没想到,这么短时间里,他竟然就已经活学活用上了,要知道,我参习这么久,也不过才学会了木气为生,风火气为长两法……不得不说,郁庭礼的天分和造诣,常人不可比啊。 “罗天是我的娃,有我杀的份儿,还有你大呼小叫的份儿?”郁庭礼冷笑着看着肖震,目光一扫,对准了韩庭义。 “韩庭义,这就是你的大弟子啊,不堪一击啊!” 韩庭义看着这个披头散发像是乞丐的人好几眼,才敢确认,这就是自己的死敌郁庭礼。 “老狗,我当是张庭智在捣鬼,没想到是你,咱们有些年头没见了吧,没想师兄吗?” “想,怎么不想?我是日日想,夜夜想,把胡子想白了,头发想秃了!”郁庭礼道:“这不,打听你的行踪,听说你来咱们百醴观了,我这个当年师父最看重的得意门生,得回来啊。” “你?最看重?”韩庭义鄙夷道:“最看重你,怎么把师妹嫁给我了?呵呵,在我面临前,你赢过吗?” 郁庭礼面色一凛,怒道:“你很喜欢赢是吗?那你赌一赌,你这徒弟会不会死啊!” 郁庭礼说着,手一松,肖震从三四丈搞得红松树上,一头栽了下来。 “我赌他平安无事!”韩庭义双手做抟,将周围的风和雪花直接卷成了一个太极轮朝肖震的下方推了过去。用气浪先将其接住,然后施展脚步,亲自上前接应。 老流氓就是老流氓,一招太极轮稳稳将肖震旋了起来,自己则在三秒钟之内,赶到身下,抓住了肖震的大腿。 “可我赌他必死!”郁庭礼站在树上阴邪一笑,大喝一声,无数的干枯碎枝像是一道道利箭一样从树上朝地面怒射而去。 韩庭义一愣,还想抵抗,可已经晚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断树杈从上而下,非穿过了肖震的脖子,血液顿时喷溅起来。 韩庭义大为惊憾,惊恐地大喊起来:“肖震,阿大!这是什么招式……郁庭礼你……你莫非已经修习了归藏?” “哈哈哈,韩庭义,我等了这么多年,等得就是今天。可惜,你没我幸运,我有个好徒弟,好儿孙,哈哈,正是罗天给了我归藏啊!”郁庭礼狰狞狂笑,指着韩庭义大骂道:“我失去了那么多,从没盼着重新再来,唯有杀你,这件事我念念不忘。” 老东西说完,目光一扫,朝茅屋这边看了过来。 我躲在窗后,但能察觉到,他的目光正像是激光一样逼视着我。 “好徒儿,你有功,可你也有过啊,等我杀了这老猪狗,咱们爷俩再好好唠唠,为什么那羊皮册子少了点!” 尼玛,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第818章 龙虎斗 在我认识的人当中,郁庭礼应该是最聪明的一个了。 其实我也知道,以他的阅历,归藏缺失这件事,早晚会被他发现。 但没想到,速度竟然这么快。 “阿爷,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啊!”我大声道:“这位韩先生朝我索要归藏,我都没告诉他归藏在你手中,作为一个晚辈,我是不是也算是够意思了?既然阿爷如今练成神功,那就在这里大开杀戒吧。作为您的徒弟,您的后辈,我一定为你欢呼雀跃。” “呵呵,好徒儿,你的心意我当然明白。”郁庭礼冷笑道:“你恨不得天下皆知,归藏在我手中才好。你对我的用心良苦,我都记在心上呢。不过你放心,我虽然知道你这是肉饵斗两虎之计,那阿爷我也成全你。因为今天我来百醴观不为别的,只为一件事,杀死韩庭义。” 一听这话,我心里就安宁了不少。 至少目前来看,他们两个相斗,还能给我争取一点时间。 “好,阿爷威武!”我大声道:“庭礼天师,战无不胜,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你是当世第一天师啊!” 韩庭义被我这几句话气得脑门发青,冷声道:“郁庭礼,你他妈动动脑子,这小崽子在耍计谋,他想坐山观虎斗。这小子已经练就了部分归藏,活下去,必是后患无穷,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害怕才对。趁着他现在无法离开他女人,要么拿到归藏,要么结果了他,对你我都好。” “呵呵,我教出来的小崽子,他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可我不在乎。我和他的帐,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慢慢算,可你不一样啊,你我都这把年纪了,我担心你哪天会自己突然就嘎巴一声死了。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亲自了结咱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杀你,死不瞑目。” 韩庭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也明白了,如今郁庭礼自恃修为大进,这是专门来找自己报仇的,自己哪怕是再挑唆,他的首要目标也是自己。 “好好好,师弟,咱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吧,话说开了倒也好!” “不是说开了,是说死了!”郁庭礼咄咄逼人,阴森森道:“关于你是如何算计我,出卖我,抢走我喜欢的姑娘,让我成为天下公敌的,我都可以暂时不问,我只问一句,师父是不是你杀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韩庭义大叫道:“什么罪名我都可以担,唯独杀师我绝不背锅。师父不单单是师父,我娶了师妹那还是我岳父,我有什么道理杀师父?” “因为你惦记这归藏,惦记着那些祖师禁止使用的术法。还因为你在外面勾三搭四,和那些奸商勾结,图财害命。你说,当年你在外面替那些有钱人杀了多少人?” “住口!”韩庭义气急败坏道:“你这个失败者,你之所以在我面前,吠吠狂言,无非是因为你过得不如我,你和我之间的斗争永远是输。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我是背着师父在面外接了私活,可不像你,借着百醴观的名声在外面杀人害命、逼良为娼,百醴观的名声就是你败坏的。师父的死,我倒觉得你更值得怀疑。因为你知道师父把师妹许配给了我,所以你才怒火中烧,干出了欺师灭祖之事。” “韩庭义!到如今你还敢朝我泼脏水!”郁庭礼怒道:“我怒而杀人不假,可胁迫女人之事,完全是别人故意布局。况且,师父被害之时,我并不在百醴观!” “谁能证明?”韩庭义大声道:“没人证明。师父去世之时,黄庭仁、张庭智、你我还有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杨庭信,都不在山,但师父的闭关门却只有我们几个能打开。换句话说,杀师之罪,咱们五个都值得怀疑。尤其是你这个只会给百醴观招惹是非的混蛋。” 郁庭礼积压多年的怨气此刻达到了极点,仇人见面,本就分外眼红,这韩庭义还贼喊捉贼,更是激怒了他。 “死到临头,不知悔改,韩庭义,你亲自下去和师父说罢!” 郁庭礼运气绕身,单掌做刀,掌间好像横生一道气刃,居高临下,直劈韩庭义。 好家伙,阿爷的修为果然又进阶了。 “退后!”韩庭义朝着身后众人怒吼一声,慌忙出招应对。 老家伙双手做十字结,运气丹田,气走手阳明、手少阳、手太阳三道阳脉,面前顿时结出一道金光盾。 “轰隆!” 这是重剑和重甲的对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气浪滚滚,韩庭义身后的几个弟子当场被震得翻到在地,韩冰也撞在了自己的车头上,额头磕出了血。 韩庭义双手撑天,四肢乱颤,头发和胡须被疠风震得飘了起来。 可阿爷悬在半空中却还面不改色,气势如初。 “二师兄,你老了,不中用了啊!呵呵,你当年追杀我的那股子凶狠劲儿呢?”郁庭礼死死盯着韩庭义,笑声猖狂。 “万物聚力,百木当先,木气为生,风气为动。” 郁庭礼朝四周一个招引,就看见周围森林摇摇晃晃,一缕缕能看得见的绿色气流卷入了郁庭礼的手掌中。 “杀!” 郁庭礼翻手为雷,轰隆一声加持在了韩庭义的头顶上。 韩庭义千辛万苦结出的光盾顿时被打的四分五裂,头发披散开来,上衣皴裂,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腕、肘、膝乃至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老家伙两眼放空,惊慌失措,显然,他被郁庭礼现在的修为惊住了。 郁庭礼朗声大笑:“我等啊等,一等三十年,这一天终于被我等到了。韩庭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韩庭义披头散发,摇头道:“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师父当年说过,修炼归藏是会消耗心血的,没有绝顶的经脉修行法,你会被活活榨干了自己的精力。据我所知,你根本就不懂经脉运行!” “呵呵,我是不懂,可我的徒弟懂啊,我和他交手几次,发现他长进颇多,终于知道了这经脉运行法的妙处。我开悟了,我成功了,韩庭义,我现在的高度都已经是你此生难以达到的高度了。” 郁庭礼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愤恨,他步步朝韩庭义逼近,掌心悄然运气,准备做诛杀暴击。 可垂头丧气的韩庭义也没闲着,突然朝郁庭礼一摊手,掌心打出血水点点,那神出鬼没的红孩子,又出现了。 第819章 露尾巴 这一次,我是以旁观者来看着红孩子的。 我发现,说红孩子神出鬼没,但绝非他会凭空而来,正是因为韩庭义刚才那几滴血,才把它招引出来。 从这一点来看,红孩子八成就不是鬼了。 众所周知,请神用咒,请鬼用符,即便是不用符,也得有口诀和手诀,只有灵和妖才可能凭空召唤。 作为一个资深“妖人”,很明显,红孩子不是妖类。 妖就算化形,也会有迹可循,有根可查,但红孩子单凭瞬间消失这一点,就不符合妖的特点。 用排除法,那红孩子只能是灵物了。 一般的灵物,无非是枯木顽石一类,但也有些特殊的,诸如骸骨、丹珠、孤影一类,天长日久,也可化形为灵。按照天师的行术大分类,也可以把这一类的灵物称之为“异怪”。 据我所知,在异怪类的灵物之中,确实有一种难缠的角色,那就是血灵。 所谓血灵,当然是人血、尸血、兽血这些血液经过特殊的际遇和造化,具有了神识,从而形成的活物。一般所谓的际遇,往往和雷劈电掣有关,有些血液经过长期的日化月华滋养,结成滴状,不干不化,若要再赶上雷击,便有了“小渡劫”之说,和妖类一样,从此获得化成人形的机会。 但灵物和妖类比,拟人化往往不够,也就是说,它们大多数只能大略长出人的模样,却不能完全进化出人的眼口耳鼻四肢躯干,而且,相貌多数都离奇丑陋。妖就不同了,不单单能完美复制人的肢体,接纳人的情感,甚至比人还更加细腻。 眼前的红孩子,只有一尺多高,红眼白蔹,呲牙裂嘴,没有鼻子,鼻孔是直接长在脸上,显然,他就是个异怪,是个血灵。 此时此刻,我也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个红孩子和我在云城见到的红孩子有什么不同了。 在云城时我交手的那个红孩子,以后脑示人,也就是说,他的脸朝后,对着我的只是一根小辫子。 单单在视觉上,那个红孩子给人的感觉更加阴森。 而且,眼前这个红孩子呼啸有风,但那个没有,完全就像是幽灵一般。 若非此刻站在一旁,我还真没发现这个问题。 难道说,有两个红孩子? 有时候,人的思维确实容易固化,只有当你跳出思维圈的时候,才会豁然开朗。 我先前只是觉得不太对劲,现在却直接敢确定,这就是两个红孩子。 我尼玛! 一个红孩子就够我伤脑筋的了,现在成两个了。 看来,韩庭义说的不假,在云城了杀他弟子乔艮的果然是另有其人。 随即问题也就来了,这个红孩子是韩庭义的,那另一个红孩子是谁的?还有,当年杀了大头父母的红孩子到底是谁? 我正心中琢磨着,外面的情形再次发生了改变。 韩庭义知道了郁庭礼有归藏之术压身,不敢再拉开距离,因为刚才那招式大开大合,越是距离远,越是对自己不力,所以,他一边驾驭红孩子力战郁庭礼,自己也趁机压了上去。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前后夹击,郁庭礼没有机会做出咒诀,只能凭着感觉,机械地应对着这个上窜下跳的红孩子,还有釜底抽薪放手一搏的韩庭义。 两人之战,真乃是龙虎斗,确实精彩。 看来韩庭义有一言不虚,那就是,上的天师榜的,未必都是高手,没上天师榜的,为别就是废柴。 以这两个老家伙来说,已经几十年没有登上天师榜了,可招式变化的我眼花缭乱,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你攻我往,一晃几十回合过去了。 韩庭义打的满头大汗,郁庭礼却明显有一种猫捉老鼠的感觉,松松紧紧,似乎有意在戏弄韩庭义。 “姓韩的,三十年了,你这手段也没什么进步啊。那些年,你靠红孩子追杀我,到如今,还是靠他,你自己就不能拿出点真本事吗?” 韩庭义怒道:“老子一日是你师兄,这辈子你也休想翻过我这座大山。我本事多了,可对付你,一个红孩子绰绰有余!” “嘿嘿,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吃干饭的?逗你玩玩你还当真了!”郁庭礼道:“实话告诉你,我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我当初确实惧怕你这红孩子,可如今不一样了,我已经找到了对付它的办法!看好了!” 郁庭礼大笑一声,双臂挣动,顿时衣服挣裂。 大雪漫天之下,郁庭礼赤膊站在红孩子面前,惊人的是,他竟然全身斑点,全是密密麻麻的刺青。 “这是我用黑狗血一点点完成了刺青,一副完整的天山遁卦图。上乾下艮,乾为天,艮为山,以艮为狗,以戌为柱,故而“天山遁”卦可以取象为“天狗”,必避你这血灵之物!” 郁庭礼说完,马上运转经脉,只看见那黑漆漆的刺青图上,兀的一下冒出点点绯红血光。血光练成一片,斑驳之影,正似一只腾起的怒犬。 说到底,阿爷还是利用了五黑犬避邪灵这特点。 但人不可能随时随地带着一只黑狗。 所以,阿爷以地支生肖卦图代之,也就成就了这只隐形的黑犬。 “来呀,小东西!我站这不动,你敢咬我一口试试!”阿爷静身不动,冷眼看着那红孩子。 果然,那红孩子一见阿爷这浑身刺青,顿时显得惊慌失措,兀的一下,化成几点血滴,消失不见了…… 韩庭义知道,自己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如果落在郁庭礼手上,那必是千刀万剐。 眼见不敌,韩庭义掉头就走,趁着郁庭礼还洋洋得意,直奔自己的汽车。 “冰冰,上车,快……走!” 韩庭义落荒而走,郁庭礼这才意识到,对方要跑,纵身跳下台阶,急忙就追。 我心道不妙啊,韩庭义败的这么彻底,那下来就该轮到我了。 转身看了看暗道,老吕还没回来。 再看白薇,明眸紧闭,气息倒还算均匀,此时是主动先走一步,还是等阿爷杀来? 呀呀呸的,要是没有白薇,我倒愿意和他们两个大战一场,和韩庭义,我百分百占优势,和阿爷,或许有的一拼…… 正在我纠结的时候,暗洞里传来了咚咚两声敲击声。 “老吕?” 我下意识就觉得,这是吕卿侯给我的暗号。 算了,为了白薇,先走一步吧! 第820章 棺后影 听着暗道里传来了声音,我觉得这是老吕给我传递的信号,不等郁庭礼和韩庭义对战出结果,我就赶紧钻进了暗洞中。 说实话,我是真想看个结局。 韩庭义对郁庭礼,死哪一个我都高兴。 可结局显而易见,阿爷八成占据了上风,要真等他处理完了韩庭义,估计我想走也走不成了。 老狐狸多狡猾呢,挖地三尺,他也得把我找到。 更何况,这儿可是百醴观啊,他比我还熟悉,这暗道他未必不知。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 我一钻进洞中,马上回身拖住书架,将青石砖地板合了上。 白薇分量不重,将近一米七的身材,也就九十多斤,我轻松就能扛起来。但我觉得抗在背上,她可能会不太舒服,所以就抱在怀里,右手在下拿着手电,缓缓往前走。 “老吕?” 我轻声呼唤着,但一直听不见回应。 一开始,那咚咚的敲击声还很频繁,但过了一会,敲击的频率就越来越低了,走了大约几十米之后,敲击声就再也没响起来过。 “吕卿侯!”我有些犹豫了,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洞道一直是倾斜朝下的,这短短几十米距离,至少下降了三层楼的高度。洞道两侧都是青石和青砖,打磨的方方正正,进洞的地方左右石壁上有青苔,里面的位置则布满灰尘。种种迹象表面,这条暗道建成久远,且罕有人至。 我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前面出现了岔路,一模一样的岔道口,一出现就四个,左侧前后两条,右侧前后两条,再加上我的前路和后路,就有六条路。 深处地下,光线又暗,没有参照物,随意乱走很容易迷路。 我暗自猜测,以老吕的老练,遇到这种情况,不可能无头苍蝇一般,朝里乱转。于是便用手机仔细观察地面,模模糊糊的,前四个路口都有脚步徘徊,但无一例无,在灰尘上,都有一个x的标志。 这无疑是老吕做下的标记。 我按照老吕的指示,就忽略掉这几个岔路,继续往前走。 可这条路走到尽头,没看见老吕,却看见了一堵墙。 死路? 我一愣,那老吕人呢?低头赶紧再查看灰尘。墙壁下果然有不少琐碎的脚印,这说明老吕到了这徘徊了一会。 我眯着眼,看了半天,总算在贴着右侧的墙壁又找到了一串脚印,老吕折返回去了。 这老小子搞什么名堂? 我只能抱着白薇继续跟上,到了回去的第一个路口的时候,在那道x字符号的一角,吕卿侯又画了一个o。后面老吕的脚步陡然加大,像是奔跑起来了。也不知道他当时看见了什么还是听见了什么。 又走了几十米,眼前豁然开朗。 一下子就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间,像是古堡的大厅。 让我感到惊诧的是,这里竟然放着两幅棺材。 尼玛,这是墓穴? 我下示意就抱紧了白薇。 白薇现在处在昏迷阶段,而且,身中剧毒,身体衰弱,如果这里真是墓葬,那阴煞之气则有可能伤害她的身体。 不过,微微一冷静,我马上就通过空气和周围的气场感知到,这里并没有什么阴煞之气,最多有点空腐之气,棺材里要么没有尸体,要么死亡时间已经在百年以上。阴魂阴魄之类早就散尽了。 当然,没有阴煞之气聚集可能还和这空间的格局有关,这周围竟然有足足八条通道。 要命的是,每条通道都有凌乱的脚印,好像好多人刚刚经过是的。 我压根不知道老吕到底去了哪个方向。 难道说,这么久老吕没有返回去,是因为他在这里迷路了? 正当我六神无主之际,其中一个棺材里突然咚的一下,传来了一声敲击声。 声音不大,但格外清晰。 我吓了一跳。 这玩意太突然了,心脏一阵突突。 咋个意思,天师面前还要来一出僵尸出棺啊。这不是小偷盗了派·出所,主动送上门吗? “老吕,是你吗?别开玩笑啊!”我冷声道:“你知道的,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棺材里没有回答,但又咚的一下响了一声。 我顿时脑补出了不少的画面,港片里,僵尸捉了活人,都会抓回自己的棺材里,慢慢吸血。老吕不会已经成了点心吧。 当然,这是胡思乱想,这空间里一点血液的气息都没有。 我思来想去,也只能委屈一下白薇了。 “白小姐,你且稍等我一下!”我将白薇放在地上,拍了拍怀里的家伙,然后摸出一根棺材钉,一步步朝着棺材靠了过去。 正所谓,棺不下葬开棺尾,棺材入土开棺头。 我径直来到棺头这一边,发现棺材上面根本没下四棱钉。 既然如此,里面可能还真有“活物”。 “吉日良时天地开,破棺无忌祥运来,天青地灵明日月,只见平安不见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开棺!” 我猛地拍手抓住了棺头板,气沉丹田,用力朝奋力一推,轰隆隆,棺盖自然划开。 哗啦啦,一声怪响,棺材里骤然腾起了一个影子。 与此同时,怀中的奴柘低声喝道:“有人在后!” 我朝着棺中甩出一道五雷印,再也不管,直接掉头,此刻就看见一个黑影,扛起白薇就走。 尼玛的,我就怀疑有诈。 要不是老子是郁庭礼教出来的,时刻抱着怀疑一切的态度,就被他这一招声东击西得逞了。 “不管你是谁,和老子斗心眼,你嫩了点!” 我狂奔追逐的同时,隔空打出一道妖藤,同时,放出奴柘! 啪的一声,妖藤缠住了他的手臂,结果被他一挥手,挣脱了。 到是奴柘,小巧乖张,下手稳准,落地就是结成了一道绊脚绳,这人直接中招,吭哧一声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如此距离拉近,眼看着就被我当场按住。 这人头也不回,将扛着的白薇朝空中一抛,撒丫子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仓皇接住白薇,见奴柘还要继续往前追,可前边已经出现了复杂的岔道口,忙喊道:“奴柘,快回来!” 奴柘回头见我站住了,吓得惊慌失措跑了回来,叫道:“喂喂,不知道狗仗人势吗?你不追了为啥不告诉我?万一咱们有人出事了呢?” 我皱眉道:“你知道狗仗人势是啥意思吗?” “啥意思?不是如虎添翼、狐假虎威、互为犄角的意思吗?” 我一阵无语。 “你这人话还得好好学啊,狗仗人势是贬义词,骂人的……” “怎么会?狗多好啊,能帮人干很多事,怎么会是骂人的呢?这话不是说,人仗着有狗更勇敢,你有了我更有底气的意思吗?” 你大爷! 合着还是我仗着他的势! 我长出一口气,看了看白薇,平安无恙,这才道:“别废话了,先回去看看再说!” 第821章 棺头字 “妖爷,刚才这人是谁啊!” “你追上去都没看见,我能知道吗?” “你不是一向很狡猾嘛,心里难道没个底吗?” “强调一次,这里用聪明比狡猾更合适!” “不都一个意思嘛!”奴柘道:“你说,这太行山里会不会有什么野人?还有,这墓里会不会有活死人?” “可能吧!” “可能吧这是什么意思?妖爷,你再听我说话吗?这世界上真有活死人?有野人?” 我盯着奴柘道:“连我这样的妖人都有,怎么就不能有野人?” “也是!人和妖都能生娃,估计也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奴柘像是个话唠一样道:“你说,刚才这野人应该是雄性吧。你想啊,他不偷袭你,却单单要抢走白小姐,这不是异性相吸吗?” “你哪那么多话?就不能闭嘴,让我安静的想一想吗?” “喂喂,翻脸不认人了不是?刚才是谁求着我帮你感知周围气息和气流变化的?现在嫌我话多了!先前在你怀里,我是不是没说话?现在我是在认真和你讨论问题。你就这么说吧,老虎掏心,必有原因,不管他是谁,想抢走白大小姐肯定有原因吧?” 嗯,确实。 这个小不点确实说到了重点。 凡事当你从正面无法寻找答案的时候,不妨反向推理一下,那就是这件事发生到底会带来什么。 比如,岳飞为什么必须死? 原因不在他身上,而在于,他真的攻下了辽,受益人是谁,谁要损失最大? 所以,这个人,在我面前夺走白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贪图美色? 绑架勒索? 还是胁迫威胁? 答案已经尽在不言中。 回到了刚才两个棺材的位置,奴柘不敢近前,远远地看着那个棺材。 我笑道:“刚才那霸气劲儿呢?也没见你害怕啊,怎么还怂了。” “刚才那是为了抢回白薇,你媳妇,我当然奋不顾身啊。可这是上赶着和危险,君子不立于围墙,懂不懂。” 你要说他伶俐厉吧,词语都不会用,你要说他笨吧吗,小话儿一句接着一句的。 “放心吧,根本不是什么僵尸!”我径直走上前,朝棺材里看了看,果然,连尸骸都没有,只有一个用破布扎成的小人,小人画了鬼脸,应该下面还缠着符箓,但已经被我用五雷印烧着了。 “我去,合着就这么个破玩意吓唬人?”奴柘骂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我苦笑道:“那刚才为什么还把你吓成这样?” “我……我那是吓的吗?我那是谨慎。”奴柘一歪嘴,指了指旁边的棺材道:“唉,你说这棺材是空的,那另一个棺材里是啥?” “你好奇吗?好奇就看看!”我看了看白薇道:“但是看完这棺材,咱们就得想办法出去了。我觉得这地方不简单,老吕要么已经出去了,要么可能已经被刚才那黑影掳去了,咱们虽然得躲着郁庭礼,但也不能一直在这当乌龟。何况,白薇不能耽搁下去。” 说完,我走到另一个棺材前。 这棺材倒是曾经钉过棺材钉,可钉子已经不翼而飞,被人破坏掉了。 “妖爷小心点!”奴柘直勾勾瞪着眼小声道:“万一里面窜出一个旱魃,我看你那点腱子肉都不够人家一顿的。” “乌鸦嘴,少废话!” 我白了他一眼,半扛着白薇,单手将棺材盖推了开。 近身一看,里面同样没有尸骸,只有名牌一块,仔细看,好像还有一件纺织品,但已经化成灰了。 名牌上正面写了一句话:先师无为道人羽化衣冠所在。反面也有一行字:本宗弟子,见棺必拜。 从这句话就可以判断出,这是紫萧子为自己的额师父无为道人立的衣冠棺。至于为什么只立衣冠棺,没有肉身,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羽化的时候火花掉了,也许是人家飞升成仙,肉身遁去成尘了。 “妖爷,紫萧子倒是挺孝顺的哈!”奴柘道:“对了,那你拜不拜啊。” 我? 我拜个六啊,我又不是百醴观的弟子。 “妖爷,你听我分析分析对不对哈。”奴柘道:“郁庭礼是紫萧子的徒弟,而你,是郁庭礼养大的,虽然没有师徒名分,可你是不是学了人家的术法?虽然是你偷学,可到底还是传承了百醴观的术法啊。而且,那天匙是不是被你找到了,盒子是不是在你手中?当年无为道人破解的归藏也到了你的手里,所以,不管怎么论,你也和百醴观关系密切。不是弟子,但胜似弟子啊。” “奴小柘,你妹的,说这么多,你啥意思,就得让我跪一下呗?” “不是跪一下,是虔诚拜一拜,万一老道人在天有灵,保佑咱们平安出去呢?那叫什么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要是不拜,万一紫萧子立这牌子的时候说过,谁看了不拜,上长痤疮,下长痔疮呢?” 你妹的,这小玩意还吓唬起我来了。 我罗天是吓大的吗? 我还就是……拜拜吧,万一呢……这种事,确实是宁可信其有啊。 当然了,作为晚辈,拜一拜前辈,也没什么不妥。 “无畏老道人,我后辈罗天,在这里有礼了。但我有话说在前边,我拜你可以,那是主客之礼,但我可不是承认我和郁庭礼的师承哈。而且,这里也没贡品,我兜里只有短香一根,您就凑合吧。” 说完,我点着香,戳在地砖缝里,跪在了地上。 奴柘这家伙在一旁瘪嘴坏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整我就这么大乐趣吗? “老前辈,不磕七个不磕仨,只磕一个表敬意了哈!”我五体投地,规规矩矩磕了一个,抬头起身。 唉?就在这一瞬间,我发现,这漆黑的棺材头那横梁板的下边,竟然密密麻麻写了大约上百个字。字应该是用毫刻刀雕琢出来的,仍然是黑色,只是略微油亮了些,要是不把头低到一定程度,你还真看不出来。 谁会把字雕刻在这啊,用意是什么? 我就这歪着脑袋,赶紧细看那字,费劲读了几句,我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第822章 傻福气 “妖爷?妖爷?你看啥呢?”奴柘小声道:“看你这猫着腰,撅着腚,歪着脑袋有点怔,像是脑血栓后遗症是的。” “满嘴顺口溜,你要考研啊!”我将白薇往起抱了抱,一边看一边道:“奴柘,还记得喻长青给你算卦时说过不?咱们俩命合,你简直就是我的吉祥物啊。” “啥意思?吉祥物是褒义还是贬义?” “废话,当然是褒义,夸你呢,就好比,我走狗屎运,你就是那狗屎,明白了吧?没有你,就没有这运气。” “呵呵,你这么一说,我还挺重要呗。不过,我是狗屎听着咋像骂人的话啊!” “亲兄弟,就不要在意细节了。”我正色道:“看看这写的啥,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射……” “别念了,跟紧箍咒是的,听的我脑门疼,这都啥跟啥啊,我也不懂!天地腚位,山泽通气,就是说,天地间也有那屁股眼,是用来释放气体的,就相当于人在放屁……” “得得得……我压根和一棵破灌木说这些都多余!朽木不可雕也。”我无语道:“简单跟你说吧,这几百个字其实是归藏的楔子,算是提挈全文的。为啥我在归藏里没见到,却被刻在这里了呢!” “那这玩意到底有用没用啊!” “当然有用!”我解释道:“归藏佶屈聱牙,一句话都能解释出好几十种解法,这也是为什么我学了这么长时间,只学会其中两则的原因。可有了这楔子就不同了,它等于直接告诉你解谜的方法。问你,九个九加在一起是多少啊?” “九个九?你等等啊,我在地上画圈,数一数就行了!” “看看,这就是我们高级碳基生物的智慧,九九八十一嘛。这片楔子,就相当于乘法口诀,你画圈那功夫,我孩子都生完了。” “那我算啥生物?” “比硅基生物多少强那么一点点吧!”我暗自默诵了两遍,记忆了个大概,又以防万一,拍了张照片。 有了这个东西,对我掌握归藏那就容易多了。 要说这紫萧子也有点意思,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刻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估计他也猜得到,自己死后,自己的弟子们一定会翻箱倒柜,寻找自己的“宝藏”,难免会找到这个地方。 所有找到这的人,估计都已经争的红了眼,弄不好还动了杀机,可能早就忘了师徒之恩,宗门之义,忘了什么是尊师重道。那见了祖师的棺椁,还有心思跪拜吗? 跪了,你也就能看见这秘诀了。 不跪,必将失之交臂。 这大概着算是为师的,对弟子的最后考验了吧。 “奴柘,等回去,请你喝台子哈。”我叹口气道:“要不是你,我可能也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奴柘道:“还能回去吗?我咋感觉,就这个四通八达的地下宫就能困咱们一辈子啊。” “那么悲观干嘛?”我站在中间,看着周围的八个出口道:“通过这件事,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傻人有傻福,有你这个傻小子在,咱们肯定没事。” “呸,你才傻子呢!” “对对,我是傻子,行了吧?总之,咱们两个,有一个是傻子,就足以保证咱们俩能立于不败之地。” 奴柘干脆坐在了地上,懒洋洋道:“既然如此,咱也不用努力了,就等着天降大运于傻子也……” 你大爷,老天爷就算想掉馅饼救你这傻子,可你总得知道张嘴吧? 我不再理他,悉心观察了一会,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一间八门,这个‘八’字,似乎和八卦有些关联。 在过去的兵法大阵中,八门求生的例子并不少见。 问题是,这里的八个出口,一模一样,周围又有墙体遮挡,你根本无法判断他们是哪一门。 要说唯一算是破绽的,就是我们刚才进来的那道门。 我回忆了一下,从入口开始,经过了两道四个出口,然后入口堵死,从一出口侧入另一入口,才找到了这里。 按照八卦图的连断符来说,那入口的那条通道,其实就是两断一连。 两断一横,当时震卦。 我从震卦右侧出口进入的旁道,得以进入这里,按照风水布局来说,就应该是坤卦。震卦在后天八卦中的方位是东方,而传统的九宫八卦图中,气从东向西震卦水口出最终抵达西北方向。而西北方向就是生门,应该是——乾卦。 乾卦是三横,也就是三连,这就怪了,本是出口,却没有出口…… “奴柘,走了,试一试!” “啊?老天爷掉馅饼了吗?”奴柘一翻身爬起来,跟在我后面道:“你确定能出去吗?别在碰上什么暗弩、落石、陷阱、尸毒、火坑啥的……” “鬼吹灯看多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到了乾卦的方向。 果然,走了二三十米,路口堵住,死路一条。 按理说,无为道人和紫萧子都是当年的天师翘楚,应该很自负,既然生门在乾位,就不该如此啊。 “奴柘,跟紧我!” 我将白薇改为背在身后,单掌纳气,以徂徕心术以壮气势,助力两步,轰然一掌拍在了那严丝合缝死气沉沉的石壁。 “轰隆!” 石壁颤了三颤,突然巨响一声,数吨重的石壁竟然以中心为轴,猛地旋转了起来。 “走!”我朝奴柘大喊一声,背着白薇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奴柘楞了一下才知道跑,结果差点被石门给夹在犄角。 冲过去,奴柘喘着粗气道:“你都窜出去了才喊走,重色轻友。” “我不是说让你跟紧我了吗?”我无语道:“要不你还是换回原型,钻我怀里吧。前边一个,后边一个,总行了吧?” “和女主角争宠,我疯了?还是这样吧!”奴柘呲牙道。 就这样,用同样的方法,我们连过三道石门,果然,往前走了几十米,高度抬升,我看见了一点光亮。 “出来了!”我和奴柘兴奋地往前跑,暂时忘记了白薇的毒。 这是一眼山洞,临近洞口,已经能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寒意也浓了几分。 “妖爷,看,那有个人!”奴柘忽然叫道。 洞口的位置,确实有个人趴在地上。 我下意识就以为是老吕,刚想开口,却发现这人个子偏矮,一身破烂,这……这不是张庭智吗? 上前一瞧,张庭智脸色苍白,浑身佝偻一团,一动不动,俨然已经要冻僵了,毫无知觉! 第823章 大骗子 “可怜啊,万病不如疯。”奴柘感慨道:“这些年,这位张道长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啊。妖爷,你可要想开点,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绝对不能疯。” “这你放心,我的阅历就不会给我疯的机会!” 我走过去,探了探张庭智的鼻息,人还活着。 “张道长?醒醒!”我低声喊了两声,张庭智一动不动。 看样子,昏迷已经多时了。 我将白薇放下,搓了搓手,朝着他的大椎穴寸击了一下。 张庭智浑身一颤,迷迷瞪瞪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直接就是奴柘那张胖乎乎的圆脸。 “妖怪!” 张庭智惊叫一声,费力爬起来,抬手就要做三清印。 “张道长,是我啊!”我赶紧阻拦道:“别紧张,这是我养的一个小妖,不是坏蛋。” 张庭智浑身哆嗦了几下,侧脸看了看我,好像沉思了许久,才恍惚认出了我。 “你是……罗施主?” “没错,我是罗天!” 张庭智裹了裹自己的破衣裳,皱眉道:“你不是带着白小姐来我们这求药的吗?我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歪头看了看奴柘,又道:“你养妖?” 看样子,和大多数的疯人一样,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发疯时发生的事。 奴柘快言快语,不等我解释就直接道:“您怎么忘了?先前煮茶的时候,您突然就发疯了,自己钻进山林来了……” 我白了奴柘一眼,你妹的,你就不能委婉点吗? 张庭智有些尴尬,苦笑道:“对不住,这些年我一直病着,时好时坏的,慢待了……” “没关系,您感觉怎么样?” “冷,冷的厉害。”张庭智道:“回去吧,咱们回我那住处吧。” 我刚想说老吕还没找到,就听奴柘站在洞口道:“不好,着火了……” 我们走到洞口一瞧,此处正位于道场的西面上坡上,周围都是灌木林,零星地长着些松树,居高临下,正好能看见张庭智的草屋,此刻正冒着火光,已经烧着了大半…… “我的房子!”张庭智见状,顿时着急,拍着自己那条瘸腿,叫道:“这是怎么了?百醴观已经三十年没走水了……” 说着,就要冲出去。 我只能如实相告道:“张道长,还是在这躲一躲吧,您的师兄,韩庭义、郁庭礼在道观前,一个小时之前,他们正在这里决战。” “韩庭义,郁庭礼?这两个师门败类!他们还有脸回来,我杀了他们……”张庭智咬牙切齿,怒吼一声就要冲出去。 可走两步,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休要说杀人家,就他这样子,冲过去正好送死。 “唉,师门不幸啊,师父,庭智对不起您……”张庭智无助地淌下了两行热泪。 “道长,放心,您不用激动,恶人自有天收!”我劝慰道:“何况,这会他们两个应该已经决出胜负来了。” 张庭智落寞道:“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恐怕连七十都活不到了……还能做什么?对了,施主在书中找到药方了吗?” 我摇摇头。 “那就太可惜了!”张庭智道:“白姑娘还似花的年纪……唉?和你一起的那位小兄弟呢?” 我将老吕进入地宫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张庭智马上道:“那人肯定是迷路了。不瞒罗施主,这地宫,也是师父羽化多年后我才发现的,我当时也困在里面了,费了好大功夫,才明白,这其实是个八卦震向阵。” 我好奇道:“这么说来,张道长也见到过那两口棺材?” “见了!”张庭智道:“多年以前,我曾听师父说过,他给自己备下棺材,等自己死的时候,就归宿在师祖的棺材旁边。可惜,师父死于非命,而我们却不知道那棺材在哪。所以,我们只能将师父火化了,骨灰洒在了这百醴观山谷里。直到我困在里面,才知道,那口棺材就是师父早就为自己备下的。唉,遗憾啊,我也只能空给师祖祭拜了一番。罗施主,这样吧,你若放心,就把白小姐放在这,我来看护,你进去把吕先生找出来。” 我一笑道:“没关系,老吕我是了解的,他深谙风水卦术,这八卦阵应该困不住他。这样吧,我们检点柴火,生点火吧,你也好暖和暖和。” “也好,也好。我那两个师兄,都不是泛泛之辈,咱们在这躲一躲吧!至于草屋,烧也就烧了,大不了我再盖。可如此耽搁下去,白小姐的毒可怎么办啊……” “没关系!”我道:“我已经请了药王谷的新一代毒王青黛大姑姑了,青黛大姑姑说,此毒她能解。这不,已经坐飞机赶来了。锦城机场到石城,在从石城机场赶到这,估计六七个小时足矣了。” “青黛……大姑姑?”奴柘吃惊地看着我。 我一笑道:“没错,我以前给你说过的,青黛大姑姑虽然五十多岁了,但身体一直很好。她可是如今这当世最厉害的下毒解毒高手,有她在,无毒不解。” 张庭智皱眉道:“药王谷还有这么位高人?我恍惚记得,药王谷三十多年前就衰落了啊……” “是的,药王谷王老先生离世之后,没有弟子,但有传人,这位青黛大姑姑就是。此人虽然低调,但其造化可能已经不在当年的王老先生之下了。据说,曾经有个身重十八种剧毒,死了七天的人,都被她救活了。我也是因为一次偶遇,才认识了她,大姑姑和我交情不错,我这次是急坏了,忘了还有这么位老友。” 张庭智高兴道:“那太好了,太好了……韩庭义的卑鄙手段终于有人能对付了。” “唯一让我担心的是,青黛大姑姑虽然谙熟毒术,可却没有修为,拳脚也一般,我怕她来的时候,郁庭礼和韩庭义还没离开,万一再伤到她……” “善者自有天助,放心吧,一定没事的……”张庭智道:“我先去洞外偷偷捡点柴草,生起火来,要不,白小姐会冻伤的……” 张庭智瘸着腿出门了,奴柘低声朝我道:“妖爷,您这又动啥心眼子呢?人家青黛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就成五十岁大妈了?” 我耸肩道:“五十多岁就不能是小姑娘了吗?你这是歧视大龄女性。行了,少说话,多看着,这世道啊,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放心,老吕没事……” 第824章 算计者 张庭智捡了一点干柴回来。手里还拎了一只兔子,脖子上有铁丝套,应该是他提前就下过套子。 以前我和阿爷在山里住的时候,也下过这样的兔子套。阿爷管那绳扣叫“勒死狗扣”,兔子中招后,越挣扎勒的越紧。 “你有口福了,早些时候下的套呢,不下雪,兔子不下山来。这不,雪一下,山里没吃的,就来山谷了!喏,点火吧,小点火就行,火大了,烟也大,容易被别人发现!” 张庭智笑呵呵地在洞口剥兔子皮,似乎身体的僵硬已经缓过来了。 我则用最干的木柴生了一堆火。 柴火越干,烟尘越小。 火烧的旺了起来,张庭智也把兔子剥好了。 老道士从怀里摸索出一把只有六七厘米长的小刀,几秒钟就把一只兔子分解成了几大块。 折了一根小拇指粗细的小柳枝条,削成钎子,插着一条兔子腿递给了我。 “有点可惜,没有盐巴,你就凑合吃一口吧。唉,来我这,只能忍饥挨饿了,招待不周啊。”张庭智裹了裹衣裳,一边烤火,一边漫不经心道:“还没问过施主呢,您和郁庭礼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和他啊……那可一时半会说不完!”我拨拉着火炭道:“简单来说,就是他拐卖了我,没卖出去,砸手里了,一直养我长大。因为虐待我,我就逃跑了……” “为什么没卖出去?”张庭智笑道:“看小兄弟你长相上乘,又很聪慧,还有情有义的,难道还愁没买家?” 我道:“嗨,那是现在。我小时候得过一场怪病,皮肤动辄溃烂,还能分泌毒液,自己把自己毒晕过去。看过不少郎中,都解决不了。后来还是我从阿爷那逃走之后,遇到了青黛大姑姑,她妙手回春,用了一个从没听说过的药方,把我治好了。” “还有这样的事……”张庭智眯眼喃喃道:“若是如此说来,那这个青黛毒王还真有些本事。” “那是!他们当地人,都管她叫活神仙。他们村人呢,活到七十算早夭,活到八十算横死,活到九十才算是常丧,村里一百二十岁的老人十多个,都是她给治疗!” 我见肉烤的差不多了,撕了一条肉塞进自己嘴里,剩下地朝张庭智递了故去。 “张道长,您也吃口吧,肚子里暖和起来,身体也就暖和了!” 张庭智似有心事,忙摆手道:“你吃吧,我不饿,我从年轻时候开始,就过午不食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 狼吞虎咽,一个大腿下去,继续烤另一个大腿。 张庭智和奴柘靠着火堆,纷纷打起了盹。 风卷残云,一只兔子,就剩下一个脑壳、两只前腿了。 “还不知道要在这多久呢,留着下顿继续吃!”我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将白薇往怀里抱了抱,也靠在了墙壁上,眯着眼小憩。 时间一晃而过,三五个小时之后,外面的天恍惚亮了起来。 张庭智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天就要亮了,一宿了,也不知道这些不速之客走了没有,这样,我出去看看,你们先躲在这,若是没事了,我回来通知你们。” “别了!”我赶紧道:“道长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还是我去吧。” 说着,我背起了白薇。 张庭智见状,赶紧道:“客随主便,到了我这,怎么能让你去打探消息?再说了,万一韩庭义或者郁庭礼有人还在最这,他们会找你麻烦的。我就不一样了,我和他们好歹也是一个师门出来的,当年,也是我替他们断的腿,他们嘴上不屑,可心里也知道,欠着我的呢,欠着师门的。他们还不至于无耻到杀我的地步。就算真要杀了我,我这把年纪,死也就死了……” 张庭智说着,起身拖着残腿就出了山洞。 奴柘看着满地的兔子骨头道:“妖爷,你这人可真够心大的,白小姐都这样了,你还能吃一整只的兔子。” “吃饱了才好干活,懂吗?天塌下来,你也得有力气扛。心有丘壑和胃有山河不冲突,懂?再说了,没瞧见这肥嘟嘟的前腿我都没吃吗?”我站起身道:“你哪都别去,就在这,隔一会,给火堆添点柴火,一定不能让火灭了,得冒着烟。我出去看看!” 奴柘瞪眼道:“去哪啊?张道长不是说他去看吗?” “我就是去看看他!”我正色道:“听着,如果洞里有动静,或者外面有动静,你就化回原形躲在角落别出声。” 奴柘愣了愣,似有所悟道:“难道……我去,罗大爷,我说你怎么满嘴跑火车呢,原来你是有心思啊。还得是你啊,莲子的脑袋,蜜蜂窝的身体,到处都是心眼子啊。再厉害的猎手,也斗不过你这狡猾的狐狸。” “闭嘴吧,你就该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去学学语文!”我白了他一眼,抱着白薇走到洞口,朝外窥视了一眼,确定没了动静,才出了山洞。 下了半夜的雪,外面的风直往裤兜子里灌,枪杆子都拉不开栓。 多亏白薇穿着棉袄,否则,我还真不敢出来。 脚印只有一条,一开始,一深一浅,可走着走着,进了林子,脚印就消失了,等我在十几米外在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有深浅差别了。 我心中苦笑。 紫萧子一世英豪,天师中的王者,道界的传奇,一棵玉树临风的大葱,竟然教了这么一群宝贝疙瘩,全都是歪头蒜。 脚印先到了道观旁边,林子的边缘,估计是看了看外面的情形。 草屋彻底烧毁了,车也都不见了,四周一片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地上只有两幅尸体,分别是万雷和肖震的…… 看样子,韩庭义还是跑掉了。 就是不知道阿爷还在没在。 脚印在这里一转,没去道观,而是奔着山口那边去了。 毫无疑问,这位张道长,一定是替我“迎接”客人去了。 “媳妇,看样子,你有救了。咱们的这位张道长,作为疯子,作为一个断腿人,如此为你劳心劳力,你要是还没救,那就是我的无能了。” 我冷笑一声,循着那脚印,跟了上去。 第825章 试探他 三十年了,这太行山百醴观可能从没有像昨晚那么热闹过。 以我自己为例,我知道,所有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心里一定都有一个蛰伏的目标。 我当年不吵不闹,就是为了活下去,然后等待一个逃离阿爷的机会。 而阿爷呢?蛰隐山林,则是为找韩庭义复仇。 所以,张庭智呢? 是什么支撑着他一直在这衰落的百醴观,一住就是三十年? 我相信,那个目标一定大的惊人。 尽管我把脚步放的很轻,可雪地上还是嘎吱吱地响着。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现在不怕什么打草惊蛇,在张庭智奔向这边山谷口的时候,就已经将他暴露的彻底无疑。 走着走着,前面的脚印戛然而止,就像这人消失了一般。 我不禁冷笑一声,看着面前的松树,树干还残留着雪迹。 这一招在终南山的时候我就在陆拂石身上领略过,人根本没消失,只是攀援而上,借着自己的修为和体力,在松树梢上踏树而走罢了。 这说明,老道士很谨慎,也担心会有人追踪他。 他躲他的,我不理会,只按照自己的判断,继续往山口方向走。果然,穿过了这片林子,等没大树了,雪地上也就继续出现了脚印。 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这些老·江湖,所谓的“前辈”,十有八九都是油头的老·江湖。十个天师,一起混江湖,今天被鬼咬死一个,明天被妖精吃了一个,后天互殴死了两个,活下来的一定就是所谓的“前辈”。可活下来这个真的有本事,或者真的深明大义吗?未必吧。也许是他贪生怕死,也许是他侥幸苟活,所以,前辈从来就不是好人的代名词。 以前老吕、大头他们没少批评我,总是把别人往坏处想。 可殊不知,人活在世,自保绝不寒碜,被人算计才寒碜。 到了山口,脚印凌乱,张庭智已经不知去向,估计现在正像个猎犬一样猫在哪个犄角旮旯吧。 我在山口上方,找了个略高的位置,在一棵大松树下,用松针给白薇围了个暖和一点避风的“窝”。然后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山口下山路正中央的位置扔了出去。 石头打在了路边的一棵粗栎树上,树干哗啦一声,雪花簌簌抖落。 听闻动静,灌木丛里犹如虎豹出山一般,嗖的一下悬出了一个人影。 我看着这位神经都有些过敏的老道长忍不住一笑,大声道:“张道长,您躲在雪窝子里干什么呢?是在拉屎吧!” 张庭智一愣,脸色骤变,那副目瞪口呆的神色,分明是小孩子撒谎被戳破的窘态。 但老爷子五十多年的大米饭不是白吃的,短暂的惊愕之后,马上就变得淡定起来。 “小罗施主?你……你怎么也在这?” “我啊,这不是跟着道长来的嘛!” “嗨,你跟着我干嘛?我不是说了嘛,外面天寒地冻,你就先在那藏着,等我查看安全了,就回去通告你去了……” “我也想老老实实在那等,可我担心,我的贵客,青黛会被人杀了啊。” “谁?谁敢这么大胆?怎么,你觉得韩庭义和郁庭礼还没走?” “呵呵,张道长您确定是紫萧子的徒弟吗?不是北京电影学院的吗?” “小罗施主,您这话什么意思啊?” “行了,这没有你的师兄,只有我这么一个陌生人,就不用装了。” 张庭智拐着腿,朝前走了两步,仰着头看着我,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施主越说我越糊涂,是我哪里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吗?还是我发疯的时候,冒犯到您了?” 我不想和一个骗子废话多说,有些人天生戏精,习惯了演戏,也把自己生活演成了戏,张庭智能演戏三十年,想必是入戏的时候连自己都骗,我何必和他在这口舌之争啊。 “张庭智,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把白薇的解药给我。第二,把吕卿侯交出来。剩下的,都可以谈。记住了,我说了,你现在承认一切,就是什么都可以谈。但机会只此一次。” 张庭智眯了眯眼,笑了笑道:“孩子,我这年纪,都可以当你父亲了,你怎么拿我开玩笑啊。贫道是那种贪图便宜的人吗?况且,我什么都没做啊,我来这,就是想看看,周围还有没有藏着危险的人。你误会我了吧!” “那就对不住了,我就不信,你不开口!”我脚尖一点,勾起一枚石子,旋身将石头狠狠抽了出去。 石头应声啪的一声打在了张庭智的大腿上。 “哎呦!”张庭智凄厉地惨叫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捂着大腿连声哀嚎:“罗施主,你……你这就不讲理了吧,我这条腿都已经废了,你还要……哎呦……世道不公啊,什么人都欺负我一个瘸子。” 说实话,这人的演技,实在了得,连我看了他的惨状,都有些凝眉。 要知道,一个有修为的人,不应该接不住这块石头啊…… 但我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而且,我的判断是基于重重证据,张庭智,绝不简单。 “师父啊师父,您老在天上看着呢吗?弟子无能啊,如今连黄嘴小儿都要算计欺负我,可我却无能还手,有辱师门啊……” 装,继续装。 我就不信,到了真的危及性命的时候,你还能稳得住。 我回头看了一眼白薇,她的位置相对隐蔽,也算避风避寒,便一咬牙,从天而降,手作霹雳斩,加持徂徕心术,直劈他的脑门。 “宁可错杀,不能错过!” 我大喊着,故意做出一副杀人取命的架势。 这一招,唤作常人,必死无疑。 张庭智缩成一团,抬头惊恐地看着居高临下杀来的我,那神情,恍若待死的老狗。 说真的,掌风距他脑门只有一米距离他还怔怔不动的时候,我都有点底气不足了,莫非,真的搞错了? 可我最终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收势,也没减弱半点掌风的力道。 终于,就在赫赫生风的内力盖在他脑袋上的瞬间,张庭智在雪地上,脚步发力,朝后一个平移,躲出去了一米多远,任由我的掌风震得地上积雪飞荡。 “小东西,你是真狠啊,你是真要杀了我啊!” 张庭智在雪地上一滚,顺势爬起来,朝我破口大骂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阴毒的种,到底是郁庭礼教出来的混蛋,比他更混蛋!” 第826章 谈交易 看着这个气得鼻子冒泡的老东西,我都忍不住的笑。 第一次见有人因撒谎撒不下去而破防的。 这就像是一只偷懒的叫驴被识破了,呲着大嘴朝主人尥蹶子。 “一把年纪了,别激动,万一突然脑塞心梗,那死的岂不是太没意思了!”我冷声道:“我很难想象,一个人躲在深山里这么多年,一边装疯卖傻,一边探听着江湖的消息,这是一件多了无聊的事。实话实说吧,为的啥?不会也仅仅是为了那本羊皮册子吧。” 张庭智眯了眯眼道:“小子,你怎么就笃定我是装疯?” “有意思吗?咱们不是连续剧,其实不用这么费劲的,你都已经被我戳破了,现在,还聊这些有意义吗?你以为这是少年包青天,解谜解个三四级啊!” “当然有意义,我得知道,我连郁庭礼、韩庭义都骗得过去,到底是哪里漏了马脚,被你个小东西抓住了小辫子。人这一辈子,可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成功的,但必须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 “成吧,反正此时此刻,我对白薇的毒也束手无策,就依你,和你扯几句闲话。你这人,哪都好,长的道貌岸然,演技也算是炉火纯青,但唯独有点太为戏而戏。你记住了,没有瘸子愿意把自己腿瘸挂在嘴边,没有疯子承认自己是疯子。可这两点心里漏洞,你全犯了,你竟然用自己是瘸子和疯子朝我搏同情。你见鬼那个酒鬼说自己酒品不好吗?你见过那个不长头发的骂秃子吗?所以,装的就是装的,你并不能真正的带入角色。” “呵呵,就这?这算什么判断依据?” “这自然算不上什么证据,但足已经让我起了疑心。疑心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可就难消了。接着,我发现你这人有点虚,用我们那边的话来说,就是假模假样。一开始,你走起路来都吃力,可那书架好几百斤,你轻松就推开了。你隐藏实力的行为,就更让我觉得,你有问题。更何况,咱们见面的那天晚上,我见你风尘仆仆,是从外面刚回来的。看你那样子,绝不是一二十里路这么简单。你去了哪?为什么我的电话里,你知道和我说话的韩冰背后可能就是韩庭义?你话多了!” “就这?” “好吧,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就在那地宫里,你们师祖无为道长的衣冠棺头下,写着几行字,那就是归藏的楔子。你这个满口师傅师门的家伙,但凡在里面朝你师祖师父的棺椁拜过一次,就不可能没看见过这几句话。而在我和你聊起这件事的时候,你却毫无情绪变化,还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大孝徒的形象,这说明,你根本就没见过你师父留下的文字,你所有的谦卑和恭敬,都是假的,瞬间就让我觉得恶心。说真的,我都怀疑,你师父的死,极有可能和韩庭义、郁庭礼都没关系,和你才有关系。” “你……你胡说八道。” “应激了,你这略带口吃又气急败坏的情绪让我觉得,我的判断又中了。因为郁庭礼这人我了解,他虽然可恶,可敢作敢当,虽然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百醴观出身,但我印象很深,他这人每年有个特殊的日子,都会面西跪上一刻钟,后来我知道百醴观的事之后,我才明白,他那是遥祭师门。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什么坏事都肯承认的人呢,没理由在杀师上当缩头乌龟。还有韩庭义,此人的狡猾,太明知眼漏,我这么个在你们口中的黄嘴小儿都能识破他,三番两次地拿捏他的行动,他就不配做一个能弑师的凶手。何况昨天他和郁庭礼的对质中,他什么都认了,但坚决不认杀师之罪。排除掉这么两个人,再排除掉老实愚钝的庭仁道长,只剩下了你和杨庭信啊。那个杨庭信我虽然没见过,可我知道,他都不是正式弟子,压根都不知道百醴观的秘密,他没有理由杀师啊。你说说看,会是谁?” 张庭智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行啊,你算是把郁庭礼的狡诈和韩庭义的狠毒都学会了。难怪,所有人都在找的归藏会落在你的手中。我承认,你确实让我有些惊叹。老人如僧,少年如侠,你这孩子厉害就厉害在,侠的外表下,还有僧的睿智。好,既然揭破了,那咱们就谈谈交易吧。” “谈交易?” “对,交易!”张庭智道:“本来,我想着先断了你的念想,把那个什么毒王传人杀了,再想办法将你女人夺下来再和你谈,因为江湖上可都是你的传说,他们说,你狡诈,说你凶残,说你这人既有高大上,也有下三滥,说你无所不用,又出其不意,所以,我想尽可能地周全一下,准备充分,让你只能顺从我。没想到,还是被你提前识破了,但没关系,交易的主动权还在我手中,筹码也是我多,咱们聊聊吧。你把归藏复述出来,供我修习,当然,为了防止你耍诈,我要一验真伪,你必须当着我的面,将里面的部分内容演示一遍。确定真迹无疑,我就给你的女人解毒,同时,把那个被我藏起来的修行人放出来。” 我冷笑道:“谁要和你交易?我刚才说过,给你坦白的机会只有一次,那时候,你想要什么,我给什么,只要你认账,承认下毒的人是你。但你拒绝了。想必你出山一次,也了解过我了,我这人最不喜欢的事,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你想交易,呵呵,可小爷我现在没了心情。” “什么意思?罗天,知道你自负,可我也知道那女人对你的重要性,我没有十分把握拿捏你,我也不会夸下海口。把归藏给我!” “嘿嘿,这一点上,你就不如郁庭礼,他还知道,先谈情谊,然后再相互算计呢,你怎么就不要脸的敢威胁我?不瞒你说,我心里早就做好了判断。吕卿侯没藏在别处,就藏在那地宫里。我出来的门是乾卦,那老吕应该就被你藏在了北面的坎卦通道,或者西面的兑卦通道里。因为你既然躺在乾卦的出口里装冻僵,那他一定离你不远。” 张庭智脸色未变,不屑道:“随你怎么猜,除非你不想让这姑娘活。” “我当然会让她活,没有她,我宁愿死。但我凭什么用归藏交换啊?我换个交换筹码如何?” “什么东西?我不感兴趣,我只要归藏。” “你的命啊!我只要把你生擒了,就可以用你的命来换白薇的命啊。”我阴森一笑道:“张庭智,没人可以和我谈交易。你,更不配,把你的红孩子也召唤出来吧,看看到底是归藏厉害,还是红孩子厉害。我能打得他给你叫爸爸,给我叫爷爷!” 第827章 你找死 张廷智眨巴着眼睛,似乎有些意外。 估计在他的认知里,人都该按照套路走路,突然碰见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竟然有些不适了。 “罗天,你想清楚自己再说什么? “当然清楚,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头脑清楚。我的原则就是,敌人想要的,老子坚决不给。巧了,你是我的敌人。” “可你也说过,你喜欢做生意,只要价钱合理,什么买卖都愿意成交。” 我不禁一笑道:“看来你对我的了解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关注着山外吧。顺便问一句,当年杀死庭仁道长的到底是你,还是韩庭义!” “对不起,无可奉告,除非,咱们先谈交易。” “那就算了,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再说了,不管是你,还是韩庭义,两个人我都杀掉,这不同样算是给我兄弟报仇了?所以,真相不重要,你死就好。你说我爱做生意,一点错都没有,但这一次,我和死神做交易。” 张廷智瞬间有些失控,咆哮道:“你有什么底气,就敢说百分百压住我?” “我没百分百把握,但我能用尽百分百的力。”我一笑,平静道:“怎么着,召唤你的红孩子,还需要我给你点时间吗?你要是不动手,我可先出手了。” “小罗,算我栽了,我认怂,我认输,刚才是我给脸不要脸了!”张廷智哭丧着脸,拱着手,低三下四朝我一边走一边道:“那归藏你都已经记在心里了,就算告诉我也不影响你,我还会终生对你感恩戴德,这您怎么就不能成全我呢?要不……老朽给你跪下还不成吗?我此生就这点梦想,你就成全了我吧!” 老家伙说着就要跪下。 我冷眼瞧着他,一字一顿道:“别跪,跪下只能让我觉得你更像个小丑。” 此时张廷智忽然露出一丝狞笑,脚蹬地面,身体旋转的像个陀螺,纳气抡拳,直奔我面门而来。 “老夫向来是先下手为强,姓罗的,你找死!” 到底是一个师父门下的师兄弟,这家伙在这方面和阿爷简直一个德行。为了先发制人,在撕破脸的瞬间,先赚我点便宜,不顾脸皮,说些低三下四,甚至听着都恶心的话,啧啧…… 也多亏我早就被阿爷历练出来了,任何时候,我都不可能轻视敌人。 张廷智迎面一来,我根本不做防御,而是经脉瞬间全部启动,将早就跃跃欲试的气力全都以徂徕心术的方式,倾轧在了手臂之上。 “啪!” 双掌接两拳,短暂的力量角逐之后,我愤然朝前一个推手,攻破了张庭智的防线。 张庭智的双掌手腕,嘎吱吱响了几声,像是轻微骨折一般,歪到了一边,我的巴掌正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虽然他的双手已经几乎挡开另外我所有的力气,但掌风还是在他的脑顶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大巴掌印。 老家伙也失去了平衡,歪歪斜斜栽倒在了雪地里。 我本想追上前,再补上一脚,可老道士倒也老辣,落地之后,原地朝后在雪地里滚了几下,猛地就站了起来。 “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把年纪了,还想偷袭别人,你要不要脸啊!”我故意冷声奚落他。 张庭智砸着牙花子摸了摸脑袋,摸着浮肿心有不甘道:“我也就上年纪了,早二十年,以我的速度,你根本接不住我。” “好汉不提当年勇,谁当年是蝌蚪的时候不是游泳冠军?”我不屑道:“咱们还是务实点吧,把你的真本事都使出来。我也好知道知道,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红孩子究竟有多恐怖。” 张庭智忽而一笑道:“罗天,你不会真以为,我刚才那傻乎乎的样子是去偷袭你了吧。不给你点甜头,你怎么会老老实实站在那和我说话啊。” 我一愣,忽然感觉脚下似有动静,在低头,却已经晚了,雪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滴血,兀的一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在我脚下生出。 红孩子! 那黑压压的后脑勺,看不见脸的小辫子,红袄黑裤呜咽声,那气场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原来张庭智刚才这偷袭是故意露拙,自己挨揍,目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将血灵种在我脚下…… 我赶紧一边口念净身咒,力图护住真身,同时手作五雷印,朝着红孩子的后脑勺便打。 可那红孩子扭了扭脖子,发出一声声咯吱吱的响声,微微一个颤足,脚下就生出了两道红绸,各自悬起一根,以光速般将我的手腕缠住了,我那劈下去的五雷印,愣是被他用这血丝一般的红绸给控制住了。 净身咒对他竟然完全无效。 而这红绸,则拥有着决定强悍的力道。 事到如今,已经毫无疑问,韩庭义在江湖上干了许多不堪的事,但真正让红孩子惊悚江湖的却是张庭智。这么多年,张庭智也正是巧妙地躲在韩庭义的影子里,以红孩子四处为祸,但人们却只能把仇恨都夹在韩庭义身上。 两个红孩子稍微一对比,就能看得出来,张庭智的红孩子比韩庭义的红孩子厉害多了。 “罗天,被他控制住的人,就没有能脱身的,你输了!”张庭智冷笑一声道:“在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归藏就在我心中,可你不配听!”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小家伙,去,先要他半条命,我让他知道知道,这里是百醴观,不是云城!” 红孩子机械地扭过了头,那长在身后的小脑袋仰起来,瞪着红色的眼睛,开始咿咿呀呀唱起了迷魂调,那脖子也无限拉长,红孩子像个长脖子怪物,满是碎齿的嘴巴对着我的脖子和脸凑了过来。 说实话,确实有点晕,就像是醉了酒,身体有些不受支配。 但我的意识却很清楚,我一笑道:“张庭智,让你吧红孩子召唤出来,你还真听话。就像你说的,不给你点甜头,你怎么会如我之意,让这小东西和我如此近距离接触啊!” 我双手虽然缚住,可全身气脉正盛,屏气凝神,猛然释放,筋骨齐挣,砰的一声,将身上的棉衣爆了个四分五裂,于是,大雪地上,我赤裸全身,和红孩子咫尺而立。我深深纳入一口寒气,压入体力,同时启动上经脉中的三阴三阳六道经脉。 “小爷不才,受郁庭礼启示,在草屋观战的时候,凭我的感觉,用自己的舌尖血,以胸前三十六道阳脉穴位,勾勒了一副和郁庭礼身上一模一样的天山遁卦图。上乾下艮,乾为天,艮为山,以艮为狗,以戌为柱。正好对他!当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还在天山遁卦图上,有以三十六阴脉穴位,勾连了道家戌位雷印,这是十二地支雷印之一。虽然和郁庭礼的刺青比,我这是一次性的,但对付这红孩子,应该够用了吧!” 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阴心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太阳小肠经六道经脉一时间齐齐发力,诸点穴位如同萤火般闪烁金光…… 第828章 死猴子 如果没有白薇,在经脉穴位上对我的指点,我觉得,我不可能在修为上会有今天的造诣。 我跟着阿爷那会,所有的本事,全凭偷学。 招式这东西,你能偷学的来,可经脉运行这事,你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你也偷不来。 所以,在遇到白薇之前,我出师办事,靠的是两样,一个是斗心眼,第二个则是争强斗狠。 一般来说,这两样也就够用了。 毕竟,天下鬼祟三千,但恶鬼聊聊。 可等我被那个狗屁天师榜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就明显招式不够用了。能上天师榜的人,哪个不是老油条?玩心术已经不能碾压对手。至于争强斗狠,那就更小儿科了,不管是李老太还是金先生,他们哪个会怕一个肯玩命的小“流氓”? 所以,能走到今天,白薇对我进行的经脉理念灌输,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就像此时此刻,如果换做以前,我双腿双手缚住,我也就再无反击之力了。可现在不同了,只要丹田一口气,我就能策动筋骨皮。我能凭着感觉,找到自己每一道经脉之所在,控制住每一道要穴。 当天山遁卦图在我的胸前,以三十六道阳穴闪烁出金光的时候,红孩子凑过来的脖子嗖的一下就像是收回去的弹簧,一下子缩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缠缚着我的红绸也瞬间消失不见……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红孩子对于戌狗的恐惧肉眼可见。 不得不说,阿爷是个人才,让天师界闻之色变的红孩子,最终就被他的的法子拿下了。 但这小东西得了张庭智的命令,虽然恐惧却并没放弃对我的杀戮,这家伙摇身一变,又化成了一摊血雾,朝我裸露的皮肤就扑了上来。 这招我见过,这血灵只要浸入你的皮肤,瞬间就能寄生你体内,直到把你的血液榨干。 在云城的时候,它就来过这么一招。 可今非昔比,这团诡谲的血雾在落在我身体的一刹那,我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蓝色光晕,这光晕瞬间凝结成了一道闪电,轰隆一声就打在了血雾中间。 在炸裂的空气中,一声惨烈的尖叫声过后,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浓浓的臭气,是那种血液腐烂的气味…… “血灵!我的血灵!”张庭智失声尖叫起来。 烟雾散去,洁白的雪地上,散落着一层暗红色的尘埃。 凛冽的冬风一吹,恍若整个山谷里都弥漫起了那股子又腥又臭的血气…… “罗天,你杀了我养了几十年的血灵啊……”张庭智像是发了疯的牤牛一般,嗷嗷叫着朝我撞了过来。 我毫不客气,不等他靠近,随手朝着旁边的一个松树一个招引,掌心顿时凝结出了一道绿色的气团。 “去!” 气团瞬间做大,如同要涨破的气球,轰然正中张庭智的当胸,将其打出去足足两丈远,摔得浑身是雪。 “我和你拼了!”张庭智爬起来,整个脸都扭曲了,他将一张黄纸叠成的纸剑朝天一抛,纸剑轰然烧了起来,口念咒诀,双手做抟,瞬间周围好像形成了一道金光闪闪的圆形剑阵。 “诛仙斩!” 张庭智瞪大眼睛,手作法印,朝我一指,那场景恍若进入了幻境中,数不清的剑影嗖嗖嗖,就朝着我的面门而来。 看出来了,招式用尽,这是终于拿出了百醴观正经八百的术法。 可他未免太低估我了,这招式不是对付鬼群的吗? 我一个大活人,还是个天师,能连真假都不能识破? “张庭智,你也是修道的,我让你看看人家终南山的道术!” 我站在那纹丝不动,就看这那飞来的剑群,直接将陆拂石交给我的三花聚顶使了出来。 啪啪啪! 密集的金光剑劈头盖脸的打在我的身上,激荡起道道火光,除了身体有点痒,最终未伤及我分毫。 张庭智看呆了…… 他嘴角开始抽搐,手开始发颤,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我见时机也差不多了,随意一招手,在眼花缭乱的剑阵中伸手一抓,一个还带着火苗的纸剑就被我捏在了手中。 “张庭智,你还是不行啊,和你的两个师兄你,你这都是小打小闹啊,还有没有更高深难测的!”我朝着纸剑轻轻一吹,将那火熄灭了,丢在地上,故意碾了两脚。 打到这功夫,我承认我有点托大,我觉得,张庭智的所有本事,也不过如此了。 可就在我兴奋、他略显绝望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吱吱一声叫唤,在我刚才跳下的土丘上,那只猴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白薇的身边。 这只该死的猴子,爪子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找到的刀子,正对着白薇,朝他的主子得意洋洋的邀功。 张庭智瞬间转忧为喜,哈哈大笑道:“好猴儿,好猴儿,干的漂亮!罗天,你不是狂妄吗?你不是说要用我的命来和你交换解药吗?现在,你的女人,又一次落在了我的手中,你还狂妄啊。我一声令下,就足以让你遗憾终生!” 我尼玛! 万万没想到,事情到最后,竟然坏在了一只猴子身上! 我悄然运气,准备偷袭这猴子。 张庭智却察觉到了一样,马上大吼道:“猴儿小心,他要出手,记住了,他敢动一根手指,你离开杀了那女人……” 见我一脸愤怒,张庭智愈发得意,他抓起一个石头砸在了我的身上,怒吼道:“现在是不是风水倒转了?你现在还要不要交出归藏?” 就在这时候,忽然咻的一声,不见人影,却听见一声尖啸,好像什么东西飞来了,竟然直接打在了那猴子的后脑上。 那只该死的臭猴子脖子一歪,脑袋冒血,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第829章 杀了他 我愣住了,正在洋洋得意中的张庭智更是目瞪口呆。 “我的猴儿,我的猴儿……” 老东西喃喃自语,犹如霜打的茄子。 虽然危机好像是解除了,可我心里并不轻松,击杀猴子的可不是天外陨石,这说明周围藏着另外一个人。 我紧张地打量着周围,终于,在山回路转之处,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不,实际上是两个人,只是后面的人跟着他,犹如傀儡纸人一般。 “郁……郁庭……师兄?”张庭智瞪大眼,犹如梦魇中惊醒一般。 没错,来人正是阿爷。 阿爷单手插兜,另一手随意地捏着一根草棍边走边剔牙。脸上挂着那副阴阳不定的表情,只有那腿脚,一瘸一拐,和当年大不一样了。 较为让我惊愕的是他身后的人。 竟然是韩冰。 韩冰俨然已经像是一个机器人,机械地跟在他身后,没有任何表情,应该是被下了某种禁咒。 可她为什么会和阿爷在一起? 韩庭义不是跑掉了吗? 难道他跑掉的时候,丢下了韩冰? “师兄……好……好久不见!”张庭智嘴角微颤,盯着郁庭礼,双手无措,好像有些无处安放。 “不敢当啊!”郁庭礼吹了吹一块大石头上的雪,安然坐下,翘起二郎腿道:“师父死了,师门没了,哪还有什么师兄弟啊。张庭智,我这次回来,怎么没看见我师父的羽化塔啊。” 张庭智小声道:“前年雨水多,爆发了山洪,把……把师父的灵塔冲毁了,师父的骨灰也冲散了……我尽努力去追了,可惜当时水太大……” “你怎么没把自己的脑袋丢了?”郁庭礼怒吼一声,眯了眯眼道:“刚才距离远,听得不太清楚,怎么着?你没疯?也没瘸?” 看得出来,张庭智虽然潜伏了这么多年,但他似乎对郁庭礼很是恐惧,这和他大骂韩庭义的态度不大一样。 即便是阿爷挑衅地看着他,他也不敢回以目光,只是低声道:“师兄,我的疯不是装的,是……是当时真的病了,只是后来醒了。至于腿……确实是装的,可我没办法啊,当时那么多人围攻百醴观,你们都不在,只有一众小徒,我被他们群殴,再不示弱,会被活活打死的……” “我不想听你这些废话!”郁庭礼冷声道:“师父到底怎么死的。” “你们都知道的啊,师父是死在了闭关室里,当时我们都在山外,可能是死于走火入魔,也可能是死于敌人暗算……” “住口!”郁庭礼厉声道:“师父的闭关洞那是百醴观的秘密,外人根本就不可能打开。这么多年过来了,我很清楚,杀人者就在我们当中。” “那你凭什么怀疑我?为什么就不是你,不是韩庭义?”张庭智怒道:“难道仅仅是因为师父死后,我是第一个回山的吗?谁不知道,当时你在外面惹是生非,杀了人,四处逃命,给百醴观带来了最坏的名声,当时师父早就有了清理门户的心思。还有韩庭义,他在外面勾结那些有钱人,残害无辜,转了多少黑心钱?这些,师父都看在眼里,几次让他回山禁闭,他最有可能恩将仇报。就连那庭仁庭智也有怀疑……” 郁庭礼道:“合着我们都有和师父发生冲突的可能,只有你张庭智洁白无瑕,毫无破绽?” “至少在师父死后,只有我敢回来撑住师门门面,而你们却连回来祭奠师父的勇气都没有!” “谁说我没有?谁说我没有!”郁庭礼怒声道:“尽管,当年我在外面被人追杀,师父不肯原谅我,不肯救我;尽管他知道我喜欢师妹,可还是把师妹给了韩庭义;但师父就是师父,永远的师父,我从来就没恨过他。我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名声臭了,所以我不敢光明正大的回百醴观,可我还是悄悄地回来过了。在师父死后的一百天,我悄然回到百醴观,就在师父的羽化塔前,磕了一百个头。那天晚上,你却在偏殿里呼呼大睡,你都没有给师父上过香。” “你……你就跪了一夜,可我却在这荒芜的大山里,一呆就是三十年!” “这三十年你都干了什么?”郁庭礼眯着眼道:“地宫里,师祖的棺材是你撬开的吧?”那几个大殿被烧毁之后,地基是你撬开的吧?师父的密室宝座也是你砸烂的吧?你无非是在寻找师父闭口不谈的归藏而已。但你失败了。” “我……我没有……倒是你,你说这些,说明你在乎这东西,所以,真正恶毒的人是你!” “是我?哈哈!”郁庭礼哈哈大笑道:“师父生前说过,他要把百醴观留给庭仁大师兄,因为他仁义,守成有余。他要把毕生修为给韩庭义,因为他最有野心。他要把自己的衣钵给你,让你成为一代名道,不为别人,因为你秉性浮躁难测,这些道经能让你安宁下来。他要把师妹给我,也就是让我做他的女婿,因为我虽然顽劣,但最孝顺,给他做半个儿子,从此清明有香……这是师父的评价,我会杀师父?罗天,你脑子好使,你告诉他,为什么我能够如此快地将归藏掌握。比你都快!” 我大声道:“因为你也进过那地宫,你给你们的师祖,还有你师父的空棺材跪拜了!” “没错,我不单单跪拜了,我还磕破了脑袋。我郁庭礼就算再不是东西,在师父面前,我永远都是个孩子。因为我拜了,所以,我三十年前就掌握了归藏的楔子,而你,韩庭义都没做到,这说明你们两个心中有鬼。所有才有了三十年后,我拿到归藏后的突飞猛进。你张庭智还是一如既往的废物!你和我比孝顺,你配?若不是因为韩庭义和你这混蛋从中作梗,在外给我制造舆论,在师门诋毁我,当年我才是师父的女婿,留在百醴观给他烧香的是我!张庭智,师父到底是不是你害的!” 我才明白,原来郁庭礼也曾是“好好少年”过,原来紫萧子最喜欢的弟子是他。 张庭智被咆哮的郁庭礼吓得有些发颤,但还嘴硬道:“没有证据,就没有人可以指责我。和我相比,你和韩庭义永远都是百醴观的叛徒。” “好,好,还是师父对你的评价对啊,心思难测!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阿爷朝我怒吼一声道:“罗天,我现在命令你,杀了他!” 第830章 狗咬狗 紫萧子作为当年天师界头号人物,不说是天下无敌手,至少没人敢说能独战杀了他。可就是这样一个大佬,他的死却成了谜团。 阿爷郁庭礼,绝顶聪明,他的分析和我的猜测不谋而合,虽无证据,但种种痕迹直指张庭智,那就几乎错不了了。不管张庭智承认与否,他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罗天,你聋了吗?我让你杀了他!”郁庭礼声嘶力竭,两眼如狼盯着我吼道。 “张庭智罪该万死不假,可什么时候又轮到你命令我了?”我大声道:“郁庭礼,你不会又梦回多年前了吧。还以为我必须给你端尿盆,递痰盂,吹口琴,炸小鱼呢?” 郁庭礼冷笑一声道:“混小子,别忘了,刚才那臭猴子是我替你杀的,我可不介意下一步自己来当那猴子。” 老家伙说着,一纵身,跳上了土丘,伸手将白薇抓起来又跳了下来。 郁庭礼将白薇抛在雪地上,阴森森一笑道:“小天,你不会逼我杀她吧。按照辈分,我可是她师爹公呢!” 在我看见击杀猴子的人是他郁庭礼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威胁我。 果不其然,老家伙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阿爷,有话好好说,父子爷们之间,何必舞刀弄枪的呢!”我尴尬一笑。 “呵呵,求我叫阿爷,恨我郁庭礼,杀我老混蛋,罗天啊罗天,你的脸皮也不薄啊!真是能屈能伸。” “嗨,这不是名师出高徒嘛。你把白薇放了,咱们好好聊聊。冬天到了,你腿脚不好,刚才吃兔子的时候,有一张兔子皮呢,要不我给你做个护膝?年纪大了,别逞强了,要爱惜身体!” “啧啧,我差一点都要感动哭了!”郁庭礼道:“真是父慈子孝啊,不过,兔皮臃肿了些,你要是诚心,把你的肚皮剥下来给我做个护膝还不错。到时候二十四孝就变成二十五孝,后面加个‘人皮护膝’如何?” 尼玛! 老东西简直是油盐不进。 “罗天,你知道我的,我这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去,杀了张庭智,你不杀他,我就先杀了白薇,再杀了你!”郁庭礼袖口一甩,一把匕首就握在了手中,然后指向了白薇的脖子。 “别,我听你的!”阿爷是什么都能干的出来的,不要说一个姑娘,就算是一个婴儿,他也会照杀不误。 在一旁一直瞪着眼珠贼溜溜找寻生机的张庭智慌忙叫道:“罗天,你别忘了,你女人的解药在我手中,我死了,她也就死了……” “没办法,解毒至少还有个过程,可我不杀你,白薇现在就得死!”我正色道:“再说了,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管,但就冲着你给白薇下毒,你也得死。所以,张庭智,你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等死就是了!” “嘿嘿,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儿罗天嘛!”郁庭礼冷笑道:“张庭智,你多活三十年,已经够本了。换我是你,根本就不会抵抗,束手就擒就是了……” 张庭智失去了红孩子,又没了赖以自保的伪装,知道只要一战,必死无疑,慌乱中,他朝我大喊道:“罗天,我不要交易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伴生虫如何解毒。咱们两个合攻郁庭礼,赢了之后,我告诉你一个关于妖族的大秘密,你放我一条生路。怎么样?” “早干嘛去了?”我怒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如今,白薇在他手中,纵然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只能先杀你。” “你给我一分钟时间,我给你一个奇迹!”张庭智转而朝郁庭礼大喝道:“师兄,不管如何,我们曾经也是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兄弟,你今天要是送我走,难道就没有什么话和我说了吗?” “你?呵呵!”郁庭礼道:“和你有什么要说了?一个敢做不敢当的废物。这样吧,你过去之后,告诉师父,我郁庭礼给他报仇了。而且,百醴观没有断了香火,我郁庭礼拥有一个和我一样聪明的徒弟,未来,他将成为整个天师界的翘楚。” “好,真的如果看见师父,我会成全你的!”张庭智重重叹口气道:“请允许我最后朝百醴观鞠一躬吧!” 张庭智眯了眯眼,朝前走了两步,对着百醴观那残损的两座建筑物深深地鞠了一躬。 可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插手入兜,指尖一甩,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郁庭礼和我一愣神的刹那,就看见白薇的脖子上多了一只虫子。 那虫子张嘴就咬了白薇一口。 也不知道这是毒性相克的原理,还是这虫子也是伴生虫毒食中的一味,反正这虫子一咬白薇,白薇竟然瞬间醒了过来。 白薇先前和我说过,她虽然昏迷着,但是她的神志是清晰的。此刻白薇一睁眼,趁着郁庭礼没缓过神来,在雪地上顺势一滚,直接逃到了我的身后。 郁庭礼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上当受骗了。 张庭智则哈哈大笑,还朝我表功道:“罗天,怎么样,我给你的这个惊喜不错吧?” “我去你妈的!”我忍无可忍,看着白薇虚弱的在我身后随风摇晃,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你知不知道,这是她第三次醒来,第三次啊……这就是你说的惊喜?你踏马真的是活该千刀万剐。” 张庭智一脸嬉笑道:“我当然知道啊,嘿嘿,可这样一来,你就不受他郁庭礼控制了啊!而她如果得不到救治,离死亡就更近了一步,这样你就更得求我了……怎么样,现在要不要和我一起对付郁庭礼?击败他,我给你解药。” 我都无语了。 这可真是进了狐狸窝了,一个比一个狡猾。 也不知道紫萧子当年收徒弟的时候是不是在监狱里选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人渣啊。 郁庭礼倒是没那么慌张,冷笑道:“师弟,这么多年,你可一点都没变,蔫坏蔫坏的。” “彼此彼此,谁让咱们是师兄弟啊!” 郁庭礼朝我道:“罗天,我刚才就是吓唬吓唬你,我不会杀白薇的,好歹她也是你的女人,我的晚辈,对不对?你好好想清楚,如果你真和张庭智一起攻击我,先不说能不能打的赢我,就算最终得手,以他的品性,真的会给你解药吗?” “罗天,我一定说话算数!”张庭智也极力拉拢我道:“何况,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你就得站在我这边。” 此时白薇却疲惫地靠在我后背上,低声道:“天哥,就让他们狗咬狗吧,你谁的话都不要信。” 第831章 热闹了 “可是……” 我很矛盾。 说真心话,为了解药,我有心屈服。 但诚如郁庭礼所说,就算我和张庭智联手击败郁庭礼,以张庭智的德性,他也未必履约。 人一旦被胁迫,再想抽身就难了。 到时候张庭智一定会得寸进尺,再要挟我交给他归藏,与其那会骑虎难下,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让他得逞。 白薇低声道:“没有什么可是的……与虎谋皮,焉有其利,不管你联合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下来的目标都是你。我虽然很想活,可我不想看见你被人戏耍的样子。我喜欢的罗天,向来是自由不羁的,你要是为了我,给他们做鹰犬,那我会不高兴的……” 见我还在犹豫,白薇浅笑道:“趁着我还能说话,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我们说说话吧……”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也就听天由命了。 如果白薇真的会死,那我势必追随。 张庭智眼看着我要放弃了,赶紧在一旁大声道:“罗天,你算个男人吗?你要是连自己女人都救不活,那还有什么意义?你放心,只要咱们联手,我一定给你解药,倘若有半点虚言,我愿意天打雷轰。” “呵呵!”我冷笑道:“骗子的誓言,一文钱都不值。你若真敢作敢当,那你先说说,紫萧子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我……” “看见了吧?你不敢承认。老天要是有眼,早就对你天打五雷轰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败类。” 郁庭礼在一旁大笑道:“罗天,你这小媳妇倒是挺合我的心意。不错,不错啊,你能找这样一个深明大义的姑娘,算你小子的福气。这就对了,怎么能为了苟活就被人玩弄于鼓掌呢?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她都能接受,你还闹腾啥啊!让我亲自动手也好,你先下去待会,等我料理了张庭智,咱们爷俩再叙旧。” 张庭智眼见着郁庭礼步步逼近,开始缓缓后退,嘴上朝我骂骂咧咧起来。 “罗天,你这个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难道你想象不到我被杀了之后你的下场?郁庭礼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女人,你们都得死。我张庭智,只要归藏不要命,可他郁庭礼,什么都要,着你都看不明白吗?还有,我还有个大秘密呢,有关于妖族的,你难道不好奇?” 我扶着白薇,转身朝道观的方向走。 “你们两个不是都算计了一辈子吗?剩下的舞台交给你们自己吧!” 侧身躲过郁庭礼的时候,白薇侧脸看了韩冰一眼道:“天哥,把她带上吧……” 我不知道,韩冰是如何又落到郁庭礼手上的,但我知道,跟在他身边,韩冰绝对没有好下场。 但我带上她又如何? 接下来,我将要面对的是白薇的伴生虫毒爆发,陪她等待死亡,然后我也会死……她到时候还是会落在郁庭礼手中。况且,她现在处在迷魂状态…… “带上吧,不管怎么说,她千里迢迢来,也是为了你,为了给我拿解药,何况,她……一直都那么喜欢你!”白薇低声道:“我能让她醒过来。” 我点点头,准备走过去,将韩冰带走。 郁庭礼却阴沉着脸大声道:“别自找没趣,乱管闲事,她是韩庭义的孽种,我暂留她命,就是还没想到让她怎么死而已。” 白薇冷嘲道:“有本事和韩庭义决战输赢,你对一个小姑娘发什么狠?”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自身难保,还有菩萨之心,有那时间,你们小两口还是去做最后告别吧!”郁庭礼冷眼看着韩冰幽幽道:“和她娘一样的面孔,却是个孽种,看见她,我就看见了屈辱。何况,当年就是她鼓动着罗天离开了我……” 没想到,已经被逼上了绝路的张庭智,此时竟然使出了昏招,趁着郁庭礼分神之际,突然一记五雷阴阳手,偷袭了过来。 这五雷阴阳手,左手掌心朝外为阳,右手朝内为阴,前手作格斗假状,后手则藏着一手五雷印,速度又迅又猛,招式隐蔽凶悍,几乎一下子就到了郁庭礼跟前。 郁庭礼沉浸在对韩庭义的愤怒中,眼见偷袭,慌忙抵挡,结果还是被张庭智的五雷印拍在了左肋上,轰隆一下,一股黑烟升起,郁庭礼被打的哎呦一声,倒退了几步。身上几道火点,烧的皮肤发出一股焦灼之气…… “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郁庭礼呵斥一声,咬牙掸灭了身上的火焰,双手凭空一个大回环招引,感觉周围呼啸风都被他卷了过来。 “风气为动!” 郁庭礼翻掌一推,那卷起的风就像是龙头一样着朝张庭智咆哮了过去。 我看的目瞪口呆。 这就是风气为动? 显然,这一招可比木气为生更凶悍啊。 那两股风落在张庭智身上,好像要把他撕碎了是的,卷起他就狠狠抛过来七八米高,啪,张庭智摔在了碎石地上,一瞬间,口鼻出血,身上是几十道粗粝的血口子……那风就像是带着刀片是的,让他张庭智一下子没了人样…… 这仅仅是一招啊! “张庭智,你不是想要归藏吗?这就是啊,可惜,是我打出来的……”郁庭礼狂笑一声道:“太幸福了,我有生之年,还能拳打韩庭义,脚踢张庭智,老天对我不薄了……” 张庭智满脸是血,眼皮都被血浆糊住了,他艰难爬起来,使劲眨了眨眼,突然一个箭步,跑到了韩冰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喉咙道:“别过来,过来我就是杀人了……” 郁庭礼一怔,随即大笑道:“你拿韩庭义的野种威胁我?张庭智,你脑子秀逗了吧!来,你杀啊,你杀给我看。” 郁庭礼毫不顾忌,步步紧逼。 已经没了倚仗和希望的张庭智哆哆嗦嗦叫道:“别逼我,我……我真的会杀她的……怎么说,这也是一条命!你……你退后!” 郁庭礼幽幽道:“你杀她,还免得脏我手了……我谢谢你。” 就在张庭智濒临崩溃,准备杀人泄愤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道:“郁庭礼,二十年前,你去燕城和某人见过一面还记得吧?真要杀了她,你会后悔一辈子。” 我扭头一看,竟然迎面走来一个人,竟然是季岚。 更惊讶的是,季岚身边还有一个人——老羊皮! 第832章 杨庭信 郁庭礼和张庭智面对这个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都有些警觉,冷眼打量着老羊皮。 我一边朝老羊皮颔首示意,毕竟他是个前辈,还帮过我,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一边朝季岚努嘴问道:“什么情况,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季岚也有些懵道:“过完年,我从老家北上,想着先去白云山给师父拜完年,再去云城找你。结果电话里,宋叹告诉我说白薇中毒了,你们来了百醴观。师父在一旁听说了,什么都没和我说,就坚持也来了这里……” 我看着神情肃穆的老羊皮,心里顿时冒出个想法。当初在白云山峡谷,老羊皮对我讲起百醴观的旧事,滔滔不绝,犹如身临其境一般。当时我没太在意,现在一想,莫非他就是…… “你是谁?”郁庭礼幽幽道。 老羊皮看了两人一眼道:“一晃多少年没来这鸡鸣山百醴观了,山水依旧,只是少了几座殿堂啊。张庭智,他郁庭礼不认得我,你应该认得啊,咱们见过一面的。” 张庭智眯了眯眼,突然瞳孔放大道:“难道……你是杨庭信?” 果然,老羊皮就是杨庭信。 老羊皮微微点了点头,朝着郁庭礼和张庭智道:“三师兄,四师兄,杨庭信有礼了。” 郁庭礼鄙夷地扫视了一眼,不屑道:“你就是杨庭信?别套近乎,谁是你师兄?据我所知,我师父紫萧子平生只收了四个徒弟,什么时候多了个杨庭信啊。” 老羊皮并不生气,平静道:“当年师父收我的时候观里并没别人,但师父说过,早晚我会和你们四位师兄相见,所以,给我留了一个信物,他说,这东西你们都认识……”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铜皮折扇,朝两人晃了晃。 郁庭礼没吭声,显然,此物他认识,确实是师父的身边物。 张庭智眨了眨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大声道:“没错,我承认,他就是杨庭信,是师父生前收的最后一个徒弟。师父还在的时候,我最后一次回山,见过他。” 郁庭礼冷声道:“张庭智,你变的倒是快,先前你还说,杨庭信算不上百醴观弟子呢!” “那你不用管!”张庭智厚着脸皮道:“我那会是忘记了,现在我想起来了。庭信师弟,看见了吗?此人就是郁庭礼,是师父生前最痛恨的宗庭败类。既然你回来了,就该和我一起,替师父清理门户!” 郁庭礼怒道:“张庭智,你他妈还要脸吗?承认他,就是为了拉拢他对付我?” 老羊皮道:“师父确实是和我说过,百醴观的百年声誉,有一半是因为败坏在了郁庭礼的手中。” “听见了吗?”张庭智大笑道:“这就是师父对你的评价!” “我还没说完呢!”老羊皮继续道:“师父也说了,另一半的清誉是被他自己败坏的,所以,在这一点上,他最喜欢的还是郁庭礼。敢想敢做,敢打敢冲,看见郁庭礼,就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郁庭礼皱了皱眉道:“如果你真是杨庭信,就当你是我师父的徒弟。可你这忽而贬我,忽而褒我,什么意思?你今天回百醴观到底有什么目的。” 老羊皮道:“我来,有三件事。第一,罗天是我小友,他出事,我自当到场。第二,多年不回师门,趁着两位师兄都在,我回来看看,也算是祭拜师父了。第三,当年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二,有些不该成为秘密的秘密,今天就都公之于众吧。” 郁庭礼不耐烦道:“你有话赶紧说,我还要杀了这厮呢!” 老羊皮突然看着韩冰道:“咱们就从这丫头说起吧。” “她?她有什么好说的!”郁庭礼道:“很快,她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她不能死,尤其是不能被你郁庭礼杀死!”老羊皮道:“否则,你会遗憾终身。” “为什么?”郁庭礼怒道:“一看见她,我就仿佛看见了韩庭义那王八蛋!” “因为……她是你的女儿!”老羊皮重重叹了口气。 啊? 不单单我惊呆了,连郁庭礼都被雷了个外焦里嫩,愣了半天,破口大骂道:“姓杨的,若不是看在你确实在师父身边待过一段时间,我才不会听你废话呢。可你要是在这信口胡诌,别怪我不客气。” 老羊皮却道:“我没有胡说,这是事实。” “放屁!”郁庭礼像是被戳到了痛点,咆哮道:“我要杀了你!” “坦白说,二十年前,你是不是曾经偷偷去过一次燕城,那一次,你见到了萧雅。” 怎么又冒出一个萧雅来,萧雅是谁? “你要说什么?”郁庭礼咬牙呵斥道:“我不允许你提萧雅,更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我大概明白了,萧雅可能就是郁庭礼的师妹,紫萧子的女儿。这样来算的话,紫萧子应该俗姓为萧,紫萧子是他的道号。 “你就回答,你是不是见过她!”老羊皮追问道。 “是,我是见了她!”郁庭礼此刻的怒火似乎已经发生了转移,他一步步朝老羊皮逼了过去。 我了解他,他的神色告诉我,他已经动了杀机,随时都可能对老羊皮出手。 “就是那一次,萧雅有了你的孩子!” “呵呵,呵呵!”郁庭礼大笑一声道:“杨庭信是吧,师父的关门弟子是吧?好,好啊!” 我赶紧提醒道:“老羊皮,小心,他要出手了!” 老羊皮看着眼神凶戾的郁庭礼继续道:“那天你流血了!” 郁庭礼突然一个箭步,直接扼住了老羊皮的喉咙,吼道:“我杀你了。我已经这把年纪了,对于过去的岁月,也就剩下那点可怜的回忆了……难道还需要我直白地告诉你,我和萧雅那天什么都没发生吗?你告诉我,没有发生任何关系的两个人,是如何有了一个女儿的。杨庭信,你在侮辱我的人格!” 老羊皮平静道:“这世界,远比我们自认为的样子复杂的多。谁说只有发生了关系才能生孩子?如果我告诉你,萧雅不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呢?” “你什么意思?”郁庭礼一怔。 “萧雅……她实际上是个妖人!” 第833章 喜欢你 这话一开口,白薇、季岚就看了看我。 妖人……这不是我特有的尴尬角色吗? 郁庭礼扼住老羊皮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开,嘴上威胁道:“杨庭信,你最好给我说个清楚。” 老羊皮道:“认识师父的时候,我只有十六七岁。实际上那时候我还是白云山的弟子。而且是大弟子。小时候不懂事,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偶然间才知道,我那白云山的师父竟然是我的杀父仇人。他杀了我的父母,却像个大善人一样,把我带回山上抚养。我报不了仇,在白云山又待不下去,就跑了……白云山四处追杀我,我误打误撞,跑到了这鸡鸣山,有一天被人追杀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紫萧子,他轻松击溃了杀我的人,把我带回了自己的道观。” “一开始紫萧子没打算收我为徒,让我吃饱了饭,就想让我离开的。但听我说,迟早要回白云山报仇,紫萧子就留下了我。他说他喜欢有胆气的人,就像他的三徒弟一样,这样的人能干大事。师父说,他先前有四个徒弟,我一共在道观里呆了半年左右,这半年里,这四个徒弟,只有庭仁师兄回观两次,庭智师兄回过一次。师父说,弟子大了,就离他远了,他能理解,可我还是能看得出,师父很多时候是有些寂寞的。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也可能是因为我年纪小的原因,师父有时候会主动和我聊天。他告诉我,他虽然是个道士,但却有个女儿,这个女儿,在山外的农户家里长大。” “没错,小师妹就是从农户家里长大的,师父还说什么了?”张庭智在一旁故意起哄道:“师父是不是还说了,绝对不能让师妹和郁庭礼在一起啊,哈哈!” 老羊皮道:“我问师父,那师娘是哪里的姑娘,为什么最终没有在一起?师父有些怅然若失,开始没说,后来有一天我们两个喝了点酒,师父才告诉我说,师娘是山里的姑娘,本是他猎杀的对象。我当时年纪小,还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就追问师父为什么要猎杀一个山里的姑娘。师父苦笑一声,告诉我,师娘是个妖,是一个多花蓼草妖。” “你胡说!”郁庭礼怒声喝道:“妖言惑众,人和妖怎么能在一起!” 老羊皮努了努嘴,指了指我道:“那他是怎么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是桃核里生出来的?” 你妹的! 你们说你们的,扯我干嘛? 郁庭礼看了我一眼,瘪嘴道:“也是,当初我知道这小王八蛋是个妖种的时候也没法理解……” “师父说,这本是一个绝密,有个道友告诉他,这终南山上,藏着一个神秘的多花蓼家族。其中,有些株特殊的多花蓼,具有长生不老之身。只要能猎杀其一,以丹药之法吞服,就可以逍遥成仙,不受轮回。当时的师父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本就飘飘然中。一听说可以成仙,自然也就什么都没考虑,就欣然去了终南山。谁知道,进山没多久,他就遇到了师娘——琉堇。他才知道,原来多花蓼女子竟然是那样的娇艳多情。总之,师父看见师娘之后,就放下了先前的想法。一个多月之后,他离开终南山回到了鸡鸣山,他本想带师娘走,可师娘却说,自己不能离开多花蓼山谷。大约一年后,鸡鸣山忽然来了个苦行道士,将一个女婴送给了师父。那道士告诉师父,故人已去,空留女婴,让师父将她养大吧。师父追问之下才知道,师娘修行太低,生下女婴之后,已经去世了……师父怅然道,自己虽然素来行事乖张,可好歹也是个正人君子,知道那琉堇姑娘不能离开多花蓼山谷,就根本没有和她有越雷池之举,怎么可能有孩子?那道士却告诉师父,多花蓼女妖,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都能修元春秘法,只要心有所属,含其阳血,就可生育后代。那道士还告诉师父,妖人之后,阳寿不长,这女婴就希望他能好好照顾了。” 终南山! 多花蓼山谷! 人妖之恋……人妖之子! 这出身和我几乎一样啊! 我有些激动,忙朝老羊皮道:“这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那紫萧子有没有说过,他后来有没有再去多花蓼山谷?那个叫什么琉堇的姑娘真的去世了吗?还有,紫萧子后来是如何给他女儿延寿的?” 老羊皮道:“师父说,那是他一辈子最难过,也最高兴的一天,难过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永远的去了,高兴的是,他有了自己的女儿。但鉴于他自己的道士身份,他就把那孩子交给了山外的农户帮养。从那天之后,他就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女儿渡过十八岁的死结,其中最珍贵的就是鸽子蛋大的东珠粉,这是萧雅必服之物。同时,将那关于食用多花蓼可飞升成仙的传说埋在了心底,再也没告诉过别人。让他欣慰的是,女儿的十八岁总算是平安渡过了。但让他失望的是,自己的两个徒弟,却为了自己的女儿反目成仇。相互攻讦。那时候,郁庭礼离开师门,在江湖上人人喊打,欠下十多条人命,师父不敢将女儿交给他。恰恰这时候,韩庭义却在燕城小有成就,且为萧雅备下了十年都吃不完的进补东珠。在一次醉酒之后,韩庭义还差点轻薄了萧雅。事后,他跪在师父面前,求他成全了他们。师父见郁庭礼迟迟不回师门,一狠心,就成全了韩庭义。但同时,也把他赶出了师门。” 郁庭礼此刻神色已经有些恍惚。很显然,老羊皮有根有据讲述的往事,已经让他开始动摇,韩冰或许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对了,师父曾经拜托我,以后有机会去燕城看看。他自己拉不下脸去看自己的女儿,而他的女儿也因为把她许配给韩庭义而记恨他,一晃数年不曾联系。结果,我离开鸡鸣山没多久,师父就去世了。我呢,修为低,不敢露面,一边躲避白云山的追杀,一边苦修。等我小有所成,去燕城想尽办法见到萧雅的时候,她已经极其衰弱了,师父的办法最终还是没能让她活下来。那时候的萧雅甚至都不知道师父已经去世了,韩庭义一点消息都没告诉她。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小雅哭着说,她不久之后,就回去见父亲了,有个礼物,送给郁庭礼,这是上次见面,咬了他一口,给他的补偿。” 郁庭礼瞬间泪如雨下。 多少年了,我从没见过阿爷掉过眼泪,这是唯一一次。 原来,恶魔也有动情的时候。 “你说过的,你和他过的很好!你说过的,根本就不喜欢我!你说过的,见我一面,就是因为恨我!你狠狠咬了我脖子一口,你吸着我的血,让我滚蛋……”郁庭礼怒吼道:“我不相信,这都是你们在骗我。” 张庭智哈哈大笑起来,高声道:“原来如此,这么说,这小丫头还真是你郁庭礼的女儿,有本事你杀我啊,杀我啊!” 此时我站在张庭智的侧翼,出其不意,突然使出了妖藤,在其毫无防备之下,妖藤猛地将其缠住,愤然发力,狠狠灌在了地上。白薇努力撑着身体,一把将木讷的韩冰拉了过来…… 第834章 陈旧的秘密 白薇一救下韩冰,就连连朝后退了几步,尽可能地拉开了她们和张庭智、郁庭礼的距离。 张庭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慌张且愤怒地朝我怒吼道:“罗天,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没听见吗?她是郁庭礼的女儿,你忘记郁庭礼当初是怎么奴役你的了?你竟然还帮他。” “我只知道,这是人性,和她是谁没有关系。但凡你张庭智还是个人,就不该拿一个姑娘说事。”我冷声道:“更何况,你有前科,白薇的毒还是你下的。” 张庭智恼羞成怒,愤恨道:“既然如此,你休想得到我的解药。我死可以,我也要让你尝尝丧亲之痛。呵呵,你知道吗?伴生虫毒在爆发的最后时刻,中毒人虽然在昏迷中,但却要饱受万虫噬心之痛,到时候,死相狰狞,七窍流血,纵然一命呜呼,也别想走的轻松。” 这王八蛋,简直是丧心病狂。 我瞄了白薇一眼,苍白的面孔写满了失落,显然,这两句话,让看淡生死的她也心神惶恐起来。 她终究是个姑娘。 谁能愿意,自己就连死都不能净身而去呢。 “张庭智,你大限到了!”郁庭礼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受韩冰身世的影响,他抬手指着张庭智道:“把解药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张庭智握了握拳头,摇头道:“怎么?你们师徒两个又穿一条裤子了?罗天的事,你也管?” “这用不着你操心,就问你交还是不交!” “我不交!”张庭智大声道:“我太了解你郁庭礼了,就算我交了,你也会杀了我。毒就是我下的,可我是为了什么?为了师父的遗愿。你们别忘了,在师父亡故之前,我可是最后一个见了师父的人,当时师父和我说,他后悔把归藏藏起来了,应该让我们师兄弟四个都修习归藏,让我一定要把归藏找到,继承他的衣钵,将百醴观发扬光大。可现在,归藏在罗天的手中,他却不肯交出来……你们要解药也行,可必须交出归藏。我是为了师父啊……” 此时老羊皮幽幽道:“张庭智,这话你骗一骗别人也就罢了,我还在这,你就敢满口胡诌?我且问你,师父为什么要把归藏藏起来知道吗?” “师父修为盖世,江湖难求一败。这归藏是超出现今山医命相卜五玄之术的大招,杀人无形。他把此术藏起来,就是不想让世上太多的人觊觎此术,以显自己的仁慈之心!” “得了吧,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你不觉得假吗?”老羊皮道:“师父的性子你们难道不知道?他老人家一辈子争强好胜,虽然一把年纪,但向来霸气凛然,最讨厌儒家那所谓规矩,所以,怎么可能为了什么‘仁慈之心’将归藏藏起来?” “那你说是为什么!”张庭智目光飘忽地反问道。 老羊皮幽幽道:“因为,归藏和易经的本质区别在于,归藏是坤卦为首的秘藏之术,对大地万物具有极强的控制力。世上虽然有无数人觊觎终南山多花蓼,但因为山医命相卜的五玄之术的天然缺陷,并不容易捕捉多花蓼。即便是高手入山,最多也就能猎捕多花蓼中的少数。就像十八年前的那场终南山大乱,那么多人攻上多花蓼山谷,却也只是烧山毁庙,却无法将多花蓼家族从地下捕捉到。可归藏就不一样了,单单地气为藏,木气为生两招,就能将山林所有妖类拘捕出来。这才是师父为什么要把归藏重新埋回了关中的墓中。” “师父,你的意思是说,师祖把归藏藏起来,是为了保护多花蓼家族?”季岚忙问道。 “没错,师父和我说过,他这辈子,最对不起人就是琉堇。纵然他也想飞升成仙,可觉不允许再有人惦记多花蓼。他深知道,这天下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他这几个如狼似虎的徒弟。所以,这才是他把归藏收起来的原因!没有人有归藏之术,就谁也不能在惦记多花蓼家族。”老羊皮道:“师父之所以敢把这件事告诉我,是因为我当时只是个孩子,而且,修为和你们相比,不值一提。三师兄,你最后那次回山,我记得你是不欢而走,坦白说,你是不是和师父提到了归藏?” 张庭智顿时满脸慌张,怒喝道:“姓杨的,我承认你,你是百醴观的老末。我不承认你,你就是个外人,再敢胡说八道,我……我宰了你。” 老羊皮则继续道:“你杀了我,我也得把话说完。师父死后的这些年,我曾不止一次调查过,当年攻上多花蓼山谷的都是些什么人。江南的金屠夫,西北的赖陀螺,还有蜈蚣山的囚老道,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似乎都和年轻的你——张庭智认识。你能否当着众人的面告诉我们,火烧多花蓼山谷的那些人,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你……你妖言惑众,找死啊!”张庭智叫道:“我没有……” “你有!”老羊皮大喝道:“师父当年死在了密室里,我们所有人都诧异,为什么他会死在了只有自己人才能打开的修行洞中。而且,那时候几大弟子却都不再山中。这个悬案,让我疑惑了半辈子,直到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其实杀人的人,在师父死的时候,根本就不用回山。因为,师父死于毒杀!” “呵呵呵,听见了吗?郁庭礼,这人像是疯狗一样乱咬啊,你我都知道,师父人称‘老仙翁’,鼻子最好用了,什么毒,只要在他面前,就能嗅得出。你敢说他死于毒杀?谁又这本事。” “没错,就是死于毒杀!”老羊皮道:“我在白云山隐居的时候,有一次误吃了一种野菜,差点被毒死。只因为那野菜,有一种酒酿的香气。后来山中的崖柏小灵告诉我,那是一株醴钩吻,不是立刻即死的剧毒,但只要吃够一定的数量,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我当时就想起来了,这野菜的味道,和鸡鸣山的百醴泉的味道一样,甘甜可口,像醴酒一样,而众所周知,我们的师父,平生不喝稀粥,不喝热茶,只喝百醴泉的水。杀师父的人,就是利用这一点,把这醴钩吻下在了泉水里,这个人,只有两个人可疑,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最后回过道观的张庭智!” 第835章 蛰伏三十年 张庭智脸色大变,很明显,老羊皮的话,戳中了他的要害。 老羊皮看似东一句,西一句,实际上很有逻辑。 提到紫萧子藏起归藏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紫萧子被害的原因,也就是张庭智杀人的动机。 而提到醴钩吻,则是点出紫萧子被杀死的工具和张庭智的作案手段。 有了动机和工具,就剩下了证据了。 张庭智也正抓住了这一点,拒不承认,冷声怒道:“杨庭信,你说这么多,全是屁话。你说我杀害师父,你有证据吗?” “多年前攻入多花蓼山谷的那些人和你有关联,这你不否认吧?”季岚插话道:“这就是证据。” 张庭智一笑道:“这算狗屁证据?这最多只能说明,我遇人不淑,交友不慎。难道说,我家的狗咬人,就能证明我也有咬人的动机?” 老羊皮喃喃道:“这么多年,你一直留在百醴观,身体残疾,精神混乱,让我一度以为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毕竟,一个对祖庭有这么深感情的人,怎么可能是杀师凶手呢?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来百醴观。是,我没证据,所以我不敢,也不忍心怀疑你。可师父在天之灵都看着呢,我不可能一辈子让他死的不明不白。我想了,能下毒的既然只有你和我,而我又不是凶手,我怎么来寻找证据呢?证物可能没了,毕竟一晃这么年了,那就只剩下证人了。季岚,去,把雪窝子里的人给我拖过来。” 好家伙,老羊皮办事严谨啊,原来还有证人。 他是一步一步把张庭智逼到死角,让他自己喊着要证据,这才不慌不忙把人请出来…… “好勒师父,我还说呢,千里迢迢,你为什么要带上这么个要饭花子!”季岚冷冷扫了张庭智一眼,山外的方向走,拐过山湾,就从雪窝子里拉出一个人来。 走近了些,能看的更清楚。 这人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眼神浑浊,恶臭扑鼻,说不准多少年没洗澡了。 季岚将这人拖到老羊皮身边,朝前一推,这家伙胆怯地扫了一圈众人,在看见张庭智的那一刹那,吓得突然那惊叫起来。 “张四爷……” 然后扭头就要狼狈逃窜。 可老羊皮一把将他拉住,双眼盯住他的瞳孔,严肃又不失和气道:“不用害怕,我在这里呢……问你什么你只管说就行。” 看的出来,这人对老羊皮是充满信赖的。 老羊皮转而朝张庭智道:“四师兄,张四爷是你当年在江湖上的绰号没问题吧?” 张庭智紧张地打量着郁庭礼,他知道,这些人中,只有郁庭礼有瞬间秒杀他的可能。见郁庭礼还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冷笑道:“是又如何?怎么,就因为他叫出了我的绰号,我就罪该万死?当年谁都知道我是百醴观弟子,排行老四,叫一句四爷不为过吧。这臭乞丐是什么东西,我又不认识!” 谁料,臭乞丐却瞪着眼,紧张兮兮道:“我认识你,到死我都认识你……你是张庭智。” “认识我的人多了,毕竟当年我没瘸腿的时候,也算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 可接下来,这乞丐的一句话,却让张庭智脸色大变。 “你不是瘸子,你根本不是瘸子!十八年前,你和囚老道一行去终南山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们,你是假瘸子。我……我就是囚老道的徒弟,我叫黑子……当时就是你联络的我师父,还有金屠夫等人,你说,你知道一个秘密,终南山多花蓼中,有一个妖女,身上有什么上神之血,只要抓住她,炼丹成丸,吃了既可以成仙飞升。可后来虽然利用手段,找到了九真界,攻了进去,也杀了不少的多花蓼,却根本没有找到那个什么女妖。你们一不小心,把终南山给点着了,惹的终南山那些道门大怒,为了隐瞒这件事,你们这些主谋,把当时包括我在内的二十多个弟子和登山的向导、拿枪的山民总共三四十人引诱到一个山谷,放火把我们烧死灭口。我命大,侥幸活了下来,可整个人却也毁了……”乞丐一撩凌乱的头发,漏了半张被烧焦的脸,哽咽道:“魔鬼,你们那些人都是魔鬼,连自己人都杀……要不是杨先生给我治病,我还疯着……”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压根不认识你!”张庭智结结巴巴叫道:“杨庭信,你……你从哪找个老要饭花子来唬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臭乞丐大叫道:“你敢说不认得我?可我认得你,你胸前有三颗黑痣对不对。当时你还和他们臭显摆,说胸前三痣,大富大贵。” 一直阴沉着脸,情绪极坏的郁庭礼此刻终于开口道:“师弟,我没记错,你胸前有痣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吧,就连杨庭信,他也绝对不知。如此看来,你确实曾经去过多花蓼山谷啊。现在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多花蓼中有什么上神之血的……” 张庭智纵然死牙赖口,可此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也无法抵赖了。 “要怪,只能怪师父不肯告诉我那盒子埋在了哪里……” 张庭智狗急跳墙,突然咬破手指,朝天虚画一道大符,咆哮道:“老子就是运气不佳,蛰伏三十年……未得垂怜,若是让我得了归藏,今天要死的就是你们……” 呼! 随着一道血符生成,瞬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狂雪漫卷,天地之间,好像一下子混沌开来。张庭智一头扎进了狂风暴雪之中,不见了身影。 “能在百醴观,怒斩杂畜,也算是能让师父瞑目了!师父,您看这一招风气为动,可与您当年相提并论否?” 郁庭礼凄然一笑,左右两手浮动为风,霎时间,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大手就钻进了那风暴之中。 正当所有人看的出神的时候,他猛然一收手,逃掉的张庭智就像是被捆缚了一下,硬生生给拖了回来,一跟头栽倒在了众人面前。 我趁势上前,直接锁住了他的后颈。 张庭智仓皇朝我叫道:“罗天,高抬贵手,我告诉你解药,放过我好不好……到了这会,只有我能帮你,你三思啊!” 白薇却淡然道:“天哥,杀了他!” 我不再犹豫,也不再从这种人身上抱有幻想,一掌催下,瞬间脊椎寸断……张庭智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脑袋抢地,以一种怪异的跪姿没了呼吸! 第836章 我没来迟吧 见我杀了张庭智,众人大感解恨,倒是郁庭礼显得很压抑,不甘的跺了跺脚。 “你杀他干什么?他该死在我的手上!” 我懒得理他,转身走到白薇跟前,抱住她,替她撑住身体。 “感觉怎么样?” 白薇淡淡一笑道:“还好,至少目前还没什么感觉。” 我知道她在宽慰我,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罗天,问你话呢,谁让你杀了我的仇人!”郁庭礼怒火难消,多少年的东躲西·藏,本以为只是找韩庭义复仇那么简单,没想到却引出这么多事来。此刻张庭智暴毙,让他失去了发泄的目标,竟然掉头朝我嘶吼起来。 看着虚弱的白薇,我本就心乱如麻,此刻听见他像一头叫驴一样朝我大呼小叫,顿时怒从心头起。 我猛然转头,瞪着郁庭礼怒斥道:“你这个疯子,把嘴巴闭上,你有什么资格朝我骂骂咧咧?你怒火难消,没处发泄,那就拿脑袋撞墙去。老子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心情不佳,别招惹我!” 郁庭礼一愣,大概着没想到我敢反向呵斥他。 “你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你不就是掌握了归藏吗?那又如何?大不了和你拼命。你也看见了,白薇现在这幅模样,她要是活不了,我踏马压根也不想活。你和我狂什么?郁庭礼,你扪心自问,你踏马是不是个失败者?你这辈子,窝囊透了,恶心透了。” 郁庭礼老脸憋的通红,咆哮道:“罗天,你疯了,我看你是活够了!” “我说错了吗?你看看你这三十年,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你什么资格再这大放厥词?作为别人的徒弟,紫萧子死的不明不白,这么多年,你都没勇气回来一查究竟,失败;作为萧雅真正喜欢的男人,你将她拱手相让,到最终都不知道她喜欢的是你,失败。作为别人的父亲,你当年为了报仇,掳走自己的亲生女儿,差点……犯下滔天大罪,失败!至于你我之间,你作为师父,作为长辈,就更不用说了,失败中的失败。你天生就是个性情暴躁乖张,但又胆小懦弱,无恶不作,无善不从的废物,简直愧为人类,猪狗不如!” 说实话,我有点崩溃了。 我知道,按照先前的时间推算,白薇很快就要睡着了。 可我无能为力,没有办法救她。尤其是,都这时候了,她还笑着宽慰我,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我想死。 我骂郁庭礼不单单是因为他该骂,主要是我在作死。 破罐破摔吧,如果他真要杀我,我还能用命和他搏一搏,至少能让这无助的时间里有点事做。 可郁庭礼被我骂了之后,暴怒的嘴脸在僵硬地绷了几秒钟之后,突然垮塌了。 第一次见,他的脸也会扭曲的跟牛粪排子是的……粗糙的皱纹拧在一起,像个孩子一样负气道:“罗天啊罗天,你真是我养大的好儿子,你知道什么样的话带刺儿,知道如何往我心窝上狠插。是……我猪狗不如……” 一个狡诈、阴险、恶毒、暴戾了多少年的老匹夫,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本来我还有一肚子可以羞辱他的话,这时候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我不想在这看一个老流氓流青春的眼泪,转身扶着白薇就往回走。 这里是风口,太冷了,我带她找个暖和一点的地方,说说话。 “站住!”郁庭礼突然猛地抬头,红着眼睛朝我吼道。 我转过身,冷眼看着他,已经做好了厮斗的准备。 “干什么?事到如今,还想要归藏那残缺的两字诀?”我冷声道:“呵呵,对不起,两个字,没有。你要是想成仙,用不着那么费劲,我就是多花蓼的后代,你大可以直接杀我,取血,炼丹,看看吃了我能不能成仙。” 郁庭礼看了看我,张了张嘴,嗫嚅道:“我不要归藏,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帮你?”我阴森一笑道:“除了帮你抹脖子,我帮不了你干任何事。” “帮我把她先带在身边……” 郁庭礼目光落在韩冰身上的时候,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我也知道,虎毒不食子,他现在心里对韩冰充满了愧疚,可我无心他顾,我现在只想着白薇的毒,便生冷道:“自己造的孽,不该自己赎罪吗?你杀韩庭义,那是匹夫之怒,没人可以指责你,可你掳走一个花季姑娘,你心里藏的什么邪念,你自己难道不知?现在知道她是你女儿了,你不该羞愧的拔刀自刎吗。” “我没有,至少这次我没有!”郁庭礼略显可怜地辩白道:“当时我可以诛杀韩庭义的,可这孩子突然冲出来,挡住了我猎杀韩庭义的路。韩庭义就这样自己逃窜了……我原本以为,她是他的女儿,所以想杀了她的……可她太像她母亲了,我下不去手……” 原来如此,我就说,按照先前他们两个对决的势头,郁庭礼占据了绝对上风,他肯定是能杀韩庭义的,怎么会让他跑了?原来是韩冰以命相护。 可惜,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护住的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杀人的才是…… “天哥,带上韩小姐吧!”白薇低声道:“想想,她也是为了救我而来。如今知道了这情况,她也够难过的……” 白薇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如何? “谢谢你!”苍老的郁庭礼,朝白薇微微鞠了一躬,朝我道:“我这辈子,到这里,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年轻的时候,张扬跋扈,惹下了仇家;师门内,又被韩庭义算计,张庭智谗言,错过了那么多……到如今,才知道,原来我郁庭礼还有个女儿。可惜,却不能相认。我不能让她以此为耻……罗天,若是可以,请你把她送回燕城。” 郁庭礼摇摇晃晃,转身要走。 老羊皮开口道:“师兄,你这是要去哪?” 郁庭礼怔住,想了半天道:“我也不知道该去哪……但肯定要离她远点……” 一个人,活到这把年纪,才知道为自己做的错事感到羞耻。 也不知道这是他的幸运,还是悲哀。 郁庭礼没走山谷,而是直接走进了林子间,他像是惩罚自己一般,专门往北风凛冽处走,最终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中。 老羊皮深深的叹口气道:“罗天,对不起,原谅我只能给你们真相,却不能救下白姑娘,毕竟,伴生虫毒太复杂,当年师父也没有教授我太多……” “没关系,您老千里迢迢能来,我已经感激不尽!可惜这里大雪漫天,白薇病急,我没法和您老多叙旧说话了……”我转而朝季岚道:“你先带杨道长去偏殿暂歇吧,我……我想和白薇单独待会。” 就在我抱起白薇,准备往山洞方向走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口哨,一个脚步凌厉、穿着干练的身影从山口走了过来。 “罗大哥,白薇姐,还好,我没来迟!” 第837章 内毒以寒泻 青黛?! 在我都开始绝望的时候,大雪地里,一袭红衣的青黛竟然出现了。 这小丫头片子,走路带风,数九寒天,她却走的额角挂汗。 本来就细皮嫩肉的川妹子,此刻挂着红扑扑的脸蛋,远远看去,娇艳如花苞一般。 白薇虽然满身疲惫,可还是微微一笑道:“青黛,好久不见啊。以前见你,你总是一身青衣,今天却穿了一袭红,好看,太好看了……就像是开在这雪地里的花儿!” 青黛苦笑道:“没办法,这是我最厚的衣裳,知道北方冷,可还是没想到这么冷。白薇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一旁的季岚早就盯的两眼冒火星子了,一听这话,二话不说,赶紧脱下了自己的棉袄递了过来。 “青黛是吧?我……我叫季岚,是罗天的哥们。早就听老罗说过你,说你是川中一朵花,药王谷的活神仙。今天这么一见……确实……天下还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啊。咳咳,北方天冷,先披上我的衣裳吧,兔毛的……” 你大爷,这小子未免太热情了吧。 “青黛,你穿吗?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白眼道:“这小子刚才看你,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青黛一笑,接过衣裳就披在了身上。 “没关系,我们川中儿女,向来是水火不惧。另外,这位季小哥,必须告诉你一句,我还有三个月才满十八岁。所以,明白我的意思吗?” 季岚厚着脸皮道:“我知道,嘿嘿,我愿意等。” 我无语道:“人家的意思是说,离她远点,人家还是未成年少女呢。” 老羊皮道:“季岚,别添乱了,眼下救人要紧。快,先回道观去吧,好歹能避风。” 众人点头称是,赶紧往回走,很快回到了百醴观。 一路上,我没敢朝青黛多问,因为不想听见不好的消息。 倒是白薇,进了厢房,便开门见山道:“青黛,我是医生,以我自己对身体的了解,我现在虫毒已经攻入肺腑,从传统医理来看,没救了……当然,你是毒王,你们救人的方法和我们不同,你告诉我,姐姐我还有救吗?” 青黛也不隐瞒,正色道:“白薇姐,电话里我和罗大哥说过了,如果单从伴生虫毒的解法来看,没有人能破解。因为伴生虫毒有点和蛊毒类似,都是通过以虫喂虫的方式,让毒虫的身体同时具有不同种的毒素。除了养虫的人,没人知道这毒虫曾经吃过多少不同的毒虫。当然,蛊毒其实是可以不需要解药的,因为可以杀死蛊虫,但伴生虫毒是名副其实的毒,不存在杀死的问题……” 这话说起来很绕口,但我在一旁听得很清楚。 青黛的意思是说,从毒源入手,几乎没有解毒的可能性。 而且,蛊虫还可以通过外力杀虫,但这伴生虫毒,不可能轻而易举消除。 此刻我的心情已经低落到了极点。 青黛继续道:“我既然千里迢迢来了,肯定后面还有‘但是’两个字,好歹我也是毒王的后人。” “你快说,是不是还有办法?”我赶紧叫道。 青黛道:“我们药王谷有一句话叫做,外毒先出血,内毒以寒泻,这是在中毒之后,无法驱毒最后的办法。” “啥意思?我不太明白……” “就是……” “就是说,像毒疮毒疖虫蛇所咬之毒,都需要以血排毒。若是毒已入肺腑,则需要寒泻之法,通过内化毒素,尽可能挽回生命。”青黛刚要解释,白薇却自己开口道:“其实我也想到过这方法,可我如今属于外毒内噬,恐怕没法施展吧……” 青黛道:“像白薇姐这种情况,确实麻烦,因为中毒较深,就需要内外兼治。可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外出血,内化毒,可能毒还没处理完,人就熬不住了。何况,白薇姐已经病了三天了,这三天时间,耗费了大量了精力,我纵然敢以毒排毒,她未必受得住……” “没关系,如果你有办法,那我就试试!”白薇一笑道:“因为我心里真的想活下去啊,罗天以前的日子太不容易了,我要让他跟着我好过一点,我要是死了,他后半生又要难过了。” “死什么死啊!”我故作轻松道:“你们两个,一个是神医,一个是毒王,不会有事的……治,必须治。” 我们其实都明白,治疗最坏的结果就是死,不治的结果也是死,那还有什么恐惧的……但“连理万般好,才恐离别时”,就是因为舍不得,才会纠结啊。 “对了,再开始前,先办件事吧!”白薇看了一眼韩冰道:“她还处在迷魂中,趁着我没昏迷,先把她从迷魂中解救出来吧。” 季岚道:“白小姐,这时候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不就是迷魂吗?还有我们呢!” “你们未必明白,她这是不是邪术,而是穴位迷魂。”白薇道:“我睡着之后,你们冒然唤醒她,可能会伤身的。呵呵,当然了,我还有个目的,万一我醒不来了,罗天同志,你不能自暴自弃,要将革命进行到底,韩冰同志和你情投意合,也可以做革命战友,友谊升华升华……” “闭嘴!”我冷声道:“你以为你是封建时代地主婆,给我指定继任姨太太呢啊。我告诉你,给我记住了,你得好好加油。你死,我必死!你活,我才活。” “笨蛋!”白薇生气地白了我一眼。 她开始指点季岚先后在不同穴位给韩冰祛除迷魂,一套复杂的方法之后,僵愣的韩冰长出一口气,脸色缓和了过来,但人也昏迷了过去。 “放心吧,半个时辰之后,她就会醒来的!”白薇耸耸肩,朝我眨了眨眼,对青黛道:“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咱们开始吧。” 青黛拿出两个丹丸,一红一绿。 “这红丸是强补丸,有山参等草药,用来帮你提气的。绿丸则是毒药,寒凉之毒,服用之后,就是靠它来将虫毒同化。如果您能挺到那时候,我会再驱除这毒……白薇姐,你不能想着死,必须想着活,你要是死,那就是两尸两命,罗大哥也活不下去的!”青黛先把红丸递了过去,让白薇吞服,等了一炷香时间,又递上了绿丸。 白薇靠在我怀中,使劲攥了攥我的手,一笑道:“等着我哈,我去和阎王爷聊聊……” 第838章 绝境中重生 我抱着白薇,靠在厢房神像的蒲团上。 十五分钟之后,青黛给白薇喂下了绿丸。 老羊皮说,百醴观虽然衰落了,但总得有个人守着他师父的香火,所以,他不回白云山了,决定就在这里,结庐修行。 可张庭智的茅屋已经烧毁了,于是他带着季岚出去重新造屋去了。 其实我知道,老头就是想留出时间和空间给我和白薇。 生死一线,谁也说不准,这是不是我们最后的时间。 季岚拍了拍我的肩膀,也出去了。 青黛裹了裹季岚的破衣裳,道:“好不容易出川一回,据说这里有一眼泉水,有酒的味道,我去看看……待会我再回来。白薇姐,放心,救不了你,我就把自己毒哑,免得以后再说大话。” 白薇笑了笑道:“算了吧,这么俊俏的小脸蛋,要是成了个哑巴,那就是我的不是了。所以,为了你不哑,我也得活。” 青黛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也出去了。 厢房里一下子就剩下了我和白薇,昏迷的韩冰,还有身后的道德天尊神像。 我看着那神像,巍峨庄严,心中暗暗祈祷。 老爷子,我虽然不是出家的道门弟子,但这辈子拜过最多的人就是你们三清老祖了。拜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求过你们,今天就朝你们祈求一件事吧,只要让我怀里的姑娘活下来,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金钱,修为,包括这条命。 “天哥,你想什么呢?”白薇仰起头看着我问道。 “没有……我想你呢!” “可我就在你怀里啊。” 白薇撇嘴道:“你又在胡思乱想对不对?” 我苦笑一声,也是,我这小半辈子就从没求过别人,更不信天和地,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朝着三清祈祷起来。 此时白薇打了个寒颤,我赶紧将她往怀里使劲裹了裹。 白薇舔了舔有些苍白的嘴唇,一笑道:“你都要把我勒化了,感觉我都要嵌进你身体里了,可我还是冷。罗先生,要是现在有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城羊杂汤就好了,喝完之后,浑身肯定暖呵呵的……” 我苦笑道:“白大小姐,你可是富家小姐啊,怎么还想起我们北方市井小吃了。” “你也知道那是市井小吃啊,可你第一次请我吃饭,就去的那里!”白薇一笑道:“笨蛋,想一想,也挺有趣的。” 我苦笑道:“没办法,我没经验啊,你是我第一个请吃饭的姑娘。放心,现在有经验了,等回到云城,我重新请你吃顿好的……” “不要,我就要去喝羊汤!”白薇认真道:“而且,要来大碗的。” “好,一言为定!”我郑重道:“回到云城,第一件事就是请你喝羊汤,等春暖花开了,我再带你去我以前住过的大山里看看。那十八年的日子里没有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你得跟着我重新走一趟,这样,我的生活就圆满了。当然,这是和过去告别,咱们还得展望未来啊,怎么着,你还不得给咱老罗生一堆娃啊。老吕说,给我儿子起名叫罗筐,绝对不能听他的,这是人的名字吗?我儿子必须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不,叫罗汉如何?好像也不好,像是个和尚……还是你来起名字吧……白薇?白……” 我低头,才发现白薇已经睡着了。 尽管脸色苍白的吓人,可她嘴角还挂着笑容。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泪已经到了嘴角。 这是伴生虫毒下,最后一次醒来,最后一次睡着了。剩下的,只能看青黛和老天爷了。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青黛红着眼圈道:“罗大哥,下来就交给我吧。” 我恳求道:“青黛,我留在这吧,我想看着她……” “罗大哥,你留在这,只会给我压力!”青黛道:“况且,白薇姐心里也念着你。我向你保证,我一定用尽浑身解数……” “好,青黛,拜托了!” 我又攥了攥白薇的手,心神不安地出了门。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了白雪花。 季岚和老羊皮都没走,其实都一直站在雪里。 季岚见我出来,张张口,想说什么,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 “同类相从,同声相应,固天之理也……”老羊皮喃喃道:“看罗少爷,就知道白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三清在上,后土在下,绝不会辜负任何一个有情人,更不会刁难一个好人。放心吧,白姑娘会没事的……” “谢谢前辈!”我颔了颔首,就坐在了屋前的台阶上。 一开始,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青黛开始轻声呼唤白薇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开始用了什么毒物,隐约能听见白薇睡梦中的苦痛声,还有青黛一次比一次沉重的叹息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薇又变得没了声音。 倒是青黛,忽而默诵口诀,忽而大声断喝,像是在驭虫,又像是在驱邪。 青黛是药王,可不是神汉巫婆,她之所以喊出生来,这说明她的压力也很大。 大约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青黛大汗淋漓地站在了门口。 我猛然站起身,看着青黛张了张嘴。 可我不敢问,我害怕得到的是坏消息。 青黛面色沉重,还是开了口。 “罗大哥,我……尽力了。毒尽可能排出了,但白薇姐身体太虚脱了,迟迟没有醒来,你……你去陪陪她吧。” 我浑身一颤。 这话的潜台词是……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季岚一听这话,也不由自主凑了过来。可青黛摇摇头,将他拦住了。 我呼吸沉重地走进了屋子,关上门,将白薇重新抱在了怀里。 白薇浑身冰冷,眉目紧闭,一点声息都没有,就像是一个娇艳的冰雕。 她的鼻孔,嘴角,手指尖,都挂着血珠,地上已经淌了一摊血,湿漉漉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衫…… “白小姐,你不仗义,说好的,你只是去和阎王爷聊聊天……”我心如死灰,抱着她,像是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你这个骗子,你说的,以后你陪着我,不会让我再像从前那样过的……” 我开始泣不成声,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 绝望在脑中蔓延。 就在我悲痛欲绝,甚至开始想象着自己如何去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 “大狗熊,你要闷死我啊……” 第839章 助她回燕城 我一怔,欣喜若狂。 忙把白薇从我怀里松了开。 白薇长出一口气,眯着迷离的眼睛苦笑道:“熊大,我感觉肋骨都被你勒断了两根。我就算死了,你该哭哭,该嚎嚎,干嘛抱着我跟蜂蜜罐是的……啊呜,终于喘过气来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我抹了抹眼睛,恨恨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就等着看我流眼泪呢!” “我是身体有病,不是精神有病,你又不是林黛玉,看你哭有啥意思?”白薇嘿嘿笑道:“我看见阎王爷了,他说我阳寿已尽,不许我回来了,我说那不行啊,还有个哥们等我回去呢。我死了,他得哭的稀里哗啦,大鼻涕抹我一身。就这样,阎王爷可怜你,就把我放回来了。” 我一阵无语,一个姑娘,怎么就把生死看的这么淡呢。 “青黛,青黛,快进来!”我缓过神来,赶紧喊青黛。 白薇笑道:“急什么,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咋,怕我这是回光返照?赶紧求郎中?” “别胡说,哪来的回光返照,你这是涅槃重生!”我兴奋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已经是再造真身了,从此以后,百毒不侵,一帆风顺。” “倒是熊大,吃蜂蜜吃的,嘴巴真甜!”白薇撑着身体,歪着头,看了看韩冰,忽然道:“韩小姐,醒了吧,醒了就起来吧。虽然在屋里,可外面数九寒天,屋里青砖依旧寒凉。” 我这才发现,韩冰虽然依旧是先前侧身侧卧的姿势,可她紧闭的眸子上,却挂着泪珠。 难道说,她已经醒来多时了? “世事莫测,本就寒暑难料,今天发生的这些事,确实需要时间消磨。但飒沓流星不留痕,望星方知,生命弹指间。还请你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压抑……”白薇轻声说着,就像是在和多年好友低语。可她和韩冰并不相识,最多是在我的故事里。 韩冰果然睁开了眼睛。 “白薇,我真羡慕你,当然,我更羡慕罗天。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听你们说话的,但我确实很感动。” 白薇道:“谢谢,但我觉得,韩小姐一定也会找到自己的那个对的人。” 韩冰站起身,看着我笑了笑道:“罗天,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不单单是因为,当年你救了我,还因为一点,就是你的遭遇。我总觉得,能经历你过往那些事,这说明你与众不同。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当然,和你相比,我和你在一起,还有我的优越感。我觉得,我出身富贵之家,上有父亲疼爱,下有兄长庇护,你要是和我在一起,我就能保护你。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和你的困苦相比,我才是真的可怜。” “韩冰,你别这么说。”我抿了抿嘴,正色道:“不管韩庭义对别人怎么样,至少对你不曾亏欠。而且,我和大头我们与韩庭义之间的仇恨,和你无关……” 韩冰笑了笑道:“我原本也这样以为。可未来谁知道呢……今天郁庭礼要杀他的时候,我看见他朝我的车奔了过来。我什么都没想,就冲向了郁庭礼,因为他是我父亲。可他跳上了我的车子,一点没有犹豫,就逃走了……当然,我扑上去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没想着他在回来救我,但当他真的头也不回消失的那一刻,我还是也有点惊讶。直到听见你们说了那么多的话,我猜测,大概着他自己也明白,我终究是个野种吧!” 确实,丢下韩冰,韩庭义自己跑了这件事,我也出乎意料。 但从往日来看,韩庭义对韩冰却也挺好的啊…… 白薇道:“事情不要想的太多,毕竟在那里还有你母亲的记忆。” 韩冰咬了咬唇道:“我对我母亲的记忆还停留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我就发现,她永远都在闷闷不乐。父亲给他买昂贵的衣服和首饰,却从来不让她出门,从来……以至于我的所有记忆里,母亲永远都在叹息、流泪和难过。有一天,她告诉我,她要走了,还自言自语,说自己活不太久的,果然,某一天之后,就再也没见她。” 我和白薇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有些事,外人是无法帮你解决任何问题的。 韩冰突然朝我问道:“罗天,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我……我岂不也是个妖人?那我会不会也会死……” “不会的!”我摇摇头。 “可先前你不是说过,妖人活不过这个年纪的……” “你不一样,用通俗的话来说,你已经是第三代人了,你的身体里,只流着很少一部分妖人的血。所以,你和我不一样。” 白薇也解释道:“韩小姐,你放心吧,我先前给你看过脉了。你的脉象已经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韩冰洒脱地甩了甩头发道:“管他呢?谁在乎谁是谁的亲人啊。只要能活着就好。以后,姑奶奶照样逍遥自在。” “韩冰,郁庭礼他……” “别给我提他!”韩冰大声道:“人渣永远是人渣,不会因为角色的调换而改变。但愿此生都不见他!” “对了,罗天,白小姐,你们回云城的时候带上我吧!”韩冰突然开口道。 “怎么了?你还要回义仁堂?” “当然要回啊!”韩冰正色道:“那可是一份大家业啊。韩庭义老前辈养我长大,我呢,替他挡了一命,也算是不该不欠了,但那家业还有我母亲一半呢。我怎么能一点都不在乎呢?再说了,你知道的,我过惯了丰衣足食的生活,我可不想赌气流落异乡。该争的必须争,不给就要,要不来就抢!” 我一笑,已然明了,这姑娘是吃酸吃辣,就是不吃亏啊。 “行,不管怎么样,来百醴观,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白薇没事,那就是天下大吉,回去我和老吕送你回义仁堂!” 说到这,我忽然想起来了,老吕还在地下密道里呢! 我去,看来我也没能摆脱男人定律,重色轻友啊,为了媳妇,把他还在里面睡大觉的事忘得死死的了…… 第840章 意外地发现 此时青黛一脸笑意走了进来。 我有些懵,看着这家伙幸灾乐祸的样子,皱眉道:“你该不会知道白薇没事吧?” “那当然啊!”青黛道:“我治的,我当然知道她没事了啊。” “那你刚才……” “我刚才怎么了?我刚才说,毒尽可能排出了,但白薇姐身体太虚脱了,迟迟没有醒来,你去陪陪她吧。这话没问题啊。” “好你个小丫头,戏弄我是吧?正常人听到你这么说,你觉得会怎么理解?” “怎么理解?当然理解为毒被消除了啊。啧啧,罗大哥,你该不会以为白薇姐要死了吧……”青黛转而朝白薇叫道:“白薇姐,你听听,这家伙盼着你死呢……” 我去。 “小丫头,你这不是挑拨离间吗?” “怪我吗?谁让你当时哭丧着脸,好像屁股长鸡眼了是的。我就吓唬吓唬你,看看你对白薇姐是不是真心啊。结果还不错,你算是通过了考察。白薇姐,你说我做的对吗?” 白薇一笑道:“干的不错。要不我也不知道,某人还会流眼泪啊。” 这都什么人啊。 我挠挠头,把白薇交给青黛照顾,赶紧去找老吕。 季岚听说这里有个密道,老吕还在里面,也跟我一同前往。 等我们到了那山洞口的时候,见山洞里的火还着着,奴柘却不知去向。 我忽然想到了当时对他的吩咐,赶紧呼喊奴柘的名字。 等了一会,奴柘从石头缝里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 好家伙,这小玩意满头烟灰,一身污渍,跟个小要饭花子是的…… “奴柘,你这是怎么了?”季岚问道。 奴柘看着我气喘吁吁道:“还不是罗大哥,说他走后,这火得一直烧着,至少冒着烟。没办法,柴火烧没了,我就赶紧去捡柴。可你知道,我这小身体,重的拿不动,只能拿些轻的,辛辛苦苦抱回来,还没几分钟呢,就烧光了,我还得去捡柴,结果加柴不慎,差点没把自己烧死……” 我顿时又觉得愧疚,又觉得搞笑。 我让它保证这还冒着烟,就是不想让张庭智回头的时候发现我不再山洞,现在张庭智都死了,他还在这捡柴烧火呢…… “奴柘,对不住哈!”我苦笑道:“是我对不起你,等回去请你和喝酒。” 奴柘瞪眼道:“啥意思?白薇姐呢?不用我烧火了吗?” “不用了,白薇已经没事了!张庭智已经被罗大哥杀死了,只是因为急着救白薇,忘记来告诉你了!”季岚解释道。 奴柘却毫不在意,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白小姐没事了,再让我烧三天也行啊……” 小东西,虽然是个妖精,可比有些人有人情味多了。 我们三个原路返回,穿过洞壁上的两道暗门,来到了地宫的正中心。穿过那两座棺材,很快,就在坎卦通道里找到了老吕。 和我猜测的一样,坎位和乾位很近,张庭智当时知道我追的急,所以临时把老吕藏在了坎向的通道里。 我们找到吕卿侯的时候,老吕已经醒来了,只是双手捆在身后,双脚双膝都被荆条绑的结结实实。 一听见脚步声,老吕就认出来是我了,大声叫道:“罗天?快,张庭智有问题,他不是瘸子……很有可能,他也是红孩子拥有者。” 我们的吕大师后知后觉,现在还不知道,外面战事已了。 我和季岚走上前,点着火苗,老吕错愕道:“季岚?” 季岚一笑,一边帮老吕松绑,一边道:“吕大师,罗大哥在外面辛苦厮杀,你咋跑这睡觉来了。” 老吕尴尬一笑道:“你就调侃我吧,你知道的,我不善斗。谁知道那张庭智就在这洞道里啊,我好不容易看透了这地宫的布局,找到了出口,结果被他突然闪现,一记黑拳就把我打昏过去了。你们别愣着啦,赶紧的,把这厮捉住,我怀疑,他有解药。” “都结束了!”我一笑道:“白薇没事了,张庭智也挂了,具体的细节,等回去的时候我慢慢和你说。咱们先离开这吧……” 吕卿侯和奴柘的表情几乎一样,长出一口气,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过了这么久,白薇可能会……对了,是不是青黛来了?解毒一定是她的手笔对不对?太好了,我都想她了。” “喂喂,我提醒你哈,如今可不单单你想她,这季岚看了青黛之后,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季岚忙道:“吕大师,你就别瞎惦记了哈。俺的青黛已经接受我的定情信物了。” 老吕叫道:“什么情况,这么屁大功夫,怎么就成了你的青黛了?你说,什么信物?” “我的棉袄啊!”季岚道:“那棉袄虽然破,可是我的一片真心啊……” “去去去!”老吕一挥手道:“破棉袄也当信物?别忘了,我还给青黛烤过肉吃呢!我去过她的闺房,你行吗?” 我无语道:“你们俩争个屁啊,人家是大名鼎鼎的药王谷谷主,人家在乎你们的破棉袄、烤兔子肉?你们要入赘,那就得公平竞争。最起码,身体得好,青黛每年都要试毒无数次,你们得扛死。嘿嘿,行了,先回去吧。” 老吕忙道:“等等,别走啊,我虽然困在这,可也不是全无收获。你们看!” 老吕说着,蹲下身,在自己刚才趴着的地方指了指道:“我虽然被捆着,可我手指摸索的时候发现,这青石板上好像有刻字。” 我和季岚把火机凑近一些,仔细一看,地砖上果然有些字,一笔一划工整的楷书刻上去的。 “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 老吕结结巴巴念了一遍,季岚在一旁着急道:“吕大师,这啥意思……我咋没听过啊?” 吕卿侯道:“这像是落幡咒,先天八卦的八大咒诀之一……可不对啊,我师父活着的时候说,这咒诀早就失传了啊。” “甭说,这是无为道长当年羽化留下的,紫萧子能力压群雄,肯定不单单是靠的归藏,还有这先天八卦大咒的加持!”我兴奋道:“老吕,你这被捆的值啊。我猜测,另外的七个通道里,一定也有这样一块刻了文字的地砖。” “啧啧,百醴观果然家大业大,这么牛叉的秘诀,竟然就刻在地砖上?”吕卿侯道:“咱这就是因祸得福。” “可怜那张庭智,独守百醴观三十年,日日琢磨归藏,夜夜算计他人,却没认认真真把这地宫好好检查几遍,这大概着就是古人说的,良心不正,老天不用吧!” 季岚道:“做贼心虚,作恶胆虚,这货杀了师父,自然不敢在有师祖棺椁的地宫多待。他怕啊!” 现在好了,这些东西就便宜我们了。 我们三个把所有通道的青砖都找到了,将咒文一并记下来,就等着回去,慢慢研习。到时候,我们三个,再加上凌云,各修两个大咒,还愁这天师榜上无名? 第841章 单挑十三堂 我们一行人,又在百醴观呆了两天。 帮着老羊皮重新搭了个草房。 老羊皮用山上的石头,重新给他师父建了一座不大的羽化塔,因为没有尸骨,也没有衣物,连个衣冠塔都算不上,于是他把师父送给他的那把扇子放在了里面。 紫萧子一代英豪,可惜,教徒无方,亲手教出了韩庭义、郁庭礼、张庭智三个极品人渣,他这个做师父的,难辞其咎。但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他的弟子里,也有庭仁道长这样的老实人,老羊皮这样的忠厚长者。只能说,一个猴一个栓法,栓那三个家伙的时候没拴住罢了。 临行的时候,老羊皮嘱咐季岚:“你甭回来看我了,也甭叫我师父,我其实也没教你什么。这师父弟子的,没有几个关系能善终的,你但凡把我当回事,就在外边少干些缺德事就好了。至于我,也一把年纪了,早就没了那些雄心大志,能守着这片碎瓦残砖,也就够了。” 季岚有些不舍,毕竟,没有老羊皮的点拨,他的修为还难上大端。 可见老羊皮心意已决,也就没在说什么,随我们一同离开了百醴观。 青黛说,难得出川一次,这几天刚把村民们又收拾了一顿,他们应该不会去自己的山庄造次,所以,就决定跟着我们去云城看看。当然,主要是为了陪白薇多待几天。 回去的路上,我见韩冰神情茫然,估计是,她嘴上说的淡定,心里可能也有些担忧。 一朝一夕之间,身份大变,回到燕城,自己该如何面对韩庭义?韩庭义又该如何待自己? 既然答应她送她回燕城,我便朝白薇道:“让老吕带你和青黛、奴柘先回云城吧,我和季岚送韩冰回义仁堂。” 白薇向来宽厚温和,可不等她开口,韩冰便笑道:“白小姐放心,我这是暂借罗天,绝对不会打他的主意。” 白薇一笑道:“没关系,真就算是打他主意也没事,毕竟,选择权在他。” 啧啧,这姑娘的话绵里藏针啊,这是点我呢啊! 听起来好像是皇帝在选牌子,可实际上,也是一种警告啊。 我赶紧表忠心道:“誓死追随白薇同志,从今天开始,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拜服在白薇的蝴蝶裙下……” 季岚见老吕要和青黛他们一起回去,有些不甘心,便在一旁笑道:“要不吕大师也留下吧,咱们三个人在一起,互为犄角,好办事……” 老吕多精呢,自然知道这小子的用意,一笑道:“我就算了。青黛难得来一次北方,我回去带他吃吃小吃,逛逛小景儿,打仗是你们这些武夫的事。” 这两个家伙,“争风吃醋”,不知道的还以为八辈子没见过女人。 青黛抿抿嘴一笑道:“罗大哥,我听你先前说,你身边还有个不错的小哥俩,叫凌云凌风?白薇姐也说,那可是两个大帅哥,要不,你介绍介绍我认识?” 我去! 她这是嫌不够乱啊。 白薇捂着肚子笑道:“青黛啊青黛,你这是要把天哥身边的几个一网打尽啊。” 青黛这招果然好使,到了燕城,老吕也识趣地主动下了车。只留下白薇青黛和奴柘一起回去了。 季岚酸溜溜朝奴柘道:“喂喂,你也下车吧,车上两个姑娘,你觉得你合适吗?” 奴柘咧嘴一笑道:“我和青黛姐姐是啥交情啊?我们是纯洁的姐弟关系,不像有些人,虎狼之心,登徒之意。” 说完,还跑青黛怀里坐着去了。气得季岚和老吕直咬后槽牙。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妖,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小孩身呢。 目送白薇和青黛离开之后,我们才收回目光,朝韩冰问道:“怎么着,咱们是直接回韩家大宅,还是去哪?” “当然是回家啊!”韩冰道:“回到燕城,不回家能去哪?” 可等我们四个人,驱车感到韩家大别墅的时候才发现,奢华的大房子已经空了。 我有些同情地看着韩冰,看样子,这家回的可能有些难了。 韩冰倒是心里素质还不错,苦笑一声,直接拿出了在山里沉默了好几天的电话,给韩庭义拨了过去。 和我猜的一样,那边一阵忙音。 韩庭义逃走,可能不是为了躲避韩冰,他这是在躲避郁庭礼。百醴观一战,估计郁庭礼已经吓破了他的胆,他不得不藏起来。但事实上,却已经让韩冰无家可归了。 “下来呢?”老吕道:“韩小姐,要不算了吧。你有么有卡?千把八块的总有吧,先住个酒店……” “算了?我人生的信条里,就没有算了两个字!”韩冰怒道:“三位,半个忙,如今找不到韩先生,我只能挑场子了,敢吗?放心,有酬的。” 我淡淡道:“我们是生意人,给钱就行。何况是对韩庭义啊,三块五块的,我们都不嫌少。” 就这样,韩家大小姐,领着我们,先从燕城郊县的义仁堂第十三店开始,走上了她“异样”的寻父之路。 义仁堂是赫赫有名的帮会,表面上做着“风水”、“八字”的营生,可实际上,什么都干。上至古玩、易宝、平事,下至驱邪、养蛊、捉鬼,甚至连打手的烂事也做。哪个店面里,都至少会有一个阴阳先生,几个手段不错的打手。 韩冰看来不常来这个店,一进店门,掌柜的竟然不认识她。 韩冰也不废话,直接让他叫韩庭义出来说话。 对方自然不肯,一见我们的架势,就知道这是闹事的,二话不说,一挥手,看堂子的十几个人直接从楼上楼下的茶座上跳了过来。 “打!”韩冰冷冷一挥手,转过了身去。 这面子我们得给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只是根本没用我出手,季岚老吕两个人,大开大合,几分钟,就把一群人打了个人仰马翻。 打的差不多,韩冰也砸的差不多了,然后直接转换第二个堂口。 依旧是照旧。 不管是认识不认识韩冰,但凡拒绝她联系韩庭义的,我们就开打。 乔艮、肖震这样的高手都死了,这些分堂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短短半天时间,我们已经连挑十二家堂口。 临近傍晚的时候,韩冰领着我们来到了义仁堂在主城区的主堂。 大概着已经得到了风声,堂口大门早就关闭了。 我上前一脚,将店门轰然踹开,只看见里面满堂足足有百十号人,早就严阵以待了。人群中,我总算见到了一个熟人,韩庭义最小的徒弟,仇山! 第842章 你不配做主 店门一开,满堂寂静。 韩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我和季岚身后缓缓走出来,拖出一把椅子,径直坐下,翘起那米二的大长腿,高跟鞋微扬,身体后倾,幽幽看着瞧着仇山道:“三师兄,一别无恙啊。” 仇山嘴角抽了抽,一笑道:“师妹,看见你平安无事,我就安心了。” “是吗?”韩冰眯了眯眼道:“这么担心我啊,那在百醴观的时候,怎么没留下来陪我?” 仇山赶紧道:“师妹,良心话,我当时真的想留下,可你也知道师父当时他身受重伤,我不能不跟随啊……” “行啦!”韩冰一笑道:“知道你孝顺。既然你一直在照顾我爸,哦,也就是韩先生,那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对不对?万幸,我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逃命回来了,就想见见他。不知道师兄能不能引荐啊。” 仇山看了我一眼,为难道:“师妹,有什么事,咱们自己家里人关上门在慢慢说,还是不要当着外人的面……” “谁是外人?”韩冰故意问道。 仇山毫不犹豫道:“姓罗的,他们就是外人……” 韩冰一笑道:“三师兄误会了,罗天这次还真不是外人。咱们仁义堂不是有个业务叫什么要员……要员……” “要员保护!”仇山脱口道:“嘿嘿,其实就是保镖,专门替人平事的。因为上边不允许有这业务,所以师父让换个名字……” “对对,要员保护!”韩冰正色道:“罗天他们三个,就是我雇佣的要员保护。一人一天三万,三个人一天十万。” 仇山面露不解之色道:“师妹,这是燕城啊,是咱们的地盘,你还用的着雇佣保镖?而且还是他们……” 韩冰突然收起笑容道:“师兄,有必要提醒你,不是燕城,是从百醴观到这里整整一路啊。没有罗天,我可能早就命丧那穷山恶水之地了吧。” 仇山大声道:“那也不至于,领着外人,连挑我们十多个堂口吧。燕城多少人看着呢,咱们以后这生意还做不做?师父的面子……” 韩冰目光一扫道:“连我都不认识的堂口,也叫韩家的堂口?师兄,甭废话了,韩先生呢?我要见他。” 仇山瘪了瘪嘴道:“师妹,你知道的,师父受伤了。而且,郁庭礼一定还在追杀他,此刻他没法现身。不过,师父已经知道你回来了,他很高兴。具体什么时候,你们能相见,我得问过师父之后安排时间。” 韩冰大声道:“仇山!我现在说的话,不是请求,是要求。” “对不起师妹,师命为大,我做不了主!”仇山我了握拳道:“还有你们几个,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义仁堂。” 季岚大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做主?谁让你做主了?哈巴狗站起身,你以为你就是人了?告诉韩庭义,我们就在这等。一炷香时间为限,若是还不见他人,那你们义仁堂以后就从燕城消失。从此以后,改叫季仁堂!” 仇山见开口说话的不是我,而是季岚。 这张面孔并不算熟悉,顿时来了底气,脖子一扬大声道:“配不配做主,还轮不到你这个小瘪三说话,这里是义仁堂,说话给我注意点。信不信,让你竖着进燕城,横着出去?” 季岚闻言,朝我一笑。 “罗大哥,我能出手吗?” 我点了点头。 “人家是咱们雇主的师兄,你小心点。” “好嘞,我只教做人,不伤人。” 仇山听了我们两个的对话,顿时警觉叫道:“你要做什么?我可警告你,我们在这里有一百多人,况且,就个人论,我也不怕你。” 可殊不知,话音未落,季岚突施禹步,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到了仇山跟前。 出其不意,抬手就是正反两个巴掌。 声音清脆,动作利落,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季岚已经退了回来。 再看仇山,脸上带着一抹红,还挂着手指头印呢。 单单从这一个跃步的动作来看,季岚这家伙最近又进步了。正所谓,快如闪电,势如疾风,不管是快,还是势,底气的来源,都是自己的内力。一个内力修为不高的人,速度当然也快不了。 仇山捂着脸,恼羞成怒,咆哮道:“季岚,你他妈找死。在我的地盘,我还能让你如此嚣张。” 仇山提膝跃步,踏过面前的茶几,一纵丈高,抡拳就奔季岚而来。 “没问题吧?”老吕低声问道。 我一笑道:“没问题,他要是连仇山都打不过,那老羊皮得一头撞死,自己教出的岂不是榆木疙瘩?” 这倒不是我大话。 韩庭义的这几个弟子,除了仇山,我都交过手。 肖震、乔艮应该都算得上是高手偏下,万雷差了些,就只能算是一般水平了。而仇山以前是万雷的小跟班,从这关系来判断,他至少比万雷还要弱一点。季岚没见到过老羊皮的时候,以我和他过招来看,他应该是微弱于万雷,可自从老羊皮对他悉心指点之后,他的造诣应该和肖震不相上下。所以,他打仇山,那就是手拿把攥。 还是那句话,天师之间的过招,一般不以道术为先,毕竟,道术是对付鬼祟的。两人一交手,就是拳脚力道上的较量。当然,这背后,还是强大的个人内力。 仇山人如其名,他和万雷风格很相近,一出手,全是重拳重脚,拳包之外,尽是赫赫风声。 但季岚向来的优势就是机巧灵动,且出招迅猛,才区区几招下去,连连打空的仇山就开始有些气息不稳了。倒是季岚,辗转腾挪之间,已经较之先前脱胎换骨之变化,颇有大师风采,悬空一个后踢腿,就踹在了仇山的后颈上。 仇山大开大合,没来得及收势,就被踹的趴在了茶几上。 气急败坏的仇山翻身跃起,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符箓。 韩冰在一旁道:“三师兄,术法伤人夺命,我看就算了吧,我不过就是要见一见我父亲,用不着大动干戈。” “士可杀不可辱,老子和他势不两立!”仇山怒吼一声,将符箓使出,双手一个伏虎八卦印叠出,一道虎形烈焰,直扑季岚。 季岚针锋相对,一模一样的招式,却唤出了一道云雾状的苍龙。 龙虎在殿中呼啸相交,内力和术法的碰撞,震得整个楼宇地动山摇。 仇山再次被气团推出,撞在了茶几上。而季岚则旋身后转,倒退两步,弹指间,他的那手暗器一根飞钉飞闪而出,啪的一声,钉在了仇山眼珠前的茶几上…… 第843章 你待你不薄 仇山瞪大眼,看着距离眼珠只有分毫还在嗡嗡颤动的飞钉,冷汗一下子就沁满了额角。 他知道,这是季岚的手下留情,否则,自己现在后脑已经淌出了脑浆子。 义仁堂的一众手下们,同样也是冷汗洇洇,慌忙跑过来,将仇山扶了起来。 仇山甩开扶着自己的人,胆寒地打量着季岚。 “你……你……” 季岚倒是大度,淡淡道:“切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今日我侥幸赢得一城,改日你赢回去就是了。不过,有一点值得一提,你是韩庭义的弟子,我是杨庭信的弟子,不管谁赢,都是百醴观赢,只区别就在于,到底是谁最终真正掌握了百醴观先师的智慧结晶罢了。” 季岚越是大度,就越显得仇山小家子气,而且,更显窝囊。 仇山满脸通红,忽然攥拳道:“我输就是我输了,你用不着提我师父。可我就是不服气。我若是输给罗卜,那是我技不如人,输给你,只能说运气太差。今天我不再和你计较,可风水轮流转,早晚我再和你痛痛快快打一场。现在,请你们离开这吧。” 老吕在一旁实在忍无可忍了,骂道:“你这个屁崩豆的脑袋,是十二指肠梗阻还是内痔癌变,让你忘性这么大?头一次见打输了的人还这么牛逼的。再说一遍,我们来这,是见韩庭义的,你麻利点,引荐就是了,舞舞玄玄,叫叫渣渣,什么东西。” 吕卿侯唾沫四溅,就差指着仇山的鼻子骂了。 仇山一脚蹬翻茶几道:“师妹,既然你如此对待师父,对待义仁堂,那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来呀,带把的都给我上,我就不信,他们三个还能群灭了我们!” 仇山这家伙嗓门洪亮,煽动力着实不弱,虽然自己被季岚打的毫无招架之力,但他这么一挥手,屋中黑压压上百号人还真就像是炸了我的野猪群一样,朝我们围了上来。 说实话,三个打一百,确实有点难。不说别的,体力是个问题。 老话说,就是一百头猪,让你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要是动用术法,就没那么复杂了。无非是多花点时间的事。 我们三个也不客气,背靠背,做好了极限挑战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候,堂后的内铁门轰隆一声打开了。 “住手,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多吗?” 韩庭义最终还是决定不做缩头乌龟,从密室里走了出来。 气定神闲的韩冰此刻见了韩庭义,终于还是有些坐不住了。 父女二十年,可不会因为身份的突然改变而一下就陌生。 至少,在内心深处,再没有翻脸之前,父亲还是父亲,女儿还是女儿。 短短几天不见,韩庭义憔悴了许多。头发花白,胡子没有打理,身上带着绷带,脖子、下巴、额头全是伤口。他走路的时候,一抬腿拖着地,看来是真的瘸了…… “师父,您……” 仇山迎了上去。 韩庭义却一挥手,低声道:“你是怕还有人不知道义仁堂的这点破事是吗?找了这么多人来,看热闹?” “师父,我是……” 韩庭义冷声道:“我不想听解释,让他们退出去。全都给我走……” 仇山还犹豫着,低声道:“罗天还在这啊,师父的安全……” 韩庭义苦笑一声道:“他要是杀我,你们拦得住?走,让他们都走……” 仇山这才心有不甘地一挥手,让堂中所有人退了出去。 诺大的客堂,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就剩下了韩家师徒父女三人,还有我们三个。 韩庭义和韩冰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愣了几秒,还是韩庭义先开了口。 “冰冰,我对不起你……” 韩冰则开门见山道:“不用这么说,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能养这么大,没掐死,您就已经很伟大了。您是高尚的人,是纯粹的人,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冰冰,我当时脑子很乱,只想赶紧逃走,我确实是忽略了你,对不起,可我是爱你的啊……” “那你为什么没有上自己的车,而是躲到了我的车上?”韩冰大声问道:“因为你知道,我在车的前面,我会替你耽搁时间,你才有机会逃走……” “不是这样的……”韩庭义无力的辩解着。 韩冰却丝毫不给他机会,继续问道:“韩先生,我亲爱的父亲,您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你的骨肉?说实话,我只想听实话!” 韩庭义躺着头,闭上眼,痛苦万分。 “是,我是知道……” “那就结了!”韩冰苦涩一笑道:“不怪你,那是你当时心中下意识做出的决定。你知道我是他的骨血,你也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所以,你下意识就觉得,我有能力拖住他。” 这一次,韩庭义没在辩解。 确实,骨子里的念头,平时或许能掩饰,但在下意识的决策中,人的大脑一定会做出自己的取舍得失。 “对不起,孩子,我……我无法否认这一点。但这些年,我说句自负的话,我对你不薄吧!也尽可能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了吧?” 韩冰点点头道:“岂止是不薄啊,你对我恩重如山。所以,我觉得,我救下你,和你养大我,应该算是相抵了。当然,你可能付出的更多,这一点,我一定会补偿你。” “冰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要和我断绝关系?”韩庭义大声道:“我纵然是个人渣,可我终究是你的父亲。” “父亲,坦白说,你应该是我母亲的爱人。你养大我,纯粹是因为你喜欢我母亲。放心,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不会和你断绝关系。” “那你这是……”韩庭义看了看我们。 韩冰沉默片刻道:“我想从现在开始,接手我母亲留给我的那份遗产。你不会有异议吧?” 有了裂痕的瓶子,不可能复原。 韩庭义默然点点头道:“没有异议。可你能搭理吗?” 韩冰平静道:“为什么不能?三师兄,知道你喜欢我多年了,你愿意帮我吗?” 仇山一愣,看了看韩庭义,瞪大眼睛,迟疑几秒,竟然点了点头。 韩庭义眼里瞬间充满了落寞。 “好,我的那份也给你吧,看来,我是老了……” “别老啊,咱们聊聊红孩子的事啊!”我开口道。 第844章 不是省油灯 韩冰不是韩庭义的亲生女儿,但显然,这办事干脆果断且狠辣无情的劲儿却像极了韩庭义。 对待敌人,不是有句老话,叫“趁你病,要你命”嘛。这位韩大小姐,对自己的养父韩庭义也使出了一招,“趁你难,夺你权”。 她知道,韩庭义亏欠她母亲,这次在百醴观,又亏欠了她,于是她抓住了韩庭义的这个心里弱点,直接抢班夺权,这是心理战;同时,她也明白,韩庭义现在不得不走向幕后,因为他受了重伤,没了倚仗红孩子,还有郁庭礼的“威胁”,他本身也需要一个明面上的代理人,自己再合适不过了,这是逻辑战;最后,为了防止老头日后缓过来,再寻找其他的代理人取代自己,她干脆把韩庭义仅剩下的入室弟子仇山也拉拢了过来,这是防御战。如此一来,韩庭义也只能顺水推舟,用这所谓的“馈赠权力”,保持住最后的父女之情。 说实话,看着韩庭义最后瞧着仇山站到韩冰身边的惊讶、落魄、失望的小眼神,我还觉得有点搞笑和心酸。 但父不配德,子女必妄,一切都是自找的。 只能说,这父亲和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 韩庭义交班交权之后,瞄了我一眼,转身就要开溜。 老家伙算是把鸡贼演义到家了。 “韩先生,二十多年前,你到过云城吧!”我挡住他的去路,凝视道。 韩庭义闻言,顿时有些不自然,慌张道:“老夫这辈子去过的地方多了去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我记不清了……” “去的地方记不清,那杀的人可曾记得?”我大声道:“你们百醴观的事,韩家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二十多年前,你去云城杀没杀过人,我却管得着。” 韩庭义有些恼怒,皱眉道:“罗天,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要是说,我就是记不得了呢?你能把我怎么着?” “呵呵,那你说呢?” “岂有此理,就凭你,也敢这样和我说话?别以为我输给了郁庭礼,就也怕了你!老子现在就是不想回忆以前的事,怎么,我就不信你敢强迫我!仇山,送客!” 仇山明显一怔,想要上前,可看韩冰没开口,又垂下头,站在了原地。 韩庭义满脸苍白,双手微颤,大脖筋都蹦了起来。 “好,我亲自来!给我出去!” 老家伙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朝着老吕就推了一把。 季岚顿时不高兴了,反手退了回去。 韩庭义虽然浑身是伤,可大概着从没吃过这样的憋,二话不说,一个罗汉三叠手就闪袭向了季岚的咽喉。 毕竟是老·江湖,出手狠辣,这是杀人的招式。 我闪身上前,挡在季岚面前,单手抓住了韩庭义的手腕。 韩庭义勃然大怒,本来就尽失颜面的他似乎很想找回场子,“万相十字结!” 老匹夫双手做十字结,运气丹田,气走手阳明、手少阳、手太阳三道阳脉,面前顿时结出一道金光盾,那气势还真是惊天动地。 在百醴观和郁庭礼对战的时候,我见他用过此术。 估计这也是他在百醴观所学的术法之中,最为精妙的招式了。 我浑然不动,心中暗暗默念着在百醴观地宫棺头所记下的归藏概要。快速将归藏的几道要诀梳理了一遍。 我更加确认,为什么我学了那么久的归藏术,阿爷能在一个多月时间之内,就悉数掌握了。 这就好比乘法运算,而紫萧子留在他师父棺头的那篇楔子就相当于乘法口诀,一但拥有了这口诀之后,原本晦涩难懂的内容,一下子就全都通了。 我掌心一个旋转,瞬间平地来风,在韩庭义的金光碰见我的那一瞬间,就被戾气狠狠撞飞了出去。 恶风袭面,惊惧中的韩庭义脸上的肌肉都被吹的变了形。 风暴瞬间将他的衣服撕裂,原本刚刚愈合的伤口全都挣裂了开。 我目光一扫,看见了左右两侧墙壁上那些用于装饰的十八般兵器,马上换了一招“金气为杀”,隔空驭器,随着我的手印变化,这些所有锋利的兵器嗡嗡嗡一阵颤动,全都锋芒朝外动了起来。 “你问我能把你怎么着?”我怒吼道:“现在我就回答你!” “罗天……”韩冰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慌忙喊了一声。 我这才在出手的时候,微微将力道错移了半尺,寒光闪烁,噼里啪啦一声声巨响,刀枪剑戟一股脑插在了韩庭义的裆前地板上。 韩庭义瞪大双眼,惊恐写满了瞳孔。 韩冰长出一口气,朝我摇摇头道:“罗天,求你了,放他一马吧……” “说,二十多年前,你是不是带着红孩子去过云城!”我怒声喝道。 “是……” 韩庭义闭上眼,靠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杀了谁?” “杀了……杀了……杀了我师兄,黄庭仁……”韩庭义凝眉皱面,呜咽道:“我本不想杀他的,可师父偏心,他把位子给了张庭智,把天匙给了黄庭仁,将归藏盒子的下落给了郁庭礼,就什么都没留给我!我……我只想从他手中要到天匙,可他黄庭仁非但不给,还怒斥我是百醴观的叛徒,都是他逼我的……” “你他妈混账,你师父把他的掌上明珠都给了你啊!”吕卿侯怒骂道:“可你狼心狗肺,饕餮贪心。说到底,还是你残忍无度,连师兄都杀,你和禽兽何异?” “还有呢?除了黄庭仁还有谁!” “没了,真的没了!”韩庭义道:“在我的逼问追查下,知道了那天匙落在了玉石古董商人手里,可等我找过去的时候,那商人已经被人杀了。当时江湖盛传红孩子出没,四处杀人,人心惶惶,我不敢在云城过多停留,只能收敛锋芒,回了燕城……” “你撒谎!大头宋夫妇,还有当时的那些玉器玩家不是你杀的?” “我都到了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敢承认?可那些事真不是我做的……”韩庭义单手指天道:“我刚才所言句句为真,倘若有半点虚言,我……我情愿碎尸万段。” 实际上,我也就是确认一下。 在百醴观的时候,尽管张庭智没有正面承认杀人的是不是自己,但从行事风格上,我的猜测也是张庭智的可能性更高。韩庭义和张庭智的区别就在于,韩庭义残暴,而张庭智不单残暴,还无比狡诈。张庭智的红孩子,比韩庭义的红孩子更阴祟凶狠。 “罗天,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放过他吧。”韩冰喃喃道:“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 第845章 长生不老人 我还能说什么? 不是我非要做烂好人,假慈悲,可我没有道理因为他杀了黄庭仁,杀了许多无辜的人而宰了他。 杀了大头宋的人不是他,给白薇下毒的也不是他,纵然磕磕绊绊屡次给我用暗招,那都不足以非取他一条老命。 况且,现在的他,垂垂老矣,像条日落西山的狗,也没有几天蹦跶头了。 失去了义仁堂的控制权之后,再加上郁庭礼这个活阎王在世一天,他都会惶惶不可终日,就让他多活些时间吧。 我转身朝韩冰道:“要求我就不提了,只有一个警告,但愿从此以后,义仁堂在你的手中,干事能干净一些。不涉及我,我懒得管,要是惹到我,我一定不客气。希望咱们两个,别再相见之时就是决战于江湖。” 韩冰凝神一笑,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以后有需要义仁堂的地方,尽管开口,今天的事,算我又欠了你一次,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你说话,我都会义无反顾还你这份恩情。” 我默然一笑,转过了身。 “老吕,季岚,咱们走!” “我送你?!” “不用!”我摆摆手,大声道:“你还是收拾你的摊子吧,令尊康复之日,你要是办宴席,通知我们一声,我人不到礼到。” 出了门,季岚便小声问道:“罗大哥,你蒙圈了吧。就他,韩庭义,康复了你还要随份子?呸。老不要脸,除非是他葬礼。” 吕卿侯不禁一笑。 “我说吕大师,你又笑啥呢?”季岚白眼道。 “我笑你傻呗。”吕卿侯道:“罗老板这话啥意思,没听不明白?罗天的意思是告诉韩冰,韩庭义这老小子如果康复之后,还敢对义仁堂有非分之想,亦或者,又对权力发起挑战,就找他帮忙。实际上,这话也是说给韩庭义听的,要想多活几天,就夹起尾巴,老老实实装孙子。” “哦……这意思啊。”季岚咂舌道:“难怪我师父说,罗大哥是个小狐狸。” “老杨头就是这么夸人的?”我无语道:“他还和你说啥了?” “那倒是没了……不过我师父说,跟你在一块,肯定有肉吃。” “这还像个长辈说的话!” 老吕一边拦车,一边道:“不过话说回来了,要说狠,我觉得这位韩小姐才是真狠啊。怎么说,韩庭义也是她养父,可三下五除二,就被她踢出局了。尤其是最后拉拢仇山那一下子,啧啧,真是让我开眼,算是明白啥是女人心海底针了,女色都成了工具。” 季岚一笑道:“说到女人,你就不如我了。这个我懂。韩冰这百醴观一行,已经明白了,她心心念念的罗天绝对不可能是她的了。所以,哀大莫过于心死,她之所以要当众拉拢喜欢自己的仇山,其实也是再告诉罗大哥,啧啧,俺以后不惦记你了,咱随便找个人就嫁了吧……” “扯淡,怎么又扯我这来了!”我一招手,拦住了一辆车,三个人奔车站,当天直接返回了云城。 回到云城,一出车站,大头就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们了。 离得老远,大头便神情肃穆,朝我鞠了一躬。 “我草,你这是干嘛?”我吓一跳,赶紧扶着他道:“搞得跟默哀是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活着呢,老吕手里没捧着我骨灰盒……” “啥也别说了,白薇都和我说了!”大头抽了抽嘴角,哽咽道:“你给咱爹咱妈报仇了,兄弟之间,我……我就不给你跪下了,给你鞠个躬,我以后去爹妈墓的时候,也能挺着身板了。” “行了,还哭什么啊!”我安慰道:“本来你就三高,流了二斤眼泪,血稠指数又提升不少。再说了,你那大脸盘子,一尺多长,眼泪从眼角下来,还没道嘴边呢,风干了……” 众人不禁一笑,大头也咧了咧嘴。 当天晚上,凌云正好也从湘西回来了,大头心情不错,给众人接风洗尘,特意找了个星级酒店,据说厨师都是从燕城国宴上退下来的。 至于菜品的味道,我也没尝出来所以然来。 但我们几个都喝多了。 难得大家的心头事都解决了,所以,敞开了喝,肆无忌惮。 后半夜,回到了住处,我们几个在客厅里胡诌侃大山,夜深了,也就四仰八叉各自睡着了。 只有我,眼皮沉的跟吊了铅球是的,可心里和脑子里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怎么还没睡啊?”白薇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给我倒了杯水,坐在了旁边。 “你怎么没睡啊?你还没恢复好呢!” “白天睡多了,晚上陪陪你,青黛已经睡了。”白薇微微一笑,头一歪,靠在我的肩膀上道:“在想你身世的事吧。” 要么说是亲媳妇呢。 白天的时候,大家都在兴头上,我不想扰了他们的兴致,尽可能跟着他们闹,玩,笑,可一安静下来,我就想到了张庭智的话。 他说,终南山多花蓼,吃了就可以成仙长生。 这也是当年终南山大火的原因。 可我的母亲就是个多花蓼女妖啊,以前我忌讳这身份,厌恶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但如今我已经坦然接受。尽管我和她,以及那个传说中的家族素未谋面,但我的血,就是留着妖族的血。 “喂,媳妇,你介意……咬我一口吗?” “干嘛?”白薇瘪嘴道:“你这是变相的求吻吧!” “不是,我就像是让你尝尝,我的血液,和别人到底有没有不同。吃了会不会长生不老。” 白薇莞尔一笑道:“笨蛋,你鼻子没有出过血吗?没咬过舌头吗?没嗓子干裂过吗?只要发生以上的事,你自己就一定吃过自己的血啊,你觉得你和别人有不同了吗?傻子。干嘛要想这些?一句话,管那些干嘛?有姐姐我罩着你呢。谁敢说你的血长生不老?我剥他皮,吃他肉,啃他骨头,烤他的筋。” 也是,这天地间,若是那么容易就长生不老,那地下何须埋了世代帝王啊。 但我很想知道,紫萧子在和老羊皮的口述中,说的那个造谣去在终南山抓住多花蓼炼丹长生的混蛋到底是谁。他和紫萧子是朋友,如果活到现在,至少已经是耄耋老人了啊……会不会还在世?这个人造这样的谣言,有何目的? “行了,别想了,睡吧!”白薇打了个哈气道。 我转了转眼珠,突然将白薇抱了起来。 “干嘛?” “你说的啊,该睡了啊……” 第8456章 风水本无局 日上三竿,我才懒洋洋爬起来。 下楼的时候,白薇和青黛正在吃早饭,大头他们几个却不见了踪迹。 “人呢?” 白薇一边给我倒牛奶一边道:“宋叹说他接了一活,一大早就带着吕大师他们出门了。” “怎么没叫我啊!”我忍不住调侃道:“这小子自从自立为总经理后,真是越来越独裁了。” 青黛抿嘴一笑道:“罗大哥,这就是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人家是觉得你这些天,太过辛苦劳累,多让你休息休息。再说了,你躲在白薇姐的房间里赖着不起来,谁好意思去叫你啊。” “喂喂,你一个小屁孩,绝不能受他们几个影响啊!”我警告道:“跟着他们几个流氓,学不出好来。” 白薇笑笑道:“行了,你这张嘴,损人太狠。实际情况是,宋叹说,这单差事是关于风水的,吕大师的专长,所以就不用你去了。” 原来如此。 确实,看风水八卦,地形地脉,还得是吕卿侯。 果然,晌午的时候,他们几个就回来了,一个个红光满面,吃的嘴角流油,肯定是事主请他们吃大餐了。 “怎么样,吕大师,事情办得如何?”青黛饶有兴致问道。 不等老吕开口,大头便洋洋得意道:“知道今天请我们的是谁吗?云城原来的首富,钢铁厂的老板。他父亲前段时间去世了,找了十多个风水师,寻了个阴宅。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他老是夜不能寐,一睡着就听见老爷子原来的房间有动静。睡着了也总是梦见老爷子朝自己瞪眼,但是不说话。所以,出八万块钱,前两天找到了我。我心道,这对于咱们‘大叹国际风水研究中心’来说,不就是送钱嘛。所以我就应了下来。这不,今天吕大师一出场,就镇住了全场。原来啊,那坟地的风水确实是个好风水,可周围罡气太重,一个人埋在那里,有点压不住。吕大师二话不说,直接烧了十几个纸扎人过去,鬼丛阴气众,肯定就没事了。那曹老板感激涕零,请我们还吃了顿大餐。” 看他那唾沫横飞的样子,还大叹国际风水研究中心,甭说,最近又飘了。 老吕也自信道:“放心,这点小事我肯定办的利利索索,那老板,就是人傻钱多,换成平常人家,我一分钱抖不会收。” 反正闲着也没事,下午,我特意带着白薇,去了那家羊汤馆子。 这是她的心愿,此番能活下来,便是老天怜悯我们,这愿望必须满足。 吃饱喝足呆够了,才回到家。 众人又是吃喝玩乐一整晚。 谁知道,睡到半夜,忽然听见大头咚咚去敲老吕的房门。 “吕大师,快,赶紧起来,出事了!” 虽然没叫我,可这半夜三更,显然是真有事啊。 我也爬起床,此刻老吕、凌云、季岚他们四个已经聚集在客厅里了。 “怎么了?” 大头道:“曹老板刚才给我打电话,把我骂的狗血喷头,说老吕的活根本没管用,反而事情更糟了。他今晚上一闭眼,就看见老爷子飘在屋顶上呢。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听见有人砸门,推门一看,门口……门口落了一地纸灰。睡梦里,老头朝他龇牙咧嘴,看那架势,恨不得掐死他……” “不能啊!”老吕披上衣服道:“怎么会呢?这样吧,我现在就过去看看。我倒是瞧瞧,这坟有什么邪气。” “要不,我也跟着去?” “不用你!”老吕明显有些上头,一摆手道:“这点事,我还能解决不了?” 凌云道:“这样吧,你们都舟车劳顿的,歇着吧,我和宋老板陪吕大师去看看。” 既然如此,我也没多想。 就回屋继续睡去了。 可大概着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大头忽然把电话打过来了。 “怎么了?” “老罗,我看你还是来一趟吧,看老吕的样子,像是摊上事了。” “你大点声,让老吕和我说话。” 此时凌云对着电话道:“罗老板,你还是来吧,怪了,这地方有点邪门,老吕感觉像是迷糊了……” 没办法,我只能爬起来,叫上季岚出了门。 白天去过坟地,所以找到他们倒是不费工夫。 路上我朝季岚问道:“坟地大概是个什么地方?” “一个山头阳坡,地上没什么草木,但吕大师说,此处是青龙吐珠位,后面靠山底气十足。前面又有水,左右有青龙白虎山,确实是上佳穴位。” 我心里大概着有了个底,就也没再多问。 等我赶到那地方的时候,一下车,我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子不一样的氛围。 大头和凌云迎了上来,眉头紧锁。 “老吕呢?” 凌云一努嘴,道:“那不,就在坟前的石头上坐着呢,絮絮叨叨半天了,像是有点着魔了……” 大头不谙道术,明显有些慌,低声朝我道:“罗老板,咋回事啊?老吕不会是中邪了吧。” 我看了看周围,虽然我不太精通风水,但这地方,但从山水风位来看,确实不错。 “老吕,絮叨啥呢?” 我走上前,拍了拍吕卿侯的肩膀。 老吕瞪着眼朝我问道:“怪了,怎么就这么怪呢……这不和道理啊……” “你到底说的是什么不合道理,什么怪,你说清楚啊!”季岚着急道。 很明显,吕卿侯不是中邪,他这家伙是个自负的风水迷,他这是受了挫,有点缓不过来。 我伸手感知了一下周围的风,又抓了抓地上的土,凝神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开口道:“老吕说的怪了,大概着就是,这地方为什么阴气这么重,罡气还这么重吧。” 老吕猛然起身,抓住我的手叫道:“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地方呢?” 确实是矛盾。 阴气重的地方,鬼祟横行,罡气衰退才对,但,皮裤套棉裤,必有缘故。不是棉裤薄,就是皮裤没毛……凡事别急,慢慢解便是了! 第847章 忠魂烈骨气 我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继续朝大头问道:“具体什么情况,你再和我说说。” 大头紧张兮兮道:“挂了曹老板的电话我们就来了,结果刚一下车,就看见白天烧的那些纸扎灰在漫天飞舞。周围根本就没风,只有这坟的前面,卷着小龙卷风。当时那场景,着实吓我一跳。” 我看了看,坟前确实堆了一堆纸灰。 凌云也道:“当时的感觉就是鬼气冲天,怨气很重,所以我就念了一通安魂咒,然后烧了几张往生符,这些纸灰这才落了下来。” 我走到坟头跟前,才发现,这坟墓的后面,用混凝土还浇铸了一个半环形的矮墙,上面漆黑,雕刻了一只玄武兽。 左右更是学着过去皇家的样子,还雕了几只石羊石虎,搞得颇为气派。 “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好奇道。 老吕此刻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精神头,解释道:“这种东西在古代墓葬很常见,都是为了补全所谓风水局的。再好的墓地,也不是十全十美,所以有些人就会又求风水师填补些风物,当然,主要是求心理安慰。” 我不禁一笑道:“古人说,风水本无局,人心自圆之,这地方已然是非常不错了,还用得着大动土木?活着的人,但行好事,所求之福,未必不来。要是人心不古,纵然是埋在龙穴聚宝盆上,也好不到哪去。” 说着话,一低头,我意外发现,这墓碑前还雕刻了一个小玩意。 四四方方一尺高的小石上,雕刻了一个小老头的形象,三寸之身,外貌猥琐,手包一条肥鱼。 “这又是什么都东西?” 大头道:“哦,这个我问过曹老板,他说这是扶·桑那边的文化,这叫什么惠比寿,是个财神。这东西放在这,据说是为了他家老爷子能保佑他发财的。” “这是埋爹呢,还是种财神呢!”我不屑道:“春天,把一个爹埋进土里,到了秋天就收获了很多老头票?荒唐。” 老吕低声道:“今天是真栽了,丢人了,咋也不会是因为这有个扶·桑的小雕塑,就犯了忌讳吧。” 我摇摇头。 虽然说,我也不屑这东西,但要说因为多了一个雕塑,就阴宅不安,那就有点夸张了。 凌云道:“以我之见,这地方肯定是另有阴邪之物,扰的死者陵寝不安。所以,先除煞气才重要。” 这话倒也有理。 可要想除煞,就得开天眼,拘阴魂,要是万一死者寿终正寝之后还没往生,也被招引来呢?那岂不是动了地气,以后更不会安宁了。 老吕在坟头抓了一把土,朝我道:“坟土黄而寒,无殒沼之气,坟主应该是已经往生了……” 大头在一旁道:“那不对啊,既然往生了,为啥还会托梦给曹老板?” “问这话,你就外行了吧?”季岚道:“人死能顺利往生,这是必要的过程。但不是人死往生了就没有和阳间的联系了。作为一个曾经的个体,哪怕是这魂魄轮回去了,照样和前世有着某种感应。一个人,肉体可以腐烂,但他的精神不腐。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念想。如果我们只是为了埋葬一个肉体挖坑填土,那还念念祭奠干嘛?” “哦,大概意思我懂了,就是说,之所以建立阴宅,就是为了在冥冥之中,有一个让我们和祖辈们精神相通的地方。”大头道:“难怪我每次去给爹妈扫墓,都有一种变成小孩子的感觉……” 我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 “大头,你闭上眼吧!” “为啥我闭上?他们三个不用?” “他们三个都是修行人,看见了什么,也不会影响到自己,你不成!” 大头瘪瘪嘴,躲到了我身后,闭上了眼。 我朝吕卿侯、凌云季岚继续道:“这地方的阴气很庞大,虽然没有煞气,但我预感,肯定不简单,咱们四个还是一起念拘魂咒吧,看看能召唤出来什么。” 我们四个人,以大头为中心,各自面对一个方向开始念咒。 “荡荡游魂,何住留存,三魂早将,七魄来临,河边路野,庙宇庄村……” 我们一共大声念了三遍,末了,老吕还烧了一大把纸钱。 阴风呼啸,汗毛竖起,周围传来了咿咿呀呀地怪叫声。 可等我们睁开眼的时候,却是傻眼了。 招了半天,只有几个红脸蛋花衣裳的纸扎鬼儿,正在木讷地抓空中飞的冥钱。它们行动缓慢,表情呆滞,像是皮影一般,跳来跳去,嘴里发出的声音,吚吚呜呜,根本听不清楚。 很明显,这些纸扎鬼都是白天烧的“纸扎伴身”,也就是所谓的“人造鬼”,它们等级很低,并不是正常的轮回之魂啊。 “不对啊,这么强悍的阴气,怎么可能没有阴魂呢?”老吕瞪大眼诧异道:“邪了门了……” 我一挥手,将这几个纸扎鬼打发掉,大概着想明白了一点事。 如果说,阴气重,还不受召,那只有两种情况。 其一,阴魂数量过于庞大,不是我们四个小天师能唤得动的。 其二,死去的人太久了,而且,他们不惧咒诀,不怕符箓。 “我问你们,你们说,什么样的陵墓,夜半森森,你置身其中,却并不觉得惶恐?什么样的坟地,光天化日,还可能黄发垂髫,怡然而行?”我转身朝几个人道:“其实这问题也就回到了伊始,天下有没有,阴气重,但罡气也重的地方。” 四个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反应过来。 “拿锹了吗?” “拿了!”季岚回手从车的后备箱取来一把铁锹。 我拿着锹,走到坟前不远处一块砂石馨黄的坡地,开始挖掘。 “罗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大头皱眉道:“盗墓?迁坟?挖宝?还是……” 我没回答他,就这么往下挖,锹头大概着下了一米多深的时候,突然黄土颜色略深了些,挖出来的土中,竟然带出了两粒扣子,还有一枚弹壳。 几个人瞪大眼看着我手中的东西,季岚惊诧地拿过铁锹又挖了两下,突然就一下子怔住了,小心翼翼将铁锹收了上来。再看坑底,已见白骨,还能见到一片片已经灰化的灰色衣裳…… 大头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你刚才说的那地方是什么地方了,烈士陵园啊!” 第848章 就你有钱啊 虽然后知后觉,但大头总算是想到了。 在这片土地上,任何人的坟地都可能会给你带来阴翳感,唯独烈士陵园,即便是一人置身其中,即便是晨曦傍晚,你都不会有那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因为,这就是浩然之气。 一群为了这片土地把命都丢掉的英魂,还会故作鬼像在多少年之后吓唬你一个小屁孩? 所以,即便是阴气凝重,但阴不生煞,更不会为祸一方。 大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吕,低声道:“看样子,你们都想到了?那也就是说,这是墓上墓啊。我以前也略有耳闻,墓上墓,必不安,老鬼出,新坟翻,看样子曹老板他爹的坟这是犯了忌讳了啊。” 吕卿侯道:“从风水上来说,是这么个理。但问题是,下边的可不是坟啊。通过这骸骨能估计,这山头下边,应该没有棺椁,都是战斗过后的英灵坑。” 所谓“英灵坑”,其实就是群葬墓。战时条件差,一场大战之后,哪有那么多棺椁啊。再加上队伍转移,时间紧凑,往往都是牺牲的战友几个甚至几十个埋在一起。 “这就麻烦了,现在不是驱邪驱鬼就能解决问题了。” “要不,让吕大师做场法事呢?” “那能成吗?凡事都有先来后到,这是人家的英灵坑上,人家当然不愿意头顶上再有新坟啊。” “依我看,干脆让曹老干花钱,将下面的骸骨收敛一下,迁走。” “你们说,这兵爷爷们真就那么小气?非要和一个新死者斗气?” 听着大头他们几个的话,我忍不住开口道:“宋叹,先说你这句话,本身就是道德绑架,凭什么人家是兵爷爷,就得大气,就得让着你啊。其次,说来说去,你们几个的意思好像都是再说,这件事是因为下面的兵爷们在和曹老头计较啊。” 大头愣了愣,好奇道:“难道不是吗?你的意思不会是在说,是曹老头在和他们计较吧!” “再猜!” “还能怎么猜?两个人,要不是甲嫌弃乙,要么是乙嫌弃甲,还能是什么……” 凌云目光一凛,脱口道:“我知道了,是曹老头自己和自己计较。” 我点点头道:“没错,这才是答案。地下英灵长眠,其门楣上而铸穴,何德何能啊。再看这位曹老板,给他爹这墓搞得花里胡哨,还整了个扶·桑财神,当初赶走了扶·桑鬼,今天迎接扶·桑神?我要是他爹,我都烦。况且,下面的英灵因谁死啊……他吓唬吓唬他儿子还不应该嘛!” 大头咂了咂舌道:“那这事怎么办啊?” “怎么办?这还用问?迁坟啊!”吕卿侯道:“宋叹啊宋叹,我一世英名,都被你这单破活给毁了,在这种地方烧俗里俗气的纸扎人,我算是丢人丢到家了……以后接活的时候,你多留意着点。” 大头无语道:“喂喂,我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赚钱的同时,给你们一个展示身手的舞台?再说了,我哪知道,冒犯了兵爷爷们啊……” 大头说着,掏出烟,朝着身后的山头道:“各位爷爷,对不住了,冒犯你们了,虽然知道你们不在意,但我内心里还是无比愧疚,知道你们不收钱,不收香火,那抽根烟吧……” “你那才几根?”老吕说着,也把自己的烟拿了出来:“抽我的,华子。” 就这样,我们五个把身上的烟都点着了,等烟灭火尽,月明星稀,才上了车。 汽车刚发动,忽然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尖啸声,还有轰轰隆隆的巨大声音。 “哎?你们听见了吗?”大头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 老吕道:“好像是爆竹吧!” “是枪炮声!”车头转过山湾,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我大声道。 回去的路上,大头就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曹老板,还委婉地告诉了他,他父亲的坟得迁。 结果第二天早上,我们还睡着,就听见玄关的门被拍的山响。 下楼打开门,那位曹老板气势汹汹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吵吵道:“宋大头,你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老子昨晚上一宿没敢睡觉?” 大头只能和颜悦色道:“曹老板,情况有变,这是我也没想到的,我的建议是……” “你的建议?我不要你的建议,我要我的命令!”这位曹老板怒道:“不就是有一堆几十年前的骨头渣子吗?你们给收拾走了,找个下水沟一扔不就行了?你不会是故意难为我,想提高价钱吧。你说,你只要开价……” “曹老板,我再说一遍,这不是钱的事!”大头道:“这是做人的道理。” “少废话,你们这些掮客什么德行我见得多了,再说了,我给过你钱的,你就说,还需要多少钱,老子给!我有的是钱,就给你们这点大子儿,我一炉钢材就出来了……干的是卖命的差事,装什么教书先生啊!” 本来我要开口的,可大头没给我机会,随手拉开抽屉,拿出八万块钱就摔在了曹老板的脸上,怒道:“就他妈你有钱啊?” 曹老板当场懵了。 大头却不依不挠,随手又抽出一沓钱摔了过去,盯着曹老板道:“剩下这两万,是老子给的违约金,现在,你这个带着铜臭气的垃圾给我滚出老子的院子。另外,我必须告诉你一句,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爹的意思。你一天不办,你爹他会夜夜去找你。” 曹老板咽了咽喉,明显是有些怕了,丢下一句“算你狠”,拿着自己那八万块钱灰溜溜走了。 “宋老板,牛逼啊,霸气十足!”季岚竖大拇指道。 凌云也咂舌道:“第一次见我宋哥也发火……” 可看着曹老板出了院子的那一刻,梗着脖子的大头顿时泄了口气,抓起那两万块钱道:“我去,吓我一跳,真怕他把这两万块真拿走啊,这可是血汗钱,耍酷归耍酷,但不能和钱过不去啊……” 过了几天,就传来了消息,曹老板还是给他父亲的坟迁走了。据说是又找了几个阴阳先生,可人家一听说下面是英灵坑,都只有一句话,“只有己让路,哪有英魂迁”啊。 再过了两个月,云城政府忽然动工了,就在那山头,修建了“云城保卫战”烈士陵园。新闻上还说了,一位不愿意透漏名字的宋先生,为这次工程捐款一百万善款…… 我们几个看着正在吃泡面的大头。 大头瘪瘪嘴道:“咋?看啥……铁公鸡就不能拔一次毛?” 第849章 狂野又知性 待了一阵子,白薇逐渐康复了,我们在云城也算是安稳了下来。 青黛这段时间,经常出去游山玩水,老吕、季岚和凌云就挨着个的献殷勤,不是他请客吃饭,就是他掏钱买票,搞得青黛都不好意思了。 “罗大哥,我得回去了,再待下去,我怕吃成胖子!” 我笑道:“怎么样,你这绣球准备抛给谁了?” 青黛故作惊讶道:“不会吧,吃个饭,看个景,我就要把一辈子搭上?这可不妥。” “合着你这是耍我这三个大兄弟玩呢啊!”我笑道:“我看你不是没选择,而是不想选择吧。老吕和季岚请你的时候,白天都去,可晚上却不去,只有凌云请你的时候,你晚上又是看电影,又是美食街的。” 青黛转了转眼珠道:“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可能都要守着那徒有虚名的药王谷,年轻的时候,还算是光鲜一点,稍微年纪大点,就是个村姑,所以,我还是不要耽误任何人了。” 人和人的缘分,都是有定数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否则,我凭什么和远隔千里的白薇相认相识啊。所以,玩笑归玩笑,青黛的事我绝不多说。 “行吧,鉴于这段时间,你对白薇的照顾,怎么着也该轮到我请你吃个饭了!”我郑重道:“放心,咱是有家室的人,心思纯良,绝无歹意。” 就这样,青黛那天凌晨的飞机,晚上我和白薇做东,请青黛吃了一顿大餐。 除了奴柘一如既往的兴奋,大口喝酒,剩下那几个货,明显都有些闷闷不乐。 酒席都结束了,凌云才底气不足地问道:“青黛,要不……你就多待几天吧。” 青黛一笑,反问道:“待是不能待了,田园将芜胡不归?要不,你……们几个去我药王谷?” 犹豫片刻,凌云苦笑一声道:“以后吧……一定去。” 吃完饭,凌云主动请缨,开车送青黛去机场,季岚也一同去了。 我们几个则步行回家。 我朝老吕开玩笑道:“你怎么不去送送啊。” 吕卿侯道:“我这把年纪了,还凑什么热闹啊。再没眼色,我也知道,咱不是青黛的菜啊。话说回来了,我也就是开开玩笑,你是知道的,我喜欢的是那种成熟女人,青黛,青春靓丽没错,就是青涩了点。” 老家伙还挺会给自己找理由。 奴柘早早地喝醉了,还没化回原形,无奈,只能被大头像个孩子一样抗在肩上。 几个人说着话,眼看着就要走十字路口的时候,大头忽然开口笑道:“老吕,你说的成熟类型的,就是前边那个那样的吧!” 往前一瞧,十字路口正站着一个等待过马路的老太太,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了。穿着老式的花棉袄,手里拎着音箱,应该是刚跳完广场舞回来,准备过去回家。 “你说的那叫成熟吗?这是熟透了!”老吕无语道:“我说的熟,是指身体和心理上的成熟,那种远远一看,就端庄透着性感,性感中藏着知性,知性中还有点狂野,狂野还不却端庄……” “你要求还不少?这世间有你说的这种人吗?就算有,也不会在咱们云城这小破地……” 大头话没说完,一下子直眼了。 我们这才发现,在我们的对面,款款走过来了一个女人。 这人身材高挑饱满,长发披肩,高跟鞋,配的是一袭红大衣,走起路来,猫步轻摇,手里拿着一本书…… “怎么没有?这不就来了?端庄性感,狂野知性……”老吕咧嘴一笑道:“这才是我的菜啊。” 吕卿侯朝我们眨眨眼,眼看着红灯还有十几秒,二话不说兴冲冲就迎了过去。 也就是这一两秒钟的功夫,一辆右转弯的奔驰车正常开了过来,谁都没留意怎么回事,这等车的女人突然一个踉跄朝着奔驰车就冲了过去。 即便是我们几个,在这刹那间都有些目瞪口呆。 因为事发毫无征兆,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那女人已经趴在了车头前。 抢在我们前边准备搭讪的老吕吓呆了,也顾不得多想匆忙走过去,就看见那女人正艰难从车头下往外钻。 万幸的是,女人虽然摔的有些狼狈,但却惊人的毫发无损。 “美女,你感觉怎么样?没事吧?”老吕把女人扶起来问道。 车主也蒙了,下来之后,又生气又害怕,不禁大嗓门吼道:“你找死啊?找死也不别害我啊……” “喂,你怎么说话呢?”老吕顿时化身成了正义使者,大声道:“谁愿意死?” 司机白眼道:“那谁知道啊,这年头,想碰瓷的多了!” 老吕瞪眼道:“你睁开眼看看,这样一个知书达理,温柔知性的姑娘,会是碰瓷的?” 女人感激地看了老吕一眼,朝那一旁的老太太道:“阿姨,你刚才推了我吧。” 老太太瞪眼道:“哎呦呦,你这个妮子怎么能胡说呢,我推你干嘛?我一把年纪了,可开不得玩笑嘞。” “可我明明感觉被人推了一把啊!”女人有些无奈道:“刚才等红灯的,只有你和我,你正在在我一旁……” “神经病,该死的短命鬼才推你嘞!真是的,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有!”此时绿灯亮起,老太太瞪了女人一眼,嘴里嘟囔着过马路去了。 奔驰车主也挥挥手道:“我分明看见就是你自己撞过来的……行了,既然没事,我也走了啊。” 车主骂骂咧咧上车也开走了。 我这才看见,女人掉落在地上的那本书竟然叫“清静经”。这是一本道家著作啊,我虽然没读过,但我听说过,是入门修道者静心安神的书。 “美女,别在意了,人没事就行,家住哪,我送送你吧!”老吕将地上的书捡起来,递给女人主动继续搭讪道。 就在这时候,酒醉熟睡中的奴柘突然打了个激灵,猛地就醒了过来,叫道:“妖爷,有妖气……” 话没说完,就听见咣当一声巨响,马路对面竟然出了车祸。 刚才过去的那个老太太,本来都已经上了非机动车道,可不知道怎么,上台阶的时候,突然那就一个踉跄,倒退了几步,正好机动车到的绿灯亮了,一辆起步过猛的越野车,一下子就把老太太撞飞了出去,人不知道咋样,手里的音箱反正摔了个稀碎。 我凝神朝对面一瞧,正好红绿灯的灯杆下,有一个下水道口,兀的一下,好像冒了一股蓝色的气体…… 第850章 受气俏媳妇 “走,过去瞧瞧!” 我朝大头努努嘴,趁着车祸之后,交通堵塞的功夫,走到了对面。 奴柘已经从大头的肩膀上跳了下来,正盯着那下水道发呆。 显然,它也发现了,这地方存在妖气。 让我较为诧异的不是下水道,反而是那老太太,摔出去好几米,竟然踉跄了两下又站了起来。 那撞人汽车的司机也看傻了,忙走过去,结结巴巴问道:“阿婆,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啊……” 老太婆似乎很紧张,拍了拍身上的土,瞄了看热闹的人群一眼,挥手不耐烦道:“你瞎眼了?这么大个活人你看不见,还往我身上撞?” “是是是……是我疏忽了,您没事吧?” “有事,当然有事,给钱!” 老太太怒吼着,血就顺着鼻孔流了出来,滴滴答答,地上流了一摊。 司机吓坏了,以为自己摊上事了,没想到,老太太都这样了,竟然不去医院,而是要钱。那这反倒是合了他的心愿,只要没撞死人,哪会在乎那点钱啊。 “好好,我给钱,阿婆,你……你看给多少合适?”司机咂着牙花子,唯恐老太太狮子大开口。 “音箱八百,我……我这都流鼻血了,怎么着也得二百吧?” “一千?”司机都懵了。 “一千还多吗?”老太太叫道:“你要是不给,那……那就算了……祝你生儿子没屁·眼!” “别,别算了啊!”司机慌忙打开钱包,胡乱拿出一沓钱来,肯定不止一千,直接塞过去道:“阿姨,这钱你可拿好了,但以后再有事,可就和我没关系了……” 老太太一把接过钱,又神经兮兮瞟了一眼我们,急匆匆就走了。 离开的时候,明显步伐还有些了踉跄,但给我的感觉,就好像被撞的不是她,反倒像是她是肇事司机是的…… “老天爷保佑啊!我这是撞了一个金刚老太太啊……”汽车司机长出一口气,赶紧上车扬长而去。 大头挠挠头道:“真是头一次见,被撞的人跑的比撞人的还快,真缺那一千块吗?” 确实,看她那意思,司机要是不给这钱,她好像也不很在乎! 我想了想道:“宋老板,闲着也闲着,你跟上去看看,这老太太去哪了。” “我?跟踪一个老太太?”大头一脸不情愿道:“万一被人看见,还以为我对老太太感兴趣呢。” “这没准是一单生意呢!”我努努嘴道:“去吧。” 大头瘪瘪嘴道:“行吧,我去看看。” 此时白薇他们几个也从马路对面过来了,老吕还跟着那个身材苗条的女人身边没话找话。 “美女,你家在哪?还是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谢谢你们!”女人客气地朝白薇和老吕点了点头道:“刚才有点害怕,这会好多了。” 吕卿侯赶紧道:“小意思,出门在外,相互帮助嘛。对了,这个白小姐是个大夫,你要是感觉不舒服,可以加她的联系方式。我……我闲着也闲着,送你回去完全没问题。” “谢谢了,不过不用了,我……婆婆应该也到了。”女人说着,远处就走来了一个衣鲜亮丽的老年女人。 街旁边就是个麻将馆,应该是刚从那麻将馆里出来的。 “婆婆?”老吕顿时大失所望,脱口道:“你……你结婚啦?”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和白薇差点笑出声来。 这老家伙,你也稍微收敛点,就算失望吧,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啊。 说话间,那老妇人已经到了跟前。 和刚才的老太太相比,一看这就是富贵人家,身穿貂皮大衣,耳挂灿灿金环,手上的大扳指闪闪光,只是模样不太友善,突额头,高颧骨,嘴角往下耷拉着,腮下两缕横肉,皮肤擦得过白,一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喜欢捯饬、性子刁蛮的女人。 老妇人扫了女人一眼,眉心一皱便问道:“让你买的牛舌呢?” 女人明显有些胆怯,赶紧道:“去的晚了些,被人买走了,我已经预定了,明天晚上留给咱们,我早点去拿……” “明天?明天我还未必想吃呢!”老妇人一甩袖子,冷声道:“什么都干不了,真不知阿文怎么就看中你了。” 女人有些不堪,垂下头没吭声。 老妇人则撇了我们几个一眼道:“他们是什么人?” “哦……”女人赶紧指着白薇道:“刚才我过马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绊了一跤,差点被车撞到,他们正好路过,把我扶了起来,多亏他们,我正要谢谢他们……” “怎么就差一点呢……过个马路都能出事,真不知道留你有什么用!”老妇人压根没等她说完,扭身甩着胯骨先走了。独留女人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看得出,她已经极力在控制情绪了,可还是眼眶里有些湿润。 “谢谢你们,我得先走了……婆婆要吃宵夜的!” 女人艰难朝我们挤出一丝笑意,转身要走。 可才走两步,就脚下又是一拐,差点摔倒。 “老吕!”我努努嘴。 老吕耸肩道:“人家有家室了……” “靠,合着单身你就送温暖,有家室就不能助人为乐了?” 白薇赶紧疾走两步,把人又给扶了住。 “你这腿肯定是受伤了,还是我们送你回去吧!”白薇搀住那女人道:“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没事。” 就这样,我们几个送这女人往回走。 路上一番攀谈才知道,她家离我们的房子其实并不远,都在一个别墅区。她叫陈巧,他的丈夫叫袁文,是个国家地质探测员。袁家是商人世家,但到了她丈夫这里,却无心经商,喜欢大自然,所以,大学就学了地质学,这让她的公婆很不满。不过,她丈夫半年前再一次深山探测的时候就失联了,一行四人,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说到这,陈巧明显有些难过。 我们也大概明白了,这女人为什么在这婆家不受待见。 “那本书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道。 “书?”女人一愣,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经书,腼腆苦笑道:“最近经常失眠,总是梦见袁文,梦见他困在陌生的地方,朝我挥手……出门在外的时候,又总是感觉身边好像有人是的,听说念这本经书能安神,我就买来看了看……” 我和老吕对视一眼,很明显,刚才出车祸极有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 第851章 冷淡一家人 白薇一路把陈巧扶到了他们家门口。 鉴于她在袁家的地位,估计也能想象,进去之后会是什么态度,所以,为了让她免于陷入尴尬,一到门口白薇就道:“好了,终于到家了,你平安无事,我们也该回去了。” 可陈巧却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坚持让我们进去坐坐。 白薇还在犹豫,老吕也对这个小媳妇兴趣不大,但我却开口道:“既然陈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进去坐坐吧。” 就这样,我们跟着陈巧进了院子。 袁家的别墅是园区略微普通那种,比大头的房子小了一号,但能住在这里,也足以说明,在云城这种小地方,袁家的实力不容小觑。 和我猜测的差不多,果然,一进入玄关,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老头不太耐烦的声音。 “买个牛舌去了多久?不知道我这时间要吃宵夜的吗?” 陈巧瘪瘪嘴,尽可能平静着情绪朝我们道:“来,里面坐吧,我给你们沏茶。” 进了客厅,主沙发上坐着个老头,明显不太高兴,油光的脑袋上只有几根毛,靠在那一边瞧着电视,一边跟大爷一样嗑着瓜子。 见我们进来,便皱了皱眉道:“这么晚了,他们是谁?” “我的朋友!”陈巧面色平静道:“刚才差点出车祸,他们送我回来。” “哦……那一会再煮宵夜吧。最好是给我现包几个馄饨,我爱吃虾仁的!”老头没在吭声,就像是没看见我们一样,继续嗑瓜子。 陈巧这次没搭理他,指着一侧廊道道:“走吧,去我们那屋。” 哪知道,这时候二楼上下来了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应该有二十五六岁。 “嫂子,有个事和你说一下,你和我哥那辆a8让我卖了!”男子说完,就准备出门。 陈巧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那可是你哥哥最喜欢的车。” “没办法,现在家里生意不景气,需要钱。” “可你上个月不是又提了一辆奔驰?” 男子顿时不耐烦道:“我说嫂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如今家里的生意我打理,我需要去见客户的,要排面的,买辆车怎么了?倒是那辆a8,闲着也闲着,换点钱贴补家用不好吗?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可你哥哥若是回来怎么办?” “回来?你觉得还能回来吗?我们都想哥哥回来,可这都过去多久了,一点音讯没有!”男子道:“以后这袁家,只能我袁武来扛。家里的事,你少管,吃饱了喝足了就行了。” 袁武说完,便出去了。 沙发上的老头嘴角抽了抽,似乎还笑了笑。 陈巧就差哭了。 估计要是我们不在,眼泪就下来了。 袁家大概着是把别墅分成了两个部分,左侧独立成了一个空间,陈家引着我们进了左侧。 这里还有个小客厅,我们一坐下,她就赶紧给我们沏茶。 我朝奴柘努努嘴,示意他四处逛逛。 这房间很有意思,摆放着不少的奇石还有花草,大块的奇石有半人高,那些花草也不太常见。 “这都是袁文从山里带回来的!”陈巧见我看这些东西,便略带忧郁的一笑道:“他就喜欢这些东西,不管多远,不管多重,都带回来。不过也好,家里也免得摆放那些昂贵的家具了。” 我看着几株兰花道:“这不便宜吧?” 陈巧赶紧道:“这几种兰花,现在已经不让买卖了,也不让从野外挖了,这还是他十几岁的时候从山里带回来的呢。在他眼里,没有值钱不值钱,就是单纯的喜欢……哎……” 陈巧忽然看着阳台的方向皱了皱眉。 “怎么了?” “怎么少了两盆花……”陈巧开门朝外面问道:“爸,你是不是用动袁文的花了?” “动了怎么了?”老头扯着脖子道:“那破东西,开的花还没指甲盖大,被我扔了,盆子我用来栽葱了……” 陈巧大声道:“那是袁文最喜欢的东西,请你不要在动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袁家还没轮到你做主呢吧!” 眼见着外面的老头嗓门越来越大,我赶紧把茶水喝掉道:“行了,也算是认识了,我们该走了。” 陈巧朝白薇满是歉意道:“对不起啊,让你们不舒服了……” 老吕在一旁气呼呼道:“这一家人怎么这么冷淡?袁文不见了,最难过的就是你吧。他们凭什么颐指气使的……” “没有,他们其实对我挺好的……”老吕直接戳破这话题,让陈巧愈加尴尬。 白薇一笑道:“我们住在36栋,咱们也算是认识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们。” “好,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陈巧微微一笑。 老吕此时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辟邪符道:“你那书没用,那是修士用的,需要熟读千遍,我这张符,是开过光的,你带在口袋里,随时都能辟邪去煞。” 陈巧有些犹豫。 白薇道:“拿着吧,吕大师的符绝对管用。奴柘,咱们走了……” 奴柘颠颠从阳台上走了过来,朝我点了点头。 我赶紧朝陈巧补充道:“这张符虽好,但不能什么时候都用。只有当你感觉,你身边有什么气场让你不安的时候你在用。如果没有不安的感觉,那就不用……” 叮嘱完,我们便从袁家走了出来。路过楼梯的时候,我听见那老太太似乎正在房间里和什么人通话,语气生硬,说什么“你到底能不能做到?做不到就把钱退回来”一类的话。 出了院门,和陈巧挥手告别。 奴柘迫不及待朝我道:“那房间里有妖气,但我没找到有妖气的东西,按理说,我的感知能力不会有漏下啊……” 我想了想,看了看四周道:“走,去那垃圾桶看看,我倒要看看,老头扔的都是什么植物!” 吕卿侯在一旁问道:“啥意思?罗老板,你觉得有什么异常?” “现在还说不清楚,但我觉得,陈巧还得倒霉!” 第852章 雾散谜题尽 奴柘听我这么一说,就干脆跑过去跳进了垃圾桶里。 小东西像是野猪刨食,咔咔一阵乱挠。 我们三个不方便上手,在一旁等他的消息。 这时候路过了两个夜跑的大爷,一瞧这场景,就停了下来。 “啧啧,真可怜啊,这么点的孩子,大半夜的翻垃圾桶捡垃圾!” “就是,你们三个大人也太没人性了,自己衣着光鲜,不顾孩子死活……” 我和白薇正苦于解释,谁料奴柘一听这话茬,探出头来可怜巴巴道:“两位爷爷,不怪我爸妈和我伯伯,你看着他们三个像是正常人,实际上他们都是智力障碍,尤其是我伯伯,大小便都不能自理……” 老吕一听这话,气得够戗,干脆破罐破摔,瞬间歪嘴斜眼,左手六,右手七,张口就要原地吁吁…… 两个大爷一瞧这形势,同情心上来了,上下兜翻了半天,一共摸出三十八块五,全塞给了奴柘。 “孩子,好样的啊,拿着,别翻了,赶紧回家去吧,天冷了……” 奴柘也厚脸皮,还真接过来了,嘴里还絮叨着:“谢谢好心人,明天又能给我爸爸买酒精杀毒了……” 眼见两个老头叹着气走了,我才怒骂道:“你们两个还要不要脸?那么大岁数老头的钱你们也哄弄?有你们这号人,好人还能做吗?还给你爸爸买酒精杀毒,我看是你嘴馋要喝酒吧!” 老吕苦笑道:“我有什么办法?他向人家把我说的跟弱智是的,我只能配合啊……” 奴柘咧嘴道:“我刚才确实有点不堪。但没办法啊,要不我怎么和他们解释自己翻垃圾桶?我说我这是在找宝贝?还是说我钻垃圾桶这是在锻炼身体?” “行了,少废话!”我白眼道:“怎么样,有发现吗?” 奴柘点点头道:“当然,要是没收获,我这垃圾桶不白钻了嘛!喏,里面确实有两个花盆的土坨……” 我们三个不顾垃圾桶的气味,趴过去一瞧,奴柘已经把两个土坨挖了出来。 其中一个土坨的花还在,是一株高山铃兰,丢在垃圾桶里,植株已经冻死了,可另一个土坨上,却根本没有植物…… “花呢?”老吕朝奴柘道:“你不会是漏在里面了吧。” 奴柘道:“没有,你要是不信就自己进来看看嘛。” “甭找了!”我伸手将奴柘拉出来道:“花已经跑了。” “跑了?”老吕诧异道:“花还能跑?” “废话,破灌木都能跑,花怎么就不能跑?” 奴柘顿时不愿意了,叉腰道:“喂喂,你们两个说话,能不能不夹枪带棒埋汰人?我怎么就破了……你看,嗅觉听觉灵敏,能看家护院对吧?小巧机灵,能做个小助手吧?长的可爱漂亮,关键时候还能当你们的小孩对吧?只要一杯酒,续航两小时,这还不满意?买个破手机还得三五千呢!” 老吕这才明白过来,叫道:“你是说,这棵花也是妖?” 奴柘咂舌道:“好家伙,我刚才说你智力障碍那是说给人家看的,谁知道你配合起来没完了,真傻了?这才明白过来。” 白薇笑得弯了腰,道:“你们这是在群口相声吗?” 回到家,等了一会,大头也哆哆嗦嗦回来了。 “怎么样?那老太太去哪了?” “晦气。”大头撇嘴道:“我一路跟着她,竟然去了纸巷子。” 所谓纸巷子,其实就是丧葬一条街,在云城医院旁边,是一条七八百米长的巷子,街上全是干白活的,什么寿衣店、花圈店、风水师摊子,在了就是巫师、神汉这些十人九骗的把戏。 我淡淡道:“咱们干天师这行的,还觉得丧葬晦气?要是没有丧葬行当,一半的天师都得喝西北风。这样,明天你继续盯着她。” “还盯?”大头叫道:“你不会对老年妇女感兴趣吧!” “呸!”我正色道:“不过不会让你一个人盯,让凌云陪着你去。明天你们去了纸巷子,打听有没有神婆,估计就能找到她。” 大头诧异道:“老实说,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啊……这老太太有问题?” “现在还不好说,明天等你们抓现行再说!”我转头对吕卿侯道:“你和季岚明天跟踪陈巧。” 老吕不好意思道:“不合适吧,人家是个少妇……” “谁让你搞对象了还是调戏妇女了?”我白眼道:“我是让你们去保护她。总之,她去哪,你们就远远跟着去哪。不出意外,她明天必出意外。” 奴柘叫道:“我明白了,原来是妖精害人啊。那颗花有问题,陈巧觉得身边老是有东西跟着其实就是它。这家伙被丢了之后,报复女主人,差点让她被撞死,对不对?呀呀呸的,真给我们妖界丢脸。我好聪明啊,简直是福尔摩柘!妖爷,就给我派任务吧,我亲自去收了他!” “你?算了吧,你这智商也只能在家喝点酒了!” 等了一会,季岚和凌云也从机场回来了,众人各回合屋,各自休息。 第二天早上,他们四个就分头出了门。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大头忽然给我打电话道:“罗老板,跟了一天,你猜我看见谁了?” “看见老吕和季岚了吧!” “你咋知道?我和凌云跟着跟着,忽然发现,老吕和季岚就在对面。巧了,我们竟然相遇了!” “我不单单知道你们见面了,还知道你们都在夜市的屠宰市场。” “没错啊,真的在夜市!”大头忽然叫道:“你该不会知道,那老太太和陈巧昨天不是偶遇吧。” “你们盯住了,我这就过去,小心点。” 交代清楚,我就赶紧出门。 白薇道:“陈巧不会有事吧?那神婆真敢当街杀她?” 看看我这媳妇,明显比奴柘和大头聪明了一大截。这样的姑娘,不生孩子太可惜了…… “放心吧,有他们在呢!唯一担心的就是,这老太太死不开口怎么办。” 白薇正色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既然害人,那你就告诉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也能让她随时死于意外。” 我点点头,带上奴柘,直奔夜市。 一进市场,刚看见大头他们,奴柘就低声道:“有妖气,就在这周围,只是人多气杂,我还没法判断它在哪!” 第853章 给你十个数 “不急!”我朝奴柘道:“一会不管怎么乱,你就盯住陈巧,一旦那东西出现了,你就帮我盯死了它。” “明白了罗长官!”奴柘道:“事成之后,有什么好处吗?” “你妹的,啥时候学会张口要好处了?一瓶台子!” “嘿嘿,保证完成任务!” 奴柘跑过去之后,我也在市场上闲逛悠。 有他们四个跟得紧,我也不用废太多心思。 陈巧走到了牛羊肉铺跟前,和老板说了几句话,那老板就把早就准备好的牛舌拿了出来。 远远看去,陈巧双眼有些红肿,看样子心情不好,似乎又哭过。估计在家里,又受那两个老古董的气了。 接过牛舌,陈巧开始往回走。 从牛羊肉铺到夜市口也就三四百米的距离,十双眼睛都盯着她。因为就在这三百米距离中间的位置,昨晚上的那个老太太,手里正拎着两棵大葱侧着身,躲在人群里。她时不时余光瞥陈巧一眼…… 一步两步,两人越走越近。 就在陈巧漫过老太太位置的时候,那老太太马上就转过了身,一手提着葱,另一手伸进了怀里。 两人保持着大概两步距离,一直往前走,眼看着就要出夜市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过来了一辆飞驰的公交车。 一众人都站在了路口,陈巧也下意识站在了人群后,等待过马路。 一切似乎和昨天晚上的情形差不多,只是换了个地点而已。 就在这时候,老太太终于出手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从怀中抽手出来,将一个黄色的小纸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贴在了陈巧的身后。 也就是这须臾之间,路口的草坪之上,一个小小的旋风卷到了两人跟前,但陈巧的身上顿时冒出了一股常人见不到的金光,沧的一下,将那龙卷风打散了…… 接着,老太太转身就走,而陈巧则穿过人群,直挺挺径直朝着马路中间走了过去。 “哎呦,那姑娘,你小心啊!” 人群里几个年纪大的市民,一瞧陈巧闷头走到了路中央,都吓了一跳,忍不住叫了起来。 眼看着公交车就到了跟前,吕卿侯突然闪出,一把拉住了陈巧的胳膊,将她推上了马路牙子,自己也在公交车擦身而过的瞬间,跳了上来。 被拉回来的陈巧还一脸茫然,直到老吕扯掉了她身后的黄纸人,陈巧才猛地打了个好寒颤醒了过来。 显然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发生了身后,但这种后知后觉已经没了意义。 陈巧一头冷汗,看着老吕道:“又是你?我……我刚才又不知道怎么了?” 老吕拿出手中的纸人道:“刚从你后背上摘下来的,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陈巧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老吕走了过来。 “你也在?”陈巧看了看我身边,明显,她是在找白薇。 “不用找了,白薇今天没出来。”我点点头道:“不过,除了我们,还有个老熟人呢!” 我努努嘴,指了指远处,大头和凌云已经将那老太婆拦在了角落里。 带着陈巧走过去,季岚便朝我低声道:“老家伙死口不认。” “由不得他!” 我看了那老太太一眼,老家伙马上别过了脸,嘴里嘟嘟喃喃骂道:“你们都哪的小瘪三?拦着我一个老太婆干嘛?想抢劫吗?我……我可喊人啦!” 大头冷声道:“喊吧,有种你就喊,我看你是想进去蹬缝纫机去了。” 倒是陈巧,一下子就认出来这老太太了! “阿姨?你……是你?你不就是昨晚上那个被车撞过的婆婆吗?” 老太婆白眼道:“你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你?” 凌云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幽幽道:“你不认识她?可我们认识你!来,瞧瞧这是啥?” 视频一打开,正是老太太将那纸人贴在了陈巧后背的瞬间。 陈巧看着那怪模怪样的纸人,顿时白了脸,紧张问道:“阿婆,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把这东西贴在我身后?” 老家伙被抓了个现行,却还不打算俯首,嘴巴一歪,眼睛一翻,就开始装疯卖傻起来。 “嘿嘿,我是精神病,我……我就这样,怎么了?有本事你把我送医院去啊。我爱贴什么就贴什么,我爱贴哪贴哪!” 老太太说着,伸手在自己鼻孔里挖了一下,猛地噌在了大头的棉袄上,还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大头顿时气炸了,握了握拳头,又松了开。 “打我啊,打我啊,你敢打我一下吗?”老太婆呲着黄牙,无比得意。 老吕将纸人拆开,上面有两个生辰,一个用红笔写的,一个用黑笔写的,还另有两根头发。 他递给陈巧道:“红字的生辰是你的吧。” 陈巧一瞧,用力点了点头。 老吕朝老太太道:“你是疯子,那我问你,这替魂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也是你蒙对的?你们既然不认不识,你怎么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老太太眼见着抵赖不过,干脆往地上一坐,打滚撒泼起来。 “哎呦呦,快来看呢,年轻人欺负老年人啦。不好了,救命啊,我被打坏啦……” 眼见着一下子聚集了不少的人,我蹲下身,冷声道:“信吗?我不用你的生辰八字,同样一个黄纸人,我也能让你今晚上就活不过去。而且,还能让你感受一下什么事万蚁噬心。” 说着话,我随手一捏,那黄纸人就在我手中冒起了火焰。 老太婆还是有些道行的,她昨晚上之所以看见我们之后落荒而逃,就是因为她感知到了,我也是行内人,她怕自己露出破绽,被我抓住,所以被车撞了都不计后果离开了。 刚才见到我的那种惶恐骗不了人。 换句话说,她怕我。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不弄死你,我就单单凭着刚才那段视频,我也可以把你交给警察。虽然他们会把这当成封建迷信,但一定会有人问你,为什么三番两次针对她。所以,你是死呢,还是进局子,还是老老实实和我说实话?当然,进了局子之后也不意味着你就没事了,我照样不会放过你。” 老太太幽幽道:“你会为了一个陌生人杀我?我不信,敢这行的,都是无利不起早。” “我可能不会,但有个家伙肯定会!”我笑道:“你以为昨晚上你是怎么被车撞的?难道你没觉察到,你跟踪陈巧的时候,你也被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在跟踪吗?它会让你死的比我下手死的很惨。给你十个数,我等你答案,十,九……” 第854章 我从山中来 还是白薇这招好用,对于这样一个年岁比较大,又蛮横无赖的人,你就得拿出比她还狠的气势出来。 我的数字还没数到三,老东西就软了下来,看了看左右,灰头土脸爬了起来。 “这就对了,一哭二闹那是对付好人的办法,你看我这样,像是好人吗?”我一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让你做这件事的人是谁。但是,这话要是从我嘴里说出来提醒你,那你就没有立功的机会了。只有你自己开口,我才可能饶你不死。” 老太婆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有些为难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成吗?” “不撒泼打滚了?” “不……不了!” “成吧,看在你还要这张老脸的份上,我就答应你!” 就这样,我们几个人带着陈巧和老太婆走到了行人稀疏处的公厕旁边。 “行了,赶紧说,这地方空气可不好!”老吕怒道:“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说要人家命就要人家命,你一把年纪了,就不怕死了下地狱?” 老太婆缩着脖子,躬着身体,像是一只吊炉里的烧鸡。 “我和这姑娘素昧平生,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害她呢,实际上是别人要她死。” 陈巧惊愕道:“谁会无缘无故让我死?我这两年,很少出门,也没有社交,更没和谁发生过矛盾,你说清楚,到底是谁要害我。” 老太婆瘪瘪嘴道:“说好了,我只负责告诉你们,你们别难为我。” “费什么话啊!”老吕不耐烦道:“怕为难,你别干这事啊。” “嗨,我不是见钱眼开了嘛,人家硬塞给我五万块钱,让我制造一起意外事故。我能咋?毕竟我看出来了,您也是吃这碗饭的,按国家的说法,咱们这都是服务业,第三产业啊,顾客就是上帝!” “呸!”季岚骂道:“你少套近乎。我们是天师不假,可这种下烂的事可不干。甭绕来绕去的,你就直接说,到底是谁让你干的。” 老太婆看了陈巧一眼,隐晦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贵妇人叫啥,人家穿得好,也有钱,整天出入麻将馆,一天输赢就三两万,尤其是那件貂皮大衣啊,啧啧,七八万块呢。还有人家化的妆,和我一样的年纪,却白的像三十多岁是的……” 老东西很有心计,不肯直接说出这人和陈巧的关系,反而让她自己猜测。 陈巧一开始还发愣,直到说貂皮大衣,白脸妆,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身体不由一晃。 老吕下意识搀扶了她一把,但马上松开了,像是烫了手。 “你胡说!”陈巧声嘶力竭怒吼道:“你为什么胡说八道,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老太婆倒也能装,讪讪道:“我不知道她是谁啊,我们只有电话联系,号码后六位是四个六……姑娘,我对不起你,可我干的就是这个,而且,我没给你下毒,没给你用小鬼,就用了个替魂术,也算我挺仁慈的了,你就放我一马吧,我不是人,我为老不尊,我臭不要脸……” 她倒是能演,一连抽了自己几个嘴巴。 眼看着陈巧嘴角发颤,身体发抖,已经又急又气又难过的不行了,我赶紧给白薇打了个电话。我们几个糙老爷们,打个架,堵个人还行,安慰一个少妇,不合规矩啊。 陈巧肯定是清清楚楚了,要杀她的人,肯定是她婆婆。 至于为什么,从昨晚上的表现就能看出来,无非是钱。 “陈小姐,冒昧问一下,你们家多有少财产在你丈夫和你的名下?”凌云性直,直接开口问道。 陈巧已然崩溃了,抽泣着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房子大概着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买的,还有两辆车,有些存款,对了,袁文虽然不爱经商,带我公公那时候说为了公平,还是给了他家族产业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大头一咂舌,皱眉道:“啧啧,这得不少钱呢吧。” 估计着是错不了了,儿子不见了,唯恐这“外人”儿媳将来拿走财产,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人死了,也就没有财产纠纷了。 老太婆见我们都不说话了,便讪讪道:“没……没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走?哪有那么简单!”老吕怒道:“陈小姐,咱们回你们家,和你公婆对峙,我就不信,有人证在,他们还敢抵赖?” 陈巧摇摇头,双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甲缝往外流,手里拎着的牛舌也掉在了地上。 显然,她还没勇气去和这样一对熟悉的陌生人对质。 对于他们来说,死掉的是他们的儿子,可对她来说,寻找不到的,也是她的爱人和下半生。她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好在,此时白薇已经赶过来了。 “要不……你先和白薇去我们那坐坐?”我道:“如果你需要对质,这老太婆随时都会待命。” “我……”老太太顿时缩了缩脖。 “嗯?!你不肯!”吕卿侯怒目而视。 老太太顿时吓得改口道:“不不不……不是不肯,是……唉,行吧,只要你们饶了我。” 陈巧抽泣着和白薇走了,老吕看着背影怒发冲冠,转身就走。 “喂喂,干嘛去?” “当然是找那两老混蛋去啊,这不就是杀人吗?” “你去找人家算怎么回事?你是陈巧的什么人?还是陈巧委托你了?咱们是天师,可不是大侠,兄弟,你越界了!” 老吕攥了攥拳,蹲在了地上。 我转而朝老太婆道:“你可以走了,但,我的人随时盯着你,在没我允许的情况下,你敢离开云城,我就敢杀死你。另外,回去告诉那雇主老太婆,就说,事情败漏了,她不是想害人吗?我们也随时待命呢。不过,我价钱高些,八万起步,谁出钱,我今晚就能让她死。懂了吗?” “懂……懂了!”老太婆点头哈腰,慌忙逃了。 季岚无奈道:“罗大哥,这就完了?太轻巧了点吧。陈巧要是不揭破这事。那坏人不就等于都没受惩罚吗?这老东西,还有那两个人面兽心的老杂毛,太便宜了……” “可天师不就是这样?除非,陈巧委托你我,懂了吗?” 我们几个也准备打道回府,事情办成这样,有些不舒服,但也只能如此,回去看陈巧的态度吧。 刚要走,奴柘就回来了。 小东西回头瞄了一眼,对着空气低声道:“喂,这就是妖爷了,还不赶紧拜见妖爷?” 等了几秒,空气中一点动静没有,我也没找到那东西此刻藏在哪。 奴柘叫道:“你还不服气?连我都跑不过,落在他们几个手里,你死十次都有了!” “行了!”我朝奴柘一摆手,对着虚空问道:“朋友打哪来啊?” “我从山中来!” 嗯?没想到。说话的竟然是个女声,嗲声嗲气……语气里还有几分不服气。 “你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给我唱歌词呢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兰花?你果然是个高人!”这声音道:“刚才是你们救了她?” 我去,念了句歌词,竟然蒙对身份了! 第855章 跨种族爱恋 “没错,是我们救了她,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厉害多了?” “一般般吧,若不是出点意外,我也能保护她。” “呦呵,听这语气,还是不太服气啊。既然知道我是个高人,还敢挑衅我?出来见一面吧。” “你既然是个高人,那你就把我找到。你若能知道我在哪里,也算你真有本事。” 奴柘在一旁无语道:“劝你还是别自找苦吃,你宁可怀疑我酒量不足二斤,也不应该怀疑老罗装逼之心,这不是给他嘚瑟的机会嘛。” 我扭头朝奴柘道:“你大爷的,你是哪头的啊。” 奴柘咧嘴笑道:“我这不是给它宣传一下你的伟岸英明嘛。劝她早点投降。” “婆婆妈妈,哪那么多废话?我敬也敬有本事的人,可不喜欢牛皮大王!” 我点点头道:“行,还挺有性格,既然如此,那小爷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大罗天师。” 我深吸一口气,运气丹田,左手倾覆朝乾,右手盖地为坤。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 此乃便是木气为生的要诀。 “气之所在,草木皆动!” 我断喝一声,两手乾坤倒转,面前顿时气旋涌动,周围的花草树木随之无风摇动,惶惶恍若要连根拔起一般。 就连那一人多粗的国槐树,都腰身晃动,犹如随时都能被抛上云霄。 惊天动地之间,绿化带的矮灌丛中,一个小小的影子躲隐不住,兀的一下飘了出来,然后极力躲闪,想着钻进栅栏外面的公园里。 “呵呵,想跑?谨召豁落将,疾速现真形。敢有违令者,飞文奏上清。急急如律令,收!” 随着咒诀念出,一道小小的龙卷飞掠过去,将那正慌忙逃窜的小影子猛地一卷,直接送到了我的面前抛在了地上。 噗的一下,一股淡淡的雾气升起,一个身穿蓝色小褂的女娃娃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她比奴柘还要矮上一点,红脸蛋,大眼睛,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机灵和刁蛮。 “你是女的?”奴柘一脸惊愕。 我忍不住骂道:“白痴,刚才你去追她,是男是女分不清楚?” 这小丫头却白眼道:“妖就是妖,什么男啊女的,愿赌服输,算你厉害。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老吕大声道:“你好歹也是他们家养的花吧,你怎么能算计主人呢?就因为那老头把你丢了出去?如果真是这样,你应该算计那老头子去吧。” “胡说八道!”小丫头撅着嘴叫道:“我什么时候算计女主人了?我那是帮她。她那么傻,哪知道江湖险恶啊?那两个老东西,整天在家琢磨着算计她,扫她出门,我这才拌了那老头一跤,被他丢出了家门。昨晚上我又拌了那老巫婆一跟斗,本想着让那车把她撞死的,谁知道她那么大岁数,身体还挺好。今天我又准备动手的时候,天知道哪个混球给了女主人一张符在身,一道金光差点把我打死。” 吕卿侯顿时有些尴尬,嘟囔道:“那混球就是我……我哪知道你不是在害她啊。” 小丫头瞥了老吕一眼道:“切,老家伙,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哈,你是不是对我女主人动了歪心思啊?还是死了心吧,我男主人那叫一个帅,风度翩翩,你?多亏嘴巴没鼓起来,否则就是个癞蛤蟆啊。” 老吕气得要炸,叫道:“我老家伙?三十出头就是老家伙了?还癞蛤蟆,想当初,咱也是中年妇女的偶像啊。你个小妖精,懂个屁啊!” “行了!”我一笑,朝这小东西道:“其实昨天我就知道了,你应该是在帮她。有情有义,不错,怎么称呼啊?” “高山寒兰!”小丫头还装模作样抱了抱拳。 奴柘呲着大板牙赶紧道:“小高?我叫奴柘……” “你多少有点大病吧!”小丫头白眼道:“高山寒兰是我的种群,寒兰才是我的名字。难道你要是坑口奴柘,我还能叫你大坑不成?呲着大板牙,套什么近乎啊。叫我寒兰也行,叫我寒仙人也行。” 奴柘瘪了瘪嘴,被噎的一句话也没有了。 我忍住笑道:“袁文……哦,也就是你家男主人,他去哪了?” “紫柏山!也就是我出山的地方!他是地质员,哪都去,这次是去寻矿脉去了。” 我转头朝他们问道:“紫柏山是什么地方?” 季岚、凌云和大头都摇了摇头。 只有老吕道:“紫柏杉古称乱姬山,传说是个出女妖怪的地方,因为山在秦岭南侧,也叫南秦岭。” 寒兰瞄了老吕一眼,道:“其貌不扬,倒是还有些见识。” “我谢谢你的夸奖哈!”老吕无力地吐槽道:“小小个子,嘴巴却刁的很。” “那你觉的,你男主人去了这么久没消息,还回得来吗?”我直接问道。 这下寒兰没开口,但表情显示,她也觉得,袁文可能回不来了。 奴柘又讨好道:“那你现在被扔出来了,也算是无家可归啦。要不,跟着妖爷吧,他那可是冬不冷,夏不热,还能随时喝一口……” “切,我是寒兰,长在那杳无人迹的原始丛林,可不是妖奴,更不是酒鬼。可不想和你一样,被驯化的像条小狗!”寒兰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朝我道:“不就是从家里被丢出来嘛,没什么,天下地上,但有林荫,皆是我家。你还有事吗?” “没了!”我淡淡道:“不过,你最好是小心点,这座城市,能识破你捉住你的人大有人在。” “有劳你操心了,活着我定,死了我命。”寒兰喃喃道:“既然你们帮了她,也就无需我了,我反而自由了。” 寒兰说完,一个滑翔,窜进了公园的篱笆。 奴柘憋了半天,才想起来反驳道:“我才不是妖奴,更不是酒鬼,也不是小狗。再说了,你不被驯化,你不也躲在人家家里这么久吗?” “那不一样,我是被袁文在泥石流里无意救下的,被带回城里,你能和我比吗?”寒兰说完,兀的一下土遁消失了。 奴柘气得瘪嘴道:“谁还不是被救下?要不是罗大吹救下我,非带我回来,我也不会来这城市啊……瞧不起谁呢!” “喂喂,奴柘,在外人面前你又给我起外号,过分了哈!还有,好像是你死皮赖脸跟着我的吧,我什么时候非要带你回来的?” 大头笑道:“没瞧出来吗?这家伙是朝人家示好,被人家冷遇了,有火没处撒呢!” 季岚调侃道:“小家伙,你不会见了人家一面,就喜欢上人家了吧。” 吕卿侯摸了摸奴柘的脑门道:“我可提醒你啊,人家是草木,你是灌木,不合适……” “呸!”奴柘鼓着腮帮子气咻咻道:“你们一个个的老光棍,还朝我传授经验呢。哪凉快哪呆着去。妖爷还是个妖人呢,怎么就能和白小姐在一起?我是灌木不假,可我是妖啊,妖喜欢妖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那也是跨越种族的爱恋,你们懂啥啊。啧啧。再说了,谁说我喜欢她了?一副山妞的模样,凶巴巴的,我奴柘英武如此,何患无妻啊!” 老吕朝我努嘴道:“瞧瞧,难怪把你叫干爹,随你,真他妈能吹!” 第856章 卖圆白菜了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陈巧已经恢复了平静,白薇正送她出来。 “怎么?要走?”老吕诧异道。 白薇点点头道:“陈巧说,天晚了,她得回去了。” “回去?都知道那是狼窝了,还要回去?万一晚上他们还对你下手呢?” 陈巧平静道:“没关系,我不怕,无论如何,我也得回去。” “回就回吧,谅他们今天也不敢在造次了!”我朝陈巧道:“有白薇电话了吧?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随时联系。” “谢谢你们了,没有你们,可能我已经……”陈巧说到这,微微一笑道:“对了,明天倒真的需要你们帮个忙。” “你说。” “帮我搬点东西吧。”陈巧道:“他们的儿子,是我的爱人,我们曾经亲如一家。但既然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局面,我不会赖在那不走的。他们无情,我不能无义,我得给袁文留着体面。我只带上我自己的东西,但恐怕如果是我自己,这点想法也未必能如愿……” 我正色道:“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壮声势对不对?看看他们四个怎么样?有老成持重,有身壮如牛,有目光如电,还有身轻如燕。这放在国际保镖中,却算是不错的团队了。” 陈巧纵然忧郁,也忍不住一笑道:“成,那就先谢过你们大家了。” 陈巧走后,老吕就坐在沙发上郁郁寡欢。 我看了看奴柘,看了看他,无语道:“看你们这一个个的样子,跟公猫思春是的,至于吗?啥女人没见过,至于为了一个少妇寝食难安吗?” “罗老板,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声名不佳,可也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流氓啊。我只是单纯的为她的遭遇担忧而已,这不是只要是人就该有的同情心嘛。” “担忧个屁,别看陈巧看起来温温婉婉,可人家一瞧就是内心果敢的主,比你强多了。倒是你们,明天去给人家当‘门神’,还是琢磨琢磨怎么给她长长声势吧。” 老吕转了转眼珠,道:“你说得对,确实如此。” 第二天早上,我和白薇刚下楼,赫然发现,老吕大头他们四个,竟然清一色黑西装,黑西裤,黑皮鞋,黑墨镜,已经准备好了。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口组换届选举呢。 “你们这搞什么名堂?”我都傻眼了。 凌云苦笑道:“吕大师连夜定的西装,非要我们穿这个……” 大头无语道:“我都多少年没穿过这玩意了。搞得跟去售楼处上班是的……” 老吕正了正衣领,朝我道:“不是你说的嘛,让我们长长声势,我琢磨半宿,人靠衣服马靠鞍,就这身行头更合适。” 季岚挠挠头道:“吕大师,我这也是就是为了你哈,否则,这玩意说什么我也不穿……” 就这样,四个顶级大帅哥(卖保险)出发了。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回来了,看老吕的神色,事情应该是搞定了。 凌云道:“你还别说,这身皮还真管用。我们去的时候,那两个老帮菜正和陈巧吵架呢。陈巧就带了两个皮箱,一个里面装的是自己的衣裳,另一个是装的袁文最喜欢的一些书籍相册,什么存款,什么首饰都没带。就这样,老帮菜还不肯让她走呢,非要让她把袁文的东西也留下。等我们一进去,瞬间就把那老家伙给镇住了。” 大头道:“那老太婆还喋喋不休,骂我们是黑·社·会。凌云一脚就把门廊的石柱子给踢断了,你是没看见那老东西的眼珠子,差点当场掉出来。然后我举着昨晚上那老巫婆贴纸人的视频就给她看了,我告诉她,老巫婆已经全都招了,要不要把老巫婆提来,来个对质?再去警局坐坐?老东西顿时怂了,不单单放陈巧走了,还假惺惺拿出来两千块钱。” “两千块钱,呸,寒碜谁呢!”季岚道:“陈巧随手就给丢到了风里。只是可惜了,啧啧,那可是万贯家财啊,最后孑然而出,一分钱没捞着。到底让那两个老帮菜得逞了。” “不可惜!”老吕正色道:“和那种人,早点脱离开关系,就是一种幸运。至于钱财,身外之物,有什么比脱离苦海更重要啊。” 此后几天,一直也没生意。 大头、凌云和季岚,多泡在店面那边,有人就接待一下,没人就玩玩扑克,倒也逍遥。 陈巧的事,算是告一段落,据说她搬出去之后,找了个价格不高的公寓。 老吕三天两头不见人,我估计是跑陈巧那献殷勤去了。但从他回来的神色看,没戏。那陈巧一瞧就是个重感情的人,袁文生死不知,怎么可能有心思和他搭讪。 至于奴柘,更是让我大跌眼镜,这家伙竟然不酗酒了。非但不酗酒,还整天不着家,也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 我和白薇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时光,吃吃饭,散散步,逛逛街。 人生一世,就这样挺好。 当你经历过孤困山林,没吃没喝,有狼有熊,还有阿爷在身边的日子,你就发现,平静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 但我没想到,仅仅享受了几天生活,另一个大瓜就随之而来。 那天晚上,我和白薇吃完晚饭,沿着云城河散步。 出滨河公园的时候天确实有些黑,但路灯稀薄,还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可这时候,我却感觉到了一点异样。 远远的,总能听见高跟鞋空踩的声音。 什么是空踩?就是女人刻意停下脚步,用后脚跟踩踏水泥地面的声音。 哒——哒——哒! 声音间奏拉的根长,忽远忽近。 我侧脸看了看白薇,她神色平静,显然是没有听见。 有几次,我微微回过头瞄了一眼,身后都看不见人。 我心里明白,这大概着是碰上脏东西了。但这东西又很谨慎,想轻易捉到,并不容易。 “卖圆白菜了,卖圆白菜了!” 正在我暗自琢磨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声的叫卖声。 夏天的时候,这一带晚上确实有进城卖菜的郊区农民,但冬天却很少见。尤其是今晚上,天气不算暖和,行人也不多,在这卖菜可不是个好选择。 我握着白薇的手,不禁提快了脚步。 转过一片绿地,前面的空地上,似乎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一个人站在角落里,面前是一辆很破旧的独轮车,车架上有个木斗子,斗子里放了六七个圆白菜。 “圆白菜,卖圆白菜了!”这人似乎看见了我和白薇,便侧脸朝我们吆喝。 远远望去,我竟然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唯一纳闷的是,距离不太远,但我看不清他的脸。 “小心点!” 我觉得有点问题,低声朝白薇嘱咐了一声,然后拉着她走了个斜角,故意了离摊位远点。 卖菜的人嗓子有些沙哑,见我们没过去,声调里似乎有些生气。 “卖菜了,可怜可怜我们吧,大冷天的,买个疙瘩白吧!” 他冷冷看着我们,随手抓起一个圆白菜掂了掂,像是在展示自己的白菜。可那圆白菜却脱了手,叽里咕噜掉在地上,朝我们滚了过来。 白薇下意识伸手要去将那白菜捡起来,而我则毫不犹豫拉住了她。 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声:“老板,我来拿白菜来了……” 我们还没等回头,那老板就指着我们幽幽道:“你的白菜,在他们脚下呢!喏,你睁眼看看……” 我突然就感觉脚下一股阴寒,低头一瞧,那颗圆白菜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瓜子,闭合的眼睛正阴邪地睁了开…… 第857章 我是香饽饽 我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将白薇拉到了身后,心中暗道,他妈的,关公面前耍大刀,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啊,什么鬼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说时迟,那时快,地下的女人头骨碌一下,朝我和白薇的下三路就呲着牙呀扑了上来。 人头是个女脸,半边苍白,半边暗绿,没眼珠,鼻孔外翻,嘴巴大张,黑乎乎的半截舌头在四根尖牙下看着确实瘆人。 可我好歹也是个天师,不至于被这么个东西就吓到了,旋腿就是一记暴力抽射,啪的一声,将脑袋瓜子踢出去一丈多远。 可诧异的是,脑袋瓜子在半空中一落地,滚了几个个子,竟然又变成了一颗圆白菜。 随即就传来了那老板的叱喝声。 “喂,你怎么踢我的白菜啊。” 说实话,这一瞬间,我都有些懵。 但凡鬼魅之术,无非是障眼、迷魂、幻境三种,我好歹也是个天师,难道还能看错了不成? 我拉了拉白薇,低声道:“你眼中看见的这是什么?” “白菜啊!”白薇抽了抽鼻息,低声道:“但是吧,我嗅到一股龙丝板的气息。” 龙丝板? 我一愣,想了几秒才想起来,龙丝板是一味中药,是一种黏菌。据说只长在乱坟岗中。几十年的老坟地,因为各种原因,有些坟坑塌陷,就有些残损的棺材板露出了地面,棺木表面上就会生出一层像是棕色头发一样的菌,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像是木头拉丝一般,据说这种菌类作为中药能治黄疸和邪气。 白薇谙熟百草,能记住这味道不稀奇,总的来说,这东西的味道是寒中带辛,还有一点轻腐味儿,描绘是描绘不出来的,但凡你去过老坟地,你就知道那是一股什么气息了…… 白薇嗅到了这个气味,那就说明我的判断没问题,这不管是卖白菜的还是买白菜的都有问题,我之所以还不能识破,那是因为今天遇到高手了。 “对不起,刚才眼花了……”我尴尬一笑道:“要不,这圆白菜我买了吧。” “你买了,我吃什么!” 后边的女人款款走了过来。 长皮靴,长毛衫,披散头发,水蛇腰,走起路来像是在走t台。 她说着话的时候,斜眼撇着我和白薇,然后蹲下将那圆包菜抱了起来。 雾阴重,霾乖浊,一身邪气肚难阁搁,这踏马要不是个鬼祟,我脑袋揪下来给她换圆白菜! 本来,没钱的差事我不会管,但今天他们显然这是故意找上门的,不给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是小猫咪呢。 “媳妇,要不,咱们也买一颗白菜吧。”我攥了攥白薇的手心,正色道:“刚才怪不好意思的,人家老板这么晚了,也不容易!” 白薇心领神会道:“好啊,回去正好做一道蔬菜沙拉!” 我们俩转身往摊位走,那卖菜的人拿起一颗圆白菜直勾勾看着我们。而身后那女人端着白菜也没走,侧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 “白菜怎么卖啊!”我停在摊在前,扬了扬下巴问道。 “那就要问你买多少了!” “全包了,我要七个!” 这人瞄了一眼车斗,淡淡道:“可我这只有六个了。” “不,你还有!”我一笑道:“你自己的干嘛不拿来卖?” “我的?” “对,你的!”我抬手指了指他的脑袋。 这男人顿时脸色一变,可我不等他做任何反应,一脚掀翻了手推车,上前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脑袋,提膝怒怼。 “砰砰砰!”一连三下,铁膝肘的他瞬间脸上面目全非,鼻子歪了,眼眶塌了。 可他丝毫没有痛觉,双手猛地裹住了我的腰,嘴巴里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咕噜声,脑袋抵着我的肚子,玩命就朝后撞去。 我被他推的倒退了我好几步,这时候那女人从身后一个箭步就拔地而起,张牙舞爪劈向了我的后颈。 白薇在一旁脚尖一勾,点起一颗圆包菜踢向了女人,然后双手做五雷印紧随其后,朝女人腹中一点,轰隆一道火光,女人被逼退了回去。 好家伙,还真是硬角色,硬抗五雷印而没化形,看来确实遇上茬子了。 眼看着身下这家伙抱着我还一路横冲直撞,不肯罢休,我再也不客气,对着其后心位置,挥手就是一道徂徕心术加持的金刚印。 “噗!” 瞬间一道暗绿色的云雾升起,这家伙嗷的惨叫一声,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护住白薇,挥了挥手,掸去雾气,这一男一女两个家伙并列着我五米开外的位置。 男女都卸去了伪装,一个是半边骷髅脸的髅鬼,一个则是脖子很长的女煞。那男鬼被我金刚印劈中,鬼影飘忽,显然,已经不堪大用。倒是那女鬼,嘴角挂笑,毫不怯战。 “我都不能看破你们的原形,看你们的修为,应该是百炼鬼,荒野中的厉煞,不该是这城市烟火气中的游魂,说说吧,为什么找我?”我一边说着话,一边暗自调动气力。 这两个家伙,手段不俗,要想击杀,必须要放大招了。 “能认出我们的来路,看来江湖对你的传闻倒也不虚。”女鬼幽幽一笑道:“罗先生,前来叨扰确实冒昧,但我们上门只有一求,你若成全,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假面一笑道:“没问题啊,你说说看。” “我们要你的血!”那髅鬼大声道:“不多,一人给我们一口你的血就好。” 我皱了皱眉道:“要我的血?” 女鬼也道:“没有血,肉也不是不行,只要罗先生施舍,从大腿、手臂上割上一条,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白薇忍不住大声道:“你们为什么提这种……这种恶心的要求。” “别装了!”髅鬼大声道:“现在谁不知道,姓罗的不是人,是个人妖杂·种,他有一半多花蓼的血脉,喝他的血,就能飞升成仙。” “你混账,你才是杂·种!”白薇气得小脸煞白,怒骂一声。 那女鬼嘴角轻扬,笑道:“罗夫人还真是护着自己的男人啊,算我这搭档不会说话,我们说的杂·种,不是骂人,而是说,他是个妖人。怎么样,罗先生,您菩萨心肠,成全了我们?” 这踏马还真是个惊人的消息。 不是说,用多花蓼炼丹能成仙吗?怎么就变成我的血了? 到底是谁把这件事歪曲着传出去的? 呀呀呸的,如此说来,老子又成了香饽饽了。 第858章 老子怕过谁 “既然你们都说了,我是菩萨心肠,那我还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白薇听我这么一说,有些着急,赶紧要拦我。 我摇摇头,一笑,示意她不用管。 这髅鬼和女煞一听我这话茬,顿时很兴奋。 “这么说来,罗先生愿意成全我们?” “成全,当然成全,我是云城头号大善人嘛。”我郑重其事道:“不过,这两天不行,得等我吃几天爆辣火锅,到时候,血肉我一起给你们,足够你们俩吃了成仙。” 女人微微皱眉道:“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等两天?” “因为我的痔疮还没到必须做手术的时候啊,等我吃几天火锅,受不了了,就去切了,保证你们俩连肉带血,直接吃也行,炼丹也行。怎么样?愿意等吗?” “你耍我们!”女鬼阴森森怒吼道。 “废话,不耍你们,你们还真以为我要给‘孤注一痔’给你们啊?想什么呢,老子又不是唐僧,吃了我就能成仙,亏踏马你们这脑子也信。”我冷声怒道:“识相的,给老子跪着磕一个,赶紧给我滚回山林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髅鬼勃然大怒,和女人对视一样,扭了扭脖子,周身闪烁着幽蓝色的光晕像头疯牛一样朝我撞了过来。 刚才已经和他交过手了,这厮气力极大,煞气极重,但似乎脑子并不太好用,我倒是觉得,那个女煞一直没看出来她是什么出身,才更值得防御。 所以,髅鬼一撞过来,我让白薇退到了一边,原地站着没动,而是用三花聚顶硬接了髅鬼的横冲直撞。 砰的一声,撞得我内脏倒悬,要不是内力护体,脊骨都得撞断了。 果然,就在我被髅鬼拼命抵住的瞬间,那女煞终于出招了!她身体一躬,像是个畜生一样四脚朝地,脖子如同抻面一般无限蔓延,脑袋瓜子直接就飞到了我的面前。 飞头蛮! 这可是厉鬼中的厉鬼,女煞中的女煞。 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想着出其不意,靠着和髅鬼的蛮力配合就杀死我,一招致胜,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早就按捺不住的左手超空中打出了一道最普通的三清符,符箓见煞气,兀的自燃出了火光。 飞头蛮呲牙大笑:“一道小符,还想伤我?你的血,我吃定了……” 我森然一笑道:“你再看,这还是一道小符吗?” 话音一落,我久蓄力量的右手迅速一个招引,以符箓火苗为基点,迅速召唤出了强悍不可计量的地下烈焰。 轰隆! 一道冲天巨光之后,飞头蛮的脖子顷刻间就被斩断成了数节,女煞的鬼身兀的一下化为了灰烬。只有那面目狰狞的脑袋,落地之后,叽里咕噜如滚球办就朝着水岸那边逃去。 “就凭你,还想喝我的血!” 我抬手一指,半空中的光团就像是火蛇一般蜿蜒而去,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将那飞头蛮炸的渣子不剩。 髅鬼被这巨大的气势惊到了,仓皇抬头看着我,都忘记了发力,那种惊恐已经写满了瞳孔。 我这才慢悠悠收回目光,腾出手来收拾这个空有蛮力的呆子。 “垃圾!” 我盯着他的眼睛,轻蔑地吐出两个人,马上使出了妖藤,缠住他脖子将他倒悬了起来。 髅鬼在半空中奋力挣扎,嘴里发出一声声咆哮,但空有虚力,根本挣脱不出。 “说,这个傻帽消息你们是从哪获得的?”我大声问道。 髅鬼半张绿脸居高临下,狰狞怒吼:“你敢放下我,和我死战吗?” “踏马的,说你脑子不好,你还真蠢给我看啊!你什么身份,也敢和我死战,你配?” 我内力一动,妖藤像是荡秋千一般,将他高高扬起,又重重砸在了地上。 髅鬼一头抢在地上,魂影都被打的飘忽起来。 我不给他半点机会,直接金刚手横在他的头顶,又问道:“还是那句话,吃我的血就能成仙这种鬼话,谁告诉你们的?” 髅鬼终于看见了我们之间的差距,颤声道:“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最近暗界都这么传,我们两个恰好在云城北山修炼,自以为近的楼台先得月,就……就来找你了……” “这么说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对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天师饶命宽恕……” “那你还有什么活着的价值?你踏马不能给我提供任何线索,还要杀我喝血,你配活?” 我一招十成力道的徂徕心术砸在他的脑袋上,直接灭了他的魂影。 白薇见我怒不可遏,又气伏不定,有些心疼也有些担心,忙朝我道:“犯不着生气,就是两个鬼祟罢了。” 两个鬼祟自然犯不着让我生气,关键他们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我实在破防。 老子又不是唐僧,怎么就有人惦记上我了? 白薇道:“这件事确实蹊跷。虽然说,如今你身上又妖族血统这件事,在天师圈里已经不是秘密了,但知道你那半妖族血统是多花蓼的可不多啊。另外,从紫萧子死后,一直到咱们去百醴观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什么多花蓼的血能炼丹这事已经无人知晓了,这是个失传的秘密啊。怎么就突然炒起来了?” 白薇分析的确实有道理。 能造谣我的血能“成仙”的人,既要知道我有多花蓼妖族血脉,还要知道曾经多花蓼的血能炼丹,这样的人,压根也没有几个。 我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白薇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摇摇头道:“天哥,我知道你过去经历的生活,让你很难相信别人,也把世间的背叛和算计看做人生常态,但这些,我请你给时事实一点时间,先不要怀疑他们……” 我淡然一笑道:“放心吧,如果是过去,为了自保,我一准会怀疑他们,甚至,直接反目,至少保持距离,老死不相往来。但现在,我相信不是所有人都像我所经历的世态那般丑陋,他们是我兄弟,也是我朋友啊,我没有理由怀疑他们。” “那就好!”白薇点了点头道:“但这件事,确实蹊跷,值得好好研究研究。绝不会是偶然事件,最近可能我们都会有麻烦,小心点吧……” 老子怕过谁?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了! 但,哑巴亏我绝对不吃,我一定要知道,这个人会是谁! 第859章 公平的交易 仔细算算,其实可怀疑的对象并不多。 知道我有多花蓼妖族血脉的人,只有陆拂石夫妻两个,岳稚川老爷子,木匠师喻长青,阿爷郁庭礼,老羊皮杨庭信,在了就是大头、老吕、凌云和季岚、奴柘他们几个了。至于像韩庭义、弘阳子这样的人,虽然也知道我有妖族血脉,但并不知道是多花蓼妖族。 而在百醴观,从张庭智、老羊皮等人嘴里,知道了多花蓼什么上神之血这个“失传谣言”的人就更少了,除了死掉的张庭智,就只有老羊皮、郁庭礼,以及我们几个,还有当年那几个拉拢张庭智去终南山九真界放火烧杀的老东西们,那些人至今是不是还活着都未必。 把这些人经过对比,不难发现,老吕、季岚、奴柘,以及回到云城相聚的大头、凌云都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他们是完全了解我了解事情真相的的人,但这只是逻辑上的怀疑人,道德和情感上,我相信他们绝无问题。 所有,只剩下了郁庭礼、老羊皮两个人,潜在的目标,还有韩庭义。 这三个人,郁庭礼和韩庭义无疑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人渣,我在逻辑上可以随便怀疑他们。只是,在百醴观,阿爷受到了那么大的刺激,走的时候,甚至都没在朝我过问归藏乾坤两卷的事,如果他不是在演戏,而且演的逼真,那是一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感觉。一个痴迷归藏那么深的人,都那样了,还会转过身来害我? 再说韩庭义,他倒是有理由恨我入骨。只是,如今的他,重伤未愈不说,自己都自身难保,有心思算计我? 剩下的就只有老羊皮了。 可老羊皮是千里赶赴百醴观,帮我的人啊,在白云山的时候,也是他助我躲避弘阳子的追杀,我怀疑自己的恩人,似乎有点不是东西。 “先别想了,回去和他们几个商量商量,听听他们的看法!”白薇道:“毕竟,一个人很容易思维受限。” 我想想也是,既然有真相,那就一定藏不住。 就这样,逛街的心情也没了。 刚才河岸这边的巨大声音已经吸引了不少人,于是我和白薇装作没事人一样,在人群里离开了。 可没想到,今天晚上,就真的跟邪门了一样。 当我和白薇走进了别墅区的时候,竟然熟悉的感觉来了,身后又出现了拖拖拉拉的脚步声。 大头当初买这房子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这边安静,大面积的绿化带还有宽阔的休闲花园,让本来就住户不多的园区里人影稀疏。 我和白薇在前边走,这脚步声就不紧不慢地跟着。 白薇看了看我,显然,连她都察觉到了。 这就说明,后面的家伙已经是在肆无忌惮的挑衅我了。 “明月高悬,清辉煜煜,人间善恶,大道昭昭,不管是南来的,还是北往的,收敛收敛,趁着我还没烦,滚远点!” 我没回头,但声音不小,周身百米,只要不聋,应该就能听得见。 说完这话,继续往前走。 可才消停了几秒钟,那该死的脚步声就又上来了。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踏马的,给脸不要脸! “找死!” 我怒不可遏,陡然回头,也不管看没看见东西,直接就朝着身后的黑影使出了归藏木气为生。 狂风肆虐,草飞木动,吸附而来的强大气力在虚空中爆发出道道金光。 轰隆一声,一个藏在薄雾中的纸扎小鬼被揪了出来,直接撕碎了。 搞了半天,就这么一个“人造鬼”? 不可能,一个木讷的纸扎没有这样的本事。 我冷眼看着周围的黑影大声道:“不知道是哪路大神在和我开玩笑啊。在这之前,我还当你这是和我玩,可我现在邀请你出来。你要是不出来,而还在和我乱来,那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哈哈,看来江湖传闻,罗老板如今有归藏在身,还真不是谣传啊!这一招,惊天动地啊!” 嗯?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白薇低声道:“是那个人,向昆仑!” 向昆仑?没错,还真是他。 当初我被那个狗屁天师榜提上了第三十六号人物的时候,挤了他的排名,他还找过我。上次在姑苏没死,也有他的功劳。虽然他那是有酬帮忙,但这个人确实很有意思。 “向兄,别来无恙啊!”我大声道:“怎么,到云城来,不会是又想在我这赚一笔吧。” 对面房屋上忽然影子一闪,一个人翩然落在了马上路,向昆仑一如既往,带着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朝我和白薇弯了弯腰。 “罗老板,白小姐,你们好,不好意思,刚才开了个玩笑,不知道罗老板为什么有火气在身,还请见谅。” 大头告诉过我,此人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百变鬼脸,别看他一脸的无公害,可此人其实手段了得,本事不俗。 “客气了,不知道是向兄,否则怎么也不至于如此无礼啊。”我眯了眯眼,正色道:“向你以前说的,你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今天来云城,怕是有事吧。” “罗老板快人快语,确实聪明。”向昆仑道:“我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登了三宝必要钱。我来呢,其实是想和罗先生做一笔交易。” “你说!只要是公平的交易,我一定做,其实咱们俩是一类人,都喜欢做买卖。何况,你帮过我,对吧。” “不不,那不是帮,我那是为钱办事!”向昆仑道:“所以,生意归生意,你可别仗着咱们认识,就要打折。” “那你得先说说,这生意到底是什么,也许不值我花钱呢?” “罗老板一定感兴趣,听说了吗?最近这江湖上,有个传闻,有的多花蓼妖炼制丹丸,吃了就成仙。” 我一笑,装傻道:“这不是最近传闻,而是鲁迅先生一百年前就说的嘛,他家百草园就有,说什么何首乌根是有像人形的,吃了就可以成仙。何首乌就是多花蓼,多花蓼就是何首乌啊!” “哈哈,罗先生玩笑了,可我怎么就听说,你就是那棵能让人成仙的多花蓼呢?” 听了这话,我算是明白了,连他都知道了这件事,那恐怕南北天师圈都知道这个谣言了吧! “所以,向兄嘴里说的生意就是这个消息?”我冷淡一笑道:“对不起,这恐怕在我这不值钱……” 向昆仑道:“这个当然不值钱,如果罗老板的血真有此效,那吸过你的蚊子,早就都长生不老了,很明显,这是有人害你啊!” “那你说的生意是……” “呵呵,我说的生意是,有人已经打算前往终南山,再寻多花蓼家族了。这消息,你感兴趣吗?” 第860章 一个将军罐 向昆仑自信地看着我,很明显,他料定了我对这消息感兴趣。 虽然我个人对他印象不坏,可我实在不喜欢被人拿捏的感觉,所以便故作淡定道:“我有妖族血脉,可我终究不是妖,这天下的妖族有事,我罗天不可能都过问。向兄这次是不是白跑了……” 向昆仑一点都不气馁,一笑道:“我说的可是终南山多花蓼家族。” “那又怎样?终南山自古都是华·夏大地三大妖山之一,妖族太多了,单单多花蓼家族就有成百上千,每年进山猎妖的天师还少吗?但最后是人猎妖还是妖猎人可就未必了。” “罗老板知道我的意思,我说的是九真界。” “九真界?如果九真界真的那么容易进去,那么容易赶尽杀绝,那当年那场大火,估计多花蓼家族已经死绝了吧。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 向昆仑见我死活不肯上钩,便又抛出了诱饵道:“罗先生做生意真是一把好手,不见正货,是不肯吐价啊。那我要是告诉你,组织这次前往终南山的人中,有一个叫做金屠夫的人呢?” “金屠夫?还有谁?”我大声问道。 “哈哈,罗老板感兴趣了吧?下来的消息,你得花钱了。” 你妹的,这家伙还真是有生意经。 按照在百醴观老羊皮带来的那个乞丐的说法,当初被张庭智联络着,去终南山烧杀的人中,就有金屠夫。而这个金屠夫,臭名已久,他早先年前就无恶不作,和金太岁,也就是被我杀了的金先生堪称江南天师界的恶霸,这两个人还曾经联合弘阳子三打一力战紫萧子不胜,可以猜测,紫萧子的死虽然是张庭智所为,但和这家伙一定也脱不开关系。 “多少钱?” “三万!” “我给。” “我是说,一个人名三万。” “够黑的啊,你要是搞个百人大名单,我岂不是要破产?” “不会,怎么会呢?我只说主要人物。不多,五个人。” “交易成功,你说吧!” “滇南的金屠夫,西北的赖陀螺,蜈蚣山的囚老道,这三位都是古稀之年的老前辈,另外两位是上清派的庄必帆、紫清观的梅敛珠,这两位有钱有势,都是如今南派天师的少壮派,这次也是他们出资,召集人手。” 我正色道:“你这钱算是赚到了,恰好这几位我都感兴趣。” “嘿嘿,我就知道,罗老板会舍得花钱的!”向昆仑举着手机笑道:“那您是现金还是扫码?” 白薇苦笑一声,将钱支付了过去。 向昆仑收起手机,咧嘴道:“看在罗老板如此痛快的份上,我干脆,就把其余的消息一并给你吧,这是优惠促销价,就不用另付钱了。这几个人,目前正在集结,还没出发,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们会在汉中北上。所以,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准备。” “看来,我还得感谢你这促销活动啊!”我正色道:“向兄有空,要不家里坐坐?” “别了,你那一杯茶,万一要我十万二十万,这单买卖就不赚钱了!”向昆仑眯了眯眼道:“还是那句话,在商言商,还是别有交情的好。行了两位,就不耽误你们散步了。” 白薇大声道:“向先生不像是缺钱的人,为了这区区十五万跑到这边塞小城,您就算喝杯茶,我们也不要钱的。只是我很好奇,您这么做的动力是什么。” “哈哈,白小姐出身富贵之家,而向某,一向贫寒,十五万在你眼里不值一提,可在我眼里,那就是一块肥肉啊。”向昆仑一笑道:“好了,您也不用试探什么了,我向来来去无踪,也只为钱办事,不为人办事,您尽管信我的消息,但凡有假,来日我愿引颈待宰。” 向昆仑朝我笑了笑,后退几步,眨眼之间,消失在了黑暗中。 “天哥,你不会真打算再去终南山吧?”白薇低声问道。 我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这恐怕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我和白薇回到家,他们几个都已经回来了。 大头正骑在茶几上,咧着大嘴吹着什么。 一见我回来,大头起身朝我叫道:“罗老板,今天我收到了好东西,你瞧瞧,值不值。” 我朝桌上一瞧,放着一个罐子,凌云和季岚也站在一旁正瞧着。 “当当当当,这是什么?”大头努了努嘴,得意道:“三千块收的,人家当老旧粮罐卖给我的,压根不知道是古董。” “考我呢?这不是将军罐嘛!” 罐身为直口,丰肩,敛腹,平面砂底,宝珠顶盖形似将军盔帽,我这么一个爱逛古玩市场的人,要是连这玩意都不认识,还开什么老旧杂货店啊。 “啧啧,你们俩看见了吗?到底是咱们大老板,一眼就认出我买的玩意了!”大头道。 “你先别捧我,你说这玩意多少钱?” “三千啊!”大头道:“我看这罐子的器型,至少也是嘉道时期的。虽然品相一般,但三千不贵,这玩意一转手,至少十倍的价钱。” “你有空还是把它扔出去吧!” 我扫了一眼罐子道:“将军罐没问题,风格也是嘉道的,但问题是,这罐子素面有孔啊,而且,瓷面多粗糙你看不出来啊?这最多是民国时期仿的。” “仿的?我又搞砸了?”大头一嘬牙花子,围着罐子转了两圈,喃喃道:“你这么一说,看着是有点素淡,但那扔了也可惜啊,民国的放一百年也是古董了,就摆我房间去吧。” “你不懂,下次能不能别收东西了!浪费钱是小事,晦气是大事!”我正色道:“记住了,将军罐这东西,最初是用于陈设或赏赐的,所以,一定是青花和五彩瓷,做的漂漂亮亮,是有钱人家摆在那的东西。像你这个,素面糙料,根本就不是正经玩意。最重要的是,你这两个耳朵下面,有孔啊。” “有孔怎么了?” “无孔是展器,有孔是地瓮,底部或者耳朵下有孔的将军罐,那是清代中后期僧伽装骨灰的。中佛教相信灵魂,要给灵魂留一个自由出入的通道,所以,才会在素面的将军罐上打一两个孔。换句话说,你三千块,买了一个老款骨灰盒,懂了吗?” “我糙……” 大头咽了口唾沫,赶紧摆手道:“凌云季岚,哥两个,摆脱了,替我扔了去吧……” “哈哈,我就说,你还是问问罗老板再买!”季岚一笑,伸手拎着管子就要走。 “等一下!”我又扫了那罐子一眼,突然发现了一点异常。 第861章 是一件事吧 “怎么了?”大头瞪着眼看着我道:“你千万别告诉我,这罐子又值钱了。” 我没理他,走上前朝里面窥视了一眼道:“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大头咂舌道:“你不是说这是装僧人骨灰的吗?骨灰能啥味?椒盐味儿还是烧烤味?” 我白了宋叹一眼,这小子除了对钱敏感,其它一律迟钝,问他能问出个屁来啊。 凌云走过来,抽了抽鼻息道:“好像有点檀香的气味。” “不是檀香,是金属味儿,有点铜锈的气息!”季岚也皱眉道。 只有白薇,闭着眼,细细感知了一会道:“都不是,这应该老品朱砂的气味。上好的朱砂,确实会有一股淡淡的,但印象很深的香味,和檀香有些类似,也接近金属气。但比檀香味淡,比金属味柔。” 没错,我嗅到气息就是这股气味。 可一个装骨灰的将军罐,里面怎么会有朱砂的气味呢? 我伸手拿来一张湿巾纸,将罐子翘起,在里面的底部擦拭了一下,拿出来对着光线看了看,白色的湿巾上,的确存在少量的朱砂粉和灰尘混在了一起。 “怎么了?”大头还是一头雾水。 我敏锐地问道:“你把这罐子带回来之前,检查过里面,有没有东西吗?” 大头咋了咂舌,摇摇头道:“我也不记得到底往里看没看了,因为我下意识就觉得,人家拿来卖的东西,里面怎么会有东西?” 此时凌云和季岚已经开始目光在屋里搜索起来。 “到底怎么了你们这是?”大头道:“总不能是里面的骨灰飞出来了吧……” 白薇道:“有朱砂在,那肯定就有手段,这瓶子带回来的时候,怕是有问题吧。宋叹,瓶子放这多久了?” “我们三个回来就放在这了……一个小时?”大头一脸不可思议道:“不至于吧,有点朱砂或许是人家这瓶子曾经装过东西呢……” 若是平时,我自然不会敏感,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让我已经相信,我们已经处在了一种微妙的环境中。 “奴柘,奴柘!”我大声喊了两声。 奴柘懒洋洋地从花盆里面钻了出来,抱着那发财树打着哈气道:“干嘛啊?白天出去跑一天了,你让我睡会呗。” 这舔狗,八成白天又去找那个寒兰小妖去了。 “少废话!有任务……”我努努嘴,眼神示意它修一修房间的气味。 “又是当狗的一天!难怪人家寒兰说我是奴隶!”奴柘嘴上抱怨着,可还是从大花盆里跳了出来。 要么说呢,术业有专攻,奴柘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奴柘走过来,抽了抽鼻子,目光盯上了大头。 大头被盯得有些慌,谁知道奴柘轻飘飘道:“宋老板勤洗澡啊,个人卫生有点糟糕。是不是拉屎没擦屁股啊!” “你妹!”大头气够呛,骂道:“让你干正事呢,你埋汰我干嘛。” 奴柘继续在屋子里逡巡,最后两眼直勾勾盯着沙发前的地垫朝我眨了眨眼。 凌云和季岚二话不说,一左一右,站在了地垫的两旁。 我上前猛地一把将地垫扯了起来,嗖的一下,一个小小的影子从下面窜了起来,直接就奔着玄关的方向去了。 凌云早就站在那了,一脚大力抽身,将它体踢飞了回来,正好被守在窗户前的季岚接住,原地一个勾腿将其控制住,死死踩在了地上。 我上前弯下腰,季岚忙道:“罗老板,我来吧!” “还是我来吧!”我将那东西从季岚的脚下捡起来,扼在两指之间。这是个和黄纸人差不多的东西,薄薄的,却比纸人更灵动,,被我抓住了还在挣扎。 凌云脱口道:“尸皮纸人。” “你认识?”季岚忙问道。 凌云点点头道:“这是湘西巫山一带的术法,和纸人术类似,但这是尸皮做成的,而且是僵尸皮。纸人术本质上是小鬼,而这东西算是小灵,纸人术是一次性的,不管识破与否,最后都会废弃,而这尸皮人则是可以一直养下去的,也就是说,这东西和血灵、木灵、玉灵类似。” “那他能和主人交流?” “当然,虽然尸皮纸人不会说话,但它和巫师之间有自己特定的沟通方式。巫师会事先准备一叠清水,这是尸皮人会沾着水,写出符号,告诉主人自己发现了什么……”凌云道:“所以,有人在这罐子里放了这个东西,极有可能是监视我们的。” 好家伙,都渗透到我家里来了。 我二话不说说,直接将尸皮人点着了扔进了马桶里。 “凌云、季岚,你们两个,在楼下检查,我和白薇去楼上检查,大头奴柘,你们俩查一查院子,把屋里屋外一定检查干净,有可疑的地方,一定告诉我,等完事了,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好!”凌云和季岚见我面色凝重,也不废话,几个人分头行动起来。 楼上楼下倒是没再发现东西,可没一会,大头和奴柘却从院子里发现了一些痕迹。 “我竟然在屋檐下面,找到了一小块玉!”大头扔在桌子上道:“另外,大门口还有点过香火的痕迹,应该是昨天的……” 白薇接过玉捏了捏,正色道:“按我师父的说法,这玉是活玉……” 甭说,又是窥视窥听的伎俩。 我抓过来,直接将那玉片捏了个粉碎。 正在这时候,老吕回来了。 “哥几个都在啊,我有个事和你们说一下……你们帮我拿拿主意!” “你的事,等会再说,我先和你们说点事!”我示意老吕坐下。 “还是我说吧!”白薇详细的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两件事说了一遍,然后道:“如今天哥还成了保护动物,是名副其实的唐僧肉,你们还得保护他。” 季岚和凌云有些错愕,惊诧道:“没想到,今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 老吕沉思片刻道:“这看似是两件事,但我怎么感觉像是一件事呢。” 我一愣,忙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是……” “你想啊,这两件事,都涉及到了一个点,那就是多花蓼!”老吕道:“我怎么觉得,这是一个人炮制出来的消息呢。” 白薇点点头道:“我先前没往这上想,吕大师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有点巧合,怎么突然一下子都关心起了多花蓼啊。如果是一个人炮制的消息,目的是什么?” 第862章 狗头军师吕 老吕走到茶几旁,慢悠悠坐下,却突然一敲烟灰缸道:“几位,要想探析这件事的内幕,还是听我来分析分析。” 大头被他吓一跳,无语道:“你说就说呗,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评书联播呢。” 老吕则继续道:“虽然是一件事,但咱们得分开分析。先说放出风去,说罗老板的血能让人成仙这个人,最值得怀疑的是谁?无非是百醴观三老。这三老就是活着的韩庭义、郁庭礼、杨庭信。” “喂喂,吕大师,你怎么连我师父都怀疑!”季岚顿时不满道:“我师父要是真想害罗大哥,那何必还去百醴观蹚浑水啊。” “你先听我说完啊!”老吕继续道:“我这是逻辑分析,只是说有这种可能,但具体情况,还得具体分析。放出这种消息,能有什么目的?表面上的目的,当然是给罗老板制造麻烦,最好是让他倒霉,让他死。所以,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为了报仇。这三个人中,韩庭义最有可能。当然,也许还有深层目的。” “什么目的?” “让已经放下对自己妖族血脉身份怨气的罗老板,重新在意自己的妖族血脉啊。”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吕卿侯继续道:“如果老罗不再理会自己是不是妖,那就不可能在搭理多花蓼家族这件事,也不可能再去秦岭。但是,他一旦重新对自己的身份起疑,或者又感兴趣,难保不再去终南山寻个多花蓼前辈问个明白。可要知道,那天在百醴观他们说的清清楚楚,拥有归藏之术的人,才可能有绝对的实力,将隐遁的多花蓼妖族全部找到。也就是说,别人去,多数都是无功而返,但要罗老板去找,十有八九真能找到多花蓼真正的妖族。” “我明白了,吕大师的意思是说,造谣放风的人,是故意用这么愚蠢的消息,引诱那些白痴不断地骚扰天哥,也是逼迫天哥去终南山。利用他来找到多花蓼家族。”白薇道:“如此说来,郁庭礼也排除了,他如果想,完全可以朝天哥逼问归藏的天地两卷,然后自己去。老羊皮也可以排除,因为很简单,如果他是想坐收渔翁之利,那出现未免早了点,完全可以不去百醴观蹚浑水,而跟在韩庭义、郁庭礼其中的胜利者屁股后,就可以了。” 老吕道:“所以啊,咱们得发散思维,这老三位是怀疑对象,我们知道,坏人也知道,这都是障眼法。我百分百确定,真正操局的人,一定不是他们仨,而是另有其人。” “呵呵,想让罗大哥去终南山?那既然猜到了目的,那罗大哥不去不就行了!”凌云道:“敌人想要的,我们坚决不给,敌人不要的,我们坚决执行,这就是战无不胜的斗争思想啊。” “错,错,错,恰恰相反!”老吕眯了眯眼睛道:“既然你都猜对了对方的意图,干嘛还拧着来?将计就计啊,不就知道对方是谁了吗?另外,咱们就得分析分析向昆仑带来的这个消息了。” “这不用分析,就金屠夫那几个人,都是江湖败类,这事他们干得出来。” 吕卿侯道:“我分析的不是他们干得出来,干不出来,我是说啊,这向昆仑的话,可以信,但有可能只是片面的真相。你怎么知道,他来见罗老板,不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呢?也许,这件事是真的,但展现在罗老板面前,也是人家别有用心呢?” 听到这,我深吸一口气,老吕不愧是狗头军师,这话确实提醒了我。 向昆仑朝我保证,金屠夫等人去秦岭这件事千真万确,可他没说,他的这消息是从哪得到的。万一,他吃两头,也拿了发布消息的人好处呢?那这不又回到了第一件事上,还是引诱我、逼迫我去终南山啊。 “老吕,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年人经常说一句话了,俺吃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咸了……你这几年盐是真没吃啊。我猜测,你已经给咱想出对策了吧。” “什么盐啊路的,被你聊稀碎!”老吕得意一笑道:“我可不是单单看相算卦那么简单,三岁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时精通诗词歌赋,十岁都已经看遍人间繁华了,满腹文韬武略……我说说我的办法,你们看看合适不合适。不管这背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他们不都是想让你去秦岭吗?那咱们就去,无限配合他们。” “然后呢?”大头兴趣十足问道。 “然后咱们到了镐城就吃喝玩乐,迟迟不上山啊……” “呸,你这叫屁的策略啊!” “我是说啊,一个罗老板在镐城吃喝玩乐,吸引住所有人注意力,另一个罗老板则直接行动,看看都是什么人在背后行风做浪。具体策略是,白薇、大头、凌云、季岚,风风火火去镐城找陆拂石夫妻俩,动静搞大一点。众所周知,有白薇、宋叹的地方,一定有罗天,没人会起疑心。而我,奴柘,则陪同罗天,悄然离开云城,南下川中,顺着蜀道直插汉中。不是说,金屠夫他们会在那边聚集进山吗?他们绝对想不到,罗天已经出现在他们身边。” 这好像是个办法,但又好像也算不上什么办法。 万一要是金屠夫他们属于临时起意,和散布我的血能成仙的人没关系呢? “你就放心吧,大头他们在镐城只要不上终南山,一定会有人露出马尾巴。有坐地户陆拂石帮忙,肯定能知道,背后人是谁。至于咱们那边,能发现金屠夫他们被谁调动更好,不知道,那就悄然干掉他们,也算是成功啊!” 众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办法可以。 凌云道:“这样吧,你们南下,就三个人,人手太少了,我让我弟弟凌风赶到川中和你们回合,也能帮衬一点。” “对对,再脚上青黛姐姐!”奴柘也道:“她是川中人,岭南的天气地形虫蚁走兽她比我们都懂。”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敲定了。 “对了,老吕,你刚才说你也有事要说?现在说罢!” 吕卿侯咧嘴一笑道:“我是说啊,陈巧要去紫柏山寻找袁文,我打算帮她个忙,陪她去,毕竟,一个女人,进山太危险了。没想到,这回你得去汉了,那咱们是一路啊,嘿嘿,就正好结伴而行了。” “你大爷!”我和大头不约而同骂道:“原来说了半天,你是以公谋私啊。” 我忍住道:“你说你这叫啥?是不是舔?人家是找自己老公去,你还要陪着,你不觉得自己有点……不值钱吗?” 吕卿侯尴尬道:“其实咱们都知道,袁文肯定死定了,一个进山那么多天失联的人,必死无疑。我……我承认我是有点爱慕美色,可我……可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啊。我不能看着她偏执的去找死啊!” “你那是喜欢吗?你那明明是贪恋别人的身体……”大头吐槽道。 老吕叫道:“宋大头,你可以侮辱我,不可以侮辱我的感情。我这次是认真的,你说,他一个女人,进那种深山老林,能活着回来吗?我朝你们保证,我绝不是舔,等她出来,如果她对我没有好感,咱绝对不做癞皮狗。” 我无语地摆摆手道:“成吧,随你……不过,到了汉中,我可能不会迁就她,毕竟,我绕一大圈去汉中就是戳金屠夫后心去的……我不可能没事绕紫柏山去。” “放心,这事我懂!”老吕起身,朝众人鞠一躬道:“各位,担待一下……我这年纪,估计也是最后放纵一次了……” 谁知道奴柘也幽幽开口道:“既然去秦岭,那……我能叫上那寒兰吗?” 你妹的! 这是办事去了,还是你们搞对象度假去了? 合着分来分去,我和媳妇搞了个两地分居,他们俩倒是一人带了个伴儿…… 第863章 明知山有虎 既然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眼睛,那事情就得做的详秘一点。 两个队伍,我和老吕的南线肯定是要先出发的,毕竟,我们走了一个大弧线,路程比他们走北线要远一倍还多。 临行前,我给陆拂石打了电话,告诉他,我不日就会到镐城。 我没有对他实话实说,就是怕走露风声。当然也是故意搞出点动静,把假戏做真一点。等白薇到了镐城,会和他们夫妻说清楚。 然后,我特意将在百醴观找到了八卦大咒全都抄录了下来,季岚、凌云、老吕人手一份,就连白薇、大头我也给了一份。这东西,百无一害,遇事的时候,可以自保,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安魂静心。不管学多学少,肯定有用。 “罗大哥,你这就有点无私了哈!”凌云笑道:“说句玩笑话,要是有人想开宗立派,就凭这八卦大咒就完全可以自立庙宇了!送给我们,你可就等于少了一个压箱底的技能。毕竟,这几大秘咒都已经失传许久了……” 我忍不住一笑道:“说的冠冕堂皇一点,独木不成林,我罗天就算再厉害,和当年的紫萧子一般,可不也被人算计,落得那样下场?说的俗一点,一个好汉三个帮啊,我媳妇都在你们身边,你们总得有点拿手的本事保护她吧?等这次回来,我会把归藏全卷还有这次在百醴观得到了楔子也给你们,只要你们能看懂,能参透,悉数可学。” 听了这话,凌云和季岚明显有些兴奋。 但老吕就平静多了,一摆手道:“我就算了,就我这脑子,之前那几句还没有参透,要想把归藏掌握,还不得十年二十年的啊?现在我都三十多了,等到那时候,我都五六十了,就算是天下第一又有啥意思?所以,修为这东西,对我来说,有点就行。我得好好享受生活,天下第一,第二,第三,交给你们三个吧。我天下第三千六,就挺好。” “老吕以前可不这样的啊!”大头揶揄道:“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喊着自己要行侠仗义。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碰见个妞就立刻归隐啦……啧啧,女人是那软骨散,女人是那散气丹,女人是那蒙汗药,女人是那大板砖啊!” 我和白薇听着他们相互调侃,忍不住笑了笑。 闲话昨晚上都说完了,但这会还是有些依依不舍。 白薇笑道:“罗先生出发吧,咱们终南山见。放心,我可不是你的软骨散,你尽管仗剑走天涯,大不了你走到哪,我跟着到哪就是了……” 天还没亮,大头联络的送货车就到了门口,假模假样搬下来几个大纸箱子之后,我们三个就在大头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车。 陈巧早就在车站等着我们了。 她身穿一身紧身旅行装,脚踏登山鞋,没化妆,落落大方中带着一点点羞涩,见面就朝我拘谨道:“罗先生,没想到还要麻烦你们……” “没事,顺路嘛,谁让老吕要泡……跑江湖认识了你呢!认识就是缘分嘛!”我挠挠头。 老吕狠狠白了我一眼。 好在陈巧没察觉到什么,只是凝重道:“我也知道,袁文可能已经不在了,可我们终究生活在一起那么久,我总得将他带回来。他一个人,在大山里,太冷清了……” “应该的!这不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嘛!”我正色道:“不过,你也做好心理准备,紫柏山只是南秦岭一隅,那么大的山,想找几个人绝非那么简单。” “我知道,如果好找,组织上早就也该找到了!”陈巧道:“这么久了……我只是想亲自拼一次。不想让自己遗憾,也不想让袁文寒心。” 陈巧一歪头,忽然看见了老吕的包里,竟然带了带了两盆小小的绿植。 “唉?这棵寒兰我好像认识,这是……” 我一笑道:“你猜对了,这就是你家的那一株,等到了川中,给你开开眼。” 一路闲聊下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陈巧也不单单是个花瓶。 她和袁文在一起之前,曾经是国家登山队的替补队员,还登顶过马卡鲁峰、卓奥友峰。而且,她和白薇还有相通之处,她父亲、祖父、叔祖父都是中医,也算是中医世家。到她这辈,虽然没有学医,但基本上的医理、汤头歌、四百味都谙熟于心。 到了锦城,凌风果然已经早早等候我们了。 可能是有段时间没见他了,我发现凌风和凌云在相貌和气质上已经略有不同了。和凌云那一身嚣气相比,凌风儒雅了不少。这大概着是经商者的共性。 “罗大哥,好久不见啊!按照我哥的要求,我准备了一辆车,还带了一些钱,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兄弟,麻烦了!”我笑了笑道:“这次去汉中可能有些危险。” “罗大哥,你这话说的就太见外了,我父亲在时就说过,你的事,就是我们凌家的事。咱们兄弟之间,不提谢字,但有需要,你开口就行。” 有这话,我要是再客气,就虚伪了。 于是我们在锦城购置了一些装备,除了有可能进山之后用到的干粮、水源、帐篷、工具,还买够了黄纸、朱砂、雄黄这些避虫辟邪的作法必备之物。 准备完毕,前往药王谷,将青黛接了上,便风风火火直奔汉中。 路上,当吕卿侯将奴柘和寒兰唤出来的时候,陈巧吓了一跳,明显,三观都被惊到了。 要不是寒兰轻而易举说出了不少她和袁文之间的事,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养在自己家阳台上的一棵小花竟然是个妖物。 但可能是因为这棵花和袁文有着特殊关系的缘故,在认识了寒兰之后,陈巧又很快和它熟络起来。说到底,爱屋及乌。 到了汉中,我迫不及待和白薇他们联系了一次,白薇告诉我,他们也已经到了镐城了。陆拂石说,最近终南山上确实去了很多野游的人,在山里,他也碰见过几个修行者,但似乎并没有找到多花蓼家族。 大头则告诉我,他通过掮客组织已经探查到了,金屠夫他们将在汉中三仙观聚集,此行足足有三十四人之多,不过,作为主要人物的庄必帆、梅敛珠还没到汉中,一有准确消息,随时告诉我。 既然如此,我决定,先以游客的身份去三仙观看看。 明知山有虎,偏向明知山…… 第864章 九真灵丹子 一般来说,对于修道者,登秦岭,首推终南山。因为终南山不单单是道家的重要道场,还是那些妖灵志怪们最长出没的地方。 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金屠夫他们没有选择在镐城聚集,进而进入选择了汉中。 尤其是这个所谓的“三仙观”,在我没来汉中之前,我压根就没听说过。 但既然他们决定在这里出发,想必是有他们的缘由,那我就更得去看看了。 安排好了住处,我叫上凌风和青黛同行。 毕竟,一个男人逛景区,尤其是道观这种景区,有点反常,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观察。 三人结伴而行,我又特意戴了一顶鸭舌帽,背了个双肩包,这就有点像是徒步旅行的了。 我问青黛和凌风,要不要也乔装一下。 青黛撇嘴说,罗大哥,不是我说你,看看你那点出息,你以为你是刘德华啊,人家能认出你来?咱们三个,往这一站,那就是傻、白、甜,谁能看出你别有用心啊。只有像你这样,缩着脖子,皱着脸,带着帽子,贼眉鼠眼,人家才会盯着你,把你当小偷呢! 我一阵无语,我虽然不是刘德怀,不至于这么埋汰我吧。 “再说了,傻白甜这形容咱们合适?这不是形容女孩的吗?” “怎么不合适?你负责傻,他负责白,我负责甜啊!”青黛吊儿郎当道:“到了景点,你少说话,我多说话,就你那口音,确实听引人注意的。” 我…… 一路上,青黛走走在前边,我和凌风倒像是跟班。 凌风偷偷朝我道:“罗大哥,这姑娘就是药王谷谷主?说话有点意思……” “你千万别觉得有意思,因为你哥也觉得她有意思!”我一笑道。 凌云顿时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苦笑一声道:“我哥比我早生了三分钟,但我咋感觉他比我快了一辈子呢。” 这是一个以三仙观为主体的旅游区,人还不少,我们三个跟着一个旅游团的后面,慢慢吞吞地往里面走。 前面都是什么道教文化园区,没啥意思,只有三仙观,是清代主体建筑,有点意思。 进了道观,游玩的人就散开了。 我们三个也东看看,西看看,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有台阶的地方。 台阶上依山还有些建筑,但中间隔了一扇门,似乎是另一个大院。 “走,看看去!” 我努努嘴,带着他们往前走。 可这时候,一个蓝色道袍的小道士急匆匆走了过来。 “三位施主,到这里游客就得止步了。后面是我们在观修士的居住区,前面才是游客的游览区。” 青黛皱眉道:“你娃儿说的是啥子?我看后面有好多车的嘛。为啥子我们不能过去?” “您是川中人吧,这口音和我们这相似,听着亲切!”小道士笑了笑道:“后面的那些车,是我们观主的朋友,都是天师和道士,没啥景点了。” 青黛眨了眨眼,好奇道:“这样子哦。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道士,您们这是要做什么法会吗?要是有法会,我一定要开开眼。我还没见过道士跳大神呢!” 小道士大概觉得和青黛没有代沟,还挺亲切,态度明显比对我和凌风好。 “没有法会,这不是三清圣诞,又不是年节,怎么会有法会呢。我听师兄们说,这些道长来这里,都是为了参观我们的镇馆之宝九真灵丹子的!” “哦,这样哦!”青黛点点头,叹气道:“我还以为能看见什么稀罕的玩意呢。” 我们三个随即往回走。 凌风喃喃道:“群星荟萃,原来是道士开会,要问研究什么,答,如何成为败类。你说一个道观,能有什么镇馆之宝?明明就是为了进山干坏事。还什么九真灵丹子……” “哎?九真灵丹子?”刚才那小道士奶声奶气我没在意,凌风这么一重复,我忽然想到一点事情。 青黛也喃喃道:“九真……九真该不会是九真藤吧!” 九真藤就是多花蓼的别称啊,最初多花蓼家族所住的地方就叫九真界。这小道士说的九真灵丹子莫非和多花蓼有关? 否则,金屠夫这一伙贼人,为什么进山之前回来这里? 肯定是和九真灵丹子有些关系。 今天晚上,我就准备过来一看究竟! 在景区外面,随便吃了一口晚饭,我就让凌风和青黛就回去了。潜入道观这种事,人多了没用,而且,必须要小心。 一直等到了夜幕降临,景区一个人影都没有了,我才开始行动。 转了一圈,道观的侧面果然有一个行车的侧门。 翻墙而过,这边大院明显比景区大院那边生活气息重。远远的,还有些人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院里已经停了七八辆轿车,车还档次不低,躬身翻上寮房的屋顶,才走几步,就听见下面有人在低声抱怨。 “这几天,天天做这么多饭,累死了。观主这些客人都是什么人啊……” “听说都和观主认识,可这些人,人品可不咋样,吃喝完了还耍酒疯。刚才我去盛饭,还朝我骂骂咧咧,哪像道士的样子。” “他们可不是道士,是天师。行了,别说了,据说他们住在咱们这,也是给了观主不少钱呢!被观主听了,要骂人的。” 看来,这是道观的厨房。 我沿着屋顶一路往前走,从寮房上厢房,一间间屋子里都住满了人,喝酒声,划拳声,还有些人大声开着有色玩笑,声色犬马,简直有辱道门清净。 顺着厢房,上了耳房,在从主房爬上大殿的屋顶,翻身就进了后院。 后院明显安静了不少。左侧的大概这是“观主袇房”,也就是类似佛教方丈室的地方,亮着灯,飘着饭香。 “囚道长,赖先生,还有各位,不知道上清派的庄必帆、紫清观的梅敛珠什么时候到。” “呵呵,怎么,马观主,嫌我们在这带的时间长了?” “哪里!我只是好奇,你们这次同时告诉我要过来,你们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哈哈,这还猜不出来吗?我们这次约上了金屠夫,就是为了进秦岭,找多花蓼家族啊!对了,马观主,实不相瞒,我们来,其实还是想参观一下宝观的镇馆之宝,九真灵丹子!” “参观没问题,可要想带走,各位,恕我小气,我无法成全。那可是当年我在一多花蓼精怪身体里炼出来的内丹,价值连城呢!” 第865章 血脉的呼唤 “什么人!”就在我悬在屋檩上静听的时候,里面的人突然大喝一声。 我吓一跳,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结果这时候一个道士端着一盆鸡肉走了进去。 “肉放下,你先出去吧!”那马观主一挥手,将弟子打发了出来。 “马观主很警觉啊!” “嗨,住在这秦岭下,怎么能不熟悉这股味道?” “什么味,我怎么没嗅见?” “这是多花蓼的味道啊!”马观主道:“刚才一抽鼻子,我还以为有山上的精怪下山作祟呢。来吧,各位都来尝尝,这是我们观的特色美食,首乌炖土鸡。” 屋里这群家伙,马上一阵寒暄,觥筹交错,吃吃喝喝了几分钟。 那位络腮胡子的赖陀螺旧话重提道:“马观主,你别拿这好吃的鸡肉堵我的嘴啊。咱们说那九真灵丹子呢,怎么样,让我们再瞧瞧?” 马观主将嘴里的鸡骨头吐出来,似笑非笑道:“你们的心思我懂,你们不过就是想带着我这枚妖元进山。利用同类吸引的方法,将那些隐匿了几十年的多花蓼引诱出来,呵呵,几位,我说的没错吧?” 赖陀螺和囚老道对视一眼,赶紧道:“马观主说笑了,这东西是你的,我们怎惦记……” “呵呵,不惦记最好,其实惦记也没用!”马观主道:“这妖元本来就是个修为不高的小妖的,丹元剥离之后,被我封在葫芦罐里,早就没灵气了,拿到山上也没用。” 囚老道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可我怎么听说,封住的妖元本体是活不了了,但那妖元是能激活的呢?” 马观主一愣,随即笑道:“说来说去,那你们还是为了用我这丹元来到我这啊啊。” 囚道长和赖陀螺眼见极力拉扯已经瞒不过去了,索性放下酒杯道:“马观主,据说你这丹元也是当年随着我们进山得的吧。我们主攻九真界,你却四处打野,最后得了这个么个百年首乌丹元。如今我们想再进山搏一把,你就不想?” 马观主捋了捋胡须一笑道:“几位老友,你们能来我这,我很高兴,也愿意用最好的礼节招待你们,但寻找什么多花蓼家族,什么上神之血,我早就没那心气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都马上七十岁了,还求什么成仙啊,过好这残年就罢了。” 囚道长咂舌道:“马观主好心态啊,可老哥几个还想搏一搏,怎么样,老兄不会吝啬那妖元吧。” 马观主也是个人精,举杯长叹一声道:“几位这把年纪,还都雄心壮志,马某佩服啊,可我不行啊,这一观老小,几十口人,每天都得等着我吃喝,长叹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啊……” 囚道长摇了摇头,冷笑道:“马观主怎么还伤春悲秋了。放心,既然你不愿意去,我们也不勉强,至于这丹元嘛,我们给钱。” “啧啧,让老兄弟们见笑了。”马观主砸了口酒道:“我也是为了徒子徒孙啊。” “甭客气,您开个价吧!” 马观主幽幽竖起了一根手指。 赖陀螺脱口道:“一万?” 马观主吭声,只是继续喝酒。 “十万?” 马观主还是没任何表情。 一旁的囚道长眼里马上露出了一丝不悦,大声道:“一百万?” “哎,就得这个价!”马观主正色道:“几位过来,开的车没有少于这个价钱的吧?所以,兄弟我公平公道。” “成!”囚道长道:“不过,这钱我们哥俩没有,得等到庄必帆、梅敛珠来,他们付!” “好说,好说,咱们喝酒!” 赖陀螺哼笑一声道:“早知道这样,当年我也不去打那九真界了,干脆,抓几个小妖活宰了取了丹元,那我也发家致富了。我说老马,这钱我们肯定照付,怎么样,今天晚上,先让我们哥俩见见那东西?” 我心道,尼玛的,老子在这屋檐上吊的胳膊都算了,你们总算是唠到正题了。 赶紧的吧,看看这东西去,我也好知道这是什么。 顺带着,给你们一点惊喜啊。 马观主迟疑片刻,正色道:“好吧,也就是你们哥两个,说真的,换成金屠夫我都不会让他看。他这人心黑手狠,我还真怕他给我玩阴的。走,带你们两个开开眼。” 屋里的其他人很有眼色,全都坐着没动,只有两个老匹夫站了起来,跟在马观主的身后,出门去了正面最后一个大殿藏经楼。 娘希匹的,多亏老子今晚来了。 我刚一翻身,想翻上屋顶,顺着围墙爬上藏经楼,谁知道,我还没动身,就看见一个人身形一闪,从另一面的围墙上,像个壁虎一样攀爬了过去。 多亏我迟疑了几秒,否则,被先发现的一定是我。 呀呀呸的,看来今晚上盯着他们的不止我一个人啊。 根据这个身影来判断,对方是个老年男人,身高不高,但手脚很利索。纵上围墙的那一下子,就算是我可能也做不到不屈膝而拔高。所以,此人修为了得…… 我顿时冒出一个想法。 这人会不会就是迟迟没“现身”的金屠夫? 他和囚道长三人,实际上是在套路这个马观主,他们表面上答应了马观主求财的请求,但终极目标还是巧取豪夺。 我不得不更加小心,如果真是金屠夫的话,这也算是提前遭遇了。 但今晚上我不能被他识破和他动手。 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啊,何况,传言中,这个金屠夫是个不亚于金先生的高手…… 我悄无声息从藏经楼的后厦爬上去,顺着屋檐下的斗拱缝隙朝里窥视,就看见只有几座书架的内堂里,三人正举着灯火往主殿前走。 “两位,不好意思,背过身去吧。” 马观主幽幽道。 那两位也只能配合,转身面相殿门。 此时马观主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伸手朝面前的柱子轻轻一摸,下面的原形筑基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马观主快速弯腰,又快速起身,合上了暗格,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黄色的小葫芦。 不知道为什么,这葫芦到他手里,忽然嗡的一下,剧烈颤抖了一下,当啷一声从他手上掉在了地上,叽里咕噜朝我这边滚了滚……而我,也莫名的觉得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像悲号,像是警示……总之,那声音是无声的,但却响在脑子里。 第866章 一群老流氓 “嗯?这东西今天还有些怪啊!” 马观主皱了皱眉,一边嘀咕着,一边将葫芦捡了起来。 囚道长和赖陀螺赶紧转过身,围了过来。 “快,快打开瞧瞧!” 马观主嘴角轻扬,瞄了两人一眼道:“老哥两个,咱们都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可在我这,千万得守规矩,这东西,只可一看,不能伸手。” “哎呀,我说老马,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是啊,咱们是老相识,你还不相信我们吗?” 马观主这才谨慎地将葫芦倒悬了过来,朝着掌心轻轻一扣,一个很像是玻璃弹珠的浅绿色珠子就出现在了这三个人眼前。 这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停泊的萤火虫,将那三张坑坑洼洼皱皱巴巴的老脸,都映成了绿色。 看着那绿色的珠子,我卧在屋檐下的外梁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手上的汗毛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这一辈子,杀了那么多妖,第一次看见多花蓼的妖元是这样的,确实不一般。” “马观主,这就是一百多岁的多花蓼丹元?” “当然!”马观主大声道:“当年去终南山,金屠夫以我本事低劣为由,瞧不上我,把我安排在外围。我呢,也算是因祸得福,就碰上了那棵落荒走散的百年多花蓼。以我的修为,打败它很容易,可杀它并不容易。我当时就用了个计策,说是可以放它走,但它必须给我一点月华晶露作为回报。你们知道的,妖嘛,看起来很狡猾,可实际上单纯的很,那家伙傻乎乎就答应了,等我近身跟前,突然出招,一记灵宝降魔符就把它劈晕了过去。唉,本想捉一个整妖带回来泡酒的,首乌益寿延年嘛,可我担心带回来之后,万一镇不住它,再被它了呢?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将它直接活杀,取了内丹。你们知道吗?这东西虽然只是个丹元,不能吃,不能喝,但我每年只需要用它抹一次身体,那就全年蚊虫回避,好用极了。另外,每年这东西冬至日的时候,上面都会结出一层类似白霜的东西,那就是它析出的月华,我将白霜刮下来以酒服下,可保半年身轻体健。呵呵,所以,一百万卖给你们,我那可以友情价了!” “哈哈,还是马观主高明啊。” “这就叫因地制宜,因敌用法,马老兄确实老辣,是我等楷模啊。” 几个人嘻嘻哈哈,相互吹捧,丝毫没有半点廉耻,竟然把那般下作的伎俩看成了聪慧。 我在外面听的是牙根痒痒,真是一群老不要脸。 “怎么样,货也算是看过了,两位该满意了吧?”马观主将珠子迫不及待放回了葫芦。 那两位意犹未尽,但也只能转回头去,等待着马观主将葫芦重新藏起来。 可我却看的清楚,这马观主在将葫芦重新放回去的瞬间,却耍了个心眼,将那珠子闪电般重新倒了出来,藏在了袖管里。 这动作很隐蔽,正好在我这个方向看的清楚。 真是只老狐狸。 放好了葫芦,三个人转身往外走。刚把殿门关上,对面的房梁上,先前那黑影就迫不及待从上一纵而下。 此时屋里没了光烛,暗的很,还是看清脸。但我已经基本确定,这人一定是金屠夫。 这老东西,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该如何坑他一下呢。 我看着已经闭合的正门,突然灵机一动,随手抓了一片泥坯,朝着大殿前坡的丢了过去。 泥坯顺着小黑瓦叽里咕噜滚了下去,声音不大,可正在关上门准备离开的马观主三人头上滚下。 老奸巨猾的马观主看着落在地上的泥坯,顿时警觉起来。 “好啊,和我动歪心思!” 说完,扭头一脚踹开了殿门,手里的手电光直接扫了进去。 屋里的人以为人都走了,正摸摸索索走到柱子下准备行动呢,哪知道外面的人会杀个回马枪啊,听见动静就纵身上了房梁,可还是没来得及躲藏,就被扫进来的手电光抓了个正着。 “金屠夫,果然是你!”马观主气急败坏,怒斥道:“你一把年纪,何以无耻到如此地步。” 此刻终于看见了这个金屠夫。 听见这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身材魁梧、面生硬髭犹如猛张飞一样的人物,没想到,却是个身材消瘦,小眼小脸的瘦老头。 这老王八蛋被手电光照着脸,一脸尴尬。 下面的马观主则气得浑身发颤,老脸比鞋拔子还难看。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差点笑出声来。 一旁的囚老道和赖陀螺赶紧打圆场道:“误会,都是误会,两位,有话慢慢说……” “误会个屁,这个梁上君子!”马观主骂道。 金屠夫冷笑一声,从上跳下来,厚着脸皮道:“怎么?我就想看看那珠子,你至于如此破口大骂吗?老夫我要非夺了他,你还能拦着是怎么?” 我藏在暗处心里大喊,打啊,赶紧打起来,反正是一群老流氓,谁打谁我都高兴,打死一个少一个…… “金屠夫,知道你厉害,可这是三仙观!” 这姓马的一声呼唤,外面突然就就冲过来了七八个精壮的青年道士。 本以为这是要大战一场,我正好看看热闹,谁知道,这些道士人手一把土枪,直接拉栓上膛抵住了屋里的三个人。 好家伙,禁枪都多少年了,他们这不单单有,还一下子搞出这么多来。 这姓马的够鸡贼的,知道拳脚不行,直接动火器了…… 就连那金屠夫都给整蒙圈了,握起来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毕竟,枪口之下,众生平等。 囚老道赶紧摆手道:“误会,真的是误会啊……各位,把手里的家伙放下,你们的师父也在这,擦枪走火啊……” 赖陀螺也道:“老马,给个面子,咱们都是至交啊……” 马观主也不客气,指着金屠夫道:“让他给我道歉。另外,这珠子我不卖了,你们还是走吧……” 金屠夫眯了眯眼,迫不得已哼声道:“行了,开个玩笑,你还翻脸了。这样吧,我给你道个歉,我这里有张卡,三十万,先付给你,五天之后,庄必帆他们就到了,剩下的他们给。放心,这次我说话绝对算术!” 金屠夫说着,随手从兜里拿出一张卡来,朝马观主抛了过来。 马观主拿了开,脸上总算换了点表情,挥了挥手,身后的弟子们才将枪口指向了地面。 “行走在外,得讲规矩,我这一把年纪了,要是还像当年一样被你们当小喽喽耍,那我早死了!”马观主大声道:“你们今天开始,全都住到外院去,不见那七十万,谁再打这珠子的主意,我和他玩命。” 金屠夫三人吃了瘪,只能悻悻地去前院了。 马观主则重回经楼,朝着身后几个持枪的弟子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哪都别去,就在这守着。只要有外人进了后院,就可以开枪,出事了,有为师呢!” 马观主回头看了看门外,确定那三个人都已经走了这才走到了主位道德天尊的神像前,在那神像的金靴上轻轻一按,一个暗格小抽屉就弹了出来。放好了东西,糟老头才又叮嘱了一遍徒弟,出门去了。 我觉得,这回该轮到我出手了…… 第867章 巧毁妖元珠 以我的手段,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干掉这七八个弟子应该没问题。 杀了他们,毁掉那多花蓼的妖元,让他们的计划落空,这做起来应该不难。 但问题是,一旦这么做了,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将察觉到我的存在,也暴露了我在汉中。 那我费尽周折跑到汉中来就没了意义,也无法查出,金屠夫他们是否和那个背后“整我”的人有关。 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在庄必帆、梅敛珠还没到达之前,我不能暴露自己。 因此,今晚上,我不能杀人。 可是,夜长梦多,这妖元只要存在,对多花蓼家族就是一个威胁。 我要么得将这妖元带走,要么得毁掉。 带走的话,万一这马观主明晚又来查看呢?那就又回到了先前的问题上,我又暴露了……所以,我沉思片刻,最好的方法是,将这丹元留下,但将其妖气毁掉,也就是让它失去利用价值,外观上还能暂时看不出来…… 打定主意,我重新观察着大殿。 大概着是师父刚走的缘故,这几个弟子此刻精神十足,两个站在前门门口,剩下的六人分成两组,各自站在神像的左右两侧。没有人说话,都在黑暗中静静的站着,一副守塔罗汉的架势。 但我知道,人就是人,根本不是什么罗汉。罗汉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但人不成。 就这样,我趴在外面,忍着零度的夜寒,一直借着稀薄的月光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之后,夜已经深了,里面的人开始东倒西歪。 有人坐在蒲团上,有人靠在柱子边,有人小声说着话,其中一个已经干脆趴在藏经架上传来了鼾声。 又等了半个小时,说话的人也已经彼此靠着睡着了,屋里一阵鼾声,只有一个倒霉蛋出门尿了泡尿,回来还强撑着靠在神像前摆弄着手机。 娘的,我强忍着烦躁,又挨过半小时。 结果这人还没睡。也不知道他丫的在干什么。 我忍无可忍,看来只能帮他睡了。 我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爬上屋顶,揭开几块糙瓦,先钻进黄泥顶棚上,然后顺着气孔悄然攀援到大柁之上。 站在柁架上,其实就已经站在那人的头顶上了。 我好奇地朝下看了看,这家伙原来是在看小说。 一个道士竟然在刷灵异小说,叫什么《六指鬼医》,都三千多章了,还没结尾,一瞧就知道,又是那种无脑子的爽文。 眼见这家伙看的正爽,完全没意识到我的存在,那我就干脆悄然召唤出妖藤,缓缓朝他的脑袋伸了过去。 脑户穴,百会穴后四寸五分,闪击必晕。 这可是白薇教我的! 我收敛丹田之气,突然鉴于妖藤,朝起脑户穴寸劲猛击。 嗒! 声音不大,但很干脆,这哥们脖子一伸,身体颤了颤,朝着另一个同伴就倒了下去。 我慌忙伸出妖藤,将他缠住,缓缓放在了地上的另一侧,又像哄孩子一般拍了拍,让他安然睡着了。 下来就是我的时间了。 我确定这几个人都完全睡熟了,就用妖藤打开了那神像下面的密龛,轻松将那妖元取了上来。 可让我诧异的是,我刚把它从妖藤放在手心里。 还没来得及细看,这东西就像有种吸力是的,一下子就死死贴在了我的掌心里。 我右手慌忙抓住它,企图将它拔下来,但事与愿违,这东西一下子就结出了一层冰晶,将我的右手也“冻”黏住了…… 我这时候已经有些慌张了,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明明刚才那马观主也用手心捧过它,怎么到我手里就跟扎根了是的,往劳宫穴里钻着? 我咬着牙关,用力拔它,但还不敢发出声音,唯恐把这几头猪惊醒。 大概着僵持了十几秒中之后,突然那股寒凉就变成了炙热,一股股像是火苗一般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从劳宫穴中钻进了我的手臂里。 我惊诧,呆滞,接着是恍然大悟,这东西似乎是在把自己的能量输送给我。 我突然就想起了先前,这珠子被马观主拿出来时候的情景,珠子自己落地朝我滚了过来,而我则感觉脑子里有说不清楚的呼喊声,汗毛都立了起来…… 难道说,这就是同族相通?它察觉到了同族的存在,她知道我身体里有着多花蓼的血? 想到这里,我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泄了力,任由着它“肆意妄为”。 半分钟之后,它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下去,身上的光像是耗尽了能量的灯泡,缓缓晦暗,然后,通透的珠体也失去了光泽,最后,吸力一松,变成了一颗平平无奇的“糙石珠子”。 本想毁了它的,没想到了,它却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全给了我。 虽然从没见过它的原主,也不知道这百年的多花蓼在家族中是什么地方,但我大概着也算是接受了他的传承。 “谢了!”我摸了摸那珠子,将它重新放回了暗龛,顺着原路,直接潜出三仙观。 一路上,空气很冷,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却火辣辣的,好像刚刚烤完火炉,身体里有用不完的热量。 我知道,这一定是刚才那丹珠的缘故。 回到住处,青黛、陈巧他们都已经睡了,老吕和季峰还在大厅里等着我。 吕卿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你脸怎么了,红的跟猴屁股是的,怎么,偷窥女厕所去了?” “你大爷!”我骂道:“准备准备,明天我陪你和陈巧去紫柏山。” “去紫柏山?”老吕诧异道:“你不是要等金屠夫他们吗?” “两个出资人庄必帆、梅敛珠还没到,我估计他们暂时还不会进山,即便是我要动手,也得等人到齐了再下手!听那囚老道说了,可能还得等五六天呢,我想,这五六天足够我和你们去紫柏山了。” “够意思!”老吕赶紧给我点上一根烟道:“有你去,我就更自信多了。毕竟,你小时候就在山里,敏捷如豹子,跑起来像兔子,发狠像狼羔子,警觉像夜猫子……有经验。” “你哪如直接骂我是畜生啊!少废话,赶紧睡觉,具体情况,明天路上细说!” 第868章 两人不见了 我倒不是非要替老吕圆了这个朝女人献媚的机会,当然,这也是一个原因,兄弟嘛,他要过河,我不给他搭桥,谁给他搭?但最主要的原因是,马上很可能会进秦岭了,我在云城呆了一阵子,身体有些僵硬,去紫柏山,也算是做个提前锻炼了。 另外,我还有个私心。 那天听老吕说,紫柏山也称乱姬山,传说是个出妖怪的地方,因为山在秦岭南侧,也叫南秦岭。所以,紫柏山说起来也是秦岭山系的一部分。我在想,紫柏山若是也有妖族,会不会知道多花蓼家族真正的下落呢? 第二天早上,我们一行就驱车直奔一百公里外的紫柏山。 原本,我是想让凌风和青黛留下的,毕竟,对我来说,盯住三仙观才是正事。而去紫柏山,必是速去速归。但凌风和青黛都想去紫柏山看看,因为这是传说中的秦巴胜地。 如今,紫柏山已经成了国家森林公园。前面的主景区面积不小,设施配套都做的不错,我们一路开车到了最里面。 但由于是冬天,来这里旅游的人不多,也为了防火,所以,进山的景点都关闭了。 老吕一听不让进山了,着了急,拿着一条烟就和那大爷聊天去了。 可当他把一条烟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差点被大爷直接摔脸上。 “你这汪怂,瞧不起谁嘛,呐像是那种为了几根烟就出卖自己灵魂的人吗?” 老吕被憋够呛。 最后陈巧去了,和大爷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那大爷一听,这是千里寻夫来的,顿时肃然起敬。 “你男人就是那几个进山的地质员?啧啧,女子呀,这都多久的事了,就算找到,可能……可能也早就狼掏了,熊扑勒……你这女子是自找眼泪咧。” “大爷,您说的我都懂,可人活一辈子,都有根啊……我就是想带他回家。” “哎,女子啊,真是个好女啊。他们的事,我都听说过,我们这还组织过登山队去找呢,上百人,找了二十多天呢,可惜没找到……唉,这样吧,明天有个巡山防火队,要去进山,你们就跟着他们去。我和他们说一哈,你们啊,必须把明火都留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生火。” 我们赶紧连声答应。 老吕悻悻地捡起烟,嘀咕道:“看来有时候,套路还真比不上真心实意啊。” 谁知大爷一摆手,将烟接了过去,白眼道:“不咋知道这不也是个套路呢?这么大个岁数,还不如你家女儿呢!” “女儿?她?我……” 这大爷的操作,差点把老吕搞自闭了! 我们几个是强忍着笑,大腿里子我都掐紫了才没笑出声来。 就这样,在景区的服务处临时带了一夜,第二天我们就跟着防火队进山了。 紫柏山山势巍峨、蜿蜒起伏,尤其是进了大山里,落差上千米的山峰随处可见。 到了山谷深处,盘山路拐向了另一侧,防火队长便告诉我们,他们要折返向东了。而向东但凡有路的地方,当初搜索失踪人员的时候,都已经找过了,所以,我们要想找人,就不能跟着他们了,要继续沿着山谷往里走,去原始森林那边。 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车停在了路旁的平地上,背上所有的必需品,开始正式步行进山。 “山里没信号,五天,最多五天,你们一定要出来,否则,我们又得组织人力去找你们。而且,这是景区事故,我们都要受处罚的。要不是看在陈小姐是千里寻夫的份上,我们是万万不能让你们进去的……”临行,巡山队长又朝我们嘱咐一番,还给了我们一大袋干猪肉脯。 汉中位于秦岭南侧,实际上冬天并不冷。 但是,进了山里就不一样了,茂密的杉树松树遮天蔽日,山谷里风寒又急,吹在脸上,跟刀子剌脸是的…… 我们经过半天的急行军,已经到了大山腹地。 陈巧和青黛明显没怎么累,倒是老吕和凌风开始讲了速度,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了。 我寻思着,周围至少有七八个山谷,天也快黑了,不如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一晚。先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到四周去找一找,然后就在这过一夜算了。万一今天一天就把老吕和凌风累屁了,第二天更要拖累行程。 几个人表示同意,于是找了个凹进去一米多深的峭壁停下了脚步。这地方避风,适合搭帐篷,周围都是碎石,没有草木,必要时,还能烧点水喝。 “走吧,出去看看。”我对老吕和凌风道:“让他们两个姑娘在这扎营,咱们去周围找找。” 陈巧却道:“我看还是我去吧,他们两个好像体力还不如我呢……” “就是!”青黛揶揄道:“吕大师大概着是年纪大了吧……凌风嘛,弟弟,脚力不如哥哥也正常。” 两个爷们,被怼的无话可说,只能留下来搭帐篷。 而我们三个,则唤出了奴柘寒兰,开始朝西搜索。 我们一共走了十余里,不敢再往前走了,前面山洼一个连着一个,样子也差不多,我怕万一天一黑,找不到回来的路。当然,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在一处山洼处,我找到了一张纸,是那种包着压缩饼干的纸。周围还有一点踩踏的痕迹,在一处树根下,奇迹般地找到了半个脚印,是朝东去了。 不知道这痕迹是不是袁文他们留下的,但至少证明,曾经有人结伴,朝东去了。 就这样,我们又返回了露营处。 可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的是,等我们到了帐篷里,却发现老吕他们两个并不在,周围喊了好一会,也没人应答,两个人像是失踪了是的…… “奴柘,你的任务来了,快,嗅一嗅,气味在哪边!” 第869章 谁也拦不住 奴柘看了寒兰一眼,小声朝我嘀咕道:“这还有别人呢,你能不能别把我当狗用啊。” 我着急道:“你就痛快点吧,下不为例还不行吗?” 奴柘撅了撅嘴,幽幽道:“用人家的时候,小柘柘,不用人家的时候,哈士奇,什么嘴脸啊。” 小东西嘀咕着,站在一块突耸的石头上,使劲抽了抽鼻子。 但等了十几秒,却意外地朝我耸耸肩道:“妖爷,不成啊,这里风太大了,气味早就吹散了,我根本嗅不到气味啊。” 这就麻烦了,山这么大,林这么密,我们的呼喊声直接就埋在了大风中。现在连奴柘都吸不到他们的气息,我也无计可施了。 按理说,老吕通晓八卦易经,奇门遁甲之术也多有涉略,应该不会迷路。 除非,遇到了特殊情况。 正在我有些为难的时候,寒兰背着手,装模作样地站了出来,鄙夷地看着奴柘道:“无能就说自己无能算了,还怪什么风啊。天天和我吹,自己如何如何了得,什么跟着罗天南征北战,见过无数大场面,原来就这点本事啊!” 甭说,奴柘这家伙最近没少吹嘘自己。 “我没撒谎啊,不信你问问妖爷,他干的哪桩大事我没参与?”奴柘正色道:“不说我是中坚力量吧,至少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啊。你不服气,那你说,这么大的风,该怎么找他们?” 寒兰道:“气随风动,但草木不动,只要人经过,草木上都会沾染气息啊。” 奴柘一脸怀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再说,就算有,那气息就更稀薄,更微弱了,我就不信,谁的鼻子还能比我灵敏。” “不好意思,在下就可以!”寒兰走到一株冷杉树旁,对着叶子嗅了嗅,又走到另一侧,对着一棵高山杜鹃闻了闻,扭头朝我们道:“有了,气味还很浓,大概着是一刻钟之前留下的,两个味道都很分明,一个老烟枪,一个身上有青艾香。” “那就应该就错不了了,老吕抽烟,而凌风和凌云一样,身上都有青艾香囊,这是赶尸门标志性的东西。” 奴柘将信将疑,也趴在那杜鹃上闻了闻,嘀咕道:“真的假的啊,我咋就闻不出来啊。” 我忍不住揶揄道:“看见了吧?一个人,最幸运的事莫过于自己有一技之长还能被别人利用,现在好了,你的鼻子也不是最好用的了,还抱怨我把你当狗不?” 奴柘不屑道:“就算这次我嗅觉失灵了,可我还有听觉呢,我还能捕捉妖气呢,咱柘爷可不是一招鲜,浪得虚名。小罗子,你瞧好吧!” 寒兰在前边走,不间断地嗅着周围的草木,我们紧紧跟在后面,速度很快。 朝前走了大约三里,寒兰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忙问道,寒兰道:“气味到这里就消失了……” 消失了? 我赶紧看了看四周,密林还是密林,峭壁还是峭壁,只是太阳真的要落山了,根本还是没有他们两个的踪迹啊。 奴柘见寒兰跟丢了人,顿时又来了精气神,挤眉弄眼道:“还是没找见人吧?看来,终究还是得我亲自出手啊。” “您还是歇歇吧!”寒兰平静道:“我虽然嗅不见人了,但我还可以听啊。” “听?怎么听?这么大的风……” “你当然听不见,那是因为你本事不高,可我能行啊!”寒兰朝奴柘摇摇手指,然后就趴在了地上,耳朵紧紧贴着地面。 我忍住笑,摸了摸奴柘的脑袋道:“娃啊,不是当爹的打击你啊,你看,你又失去了一项优势……” “有了。”寒兰大声道:“他们就在这周围了,听声音,有回响,像是在一个闭塞的地方……山洞,应该是个山洞。” 我马上跳上一个大石头,站在高处,举目四望。 一般有山洞的地方,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峭壁之下,另一种则是水源之上。 这周围没有山溪河流,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坡度较大、峭石林里的地方了。 我目光扫了一圈,果然就在我们上方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十米多高的峭壁。峭壁下面,灌木茂密,虽然看不见山洞,但能看见那种动物踩踏出来的羊肠小路。 “走过去瞧瞧!”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钻进林子里,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尿骚味……灌木丛下,还有一坨坨黑色的粪便。 拨开灌木丛,一口一人多高的山洞就出现在了眼前。 青黛马上从包里拿出手电,我在前,她在后,其他人居中间,迅速往里走。 洞很大,也很暖和,洞里面没有那股子骚臭味,反而还有一缕缕的草香味儿。 走了三十多米,山洞突然来了个大拐歪。 我们一转过去,就看见了前面也有一束小小的灯光。 “吕卿侯,凌风!”我大喊一声。 前面的老吕和凌风赫然站住,转过了身。 “罗先生?” “罗大哥!你们怎么在外面啊!” 我也蒙了,叫道:“什么叫我们为什么在外面啊,我们就是来找你们的啊。你们跑这干什么来了?” “我们是来找你们的啊!”老吕道:“老远就听见你在喊我们,我们就一路追过来了啊,还以为你们在里面呢……” “动动脑子,我们当时是朝西去了,可你们是朝东来的啊!”我忍不住道:“不是说了嘛,千万不要乱走。” 凌风道:“可那就是你的声音啊,我们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你们找到了袁文呢……” 我的声音?还有人能模仿我这么富有磁性、魅力的声音吗? “行了,先不要在这里说了,回去再说!”青黛队尾转队头,掉头往回走。 我们几个在后面跟着,可刚一转回去,青黛就停下了。 “怎么不走了?” 青黛没吱声,只是手电上下晃动着。 我赶紧挤过去,目瞪口呆,没有路了,面前竟然是一堵石壁…… 青黛歪过头,对着我的眼睛就戳了过来。 我赶紧抬手招架。 “小丫头,你疯了……” 青黛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的眼睛知不知道躲,要是不知道躲,那咱们就是鬼打墙了……可你躲了啊……” 我无语道:“你戳自己眼睛就行了,干嘛拿我试啊。” “废话,我眼睛不是怕疼嘛……” 合着我的眼睛是石头做的,不怕疼? 陈巧明显没碰上过这种状况,有些紧张道:“咱们是不是迷路了,刚才走错了?好端端的路,怎么没了?” “别紧张!”我大声道:“事出反常,必有谜现,我想走,谁也拦不住!” 第870章 妖王镇山林 老吕他们既然说听见了我们的声音,那肯定不是胡编乱造,那发出声音的是谁? 看着这山洞,不言而喻,当然就是把他们两个引到这山洞里的家伙。 如今我们突然出现,将老吕和凌风叫住了,那就算是坏了他的好事,现在来个堵住去路,也算是朝我们摊牌了。 “初登宝山,尚未拜神,不知道尊驾是何方神圣,引得我这两个兄弟前来相会。若是吃茶赏月,就谢过美意了,我们明日还要赶路,就不多叨扰了。若是切磋论道,那倒也是一桩美事,但凡事讲究个双方自愿,你且讲来,我兄弟几个看看谁有兴趣,不管是讲老庄之道,还是天师之法,都愿意奉陪。只是此时此刻,主该随客便,我们这还有两个女眷,先让她们回去可好?” 我转过头,看着山洞深处继续道:“礼尚往来,以诚相待,还请行个方便,日后罗某必当感激重谢。” 众人都看着山洞里,等待着回复。 可诺大的山洞,一点回应都没有。 寒兰眨了眨眼,开口道:“满洞丁兰之气,雅居有云宫之奢,想必主人家一定是老前辈了。我是一棵小寒兰,也是咱们紫柏山出身,当年洪水,偶被救入人间,今日归来,倍感亲切,还请前辈看在我这小小脸面份上,对他们这些外来的客人网开一面。” 寒兰满脸期待,可幽僻的山洞里非但没有回应,还隐约能听见一阵模糊的风声,像是女人的哂笑。 也好,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就不用装模作样了。 “既然洞主不开口,我就权当是您已经让我们自便了!”我努努嘴,示意青黛、陈巧都往后站,径直走到堵死了回去的巨石前。 “摘星需请魁星手,搬山不搬常胜山。金刚太岁琉璃掌,磐石寒冰俱是灰。我就不信,你这区区几块破石头,还能拦住我们的回路?” 我抬起右手,同时驱动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加持徂徕心术之力,猛然对着面前的巨石就是奋力一击。 徂徕心术是我长期以来,近距离攻击最信赖的招式,对它我充满了信心。 何况为了一招镇敌,我特意用了三道阳脉之力,虽然没拼尽全身的能量,也算是将手上的力道发挥到了七八成。 可轰轰隆隆一阵巨响震起了无数灰尘之后,定了定神我发现,面前这石头只是碎了一层表皮,竟然还严丝合缝地堵在这里。 与此同时,山洞深处赫然传来了一阵满是嘲弄的笑声,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本来,我一点火气都没有。 作为一个天师,随时随地,任何角落,遇到妖邪鬼祟都属正常,尤其是进山,碰到个自以为是的山主,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哪怕是我刚才自信满满的出手,结果屁事没管,我也能接受,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家布置的石头能抗住我的掌力,只能说明人家这布置的好。 可我就是听不了这嘲笑的女人声。 老子的脾气虽然被白薇、大头他们磨去了不少的戾气,可要是把我当成一个软柿子,那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不让走?老子还不走了呢!” 我接过青黛手中的手电,转身往山洞里走去。 “罗老板,这山洞有点怪啊,看着不像是有尽头的样子!”老吕叫道:“咱们还是研究一下再决定进出吧……” “研究个屁,给脸不要脸,今儿这面子我还不给了!” 我风风火火往前走,见老吕没吱声,一回头,好家伙,血一下子就冲到了脑袋顶。老吕不见了,青黛他们都不见了,我的身后,竟然又被一堵石墙给堵住了。 “呵呵!” 笑声再次重现,环绕耳畔,如同就在我身后放肆一样。 “行,你有本事,看我把你找到着!老子剥你的皮!”我怒骂一声,循着声音就往前走。 眼看着前面洞道放大,好像一座厅堂就要出现了,但就在这时候,轰轰隆隆一声巨响,尘土滚滚,一道石壁硬生生就在我面前横生了出来,愣是把我拦住了。 我真气坏了,忍不住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起来。 “王八蛋,臭妖婆,我一定会让你死出点花样来。” “别让我抓到你,我会把你千刀万剐!” 我正骂着,身后又是轰隆一声,洞道里无端就生出一堵墙来。两堵墙的距离,只有四五米远,后面那堵墙还像是坦克是的,一点点朝前移动。 “呵呵,看你嘴硬,跪下来朝老祖奶奶讨个饶,我或许放你一马!”这声音放浪中带着嚣张,着实让人心恨。 “去你妈的,讨饶?你也配,阎王爷也不敢和我说这两个字!” 眼看着两堵墙越来越近,这石壁还坚硬不可摧,我虽然骂着,可心里却已经冷静了下来。 老话说,虎可啸林,彘能搬山,所以,虎叫山君,野猪则叫山臣,也叫黑爷、黑姑。看着搬山走石之法,我已经把对方猜出了个大概。 这厮如此无端生事,我都怀疑,袁文是不是死在了她手里。 两道巨石还在压缩,对面的笑声越发得意,她就是要看着我被夹成肉饼。 千钧一发之际,脑子里瞬间就跳出了归藏的第一篇。 万物皆归藏于地。每一象都是以“气”为主。天气为归,地气为藏,木气为生,火气为长,水气为育,山气为止…… 山气为止! 得了紫萧子总结的归藏楔子之后,我最近进步飞快,已经将水气为育掌握了,正好学到了山气为止。 看着轰轰隆隆的两道石墙,原本不懂的“止”字诀顿时开悟。崇山君,伏山臣,列山民,兼山物,潜山阴,连山阳,藏山兵,叠山象,止归约,止藏渊,止生貌,止动济…… “你不就是一个山臣吗?我告诉你,就算是山君在这,也得朝我低下他那脑袋,因为老子才是真正的妖王!” 我双脚入地,双手横撑,大喊一声:“万物皆止!” 轰! 一声颤动,移动的石壁戛然而止。 “开!” 当气浪卷在我手心之后,反手推出,原本压过来、挤出来的石壁,皆轰轰隆隆地退了回去。 眼前豁然开朗,高台绒垫,一个斜靠在那满眼惊诧的女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第871章 轻虐老妖女 别看这只是一个石室,但给人的感觉,确实很有特色。 上下分为两道石阶,上面有一个圆弧形的护坡,中间用艾草、花瓣、蒲草一类的绵软植物铺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大床,房间里都萦绕着这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 那女人依偎在中间,靠在后面的软卧,姿态慵懒妖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休闲会所呢。 至于石阶下面,左侧有干净的石桌,放着不少的好东西,诸如野葡萄、拐枣、蛇莓、猕猴桃一类干湿果子,还有橡子、栗子甚至南瓜红薯这些吃食。引人瞩目的是有个石盘,里面放着即可红的妖艳的伙子,像是没有褶皱的草莓是的。这玩意我以前其实吃过,此物并非是真的果子,而是山中精怪们用月华和修为练出的“修果”。 右侧更为让我惊讶,还有一个石凿的小水槽,里面存着半池清水,干净如醴。 你还相信这是个猪窝吗? 原本以为,野猪终究是猪,化形为妖也是猪,她带的地方,就该是乱七八糟,。臭气冲天。 但这里没有,简直比一般的单身宿舍还要规整。 再说着女人,和一般化妖的女人相比,实在算不上好看,颧骨高,大嘴巴,皮肤也显得很乌,但她确实身材高挑,大腿和胳膊上都有筋骨的纹理,很有运动美感。若不是知道它的底细,还以为这是哪个练身房的女教练呢。 看见我大摇大摆进来,她明显惊愕不已,慌忙站起身,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现在千万别再说是误会开玩笑了!”我冷眼看着她,不屑一顾道:“你先前说什么?让我跪下来给你叫声姑奶奶?” 女人愣了几秒,才神经肃然道:“我……我不知道您是天师……对不起,开个玩笑,没想到误会了。” “我都说了,千万别说误会,就算是,我也得杀你!”我厉声喝道:“老实说,用这种方法,招引男人,杀人越货的事没少干吧。” “没有,真的没有!”女人嗫嚅道:“天师,我……我就是觉得大冬天里,你们进山,打扰了我的清净,开个玩笑而已……真的,我保证没有恶意。” 我森然一笑道:“你能佯做我的声音,就说明,你根本没有在洞里休息,你已经跟了我们有一段时间了。若不是轻车熟路,你绝对做不到见机行事、分而歼之。你这妖孽,刚才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如今犯在我手里,又岂有偷生的道理。” 我不再废话了,抬手就是一道掌心雷。 女人一翻身,从自己那舒舒服服的大床上跳起来,单手挂在了石壁上,然后开始反击,一个卷手印,身后的一块巨石就朝我砸了上来。 我迎头赶上,策动徂徕心术,重拳猛击,将那石头打的四分五裂。 浩浩杀气,惊得女人目瞪口呆。 眼见着我逼近,女人脚踏飞燕,从容一点,就要从我头上飞跃过去。 刚才被嘲笑羞辱的愤怒还在肚子里呢,我当然不会让和她就这样跑了,直接使出了两道妖藤,在半空中就把她缠了住,像是拉秋千一样,将她愤怒扯回,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女人吭哧一声,摔得呲牙裂嘴,后脊之上,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一簇簇黑色的鬃毛。 原本虽然不漂亮,但还像个人,这鬃毛一生出来,那就妥妥的怪物了。 女人嘴里发出一声吭哧吭哧的咆哮,扭头一瞧,看见了妖藤,惊愕道:“你……你也是妖?那我们是同类啊……高抬……” “高抬贵手?抬不了!”我奋力拉扯,准备将她拖至近身,直接取命。 这家伙还在负隅顽抗,且力道着实不小,两腿一蹬,兽性毕现,起身一双脖子,就将一块大石头朝我抛了过来。然后嘴里像是猪哼哼般念了一声咒诀,故技重施,在洞壁上直接召唤出了一道石墙,飞速朝我撞了过来。 “你可真是不长记性,刚破了你这招一次,还来!” 我抬手将冲过来的石墙抵住,再次发力,用出了山气为止,石墙轰轰隆隆反退回去,差点把她挤在石壁上,装成肉饼。 “还要我管你叫姑奶奶吗?” 我一步步逼近,心里思忖着如何杀她,是一步碎三魂,还是真的来个千刀万剐。 就在这时候,终于摆脱了那些石壁唯独的老吕他们已经冲了进来。 “等一下!”陈巧忙朝我道:“罗先生,先不要杀他,问问她,可认识袁文?” 人一旦有了交际,麻烦也就随之而来。 以我的脾气,现在没有什么比让我杀了她还重要。 可陈巧现在开口了,我再想宰了这厮,也得住手。 “听见了吗?问你话呢,可曾杀过四个进山的地质员!”我大声喝道。 “没……没有……”女妖暂时逃过一死,眼里闪出一丝庆幸,慌忙道:“真的没有……” “说实话!” “真的没有……我没杀过人!”女人仍旧坚持道:“我……我这是第一次……” 很明显,她没说实话。 陈巧往前走了两步,认真道:“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坏事,也不想知道你的底细,我只想问,你有没有见过背着大旅行包的青年人……” “青年人?”女人眯了眯眼,试探着道:“是四个人吗?” “对对对……”陈巧激动地往前走到:“请你告诉我,他们去哪了……可否……还……活着?” 我心道,这不是笑话吗?几个月了,人怎么可能还活着?这可是冬季啊! 再说了,不能再往前走了,她可是妖! 我刚要提醒陈巧,那妖女嘴角突然咧出一丝笑意,猛然一挥手,将陈巧掳了过去,纵身朝着上空远处一个天窗竖井的位置奔了去。 想走? 找死! 我随手将准备多时天僵术,朝起后脊打了出去。 第872章 全都出来吧 天僵术不是什么气力强悍的大术,但在背后闪击、偷袭上,却格外好用。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中招者无不丧魂落魄,九死一生。 即便是我自己,当初被云生子击中之后,也是在阎王殿走了一遭。 所以,眼见着这女人夺路而走,我并没着急,反手一道白烟打在了她的后脊上。 可令我诧异的是,女人呲牙裂嘴惊嚎一声之后,只是将陈巧这个“挡箭牌”朝我们砸了过来,她自己竟然并没受到重创,连蹬两步,冲上天井逃走了。 老吕飞身一步,将坠落的陈巧接了住。 眼见着陈巧满脸苍白,吓得不轻,寒兰赶紧上前嘘寒问暖。 奴柘实在忍不住,在一旁抱怨道:“陈小姐,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坏人,但千万记住,也不是所有的妖都和我这样冰雪聪明人畜无害。这娘们一瞧就是个吃荤的家伙,你说你和她和颜悦色的谈,能谈出啥来?” 寒兰听奴柘这话实在指责陈巧,便不满道:“你在人间多久了?难道这是人之常情都不懂?我家女主人来这里,就是为了寻夫,可不是为了猎妖。她不管做什么,第一目标当然是找男主人的下落啊。” 奴柘嘀咕道:“那也不能这时候上前啊,这不是正好当了人质吗?要不老罗就把那货色给杀了。” 寒兰针锋相对,撇嘴道:“这位罗先生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怪话连天。真是越没本事,脾气越大。” “我脾气大?”奴柘也急了,怒道:“谁不知道我奴柘大神是少有的好脾气?我只是提醒她,又没责问她,你干嘛贬低我?你有本事,为什么你家男主人丢了之后,你没过来把它找到?你不是耳聪目明吗?” “我……我距离千里怎么来?再说了,人都走失那么久了,就算是草木上也找不到他的气息啊……你……你不懂装懂,无理取闹!” “你才无理取闹!” “你!” “是你是你就是你……” 眼看两个小东西吵起来了,老吕大声道:“你们两个有完吗?都闭嘴。” 奴柘幽幽道:“你就别装老好人了,你也算是老·江湖了,结果被一只母猪妖给骗到这山洞来,你也好意思?就算他模仿老罗的声音,可猪的妖气你能感知不到?啧啧,要是凌云大哥和季岚大哥在这,说啥也不会犯错。说到底,吕大师,你最近是有点不务正业沉浸温柔乡了。” 不得不说,奴柘这家伙最近嘴巴越来越刁了,而且,很会抓住别人的痛点,刚把寒兰怼的破防,现在又一句话把老吕怼的哑口无言。 陈巧面露尴尬,朝我道:“罗先生,对不起啊,我……我刚才有些着急了,没看清形式,也不知道她那么危险……” 我还能说什么? 奴柘是小混蛋,他可以让老吕发糗,但是我不行啊。老吕对我来说,那就是老大哥,该给的面子,必须给。 “没关系,其实不怪你,是我轻敌了。不过,咱们也不是毫无收获啊,怎么样?你们喜欢猪食吗?”我看了看那石桌上的野果和吃食,努了努嘴。 凌风笑道:“这猪食还真得吃,不吃白不吃,既然她请我们来的,不吃都不给他面子。” 就这样,几个人将山洞里所有能吃的干果、水果、丹珠一扫而空。 被奴柘怼的大失颜面的老吕怒火难消,最后又把这猪妖香草铺地的大床给点了一把火。 一时间,烈焰滚滚,火舌咆哮,山洞里烧的是乌漆嘛黑,干干净净。 回到我们的营地,众人将劫掠回来的食物清洗、水煮,别看是猪食,可这些水果干果,个个颗粒饱满,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口感着实不错。至于那盘子红彤彤的修果,他们几个说什么不吃,因为这东西有可能是那女人嘴里吞吐出来的,最后便宜和奴柘和寒兰。 吃喝完毕,钻进睡袋,她们就都睡去了。 我和老吕、凌风的帐篷在外面,三个人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凌风对我说,其实是应该斩草除根的,这个猪妖放走之后,肯定会报复,明天我们的行程少不了麻烦了。 就像凌云说的,他这个弟弟,确实心思更为细密,凌家交给他打理再合适不过了。 老吕自责说,也不怪奴柘埋汰他,确实是他大意了,怎么就稀里糊涂中了一个妖的道呢?可能自己最近还真有点忘乎所以了。 我朝两人说,其实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放走了她,也就等于告诉了整个山林里的精灵妖物,我们此来的目的。 害人的,当然会战战兢兢,但那些坦荡的,为了自保,说不定还会有人主动来投。与其咱们漫无目的的找,还不如让这些妖灵主动找上门来,明天,没准就能该有袁文下落的消息了…… 这一夜,我睡的都很轻。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也听得很清楚,我知道,在我们的周围,至少有十几个不同的生灵在注视着我们。 但他们没敢动手,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实力。 第二天早上,简单烧了一壶热水,众人就着热水吃了点肉脯,就按照昨天预判的方向出发了。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早上的时候,雾气很重,八九点钟之后,雾气虽然散了,可天却阴沉沉的。到了晌午,天上就飘起了雪花。 整个上午,我们发现了不少的遗留物,除了花生壳、干果核之类的东西,还有一只带血的皮手套以及一块登山鞋的鞋钉。这些东西都说明,地质队在这一带应该是就出现了问题,有人受伤,他们的装备也开始出现了问题。 看着这些东西,陈巧的脸色很差。 虽然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是当这些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进了一条新的峡谷的时候,奴柘和寒兰都开始频频抽起了鼻息。 它们用眼神告诉我,周围有邪物出没了。 可能慑于我们人多势众,走了七八里,并没有人出现。 “也走累了,就在这里暂时歇歇吧!老吕,你烧水,凌风,你来搭帐篷,我再往前走走。其他人都不要动!” 我故意将他们留下,只带了寒兰和奴柘往前走。 走到了两里路,奴柘开始紧紧贴着我的大腿,寒兰胆子大些,但也步伐放缓下来。 “行了,这里只有我自己了,没必要畏畏缩缩躲在暗处了,出来吧!”我停住脚步,对着周围山林大声道。 你能想象那种场景吗? 哗啦一下,天都暗了下来,周围几十米高的树、黑压压的藤全都簌簌摇动起来,一个个全都朝我们歪过了身体,遮天蔽日……无数个影子忽闪忽现,像奴柘和寒兰一样的小不点更是数不胜数,然后还有半个小山丘一样的巨人猛然站了起来,每走一步,山谷都在颤动…… 第873章 俯首皆是臣 大的玄石精怪两丈多高,一身苔藓,小的妖灵只有寸许,只得低头才能看见真容。 这些家伙,绝大多数都没能长出人像,一个个要么是奇形怪状,要么是就龅牙环眼。草木之妖,长腿长脚,禽兽之妖,则是獠牙毛面。 这么看上去,第一眼以为是到了侏罗纪时代,第二眼则像是到了阿凡达世界。 但毕竟数量众多了,成百上千双眼睛,全都凶巴巴地看着我,那强大的压迫感还是有些惊悚的,奴柘哆哆嗦嗦,越缩越小,差点直接跳进我裤兜子藏起来。 寒兰退到我脚边,倒是还有些胆气,双眼叽里咕噜地扫视着这些家伙,半晌,鼓足勇气嗫嚅道:“各位前辈,妖主,大王,你们还认得我吗?我也是紫柏山的妖族啊,我是一株高山寒兰……” 可她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一道妖藤就抽了过来,直接将她掀翻在地。 一个狰狞的树妖沙哑着嗓子低吼道:“你还敢说自己是紫柏山的妖?叛徒。” 寒兰大声道:“我不是叛徒。有本事你自己站出来,和我一对一单挑,要是不敢,就滚到人群里去,换个敢的出来。” 好家伙,刺猬虽小,全是是刺儿啊! 我摸了摸奴柘的脑袋低声道:“你看看人家。先不说实力,就这胆气,你都得学一辈子。” 奴柘幽幽道:“光靠勇气有啥用?这世道,还得靠脑子。有脑走遍天下,无脑寸步难行。” “小东西,你要单挑?我来!” 随着一声嗤笑,那张熟悉的面孔从妖群中走了出来。 没错,就是昨晚上落荒而走的山臣猪妖。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美不美,全看腿,嫩不嫩,全靠陪衬。 昨晚上看着她,也不觉得怎么样,可此刻,站在一群丑八怪当中,竟然还有些姿色,尤其是那两条大长腿,让你把她没法和山猪有半点联想。 寒兰面对挑战,深吸一口气,还真要站出去。 我拎着她的脖领,将她放到身后,和奴柘在一起。 “有我在这,还用你这个小不点出战?那我罗天的脸面往哪放啊!”我朝寒兰一笑,转身看着女人道:“怎么,昨天九死一生逃了,不过瘾,还要在作死一次?” 山臣一咧嘴,嘴角呲出一对尖牙,恶狠狠道:“你就算浑身是铁,你能打几颗钉子?这,是紫柏山,川汉第一妖山,我们虽然不会主动吃人,可绝不意味着,有人可以在我们的地盘撒野。你烧了我的洞穴,吃光了我的冬补,那我今天就只能破例再开一次荤,尝一尝人肉了。” 我不禁一笑。 “威胁我?这也是你们的意思?” 我转了一圈,目光也在所有妖族的头上扫了一圈。 刚才抽了寒兰的那个树妖幽幽道:“每年都有天师来这紫柏山捉妖炼丹,既然你们都是天师,那就给我滚出去。这是最简单的要求,你若是不照做,那我们就和山臣的意见一致,不忌讳真的吃一次人肉。” “我听明白了,想赶我们走,是因为我们是天师,对吧?”我正色道:“没问题,我答应你们就是了,但我的问题是,我要知道,那几个地质探测员的下落。只要你们告诉我,他们在哪,我马上就走。” “你没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山臣忽然朝我怒吼一声道:“滚,还是不滚。” “你也没资格命令我!”我不屑地盯着她道:“说,还是不说?” 眼见我如此强硬,丝毫不退,一众妖族纷纷瞪眼呲牙,大小身躯,跺脚抖擞,一个个齐头并进,朝我逼来。 “看样子,你们是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大声道:“那我就最后再说一遍,不相干的,退到一边去,只要靠近我的,我都默认为,你是要与我为敌,那我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到了这时候,还在装腔作势,我就不信,你一个小小天师,还能有通天之能?”这山臣女朝着左右大喝一声:“这些无道之人,万不可留在紫柏山,杀了他将剩下的那些人吓退,有谁愿意和我并肩作战的,只管出战!” 山臣女一边鼓动人心,一边第一个朝我冲了上来。 新仇旧恨,我已经下了决心,就用它来震慑群敌了。 可我刚要出手,刚才那树妖却横插一脚,在我侧翼突然将自己的妖藤打了出来,将我脖上缠绕三圈。 不打阴,不打险,专打这种不开眼。 既然你愿意做炮灰,我就成全你。 我双脚绷直,脚下犹如长根一般牢牢插在土中,纹丝未动,同样的招式,我也将妖藤一迅雷之势打了过去,如钢筋铁索一般将他的脖子缠住,奋力一扯,就将其横贯过来。 被我狠狠击翻在地之后,这树妖露出了惊愕之色,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也能打出妖藤来。 “和我比妖藤之术?那我可是你祖宗!你愿意充当马前卒,那我就第一个宰了你!” 这时候,我已经动了杀心。 关键是,那种在我身体里消失已久的杀戮欲突然就出现了。 记得上次控制不住杀欲,还是在川中的时候,我当时,但遇生灵,都有一种杀生吸血的冲动,青黛的两条狗都被我吓得瑟瑟发抖。可能是昨晚上吃了丹果的缘故,也可能是又一次进了这深山老林,血脉中某些基因被唤醒了,更可能的是因为我在三仙观,接纳了那颗妖元的缘故,总之,这一刻我觉得自由有些失控,将这树妖控制在身前,突然抬手就是一道五雷印,轰在在了他的脑袋上。 轰地一声,大火顿起,这树妖被烧的浑身抽搐,痛不欲生。 原本一群冲上来的妖祟,都在这一刻恍然怔住了。 可我才刚刚开杀,岂能如此轻而易举善罢甘休? 我踏着这燃烧的树妖,直取半路闪回的山臣猪妖。 “你……你到底是人是妖?” 女人仓皇失措,朝我猛地吐出一口妖气。 这对我就像是小儿科一般,我不单单冲了过去,还一张口,将那妖气内化了。 纯元玄功先手,徂徕心术后手,拳风带气,雨点一般打在了这女人的脑袋上。 这鬼东西,终究是只野猪,皮肉极后,如此暴戾的拳脚,她竟然还在硬抗。 不过,修为等级的诧异已经显露出来,几秒钟之后,她的脑门颧骨都飙出温热的血,飞起的血点溅在了我的手背,那股子微腥的原始气息直冲我脑门,我控制住不住地抬起手,在嘴唇上点了点。 酥酥! 如同电流一般,浑身上下,顿时被一种特殊的力量激醒。 我隐约听见奴柘喊了一声:“妖爷,不能嗜血啊……” 可我此刻已经完全放纵了自己,我犹如虎扑豹跃一般,直接就冲到了山臣女妖面前,一把扼住了她的脑袋,另一手像是一把利刃一般,迎着她的喉咙就贯穿而去。 噗嗤,血液四溅,暗红色染红了紫柏山,也染红了我的眼睛。 第874章 血雨腥风日 透过血雾,看着这山臣女妖苟延残喘了几秒,就彻底一命呜呼了。 人形的身体兀的退去,一身硬髭黑皮显露在了我的眼前。 那张略显棕黑色的面孔,也很快就变成了一张猪脸,两根七八公分污黄色的獠牙也从嘴里突耸了出来。 就这副嘴脸,还好意思变成女人来引诱老吕和凌风! 看着那被我刺穿的脖子,滴滴答答往外疯狂淌着血,我那种嗜血的感觉又来了。 奴柘一蹦三尺高,不顾一切爬上我的身体,抱住我的胳膊,大声喊道:“妖爷,醒醒,你醒醒啊,当初你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的……不能吸了这妖血,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我眼前一片血红色,压根听不见奴柘在说什么,它那不断一张一合的嘴巴,还有抱着我胳膊的力道,反倒让我无比不快。我失去理智地将他猛地一甩,丢在了地上。 正当我要狂饮腥血的时候,奴柘却不顾一切又爬了起来,这家伙直接爬上我的脖子,对着我的脸就是啪啪两下。 “罗天,你疯了?睁开你的眼看看,我是奴柘啊。你不是说过吗?你不是妖!你是人!你不能喝这血,一旦开始了,你就没法回头了……” 我脑子里好像已经忍不出他是奴柘了,只觉得这家伙无比讨厌,我一把抓住奴柘的身体,另一手攥住他的脑袋,凶残让我面目全非,我要将它一身两段。 千钧一发之际,寒兰也爬了上来,对着我的耳朵就狠狠咬了一口。 我感觉吃痛,抬手去抓寒兰,可寒兰飞身闪躲,一把将奴柘从我手里拉扯出来,两人双双落在了地上。 “你疯了,他现在不受控。” “他是我朋友,我管他叫爸爸,我不管他,谁管他!” “咦,恶心,爸爸叫的这么心安理得。不是你说的吗?要动脑子!” “我倒是想动脑子,可你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完全失控了……” 我能听见他们两个的对话,但大脑却已经停止分析任何语句。 “我知道了,看我的……” 寒兰爬上一旁的大石头,一个纵身,又从后面攀上了我的肩膀。 我刚要抓她,她就念了一声禁咒,在我的两个太阳穴上,径直生出两点寒冰来。 这刺骨冰寒好像一下子就钻进了骨头,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下子竟然就清醒了不少。 “妖爷,妖爷?”奴柘叫道:“不要吸血!” 我这次听见了奴柘的呼喊,脑子里也勉强恢复了一点神志,我猛地一甩手,将那死猪的尸骸抛了出去。 但血淋淋的手掌,还是让我控制不住的暴躁。 我目光一扫,看见了两个刚才冲到了我跟前,现在正在后退的小妖,也不管他们是什么族,什么群,直接就是一道妖藤,直接抓来。 “我是不是说过,离我远点!我是不是说过,所有不经我允许的接近,在我看来都是对我的挑衅!” 我深吸一口气,内力掌中来,抬手快如刀,头颅若葱削,两个小妖瞬间暴毙。 “还有谁?” 我咆哮声,目光一扫。 山林寂静,万妖齐喑。 可我就是觉得不过瘾! 在此刻我看来,所有还看着我的眼睛,那都是一种挑衅…… 我振臂高呼,十二道经脉全都舒展开,在这时候,我就想着检验一下,归藏被世人如此推崇,到底有什么魅力。 “木气为生,风气为动!” 两招连环,前赴后继。霎时间,狂风骤起,山谷里像是来了雷暴。整个林子里到处都是游走的龙卷。狂风卷着砂石,摩擦出道道光辉和闪电,然后就听见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万木乱舞,暗藤蜿蜒。沙土漫天,犹如天翻地覆一般。 离我进的一些妖族,直接就被抛上了天际,远的那些,也丢了魂。还有些仓皇之中要跑,但四面八方,浩浩地气被蒸腾而出,像是无数张手抱成了一团,裹挟成一个大球,朝山谷中卷来。 惊骇中,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突然单膝匍匐在地,颤声高呼一声:妖王…… 接着,所有的妖祟,全都匍匐在地。 “妖王!” “你是妖王……” “叩拜妖王……” “妖王天师!” 声浪彼此起伏,最后合成雷鸣般的呐喊声。 “妖王天师!” “妖王天师!” “妖王天师!” 潮水一般的呼喊声,让我有些眩晕,我擦了擦眼前的血污,环视一周,是妖皆跪,只有最远处,那个身体巨大的玄石灵怪,还满脸呆滞地站在那! 我和他目光一个对视,他那庞大的身躯颤了颤,缓缓也要伏下。 我怒喝一声道:“不必了,因为你晚了!” “杀!” 我凝神一指,周围聚拢而来的遮天戾气直接卷成了一道“游龙”,轰然朝那笨拙的石怪撞了上去。 轰隆! 惊天巨响! 哗啦啦一阵破碎声,这石怪碎成了一堆砂石,了无半点生气。 “妖爷,冷静,冷静……”奴柘低声朝我喊着。 “光说冷静有个屁用!”寒兰嘟囔一声,又在我颈窝上加了两点寒冰。 我终于感觉到了有点疲惫,寒凉也让我沸腾的血平息了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大声道:“现在谁告诉我,袁文在哪!” 第874章 混世大妖王 圣人以良善感召万民,魔头以武力镇压群雄,人间就已经是弱肉强食了,何况是妖魔鬼怪的世界啊。 妖和鬼之所以是妖和鬼,就是因为他们更加野性和更崇尚实力,像奴柘这种谙熟人间喜怒哀乐的妖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的妖和鬼,你只能征服,而不能感化。只有当你站在那,让他们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力的时候,他们才可能和你公平对话。 此时此刻,满山妖祟跪服在地,连一个窃窃偷偷窥视我的眼神都没有。 我并不喜欢这种征服的感觉,但我喜欢没人对我构成威胁,因为,我不想死。 不知道是被我的气场威慑到了,还是被周围这种氛围感染了,一旁的寒兰嘴巴抖了抖,竟然也要跪在地上。 奴柘一把将她拉住,低声道:“你跪什么啊?咱们是一起的啊,在人间,这叫团伙……不不是,叫社团?好像也不对……对了,叫团队,咱们是同盟者啊。” “说话啊,有没有人回答我,袁文在哪?”我目光阴沉,注视着眼前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最后补充了一句:“我一日不见袁文,一日就不会离开这里。如果没人开口,那我就挨着个的问,不知道的,那就是没有价值,杀,知道的,现在不说,那就是知情不报,杀,紫柏山不是天下第三妖山吗?我有的是时间,一年半载,我让这里成为一座死山。” 寒兰在一旁急了,怒道:“你们倒是说话啊,真想死啊。” 等了半天,终于有个胆怯的声音小声道:“可我们真的不知道袁文是谁啊……” 尼玛! 忘了这茬了,我说袁文,他们当然是不知道袁文是谁啊。 奴柘砸了咂舌,在一旁吆五喝六道:“你们不动脑子吗?袁文就是那四个地质探测员中的一个啊,要不先前问你们那四个人的下落干什么?同样是妖,做妖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为什么我就能如此聪慧?” 奴柘说完,忽然从小小的口袋里拿出了五枚红红的“修果”道:“这样啊,第一个提供消息的,直接奖励修果一枚,这东西你们都认识,想必也知道他的好处,我不多说。但第二个再提供消息,就不行了,他必须拉上另一个提供消息的,才能拥有一枚果子。而被拉来提供消息的这个人,要想吃果子,就得再拉三个人提供消息,以此类推……总之,先到先得。如果你拉来的人,提供的消息没价值,或者不是新爆料人,那拉来的人无效。” 寒兰皱眉道:“你这什么套路,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很难理解吗?这在人间,就叫拉多多!”奴柘大声道:“开始!” “我说!”一只短尾兔子蹦了出来,抢先大声道:“那四个进山的人,已经死了!” “很好!”奴柘二话不说,递上一枚果子道:“看见了吧?我可给他果子了,我没骗人吧?继续!怎么死的!” “我知道!”一棵黑水藤像是水蟒一样扭动这身躯道:“他们是被山臣杀死的……” “不错啊,是个消息,可你还得拉人继续提供线索啊!” “是因为那四个人迷路了,没了口粮,他们杀了一只山猪吃了。” “对,所以山臣女杀了他们!” 奴柘啧啧道:“不好意思,最后这位提供的线索没价值啊,都知道是山臣杀了人,你又重复说了一遍,所以,黑水藤君,你这次拉多多失败了,可不是我不给果子呦?” 好家伙,我第一次发现,奴柘原来还有奸商潜质。 可毕竟有人拿到了果子,再加上形势所迫,这些刚才还战战兢兢沉默寡言的妖群,都开始争先恐后提供了消息。 我大概着捋了捋它们纷乱的线索。 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袁文他们进山十几天之后,其中有个队员摔伤了。要命的是,这个人身上的设备也掉下了悬崖。没了设备,他们迷路了,继而,干粮储备不足,有人开始抱怨摔伤的队友,起了内讧。队伍越发艰难,开始有人病倒,其中有一个人会点捕猎技巧,他用最后的干粮做了个引诱的陷阱,抓住了一只山猪。那天晚上,山臣女带去了一大堆果子放在了他们帐篷外,想着将那山猪换出来。 四个人以为这是碰见了好运,高兴的将东西都收了,可还是杀了那只山猪。 于是山臣女就利用幻术,将他们杀了…… 奴柘这一番“拉多多”,终于把七零八碎的消息融合在了一起。 难怪那山臣女先前口出狂言,说不介意第二次尝尝人肉,也就是说,那四个人都已经被她吃了! 我的天啊,真给吃了啊。 虽然说,我有心理准备,可这话怎么和陈巧说啊,就说,人被野猪啃了? 奴柘那也收摊了,搞了半天,手里还是那四枚果子,除了第一颗,剩下的全都进了自己的嘴。 奇怪的是,那些妖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公平,都怪自己拉来的人没价值。 那个得了果子的黑水藤更是四处炫耀,不用奴柘自己宣传,他就在四处认定这活动公平合理。 可我这却犯了难。 人说尸骨无存,可咱好歹也得找到个布片吧,否则陈巧如何了却这最后的心思啊。 正在这时候,一个邋邋遢遢满脸褶皱的老头走了过来。 这家伙古铜色皮肤,只有脸上有些人样,身上皱皱巴巴,像是皴裂的地皮。 寒兰低声朝我道:“这是一个连香树精,一千多岁了……我们都管他叫连老……” 树妖一千岁不大,但对于连香来说,已经不小了。 奴柘在一旁道:“老妖头,对不住了,活动结束了,我这也没果子了……” 这老妖摇摇头,有气无力地朝我道:“我胆敢问一句,先生从哪里来?” 我纵然是个混世妖王,也没有理由朝这么个颤颤巍巍的老家伙一展淫威啊,于是只能平静道:“云城,一个很远的地方。” 老妖喃喃道:“这样啊,那看样子是我多想了,我怎么就从你身上,嗅到了一股多花蓼的气息呢……” 我一怔,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但迟疑几秒,我还是正色道:“你没想多,我之所以能用妖藤,能和你们一样,呼啸山林,就是因为,我的身体里,也流淌着多花蓼妖族的血。” 老妖瞪大眼,痴痴看了我几秒,突然双膝跪地,高呼道:“妖王!” 如果说,单膝跪地,是慑服,那双膝跪地,则是臣服,老妖这一跪,和先前不同啊…… 第875章 遥远的往事 我一身杀气,两眼寒星,可看见他突然跪下,还是有些无措。 这就好比,你手托两把宣花板斧,人家却递上了一筐豆腐。 奴柘在一旁眨了眨眼,上前道:“老妖头,你这是干什么?罗老板纵然混蛋起来我都怕,可他也不会逼着你这么个老妖头下跪啊,你这不是作践他名声嘛。传出去,罗天不尊老爱幼,多没礼貌啊!” 油嘴滑舌,不知道奴柘这一天天哪来的这么多词儿。 连香老妖道:“老朽没跪错,不管是终南山,还是紫柏山,或是太白山,说到底,那都是秦岭。只要在秦岭,自古只有多花蓼敢称为妖首。有道是,走兽龙虎皇,草木参蓼王,我们秦岭,没龙没虎没参,只有多花蓼家族。虽然多花蓼家族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出过妖王了,但看见尊上,我觉得,您就是妖王。” 寒兰在一旁道:“连老,人家是人,只是有点妖族的血脉,人家不稀罕什么妖王。人间如今不流行这个,你还不如叫他海王让他高兴呢……” 我一阵无语,这都什么啊。妖没妖样,人没人形,我罗天多专一呢,怎么还叫什么海王啊。确实有那三妻四妾的混球,可那不是我啊。 “前辈甭客气,我叫罗天,是个天师。但有一样,他们没说错,我不是什么妖王。我连我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是谁,我过此生,不要千万臣民,只要自由拂尘。” “不管妖王你认还是不认,您的气场,您的出身,都决定了,您就是妖王。”老妖喃喃道:“自古圣王出,从来无自立,您站在这,就已经足以让山林大地臣服了。” 太尴尬了吧,这算不算是强行拍马屁? 奴柘见我夹趾头都能抠出三室一厅了,赶紧在一旁道:“咱们就别知乎者也,什么圣人大王的了,还是回到正事吧,老妖爷,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老妖一拍脑门道:“对对对,我是朝妖王进言来了……” 怎么又来了! “咱能不能先不提妖王的事?”我感觉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态度也不得不温和起来,果然应了那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杀人不杀马屁精:“您老有什么话就说吧……” “不管怎么说,山臣女不该吃人,吃人,就罪该万死。”老妖叹口气道:“纵然那几个人有些贪婪,可一旦食人,就算是坏了修行,死也就死了吧……不过,我曾细问过她,那几个人并没全进了她的腹中,在她猎杀他们的时候,其中有个人跌跌撞撞逃走,坠入碧水寒潭去了。” 我一听这话,忙问道:“逃走那人是何模样?” 老妖摇摇头道:“这倒是没说,不过就算掉进碧水寒潭,肯定也死定了,因为那寒潭深几十尺,常年上有薄冰,阴寒刺骨,百兽坠入,都即毙亡,何况一个人啊。”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人肯定是已经死了,但若是能找到尸骸,那也算是不虚此行。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袁文。 “寒潭在哪?” “我知道!”寒兰道:“就在我生的那个峡谷。” “既然如此,那你们散了吧,就让寒兰带我过去!” 老妖赶紧点了点头,朝着身后一挥手,道:“听见了吗?还不赶紧拜谢退下?” 一众妖祟,齐声跪拜,然后像是如蒙大赦一般,纷纷退去,整个山谷都是震荡起来的灰尘。 老妖看着散去的妖群,深吸一口气,像是斗胆直陈一般朝我道:“妖王,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此事乃是山臣一人所为,众人聚集,不过是受其共情激愤,妖王若郁怒难消,还请不要牵连紫柏山妖族,再杀老朽一人足矣。若能平妖王之怒,老妖愿死……” 这老妖头,一开口就文绉绉的,像个老学究,让我浑身鸡皮疙瘩不断,在他那战战兢兢烘托的氛围下,就好像我是个暴君一般。 “行行行……行了!您可千万别这么和我说话了。”我苦笑道:“冤有头,债有主,山臣女我已经杀了,刚才对我跃跃欲试的,我也杀了。我不会再牵连任何人。倒是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妖王请讲,但问无妨。” “你得知我是多花蓼一族,就伏地跪拜,这么说来,你应该也和多花蓼家族有些渊源啊,你认识他们?” “妖王高看了,我是个树妖,笨拙不说,修为低微,从未走出过紫柏山,所以,自然也没见过多花蓼家族。” 一听这话,我顿时有些失望。这一千年的老树妖都没见过多花蓼家族,那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理论上,紫柏山也在秦岭之内,也就是说,这里的妖族,也受多花蓼妖王调遣。只是这么多年了,多花蓼迟迟没有新王罢了。”老妖颤颤巍巍从怀中拿出了一道令牌,道:“这是山神鉴,秦岭个个山头的老妖手中,都有一枚。在我这之前,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代了,据我的前辈说,妖王召见的时候,这山神鉴会释放金光。妖王若是喜欢,就送您吧……” 我接过这灵牌,问道:“给我了,那你岂不是没了山神令?” 老妖道:“我修行千年,这灵牌从没闪光过,毕竟,早就没了妖王嘛,这东西也就失去了意义。但您拿着它,在这秦岭之内,不管走到哪,都可以召唤周围的妖族现身。” 这么说来,这东西倒有些意义。 我琢磨着,拿着它。说不定还真有用。 “那我就收着了,有朝一日,等我用完了,一定给你送回来!” “好说,好说!那老朽就先退下了……您有需要,随时可以召唤我!”老树妖颔了颔首,兀的一下,隐遁进了山林不见了。 也正是这时候,老吕、凌风他们急匆匆赶了过来。 “罗大哥,刚才听见这山谷里轰隆如雷,声音震耳欲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我们急匆匆就赶来了!”凌风老远喊道。 老吕一眼就看见了地上那只浑身是血的黑髭野猪,诧异道:“莫非,这就是那……山臣女?你把她杀了?” 我点点头,朝陈巧道:“做好心理准备吧,我们去碧水寒潭捞一具尸体。” 第876章 赶尸门小哥 陈巧只是怔了怔,神色有些悲戚,并没像我想象中那样,崩溃或者是昏倒。 或许,她在内心里,已经想象过无数次这样的画面了。 “有劳罗先生了!”陈巧看了看众人,继续道:“也有劳大家了。” 我解释道:“它们告诉我,四个人,三个人都已经成了山臣女的腹中食,只有一人逃脱掉进了寒潭中。所以,你还要有心理准备,这个人极可能并不是袁文。” 陈巧凄然道:“不瞒你们说,时间过了这么久,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能想象到一切。我早就做好了袁文尸骨无存的准备了,但我必须来这一趟,否则,我此生都不会安心。若是能带回他,那是我的幸运,若是带不回,那就是我们的命吧,但我至少也要带一捧紫柏山的土回去。” 就这样,寒兰在前,带着我们折返了回去。 就在那山臣女山洞的一侧,有一条只有十多米宽两山对出的石缝,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钻进去走了几十米,两侧山体突然拉远了距离,一个封闭的小山谷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这地方明显更背阴,一进去就透着一股子寒气。 抬头看,山上松柏密集,还蒙着厚厚的积雪。 这地方虽然冰寒刺骨,但却比周围的环境幽密深邃的多,绝对是个适合静修的地方。 老吕朝寒兰问道:“先前咱们走过这里的时候,你怎么没带我们进来看看?” 寒兰狡黠道:“这是我们高山寒兰栖息的地方,绝少有外人进来……我……我不是寻思着,这里也不会藏身,你们不会感兴趣嘛。” 奴柘撇嘴道:“看你那小家子气。到了你的地盘,你非但不请我们做客,还故意绕远糊弄我们。” “就你话多!”寒冷白眼道:“寒兰喜阴,奴柘喜阳,谁知道你会不会来这冰寒之地啊。” “你不邀请,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两个家伙斗着嘴,继续往里走。 这地方确实冷,比山外要冷至少七八度,没多大会儿,奴柘就哆哆嗦嗦起来。 “唉,要不要进我怀里待会?别被冻死了!”我小声问道。 “千万别,我就不信我能冻死。绝对不能让她看不起!” 走到最里面,在陡峭的岩壁下面,终于看见了一汪暗绿色的潭水。 水潭面积不大,几个平方大小,但能看出来,水很深,水的颜色足以证明,这潭水已经沉淀了千百年。上方的岩壁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岩柱上都是一尺多长的大冰瘤子,水面上也有一层薄冰,寒气森森,直扑脸面。 原本我还想着下去捞尸,可一看这情况,顿时有些为难。 就这水潭,我怕尸体没捞上来,我再死在下边。 老吕看出了我的为难,一咬牙,马上褪去了登山服道:“让我来吧。我游泳一直不错,还曾获得过北山县牤牛屯打铁匠镇高粱红村游泳大赛狗刨组铜牌呢。” “吕大师,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凌风道:“这水下去,会死人的。” 老吕道:“咱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了,不管里面的是谁,总不能让他泡在这吧?是不是袁文,我也得把他带上来。” 凌风苦笑道:“我没说不管啊,我是说,你穿上衣服,让我来吧。虽然难了点,但别忘了,我祖上可是赶尸门的。” 对啊! 凌家可是湘西赶尸门的老把头,虽然他们兄弟这辈早就不赶尸了,但手段却还在身上啊。 “陈小姐,你可知道你先生的生辰八字?还有,可带有他生前的衣物、头发指甲之类的?” 陈巧赶紧道:“我知道他的生日,但具体生辰却不知道。至于他生前的东西,虽然有,可却并没带来……” “这样啊……”凌风皱了皱眉道:“那可能就有些难了,没有身体发肤,就算能抓到尸体,赶上来的也未必是他!这样吧,拼一把,罗大哥,吕大师,你们可能要帮我的忙。” “没问题!”我和老吕齐声道:“听你调遣。” 凌风让我们把所有的包全都放下,拿出所有的黄表纸,将纸一张压着一张铺好,上面中间撒上一缕朱砂,浸上油脂,然后从一端卷起,慢慢揉搓,最后搓成了一根十多米长的黄绳儿。如此一来,这黄绳里面就卷上了朱砂,浸润了油脂。 “开通天庭,使人长生,三魂七魄,回神反婴,三魂居左,七魄居右,静听神令,也察不详,急急如律令,诸体听命!” 凌风念着咒诀,将黄绳的一端系上了一块石头,朝着寒潭的中央抛了进去。 随着石头的下坠,黄绳也簌簌下沉,知道所有绳索都进入水中,凌风手中只留了寸许。 此时凌风才打开自己的包,一共拿出了三个物件。 一个摄魂铃交给我,一个引尸锣,交给老吕,剩下一把赶尸鞭,他自己握在了手中。这赶尸鞭我认识,凌云也有一把,几乎一模一样。 “两位大哥,我念一遍咒语,你们响一次法铃,一次法锣,等有东西露出水面,你们就可以不敲了。但到时候切记帮我控制住身体。” 交代完毕,凌风开始念大通的咒语。 这段咒语我就听不明白了,应该是古苗一类的咒诀。 每次念完,他就会抽一鞭子,我和老吕也就赶紧各持法器配合一次。 大概着三遍左右,那松塌塌的黄绳儿突然一下子就收紧了。 “天和合,地和合,人和合,诸身回家了!”凌风棱角分明的面孔此时尽显坚毅,口诀一出,猛地一扥绳索,就开始往上拉。 此时他的鞭子很急,我的法铃、老吕的法锣也很快,眼见着那绳索越绷越紧,好像吊上了千钧之物,随时都可能绷断是的。 “一具尸体,不至于这样沉重吧!”奴柘嘀咕道。 凌风两脚蹲裆步,身体后倾,眼见拔不上来,他猛地将赶尸鞭也缠在了黄绳儿上,大吼一声:起! 兀的一下,绳索开始往上拖拉,水中咕噜咕噜全是盆大的气泡。 当黄绳拽上来十多米,眼看要出水的时候,突然速度就慢了下来,凌风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也滚落下来。 “罗大哥!”凌风咬紧牙关,他朝我们使了个眼色。我和老吕丢下手里的法器,上前抱住了凌风,玩命往后拖。 这小小的一根纸绳像是绷住一座山一般。 僵持了七八秒中之后,突然轰隆一声,水里气泡翻滚,我们骤然感觉手上分量一轻,水面上,黑压压一下子飘出来了数不清的尸体…… 第877章 各有各神通 谁能想到,这么小小的一方寒潭,下面竟然有这么多的尸体。 人的,兽的,密密麻麻,抱成一团。 最令人感觉惊悚的是,所有的溺死者无不是手脚相连,你抓着我,我抓着你。 手脚紧握处,都如同铁链一样锁在一起。那些抓住别人的手,好像钢筋铁爪一般,都插进了对方的肉中,就像带着巨大的恨意是的。 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都溺死在了同一个水域中。但溺死水鬼就是这样,他们置身水下永远得不到超度,那他们剩下的时光,最大的乐趣和宿命,就是把别人也拉下来,我不好过,你也得倒霉。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淹死的水域更容易再发生溺死案。这也是为什么,在溺死人的地方捞尸很容易捞上来两具相连的尸体。 “亡者上路,生人回避。”眼看着这一大坨的尸骸还绷在水面上,死死下坠着不肯出水,凌风朝青黛、陈巧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后退,然后脚尖一勾,将法铃踢起来,用嘴巴接住。摇头晃脑,让铃铛发出一阵阵“噪音”,这铃铛的声音和我摇动的时候明显不同,不但刺耳,还让人心神不宁。 我和老吕马上进入了打坐状态,屏气凝神,忽略掉了这怪谲的声音。 而陈巧完全没有经验,神情一下子呆滞起来,就像是具尸体一样,也缓缓地抬起手,往前移动,如同中邪。 好在青黛还算及时,赶紧上前将她拉的更远一点,捂住了耳朵。 然后就看见水面上的尸体,开始动了起来。 最先出水的是一只巨大的秦岭猕猴,猴子松开了死死握住的一只黑熊的腿,栩栩如生地踮着脚,沿着朱砂纸绳朝岸边走了过来。 接着是那只黑熊,一个采药人,一个穿着马褂的老农,皮毛如新的金丝猴,还有民国时期装束的山客,还有士兵……这些兽类就不说了,而这些人,从衣着判断,至少从上可追溯到清代,足足有上百年之久。 也就是说,这里的尸体,已经积攒了至少上百年。 但让人诧异的是,这所有的尸体,不管人还是兽都保持着刚死时的状态,没有腐烂,没有尸臭,犹如刚刚落水而出是的…… 走在最前面的猴子终于上岸了,可这家伙一脱离水面,顿时就变了样子,面孔瞬间扭曲狰狞,獠牙毕现,毫毛一根一根炸了起来,猴脸上则是一下子生出了大片的尸斑,好像一下子就要腐烂诈尸是的…… 我和老吕正在入定中,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正准备起身将它放倒,可凌风却风轻云淡,随手拿出一道符贴在了它的脑门上,这猴子马上就安定下来,直挺挺走到角落里站好不动了。 那符箓上带着一股特殊的气味,以前听凌云说过,那好像是定尸水的气息,反正被定住之后,这猴子的腐烂和尸变就停止了。 然后就是那黑熊,采药人……一个一个排成队,踉踉跄跄地上岸,被贴上符箓,最后站在左右,淌着湿漉漉的冰水,想象中那种千里赶尸的画面就来了。 这惊悚又让人觉得新奇的场面足足持续了两炷香的时间,粗略看了一眼,上岸的人尸就有二十多具,兽类的就更多了,小到兔子,大到羚牛,寒潭水域的旁边几乎已经站满了。 直到最后一具尸体,缓缓从水面之上,沿着纸绳儿爬出来的时候,陈巧再也忍不住了,悲号一声:袁文! 够不幸的,这么冷的水,活活淹死。 可也够幸运的,四个人,只有一个逃脱,没进那猪胃,他就是袁文。 尸体毫无反应,和其他的尸体一样,木讷地上了岸。 直到两脚一脱离水,他突然就颧骨耸起,牙床外漏,光洁的皮肤一下子就变成了暗青色。 眼看着一对獠牙就要长出来,凌风的符箓就已经到了,啪的一声,袁文不动了。 凌风长出一口气,累得几乎虚脱。别看只是一条朱砂纸绳,可当凌风松开手的时候,掌心已经勒出了血泡。 而凌风将赶尸鞭拿下来的瞬间,那朱砂纸绳也完成了使命,轰的一下,燃起了火焰,掉进了寒潭里。 此时陈巧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来到了袁文身边。 看着这个曾经生活在一起的人,她哭成了泪人儿。 老吕站在一旁有些尴尬,走到一边朝我和凌风询问这些尸骸如何处理。 凌风说,寒冰让这些尸骸都保存完好,但久压不散尸气也同时让他们早就完成了尸变,要不是在水中,肯定早就诈尸成患了。 凌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不是赶尸的时代了,袁文的尸体想这么完好的运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要想带走,只能火化成灰。 “那这其他的尸体呢?”老吕道:“丢回去?好像不太好吧,这些家伙在水里怨气不化,以后少不了还得继续死人死兽。埋了吧?这阴寒刺骨的,土冻三尺,好像也挖不了那么大的坑。要不,一并火化了?” 凌风道:“这些尸体,不火化掉,以后很可能走尸成僵。但要想火化,这么多,得多少柴火啊……” “放心吧,我有办法!” 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火化这么多尸体,单靠柴火恐怕不行。此时只能动用归藏之力,引用地火了……但是目前唯一担心的就是,怕陈巧舍不得,想不通。 “女主人,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可先生他已经不是他了。”寒兰上前,朝陈巧道:“如果您要永远铭记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让他干干净净的走,将他的骨灰和紫柏山的土带回去吧。” 没想到,这小妖娃不但能怼人,还能安慰人。 陈巧最终还是想通了,也同意了我们火花的方法。 为了不引起火灾,凌风将所有的尸体赶到了山口附近,那周围全是巨石,没有任何植被,在做好了所有准备之后,我便用归藏之术引来地火,用了大半夜的时间,将所有的人·兽尸体全都化成了灰。 陈巧还真听了寒兰的建议,不单单将袁文的骨灰收了起来,也捧了一捧紫柏山的土。 至于剩下的那些骨灰,就留在了山谷中,让它们随着风,散落到紫柏山的角角落落去吧。 天师千百门,各有各神通,虽然已经不可能目睹当年湘西赶尸的“盛况”了,但凌风这次确实让我们开了眼。至少目前在我看来,在驾驭尸体这门术法上,凌家还是天师中的翘楚。 收好了袁文的骨灰,我们也该离开紫柏山了。 这时候,寒兰告诉我们,原本,袁文在的时候,她为了报恩,勉强愿意留在城市中。可现在,它既然回了紫柏山,就不打算走了。 它还特意在山中寻了一小株寒兰送给陈巧,说这是一株虎斑寒兰,不修根,不需要月华,永远不会成精,会代替自己陪着她。 第878章 我也会难过 一个妖,想留在山中,这当然是最好的归宿了,我们没有理由挽留人家。 于是,寒兰挨着个地和我们告别。 奴柘低着头,耷拉着脑袋,站在我的身后,寒兰转了一圈,最后才走到他跟前。 我扒拉扒拉奴柘的脑袋,低声道:“喂,有点礼貌,人家和你道别呢。” 奴柘这才撅着嘴,抬起头来。 “喂,虽然你爱说大话,虽然你本是不高,虽然你有时候还挺招人讨厌的……” “你能不能直接说但是啊?”奴柘嘟囔道:“都要分别了,还不忘埋汰我。” 寒兰一笑道:“但是嘛,你有时候也挺聪明的,看在相处了这么多天的份上,喏,这个送你吧……” 寒兰一摊手,掌心里捧着四个果子。 奴柘瞪大眼道:“喂喂,分给你的,你没吃?” “吃了,吃了一颗!”寒兰道:“剩下这四颗,都给你了。” 寒兰直接塞进了奴柘的手里,挥挥手道:“说你是他们的狗是开玩笑呢,我看出来了,你们是兄弟。去吧,好好跟着他们,说不定哪天你就发达了,一下子得道成仙了呢。” 奴柘攥着果子,声音比蚊子还低。 “以后还能不能看见你……” 寒兰摇摇头道:“估计是没机会了吧,除非,你来紫柏山。不过也说不准,哪天我也许又想出去玩了呢?” 就这样,匆匆告别,我们背上行李,带上袁文的骨灰,原路折返。 回去的时候,赶上了大雪,以至于路程变得异常艰难。 原本带的吃的,很快就消耗光了。 万幸的是,那防火队长给我们的那袋猪肉脯成了最后的干粮。所以,出门远行,带啥也不如带上肉啊。关键时刻,还是得吃肉能解决饥寒问题。 五天之后,我们总算是出了山,正好还碰上了巡山队。 很幸运,没麻烦他们。 当然这过程之中,也多亏了老吕这个“大师”,硬是靠着风水八卦,从白茫茫的山野中找到了出山的路。 从景区折返回汉中的这一路上,奴柘都没再说一句话。 老吕调侃道:“喂,小家伙,到了汉中要不要喝点?一醉方休?” 奴柘不搭理他,他便又继续道:“这趟出来,你表现的特别出色,尤其是那一套拉多多大法,完全可以用在商业上,我觉得会赚的盆满钵满。” 奴柘还是不理他。 “喂喂,你不会还难过呢吧!”老吕道:“你可是个妖啊。” “妖怎么了?我虽然是妖,可我也知道难过啊!万物有灵,燃烧的火,流动的水,盛开的花,行走在尘世间的你,只要有生命,不应该就有难过吗?今天,我失去了一个朋友,我不该难过吗?”奴柘大声道:“我生来便是妖,我不拜,不拜仙佛。可这不能说明我无欲无求啊。我虽然傻,可我也知道,有些花谢了在开花就遥遥无期了!” 我的天,这还是奴柘吗? 竟然一下子变得这么深刻了。 到了汉中,风水轮流转,情绪低落的马上就轮到了吕卿侯了。 陈巧带着袁文的骨灰,想要直接回云城去。 虽然说,陈巧现在是个单身,可怀里抱着的,才是人家的男人。 吕卿侯没道理挽留人家。 “罗先生,这些日子要谢谢你们大家了,如果不是你们,我一定永远都无法找到袁文!”陈巧给众人鞠了一躬。 我平静道:“人死不能复生,想开点,往前看。” 陈巧点点头,就要出发了。 一个女人,就算再笨,她也知道,哪个男人爱慕自己,若是不懂,那一定是装的。 所以陈巧临行前,还是走到老吕面前,低声说了些什么。 虽然没听见,但我能猜测,无非说的是一些感谢但又表明距离的话。 老吕很风度,表现的风轻云淡,轻轻抱了抱人家安慰了几句,就走到我身边来了,好像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 可当陈巧坐上车消失的时候,他那张素来仙风道骨的脸,一下子就垮塌了下来。 我看着像是掉了魂的老吕道:“要不你跟着她回云城去吧,一来送送她,二来,这时候正是她需要关怀的时候,说不定,你就能趁虚而入了。” 可老家伙却一绷脸,正色道:“我要的可不是施舍,也不是色相。如果她接受不了我,那一定是时间未到,或者……本来就不属于我。要是为了占有,那以我早些年的风流,还得不到一副心甘情愿的肉身?我哪都不去,就随你在汉中,在秦岭。” 想想也是。 如果陈巧这么快就接受了吕卿侯,那算不上水性杨花,可能也是“多情种子”了。 我也实在顾不上安慰这“一老一少”两个家伙,感情问题,我可不是专家。 要不是白薇好骗,就我这样的,都可能打一辈子光棍,我咋好意思给他们当老师? 所以,只能靠他们自己消化。 找到旅馆,一安顿下来,我惦记的还是三仙观。 白天,凌风和青黛又像先前一样,结伴去了三仙观景区。 他们回来告诉我,三仙观后院很热闹,他们打听了,据说今天晚上就有贵客到访。 看来回来的很是时候,如果没猜错,这贵客就是庄必帆和梅敛珠了。 “晚上我准备再次夜潜入三仙观,而且,今晚有可能会动手!”我朝几个人道:“庄梅两个人,在白云山的时候,就和我见过,而且,这两个人是此番行动的出资人。所以,不能轻易杀了他们,因为他们很可能知道,造我谣,透漏消息的人是谁。至于剩下的那几个人,都是当年烧杀多花蓼家族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死有余辜。” “我去!”老吕马上道:“我和你同去,真刀真枪干一场。” 奴柘也在一旁道:“我也去,大战一场,战死最好……” 看他两这架势,听他俩这话茬,也不能带他们去啊。 这是去行动吗?这是发泄情绪去了。 我朝凌风和青黛道:“还是咱们三个去吧,但有一样,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那金屠夫可是个硬角色!” 第879章 墙头看热闹 就在傍晚,我准备带着凌风和青黛出发的时候,没想到,大头正好打来电话了。 “怎么样?从山里出来了吧?”大头嘻嘻哈哈道:“老吕有没有英雄表现,抱得美人归啊?” 我看着沙发上正把脸皱的像是沙皮犬的老吕一眼,低声道:“你有没有正事啊?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 “有正事,当然有正事啊!”大头笑道:“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今天总算是打通了。” “怎么了,你那边有消息?” “没错,惊天大瓜。”大头压低声音道:“打起来了。” “谁和谁打起来了?你说明白一点!” “终南山的十三连观,和那些外来的天师啊!”大头道:“最近上终南山的各路人不是越来越多嘛。这些人,整日游荡在秦岭上,已经搞着了好几次小山火,还有的光天化日骗上山的香客钱,败坏了终南山的名声。于是终南山十几个主要道观的观主们就联合起来,想把这些家伙赶下山。结果就发生了冲突,大打出手……” “就这,也值得你兴奋?”我无语道:“我还以为有了什么重要发现呢。” “当然有发现啊!”大头低声道:“十三连观不是把那些人胖揍了一顿吗?现在那些人放出风来了,说将会筹重资请天师榜头三号的天师踢山。总之一句话,要给终南山颜色看看。而闻过长老说了,但有前来,有来无回。哈哈,所以,若是这件事背后真有人在操纵,那这人肯定很快就出现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忙问道:“天师榜头三号的天师是谁?这个闻过长老又是谁?” “就是因为不知道天师榜头三号人物是谁,所以这次才可能有幸开眼啊。”大头亢奋道:“至于闻过长老你都不知道?嘿嘿……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到了镐城才从陆拂石嘴里听说的。这个闻过长老是终南山斗卦观的老前辈,也是如今这终南山上修行者的老前辈。都九十九岁了……” 真是三日不出,山中尽虎啊。 好不容易杀死一个天师榜前十的金先生,即将又要面对一个十几名的金屠夫,还没缓过神来,一下子什么天师榜前三名都要来了……关键是,一个闻过长老就自信要迎战天师榜的前三名,那也就是说,这闻过长老比他们还厉害啊……一个不出世的老先生,比天师榜最厉害的还厉害,那这天师榜还有存在的意义吗?简直搞笑。 但大头这消息无疑是有价值的,因为人越多,事情就越乱,越乱水就越浑,那黑手自然就会浮现。 “罗老板,我和白小姐、凌云、季岚商量过了,建议你不要在山南动手杀人。因为一旦你那边杀起来,那焦点和注意力都得转到你那边去。所以,不如放他们进山。等到这盆水乱到一定程度,咱们再浑水摸鱼……最主要的是,你不想看看这当今世上,前几号天师都是什么水平?” 我才不关心。 谁是天下第一关我屁事。 但我确实想知道,究竟是多大的人物,能把这些消失已久、连名字都不被人知道的神秘人物请出来。 果然是水越来越深了。 “好吧,我会配合你们,放金屠夫进山。但我也请你老人家抱着看热闹心态瞧大佬们斗殴的同时,也能多办正事,我只关心谁在害我。” “放心,我这水汪汪24k纯钛金的大眼睛,就是为你办事而生的,我会洞若观火,把镐城里里外外所有人盯得死死的!”宋叹油嘴滑舌道:“行了,白小姐在一旁都等着急了,接下来的时间,是你们俩的了……哦,她说了,你既然马上要出去,那就等你晚上回来再聊。她不想让你分心……” 我一笑道:“好,那晚上见。” 挂了电话,我还有些遗憾,本来是要动手的,现在看来只能放过他们了。 “罗大哥,那咱们还去三仙观吗?”凌风问道。 “去,那也得去。看看热闹总行吧。” 我们三个还是准时来到了三仙观外。天一黑,马上就潜了进去。 因为上次我已经来过一次了,所以这里的格局我很清楚。中院和后院的耳房上面有一个平台,既适合观察两个院的情况,还便于躲藏。神不知鬼不觉,我们三个已经到了位置。 三仙观里里外外,收拾的很整洁,一众人进进出出,一看就是在等待客人。 果然,晚上八点钟左右,几辆轿车开进了大院。 囚老道和赖陀螺走出客房迎了上来,从车里钻出来的两个人,正是庄必帆和梅敛珠。 和上次在白云观见到的不太一样,两人这次穿的很正式,一副富家翁的架势。 四个人见面便开始寒暄起来,他们管囚老道两人称呼为前辈,而囚老道他们则管庄必帆两人叫先生,这明显是雇员和雇主的关系。几个人道貌岸然,一副融洽景象。不过,最让我关心的金屠夫却迟迟没有出来。 倒是后院的马观主,在两个弟子的陪同下,急匆匆迎了上来。 又是抱拳,又是颔首,姿态放的很低。 “两位,风尘仆仆,到了寒舍,马某不胜荣幸。听囚道长说,你们这两位南派天师的大人物要来,我高兴了好几天,已经让弟子们备下薄酒,咱们入席边吃边聊吧!” 可庄必帆却面孔冷凝,淡淡道:“马观主不必客气,对了,席上不会也配有长枪队吧……” 显然,他们是在拿上次金屠夫偷东西被三仙观弟子用枪顶着的事揶揄马观主呢。 马观主却毫不在意,一笑道:“玩笑了,怎么会呢?虽然说在商言商,可我马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怎么请几位吃喝一顿还是舍得的吧,哈哈,行了,上席吧!” 梅敛珠嘴角扬了扬道:“吃饭不着急,还是办正事吧。知道马观主在钱的事上不马虎,所以,我还是先把钱给你,拿了珠子,咱们交易完毕,在吃饭不迟。” 说完,一挥手,有人便从车子上拿下了一个皮箱。 “这是七十万,现金,马观主可以马上数钱,数完钱,就把那妖元珠交给我们吧!我们明天就要进山了……” 马观主虽然拿到了钱,可这钱让他拿的不舒服,对方明一句暗一句,似乎都在打自己的脸。 他眯了眯眼,淡淡道:“不好意思,不是我马某临时加价,实在是,那一百万是上周的价格,这周变了,一百二十万!而且,有人已经给到了这个价……” 老家伙心里暗骂,你们买我东西,那就是求我,有几个臭钱,还想踩我一脚?今天你求老子,我玩死你们。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庄必帆丝毫不在意价格,就好像知道他会临时变卦是的,一抬手,又是一张卡。 “马观主,听好了,这是三十万,比你要的价格还多了十万。上清派和紫清观在江南这么多年,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两人斜眼看着马观主,完全是一副看乡巴佬的表情。 马观主虽然心里有气,可看着一下子多出来的钱,还是决定把气咽下去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自己这个爱了一辈子钱的道士了。 “既然如此,走吧,验货吧!” 马观主接下钱,带着人就去了藏经楼。 我朝凌风和青黛幸灾乐祸道:“瞧着吧,有热闹了……” 第880章 恶人磨恶人 我们三个的位置,脸朝南,看见的是前院,脸朝北,则正好窥视藏经楼的殿中。 眼见着马观主神气十足地带着囚道长一行进了后院,可庄必帆和梅敛珠一个眼色,守在前后院门口的人就换成了他们的人。如此一来,前后院之间,俨然已经被间隔成了两部分。 凌风见状,朝我低声道:“看这情形,这马观主黑了他们一笔钱,恐怕他们这是要动手吧。” 我冷笑一声。什么道门天师啊,说到底,就是一个个的流氓团伙,哪有半点修道者的样子?而且,我还知道,即便是这马观主不黑他们的钱,今晚上他们也一定会动手。 老话说,狼狈为奸,可要是狈不配合狼,那狼一定先把狈吃掉。 马观主和两个贴身弟子走在前边,到了藏经楼门前,左侧的胖弟子赶紧上前一步,推开了房门。 哗啦一下,屋里那几个持枪的弟子全都涌到了门口。 马观主很满意,瞥了庄必帆等人一眼,挥挥手道:“是我,散开吧。” 等这些手里端着家伙式的弟子退了进去,他才装模作样朝其他人伸了伸手。 “各位,请!” 囚老道眯眼道:“还是马观主请。” 马观主背着手,进了屋子,其他人随之而入。 殿里点起了灯火,藏经楼的门口又站上了几个上清派、紫清观的人。可这一切,这姓马的竟然毫无察觉。 此时他们进了屋子,我们这视角就只能看个模糊了。 “你们一直都在这,没有别人来吧!”马观主看着院外,故意大声道:“尤其是那位金先生。” “回师父,我们一直在这守着,没有任何人来。” “那就好,恶狼好驱,贪鼠难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马观主一笑,对着庄必帆梅敛珠道:“毕竟,像庄先生、梅先生这样的正大光明且财力雄厚的人太少了。” 这话虽然是在阿谀奉承梅庄二人,但两人的神色并不高兴。 “马老观主,咱们还是闲话少叙,先见妖元吧。” 马观主点点头,径直走到了神像前,扭头道:“各位,有言在先,拿着珠子,你们愿意去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恕马某不能相随。另外,千万别对任何人说,这多花蓼妖元是我提供的。” 囚老道在一旁冷笑道:“你这是怕引火烧身啊。” “呵呵,我虽然偏居汉中,可对江湖事略有耳闻,如今北派天师里出了个异类吧,据说可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所以你怕了。” “我不是怕了,是老了!”马观主幽幽道:“总之,我不想这把年纪了,还自找苦吃。” 老家伙说着,上前打开了神像的暗格。 可一伸手,脸色骤变。 囚老道见他动作迟疑,顿时警觉道:“老马,怎么了?亏你把珠子藏在这种地方,拿出来吧。” 马观主陡然转过身,怒斥道:“囚老鬼、赖皮精,是不是你们干的!” 囚老道和赖陀螺大为不解,皱眉道:“姓马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马观主拿出珠子,咆哮道:“你们给掉包了!这珠子是假的!” 几个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庄必帆和梅敛珠,一瞧见那灰色入石的破东西,脸色顿时变得比猪腰子还难看。 其实马观主最为心慌,好端端的东西变成这样,可他已经收了别人的钱。现在他只能死咬囚老道等人。 “马老观主,您在拿我们开玩笑吧!”庄必帆声音不大,但气场十足:“我可把钱给你了。” 马观主转了转眼珠,突然叫道:“我知道了,是金屠夫,一定是他,这老东西心术不正,一定是他盗走了真的妖元。王八蛋!” 囚老道咬牙切齿道:“你这么多人在这盯着,金屠夫岂有下手的功夫?老马,你这是随口咬人啊。” 马观主彻底慌了,扭头朝自己的弟子们劈头盖脸骂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守在这,连一个小小的珠子都看不住。我要你们何用!” 可发泄完,马观主就忽然觉察到了不对。 如果怪自己的弟子,那就等于怪自己。 那责任也就落在了自己的三仙观啊。 那一百多万飞了不说,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绝不会放过自己啊。 “我……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你们这是故意找借口要整死我啊!”,马观主叫道:“金屠夫不敢露面,就是因为他盗走了东西。对不对?你们现在陪我演戏,就是想找借口整死我对吧。” “你踏马住嘴!”一直隐忍的囚老道急了,暴怒道:“我现在不想废话,只想带着那珠子进山,你交还是不交?” 马观主下意识朝身后退了两步,站在自己弟子身边,大喝道:“怎么?在我这还敢威胁我?钱我收了,东西,你们拿走了,要是现在还要,只有这个,你们看着来吧!” 说完,就把手中的破石头丢给了庄必帆。 “这就是你给我最后的交代了?”庄必帆看着手中的石头,目光都要飞出刀子了。 可马观主有恃无恐,大声道:“事到如今,你们就别装了。要珠子我没了,你们心知肚明,要命,我有,可就怕你们取不走。” 庄必帆和梅敛珠交换了一个眼神,朝囚老道、赖陀螺道:“两位前辈,看来他没把你们这几个老朋友当人啊,只能提前动手了。这种人不死,难解心头之恨。” “你们……你们敢!”马观主一挥手,那七八个弟子又像上次一样,马上举起了枪。 可此时却忽然兀的一下狂风大作,藏经楼里一下子全都暗了下来。 “谁?” 黑暗中只听见马观主的惊叫声。 大概着七八秒中之后,灯火又亮了,只是,形势却在瞬间大变,那七八个持枪的弟子,全都像是木头人一样怔在了原地。 殿中多了一个人,正是刚才迟迟没有露面的金屠夫。 金老头背着手,目光凶狠,果然是像屠夫在瞧着一只躁动的牙猪。 “金屠夫?你……”马观主本想怒吼,可喊到半路,脸色突然一变道:“金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杀了你!”金屠夫二话不说,身形一闪,如同幻影一般扑到了跟前,冷声道:“你这蠢货,没听说过‘无能之人,不可有宝’吗?你何德何能,敢用一枚妖元和我们做交易?你不是说我是贼吗?今天我就偷了你的命。” 马观主呼唤左右弟子的同时,慌忙一个降魔手的起势准备接招。 可哪知道,面前的金屠夫忽然就化成了残影,消失了,没等回过身,身后却袭来一只手,一把劈在了他的大椎上。 我去,这一招看的我都一愣。 这是移形换影吗? 惊愕之间,马观主连第一招都没做完动作,就嘴巴吐血,直接倒地了。 我顿觉有些不过瘾,就想看他们内讧火并,可这未免太低级无聊了吧。这个姓马的外强中干,空有一张嘴巴,实力竟然这么差。 第881章 我要杀了他 当然,反过来,也足以说明,金屠夫确实厉害。 就刚才这一招,我想了半天,还没想出来最好的对策。 另外,金屠夫刚才的取胜也不全是因为实力,实在是出其不意,马观主压根没想到,自己这七八个持枪的弟子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被秒。 由此可见,金屠夫先前消失就是为了做好准备,他们从一开始,不管这珠子是真是假,都是要干掉不听话的马观主的。 马观主一死,三仙观的人,在大殿里就剩下了两个贴身弟子。 那瘦子见状,仓皇失措,张口就要呼喊。 可囚老道一抬手,一个东西就从袖里飞出,钻进了瘦子的嘴里。那瘦子张大嘴巴,使劲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等了几秒,踉跄两步,就跪在了地上,嘴里大口淌血,一只肚子溜圆的蜘蛛从其嘴里爬了出来。 我和凌风觉得新鲜,以前经常看养虫人玩毒蜈蚣、毒蝎子,没想到,还有玩毒蜘蛛的。这蜘蛛远看过去,个头足足有鹌鹑蛋大小,吸满了血,肚子通红。 青黛却很平静道:“这是红腹地侠,洞狼蛛的一种,剧毒。不过,烤着吃味道不错……” 我和凌风顿时瘪瘪嘴,这玩意能好吃? “咋?不信?要不,一会想办法把它捉来烤给你们尝尝?”青黛眨了眨眼。 我和凌风赶紧拨浪拨浪脑袋。 眼前有一件事倒是让我意外,这个瘦弟子当场被杀了,可为什么那个一直谨慎小心伺候马观主的胖弟子站在那安全无恙?这人难道是吓傻了吗?师父被杀,他竟然垂着头,无动于衷,没大喊大叫,也没情绪上的波澜…… 我正差异着,金屠夫却弯下了腰,从马观主身上,拿出了两张卡。 一张扔给了庄必帆,另一张则扔给了那胖弟子,冷笑一声道:“说好的,这钱现在归你了,好生安葬你师父,不许声张,这三仙观以后就是你的了。” 胖徒弟连忙点头哈腰道:“我肯定是听老先生的,只是……我怕观中的弟子不服我……” “呵呵,那就靠你的本事了!”金屠夫眯眼一笑道:“作为大师兄,你要是做不到镇住一群师弟,那你还当什么观主啊。不过,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反对我的人,只要变成哑巴和死人,他们就不会反对我。懂了吗?” 胖徒弟连连点头。 呀呀呸的,马观主虽然不是好人,可这弟子也太软骨头了,出卖师父,真该千刀万剐。 庄必帆收回钱,仍旧满脸不悦道:“这姓马的虽然死了,可那珠子却不知道藏在哪了……胖子,你可知道?” 胖徒弟吓得慌忙摇头道:“这个我真不知道……可按照师父以往的惯例,他确实会把东西·藏在少数这两个地方啊……” 金屠夫接过庄必帆手中的珠子看了看,顿时扼腕顿足叫道:“不好,被人捷足先登了……” “什么意思?” “你们看啊,这确实是一枚妖元,只是丹元的妖气和能量都被摄走了!”金屠夫朝着胖徒弟怒道:“你说,这两天观里还来过什么人?” 那胖道士吓得魂都散了,战战兢兢道:“没……没有别人。大师,这几天你们也在观中啊,要是还有别人来,你们肯定知道。” 囚道长接过石头看了看,咂舌道:“还真是,仔细看,正是那晚上见到的珠子,只是灵气没了,枯化成了石头……” 赖陀螺摇头道:“不要找人了,这看起来不像是人为的……要是有人偷丹,直接拿走就好了,何必将妖气吸走?把废石头留下?唯一的可能是,有妖族潜入,汲取了丹元的能量。甚至,极有可能也是个多花蓼草妖。” “这个猜测确实合理!”金屠夫大声道:“如此一来,我们就更不该在耽搁下去了。如果真是秦岭妖族所为,那咱们就得马上出发。走漏了风声,多花蓼妖族就更难找了。” 囚道长有些犹豫,问道:“可是,我们现在没了这枚多花蓼妖元的指引,就算进山,可也很难找到多花蓼家族啊。” 庄必帆道:“第一,我们尽早出发,广撒网,看看能不能将那逃走的妖类捉到。如果捉住了,他身上一定有多花蓼的妖气,我们还可以利用。第二,几位前辈这几天一直在汉中,可能还不知道,如今多花蓼炼丹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镐城终南山聚集了成百上千的天师。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 金屠夫冷哼一声道:“一群蠢猪,也来凑这个热闹。” 庄必帆道:“能请到三位前辈,我和梅先生是幸运的,但我们还是得重视对手。据说,那个终南山十多年不露面的什么闻过老道都出山了,咱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啊。” 金屠夫咂舌道:“你要不提,我都以为这牛鼻子老道早死了。忘记了,活着的人里还有这么一号呢。你们不知道,这人是典型的牛脾气,有名的护犊子,谁敢在终南山闹事,他就和你拼命。当年我们把终南山点着了,就惹怒了他,和我们大打了一场呢。好在,咱们是从南线出发,暂时碰不上他。” “如果遭遇,不知道金先生三人,能否打过他!”梅敛珠试探道。 囚老道和赖陀螺没吭声,只有金先生大声道:“依我看,他比紫萧子弱多着呢。经过这二十来年的苦练,我自觉不弱于他。” “那就好,我们马上出发!”庄必帆朝梅敛珠道:“老梅,你在这先等咱们俩的客人吧,我带人随三位前辈先一步进山。” 梅敛珠点点头道:“也好,等我拿到了绝密消息,就去追上你们。” 凌风朝我低声问道:“罗大哥,他要等什么人?你猜绝密消息是什么……” 我刚要说话,就听见梅敛珠朝庄必帆补充了一句:“最新消息,罗天已经到了镐城,若在山里见了,劳烦四位,千万不要放过他。这人有毒,早死早好!” 我尼玛! 没想到,偷听还能听到我自己。 金屠夫大声道:“这个不用你们多说,就算碰不见他,我还要找他呢。我那义兄金太岁就死在了他的手里,这仇,我必报。” 梅敛珠一笑道:“好,有前辈这话,我就舒服多了。对了,杀他的时候,取点血。呵呵,可是有人说,和他的血和用多花蓼炼丹是一个效果,能长生呢。带回来,要是没用,我还能喂狗。” “呸!就他?也配!”金屠夫冷声道:“不过你放心,真碰上他,我会放干了他的血,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能不能成仙不知道,能臭块地那是肯定的。”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庄必帆带着自己的门人,领着金屠夫、囚道人、俩陀螺趁着夜色,浩浩荡荡三十多人出发了。 “凌风、青黛,我踏马想杀人!”想着刚才梅敛珠的话,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千刀万剐。 既然他落了单,那就只能先宰了他,让我泄泄愤了。 第882章 那就全杀吧 我就不知了,这梅敛珠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次次都有他? 上次应云生子之约,在白云山合攻我,差点将我打死就有他,当时我的修为尚低,被他梅敛珠、庄必帆、云生子、柳碧风、莫千丘五个人联手齐攻,至今历历在目。 现在我没找他报仇,他倒是对我念念不忘,还特意叮嘱金屠夫这老混蛋见了我一定杀我。 也好,反正进山的人已经走了,再也不用怕什么打草惊蛇。 既然他这么想我,那我就给他个惊喜。 况且,我也想知道,他留下来,是在等谁。 这个人一定很重要,能让他放弃跟随进山队伍,那说明,他要等的绝密消息一定事关这次进入秦岭。 再说眼前,那些人离开道观之后,这后院只剩下了梅敛珠的几个门人,其中四个分别把守着两道门。至于殿中,也只有四个人,梅敛珠,胖道士,还有梅敛珠的两个弟子。 胖子慌里慌张关上了门,开始擦拭他师父嘴上的血。明显,他是要制造一种假象。 凌风低声道:“罗大哥,一共八个人,院子里四个,屋里四个,想要潜入藏经楼,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梅敛珠,恐怕有些难。” 我点点头道:“确实,以我现在的手段,击败梅敛珠当然轻而易举。但屋里一有动静,外面两组岗哨就肯定会惊动。如果梅敛珠不俯首就擒,很很快就得闹成僵局。” 青黛却平静道:“干满要潜入藏经楼?我们从外面大摇大摆进去不行吗?” 凌风诧异道:“我说姑娘……姐姐……嫂……妹子,算了,还是叫青黛吧。咱们是陌生人啊,咱们一进院,这个人肯定是要盘问我们的,他们距离这么远,不能同时解决掉他们,哪怕是漏掉一个人,喊一嗓子,那整个道观就都乱了。” 青黛白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唉,你这人虽然细致,但没有你哥机灵啊。别忘了,咱们是三个人啊,大胆点,怕啥?这样,我来对付中门这两个,你们潜伏过去,对付藏进楼门前那两个。” “青黛,能行吗?一打二,你别逞强啊!” “放心吧罗大哥,那姓囚的能让马观主这样的老天师都在死前发不出声音,你还不信我这个毒王吗?开始行动吧!” 就这样,青黛顺着耳房朝前,我和凌风子一左一右,耐心对着各自的目标潜伏了过去。 我们俩刚到指定位置,就看见青黛甩着一头青丝,仰着那白皙的小脸蛋大摇大摆走进了中门。 那两个梅家弟子对视一眼,不知道哪冒出来了一个小姑娘,明显有些惊讶。 关键这小丫头清丽可人,简直像是个无公害的娃娃菜嘛。 两人马上迎了上去,一抬手,眯着色眯眯的眼睛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会在道观里,找谁啊。” “两位大哥哥,你们看见一只猫了吗?”青黛瞪着溜溜转的黑眼睛,操着甜甜的小嗓子怯生生问道:“一只……一只像老虎的猫咪,很可爱的……” “小猫咪倒是有一只,可就在我们眼前啊。” “哈哈,小妹妹,这是道观,你一个小丫头来这,不好吧……” “讨厌!”青黛抿了抿嘴,突然朝一旁的树上一指道:“看,我的猫在那……” 那两人毫无防备,一抬头的瞬间,青黛左手指甲在一个人的脖子上划过,右手一根银针扎进了另一个的耳后,这两个人瞬间就不动了,左右晃了晃,双双倒在了地上。 而经楼前的两人正好看见了此幕,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刚要张口,我和凌风就从两侧闪出,一个扼住一个喉咙,大力朝后一个硬拖,两人手足三阳、督脉同时受损,翻着白眼倒在地上就一动不动了。 青黛走过来,朝我们眨了眨眼。 我竖了竖大拇指,这丫头的活干的确实干净利落。 凌风指了指门,又指了指自己,示意他来敲门。 我和青黛马上退到两边,贴门站好。 咚咚咚! “谁啊!”房间里那胖道士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 “是我!”凌风不卑不亢。 “你是谁啊……” “师兄,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我来看看师父,他该休息了!” 房里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有脚步来到了门口。 吱呀,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那张大胖脸出现在了门缝。 显然,他对凌风这张陌生的脸有些诧异。 “你是……” “师兄,你不认识我啦!” 凌风咧嘴一笑,突然出其不意,一脚踹在了当胸。这一脚,势大力沉,估计对方的肋骨当场就得断几根。 房门顿开,我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 梅敛珠看见我的一瞬间,大惊失色,一边抬手,一边就要高呼。 青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袖口一抖,一只寸许的黑蝎就钻进了梅敛珠的嘴里。 青黛这是有意和我们展示一下,和刚才囚老道毒杀那三仙观弟子有一样的招式,当然,也是因为我有言在先,不能直接杀他,我还有话要说。所以,她才毒针该用了蝎子。 可梅敛珠反应很快,愣是在蝎子全入嘴的一刹那,嘎吱一声,将蝎子的毒尾咬断了留在了外面。 梅敛珠手中一个幻指,就要出招了。 当初在白云山我见过他的拿手绝技,这是九玄月甲刀,所以我抢先一步使出了妖藤,将他抬起了的手臂缚住,猛地拉到了跟前。 梅敛珠大为慌张,还要挣动,但在妖藤强悍的压制下,他非但没能反击成功,还被我一把扼住了咽喉。 “呃……啊……” 姓梅的扯着喉咙,发不出声音,用尽全力,摆脱不掉我的控制,可他咣当一声,竟然抬腿踹翻了一座书架,搞出了巨大声响。 他是非要闹出点动静啊! 如此一来,那想让他不发出声音只有一个办法了。 死! 我眼看着他那九玄月甲刀就要飞出,干脆,靠着强大的内力,配合着妖藤,在那无影刀得出的瞬间,将他的手硬生生抓住按在了自己当胸。 砰! 梅敛珠后心冒出一股血泡,整个人瞬间崩了……他怔怔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打在了自己的心窝,一口血沫子飙出,散了元神……死了! 而这时候,青黛早就已经控制住了那两个吓傻的弟子,凌风也把赶尸鞭缠在了那胖道士的脖子上。 我有些遗憾,到最后也没能问他在等谁。 “你们的师父再等谁?”我看了看梅敛珠的那两个徒弟。 “不不……不知道!” “他说的绝密消息是什么?”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真的……”两人一边瞄着我,一边瞄着门外。 我知道,他们也是想喊,可我犹豫几秒,还是下不了手。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干过坏事没事,但我知道,出了门,他们肯定会喊。所以,我想了想,把他们的命,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吧! “最后一个问题!”我盯着他们的眼睛问道:“你们认识我吗?” 两人对视一眼,竟然点点头:“你……你是罗天?罗先生,我们知道我师父的钱放在那,你放了我们吧,我们……” 我转过身,无奈道:“那就对不住了……” 凌风会意,又问道:“那这胖子呢?” “师父都卖,更得死……” 第883章 陌生的电话 凌风和青黛对视了一眼,明显有些下不去手。 也是,在他们看来,这些都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喽喽,纵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似乎还不至于死。 可对我来说,让他们活着,那我就得陷入麻烦。 我没有理由,为了这虚假的慈悲把自己置身于囹圄之中。 何况,梅敛珠紫清观这两位弟子,我已经给了机会。他们不认识我,也就罢了,认出了我,还朝我求情,甚至愿意拿出师父的钱来买命,那这种人,绝无底线,离开你的视线百分百会卖掉你。 “门外好像有动静,你们俩去看看!” 凌风和青黛警觉地赶紧起身,转身朝门外走。 就在这一瞬间,我抬手干净利落将面前的三个人直接击杀。 两人一愣,这才明白,我是要亲自动手。 青黛倒还好,川妹子,置身药王谷那样凶险的环境,见多了没底线的人,眼中的神色是在说,杀了也就杀了。 凌风还是有些错愕,怔了好几秒,没缓过神来。 既然梅敛珠已经死了,那恐怕也再难知道他口中的秘密是什么了。 “走吧!” 我朝两人低语一声,准备趁着三仙观尚未察觉,直接离开。 可就在这时候,空荡荡的藏经楼里忽然响起清脆的手机铃声。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 一股霉气的藏经楼,满地的尸体和昏迷的人,突然唱响的这一首好日子……杀人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倒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们三个赶紧弯腰在这些人和尸的身上翻找着手机。 “在这……在这呢……”凌风最终在梅敛珠的口袋里找到了那闪光的手机。 梅敛珠精通算术吧,他怎么知道今天是他的好日子呢? 手机屏幕上的是个陌生号码,我一下子想到了梅敛珠等待的客人,难道…… “接!你来接!”我一边谨慎地看了院子一眼,一边朝凌风点了点头:“你先不要开口,让他说话!” 凌风咽了咽喉咙,清了清嗓子,抬手接通了电话。 手机的信号似乎不太好,话筒里传来了滋滋啦啦的声音,但那边没人说话。 持续了几秒钟,凌风终于有些耐不住,深吸口气,就要开口。 我赶紧摇摇头,这时候,决不能开口,比的就是定力。 终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梅掌门,今晚上吃的是米啊,还是面啊。” 我们三个一愣,这是啥意思? 青黛和凌风赶紧看我,因为人家问话呢,你必须回话了……可我也不知道这啥意思啊?难道说,这人不是梅敛珠要等的人? 凌风无奈,只能端着嗓子,装的沙哑点疲惫道:“都睡了,忘了吃的什么了,你什么时候到?” 对方愣了一下,直接挂断了电话。 凌风泄了口气,有些自责地看了看我道:“是不是醒了?” 醒肯定是醒了,可这事怪不得凌风,毕竟我们不是梅敛珠,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刚才虽然一句话,可那声音我却好像听过。 “算了,先回去吧!”我低声道:“已经半天了,恐怕再呆下去,三仙观的人也要醒了。” “那这电话……” “带上,也许还有用!” 回到住处,老吕竟然还没休息。 看样子,老家伙这次真是“情窦再开”了。 “吕大师,思念一个人没错,可也得睡觉啊!”青黛调侃道:“再说了,思念是一种病啊!” “少念歌词,我这是在等你们!”老吕正色道:“主公在外,军师岂能安睡?” 我一笑道:“你还以军师自居上了,再说了,哪来的主公啊。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主角,咱们都一样。不过,今天这事,没准你还真能替我们参谋参谋。” 我大致将今晚上的事说了一遍,尤其是最后这通电话,我实在好奇,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梅敛珠要等的人。 吕卿侯一听,马上道:“没错,这人应该就是梅敛珠要等的客人了。其实他问吃的是米,还是面,这不是真的问吃什么。而是问安全与否。道家有言,门里吃米,门外吃面。啥意思?就是说,在道观里修行的时候,多吃米,因为做米需要慢慢熬制,还要装成碗中,甚至还得有菜汤陪衬。去远游苦修的时候,多吃面食,因为面食容易保存,携带方便,适合化缘。隐身为暗语,就是,你现在安定与否?适不适合说话。” “原来这意思啊!”凌风叹息道:“也就是说,我当时应该说吃的是米。啧啧,又跟着吕先生学了一招。” “可惜,现在已经没意义了!”青黛道:“对方应该已经知道梅敛珠出事了,不可能再来三仙观了。” “但你们没想想,为什么对方明明可以在电话里说清楚任何秘密,却还要跑到汉中来面见梅敛珠吗?”老吕饶有兴致地启迪道。 “这说明,他们要交易的绝密信息是实物!”青黛和凌风异口同声道。 老吕一笑道:“这就对了,虽然见不到这人了,但思维能发散到这,就说明,你们也算是老·江湖了。对了,关于罗天杀了那三个喽喽的事,我有必要说一句。其实我以前也和你们是一样的想法,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没必要赶尽杀绝。因为这个分歧,我还和罗天分开了一段时间。但最后想明白的是我。事实也证明,罗天没做错什么。如果你当自己是大侠,那你压根就不该为了自己的利益杀任何一个人。侠者,为国为民,就因为梅敛珠曾经和别人一起围猎你,就要杀他?那你算什么大侠?可你要是当自己是天师,那第一步,就是我自己得活下来。如果我为了自保,杀一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那是我混蛋,可他们那些人,哪个是干净的?放了他们,就会害了我自己,这时候,你所有的沽名钓誉,都可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就像后来我想明白了,武松屠遍鸳鸯楼的时候,为什么非要杀那几个丫鬟。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也全是做局人的一部分,他们没一个干净的。而且,但凡武松留一个活口,那武松就绝对走不出孟州城。” “行了,不说这事了。”我淡淡道:“而且,杀人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以后我能动手的,还是我自己来。赶紧休息,明天我打算也进山去。虽然现在还不能动手,和金屠夫他们一行一较高低,但我得跟着他们,不能让他们真的畅通无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我一怔,这个时间,三更半夜的会是谁? 我们在这,又没有认识人! 老吕转身要去开门,我一摆手,示意青黛,让她开口! 第884章 我都猜到了 “瓜娃子,三更半夜,不睡觉整啥子喔。”青黛打着哈气,大声问道。 外面的人一听这声音,马上道:“莫得事,莫得事,刚才有人说楼里有人打架,我过来看一看撒。” 我一琢磨,不对劲啊。 马上朝青黛和凌风使了个眼色。 两人二话不说就打开了门,追了出去,直接在楼道里将一个人抓住了。 “你是不是拿我涮坛子哟?”青黛指着这人道:“几点钟了,敲门,敲门,和我摆龙门阵撒?” 凌风也操着湘西方言咄咄逼人道:“你个吊样子,你是店老板吗?撮把子,一耳巴瞥死你。说,你干啥嘞?” 两人叽哩哇啦一阵子方言,我和老吕在里面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啥意思,反正这凶巴巴的样子是把那人唬住了。 “别凶嘛,说子哈,楼下刚才来个人,给我们两千块钱,让我在这几个宾馆,挨个屋地敲门,看看有木有两个北方口音的人撒。你们肯定不是,对不起喽……” 楼下有人? 我和吕卿侯连忙走到了窗户前,顺着窗帘缝隙朝下看了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这么说来,这个人其实刚才那会已经到了三仙观外了。”老吕道:“要不要咱们现在追出去看看,这人要是还在周围,说不定还能找到。” “算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我冷声道:“另外,计划有变,我们不要跟着金屠夫漫山遍野去跑了。” 此时青黛和凌风也打发走了外面的人走了进来,关上门诧异道:“你知道那人是谁了?” “差不多吧!”我冷淡一笑道:“这个人,正在两头吃。” “向昆仑!”老吕脱口道:“一定是他,因为金屠夫他们的消息就是他卖给你的。可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根据以前我对他的了解,这人只为钱办事。至于现在,我还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向昆仑后面有一个大主顾!”我正色道:“向昆仑去云城找我,以商人的口吻,将消息卖给我是这背后大主顾的意思,同样,金屠夫他们这次能被庄必帆、梅敛珠组织起来,也是这大主顾在操纵。” “这就太无耻了吧,做天师的,收钱办事没问题,可两头吃,可就太难看了!” “按理说,向昆仑这人是个真小人,他确实干不出这事,但我相信,这个大主顾一定有自己独特的魅力!能让向昆仑这样一个也算有自己准则的人给他充当跑腿,这人不简单啊!” “那你刚才说的,计划有变,不去追金屠夫了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没有意义。”我解释道:“我想了想,如今关中聚集了那么多天师,真的缺金屠夫、囚道长这几号人吗?向昆仑单单把他们暴露给我,似乎就是有意让我针对他们。现在我既然已经看透了,那要是还死咬着金屠夫不放,那才是中计了呢。让他们进山去吧,我不信他们真的能找到多花蓼家族。” “那咱们呢?” “你去关中,和大头他们会合。而我,要去燕城一趟。” “燕城?”老吕皱眉皱眉道:“你……你还是认为是韩庭义?现在的他,还有那么大的雄心吗?” “这个……我现在不能和你们多说,因为我也只是心中有个猜测!总之,我想主动出击一回。” 老吕没在多问,点点头道:“好,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总觉的你似乎比我们看的更远一点。” “也不是!”我一笑道:“主要是你们都是好人,而我这人,说亦正亦邪也好,说自私自利也好,总之,我比你们更邪恶。所以,想的不免多一点。” 青黛和凌风彼此看了看,同时道:“罗大哥,那我们呢?还要去关中吗?” “不用了,这次已经多亏了你们帮忙,不能在让你们去关中了!你们和我们不一样,你们是有家业的人,而我们,今天可以活,明天就可以死!”我一笑道:“和你们,我就不说谢了。等干完这件事,我请你们吃饭。” 就这样,短暂休息了五六个小时,天亮的时候,我们就离开了汉中。 青黛回了药王谷,凌风回湘西,而老吕直接穿秦岭的隧道奔了关中。 只有奴柘,一如既往,躲在我内袋里,唉声叹气道:“妖爷,那句诗怎么说的着?直道相思了无益,茅台略比五粮强?给我整点酒吧,一醉方休……” “闭嘴,不就是个寒兰嘛,至于吗?少了一个寒兰,还有一片大草原等着你!” “我有没有大草原我不知道,我看白小姐头上是要有大草原了。人家白小姐在关中替你挡枪,你不去牛郎织女会,跑燕城干嘛去?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想着和韩冰破镜成圆……好像这词不对哈。想和她暗度陈仓?对对,是勾搭成奸。” “你大爷,再乱用词,我弄死你!”被我骂了两句,这小东西总算是打个哈气又睡着了。 但这次奴柘猜对了。 我就是要去燕城找韩冰。 其实那天我们在盘算所有可能操纵这场阴谋的人的时候,落下了一个人,那就是韩冰。 韩冰在百醴观是从始至终的经历者,她什么都听见了,也什么都明白,但就因为她是个姑娘,我们下意识就把她排除了。可你要知道,韩冰是有动机这么干的……因为,她的母系亲缘也是多花蓼,她恨韩庭义,恨郁庭礼,但这两个人,一个是名誉上的养父,一个是亲生父亲,她只能将仇恨发泄到其他人身上。这就包括了当年导致了他外祖母、母亲悲剧的人,诸如金屠夫一类。 至于为什么利用我,可能是因为她知道,我这个树招风,也可能,她内心里是对我也有恨意的吧。 之所以我忽然想到了她,就是因为,我忽然记起来,上次我在姑苏遇险的时候,就是她花了大价钱请向昆仑帮了我。 向昆仑虽然给钱就能办事,但当时的情况下,能不顾易家的地位,精确找到我,还冒着极大的风险,这也足以让我遐想,向昆仑和韩冰一定有个比雇主、打手更高层次的关系。 而且,上次在燕城,我是亲眼目睹韩冰是如何用心理、武力、人脉多重手段架空韩庭义的。可以说,从百醴观开始,韩冰就不再是原来的寒冰了。 第885章 不如一条狗 这次我没坐飞机,而是选择了火车。 而且还是选择了一趟速度相对较慢的车,从这里到燕城,要足足跑一宿。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连日的奔波,让我有些疲惫,还有,我还没想好见了韩冰,该如何开口。 如果她不承认该如何? 要是承认了呢?我又如何? 昏昏沉沉睡了一夜,从锦城到燕城,我也没想好。可出了车站,北国清晨凛冽的风,刮在脸上就像是一片片刀子,我一下子就找到了自我。 其实哪有那么纠结? 不管她是谁,有恩还是有怨,总要戳破这窗户纸。 也不管他是谁,可以当面索我的命,可以骂我十八辈祖宗,但绝不可以背后算计我。 就这样,我在街上随手买了一张煎饼果子,一边走一边咬着就奔了义仁堂。 之前来过一次,所以倒也熟悉。 可等我到了义仁堂门口的时候,没想到那却聚集了不少的人。 我侧身朝里看了看,原来人群里还放了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有气出,没气入。剩下的人正大声嚷嚷。 “让乔艮出来,他把好人给治成了这样,就不管了?” “把你们的药方拿出来,我们要去化验!” “义仁堂把人至死了……” 看样子,这是义仁堂给人办事的时候出了岔子。 而义仁堂则大门紧关,只有一个老成的“掌柜”,也就是大堂经理,正在那“招呼”着。 “各位,各位听我说。你们说的乔艮,他不是我们义仁堂的人啊!” “胡说八道!乔艮说了,他师父就是义仁堂的韩庭义,他人呢?让他滚出来!” 这大堂经理摊手道:“乔艮是我们堂主的弟子不假,可早就自立门户了啊,他的事,和我们义仁堂没关系啊。再说了,乔艮也已经死了,我怎么请他出来?” 可吵架的人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那大堂经理抬手就是一个嘴巴。 “踏马的,出事了,你们不承认也就罢了,还说人死了……我打死你个老王八蛋。乔艮不是死了吗?那就让韩庭义出来。” 大堂经理捂着脸,怒道:“你们……你们敢在义仁堂闹事?就不怕……” “怕什么?知道你们义仁堂厉害,可我这人都要死了,医院都不留了,我还怕什么?大不了……大不了我也死在你们门口!”这人说着,就要朝那大堂经理身上撞。 我走上前,低头看了看躺着的人。 这是个女人,憔悴不堪,脸皮耷拉着,毛孔长了不少的囊疮。嘴唇乌黑,双眼翻白,身上带着一股子很特殊的气味。 “医院没查出来什么问题,但是患者就是吃不下去饭,而且,皮肤感染,夜里涌脓,对吧!”我咬了口煎饼,扭头看着那发怒的人。 “你……你谁啊?” “过路的!”我淡淡道:“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这人上下看了我一眼道:“确实是这样,你咋知道?你是乔艮什么人。” “我不认识乔艮,但我知道,这女人是用了乔艮给开的美容药。” “对对,就是一种叫什么养颜膏的东西。一开始很便宜,用了还很好用,我都觉得我媳妇年轻了。可后来一次比一次价格高,我媳妇心疼钱,就不用了,谁知道这脸就开始起疙瘩,流脓。没办法,就得接着买。后来姓乔的说,他还有一种服用的药,虽然贵点,但只要吃两次,就能保证二十年不老。我动了心,给女人嘛,就得花钱。可谁知道,买了一次药吃完了,这家伙就不见了,再想吃第二次药,找不到人,接着,就这样了……” “来,按住你老婆右手前臂内侧,横纹上两寸,两筋之间,要用力,使劲往下按!” 我一边招呼那男人,一边扒拉开煎饼果子,从里面找到几片香菜叶,直接塞进了那女人的嘴巴。 这男人陡然一用力,昏昏沉沉的女人突然大声呕吐起来。 稀里哗啦,一个干巴瘦的人呢,也不知道从哪吐出来这么多东西,一滩滩的粘液,全是透明色,跟胶液是的,但奇怪的是,吐出来的东西非但没有异味,还有一种香气。 吐到不能再吐,女人兀的深深吸了口气,脸色顿时好了不少。 我站起身道:“行了,回家以后,吃薏米糯米粥,不要见油腥。什么时候感觉脸上的疙瘩不冒油了,就可以吃其他东西了。另外,这脸只能慢慢养,应该能恢复,只是周期比较长。” 说话的功夫,女人已经精神了不少,也坐了起来。 这男人大概也觉得闹不起义仁堂,便朝我道了声谢,抬着人走了。 义仁堂的经理见人都散了,便主动走过来朝我道:“小哥手段了得啊,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义仁堂。如今我们义仁堂正招揽人才,您有这么一手,肯定身手不俗……”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正门前,一脚将店门踹开,大摇大摆走进去,大声道:“我要见韩冰。” 店里一众人都愣住了。 这大堂经理跟进来,忙皱眉道:“你谁啊?闹事的?” 我扫了一眼店中的人,面孔都生的很,看样子确实都不认得我。 “算是吧!”我靠在太师椅上,冷声道:“我不想和你们废话,你们也用不着问我什么,告诉韩冰,有人找她就行。” “还真是闹事的,送走了瘟神,却来了厉鬼!小子,你知道我们这是……” 老家伙在我面前比比划划也就罢了,关键唾沫星子竟然迸在了我的脸上。我一把抓住他胸前的领带,奋力朝后一个拖拽,将他的脑袋撞在桌上,顺势抬腿,锁住他的脖子。 老家伙疼的嗷嗷直叫,其他人见状撸胳膊网袖子就冲了过来。 我随便一拍手,面前的红木茶几当场碎了成了两半! “我再说一遍,我要见韩冰!脑袋比这红木硬的可以过来!” 大堂经理脑袋被我压在腿下,呜嗷嗷直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叫三爷来啊……” “我不见仇山,我只见韩冰!”我大声道:“你们的三爷,在我这,还不如条狗。他要是来了,我让你断半扇肋骨!” 第886章 白云化苍狗 大堂经理就这么猫着腰撅着腚,被我压在腿下动弹不得,他只能呜嗷呜嗷的叫着其他人给上面打电话。 “茶水呢?”我将最后两口煎饼果子塞进嘴里,嘟囔道:“没看见吗?为了帮你们救人,我的饭都凉了。喝口热茶不过分吧!” “上……上茶啊!” “合着我说喝茶就只有茶?不是说,你们燕城人最讲究礼数吗?花生瓜子万宝路,蜜饯糖果茉莉花,伺候着吧。” 就这样,我一手端着茶杯,吐着茶叶沫子,一手在蜜饯盘里专门挑好吃的往嘴里塞。 等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店门外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大约着三四辆车一下子都停在了门口。 “快,快进去看看是哪个王八蛋!” “给我往死里打!” 叫嚷嚷一阵混乱,又有十多个人蜂拥而入。一个个凶神恶煞,手持棍棒。 仇山跟在人后,手里盘着两颗山核桃冷着脸埋着头走了进来。 “我倒要看看,是那个不开眼……” 话说到一半,这家伙才装模作样抬起头,一下子就怔在了门口。 “罗……罗……罗天!” 几日不见,这仇山行市见长,穿了一身过去韩庭义爱穿的藏青色马褂,脖子上挂着一串没打磨的和田籽料小珠子,油头粉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义仁堂的老大呢。 我歪头对着趴在桌子上还在吭哧的大堂经理道:“你这经理干的不合格啊,我都说了,我不见你们三爷,我要见韩冰,可你的人,不顾你的死活,非要让仇山来,那你只能喜提半扇骨折的肋骨了。” 我左脚将其在桌子上勾起来,右脚朝其当右肋猛地一脚,将其踹翻了出去。 这人飞出去一丈多远,落地就把一个茶座砸了个稀碎,捂着肋骨哎呦哎呦惨叫起来。 仇山看的倒吸一口冷气,咂了咂牙花子,却没敢大喊大叫。 那几个没眼色的手持棍棒的马仔见状,还要朝我抡手里的家伙。 仇山赶紧大声道:“给我住手。” “仇山……哦,三爷,如今这义仁堂你是大拿了啊,派头十足!”我扫了他一眼道:“难怪老话说,小徒弟的人生三大快事其一是死师父,其二是死师兄,其三是娶师妹。你这基本上都占全了,没了师父师兄,你是春风得意啊。” 仇山听了这话,明显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尴尬,只能抽了抽嘴角道:“罗天,我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您这话就有点刻薄了。还是说你吧,来义仁堂如此大闹,有事吗?” “有啊,我都告诉他们了,我要见韩冰!” “师妹她不在燕城。再说,有什么话,能和我说吗?” “你说呢?”我冷声道。 仇山眯了眯眼,正色道:“可师妹不在啊,要不,你和她打电话?” “我要是想和她打电话,就没必要来燕城了。”我将脚搭在茶几声,大声道:“你告诉韩冰,今天我要是见不到她,那我就不走了,你还得还吃好喝地伺候着,生气了我就砸店。” “罗天,差不多得了,我知道你和我师妹的交情,可你……” “知道还放屁!”我猛地将茶壶砸过去怒道:“什么时候你做她的主了?你瞪大眼看看,就没看见乔艮、万雷、肖震在另一个空间朝你招手啊!” 仇山顿时脸色大变,点点头道:“好,好,算你狠,我这就和师妹联系,但她在没在燕城,见不见你我就不知道了……” “你也不必知道,只管通报!”我不屑道:“你知道狗最可悲的地方在哪吗?就是他本来只是个看门护院的,却误以为,身后的别墅、香车、美女、金银都是他的。保持职业态度没错,但千万别把自己的角色想的太复杂。” 仇山咬着牙关,走到门外去打电话了。 等了一会,再进来,就坐在了我对面。 “你稍等吧,师妹说这就过来。” 屋里站了足足二三十人,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旁若无人,喝茶吃点心。 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韩冰。我有些不耐烦,敲着蜜饯盘子道:“这么多人,光会喘气啊,没长眼睛吗?这么大一盘,全是破烂,多上点盐津桃肉你们义仁堂会破产吗?” “呦,怎么还耍小性了,这可不是你风格啊!”正在这时,韩冰人还没道,声音就飘了进来。 屋里这群大男人像是冰雕终于融化了一下,全都看向了门口,仇山也起身迎了上去。 就看见韩冰一身职业套装,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 一个人变化,外在倒是其次,骨子里的气场才是最重要的。 韩冰进来的时候,眼神看向屋里的一瞬间,至少变化了三四种情绪。霸气是给自己的,恼怒是给这群不争气的部下的,然后换成了淡淡的嘲弄,最后才是浮于表面的喜悦。 “罗天,你以前可不是一个和下面人找事的人啊,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韩冰一笑,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行了,别在这和他们斗气了,走,我请你吃饭。” “千呼万唤始出来啊,韩小姐如今见一面真难啊!”我一笑道:“不过,你请我吃饭我得吃,毕竟,我刚才替你救了人呢。” “走吧!”我站起身,将正端上来的桃肉果脯一把抓进兜里,道:“乡下人,没吃过,这个我带走了……” 韩冰一笑道:“想吃,走的时候,给你带一包。” 我望着她道:“我还没想走呢!” 韩冰笑了笑,没再说话,带着我去了一个餐厅,只有仇山一个人跟着。 餐厅选的很随意,但环境不错,里面没什么人,很安静。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韩冰点了几道菜。 都是些回锅肉、辣子鸡一类司空见惯的小菜。 “倒是自己当家了,韩总节俭了。” “上次请你吃饭,三十六道菜,你也只是吃了一点,那还不如随便吃点小菜,吃饱就好。”韩冰说到这,一笑道:“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再多的菜都是多余!还不如一碗羊杂汤。” “韩冰,咱们聊聊多花蓼吧!” “罗天,咱们吃饭的机会不多,总共也没几次,以后都未必再有机会,所以,先吃饭吧,吃完饭,在说话,还能说的开。” 我想了想也好。 要了一碗米饭,开始大口扒拉饭,不管吃相,只管速战速决。 等碗盘见底,我将筷子一扔,便正色道:“是你干的吧!” “是!”韩冰看着我,异常平静,一点都没有犹豫。 白云苍狗,人世间的变化真是风云莫测,谁能想到,我和韩冰要用这种口气聊天啊。 第887章 满口是谎言 “仇山,你去把账结一下吧!”韩冰看了仇山一眼。 仇山马上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看样子,如今韩冰的话,比韩庭义的命令还好使。 “现在饭也吃完了,这里也没有别人了,我们可以聊聊了吧!” “好啊!”韩冰看着我道:“罗天,你先告诉我,你是来兴师问罪来了,还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和我谈心来了。” “谈心?你觉得一个正被整个世界追杀的人,有心思谈心吗?” “那就是兴师问罪了?” “也谈不上。在咱们还没掀桌子之前,你何罪之有啊。” 韩冰一笑道:“这话听着倒也舒心,还像是原本那个罗天的风格。好,你可以问了。” “四处传播,我的血喝了能成仙的人是你吗?” “是!” “那这么说来,旧事重提,说终南山多花蓼家族藏着上神之血的人也是你了?” “是!” “花钱雇佣向昆仑跑到我面前,假模假样提供消息的人也是你。” “没错,都是我。” “可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啊?”我忍不住大声道:“我和你韩冰有什么仇什么怨吗?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往风口浪尖上推?不说我们曾经彼此帮忙摆脱了郁庭礼的魔掌,就说在百醴观,我罗天能在当时不知道你是亲身女儿的郁庭礼手中,再救你一次。就冲这些,你没有害我的理由啊。” “罗天,你在姑苏走到绝境的时候,也是我帮忙让你脱身的啊。说到百醴观,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我也是为了你跋涉千里去的啊。是,你确实两次救了我的命,可在交情上,我也不曾亏欠你吧。” “所以啊,无冤无仇,你没理由害我啊。” “我没有害你啊!”韩冰正色道:“那些乌合之众杀的了你吗?没有啊。你的本事在这当今天师中,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所以你在乎多几个敌人嘛!?” “我在乎,我太在乎了!是不是我没死,你就觉得不可惜?”我忍无可忍,怒道:“我现在就想听听,你是如何给自己辩解的。” “罗天,你要这么想我,那我就真的有些难过了!”韩冰歪着脸看着我道:“是,我承认我利用了你的名气,可我不利用你,你的仇家也不少啊?再说,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报仇?” “没错,像金屠夫、囚老道这样的人,你不觉得他们该死?我放出风去,就是要让这些老人渣浮出水面啊。” “你的意思是说,我倒是应该感谢你,把我送到汉中去?让我手刃仇家?” “不是吗?你已经杀了梅敛珠啊。如果不是我,梅敛珠龟缩在江南,你有机会杀他?”韩冰淡淡道:“你应该高兴啊。本来我以为,你会将那几个老东西一网打尽的,谁知道,你只杀了一个啊。” 我看着韩冰一脸认真的样子,似乎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可这事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仔细想,她禁不起逻辑的推敲啊。 如果她真的只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也有多花蓼血脉,知道了当年那些人进入九真界烧杀,因此有了替她母系报仇的念头,那她完全可以利用义仁堂如今强大的资本实力,雇佣那些天师界的顶尖高手完成这事啊! 何必要耍这么一招? 再说了,以我和韩冰的交情,再加上她也知道我和梅敛珠、庄必帆的积怨,她真想让我出手杀他们,完全可以和我直说。毕竟,这两个人本来就在我的猎杀名单上。 所以,韩冰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分明是在撒谎。 “韩冰,你知道吗?当初在大山里咱们伤了郁庭礼逃走,我为什么知道走哪条路更安全?不是因为我聪明,也不是因为运气好,是因为我心细,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我硬生生把那几百条羊肠小路都记下来了。所以,我知道,哪条路是生,哪条路是断头路。你看着我的眼睛,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撒谎,我只当你刚才这话是在和我开玩笑,而我,要听真话。” 韩冰起身走到窗口背过身看着窗外道:“你何必这么认真呢。” “事关生死荣辱,不得不认真。” “好吧,那我就再说说。我呢,就是想利用你,搅动终南山多花蓼妖族这潭水,把那个当初和紫萧子进入九真界的人找到。我母亲的悲剧,我外祖母的悲剧,都源自于这个贪婪之人,可紫萧子死了,这人永远也不知道真实身份是谁了。只有当所有人都再次聚集终南山的时候,这人才可能现身。因为,他一定是那个最想成仙不死的人。” “就这么简单?” “没错,就这么简单。我韩冰从百醴观那天开始,此生再没有父亲,可我得对得起我母亲。不管那人是谁,只要还在世,我一定找到他,碎尸万段。”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我点点头,道:“好,念及孝心,但愿你如愿。我……先走了!” 我起身故作要走的样子,顺手拿起了两根筷子,到门口的瞬间,突然回身朝韩冰打了过去。 韩冰一抬手,袖口里瞬间两道黑影闪出,漫天蔽日,好像在我和他之间凝结成了一道黑幕。 啪啪! 阴风皱起,将两根筷子直接嵌在了墙上。 韩冰急忙一挥手臂,将那两个鬼影收进了袖中。 “你果然在养小鬼!”我皱眉怒道:“这是韩庭义的招式。我就说,为什么你身上怎么一直有股子阴气。” 韩冰怒道:“罗天,你在试探我!如果我刚才没有一招半式,我已经死在你手上了。你疯了吗?” “我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你连修为都没有,就在养小鬼,就你的身体受得了?”我怒道:“还有,你刚才所有的话都是撒谎,没有一句实话!说什么报仇,什么为了你母亲你祖母,说到底,你就是在玩火。你真正的目标,也是在觊觎所谓的多花蓼上神之血。你说,这是不是韩庭义在背后鼓动你!” 我和韩冰怒目相对的时候,仇山疯了一样冲了进来,大喊道:“罗天,不允许你这么和师妹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义仁堂也轮得到你骂骂咧咧?” 我目光一凛,隔空对着仇山,一拳轰出,强劲的气劲自拳眼疯狂涌出,排山倒海般的内力轰然将仇山掀翻出去,撞在了对面的墙上,落地一捂嘴,满手带血碎牙! 第888章 各走阳关道 “我早就说了,我要和韩冰说话,你离我远点!”我冷冷看着仇山道。 韩冰脸色阴沉道:“罗天,你过分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何况他是我男人。” “那就让你男人长点眼色,好好的男人不做,别像条狗!”我回头继续道:“韩冰我劝你一句,韩庭义的老路你就不要走了,尤其是养小鬼,像你这样没修为的人,小心反噬。”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我就告诉你,我的事,不用你管!”韩冰嗤笑一声道:“许你养妖,就不许我养鬼?罗天,为什么你永远都这么自负?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应该以你为中心?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在我这里,只有我韩冰可以做自己的主,其他人,门都没有。” 我摇摇头,无奈道:“我不想和你探讨这个问题,我只想告诉你,离九真界远点,别打多花蓼的主意。别忘了,你也有妖的血脉……” “我没有!”韩冰顿时歇斯底里起来,咆哮道:“你以为我愿意要这破身份?我问过韩庭义了,他说,有妖族的血脉的人都活不太久。我母亲就是先例。我虽然是个三代,可绝对活不过三十岁、四十岁!我不想坐以待毙,我就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果然是韩庭义,我就说嘛,你为什么费尽周折,想出这么让人无语的主意,这风格确实很韩庭义!你跟着他这种人,能学出什么好人来?” “他是我养父,我从小就是跟着他长大,耳濡目染,他是混蛋,那又如何?至少他曾保护我小。我可以恨他,可我摆脱不掉他对我骨子里的影响!你呢?你何尝不是如此?你恨郁庭礼,但你一言一行和郁庭礼又何其相似?一言堂,自以为是,凶狠暴戾。我可曾要改变你什么?你又凭什么要改变我?” “这不是一回事!” “这就是一回事,只不过,现在处在漩涡中心的是我,而不是你。当初你知道自己是个妖人的时候你什么样?你崩溃,你发狂,你疯狂求生,现在到了我了,你要我做个乖乖女,要我和养父断绝联系,要安分守己地等死。” “我什么时候让你等死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和他断绝关系?我只是说,你现在的这种方式,是在害人害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可以报仇,可以憎恨任何人,如果你真的也有妖人的先天命劫,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可你不能和他们一样打多花蓼的主意。” “我偏不!我不但要报仇,我还要靠自己,让自己活下去,最好是洗刷掉这狗屁妖族的血脉。”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没变,是你在变。”韩冰幽幽道:“罗天,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次利用你。” “我不会如你愿,再去终南山招摇,替你当诱饵,一面引诱那些仇人,一面引诱多花蓼家族的。绝对不会。” “呵呵,随你意!”韩冰嫣然一笑道:“其实现在你去不去都没意义了,因为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把你们的人,骗去镐城,骗去汉中,一方面是把那些想要你血的妖和鬼引去,令一方面是把恨你的那些天师引去。计划里,是让你杀梅敛珠、庄必帆、金屠夫他们五个人,把声势搞大一点,结果你只杀了梅敛珠,但效果已经达到了。我已经让他们把这风放出去了,杀罗天,到秦岭山。马上就会有更多的南派天师们聚集秦岭南北。到时候你在不在秦岭都没事,因为人鬼妖灵混杂,各派和各派的矛盾,江湖天师和终南山的矛盾,天师和秦岭妖族的矛盾,就会大爆发。金屠夫这样的杂碎得死,多花蓼家族也一定会出现。我以人妖杂·种的身份,继承上神之血没问题吧?有资格吧?他们给我,那我就保多花蓼家族千年不朽,不给我,那我就不做这个杂·种……只做个人,能抢则抢,能杀则杀!” 我无奈地摇摇头道:“这计划是你一个人想到的?” “没错,罗天,我聪明吧?” “聪明,从当初你设计我和郁庭礼矛盾,然后逼得我不得不跟你逃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聪明。可你的聪明,从来都是要先牺牲别人。韩冰,如果你坚持这样,那咱们就算是掰了,我走我的阳关路,你走你的独木桥。” “不,咱们是各走阳关路,但愿谁也别走独木桥!”韩冰重新坐下道:“还吃点东西吗?不吃的话,我就送客了。” “不用送,我自己走!”我想了想,又问了句:“你和向昆仑是什么关系?” “那年你救下我,从山里出来,我一个人走到县城,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家里,韩庭义马上给我打过来了一百万。我立刻就去最好的馆子大吃大喝一顿。结果我看见一个大男孩,被人用铁链子拴着,狗一样锁在后院。我问那店老板这人是谁。他告诉我,是仇家派来杀他的,差点就把自己毒死。现在抓住了,正逼问主家是谁,可这小子嘴硬,就是不肯说。我看他可怜,就当买条狗,给了那店老板八十万,救了他一命。这小子告诉我,他是个天师,早晚会还我人情。后来他就跑了……没错,他就是向昆仑,那会还学艺不精。罗天,你瞧,你救了我,而我救了他,我能为了你,放下大小姐的架子,可以忤逆自己的父亲,可以为了你跑一千里,但没有用,你心里只有你的白玫瑰。而他呢,则愿意帮我做一切事。所以,这辈子,一定要有恩于别人,千万不要欠别人的,被忽视的感觉真的不好。” 大吵一架,到最后,我反倒已经不生气了。 作为旧相识,她做了决定,那就开始吧,我不会再说什么。 我点点头,苦笑道:“那就难怪了。临别最后说一句吧,百年若得全滋味,何须长生绝情丹啊。但愿咱们不要成为敌人,后会无期。” 我从餐厅出来,一个人走在燕城的大街上,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人与人的遇见和分别,真的特别像是流水里的两片树叶,碰见是偶然,但分开,一定是因为各自有了各自的路。 我承认,韩冰说的话中有些是对的,但我相信,人可以拼命的活,但决不能不择手段。 就这样吧。 我正在前面走着,想着晚上怎么赶往镐城,却忽然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在跟着我。 我下意识就转进了一条巷子,猛然转过身怒喝道:“告诉仇山,再让人跟踪我,我就……” 没想到,身后却是个邋里邋遢的拾荒者。 这人举着个破塑料罐,朝我咧嘴一笑:“小兄弟,赏两个小钱,让吃顿饭吧……” 第889章 路遇拾荒者 我苦笑一声,心道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竟然以为是韩冰、仇山打发人跟踪我。 伸手摸兜,才想起来,已经好久不带现金了。 可这拾荒的人还在眼巴巴地看着我。 “爷们,抽烟吗?”我无奈道:“吃糖也行啊。” 这拾荒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络腮胡子,长头发,身上带着一股子烂菜叶子的味道。 “我是饿了,抽烟吃糖能顶饿吗?”他瞥了我一眼道:“年纪轻轻,怎么一点爱心没有呢?没有现金,移动支付也行啊。” 他倒是不客气,从怀里还掏出了一个二维码。 你妹的,要个饭理直气壮不说,没想到,还随身携带者二维码。 咱是新时代的四有青年啊,我能惯着着歪风邪气吗? “对不起,我没手机!就算有,一毛也不给你。” 我说着,错身闪过他准备继续走,谁知道这家伙二话不说,一扭胯骨,撞在了我身上,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哎呦,撞死人啦,快来看看啊,他殴打残疾乞讨人员啦!什么世道啊……” 冬风时冷的,大街上人不多,但还是有两个遛弯的大爷大妈停下了身。 好家伙,我算明白了,他这是吃定我了啊。 “你起不起来?”我蹲下身低声道:“我这人最不怕别人威胁我。” 这家伙一边哎呦,一边低声道:“我能不能起来,不决定于我的腿,而决定你的手机转账多少。” 这是在和我比混蛋啊。 不知道如今新一代都在整顿职场吗? 我看这要饭界、碰瓷界也要整顿一下了。 “成,拿二维码吧,我给你扫钱!” “嘿嘿,早这样咱们就都省事了。” 这家伙把二维码往起一举,我顺势一弯腰,他的手正好碰在了我的脸上。 我惨叫一声,捂着心脏就倒在了地上,然后闭气凝神,一动不动,直接来了个假死。 这碰瓷的货愣住了,一旁的两个大爷大妈也愣住了。 就这么愣了十几秒,那大爷终于按捺不住了,走上前摇了摇我肩膀,见我没动静,颤手试了试我的鼻息,顿时喝道:“没气了……” 老太太拉了老头一把,嘀咕道:“别……别管了,这两人都不怎么正常,千万别粘包赖……咱赶紧走吧。” 正义的大爷还想挽救一下我,可惜被大妈拉走了。 仅有的两个观众走了,要饭的有些兴趣索然,推了我一把道:“唉,差不多行了啊,地上挺冷的,算我服了你还不行吗?” 既然要整治他,就等整治到底,我就不起来。 “怎么?你还赖上我了?你要不起来,我可给你人工呼吸了啊。我可三天没刷牙了!” 这家伙还真探头过来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骂道:“不要脸,年纪不大,有手有脚,你要什么饭啊,关键还碰瓷,简直是让人倒胃口。” 这家伙捡起自己的破塑料罐,皱眉道:“我要我的饭,你不给也就罢了,干嘛还骂我?人间自有真情在,你不仁爱他仁爱。没有我这种人,多少人没处去献爱心啊?再说了,我是残疾人。” 我打量了一眼,皱眉道:“我怎么没看出你哪残疾?” “我色盲算不算?扁平足算不算?先天性甲周炎算不算?我还内外双痔呢!” “滚!”我本来就心情不好,听着这无赖扯淡愈发烦躁,怒骂道:“离我远点,再敢缠着我,我把你的内外双痔打成内外双爆。” “哈哈,生气啦?”这家伙在我背后忽然道:“小兄弟,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我就是想认识认识你,毕竟能用一片小小香菜叶,一个穴位,识破尸油中毒的人不多。” 我一愣,转过身看着他道:“看样子,你盯上我有些时候了。” “哪里,我是盯着义仁堂有些时候了。”这潦草汉子正色道:“义仁堂用尸油做的驻颜膏出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也是义仁堂的人。看样子,小兄弟格调甚高,绝非那些衣冠禽兽之徒。怎么样,认识一下?” 我打量着此人,才觉得自己后知后觉,竟然一厢情愿把他当成了一个纯无赖。 他的眼神里分明藏着江湖人的老辣和城府。 但我不相信什么偶然相遇,也不相信他跟着我是因为“敬仰”,在这种微妙的时候,所有的偶然百分之九十都是出自设计。 “我还有事,必须离开这。你要是真想认识我罗天,就去云城老街等几天,咱们会再见面的!”我说完就要走。 可这家伙却又开口道:“去镐城的飞机最早的也得在六个小时之后呢,你有大把的准备时间,不耽误和我聊会,也许,你会有新的决定呢。”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镐城?” 这就更加让我确定,这人别有用心。 “你的兄弟都在镐城,你除了去镐城还能去哪?”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现在去镐城,就如了韩家的愿望。因为现在你到了哪,都会成为焦点。” “可正如韩冰所说,既定事实已经形成了,我不管去不去终南山,好像这些人都已经认定了我在镐城,认定了我杀了梅敛珠,认定了我和多花蓼关系密切。我去了,至少还能……” “还能什么?阻止他们?”这人一笑道:“那么多的高手,那么多的天师,你真能阻挡住吗?据说这次天师榜上能数得着的都去了,你一个人就算有通天本领也阻挡不了他们啊。”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这家伙又露出了那副狡猾的表情。 我沉思片刻道:“怎么称呼?你见我总得有什么目的吧。” “叫我赵长松就行,其他的,咱们边喝边聊,放心,如果你要去镐城,我一定不耽误你时间!” 我扫了一眼四周,只有一家门面狼藉的小面馆。 “赃摊可行?” “可以!”赵长松一笑,正色道:“我们这些拾荒的,有口吃的就行。不过,我得加蛋!” “放心,你随便吃,只要不怕被撑死!”我隐约有种感觉,这个人可能会帮到我忙。 第880章 杀了韩庭义 进了面馆,店老板看他那模样,明显有些不太愿意接待。 毕竟这家伙身上的那股子气味就像是刚从垃圾桶里钻出来是的。 可他自己却像是毫无察觉是的,大大咧咧一挥手道:“来两碗面,都加两个鸡蛋。顺便来两个小二锅头。” 我赶紧一挥手道:“喂喂,我刚吃完,喝碗面汤就行。” “那就两碗面,再加一碗面汤!”赵长松咧嘴一笑,嘿嘿道:“我知道你吃完了,两碗都是给我自己点的。” 你妹的。甭说,从我在义仁堂外救下那个人之后,他就一直在跟着我。 面条端上来了,赵长松啼哩吐噜就开吃,这家伙一边大口吞咽,还一边嘀咕:“这面条说实话真一般,在我们那边这手艺开店估计得赔死。” 我就这么坐在那,看着他吃。 第一次见一人,吃面像是涮拖把一样,筷子夹住面条卷成一坨,然后一下子塞进嘴里。就这样,三筷子下去,一碗面下肚了……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好几天没吃面了。 开吃前,一瓶扁二,两碗面下肚,又以一瓶扁二收尾,最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抬头朝我一笑道:“见笑了哈,可吃面就得这么吃,热热乎乎,大口下肚,那才爽。” “吃饱了吗?” “七分饱吧,不过也就这样了,不能多吃!”赵长松郑重其事道:“人吃七分饱,长寿少不了,吃得太多,内脏受累,吃的太少,筋骨太软。” 我去,两碗面足足三斤,四个鸡蛋一斤白酒,他告诉我这是七分饱。 “行,你吃开心就好。现在该聊聊了吧!” 赵长松抹了抹嘴儿,咂了咂牙花子道:“古人云,况虏情难测,左实右伪,声东击西,方能制胜……” “别之乎者也,我幼儿园本科水平,听不懂。” “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去镐城,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该去的人已经去了,不该去的人呢也在路上,全天下的天师只有两件事,第一,去终南山找多花蓼家族,做长生美梦。另一半的人则再找你,因为你是公敌啊。所以,你不如在别处,干一单大的,让所有人知道,你不在镐城,这样,至少能给终南山减轻不少压力。” “你说的干一票大的是指什么意思?” “在燕城,天师界最大的事能是啥?” “和韩家有关?” “聪明!”赵长松认真看着我道:“你说,韩庭义要是死了,算不算大事?” “你让我去杀韩庭义?”我马上摇头道:“说句实话,韩庭义该死,而且是罪该万死。可真要杀他,上次我再燕城就该动手,当时看在韩冰的份上,我已经放了他,现在又反手杀他算什么?仅仅是为了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 赵长松道:“你就说他该死不该死?” “该死,可……” “你先别可是,说到底,你也觉得他该死,但却碍于韩冰的面子对不对?可你要知道,韩庭义如今也没老实下来,他虽然明面上把义仁堂交给了韩冰,但他仍旧靠着自己那些卑鄙的搜罗钱财。就拿那驻颜膏来说,你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死在这尸油中毒上了吗?” “可纵然如此,也不该是我杀他啊。” 赵长松叹口气道:“你对韩冰可真算是仁至义尽了。好吧,如果你不想动手,那不如借刀杀人如何?” “借谁的刀?” “谁最想杀韩庭义?” “郁庭礼?” “没错,你可以让郁庭礼杀他!” 我一时有些混乱。 如果说,让我杀韩庭义,是为了把我暴露在燕城,让那些恨我的人转而蜂拥到燕城,那借刀郁庭礼岂不和我又没关系了?我还暴露个屁啊。 “我说赵长松,你和韩庭义多大的仇恨啊,这么想让他死?” 赵长松去一本正经道:“喂喂,我声明啊,我在云游道燕城之前,根本不认识韩庭义。我想他死,一方面是因为他害人太多,另一方面,完全是为了你啊。” “我凭什么信你?”我嗤笑一声:“就因为我请你吃了两碗面?” 赵长松叹口气道:“我是邋遢了点,可我像恶人吗?算了,和你直说吧,我认识陆拂石。是陆拂石和我提起过你。说你这人,本事大,人也不错。所以,在这碰上你了,我才试探试探你,发现你确实不错,就想帮帮你。” 我冷笑一声,直接拿出电话:“既然如此,你不介意我打个电话吧。” “你随意!”赵长松微微一笑。 我把电话打过去,陆拂石马上接通。 “罗天,你在哪?” “先别管我,问你一个人,赵长松认识吗?” “我师兄啊!” “不对啊!”我皱眉道:“你不是告诉我,你们陆家是半道半俗,父子相传吗?你怎么会有师兄?” “因为终南山道门虽多,可终究都是一门,赵长松是斗卦派的师兄,和我们家走的比较近啊。怎么了?你不会认识我师兄吧。我师兄这人,虽然行为乖张,但绝对的好人……” “还是我来吧!” 赵长松一笑,接过电话,和陆拂石滔滔不绝聊了起来。 两人很是亲切,就像是一家人一样。看样子,他们还真是很熟悉。 说了好几分钟,赵长松才意犹未尽挂断。 “嘿嘿,我在外修行的时候,不带手机,所以很久没说过话了,谢谢哈。” 有陆拂石这重关系,我对赵长松多了两分好感。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赵长松起身就往外走。 我跟着他,穿过两个街区,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医院后。走进后面,进了一栋小楼,然后就听见了哎哎呀呀的叫声。 一抬头,就看见了“传染科”三个字。 “来这干嘛?”我顿时有些犹豫。 “没闻见有什么气味?” 他这么一提醒,我还真闻到了一股尸臭味儿。可这是病人区,又不是停尸房…… 说是传染科,但并没有人拦我们,所以,这似乎并不是传染病人。 往前走,路过一个病房,我往里一瞧,就看见一个病人躺在那,全身乌黑,血管突出,眼睛翻白,死气沉沉…… 这是尸毒啊! “他们把这叫特殊细菌感染!”穿过走廊,全是这样的病症,赵长松抬头看了看楼上四层,低声道:“整个楼都是这样的病,医院只能挂吊瓶。十个里,能活五个。这还是市里,而乡下,基本等死。这可都是义仁堂干的好事。只要用了他们的东西,一次比一次价格高,最后不买就成这样。而他们是流动作业,中毒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找谁。今天早上的那人遇见了你,病的还不重,捡了条命,那其他人呢?” “真该死!” “所以,韩庭义真的是死有余辜。我猜测,你和韩冰吵完之后,她这会已经飞到镐城亲自去操盘了,而不受限制的韩庭义,一定更疯狂。走吧,去他的秘密基地看看。” 第891章 成全郁庭礼 “你不是说,燕城飞镐城最快的飞机也是六个小时之后吗?为什么又说韩冰已经飞去了?” “嘿嘿,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肯定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啊!”赵长松一笑道:“放心,韩冰先行一步,就是料定了你要去镐城,所以抢个先。可你偏偏不去,在燕城给他们虚晃一枪,这才是上策。” 赵长松带着我,走到一个旱桥下面,找到一个破行李包,将身上的破烂衣裳换掉,把披散的头发也扎了起来,虽然身上还是臭烘烘的,但已经人模狗样多了。 拦了一辆车,往外城走。 出了旧城墙一带,就是大片的私人住宅了。 车停在了一个大庭院前。 这院子仿古风格,有过去那种高大的钉子门,外面沿着围墙转一圈,都要走半个小时。 “这就是韩庭义新住进来的私宅了。”赵长松道:“自从回到燕城之后,他一直就躲在这里。他知道郁庭礼在找他,所以,从来不肯出这院子,更不去那义仁堂。” “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赵长松道:“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就这样,我们在院门口对面静静地呆了一会。 那大门进去的车很多,但出来的却很少。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忽然进去的车排着队的出来了,都是那种白色的厢式货车。 “走,跟上它!” 赵长松随便指了一辆,急忙走到十字路口,冲到马路中央,以作死的姿态,将一辆出租车拦了下来。 上了车,他让司机跟着前面的车走。 可司机见他这穷酸样,一身臭味,怀疑他根本没钱。 “狗眼看人低!”赵长松怒不可遏,上下兜里摸索了几下,挠头道:“你怀疑对了……我确实没钱。” 没办法,我又成了冤大头,赶紧给人家扫过去了两百万,司机这才起步。 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的车很快就上了环线,然后奔郊区去了。 那车到了一个村口站住了,有个捯饬的花里胡哨的女人已经侯在那了,车门打开,有人递过来一个盒子,然后就离开了。 我们赶紧跟过去,车还没停稳,赵长松就垮了下去,一把将女人手中的盒子抢了过来。 “你干什么?”女人吓一跳,还以为哪蹦出来了一只松狮犬。 “干什么?工商稽查大队,我怀疑你买的是三无产品。”赵长松不管不顾,扯开盒子,里面是几个小罐子,上面写着“驻颜膏”三个字。 赵长松拿出一瓶,朝我一晃,我马上就嗅到了那股深藏的特殊气息。 “真香啊!”司机不明所以,还在一旁惊讶:“太好闻了。” “什么三无产品,人家这是保密配方!”那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得意地朝司机道:“你猜,姐今年多大了?” 说真的,这人看上去也就说三十三四岁,还像个少妇,但从她的瞳孔和唇纹看,实际年龄肯定不止这些。 “二十八?”司机瞧着女人鼓鼓囊囊的小身条故意贱嗖嗖地又舔了一句。 女人顿时花枝烂颤起来:“不瞒你们说,我都五十二了,这驻颜膏确实好用,三千八一瓶,贵是贵了点,可贵有他的道理。” “这东西还是少用,万一以后你把握不住呢?” 赵长松将东西还给对方,看了我一眼,又上了车。 女人摇了摇胯道:“我们女人打扮,不还是因为你们男人愿意看?花点钱怎么了?怕就怕人老珠黄无人过问。听人说,这东西停用之后脸会垮?垮就垮呗,那会都七老八十了,滋润一天是一天,反正老娘有钱。羊毛出在羊身上,我打扮是为了男人,男人赚钱供给我打扮,合情合理。” 可她却不知道,这东西一旦停用,垮脸是小事,要命是大事。 上了车,因为有司机在的缘故,我俩一直没说话,回到了城里,又到了面馆附近,赵长松才朝我道:“我就是跟着这些送驻颜膏的车找到的院子。你知道这样的车每天有多少从韩家的院子出去吗?不少于一百辆。而这些驻颜膏的原料,尸油、香料则每天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到这里摇身一变,就成了驻颜膏。” 说到尸油,我马上就想到了最初在云城碰见的林老夫妻。这些年来,义仁堂的尸油来的可不干净。 用他们产品,就要付出代价,除了金钱,还是未来尸油的提供者。 “既然义仁堂已经交给了韩冰,为什么韩庭义还不收敛?” “你不会以为,韩冰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吧!”赵长松道:“知道这院子是的吗?是韩冰买下来给韩庭义的。既然接手了义仁堂,她当然知道韩家的发家之路是什么。” “我就不信,韩冰知道这些,还会默许韩庭义继续胡作非为?” 赵长松正色道:“你要知道,韩冰这次鼓动这么多天师花了多少钱吗?没有生意,她哪来的钱啊。” 我思索片刻道:“我该怎么做?” “你就在这住下吧,晚上八点钟我来找你,到时候我带你去找郁庭礼。至于剩下的事,我会安排。” 赵长松走后,我找了个旅馆,将奴柘唤了出来。 “儿子,你说这个赵长松可信吗?” “可信,因为他给你看到的都是事实。你不觉得,韩庭义确实该死吗?但是,赵长松一定也有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是目的。” 是啊,赵长松一定也有自己的目的,否则,我们这偶遇也太有“缘分”了。 “妖爷,正所谓,你不仁我不义,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有心理负担。你要知道,韩冰把你骗去秦岭,就没顾忌你的死活。难道她不知道,南派天师那群人,都想着将你生吞活剥吗?更何况,这女人她现在疯了。” 也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不管从哪来说,韩庭义都得死。 夜幕降临,等我再去面馆的时候,赵长松已经变了个人一般。 青色长袍,头戴紫阳帽,长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用木簪别住,弃髭留须,脸庞清瘦见骨,面容瘦削而安详,给人一种超脱俗世之感。 “走吧!”赵长松微微一笑。 我皱眉道:“老兄既然也知如此打扮,为什么非要搞得邋里邋遢啊。” 赵长松正色道:“人间本无格,万途都是道,我那样也是一种修行。但今晚上要行大事,就得正衣正观了。” 他带着我,穿过白天走过的那两条巷子,来到了义仁堂殿前。 老远,我就看见那大门外不远处徘徊着一个身影、还真是郁庭礼! “不是你碰见的,是他天天在这。”赵长松道:“可惜,在这诺大的燕城之中,他也只知道这里是韩庭义的产业。一会你故意在他身前走过,然后打车去我们白天去过的大院。剩下的事,他一个人就帮你办了。” “那你呢?” “那宅子不远处有一座桥,叫白虎桥,你在那等我。我要让你一夜之间天下闻。” 第892章 一夜天下闻 交代清楚,赵长松就走了。 我自觉很少被人摆布,但今天确实感觉自己已经上了赵长松的船,至于是游轮还是贼船,好像都已经停不下来了。 “奴柘,这捡破烂的好像有种魔力,我怎么就听了他的话呢?万一真是条贼船怎么办?” “妖爷,这犹犹豫豫的可不像你的脾气。这么说吧,赵长松最多也就是另有贼心,但绝无害你虎胆。怕什么?干就是了。到最后,如果这小子真有恶心,以你的手段,杀他还不是小菜一碟?” 最近越发觉得,奴柘好像是我亲生的。 这家伙越来越对我的脾气了! “那就听你的,干就是了!” 我摸出烟,点着一根,深吸两口,然后直奔义仁堂的大门。 当然,义仁堂大门紧锁,自然没人接待我。 但我还是不忘愤愤地使劲补了一脚,踹的那门咣咣直响。 余光里,我看见郁庭礼果然朝我瞥了一眼。 我们爷俩对彼此的印象,那是刻骨铭心,哪怕是我现在落地成灰,他都知道那一堆是我。同样的道理,我对他也是如此。 所以,他肯定是认出我来了。 但老头警觉地别过脸去,不动声色地看向别处。 而我,装作浑身不觉,出来就拦了一辆车。 演戏嘛,我师承于他,但我自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俩竞争影帝,赢得肯定是我。 我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他一定会跟着我。 白天的路,重新走了一遍。 到了韩家的大宅子,我快速下车,闪身藏到了暗处。 虽然没看见阿爷在这里驻足,但我知道,他肯定已经就在周围了。 站在诺大的庭院外,我本想潜进去看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韩庭义和郁庭礼之间的仇恨,最好的结局就是他们两个解决。我既然不想背负杀死韩庭义的名声,干嘛凑那个热闹啊。 于是我按照赵长松的提示方向,去了他说的白虎桥。 路程不远,最多也就七八百米。 这桥基本已经废弃了,不能走车,只能走人。 两侧都是绿化带,下面则是一条十多米深的旱河,干涸的河床上都是巨大的鹅卵石。 周围一片寂静,连个人影都没有。 “妖爷,你说赵长松为什么约你在这见面?”奴柘嘀咕道:“这地方北风凛冽,想聊天,干嘛不去个小酒馆啊!” “是你想酒喝了吧!”我看了看周围道:“不过这地方确实不好。按照老说话,白虎乃是凶星,这叫白虎桥,八成过去也是什么杀人、运尸或者杀生的地方。在看这周围,前边是天斩煞,后面是剪刀煞,正是聚鬼之地。” “那为什么我没感觉到周围有阴煞之气啊。” 确实有点怪,这种地方,半夜三更,不说鬼怪成群吧,至少阴阳眼一扫过去,怎么也该能看见三五小鬼才对。 结果奴柘话音未落,就听见呜呜一声悲吟,起风了。 随之,好像有东西随风飘了过来。 我下意识伸手一抓,竟然是一片纸灰。 抬头看,半空中这样的灰烬起起落落,还不少。 “咳咳!” 就在我看着莫名其妙飞来的纸灰的时候,桥的对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咳嗽声。 奴柘在我怀里骤然一紧,低声道:“妖爷,有鬼!” 鬼我见过的多了,倒是不慌。 抬眼望去,桥对面黑影中,缓缓走出来了一个驼背老太。 老太的身体躬的很厉害,像是一个直立行走的虾米,她不贴着桥的一边走,而是走在最中央,使劲昂着脖子,脸色阴沉地看着我。 还真是个鬼。 而且,还是个厉鬼。 她走在桥上,甚至能看见,她身后两侧的桥栏瞬间生霜。 “妖爷,我对不住你,不该鼓动你听那赵长松的话,我怎么感觉像是埋伏呢……” “别说话,没事,有我呢!” 我心道,就一个鬼,还能翻天啊?再说了,她但凡识相,在二十步之外,就该能感受到我的杀气,绝不敢上前。 结果,此时身后竟然也传来了脚步声。 是那种哒哒的高跟鞋声,清脆至极。 我猛然转过身,看见桥头的位置,一个身穿红衣长款旗袍的女人正在那搔首弄姿。 她靠在桥栏上,只有半张脸对着我,长头发能到腰间,脸色在月光下,白的胜过我的屁股。 难道说,这真是赵长松搞的鬼? “內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典一口钟,这城里城外多年,小三娘不多见啊!”那老太太一张口,嘴里很重的痰声,用我们那的话说,就是张嘴拉黏条。 “是柳荫街的驼奶奶啊,你也来了,看来收到信的不止我一个啊!”那女人转过身来,微微一笑,白皙的面孔上,愣是笑出了一个十字花刀疤,好像趴了一只蜈蚣。 我说为什么周围没有小鬼呢,原来是厉鬼来了。 两个家伙中间隔着我,竟然寒暄了起来。 “怎么,你们是没看见我啊,还是装没看见啊!”我冷声道:“天师出没,你们都敢这么放肆,看样子都是百八年的老鬼了吧。” “呵呵,你不是天师,我们还不来呢!”老太太嗤笑一声道:“你就是罗天吧,那传说中的妖人。” 没想到,名声在外,竟然连燕城的鬼也认识我。 “老太太我打十五爷坐紫禁城那功夫,就在这四九城了。小三年啊,你也不少年头了吧。” 十五爷?那是嘉庆帝吧,尼玛,还真是个老鬼,都能进博物馆了! “回老太太,我比不了您啊,我在劲松路也不过八十多年……老太太,您是前辈,既然您在这,按您先请?” 驼背老鬼幽幽道:“不忙,不忙。没瞧见嘛,今儿这场子不是你我两个人的,81号的牧师,还有菜市口的煞二爷也来了吧。既然来了,就出来嘛。这么个大活人,咱们尝尝鲜,也让那些小奴才们都吃点甜头。” 我越听火越大,合着把我当自助餐了。 妈拉个巴子的,我就不信了,几个老鬼,还能翻了天。 我罗天再不济,也是个天师,还能怕了你们几个老鬼? “看来我今天这是枉信了一个人啊。但没关系,你们有多少脏东西,就一起出来吧,我罗天就当是打个支线副本,杀你们不出装备,还能痛快痛快心情呢!”我心中暗道,赵长松啊赵长松,这就是你说的他让我一朝天下闻? 第893章 就这样死了 听这驼背老鬼的意思,今天晚上除了眼前这两位,周围还有两个鬼祟,这都是四九城这些年有名的厉鬼。 恕我眼拙,看了半天,还没看出剩下那两位在哪。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我看来,就算是百年厉鬼,还能强得过金先生这样的天师? 天师对鬼,那就是猫对老鼠,这是血脉压制,我压根不信老子能折在他们手中。 我见这两个家伙在我面前叽叽歪歪,竟然还聊上闲天了,顿时恼怒,一不做二不休,回身抬手就是一道五雷印,直轰那身穿红旗袍女人。 这女人长发一甩,万条青丝无限拉长,黑压压的头发好像大网一样朝我还击,然后身体柔韧的像是一条蛇,打着弯就躲过了我的攻击。 “挚云掣电,飞走火铃。擒捉阴霾,破斩邪精。” 我大念流金火咒,一个御火诀使出滔天大火,轰隆一声,巨大的火球将女鬼逼退。 长丝被烧,这女鬼顿时狰狞毕露,尖牙利齿一声呼啸,甩着一尺多长的大红舌头卷着阴风就朝我身上扑。 与此同时,身后的驼背老太鬼影一闪,就高高跃上了半天空,我的眼前顿时像是被拉下了一道黑幕,什么都看不见了。 好家伙,还真是有两下子。 我马上掐了一道三清指,指尖升起一道火焰,然后瞬间就以这一点火焰为引,直接策动归藏之或火字诀。 “飞天欻火,驾景炎龙。万藏归坤,破法皆镕,给我滚开!” 双手一个横推,两道火蛇如苍龙飞天一般呼啸而去。 轰隆! 气动风摇,两声惊嚎,眼前骤然明朗,那红衣女鬼和驼背老太双双被打翻出去。 驼背老太内力浑厚一些,在废桥上搓出一道火光之后,勉强站了出来,而那女鬼则明显气场弱了些,被打的魂火熹微,飞出去七八丈远,直接濒死。 但没等她落地,却被两双大手给接住了。 然后就看见一个两米高的大个子颤颤巍巍朝我走了过来。 这家伙一身白衣,胸前有个巨大的红圈,上面有个鲜红的“死”字,最引人瞩目的当然是他的脖子上,竟然没有脑袋。 这是一个无头鬼。 毫无疑问,这就是刚才他们说的菜市口的煞二爷了。 燕城菜市口,顶级的凶地。早就听说,几百年的阴气,在那滋生出了一个煞气极重的厉鬼,看样子就是他了。 女鬼落在了这煞二爷的怀中,狰狞的脸竟然写满了惶恐,使劲挣了挣,可那断头鬼没有放她的意思,而是两手直接一个揉搓,将那女鬼像是薄饼一样卷了卷,然后断头的脖腔子上就冒出了滚滚黑烟。 驼背老鬼赶紧道:“煞二爷,这是劲松路的小三娘,莫伤她啊……” 可那断头鬼理都不理,硬生生靠着自己释放的黑色煞气,将那女鬼给吸附住了,然后毫不犹豫地把那女鬼从脖腔子生吞了下去。吞掉了女鬼,煞二爷的煞气又重了些。 “杀得好,杀得好,既然废物,就该死,又少了一个分羹的人!” 我正看的目瞪口呆,忽然就听见脚下传来了一声嬉笑声,然后在桥帮的一侧露出了一个满脸龊笑的脑袋。这鬼东西穿着一身黑衣,脖子上挂这个十字架,肩上还挂着一条金色的长巾。 呀呀呸的,原来躲在下面啊,我说怎么没找到。 我目光一凛,直接就是一记掌心雷。 “嘿嘿,你没打到!” 这家伙就像是地鼠一般,脑袋瞬间又从桥的另一侧探了出来。 我心道,看看是你快,还是我的妖藤快! 我刚要抬手召唤妖藤,却惊愕的发现,这牧师打扮的家伙的那条黄色丝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桥洞的缝隙钻出,直接捆在了我的小腿上。 “还是牧师厉害!” 而那驼背老太瘆人一笑,和菜市口的煞二爷一东一西也双双杀来。 别废话了,既然如此,还是直接见大招吧。 我冷笑一声,就准备在这一刻将这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干掉的时候,忽然眼前一昏,好想听见了一个声音在招呼我。 “罗天!” 是赵长松! 尼玛的,你还好意思叫我? 我本想扫视一眼,看看他在哪,却一下子感觉身体飘游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寒颤。 “不对,这是离魂啊!” 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妙,赶紧大念安魂咒,可事实上已经来不及了。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剥了皮的橘子……不不,应该是被剥了橘子的皮,呼的一下,就从身体里被薅了出来。 我一下子就飞起来一丈多高,等我回头看,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那没有脑袋的断头鬼抱着从桥上摔了下去。 魂身分离? 我死了? 我惊恐异常,以我自己的经验,赶紧要往尸体那边飘,只要元魂归位,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但让我气急败坏的是,这时候赵长松那倒霉的声音又来了。 “罗天,罗天,罗天……” 我这魂魄就像是被他控制了是的,飘悠悠,飘悠悠到了不远处的两个大槐树下。 我一眼就看见了赵长松。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是个魂身,但他的肉身就在一旁。 那肉身面前,还放着三个碗一束香火,地上还有一堆纸灰。 你大爷的,甭说,这家伙就是靠着这些把我的魂魄趁我运气的时候给吸来的……可问题是,他没有我的毛发指甲血液,不知道我生辰八字,是如何做到的? “赵长松,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我恨不得立刻整死他。 可赵长松却赶紧朝我咧嘴道:“别急,别急,你回头看……” 回头看? 我去……我已经死在桥下了,脑袋瓜子摔得漏了血,一动不动,那三个老鬼正贪婪地舔舐着我淌在地上的血渍,除了它们,周围黑压压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成百上千的小鬼,都围成一圈,眼巴巴地咽着口水……这是等着吃喝第二波呢? 我一下子更怒了。再不回去,我就真的被他们吃了…… “等等,再等等!”赵长松低声道:“我保你死不了。你没看我把自己也离魂了吗?你要是真被我给害死了我,我陪你死就是了……” “滚,你愿意死自己死,谁他妈用你陪,我可不想死!你再敢念咒召唤我名字,我就让你鬼都做不成。” 我正威胁着他,此时忽然看见那些小鬼一下子散了,好像有什么危险来临了。 一抬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郁庭礼竟然出现在了桥上。 此时郁庭礼满脸凶相,杀气腾腾,手上都是血,看样子,他这是志得意满,终于完成了毕生愿望,手刃了韩庭义。 “罗天,你出来,你就在周围对不对?呵呵,我知道,是你引我起来的,我终于报仇了,我宰了韩庭义。哈哈,可我不搭你交情,你这个小脏东西,利用我杀人?怎么,不敢出来了?你把归藏的那两卷给我……” 郁庭礼一声声大笑,惊得下面小鬼溃散,升腾的煞气一下子让他注意到了桥下。 老家伙居高临下,瞬间脸上扭曲:“罗天?你……” 第894章 你已经死了 郁庭礼确实戾气满身,他一来,连这呜呜狂啸的阴风都好像安歇了不少。 桥下的小鬼们瞬间溃散,只有那三个老鬼满脸狞嚣,仰头看着桥上的不速之客,半点恐惧之色都没有。 也是,在他们眼里,刚刚杀死了大名鼎鼎的天师“罗天”,根本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倒霉蛋。 尤其是那断头鬼,作为刚刚杀死我的“大功臣”,更是气焰嚣张,朝着郁庭礼像是大猩猩一般,捶了捶胸,那空荡荡的脖腔子上,黑气蒸腾,一副随时都要发难的架势。 郁庭礼在桥上痴痴地看着桥下的我的尸体,足足愣了十多秒,忽然老脸变得极度扭曲起来。 “我的儿啊……” 他大睁着眼,脸色惨白,一缕缕皱纹和干裂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着。身上的每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仿佛痛苦已经遍布每一个细胞。 郁庭礼能如此痛苦,看的我自己都有些落泪了。 没想到啊,我的死还能给他这么大的触动。 可能是幸灾乐祸,见到郁庭礼这幅表情,那驼背老太还有那黑衣牧师竟然还嘻嘻窃笑起来。 “哭了,他还哭了!哈哈!” “一副倒霉相,难道也想死?” 可仅仅难过了几秒钟,郁庭礼突然就咆哮一声:“你们这几个天杀的鬼煞,还我儿命来!” 但见老头纵身从桥上一跃而下,大开大合,虚空一指,瞬间飞沙走石,天地之间如同繁星坠落,万般光点全都变成了杀身戾气。 我和赵长松都瞪大眼,惊愕无比。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金气为杀”。 虽然我也已经掌握此法,但断然没有这样的浑厚之力,这一招在他的手中,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将天幕星斗全都扯下来做了自己的流星镖一般。 刷刷刷! 光刀怒射,电闪雷鸣,几乎在须臾之间,就把扑上来的那断头鬼给秒了。 还不是一般的秒杀,是在几米之外,就把这高大的鬼祟身体速切成了十几瓣儿。 断头鬼甚至都没来得及做个动作,眼看着就肢体纷飞成风,消散在了空气中。 驼背老鬼吓傻了,黑衣牧师更是吓得踉跄。 而郁庭礼满目凶恶,厉声怒吼道:“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儿啊,你就这样走了……为师的,为父的,不甘心啊。我要把他们所有的家伙都杀了给你垫背……” 你妹的,你才是一把屎一把尿被喂大的呢。再说了,装装得了,你还真整父子情深这一出啊。 郁庭礼双手一抟就是一道八卦云图,那驼背老鬼老奸巨猾,知道下来就是自己了,二话不说,大喊一声,还不快跑? 说完化作一缕黑雾,仓皇钻过桥洞逃窜去了。 黑衣牧师反应迟钝了几秒,轰然就被那八卦图钉在了桥墩上,直接被道道法轮撕碎,成了满天飞灰。 郁庭礼原本还要去追那驼背老太,但转身时,已经不见了她的踪迹。 解决掉了两个恶鬼,郁庭礼重重地叹了口气,回身看着我的“尸体”有些发呆。 “郁庭礼对你不薄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哭也哭了,喊也喊了,还替你报仇,就差给你磕孝子头了。”赵长松低声道:“都说你们俩是冤家,看来传言不实啊。” 结果这小子屁还没放完,郁庭礼忽然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小天啊,你也有今天啊。” 赵长松顿时目瞪口呆,嘀咕道:“你们师徒都学过川剧吧,变脸变的也太快了……” 我苦笑一声。 我就知道,老头巴不得我死呢。 郁庭礼走到我面前,笑的前仰后合,大声道:“真是遗憾啊,我原本最大的遗憾是没能杀韩庭义,现在好了,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亲手弄死你。前一个遗憾你都成全我了,干脆,你就活过来,让我再杀一次呗?” 老家伙还恨恨地朝我的尸体踢了两脚。 多亏他是个瘸子,否则他还得把我的尸体踢成两段。 “你啊,总是自作聪明,没想到,却死在了几个老鬼手中。”郁庭礼得意洋洋道:“同样的归藏之术,你我同修,你怎么就达不到我的水准?呵呵,说到底,你的悟性和我没法比。啧啧,小东西,下辈子还当我的徒弟我的儿吧,我会继续虐你千百遍,呵呵!” 老东西大笑了一阵子,忽然又绷起脸来。 “不对啊,你有这么容易死吗?你不会是在忽悠我吧。我教出来的种,我了解,你这满肚子都是心眼子。”郁庭礼死死盯着我的尸体,忽然弯下腰,粘了一点我的血在指尖,开始念咒。 “残魂归体,九魄归来。黄泉九幽,莫敢相留……” 不好,他这是在招魂啊。 老东西这是唯恐我的魂魄还在,干脆想着把我魂魄也拘来,来个赶尽杀绝。 “赵长松,放我回去,老子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你现在回去,正好被他一闷棍打死,那就真的死了……”赵长松低声道:“听我的!” 赵长松跪在一旁的香火下,嘴里便嘀嘀咕咕起来。 郁庭礼念咒,他也念咒。 郁庭礼念招魂咒,他就念拘魂诀。 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橡皮筋儿,一会感觉要飘出去,一会又被拉回来,根本就没法自控。 这两个家伙倒是不亦乐乎,足足念了三分钟。 最终赵长松算是胜了,我也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香火前。 娘希匹的,这是纯纯地把我当成了孤魂野鬼玩啊。 “魂飞魄散……唉,没想到,你死的这么惨!”郁庭礼终于放弃了,叹口气,郑重道:“小天啊,虽然我想让你死,可我这心里并不好受,真心话,你太像我了。虽然我现在知道我有了自己的女儿,可这辈子,她可能都不会和我说一句话,回想这么多年,似乎也只有你这小杂·种给我带来过一点快乐。好了,我得走了。我就不给你收尸了,等明天早上,你开始招虫子的时候,会有人发现你的。哦,对了,以后每逢这日子,我会给你烧纸的。” 郁庭礼嘀嘀咕咕说完,转身就走了。 赵长松长出一口气,朝我挤眉弄眼道:“现在明白我的目的了吧?只有你死了,死在了燕城,才会让他们放松警惕。这就是我说的,一夜过去天下闻,明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死讯了。走,过去领尸去!” 我白了他一眼,正色道:“再等等吧。” “还等什么?” “我让你等,你就等!哪那么多废话!” 赵长松瘪瘪嘴,将信将疑,但还是听了我的话。 果然,我俩躲在暗处不出,过了大约两分钟,郁庭礼忽然从前方的黑影里又钻了出来。 “还真死了!罗天啊罗天,我的儿啊,没想到,我们之间,你真走在了我的前边!没意思啦,没意思啦,在没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余生用什么找乐子啊。更可惜的是,你还带走了两卷归藏啊!” 郁庭礼扼腕叹息,最后忍不住又踹了我一脚,才摇着头真的离开了! 第895章 未知的秘密 赵长松朝我竖了竖大拇指,低声道:“还得是你啊,最懂大灰狼的永远是狼崽子。”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尸体”走了过去。 赵长松赶紧道:“不用再等等吗?郁庭礼不会再杀回来吧。” “不会!”我正色道:“他是老狐狸,不是老神经。” “那你等等我,我先元神归窍!” “你爱归不归,死我都不管。” 我压根不搭理他,赶紧走到自己的“尸体”身旁。 “奴柘,奴柘?” 我喊了两声,这家伙一点声音没有,不会是他先死了吧。 再看我自己,趴在那,浑身是血,脸色死灰。 还真是,再牛逼的人,死了之后,都和死狗没啥区别。平时看我那身躯也挺伟岸的,现在躺在那,跟个冻死的腊肠犬是的。 我不敢迟疑,再等会,我的身体都该硬了。 赶紧原地躺下,像是塑料薄膜一样朝身体凑了过去。 可让我有些惊诧的是,不管我咋往身体上凑,这魂魄就是回不去。折腾了半天,毫无效果。 这时候赵长松却已经先完成了三魂归身,急急忙忙跑过来道:“别着急,我来了。你刚才是被我出其不意将三魂夺出来的,现在还得我来安魂。” 虽然说,赵长松这昏招听起来很有道理,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确实没有害我之意,但闹出这么一出还是让我心有余悸。 如果这个赵长松刚才真要害我呢?那我可就真交代了。 所以,在信任一个人这件事上,还是得慎重啊。 但有一件事,我还是没想通,那就是,赵长松他怎么做到的将我招魂而出呢? “好了,我准备好了,你可以三魂归位了!”赵长松左手捏着一张黄纸,右手拿着一张安魂符,嘴里念叨了几声咒诀,将那黄纸和符箓一起点着了。 昏黄的火光中,我感觉自己魂魄一沉,兀的一下,就落进了身体里。 “罗天?” 我听见这家伙招呼了我一声,我使劲挑了挑眼皮,睁开了眼。 也许是离开身体有一段时间了,竟然还有些控制不住身体。 想要伸手,脚却抬了起来,想要张嘴,却眨了眨眼睛。想要对赵长松鞠个躬,道声“谢谢”,却朝他屁股就是一脚,还骂了句“混球”。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是魂体分离,一时有些难以自制!我原本是想谢谢你的!” “我看你这话说的挺顺溜的啊!”赵长松无奈道:“你要骂我就直接骂,要揍我就直接揍,还用找借口?” “哪里,哪里……”我咧嘴一笑道:“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嘛。” 麻溜爬起来,赶紧去怀里掏奴柘。 这东西化为了原形,怎么召唤都没动静。 “这是个小妖吗?不会是刚才被那厉鬼伤到了吧!”赵长松自责道:“怪我了,不知道你怀里还有个小妖呢。” “应该没事,他胆子小,这是吓过去了。一会我有办法!” “既然如此,咱们赶紧离开这吧。”赵长松道:“今晚上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韩庭义死了,你也‘死了’,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四方。” “那下来呢?” “看你!你要是还想去镐城,那可以和我同行。你要是压根不担心多花蓼家族,就可以把你的人悄然召回云城,过几天安生日子。不过,问题是,韩庭义死了,你说韩冰会回来吗?” “以前也许会,但现在,未必!”我正色道:“这姑娘现在还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觉得所有人都对不住她,正恨一切呢。包括亲生父亲郁庭礼,养父韩庭义。所以,我还是得去镐城。” “成,那咱们就明天见了!我还在这面馆附近等你,一起回镐城!”回到了城区,赵长松和我拱手告别,看了看我的脑袋,又补充道:“不好意思,让你破相了,赶紧回去包扎包扎。” 赵长松一离开,我赶紧买了瓶白酒回到了旅馆。 将奴柘掏出来,放在绿植盆里,直接灌上五十五度的二锅头。 “奴柘?醒醒啊,你可千万别挂啊。不会真被吓死了吧!黑发人送没发人啦……” 眼看着盆中的白酒瞬间干了,奴柘一骨碌化成了人形爬了起来。 “妖爷?你没死啊!” 小东西抱着我大腿哇哇大哭:“我还以为你真挂了呢。你和那个姓赵的玩计谋,也不能瞒着我啊。吓死我了,我都想着给你殉葬了!” “得了吧,鼻涕都蹭我大腿上了!”我苦笑道:“哭的太假了,楼下一会该以为你爸爸死了。” 奴柘冒着鼻涕泡笑道:“没死就好,最主要的是你死了也就没人给我喝酒了。” 瞧瞧,我就知道。 不行,虽然说,我已经“死了”,但这消息我谁都不告诉也得告诉白薇一声。别我人还没到镐城,她就开始披麻戴孝了…… 这么一伸手拿手机,才发现,我的手机不见了。 奴柘努嘴道:“你掏掏你的裤衩子兜,我记得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的钱都放在里面啊。” 我白了他一眼,嘀咕道:“我怀疑,可能是从桥上掉下去的时候,落在那了……” 奴柘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赶紧回去找呗,兜里这几毛钱都不够给你再买酒的了,就甭说回镐城了!” 我带上奴柘,急急忙忙又赶了回去。 轻车熟路,来到了白虎桥。 没想到,桥下竟然阴风阵阵,离得老远,就听见一阵阵鬼哭狼嚎。 难道说,这么快,那些鬼祟就又来了吗? 我躲在一边的大树后,一点点往桥下的方向走,好家伙,远远望去,几十个小鬼,正在我跌落的地方,像是沾风吸露一般贪婪地吸着……他们的身上,闪烁着晶莹的蓝光,俨然是精神大振,一副“畅快”神情。 啥意思? 我一愣,难道说,他们真的是在吮吸我的血? 正在我惊诧之际,忽然听见后面不远处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穿过树林一瞧,不是别人,正是赵长松。 这家伙行色匆匆,直奔白虎桥上而来! 第896章 你喝我的血 我万万没想到,赵长松竟然也来到了白虎桥。 “妖爷,你掉了手机,他不会是掉了裤·头吧!”奴柘低声道:“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别说话,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一旦你对一个人有了成见,那这个人不管干什么,你都会对他保持怀疑。 我承认,我已经对赵长松有了疑心,所以,为了保持自己的判断力,我尽可能先别给他“定罪”。再没看明白他的企图之前,我决定,就这么冷眼旁观。 赵长松默然走到桥上,冷冷看了桥下那些鬼祟一眼,突然纵身而下,大喝道:“五星镇彩,光照玄冥,你等邪祟,见我还不速速退去。” 他果然是陆拂石的同宗师兄,一出招就是一记纯元玄功。 但赵长松在出招的时候,明显收了力道,好像有意不想杀伤这些鬼祟,点到即止,一道气浪将这些妖祟全都掀翻在地。 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鬼,哪见过大阵仗,被赵长松如此一吓,顿时四分五散,全都逃命去了。 而赵长松看着落荒而走的鬼群,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赶尽杀绝,然后等那些小鬼都不见了踪影,他才弯下了腰。 我借着月光,死死盯着他,没想到,赵长松左右看了看,然后拿出一张黄纸,弯下腰,竟然在我那已经干竭的血渍上擦了擦。 然后便快速将黄纸折叠起来,塞进了怀里,最后一步纵上了白虎桥。 奴柘低声怒道:“妖爷,他取你的血。决不能让他带走,否则他有你的血,以后还可能趁你不留意,夺你魂,要你命啊。干他丫的,咱们二对一,你主打,我加油,稳操胜券啊。” 既然都被我看见了,那就在可控范围之内,我还有必要揭破他吗? 所以,就让他带走吧,说不定,日后还能利用这一点。 赵长松离开之后,我等了一会,确定周围无人了,这才翻身下了桥。 四处找了找,手机就落在了一块鹅卵石的旁边,多亏一丛枯草给挡住了,否则肯定会被赵长松看见。 我看着地上已经接近干涸的血渍,拿出纸来蹭了蹭,将但凡还能擦去的血水全都除去,这才上了桥。 这就是教训啊,以后在外面再流血,无论如何也要处理掉。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暗暗地想两件事。 这两件事,其实也是一件事。 那就是赵长松是如何在我已经有察觉的情况下,还能将我魂魄召唤出体的。还有就是,当阿爷和他同时念咒,阿爷想看看我死后的魂魄在哪,他竟然能力压阿爷,将我的魂魄留在身边,这可不是一般手段。 你要知道,阿爷当时年拘魂咒用的就是我的血液。 在道家针对别人的术法中,最好的工具排序是,先血液,后甲骨,最后是头发。也就是说,不管是招魂还是杀魂,用血液已经是最高阶的方法了,可就这样,阿爷愣是没强过赵长松。 “妖爷,真就没有比血液还厉害的吗?比如,骨髓,比如,脑浆,再比如,你下面的大鼻涕……”奴柘嘿嘿道:“你不会啥时候行为不检点,搞出去的大鼻涕被人家拿到了吧。” “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掐死你!”我无语道:“小小东西,搞得跟流氓是的。再说了,我的骨髓脑浆能落在谁手里?不过,倒是有一样东西,确实比血液还厉害……” “啥?” “生辰八字!如果能百分百压制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血液加生辰八字,没有血液,生辰八字也好用。可问题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辰。捡我的那对老农,也只能说个大概,生辰八字最多也就能知道年月,不知日时。” “那就怪了,你自己都不知道,他赵长松更不可能知道。” 奴柘这么一说,我反倒是觉得头皮发麻。 我们为什么一下子就在心里否定他可能会有我生辰八字呢?也许他真的有呢? 如果他真有我生辰八字,那就真的解释通了,为啥那几个老鬼会在那候着我了,因为他提前以我的名义烧了“鬼钱”。我到白虎桥的时候,漫天飞灰,那就是他刚刚烧纸钱留下的痕迹。也解释通了我正和恶鬼大战,突然被夺魂的原因。更解释通了,他为什么能力压阿爷以血招魂。 我的心中突然有些亢奋,不再单单是惊恐了。 因为,如果赵长松真的有我的生辰八字,那就说明,他知道我的身世啊。虽然我上次也找到了九真界,亦真亦幻地好像也听见了我母亲的声音,可那都像是梦一样不真实,我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我母亲是谁。 看样子,明天只能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倒要看看,这赵长松是何等目的。 回到住处,我赶紧给白薇打了过去,报个平安。 没想到,电话不通。 再给老吕、大头他们打,也同样不通。我没办法,只能把电话打给了陆拂石。可让我不安的是,陆拂石的电话竟然也不通。 这就怪了,好端端的,怎么都不通电话了? 难道说,他们集体遇到了什么情况? “不用太担心,陆拂石是本地人,有身份,有地位,谁能难为他啊!估计是去了一个信号不好的地方。”奴柘安慰我道。 那倒也是,有陆拂石在,应该没问题。 “妖爷,我没明白,为啥那些鬼都舔你的血啊!”奴柘咂舌道。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啊!” 说到这件事,我忽然想起了那些小鬼的样子,他们吮吸了我的血,似乎确实有些不同。看他们的样子,就像是吃了兴奋剂是的…… “奴柘,吸过血吗?”我幽幽笑道。 奴柘顿时鄙夷道:“咦,我又不是七度空间,我吸个屁的血啊!再说,我又不是畜生……我是草妖。” 我咧嘴道:“你就尝尝呗。你说他们那么想喝我的血,我主动给你你还不试试?万一,我的血这能喝了成仙呢?” “你拉倒吧!”奴柘撇嘴道:“就像你说的,多少蚊子吸过你的血啊,也不见他们变成蚊仙。我才不信。” “蚊子没修为啊,和你不同,你是妖精,你还是试试吧!万一我的血真有用呢?”我一咬牙,从桌上找到一个别针,对着我的手指肚就给扎了个洞。 我挤出一个血珠,递给奴柘,奴柘却摇着头,坚决不从。 “敢不吃,我就扁你!” “那我也不吃,大丈夫……不是,大妖怪嘴贱不能移,人血不能饮,威武不能屈!” “好,不吃是吧,那我就断了你的酒!” “好……好吧,我就尝这一滴哈,我是草妖,甭说吃荤,就算是素也不吃啊!” “这都算不上荤,我的血,血脂、血糖都很低。” 我强抓住这小家伙,硬把自己的手指凑了过去。奴柘万般嫌弃,深出舌头舔了一口。 哪知道,血液进嘴,这家伙忽然全身瞬间赤红,一个倒栽葱倒在了地上,没动静了! 我踏马吓死了,不说我的血能成仙吗?怎么成了百草枯了! 第897章 有人夸我帅 “奴柘,奴柘?” 我大喊了好几声,奴柘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对啊,不至于啊。 想当初,我的血液掉在地上,草木瞬间丰腴,人家不过是寻常草木都没事,奴柘好歹还是个百年妖精,难道还不如阿蓝? 我去垃圾桶里,将那二锅头瓶子找出来,使劲控了控,里面还有两嘀嗒酒,赶紧给他“续上”。 “酒!不错,再来二两!”小东西吧唧吧唧嘴,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还喝个屁啊!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血成了除草剂,把你这破灌木给灭了呢!”我问道:“你赶紧说说,啥感觉。以前他们喝了我的血,就叫我妖王,可也没人说成仙的事啊。” 奴柘舔了舔嘴唇道:“血糖血脂确实不高,但喝着有点尿味,你最近是不是闷骚啊!” “你大爷,老子担心够呛,你和我扯淡?赶紧的,正经点!” 奴柘咧嘴一笑道:“那感觉确实有点描绘不出来,反正就是极致的舒爽,有个词儿叫啥着?什么骨头都融化了,魂都剁碎了……” “销魂蚀骨?” “对对,就是这个词!”奴柘道:“感觉太爽了,好像魂儿都飘起来了是的。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从内到外都通透了一遍,更轻盈了。对了,实话实说啊,还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啥感觉?” “上瘾!哪怕就是在我昏过去的那一瞬间,我还想着抱着你的手再嘬一口,恨不得把你的手指头咬下来。” 我靠,这家伙本来就嗜酒,别因为喝了这一口就变得嗜血了吧! “看你那胆小的样子!”奴柘见我盯着他,不屑道:“我是说,那会上瘾,但现在已经完全没那种感觉了。我此时此刻,就像是吃饱了烧鹅,你在我面前再搞什么烧鸡烤鸭,我已经完全没感觉了。” “如此说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啊。和当初血液落地生花似乎没啥区别。可为啥那些鬼舔了我的血,都浑身冒着蓝光呢!你说,我要不要抓个鬼回来再试一试,让它吃一口,也谈谈感受!” “拉倒吧,还感受,你以为是厨子探店啊!”奴柘道:“妖爷,你还是淡定点吧。他喝了你的血,不就算是有了你的骨血吗?那你还能杀他?杀他,那你就是毒虎弑儿啊!不杀他灭口,那你假死的事不就漏了嘛!所以,还是拉倒吧!” 我踏马一阵无语。 扯没用的,它是一裤兜子的怪话,说正经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你赶紧滚花盆里歇着去吧!” “好嘞!”奴柘一纵身,跳出去一丈远,落在花盆里直接就打起了呼噜。 这家伙的身体还真是轻盈了不少。 关键是,人家不用长脑子,吃饱喝足就睡。 “唉,羡慕啊,做个饭桶倒也挺好!” 我这嘀咕一声,没想到,奴柘竟然又睁开了眼睛道:“妖爷,其实你真不用愁,你的血,就不可能让人成仙,因为你的血都在你的身体里,你自己都不是仙,别人怎么可能成仙?但是,你的血对于异族那肯定是有价值,这已经确定无疑。至于为什么,所有人都给不了你答案,你得问,你的血是从哪来的。所以,终极答案,在你妈那!哦,我不是骂你啊,我是说你母亲。” 小东西说完,又睡着了。 说了半天废话,这最后一句话倒是有点价值。是啊,这其中的秘密,可能也只有生我的人才能知道。 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我又给白薇他们按着个地拨了一通电话,结果还是没有一个人能接通。 此时我的心里已经没法像昨天一样镇定了。 我潜意识里就觉得,他们可能已经出事了。 我急匆匆去了面馆,果然,赵长松已经后在那了。 桌上放着两碗面条,这家伙正大口撸面。 “坐吧,吃完再走!” “吃个屁啊,赶紧走,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不吃,那就把账给我结一下……” “你妹的,老穷鬼,一毛钱没有你还吃面!”我无奈地将饭钱付了。 “你真不吃?”赵长松朝我一咧嘴,将我那碗也端了过去,道:“是不是联系不上你夫人了?嘿嘿,放心,他们没事。我猜测他们是受邀去我师父那听经了。” “你师父?” “没错!”赵长松道:“昨天是我终南山斗卦派的万灯法会,你的朋友应该是都和陆拂石去参加法会去了。” 我心道不对劲啊。 白薇他们在那,原计划的目的是让外人觉得我也在镐城,我还没告诉他们计划变动,他们怎么就擅自去参加什么法会了。 “你师父是谁?” “闻过先生。” “你师父就是那个如今终南山辈分最高的闻过老道?” “没错啊!”赵长松一笑道:“现在放心了吧?我师父住在终南山子午沟,平日里只有三两道童服侍,那里连信号都没有。昨晚上参加法会的人,也只有十连三观的同宗,所以你放心就好了。再说了,如今你死在燕城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你还怕啥?” 我没想到,原来赵长松竟然是那闻过老道的徒弟。 都说闻过是天师榜上遗漏的大咖,是如今终南山的老祖宗,那赵长松的手段应该也不低啊。 “建议你现在不要联系他们,既然做戏,就把戏码做真一点!”赵长松道:“到了镐城,你们自然也就见面了。” “成吧,你自己先吃着,我出去转转。吃完饭,咱们直接飞镐城!” 我转身出了面馆,转过一条小街,就看见了早市。 满大街的鸡鸭鱼鹅,瓜果蔬菜,远处两个郊农正在现杀土鸡,离老远,就能闻见那股子血腥味。 我眯了眯眼,拿出一张黄纸,走上前,弯腰系鞋带的瞬间,占了两点鸡血。然后迎风吹干,折叠,塞进了怀里。 “奴柘,这一路上,若有机会,想办法将他怀里那带着我血的纸换掉!”我低声道:“这可是大功一件。” 奴柘应了一声,忽然道:“妖爷,他也跟过来了,就在你身后三十米处。” 我去,这么远,这么混杂的环境,奴柘都能嗅到他的气息吗? 我猛然转过身,确实,赵长松已经站在早市的街头,正远远地望着我。 “妖爷,我感觉自己的嗅觉和听觉又强了不少!”奴柘低声道:“你听,刚才擦肩过去的那个女人,嘴里夸你帅呢!” 是吗? 我赶紧回头看了看,靠,怎么是个老太太啊! 第898章 再次入镐城 奴柘这听觉和嗅觉似乎真的又强了,隔着几十米的声音和气味,他都能捕捉到。 或许还真是我的血液的作用。 上了高铁,人不多,我们找地方坐下,就开始闲聊。 赵长松这人,很健谈,但嘴巴不像大头那么碎。 大头说话是有一搭没一搭,和你胡扯。什么蚂蚁爱大象,蚊子背长枪,黑白无常是姐俩,孟婆是阎王的丈母娘。 而赵长松则说到都是些言之有物的事。 他问了一些我和郁庭礼以前生活的事,又说了些自己的事,然后又聊了聊当今天师界的事。 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很有见解。 和老吕的愤世嫉俗、凌云的天真直爽、季岚的狡黠自负还不太一样。就比如,他觉得根本就无须存在什么天师榜。而当今天师界的乱事儿,多数都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天师榜而生。但这个天师榜似乎又取消不了,因为多少人都靠着这张榜生存。 还比如,他觉得修道就是为了静心,扩展最多,也无非加上强体健身、除暴安良,再自私点,就是能护佑己身而已。至于什么成仙,那都是虚妄。 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利用我、欺骗我的前科,我还真觉得此人可以引为知己。 当然闲聊之中,我也了解了他的一些情况。 他师父闻过道长一直都没有收徒的意思,直到五十岁的时候才破例收了他,它既是斗卦派这一代的开山弟子,也是收官弟子。由此可见,闻过道长是多么喜欢他。 他和陆拂石是终南山道派这一辈分中的佼佼者。陆拂石以内功见长,而他则以各类术法为长。 我问他,他们这辈分是不是还有一个叫做“看云”的。因为古人有诗词曰:倚长松,聊拂石,坐看云,忽然黑霓落手,醉舞紫毫春。这是形容三种静谧修行的词汇,既然有了长松拂石,或许还有看云。 陆拂石惊愕道:“还真有个同宗师弟叫做敬看云,但我从来就不知道,名字的背后还有这么个诗句。只是可惜,我这同宗师弟已经疯了十年了。” “疯了?”我有些惊讶。 道士,往往都是精神通透者,很多事看的都很开,怎么好端端的会疯呢? “我也说不清楚。看云师弟是苦修法门的弟子,十年前盛夏季节,在山中苦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点着了自己的苦修斋,大喊大叫地冲出了山。被师门救起来时,已经疯了。” 赵长松说,道家虽然不讲究缘起缘灭,但也讲因果有序,他觉得,看云师弟慧根不错,早晚有一天还会清醒。 到了洛城站的时候,停靠的时间比较长,许多人都下车去透透风。 我见车门旁边就有吸烟室,就朝赵长松问要不要抽一根。 他明显也是个烟民,起身就要披外套。 “穿什么衣服啊,快点,不冷,一会就回来了!”我故意大声说着,就拉他下了车。 当然,我把我的外套也丢在了车上。 这是我给奴柘创造的机会,现在是将那带着我血的黄纸掉包的最佳时机。 抽完烟,回到车上,人就多了起来。 我们也不再说话,各自闭眼养神。 奴柘在我怀里蠕动了几下,好像是在我肚子上画了个“ok”的符号,看样子是得手了。 一直到了镐城车站,赵长松才起身打了个哈气。 “到了这,还是我给你暂时安排个歇息之处吧。也好方面你见他们。若是你自己去找住宿的地方,难免会露出马脚。” “不用吧!”我婉拒道:“都到这了,我现在给他们打电话应该咩问题吧。” “你还是三思吧。假死不易,你哪知道现在他们在哪,身边有谁?”赵长松道:“最好是我先去见陆拂石,然后再让他安排合适机会,你们见面。” 我想想倒也好。 现在刚到镐城,就算赵长松有什么计划,也不至于马上执行。 就这样,赵长松将我带到了一个平房小院。 他说这是自己的祖产,不过如今已经没人住多年了。 把我安顿下,他就出门了。 奴柘跳出来道:“妖爷,你信他?万一他要算计你,咱们岂不是在这坐以待毙?” “没关系,光天化日,在这民居复杂的地方,我不信他会有什么想法。即便是他真有恶意,也该寻个更合适的时机。” 当然,我也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赵长松走后,我和奴柘便分头行动,将前后左右四个院子偷偷观察巡视了一遍,确定并没有人监视,这才安心歇了下来。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我警觉地走到门前窥视了一眼,发现果然白薇、老吕和陆拂石随着赵长松来了。 我赶紧打开了门,惊讶的发现,白薇他们几个胸前,竟然都带着白花。 “天哥!”白薇一看见我,忽然就哭了起来,使劲抱住了我。 我看着那几个大老爷们,有些尴尬,低声道:“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白薇哽咽道:“他们都说你昨天死了……我又联系不上你。” 嗯?我一看手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看了一眼赵长松,这家伙一脸贼笑们,看样子是他干的。 此时奴柘忽然跳了出来,低声道:“别说话,有气味……一股鲜香带涩的气息……这么熟悉啊……白芦……是阿芦?周围怎么会有阿芦呢?” 第899章 露露獠牙吧 阿芦? 自从上次她被乔艮利用去我那偷窃归藏秘术的事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怎么可能会在千里之外的镐城呢? 白薇有些诧异道:“奴柘,你确定吗?我们过来的时候,特意中途逗留了两次,然后还转了两个弯啊。” 赵长松也道:“这地方我自己都少来,应该没外人知道啊。” 可我看了看奴柘,还是道:“相信奴柘吧,小东西的直觉现在是越来越妖了,他和阿芦那么熟,都是妖族,既然它说嗅到了气息,那就应该错不了。只是不知道,阿芦为什么会在这,巧合偶遇?还是另有内情?” 白薇道:“要不,见一面,以我的身份和她见一见?看看她有什么企图。” “不能见!”老吕大声道:“以前她是咱们的伙伴,可上次的事就已经说明,她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再说了,她现在出现在镐城本就很微妙,尤其是还出现在这里,谁知道她是不是跟踪我们来的。” 赵长松和陆拂石对视一眼道:“那这样,你们先说说话,我们出去看看。” 两人出去之后,屋里就剩下白薇、老吕和奴柘了。 奴柘低声道:“阿芦应该没找到这,已经走了。我嗅着她的气息很稀薄了。” “那你刚才不说?”老吕无语道。 奴柘低声道:“干嘛要说,这样一来,赵长松不在这,咱们不就全剩下自己人了吗?” 好家伙,小东西又动心眼儿了! “这赵长松不可靠吗?你们来这里,不都是他安排的吗?”吕卿侯忙问道:“还有,你在燕城什么情况,你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就传来消息,韩庭义死了,你也死了呢?吓了我们一跳。” 我苦笑一声,将遇到赵长松的一系列事说了一遍。 “原来这赵长松还有这么一面啊……”吕卿侯喃喃道:“不过,他用的这一计确实效果明显啊,不单单把我们几个吓一跳,今天早上,这镐城的天师哗啦啦一下子少了不少。” 奴柘道:“不少就怪了!对于那些天师来说,妖爷一死,那就是没了个‘大祸害’,都各自回家开香槟庆祝去了。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消息传播的够快的啊,昨晚上‘死的’,今天镐城乃至天下皆知。妖爷也算是大名人了。” “鬼族众多,消息不胫而走,一日千里也正常!”老吕道:“毕竟,前一阵子,多少人都惦记他呢!” “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说镐城最近的情况吧!” 白薇道:“自从流言起,很多人都进入秦岭,而终南山是秦岭北麓的要冲之地,自然也少不了这号人。他们和终南山道门发生了好几次冲突,最后是闻过老道尊亲自出面,连挑了十几个所谓的高手,才将他们轰下了山。虽然你死在燕城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镐城,但一哄而散的那些人,并不是真正要进秦岭寻找多花蓼家族的人。所以,如今这镐城中仍旧是鱼龙混杂。” 老吕道:“根据我们近来的打探,南派天师至少还有十几个门派仍旧在观望。昨天义仁堂的韩冰也大张旗鼓地住进了镐城大酒店。所以,多花蓼的危机还没解除。但昨天我们在法会上见到闻过道长的时候,老道长气势很足,他说了,别处管不了,在终南山范围之内,谁都别想胡来。有他守着秦岭的北门,这些人应该还不敢造次。” 奴柘幽幽道:“可你们别忘了,赵长松的师父就是闻过长老啊。” 不得不说,从昨晚上开始,这奴柘就好像是脑袋突然开窍了。 虽然我们不该怀疑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可事实上就是如此,赵长松可疑,他的师傅呢?别忘了,在我们一见到张庭智的时候,何尝不觉得他也是个好人呢? 奴柘一句话,让我们都沉默下来。 是啊,终南山是秦岭的门户,可要是这守门的另有私心,那才是大麻烦。 我正色道:“凡事还得靠自己。既然演戏了,就把戏份演足。今天你就和大头、老吕、凌风、季岚一起去燕城。 “干啥?奔丧啊!”老吕道:“我们都走了,这里不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没关系。演的越逼真,我在这里活动的空间就越大。” “对啊,妖爷死了,你们不奔丧?这太假了。再说了,这不还有我呢吗?啥叫只剩下一个人啊。” 白薇这次有些犹豫,可能是因为我的“死讯”真的有点吓到她了。当然,也是刚见面,又要匆匆分开。 “其实我想再去一次九真界。不管能不能见到我想见的人,我都想去看看。总感觉心里不安。” “看了更不安!”老吕摇摇头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我的建议是,你还是不要进山。虽然你现在“死了”,但这秘密不是绝密啊。你不觉得逼你进山就是韩冰的初衷吗?” 我点点头。 老吕的话无疑是理智的。 韩冰之前做了那么多,就是想让逼我来镐城,来秦岭,以我来引诱多花蓼家族。既然被我看破了,那我现在进山就又回到了陷阱中。所以,我必须克制住进山的冲动。 “天哥,我们走后,你准备做什么?”白薇道:“你现在对于那些人来说,就是个未知的黑影,确实能做很多事。一会走之前,我把我们这几天所探知的那些顽固分子居住的地址告诉你。神霄、清微、混元、福佑宫,这些都是过去就和你有冤仇的。” “能干什么?杀人!也该露露獠牙了!”我冷凝一笑道:“既然我都死了,还有人阴魂不散地聚在这,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韩冰呢?”老吕幽幽一笑道:“她如今代表的义仁堂可充当的是搅屎棍的角色,据我们了解,很多人都拿到了他们的好处,能来镐城,可以说有一半人都是受她的鼓动。她你也杀吗?” 我沉默片刻道:“如果韩庭义死掉的消息,还不足以把她召回燕城,那一旦遭遇……我不会再手软。” 白薇沉默片刻道:“我们到了燕城之后,就假做各奔东西,然后再分头回来。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以我作为一个女人的眼光看韩冰,她应该是个很果决的人,估计不会轻易上当。你还是小心点。” 这时候陆拂石和赵长松已经回来了。两人表示,在周围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第900章 就这么想我 白薇他们这阵子在镐城也没闲着,大头就像是阎王爷的秘书官一样,将那些早早到了镐城,屡屡扬言要将我“碎尸万段”的各路天师们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姓什么,叫什么,何门何派,现在住在哪,甚至连骂了我什么,和我曾经有什么仇怨,都列出了表格。 白薇临走前,将表格给了我。 不得不佩服,大头这家伙,干情报工作确实还是一把好手。 陆拂石朝我道:“我先去送送他们,然后晚上我们再来和你喝点。如今镐城的具体情况,我晚上再和你细说。” 赵长松道:“晚上我就不来了,刚回来,一会就得先去探望师父,这是做晚辈的规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让拂石告诉我。” 他们走后,就剩下了我和奴柘。 我抓这个时间,将表格上的人仔仔细细看了看。 人还不少,足足二十多个,但说是各门各派,实际上和金屠夫这样的人物相比,都是些“后起之秀”,连梅敛珠、庄必帆都不如。 较为让我注意的几个名字是神霄、清微、混元三个派,还有一个三君山。我之所以能记住他们,是因为他们当初都是莫家、柳家的追随者,在白云山曾想置我于死地。 奴柘道:“妖爷,陆拂石晚上来陪你喝酒,你会把赵长松的事和他说吗?” “你说呢?” “按理说,陆拂石对你不薄,你不该瞒着他,毕竟,陆拂石是他同宗的师兄。可这事现在还没定论,你要是冒然和他说了,是不是又有挑唆他们师兄弟关系之嫌啊。” “是啊,所以,感性上,我该告诉他。但理性上,还是应该闭口不言。” “那你准备从了感性,还是从了理性?” “看看情况再说吧!” 傍晚的时候,陆拂石果然来了。 他带了猪头肉、花生米,还有几瓶西凤酒。 奴柘抱着一瓶,自己去一边喝酒去了。他知道今晚上我还要外出,所以,并没贪杯。 我和陆拂石对桌而饮。 “因为你现在是保密身份的状态,咱们就简单点了!” 陆拂石这人,应该是就是典型的人生赢家。 家有贤妻,祖有小业,为人精明中又不失率真,和商贾权贵谈得来,和贩夫走卒也一样说笑。上山能悟道,下山有闲余。最主要的是,他给你的感觉永远都是那么真诚。 三杯下肚,陆拂石才开口道:“罗兄,我有一言,不知对错,你只当是我的一点凡尘之见吧。我认为,这场风波一停,你还是远离秦岭,远离终南山吧。有道是,高阁清香生静境,夜堂疏磬发禅心,只有你自己忘记了自己还有妖体之身,你才能彻底脱离开这场大烦恼。” “陆兄说的我何尝不懂,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怕就怕,我想离开风暴的旋涡,可他们不肯。” “你啊,还是在意的东西太多。他们不就是要找多花蓼家族吗?让他们找。这么多年,想找到多花蓼家族的人少吗?可谁找到了?他们不就是想找你报仇,想杀你扬名,那你就隐遁山野,来个十年不入人世,再复杂的纷纷扰扰都会平息。”陆拂石道:“如果你愿意,镐城之中我就有两座不错的小院子,僻静之极,送给你。不想留在镐城,那就去凉州,去祁连,那边我也有生意往来,给你置办个隐居之处不在话下。十年后,你再回来,茶酒人生,一生足矣。” 肺腑之言,虽然未必和我心意,但这绝对是陆拂石的内心话。 我沉默片刻道:“有件事,关于你师兄赵长松……” 陆拂石一摆手道:“不用和我说。我和你的关系,那是因为,我内心里敬佩你,和任何人无关。而其他人和你的关系,我一概不管。我只知道,在镐城,我主你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就够了,其他的,你不用和我说。” 我一笑,大概着,这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了吧。 我原本还纠结,没想到在他看来,如此释然。 两个人喝了三瓶酒,略醉微醺,陆拂石也不攀酒,适可而止。 临走之际,又朝我道:“你在镐城,做任何事都可以不告诉我,但,你遇到任何麻烦,却一定要和我说。能解决的,我帮你解决,解决不了,我想尽办法还能送你走。” 从这话可以看出,陆拂石大概猜测出来了,今晚上我会有所行动。 但他没说破,也算是默许了我。 既然如此,陆拂石一走,我和奴柘便也出了门。 高领风衣,鸭舌帽,一身黑,行走在夜色里,根本不敢笑,唯恐别人以为大半夜成精飘出来了…… 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神霄派的都管监院,叫做苟傲天。所谓都管监院,那就是仅次于观主的存在,估计是神霄派如今的二号人物。按照大头的记载,这人不久前在终南山大战的时候,曾扬言要再次火烧终南山,杀光多花蓼。还大言不惭说,要给柳碧风兄弟报仇。 既然如此想我,选他准备错。 大头给我的地址是一个近郊区的农家院,他们神霄派来的人还不少,足足二十多人。 等我到的时候,里面正传来一阵阵欢呼声,看样子,酒宴还没散。 “什么高兴事啊,如此热烈!” 我朝奴柘嘀咕一声,顺着围墙就上了厢房的屋顶。 没想到,里面正好提到了我。 “师弟们,今天可劲喝,热烈庆祝姓罗的暴毙身亡,哈哈。唯一遗憾的是,我还想和他单挑的,他不给我机会,哈哈!” “师兄,罗天都死在燕城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打道回府了!” “回个屁,没听说吗?罗天的女人和手下还在镐城,咱们打不着老虎,杀几个兔子过过手瘾也行啊。” 小小人渣,野心不小。 我在屋檐上观察了一会,里面推杯换盏了一会,说话的那人便摇摇晃晃站起了身。 “你们喝着,我去放放水,回来继续!” 我冷笑一声,一纵身,先一步进了旱厕里,站在了山墙后。 农家院,就这条件。 在弥漫的臭味中,这家伙进来之后,毫无防备,解开腰带就站在了小便池前。 “龙傲天?”我笑这叫道。 “谁!什么龙傲天,我就苟嗷嗷天……”醉汹汹的家伙扭过身,差点尿我身上。 “你……你是谁?有……有点眼熟!”胖敦敦的脸上都是酒精红,眼神里还透着清澈的愚蠢的光。 “我啊?我就是你口中……暴毙身亡那个!” “罗……” 我根本不给他喊出来的机会,在他那目瞪口呆的神色下,突然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 “没错,我就是罗天。” 这家伙五大三粗,个子比我还高,可惊骇之下,竟然直接就软了大腿。 “就凭你,还想和我单挑?你也配!” 我抓住咽喉,一个环肘寸劲,直接扭断了他的大椎,朝前一推,就让他的脑袋掉进了旱厕的蹲坑中。 第901章 一个背叛者 我走的时候,屋里的人还在喧哗。 觥筹交错,杯酒言欢,好不热闹。 可惜,明天早上,他们就要奔丧回籍了。 第二个目标是混元派的观主,叫史良辰。大头的资料显示,此人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是天师榜上的人物了。而且,大头还用红字特别标注,这家伙知道我和陆拂石关系不错,到了镐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陆拂石家的酒店打砸,还曾试图调戏冉秋霜。 人渣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马上打车赶到了表格上标注的酒店。 实际上,在酒店这种地方下手确实有点不妥。毕竟,这地方人多眼杂,而且,难免会留下痕迹。 但到了酒店,却并没有找到他本人。 我以服务员的装束进入房间的时候,只有他的几个手下,在房间里玩牌。 不便直问。想了想,我记下了房间号,到服务台通过一系列的小手段,要了电话号码。 然后就以刚才那死鬼狗傲天的身份给房间里打去了电话。 房间里那几个二杆子一听我是苟傲天,都是同流之辈,还很客气,便马上就告诉了我,他们的师父就楼下的酒吧里跳舞。还问我要不要替我召唤一声。 “不用了,很快我们就见面了!” 挂了电话,我便出了酒店。 没想到,这哥们还挺时尚,一个道门天师,竟然跑来跳舞了。 我的装束多少有点不适合这种场景,于是我将风衣脱掉,寄放在了外面的绿化带中,只带着帽子就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大头的信息里说了,此人是大光头,猪鼻子,应该很好认。 我在舞池里转了一圈,没见人,然后就走到后面光线很暗的卡座上。 果然一眼就看见了那光溜溜的脑袋,正在角落里,和一个穿的很暴露的女人正在啃板牙。 玩的还挺花。 虽然是酒吧,可也算是大庭广众了,就差擦枪走后了。 “奴柘,你说这种人应该怎么死?” “当然是得让他死的痛苦一点了!” 我很有耐心,就在不远处看着。 一直等了五六分钟,两人搂搂抱抱抠抠搜搜总算是结束了。那女人舔着嘴唇,拿着几百块钱说了声“谢谢哥”走了,这家伙猥琐一笑,还不忘在人家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我趁着他坐在那点着一根烟的功夫,悄然就坐在了他的后面。 两个卡座,背靠背,我甚至都闻出来他的烟是什么牌子了。 估计这哥们的肾上腺激素还在发挥着作用,我能听见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此时舞池里正在喧腾,灯光昏暗暧昧,一众人疯狂的摇摆,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黑黑的角落。 我坐在那,抬起手来,压根没回头,直接使出妖藤,瞬间就锁住了他的喉咙。 史良辰大吃一惊,慌忙低头,一瞧见妖藤,马上口念净身咒,同时疯狂挣扎。 但奴柘已经溜了过去,神不知,鬼不觉,悄然也使出了它那小小的妖藤,将史良辰的两腿捆缚在了卡座上。 史良辰嘴里艰难地发出呜啊呜啊的喘息声,却连一声咒诀都你不出来。 我将妖藤收的很紧,直接压制住他的任督脉络,也就是说,他不光蛮力用不上,内力也用不上,只能用两手吃力地抓住妖藤,企图将藤蔓撕开。 “绝望吗?”我平静地靠在座位上,在喧哗的音乐中大声喊道:“不用尝试着回头了,我告诉你,我就是罗天。狗傲天已经在前面等你了,你也赶紧去吧!” 说完,我和奴柘同时发力。 史良辰就在几百人共处一室的大厅里,挣扎着,慢慢没了动静。 “走吧!” 事了拂衣去,我将奴柘收起来,转身离开了酒吧。 杀这家伙耽误了一点时间,我看了看时间,似乎有点紧凑。 本来今晚上是要杀四个人的,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清微派的一个叫做朱非凡的、三君山一个叫泰日天的。 看样子,只能先暂时留下一个了,再杀一个人了。 奴柘嘀咕道:“这几个人听起来就想让人弄死,不杀了他们就对不起他们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主角呢!” 我看着两人对比了一下。 朱非凡和刚才那两个货色差不多,都是后起之秀,估计也没什么意思,那三君山的泰日天倒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大头的的资料显示,这人曾经还一度进入过天师榜的前五十。此人独自一人来的镐城,并且住的地方也特殊,是城外很远的一个破道观。 “就他了!” 我打定主意,拦了一辆车出了城。 不过在那破道观三里外的三岔口就下了车,然后一路按照地图步行过去的。 这一带已经很荒凉了,只有一些小型的工厂,还有临拆的危房。 走到那破道观前,一片漆黑,我都有些疑惑,谁会住在这破地方。 我正要径直走进去,反正这里周围没有什么人,就算是大干一场,也没有观众,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和对手较量。 可就在这时候,奴柘却忽然急促道:“妖爷,别急,有气味,是阿芦,一定又是阿芦!” 我慌忙闪到了一边,躲在了两棵大槐树下。 “奴柘,没开玩笑吧!” “废话,这时候我能和你瞎说吗?你们几个的气味我太熟悉了。这股子清濛寡淡带着一点点涩的香味,只有阿芦。” 她还真在镐城。 可大半夜,她跑这破庙来干什么? 是跟踪我来的?还是说,他和这个泰日天认识? 我屏住呼吸,静气凝神,尽可能让自己的气场弱化。阿芦我是知道的,她的警觉性也很高。 大概着等了三分钟左右,一股清风过后,阿芦果然出现在了破庙外。 她和过去一样,穿的素淡,但妆却化的很浓。 她站在那,看了看左右,然后闪身进了院子,就站在那破道观的内门前,低声道:“请问三君山的泰天师可在?受我家主人差遣,前来有事拜会!” 主人? 原来阿芦是有主人的。 我瞬间有些失望。 如果说,她受人胁迫,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我还可以原谅,但要是她从一开始就有特定的出身,那对我们,她就是内奸,是一个背叛者,一个混蛋! 第902章 不如叫泰迪 阿芦站在破旧道观的院子里等了一会,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灰衣中年人缓缓走了出来。 此人眯着眼,胖嘟嘟的脸上泛着红光,他上下打量着阿芦,嘴角升起了一丝笑意。 “好个花容月貌的小妖,玲珑曼妙,看起来还真是赏心悦目。” 这家伙的眼睛像是长在了阿芦的身上,可阿芦昂首挺胸,似乎并不在意。 “小蹄子,说说吧,你家主人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阿芦没吭声,只是抬了抬手,掌心似乎有什么东西。 “哦,原来是他们的人啊!”泰日天一笑道:“钱我已经收到了,说罢,有什么事?” “我家主人说了,明天……” 阿芦正要开口,这男人却道:“喂,丫头,你家主人没说,要保密吗?你这么大声,隔墙有耳啊。谁知道这周围有没有藏着什么猫啊,狗啊的!” 奴柘低声道:“妖爷,他骂你!” “呸,骂你呢!没见谁和你一样捡骂的!”我无语道:“把嘴闭上,小心阿芦的耳朵。” “放心吧,就她?”奴柘不屑道:“阿芦最大的毛病是什么你知道吗?那就是好高骛远,自以为是。她总是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实际上,根底和我比差远了。” 再说眼前,听八字胡这么一说,阿芦只能往前走了两步。 可泰日天一笑道:“还是远啊,来,过来,对着我耳朵根说。” 我以为阿芦不会过去,因为这不就是赤裸裸的调戏吗?可谁知道,阿芦还真的过去了。她踮起脚,朝泰日天耳语了几句。 而泰日天一脸得意,顺带着手,还在阿芦的腰上摸了一把。 “恶心,呸,真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一面!”奴柘气得要死。 我除了一点惊讶,倒也完全能接受。 谁又不是光鲜在外,暗处邋遢啊。 “哈哈,好嘞,回去告诉你主人,我三君山虽然只有我一个人来,但完全配合你们的操作!”八字胡咧嘴一笑道:“小妖精,要不要在我这多呆一会?我可以教你术法,给你开蒙啊。” “感谢道师好意,我得回去复命了。” 阿芦也不气恼,反而还客客气气。 奴柘在我怀里,怒其不争,恨其自庸,差点没把自己气死过去。 “妖爷,阿芦都这样了,要不要拦住她?看看她在给谁带话?” “拦住?”我叹口气道:“拦住之后呢?她要是说出自己的主子是谁,我们怎么处置她?她要是不说,我们又该怎么处置她?一句话,我能杀了他吗?” 奴柘沉默不语了。 是啊,至少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想好怎么对待这个曾经的小伙伴。 既然没想好,那就不要去触碰,等待水落石出吧。 阿芦走后,泰日天就又进了道观。 我和奴柘等了二分钟,确定阿芦已经离开,才从容进了破道观。 道观外面有个县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但实际上,这就剩下一片黑压压的墙了,主殿连个瓦片都没有。 我真不知道,这个泰日天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或许他是个苦修道士?” “呸,你看他那红光满面的样子,像是苦修吗?” 我穿过前殿和主殿,都没找到泰日天本人,只能继续往最后一座殿里走。 这最后的建筑保存的完好些,至少还有半间房没漏。 刚到门前,我就听见了咚咚的敲击声。 等我进了屋,发现泰日天正猫腰撅腚地在墙脚敲着砖块,好像在找什么。 “谁!”我都进了屋了,泰日天才反映过来,猛然起身大喝一声。 我一笑,正色道:“道长您好,三更半夜不休息,您这是……” “你是谁!”泰日天打量着我,皱眉道:“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确实不认识,我看你也眼生!”我正色道:“可我对三君山却略有耳闻啊。对了,上次白云山大行动中,你们三君山不也参加了吗?怎么没见你?” 泰日天淡定了不少,一笑道:“听你这话我就明白了,原来是道友啊。上次白云山围猎姓罗的,原本我也是要去的,可莫家吝啬,只给十万块佣金,而且,狗眼看人低,将我排在了庄必帆和梅敛珠排序之后,我就没去,而是让座下弟子凑凑热闹。对了,小兄弟是哪一门派的?神霄、清微?还是混元?” “都不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是被你们围猎的那位,我叫罗天。” 泰日天愣了几秒,忽然一笑道:“兄弟,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罗天昨天已经死在燕城了。如今这名字是臭大街了,你可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揽。直说了吧,你来这,也是为了那个墓吧。” 嗯?意外收获啊。 原来这家伙在这,是为了盗墓。 可是我怎么就没听说过,谁会把道观盖在古墓上啊。 “既然都是为了古墓里的那东西,不如咱们一起找,找到了一起分享。怎么样啊,兄弟,报个门派吧!” 显然,这家伙是根本不相信我是罗天啊。 “再说一次,我姓罗名天,无门无派,是个天师!” 为了正名己身,我振臂一呼,将八道妖藤释放出来。冷风呼啸,寒气逼人,月光下,就这么眼神咄咄地望着他。 奴柘也从我怀里钻了出来,骑在我的肩部上,露出婴童像,冷笑道:“死到临头,还不俯首!” 泰日天瞬间大失颜色,惊叫道:“你真是那个妖人?你没死……” “不但没死,还活的很好,你的小伙伴已经有两位上路了!泰日天,你大限也到了。” 我还没出手,泰日天便自觉实力不敌,一脚将地上的一块碎砖朝我踢来,自己则转身就奔后窗,想要逃走。 我抬腿将那断砖踢碎,在其翻上窗户的瞬间,使出妖藤将其缠住,如同套马杆一般将他疯狂拖拽回来,狠狠摔在了墙壁上。 年久失修的矮墙被撞了个窟窿,泰日天哎呦一声,跌落在了残砖断墙中。 奴柘不屑道:“还泰日天,你也配?不如叫泰迪,日天就罢了,你也就配抱个拖鞋当新婚了!” 第903章 意外的收获 奴柘这嘴,简直是含了一口氰化钾,太毒了。 一句话骂的泰日天顿时炸了。 “罗天,你以为你吃定了我?老子和你拼了!” 到底还是比苟傲天、史良辰这些人强了不少。 泰日天像个巨型陀螺一般,一个懒驴打滚爬起来,周身顿时狂风大作,满地的半截砖头随着风暴雨点一般朝我打了过来。 我马上原地站定,以三花聚顶护身,周身凝结出一道光圈,将那些碎砖全都挡了出去。 泰日天见这是个机会,拔地而起,单手结出一道手印,劈头朝我头上猛砸。 可奈何陆拂石的三花聚顶犹如金钟罩,不但将我庇护其中,强大的震荡波还将泰日天打了个趔趄。 泰日天倒吸一口冷气,扭了扭肩胛,嘴角露出一丝痛苦神情。明显这一下子让他的手臂受了伤。另外就是他的手掌,虎口处已经出现了一处撕裂,血水顺着拳窝滴滴答答淌了出来。 “陆拂石还真是舍得,连自家的三花聚顶都肯教给你!”泰日天恨恨道:“老天无眼,怎么就让你这种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获此际遇。” “你打完了吧!也该轮到我了!”我一笑道:“三花聚顶算什么,我让你开开眼。” 老话说得好,趁你病,要你命,眼看着泰日天震得手臂剧痛,我欺身而上,先用一招虚虚实实的金刚手试探了一下,然后马上运气催发徂徕心术,加持着另一招陆家的绝学纯元玄功直劈泰日天的面门。 泰日天因循守旧,没看出我在力道上的变化,只当这是一招平常的进攻手,所以随意抬手做了一个太极拂尘的姿势,准备接招。结果在和我短兵相接的瞬间,就被我强悍的内力打的双臂当场骨折,两膝一软,也失去了平衡跪在了地上! “纯元玄功?陆家的纯元玄功?”泰日天惊叫一声道:“不可能啊,纯元玄功根本不是进攻招式,怎么在你的手里成了杀人的招式……” “还行啊,还能认出来这是纯元玄功。可你不知道的是,小爷我还有徂徕心术。所有的招式,在我的手中,只要经过徂徕心术的加持,那都能转守为攻!” 奴柘在一旁道:“妖爷,和他废话什么?赶紧解决了他,咱们也好回去小酌两口!” 泰日天双臂已断,按理说,他现在只有守势,再无攻击之力。 我微微一迟疑,大声道:“泰日天,刚才来的那个小妖,和你说了什么。” 泰日天两臂无力地耷拉着,但眼神依旧凌厉。 “呵呵,你想知道?” “是!” “你不会和那小妖是旧相识吧!” “这你不用管。” “想从我这知道秘密,还要嘴硬当大爷?啊,求我啊!” “我告诉你,我不是在求你。” “怎么,审讯我?姓罗的,你吓唬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 “我告诉你,你放我一马,我马上离开镐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如何?否则,我不会告诉你一个字。” “呵呵,就一个小小的消息,想换你一条命?你的命可够不值钱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告诉我,那个小妖的主人是谁,我可以让你自缢而死,不受痛苦,还享受最后的尊严。我甚至可以把你的尸体埋起来。倘若不然,你死在我手中,断手断脚,还没人收尸!” “罗天,你踏马以为你是谁?赏我自缢就是你的恩惠?姥姥!老子和你死战到底!” “也好,那我也倒敬你是条汉子。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她的主子是谁,燕城韩家,再准确来说,就是韩冰。我只是想从你的口中得到佐证而已。既然你不愿意说,就当我没给过你选项。” 泰日天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实际上也已经证明了我的猜测。 “你自己猜去吧,老子不陪你玩了!” 这老登见无利可图,瞬间变脸,转身就跑。 我一笑道:“都这时候了,你以为你还能跑的了吗?” 我紧随其后,轻松闪步拦在了他的路,然后大开大合,再次以徂徕心术加持纯元玄功夺他老命。 “精化为气,气化为神,气脉一动,可抵千钧之力,你有三花聚顶,我有金钟龙隐,你想杀我?做梦吧!” 事实上,最后选择泰日天还是正确的,此人确实比其他人厉害多了,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他两手不能动,却口念咒诀,颔首从脖下口袋含出一张符箓来,咬舌朝空中一盆,沾血的符箓瞬间化作了一道选装的光柱,一下子就把他护在了其中。 这场景犹为更像是金钟罩一般,在泰日天的周身形成了一个保护层,保护光中还有一道游离的彩圈,就像是一条旋转的龙身一般…… 我没收住掌力,正劈在了这光柱上,结果风水轮流转,我也被他这叫做“金钟龙隐”的防御招式震得手臂一麻,虎口也淌出了血…… “哈哈,霉运倒转,也该轮到你了!”泰日天在里面咧嘴大笑道:“有本事你杀我啊,你杀我啊!” 我看着掌心的血,怒火中烧。 泰日天见状,愈发得意,正色道:“你以为三花聚顶就防守的最高要义了?如今你就开开眼吧。道术千万家,我三君山的金钟龙隐取五行之土生金意,必损实以为通,致虚以为明,故五行之坚,乃土生金也。任由你有金刚的拳头力士的腿脚,你也攻不进来!” 我一愣,头一次见还有朝对手剖析自己手段的,这是炫耀啊,还是有恃无恐,觉得我根本无解? 我苦笑道:“你说什么?土生金意,呵呵,你是在朝我解析你的招式吗?要不是你说,我还难以想到,这流光水润一般的光环,竟然是土生金意!谢谢了!” 奴柘在后面骂道:“蠢货,你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你哪个骨头疼啊,专门让人家往你疼的地方锤!” 我一笑,从容使出了归藏的金气为杀。 《归藏》的奥义就是万物皆归藏于地,取之用之,随着我的气场瞬间强大,肉眼可见的泰日天周身的金柱越来越稀薄,尤其是那彩色的“龙影”,好像被抽走的筋,轰然一瞬间瓦解。 “去!” 我反手一推,吸来的气力原路返回,那金光嚓地一声,极速从泰日天当胸穿了过去。 “我……死在了自己手里?”泰日天目瞪口呆,呜咽一声,气力大崩,人也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轰隆,一堵墙被他砸出了一个窟窿。 嗯?窟窿? 奴柘叫道:“喂喂,这不会是你要找的古墓吧,现在好了,到死终于找到了……” 第904章 困在观下墓 泰日天奄奄一息,可求生的欲望让他还是强撑着往前爬。 我和奴柘在后面步步紧逼,最终,他一翻身,掉进了那个被自己砸出的窟窿。 “惨了,出血了,而且血出的很凶!”奴柘顿时咂舌道。 不会吧,不就是掉进洞里吗?还至于摔出血崩? 我赶紧上前,蹲下身朝窟窿里一望,一股血气扑面而来。 好家伙,窟窿的下面就是一条洞道,洞道里则有一个暗坑,坑中十几根朝上的枪头密集排列在那。 泰日天也倒霉,一下去就触发了这机关,几根枪头枪头齐刷刷穿身而过,血水在一瞬间就淌尽了。 “你说你,何必逃呢,就像自己口中说的一样,男人一点,能打就打,打不赢就死,也就不会落个这样的下场。都要死了,又体验了一把‘万箭穿心’。”我也忍不住和奴柘是的,咂了咂牙花子,叹口气道:“不过,这样也好,被人发现了,你的死因就成了盗墓误入机关,和我就没关系了。” 我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招呼奴柘离开这里。 奴柘却望着黑压压的洞口道:“老罗,咱们进去看看如何?” “你又抽哪门子的风?” “没抽风,就是好奇嘛。你说,这泰迪一个修道的人,怎么还盗墓啊。” “你管他呢?他就是酋长盗墓,国王盗墓他也是盗墓。有啥好奇的?” “万一下面又好东西呢?” “我一个大活人都不惦记这些,你一个妖怪怎么还惦记这事?咋,你缺钱,少吃少喝?还是我没伺候好你啊,还得逼着你盗墓求生?” “看你说的,我就是单纯好奇。你不下就不下去呗,损我干哈?不就是害怕了嘛……” “你说啥?你小声嘀咕什么呢,谁害怕了?” “不害怕你不敢下去看看?” “我不是说了嘛?我没兴趣啊。我好端端的去墓里看看干嘛?这就好比待着没事去公厕看蛆有啥区别?” “你不怕就去嘛。怕咱们就回家喝酒!” 你妹妹的,我还真被这小东西给气到了。 虽然我知道他这是在激将我,其实就是它想下去,可我确实是没害怕啊。 “走,就如了你的愿,下去看看。不过有言在先,你不许乱拿东西!” “你当我是宋叹呢啊?我是有情操的妖好吧!” 就这样,在着小东西的鼓动下,我们两个顺着这窟窿缓缓爬了下去。当然,为了不步泰迪的后尘,下去的时候我还动用了妖藤。 其实这墓有点寒酸,狭窄的墓道,灰色的墓砖都说明,这墓主并不是有钱人。 可不是有钱人,干嘛还修墓道啊,干脆挖个坑,填点土,然后数个一二三四五,不也就完事了嘛。 尤其有意思的是,还在墓道上搞了个布满长枪的陷马坑,难道他生前就知道有人会盗他的墓? “你去前边走,趟地雷!”我指着黑漆漆的墓道朝奴柘道。 奴柘瞪大眼道:“为什么是我啊?” “因为是你要下来看看的,二来你身体轻盈,方便逃脱,第三,我在后面还可以随时用妖藤救你!” “看看,关键时刻,还得你柘大爷。” 奴柘像个小哈巴狗一样,在前面紧张兮兮地走,我就在后面跟着。 事实上,除了泰迪倒霉出发的机关,里面屁危险都没有了。 我们俩走了二十几米,就出现了一个墓室。 但没有棺材,也没有陪葬品,不知道盗墓贼都光顾多少次了,只有几个木头架子,散落了一地,不知道上面原本盛放了什么。 拐过一道影墙,就是主墓室了。 里面确实有一口棺材,带棺材盖已经打开了,我瞄了一眼,里面没有骸骨,只有一个粗糙的陶瓷罐子,还漏了两个窟窿,这是装骨灰的,连来的盗墓贼都不惦记,由此可见,这玩意一文不值。 不过,那棺材里确实有摆放过东西的痕迹,只是东西都已经不见了。 “妖爷,快看,这有字!”奴柘忽然指着墙角的一块柱形碑叫道。 我上前一看,竟然是一个墓志铭。 “道士丁少微,字子清,眉山人。家世为黄冠师……” 我精神一振,不禁叫道:“丁少微,这名字熟悉啊……对了,我想起来了,阿爷进棺中盗墓无数,就为了寻找他师父藏起来的鲁班匣子,最后就势从这丁少微的墓中找到的啊!我上次来棺中,还曾在那几个文物贩子手里,得了一个法铃,那是宋太宗年间,丁少微求雨解关中八百里旱情,朝廷嘉奖铸造的。没想到啊,这就是丁少微的墓。 我说为什么泰迪会在这破道观中寻找墓葬呢,原来,他也是知道这就是道士墓的……这么说来,他也是为了寻找归藏而来啊。 “看见了吧?你学了人家的归藏,你路过人家的墓不进来拜一拜?”奴柘在一旁道:“多亏了我吧?没有我啊,你的生活得一塌糊涂。” “行了,别吹牛皮了!” 我虽然白了奴柘一眼,但还是朝着棺主拜了拜。 “前辈,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我走了狗屎运,反正归藏最后被我学了,我得朝您表示感谢啊!这么多年了,估计你也不需香火,所以,我也就不整虚的了,给您拜一拜啊!” 我对着棺材拜了拜,再转身看这墓室,真的是毛都没有了,但凡有个瓷器碎片,都被人盗走了。 “行了,看也看了,咱们也该走了!”我拎着还在东看西看的奴柘,原路往外走。 可这时候,一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我和奴柘转身绕过影墙,来到外墓室的时候,那条让我们俩走进来的墓道竟然没了,面前只有一堵墙。 “奴柘,我没瞎眼吧!” “除非我也瞎了……墓道呢?”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又不是机器猫,那玩意还能让我塞兜里啊!” 我赶紧山前敲了敲墙,我以为是我们进来的时候,触发机关了,落下来一堵墙堵住了我们的归路,可墙体夯实,根本不是空的…… 怪了,这是碰上灵异场了吗? “会不会是我们俩几天幻觉了,前面根本没有墙?妖爷,你一头撞上去试试。你没撞死,那就是假的,要是撞死了,这墙就是真的!” 我一阵无语,拎着奴柘就是一通数落。 “你说你,一个小破灌木,没事看什么古墓啊,这回好,咱们俩圈这了,以后这就是咱俩的墓,你想咋看,就咋看!” “我警告你,罗大吹,别叫我小破灌木!” “我也警告你,别叫我罗大吹!” “我也警告你……别警告了,你赶紧寻出路吧!” 出个屁,这是人家墓主设的埋伏! 第905章 跨时空玩笑 奴柘满脸丧气地嘀咕道:“这和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啊。电视里的墓里边,不是有一排排泥捏的人,还有什么青铜面具啥的吗?” “你不会说的是兵马俑和三星堆吧?”我无语道:“你以为谁的墓都可以那么奢华啊!再说了,那也不是泥捏的人啊,那叫俑。” “你就忽悠我吧,蛹我知道,不就是大头、吕先生他们吃的下酒菜,炸蚕蛹嘛!” 算了,和一个不在同频道上的人聊天,无异于蹲在仙人球上拉屎,太痛苦了。 “妖爷,咱们不会真出不去了吧。那我可太可惜了……你好歹娶了媳妇,此生无憾了,我呢?喝过台子,喝过粮子,如今也喝过西凤了,可我还没喝汾子呢!” “就知道喝,你还有点出息没有?”我拍了他脑袋一巴掌道:“把你的心好好放盆腔里去吧,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别忘了这既然是丁少微的墓,那就有盗洞啊,咱们俩刚才可没看见盗洞呢。” “对啊,你阿爷当年可是盗墓进来的,那些盗墓贼也进来过,他们怎么出去的?肯定不是从咱们俩现砸出的那窟窿进来的。” 奴柘重新亢奋起来,开始满墓乱跑寻找出口。 “喂,你小心点,万一再有机关暗器,来个万箭穿心,我可不救你!” “大难临头,你那三十七度的嘴,是如何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啊?我还不是为了咱们?我为你操碎心,你为我万箭穿心,你可真是个老六。” “行了,别絮叨了!”我努努嘴,指着那墓志铭道:“没发现吗?这墓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盗走了,破坏了,但唯独这块墓志铭保存完好。” “这有啥?没被盗走,说明它没价值。一堆男人在那,最先被选走的就是有钱的,然后是帅的,接着是性格好的,最后剩下的那个,肯定是又丑又懒性子又差的。” “以后这种话别当着大头说啊,这不是点名嘛!” 哈哈一笑,我才指着那墓志铭道:“你看这墓志铭,有什么特点?” 奴柘拨浪拨浪脑袋道:“我都不认识字,你让我看啥啊。” “我又没问你内容,我是说,这字体有啥区别!” “哦,我看出来了,这个字和其他字不一样,还有这个,这个……”奴柘一连指出了好几个字。 “没错,这墓志铭的字体本是魏碑体,也就是楷体,可这其中,却夹杂了不少的行书字体。把这几个不同的行书字连起来读,应该是‘内高外卑,居高不傲’。” “啥意思?我不懂啊!” “这是一句卦辞。地山谦卦,上卦为坤为地,下卦为艮为山,内高外卑,居高不傲,谦逊得体,用涉大川。也就是说,这几个字其实藏了一个卦。” “卦辞有啥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所有的卦都和方向有关。周秦之后,历代演卦,用的都是后天八卦。乾在西北,兑在正西,离位正南,震在正东,巽在东南,坎位在北,艮在东北,坤在西南。地山谦卦上卦为坤,下卦为艮,你看,我们刚才进来的方向是不是在那边,也就是西南方向。所以,咱们要离开的方向应该在东北方向,正对面。” “啊?那所谓的东北方,不就是这棺材的后面吗?”奴柘走到一旁,朝棺材后面看了看道:“什么也看不见啊。” “你这个看法什么也看不见,人家不说了嘛,内高外卑,居高不傲,你过人家的棺材,怎么也得跪下磕一个吧!” “你可别忽悠我啊,我奴某人顶天立地,向来只跪天地,亲朋,好友,男的,女的,人鬼妖灵,除此之外,一律不跪,今天就为你破个例。” 能说的你都跪了,还有除此之外吗? 奴柘朝着棺材一趴下,顿时惊叫道:“妖爷,你还真有两下子,棺材后面还真有个暗洞。我先钻进去了哈,你赶紧跟上。” 奴柘进去之后,我走过去,猛然一用力,双手端着轻飘的棺材直接移了开。 奴柘瞪大眼,叫道:“喂喂,你不是说,内高外卑,居高不傲,要谦逊一点吗?你怎么直接把棺材移开了?” “因为卦辞后面还有两句,叫平心而往,万事可达。这话的意思是说,该谦卑的时候谦卑,不该谦卑的时候,只要平常心,也能够到达。” “好你个罗老六啊,那刚才你为什么不说?害得我从棺材底下钻了过来?” “我不是没来得及说呢,你就急急忙忙钻过来了。”我一笑道:“不过细想,这丁少微还挺有意思,想必也是个幽默洒脱之人。可惜远隔千年,不能一见真容,否则,我还真想认识认识他。” “切,说白了,就是你们俩都是那种满肚子心眼爱捉弄别人的家伙呗!”奴柘不屑道:“那叫啥着?臭味相投嘛。” 我没搭理奴柘,转过身,发现移开的棺材侧面上,竟然写着四个大字——正合我意。 毫无疑问,这是丁少微留下的,他就是要看看,想离开这里的人,有几个是从下面钻出去的,又有谁是直接移开了棺材。 “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忍不住一笑道:“丁前辈,遗憾啊,时光不巧,不能和你对饮几杯。我可真要走了。”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侧面这写着四个大字的棺材板不知道是不是年久了的缘故,突然自行脱落了下来,里面又露出了一层。 好家伙,前辈就是前辈啊,棺材板都是双层的。 重要的是,这新的棺材板上还有字,许许多多的字。 “写的啥东西,密密麻麻的小字,不会是玉女心经和天罗地网势吧。”奴柘凑过来问道。 “你电视看多了吧?真以为这是终南山活死人墓小龙女的地方啊!” 我趴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心中不由得有些惊骇。 原来,这篇文字是丁少微留给后辈有缘人的。 他猜测,总会有人不怕冒犯自己而直接移开自己的棺材。那这个人极有可能已经得到了归藏。 “到底说的啥啊?赶紧和我说说!” 这篇文字,分成了两部分。 前半部分字数最多,其实就是告诉有缘人,归藏之术虽然玄妙,但并不能因为得此而飞升成仙。其中还有个秘密,那就是天、地、木、风、火、水、山、金八气之法,不可皆修,一旦八气圆满,那修行者必遭天谴。他自己便是在最后修“天字诀”时,被日光反噬,修行尽废而死。 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紫萧子后来没有继续修炼归藏,而是将归藏送回了关中墓中。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猫腻。 “妖爷,那下面这又是写的啥?” “好像是一个术法,是丁少微送给后辈的,他说,出去之后,请办他将墓道堵死,还他清净,这术法就是礼物了!” 第906章 活的是逍遥 “这个丁少微还挺讲究,虽然未见其面,但从他这办事的风格,就好像有个睿智的小老头站在你面前是的!”奴柘道:“妖爷,这给你的是什么术法啊?” “我还没看明白!有咒诀,还有经脉运行法,而且还要有人配合……” “怎么配合?” “到也不难,取一个人的天灵气。” “啥是天灵气?” “就是在你的脑壳上抓一把。理论上,不管是人鬼妖灵,头顶上都有一个同样的穴位,都叫百会穴,也就是天灵。这个穴位是人鬼妖灵汲取日光月华的位置,一个人有没有灵气,就看这里。” 奴柘摸了摸自己水瓢一样的脑袋道:“那我也有天灵气了?” “废话,又没说脚气,你当然有啊!” “那你赶紧拿我试试不就行了!” 我无语道:“你脑子缺根弦吗?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术法,万一是杀人术呢?我借了你的天灵气,最后把你弄死在了这里,给丁少微陪葬啊?一百年后,墓室被打开了,发现棺材里有一棵树杈。专家就说了,古代人真有意思,给一个破灌木建墓葬。你这不是给考古界添乱嘛!” “罗天,我说了,不要叫我破灌木!” “好灌木,好灌木还不行吗?咱们赶紧出去吧,要试也回家试去!” “除了灌木你就不能叫我点别的?” “行,知道了,儿子!” “算了,咱们还是聊聊灌木的事吧……” 就这样,我将棺木上的术法默记下来,剩下的文字全部毁掉,钻进墓道前,我把棺木挪回原位。 进了墓道,走了几步,一左一右两个盗洞都从地面上斜着挖下来,一个时间久了些,已经坍塌,估计就是当初阿爷挖的。另一个盗洞保存的好好一些,应该是关中那几个盗墓贼上次新挖的,足够我和奴柘爬出去了。 我先让奴柘钻了出去,然后完成丁少微的遗愿,在我钻出去之前,对着墓道使出了毕生的掌力,将青砖墓道毁掉了。轰轰隆隆一阵坍塌,身后一股灰尘袭来,墓道被彻底堵死了。 顺着盗洞轻松钻了出去,我和奴柘所处的位置已经置身在道观的外面。 我转身将盗洞同样封死,再进去破道观中,将泰日天砸出的窟窿也用残垣断壁填上。 如此一来,丁少微的墓估计再也难寻踪迹了。 这地方偏僻,不好打车,所以我和奴柘拍了拍灰尘,往最近的环城路上走。 奴柘一边走一边昂头看我。 “看啥呢?我脸上又没花。”我白眼道:“不会又惦记着酒呢吧。不早了哈,回去赶紧休息。” 奴柘正色道:“妖爷,我发现你今晚上很兴奋。” “我哪天不兴奋?” “不一样!”奴柘一本正经道:“今晚上的你,更像是我最开始认识的你。一身傲骨,随性洒脱,不刻意讨好谁,也不会瞧不起谁;众生平等,刀口说话,随心所欲,逍遥自在。感觉你还是在无拘无束的时候更快乐。嘿嘿。” 我本想习惯性地骂他一句“破灌木,你懂个6啊”。可其实想想,这小东西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 我骨子里可能真的是个不喜欢规矩的人。 但人这一辈子,有失有得,既然你坠入尘世,选择了人情友谊,那也只能收敛锋芒,做个凡夫俗子。 回到了住处,已经是后半夜了。 我准备赶紧睡下了,可奴柘这家伙却还精神十足。 “妖爷,一晚上杀了三个混蛋,咱们不庆祝庆祝吗?喝点?” “你有病啊!你是妖精,不知道累,可我是人啊,你得让我睡觉。” “我记得以前你也不知道累的啊,怎么和白小姐在一起之后,就这么爱累?妖爷,你不会是身体不行了吧!” “呸,你大爷,老子……好着呢!”我那该死的倔强啊,一下子来了脾气,叫道:“喝,我今天不把你灌懵了,我就不姓罗。” 于是我俩就借着先前剩下的那点花生米,开始频频端杯,眨眼间,一人一瓶下了肚。 虽然没醉,但是明显酒劲儿上来了。 奴柘拍着我肩膀道:“我说大兄弟,不是当儿子的给你吹,你哥哥我就是你的幸运星啊,没有我,你这倒霉蛋能下这墓?还怎么得这个术法?就冲这个,回去你也得给老子我弄几瓶汾子喝喝。” 你妹的,这酒是醉到十二指肠去了吗?一句话里,又是兄弟,又是儿子,还是哥哥,最后还敢和我称老子。 “小天子,来,你就把我当把工具,就用我的天灵气儿,试试那招术法,看看到底是什么招式。莫怕嘛,我都不慌,你慌个六啊!” 本来我不想试,可这家伙朝我吆五喝六,还朝我叫小天子,真是反了他了。 “试试就试试,不过你小心点,我这一招出去,别把你打出屎来。” 我回忆了一下丁少微所记述的咒诀,然后缓缓运气,将六道手经全都启动,然后以左手五根手指上的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泽五个穴位轻轻压在奴柘的天灵盖上,涵一抹天灵气,快速回手,五指并聚,合拳玉右手劳宫穴当中。 一瞬间,我感觉左右两臂一下子形成了一个循环,滚滚热量冲上了头颅。脸皮火辣辣得热了一下,然后就没了动静。 “怎么样啊?你的招式呢?”奴柘醉醺醺地嘀咕着:“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说要把我打出屎来吗?” “也怪了,没察觉这招式有啥用途啊!” “丁少微不会是又开了个玩笑吧……” 奴柘嘀咕着,一抬头,忽然惊叫一声,像个猴子一样跳出去了好几步。 “我我我……我眼瞎了还是……还是幻觉了?你……你是妖爷?还是……我啊?” “什么乱七八糟!你说什么呢!” “说你呢啊,难道你没感觉吗?” “什么感觉?” “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我的天啊……真是开眼了,这踏马绝帅!” 我转了一圈,赵长松这破屋子连个镜子都没有,只能拿出手机,打开自拍。 结果看见我自己的一刹那,我整个人也懵了。 我脖子上的那是个什么玩意,这是我吗? “嘿嘿,妖爷,我明白了,这招式是易容术!”奴柘笑道:“你现在变成我的模样了。” 奴柘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丑东西是奴柘的放大版大饼脸。 但这明显不是易容术啊,道家的术法中也不乏短暂更换容颜的,可那只是扮丑、作怪,绝不能从一个人的模样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这不是易容术,准确来说说,应该是幻容术…… “原来,我长大了会这么帅啊!”奴柘叫道:“就为了这张脸,我也要活到一千岁。妖爷,你不觉得拥有这张脸,是你的荣幸吗?嘿嘿!” “荣幸个屁!”我无语道:“丁少微的术法里可没说明书,我怎么恢复自己的样子啊!” 第907章 事情闹大了 奴柘没心没肺,喝完就睡。 可我不行啊,看着手机里自己这张大号的“奴柘脸”却犯了愁。 明天这怎么见人啊。 这张脸长在奴柘身上,白白胖胖,像个小娃娃,确实可爱,可长在我的脖子上,怎么看怎么像个猪头呢。 思来想去,琢磨了半宿,又是运气,又是念咒,无济于事。 稀里糊涂忧心忡忡地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想起了自己的脸,赶紧起身拿手机看一看,万幸,脸已经恢复成了我自己的样子。 奴柘也打着哈气凑过来,兴奋道:“妖爷,你恢复过来啦?好事啊,这可是个值得庆祝的事,咱们喝点?” “喝你姥姥的腿儿!昨晚上就是因为喝多了,受你蛊惑,差点变成你的脸永远恢复不了!”我骂道:“以后必须控制你的酒了,老话说,酒后无德,必闯大祸。” 奴柘不屑道:“好像喝多的是你吧,你控制我酒量干嘛?再说了,酒是啥?英雄壮胆水,锦绣诗肠汤。不老神仙药,健康长寿方。你自己能力不行,怪什么酒啊!” “你这一套套的跟谁学的?还有,千万不要对一个男人说,你能力不行,除非你想死!” “你就是能力不行嘛,白薇姐说的……” “啥?”我一惊,大叫道:“你再说一句!白……白薇和你唠这个?” “是啊,白薇姐说了,你就是能力不行,自制力差,我说喝酒你就跟着喝,没有主见,不怪我……” “哦……你说的是这个能力啊……” “那你为哪个能力?” “我……我以为你说我吃饭能力不行呢!” 我决定了,再不和这小东西扯淡了。他是个二百五,你跟它聊天,绝不可能拉高他的上线,但一定会拉低你的底线。 “妖爷,今天咱们干嘛?大白天的,总不能还去杀人吧。” “陆拂石说,他那有点新茶,中午过来请我喝茶。” 我看了看时间,也确实要中午了,这家伙怎么还没过来?明知道我现在是个“死人”,不能出去招摇,在这无聊死了,也不早点过来陪我聊聊天。否则我也不至于和奴柘这家伙在这尬聊了。 我试着给陆拂石打了个电话,可没人接通。 于是我只能把电话转打给了冉秋霜。 冉秋霜一接通,知道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言语顿时有些语不论次。 “罗天,中午你要吃点什么?我让店里的厨师做了,给你送过去。拂石现在有点事,暂时走不开,晚一点过去找你。” “嫂子,陆拂石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可不能瞒着我。” “没事,真没事……” “你们这是没把我当朋友啊,不会是我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吧!” 冉秋霜见我认真了,顿了顿道:“你不要多想,和你没关系,不过拂石说了,不让我和你说……” “他不让说你就不说啊,万一真有事呢?赶紧告诉我。” 冉秋霜沉默片刻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吧,拂石和终南山其他同宗都去山上了。因为镐城里那些天师今天去闹事了,三四百人呢,说是要踏碎了十三连观的招牌。” “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去终南山闹事?” “还不是因为终南山离九真界最近,而上次他们要从终南山去九真界,被十三连观拦了了下来,还打了一场。那一次恶战,他们人少,被终南山赶了下去,所以怀恨于心。这次又重新纠集了这么多人,重上终南山。一方面是想去九真界,另一方面则是要报复终南山。不过你放心,有闻过道长呢,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我盘算了一下,要都是狗傲天、史良辰这样的货色,以终南山的实力,应该没事。 “嫂子,陆拂石有没有说,上山的都是些什么人?” “南派的天师居多,还有一些散修的天师、道士,哦,对了,拂石说,这次还来了几个老前辈,其中有个叫……叫弘阳子的……” “弘阳子?”我一惊,这可不是一般货色啊。 弘阳子这家伙,虽然执拗,还有底线呢,这次为什么也参加到这勾当事来了。如果这老东西来了,八成还有一批实力强悍的拥簇啊。 “不成,我得过去!” “罗天,拂石说了,不让你去,你不能露面,他们会转而针对你。” “嫂子你不用劝了,这事八成还是和我有关系。我必须去看看,你不知道,这弘阳子可是如今天师界的绝顶高手。” 冉秋霜沉吟片刻道:“好吧,正好我要上山去看看情况,你等我,我开车过去接上你,一起上山去。不过你千万不要露面,否则,拂石非怪我不可。” “放心,我不会轻易露面的。” “妖爷,咱们必须去啊!”挂了电话,奴柘就亢奋道:“弘阳子那老东西,一直替那些败类站台,几次差点弄死你,如今你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和他大干一场?去,一定去,把你的怙恶不悛拿出来,到时候,粉墨登场,张牙舞爪,让他们见识见识,啥是丧心病狂……” “得得得……你别说了,再说我都觉得我自己十恶不赦了,你是夸我呢,还是给我列罪状呢?怎么一个好词没有啊!没文化,就少用成语。” 玩笑归玩笑,可这事确实有端倪啊。 不知道义仁堂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昨天阿芦去找那个泰日天,从他们的对话里就能听出来,泰日天收了阿芦主人的钱,准备干什么事。如果阿芦的主子真是韩冰,那这事八成又是义仁堂组织的。 很快冉秋霜就过来了,拉上我,出城直奔远处皑皑白雪的大山。 上山之后,有两条盘山路,冉秋霜选择了一条又窄又破的路,她说这条路是老路,能通老君观的后院。这样一来,我就能躲在后面了。 盘山路穿梭到一个高点的时候,正好能看见前面的三清大广场,好家伙,浩浩荡荡聚集了上千人。远远的,还能听见乱糟糟的吆喝和辱骂声。 等我们到了后院,停下车,就看见有小道士搀着几个受伤的人急匆匆去寮房了。 冉秋霜赶紧朝人问道:“前面什么情况了,陆拂石在哪?” 那人认识冉秋霜,忙道:“陆太太,二十三师叔受伤了,还有很多人受伤、中毒了……” 二十三师叔? 冉秋霜脸色一白,道:“在终南山同宗同辈的师兄弟中,拂石排行第二十三……” 啊?陆拂石受伤了? 第908章 我叫李云龙 到底是什么规模的大战啊,连陆拂石都受伤了。 陆拂石虽然不是绝顶高手,但内家功的造诣很深,和一般人对战,自保无虞。 我急着就要上前去看看,可冉秋霜却拦住我道:“你哪都不能去,就在这后院呆着,否则我没法朝拂石交代。我自己去看看就好。” 冉秋霜急急忙忙走了。 我拦住刚才那小道士问道:“和我说说,前面到底什么情况,陆拂石怎么还受伤了?” 小道士上下打量着我,见眼生,有些犹豫。 我大声道:“看什么啊,我不像好人吗?没瞧见,我是冉秋霜,哦,也就是你那二十三师婶带上来的吗?还不放心啊。” 小道士一想也对,陆家带来的客人,自然没问题。 “客人有所不知,我们十三连观主要道场都集中在北三清台这边,其他几个山头的道场比较少。可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了,住在三清台这边的弟子们,都腹泻不止,好像是食物中毒了。偏偏赶上这些人来挑衅,仓促应战,好多的师叔、师伯都根本上不了场。” “哪有那么巧的事?怕不是什么食物中毒,而是提前有人下了毒吧。” “师父和师叔师伯他们也是这么猜测的。可现在这时候,已经没时间去调查了。这些人来势汹汹,其他几个山头没中毒的师叔师伯们只能拼死护院。二十三师叔被他们车轮战,一个人打三个人,最后不敌,被清微派的朱非凡暗镖打中了肩膀……” “赵长松呢?” “十四师伯昨晚上去拜见老祖,不在道场,所以没中毒。那会得到消息已经赶来了,如今……如今师辈的二十几个师叔师伯,还能斗的,只有十四师伯了。大师伯,二师伯都是文修,不习武,不修术,只修道,三师伯,四师伯他们都中毒,十八师叔他们都在对战中受了伤。我们这辈分的几个大师兄刚刚登场,也都受了重伤,刚抬下来……” 我算听明白了,终南山虽然十几个道场,可大多数人都被人算计了,能打的就那几个,现在已经被打的山穷水尽了。 “不对啊,赵长松不是和你们老祖在一起吗?那他既然知道了,你们老祖也该知道了啊?” “老祖已经来了,前面现在正在打斗着,这是老祖的第八个对手了!好了,我不说了,前面又有人受伤了,我得去帮忙了。” 小道士急急忙忙去前边了。 我左右看了看,能窥视前面战况的似乎也只有老君大殿了。 我跑过去,蹬着窗台,站起身,果然,正好能看见广场的正中央。 三清广场上的设计是一个巨型的太极轮图,黑压压的人群明显沿着中间的圆环分成了两部分。 终南山的人站在靠近老君殿门口这边,虽然站在那尚且有六七十人,但多数都是身穿黑色和蓝色道袍的小道士,像陆拂石、赵长松这些穿灰色、青色高阶道袍的只有十几个人,而有几个相互扶持着,明显是受伤了。 我看见了陆拂石,虽然还站在那,拒绝冉秋霜相扶,但脚步却是一个站桩式,这个姿势看起来比较放松,可实际上,这是体力不支的表现。 此时在八卦黑白圈里和对手较量的正是赵长松。 他的对手是一个年纪比他大了不少的老年人,可赵长松在场上的反应速度和力道,显然还不如对手,看样子,长时间的车轮鏖战让他也已经力气将尽了。 果然,对手脚步一个踉跄,故意露出了个破绽,将后背对向了赵长松。苦战中的赵长松眼见这是个机会,也没多想,跻身抬手就是一掌。 可殊不知,凑近人身的那一瞬间,那老头袖口一抖,呼的一下,大半天得就钻出了一个厉鬼,朝着赵长松就吐了一口煞气。 毫无防备的赵长松顿时被煞气吹的头昏眼胀,而那对手则趁机一个寸拳打在了赵长松的心窝上。 赵长松痛苦皱眉,划过一道弧摔在了地上,后背着地。 那老头一拍袖口,大声道:“小兄弟,你输了,后背着地。” 赵长松捂着胸口站起来怒斥道:“道友切磋,向来只比拳脚、术法和内力,你怎么能驭鬼呢?” “什么叫向来啊!有谁定规矩了吗?校场比武,胜者为王,况且,我刚才之打了寸拳,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如果我要是动内力,你已经死了。” “你……” 赵长松心有不甘,刚要上前理论,结果嘴角却直接飙出了血来。 由此可见,所谓“寸拳”留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这一拳,足以让赵长松歇一阵子了。 终南山众多弟子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纷纷要上前,而那些人等的就是这一刻,有人大声开始起哄。 “终南山玩不起了,大家一起上!” “他们不斗天师,准备打群架了,咱们不怕他们!” 正在这时候,坐在一旁的一位白发老者站起了身,淡淡道:“长松,你歇歇吧,我来!” 此人大概着就是闻过道人了,他头发花白,脸庞清瘦,但面色红润,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他身着宽大的白色道袍,衣袂飘飘,仙风道骨,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让人顿时心生敬仰,仿佛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就该如此。 “老祖,您不能打了,您已经连战九个人了……” “师父,您刚刚闭关而出,身体还不适应。” 对方的人群中,一听闻过道长又要上场了,这时候有不要脸的声音道:“闻过道长是老前辈,前几轮大战,我们大开眼界。但若是老道人还登场,那我们可就不是一对一了,是四对一,我们将有四个老天师登场。” “你们还要不要脸?”赵长松怒斥道:“我师父面对你们车轮战也就罢了,你们还要四人登场,还有没有修道者的节操?” 可对方却一阵哄笑。 “我们是来挑战的,可不是来结交的!” “就是,你们终南山拦住进山的路,是你们不许我们过去,我们还用的着给你们讲规矩?” “有本事你们终南山也出来四个人啊?” “你们要是怂了,就让出路,以后别管我们进山。” 陆拂石脸色铁青,起身怒道:“我来,我还能打!我是后辈,我和你们一对一!” 对方的人群中一看是受伤的陆拂石,顿时跳出来好几个都跃跃欲试。 “陆拂石,你想好了,今天虽不签生死状,但可是生死场!” “哈哈,一旁的是陆小娘子吧,我要是迎战,你明年守寡就是一周年!” 一众人,污言秽语,淫笑连连,半点修道者的素质都没有。 “老祖,咱们和他们拼了!” 闻过有心上前,可却被一众受伤的弟子拦下。终南山师徒四代人,已经准备开启混战作为决战。 刚才击伤了赵长松的人还大笑道:“久闻陆家的冉小娘子也是女道出身,颇有拳脚,在镐城中大有名气,不如他来出战,我和他比较比较……” 冉秋霜气得身体发颤,毕竟,对方都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调戏自己。 我踏马也看不下去了,直接将奴柘唤了出来! “儿子,今儿我还得借你这张脸用用!” “干嘛?” “废话,当然是出去和他们干一架啊!” 我马上动用了新学的幻容术,又把奴柘那张脸重新移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妖爷,狠狠地揍他们,我这张脸就靠你名扬天下了!” “你就瞧好吧!” 我气势汹汹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最前面,大喝道:“真当没人了?不就是打架吗?我来!” 别人没看出什么,陆拂石显然人的奴柘这张脸,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他估计在琢磨,这小小的娃子脸,怎么长在一个大人身上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努了努嘴,陆拂石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意思。 “呦,终南山上还有敢站出来的呢!” 对面的老头打量了我一眼,笑道:“你这面相,昨天才戒奶吧。年纪轻轻就出来找死?” “你这么大岁数,是扛棺材出来的吗?就没想到,可能客死他乡?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嚯,嘴巴挺硬!”老头眯了眯眼,大声道:“说罢,找死也得报名字啊,你叫什么?” “我叫……” 我擦,我竟顾得往前冲,忘了自己该给自己起个名字了。 我该叫什么呢?好吧,就他了! “我叫李云龙!” 第909章 就喜欢打人 “李云龙?名字有些熟悉!”老头皱眉皱眉道:“你是哪个辈分的,我可不打无名小卒。” 尼玛,看把你狂的,还不打无名小卒,李云龙这名字还不够霸气吗?不比龙傲天、梁非凡、赵日天、叶良辰这些名字牛逼多了? 我眼睛一斜,看了看陆拂石道:“喏,陆拂石是我师父。” 陆拂石一脸尴尬。 身后的闻过道人低声朝左右问道:“这小哥儿是哪个道场的,我怎么不熟悉?拂石收徒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赵长松摸了摸大脑门,摇摇头道:“弟子也不知道……不过,眼下宗门有难,他敢站出来,那就是好样的,待会我问问拂石,可能是他收的俗家弟子吧。” 老头嗤笑一声道:“陆拂石勉强算是和我一个辈分,却少了我三十岁,你是他徒弟,那实际上就是三代人了,我打你,赢了无光,没意思,你们终南山就没有长辈了吗?” “我李云龙八岁习武,南拳北腿略知一二。年纪虽然不大,可也算是蒙被子放屁,能文能武,你个老毛刺哪来那么多废话?”我不屑道:“要打就打,不打下去,没关系,输给终南山不丢人,毕竟,这是天下道尊之地。” “好小子,既然你找死,那我作为个前辈可不客气了!”老头装模作样,上手抱拳道:“重新介绍一下,我乃东南三丘山的宫乾腾,你最好有心里准备,断胳膊断腿,概不负责,别说我不讲道理。” 我不耐烦地一摆手道:“你奶是谁我没兴趣,两丘三丘没关系,他是宫乾腾还是宫颈疼我也没兴趣,至于讲道理嘛,我不会,老子就这个脾气,讲理咱嘴笨,就喜欢打人,你出招就是了。” 姓宫的顿时脸黑叫骂道:“好个不识趣的小东西,找打!” 老家伙突然一个闪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抵我的防线,左手招架势护住心窝,右手迎面劈来。 这招式说实话,已经低端到家了。 进攻一招杀,防守豆腐渣,这也足以说明,他压根没把我当回事,就想着出其不意,一招将我解决掉呢! 我冷笑一声,纳气丹田,先是双手交叉抵挡,以一招三花聚顶将他在半空中克制住,然后学着他一模一样的路数,反手朝起当胸快速就是一击。 筋骨和筋骨的碰撞,却打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宫乾腾顿时一瞪眼,直接飞了出去。 我趁势而起,半空中就是横腿魁星踢斗,一脚踹在锁骨,将其掀翻出去两丈多远。 老家伙落地就满嘴吐血,挣扎了两下,没能起来。 “师父,师父!” “师父您没事吧!” 几个弟子模样的人纷纷扑过去搀扶,可宫乾腾想开口,却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微微鞠躬,漠然道:“宫前辈承让了,怕我踢空抻到筋骨,用肉身挡住我的脚掌,用心良苦,我李云龙谢谢了!不过,一样的招式,我的力道却比你大啊,所以,是不是我赢了?” 一招就击败宫乾腾,瞬间让广场之上安静了下来。 对方嘈杂的嘲弄声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闻过老道在一旁皱了皱眉,低声道:“三花聚顶确实是陆拂石的招式,看样子还真和拂石有师承关系……只是,刚才这瞬间就模仿人家一招的悟性,可是够高的啊!” 我站在八卦图黑白鱼的中间,大声道:“你们当中,有叫朱非凡的吗?站出来,我和你打。” 人群里,目光一下子聚在了一个脑袋“地中海”的男子身上。 此人露出一丝狞笑,站出来喝道:“小子,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听说过啊!”我一笑道:“狗傲天、史良辰、泰日天、朱非凡据说是四大名角啊。” 朱非凡眉心一皱,有些紧张,大声道:“小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什么啊?”我摊手道:“我只知道,人狂自有天收,牛狂必有鞭抽。” “昨天狗傲天、史良辰忽然暴毙,泰日天失踪,你现在提到他们三个,这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死啦?啧啧,那可真是可惜了,都说你们是南派天师f4,我还没见呢,怎么就死了?真是英年早逝,黑颜薄命,命中该死,死有余辜,辜……辜……估计今天有雪啊!”我一笑道:“朱先生请吧,您代表的可是清微派,咱们招上见了!” 有了宫乾腾的前车之鉴,朱非凡就没有那么轻敌了,他沿着黑白鱼的圆弧和我转了两个半圈,才突然一个踮脚佯攻朝我杀到一半退了回去。他本意是想让我仓皇防守露出破绽,再选择攻击方式,可我根本纹丝没动,倒显得他像个神经质一般紧张兮兮。 终南山上下弟子一众人哄堂大笑。 赵长松更是大笑道:“朱兄,你是在跳赵四舞吗?” 赵非凡有些尴尬,猛地一挣身,将上衣脱了去。这厮体格魁梧,肌肉隆起,呲牙裂嘴,仿佛是一只饿了好几天的野猪。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朱非凡脚下陡使迷踪步,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我的侧翼,行动间,有弟子朝其抛出一把拂尘,那拂尘一挥,一道银光瞬间划破天际,打出道道金星,一股冲击力让周围的尘土骤然飞舞。 打的眼花缭乱,可这攻击力,实际上还不如刚才的宫乾腾,都是花架子! 我原地一个滑行后转,倒退几步,等那拂尘一收势,我马上转守为攻,一系列的大招全都不用,就用身形的速度优势极速闪身其后,趁着他乱挥拂尘的时机,一把抓住拂尘稍,一把抓住拂尘柄,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 朱非凡慌了神,慌忙后退,企图撞开我的身体,摆脱控制,而我则随他而动,他退我也退,但手上却骤然加力,以徂徕心术碾压他那两坨大肌肉的胳膊,死死将他的脖子勒了住。 “呃……” 朱非凡被我勒的脸色青紫,眼看着就要死了。 说实话,我就是奔着杀他来的。 可这时候闻过道长却淡淡道:“小道不可杀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尼玛,也就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否则,我非让他和狗傲天那几个一样,命归黄泉! 我一松手,朱非凡便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眼无神,丢了魂一般。 此时人群中又站出一人。 “小同修好本事啊,不知道我龙虎山出面一战,你肯迎战不!” 我看都没看,大声道:“都说龙虎山是四大道派之一,“天下无双圣境,世界第一仙山”,可老子就不信这个邪,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就算是道门老祖,那也人养的,肉长的,大刀进去没窟窿,霹雳闪电进去总有窟窿吧?谁怕谁啊。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第910章 满山无敌手 说完这话,我才发现,对方是个残疾人,踮脚,和如今的阿爷郁庭礼有点像。 “您……确定要打吗?”我郑重道:“我丝毫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哈,但你一定要想好了,因为,一旦交手,我可不会因为你腿脚不好而收势。” 对方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你就正常打就行。你既然愿意站出来为这污秽门庭一战,还讲什么廉耻道义啊。” 赵长松破口大骂道:“张玉钦,你好歹也是龙虎山的掌院,道门名宗之后,怎么敢如此无礼?我终南山自古都是道家宗庭,你为何辱我师门?” “你终南山是道门宗庭没错,可你们十三连观上次打伤了那么多道修同宗也没错吧?你们自仗是秦岭北大门,将秦岭占为己有,不许其他人登上修道寻药也是没错吧?最主要的是,你们终南山这次为了那个死在燕城姓罗的小子,和所有道门天师过不去,这是也是真的吧?实话告诉你,昨晚上苟傲天几个人的死,我都怀疑是你们终南山干的。因为在这地界,除了你们有地主优势,别人还未必做得到。” “你……”赵长松气得够戗。 我平静道:“说好的不讲道理,怎么又都婆婆妈妈起来了!找什么借口啊,你们上门挑衅,还下毒在先,就冲这,就是卑鄙小人。管你是龙虎山还是蛇猫山,来战就是了。” “罗……李云龙!”陆拂石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一下。 我走过去,一笑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你太冒失了,谁让你现身了……”陆拂石埋怨道:“到了镐城,你是我的客人……” “行了,都这时候了啊,咱就别客套了!”我一笑道:“我都叫你师父了,你就偷着美去吧。” 冉秋霜在一旁苦笑一声:“你们两个啊……” 陆拂石低声道:“小心着点,张玉钦可不容小觑,此人阴险不说,关键确实手段了得,天罡正法、神游八级、耳报通、五雷掌、玄打法都很精妙。” “行了,我知道了!”我点点头,回到了场上。 张玉钦一笑道:“到底是爱徒,都登场了还要耳提命面。小家伙,咱们点到为止可好?” “您年纪大,都是要死的年纪了,所以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张玉钦脸上挂笑,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但实际上此人是个笑面虎,上来直接来了个血祭,用右手指甲,在左手除了拇指的四肢上猛地一划,瞬间左手飙血。 他用这左手朝虚空连画几个血符,口中大念:驱雷役电,制伏邪魔,济??度死,天罡为宗。 一时间,风声呼啸,地震天惊。 陆拂石大声道:“罗……李云龙,小心,这就是天罡正法了!” 你妹啊! 不是说点到为止吗?你干嘛不先用耳报通、五雷掌、玄打法和我先打两个回合?竟然直接就使出了所谓的大招。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示弱。 但见一声声呼啸,地动山摇,周围这些人都被吹的东倒西歪,然后就从人缝里汇聚出来了一股股烟雾,这烟雾凝聚在一起就是火苗,火苗和火苗再碰撞在一起,就是獠牙一般的冲天火焰。 几路火焰在凝结在一起,就已经是焚山煮海的大包围圈了。 周围的人都被滚滚火焰逼退而来几步,而张玉钦则冷面一笑,一个旱地拔葱,跃起来一张多高,也跳了出去,最后,只剩下我站在了火圈之中。 “金口玉言火中,三界六道皆成铴。八荒百族尽是土,唯有天罡正中央!俱灭!” 张玉钦五指微掌,虚空一挥,烈焰瞬息间燃过半边天空,仿佛火龙吐焰,就把我要淹没了。 这么喜欢玩火啊? 难道没听说过,玩火自焚吗?难道就没人告诉你,玩火晚上是要尿炕的吗? 我身体静默不动,双手以太极旋为轴,以无限内力为动力,施展归藏。 随着我气场的壮大,焚山煮海般的滔天火海虽然铺天盖地般席卷到了我两米之外,可这烈焰“轰!”的一声静止不动了,而且,所有火蛇朝外,光圈朝外,没有一丝火苗敢凑近我半分。 “张天师,你没听说过,水火无情吗?咱们之间切磋,还是少动水火为好!” 我猛然一跺脚,涌泉发力,双手裹挟气旋朝外轰然释放,一瞬间,像是中间陀螺外旋一般,浩浩滔天的环形火海爆发而出,漫天的天罡赤焰在空中纠缠在一起,腾腾燃烧着,摧枯拉朽般朝四面八方横推而去。 三清广场以中间太极轮为核心的三十米直径大圈之内,全都是滚滚火苗,张玉钦哪有这般防备,顿时被火气连烧带烤再加上横推抛进了人群中。全身都是大火,那一众老少天师、道士噼里啪啦一阵拍打,才把他身上的火扑灭。 但张玉钦本就不茂的头发已经烧的一根不在了,脸上、手上皆是灼烤出的一串串水泡,身上烧的黢黑,好像圣诞老人刚从烟筒里钻出来。 除了他,还有那几个龙虎山近身叫好的弟子,也是一个个浑身灼伤,哀嚎不止。 刚才那局打斗也就是稍微让人感觉意外而已,等这一局一打完,才算是技惊四座。 这几十个所谓的天师派别,几百号人,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两个字:震惊。这些人看着龙虎山师徒的惨状,无不后脊生寒。 终南山这边,一众人拍手叫好,可几个老一辈的道士都神情肃穆,看样子,都觉得这招式不该是我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本事。 陆拂石偷偷窥视着周围人的表情,唯恐别人发现端倪。 倒是闻过道长,面色平静,没有什么波澜。 对方那些人,在短暂的惊诧之后,开始了无能狂怒地咆哮。 “小东西,你找死啊,玉钦天师可是前辈,你这是要干什么?要他命吗?” “你竟然用如此残酷的术法伤人,简直是罪大恶极!” “小小年纪就如此暴戾,这就是你们终南山教出的道徒?怎么念得三清经?慈悲之心呢!” 我都踏马无语了。 “你们吃的是灯草灰,放的是轻巧屁吗?头一次看见还有比我脸皮厚的人!刚才这火是我吐出来的?还是我拉出来的?那明明是张玉钦自己放的火,他要当众烧死我啊。他烧我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闭嘴不言,我反击就成了十恶不赦?你们死不死啊!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我就知道,谁踏马敢针对我,我就敢针对他。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小子,你当真师出终南山?我看你刚才的招式很是诡异,不常见啊!” 就在全场被我骂的哑口无言的时候,人群自然分开,弘阳子缓缓走了出来。 老东西斜眼看着我道:“我就不信,一个终南山小辈,竟然有如此内力?” 看见弘阳子的时候,我开始有些好奇。 这怎么都是一些生面孔?压轴的难道就是弘阳子了吗?按理说,操办这场阴谋的义仁堂也该在啊,可怎么不见韩冰? 第911章 打的就是你 弘阳子见我没说话,便继续道:“你师父是陆拂石,陆家的门风我是知道的,镐城君子家,狭义满关中,可到了陆拂石这辈,他的修为也只能算的上马马虎虎,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徒弟来呢?刚才陆拂石和我们的人也算是斗了几个回合,我怎么看你比你师父还厉害?” “老登……老先生有所不知道啊,我师父乃是仁义之人,不喜欢打打杀杀,纵然是满腹杀人技,也不想对你们下毒手。而我不一样啊,我这人斗大的字不识一升,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泥腿子一个,就喜欢争强斗狠,打打杀杀,路过我的狗多看我一眼都要挨两个鼻窦,所以,不是我厉害,是我更狠一点。这解释您满意了吗?” 弘阳子不屑一笑道:“尖嘴薄舌,油头粉面,什么东西。” “喂喂,老东西,你骂我可以,骂这张脸可不行!一句话,伤害两个人,懂吗?”我怒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老人无德,祸害子孙,你这么大岁数,不在自己的道观呆着,满世界乱跑,就不怕死在外面没法回乡吗?” “小子,你这素质可不够啊!人活一世,先讲一个德字,无才无德不过是蠢货,可要是有才无德,那就是败类了!” “我都说了,不爱讲道理,可你这老头,却非要和我叽叽歪歪。那我倒要和你说道说道!”我正色道:“我问你,如果在对决前,有人给对手下毒,这算有德行吗?” “当然不算!既然是对决,就得公平!”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目光一扫,看着两个终南山脸色苍白的道士招了招手。 一眼就看得出,这两个人明显中毒了。 两个道士被我招到跟前,我指着弘阳子道:“您是道门泰斗,自然谙熟经脉,来,看看他们是不是中毒。” 弘阳子虽然一脸不屑,但老东西为了显示自己的大义凛然,公正公平,还是伸手切了切那两个小道士的手腕。 “确实是中毒了,可这能说明什么?他们两个又没参加刚才的对战!” 我冷笑道:“不好意思,何止他们两个?三清台上百个师父弟子,都中毒了,你说,怪不怪?早上中毒,中午你们就来砸场子。” “可这何以证明和我们有关?” “知道你不会承认,有哪个拉屎没擦屁股的愿意承认自己还夹着屎嘎巴呢!”我道:“那我就再问你几句。你说,一群人,拿了别人的钱,为了钱去别人场子闹事,这算不算有德啊?” “小子,你在侮辱我,你觉得我这样身份的人会为几个破钱办事?” “我可没说你,但你回头问问他们,这身后那上百的天师,他们有没有收钱?”我故意大声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这些妙法庄严的道长天师,有谁敢发誓,自己没收义仁堂的钱啊?举个例子,就这么说,‘我要是收了义仁堂的钱,我弘阳子嘴上长痔疮,屁股生几眼,徒子徒孙代代为奴。’敢吗?” “你混蛋!”弘阳子怒骂一声。可老家伙回头扫视了一眼那些人,那些年长的观主、院主无不避开了视线,明显心虚了。 弘阳子似乎也意识到了真相,但大庭广众之下,并不想屈服。 “你说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弘阳子道:“我来这里,不拿任何人钱,不为任何仇怨,只为南派天师四个字。有人欺辱南派天师,我这个做老祖的,就得管,这就是德。” “呵呵,那就说两件关于你的事?”我笑问道:“听人说,当年紫萧子还活着的时候,你竟然跟着金先生、金屠夫三个人一起去了百醴观,三个人打紫萧子一个,还输了,有这事吗?呵呵,先不说三打一算不算英雄,就说你同去的那两个人,那是什么人?说坏人都算是高评他们了吧,他们是人渣啊。你和他们在一起,你算不算助纣为虐?一个茅坑孕育了三块臭石头。” 弘阳子脸色难看无比,大声道:“紫萧子一家独大,祸害道界,我那是……那是为天下出头。虽然金太岁和金屠夫人品有瑕,但我乃是正义之举……” “是不是越说自己越底气不足了?”我嘲讽道:“再说一件事吧,我听人说,不久之前,你曾在湘西和罗天大战一场,结果被他吓跑了。你刚才说,你不拿任何人钱,不为任何仇怨,只为南派天师四个字,正义凛然,颇有气概,那为什么你在湘西发现罗天并且输给他这事你没告诉任何人?是不是怕丢人?已经顾不上南派天师这名号了!” “你胡说八道,我何曾输给那个小东西!”弘阳子厚着脸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为那祸害跋扈?” “行了,急什么眼啊,我说我不和你讲道理吧,你非要撅着嘴叭叭的和我废话,我现在和你讲道理,你却翻脸了。没那肚量,就别演德高望重了。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啊?你猪八戒戴眼镜充什么大学生啊?你……你……总之,你就是这群小丑拉来给他们镇场子的吉祥物,最多算是条藏獒,就别在这硬演老虎了!啐!”我狠狠吐了口痰,大声道:“打不打,不打我可宣布,终南山获胜了。” “混蛋!我雪峰山道门来会会他!” “还有我,武夷灵官庙也算一个!” “九嶷山上场!” “弘阳老真人你且歇息,让我沩山洞四个法门来和他较量一番!” 一时间,对方直接跳出来了四个人。 真是不要脸啊,一对一打不过,就来四个人,自恃人多就如此肆无忌惮,那我可就大开杀戒了。 我内心其实一点都不慌,甚至比打刚才的瘸子还放松,你记住吧,猛虎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一登场就需要几个人一起上的,绝对都是半瓶子醋,不值一提! 我径直杀到四人中间,除了归藏,穷尽所有的手段,肆意的飞舞,咆哮,疯狂输出。强悍的破坏力,打的几个人溃不成军。没超过两分钟,四个人全都被我放倒在地,断胳膊断腿,最轻的伤也是碎了满口的牙。 这时候,围观的人都已经静默下来,像是在看一场默剧。 就连陆拂石都满脸诧异,他没想到,分别这段时间,我会有这样的修为造诣。 打到兴起,我才发现,还是不对劲啊。 这些人中,怎么都是中高水平的天师?不是说,有前十的天师登场吗?怎么就弘阳老匹夫一个人?难道说,剩下那些高手,另有去处? “弘阳子,你的南派天师我打了,而且打的够狠,你有本事站出来和我决一雌雄啊!”我抬腿将倒在面前抽搐的九嶷山道人像是踢沙包一样朝弘阳子踹了过去。 弘阳子旋身在半空中将人接住,缓缓落地,眯了眯眼道:“小东西,算我看走了眼,你才是这终南山上闻过之下的头一人啊。今天我不管你是他们哪一个宗门的,我非让你知道知道,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 “来吧,等待多时了!”我森然一笑道:“今天但凡动用薏大利炮,都算我李云龙输!” 第912章 给你点体面 弘阳子嘴上说着要教训我,可身体的姿态明显是迟疑和犹豫的。 他在一旁冷眼旁观了我刚才的几局大战,对我的修为和手段已经有了新的估量。 坦白说,他自己信自己能赢,但已经没有先前百分百的把握。 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最怕的是什么? 是失败吗? 不,准确来说,是自己失败带来的名誉失落感。 弘阳子和金先生、金屠夫这样的纯恶人还不一样,他不爱财,不为祸,但特别喜欢所有人把他捧为“老祖”的感觉。只要那些南派的天师叫他一声老祖、真人,他就美的屁颠的替人平祸来了。 这样一个爱面子,喜欢被吹捧的老家伙,最怕的当然也是万一大庭广众之下输了,从此名誉扫地,无人问津。 至于我,几次交手,我已经知道了弘阳子的上限,所以今天站在这,我并不害怕,我自信经过最近在归藏上的精进,此刻和他决战我不会落于下风。 “弘阳老真人,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小卒!” “就是,一个终南山的小后辈,真当我们没人了!” “龙虎山、太和山、齐云山、紫成山我们都出战过了,这次就请老真人替我们主持大局了!” 江南百道场,合攻终南山十三连观,本来毫无意外的局势,现在突然稳定了下来,这些人不管是出战过的,还是没出战过的,都开始动起了心眼,谁也不想再触霉头,于是就齐心合力开始蛊惑弘阳子。 一群人一边吹捧他,一边道德绑架他,弘阳子避无可避,只能摆着一代宗师的架势,拨开左右,迈着八方步朝我走了过来。 虽然走向我,但目光却看着闻过道:“闻过老学兄,按理说,我们才是一个辈分的人,我虽然小你几岁,但自觉在这天师行当中也算是小有所成。所以,要打我也该和您打。怎么样,让这无名小子先下去歇歇,咱们这南北老家翁打一场如何?” 闻过道长笑而不语,纹丝没动。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我以为他会起身接受挑战。 倒是赵长松叱喝道:“我师父先前连战你们九个人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和我师父公平打一场?如今见我师父鏖战数场,暂歇片刻,又要出来挑战,你的脸可比镐城的城墙都厚。” 弘阳子自讨没趣,只好指着我道:“好,我就先教训教训这小子,再一连挑你们八个人,最后在和闻过老学兄较量。小子,你先出招吧!” 我和弘阳子过招多次,他的那几个最厉害的招式我都领教过,我深知道老头是一个攻守平衡但更注重攻的人,所以为了避免他一会连招,便主动道:“您是前辈,还是您先来吧。别一会等我出招,您连一招都没使出来,就输了,那就不好了!” “好,那老朽可就要出招了!” 弘阳子身轻如燕,脚踏梅桩般一纵身就到了我跟前,双手做搬搏手直接就是一个擒拿术。 他看过我的招式,自然不会用一个如此简单的招式打我,所以我料定了这是一个虚招,便顺势而为如他的愿,两手做招架势抵挡。果然,老头见我中计,二话不说,右手突然隐蔽做了个手印。 “老大爷,您这是要用你的虚幻飞刀吧!”我在他耳畔冷笑一声,突然反用他的搬搏手将他的右手抓住了。 要不是老头内力深厚,我直接把他的胳膊掰断了。 老头大为惊愕,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他真正要用的招式是虚幻飞刀,但毕竟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老家伙还是不动声色没吭声,凶狠反推,将我格挡开来。 “小子,幸运这种事,可不常有!” 弘阳子被我猜出了下招,恼羞成怒,左手掐诀,右手飞快结印,周身闪烁着光影再一次朝我杀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并不急于求成,就这么一招一式和他耗着,他攻我守,他退我进,三两个回合之后,老头又开始不耐烦起来,毕竟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一个前辈,要是不速战速决秒了我,他会觉得赢都是输。 老头忽然拉开一点距离,飞速抟手,眼看着一道光芒骤起,我则不顾一切,扑上去,拉近距离,和他近身死搏,两手锁住他的右手掌,将那光芒硬生生打在了地面上。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火鸟在我们们之间的青石板上炸裂,我和他都被气浪推了出来。老头有些狼狈,白胡子被火烧去了半截,像是刚从火灾现场跑出来的山羊。 “弘阳前辈,你这是金光火雀吧,可惜,火雀没飞出来,打在了地上,成烧鸡了!” 弘阳子一脸的难以置信,又不敢大声怒喝,只能低声朝我道:“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招式?” “我是李云龙啊!”我一笑道:“前辈在江湖上鼎鼎大名,我知道你的招式不很正常吗?我还知道,您下来的招式就变成清明遁甲了。如果清明遁甲没能将我杀死,就会再使用一个御灵血人,这四大连招是您在江湖上确定了地位的绝学啊。不瞒您说,您的清明遁甲我学了很长时间了,正想和你斗一斗,要不,您下一招就用一下?” 弘阳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紫,那种感觉就像是考试的小学生自信满满刚坐那,老师就从他的兜里、屁股垫下、耳朵眼中拿出了所有的小抄。 “你不是终南山的人,你以前就认得我,对不对?对不对!”老头脸上挂不住了,大声怒道:“可纵然如此,纵然你狡猾如猴子,你也难逃老夫的手掌心。” 我知道,老头终于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他顾不上所谓的“前辈”尊严,也不顾自己伪装出来的儒雅形象了,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跟村里打一块麻将输了九十八的大爷没什么区别。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不周撼动,皆为我用!” 弘阳子朝天一指,终于使出了他的看家之技——御山之术。 就是这术法,曾在白云山差点将我杀死。 狂风呼啸,地动山摇,三清台左右两翼的山峰在剧烈的震动中摇摇欲坠,山脉在震怒中颤抖,大地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惊天剧变。周围的黑云也层迭升起,天一下子就黑暗了下来,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惊慌失措和恐惧的气息。 在场的人无不惊慌色变,下意识都朝后退去,并且挤在一起,唯恐波及自己。 我知道,打完这一招,弘阳子也就是强弩之末了。 如果是过去,我一定又被他吓住了,但现在,我一想到一会他的失望的眼神,就想笑! “弘阳子,给你点体面,自己认输吧,我保你还能维系住自己所谓的‘宗师老祖’形象,否则,你会跌入尘埃里,再也抬不起头!”我面带笑容,轻声说道。 第913章 你不中用啊 弘阳子狰狞带笑,大喝道:“小子,临死求饶可不是这个求饶法,但凡你现在朝我跪下,说一声终南山输了,我就饶你不死。” “瞧瞧,这就是格局啊!”我摇头道:“都到了这时候,我想着的还是如何保护你的脸面,而你呢?却在想着如何弄死我。同样是修道者,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少废话,你认还是不认?” “不认!”我一笑道:“老子我打的就是精锐。你怎么知道,我能猜得出你前面的招式,就猜不出后面的招式?还是那句话,你不服就在招上见。” “那我还和你费什么话!天清地冥,阴浊阳轻,开我法眼,号令山林!杀!” 老头彻底放飞自我了,振臂高呼,刚才那地动山摇的气势更凝重了几分,与此同时,天上那道黑云好像聚集了周围千百山川之力,极速从天而降…… 我望了望那天,看了看周围的山,从容一笑,心中暗念,崇山君,伏山臣,列山民,兼山物,潜山阴,连山阳,藏山兵,叠山象,止归约,止藏渊,止生貌,止动济,止长植物,止育润川,此乃山气为止。 然后唇齿轻合,呼吸缓锦。手须握固,眼须平视,收聚神光,脚踏八字,涌泉纳地,浩然一声长啸。 “轰隆隆!” 向来只有天雷降下,可今日随着我的一声呼喊,地上却冒出一道精光直上云霄,紧接着就是巨响一阵,周围浩瀚的山林之气组成的黑云瞬间就被炸的四分五裂。 流云溢动,雾气飘移,眨眼之间,天上如危城将倾的黑云已经散了,而周围簌簌而动的山林也没了动静,摇动的山石田土都在这一刻归于了平静。 弘阳子还张着双臂在那装样子,此刻一下子愣在了那。 他看了看东,看了看西,完全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被自己驾驭的山林之力,怎么一下子就销声匿迹了? “天清地冥,阴浊阳轻,开我法眼,号令山林!杀!” “杀!” “杀啊!” 老头完全顾及不上形象了,蹦着高地朝天喊,朝地喊,朝着远处的山林喊,可归藏的要义就是,万物生于地,取之于地,最终也要还之于地,在我的法力之下,他根本就没有驾驭山林的能力。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为我用啊,为我用!” “甭喊了,你就算是把尿泡里的劲儿都喊出来,也无济于事!”我冷嘲道:“你还要打吗?” 弘阳子老脸抽搐,一直端着的架子一下子垮塌了。 “小孽·种,我要杀了你!” 老东西气急败坏,踉踉跄跄抡着王八拳就朝我打了过来。 我知道,他现在就是秋后的蝈蝈,除了嘴巴上嘟嘟嘟的使劲叫着,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量了,所有我根本就没有躲,轻松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老头咬着牙挣了挣,没挣动。 我附身低语道:“给你机会了,你不中用啊,不是要杀我吗?你杀啊?曾经有三次机会,你都能杀了我,可惜你不珍惜,到今天,你还配朝我张狂?” 弘阳子瞳孔放大,惊愕地看着我,嘴角嗤嗤道:“我……我……我知道你是谁了,我知道了,是你……” “老头,千万别猜,猜了也别说出来,因为,你最后的体面,就留在我的拳头中。你,和一个叫李云龙的小哥打了个平手,只是你自认为他是个新人,自己和一个新人平分秋色,本就已经输了,所以,你主动认输,懂了吗?只有这样,你还是你的一代宗师,你还是你的天师翘楚。只是,从今天开始,回到你自己的道观,夹着尾巴,好好念自己的经。” 弘阳子听着我的话,满脸的愤怒,但他两臂下垂,肢体动作已经说明他接受了我的安排。 “告诉你,金太岁是我杀的,未来,金屠夫也必是我杀的,我之所以放过你,不是因为今天我非要保密自己的身份,也不是非要卖你这个面子。而是我觉得,你最大的罪过不过是自以为是了点,被一群不成器侯的徒子徒孙骗出来站台。所以,你算不上恶人,最多恶心人点罢了。” 弘阳子低声道:“你当真要放过我?就不怕我转手还要杀你?” 我不屑一笑道:“你六七十岁,我十八九岁,你若还有机会,随时恭候。” 弘阳子眼光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和我力量角逐的手也松了下来,喃喃道:“谢了。我知道,其实我已经一败涂地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请你不要和我们南派的天师为敌。” “呵呵,笑话。你了解所有事情的真相吗?我告诉你,就在你和我决斗的时候,鼓动你们跑到终南山闹事的幕后人,这会儿已经进入终南山猎妖去了。到底是我和南派天师为敌,还是他们和我为敌?你自己揣摩去吧,我已经没时间和耐心和你废话了。” 我轻轻一推,老头朝后倒退了几步。 我回头扫了一眼,大部分人都没看明白,为什么雷声大雨点小,刚才的决战怎么就变成了老少近身几个格斗就结束了,但闻过老道意味深长地一笑,显然,他已经洞察了一切。 在天师联盟那些人期待的眼神中,弘阳子眉心紧蹙,像是便秘一般痛苦地叹息了一声。 “我输了……” “啊?输了!” “怎么输了?” “老祖,还没决战啊!” “就是,怎么能认输呢!” 弘阳子颓然道:“这少年以二十岁的年纪,修得了和我七十岁势均力敌的修为,就凭这,我就已经输了。这是难得的大天师之才,再打下去,伤了他……当然,也可能伤了我,那就没意思了。人间只道黄金贵,不问天公买少年,多好的年纪啊,我服了,我弘阳子在这里宣布,我输给了这位小哥罗……李云龙!从今天开始,我将回自己的清明洞闭关静修,没事……没事再也不出山了!” 老头说完,朝我抱了抱拳,老态龙钟地走出人群,一个人下山去了。 如此一来,这留下的满堂人瞬间全都陷入了尴尬境地。 我可不喜欢装大度,以彰显自己的侠客之心,我就是个天师而已。输了,咱就躲在暗处,勤加修炼,现在赢了,那就得嚣张霸气啊。 “还有谁?” 我环视面前的所有人,大声吼道:“还有谁,不服气的,尽可以站出来,我李云龙一挑一,一挑二,一挑四,一挑一百二十八,都没问题,来者不拒。只要你敢开口,我就敢给你舞台!有嘛!” “有嘛?” “怎么没人说话啦?” 我呲牙一笑道:“看你们那窝囊样,真就不敢一群一起上?我就算是神仙,也打不过一群人啊。你们这点勇气都没有,还不赶紧各回各家抱孩子去?” 即便是我如此羞辱,人群中却还是没有人应声。 我有点失望,倒不是没挑衅到人,心里犯贱难受,主要是这说明,这些人中高手聊聊啊。 这里高手一少,那就说明,被义仁堂拉走的真正高手就多了! 第914章 忧人自扰之 各路天师几百号人,站在三清广场上,却能鸦雀无声。 我就是要让这些自恃人多势众的家伙颜面扫地,我就是要看着他们狂被打脸而无力反抗,我就是要踩着他们的尊严再嘲弄着他们。 胜者为王,这是永恒的真理。 和群狼讲道理,不如和他们讲拳头。 拳头不是灵丹妙药,但足以让他们闭上嘴巴。 “没有人啊,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们所有人都认输了?” 我就像是检阅俘虏一样,在这些人面前一一走过,但凡还正视我的,我便停下身,朝其勾了勾手,示意他站出来,直到这人避开目光,或者低下头去为止。 虽然,李云龙这个名字只会在今天晌午风光片刻,但我就是要让这半天时光,成为这些人一辈子挥之不去的记忆。 此时闻过道长缓缓起身,走到了三清台黑白鱼中间,大声道:“各位,承蒙三清老祖开宗,感谢道陵天师授业,才让我们这南北三十六道山,七十二道场,三百多个法门,千千万万的弟子有口饭吃,有经书念,有无上法门可修炼。所以,和气为重啊,我们说到底,不管是南派,北派,咱们都是一家人,都是道家人。今天之事,肯定是有人在后背撺掇,为害,我相信,来三清台闹事,绝不是诸位之意,我说的对吗?” 闻过道长主动给了台阶,这些人自然赶紧顺着台阶往下爬。 “老道尊说的是啊,咱们是一家啊!” “可不是嘛,都是误会。” “我们没有为难终南山的意思,这不是有人背后鼓捣,大伙都咽不下气嘛!” “老祖宽宏大量,就包容我们这次吧。终南山到底是道修宗庭,那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可比的……” 闻过平和一笑道:“不要叫道祖,也不要叫什么真人,我就是个道士,不过是比你们年长了一些罢了。道祖是什么人?只有三清四御那才是老祖,什么是真人,只有华阳、吕祖那样的才是真人。我不是说了嘛?你们来我终南山,我很高兴,一家人坐在一起,切磋拌嘴在所难免,可不能真的伤了和气。所以,午饭我就不管你们了,因为徒弟徒孙中毒的很多,我还要给他们治病,你们就自行下山找饭辙去吧,哈哈,好了,以后来终南山,随时找我,我一定和你们谈经论道。” 老道和和气气,不急不躁,三言两语,既卖给了这些人的好,同时也告诉了这些人,来终南山做客可以,找事不行。 但可能是因为我这人自小生在山野,没有什么教养的缘故,始终进不了大厅堂吧,怎么就不太适应这种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呢? 我总觉得,不管是好人坏人,有话直说就行,你可以嬉笑怒骂,可以争言论辩,甚至可以装傻充愣,蛮横无理,但只要一端着腔,就像是带有了权威感,让人莫名地想退避三舍。 “老道长说的是!” “道长宽宏,让我们汗颜啊!” “我们这就下山去,吸取教训,以后绝不再如此冒失了。” 一众人厚着脸皮,三五成全,门户成列,稀里哗啦撤下山去了。 看着这些外来者总算是退了,终南山上下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虽然觉得就这么放过他们有些不甘,可毕竟整个道场这么多庙观都中毒了,也实在无力和他们理论。 “行了,各观赶紧回自己院落吧!”闻过老道朝左右道:“告诉各院院主,受伤严重的,中毒严重的,都带老君殿来,我给医治。但有一点记住了,进山的路依旧守着,这是多少年来我终南山的规矩,外来的人不许前往九真界。” 我心道,老爷子,你就别在这安排了。 虽然终南山是进入秦岭九真界的北大门,可又不是别处去不了。东西各自绕行百里,一样可以进山。你在这再慢条斯理絮叨下去,人家早就闯入九真界了。 我趁着这些人七嘴八舌,赶紧走到陆拂石和冉秋霜面前,低声道:“你们先回去吧,好好调理,我还得进山一趟。我怀疑,有一部分人趁着这里混乱之际,已经进山去了。” 陆拂石忙道:“这可不行,你一个人进山太危险了。这次来镐城的那些人,据说好几个都是天师榜上数得着的人物。今天这些人,虽然也很难缠,但以我观察,没有几个能达到弘阳子的水平,所以,你进山极有可能碰上这些人!这样吧,你等上一晚,我回去稍稍调养,明天我陪你上山。” “不用了,你现在身上有伤,还是回去好好养着吧,放心,我遇到强敌,不会勉强的。” 我朝冉秋霜点了点头,示意他带陆拂石下山,转身就要走。 谁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道:“这位小道友,请且留步。” 我转过身,见闻过老道朝我走了过来。 陆拂石赶紧上前解释。 “师尊,这位他不是……是……” “你不用说了。”闻过一摆手,示意陆拂石不用多言,朝我道:“小道友替终南山避过一劫,我心怀感激,可否能和老朽聊几句?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我还能说什么? 陆拂石瘪瘪嘴,低声道:“既然师尊要和你说话,你就……稍晚走一会吧。” 赵长松那货,在一旁还朝我抱拳:“小兄弟,手段了得啊,你不是拂石的弟子吧,那你从哪来?为什么肯出头帮我们终南山啊!真是少年侠客,受我一拜!” 我尴尬一笑,朝闻过道:“老前辈要开示,我怎敢拒绝?能有一叙,十分荣幸。” 老头点了点头,走进了老君殿。 “随我来吧!” 赵长松还要跟着,可闻过却一挥手,示意他也留在了门外。 “罗施主这是要打算进山去吧!” 一进大殿,闻过便直接戳破了我的真面目。 我一笑道:“道长真是慧眼,什么都满不了您。” “嗨,人间哪有慧眼?不过是有些人活的长久了一些,经验丰富些罢了!”闻过道:“你的事,我听说一些,但不想了解太多。但单纯从今天你帮了终南山来说,我劝您一句,不要进山去了。天下本无事,忧人自扰之。” “道长有所不知道,他们是寻找多花蓼去了,而我的身世……” 闻过一挥手道:“你不用和我说太多,还是我多说一点吧。这多花蓼家族没人能找的见,因为它们已经消失了。这世界上,就再没有多花蓼家族。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长生不老,你进了山,反倒是徒增烦恼。” 第915章 我偏逆天行 闻过明显知道了我的身份,但又不想点破我,这份距离感,我是喜欢的。 我这人生性凉薄,确实不喜欢和一个陌生人走的很近。尤其是不喜欢一个人以长辈的口吻,对我耳提命面。 这两点,闻过似乎都明显的避过了。 他并没有以命令的口吻告诉我,不许上山,只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建议。 我对老头的好感增加了不少,于是便点头道:“老道长的话我记在心里了,我一定认真考虑。” 闻过一笑道:“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小先生姑且当做笑话一听。从前有个樵夫,砍柴的时候,在山中捡了一块金子,他高兴的带回了家。可他知道自己的老婆是个长舌妇,一旦说出去,那别人就会惦记那金子,于是他就把金子藏在了猪圈里。果然,村里人还是知道了他藏金子的事,可很多人偷偷去他家翻过了,都没找到那金子。但最终,他的金子还是丢了,你知道为什么?” “还请道长明示。” “村里有个聪明的恶人,他想到了一个主意,故意在樵夫能听见自己说话的时候,偷偷和别人讲,金子已经被自己偷到了,原来是藏在那个秘密的地方。樵夫一听,信以为真,赶紧回家去猪圈里翻找,结果发现金子还在。他很高兴,觉得那恶人是吹牛皮。可那天晚上,恶人就偷偷潜入猪圈,将金子盗走了。” 我李云龙……呸呸,我罗天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好歹不傻,还不至于听不出来这个故事的意思。 老道人的意思很简单,我罗天就是那个樵夫,切莫被别人的虚张声势所骗。解锁多花蓼家族的“工具”,很可能就是我自己本身。 闻过老道看了看天,随手掐了掐手指道:“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人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两水重叠,坎水为险,进固险,退亦险,进退两难。小先生今日运数,从中午极盛而衰,坎为水,六十四卦之凶莫过于此。真乃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险象环生之象。” “晚辈明白了。”我心情有些压抑,也就是说,于情于理,于命于运,我此番都不该进这趟山了。 闻过老道抬眼看了看老君殿上的三清像,深深做了个道揖,正色道:“放心吧。安危相易,祸福相生,你所希望的,和你所担心的,都会变成虚无。” 我点点头,从老君殿里退了出去。 奴柘低声道:“妖爷,老道这话啥意思?云遮雾绕的,我咋不明白。” “他是说,一件事,只要我不在乎,也就不重要了,就算有所失,也一定会有所得。” “好像有点道理,但……好像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啊。面前放一瓶酒,我闭上眼,这酒就消失了?” 此时冉秋霜扶着陆拂石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老祖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随你们下山去吧!” 陆拂石面露欣慰之色道:“这就对了,凡事不能太逞强,过刚则断啊。” 冉秋霜开车,我和陆拂石坐在后座上。汽车沿着盘山路往山下走。 看着窗外闪过的玉树冰花,看着远处的山林莽莽,我陷入了烦闷的情绪。 陆拂石看了看我,觉得我情绪不高,便道:“既然这些联盟而来的天师都退去了,剩下的又不知所踪了,镐城终于平静了,下来估计也没人在意你的身份了,这样,晚上去我们的饭馆,秋霜做点饭菜,我请你好好吃一顿吧。” 我笑道:“来镐城,哪顿饭不是你请的?” “今天不一样!”陆拂石笑道:“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她老人家虽然不在了,但每年这天,秋霜都会做一桌好吃的,一是给我妈祝寿,二是告诉她老人家放心,我们在这边一切都好。” “令堂生辰啊……” 我忽然心里疼了一下。 一根忘记许久的刺儿,让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人人都有母亲,唯独我没有。 好不容易知道了自己大概着的身世,在我的印象里,秦岭她就是我的妈,就是我的根啊。 陆拂石母亲都去世了这么多年,他和他爱人还要年年纪念,年年告慰。 我呢?除了走进这座山,会让我感觉一丝丝的亲近之外,什么都没有。 如今我明明知道那群人进山去了,现在还要像奴柘说的一样,闭上眼,催眠自己,说眼前什么都没有? 我承认,闻过老道是为了我好,他说的道理也都是道理,但有一点,藏在这山里的不是金子,而是我的母系,我的根啊。 我或许自作聪明,是个愚蠢的樵夫,但如果我母亲还在呢?就在这山里!那我的身份,首先就是个儿子。 母亲有难,我做个温顺的清道徒? 呵呵,罗天啊罗天,人是得成长,但决不能越长越懦弱。 什么时候,你会因为一个卦相而改变自己了?易经64卦中,屯、坎、蹇、困是四个大凶之卦,吓坏了不知道多少人。可也有多少人从中浴血杀出? 哪有什么天命啊,天命都是成功者书写的。 就算有,我也要逆天改命。 “嫂子,停车!”我森然喝道。 冉秋霜停下车,回头道:“怎么了?” 我正色道:“我决定了,我还是得进山去。这里没信号,我就不和白薇联系了,等你们回了城,务必告诉她一声,替我报个平安。” “罗天,不是说好的吗?” “我想了想,思则吾乐,忧则吾畏,瞻前顾后,那不是我。我必须进山去!” 冉秋霜还要劝我几句,陆拂石却摆摆手道:“算了,你不知道他的性子,他下了决心,谁也拉不回。去就去吧。不过你小心点,还是那句话,不要过于勉强。知道你现在厉害了,可天外有天。另外,就走上次我修行的那条沟吧,那是最近的一条路。” “两位,谢了!”我点点头,下了车,转身急匆匆就进了密林之中。 活之我幸,死便我命,我若不争,天当我病。 管他到底都是什么人呢? 反正只要我活着,跟我斗,你就得死。 第916章 还有颗人头 走在空旷的山野中,我又想起了那次和大头进山。 那应该是去年年初的时候,当时的山中也是大雪皑皑,眨眼之间,一年已经过去了。 说来也巧了,当时进山的时候,陆拂石也给我算了一卦,也是坎卦。但那一卦只是破狼之煞,小有挫折。闻过老道给我演的这一卦则是凶戾的坎为水,是白虎之煞。由狼变虎,看来确实凶险。 至于人员,这次干脆变成了我一个人。 我尤其记得,其实那趟镐城之行,除了大头,还有另一个人与我们同行,没错,就是阿芦。 但当时她不想进山,留在了陆拂石闭关的小房子里。 那天我和大头回来,见她和陆拂石还闹了别扭,当时我和大头嘲笑她肯定是犯了花痴,又挑逗陆拂石自讨没趣了。现在想想,也许那时候的阿芦就有我们猜不透的心思吧。 “妖爷,我在你这怀里,怎么听得你这心脏扑腾扑腾跳的厉害啊!”奴柘道:“不会是害怕了吧?告诉你,不用怕,别忘了,我也是山里的妖啊,虽然我的地盘在山南不在这,但秦岭东西南北有啥区别?总之,有我在,你就相当于身边多了只老虎。” “是啊,谢谢你哈,奴老虎!”我急着赶路,没时间搭理他,就随口应付道。 “我听出了你的敷衍。”奴柘道:“可你还别小瞧我。虽然我做不了大柁梁木,做不了飞机轮船,做不了……” “行了,奴大爷,消停点吧,我知道你厉害,你浑身是宝,能干许多大事,比如,上可做牙签,下可做擦屁股棍……” “罗天,你又侮辱我……” 就在奴柘扯着脖子朝我叫嚣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陆拂石静修的小院旁。 如今满山大雪,他这小院外就成了动物的觅食地。 我们到的时候,几只野猪、松鼠和乌鸦、麻雀正在院子外自由自在地溜达。陆拂石每次下山的时候,都会留些粮食给他们。 这些动物见了我一点也不害怕,仍旧慢条斯理的觅食。 当初我见过陆拂石喂他们的场景,自然也明白,他们压根没把我当回事。 “妖爷,咱们还歇会吗?” 我看了看漫长的山路,摇摇头道:“不歇了,咱们得赶在日落的时候,到那山谷里面。我记得那边有几个山洞和山窝,夜里不便行动,还可以歇息。” 谁料,我这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哼”、“哼”两声惊叫,那群野猪就像是遇到了什么东西是的,慌张四散而去,松鼠、兔子和鸟群也四散而去。 我心道,这是什么情况? 不由得停住脚步,转而朝院门口走了几步。 这时候我才发现了问题所在,就在那门口的柴扉之下,竟然有一堆灰烬,还有半只分解的野猪。 “是烧烤的味儿!”奴柘叫道:“甚至还放了孜然。” 我走到跟前,伸手入灰烬,让我惊诧的是,灰烬里面甚至还有温度。 也就是说,有人在我进山前一个多小时曾在这里猎杀了一只野猪。 再看那猪骸,猪头和猪身几乎没动,只有两条大腿被卸了去,地上还有一个刀片剐的干干净净的猪大骨。另外,前腿中间的位置,被豁开了一道口子,猪的脏腑只有猪心被挖了出来。 “这是吃了一条腿,带走一条腿啊!”奴柘咂舌道:“这人是真能吃啊,你看那骨头棒子,啃的一点肉丝都没有了。这人也怪,大半个猪在这呢,随便不就能割快肉吗?干嘛啃那一个骨肉棒子啊。” “习惯!” 我皱了皱眉,心中顿时有些亢奋,也有些紧张。 因为我已经知道这个吃肉的人是谁了。 我跟他生活在一起好几年,我太了解他的习惯了。猎杀的动物,趁着新鲜,他会先把心挖出来,放在火炭上,烤糊烧黑,就那么咬着吃,吃的满嘴黑。然后才会卸骨拆肉。他那人,不吃纯肥肉,也不爱吃纯瘦肉,最喜欢的就是骨头上的肉。他会用小刀,将那肉一丝一丝片干净。 没错,这人就是郁庭礼。 阿爷也进山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在这里又见面了。 我和阿爷之间的行程,只差一个小时。所以,我还不能走的太快,我可不想再没看见那群人之前,就和他发生冲突。如今的阿爷,战力绝对是碾压弘阳子的存在,最好是让他和那伙人打个遭遇战。 离开陆拂石的小院子,我虽然继续往前走,但已经放慢了速度。 山谷的雪地上,有不少的脚印,其中有个痕迹模糊的,那就是阿爷。因为他的那条腿残疾之后,他每走一步,都要拖行一尺远。 “妖爷,你阿爷那天看见你死之后,为什么忽然哭又忽然笑啊,你说他是真难过啊,还是真高兴啊!” “都是!”我一笑道:“就像他死了,我也会一样。不过,我的情绪可能和他恰恰相反。” “啥意思?” “就是他死的时候,我可能会先笑,但最终也会哭。” “为什么啊!他可是虐待了你那么多年。你还哭?” “可你要知道,他本可以杀了我的,但却让我吃不饱穿不暖的活了下来。虽然我还没贱到感激他,可你需要知道,相处十年,人非草木啊。” “有人,妖爷,前面有活人的气息!”奴柘忽然开口道。 我朝前一瞧,就看见雪地上坐着两个人,两人背靠背捆着手脚,已经冻得奄奄一息了。 他们身上穿着终南山风格蓝色道袍,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终南山派出来巡山的。 我上前将两人捆缚的手解开,将两人拉起来道:“赶紧活动活动,否则会冻伤的!” “施主是谁?您要去哪?进山可不行!”两个小道士都这样了,还不忘拦着我。 我大声道:“我是赵长松陆拂石的朋友,我已经和他们说过进山的事了。你们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我淡淡一笑道:“就现在这情形,我要是诚心往里闯,你们也拦不住,我又何必骗你们,对吧?对了,问一句,捆了你们的人是不是腿脚不好?” “是,这人年纪不小了,一条腿不好,他原本是要杀了我们两个的,但临下手的时候,又自言自语了一句,说什么自己不想再杀生了……于是就捆了我们!” “谢了,快下山去吧,你们道场今天有事,正需要人手!” 说完,我就继续往前走。 此时一个小道士忽然开口道:“施主小心点,这人很凶,他左肩膀挎着一条带血的猪大腿,右肩……右肩上还有颗人头呢!” 第917章 梦里真与假 阿爷身上带着一个人头? 他把谁杀了? “谢谢两位提醒了,我知道了!”我朝两个小道感激一笑,继续往前走。 奴柘嘀咕道:“你这阿爷,真是个牲口,正常人杀人也就杀人了,谁还随身带这个人头啊。” 是啊,正常人谁会如此? 可问题是,郁庭礼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确实会啊。 又走了一会,太阳下山了,山里顿时黑了下来。 没了太阳,原本就不高的温度,骤然又降了几度。 通过地上的脚印,我明显感觉出来了,阿爷的速度也降下来了。 这么冷的天,这么黑的夜,不可能赶路,所以,他肯定也要马上找地方歇息了。 那我就不能继续往前走了,一旦碰上,我们两个之间,就不可能和谐相处。 我在山谷里转了转,很快就找到了个栖身之所。 那是个溪水上面的干枯石洞,夏季雨多的时候,有地下水从里面渗出来,现在溪水结冰,里面不但干燥,还避风,完全可以睡一晚上了。 河道里的蒲草很多,割了一些铺在地上,又捡了些干柴,生起了一小堆火。 你还别说,这空间不大,有床铺,有火堆,前能进气,上能走烟,洞里的温度正合适。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吃的,要饿肚子了。 奴柘道:“你们人类就是麻烦,顿顿得吃,难怪你们生病长灾,七情六欲,难成正果。” “少废话,你一个酒蒙子,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我使劲勒了勒腰带,把肚子栓紧一点,减轻一点饥饿感,依偎在篝火旁,就赶紧睡觉。 我知道,明天是最关键的一天,很可能在明天天黑之前,我就会跟上那些人的大队伍,搞不好还能见到早些天在山南那一侧出发的金先生。所以,必须养精蓄锐。 “奴柘,机灵着点,我先睡了!” “放心,今天早上我就喝了一瓶酒,这会早就过劲了,周围一公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哪怕是有只兔子放了屁,我也会提前叫你起来捏鼻子。” 很快我就睡着了。 但一会我又醒了。 我一睁眼,发现洞口那正站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少年郎。此人英武逼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口中长了两颗虎牙,越唇而出,看起来有些不雅。 “奴柘,你这憨货!”我低声喝了一声:“有人到了洞门了,你都没察觉,只会朝我吹牛。” 谁料,奴柘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摸了摸怀中,空空如也。 “你是谁?奴柘在哪,是不是你夺走了它?”我大声朝那少年质问道。 少年眉心微皱道:“你不该来这山中啊。” 我一愣,问道:“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你救过我啊!”少年道:“这山中现在尽是豺狼虎豹,他们都是奔着你多花蓼来的,换言之,你来了,只会让他们有机可乘。” 他怎么好像是什么都知道是的。 “听我一句劝吧,你赶紧下山去。” “不可能!”我摇摇头道:“不管你是谁,我告诉你,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血缘二字。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可我知道我的母系是在终南山,这时候,我要是趋利避害,那不就成了胆小鬼?” “可你不怕危险吗?” “人早晚有一死,不过是早一些晚一些罢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么说来,你是进定了山?” “是!” 少年叹口气道:“我这有些吃的,你随便吃点吧。我本事低微,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了你。但你记住了,危险不再九真界,而在夜蛟谷口。记住了,这是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任何人,除非有一天,迫不得已你已经到了那里。” “夜蛟谷口?在哪?” “你不要找,最好是一直找不到。”少年将一点东西放在了地上,朝我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你到底是谁?” 我赶紧起身。 他却低声道:“就在这里五百米外的山窝里,有个瘸子,你要是大呼小叫,他可就听见了!” 毫无疑问,他说的就是阿爷。 等我走到洞口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怪了,深更半夜,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个陌生人呢? 我正纳闷这,忽然一个人头从我上面垂了下来,接着就听见阿爷嘿嘿一声狞笑,一把大刀朝我砍了过来。 轰的一下! 我猛地坐了起来,也彻底醒了过来。 愣愣地看了看只剩下火炭的火堆,我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做梦了…… 可这梦,做的未免太真切了吧。 我竟然吓了一头冷汗。 我长出一口气,添了点柴,刚要再躺下,忽然就看见,东门口那,竟然发了些东西,有山核桃、栗子,还有两根野山药,那山药甚至带着泥呢…… “奴柘,你大爷的,醒醒,你的耳朵塞驴毛了吗?”我惊诧万分,走过去摸了又摸,东西都是真的…… 我的天啊,也就是说,刚才确实有人来过! 奴柘迷迷瞪瞪道:“啥东西,谁送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爱吹嘘自己耳聪目明鼻灵吗?这回好了吧?”我拿着东西咂舌道:“人家愣是没被你察觉。”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奴柘也不得不承认道:“我刚才可能睡死了点,也可能,人家就是托梦呢?根本就没来……” “可这些东西你这怎么解释?这东西能平白生出来?” 我已经意识到了,刚才的“梦境”,真真假假,后半段梦见阿爷,那是虚的,可中间来那人,绝对是真的。 “那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当然是好人啊,否则凭啥给我送吃的?” “妖爷,你这人狗屎运真好,到哪都有人帮,你在秦岭又没旧相识,相好的,谁给你送吃的?” 这小东西虽然在贬低我,但是实话啊,我也没认识人啊。 不是人,也许是鬼,是灵,是妖呢? 想着那小伙的样子,我忽然灵光乍现,会不会是它? 上次来的时候,我和大头救过一只獐子,也就是那只林麝,他后来还给我们带过路。我开始见他胖乎乎的,还以为它是指怀孕的母獐子,后来才知道他是公的。要知道,公獐子可就是嘴口里有两颗外支的獠牙啊。 错不了了,梦里他说了,我帮过他。 “妖爷,有吃的了,你就赶紧烤着吃吧。我也好闻闻味,对了,你没给我带点酒吗?” “闭嘴。别说话!”我两手掐着太阳穴,努力回忆着梦里他给我说的话。 他说了一个地名,叫什么来着…… 对了,想起来了,他说,九真界不重要,重要的是夜蛟谷口! 第918章 林麝帮用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早早地出发了。 我想的是,如果阿爷此刻还没睡醒,我就可以绕到他前面去了。 可没想到,往前走了不到一公里,就看见了阿爷那熟悉的新鲜脚印。 老家伙看样子也是急着赶路,都要去九真界凑凑热闹。 既然如此,在两个山谷的分叉口,我选择了和他相反的那条。 我选择的路线,可能要绕点远,但你要知道,阿爷这人警觉的很,跟的近了,极有可能被他察觉,所以,我还不如离他远点。 分路行走之后,我就加快了速度。 终南山北麓积攒了一整个冬天的积雪足足小腿深,好在山谷之中背风,路还不算难走。 奴柘百无聊赖,嘀嘀咕咕道:“妖爷,还得走多远啊。赏我口酒喝吧。” 我看了看周围,苍山积雪,林瘴遮天,根本看不出去,便道:“目前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等走完这道山谷,爬上山梁我观风望水看看吧。酒我没有,尿憋半天了。” “你啥时候也会看风水了?算卦看风水这不都是吕大师的本事吗?” “精算我肯定不如他,但粗算我也就天下第二的水平吧。别忘了,上次在百醴观的那个地下太极墓道里,我还解锁了先天八卦大咒呢。如今我也算是上通三百六十经,下懂七百二十术,兼修以一千零六十四法门吧!” “啧啧,妖爷,你这人啥都好,要是能在克制克制吹牛逼的毛病那就完美了。” “奴柘,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点啊?” “算了,算了,你当我没说!”奴柘嘿嘿一笑道:“妖爷,要不要听个曲儿,反正闲着也闲着。我给你唱一个。正月里正月正,家家门前挂红灯,小寡妇门前无灯挂呀,伤心的啊,只好灵前哭亲人哪死鬼呀,二月里是清明……” “闭嘴,你丫的唱的是小寡妇哭坟,丧不丧气啊,你是想让我死山里,让白薇唱?” “我哪知道这叫小寡妇哭坟啊,要不,我给你唱个探清水河?” “就没有不生离死别的吗?能不能不瘆得慌?” 我俩一边斗着嘴,一边也爬上了山梁。 一山总比一山高,觉得上了山梁,视野会开阔一点,可殊不知,抬眼一望,四周还是层峦环绕。 千尺为势,百尺为形。龙以二十四山分阴阳,势和形之上,以震、庚、亥为三吉,巽、辛、艮、丙、兑、丁为六秀,我记得九真界面对北坡主峰,乃是在庚吉之位上……所以……还得朝西走! 我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就继续往前走。 穿过一片山杨林,突然我就意外地发现了左侧的山谷里正有一队人也朝这个方向来了。 我是一个人,他们是一队人,我下意识就藏在了树后。 走了足足一天多了,终于碰上活人了。 我攀上一棵巨大的油松树,借着着松枝的遮掩,朝着山谷仔细看,顿时有些激动。 尼玛的,不是冤家不聚首啊,没想到,我才进山一天多,竟然碰上了金屠夫他们的那只队伍。 这伙孙子进山足足七八天了,也已经准确地从南山一路走到了九真界腹地。 离得这么远,我都能清晰看见庄必帆那前拥后簇的样子了。 而金屠夫就在队伍的最前边,老家伙在这数九寒天,竟然只穿了一件破烂的皮衣。至于囚老道和赖陀螺,则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行人三四十个,排成一字长龙,但速度不快。 “奴柘,快出来,我又得变个模样了!”我一下树,就把奴柘唤了出来。 奴柘道:“你要干嘛?准备开始行动?” “既然碰上了,我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顺利的过去吧?” 奴柘眨了眨眼,嘿嘿笑道:“你咋忘记了?你阿爷就在另一道山谷啊,估计这会儿,也该上了山梁了。” 看着奴柘那坏笑的样子,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嘿嘿,既然前有狼,后有虎,咱们可不做那二百五。”奴柘道:“不如想办法,调动他们之间来个碰面,金屠夫不是目空一切吗?郁庭礼不是自觉现在天下第一吗?让他们打,咱们远远地看着,你们人类不是有个词叫啥着?鸡和蛤喇打架,钓鱼佬赚便宜吗?” 我的小乖乖,一下子成长了啊。 这主意确实不错。 “你果然继承了为父的智慧!” “切,你还继承了咱的容颜呢,谁是爹谁是儿子都未必……” “你说啥?” “没……没,我说我的模样你想用就用。” 我马上幻化成奴柘的样子。 但有个问题,阿爷可能还在数里之外呢。 如果金屠夫他们不加快速度,可能就得和阿爷完美错开。 所以,如何让他们碰面,就成了大问题。 “要么让金屠夫他们加速,要么让郁庭礼转头往回走二里路!”奴柘道:“显然,郁庭礼的可操纵性更强。毕竟,他一个人,好调动,而金屠夫他们是大部队……” “那由我去引阿爷?我现在的形象,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他未必对我感兴趣啊。” 奴柘道:“要不我去?我是个妖,他是个天师,猎杀我是他的本性……” “好,那你去吧!” 奴柘尴尬道:“你就不推辞推辞吗?万一我去了被他杀了呢?罗天啊罗天,你可真没良心。” 我笑道:“不是你主动提出的吗?行了,还是我去吧。” 就在这时候,草丛里一阵攒动,一个身影一跃而出。 “妖爷……”奴柘低叫一声。 我定身一瞧,竟然是一只林麝。没错,就是那只獐子。 “怎么是你啊?”我惊讶道。 这林麝朝我鼓了鼓腮帮子,打了个响鼻,然后就奔着山梁那边去了。 “啥意思?”奴柘道。 “这还看不出来吗?他这是去引郁庭礼了!”我摸了摸奴柘的脑袋道:“疾风知劲草,遇险识妖人啊,看看人家这勇气。” 奴柘道:“啥意思,用着我的脸,还嫌弃我?别忘了,我素来不是吃胆大那口饭的,我吃的是脑力饭。” 我两就在山梁上几个松树中间隐蔽着,一边观察着几十米山崖下边庄必帆的队伍,一边等待那林麝的踪影。足足等了一刻钟,眼看着庄必帆他们走到谷底准备也上山梁的时候,忽然看见那林麝像是利箭一般飞驰而来。紧接着,行迹匆匆的阿爷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那林麝选的位置很合适,阿爷一路面,就和那支队伍打了个照面! “嘿嘿,好戏来了!”奴柘摇身一变,化成原形,钻回了我的怀中。 第919章 坐山观狗斗 阿爷这人,杀性太重,以前在山里的时候就是,所行之处,鸡犬不留。 我们在一处山里住一阵子,周围的野鸡兔子绝对要吃光。 秋冬时节,飞禽走兽最多的时候,哪怕是不吃,只要被他看见,也一定要猎杀掉。 也正是他的这个性子,才让他能和金屠夫一行人在这里遭遇。 香獐子见目的达到,一闪即逝,钻进林瘴里不见了。 我躲在大树之后,看着这迎面遭遇都有些蒙圈的两拨人,心中不禁暗笑。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此刻的笑容有些猥琐。 “这大概着就是坐!山观虎斗吧!” “拉倒吧!”奴柘低声道:“他们也算是虎?最多是京巴对吉娃娃,咱这是坐山观狗斗。真老虎在哪呢?就在咱们这啊!” 我笑道:“虽然你这怕马屁的水准有点低,但确实听着的心里舒坦。” “谁拍你马屁了,我又没说你,我说的虎是我!”奴柘嘿嘿笑道:“自作多情,别出声了,赶紧看戏吧。” 你妹的! 再说眼前,站在那列人马前的金屠夫上下打量着郁庭礼,明显充满了戒备心。毕竟,眼前人双眼如刀,一脸杀气,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肩膀上,一边背着带毛的猪大腿,一边挂着一个囫囵的人脑袋。 “怎么了老金,怎么不走了?”队伍后面压阵的囚老道急匆匆赶了过来,结果一抬头,看见了郁庭礼,也不由的怔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囚老道上前走了两步,双手抱拳道:“前边这位兄台怎么称呼啊?看样子,也是个天师吧。” 郁庭礼没吭声,目光甚至压根没往囚老道身上看一秒,而是直勾勾一直盯着金屠夫。 金屠夫也是个嚣张惯了的人,见对方死死盯着自己,非但没有怯场,反而一直挂着冷笑。两人隔空对视,像是在用眼神过招。 “兄弟,有道是出门靠朋友,咱们在这大山里相见,说不定这就是缘分,在下姓囚,人称囚老道,交个朋友如何?” 郁庭礼面无表情,还是没看他,而是抬手指着金屠夫道:“你姓金?” 金屠夫见对方点名点了自己,不禁眉梢微挑,上前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我姓金,怎么,以前咱们见过?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你这气场我很喜欢,一见如故,报个名号聊聊如何?说不定咱们就意气相投了呢?” “金——屠——夫!我说的没错吧?”郁庭礼默然道:“横眉戾目红头鼻,长脸黑痣歪歪嘴。错不了,这特征我记了好多年了。” “呵呵,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有道是,恩人记声,仇人记脸,咱们是仇家吧!”金屠夫鄙夷一笑道:“可恕我眼拙,我的仇人太多了,没认出你来。”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我永远都记着你的长相!”郁庭礼道:“还有两个人,一个也姓金,背头黄脸,道貌岸然。另一个则叫弘阳子,也是个追名逐利自以为是的东西。” “哦……你把我们三个放在一起,我就明白了!”金屠夫大声道:“你是百醴观余孽吧。” “我叫……郁庭礼!” 一听郁庭礼三个字,囚老道顿时皱了皱眉,毕竟,当年郁庭礼三个字在江湖上也是个让人后脊寒凉的人物。倒不是他多厉害,而是这人心思歹毒,下手凶狠,只要与你为敌,他会用尽一切手段。 但金屠夫却噗嗤一笑道:“郁庭礼,呵呵,听说过,紫萧子的三徒弟嘛!据说当年被紫萧子称之为天赋最好的弟子。可我怎么听说,他还没死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敢回师门了。怎么,一个半路离观的江湖混子,还要替师报仇?我可告诉你,你师父不是死在我手上了,我们那时候,最多也就是三打一,欺负欺负他而已。” “没关系,都一样,因为在我眼里,谁诋毁过我师父,哪怕一句,都该死!”郁庭礼幽幽道:“这位姓囚的,你退远点,我虽然不介意多杀一个人,可冲你刚才那副还算有礼的样子,我不想多个冤魂。” 说着话,郁庭礼就缓缓放下了背上的人头和猪腿。 正在这时候,见队伍迟迟不往前行的庄必帆,在赖陀螺的陪同下,也走了过来。 “金老,怎么不走了?” “呵呵,没想到,在这山里碰见了仇家,这是要拦路杀人啊!”金屠夫大声道:“庄先生让大家先歇了吧,我活动活动筋骨。” 金屠夫说着,朝郁庭礼一拱手道:“郁庭礼,我年长你十几岁,怎么着,也是和你师父曾经是同辈分人,今天我就以一个前辈的身份,接受你的挑战,你先出招吧。” 郁庭礼轻蔑一笑:“我不用你让,免得你死的时候有借口。” 谁料,郁庭礼话还没说完,金屠夫已经狡诈一笑,先一步朝自己杀了过来。 郁庭礼凝神静气,抬手接了一掌。 但金屠夫先发制人,早有准备长袖一甩,袖口上竟然挂着几枚弯钩倒刺,直接在郁庭礼的脸上划了过去。 金屠夫落在了郁庭礼的身后,拍了拍手,看着袖子上的血,嘿嘿道:“你这腿脚不好,人倒是机灵,一般人躲不过我这钩子,就已经被我割破动脉了。” 一向狡诈的郁庭礼,伸手摸了摸脸,三道被豁开的血口子伤口极深,血水已经淌尽了脖子。 “我那儿子曾经说我是最无耻之人,可今天一瞧,我还是仁慈了,脸皮最厚的称呼,得归你啊!” 郁庭礼仰天一声狂啸,双手猛地一个太极轮,瞬间周身卷起烈烈狂风,左躲右闪的雪花,凄厉地呼啸着,化成雪龙卷搅得整个森林惊惶不安,最后如同一座小山一样,砸向了金屠夫。 金屠夫大惊失色,仓皇迎战,但自己的气旋光盾才结到一半,就已经被阿爷打出的雪龙卷瞬间撕碎,整个人像是树叶一样被抛了出去。 “哎呦!” 金屠夫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一落地,就惨叫一声,皮袄的袖子被扯了去,手臂上都是厘米宽的大口子,耳朵被风暴削去了一个,满脸是血,整个人狼狈不堪地栽倒在地,多亏雪厚,否则非摔个七荤八素! “小瞧你了!”金屠夫猛地一翻身,跳起来,大喝道:“道长、癞子,还不帮个忙?弄死他!” 第920章 心软是种病 还是那句话,高手过招,其实根本不像我们想的那样要跟拳击赛一样,你一拳我一拳彼此熬着吃耐力,完全是一招两招之内,就知道深浅了。 金屠夫第一招,靠着为老不尊、老不要脸偷袭了郁庭礼,沾沾自喜。他以为自己赢了,可实际上恰恰因为这偷袭成功,让他在第二招上吃尽了苦头。 郁庭礼的“反应迟钝”,让他轻易地就做出了判断,郁庭礼就这个水平,可殊不知还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郁庭礼的开门大招就来了。就这一招“御风驾雪”就让他瞬间清醒过来,这是绝顶高手才有的本事啊。 可反应过来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耳朵已经都丢了一个。 虽然金屠夫心中仍然不服气,不觉这个姓郁的比自己强,但想到自己身边还有团伙,干嘛要和他死缠烂打?三打一,甚至三十打一都没问题,当然是速战速决,杀了他最为上策。 听见了金屠夫的召唤,囚老道和赖陀螺心照不宣地双双站了出来。 倒不是他们怕金屠夫,也不是要露露脸,主要是他们三个是一体的,这次拿了庄必帆几百万的好处费。在庄必帆面前,他们不能让金屠夫掉链子。金屠夫是三个人中最厉害的,若是他有失,也就代表着他们这三个人的小队伍水平不高。 “我说朋友,都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忘了吧!”囚老道捋了捋胡茬子道:“金屠夫是我的朋友,虽然他一个人也能杀你,但作为朋友,我不能袖手旁观。你要是再不走,我可也出手了。” 赖陀螺也大声道:“山野村夫,自以为是,不知道天外有天。识相的,赶紧滚蛋,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郁庭礼伸出手指头,在他们三个头上一一扫过,郑重道:“三个,三个了,除了这三个,还有主动报名的吗?” 庄必帆不知深浅,大声道:“你就是郁庭礼?那就是百醴观余孽啊。很好啊,那你不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仇敌吗?据说你就是个败类罗天的养父?呵呵,那你今天可倒霉了,你必死无疑,因为你得替那姓罗的多抗一份仇!所有人听我命令,一起上,将这人给我碎尸万段。” “你们有什么事,和我一个人说,我儿已死,他的仇恨,算在我的头上。” “死了?”庄必帆一愣,随即大声道:“当真?” “死了,在燕城!”郁庭礼默然道。 “哈哈,真的死啦?”庄必帆难以克制心中的亢奋,大声朝周围喊道:“你们听见了吗?罗天死了。进山这些天,断了信号。那天好不容易受到了一点信号,看见的第一条消息就是有罗天杀了梅敛珠。我当时就恨啊,我在想,什么时候这个混蛋能死啊。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哈哈!” 山谷里所有人都大声狂笑起来。 只有郁庭礼,神色冷淡,大声道:“我再说一遍,我儿有什么仇怨,算在我的头上,从此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说他坏话,说他坏话,就等于打我的脸。” 你还别说,郁庭礼这两句话说的我还有些感动。 毕竟,在他心里,我是死人,这几句话应该不会在掺杂假话。 我们爷俩,向来是老骗子和小骗子,在一起没几句实话,可此时此刻,我相信,老头应该算是真情流露。就像我“死的”那天,他先是难以置信,接着痛苦咆哮,以及最后的欢呼雀跃一样,都是真的…… 说真的,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手刃了他的场景。 但此时此刻,我在心里发了一个重誓,倘若未来我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一个遭遇战,而且,我占了优势,那我绝不要他老命。就当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次慈悲吧。 而眼前,庄必帆一声令下,身后那些人哗啦一下全围了上来,不管是上清派的还是紫金观,不管是凭实力扛活的还是做饭的,全都摆开了架势。 “老东西,我告诉你,你不提罗天还好,提了他,那我就更要骂你了。罗天就是个王八蛋,而你,则是个老王八蛋,他死了,可我们还没杀过瘾呢,那就用你当猴子耍一耍吧!所有人听着,打这老东西一拳,我出资十万,砍他一刀,我出资百万,谁要是杀了他,上不封顶。要是一拥而上,千刀万剐,那我就让你们每个人都能衣食无忧。” “很好,金老贼死后,你就是第二个!” 郁庭礼不再废话,百醴观的招式也弃之不用,直接就使出了归藏的木气为生。 但见他破烂的袖子一甩,大风就在袖口而生,周围山林的草木之气源源不断的汇聚而来。那些松树、杉树、柏树的叶片开始漫天飞舞,“嗡嗡嗡...”,像是嘈杂的蜂鸣声,最后汇聚在一起,一片黑压压枯枝败叶相互拼斗。 “杀!” 郁庭礼袖口一抖,聚集而来的狂风将那些树叶、树枝像是万千飞镖一样打向了人群。 那些修为高的,慌忙一抬手运气,凝结气旋勉强抵抗,而那些修为低的,则直接成了活靶子。 树叶都成了飞刀,刷刷刷从天而降,将站在前面的几个小喽喽当场杀死。一个个不是脖子穿孔,就是脑门破洞。 “姓金的,纳命来!” 郁庭礼乘风而起,好像会飞一样,直扑金屠夫。 那股子草木所生之气,在郁庭礼的手中,就像是一把召之即来的利箭,一道道白色的剑气随着舞动四散开来,周围的人稍稍靠近一点便是重伤。 金屠夫惊骇不已,暗叫道,这是紫萧子才有招式啊,难道说……这是归藏?郁庭礼会了归藏? 老东西连忙结印,双手射出十道璀璨的神虹,光芒四射,勉强和郁庭礼接了一招。 他被打的双手发颤,万幸没有受伤,但是其后的两个喽喽又成了替死鬼,当场被打的吐血! 这些喽喽瞬间被秒死了四分之一,剩下的才明白过来,这种高端局,根本不是他们能参加的,吓得潮水一样退了回去。 庄必帆被郁庭礼的气势也惊到了,连同着两个近身弟子,一退再退。 “三位,将他拿下!酬劳加倍!” 趁着郁庭礼大招的间歇,囚老道和赖陀螺也一左一右加入了战局。三个人已经知道了深浅,明了一旦拉开距离,郁庭礼的大招就能碾压他们,于是三个人就是靠着近身肉搏,不肯给郁庭礼运气发力的机会,企图靠着拼死一战将郁庭礼拖死。 我看的越发气人,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偷偷帮一下郁庭礼啊! 又心软了,这心软真的是病啊! 第921章 偷偷宰了他 奴柘听我要帮一下郁庭礼,马上就反对道:“帮他?你忘了,这老匹夫可是要杀你的。在百醴观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知道了当年真相,会大彻大悟,痛改前非,没想到,转而又变本加厉,你忘了他看见你死了之后的样子了?再说,你现在帮他,就等于暴露自己,你还想顺利找到韩冰他们那伙人吗?” 不是奴柘小气,恰恰他说的很有道理。 阿爷这人,就算是我现在跳出去,和他并肩作战,他都不会半点感激,转而还会算计我。 但他是他,我是我,我虽然号称一切都是跟他学的,可唯独在“下作”这件事上,我可以再“收敛收敛”。 三打一的近身战,已经让郁庭礼没了优势,而且,金屠夫似乎很善于这种以多欺少的对战方式。现在已经一改刚才的落魄,成了主攻力量。老家伙别看一把年纪,但重拳重脚,招招带风。 当然,这种近身战的好处就是,郁庭礼虽然落了下风,但一时半会也不会被杀死,毕竟大家都使不出来大杀招。 “庄先生,你且先赶路,我根据当年进山的记忆大概算过了,在这里朝西,再有七八公里山路,就到九真界了。”金屠夫冷笑一声道:“稍后我们去那和你回合,顺带着把这厮的人头一并带上。” 庄必帆正被刚才郁庭礼的攻势吓到了,一听这话,借坡下驴,马上应声道:“那好,三位老前辈,一定要解决了这头叫驴。我先走一步,按照约定,老三位的酬劳翻倍。” 庄必帆朝左右比较亲近的弟子使了个眼色,留下一部分人,只带了七八个人,偏道借路,急匆匆朝西去了。 太好了,这不是主动上赶着送福利吗? 在汉中的时候,我还遗憾,只杀了梅敛珠,放走了庄必帆,现在好了,这厮主动脱离了金屠夫等人的护佑,不杀他都对不起梅敛珠。 至于郁庭礼,一辈子争强斗狠,那你就先跟这三个绝顶高手先打着吧。 “这就对了!”奴柘低声道:“你不鸡贼还叫罗天吗?永远记住了,你罗天是不干赔本买卖的。” 你妹的,说的我好像是奸商是的。 前面四个人打的还是难分难舍,郁庭礼虽然占了下风,可他这人自恃有归藏在身,一定不会轻易认输。所以,我还有大把的时间来解决庄必帆。 从林子中绕过四个人,我朝着庄必帆的方向急奔而去。 十几分钟之后,我就在一处山斗的位置,看见了这行人。 前面有四个弟子开路,庄必帆嘴吊着烟卷,位居中间,后面另外殿后的四个人都背了重包,估计是伺候姓庄的这一路吃喝的。 “嘿嘿,妖爷,你说,他们的包里有没有酒啊!” “你还能有点出息没有?我是要杀人,你却惦记酒!” “这有啥丢人的?你现在的面孔是我的脸,就算丢,也是丢我的脸。” 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 我加快速度横插过去,直接就潜伏在了侧面的林子里,看着庄必帆一点点凑近。 这厮还真是有钱,锦帽貂裘,就连几个弟子也是穿金带玉。 一个小小的上清派头头,都能如此富贵,看来平时也颇精敛财之道。 但你一个修行人,就好好在自己的道场里当个富家翁享受生活不好吗?干嘛非要搀和那些打打杀杀啊。我罗天和你也算是素味平生,可你却能恨我入骨,这也是我无法理解的。 说话间,一行人就到了跟前。 我脚踏雪松,身如白豹,飞虹长纵直接以迅雷之势杀到了跟前,一掌拍向庄必帆。 庄必帆毫无防备,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两手没来做出防备动作,就被我打在了侧肋上。 咯嘣一声,那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庄必帆惨叫一声,就栽倒了在了雪窝里。 “什么人!” 前面四个轻装的弟子纷纷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刀斧,掉头朝我围了上来。 我冷声道:“无名小卒,滚一边去,和你们没关系,我只找庄必帆。” “又他妈是谁啊,老子招谁惹谁了。” 庄必帆艰难爬起,捂着侧肋,咆哮道:“你是谁,竟然敢偷袭我?” “我是你爷爷!”我一笑道:“打你还需要理由?” 庄必帆气得炸肺,一挥手怒道:“一个郁庭礼老子收拾不了,难道一个野地里的小瘪三我还能怕?给我弄死他,今天晚上露营,我要用他的心下酒。” 四个弟子操刀便杀了过来。 对付这种货色,我实在没兴趣一招一式,便猛地一跺脚,双手结印,一道气浪冲击过去。 狂风暴雪,飞沙走石。四个人,还没到我面前,就被震荡着飘了出去。 两个胖一点的还好,滚落雪窝里,捡了条命,昏了过去,两个身体轻的直接从陡峭的崖盖子上飞了下去,七滚八滚荡起一阵雪雾,人已经不见了踪迹,生死不知。 剩下那四个干苦力背装备的,可能本来就不是道派弟子,一见此景丢下被这的包裹,,掉头就跑,根本就没管庄必帆的死活。 奴柘赶紧提醒道:“妖爷,要跑。” “让他们跑吧,他们不跑,郁庭礼恐怕脱身困难。我也就算是最后帮郁庭礼一次了。” 庄必帆看着一哄而散的弟子,怒不可遏,可又无可奈何,只能转而朝我抱拳道:“兄弟,咱们好像并不相识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看,这深山老林相遇,也算是缘分,我乃是上清派的庄必帆,算是小有家资,兄弟若是……” “不好意思,小有家资、大有家资恐怕你都花不到了!”我微微一笑道:“你不觉得我声音有些熟悉吗?” 庄必帆怔了怔,沉默片刻忽然叫道:“你是……你是……罗……” “行了,死的明白就好了!就你这样的,也配幻想着成仙得道?” 我突然发力,直接使出了妖藤,七八米之内,一道妖藤飞驰而出,顷刻间锁住了庄必帆的脖子。 庄必帆痛苦地呻吟一声,倒也冷静,狰狞道:“我早就知道你有这招,我时时刻刻防着你呢……” 说罢,袖口一吞,一枚匕首落在手中,刷的一下,将妖藤砍断。 “呵呵,姓罗的,你太小看我了!想和梅敛珠一样轻松杀了我,门都没有!”庄必帆怒吼一声,使出了绝技,飞灵八变玉符。 飞灵八变玉符严格意义上是佛家的东西,乃是坛城之内的护身符。要说庄必帆也算是有本事,将这符箓咒诀一改,就成了杀身技! 一时间,四象六合八方全是道道金光符箓。 “太慢了,你不觉得你的招式早就落伍了吗?” 我不等那金光符箓落下,就脚使迷踪,乘风驾雪一下子就到了庄必帆面前,现学现卖,将刚刚从宫乾腾那学来的戳脚踢又用了一遍,正中庄必帆的心窝。 庄必帆当场口吐鲜血,歪脖倒在了雪地里。 时至今日,他这样的小门小派的掌门掌院,已经和我的内力再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再也不是当初在白云山,他们像是撵兔子一样追杀我的时候了。 我估计着时间也该到了,那几个溃退的弟子该见了金屠夫几人,便将奄奄一息的庄必帆干脆杀死,挂在必经之路上,捡了两个装备包,先一步朝前离开了。 第922章 潜入敌阵中 按我的估计,那几个人一旦回去朝金屠夫等人汇报了遭遇,那金屠夫等人势必会分心,这时候郁庭礼就有了撤出的机会。 郁庭礼虽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但更是个聪明的不能再聪明的人,他很明白,自己没能在开局就杀死金屠夫而陷入了鏖战,那自己碾杀三人的概率就很低了,所以,肯定不会继续勉强,而是先走为上,以后再找机会对付金屠夫。 但狡猾的他,肯定也会关心,是谁杀死了庄必帆,替他解围。 以他的脾气秉性,将会很快追上来一探究竟。 因此,我必须加快速度,用尽全力拉开和这两伙人的距离。 为了摆脱掉雪地上的脚印,我还特意用了上次张庭智防止跟踪的方法,在一片林子里,攀树而走,踏松而行,将自己的脚印彻底隐藏在了林海之中。 冬日的天短,尤其是在山里,太阳很快又西沉了。 按照金屠夫先前的说法,在刚才的山梁,一路朝西,十多里地就能到九真界。 可我走了半天,眼看着就要天黑了,还是没能找到那熟悉的环境。 “妖爷,要不咱们歇了吧。”奴柘道:“这深山老林的,太阳一西沉,很快就会起白毛风的。” 我也知道,就算我身体再能扛,也抵挡不住失温。 这么走下去,若是不找个避寒之处,肯定得死在这大山里。 可是左看右看,周围全是遮天的密林,和昨天那山谷里的地形完全不同。山谷里有岩洞和岩穴,还有能遮风的悬崖峭壁,但这边除了树还是树。 最要命的是,这种环境,不能生火。 “走出这片林子吧!”我根据山形走势,还有树木枝叶朝向,大致判断了一个方向,咬着牙关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还不错,又坚持了半小时,总算是从这片无边无际的林瘴中走了出来。 但问题是,前面又是一片草甸子,还是没有能避风的地方。 奴柘道:“妖爷,要不,你往地上滴点血吧。说不定就能招来几个小妖,他们都吃你这套,又是妖王,又是大神的叫着你,没准遮风挡雪的地方有了,还能有吃有喝呢。” 奴柘这主意,明显是个昏招。 我的血我现在自己都驾驭不住,你哪知道能招来什么啊?万一是个深山老妖贪得无厌的呢? 再说了,这里离九真界应该不远了啊。万一,这附近真有多花蓼妖族,我的血感染了他们呢? “奴柘,你千万别当狗头军师!” “我也是为你好啊!”奴柘道:“反正我是妖,又不会被冻死,你可就惨了……” “不走了!”我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在草甸和密林交界处,找了两棵大冷杉树。树下枝叶茂盛,我将耷拉着的枝条捆扎起来,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树窝子。虽然还漏风,但已经暖和多了。 唯一的遗憾是不能生火,这样肯定抗不过一夜。 我坐在树下,颤抖着冰冷的手,打开那两个掳来的背包。第一个包里装的竟然都是些香烟、手套、围巾之类的东西。香烟虽好,可华子不顶饿啊。 “快开第二个,我怎么嗅到了一口酒的味道啊!”奴柘叫道。 “你怎么就知道酒?” 我有些泄气,可没想到,一打开包,竟然还真有酒。好几瓶,用厚实的布袋包裹着。 “我就说有酒吧?”奴柘倒是高兴了,化出人形,抱着一瓶就喝开了。 我将包翻了个底朝天,可惜,有酒没肉没饭。 我打开一瓶酒,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酒精顺喉而下,火辣辣的,本就饥饿的胃里顿时泛起了火苗。 不管咋样,聊胜于无,酒是粮食精,喝了总比饿着强。 一瓶白酒下肚,身上开始暖和起来。 奴柘又打起了第三瓶的主意,我拒绝了。 眼下在深山老林中,绝对不能再喝了,万一喝多了,睡着了就麻烦了。 奴柘道:“你不能喝,可我没关系啊,喝多了就在你的怀里呆着呗。” “废话,你喝老子不馋吗?赶紧歇会,歇完了还要继续赶路,反正不能在这睡。” 可病来如山倒,困来如大潮。 本来就累,坐下之后,胃里有了点东西,马上困意就上来了。 突然间奴柘推了推我叫道:“妖爷,醒醒……” “我没睡啊?”我还嘴犟。 “还没睡?你都打呼噜了!”奴柘道:“多亏我没再喝一瓶,否则咱都睡着了,你可真就冻死了。” 我真睡了吗? 呀呀呸的,咋死都行,可别冻死,那就太窝囊了。 就在我使劲掐了掐自己大腿里子,精神点的时候,我忽然隐约听见了说话声。 我顿时警觉起来。 奴柘,你有没有听见说话声? “听见了,还真有人在说话!”奴柘叫道:“在前边,离咱们不远。” 我裹了裹衣裳,爬起来,顺着声音往前走,翻过山头,离远一看,我尼玛,这山头的另一边就是一片开阔地,竟然有足足二三十个亮着灯的帐篷。 站在高处,能看见七八堆篝火,还能听见篝火旁有人在说笑。 “这就是韩冰他们那伙人了吧。”奴柘骂道:“你在这挨冻受饿,他们却在那边歌舞升平,简直他娘的不是人。” 谁说不是呢。 老子趴在雪窝里取暖,他们是篝火烤肉啊。 说来也巧了,居高临下,我正好看见了金先生那伙人也走到了这个营盘旁。两伙人在山里见面了…… 越想越气,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韩冰啊韩冰,你可真是韩庭义的好闺女。 关键是,风一吹,我还闻见了肉香。 “尼玛,一不做二不休,过去吃肉!”我想了想,将刚才包里那些烟酒装上,把那什么手套、帽子之类扣上,估计和金屠夫那伙人的打扮也没什么区别吧。 他们都有肉吃,凭什么我没有? 我摸着黑,顺着下坡路就朝着营盘摸了过去。趁着这两伙人刚刚相遇,还不熟悉,不浑水摸鱼等什么? 小爷我今天就要打入敌营,顺带着混吃混喝。 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况且,我顶着奴柘的大饼脸,谁认识我啊! 第923章 两拨人见面 奴柘听完我的盘算,不禁嗤笑一声。 “你小东西又在笑什么?” “妖爷,我笑你饿昏了头啊。” “我怎么昏头啦?” “你想啊,你都拥有幻容术了,干嘛非要用我的脸?” “废话,只有咱们两个,我不用你我用谁……”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蠢。 对啊,我都拥有幻容术了,干嘛非要用奴柘呢? 一会到了营盘,想弄个人还不容易? 看来,饥饿确实容易让人发昏啊。 潜伏到了营盘外围,远远的我就看见了仇山。 这孙子像个菜鸡一样缩着脖子正在和刚刚进营的金屠夫等人寒暄。 “金老先生,这一路风餐露宿,辛苦了啊!” 金屠夫眯了眯眼道:“韩先生在哪?我要见他。按照当初的约定,要神不知鬼不觉,避免惊动终南山,才让我们在汉中出发。你知道这些天我们风餐露宿吃了多少苦吗?结果我们到了这里,你们竟然是从镐城出发的。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仇山哈腰道:“我师妹已经等你们多时了,估计你们今天能到,所以早早准备了上好的酒肉。” “你师妹?” “没错,我师妹,韩冰!” “搞什么名堂!我们付出了这么大代价,只有一个小丫头在这?韩庭义呢?”囚老道大喝道。 仇山讨好一笑道:“几位前辈有所不知,如今义仁堂已经由我师妹韩冰掌控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去世了。对了,需要和你们言明一点,上清派庄必帆院主和紫清观梅敛珠先生的钱,实际上就是我们义仁堂资助。再换句话说,我们义仁堂不单单给你们老三位付了钱,实际上,还给你们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也付了钱,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仇山这小杂碎,姿态虽然很低,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子傲慢。 “韩庭义死了?”金屠夫摸了摸脸上的绷带,喃喃道:“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对了,三位前辈,庄先生呢?” 囚老道叹口气道:“随韩先生去了……” “啊?怎么死的?难道说你们遇到危险了?” 金屠夫指了指包着绷带的脑袋道:“您瞧呢?我这丢了一个耳朵,您看不见啊?倒了大霉,眼看着就要会师了,竟然碰见了郁庭礼。这老王八蛋,如今竟然反了天了……” “郁庭礼?”仇山顿时吓了一跳,眼睛叽里咕噜地看向了四周。 “甭找了,被我们打跑了!”金屠夫气咻咻道:“谅他也不敢跟上来。对了,还有什么人在这?” 仇山狡猾一笑道:“那可就多了,当今天下的天师,前二十位您能叫得上号的,除了弘阳子那样的老古板,都在了。走吧,我家师妹已经翘首以盼了。” 赖陀螺猥琐一笑道:“虎父无犬女啊,看来这韩小姐魅力还挺足,能召集这么多人……” 金屠夫一挥手,朝身后的一众跟班道:“听见了吗?到了这,就是碰见大老板了。你们的师父,死得其所,韩家会负责的,你们还能拿到更丰厚的酬劳。” 仇山笑道:“大家别客气,都是自己人,有的是帐篷,有的是酒肉……” 几个人奔着中间的大帐篷去了。 剩下的人那些喽喽,马上分散开来,各自找了个火堆开始大吃大喝。 韩冰啊韩冰,你还真是玩的一手好阴谋啊。 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能将这么多江湖人玩弄于鼓掌。 用梅敛珠庄必帆两个假大款,忽悠了金屠夫一众人在汉中出发进山,一边吸引我的注意力,一边把仇恨拉满,还用向昆仑这么个向来中立为钱的人给我通信。把我调去汉中之后,还不放心,又在镐城这边大摆声东击西,一面派人把弘阳子这个老古板拉出来和终南山为敌,一边自己开溜进山。 这说明,这娘们是真狠啊。 他不单单不在乎自己养父韩庭义的死,甚至在骨子里还不相信我罗天已死。 我就在周围趴着,一直等待一个机会。 大约着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有个家伙吃饱喝醉,醉汹汹朝营盘边缘来了。 我一瞧这人的穿着,明显是义仁堂那些马仔的打扮。 “对不住了哥们,谁让你吃韩家的饭呢。” “妖爷,你话太多了,什么对起对不起的,我只知道,现在你要是浑身被绑着丢在他面前,他绝对不会仁慈一道。” 奴柘直接钻了出来,趁着夜黑风高,从草丛里就潜伏了过去。 我甚至都没准备好,他就一纵而起,将那人的脖子缠住,嘴巴捂了住。 我也只好身形一闪,以最快速度将这人扑倒,三两下,就要了他的性命。 “大嘴,你没事吧?没喝多吧?”此时火堆那边有人呼喊道。 “没事,肚子不舒服,蹲会!”我故意捂着嘴,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一声。 弯下腰,就马上行术变脸。将这人的上衣剥下来穿上,完成之后,将尸体推进了一边上的小河沟,用荒草和积雪盖了上。 “看我像吗?” “一模一样,不过妖爷,你这燕东口音明显,所以,尽量少开口。” 我把破帽子往下扯了扯,转身就朝人群走了过去。 一众人,没人察觉任何不同。 我蹲下身,伸手就从火堆上面扯了半个羊腿。 一边一个已经醉了七分的家伙瞄了我一眼,笑道:“大嘴,你疯了,还吃?刚才那羊腿进狗肚子了?” 我故意灌了杯白酒,才沙哑着嗓子道:“这不是拉出去了吗?在吃点。” 总算是见到点热热乎乎的肉了,我是大口吞咽,羊骨头啃得咔咔直响。 当然,我也没想着,支棱着耳朵听他们的聊天内容。 在这火堆吃完,就溜到下一个火堆,他们吹嘘他们的,我只管闷头吃。直到把这肚子吃的溜圆,也大概着听清楚了他们这两天来的行程。看样子,他们两拨人还都一无所获。 但韩冰花费这么大代价,杀到这里,肯定还有她的杀手锏,他一定还另有手段。可要想在弄清楚,就得从高层嘴里知道了。 我瞄了瞄中间的搭帐篷,故意迈着醉酒的步子,朝那边靠了过去。以我估计,他们两拨认见了面,肯定会说些机密之事…… 第924章 重新认识你 说实话,卧底敌营,好像比大肆杀戮还有意思。 此时此刻,我竟然有了一种杨子荣置身威虎山的感觉。 逡巡到大帐篷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喧哗声。 不过,门口站着两个人,都很警觉。 “大嘴?你不吃喝,跑这溜达啥呢!”我一过来,两个人就开口问道。 我故意咳嗽了两声,沙哑道:“我是吃饱喝足了,可惦记你们啊。用不用我换个班儿,你们去吃点喝点?” 两人对视一眼,明显有些动心,但还是摇头道:“算了吧,你还不知道大小姐和三爷的脾气?他们要是看见我们没在这站着,非挨骂不可。” “这不是有我呢吗?”我一笑道:“合着我不算自己人啊?” “那倒也是……” “要不喝两杯就赶紧回来?” 两人看着不远处的火堆,热闹的吃喝声,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去吧,去吧!我在这,什么事都没有!”我摸出兜里新缴获的好烟,顺带手给他们一人点了一根。 “还抽呢?你这嗓子都哑了!” “可不,这声音都不像你了!我这有金嗓子,含一粒吧!这大山里的日子真他妈不是人过的!” 两人塞给我几颗金嗓子,瞄了瞄帐篷里没动静,就赶紧去火堆那边喝酒去了。 我叼着烟卷,左右看了看,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于是就靠在帐篷外,支棱着耳朵细听。 里面声音很乱,囚老道和赖陀螺的大嗓门最清晰。剩下的声音很陌生,但我一直没听见金屠夫、韩冰说话。 等了一会,大概着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终于听见了金屠夫的声音。 “没想到,诺大的义仁堂之主,如今是个小姑娘!韩小姐,恕我无礼,虽然吃着你的酒肉,可老夫心情很是不佳,你把我们安置去了汉中,到底什么意思?不会是让我们去当诱饵吧!” “金先生,我已经说过了,庄必帆和梅敛珠是我们义仁堂资助的……”仇山道:“所以,你们从哪出发,都是应该的……” “你是义仁堂之主吗?现在轮得到你说话吗?”金屠夫厉声道:“我知道义仁堂有钱,可我金屠夫可以赚这笔钱,也可以不赚。千万别拿钱要挟我!不要说一个黄毛丫头,就算是韩庭义在这,我也不卖这个面子,拿我当猴子?姥姥!” “金先生,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仇山怒喝一声。 “怎么,小东西,你还要翻了天?” 听声音,里面似乎已经剑拔弩张。 我心道,打啊,赶紧打,最好是内讧,打的人脑袋成猪脑袋。 可这时候传来了韩冰的声音。 “三师兄,你先出去吧,都是自己人,不可鲁莽。” 我去,关键时刻,怎么能把愣头青仇山赶出来啊。他一出来,我这有些麻烦不说,关键打不起来啊。 我正听着,就看见仇山气呼呼扯了帐篷帘子走了出来。 我赶紧扔嘴里一颗金嗓子喉宝,转身点头讨好道:“三爷,您吃完了?” “吃个屁,气都气饱了!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仇山气呼呼道。 我努努嘴,一边递烟,一边努嘴道:“金先生他们的人来了之后,大吃大喝,骂骂咧咧,咱们的人挨冷受冻在这站岗,我觉得太憋屈了,就让他们先吃口东西……” 仇山接过我的烟,低声骂道:“干的对,得知道谁是真正的自己人。传下去,不能受委屈,他们敢在咱们面前支棱,你们就往死里削他就行。妈的,一个个穷鬼,拿了钱还这么理直气壮!” 仇山狠狠吐了口唾沫,忽然看着我道:“你怎么了?声音这么哑……” 我吐了吐嘴里的金嗓子喉宝,正色道:“有点风寒,嗓子不舒服……” “踏马的,咱们的人在这冻着,他们在那吃喝!”仇山骂了一声,道:“辛苦了,好好干,回去我给你加钱。” 我心道,你妹的,只会画饼啊,就不能给点实在的? 仇山气呼呼去喝酒了,而我又可以放心听里面的声音了。 “金先生,还有各位老前辈,直说吧,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多花蓼妖族。我虽然年纪小,但我懂一个道理,目标一致的人,总能成为最好的队友。我不知道你们缺什么,但我知道我义仁堂有什么,此番你们能来,我感激不尽,所以就在刚刚,我让人在你们的账上,打去了双倍的钱。一点小意思,还请各位别嫌少。至于庄先生、梅先生的遭遇,我很遗憾,可江湖事就是这样,有人活,就得有人死,他们的钱,也分你们了!金先生,您看我这回复,你满意吗?” 不得不说,韩冰还真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以为,她就是个大小姐,有有钱人家孩子的聪明和人性而已,现在我才重新认识了她。 这姑娘,长的是一张都市丽媛的脸,藏的却是一颗狡猾市侩的心。 她很清楚,庄必帆、梅敛珠在金屠夫他们心中并没多少分量,金屠夫的发难,无非是看着自己是个姑娘,还想多图些钱财而已。被自己利用的人,贪心是最容易满足的,怕就怕那种不贪的人。 所以,她轻松就让金屠夫闭上了嘴。 我是真想进去看看啊,除了这三个老杂毛,还有谁在里面。 不是说,还有天师榜前十的高手吗? “韩小姐,说说明天的计划吧!”终于有人大声问道。 我正要听个明白,可仇山和那两个家伙已经回来了。 “大嘴,辛苦了,你都病了,赶紧去休息吧!”仇山一挥手道:“对了,明天都给我机灵着点,碰见事,让他们先上,咱们是主顾,花钱了!” 那两人也朝我道谢,替了我的岗。 不过,就在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见韩冰说了句“你们都是前辈,你们尽力,肯定有办法,实在不行,我还有个血祭的方法!” “血祭?”我心中不禁犯了嘀咕。 “大嘴!”仇山大喝一声,把我从胡思乱想着来了回来。 “三爷……” “你疯了,里面的话也是你偷听的?多亏你是自己人,否则我已经要了你的命了!” 我讪讪道:“三爷,我没偷听,我是再想,大小姐要是用血祭,我有血,用我的血……” “呵呵,你啊,狗屁不懂,倒也忠心!你以为血祭谁的血都行?行了,去吧!” 没办法,我只能又换了个火堆,继续吃喝。 尼玛的,听了半天,还是没听见韩冰最后的主意是什么! 第925章 挑拨离间法 我坐在篝火旁,时不时瞥两眼那大帐篷。 里面是觥筹交错,只有仇山像个看门狗一样坐在门口一根一根的抽烟。 能看得出,这家伙很郁闷。 自己在义仁堂好歹也是“三爷”,可在这样的场面,韩冰却将他“赶”了出来。 所以,他的郁闷不单单是自己和金屠夫言语冲突,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韩冰的漠视。 要知道,当初在燕城韩冰朝韩庭义逼宫夺权的时候,最关键的时刻,自己是支持韩冰的,但前提是,韩冰说了一句:师兄,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愿意帮我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接受了自己啊。 可事实上,等韩冰真的从师父手中接过权力之后,却好像忘记了这茬一样,自己仍旧是个可有可无的跟班。 “妈的!”仇山狠狠地将烟头在地上碾了碾。 我远远地望着,心里暗笑,以仇山的智商,只可能被韩冰调遣在石榴裙下,却永远离着那丝袜又有点距离。 这个人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我站起身,又走到一边装作撒尿,暗暗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奴柘道:“妖爷,你不就想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吗?你把我放下,我化成原形,就在那帐篷的边上,不就什么都听见了吗?” “你拉倒吧!”我低声道:“你在我身上还好,有我这体气压着,一旦真把你暴露在外面,就里面那些老杂毛,一抽鼻子没准就把你嗅了出来。到时候,你想跑都跑不掉。你啊,真要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就得赶紧加快修为。” 奴柘道:“妖爷,自从喝了你的血之后,我感觉自己已经行了。要不,让我去试试?” “不行,真当我的血是万能法宝了?冒险的事,你想都别想!”我观察完了地形,已经有了打算。 这两拨人,刚见面,表面上很融洽,可实际上,仍旧各怀鬼胎,我应该趁着这时候,给他们来一出挑拨离间,最好是引起内斗。 一个多小时之后,大帐篷意兴阑珊,里面开始有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我赶紧起身,朝那边走了几步,想看看都有些什么人。 可仇山一挥手,朝我们道:“你们前边那些人,就在那几个帐篷睡吧,夜里警觉点。” 根本没有让我们过去的意思。 呀呀呸的,我回头看看,这几个火堆,至少三四十人,但只有七八个帐篷,合着要五六个人挤在一起睡啊。 正在这时,金屠夫、赖陀螺和囚道长三个人走了出来。 可能是鉴于刚才仇山曾言语轻视自己,金屠夫看着在门口守着的仇山幽幽一笑道:“小伙子,还没吃东西吧,快去吧,我们吃饭喝酒,你来看门,辛苦了。” 仇山脸色一变,冷笑道:“没关系,您是客人,我是主人,主随客便嘛。毕竟,您等劳苦功高,从汉中出发,一路死伤,走到这里不容易!” 两个人,都是面带笑容,言语带刺。 一旁的赖陀螺却不满意了,大声道:“小伙子,你对我们几个老头子似乎不太满意啊?专门往伤疤上怼。庄先生和梅先生是我们的晚辈,也是我们的朋友,他们死了,我们很难过。” “你们肯定很难过!”仇山淡淡道:“但他们还有一个身份,是你们的雇主,结果,你们的雇主都死了,你们三个却好好活着。老三位的业务够专业的。” “小子,你什么意思!”赖陀螺怒斥道:“你以为我们愿意让他们死?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对我们无礼?你说来说去,就是韩庭义的一个徒弟,真以主人自居了?吃你的残羹剩饭去吧。小狗崽子!不看在韩小姐的面子,我废了你。” 我觉得此时是个时机,便在远处大声喝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三爷?” 我这么一喊,周围一群义仁堂的人也跟着义愤填膺起来。 “我们三爷在义仁堂说话就是算数。” “怎么着?是我们怠慢你们了吗?客不压主,你们不懂!” “在被人那吃了瘪,却在我们这颐指气使,你们也够可以的!” 一时间,整个营盘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本来义仁堂的这面的人就多,哗啦一下子,围上来这么多人,即便是金屠夫这老三位,也有些无可奈何。 仇山见这么多人站在自己身后,也不禁挺直了腰板,幽幽道:“三位前辈,我是吃韩家饭的狗不假,可我能保证一点,我师妹在哪,我就在哪,我活着,她就无恙。请你们三位,也时刻记着,你们如今是要给我师妹办事了,请尊重一下这位雇主,千万不要走老路了。” 也就是这时候,韩冰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呼的一下,一股风吹来。 奴柘在我怀里不由得紧张地缩成了一个团。 只见这两个人都是长发长须,但是一黑一白,年纪看起来都已经有耄耋之年。可把岁数了,周身的阳罡之气却极重,能感受到,他们的修为很高。 “师兄,你有些无礼了!”韩冰平静地拦在了仇山跟前,朝那三个人道:“三位前辈,千万别介意,我师兄只是太在乎我了,好了,去休息吧。” 说完,转身朝着众人一挥手道:“还有你们,以后不要什么分你们我们的,咱们现在是一个队伍。都去休息,明天办大事,赚大钱。” 赖陀螺哼了一声,随金屠夫等人,各自奔着自己的帐篷去了。 韩冰转身朝另外两人正色道:“两位老前辈,我深知道,你们对钱财没兴趣,而真正在意的是修为造化,放心,你们能来,我很高兴,拼死我也会成全你们,当然,也是成全自己。” 黑胡子老头点点头,幽幽道:“我怎么嗅到了一股妖气?不过倒也正常,毕竟,这是大山里面……” 白胡子老头道:“放心,昆仑和我们说过你,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原来如此,他们认识向昆仑。 眨眼之间,一众人散去,我也不得不钻进了一个四个人的帐篷。 都是酒蒙子,我踏马在臭脚丫子味儿里,瞪着眼睛等他们的呼噜。我已经暗定了目标,今晚来个浑水摸鱼! 第926章 下手稳准狠 一直熬到了深夜,等到外面的篝火都将要熄灭的时候,我才轻轻坐了起来。 周围一片鼾声,犹如置身在池塘之中正面对着一群癞蛤蟆。 我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周围安静极了,只有远处松树林的松涛声。 起身拍了拍身边的人,这人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根本没动弹,死猪一样,由此可见他们睡得有多香。 我小心翼翼从帐篷里钻出去。 刚要起身,就看见仇山带着两个人从最外围走了过来。 这龟孙倒是敬业,这点了,还精神的像个猴子似的。 我重新缩身回来,等到他们走了过去,我才一闪身钻了出去。 你不是巡夜吗? 明天早上,我就给你制造一个惊天大瓜。 到了大帐篷,巡视任务结束,仇山一挥手,将两个手下打发掉,让他们各自回去了。 他则站在帐篷外面怔了几秒,先是正了正衣冠,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走了进去。 我趁着这个时机,在帐篷中间穿梭,一路往前走。 先前我大概着留意了一下金屠夫等人帐篷的位置,但还不确定到底哪个帐篷里都睡得是谁。 这些孙子,单人单间,还有踏马的睡袋,帐篷也是最好的。 我正要一一观察,又怕惊动了里面的人。毕竟,这里面好几位都是决定高手,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 谁料就在这时候,仇山出来了。 月光下,仇山脸色极其难看。 看样子,这是想晚上留在那大帐篷里,可最后还是被赶出来了。 我心中暗笑。 不是自己的菜,何必非要伸筷子呢?韩冰拉拢你,不过是为了架空韩庭义而已。这女人现在已经不顾吃相了,她还会真的在乎你的感受把你拉上床? 仇山朝着东边狠狠啐了口唾沫,然后气咻咻钻进了大帐篷旁边的一个小帐篷。这么一看上去,他那帐篷还真像是别墅门口,看家望门的狗窝。 舔得狗中狗,方为狗中皇。舔狗的世界咱们不懂啊。 不过,仇山刚才的举动,倒是给我大致提供了一个方向。 他刚才那看似无意的吐唾沫举动,明显是带着一点发泄怒火的意思的,那是不是意味着,金屠夫、赖陀螺和囚老道所住的方向就在那边?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从帐篷外的行李,轻而易举就认出来了,这几座帐篷确实金屠夫这伙人的。 但我必须辨认出,哪个是赖陀螺的住所。 白天他们三个和郁庭礼鏖战的时候,我大致观察了一下,金屠夫仍旧是高出一等的存在,而囚老道则手段多样,且反应速度最快,只有赖陀螺的本事,是需要时间酝酿气力的,而且,这人的拳脚招式更倚重蛮力。所以,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想要悄无声息干掉一个人,最容易的应该就是他。 还有,他今晚上和仇山爆发了面对面的冲突,只有杀他,才最符合情理,也最容易爆发内讧。 当然,即便是做好了一切打算,我还是有些紧张,如果出一点错,让他发出了声音,那事情败露是小,我可能会置身包围之中。 我望着相距不到二十米的几顶帐篷,暗暗盘算。 这三人平时在一起,金屠夫毫无疑问是意见领袖,他的地位高一些,应该是居中。外围靠近边缘的两个帐篷,其中有一个门口放了一双道士的云履鞋,这鞋子无疑是囚老道的。此人是出家道士,装束都是道观打扮。而赖陀螺则是游侠打扮,一身黑衣,由此大概着判断出,左边临近林子的这个帐篷,应该就是赖陀螺。 既然有了结论,那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越是谨小慎微,越是容易出错。再等一会,酒鬼们第一波尿潮该来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一会冲进去,哪怕是判断错了,面对的是金屠夫,老子也得在一瞬间将他扑倒,让他去死。 “老天爷啊老天爷,别保佑我,你就保佑他顺利投胎吧!” 我躬身到了帐篷边上,一甩匕首,快刀一闪,帐篷露出缝隙的瞬间,一个飞纵就闪了进去。 躺在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赖陀螺。 老家伙比我想的反应迟钝了一些,看来到底是年纪大了,一睁眼,没发出声,第一反应竟然是要起身。 可惜,已经被我迎头撞上,单膝顶胸,左肘顶喉,右手一个大回环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 赖陀螺想要怒吼,可我已经是将所有妖藤瞬间释放,像是绷带一样,将他的脑袋和我的身体抱缠在一起。奴柘像是暖瓶塞一样,干脆舍身塞住了他的嘴巴。 赖陀螺无法念咒,便马上将希望寄托于自己凶悍的爆发力上。 老东西确实有两下子,无法呼吸的情况下,丹田猛地一发力,全身的肌肉筋骨还是瞬间膨起,啪啪两声,竟然将我的妖藤挣断了两根。 接着,他闭气凝神,腾出一只手胡乱摸索,从睡袋下面直接抽出一把片刀来,奋力一挥,擦着我的脖子就过去了。 好险,差点杀人不成反被剁。 我慌忙抬腿,将他那只手压住。 但如此一来,我身体前倾,重心不稳,就给了他反击的机会。 这老东西一把年纪,却力大如牛,吭哧一声,瞬间反转,将我反压在了身下。我虽然控制住了他的脑袋,但他的两条手臂却仍旧挥动自由,攥着大拳头就朝着我大致的方向猛挥。 这不成啊,一拳下去,就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在闹下去,必然惊动了外人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我用锁骨和脖子夹住他的拳头,同时腾出一条妖藤,抓起赖陀螺脱落的片刀,对着他的后心就是一下子。 本就在闭气中的赖陀螺浑身一颤,瞬间强大的肌肉,绷起的经脉全都缩了回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身上的力道也骤然卸去了。 我腰腹四肢齐齐发力,将他反再次控制在身下,片刀一横,在他的脖子上划了过去。 “死前该诉你,我是罗天!” 赖陀螺瞪大双眼,霎时不动了。 为了赶尽杀绝,免除后患,我马上沾了他的血,开始低声年拘魂咒,将其正在逸散的魂魄招来,一并斩杀。 这样的高手,不像那些喽喽,哪怕是死掉,这魂魄不除也早晚是祸患。 干完了这些,瘫坐在地上,我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老东西勒的青一块,紫一块。 奴柘的本体也被咬出了牙印。 “妖爷,吓死了我,我以为这老东西要挣脱了,下次这种冒险的事还是别干了,太刺激了……” 是啊,确实冒险。 刚才他翻身起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喘息片刻,将赖陀螺重新装入睡袋,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血污,这才小心翼翼钻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帐篷,趁着天还早,囫囵睡了一小觉。天没亮,我就又醒了,但闭着眼装睡。 大约着早上七点多钟的时候,忽然听见传来了囚老道的呼喊声。 “老赖……癞子?老金快来看,赖陀螺出事了……” 我仍旧闭着眼,睡得酣熟,直到帐篷里所有人意识到出事了,爬起来,使劲扒拉我,我才睡意惺忪地站了起来。 第927章 一株纽子七 平生最闲事,揣兜看热闹。 前面闹翻了天,金屠夫和囚老道老脸通红,眼见着好友惨死,两人又恨又气,怒发冲冠。 义仁堂的这些人则面面相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混杂的声音惊动了韩冰。 帐篷打开,她身穿香云花纹雪狐棉衣,下套芙蓉祥云百花褶裙,款款走了出来。 看样子,今天这是打算就在周围活动了,昨天穿的登山装竟然换成了这幅女儿装。 仇山估计着是早早起来探路去了,此刻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仇山还好奇地往人群里挤,囚老道已经怒不可遏地朝他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要挥拳。 仇山也急了,怒道:“囚前辈,你这是要做什么?发疯也得选个时候。” “你他妈还装!”囚老道怒喝一声道:“你这个卑鄙小人,是不是你干的?” “我干什么了?”仇山想从囚老道的控制中挣扎出来,可他哪是囚老道的对手,连连发力,都无济于事。 “你杀了赖陀螺!”囚老道阴森森道:“老子要杀了你。” 仇山顿时慌了,朝左右叫道:“老道,你疯了吗?你们都看着干嘛,把这疯子给我拉到一边去。” 我见这火苗烧的不旺,就在人群里闷头大喊一声:“踏马的,太欺负人了,保护三爷。” 一石激起千重浪,呆愣的义仁堂的人马顿时都叫喊起来。 “吃老爷,喝老爷,一觉起来打老爷,你们也太过分了!” “和他们干!” “谁动三爷,我们就弄死他!” 一众人挥拳怒吼,就往前拥,金屠夫他们原本也有三四十人,可这一路上减员,再加上昨天的死伤,只剩下了二十多个人,这些人还都是梅庄两个派系的弟子,本就不是金屠夫等人的手下,此刻眼见着酿成冲突,这些人明显打了退堂鼓,纷纷后撤,根本没有替金屠夫、囚道长出头的意思。 囚道长纵然修为高,可这一群人都朝自己怒喷,唾沫星子喷的满脸都是,一时也有些骑虎难下。 “都给我住口!”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可韩冰却开口了。 义仁堂嘈杂的一票人顿时被韩冰的声音威慑到了,全都安静了下来,目光看着他。 韩冰目光一扫,凛然看着囚道长道:“老先生,请你放开我师兄。” 别看韩冰是个女流之辈,但在韩庭义身边,耳濡目染,那股子凶悍劲儿常人还真没有。 囚道长见状,只能狠狠将仇山朝外一推,冷声道:“韩小姐,你给个交代吧。” 仇山被推了个趔趄,备受羞辱,众目睽睽之下,本想和那老道理论,却又一次被韩冰拦了下来。 韩冰走到囚老道的帐篷外,俯身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道:“两处伤口,一处致命伤,赖天师没有理由没发出声音啊。” “现在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囚道长叫喊道:“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没意义。我就问你,这事儿是不是你师兄仇山干的。只有他最有可能。因为昨晚上的事,他心中不快,耿耿于怀,所以才……” “放你妈的臭屁!”仇山大骂道:“小爷我还对你耿耿于怀呢,是不是明天你死了,也是我杀的。” “你也配?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囚道长怒目相对。 韩冰在一旁开口道:“囚道长,这就是问题所在啊,你说是我师兄杀了人,可你也知道,以我师兄的手段,能如此轻易就杀了赖天师吗?更何况,在杀人的时候,还不能发出声音,你觉得我师兄能做到吗?” 此时一旁的金屠夫幽幽道:“老囚,这事确实蹊跷啊。赖陀螺何等本事?就凭他那点本事?就算是偷袭,也没有静默杀人的可能。虽然他是招人厌,但凶手不是他。” 这话虽然是洗白仇山,可说的简直比骂仇山的祖宗还难听。 仇山气得脸好像紫茄子,但有韩冰在前护着,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几位,能容我们看看吗?” 关键时刻,那黑白胡子的两个老头终于姗姗到了。 “玄之长老,又玄长老,不好意思,惊动你们啦……”韩冰客气有加,连忙让开了路。 两个老头走上前,只看一眼。 白胡子便道:“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杀人任务。依我看,有妖……” 黑胡子则补充道:“杀人者稳准狠,一手要格挡住赖先生,一手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还有一手操刀杀人,这确实不是一个人完成的。” 白胡子继续道:“赖陀螺死前曾拼命挣扎,其左手在死前做了一个内弓手的动作,这说明,杀他的人,确实打扮成了自己人的样子。” 黑胡子也道:“帐篷里至今留有妖气……” 两人突然降低了声调,好像有意保密是的。 我暗叫不妙,这两个老头法力深厚,莫非猜出来了,人群里有内奸? 我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低声朝奴柘道:“儿子,快走。” “妖爷,怎么了?” “这两个老东西要使坏!你先进山,不要轻易出现,远远地跟着我就行,一定要小心点……” 我将奴柘丢进了草丛,重新回到人群。 果然,韩冰突然就转身朝所有人命令道:“全都集中到大帐篷前来,两位长老有话要说……” 好险。 如果奴柘在我身上,一准被查出来了。 两拨人加起来,足有两百来人,全都站在了一起。 那两个老头像是检阅部队的酋长一样,开始一一在众人眼前走过。 我站在后两排,噤声不语。虽然我的妖族血脉不至于被看出来,可还是有些心虚。 就在我思虑着,如果被认出来,是逃是斗的时候,前面那排人群里突然一个哥们疯狂杀出,直奔韩冰就去了。 众人都是一愣,我也目瞪口呆,难道说,人群里埋伏着的人除了我,还有别人? 但见这哥们半空中突然使出了一道妖藤,隔着一丈多远,就要将韩冰勒杀,可奈何命运不济,才到一半,就被那白胡子老头凌空截住,干净利落地就是一记五岳印,强硬如山一般的掌风瞬间就把那哥们拍翻在地。 黑胡子老头顺势补上,手中三道黄符拍在了那人的脑门上,那人兀的一下从一个人尸肉身被化为了原形——一株纽子七。 轰! 大火卷起,这株百年纽子七直接化成了一堆黑灰。 第928章 我们又见了 眼前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所有人为之愕然。 谁也没想到,在同行的人群中,竟然还藏着一个妖物。 当然,我也没想到,第一个暴露的竟然不是我。 纽子七也称盘七,是人参的近亲,也是秦岭大巴山一带最活跃的妖物之一。 《关中风物志》就曾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大秦古道是关中和巴蜀马帮的必经之路,而这条古道上,就常有妖媚出没。有一年,一个被马帮落下的镖客,冒着大雪,独自赶路返回关中。结果到了子午口的时候,狂风大作,马不前行,水獭皮袄都被冷风浸透了。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忽然看见山涧下有一户人家,就急匆匆去投。 没想到,那还是一大户人家,上上下下,有上百口人。 镖客说明来意,人家二话不说,就赶紧让他进了门。 好酒好菜,炉火汤婆子,全都一一备上,吃饭的时候,家中几个长辈还主动上桌相陪。就这样,热情款待了两三日,等到了风停雪歇才让送这镖客上路。 镖客回到了长安,劫后余生,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马帮里的兄弟。可所有人都大为惊愕,那一带荒郊野岭,原始森林,哪有什么庄户人家啊。一个有些道行的同行不禁猜测,你会不会是遇上了盘七宅啊。所谓盘七宅,也就是土人参的妖窝子。 朝人一打听,百年盘七竟然价格不菲,于是这镖客和那同行在长安找了几个天师就按照自己的记忆又一次进了大秦古道。本以为手到擒来,能发一笔横财,可在找到那位置的时候,却荒无人烟,根本没有什么高楼大院。 几个人在山里找了几圈,迟迟没有收获。 于是有人出主意,还让那镖客装作补给耗尽了,做出奄奄一息的样子,至于其他人,就在后面跟着。只要那窝妖精一露面,就全都一网打尽。 可谁知道,那镖客出发了之后,忽然就刮起了狂风,一时间,林海之间,落雪纷飞,犹如鹅毛漫天,将所有人的视线遮住了。一刻钟之后,风终于停了,那镖客也不见了踪迹。那些人找了好久,也没能找到镖客的去向。 直到半个月之后,忽然有人在一百多里外的山路上看见了一个被挖去了心肝的冻尸,正是那镖客。 在所有的风物志上,盘七妖都是以慈悲和善著称。有关盘七救人的故事就太多了……一般来说,不是被逼急了,它们很少和人作对。 眼前这个纽子七妖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要杀人,看样子必是被这伙人害苦了。 韩冰看着地上的黑灰问道:“长老,这是什么东西?莫非就是多花蓼?” “这是盘七,韩小姐有所不知,此物别看植株小小,却已经有三百年的妖灵了。”白胡子道:“按理说,此物一般不会伤人,想必是有人伤了它的族群吧。” 韩冰顿时把目光转向了金屠夫。 金屠夫面露尴尬道:“从汉中出发,一路北上,收获不多,唯独在巡天涧的时候,以拘妖令抓住了几只小妖,取了妖元,做了补品,没成想,竟然还有个老家伙一直追随到了这里……” 仇山总算是自觉扳回一成,伸手指着囚老道的脑门道:“叫啊?叫啊。你不是说是我杀的人吗?我们义仁堂付给你们钱,是让你们寻找多花蓼的!可你们半路上扯淡,自己搞好处,激怒了山精野怪,最后又让自己的伙伴惨死,还要倒打一耙,简直是不可理喻,蠢不可耐!” 囚老道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次却只能生闷气,没能反驳。 倒是金屠夫,嘀咕道:“那盘七妖族修为低微,没觉得他们有多厉害啊,怎么能杀了老赖呢?不管怎么说,这事怪我们了。” 韩冰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道:“金先生不必自责,自古冒险之事,难免会有伤亡。我想赖前辈也明白这个道理。既然他已经去了,那他的那部分酬金,我会分给两位。” 金屠夫和囚老道一愣,没想到,还有意外之财。 可这一幕却着实让我感觉到了韩冰的手腕,在她眼里,所有人的死都不值一提,而且,她深谙用财之道,一句话就把金屠夫和囚老道重新安抚了下来。 一场危机平息了。 我正长出一口气的时候,谁料那黑胡子老头却又开口道:“其他人继续站好,我刚才检查到谁了?” 我尼玛! 果然是老奸巨猾。都已经查出一个妖了,他竟然还不放心。 “长老,还有必要吗?”仇山在一旁道。 黑胡子老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不能在同一条路上摔倒两次。谨慎点为妙。” 仇山只好在一旁大声道:“所有人集合,刚才没被长老看过的人,都过来……” 呀呀呸的,老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我已经睡了一觉,虽然时间不长,可算起来从昨天后半夜变脸到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记得第一次变成奴柘脸的时候,就是睡了一宿,不过那次时间比现在长……可千万别一会儿老头检查我的时候,我脸突然变回来…… 眼看着黑胡子老头神态严肃地就要到我面前了,忽然听见先前检查完的人中,有人大喊一声:“不好了,草丛里有个人,好像……好像已经死了。” 我靠!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这时候,那尸体怎么被发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这倒是给了我一个暂时自由的空间。我瞄了一眼周围的人,没人注意到我,如果现在开溜,就算被发现,我也有优势,基本跑掉没问题……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黑白胡子的修为还摸不透,暂时不能现身啊。 “死的什么人?” “三爷,是咱们的人,只是看不出来是谁了,脸皮被撕去了…… 啊?脸皮没了?谁干的,我没干啊! 第929章 等待一机会 本来已经想好了开溜的,一听这人脸皮都没了,我又停了下来。 多潜伏一会,就有可能多挖掘到一点秘密,多掌握一点韩冰的底牌,也有可能多干掉一个对手。 我一咬牙,决定再留下来一会。 当然,我伸手先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暂时还没“现原形”。 仇山一听死的是自己人,二话不说连忙冲了过去,叫道:“死的是谁?” “三爷,已经看不出来了……没有脸,身上的衣服也剥去了,赤条条的,像是屠宰的鸡!” “看不出来你怎么说是自己人?”仇山一脸不悦。 “是这尸体旁还有盒烟,是咱们人发的烟!” “混账!”仇山怒骂道:“一盒烟什么说明什么?义仁堂的人,全都过来。” 我跟在人群屁股后面,挤在一起,探头朝那尸体看去。 应该是被我杀掉的人没错,但我只剥了他的外套啊,其他衣服还有脸皮呢? 仇山数了数人,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道:“我的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金老先生,你要不要数一数你们的人?呵呵,这世事难料,看样子死的又是你们的人啊。” 金屠夫瞟了一眼尸体,虽然知道仇山这是幸灾乐祸,可也没办法,只能回头喊道:“咱们的人少了吗?” 结果偏偏一众人,一声不吭。 “你们他妈的聋了?我问有没有少人……” 等半天,才有人上来嘀咕道:“昨天半路遇袭,咱们死了好几个,后来庄先生有被杀,又死了几个,所以……所以昨天只顾得逃命,忘记谁死谁没死了!” 仇山听了这话,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韩冰冷眼白了他一眼,朝金屠夫道:“昨天的事今天就不说了,也不是两位的责任,但今天,一定不能再走散了。所有人通力合作,就在这里寻找九真界的入口。” 金屠夫倍感没面子,大声道:“韩小姐放心,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我心中暗笑,多亏有这两位马大哈的助力,否则,这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人来,估计还得引起怀疑。 白胡子看着那尸体道:“这脸皮乃是妖祟一口一口舔去的,非常人能所为也,看样子,作案的应该就是刚才那个盘七妖祟了。好了,既然已经没有纰漏,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 尸体的出现,让两个胡子老头也决定不再细查每一个人。 韩冰道:“既然长老们已经发话了,我就安排一下今天的事宜。既然这里已经临近九真界,那相信各位前辈,一定能将那消失的九真界入口找到。鉴于当年金先生、囚道长曾进过九真界,那就分成两两队人马,互相从南北两翼山坡寻找。我随着玄之长老,还有几位院主,跟随金先生在山南寻找,我师哥仇山和又玄长老还有一众观主前辈,跟随囚道长在北山寻找,晌午之时,我们在远处的山梁回合。所有人,步步为营,不要分散开来。按照昨天的消息汇总,这山里不单单有郁庭礼,还另外有一个陌生的神秘男人,也就是杀死庄先生的人,此人目前还没有一点信息,只知道是个脸部极大的人。大家要格外小心。金老、囚老,就拜托你们带路了。” 金屠夫和囚老道对视一眼,正色道:“反正当年我们就是在这里进入的九真界,但我们那时候用的是火攻,不放火,恐怕难以奏效……当然,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韩冰沉吟道:“火攻只能最后的选择,如今这季节,若是放火,恐怕会引起诸多不便。再说,如果今天不能将九真界找到,我还另有一个办法。若是到时候还不成,我们在破釜沉舟不迟。” 就这样,仇山将宿营的装备全部留下,剩下的人,分成两部分,庄梅两派的人,全都跟随了金屠夫一行,然后又将义仁堂的一百多人,拿出三分之一也分配了过去。剩下的皆由他带队,跟随囚道长进山。 我微微迟疑了一下,便进入了仇山的队伍。 我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火辣,估计用不了多久,这容颜肯定是要变回来了,若是能悄无声息杀了仇山,再换一个身份,那再好不过了…… 两队人马,开始一左一右进山,遥相呼应,起头并进。 仇山很有心计,就让囚老道带着几个各派的观主、监院在前面念咒拘妖,自己则老老实实跟在那黑胡子身旁。 这孙子大概着是被郁庭礼吓怕了,唯恐阿爷在哪个山窝里突然杀出,要了自己的小命。 如此一来,我就没办法靠近他。 毕竟那黑胡子满目凶光,严肃的很,我怕万一老家伙真有一眼看穿的本领,将我识破了,所以只能离他远点。 倒是囚老道,立功心切,走的很快,好像有意要快点有所发现是的。 要不,就换个人,拿他开刀? 可现在正在行进中,想要快速将其弄死而不被后面的黑胡子知道,简直比登天还难。 要命的是,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觉脸上巨烫无比,好像褪去了一层皮一样,火辣辣的…… 我下意识摸了摸脸,果然,棱角两样……时间到了,变回来了…… 万幸的是,这会没人太在意对方,都在树林间穿梭。 我赶紧用头上的帽子和围巾使劲遮了遮脸,尽可能只漏出一对眼睛。 不成,这样迟早还是会被发现。 因为他们为了保证没有人掉队,走一公里,都要仇山聚拢一下子,他会清点人数…… 呀呀呸的,难得换了一张脸,潜伏老半天,我要是不再干一票,都对不起那个替我死掉的盘七妖。很明显,那具尸体的脸和衣服都是他处理掉的,它一定是在暗处观察到了,我和他是一路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本着这个原则,他替我处理了麻烦,然后又在我被发现之前,直接自杀式亮相……我得报恩啊! 我闷着头,玩命往前走,很快,就接近了最前边的几个人,囚老道和我,只有十米之遥。现在,就等待一个机会了…… 第930章 差点又得手 九真界显然不是他们这个找法。 我记得很清楚,上次我来这里,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能真正涉足九真界。即便是陆拂石,作为一个九真界的守护者,连他都没有真正的见过多花蓼妖族。 最后还是因为意外,我和陆拂石交手的时候,身体受伤,血流不止,滴在地上,不小心将那妖族的异界显现出来的。 所以,金屠夫、囚老道他们这种“游山逛景”的找法我根本不担心。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已经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再藏下去,可能就要暴露了。 时间不等人啊。 眼见着众人穿山越岭,在积雪中费力前行,却半天一无所获,这些小小的喽喽们开始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速度。但囚老道却急于表现,仍旧在前面精力充沛往前走,不时还回头朝人群呵斥两声,嫌弃义仁堂的人走的太慢。 我声音不大不小地故意抱怨:“溜溜走了半天了,我们倒是想快点走。你吃的啥?我们吃的啥?一大早上,你就吃个半张羊排,我们吃的泡饼子,稀菜汤,能一样?” “就是,他有啥资格埋怨我们?” “三爷还在这呢,他倒是把自己当成管事的了!” 左右离我近一点的人,开始有人随声附和。 我便继续拱火道:“捉妖捉妖,老家伙嘀嘀咕咕念叨半天咒语了,妖在哪呢?怎么连只山鸡野兔都没瞧见?我都怀疑,这老东西根本没那本事。” “看他那样子,就是个骗子。” “大小姐对三爷不公平,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外人。” 在我的推波助澜下,义仁堂的人已经满腹牢骚,嘀嘀咕咕的抱怨声难免就传到了仇山的耳中。 仇山被众人一口一个三爷的叫着,心里很是舒坦,自然也就把自己当成了这群喽喽的领袖。眼见着众人心生不满,正好自己也对这两个老匹夫心有怨气,便故意拉着腔调朝前喊道:“我说囚道长,兄弟们走的一裤兜子汗了,怎么什么都没发现啊。这深山老林之中,没有个多花蓼,难道连个狐黄白柳灰的小妖都没有?是敌人太狡猾,还是您老……” 囚道长听了这话,怒不可遏,回敬道:“你要说什么,我太愚蠢?仇山,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已经和韩小姐说过了,这种方法本来就不可行。人是移动的,妖也是移动的,单单靠着两队人马,怎么可能就将妖物拘出来?” “那你就用可行的方法啊?”仇山吊儿郎当道:“有能力的人,从没有借口。” “废话,只要火起,什么妖祟、什么异界,都得给我现原形。可问题是,韩小姐投鼠忌器,她不肯啊。” “合着找不到多花蓼妖族,还是我师妹的缘故了?既然如此,你们何德何能收那么大一代笔钱啊。又玄长老,您是真正的道修前辈,您说说,就没有更好的法子吗?” 黑胡子老头沉吟片刻道:“其实也不是没有,但凡在这捉住一个多花蓼,剩下的妖族就好办了……” “呵呵,可没办法啊,捉一个多花蓼对于咱们这位囚前辈也是难题啊。”仇山一笑道:“捉不了妖的天师,叫什么天师啊。” 囚老道恨得直咬后槽牙,朝黑胡子老头道:“又玄长老,我真没想到,韩家能请得动您。玄之又玄,当世陈抟,您这老哥两个该有三四十年都不露面了吧,这一露面,就是为了拆我台?我们连多花蓼家族现在都找不到,你让我怎么单独能捉到一只多花蓼?既然你站在这个姓仇的小瘪三一边,那不如我们就分开走,一上一下,两路包围,这样也免得打草惊蛇,让山林中的妖类跑了。到时候咱们看看是谁先能捉到一只多花蓼。” 又玄长老平静道:“囚先生,我没有和任何人相比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既然实话实说,那我们就各自凭本事吧!我去林上,你们在林下,但有妖祟,谁先捉得就算的本事!”囚老道吆喝了几个道门天师,气呼呼朝森林上沿去了。 “囚前辈,我给你找几个帮手吧,免得一会输了又要找借口了!”仇山幸灾乐祸道。 “用不着,你们义仁堂除了有钱,盛产废物,我一个不用!” 仇山眯了眯眼,不屑哼道:“可你还不是在给废物办事?拿人钱财,就把嘴巴闭上。” 我自觉此时总算是出了机会,便悄然离开了大部人马,偷偷朝着囚老道那方向跟了过去。 他们总共七八个人,还都比较分散。 囚老道满腹委屈和愤怒,在前面不断地念着拘妖咒,能看得出,他现在是格外想赢。 已经杀了一个赖陀螺,此时要是在杀一个囚老道,那我这次潜伏,也就算是不虚此行了。 我死死盯着囚老道的方向,在林中左右穿梭,很快,林海上沿最前面就只有我们两人了。 老道士行进间,瞥了我一眼,满脸不屑。 “小瘪三,你倒是跟得上我的脚步,是仇山让你来监视我的吧!” 我讨好一笑道:“囚老,您别和我们三爷生气,你是江湖前辈,他是我们大小姐的护院,那能一样吗?” 囚老道听我这话,忍不住又多看了我一眼,哼声道:“呦,你这话不怕姓仇的听见?” “嗨,我谁都不帮,我只帮我们小姐,谁给她干事,我就支持谁!”我一边说着,一边凑过去,笑嘻嘻道:“和他相比,显然前辈您更能帮我们小姐办大事啊!” 囚老道大概着难得听见有人说了句“公道话”,冷笑道:“没想到,义仁堂也有不糊涂的人啊。” 我继续凑近道:“前辈,其实有个秘密,你和金先生一直蒙在鼓里,我们三爷他和黑胡子他们背地里……” “什么秘密?难道说他还敢算计我?” “这个秘密就是……我就是杀死赖陀螺的人!” 三米距离,出其不意,我一跃而上,抬手以妖藤就困住了囚老道的咽喉,随之先发制人,以劈波斩浪之势,一招徂徕心术拍在了囚老道的胸。 囚老道当场吐血,但老东西显然比赖陀螺激灵多了,落地双脚震荡,朝我震起大片雪花,自己则抓住机会,挥掌将妖藤砍断了。 “快来人啊……” 老东西惊恐之下,大喊了一声。 我则拍马紧追,痛打落水狗,一连两道招式,攻破了囚老道面前招架的防线,赫赫虎拳直极其太阳穴…… 眼看着囚老道已经被我的连招打的再无活路,可此时身后烈风呼啸,一个黑衣身影飘然而至。 第931章 林猗平憾事 我感觉到身后有人的时候,便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干脆没转身,而是趁着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直接将三花聚顶护在了周身。 咔嚓一声巨响,我直接气浪撞飞了出去。 只觉得嗓子腥咸,肺腑翻滚,差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就内力而言,血便是气,气便是血,一口血飙出来,那就意味着我内力将大打折扣。况且,在终南山,我的血决不能轻易流出。 所以,尽管这一下子打得我浑剧痛,身体几乎就吃不消了,但我顺势在雪地上一滚还是咬牙站了起来,死活将那口血气咽了回去。 我顺势躲在一棵一人粗的大杉树后,准备喘息一下,然后重新组织反击。 可我还没站定,就听轰隆一声,一只手竟然直接杀到了跟前,顷刻间就把几十公分粗的大树穿了个窟窿,嶙峋锋利的手指差一点就直接锁在了我的喉咙上。 我倒吸一口寒气,看见又玄那张老脸就在树后。 “不舍的诱饵,你这小狐狸怎么可能会露出尾巴?” 又玄老道冷笑一声,臂膀横推,那巨粗的大杉树轰然就朝我倒了过来。 好厉害的内力啊。 以前我只以为摧枯拉朽是形容词,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这是现实场景。 老东西几十米外直接就能杀到我面前,眼前的树木山石在他看来,犹如无物一般。 我躲开轰然倒下的大树,干脆一退再退,连续几个躲闪,拉开了距离这才停下来。 被我打残的囚老道看见了又玄老道,感激涕零,激动道:“长老助我……” 又玄看了眼囚老道,淡淡道:“你说要分开走的时候,我就觉得,该有人坐不住了,果然,这小东西还是没沉住气,露馅了。” 囚老道闻言,有些气愤道:“既然你知道危险,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告诉了你,你就有了防备,如何让他现身啊?”又玄道:“你不过是受些伤,放心,等我收拾了这个陌生小子,再给你治病不迟。” 此时跟在后面的仇山等人终于赶到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脸茫然。 “怎么了?怎么了?又玄长老,这是怎么了?有敌人?在哪?” 又玄朝我一努嘴大:“喏,你的人里出现了个假冒,这你都没发现吗?” 仇山瞪着眼看了看我,叫道:“你谁啊?把帽子摘去……” “三爷,是我啊,大嘴!”我憨憨道:“我什么都没干,就是这姓囚的骂你是乌龟王八蛋,我替你偷偷踹了他一脚……” “囚老道,你才是他妈的乌龟王八蛋!”仇山扭头便破口大骂起来。 囚老道都懵逼了,一脸黑线道:“你他蠢猪啊,他要是一个喽喽能把我打伤?他不是你的人。” 仇山把目光投向了又玄。 又玄道:“囚先生说的没错,眼前这人就是那个神秘的敌人,应该就是他杀了庄必帆吧。你先把囚先生带过去,我在慢慢收拾他。” 仇山一脸不情愿,朝囚老道说:“高手,天天以高手自居,结果被一个小瘪三就偷袭了……现在有又玄长老做主,你还不赶紧过来。” 囚老道咬牙切齿道:“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还能走得动吗?你想让我爬?” 两个人对话的时候,我便开始琢磨如何和又玄对战了。此前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但刚才他出招的力道,俨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此人绝对不好对付。 最可惜的是,我没能直接杀死囚老道,这恐怕要遗憾一辈子了。 “真没办法……”仇山一挥手,朝左右道:“去,把他背回来。” 又玄死死盯着我,这让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处于第三个方向的囚老道就这样被救走。 可就在那两个人要到囚老道跟前的时候,突然“呼呼”一声低吟,密林之中纵然跳出来了一个矫健的身影。谁都没反应过来,那影子就到了囚老道的身后,刷刷刷……快爪如刀,在刹那间就把囚老道的颈动脉给挠了开。 一只一米见长的大猞猁瞪着凶悍的眼睛,霸气地躬身低吼着。 林猗!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家伙正是和陆拂石关系密切的那只壮硕的棕毛猞猁。 这家伙本就八九十斤重,此刻又是冬季,蓬松的毛让它看起来壮硕了一圈,猛地看上去,像是一只灰毛豹子。 好家伙,它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囚老道哪里想到,自己都站在黄泉路返回阳间的路口上了,却突然死在了一只大猫的手里。到死他还捂着脖子狂飙的血,一脸惊愕地看着身后这只绿眼睛,毛耳朵,短尾巴的凶悍大猫。 至于要背他的那两个人更吓坏了,连滚带爬退了回去,所有人就眼睁睁看着囚老道脖子上的血,像是泉水一样从快到慢直到淌干…… 又玄皱了皱眉,叹息道:“囚先生,恕我无能为力,我没想到,一只尚无道行的野猫也会要你的命。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条人命。” 林猗看了我一眼,显然,它是认出我来了,或许是嗅出了我的气息,跳出来就是为了帮我。 而我知道,这样的战斗,绝不是它能参与的,赶紧大声道:“快走,去找陆拂石!” 可林猗弓着身,还是一副凶相,对这些外来的闯入者,满眼愤恨。 “人有人道,兽有兽途,你既然杀了人,就必须得死!” 又玄猛地一跺脚,雪地中一枚石子震荡而出,老家伙翻手成风,石头像是子弹一样射向了林猗。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纵然是个畜生,也不例外。 这林猗替我了却了一桩憾事,我必须护佑它周全。 我咬着牙关,忍住肺腑的剧痛,掀起一道雪雾,以风位旋,以雪为冰,硬将那石头接下了。 可林猗还是被老头的这一招吓了一跳。 我扭头大声道:“快走,待下去,那就是的等死!” 说完,我主动朝又玄发起了挑战,这样好歹也能争取点时间。 不过,仇山此刻已经看明白了,这林猗并非强妖悍怪,大喊一声:“长老,你来对付这混蛋,这畜生就交给我吧!” “还不走!” 我得起一脚,叫半截杉树横推过去,将仇山暂且拦了住。 林猗朝我呜呜低吼两声,像是担忧是的,转身钻进了茫茫雪原! 第932章 那你就死吧 仇山还要去追,可又玄却道:“不必追了,深山老林。你知道暗处都躲藏着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会不会是个诱敌深入的把戏?还是等待我先把这个小东西解决了吧。” 正面这一战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我索性也不再退让,正色道:“我不知道玄之又玄是哪路神仙,恕我见识浅薄,也从没听说过两位的威名。我只知道,两位看起来一把年纪,该有八九十岁了吧?一般人,活到这年纪,就算再无赖,也该通透了。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位怎么活的,吃的难道是空心米,睡的是黑心棉?怎么就光长皱纹不长心啊?” 又玄被我一通臭骂竟然骂笑了。 这老头确实不一般,你看不出他情绪上的变化,不喜不悲的,但出手却一点都不含糊。 “小孩,你为什么骂我?” “为什么?看样子你确实不是单纯的老年痴呆,而是一出生就属于硅基生物。这种浅显的道理还用我说?你好歹也是个修道者,现在却为人走狗,跑这终南山里为非作歹,你还问我为什么骂你?” “我为非作歹?老道我干了什么吗?” “你是还没来得及干什么,你现在正在干的是什么?” “寻找多花蓼家族啊。” “多花蓼妖族和你有什么血海深仇吗?” “那倒没有!” “多花蓼家族作恶多端,伤害无辜了?” “那倒也是没听说!” “所以啊,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和多花蓼妖族过去不去?” “这需要理由吗?”老头眯了眯眼,正色道:“孩子,这世界很多事都不需要理由的啊。” 好一个不需要理由。 “既然如此,那你就出手吧。”我冷声道:“你有你的不需要理由,我就有我的寸步不让。” “孩子,何必呢?你不是我对手。” “老子还有个花名,叫李云龙。李云龙有句名言你不知道吗?就算对方是天下第一剑客,明知不敌,也要亮出自己的宝剑,即使倒在对手的剑下,也虽败犹荣。更何况,小爷我还不觉得你就真的能弄死我,谁输谁赢,三分看运气,七分看实力,我看你老头印堂发黑,运气就不怎么样!” “呵呵,好,好啊。你这性格,让我想起了我那个耄耋之年才收的小徒弟。” “哼,你说的是向昆仑吧!” “你认识昆仑?”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四处传播小道消息,到处煽风点火。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打瞎骂哑,只要给钱,他都干。” 又玄大声道:“小孩儿,我徒弟不是那种人,看来你们之间有误会啊。行了,我最后劝你一句,俯首就擒,我不难为你,只交给韩小姐定夺。能背身接我一掌,说明你内力不错,能以肉身当我一击,放那猞猁跑掉,说明你人品也不会差到哪里,所以,我不想杀你。” “得,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大声道:“我就这脾气,能活下来,算我本事,我用不着你居高临下的给我活路。死在这,算我孬种。” 一旁的仇山听着我们两个的对话,忽然原地跳了起来,叫道:“这口气,太熟悉了,太熟悉了……我知道你是谁了……罗天!你是罗天……可不对啊,你应该死了啊,你死了才对!你到底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你死了之后就都知道了!” 我虚张声势,朝着又玄长老使出了一道疠风,漫天白雪和落叶一时眼花缭乱之际,我趁机反向仇山杀去。 此行已经解决了两个强敌,顺带手若是能杀了仇山,那就是意外惊喜了。 仇山虽弱,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见我杀来,硬着头皮赶紧做出了一个万结印接了我一招。 距离有些远,我这一掌力道稍稍减弱了些,竟然被仇山接住了,只将他从山坡上打的滚了下去。 “又玄长老救命啊!” 仇山连滚带爬,往灌木丛里钻,嘴上还不忘朝又玄求救。 “有勇有谋,好小子!” 又玄身形带风,如同黑色闪电一样,挡在了我身前,回身对着我就是一掌。 眼看掌风呼啸,金光闪闪,我毫无怯意,抬手就以徂徕心术硬接一招。 两人之间,气浪崩裂,又玄原地纹丝没动,我却被气浪摧出两三丈远,要不是有灌木承接,我可能要摔出去十多米远。 “有攻有守,就是心浮气躁了些!”又玄言罢,脚踏飞雪凌空踱来,再一次朝我打出了一道掌风。 我一不做二不休,拉开架势直接用上了木气为生。 “我心浮气躁?老子只是嫉恶如仇!大爷,找个地方看大门不好吗?干嘛非要凑这个热闹!” 周身所有的树木都簌簌摇动起了枝干,每一片树叶都像是散发出了一缕缕的绿色气雾,雾气汇集,便是风啸。 狂风怒吼,仿佛从天边席卷而来,把整个世界都吞噬在它的狂暴之中。砂石和尘土模糊,让周围百米之内,都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去!” 随着招式的释放,凶悍的杀气仿佛无数锐利的爪子在撕扯着空气,排山倒海的气浪像是一堵墙横推了过去。 义仁堂的一众喽喽,还有几个不知名的观主、院长都被打的哭爹喊妈,抛上了几米高的树梢。 “大地归藏,万物可取……你竟然有归藏之术?” 老头脑袋昏聩眼睛却不浊瞎,一眼就认出了我用的招式,原地一个旱地拔葱,竟然扥起来十几米高,一下子就上了大杉树的树梢。 老家伙倒是狡诈,虽然被我打的头发纷乱,却成功避过一劫。 “我看你倒是要往哪里逃!” 我怒吼着,本想趁热打铁,朝天再仰攻一招。 可又玄却已经从天而降,反攻了一招。 “小小年纪,已经修得归藏之术,确实有傲气的资本,可你看我这招覆地翻天如何!” 老头居高临下,手掌如椽,大巴掌无限放大,好像在须臾之间,天空昏暗的,夜晚提前降临,厚重的彩云在其手掌下翻滚,不断地聚集变幻着光暗,给人一种压抑之极的感觉。 我一边用三花聚顶护身,一边情急之下,将聚集而来的木气残余之力迎天全都释放了出去。 “咔嚓!” 一道惊雷,眼前一晃,我就感觉自己从虎口到腋下,从涌泉到承扶好险都裂开了。 就像是一个泥人,一下子敦在了地上,要粉身碎骨的感觉…… 第933章 宁做战死鬼 我瘫坐在地上,不敢起身,不敢运气,甚至不敢大口呼吸,那种感觉真的像是自己整个身体要碎掉了。 一山更比一山高,这绝对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自我开始得到归藏伊始,至此这是我见过内力最高深的一个人。 又玄翩然落地,背倚一棵大杉树,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他也站在那没动,只是双眼如炬地盯着我。 我心里暗道,老头若是此刻过来,我必死无疑。 “小子,好修为啊。现在,你认输吗?” 老头黑胡子随风飘起,单手掐三清指,两脚是蹲裆步,和先前没有什么两样。 我承认,我现在就是个死鸭子,但我的嘴巴就是一个字——硬! “认输?有本事你过来掐死我啊。让我认输,门都没有!” 当然,除了嘴硬,我也没闲着。 在初期的全身剧痛高峰过后,我开始缓过来了,也尝试着运转经脉,从局部的单一经脉,扩展到肺腑间的经脉穴位,最后才到十二道主经脉。 万幸的是,又玄这一招虽然让我全身都遭遇了伤痛,但并没有真正的给我某个脏腑、经脉造成不可逆的伤势。 无非是将我的内力从满格重创到了七八个格,等来自缓上一天半天,我还能继续战斗。 “在我眼里,你太小了,换成庄户人家,你已经是我重孙辈了。我杀你,显得我太没有前辈风范了。仇山,去,将他捆了吧!”又玄叹口气,挥了挥手。 好家伙,这时候又讲前辈风范了。 真是身份随便切换,嘴脸肆无忌惮。 仇山站在远处,目光飘忽,惊魂未定道:“长老,你……你说要我……我去捆他?你不知道,这混蛋有多厉害,我师父生前都不是他对手了,我……” “我让你去,你就去。放心,他现在已经奈何不了你了。”又玄道:“他现在有气无力,有力无气,气力分散,犹如将死之人。” 我忽然有个大胆猜测,老头如此托大,说什么不想亲自杀我,会不会是刚才我的招式也击中了他? 我动弹不得,这是事实,或许他也不能再朝我进攻吧。 我才不相信,这这时候他突然又讲什么武德了呢! “仇山,你忘记乔艮、肖震、万雷是怎么死的了吗?”我森然一笑道:“你是想步这几个人后尘?不信你就试试。” 仇山瘪瘪嘴,显然没这勇气,又尴尬地愣在了那。 “哈哈,胆小如鼠!”我大笑道:“又玄老头说的没错,我现在就是不能动,可那又如何?你就是不敢过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老子要让你活着的每一瞬间,想起我都噤若寒蝉。不服气?不服气你踏马也得给我憋着。” “你……” 仇山气得呲牙,可最终还是不敢上前。 又玄摇摇头道:“真是朽木不可雕啊。” 仇山厚着脸皮道:“长老,我不是胆小,我是义仁堂最后的嫡脉延传啊,我们四师兄弟,只剩下我了,如今我师父也去世了,那我就得保护师妹,所以,冒险的事我不干。既然这小子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您就劳驾,将他直接杀了吧,也不用给我师妹审问了。实在不行,我让我们义仁堂的人去?” “算了吧,还是我亲力亲为!”又玄说完,还真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心中有些慌,难道说我猜错了,老家伙根本没事? 娘希匹的,宁做战死鬼,不做偷生奴,你往我这走,我还要往你那走呢! 谁先怂,谁是狗娘养的! 我仗着刚刚总算是梳理通了经脉,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用丹田发力,强撑着身体也一步步朝他往前走。而且,我要走的自信,走的从容,走的虎虎生风。 我甚至故意在脸上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小娃儿,你娶妻生子了吗?人生可有遗憾?” “老头儿,不好意思,我恰好娶妻未生子,无遗憾,无牵挂,倒是你,想好是土葬还是火葬了吗?据我所知。你这把年纪,瘦骨嶙峋,进了焚烧炉,油脂不足,是需要加柴油助燃的。到时候皮开肉绽……” “住口!”老头怒声喝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强烈的情绪变化。 但就是这一句怒喝,让我更加相信,老头和我一样,刚才也已经受了伤。虽然未必比我重,但至少他内心里也是惶恐的,他不确定我到底伤了几分。所以,这时候,谁心虚,谁先输。 又玄长老猛然怔住身,指着我怒斥道:“你这泼皮小辈,我好言好语,从没小看你半分,更没有以大欺小,你怎么可以如此言语龌龊肮脏?这种卑鄙刻薄的腔调都能出口,简直是毫无教养。” 老头这举动好像过度的很自然,怔住身是为了指责我,可这越发说明了他的心虚。 我已经百分百确定,又玄受伤了。 虽然我自感觉,内力上他强悍于我,可他老了,没了年轻人的野心和凶狠,他怂了。 “老爷子,向昆仑没朝你提起过我吗?他没说江湖上有一号人物,叫罗天,幼儿园文化,大老粗一个,四书不读,五经不通,狡猾多端,贪财好色,就喜欢争强斗狠,无法无天?我就是啊,我哪里仅仅是毫无教养,卑鄙刻薄啊?我还下三滥,专门拳打幼儿园,脚踢养老院呢,就喜欢打你这样满口牙加起来不超过三颗的老帮菜!” 我攥了攥拳,一脸凶相,离又玄已经不过三两米距离了。 “你逼我?” 又玄也眼毛凶光起来。 仇山在后面大叫道:“长老,他太目中无人了,杀了他……” “杀我?你还是叫阎罗王,叫酆都大帝来吧!”我冷笑一声,直接就开始强行运气,做出了决战的架势。 “真是个炒不爆,锤不扁,打不烂,压不垮的小混球子!” 又玄倒吸一口气,骂骂咧咧一声,再也装不下去了,连连朝后退去。一直退到了仇山还有那几个旁门观主身边,才停下来大喝道:“罗天,你走吧。” 第934章 装逼是学问 千万不要瞧不起演戏,实际上,装逼也是门学问。 能做到不动声色,却最大程度地维护到自己,那就是一种本事。 装逼之道,在于灵活变通,随机应变,而非墨守成规。 谋者谋于未兆,慎者慎于未成,装逼者不动声色既是天下无敌。 溯本求源,追根揭底,装逼考验的就是心理素质和灵活度的拿捏。 就拿眼前来说,我和又玄其实就是进行了一场装逼大比拼。 他先是用前辈的口吻试探我的底气,然后又想鼓动仇山来近身试探我的现在的身手,最后迫不得已,只能亲自出山,硬着头皮和我一较高低。 可言多必失,失言就泄气。 老头就是犯了这个错误。他说的越多,我越底气十足。 当然,目前为止,也只是我取得了装逼的阶段性胜利。 老头说,让我走,其实这是最后的试探。 我要是听了这话,真的转身就走,那就又漏了怯。他一定知道我也是在硬装,会马上从背后重新反击。 所以,我不能就此罢休。 我要做出一副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我硬要闯的姿态。 但这时候就需要度了。 你不能把他逼急了,让他丢脸之后,又无论可走,那他就会铤而走险,死活也要和你磕上一磕。那就真的弄巧成拙了。 既要显示出自己决一死战的意志,又要留出相互妥协的余地。 “罗天,我思虑再三,还是不忍心杀你,不是我心软,也不是你优秀,只是我不想杀你孤身一人,落个欺人的名声。”又玄道:“何况,你和我小徒昆仑有谊,我给你时间,给你机会,等下次,我就不再手软了。” 你瞧? 老头活了一把年纪,显然也是个善装之辈。 可惜,他今天碰上了不是一般的装逼之辈,毕竟,面对的是我这装王之王。 “呵呵,又玄长老。还是不要下次了,罗天的脖子,早就翘首以待了。我要是死在仇山这种垃圾手里,我心有不甘,可要是能死在你这样的一代道尊手里,也不虚此生。我这小小的身体里还有点油,你们所有人一起上吧,咱们来个生死之斗,我罗天皱一皱眉头,我就是仇山他爷爷!” 这一句话喊出,震彻浩宇,三山摇荡。 配合着阴沉的面孔,凶戾的眼神,效果俨然已经达到。 一旁的仇山懵圈了,半晌才叫道:“姓罗的,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混蛋!又玄长老,你千万别手下留情,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我单独给你一百万,这是我单独出的钱……这王八蛋一死,师妹的心也能彻底死掉。况且,他是妖人啊,他死了说不准就能召唤出多花蓼家族来。” “你闭嘴!”又玄长老呵斥道:“我好歹也是一代道人,决不会干这种以多欺少的勾当,要杀,我也会另择时机,罗天,你小子有种,就先走,给你些时日,再找我一决高下。” 装的差不多了,我也知道必须见好就收了。 “长老是胆怯了?还是不想成全我?”我冷声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要是趁虚而入,到显得我小气了。那就合了你的心意,三天之后,还在这里,我们即决高低,也决生死。” “好小子,有股子豪气,那我们就这么定了!”老头庄重地朝我拱了拱手。 我也抱了抱拳,大声道:“我转过身去,三十步,你再奔袭,我不算你偷袭,老爷子,你看着办吧!” 我转过身,心脏已经跳疯了。 但脚步得稳,还要迈着四方步,一步一步地走。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似知县大老爷的步伐,我稳着腿,心里数着数,一直数到了三十步,又玄终究还是没敢再逼迫上来。 我这才长出一口气。 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被密林遮掩住了身影,我开始放开脚步撒丫子跑。 一口气,足足跑出去十里地,我才气喘吁吁停下脚步。 回头侧耳听了听,绝对没有人跟来。 这一刻,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我直接跌坐在了雪地里。 刚才高压之下,已经感觉不到的身体疼痛一股脑地袭来了。疲乏加上痛苦,在松弛的精神下,全都达到了顶峰。尤其是小腹之内,强憋着的那口气实在扛不住了,跃跃欲试,就要喷出来。 我一开始也没在意,可等张嘴的时候才发现,不单单是气,还有一丝腥咸,但已经晚了,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我下意识伸手接了一下,血水落在了我的手心,但却又迸溅起了一滴,直接落在了身下的雪上。 我吓坏了,这时候万万不能因为我的血而引起连锁反应。 我像是茹毛饮血的野兽一般将自己手中的血水吞回嘴里,然后小心翼翼将那捧雪抓起来,万幸,血没有渗透,被我又和着冰冷的积雪吞进了嘴里。 又长出一口气,仰面躺在雪地上,我回忆着和又玄短暂交手的回合。 我似乎没有大意和失招,但还是打的如此狼狈,这就说明,又玄实力在我之上,但他没有勇气继续和我过招,又说明,他即便是高我一些,却也不多。 唉,如果换成阿爷,可能就赢了,因为阿爷在归藏之术上显然更有悟性。 还有,木气为生这招式,终究是止杀而不治杀,要想更凶狠,还得靠火气为长、金气为杀。今天这环境,火气为长使用不便,就该用金气为杀。 但问题是,常俗金器,若是在归藏如此强悍的术法下,一次就毁了,需要的是那种,万千之力,金刚不坏的…… 我正思虑着,忽然听见周围灌木攒动。 心头一惊,我猛然坐起,没想到灌木丛中露出了一个小脑袋,正是奴柘。 “妖爷,你没事吧?”奴柘跑出来担心地看着我道:“我远远地见那伙人退了还以为你出事了,后来看见凌乱的脚印,才勉强找到你……” 他们退了? 如此说来,又玄果然受伤了,可能比我想的还重。 也就是说,玄之又玄分开的情况下,我若全力应对,应该不落下风! “妖爷,我太废物了,我还不如那一只大山猫。”奴柘一脸自责道:“每次大战,我都只有跑的份儿……” 我笑了笑道:“你小东西还发愁了,打斗本来就不是你的擅长。再说了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你有的本事,别人也没有啊!” “我还有本事?啥本事?”奴柘惊喜地问道。 “喝酒啊,千杯不倒!” “你又埋汰我……” “哈哈,开个玩笑嘛!”我正色道:“你机灵聪明,五觉发达,这就是优点啊。反正我认识的人鬼妖灵中,没有比你更机灵的!” “嘿嘿,这么说,我还有用!” 第935章 凑热闹的人 奴柘告诉我,刚才他在山林里找我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不错的避寒地。 这倒是个好消息。 在这种眼前都是树木的缓坡林地,没有岩洞,没有山谷,想找个避风避寒的地方确实很难。 就这样,奴柘在前,我在后,跟着它走了两公里,终于来到了他所说的避寒地。 这地方其实是两棵连株的冷杉树,树干都有一米多粗,但大树已经死去多年了,这树根的位置,被动物挖出了个洞,加上早就腐烂的树心,就成了一个足够三四个人栖身的大树窝。 能看出,这地方经常有动物光临,树根下还有一些山核桃、野橡子的残壳。 我弯腰进去,原地一坐,果然,瞬间就暖和了下来。 “暖和是暖和,可怎么感觉像是熊瞎子的蹲仓呢!” 我听说大兴安岭的熊瞎子冬眠就是钻进树洞里,一蹲一整个冬天。 “你的脾气,你不就是熊瞎子嘛……” “你说啥?” “嘿嘿,我是说你和熊一样孔武有力,让我有安全感。” 我白了奴柘一眼,便盘腿坐在原地,闭上眼,开始缓慢修复经脉。 奴柘百无聊赖,像个大猫咪一样,就靠在我旁边打起了瞌睡。 跟着阿爷的那些年,因为都是偷学,所以,我练得都是筋骨皮,不懂内修。而在认识白薇之后,才懂内内外兼修的奥妙。 静坐凝神,气停脉住心休,外内凝然一体,如入定一般,脑海中开始浮现自己周身的经脉全图。气薄处,如临深渊,气壮处,如观大山,下至会阴,上至百会,丹田热量,上天入地,无所不至。 一番调理之后,诸经脉之火,齐聚丹田,如龙龟缩住盘中,气已调柔心已融。 我睁开眼,才发现,天已经日光熹微,马上就是夜晚了。 真是“入定神游三秒,世界大变三千”。 我微微运气试了试,虽然尚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但经脉已经基本恢复了。如果此时此刻只能和又玄再战一场,也应该无碍。 我低头看了看,奴柘还在呼呼地睡着。 “喂,醒醒了。” 奴柘睁开眼,打了个哈气朝我道:“妖爷,你猜我梦见了谁?” “你能梦见谁?除了台子就是汾子呗。” “我有那么没出息吗?合着我的心里只有酒呗。我告诉你,我梦见寒兰了。就在她那寒兰山谷,她像个精灵一样跳舞。”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是想她了。”我一笑道:“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你可以去找她。” 奴柘忽然认真道:“妖爷,我其实心里一直有个问题。” “说!” “你说,如果我要是有个成仙的机会,我该不该抛下你?” “应该。” “为啥?” “因为你是妖啊,我是人,你就算不成仙,不得道,也能活几百年。我就不行了,俗世百年,也就魂归极乐了,你犯不着因为我,错过得道的机会啊。” “那问题要是变一下呢?现在有个成仙的机会归你了,你会不会抛下我,白小姐、大头他们,独自成仙去了。” “不会!” “为啥?” “因为那样的日子会很无聊,生不如死,成仙还不如成鬼呢!” 奴柘瘪瘪嘴道:“果然双标狗。” 我一笑道:“这不是双标,而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行了,别做那漫无边际的梦了,还是说说眼前吧。就在这睡一宿?” 奴柘道:“天都黑了,先躲一晚上再说吧。你好不容易恢复点,万一离开这,天寒地冻,再冻死在外面呢?虽然没吃没喝,但好歹这地方不冷啊。” 话是这么说,可我却在想,此时此刻,韩冰在干什么。 今天他们忙活了一天,一无所获,但韩冰已然知道我还活着了,她明天不可能再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 “奴柘,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说如果我此刻再去他们的营盘,他们会有防备吗?” “废话,两天被你干掉两个一流高手,韩冰就是脑袋进水,也会提防你再去捣乱啊。说不定,早就准备了陷阱等你往里跳呢。” “可是向来高回报就得高付出啊。就算我不想他们的烤肉,难道你就不想他们昨晚上那一瓶瓶的好酒?” 奴柘马上道:“干了!我觉得确实可以冒冒险。不受苦中苦,难为妖上妖。若非真刀真枪,何来茅台飘香?” 一提喝酒,这家伙顿时激情澎湃起来。 于是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我和奴柘一路往南北两座山中间的和缓谷地里走。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远远地,就看见了韩冰他们的那片营地。 奴柘咽了咽口水,道:“妖爷,我好像已经闻到酒精的气味了。” 我苦笑道:“你那是幻觉。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望山跑死马。这起伏不定的山丘山谷中间,你觉得很近,可实际距离远着呢。至少还得走一个时辰。” 果然如我所料,就以这片篝火为目标,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我们才真正地来到了宿营地。 但不敢冒然上前,只能在两公里以外的地方先观察着。 就在我琢磨着,要不要上前的时候,奴柘忽然低声道:“妖爷,有人……” 有人?这地方离营盘还这么远呢啊! 我赶紧一翻身,跳进了一旁的树林中,然后随手一道掌风,将后面的脚印全都盖了出。 屏住呼吸,静气凝神,顺着树枝斑驳的缝隙朝外窥视,大约着二分钟后,一个脚步拖沓的人走了过来。 不见其人,就冲这走路的声音我就猜出来了,这是阿爷。 果不其然,半分钟后,阿爷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郁庭礼浑身是雪,眉毛、胡子上都挂着冰晶,也不知道他这两天躲在哪里。 反正他一出现,顿时让我感觉骤然一愣冷,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看样子,他也是在远处看见了营盘,被火光招引过来的。 我心中暗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阿爷这会出现,对我来说简直太好了。 他在前面趟路,我在后面跟着。就算有什么埋伏,有他在前面顶着呢! 而且,说不定还能坐山观虎斗,看着阿爷和玄之又玄打一场呢。万一阿爷侥幸杀了其中一个,韩冰这队伍也就散了…… 第936章 我是你父亲 郁庭礼在前面走,我和奴柘就在远处悄悄滴跟着。 老家伙的肩膀上,半个猪腿已经不见了,但那颗人头还在那挂着。 大约着离营盘还有几百米的时候,郁庭礼的脚下突然冒起了一道道光晕,几束闪电霎时袭来。 我就知道,果然有埋伏。 不过郁庭礼毫不在意,轻松朝后退了几步,随手打出一道法诀,一道风横推过去,就将雪下的法阵摧毁了。 从郁庭礼出手的姿态来看,对方布下的阵法并不高深,只是起到了一个警报防卫的作用。 郁庭礼掸了掸身上荡起来的雪花,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营盘里已经喧哗起来,一众人像是等候多时一样蜂拥而出。 “罗天,早就料到你会回来,你拿你的小命来吧!” 冲在第一个的就是金屠夫,老东西气干云霄,可是一出营盘,看见的是郁庭礼,不由得一怔,往后退了两步。 狗日的,见人下菜碟啊。 嘴上骂着我,气势汹汹,结果看见郁庭礼,竟然直接呆住了。这显然是怕郁庭礼啊。 “金屠夫?你怎么会在这?”郁庭礼一脸的迷茫。 金屠夫一伸手,拦住左右,反问道:“郁庭礼,你来这干什么?” 郁庭礼扫了一眼人群,不屑道:“老子现在在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义仁堂的营盘里?” 金屠夫大声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受韩小姐之托,前来寻找多花蓼家族的。” “岂有此理!”郁庭礼怒道:“这丫头愚蠢啊,为什么会搭理你这条老狗?” “郁庭礼,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就是一坨狗屎。在我弄死你之前,赶紧滚蛋。趁着我现在没心情杀你。”郁庭礼一摆手,朝着人群道:“谁是义仁堂的?去,告诉你们大小姐,我要见她。” 金屠夫厉声喝道:“郁庭礼,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韩大小姐凭什么见你?告诉你,你已经掉进了我们的埋伏圈,你死定了。” “我是她父亲,这不够吗?”郁庭礼幽幽道:“老东西,给我滚一边去,再敢多说一句话,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父……父亲?”金屠夫顿时傻了眼。 也就是这时候,郁庭礼的身后突然飘然出现了两个人影。 没错,正是玄之又玄。 看样子,两人埋伏已久了。 我远远地窥视着,又玄面色明显不如玄之,这说明他和我一样,内力还没完全恢复。 郁庭礼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回头瞥了一眼,面不改色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玄之看了又玄一眼,又玄摇摇头道:“不是那少年。” 郁庭礼有些不耐烦,皱眉道:“你们嘀嘀咕咕在说什么?莫非你们摆好了阵势,是在等人?” 金屠夫见玄之又玄现身了,顿时底气又足了起来,冷笑道:“没错,就是在等人,不过不是在等你。但既然你闯进来了,那你就充当那只猎物吧。玄之、又玄两位长老,此人就是那些年天师界大名鼎鼎的祸害郁庭礼。他今天落在我们手里,那就是他的造化。” 可玄之却并没附和金屠夫,淡淡道:“四十多年前,我们就不问天师界的事了,他对谁有恩,对谁有祸,我们都不关心。我们此行完全就是帮助韩小姐完成心愿而已。” 又玄也道:“正是如此。金先生,至于他和你有什么个人恩怨,我们兄弟两个,不过问,也不搀和。” 金屠夫一听,两老头完全是没把自己当成自己人,顿时心生不满。但大敌当前,又不想表露出来,便哂笑一声道:“两位可能还有所不知呢吧,他就是罗天的师父。杀死了庄必帆、梅敛珠的是罗天,几乎灭了莫家、柳家满门的也是罗天,今天和又玄长老打了遭遇战的还是罗天。眼前这人,就是罗天的养父,同时也是师父。” “金屠夫,我说过了,罗天已死,所有罗天的仇和恨全可以算在我的头上,但谁也不能当着我的面咒骂他、诅咒他!”郁庭礼厉声喝道:“还有你们,要打便打,不打就给我统统滚开,我要见韩冰。” 金屠夫避重就轻,朝玄之又玄叫道:“听见了吗?你们听见了吗?他承认他和罗天的关系了……” 玄之又玄对视一眼,开口道:“你当真和那小娃娃有关?” 郁庭礼受金屠夫干扰,完全没弄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再加上他此时目空一切,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此刻见两个老头凝头质问自己,顿时不爽道:“你们两个老棺材瓤子到底是谁?叽叽歪歪,让我烦躁,滚开。” 郁庭礼说完,就要往营盘里闯。 金屠夫故意煽动道:“两位长老,你们不出手,我可出手了!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韩小姐给我们的可不单单是钱,还有信任啊!” 玄之又玄闻言,思虑几秒,大声道:“这位先生,不管你是谁,请离我们的营盘远点!” 两人脚下快步如乘风一般,双双从后面逼来。金屠夫用计得逞,张牙舞爪,在前正面相扛。 一时间,郁庭礼被前后夹击,三面为敌。 郁庭礼并不知道这玄之又玄的身手,所以并没太过紧张,主要将攻击力还是击中在了前面的金屠夫身上。 他主动朝前一个滑行,抬手就是一记惊天动地的掌风。 金屠夫丝毫不落下风,左手画太极法轮招架,右手一个金刚指直逼郁庭礼的脑门。 郁庭礼近身跟前,突破防线,将掌风改拳,硬接了金屠夫一招,气势和力量上都有压制一头之势。奈何玄之又玄已经到了身后,只能悬空朝后双双反踢了回去。 玄之又玄各自使出了一招半截拳,全都打在了郁庭礼的脚掌心。 郁庭礼一个人受三人之力,从半空中一跟头载落在地。 阿爷脚步踉跄了几下,看样子,玄之又玄刚才这拳给他涌泉穴带来的冲击力极大。 “不要让他放松,继续!”金屠夫见状,心生得意,大手一挥,还要围攻。 就在这时候,韩冰在仇山的陪同下终于款款走来了。 “都住手!” 韩冰一语,让玄之又玄直接驻足。只有金屠夫心有不甘,可一见玄之又玄收手了,自己若是莽撞冲杀,保不齐吃亏的是自己,于是只能也站住了身体。 韩冰冷眼看着郁庭礼道:“你来这干什么?我不想见你!” 郁庭礼天不怕地不怕,见了韩冰却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他搓着双手,喃喃道:“我是你父亲啊!” 第937章 最毒妇人心 “你是我父亲?” 韩冰眼神轻蔑,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冷声道:“你一个畜生,怎么可能会有我这样的女儿?郁庭礼,你难道忘了吗?我十六岁的时候,就是被你掳去。你差点就糟蹋了我。你和我说你是父亲?你让我感到恶心。” 郁庭礼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垂下头,颤声道:“对不起,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可是孩子,我就是你的父亲啊,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住口!”韩冰歇斯底里怒喝道:“我韩冰没有父亲,我是天生娘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再敢说你是我父亲,别怪我不客气。” 郁庭礼叹口气道:“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也辜负了你的母亲。可这不是我的过错,是韩庭义卑鄙奸诈,让我饮恨终身。我从始至终是喜欢你母亲的,这么多年我从没有一天不想着他……” “你不要说了……我让你不要说了!”韩冰捂着耳朵大喊道:“你提我的母亲,只会让我感到羞耻。你有什么资格谈论我的母亲?她是那样贤良温顺的一个人,而你呢?一个无恶不作的人渣。” “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我也知道你也不会原谅我,可我会为自己的曾经赎罪!”郁庭礼激动地将肩膀上的人头扔在了地上,大声道:“你看这个人,这个人叫司马东,他原本也是百醴观的道童,就是他朝我造谣,说你母亲爱上了韩庭义,让我死心的,我现在找到他已经把他杀了。所有人我都不会宽恕,我会全都找出来一一杀死……” “这就是你说的赎罪?”韩冰不屑道:“你的赎罪就是杀更多的人,为自己的自私自利和无能开脱?” 一旁的仇山两眼猩红,怒喝道:“郁庭礼,是不是你杀了我师父。” “是我杀的!”郁庭礼怒道:“他不该死吗?” “你杀了我师父,还想让我师妹认你为父亲,你脑子进屎了吗?”仇山咬牙切齿道:“你就该千刀万剐。” “那你就来啊,替韩庭义千刀万剐了我!”郁庭礼冷笑道:“我不介意多杀一个,你这个韩庭义的孽徒,留你在冰冰身边也只会给她添麻烦,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仇山咬牙切齿,可雷声大,雨点小。他深知道如今郁庭礼的修为,自己上去只会送死。 “韩庭义好歹是我养父啊,你说杀就杀了……”韩冰眼圈微红,喃喃道:“纵然他千错万恶,可他对我恩重如山。该有的父亲宠溺,该有的完整童年,从来没少,哪怕是最后,也心甘情愿地将义仁堂交给我打理。他做的这些,你做到了哪一样?你杀他?你也配杀他?” 郁庭礼颤声道:“那是因为他内疚,因为他欠你的……” “那你呢?你又欠我多少?”韩冰目光一扫,看见了地上的人头,忽然冷凝道:“你不是就喜欢杀人,就会杀人吗?你不是想让我承认我们的血缘关系吗?那好,你替我杀个人。你杀了那个人,我就愿意叫你一声父亲。” 郁庭礼顿时眼睛一亮,忙不迭道:“你说,杀谁。只要你说出来,我不管他是豪门贵胄,还是天师翘楚,我都会将他杀了给你出气。” 韩冰那张秀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邪的笑容,脱口道:“罗天。你不是要杀人吗?就杀了罗天吧。” 郁庭礼愣了愣,皱眉道:“可是罗天不是已经死了吗?” 韩冰咄咄逼人道:“你是心软了吧。” “不不……罗天确实已经死了!”郁庭礼郑重其事道:“在燕城我亲眼目睹了他的死状。而且,我尝试着拘魂,确认他是不是彻底死亡,结果连魂都没有拘回。” “都说他死了,谁都信他死了,可我从来就没信过。”韩冰道:“罗天是谁?你亲手教出来的混不吝,他会那么轻易的死?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那倒是……罗天向来命大,打不死的小强。可这次是我亲自眼见的啊,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都不如我脚丫子上的鸡眼看得清楚!”仇山大声道:“还在这自我麻醉呢?实话告诉你,罗天不但活着,还生龙活虎。就在前天,他刚刚在半路上杀了庄必帆。” “小子,你是说,罗天就在这山里?” “当然,不信你问玄之又玄两位长老。” 又玄道:“昨天我在山林里,确实和一个少年曾交手,这少年修为了得,能在十招之内,不败给我……而且,就是他杀死了赖陀螺,囚老道也是间接死在了他的手中。” “罗天……真的是罗天?别人没这手段啊……”郁庭礼喃喃道:“看来我真的被骗了……小东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这是彻彻底底把我拿捏了。” “现在你相信他还活着了吧!”韩冰道:“我明确告诉你,他现在就在这山林中,说不定,此时此刻,就在哪个暗处窥视着我们。你要是能把他杀了,我就叫你一声父亲。” 最毒妇人心啊,韩冰啊韩冰,你是真够狠的。明明知道濒临崩溃的郁庭礼,如今把这份亲情看的比命还重。你却恃宠而骄,恃疚而胁,用他来杀我,真是把人间至狠显示无遗。 郁庭礼竟然有些为难。扭曲的眉毛,紧皱的眉头都显示着他的纠结…… 你能想象吗?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的郁庭礼,面对着要杀我的条件竟然露面迟疑。而我帮他两次逃命的韩冰,却亲手炮制了这杀我的交换条件。 “孩子,你为什么要杀他呢?”郁庭礼道:“当年若不是他带着你逃生,我……我可能真的就铸成大错了啊。他不是有恩于你吗?” “用不着你管!”韩冰怒喝道:“我就问你,我让你杀他你杀还是不杀。” 郁庭礼沉默片刻道:“换个人吧。当我知道,你是我的孩子的那天,我心里百感交集。除了对于你的愧疚,其实也有对罗天的愧疚。他和你一样,都是在一个没有人性的人身旁长大,我很愧疚那些年对他做出的种种压榨和恐吓。也许恰恰是因为我当初没有杀了他,老天爷才给我这个人渣一次机会,重新认识你,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我不得不感谢他,两次在我这个死神手中救了你的命。我还有什么理由迁怒他仅仅是逃脱了我的掌心呢?况且,在燕城,看见他死掉的那一刻,我的恨意早就没了。当时我悲喜交集,我看见他死,解恨,可更多的是惋惜和自责。现在知道他还活着,我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你让我杀他,我……我确实下不了手。换个人吧,除了罗天,任何一个人都行!” 第938章 那就换一个 在燕城的时候,亲眼看着郁庭礼面对我的“尸体”,有悲有喜,我当时就心生感慨。 虽然我们两个彼此痛恨,可他能为我掉眼泪,我已经算是知足了。 今日不成想,又听见了郁庭礼一番肺腑之言。 要知道,当面说一个人好不是什么难事,可要是背后不骂一个人坏,那就非常难得了。更何况,这是在郁庭礼的口中。 他现在为了这份迟来的亲情,正急着献“投名状”,可即便如此,还是不愿意以杀我作为交换条件。 这还真让我第一次感觉有些感动。 “妖爷,郁庭礼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不杀你了呢?” “大概着是雄性动物骨子里的父性被唤醒了吧!”我苦笑一声道:“除了这,我还能想什么?但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这份情谊我记住了。” 奴柘道:“那倒是。怎么着,他死的时候你也得筹钱给他买个席子卷一卷。亦或者,火化了用我喝完的酒瓶给他装一装骨灰。” “呵呵。小东西,你现在这嘴巴可真是越来越刻薄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奴柘道:“你总不能说,就因为他不杀你,你就要感激他吧?恶人,做了一辈子恶,突然醒悟,然后就立地成佛;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却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用你的话来说,这不是混蛋逻辑吗?你和他之间,本来就是他对不住你,他不杀你那是应该的,若是这都要道谢,那鸡确实要腊月二十九去给狐狸拜年了。” “行了,知道你说的有理还不行吗?歪词儿怎么这么多啊。” “我就是提醒你,不要因为敌人对你的一次仁慈而心慈手软。” 就在奴柘对我“耳提命面”的时候,沉默许久的韩冰轻蔑一笑道:“郁先生,我就知道,你下不去手。既然如此,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郁庭礼皱眉道:“孩子,我就不能替你做些其他的吗?” “你当真这么执着?”韩冰叹口气道:“那就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我就给你个机会,你能帮我找到多花蓼家族吗?” 郁庭礼道:“找到他们干什么?那天在百醴观,我们听的很清楚啊。你的外祖母,就是多花蓼家族的一员。换句话说,我的师娘便是这妖族的一员,你找他们……” “你是不是现在就以为自己是我的父亲了?”韩冰冷声打断道:“你凭什么质问我,教训我?啰里啰嗦,你就说你帮忙还是不帮忙吧!废话不必太多。” 郁庭礼忙不迭道:“我愿意,我可以帮你……” 好一招以退为进啊。 韩冰已经猜测到了,在百醴观那档子事之后,郁庭礼不可能在杀我。因为当时如果他还想杀我,完全可以在百醴观就出手了。 所以,她故意对郁庭礼提出了一个对他来说异常苛刻的条件。 等郁庭礼拒绝之后,她马上再提出一个条件,虽然这个条件对于郁庭礼来说,也不合情理,但这是他女儿第一次朝他提出要求,他绝对不好意思拒绝两次。 不得不说,韩冰这姑娘,把人情琢磨的很透。 韩冰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稍纵即逝,脸上依旧冷若冰霜。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开始吧。趁着今晚月光无暇,我估摸着,那些多花蓼妖族也正在某个暗处看着我们吧。” 仇山昂着脖子,冷笑道:“听见了吗?我师妹让你现在就开始。抓住机会啊,不是想认亲吗?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你要是不成功,那就离我师妹远点。” 郁庭礼看着上蹿下跳的仇山,突然隔空猛地一挥手臂,一道气浪突然无征兆的打了过去,登时将仇山掀翻在地,摔的龇牙咧嘴。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废话连天?老子和冰冰的关系,那是天定地传的血缘关系,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什么时候,那都是不容改变的。你摇头摆尾,吠吠狂言,再敢啰嗦,我让你去伺候你师父去!” 仇山跳起来,捂着腮帮子大叫道:“师妹,他打我,他打我,他……” “你就不能消停点吗?”韩冰嗤之以鼻道:“事,事你办不利索,人,人你做不掉,我现在找了一个能做掉人,能办成事的人,你就不能闭上嘴?” 仇山顿时满脸尴尬,他没想到,韩冰会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留情面的呵斥他。 “师妹,你训斥我?” “怎么,不可以?” “别忘了,我不单单是你师兄,我还是你……” 韩冰目若寒星逼视着他冷声道:“你还是我什么……” 仇山到了嘴边的“女人”二字,硬生生被韩冰的眼神吓了回去。 她敢骂自己是废物,自己却不敢说她是自己女人。 仇山瘪瘪嘴,转身去了后面,摆摆手道:“随你的便吧。” 场面有些冷,义仁堂的那些小弟见仇山吃了瘪,都有些替他报不公。但慑于韩冰的淫威,又没人敢吭声。 一旁的金屠夫见状,打破僵局道:“既然都是给韩小姐办事,那咱们也算是同仁了。郁庭礼,听说你已经将归藏全部烂熟于心了?那好啊,就当着我们的面,展示展示吧。据说只有这归藏诀中的某些要义,能将多花蓼家族拘出来,我们可看你的了。” 郁庭礼冷淡道:“我做这些,完全是为了冰冰,和你可没什么关系。还有,你给我站远一点,免得碍老子的眼。等事情一结束,老子照样得找你算账。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只有三个,我师父,萧雅,还有就是冰冰了为了师父,我绝不会放过你。” “真是头倔驴,难怪这么多年,人人痛恨你!”金屠夫气得瞪眼道:“你想杀老子,老子还不想放过你呢。” 郁庭礼再次朝韩冰道:“冰冰,我这都是为你才做的。你也有多花蓼的血脉,我可以帮你找到它们,但你要明白,你身边这些人,都是虎狼之人,他们找多花蓼可不是为了叙旧,更不是为了交朋友。这才是一群人渣呢,他们……” “你能开始了吗?”韩冰面无表情。 郁庭礼叹口气,只能默然走到空旷之处,朝着左右山川大地高声道:“世间万物,皆有魂灵,人无衅焉,妖不自作。这个道理,我很明白。可今天,郁某没有办法,只能动用大术,来召唤山林妖辈了,但愿你们能原谅郁某。” 第939章 没情面可言 郁庭礼这个上赶着送上门的爹,被韩冰牵着鼻子走,现如今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 我在远处看在心里,急在心上。 阿爷如今的本事自然是在我之上的,若是真按照传说所言,归藏那惊天动地的咒诀,能将多花蓼家族拘出,那就麻烦了。 不成,无论如何,我不能坐视不理。 假若我没看见也就罢了,我现在就在一旁看着,岂能让他们放肆? 我握拳就要冲上去。 奴柘却扯住我的衣角,低声道:“妖爷,这时候还不能去啊。你想想,归藏能找到多花蓼家族那只是个传说,谁知道真假?万一是假的呢?你现在出去,不就等于自我暴露吗?” “这时候了,还管的了那么多?我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他们顺利得逞啊。” “我知道你的脾气,可你想想,韩冰也许已经猜到了你就在一边看着,若是他们只是做做样子,你不就如了她的愿望?听我一句劝,先观察观察,如果那郁庭礼将归藏玩出花样来,真有将整个山谷的妖族拘出来的架势,你再出手不迟啊。” “你说的轻巧,谁知道这拘出来是个过程还是只是一瞬间?我当初就不应该将归藏交给郁庭礼。” “现在说那些都晚了,玄之又玄那都是绝顶高手,再加上金屠夫还有一众人手的帮衬,即便是郁庭礼有心和稀泥,也未必能保你性命。何况他为了讨好这个女儿,什么都干得出来。没见你,也许还有那一丝丝的父子亲情,可若看了你,再有韩冰言语相逼,保不齐他会掉转枪口。到时候你罗天就算是浑身是铁,能打得过这一群大锤?” 小东西说的有理啊,可有时候有些事情,就得奋不顾身,哪由得你瞻前顾后? 我正犹豫不决着,忽然就听见一声道号。 “无量天尊。各位,我等皆修道法,谙知万物有灵,人鬼妖灵,各修各道,何必前来叨扰?恕老道无礼,请各位离开终南山。” 随着话音一落,一个人影,在二百米外的山坡上突然一纵身,飘然落在了众人面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闻过老道。 奴柘惊讶道:“妖爷,这……这是飞吗?没看出来啊,这老头已经成仙了,他会飞。” 我也没想到,这时候闻过道长会赶到。而且,如此拉风的出场方式。 “这不是飞,这是腾。按照道家的修炼方式,一走两步,称之为跳,一走一丈,称之为跃,一走十余米落地不能反复,称之为纵,一走几十米,且反复不断,称之为凌,一走百米踏步而行,脚不落地称之为腾。只有身轻如燕,不踏步,不发力,即可离地而走,才能称之为飞。” “哦,我明白了,那你平时用的禹步、迷踪步,就是纵呗?” “差不多吧。” “我的天,那他这个不是神仙酷似神仙啊。老头的修为岂不是已经更高了?那不对啊,在三清台对战的时候,老头要是有这修为,还用得着你出手,他完全可以自己打那些人所有啊。” 奴柘说的有道理,闻过老道的修为显然比我想象的要高。但也不是说,一个高手就能对战一百个庸人。既然没有羽化成仙,那就是普通人,普通人就算再厉害,以一当十,以一当百,但不可能一直不累,一直没有破绽。 用楚云飞的话来说,五万头猪抓都得抓几天。所以,闻过当时车轮战以一战九,也已经是一番鏖战了。这应该不是他故意怯场,引我出手。 郁庭礼大声道:“你是谁?” 闻过谦和做了个道揖,正色道:“老朽闻过,拜会郁先生。” “你知道我?” “老朽略有耳闻,郁先生南征北战,成名已久,还有新进修炼成了归藏秘术,刚才见您跃跃欲试,想必您就是郁先生了。” “甭和我拽文。”郁庭礼冷声道:“看您这年纪,应该是我的前辈。所以,我且劝你一句,和你不相干的事少管。” “怎么能不相关呢?”闻过不厌其烦地辩论道:“世人皆知,多花蓼山谷乃是我终南山属地。而我作为终南山如今辈分最大的一个小道人,劝各位离开这里自然是责无旁贷。再者说,那位韩小姐,为了引起风波,干扰我们终南山的视线,故意雇佣了一些江湖天师跑去三清台闹事,下毒、恶战,重伤我十三连观弟子数十人,我正欲一问施主所欲何为。怎么能和我无关呢?” 郁庭礼见闻过矛头直指韩冰,顿时冷脸道:“道长,有事你和我说,休要对我女儿指指点点。我不知道冰冰做了什么,但我知道,她想让我现在做什么。最后说一遍,请你退到一边去,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金屠夫帮腔道:“我说闻过长老,您都几十年不问世事了,怎么突然管起闲事来了。一口一个终南山,这是终南山吗?离你们十三连观几十公里。也叫你们终南山?你们终南山胃口太大了。把秦岭都吞进去了吧!” “金先生,别人我不认的,你我还是认得的。当初你南下北上,没少干坏事吧,至今恍若还欠着我终南山一条人命。” 金屠夫瘪瘪嘴,灰溜溜站到了一边。 闻过继续道:“再说了,我几十年不问世事,这玄之又玄何止几十年?两位道友来访,我怎么好意思不出来迎接啊。老两位,怎么不去我那道观喝杯茶?冒着大雪天来这山里了?” 玄之凝神道:“见过闻过道兄,恕我等冒昧,没知会您一声就来了这多花蓼山谷。可事情非我二人能左右,还请不要见怪。” “拜访我,那就是抬举闻过,我怎么能见怪?既然如此,两位随我下山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如何?” 郁庭礼在一旁早就烦透了,厉声喝道:“我不管你们谁是谁,不要在我面前弄假寒暄那套。一句话,我要拘多花蓼妖族了,所有人退后,挡我者死。” 又玄淡淡道:“郁庭礼,凡事商量着来。你不知道闻过长老的厉害,你总该知道,闻过和你师父紫萧子关系莫逆。纵然我们要寻找多花蓼,也得让闻过道兄网开一面不是?” 闻过一摆手道:“两位谬传了,我和紫萧子确实认识,但关系莫逆就严重了,我一个区区小道,何以和那样称霸天下的大天师齐名?所以,没有什么关系情面可言。各位,请退下吧!” 郁庭礼一听,大喝道:“既然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玄之又玄,还有金屠夫,你们自己看着来,反正我是要让这烦人的老道闭嘴了!” 说罢,双手驭气,直接就朝闻过打了过去。 玄之又玄眯着眼,摇摆不定,那金屠夫却已经跃跃欲试起来。 第940章 未知的恐惧 阿爷现在又陷入了他那种特有的癫狂状态。 他这个人,若是平时,虽然狡猾凶悍,但并不暴躁,凡事都讲究先谋后定。总得来说,是一个颇有城府和计谋的人。 不过,只要情绪被某件事激怒或者纠缠住,他就会歇斯底里,偏执无度,变成一个失去自制的疯子。 郁庭礼显然是要速战速决,他大概着也知道,闻过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一出招就是归藏之木气为生。 木气为生在荒郊野外使出来的最大特点就是惊天动地,气势极大。也许在杀伤上,远不及金气为杀、火气为长,但那种万物皆为我动的气势无与伦比。 郁庭礼招式一出,眼前就瞬间变得混沌起来。 小一点的草木被连根拔起,一缕缕的绿色烟雾从那些高大的冷杉黑松上呼啸着聚集而来,盘旋在他的掌心,成了他的能量。 所有人只能半眯着眼睛,否则,那一缕缕光芒刺的你眼睛剧痛不已。 郁庭礼狂吼一声,“为什么偏偏与我为敌?我本不想再兴杀戮了……”两手一个深推,浩瀚的气旋从他那边像是沙暴一般呼啸而来。他驾驭下的砂石、草木甚至树叶在内力的催动下,都化身成了箭雨飞矛头一般席卷而来。 闻过老道身后没有别人,只有远处趴在雪窝子里的我和奴柘。 看见这惊世骇俗的大招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将头埋在了雪壳中。我打赌,谁要是正面被这风吹到,脸上一定会被削出一道道血口子。 我觉得,不管闻过老道用什么招式,郁庭礼已经占据了先机。闻过要想不吃苦头,那就得拼尽全力,拿出毕生的修为来挡下这一击。所以,下来的画面一定是惊天地泣鬼神,山河动摇。 可出乎意料的是,我趴在雪窝里等了几秒,竟然只听见几声风啸,既没有雷电霹雳的震耳欲聋,也没有气旋针锋相对的爆裂声。 怎么回事? 我小心翼翼探出头去,发现天地肃穆,一片清明,什么都不见了。只有眼前这些人,和我一样呆呆地愣在那。那些草啊,树啊,雪啊,都不见了,若非地上还有狂风扫过的痕迹,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奴柘,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好像也没看见……” “啥叫看见了也没看见啊?” “我就看见,闻过道长陡然一跺脚,两手做了个太极法轮,一下子周围所有的雪全都被抛上了天。然后眼前白茫茫一片,就像是掉进了雪窝里,什么都看不见了。等能看见的时候,喏,就这样了……” 我一阵惊骇,这算什么招式?就靠将雪扬上了天,就把声势浩大的木气为生给肢解了? 奴柘喃喃道:“隐约的,我好像听见闻过说了句什么,声音很低,那词儿挺熟悉的,文绉绉的,可让我一下子给忘了。” 说了什么显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是用什么招式化解的危机。 “郁先生,这招式惊世骇俗,确实高深。老道勉强化之,我看就点到为止吧!”闻过见好就收,大声道:“再打下去,恐怕就真的要伤了和气了。” 郁庭礼也是一脸的震惊,刚才白茫茫一片,他自己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破了自己的招式。 可既然交手了,阵势不能输。 “老道长,恐怕从我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伤了和气吧!” 郁庭礼不管不顾,双手握拳,高举出肩,全身青筋绷起,大喊一声:“既然打了,那就打的轰轰烈烈!” “南方火德祖,炎帝丙丁神。三头分九目,六臂见金身。金眼霞光迸,雷音火电生。剪邪饭正道,遇召现真形……急急如律令。” 郁庭礼咒诀念罢,内力也释放而出,可周围风平浪静,一点变化都没有。 人群不禁窃窃私语起来,奴柘也低声道:“妖爷,这是什么招式?是不是演砸了,咒诀不对啊……” 我抱住奴柘,低声道:“这是山字诀的终极要义,山气为止。别说话……” 荒树谷这一刻静得让人窒息,一丝风都没有,草叶都竖立朝天。 我心中暗暗默数,来了……三,二,一…… “轰隆!” 在可怕的沉寂之后,果然是一声足以让世界耳聋的轰鸣,眼看着在山谷中间开裂出了一道巨大的深谷,土地一寸寸张裂直奔闻过。那深不见底暗的渊里冒着滚滚热浪,就仿佛下面有岩浆在召唤一般。 闻过看着裂向自己的深谷,一通禹步,极速后退,就在我为他捏了一把汗的时候,老道士抬手朝天一指,沧锒一声,一道火光升空,耀眼的白光瞬间刺的人眼睁不开。 我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极度的刺眼之后,眼前完全失神了。黑乎乎的,适应了好半天,才恢复了视野。 “妖爷,我好像瞎了!”奴柘惊恐道。 “瞎个屁,适应适应就好了!” 我赶紧朝前望去,让我再一次目瞪口呆的是,刚才那皴裂的大地缝隙消失了,轰轰隆隆的断裂声也消失了,闻过仍旧站在那,和郁庭礼隔着百米距离对视着。 我尼玛,这是什么招式?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归藏山字诀又破了呢? 在场的其他人都和我一样,包括玄之又玄在内,谁都没看见闻过出招。 郁庭礼揉了揉眼睛,此刻他已经没有那么镇定了。 对于人来说,可怕的东西很多,豺狼虎豹,妖灵鬼怪,但最可怕的其实是“不可知”。你不知道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不知道对手的下一招是什么,你不知道别人对你掌握了多少。 这就是“不可知”。 郁庭礼在闻过的身上,感知到了深深的惧意。 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出手了,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韩冰。 可韩冰站在远处,却仍旧目光咄咄的逼视着他。她不肯就这么放过他。 “这就是你说的,你能帮我?” 韩冰奚落一声,摇了摇头。 女儿的神色深深刺激到了郁庭礼,他的眼睛再次变得猩红,我知道,郁庭礼将要和闻过决战了。 第941章 不及一只手 有人当了一辈子父亲,知道这个角色的意义,也明白这角色的价值,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而有人,是突然获得了这个角色。 他急于表现自己,又唯恐自己表现糟糕,所以,难免就会戏份幅度过大,过犹不及。 郁庭礼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 他想着让韩冰接受自己,至少叫自己一声父亲,所以,他要极力的讨好这个曾经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小丫头。 可殊不知,韩冰恰恰就是用这种心理,牢牢地掌控着他。 他真心实意的付出,可韩冰未必有半点在意。 韩冰想要的,不过是用他的实力,为自己张目而已。没错,就是单纯的利用。 郁庭礼两招出神入化的大招,都被闻过轻松化解,但凡她对郁庭礼有一丝的亲情善意,都不会在这时候冷言冷语奚落他。因为她的态度,将决定着郁庭礼的进退,甚至生死。 “郁先生,我很理解你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意。但是,终南山是修行秘境之地,人鬼妖灵皆可在这里顿悟,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打扰别人。老道再次恳求您,放下执念,下山去吧。韩小姐,您也说句话吧,郁先生虽然晚我一个辈分,可也已经是六旬年纪,我们动手继续厮斗,稍不注意,受伤是小,要命是大。” 韩冰淡漠道:“老道长,您怎么就认为,受伤丧命的会是他,而不是您呢?不是我不讲理,实在是您管的太宽了。玄之又玄两位长老。还有金先生,你们听见了吗?郁先生打不过闻过长老,你们帮帮他吧。” 韩冰这句话,就像是朝赤铁浇水,哪里是想降温啊,分明是在触碰郁庭礼的逆鳞。 以郁庭礼的脾气,怎么可能让别人帮忙? 更何况,韩冰是用那样的口气。 “韩冰这是在往死里逼郁庭礼啊,她是恨透了这个父亲。”我喃喃道:“原本我以为,最恨一个人的方式,莫过于老死不相往来,莫过于我要手刃你。现在看来不是,最恨一个人,就把对方当成牲口对待。” 奴柘咂舌道:“这韩小姐以前虽然张扬点,可也不至于这样啊……真是画人画皮难画骨啊。不过也不难理解,你想想,郁庭礼的种子,韩庭义施肥浇水,这植物得多毒?”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 韩冰火上浇油,郁庭礼眼神里已经露出了以死求胜的决心。 “丫头,你小看我了,我谁都不用谁帮忙。请你记住了,我郁庭礼这辈子也算是为你做了一件事。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可我坦然接受。因何而生,为何而战,我其实愧疚的并不是你,而是萧雅!要是能死在多花蓼山谷,我也算是得了善终,因为这里有萧雅的血脉根源!” 郁庭礼猛然振臂,回头朝着义仁堂那些手持利刃看热闹的喽喽道:“把你们的家伙式借我一用!” 我心中暗道,这是要用归藏的金气为杀了吗? 惊诧间,郁庭礼一声呼啸,打出去的气旋像是龙卷风一样,稀里哗啦将几十把长短刀锋全都卷来抛上了天。 “上接九天气,后有七星荧。六丁飞猛火,霹雳灭邪精。刀剑天地,风云雷电。急急如律令!” 我心道,除了天地两字诀,剩下的六字诀中,其他的招式我和阿爷其实相差不多,即便是他内力敦厚一些,但打出来的效果在杀伤上也区别不大,唯独这金气为杀,乃是归藏诀中戾气最重的杀诀,所以,这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眨眼,我要仔仔细细看着郁庭礼出招,认认真真看着闻过老道接招。 在郁庭礼咒诀和手印的加持下,天上的冷兵器骤然就变了样子,每一把长刀短刀全都幻化分身,一成十,十成百,密密麻麻的刀剑成了箭雨,每一把利刃锋芒必露,金光烁眼。 一旁默然观战玄之又玄都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退。 “杀!” 郁庭礼一个翻天印手诀,瞬间,天际上密密麻麻的剑束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闻过老道双手合十,也念了一声咒诀,袖口朝天一甩,一沓的黄纸红字大符飞上了天。 在那些刀尖就要戳到闻过脑门的瞬间,天竟然一下子黑了下来。 不是那种傍晚的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我本想无论如何,看看清楚,这老道到底有多大什么通,偏偏事与愿违,这天黑的像是锅底一般。 漫天之上,只有那些闪烁的剑束光彩夺目,却没看见闻过用了什么招式,反正在十几秒钟之后,天际复明的时候,所有的刀刃都已经被打回了原形,整整齐齐插在在了闻过老道面前。只是,所有的兵刃,都已经像是被烈火灼融了一般,扭曲、变形,利刃全消。 “这是怎么回事啊?”金屠夫终于装不了,大声叫了出来。 其实这是所有人的心声,包括玄之又玄。 闻过是如何做到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将兵刃全都消刃废弃的呢? “妖爷,这……这不是神还是什么?”奴柘低声道:“我有预感,郁庭礼要疯了……不管换成谁,谁也受不了啊。” 是啊,换成我,我也受不了。 你拼尽全力,却不如人家弹指一挥。 “郁先生,你又失败了!”韩冰叹口气道:“算了,你认命吧,我不难为你了。其实,压根我也没对你期盼太多。” 郁庭礼浑身发颤,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掌。 “师父,怎么会这样呢?我记得你当年清清楚楚说过,谁拥有了归藏,谁就将会掌控天师的命运,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归藏还不如这老东西的一只手?” “郁先生,或许只是你我相克而已,还请放宽了心。”闻过长老道:“你下山去吧。” 郁庭礼却双眼发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我不信,师父不会骗我的,我的师父是天师榜第一,他不会骗我……闻过老道,我不服!” 郁庭礼咆哮一声,这次没有用归藏,而是拼尽全身的蛮力,杀向了闻过。 糟糕,郁庭礼乱了心智,这是求死去了。 第942章 疯癫郁庭礼 一个人丧失理智最典型的特征,那就是失去了利用工具的能力。 什么意思呢? 猿人从树上下来,演化成人的显著特征,就是利用棍棒、石器和火种,这意味着开始了脑子控制双手。 而郁庭礼呢? 因为连续的失败,已经让他心里彻底崩溃了。 在他的潜意识下,既然归藏都不能击败闻过,那自己也就成了废人,竟然赤膊上阵,靠着拳头朝闻过杀了过去。 这几乎等同于,原始智人突然放弃好不容易发明的弓弩,又抡着拳头去和虎狼搏斗了。 说实话,看着这一幕,我心里抽搐了一下。 我忍不住地想冲出去喊一声,“别杀他”! 可我犹豫了,我是不是太心软了? 纵然我不希望他死,可还轮不到我阻拦别人杀他吧。 郁庭礼,罪恶昭彰。 说的文绉绉点,那就是人神共愤。 就说我跟着他那十年,不管好人坏人,死在他手上的不计其数。 我没有理由在他要死的时候,突然心软啊。 算了,阿爷啊阿爷,咱们爷俩终究谁也没杀死谁,你的性命,就交给其他人决定吧。 “砰!” 郁庭礼像是牦牛一样撞在了闻过的身上。 但闻过纹丝没动,他双手在胸前合握成旋,抵住了郁庭礼的拳头,顺势又朝起眉心微微一击。 郁庭礼兀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落地之后,口鼻之中就淌出了鲜血。 我双手死死抓住残雪,将眼睛懵在了雪地里。 死了……到底还是死了。 “妖爷,你这咬牙攥拳的干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孩子呢!瞧瞧,他没死?” 嗯?没死? 我赶紧抬起头,果然,郁庭礼擦了擦鼻息的血渍,坐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眼神里尽是迷茫和惶恐。 “郁先生,父爱如山,不管如何,我敬你是个汉子,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女儿,你纵然为祸人间无数,可和我无仇无怨,我不会杀你,你好自为之吧!” 闻过叹口气,摇了摇头。 “郁庭礼,你这打的是什么归藏?还不如我呢!”金屠夫落井下石,故意嘲笑奚落道。 “郁庭礼?”阿爷皱了皱眉,大叫道:“郁庭礼是谁?你又是谁?你们都是谁?” 我顿时意识到了,阿爷疯了。 刚才闻过手拍其印堂,八成是把阿爷打的神经错乱了。 “郁先生?您没事吧……”闻过愕然看着郁庭礼,咂舌道:“罪过啊罪过,我……我已经尽可能不伤及你性命了,怎么还……还偏偏……对不起,对不起。” 郁庭礼对闻过的话全然听不见,他昂着头,望着天,眯着眼,好像突然听见了来自遥远天国妙音。 “萧雅?是你的声音吗?你在喊我的名字?你没恨我对不对,哈哈,萧雅,你等着我,我来找你了……” 郁庭礼歪着脑子,竖着耳朵,顺着风奔跑起来,他欢呼雀跃,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头钻进了密林之中,眨眼消失不见了。但过了很久,还能听见那他兴奋的呼喊声。 萧雅,萧雅。 闻过看着郁庭礼消失的方向,做了个道揖,又鞠了一躬。 奴柘喃喃道:“小罗,我发现,闻过才是真正的终极偶像啊。以前,你是我的偶像,但从今天开始,你不是终极偶像了,他才是。什么是侠风道骨,什么是高风亮节?什么是德高望重。” “你大爷,那也不至于一下子从妖爷变成小罗吧!”我叹口气道:“可怜郁庭礼一世精明,最后却变成这幅模样。” 奴柘道:“这可不是他的终极变化形态。明天早上的他才是。你想想,他现在这样子,完全没了智力,一会估计就得抱着大树叫萧雅。大概会在自己的兴奋中,逐渐失温,然后冻成一个冰棍吧。” 再说眼前,郁庭礼消失之后,可众人之间的矛盾却没消除。 韩冰冷更是冰冰道:“到底是不中用的东西。失败的人,失败的一生,一事无成,只会辜负别人。死有余辜。” 闻过道:“韩小姐,何必如此绝情呢?古人云,发肤受之父母,乃是天恩,郁先生为你,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了。不说他做的对与否,就这份心,您就不该如此冷漠。” “老道长,你们做道士的,是不是就喜欢教训人啊?”韩冰道:“你不会以为,你打赢了郁庭礼,我就该受你教诲啊?呵呵,对不起,我韩冰从小就是个不喜欢别人对我指指点点的人。玄之又玄两位长老,还有金先生各位同仁,我意已决,总之,不见多花蓼家族,我绝不下山。” 闻过道:“姑娘信念之坚,堪比金石,有这份心,做什么不都事业有成?何必和一个妖族大动干戈?老朽苦口婆心,还请你三思啊。” 韩冰突然像个泼妇一样怒骂道:“你有完没完?这多花蓼妖族是你的娘舅亲吗?姑奶奶我就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牛鼻子老道,你装什么前辈?各位,动手吧,我不信他能拦得住我们所有人。” 玄之又玄微微躬身道:“闻过老道兄,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您知道,我们兄弟俩向来在一起,所以,就只能以二敌一了。” 闻过叹口气道:“你们造诣高深,恐怕老朽今天要羽化于此了。但我寸步都不会让。你们出招吧。” 又玄又玄朝对方点了点头,一前一后,梯式朝闻过飘了过去。 三个人马上就对战在了一起。 高手过招,如龙争虎斗,场面千变万化,令人目不暇接。 完全没有刚才郁庭礼那种张牙舞爪的架势。 三个人都很外在都很收敛,但行步和着手都很讲究,招式越来越快,每一下都是内力的较量。 闻过以防御为主,显然没了刚才单打郁庭礼那般得心应手。 我心道,按理说,阿爷招式在我之上,可我能单挑一个又玄,闻过又在阿爷之上,所以,闻过以一打二虽然不占优势,也不至于处处被动啊。 就在三个人打的难解难分之际,金屠夫这王八蛋突然站在侧翼,陡然一个甩手,将袖口中的一枚钢珠弹射了出去。 闻过一个不小心,仓促躲闪不急,被打中了左臂内弯。 不行,这么打下去,闻过必败无疑。 “奴柘,就在这等着,你妖爷我要凑凑热闹。以多欺少,暗箭伤人?姥姥!” 奴柘叫道:“妖爷,你到底是我前偶像,干他丫的,是时候摊牌了。添个猴还加把子力气呢,你去帮帮我偶像啊!” 嗯?你大爷! 谁是猴! 第943章 尽管出手吧 此时此刻,不单单奴柘崇拜这闻过老道,即便是我,对此人也同样是敬佩不已。 什么是修道者?身心顺理,唯道是从,从道为事,事以德尊。 天下的道士、天师、方士那么多,可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 显然,闻过就是其中之一。 面对不敌自己的对手,没有赶尽杀绝;对待数量、实力强于自己的敌人也从容应对,毫不认输。 一招一式,都是大侠风范,一言一行,俱是长者气度。 这就是真正的修道者。 尤为关键的是,闻过挺身而出,为的不是自己,甚至都不是为的终南山道派,而是为了和十三连冠没有关系的多花蓼妖族。 一个道士,能公正地看待妖族,这就太难能可贵了。 所以,无论如何,我得帮帮场子。 我涌泉发力,一纵身,从雪窝子里腾空而出,大喝道:“金屠夫,你想找对手?那就找我好了。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我一出现,对面那些人不由得都是一怔,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 只有韩冰,脸上带着冷笑,一动不动。 仇山握拳叫道:“罗天!还真是你,你还有胆子出来!” “你都敢在这吠吠狂言,我为什么不敢出来?” “你忘了今日白天,被又玄长老打的不能自理了?” 我轻蔑一笑道:“我和又玄长老谁输谁赢我自己不说,但想必又玄长老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我的出现,让缠斗着的闻过、玄之又玄也暂停了下来。 又玄朝玄之道:“师兄,喏,今日和我大战的就是他了。” 玄之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层出不穷的年轻人啊,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小伙子,你且有弱冠之年?竟然有如此高的内力和修为,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老道长客气了!”我大声道:“罗天打架,向来靠的是一股子蛮劲,要说本领,那真是稀松平常。今天一战,全凭又玄长老不杀之恩,我才苟且活下。可我这人就是这样不识抬举,这不,又前来找死了。” 又玄长老道:“罗小先生不必谦虚,我没杀你,非我宽仁,实在是今天晌午,我当时气力不济,没杀你的能力。” 呦?这两个老天师,虽然给韩冰办事,但倒也算是坦荡。 “这不是李云龙吗?怎么声音还在,样貌却大有变化!”闻过老道幽幽一笑道:“前日在我三清台大杀一方,以一人之力,击溃几十路道门天师的那个小徒孙去哪了?” 我尴尬挠挠头道:“老爷子,对不住,让您见笑了,当时情非得以,才唐突行事……” “哎!”闻过老道一摆手道:“你是年轻人,年轻人就得有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就得有年轻人的风格手段。正所谓,大道三千,不拘一格,这有什么抱歉的。只是,我是不希望你进山趟这趟浑水的……唉,你还是来了。” “老道长的心意我领了,但终南山对我有着特殊意义,我必须前来!”我正色道:“一个人,归途可以忽略不在意,但来路必须清清楚楚。要是连自己的血脉源头都不敢认,那还算是个人嘛。” “说得好啊!”闻过道:“说来,确实是我太主观了。” “啪啪啪!” 韩冰突兀地鼓起了掌。 “好,真好!真是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谦勇,全都被你罗天一个人演活了。您是先天圣人,是在世佛陀啊!”韩冰冷声道:“罗天,怎么哪哪都少不了你?怎么每一次你出场,都要把自己搞得像是主角上擂台一样?谁给你的主角光环啊,你不会真以为谁都愿你看见你吧。”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韩冰肯定是不愿意看见我!”我大声道:“你肯定是巴不得我死在燕城,对不对?” “怎么会呢?”韩冰一笑道:“就是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你死在了燕城,我也不会相信啊。因为那里压根没有人能杀死你。不说你的实力,就说你的狗屎运,就不会让你轻易死在那。我才不会相信这种笑料。” “真是知音啊,还是你懂我。” “用计嘛,玩一出假死的戏码,然后悄然出现在镐城,可以搞一些暗地里杀人的把戏,可以偷偷观察其他人的动态,还能来一出一鸣惊人的场面,一下子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这才符合你罗天的性情,就愿意塑造自己大英雄的形象嘛!” “听出来了,韩小姐对我是满腹老骚啊,恨不得拍着我的脸骂我无耻对不对?可我也是情非得已啊。有人非要说,喝我的血能成仙,还有人,给我散布小道消息,把我骗去汉中。我呢?不过是应对这些留言,小小地做出了一点反击而已。” “那个人就是我!”韩冰轻松承认道:“你不用说‘有人’,我可以坦然承认,这些都是我安排设计的。可我没办法,我知道你是罗天啊,你一个能在郁庭礼身边活十多年的人,你的头发丝都透着精明,我不得不这么做啊。可你还是来了,比我想象中来的速度还快。” “既然你都承认了,那我也就在重申一次,韩冰,我们虽然算不上什么挚爱亲朋,但我们也算是认识一场的朋友。听我一句,释怀过去那些破事,往前看好吧?还有,如果你真的担心什么身体里的妖族血脉,会影响你的健康,那我来保证,真有那天,我再带你来这里好吗?” “不好!”韩冰幽幽道:“我的命运我做主。把命交给你,那你算什么?” “我……” “呵呵,你也知道,你没理由要求我如何如何对不对?第一,你罗天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大英雄。第二,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人。要不,我下山,你娶我,好不好?那样,我就安心了。” “韩冰,我们不是小孩子。这不是过家家!” “呵呵,所以,你没有资格要求我。”韩冰厉声道:“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红玫瑰,还要求我做什么白莲花?我现在就想做个仙人掌,自己保护自己。你要想阻拦,那就尽管出手好了。” 第944章 惊天大混战 韩冰确实变了。 一个人的变化,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她的眼睛。 韩冰的眼睛里现在全是暴怒和欲望,再也没了她以前那虽然傲慢但却天真的神色。 “也好,是我自以为是了。其实我说这些都是废话,因为在燕城咱们两最后那次见面,该说的都说完了。” 我将目光转向了玄之又玄道:“我不了解两位,但既然你们替韩冰出头了,想必有你们的理由,所以,我就不道德绑架两位了。咱们招式上见。我这人不喜欢作作索索,装模作样,两位不用手下留情。” 玄之又玄点点头道:“好,就依小先生。” 韩冰大声道:“金先生,还有南宫、灵宝几个派别的院主,你们也一并上吧。还是那句话,义仁堂作为燕城道界第一门户,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我会付四倍的价钱给你们。” 金屠夫捋了捋自己的羊胡子,眼神飘忽不定,但嘴上却脱口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诸位,看来罗天是势在必得,我们也不用顾忌什么所谓的人数公平了。大家一起上,满打满算,眼前就两个敌人。” 玄之却道:“大可不必。我和我师弟虽然从没做梦成仙成道,可修道者的那点廉耻还是知道的。既然罗小先生也要加入战局,那就由我们师兄弟来死战闻过道兄和罗小先生便罢了,二对二,公平的很!” “到底是长老,高风亮节,那我们只能在一旁看着呢!”金屠夫见风使舵,马上就要退到一边。 实际上,他现在有些打退堂鼓了。 可韩冰却大声道:“金先生,您是我花重金请来的一流高手,要是不参加一下这样的战局,你不觉得遗憾吗?玄之又玄两位长老不想让人帮忙,那是他们的意愿,而让你们参战,那是我的意愿。你们听明白了吗?” 天师不是道士,天师的第一要义从来不是降妖除魔,而是为金主服务。 你可以不接受别人的委托,但一旦拿了别人的酬劳,就得替别人办事。 金屠夫虽然很不屑韩冰这小丫头,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驳斥自己的金主。 “既然韩小姐这样说了,那金某将义无反顾,战死为止。” 闻过走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友,看来咱们两个要并肩一战了!一会小心着点,我终南山的金疮药可不怎么好用。” “哈哈,放心,脑袋都可以掉,不用金疮药也行!” 我一笑,做了个起势,指向了玄之又玄。 “那就得罪了!” 玄之又玄左右两路,双双发难,一个奔向闻过,一人朝我杀来。 两人不知道是亲兄弟,还是从年轻时就是朋友,反正他们的风格特别像。 术法很内敛,但内力却很浑厚。 他们行进的时候,就像是滑行的龙卷风,无比顺滑,直接就到了你的跟前。 举手投足之间,气流的变化,都能震动你的关节。 在这里,必须说一句题外话,天师之间的决斗,也是分等级的。 如果一个人和你有着血海深仇,那见面的招式自然直接就是大开大合的杀人招式。比如郁庭礼先前,见面就是归藏。 若是两人没有生死之恨,甚至惺惺相惜,那一般较量都是内力的比拼。真正的高手,都很在意自己的内力,认为砍瓜切菜的大招那是轻视别人的表现。 所以,不得不承认,玄之又玄这两个老人,格调很高。 我特别诧异,他们这样的人,为什么也会趟这趟浑水。 难道仅仅是因为,韩冰帮过向昆仑? 和我对位的依旧是又玄长老。 和我一样,明显气海之内都有些发虚,这是因为白天曾经受伤的缘故。 老天师左手龙爪,右臂虎·扑,上锁我的天池,下震曲池。 一招一式,经典又不失神秘。 我做防御十字手,奋力抗住他的攻击,然后气涌丹田,化肘为锋,狠狠抵向老天师的咽喉。 又玄从容后撤,不忘重心下移,在我小腹上踢了一脚。 当然,我躬身躲开了,但手肘也只擦了他的胡子的边缘。谁也没能伤到谁。 果然,我们两个内力上就是半斤八两而已。 棋逢对手,过招过的我很舒服。 偏偏这时候金屠夫又故技重施,趁着我们纠缠之际,偷偷抬手对我就施以冷箭,一枚飞珠子奔向我的后脑。 我对这个老匹夫早有防备,一个旋身,躲过那珠子,同时勾脚,将一枚山石反踢了回去。 金屠夫一愣,慌忙躲闪,结果是一个站在他身后的观主倒了霉,石头正中心窝,直接倒地。 又玄见我和金屠夫较量,有意迟缓了攻势,明显有不想趁人之危的意思。 这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天师,您要是不连续出招,我就认为您是认输了,那你就得下山去了!”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又玄点点头,加强了攻势。 金屠夫大手一挥道:“各位,建功的时候到了,拿下罗天!” 他这次倒是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了过来。 剩下的七八个人蜂拥而上。 闻过在一旁见这些人合攻我一个,有意朝我靠拢,替我减压,但玄之此时开始渐渐发力,在内力较量之余,也开始动用术法。先是一招移形换影,自己虚晃出三个自己的假身,然后又虚化除了一把银光匕首,飞来飞去,如游走龙蛇,将闻过死死缠住了。 靠谁不如靠自己。 我辗转腾挪之间,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将又玄和那些乌合之众分成左右两翼,我朝左翼的又玄佯攻一记徂徕心术,在其静气护身之际,陡然施展回马枪,对着身后直接就是一道“木气为生”。 轰隆隆! 草木之气凝结而成的气浪墙重推了过去,就像是横扫千军一般,瞬间将那几个观主、院主掀翻出去十几米远,全都摔进了一旁的树林里。手腕粗的黑松撞断了七八根。 一片呻吟之声,不见有人爬出来,估计最轻也是断手断脚了。 但可气的是,金屠夫这孙子又钻了空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左翼,竟然藏身在了又玄老道的身后,躲过一劫! 第945章 惨烈的胜利 七八个人,瞬间秒杀,震撼全场,我自己也小小得意了一下。 可只有金屠夫,这个一直在鼓动他人进攻、自己寻找机会的独狼却最为清醒。 趁着战局短促的停歇,他突然在又玄身后高高跃出,高声道:“罗天,你下手未免太狠了点吧。他们哪个不是别人的父亲、丈夫、孩子?我要替他们朝你报仇!地网天罗!” 老东西这几句话估计从昨晚上都已经组织好了,一直在寻找机会,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出其不意,他这居高临下的一道六合法阵瞬间在我周围形成了一个六角金边光环。 我深吸一口气,手作三清印,一头撞了上去,准备突破围困。 可没想到,这看起来寻寻常常的一个光圈,竟然柔韧如刚死网一般,竟然把我又反弹了回来。 “想逃?你逃得掉吗?”金屠夫冷声大笑道:“什么是地网天罗?要是被你轻轻一撞,就击溃,那还算大阵。又玄长老,杀了他!” 又玄皱了皱眉,有些迟疑。 我趁着他这迟疑的瞬间,用最刚烈的徂徕心术朝六合一点奋力再次撞去。 奇了怪了,这光束就像是金钟罩是的,竟然完全突破不透。 “你不杀?我可要杀了!” 金屠夫看着又玄还在迟疑,干脆单手结印,直接大摇大摆就朝我杀来。 这鬼阵法厉害就厉害在,我在里面,突破不了牢笼,可外面的人,却能朝我痛下杀手。 金屠夫这金刚印虽然被我被动的接住了,可狭窄的空间,逼仄的氛围,却让我暴躁不已。 奶奶的,这狗屁偷袭之术,还真是难缠。 “我看你还能撑多久!”金屠夫洋洋得意,回头朝着韩冰道:“韩小姐,金某没有失言吧?这小子,必死无疑。” 言罢,一个凌步鬼闪,突然转到了我的身后,朝我后心致命一击。 关键时刻,闻过老道那边小胜半招,终于脱开身,隔空朝金屠夫打了一道掌风。 金屠夫不得不先保护自己,躲闪了一步,这才给了我一个喘息的机会。 金屠夫气得大怒,朝又玄吼道:“您老这是在干什么?我已经把他控制住了,你却在旁边看热闹?你老想当正人君子,那闻过当了吗?他偷袭我啊。你到底是那一边的?韩小姐要的可是姓罗的死。” 又玄被金屠夫逼的无奈,只能紧皱眉头,大喊道:“好吧,罗小先生,各为其门户,我必须出手了!” 闻过还想故技重施,再施展术法帮我,但玄之这一次直接旋身拦在身前,单手指地,念了一声咒诀,大地哗啦一下飞扬起沙尘阵阵,将闻过拦了住。 与此同时,又玄也终于下了决心,痛下杀手,将白天用过的那一招覆地翻天用了出来。 老天师抬手成印,黑鬃一样的胡子眉毛都飘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像是随风飘起的羽翼,总之,全身之力凝结于掌端。 我冷笑一声,心道,你困我囚我也就罢了,还想单招就杀了我? 我就不信,归藏之术真的像郁庭礼今天打出来那样,弱如草鸡,毫无杀伤? 相资生、相养助、相促进,天地木风火水山金,八气合生不灭! “谁能杀我?” 我仰天怒吼一声,隔着那道金光凝结全身之力,以从没用过的地气为藏接下了又玄这一招。 先前那铭文说,归藏八气,不可全修,否则会有杀身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紫萧子将归藏藏起来的原因。 我在心里偷偷已经下了决心,既然八气不可全修,按我就听紫萧子的意思,将天气为归束之高阁,永不修炼,可这地气为藏我必须修炼啊。 你用金光将我隔绝,但决不能阻挡我站在这大地之上。这大地包藏万物,木气为生,风气为动,火气为长,水气为育,山气为止,金气为杀本身就都在其中。 我就不信,有这样的招式,谁能杀我? “砰!” 轰鸣的爆炸声如同一头狂野的野兽,咆哮着释放出无尽的能量。尖锐的撕裂声随即响彻云霄,回荡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我和又玄手掌只是一接触,就像是迸发出了无穷的力量,金屠夫那六合金光咒顿时像是小儿科已经支离破碎,我们之间荡生的螺旋云摧枯拉朽般朝四面衍生而去。 玄之被吹飞了出去,闻过也被吹风了出去,百米外的韩冰、仇山都吹风了出去。 反倒是站在我面前的又玄原地没动,我们俩的手掌还在气力角逐中,站在我身后的金屠夫也原地没动。 然后就是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地皮都被剐去了一层。 “我的六合阵……” 金屠夫目瞪口呆。 又玄错愕地看着周围,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 “怎么回事?” “长老别收手啊,还有机会!” 金屠夫趁势再次偷袭而来,我将原本指向又玄的手陡然转身正好接住了金屠夫的这招。 啪的一声撕裂声,金屠夫的半条胳膊被硬生生打断了。 金屠夫也跌坐到了三丈之外。 老家伙溅的满脸是血,捂着血流如注的断壁,像是见了阎王一样,哀嚎着冲进了林子里逃也是的不见了。 其他人全都狼狈不堪,包括闻过、玄之这样的绝顶高手,虽然都重新站起来,可身体飘忽,一脸灰尘,擦伤无数。但总的来说,并无大伤。那些喽喽就惨了,一个个脑袋上都是鹅蛋大的肿包。 玄之朝愣神的又玄问道:“师弟,你……你没事吧。” “好高深的修为!”又玄笑了笑,摇摇头朝玄之走了过去:“师兄,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本领了,我这算是输了吗?” 话没说完,老头突然毫无征兆,直挺挺昏了过去。 “师弟……”白胡子玄之急忙奔了过来。 闻过皱眉朝我问道:“孩子,你怎么样?” “我还好啊……”我想笑一笑,可这时才发现,脸皮很紧。然后就是头一昏沉,步伐踉跄,眼前也从黑夜变成全白,哗的一下,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946章 我很了解她 滴答,滴答。 隐隐约约听见的声音,好像是在下雨。 可我就是睁不开眼皮。 脑子里混混沌沌,似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感觉自己此刻像是一颗陀螺,就在冰面上不断地旋转着。又像是头顶上盖着一个巨大的磨盘,在轰轰隆隆地转着圈。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迷糊中,一个声如洪钟的嗓音突然从混沌世界的边际传来,像是在沉闷的大地上落下了一记惊雷。 这声音在高声诵读着《道德经》,声音铿锵有力,节奏抑扬顿挫,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在我头顶上旋转的“磨盘”上加了一点阻力。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这声音念了多久的,渐渐地,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磨盘”渐渐停了下来。 我也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是的,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可依旧是睁不开眼,手脚都使不上力道。 “师父,罗天他有性命危险吗?”诵经声一停,一旁就有人急切地问道。 那诵经的声音道:“小先生应该没危险了,但一时半会还醒不来。对了,他的亲人朋友还没来吗?” “师祖,快到了,我已经让秋霜去接了!” 周围有三个人在说话,声音都很熟悉,可我的脑子完全运作不起来,根本想不起来是谁。 “你们两个做功去吧,我来照看他!”念经的声音道:“放心,他死不了了。” 另外两个人出去了,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这念经人似乎坐在了我的边上,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一般道:“一念成仙,一念成魔,成也妖族血脉,败也妖族血脉。多好的天师胚子啊,可惜啊,可惜……” 我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什么意思,但他这叹息的话语我却记住了。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忽然听见咚咚咚一阵脚步声,然后就有人大声喊道:“罗老板!” “你们来了,放心,师尊说他没事了!” “他在哪?” “跟我来……” 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之一股冷空气被带了进来,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掌,掌心瞬间温热起来。 “天哥!你醒醒啊?” 这声音清悦中带着一丝颤音,像是就要哭出来了。 我心头莫名地就抽搐了一下,想一下子坐起来,我就是不想让她哭。 可挣扎了一下,四肢犹如铅坠,纹丝没动。 “天哥,我是白薇啊,吕大师、宋叹、凌云和季岚都来了,我们都来了,你睁开眼啊……” 这声音终于没有克制住,最后的颤音里已经夹杂着哭腔。 “白小姐是吧,别着急,小罗他没事了,就是用术的时候,内力外泄,丹田中空,导致邪火攻心,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还需要一点刺激,会醒过来的……” “罗老板?你睁眼啊,你不起来,我……我可要给你人工呼吸啦!” “罗大哥,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要不,让他歇一会吧。” “依我看,早醒早好。邪火攻心,和走火入魔差不多,早点醒来,经脉能快速恢复,时间久了,气血僵化,搞不好就得成隔壁吴老二那样,脑血栓后遗症。” “吕大师说的对,我刚才切过他的脉搏了,虽然通畅,但无力而缓,睡得越久,越不利。” “吕大师,吕神棍,你不是神机妙算吗?平时坏主意你最多,现在赶紧想辙啊!” “宋大头,在外面,不要叫我艺名!其实我看也容易,咱们都退下,让白小姐一个人留下,给罗天来个全身按摩,一准就好。你们难道忘了,当初罗天要死要活的,就是白薇……” “吕大师,你不要在胡说八道了成吗?我有办法了。” 过了一会,我忽然感觉后颈上方一阵微痛,接着像是两股火苗顺着脖颈一下子传遍了整个颅内和胸腔。 我情不自禁地浑身一颤,轰的一下,双眼睁了开,双手双脚也瞬间充满了力量,猛地就坐了起来。 “白薇……” 我惊叫一声,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汇聚成流。 白薇望着我的眼睛道:“别动,我还没拔针……错一点,你就得变成傻子。” 我听话地眨了眨眼,等着白薇从我后颈风池穴上取下来两根毫针。 老吕咧嘴道:“怎么样?我就说吧,卤水点豆腐,小鸡炖蘑菇,有些人,就得专门特定的人来泡他。还得是白小姐出手吧?” 我望着众人道:“你们都来了?” 大头道:“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以后没你这颗摇钱树呢!” “看你那点出息……”我苦笑道:“对了,这是哪?” “罗小先生,这是老道的山中茅屋!” 站在后面的闻过老道一开口,我才看见他,站在他身边的还有陆拂石、赵长松和冉秋霜。 几个人如释重负,都长出了一口气。 “老道长,我……我这是怎么回来的?那些人呢?韩冰他们……” 闻过一摆手道:“小先生只管好好休息,不用着急了。你那一招惊天动地的大招,让所有人开了眼。和你对位的又玄也被气力攻心,昏过去了。玄之带着他师弟,朝南边的夕阳谷退去了。那些人一见玄之又玄受伤了,也就都撤下去了。韩小姐虽然不甘心,但也被人群裹挟着去了夕阳谷。人群散去,我急匆匆把你背了回来。也不知道什么缘故,见你脉搏异常,似有邪火攻心之兆,就擅自帮你控制了心火,希望没有帮倒忙。” “老道长哪里话,我刚才看了,若不是你,罗天可能会心恙而疯,走火入魔……”白薇朝我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术法啊,怎么会成这样子。” 我刚要开口,闻过便道:“你们几个慢慢聊,这些细节之事,我们就不便细听了,毕竟,这涉及到自己的术法。不过,罗小先生现在的身体最好不要盲动,先在我这睡上一晚吧。” 闻过点点头,带着陆拂石他们要走。 我突然一下子想起了奴柘,忙道:“对了,老道长,你带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妖?是一个草木小妖……” 闻过摇摇头道:“这我还真疏忽了,没察觉到啊!” 糟糕,我昏迷之后,奴柘被忘在了山上。 陆拂石赶紧道:“别着急,那小东西我认识,一会我和长松师兄去山里找找,他若是躲在哪,见了我,应该会出来的!” 我忙道:“你们小心点,我有预感,韩冰不会就此罢手的,双方退去,可能这正是她的动手之时。” 第947章 九真界有关 听我这么说,凌云和季岚便同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两个也同去吧。” “也好。”我道:“一来你们能相互照应,免得碰上强敌不能自顾,二来奴柘对你们更熟悉,我怕他受惊,不肯轻易现身。” 他们四个人结伴走后,闻过老道也随即道:“你们说说话吧,我先去休息了。” 老道走后,冉秋霜才低声道:“罗天,昨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师尊也受伤了?” “闻过老先生受伤了?” 这倒是让我一惊。 按理说不能啊! 因为他和郁庭礼对战的时候,我是亲眼所见,他在举手投足之间,就轻松破解郁庭礼的招式,那气场和掌控度,完全是一个近乎于“神人”表现。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受伤呢? 我简短将昨晚上发生的所有事和老吕、白薇他们说了一遍。 冉秋霜喃喃道:“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昨晚上师尊回来之后,就一直自言自语,说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追风当少年’。原来是一只在夸你啊!”冉秋霜道:“好了,你现在醒了就好了,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你们几个慢慢聊。” 冉秋霜出去之后,屋里就剩下老吕、大头我们四个。 白薇狠狠掐了我一把,愠怒道:“笨蛋,你吓死了我了知道吗?让你逞强。” 大头道:“罗老板,你现在可真是不得了啊。连玄之又玄都能干的过,啧啧,真是癞子狗斗大灰狼,全靠一个狠啊。” “怎么,你知道玄之又玄是谁?” “那能不知道吗?天师圈里一顶一的大神级别人物。四十年前,大别山一带闹旱魃,死伤了不少·山里人。就是这哥两个出马给拿下的。那时候紫萧子还在呢,他第一次将天师榜榜首的位置易手,就是让给了这哥俩,毕竟,干掉旱魃这是利国利民的事,紫萧子都服。后来紫萧子虽然干了几单大买卖,又把天师榜榜首的位置拿了回去,可这一次“易手”已经足以让他们成了传奇啊。” “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嗨!不是说了嘛,这两位,最近一次抛头露面都是四十年前了。大家都以为早就老死了,谁知道这次竟然冒出来替韩冰站台啊。” 吕卿侯道:“按你这说法,这玄之又玄也算是‘大侠’啊,不是我说,如今这天师界,有几个好人,包括罗天、季岚、凌云你们三个在内,那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不拿钱,绝不办事。瞧瞧人家当年的大天师。” “喂喂,你夸别人也就夸别人,干嘛埋汰我啊!”我无语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又没为了自己去干坏事,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同时也办点好事。这还不行吗?难道非要毫不为己,专门为人?” “就是!”大头符合道:“你让他当大侠,我吃啥喝啥啊?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爱天下。有钱救人性命,没钱咱也博爱人间。只是,我可以干好事,但你不能站在一旁指着我脑门要求我如何如何做好事。” “得得得,就当我没说,你们俩向来是穿一条裤子!”老吕连连求饶。 我一笑,正色道:“不过通过大头刚才的介绍,我倒是真觉得,玄之又玄两位确实不错。当时我们交手的时候,又玄长老就颇有君子之风……” 此时冉秋霜端上来了一个炭盆,一个茶壶,几个茶杯,热情道:“你们边喝边聊吧,今天又降温了,看天色,又要下雪了。” “嫂子你不用忙了,我们自己来!”白薇赶紧把茶壶接了过来。 我忽然道:“不是下雨吗?怎么还下雪?” “你睡糊涂了吧!”白薇苦笑道:“现在正是数九寒天,怎么可能下雨?” “可我昏昏沉沉的时候,分明听见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屋檐滴水啊……” “你拉倒吧!”老吕道:“没听老道和白薇说吗?你先前邪火攻心,整个人是昏死的,不说死人一样,也差不多,最多脑子里混混沌沌,至于其他五觉,应该一点都没有才对,哪来的滴答声。” 也是啊。 邪火攻心,任督两脉大崩,人确实不该有听觉…… 怪了! 我们说着闲话的时候,外面忽然一阵喧哗,好像有人来了。 我靠在土炕上,回头朝窗外望去,就看见一众道士已经到了门廊,其中还有个人,被另外两个小道士用担架座椅抬着…… 冉秋霜匆忙迎了上去。 “陆家嫂子,我们听说道尊受伤了,特意来看看……” “师尊怎么样了?” “那伙人还在山里吗?我们要去找他们报仇!” 一众人七嘴八舌。 冉秋霜低声道:“别喊,别喊,师尊刚刚打作入定。你们就别添乱了,他老人家静一静。长松师兄和拂石已经进山去了,有什么情况,等他们回来会告诉你们的……” 冉秋霜一番劝解,将这些人暂时劝退了。 我透过窗子,看着那个坐担架的人,眉心紧皱,心事重重,那种郁郁不得志全都写在了脸上。 等一会,冉秋霜回来了,我便问道:“嫂子,刚才坐担架那人是谁?我见他眉清目秀,太阳鼓起,以前应该也是个练家子吧!” “那是看云师弟!”冉秋霜道:“一晃瘫痪已经很多年了。拂石和我说过,他们这辈分的弟子中,就属长松师兄和看云师弟最高。可惜了……” 看云师弟……我想起来了,赵长松和我提起过。 当时知道他和陆拂石是同宗不同门之后,我曾经根据诗句“倚长松,聊拂石,坐看云。忽然黑霓落手,醉舞紫毫春”调侃,他们师兄弟里是不是还有叫看云的。张长松坦白说,确实有一个,但已经瘫痪多年了,而且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嫂子,他是怎么得的病,要不要我帮忙看看?”白薇道:“瘫痪这么多年,可能不好治,但若是精神受了刺激,我或许能治。” “那太好了!”冉秋霜高兴道:“等拂石回来,我让他去把看云师弟请过来。至于怎么成这样的,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是说,也是一年冬天,看云师弟巡山,发现又脚印去了九真界一带,他就追过去,想看看什么人擅闯终南山腹地。结果人就不见了。等到众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就要冻死在雪地里了。人吐了很多血,伤的很重,但好在被师尊抢救了回来,只是神志和身体却都受到了打击。他完全不知道是谁袭击了他。” 又和九真界有关。 傍晚的时候,我已经恢复了许多,感觉气力和身体双重都得到了缓解。可进山的四个人却还没回来。 闻过也静修完毕了,老头也精神了不少。 他告诉我们不用担心,有赵长松和陆拂石在,没有安全问题。 天一黑,女人是必须离开道观的,所以,冉秋霜就带着白薇先行下山去了。 白薇有些依依不舍,她还是担心我的身体状况。 我安慰她说,我已经没事了,她明天早上再来就好了。 白薇他们走后,就剩下了老吕我们三个和道长四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长途跋涉的老吕和大头就熬不住了,先行睡了。而我昏睡了这么久,一点困意没有。闻过老道便主动坐下来,一边筛茶,一边和我聊天。 第948章 风雪夜归人 闻过这个人,原本我以为他沉默寡言,因为一般的宗师级人物,都是那种不爱说话不爱表达的人。在三清台和弘阳子等人决战的时候,他也没怎么说话,所以给我造成了错觉。 而实际上,老爷子很健谈。 “喝吧,我这的茶都是在山南那边自己采的野茶,微微苦了点,但是味道很香!” 和陆拂石一样,茶都只喝自己的。 这群道士,真是会省钱。 我这人,不会品茶,端起来只会牛饮,咂摸一口,我随口道:“确实不错,味道很香。” 老道见缝插针,哈哈笑道:“那你走的时候,不妨在我这买二斤,不多,三百八一斤,我们的灵官殿要重修,你就当施舍了。”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没问题,不知道资金缺口多少,要不,我全包了吧!”我挠挠头道。 “那可不行!”老道士顿时一本正经道:“我们化缘,就是讲究的万人同心,千人同道,要是让您一个人出钱,那我们还叫什么道士啊,干脆叫敛财人得了。” 老道士平易近人,我们之间的话题也越扯越远。 老道士给我讲了十三连观的由来,讲了如今终南山道派的传承。 我才知道,景区里的那些道观,确实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传承的是全真教。而他们十三连冠传承的则是斗卦派。他们创派祖师,人称袁天师。 “我们的祖师爷是真正的羽化,据传说,他坐化那天,整个终南山的妖灵精怪都朝天祈祷。其中的多花蓼家族更是全都目送他飞升。”老道士道:“可能正是因为这重关系,所以千百年我们十三连观和多花蓼妖族的关系才那么和谐。” 我道:“老道尊,您的修为也登峰造极了吧。不是我奉承您,您将来也一定能飞升成仙。” 闻过哈哈一笑道:“傻小子,哪有那么容易?仙是肉身成圣,功德圆满;神是魂身俱化,入法三清。我差得远着呢!” “可是您接郁庭礼招式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已经举天地若轻,视百族无物啊。” “嗨,哪有那么高深?我能接下郁庭礼的招式,完全是因为他没有用出归藏的天地两诀,不像你,已经彻底将归藏掌握了而已。如果当时是你和我过招,那老道恐怕必败无疑了。” “道长严重了,其实……其实我也不会天字诀。实话跟您说罢,我看过紫萧子前辈的遗言,常人不能将归藏修满,若是全修,可能会被反噬。而且,我的天资和造诣都不如郁庭礼,招式用起来还生疏的很。” “这样啊……”闻过道:“早些年间,我和紫萧子曾有过数面之缘,那时候的他就已经天下无敌手了,难道他也没有将归藏修全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罗小先生,既然你没修天字诀,那应该是修了地字诀吧。昨晚上最后那一招就是吧,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其实我们祖师也曾留下几句口诀,但是残缺不全,我还记得几句,叫经坛土地,八荒最灵,升壳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地澜气惊……” 我一惊,不由自主道:“这不就是地字诀吗?” “是吗?这是我们祖师留下的,我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但今天我发现和你发功的时候口诀有相似之处。可惜,残卷了……” 我道:“其实很简单,下面的几句是,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方安位,备守坛庭。诸神请至,地坤藏星。配合手印,还有其它六诀也就成了!” “嗨,老了,哪还记得住这些啊!”闻过苦笑一声道:“归藏那么深奥,可不是阿猫阿狗就能修炼的。但也不知为什么,我们的祖师爷怎么也会几句这样的口诀。”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出现了脚步声。 “是长松的步伐声,他们回来了!” 老道赶紧起身,前去门廊开门,果然,陆拂石他们四个披着满身的雪匆匆走了进来。一开门才知道,外面寒风呼啸,大雪已经下了脚面深。 我撑着身体赶紧起身问道:“怎么样,找到奴柘了吗?” 凌云无声地摇摇头。 赵长松道:“我们在你们昨晚决战的那山谷四周,一直找到九真界石碑,喊破了嗓子,也没找到那小妖精。倒是如你所说,在山谷里碰见了韩冰和仇山。” “只有他们两个吗?” “对,只有他们两个。可惜,我们出现的时候,他们在山谷中已经察觉了,飞快朝那边退去了!” 我暗道不妙,奴柘会不会落在他们手里啊。 奴柘是草妖,如果没有意外,完全可以自己找回来啊,也可以在原地隐身,为什么他们四个却没找到呢? “不成,明天早上,我亲自去找!”我皱眉道:“如果韩冰真带走了奴柘,我直接去他们现在栖身的什么夕阳谷。” 闻过淡淡道:“罗小先生太着急了,你好好养伤。一个小妖精,在山里的适应能力远比我们强得多。这样吧,明早上,还是我去寻吧。” 我摇摇头道:“我已经没大事了,不用养伤。” 陆拂石道:“外面刮着白毛风,就算再着急,也得明天了。师尊,您去休息吧,秋霜带了一点酒,我们几个年轻人暖和暖和,一会就休息了,至于明天的安排,明早再说。” 闻过道:“也好。你们年轻人玩吧,我去打坐了。” 几个人围着火盆坐下,煮酒热身。喝了一会,他们也累了,七歪八倒地就全都躺下了。 只有我,还在思虑着这几天发生的种种。 我这人,从不轻易相信别人。 这不是什么优点,但绝对不是缺点。我其实已经察觉到了有些异常。有些看似顺理成章的事,其实细细想来,却藏着不少的漏洞。 还是那句话,事情没有尘埃落地,你不知道到底有几个棋手在下棋。 另外,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阿芦。 阿芦不是韩冰的帮手吗?为什么这次在山里没见到她?难道说,我把她又想的简单了? 一个时辰之后,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沉睡中,我梦见一个人,头上顶着一件蓑衣,冒着风雪推门而入,她浑身被白雪蒙住,只有半张白皙的脸略带愁色。她看着我,露出了一丝笑意。 突然,屋顶上落下几把长剑,好多人影从四面八方闪现出来,快刀如电,直奔向她。 她看着我凄然一笑,低声道:“孩子,你要好好的……不要来寻我。” 说完这话吗,她就被一把剑刺中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觉得,这就应该是冥冥之中我母亲的样子。 “母亲……” 我惊叫一声,一下子跳起来扑了过去。 谁知道,周围忽然哈哈笑作一团。 我睁开眼,发现七八双眼睛看着我,而我,竟然抱着白薇。白薇又是无奈,又是忍不住地抿着嘴笑。 冉秋霜笑的花枝烂颤道:“罗天,知道你宠媳妇,可也不至于一宿没见,见面就改了辈分,给白薇叫母亲吧!”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我尴尬地挠挠头,一脸冷汗,丫的,做的梦啊……这么快就天亮了? 白薇叹口气,低声道:“你心里的压力太大了,甭怕,我们所有人和你站在一起呢!” 第949章 没有妖气了 白薇擦了擦我额头的冷汗,低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已经完全恢复了,生龙活虎!你看看我这气色,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我不想让她太担心。 其实我感觉还是有些头晕,昏沉沉的,尽管才刚刚睡醒,却还是无比困顿。 白薇瘪瘪嘴,又习惯性在我肋条上掐了一把,低声道:“又想骗我是不是?你这个大骗子。” 这姑娘不由分说,拉过我的手,切了切脉搏,皱眉道:“脉位沉长,脉势实大而弦。牢脉轻取、中取均不应,沉取始得,但搏动有力,势大形长,为沉、弦、大、实、长,很复杂,有牢脉之兆。” 冉秋霜问道:“什么是牢脉?” “多见于阴寒内盛,疝气癥积之实证,同时,也有失神中邪的症状!”白薇拨了拨我的眼皮,刮了刮我的鼻梁,又让我吐了吐舌头。 我笑道:“你这好像是大牲口市场买卖骡子、牛马呢,要不要看看牙口啊。” “正经点,别嘻嘻哈哈的!”白薇点了点我脑门,对其他人道:“怪了,咱们的罗大天师怎么会有邪气攻身的症状呢。” “天师中邪?那不等于和尚失身吗?”大头道:“再说了,啥邪敢上他的身啊。” “倒不是真的中邪,而是有这种脉象!”白薇道:“可能是受到了惊吓的缘故吧!” 赵长松道:“白小姐放心,我虽然不懂医理,但看罗天的五官神色他也没事。再说了,昨天是我师父给他治疗的,肯定没事。” 白薇点点头道:“那就好。对了,嫂子,待会下山的时候,替我抓几味草药吧,茱萸、艾草、檀香、白芥子、鬼见愁和安息香。我给他稍微调理一下。” 我看着屋里的一众人,闻过老道却不再,忙问道:“老道尊呢?” 陆拂石道:“师尊天还没亮就又进山去了。他老人家说,你虽然修为高,但这次终究是受伤了,不宜再长途跋涉,所以,他替你去找奴柘去了。本来我和长松师兄也想再去的,但师尊体谅我们昨晚上顶风冒雪,已经走了几十公里,所以就没让我们去。” 赵长松补充道:“我师父说了,晌午的时候,他尽量赶回来。若是他也没找到奴柘,那你要是还想进山,就由着你。” 我心生感激,道:“本来以为,老道尊长期一个人住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是个性格孤僻,待人冷淡之人,没想到,老先生非但不拒人千里之外,还这么热情。我怎么好意思让他老人家短短三天时间,两次在冰天雪地里进大山啊。” “嗨,客气啥!”赵长松道:“别看我师父年纪大了,可跋山涉水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即便是没事,他老人家一周之内,也要进山一两趟。身轻如燕,挂壁飞檐,都是这几十年练出来的。” 既然如此,我虽然心中不定,但也只能静心地等消息。 闻过的静修茅屋本就不大,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人,连坐下来歇息的地方都没有。 于是白薇和冉秋霜呆了一会,就先出山去了,腾出空间给我们一群糙老爷们儿。 赵长松的性子和大头有些相似,性格开朗,招摇中带着一点点贱,两个家伙一见如故,对燕城的风花雪月场所如数家珍。 陆拂石和凌云性子都很沉稳,而且,对修为的造诣都属于精益求精的那种人,所以他们一直都在相互学习术法。 下雪天,院子外的空地上有很多麻雀,季岚则独自在一旁,用木棍代替钢针,苦练自己的飞针术。 只有老吕一直陪我坐在火盆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说到一些重要的事,老吕就用火筷子在火盆沿上利用灰烬写字。 等到晌午,赵长松准备煮点稀饭的时候,闻过老爷子还真回来了。 我们一众人迎了上去。 老爷子满头白雪,风寒之下,脸色有些清白。 “师父,怎么样,有线索吗?” “老先生,找到奴柘了吗?” 众人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老爷子却面色沉重地径直走到我面前,缓缓伸手,从怀中捧出了一颗小树苗。 是奴柘…… “罗小先生,对不起啊,我去晚了,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卧在雪窝里,根却没有入土。看样子,是被人打伤了……” “没……没关系,他经常这样!” 我心底一颤,但嘴上还抱着侥幸,赶紧把奴柘接了过来。 小东西轻飘飘的,到底是棵破灌木,拿在手里,还没一根烧火棍重。 “奴柘……奴柘?醒醒,我是罗天!” 我像是个父亲,在唤儿子起床。 尽管我已经把自己的嗓门降低了八个调,温柔的像个父爱泛滥的老头,可奴柘没有丝毫变化。 我开始心慌了。 一声一声呼喊,一声比一声嗓门大。 “奴柘?儿子,你醒醒啊!” “臭灌木,你又装是不是?” “你信不信,我把你丢进火盆里!” 任由我喊破喉咙,奴柘一点声音都没有。 大头道:“酒,酒,找点酒来!” “对,道尊,有酒吗?”我慌忙朝闻过和赵长松求助。 闻过一挥手,赵长松急急忙忙去角落里抱来了一个酒坛子。 “喏,这是我师父泡的药酒,十几年了,绝对上好的中南酿!” “奴柘,快看,这是酒啊,你最喜欢的酒来了!”我将坛子掀开,一股浓郁的酒香冲进鼻息。 可即便是这样,奴柘还是死气沉沉,和烧火的柴火棍没什么区别。 “老道尊,对不住你的酒了!” 我干脆,直接将奴柘泡进了酒坛子里。 暗黄色的老酒浸满了奴柘全身,但奴柘那百年小小身躯之上却依旧干裂粗糙,一点生机都没有。 “行了,别折腾了!”吕卿侯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道:“没感觉到吗?一点妖气都没有……奴柘他……他已经不行了,至少,已经不是妖了。” 怎么就这么寸呢?我怎么就把他丢在了山里啊! 难过和自责涌上心头,过往的点点滴滴也都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他可是妖啊,就算不成仙,不成神,没有天灾,活个几百年也不成问题,怎么就跟着我,落到了这个下场? “一定是韩冰、仇山干的,一定是!”我控制不住地愤怒,咬牙切齿道:“此仇不报,我罗天誓不为人!” 第950章 镐城都城隍 “一只小妖,也能让小罗先生如此伤神,真乃至信至义之人啊!”闻过老道叹息一声道:“无量天尊,怪就怪我找到他的时间晚了些,愿三清能保佑其草木肉身,继续活下去。故人不可见,汉水日东流,小罗先生节哀,对不住了。” 老道人情绪有些低落,朝我们众人做了个道揖,就朝自己打坐的房间去了。 从进屋到现在,老道士身上的雪还没掸去,只顾得安慰我了。 看着老道士的样子,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本来就是我的事,老爷子风尘仆仆奔波两趟,毫无所图,完全是为了帮我啊。我自己难过也就罢了,凭什么让人家也跟着难过? “老道尊,这个结果,非我所愿,同样也是非您所愿,您可千万别自责。我感激都感激不尽呢!奴柘落得今天,只怪我没照顾好他,哪能怪您呢?您赶紧歇着吧。罗天拜谢了!” 我微微鞠了一躬。 老道没说话,只是一摆手,示意我不用多言。 赵长松赶紧跟上去,用手轻轻帮老头掸去残雪。 老头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朝我又道:“将他栽进花盆里吧,来年春天,春暖花开,也许,它还能活。既然来了终南山,那小罗先生就去镐城城隍庙拜拜去吧。我们这的城隍庙,是都城隍,很灵的,尤其是这小妖面临生死造化之际,说不定,能给他求个福分。哦,我去夕阳谷了,那群人已经离开了,八成是下秦岭了,看样子,又玄长老伤的不轻。” 老道士还是有些郁郁寡欢,进了自己的屋,就无声的关上了门。 张长松在门口站了一会,走回来道:“我师父很乐观的一个人,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情绪了。看样子,他对没能好好带回奴柘,很内疚啊。” “怪我们,给他老人家添堵了!”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当然,更多的是不痛快。 奴柘其实在山南的时候,就有留在山里的想法了,但他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跟着我,就是因为小东西讲义气。可我没想到,我一昏迷,倒霉的却是他。 老吕低声道:“既然韩冰他们已经撤了,你也回镐城里静静心吧。找个暖和一点的地方,把奴柘养起来,无论如何,得让他的草木之躯活过来啊。再说,我们这么多人,一直在老道人的静修处也不合适。” 我想想也是。 当务之急,是得让奴柘活下来。 “长松兄,我准备下山去了。”我朝赵长松道:“我们哥几个在一起,话多,有时候还插科打诨,荤段子不断,在老道尊的修行草堂里赖着不合适。道尊刚进精修室,我就不打扰,朝他老人家专门告别了,请您转告我的敬意和谢意。” “也好吧!”赵长松道:“你们先去拂石那安顿安顿。等我闲暇下来,进城去找你们。” 众人一番寒暄,我们几个便都随着陆拂石下了山。 一到陆拂石的宅子,冉秋霜已经准备好了花盆。 路上她们就得到了消息,冉秋霜特意给奴柘选了一个用来种盆景的大瓷盆,土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深山黑土。 白薇小心翼翼的将奴柘栽了下去。 可众人都是一片沉寂,因为谁也不知道,奴柘还能否活下去。 “哎呀,你们这一个个的是干什么啊!”大头实在忍受不了了,起身叫道:“唉声叹气,长吁短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给奴柘半头七呢!这不还没事呢吗?奴柘吉妖自有天相,也许过两天就好了呢?就算小东西真被打回原形,只能草木一生了,那事已至此,咱们叹气也没用啊。大不了,我养他一辈子呗,我死了,我儿子继续养,儿子没了,还有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尽,千秋万代养奴柘。行了吧?” “宋老板说的对!”冉秋霜安慰众人道:“我已经做好了饭,你们先吃饭吧。对了,罗天,白薇已经给你熬了草药,我也端来,你一并喝了。” 众人开始无声的吃饭。 我喝了中药,完全没胃口,就走到了床边。 顺着陆家的窗户,朝外面一看,不远处能见到一片黄绿色的琉璃瓦。 “陆拂石,那是什么地方?” “哦,那就是镐城的城隍庙,离我们这有两个街道。” 我忽然想到了闻过的建议,便道:“你们先吃吧,我去城隍庙看看!” 城隍神是世俗信仰和道教信奉城池之神,同时也是阳间六道生死轮回信息的汇总之地。奴柘虽然非人非鬼,就算那真有城隍,可能奴柘都入不了他们的眼,但生死攸关,祈福总是有益无害的。 “你还是别去了!”白薇道:“要去就我去吧。你现在的情况就是邪气攻身,城隍庙那种地方,不管好坏,首先阴气就重,我怕你精气受损。” “没事!”我一笑道:“我已经好了。” 大头也道:“我说白夫人,你这就纯瞎担心了,罗老板别的不敢说,和城隍速来关系不错,云城城隍,卖他面子,姑苏城隍,更是对他毕恭毕敬。镐城城隍庙,在都市中间,压根未必有神祇,就算真的有,说不定还要交个朋友呢!” “是吗?罗兄弟还有这样的本事?”陆拂石一笑道:“不是说,只有成仙得道,才能看见城隍吗?既然你想去,这样,你们先吃饭,我陪罗天去看看。” 就这样,我折了奴柘一片叶子,和陆拂石直奔城隍庙。 在庙门口,我就买了最贵的高香。 进庙甭管什么殿,先烧香,再跪拜。 纵然我这人以前很少烧香拜佛,可今天,为了奴柘,我要把所有的大殿都跪一遍。 我一边跪拜,陆拂石一边给我介绍,他告诉我,镐城的城隍庙是都城隍,全国一共有八大城隍,但称为都城隍的只有三个,一个在燕城,一个在宁城,剩下的一个就是镐城了。据说,一个都城隍下面,至少有三百多个府、州、县城隍呢。 陆拂石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后殿,也就是城隍神祇殿。 我按照规矩,没敢抬头,躬身进去,先点着香火,然后跪拜,完后将奴柘的叶子压在香炉下面,我才抬头正色道:“游方天师叩拜都城隍,还请镐城三司冥神保佑我这小兄弟……” 我正说着,谁知道啪的一声,城隍旁边的一个侍者雕塑,竟然年久失修,坏了,呼啦一声,倒在了高台上! 几个和我一样,正叩拜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第951章 一个新决定 镐城城隍庙没有驻锡道长,作为个旅游景点,只有卖票的工作人员。 眼见着神像倒了,两个工作人员赶紧跑了进来。 “对不起各位游客,咱们镐城城隍庙的建筑和神像,都是明末清初建造的,都是重点文物,所以,可能是因为陈列时间久了,才出现这种情况,抱歉,抱歉,一会你们出去之后,会把你们的门票退给你们!” 千年古都就是不一样,服务态度还是不错了。 他们一边道歉,一边联系文物保护人员,开始七手八脚收拾残损的塑像。 当然,我们也被“请”了出来。 我回头看了看奴柘的叶子,心里有些不痛快。 我这可是跑来给奴柘祈福来的,结果如何先不说,倒是把神像“难倒”了一个。 虽然这不是主神,但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陆拂石见我心事重重,便道:“祈福这种事,本来就是图个心安,甭多想。还有,你这次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有吗?” “当然有啊!”陆拂石道:“你第一次来镐城,想找九真界的时候,你可是敢说敢干,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我那么阻拦你都不成。但这次,你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总像是在盘算着什么是的……” 看着陆拂石坦诚的样子,我觉得,有些事,我一直瞒着他似乎有些不够意思。虽然我没害人,可我提防着别人也够心里别扭的。 “陆拂石,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先和你说一下,这事关乎……” 谁料,我没说完,陆拂石便一摆手道:“你知道我性格,乱七八糟的事,我绝不插手。你要说的人和事和我有关系吗?” “算是有,也不算有!” “那就是没有!”陆拂石道:“你既然犹豫了,那就说明,在你心里,这件事不告诉我为好,那你就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而我,决不在意。做朋友,一定要把关系简单化为好,掺杂了太多的人和事,那就彼此不自在。所以,你不用和我说了,你自己有考量就好。” 和陆拂石这人在一起太舒服了,他深谙处世之道,却有永有赤子之情。 还是那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概就是如此。 陆拂石忽然好奇道:“对了,刚才在城隍庙里,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你的意思是……” “在最后那大殿的时候,跪在那拜谒,我感觉头顶上真的有种被人凝视的感觉!”陆拂石一笑道:“他们不是说,你能看见城隍吗?你有没有这感觉?” 我摇摇头。 刚才心里想的全是奴柘,完全没有分心。 不过,大殿里确实有些刺骨寒凉,像是有阴气。但这好像也不太重要,毕竟,我又不是镐城人,一辈子能去一次本地的城隍庙就算是不错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去。 回到陆拂石家,临近傍晚,白薇陪冉秋霜准备晚饭去了,其他人都聚在一起聊天。 我抱着奴柘的花盆回了房间,望着这干巴巴死气沉沉的小东西,心里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耳朵旁没这家伙絮絮叨叨烦着,好像日子一下子冷清了。 看着奴柘,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儿子,要不要我给你点血喝?” 反正此刻在镐城里呢,应该不会被人利用吧。 我的血,既然能让那些狗尾巴草,瞬间结出一年才能结出的种子,既然能让那些开过的花一年开二度开花,也许就能让奴柘起死回生呢?不是造谣我的血益寿延年吗?不是说妖灵喝我的血就能成仙吗?那我就给奴柘喝。 上次一滴血,把他喝蒙了过去,让他感觉飘飘然,那我今天就让他喝个够。 我二话不说,拿出牙签就在自己手指肚上扎了个孔,对着奴柘的树根就滴血。 滴滴答答,流了七八滴,我又用力挤了挤,直到那血孔不出血了为止。 血水可能有些粘稠,在树根聚成了一个花生粒大小的血滴,等了好一会,才完全渗透进土里去。我从别处挖了点土,将血色盖住。 肉眼看见的,花盆里竟然生出了几个小草的幼苗。 估计是泥土里有野草的种子,瞬间被血水催生出来了。可让我又一次失望的是,奴柘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奴柘,对不起啊,我天天以奶爸自居,占你便宜,可真正用我的时候,我却没能保护的了你。” 对着花盆,靠在床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昏昏沉沉的,那种眩晕感又来了。 我心道,不会是因为滴出去几滴血吧。我现在都这么脆弱了吗? 这点量,还不如人家来一次大姨妈的十分之一呢。 就在我疲惫地想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喧哗了起来,好像是赵长松来了。 我打起精神,出了门,果然是他。 “师兄,你怎么过来了,不用侍奉师尊吗?”陆拂石一边引他坐下,一边问道。 赵长松大大咧咧一笑道:“不用。我是想照看师尊的,可师尊说不用我伺候,他今天要通宵静修打坐。他知道你这今天人多,就让我也出来热闹热闹。” “既然这样,那咱们师兄弟两个,今晚上就和他们好好喝一场吧!”陆拂石道:“都是因为罗天认识的好朋友,不管是愁事还是烦事,都丢在一边,今天一醉方休。” “那好啊!”赵长松兴趣十足道:“这苦行周游的两个月,我可一顿好酒都没喝过呢。罗天,我得敬你两杯。” 冉秋霜示意拦下我道:“让他们喝吧,你就算了。” 陆拂石也道:“他就算了,他有伤,咱们几个喝。” 我一笑道:“各位,抱歉了,今天我就不喝了,改天,我一个挑你们一群。” “成,就喜欢你这吹牛皮的样子!”赵长松咧嘴道:“我等你,哪天单独和你喝!” 我点点头,一笑,转身朝白薇眨眨眼道:“他们喝着,咱们两个出去溜达溜达吧。好久没一起散步了。” 白薇会意,马上穿好衣服,我俩单独出了门。 “怎么了?出来有什么事?”一出陆家的院子,白薇就小声问道。 我皱了皱眉道:“我要连夜再去九真界一趟,你在外转一会,逛逛商场,两小时之后再回去,他们问起我,你实话实说也无妨。” “上山?”白薇瞪大眼,一脸惊诧。 我以为她要阻拦我,亦或者想问问我为什么去,结果她却道:“如果非要去,这次我必须跟着你了,我再也不要在你危险的时候,不在你身边……” 第952章 不畏诡遮眼 “你也去?” 我顿时有些犹豫。 终南山不比山南。 终南山是秦岭北麓,积雪连天,阴寒刺骨,再加上昨天晚上刚刚下过雪,山里肯定不好走。 “白小姐,要不你还是留在家里吧,自古男主外,女主内,我耕田来你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你看这织布的、浇园的都坐在家里……” “少来!”白薇道:“怎么着,罗先生,都这年代了,是不是还要灌输给我老黄历啊,让我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我可没那意思,我是说啊,您是千金之躯,不能轻易御驾亲征……” “你少给我灌迷魂汤!”白薇白眼道:“我都千金之躯了,你还敢忤逆我,小心哀家我把你送到净事房去!再说了,我有那么娇贵吗?在没认识你之前,我哪没去过?大江南北,三山五岳,你什么时候在心里把我默认为花瓶的?” “行了,我错了!”我知道,她下一个动作又是要掐我肋条了,赶紧道:“您可不是花瓶,您在我心里,那是最高的山,最大的河,最温柔的老虎,最靓丽的仙人掌……” “最温柔的老虎也是母老虎吧?最靓丽的仙人掌也是浑身刺!罗先生,你这是在揶揄我啊!你这两公分厚的大嘴唇子,怎么能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啊。”白薇道:“你少废话,你就说,让不让我跟你去。” “让让让……”我赶紧道:“那这样吧,咱们得先找个车行,租辆车……” 白薇一笑,伸手入兜,竟然掏出了一把车钥匙,在我面前摇了摇。 “哪来的?” “冉秋霜的!”白薇道:“下午和她去买菜和草药,我开的车,钥匙一直都在我身上。” “那太好了,马上出发吧!” 上了车,白薇又有些迟疑。 “咱们出来了,却没告诉他们一声去处,合适吗?毕竟,陆拂石和冉秋霜对咱们这么热情,不该开着别人的车不告而别吧。” “放心吧,我已经告诉老吕了,等待会发现咱们迟迟没回去,吕卿侯会实话实说的!” 白薇瞪大眼道:“你什么时候告诉吕大师的?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昨天就告诉他了。在山里,我俩围着火盆说闲话的时候,我在灰烬上写字告诉他的。” 白薇砸了咂舌头,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道:“罗先生啊罗先生,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挺鸡贼的,要不是对你知根知底,我都不敢和你这人深处,你这也太狡猾了,估计也只有吕大师这样的老炮能追上你的思维。” “嗨,您客气了,咱们是一个被窝里的战友啊,我就算防着谁,也不会防着你,我就是算计谁,也不会算计你的!当然,我觉得要是咱能在生三五个孩子,巩固一下咱们的革命关系就更牢靠了。” 白薇抿了抿嘴,没吱声。 我撇嘴道:“想笑就笑嘛,绷着脸干嘛……” “哈哈,罗大吹,你真烦人啊。你当我是什么,还三五个孩子……” 汽车上了港务大街,然后就掉转登高路,直奔终南山的方向。 白薇开车很老练,不像我,到现在也没个驾驶证。 过了青龙寺一带,就开始奔向郊区了,所以路上的车并不多。 白薇知道我心急,不免速度快了点。 可穿过雁引桥,汽车的导航突然传来了一阵沙沙声,就像是老式收音机突然失去信号是的…… 与此同时,路面之上,莫名其妙地生起了一层酷似白纱般的雾气,刚才虽然车辆不多,但不管是同向道还是对向道,都能看见三五辆车,但此刻,一辆都不见了。 “媳妇,慢点,减速!” 我看着窗外两侧的那些灰色的路牌,有种进了黑白电视机里的感觉。 白薇显然还没察觉到异常,一边减速一边低声道:“镐城也算是大都市了,没想到,郊区也有这么落后的地方,你看,刚才那路牌竟然是个木头做的,像是村里公示栏。” “媳妇,再慢点。你没发现吗?路灯没了……车也没了。” “这正常啊,毕竟这里不是城区路了,乡间的路很多都没有路灯。至于车……你看,那不是来车了吗?” 白薇抬手一指,还真是,一缕雾气推散开,一辆彩绘的轿车正迎面驶来。 这车彩绘的花里胡哨,前面黄色,后面绿色,车灯红色,特别有南·亚三哥家的风格。 “大镐城也有这杀马特审美?” 我心里暗笑着,忽然就觉得不对劲。 “我去,媳妇,他……他在咱们这趟道上呢,这是逆行啊!” 谁料,我这话音未落,那车突然打了远强光,直接朝着我们撞了过来。 也多亏我提前让白薇减了速,再加上咱白小姐的车技了得,在那车撞上来的瞬间,突然一个急停刹车飘移,在路上硬生生拐了个九十度的硬弯,这才躲过了对面车的硬撞。 可这个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辆没有撞上我们的车,一头就栽下了路基,轰的一下,燃起了大火。 后车镜里,冲天火光一闪即逝,那车就没了一点光影,找不见了。 白薇小脸煞白,一边准备停车,一边朝我紧张道:“怎么办?报警吗?咱们如果离开是不是属于肇事……” 我赶紧道:“别停车,继续走!你看前边……” 我们的对面,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车,竟然又来了两辆。那车跑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画了红红绿绿,车外的灯无比刺眼,车里却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我已经明白了,这哪是车祸啊,这是鬼遮眼了。 这一辆辆的车,有一辆算一辆,全都是冥车! “媳妇,小心点,咱们这是碰上脏东西了……” “又来……吹头怪脑,老娘赛做!” 白薇这个老司机此时反倒冷静了下来,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大概这是姑苏的方言吧。 这姑娘气势十足,也打开了远光,迎着那两辆车就撞了过去。 既然是冥车,那就是外强中干而已,怕什么! 霎时间,几道光线聚焦在了一起,接着,三辆车也狠狠对撞了上。 哗啦! 像是车胎压秸秆的声音,我们的车疯狂碾压了过去。 虽然我知道对方是假的,可撞上那一刻,还是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长出一口气,再看后视镜,那两辆车被直接各自轧去了一般,化成了两个破纸扎,然后呼的一下,全都着起了火,飞天成灰了…… “和我斗,你们嫩了点!” 白大小姐初战告捷,顿时气焰高涨,可前面的路况不得不让她踩了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在我们的正前方的路,竟然变成了一座长长的桥。 关键这桥还是木质的,黑乎乎的,只有一车多宽,高度倒是有两层楼高。 很明显,这就是不想让我们过啊! 我心中默念了一声九字真言,同时掐了掐三清印,希望能通过道法让自己看出点端倪。可惜,没用,这鬼遮眼的法力不低,我完全无法破除…… “怎么办?冲过去看看?”白薇小虎牙咬了咬嘴唇,动了狠心。 我心里明白,想戏弄我们的鬼法力很高,这时候,在他设置的世界里,要是硬来,恐怕吃亏的就是我们。 “咱们不去了,往回开吧!” 第953章 有些不甘心 “往回开?” 白薇显然有些不甘心。 “天仔,你是不是怕了?只要你一句话,姐姐我今天就冲着这桥去了,我带你飘移,带你飞!” 我无奈道:“薇姐之威武我是知道的,但现在还犯不着您老出山,没看出来吗?这是缠上我们了,往回开吧。” 白薇一边往回掉头,一边低声道:“好端端的,怎么还闹这么一出?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我苦笑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得罪的人太多了,我实在记不起,最近又得罪了谁啊。” 白薇将车掉头重新启动,透过后视镜,我看见刚才那破烂的古木桥已经不见了,但就在我们刚才停车前面的雾气中,密密麻麻地站着不少的影子,黑乎乎的,像是一堵墙。 我暗暗庆幸,没有冲上去看来是对的。 “又来了!” 白薇气咻咻道:“老娘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吹头怪脑,吹头怪脑……” 虽然我们掉头转向了,可前面还是有不少那种彩绘一样的车。 这些车速度不一,大小不一,有的扁扁的,像是飞盘一样,有的方方的,像个移动的大棺材。但无一例外,这些车看见我们,全都打着光,加着速迎头撞来。 再加上周围白雾弥漫,忽上忽下,氛围感直接拉满。 白薇“杀”红了眼,大吼大叫着见一个撞一个,有了刚才的经验,她现在看见这些车完全不慌。这些车被撞了七零八碎,反正报废一个,就会烧起一团火焰,后视镜里到处都是火光,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个狰狞的影子从燃烧的车里钻出来,张牙舞爪地朝我们追。 后面追逐我们的影子越来越多,就像是个大部队,凝聚的黑气也越来越重。 人在暴戾的环境下,神志的运作就会越来越简单。白薇开始机械地重复这刚才的动作,还离得老远,她甚至开始变被动为主动,上赶着去撞那些花里胡哨的破车。 “撞死你们,我让你们跟本小姐作对!”白薇“恶”狠狠地一路碾杀,已经成了下意识动作。我们撞他们,不过颠簸一下,可他们的车却全都烧起大火。 可就在这时候,兹啦兹啦两声,消失的导航声音突然恢复了,失聪已久的耳朵也在瞬间恢复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眼前场景大变,一切都恢复了……可我此时此刻,白薇还在朝着对面一辆迎面驶来的车往前撞。 “媳妇,醒醒,这是真车,快打转向!” 我此刻已经意识到了,我们一路往回走,这是回到真正的道路上来了。 对面的车正在疯狂打喇叭,而且,它的车灯是黄色的……这是真的车,还是大卡车。 白薇被我喊的一怔神,慌忙朝左打方向盘,我们的车直接冲上了马路牙子,前面差点冲出路基去,后面的重卡车“骂骂咧咧”打着气急败坏的喇叭擦着我们的车屁股冲了过去。 和死神擦肩,再有三公分,我们就得被大卡车撞飞出去。 白薇拉紧了手刹,重重地靠在了座椅上。 我回头看了看,雾气散了,那些怪模怪样的车不见了,那些追逐我们的影子也消失了。而我们,刚才完全是在逆行…… 过了二分钟,白薇才重新抓住方向盘,擦了擦冷汗。 “天哥,咱们……继续往回走,还是掉头依旧朝终南山开!” 我低头在眉心掐了一道诀,朝窗外看了看,不远处,正有一团团的魂影在移动。 我们的踪迹,完全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往城里开吧!”我冷声道:“就这样去,恐怕一会还要重演刚才的画面。” 看来,今天我不该去城隍庙的。 重新回到了对向的道上,我们一路往城里走,果然,一切变得顺利起来。路灯虽然光线稀薄,但都亮着,偶尔也会碰见来往的车。 “咱们回陆家吗?” 白薇看着窗外道:“再往前走,就得上城市高速路了!” “别上!”我看着手机地图大声道:“前面直接右拐,然后在左拐,有一座酒店,速度快点……” 白薇一路狂踩油门,汽车连续拐了几道弯,马上进入了地下停车场。 白薇熄火的功夫,我拔下自己一小撮头发,碾指燃烧成焦灰,然后快速用一张正身符包裹起来。再拿出几张黄纸,叠成小纸人装,将符箓指挥团塞在纸人中。为了把戏做全,我又朝着纸人吐了两口子唾沫,丢进了一旁的铁皮垃圾桶中。 “白小姐,从现在开始,我不能说话了,出去打车,去终南山景区服务中心。下来的事,都要靠你了!” 说完话,我便将一个艾草丸含进了嘴里,带上帽子,屏住鼻息,只用嘴呼吸,和白薇顺着另一条通道出了车库。 白薇出门就拦了一辆车,可人家一听,这么晚了要去终南山,马上就以要交车为借口拒载。 白薇没办法,只能用上了杀手锏,停了车,也不问去不去,直接拉着我坐了上去。 等司机再说不去的时候,拿出手机,叮铃一声,两千块过去了。 “有钱真是任性!”司机咧咧嘴,终于答应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我缩在后座上,大气不敢吭,唯恐露出破绽。如果真有东西盯着我,那他们肯定会聚集在那酒店周围。但若是我在这开口说话了,那边的佯装就算是破了…… 这司机也是个话唠,一边开一边唠,见我不开口,还特意往我身上扯话题。 “小兄弟,怎么不说话啊?来我们镐城玩的咋样?” “半夜去终南山,赶着烧明早上的头香吗?” “您是这位小姐的什么人?出手真阔,南方来的吧!” 白薇无奈,只能在一旁道:“师傅,对不住,我哥哥他小时候生病,被庸医把给猪打的药给他用上了,所以,耳朵不好,听不见……” “这样啊,可怜啊,我说他怎么眼睛发直,像是有点心眼不全呢……” 你妹,你才心眼不全呢! 不过我没工夫和他扯淡,因为我时刻都在观察着窗外,我怕我的小把戏糊弄不过对方。 万幸,还好,路过先前的登高路的时候,一切顺利,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已经到了景区的广场。 白薇又好说歹说,加了三百块钱,这司机给我们送到了峪岩谷口,这里里陆拂石静修的地方就很近了。 这条谷和闻过静修的地方,隔了一道山梁,但从这里去九真界,比闻过那边能快一个小时。 下了车,我终于可以吧嘴里的艾草吐掉了。 “现在不怕那些脏东西跟上来了?” “不怕了,这是山里。山有山神,地有土地,城有城隍,再说,这里是终南山道府,他们也不敢来!走,进山……对了,白小姐,我很好奇,你先前喊的‘吹头怪脑’是啥意思?看着很有杀气啊!” 白薇一笑道:“吹头怪脑,老娘赛做,翻译过来就是,白痴,老娘修理你!” 真没想到,咱媳妇发起飙来也是会说脏话的。 白薇正色道:“杀人咱都做,别说说脏话了……今天谁敢再动咱男人,我就化身孙二娘,挖他的肝下酒!” 第954章 云开雾散时 我一笑道:“心我领了,可你这说的太血腥了,吃人肝的嘴,还能亲吗?” 白薇哼声道:“我不管,反正谁再敢算计你,我就和他拼了!咱就这脾气,护犊子!” 我本来还感动着,突然就觉得不对了。 “啥叫护犊子啊?你这是把我当成男人了还是当成儿子了。” 白薇嘿嘿笑道:“嗨,分的那么清楚干嘛?心意到了!你要感受我的心意,不要在乎细节嘛!” “这可不成,必须分清楚。一个是被你抱着睡,一个是抱着你睡,区别可大了。” 我们一边说话,一边在雪谷中费力前行。 这次下完雪,让山谷里变得更加难行。 不过,大雪扫千痕,雪地上干干净净,这条山谷里还没有人进山呢。 一开始,白薇干劲十足,走的比我还快。 可在积雪的山里走路,就像在沙漠走路一样,都讲究技巧,不能速度太快,也不能速度太慢。 雪厚的地方,迈步要缓而稳,雪薄的地方要轻而快。 白薇很快就感受到了第一波疲惫。 这姑娘开始落在了我的后边,汗水也浸满了额头。 可我们的路程才不过区区十分之一,后面还有更陡峭的地方。 “后悔进山了吧?” “我才不后悔!我是看你慢,照顾照顾你这个尚未痊愈的病人。” 这姑娘太要强了。 我笑道:“现在进山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想的?你都不好奇,我们这是去干什么?亦或者,会碰见什么人?” “这有什么好奇的,反正我跟着你,早晚会知道!”白薇道:“再说了,你不想说,自然有你不想说的道理。这一年多的时间,自从认识你,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性子,我已经不太喜欢自己去找结果,而习惯了你最后直接给出答案了。事实证明,很多事,我们都是错的,只有你是对的,那我就安心看你的表演好了。” 我苦笑一声。 可能是我多疑,城府太重,也可能是人性本恶,世道艰辛。 在揣度人心这件事上,我确实和他们所有人都有些格格不入。 白薇都未必能看穿我的心思,就不用提他们了。 享受孤独者,非兽即神,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已经到了山谷狭窄处,眼前坡度增加,清一色的黑松林里,积雪也达到了最厚。 我和白薇相互搀扶着往前走。 山中寂静,半夜寒凉,好在月光无垠,加上白雪的映照,并不黑暗,甚至有种晨曦的感觉。 我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给白薇多加了一重,可即便这样,白薇还是冷的脸色有些青白。 呼出的哈气,在我们的眉毛上结成了白霜,猛地看上去,像是圣诞老人和圣诞老婆婆丢了鹿爬犁。 走到了一处山坡略缓处,白薇扶着树正大口喘息,突然一个受惊的影子急急忙忙冲了过来,下了白薇一跳。 白薇还以为是狼呢,她动作敏捷,下意识就去拔刀。 我赶紧冲到跟前,看见三米之外,一个小东西正警觉地看着我们嘴里同样喷着白雾。 “别……别拔刀,我认识它!” 没错,正是那只林麝。 没想到,又遇到了它。 我看了看周围,想起了这个地方,我和大头第一次进山,就是在这附近救了它。 林麝也认出了我,噗噗地打了个个响鼻。 “怎么又是你啊!连续偶遇,咱们真是有缘!”我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这家伙也信赖地用下巴顶了顶我的大腿。 “真可爱啊!”白薇试探着也摸了摸它的后背,朝我道:“它的身上全是汗……气息不定,像是奔跑了好久。” 我挠了挠小东西的脖子道:“你刚才遇到危险了吗?怎么跑的浑身是汗?” 我这么一问,林麝像是想起了什么是的,朝我“喔喔”地叫了两声。 “你要说什么?” 见我大概着不懂自己的意思,林麝便咬了咬我的裤脚,然后转过身,朝前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我赶紧道:“你是说,前边有事,要带我们过去?” 那林麝噗噗又发出一声轻叫,便一跳一跳地往前去了。 我看了看地上的脚印,只有它自己一来一去的,也就是说,他要带我们去的地方,正是它刚才受到惊吓的地方。 它自己分明恐惧,却还要带我们去,小东西够意思啊,当然,也说明,它大概认为,这事可能和我有关。 我和白薇鼓足干劲,紧紧追着林麝往前爬。 上了山梁,林麝突然就慢了下来,小东西警觉地嗅着风中的气味,一点点往前走。 我示意白薇,前边可能有危险,要小心点。 正说着,林麝突然站住不动了,还下意识把脑袋往灌木里藏了藏。 我凝神朝远处眺望,就看见不远处的山砬子上,正站着两个人。 “郁庭礼,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紫萧子啊,我是你师父!”说话这人,正是金屠夫。 而金屠夫的对面,阿爷手握一把匕首,正呆呆地望着金屠夫。 他们两个都活着?怎么又碰在一起了? “你想起来了吗?我是你师父!”金屠夫眯着眼,带着笑,可眼里放着恶毒的光芒。 “师父?”阿爷明显有些失神。 “对,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听我的命令对不对?” “你是师父,我听师父……” “对了,听我的就对了!”金屠夫笑嘻嘻道:“你是在捉那只林麝对不对?来,听为师的,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一定能捉到林麝,我们一起吃肉,好不好?” “听师父的,我再也不悖逆师父了……”阿爷像个孩子一样喃喃嘀咕着。 “来,转过身,看着我,朝后退!” “没错,往后退,那林麝就在后面等你!” “漂亮,听师父的后,继续往后退!” 金屠夫瞪大眼,幸灾乐祸已经全都写在了脸上,这个断了胳膊的东西非但活着,还在这里准备将阿爷骗下山崖去。 “媳妇,你站在这别动!” 一看见金屠夫,我马上就动了杀心。 上次让他跑了,这次也该有个了结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金屠夫聚精会神诱骗阿爷坠崖的时候,我已经悄然摸到了他的身后。 “好,好,再退两步,师父命令你退两步!” 眼看着阿爷身后已经是悬崖峭壁,我凌空一步杀出。 “金屠夫,你这罪恶的一生就在此刻终结了!” 金屠夫浑身一颤,仓皇回身,可已经迟了,我已经错过多次了,这一次,断然不会让他在逃脱升天! 第955章 自求多福吧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次醒来,我一直都为未能杀死金屠夫耿耿于怀着。 没想到,这才刚进到山梁中,就碰上了他。 千载契机莫辜负,不杀仇人何成快! 看见金屠夫,我的血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这时候,只想着他死,所以我突然发起袭击,而且是背后出手,准备以一招定输赢。 徂徕心术将内力释放到最大,暴拳铁手轰然击中其当胸。 “你……你怎么会在这?” 金屠夫死到临头,瞪大眼,惊恐地看着我,嘴角一边嘟囔,一边往外淌血。 他做梦都没想到,在自己正用恶用险,准备坑杀郁庭礼的时候,我会在身后出现。 “现在好了,你可以和金太岁地下相会了!” “老子不甘心!” 金屠夫到了这时候,还妄想垂死挣扎,咬住下颚,憋住一口气,身形一晃,试图使出分身幻形之术用于逃脱,同时,那剩下的一条胳膊极力抵住我的手腕,想要撑开和我的距离。 我根本没给他完成分身的机会,陡然发力指尖,拳包似烽火流星锤一般,砰的一下将他挡在身前的那只手臂打断了,同时拳锋再抵心窝。嘎巴一声,他的护心骨断了,心窝周围的肋骨和软骨全都塌了下去。 金屠夫瞳孔放大,瞬间散了内力,满嘴是血,无力地朝山崖下面掉了下去。 这山崖不是断壁,下面是一层层风剥水蚀陡峭的碎石,金屠夫正好落在了一颗石笋上,石笋的锋芒从其后心戳入,在胸前穿身而出,金屠夫像是一块腊肉一样,两头耷拉着挂在了那,死相格外惨烈。 用不了多久,他将成为秦岭秃鹫、老鹰和寒鸦的点心。 时至此刻,金屠夫、赖陀螺和囚老道这三人组总算是全都领了盒饭。 可能是我出拳的掌风力度大了些,站在悬崖上的郁庭礼也身体晃了晃,摇摇欲坠,就要跌下峭壁去! 白薇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拉他。 “不要过去,离他远点!” 我一把将白薇推到一边,自己冲过去,在郁庭礼就要掉下去的瞬间,将他拉了回来。 白薇有些懵,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天哥,怎么了……” 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嗓门大了些,有点像是在训斥白薇。 “对不起,刚才来不及解释!”我叹口气,朝郁庭礼努努嘴低声道:“你不知道,这个人太危险了……你要离他远点。” 白薇在我耳边小声道:“他现在都这样了,没什么危险吧。” “他人虽然疯了,可本事可还在身上呢,你以为金屠夫为啥不亲自出手杀他,而是哄骗他自己坠崖?因为他也知道,他打不过郁庭礼!” 我拉了拉白薇,朝后退了两步,准备马上离开。 白薇迟疑道:“咱们就这么走了?那他怎么办?” 我狠着心道:“我不杀他已经是仁慈了,至于他……自生自灭吧。” 白薇叹口气道:“好吧,你们之间的恩怨别人没有发言权,就听你的……” 我和郁庭礼之间,能以这种方式收尾,那就算是善终了,我曾无数次幻想,亲自手刃了他,当然,这种梦他肯定也没少做。 郁庭礼站在大石头上,垂着两手,嘴里叼着草棍,眼神天真地望着我们。他这辈子恐怕就此时此刻最为无邪。 我拉上白薇,摆手示意那林麝赶紧离开,我们俩也准备往九真界那边赶。 此时郁庭礼却忽然幽幽开口道:“师父,你去哪?” 我和白薇一怔,忍不住停下了身。 衣衫褴褛的郁庭礼依旧站在悬崖边上,看着我嗫嚅道:“师父,对不起,我把萧雅弄丢了……” “他怎么给你叫师父啊!”白薇低声问道。 “因为他疯了。”我无奈道:“他现在心里装的只剩下那点事了,就是愧对师父,愧对他师妹萧雅,这是他的心病。” “师父,你去哪?带上我吧……” “郁庭礼,你记住了,我叫罗天,我不是紫萧子。你有今日,纯是咎由自取,我也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罗天……罗天……”郁庭礼念着我的名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是的,喃喃道:“罗天?我的儿,他在哪?对了,我出来打猎来了,我儿才五岁,他还没吃东西……” 白薇叹了口气,道:“他心里还是记着你的……” “怎么,心软了?” “谈不上心软,就是觉得他这时候了,还以为你才五岁,心里有点难受……” “那还不是心软?我告诉你,千万别为他心软,我这辈子在他身上吃过太多次心软的亏!” 可我们正说着话,郁庭礼却转身就朝悬崖走去了。 “打猎,对,打猎,小天还没吃东西,獐子,那獐子哪去了?” 我就说,我多余回头看这一眼。 如果不看这一眼,他坠崖也就坠下去了。可我既然回头了,看着老东西奔着峭壁去了,就遏制不住地想把他拉回来。 可刚把他拉回来,他却一把把我抱住了,嘴里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咽咽道:“小天,你是小天吗?我养了你十年,你怎么就跑了呢?别跑了,别跑了,我给你做吃的……” 郁庭礼蹲下身,抓起雪和树皮就往嘴里塞。 “你等等哈,我吃,吃……我吃饱了就给你打猎去。” 白薇正色道:“天哥,他这是癔症,要不,我给他扎一针吧。若是不好,也就随他去了,万一能好,你心里也就不用挂牵了……” 白薇不是爱心泛滥,她是见郁庭礼这样,怕我们走了之后,我心里难安。 “郁庭礼啊郁庭礼,你烧高香吧,能让我媳妇给你治病!”我气咻咻道:“纵观这么多年你的斑斑劣迹,你哪里配啊!” 可话虽然这么说,但我没阻止白薇。 我可以看着郁庭礼去死,但看着他喊着我名字去死,确实让我没法狠下心来。 白薇示意我将郁庭礼抱住,出其不意,连续在太冲、神庭、内关、百会等穴位用闪针治疗了一番,几道穴位扎完,郁庭礼安静了下来,两眼轻轻闭上,像是困倦了一般。 “好了,我也算是尽力了,看一个时辰之后他的运气吧!咱们走吧。”白薇收起银针道:“这回他不管生老病死,你也不用有任何内疚的情绪了。纵然他是个大恶棍,可他总算是把你带到了成年,于他无愧了。” 我将郁庭礼放在草丛中,淡淡道:“郁庭礼,我仁至义尽了,你自求多福吧!” 第956章 人心如明镜 我现在的心思,全在九真界,带上白薇,就要继续往前走。 哪知道,身后突然狂风怒卷,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白薇给掳了过去。 其实这一瞬间,我虽然没有回头,可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狗改不了吃屎,我就说,不能同情他。 郁庭礼单手抓住白薇的喉咙,退到了离我数米之远的地方。 这个混蛋,没想到他如此快的速度就恢复了过来。 难怪连紫萧子当年都有断言,郁庭礼天赋异禀,是他弟子中天资最好,未来可能最有造诣之人。 “蛇!你这条专咬暖化了你的人的毒蛇!” 我忍不住地咆哮道:“郁庭礼,你但凡还有点人性,就把白薇放了。” 郁庭礼摇摇头,看了看白薇,颤声道:“罗天,对不起,我做不到。” “你睁开眼看看,可是白薇救了你。你恩将仇报,猪狗不如。你这是第几次拿白薇威胁我了?你还有没有半点人性?我就该看着你掉下悬崖去,粉身碎骨!” “没错,我就是禽兽。可我没办法……”郁庭礼黯然道:“罗天,你别跟禽兽一般见识。” 白薇颤声道:“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你难道不知道,罗天本有机会杀了你。可他内心里很矛盾,他一直都念及着那十年生活。你虽然给了他苦难,可你也让他活了下来,就因为这个,他才不想看着你坠崖。” “我当然知道他有机会杀我,可事实上,他心软了,心软是病,你不知道吗?”郁庭礼大声道:“姑娘,我谢谢你帮了我,可你这样不行,在罗天的身边,你不能做圣母,这会害了他。” “郁庭礼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和白薇谈东谈西?她那是圣母吗?你以为他在同情你?不,我告诉你,她是在可怜我。她是在可怜我这个没有父爱的人,她觉得这些年你在我身上,多少有一丝父亲的影子,所以她才救了你,就是为了让我心安!”我隔空指着郁庭礼大声道:“你这个野猪,永远吃不了细粮,你不配享受人间的感情!把人放了,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可郁庭礼摇摇头,却死死抓着白薇,单膝跪在了地上。 “我如今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了,我连自己的恩人都算计,可我郁庭礼人疯心不疯,我心里如明镜一般,我知道,我儿骨子里还是重感情,否则,你不会管我。为父的,为师的,给你跪一个,对不住了……你娶了个好姑娘,我心里高兴……” “你少给我叽叽歪歪,你给谁做父亲?你给谁做师父?你也配?郁庭礼,你压根就不是一个善于感情戏的人,别给我酸了吧唧的说废话。你想打,我和你打,拿女人说话算什么本事!有什么屁,赶紧放!”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白薇,他是你的妻子,那按辈分,就该叫我一声师公,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可你知道的,我需要一个东西,我希望你成全我,把它给我!归藏的天地两字诀……告诉我吧!” “天哥,不能给他!”白薇大声道:“你就让他杀了我,我看看他的品性到底还能有多卑劣。” 我苦笑一声道:“媳妇啊媳妇,我早就说过,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就是不能和郁庭礼赌人到底有多渣。这么多年了,他屡屡刷破我的认知,呵呵,他的下线,堪比马里亚纳海沟,没有底!不过也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记住了,两条腿走路的,不一定都是人。郁庭礼,我答应你了,我现在就把天地两诀给你!” “当真?”郁庭礼瞪大眼道。 “呵呵,我和你不一样,我这人看得开,归藏在我眼里,永远是身外之物,可媳妇只有一个,这交易我做得来。” 郁庭礼狡诈道:“你不会又要框我吧?上次归藏你愣是给撕去了两卷。这次,你要怎么骗我?” 我径直从怀中将一个纸卷拿了出来,道:“这就是当初我撕下来的归藏原页,你只看一眼,就知真伪。” 我没有一丝犹豫就扔了过去。 这两卷东西我都看过了,相对于那六字诀晦涩了些,但对我来说,理解起来应该不难。只要我想学,随时都可以。所以它们留在我身上已经没了用途,拿它们换白薇,值。 郁庭礼盯着我,接住那纸卷,打开一张,只看了一眼,便激动起来。 “是真的,确实是真的……” “把人放了吧!”我淡淡道:“以你的造诣,很快就能掌握。你赶紧去给你的宝贝女儿效力吧。” 一提韩冰,郁庭礼有些失神。 “女儿……呵呵,女儿!恐怕我就算真的为了她死,她也不会叫我一声父亲。你小子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那小妮子是在利用我,戏弄我,故意恶心我?我都看出来了,可我还是愿意当猴子被她耍,这是我欠她母亲的,就当还债了!” 郁庭礼紧张地盯着我,松开扼住白薇的手,轻轻朝前一推,自己连续朝后退了几步,唯恐我在这时候发动攻击。 我冷笑一声,不屑地望着他,把白薇拉进了怀里。 “我告诉你,东西我既然给了你,我就不会在对你出手,你愿意做什么做什么去吧。和白薇相比,你的命,还有这归藏,都不值一提!还有,如果你得到归藏就是为了寻找多花蓼家族,那咱们很快一定还会见面的,那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拉着白薇,看都不看他,转身往前走。 白薇却执拗地大声道:“郁庭礼,你给韩冰当猴子,是因为你觉得你欠她母亲的,可你也照样亏欠罗天,你又拿什么还?我就不信,你的心先天就是石头做的!” “不要搭理他!”我朝白薇道:“我现在反倒轻松了。” 郁庭礼站在那,看着我们的背影,突然大喊道:“罗天,我对不起你,咱们爷们之间,其实是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刚才丫头问我,拿什么还你,确实,我还不起了,我在这人间,连最后一点脸面都被我自己蹭在地上糟蹋没了,只有丫头还愿意相信我一次……谢谢!还记得你从我这拿走的那个铜剑和铜镜吗?其实那就是我最后送你的东西。那两件东西是我师祖无为道人留下来的东西,也是我师父给我的礼物。” 我赌气道:“我不稀罕,东西我早就扔了。” 郁庭礼呵呵苦笑道:“随你吧,但我该说的还是要说。那铜剑和铜镜都是法器,具体哪里来的已经说不清楚了。我师傅说,铜剑叫试金匕,虽然无锋无芒,但用对了方法,却坚不可摧,而且,还能寻找黄金。铜镜叫琉璃鉴,除了能避鬼煞,特定的时候,还能妙用……可惜,我师父没机会尝试,我也就更没机会尝试了,全都留给你了,也当是你我之间的一个念想吧!” 第957章 人之将死者 我不想再理郁庭礼,便加速往前走。 白薇余光瞥了一眼,朝我低声道:“他双膝跪着呢……竟然还朝咱们磕了一个头。”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没有回头。 剪不断,理还乱,我和郁庭礼这次算是彻底了断了,我不想在和他有一点瓜葛。 白薇道:“天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自以为是,同情心泛滥,结果被他作为筹码,让你很被动啊!毕竟,这种圣母心从来不讨喜。要是换成评论区,肯定有人让我买张机票去乐山了……” 我一笑道:“其实不怪你,真正心软的是我,只不过,是你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了而已。我之所以心软,就是因为目睹了他在别人面前,拍着胸脯说‘我儿罗天已死,有什么仇怨找我就行,可别当着我面骂他’。说真的,他说这话,我确实挺感动的,现在好了,我不用再对他心怀感激和愧疚了。” “唉,这个郁庭礼,说起来,其实自己也是个悲剧人!”白薇道:“天哥,你没发现吗?他刚才说话的方式有点特别,像什么呢……我一时还描绘不出来。” “像交代后事。”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好像把所有话都说了,像是怕以后没机会是的。” “也许,他是真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要到尽头了吧!他就是想死前,在韩冰那获得一点亲情,但愿他会如愿吧!” “人之将死者,其言也善。天哥,你说他刚才说的那镜子和铜剑是真的吗?真的是宝贝?” “也许吧!其实那两件东西,我早就感觉不太一般,只是不知道如何破解奥秘。就拿那把铜剑来说,长不过三寸,没有锋刃,还是青铜质地,可以说,要韧性没韧性,要硬度没有硬度,没有半点实战能力。虽然说能找到黄金,可当初找到金子的时候实际上过程很复杂,并不是它自己就能找到的。不过,既然是无为道长留下来的,那这两件东西肯定有用。” “那这两件东西在哪?” “一直都在大头的包里。因为郁庭礼三番两次找到我们的住处,所以,我就让他一直带在身上,免得被郁庭礼再夺了去。” “也许需要个机缘巧合的机会吧。这两件东西,在紫萧子和郁庭礼的手中都没能证明简直,或许就是在等着你。” 我们俩前往的方向是九真界,而郁庭礼离开的时候,是以九十度直角直接朝南去了,我估计他是凭感觉,奔向我们那天决战的山谷去了吧。 我们的目的地,一个是在山谷外,一个是山谷里,相距至少十多里,应该碰不上了吧。 走到这里,其实已经是后半夜了。 但这已经比上次从另一条路进山,足足快了几个时辰。当时加上下雪的缘故,我们还在山里住了一夜。 白薇额心又沁出了汗珠,但她兴致很高,为了显示自己没拖后腿,一直紧紧跟着我。 路越来越熟悉,离当年被烧毁的那个小庙已经很近了。 大约又走了七八里路,白薇终于累得受不了了,这个姑娘一边抹脸上的汗,一边问我还有多远的路。 我站上一块巨石,朝前眺望,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石碑。 “喏,到了!来,我背你几步!” 我扛起白薇,撒丫子往前跑了几百米,就看见了当初被陆拂石抹去了“九真界”三个字的石碑。 “按照陆拂石的说法,这里再往前就是九真界了。”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开阔地,当年的大火将这里的大树都烧光了,视野里,只有稀疏的灌木,和白大雪盖住的草地。朝北,是可以俯瞰远处终南山道场的峭壁,朝南则是一片平坦的山谷,左右两侧的大山,波浪式的伸向远方。 没错了,十里开外那平坦处,就是那晚上大战的地方。两翼的山坡,就是玄之又玄分头带队寻找多花蓼的地方。 走了这么久,早就又渴又饿了。 可惜,兜里只有两块大白兔奶糖了。 我剥开了,一颗塞进白薇的嘴巴,一颗自己自己狼吞虎咽下了肚,身体好像一下子获取了不少的能量。 这时候,白薇忽然抽了抽鼻息道:“你抽烟啦?” “怎么可能?”我道:“咱们一直在一起,我抽烟你怎么会看不见?再说了,这季节,在山里还是把嘴巴闭上合适,万一点着了火,那我就和金屠夫这些人一个德行了。” “那就怪了,我怎么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的味道?” 我抽了抽鼻息,仔细闻,确实有烟味,还是老燕城人爱抽的大前门的味道。 “看样子,有人已经先来了!” 我皱了皱眉,淡淡道:“可惜,不是我要等的人。” “你已经知道是谁了?”白薇咂舌道:“就凭一股烟味。” “走吧,别出声,肯定他们。” 我带着白薇以灌木丛为依托,一点点朝缓坡下面走,穿过一片野杜鹃林子,马上就看见了两个人。 “是韩冰和仇山……” 白薇大为惊讶。 我捂住她的嘴,用极低的声音道:“千万别说话,周围可能还有人……” “师妹,这里应该可以了吧!”仇山叼着烟,左顾右盼,紧张兮兮道:“既然进山来,干嘛不带几个人手。你瞧这周围,树影斑驳的,谁知道暗处藏没藏着什么东西。” “师兄,你怕了?” “我……我怕什么?师妹,为了你,赴汤蹈火,我毫无怨言,只是……你做这些到底为什么?你也不告诉我。还有,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可你心里到底有没有……” “嘘,别说话了,就在这吧!”韩冰打断了仇山,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就在这时候,从山谷的侧翼里,突兀地窜出了几只兔子,仓皇朝另外的山坡去了。 “吓我一跳,原来是兔子啊!”仇山后知后觉,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倒是韩冰,望着那片林子,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站出来。” “须知物外烟霞客,不是尘中磨镜人。若要成仙须忘我,我心不死道无门。韩小姐,又见面了,真乃缘分,某有礼了!你若是想这么修道,恐怕不行啊。一定要清心寡欲,敬神苦修才行。” 一抹飞雪弹松柏,如影身姿犹仙来,一个熟悉的声影犹如会飞一般,飘然落在了两人面前。 白薇瞪大眼,看着我,眼神里全是问号。 那神情分明是在说,怎么是他? 第958章 真实的面貌 泼皮无赖总是以张牙舞爪示人,大奸大恶则更多是以慈眉善目盗名欺世。 泼皮无赖,无非是遗祸乡里,抢三五货物,骗七八钱财。 大奸大恶则是上唇着天,下唇着地,一张嘴贪的就是整个世界。 所以,这世界上,不怕那些龇牙咧嘴、逞凶斗狠的小流氓多一些,就希望那种满脸笑意,背后却满腹阴谋的野心家少一些。 眼前的表演还在继续,世人眼中的大道师,正一脸忧国忧民,满嘴痛心疾首。 韩冰皱了皱眉,但只是一瞬间,就眉开眼笑,似乎是有了主意。 “闻过道尊?真没想到,又能遇见您。韩冰见礼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闻过面对着朝自己又点头又哈腰的姑娘,叹口气道:“韩小姐,您怎么就不听劝告呢?如果你来终南山旅游,我举双手欢迎,如果你们另有所图,请离开这里。” 韩冰一脸无辜,正色道:“大道尊误会了,我这次来,没有任何目的。” “没有目的?呵呵!”闻过轻蔑一笑道:“韩小姐是在和我开玩笑嘛?三更半夜,数九寒天,您跑到这深山老林中来,没有目的?” 韩冰带着一丝撒娇的腔调道:“道尊,看您说的,就好像我韩冰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是的。” “呵呵,不敢,老道从不给任何人贴标签。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让我疑心重重。” “我……我来祭祖!”韩冰眼珠一转道:“不瞒您说了,我虽然是韩庭义养大,但我其实是郁庭礼的孩子。我的母亲叫萧雅,是当年百醴观主紫萧子的女儿。也就是说,紫萧子是我外公。而我的外婆,正是一个多花蓼女妖。换言之,我的身体里,也流淌着一丝妖族的血脉,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祭祖。” “白石似玉,奸佞似贤,我这双眼睛,能看穿每个人的心思!无论你再伪装,我也能洞察你的想法。。”闻过道:“我看韩小姐祭祖是假,依旧想唤出多花蓼妖族才是真吧。” 韩冰苦笑道:“我刚才说了,我是妖族三代,和罗天那个妖二代不一样,我连个妖人都算不上,我怎么能召唤多花蓼妖族?” “那就不是老道我关心的了!”闻过脸色阴沉下来,大声道:“我在意的是,你们马上离开这,否则,我要不客气了。” 仇山知道闻过的厉害,不敢造次,但却低声嘟囔道:“你这老道管的太宽了,我们干什么还要朝你汇报?再说了,道家讲究论迹不论心,你怎么就认定了,我们是找多花蓼妖族的?有道是,恶贼长盗心,怕不是您老道也别有用心才怀疑我们吧!” “你说什么?”闻过厉声喝道:“腌臜东西,你也配朝我泼脏水?马上给我滚,否则,我可要出手了。” 一味讨好的韩冰此刻也不由得骤然冷了面孔,大声道:“闻过老道,我愿意敬你,才低三下四地尊你一声道尊,可你千万别得寸进尺。这里没有别人,你也不用在这演道德楷模了。我就不信,三更半夜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助人为乐。我韩冰形形色色的人见的多了,罗天未必能识的你真面目,但我可以。从我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这个喜欢端着腔调侃侃而谈的道士一定是个别有用心之人,呵呵,与其在这演戏,不如我们谈谈合作。” “韩小姐,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闻过幽幽一笑道:“直说吧,我现在杀了你们两个,没有人会有疑问。因为你们不听劝告,还试图偷袭我……” “谁偷袭你了?你这老道……” “呵呵,小伙子,我说你偷袭了,你就偷袭了,你猜,别人信谁?” “你……”仇山咬牙启齿,却不敢多言,拉了拉韩冰道:“师妹,我们走吧,没看出来吗?这才是真正的老无赖。” 韩冰还想挣扎一下,便又道:“闻过,你就不怕玄之又玄就在周围吗?” “哈哈!”闻过朗声大笑道:“实话告诉你吧,这两天,我已经来过山里两次了,我知道,你的人都在夕阳谷,又玄被罗天击伤了,玄之和又玄情同手足,这么多年从没分开过,在又玄没恢复之前,他不会再帮你做事。而你,压根就没想和别人分享,所以,趁着所有人都力不从心的时候,你才自己来的……” “你预判了我的预判……我服了……可罗天呢?我不信他会任由你得逞。”韩冰看了一眼周围的大山,冷声道:“你就确定,这莽莽狂野里没藏着罗天?” “呵呵,吓唬我?先不说,我把他稳稳地安排在了镐城里,他这会正在吃肉喝酒,就说他来了,那又如何?”闻过大声道:“我承认,他少年得志,修为了得,可你不会以为他就能赢得了我吧。” 韩冰面露沮丧,沉默片刻,颓然道:“鹰头雀脑,道长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我见过太多的人,一人两面,甚至三面四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却没见过像道长这样,用一辈子给人诠释道貌岸然四个字的。高手,佩服。好了,我认输了,我这就走……” “呵呵,现在知道要走了?恐怕走不了了吧!”闻过冷声道。 “你什么意思?”仇山紧张兮兮道:“你不是说让我们离开吗?你不会后悔了吧……” “呵呵,那是先前给你们的机会,可现在机会没了。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目的,那我就只能让你们埋在这大山里了!” 白薇被所见所听惊得不由一颤。 若不是我死死将她抱在怀里,她一定会被这场面惊出声来…… “闻过道长,你放心,我们不会出卖你的……”韩冰朝仇山使了个眼色,拔腿就跑。 “嘴长在你们身上,我没法掌控你们的嘴!所以,我只能掌握你们的命。人死了,也就闭嘴了!”闻过脚尖一点,一个旱地拔葱凌空飞跃就是几十丈远,直接拦落在了两人前面。 “韩小姐,这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你认命吧!” 第959章 最后的告别 既然是各怀鬼胎,那就让他们斗吧。 我心如止水,冷若冰霜,一点出手的想法都没有。 况且,以我对韩冰的了解,怎么感觉她有点主动上门送人头的意思呢? 会不会还有后招? 反正这一次,我不会心软了,我不会在为任何人出手,除非我自己想。 闻过掌若惊涛,直取两人性命。 虽然怕得要死,可毕竟性命攸关,仇山和韩冰在绝境之下,还是双双回头反击。 仇山的招式,完全沿袭了韩庭义的风格,和肖震万雷都是一个路数,刚劲有余,灵活度不足。再加上内力不够,这是硬伤,出招的时候震耳欲聋,虎虎生风,但打在身上却空洞无力。 仇山拼尽全力,一拳打在了闻过的手掌上,闻过毫发未损,他的手腕全嘎巴一声,脱臼了,疼的他龇牙咧嘴。 好在另一边的韩冰偷袭勉强得手,拳脚佯攻,袖口里召唤出了自己从韩庭义那继承的蓄鬼之术。 一个恶鬼扑面,笼罩在了闻过的面前。 不过,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只能算是偷了一招半式,因为闻过全身都是妙香之气,那厉鬼纵然凶戾,但煞气却不能袭身,闻过二话不说,一记五雷印便将那恶鬼打死了。 两人趁这机会继续狂奔,但没超过十步,已经被闻过轻松追上。 他隔空一个擒拿手,直接将韩冰吸了住,反手击杀仇山。而仇山腿已经软了,连滚带爬,反倒是避开了闻过的锋芒,跳下了一道土坎,拉开了距离。 韩冰被擒,仓皇大喊:“三师兄,救我……” 仇山踉踉跄跄,浑身颤抖不止,一边后撤一边摇头大声道:“师妹……都这时候了,个人顾个人吧。你心里一会有罗天,一会又向昆仑,从来就没有我。这些日子,但凡你给了我,我都愿意为你去死……可现在,我……我谁都顾不得了。” 闻过看着擒在手中的韩冰冷笑一声:“看见了吗?这就是人情。大难临头各自飞……” 韩冰凄然道:“师兄,你不能这么狠心,救救我……” “我倒是想!可死一个总比都死强,况且,比心狠,谁比的过你啊……师父对你不好吗?他死后,你不回去吊唁也就罢了,你连上柱香的遥寄都没有。都是无情人家种,何必再论谁轻薄?师妹,对不这……” “哈哈,你们倒真是一门子弟,全都是这幅德行啊.放心韩小姐,他跑不掉,你死后,我马上就去追杀他!” 谁料,闻过话音未落,突然对面直接飞来了一根米长的木锥,仇山还在奔跑中,就毫无防备地被那木锥穿胸而过。 仇山吭哧一声,跌倒在地,那木锥朝天,像是把他楔死在了地上,眼睛都闭上。 仓皇尖叫中的韩冰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两眼空洞地望着仇山,整个人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闻过也顿时警觉起来,冷眼前面的那片灌木丛。 他左手提着韩冰,既做人质,也做肉盾,右手低垂,劳宫穴暗施一股戾气,进可攻,退可守。 老道这反应,把一个老·江湖的临场能力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心里明白,跟着韩冰他们脚印走来的一定是郁庭礼,但我看不明白的是,此刻郁庭礼藏在哪。 “不知道是哪位到了,老道这厢有礼了,有什么事,出来一叙吧。我这人很讲道理,只要能说得通,我很听劝的!” 闻过嘴上说着,眼睛像是刀子一样,在一颗颗的树后巡视着。 说时迟,那时快,让他没想到,也让我没想到的是,突然一个身影竟然从他身后闪了出来。 “好快的身手!”闻过反应速度极快,没有回身,就将自己右手朝后反向一击。 轰隆! 掌心霹雳惊天动地,直接将那影子撕碎了。 但这时候,郁庭礼却在前面一跃杀出到了跟前。 闻过这才意识到,郁庭礼这是用了计策,身后那影子八成是驭鬼…… 等他再想抬手和郁庭礼内力相逐的时候,郁庭礼已经一把抓住了韩冰的手腕,另一只手凶狠地锁向了闻过的咽喉。 闻过不得不一松手,将韩冰推出去,借以保证自己绝无失手。 郁庭礼顺利将韩冰解救了下来,满眼的欣慰和期待。能看出,他是很想很想听见一声“父亲”,可韩冰惊魂初定,只是看了他一眼,默然道:“谢谢。” 虽然没等到那声父亲,但谢谢两个字,已经是韩冰对他说过最体面的话了。 郁庭礼嘴角还是上扬着抽搐了一笑道:“孩子,对我不用说谢谢,毕竟,我是你……我是应该的。” “呵呵,郁施主,还真是你。我很想知道,你这疯病是怎么自愈的?” “闻过,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下手,着实让我开眼!”郁庭礼冷声道:“想杀人?来啊,杀我。” “手下败将,还要言勇?”闻过淡淡道:“你在我这败了一次,那就永远都过不了这关了。归藏……呵呵,那算什么东西,我根本看不上眼。” “那又如何?不要说你还没成仙得道,就算是大神在世,也不影响我郁庭礼和你决一死战!”郁庭礼平静道:“疯过,也就想明白了,哪有什么天下第一?我郁庭礼不纠结输赢,只想痛快一秒是一秒。” 说到这,郁庭礼朝着周围高呼道:“山神土地,山精野怪,你们都远远地看着,我郁庭礼死战闻过,要是退一步,就算我输。任何人,不许帮忙!我这辈子,活的一团浆糊,今天,死必须四个明白!你们要看个明白,这老东西到底有多大本事,记在心里……” 闻过冷笑道:“看来你的疯病还没好利索啊。这山林之间,但凡有一个活物,都得死,哪怕是颗蛋,我也要把它摇散了!” 白薇拉了拉我袖口,言外之意是,要不要出去和郁庭礼合战闻过。 可她不知道,郁庭礼刚才那句话,其实就是喊给我听得。周围哪有什么山神土地,但他知道我和他分开之后的方向,他很清楚,我就在周围。 他不希望我出面。 “丫头,快走!”郁庭礼朝后推了一把韩冰,朝她笑了笑,像是做好了最后的告别。 “本来,今天我是要行大事的,可惜,碰上了你们,又要耽误我的时间了!”闻过叹口气道:“不过也罢,我都等了几十年了,也不在乎多半日时光。韩小姐,既然你父亲要求先上路,那我就先送他走。你可劲往前跑,等他死后,我在追,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杀的快!” 闻过微微一笑,一个迅闪逼近了郁庭礼。 第960章 他也会归藏 先前交过手,所以郁庭礼清楚,闻过最厉害之处,莫过于他的速度。这犹如仙神一般的飞腾闪挪之术,是自己万万不敌的。 所以,闻过刚一闪现到了自己面前,郁庭礼就虚施一招,先用一道五雷印在闻过面前荡起一股灰尘,自己则小跃步跳身外圈,借以观察闻过的后招。 闻过倒也不急,闪袭没能成功便浅尝辄止,一笑道:“三日不见刮目相看,郁先生疯了一次之后,竟然聪明了。我就站在这里,你怎么不攻啊。” “您一把年纪,黄土埋脖子的人了,我能偷袭你吗?”郁庭礼冷声道:“再说了,一朝踩猪屎,十年臭可闻,我在你身上摔过一跤了,岂能不长教训啊。” 两个人对峙的时候,韩冰目光冷凝,开始缓步后退。 这姑娘神情自若,跟刚才那个哭着喊救命的人判若两人。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般。 “丫头,你走吧,快点跑远点!”郁庭礼只是以为韩冰怕了,还在安慰她,让她逃走,可韩冰理都没理他这茬,一溜烟已经跑出去百米远了。 白薇低声道:“韩冰不像是要逃的样子啊,像是另有计划,我去看看?” “你?别了吧!”我有些犹豫。 “怎么?怕我丢了啊!” “拳脚上,你应该能压韩冰一头,术法上你也不输,论脑力,你自然也不弱于她,但这位韩小姐,出身义仁堂,厚黑这一套,你远不及她。我怕你被她算计。” “哈哈,放心吧,韩小姐不是省油的灯,这我清楚,可我白薇也不是空摆设的瓷瓶啊。笨蛋,你小心点,不要坏了零件,我去去就来。” 白薇朝我挤眉眨眼一番,顺便还掐了我一把,躬身钻进了灌木丛,朝着韩冰的方向潜行了过去。 我其实心里有些担忧,毕竟这是在秦岭深处,可我又不能阻止她。 白薇最不喜欢的就是我把她当成花瓶。 韩冰和白薇一前一后离开之后,郁庭礼和闻过的决战也进入了白热化。 没了后顾之忧,郁庭礼开始主动进攻。 但和上次直接大开大合以归藏决战的姿态不一样,郁庭礼先是打出一道符箓,在四向召唤出了四个虚鬼,既做佯动,也做辅攻,然后自己以极快的速度,打出一道霹雳,直取闻过的咽喉。 闻过原地一个旋身,身上道道驱邪镇煞符飞出,先将那四个虚鬼灭掉,同时手作万结印正面接下了郁庭礼的飞天霹雳。 “郁先生也是玩的一手好计谋啊,声东击西,瞒天过海,暗度陈仓,一招三用,难怪当初被称之为天师界第一祸害,老道领教了!” 闻过冷言冷语,郁庭礼却不想和他多说废话,趁着拉开距离的功夫,突然就使出了风气为动。 能看得出来,这个出招的过程是郁庭礼深思熟虑的。 因为上次在他动用归藏的时候,闻过总能快速防御,使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技能来,所以,他刚才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一个突然袭击的机会。 此时此刻的郁庭礼才是我熟悉的那个郁庭礼,阴毒凶狠,最关键的是,狡猾无端。 单单这一招,他就把城府二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可设计如此周密,招式如此完美,却并没取得意想之中的杀伤。闻过不慌不忙,面对呼啸而来,好像苍龙降世的巨大的风旋轻松出手,竟然用了一模一样的招式,将杀戮到了跟前的“风刀”如数驾驭起来,抛上了天际。 郁庭礼惊叫一声:“风气为动!你……你竟然会用风气为动。” 我心中也是一颤,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 闻过那天和郁庭礼决战的时候,我就很诧异,大名鼎鼎的归藏之术,不是号称天师百术之祖吗?怎么会被闻过谈笑间就接住了呢? 还有就是,那天所有人都没看清闻过到底是用了什么招式,因为他每一次接招的时候,都会制造出巨大的场景幻觉,不是白光耀眼,让人失神,就是极度黑暗,遮挡所有。 后来我就猜测,其实这些场景和幻觉都是无用的虚招,并不是什么我们闻所未闻的大招,而只是用来遮挡世人眼睛的大幕罢了。因为他并没有克制归藏的招式,反而自己也用的就是归藏。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会归藏之术,所以才虚张声势,让所有人视觉受阻。 现如今,周围没了观众,闻过也就不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能力,堂而皇之随着郁庭礼使了一招归藏。 “呵呵,郁先生是不是有些吃惊?我怎么也会风气为动?” 郁庭礼怒声道:“说,你怎么获得的招式?” “这有什么?”闻过淡淡道:“我活了一把年纪,什么没见过,我深谙复制之法,看着你出招,我轻松就学会了。” “不可能!”郁庭礼大声道:“归藏之术,需要配合咒诀,而且,特别考验瞬间气脉的运行,你可以看我的手印和招式,你怎么窥视我的经脉变化?闻过,这里没别人,你老实交代吧!” “呵呵,我对你有什么交代?我就是有超强的复制能力,你用什么招式,我就能用什么招式,但我用的,你可就未必会用了!” 郁庭礼冷哼一声,喃喃道:“大罗山神啊,我的土地啊,你们可看清楚了?这人有多无耻。他竟然会用我百醴观的归藏。” 阿爷这话又是喊给我听的。 没有人会把山神这种小角色加上大罗二字,也没人会把土地前面加上“我的”二字,大罗是我,徒弟也是我。 “郁庭礼,你这人还真有点意思。这时候了,就算是山神土地,他也帮不了你。”闻过大声道:“你还要打吗?还是干脆认输?你要是认输,我给你自我了断的机会!” “认输,我郁庭礼的生平中,就没有认输两个字。你说你会复制?那我就让你复制个够!看仔细了,下来是什么!” 郁庭礼按部就班。这次没有过多变招,中规中矩,一板一眼地对着闻过使出了木气为生。 “呵呵,你是黔驴技穷了吗?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终南山斗卦派的招式!” 闻过冷嘲一声,果然是同样的招式,木气为生,将汇聚而来的浩浩木气全都还之森林大地,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了郁庭礼的防线,身姿一晃,好像一下子又生出了三对胳膊,像个八臂哪吒一样,对着郁庭礼就是一阵近身狂攻,打的郁庭礼招架不住,当胸连中两拳,撞飞出去,额头上鲜血直流。 第961章 终南山影帝 “郁庭礼,我终南山斗卦派的无相灵宝如何?” 闻过桀桀大笑,一招过罢,一招又出,大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可这次,等他扑到郁庭礼面前的时候,郁庭礼突然抬手在其眉心一晃,使出了他最得意的“迷魂术”。 坦诚说,我的迷魂术之法能用的炉火纯青,这一点真的是赖于阿爷的造诣。 虽然这不是什么大招,但关键时刻能救命,同样,也能迷惑敌人。 这一招就是利用人在极短时间内的失神,将其神识短暂控制。 闻过错就错在太过于自信了,以为郁庭礼已经穷途末路,此招就能将其彻底杀死。 不想,自己的浮想联翩给了郁庭礼一个不大不小的机会。 这个“迷魂”尽管只有两秒钟,但郁庭礼已经在瞬间完成了反击,其周身凝聚阴森煞气,一记手诀打在了闻过的小腹上。 闻过老道划过一道弧线,就摔出去了七八米远。 阴煞之气让闻过老道骤感阴寒,胡子、眉毛上都生出了一层白霜。小腹内也拧绳般疼了几下。 “闻过,我百醴驭鬼诀又如何?”郁庭礼抹了抹脸上的血,艰难爬起来,大笑道:“那天你装神弄鬼,把自己搞得像是神仙得道一般,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可惜了,阿爷得到归藏天地两诀的时间太晚了。 估计他从我手中得到那两卷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遭遇了闻过。 倘若刚才这一击,不是百醴驭鬼诀,而是天气为归亦或者是地气为藏,那他可能已经赢了。 闻过掸了掸身上的灰,冷笑道:“看把你美的,你不过就是赢了我一招而已,可我,却能立刻杀死你。” “那又如何?”阿爷幽幽一笑道:“你就算下一秒杀死我,我郁庭礼也赢了你一招,打的你胡子生霜,眉毛生白。嘿嘿,看你那样子,活脱脱一条老狗。” “笑吧,笑吧,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闻过阴森森道:“上次你疯了,没看见罗天对又玄打出的地气为藏,今天我来朝你展示一番。你作为百醴观弟子,死在这招上,应该知足了。” 闻过被阿爷一番嘲弄,彻底动了怒,他暴喝一声,提掌纳气,威武的气劲宛若冰柱冲天而起,一时雷霆电掣,风云激荡。 “你这丧家之犬,去死吧!” 从大地、山川、森林、溪流、冬风以及眼界万物中攫取而来的浩浩气流,咆哮着释放出无尽的能量,在瞬间就对着郁庭礼呼啸了出去。郁庭礼没见过这阵势,仓皇只能祭出山气为止,企图保护自己。 但力量的差距太大了,前者如泰山压顶,江河决堤,后者则像是风起雾涌,风声呜咽,一个磅礴沛然的劲力势如破竹,一个风声呼啸,草飞沙走。若是平时较量,郁庭礼显然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可在这地气为藏面前,还是弱小了太多。 郁庭礼的保护圈被突破之后,人直接推上了云际十多米高,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掉在一堆碎石上,摔得吐血不止,身上细密的伤口赶上筛子了…… 阿爷艰难翻起身,想要爬起来,可闻过已经跃步跟前,一脚踩在他的后脊上,嘎嘣一声,脊椎踏断了。 “断脊之犬,此刻感受如何?”闻过阴沉一笑。 郁庭礼趴在地上,面色痛苦,但还是使尽了全身之力,大喊道:“感受很爽,诚如你言,死在归藏手中,我之幸运。山神,土地,你们看见了吗?这老东西,拥有地气为藏……” “还在大喊大叫,你这疯子,你耽误了我一晚上时间啊!让你就这么死了,太轻松了。” 闻过就是在折磨郁庭礼,他的脚尖死命踩着郁庭礼的后心窝。 其实刚才阿爷受挫的时候,我本想杀出的,可太晚了,闻过的招式迅如雷霆,我没来得及…… 此刻看着他大口吐血,在闻过的脚下挣扎,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我不想帮他,郁庭礼也纯是死有余辜,但他该死的更有尊严一点,因为他最后的角色是别人的“父亲”。 一席大幕一场戏,前人唱罢我登台。 别人的恩怨我管不了,但所有关乎我的算计,我绝不接受。 在闻过折磨郁庭礼的时候,我脚踏苍岭拔地而起,周身雪花狂卷冲天,化身一道冰蒺犹如剑光游龙冲向了闻过的后心。 “什么人!” 闻过警觉地大吼一声,抬手回身接招,将冰锥打的四分五裂。 我则从侧翼杀出,用徂徕心术攻击闻过的下三路。 闻过果然中计,退身防守。我趁机盘缠而上,以一枚棺材钉做佯攻,牵制住对手无法施放狠厉杀招,同时掠身将郁庭礼夺了出来,放在了一棵杉树下。 郁庭礼奄奄一息,嘟囔道:“你这瓜娃子,不让你出来,你非要出来,离开我之后,你是越来越傻了!” 我冷淡道:“别瞎感动,我根本没想帮你。” “我知道……”郁庭礼苦笑道:“可你想让我死的体面点,对不对?” 我皱了皱眉道:“还有什么话给韩冰吗?赶紧交代!” “有……但不是给他的!”郁庭礼幽幽低声道:“是给你的……很可惜,你给的两卷书我没来得及看,在我内兜里,你一定要带走,不要便宜了他……” “放心吧,这不用你交代!” 我转过身,面向闻过,大声道:“道尊,巧了,我们又见面了……” “无量天尊!怎么会是罗小先生您呢?”闻过面色焦急道:“对不起,我还以为是什么恶人偷袭,没想到是你。怎么样,没伤到您吧?啧啧,这郁先生非要和我纠缠,我是迫不得已伤了他。” 我森然一笑道:“道长,我要是告诉你,我在这雪窝子里已经趴了半天了呢?” 闻过躬着的身子陡然挺直了,背过手去,谦逊和气的神色消失,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狡猾笑意。 “这么说来,你什么都听见,什么都看见了?那我也就没必要演下去了。” 老东西陡然换了一副面孔,情绪的转换瞬间完成。 真是个好演员,我愿称其为终南山一号影帝! 第962章 岳不群第二 “闻过道长,你这道号是谁给你起的?” “当然是我师父,不过,我斗卦派的祖师袁淳风在羽化之前,就给我们派系的弟子起好了辈分,玉、华、散、景、见、闻、觉、知,八个辈分,循环往复,从宋金之际,已经嫡传一千年了。我师父道号见空,我这辈分便是闻子辈。本来我徒弟赵长松应该叫赵觉松的,可我想了想,辈分这种东西,不必拘泥。我师父给我起的我闻过我就很不喜欢,过者,错也,就好像我是个错误是的。怎么,罗小先生对我的道号感兴趣?” “看来你师父的话,你是一句不听啊!”我冷笑道:“道法有云,弃恶从善,喜无美是,闻过则改,善莫大焉。想必你师父给你起名字的时候就知道,你这人,本性不良,希望你闻过则改,做个正人君子。可事与愿违,你到底还是做了个岳不群第二!” “罗小先生,都这时候了,咱们就没必要做人身攻击这种小孩过家家的把戏了。”闻过幽幽道:“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那样的话,你也不用死。” “我死?谁来杀我?”我一笑道:“你吗?就你也配。告诉你,修道至今,我这人别无本事,就是命大。阎王爷想拿我过去,都要考虑再三,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是说你吧,今天过来是想对多花蓼家族下手了吧。” “呵呵,你说的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闻过淡淡笑道:“我只知道,我正常巡山,碰见了心怀不轨的韩家小姐,我奋起反击,杀了她的跟班,又和大罪贼郁庭礼血战一场,侥幸赢了。就这么简单,很快就天亮了,明天所有人知道的结果也是这样。” “那我呢?你怎么对他们交代我的行踪啊?” “唉,没想到,你会出现,这确实是个问题。”闻过突然一笑道:“哎?有了!我可以这么说啊,你和郁庭礼相争,死在了郁庭礼手里,而我,是替你报仇,杀了郁庭礼。哈哈,这是不是就解释的通了?” “无耻!”郁庭礼颓然靠在大树上,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 不张嘴还好,一张嘴,血水如注,凭我感觉,郁庭礼坚持不到一刻钟了。 “行了,最后的时间,你还是想想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吧!至于他,你不用管了!”我摸了摸兜,将一块糖扔过去,淡淡道:“还记得第一次吃这糖就是大过年的你逼着我下山去偷鸡,那对老夫妻送我的,我觉得这是人世间最好吃的东西了,你含在嘴里吧,可能疼的会轻点。” 郁庭礼生猛了一辈子,此刻却泪流满面,他剥开糖纸,将糖塞进嘴里,使劲吮吸着,可还是克制不住的奶白色糖浆混合着深红色的血顺着嘴角往外淌。 我转过头,继续朝闻过道:“估计我们今天必须有个结果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有的是时间,我多问一句,你是不是就是当初那个邀请紫萧子一同进终南山寻找多花蓼妖族炼制成长生丹丸的那个人?按照推论,那个人是和紫萧子年纪相仿的道友,活到如今,应该是耄耋之年了。你在终南山修炼,最可能是传播那个谣言的人。” 事到如今,闻过倒也不隐瞒,只是一笑道:“你怎么就猜测是我呢?” “其实没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起了疑心了。赵长松这个角色的出现,太突兀了,就像是一个横冲闯入我视野的人,我不能不关注他。当他说起,他师父是如今十三连观辈分最高的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怀疑,你是不是背后遥控他的人。”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心思?” “没办法,都是跟着他学的!”我看了郁庭礼一眼,继续道:“当然,在终南山三清台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怀疑错了,因为你太像一个彬彬有礼的老先生了。但后来,和玄之又玄见面的时候,作为和你们一代的人,他们说你和紫萧子交情莫逆,可只有你自己不承认。一个死去许多年的人,你连和他的友谊都不敢承认,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心虚,你怕别人知道,那个鼓动紫萧子妄图长生成仙的人就是你。” “不错,真不错!”闻过拍了拍手道:“精彩的怀疑,谨慎的推理。是,那个人就是我。可惜,紫萧子这个人浑身本事,却长了一颗矫揉造作的心。明明捉到了一只多花蓼女妖,他却爱上了人家,可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是这么个败事有余之人,你却必须仰仗他,因为没有归藏,以你们的本事,根本找不到多花蓼妖族。” “我好话说尽,他却半途而废,说什么也不肯再行术拘多花蓼妖族了。为了平息我的不甘和愤怒,他便一咬牙,将归藏的地气为藏,木气为生,风气为动,水气为育,山气为止,金气为杀交给了我。我问他为什么不全部交给我,他说什么归藏八诀不能全修,否则会遭天谴。呀呀呸的,可他分明就全都修了……” “所以,他最终死在自己弟子手中,不是天谴吗?” “呵呵,我问他,既然不能全修,为什么不能将火气为长也传给我,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担心我野心不灭,会放火烧山。这火字诀,是他为了保护琉堇的看家本领,不会交给我。你说他算什么朋友?他……呵呵,他怎么就看的那么准呢?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野心不灭,他只要告诉我,我就不会等这么多年了……哎,我也算够意思了,在我这位老友活着的那些年,我是真没再打这终南山多花蓼的主意啊。” “紫萧子死后,你就老实了?我不信!说说吧,金屠夫、张庭智这些人,又是怎么获得的这个秘密?” “呵呵,你连这个都猜到了?罗天,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是,就是我传播的消息,鼓动这几个饭桶进山,我本以为,作为紫萧子留在身边的头号弟子,这张庭智会知道些归藏之术,我也就能从他那火气为长了的奥义了。谁知道,紫萧子竟然连张庭智都没传授归藏。不过这几个蠢货倒也算是给我做了个实验,放火烧山,还真将多花蓼家族给逼了出来。但最终的结果是虎头蛇尾,让我大感遗憾啊。我当时感觉无望,就放弃了!” “可十年前,你为什么突然又重新动起了心思?” “十年前……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第963章 道尊真面目 我淡淡道:“既然是聊天,当然是猜测啊!” “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猜测!我倒是很好奇,你小子还能知道点什么!” “真的只是猜测。因为赵长松说,他有个师弟,叫敬看云,十年前突然就在山里疯了。敬看云十年前就已经是十三连观数得着的人物了,能在自己的地盘遭难,没死,却疯了,那说明,下手的人十有八九是自己人。杀了,觉得自己太狠,可惜,不杀,他又窥视到了自己的秘密,那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人疯了。那天你出手将我阿爷打的精神失常的时候,我就猜测,敬看云估计也是你下的手。当然,我能猜测这些,其实都源于对你的怀疑。” “呵呵,真没想到,江湖传闻你不好对付,我还未当真,看样子,是我小瞧你了吧!乳臭未干,却已经满腹城府。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赵长松是我故意派到你身边去的?” “是!” “唉,本以为他够老成,可惜,还是被你识破了。那就直说了,他带回来的血渍,也是假的了?” “当然,我既然知道他另有目的,那怎么可能让他真正带走我的血呢?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用我的血来召唤多花蓼妖族吧。” “没错。这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闻过道:“十年前,我突然的了膈症,以中医医理,此乃绝症。我自知时日不多,本来已经淡忘的多花蓼妖族的秘密,突然又强烈起来。我不想死,我想最后再尝试一次。于是我便进山,想用紫萧子给我的那归藏六诀逼迫多花蓼妖族现身。谁知道,无济于事不说,还被巡山的看云发现了。死守终南山,和多花蓼妖族和平相处,这是我们祖师爷定下的规矩,我没办法,看云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那我就不能让他再开口。说实话,十年前,我的心还没冷下来,所以,我只让他成了废人,没有杀他。可能是老天爷感念我这一点善念吧,没想到,后来通过我自己的经脉梳理,竟然将膈症消除了。可是,野心既起,就难以消除。我心里暗想,一定要将归藏剩下的两诀学会……一晃到了去年,听山中弟子说起了你的事,更是从陆拂石口中间接得知,你是终南山多花蓼妖族的二代妖人。于是,我便改变了主意,我知道,只要你的血,就可以能完成我多年的梦想了。” “我想知道,赵长松是否知道你让他取我血的真正用意?” “告诉你也无妨,这孩子虽然天生好动诙谐,但骨子里和我师父一样古板。我自然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秘密。不过,长松服侍我多年,若我得道之日,一定会带上他的。” “可惜,他没能替你带回我的血。” “呵呵,没关系,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有了更好的选择。” “什么选择?难道你已经掌握了归藏?” “哈哈,当然啊,你忘了,那天我和你闲聊,引来套去,是你自己把口诀亲口告诉的我。” “可即便这样,你还只知道七个口诀啊。” 闻过仰头一笑道:“孩子,你终究只是个孩子啊,纵然你聪明绝顶,可在阅历面前,那都不值一提。你和又玄对战昏倒之后,到你醒来的这段时间,你就没感觉道什么异常?” 我恍惚回忆了一下,忽然惊道:“你催眠了我!睡梦里那滴答滴答的雨滴声,是你在我的深度昏迷中引导我走到你的控制中来。” “孺子可教,可惜,太晚了。”闻过道:“纵然你是个真豪杰硬汉子,你的嘴巴比金刚石都硬,可你架不住催眠啊,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那是一字不差,火气为长全都说了,真真切切。唉,要不是赵长松和陆拂石突然赶到,打断了我的催眠,我本可以当时就把天气为归也问出来的,否则也不至于后来逼得我跑去和你谈心。好在,你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已经不设防,轻松被我搞定了。” “唉……”郁庭礼重重叹口气,闭上了眼,彻底瘫在了地上。 “我的儿,你啊,自从有了朋友和女人之后,你还是心软了。不过不怪你,要是人人和我郁庭礼一样,那这人间就是魔道了。” 郁庭礼说完,就不动了,看不见胸脯起伏,真的死了吧。 “啧啧,这郁先生气性真大,怎么就这么爱生气呢?见不得我好,也不能把自己活活气死啊!”闻过咂了咂牙花子道:“罗小先生,咱们了得也差不多了,你的死前小故事也该听够了,这天呢,也要亮了,我还得去猎杀韩小姐呢,咱们之间可以决战了吧。” “好,天也快亮了,阳光也该驱散黑夜了!可是闻过,你有没有想过,我既然什么都知道,那我其实是骗了你呢?” “骗?骗我什么?”闻过厉声道:“我告诉你,我不是金屠夫、囚老道那些莽夫,你想骗我?呵呵呵!骗我是假,框我才是真吧,我告诉你,你告诉我的口诀,我揣摩过,经脉顺通,道理合意,绝对无假,今天我先杀了你,然后马上就尝试,将这多花蓼妖族全部拘出。” “赵长松、陆拂石,呵呵,你们都听见了吧?你们的道尊,就是这幅面目!” 我对着侧翼的山坡大喝一声。 闻过听见这两个名字,终究还是有些吃惊,下意识看了一眼,虽然瞬间他就觉察到上当了,可我已经如流云遁日般迅疾轻捷地扑倒了跟前…… 第964章 真被看透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尤其是和闻过这样的老油条,多攻一手那便是优势。 只是这种近距离偷袭,不便用大招,在瞬间的反应下,我也只能用徂徕心术,猛攻其中路。 徂徕心术讲究的就是瞬间将身体的潜能化成力道,我的单拳之上凝结了庞大的气势,赫赫拳风宛若钢铁浇铸的虎爪龙柱,浩浩荡荡就撞击在了闻过的胸膛上。 可让我诧异的是,老头只是吭哧一声,泄了口气,并没大伤。 困惑间,我已经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气愤下,抬手照着那张老脸抽了一记大嘴巴。 既然造不成肉体杀伤,那就来个心理伤害吧。 老头气得够戗,马上抟手做印,准备反击,可我已经浅尝辄止,一纵身跳出了一丈开外。 赚了便宜,当然要跑、我搓了搓打他嘴巴的右手掌心,忍不住抱怨道:“老道尊,你的脸皮可真厚啊,一巴掌抽下去,打得我手心火辣辣的。” “小子,你这很没规矩啊!上的台面的招式有,上不了台面的招式也干,对我这么个八十多岁的老头你都偷袭,你就是个小狼羔子啊!”闻过老脸阴沉,解开道袍,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护胸铜板。那铜板已经被打的中间塌陷,凹凸不平。 我就说嘛,为什么一拳下去,怎么让他毫发未损。原来老东西还有防身装备。 “既然都开打了,我不过是先出手而已,怎么能算是偷袭呢?再说了,就算我有些不按套路出牌,那也比不了您啊,一把年纪了,谁知道你还穿个铜铁文胸啊。” “住口!满嘴荒唐言,行事又无端,像个小丑!” “嘿嘿!”我不禁一笑道:“我这人为人处世,确实荒诞乖张了些,言语粗俗,不值一提,可我油腔滑调的是嘴巴,人品绝无问题。而您老就不一样了,张口三清,闭口黄庭,就差把仁义道德四个字写脸上了,可背地里,吃屎咂尿,怎么恶心你怎么玩。我像个小丑,可你就是个老丑。” 假正经最怕碰上的就是混不吝,偏偏我就属于那种极其混蛋的。 老头演绎了这么多年的气定神闲超脱世外,可还是被我骂的老脸一阵苍白。 “小小年纪,如此恶毒,和这个郁庭礼真可是一脉相传,老夫这就取你性命。” 闻过终于开始对我展开了进攻,先是以速度优势,闪袭我的面门,被我以三花聚顶挡了过去。 老头愈加气急败坏。 “陆拂石这个糊涂蛋,陆家的压箱绝技都能传给外人!” 老头骂骂咧咧,陡然间又使出了刚才暴打阿爷的那招斗卦派的无相灵宝。 老头速度本来就快,在我周边,一身化三影,三影又各自生出八臂,所有的拳头都对准了我,转着圈的暴抡。那种感觉,就像是三只大蜈蚣站了起来,眼睛所见,全是迎头打来的金光拳风。 我一边用三花聚顶招架,一边以徂徕心术反击。可即便如此,还是赶不上他的速度…… 眼看要吃大亏,老子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在近距离之内对着闻过的小腹偷偷使出了一招天僵术。 “啪!” 老头应声中招,疯狂乱舞的拳脚也陡然停了下来。 我摸了摸脑袋,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竟然被他的王八拳抡出了七八个大包。 “小子,你又偷袭!”闻过气得大吼。 “什么偷袭不偷袭的,天僵术难道不是招式?只要能打狗,烧火棍子都能用,不像你,花里胡哨,还无相灵宝,我看就是蜈蚣发疯。” “不就是天僵术嘛!”闻过冷哼一声,振臂运气,噗的一声,在气海穴上将我以禳襟术注入身体的气流逼了出来。 我心中暗暗惊讶,还真是老当益壮,内力如海,这都能逼出来。 如此算来,还是我吃亏了啊,我的天僵术被他解决了,自己却挨了他无相灵宝好几记闷拳。 闻过轻蔑一笑道:“真当我是个不出世的老古板呢?告诉你,三十年前这天僵术我就破解了。这招式对付对付天师界的小白还差不多,毕竟,不管是纸人术还是禳襟术,都是不入流的小把戏。” 前期的招式只能算是彼此试探,眼看着天马上就亮了,闻过的耐心也彻底磨没了。 “罗天,你耽误我大事了!” 老道望了望天,终于忍无可忍,开始施展归藏的几道要诀。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躲闪,不就是归藏八诀吗?你会的我也会。 老道的归藏术法已经苦修了几十年,不管是发力还是速度,确实都更胜一筹,也难怪那天和郁庭礼的决战中,他能在瞬间制造混乱,然后轻松见招拆招。 我聚精会神,全力以赴,在木气为生,风气为动,水气为育,山气为止,金气为杀的大比拼中并不落下风。一招比一招迅疾的闻过竟然也没有用火气为长,而是优先使用了地气为藏。 大概着,他现在也不想火烧秦岭。 毕竟,他在终南山还有这一个道德长者的身份,一旦火起,难免惊动众人! “小东西,那天见你以地气为藏力挫又玄的时候,我是心里真痒痒啊,若不是当时在场人多,我是多想也暴打玄之啊。今天没人,就用这招伺候你把!” 老道拉开了架势,瞬间集结能量,尖锐的撕裂声随即响彻云霄,我知道自己刚刚恢复,底气不足,但这时候不单单为了输赢,也为了自保,拼死也得迎战,于是也冒险重复使用了上次让我当场昏死的地气为藏。 浩浩荡荡的双方戾气几乎要把天穹屏蔽,火云遮天,集结而来的各路气流彼此碰撞轰鸣。轰隆,超级庞大的气旋对碰在了一起,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空间陡然凝固起来,一股毁灭的气息笼罩四方。 我终究还是气力差了些,先被震翻了出去。 老道随即像是树叶一般,也飘出去十余米。 结局的不同就是,我倒在了地上,浑身剧痛,双手劳宫双脚涌泉都在剧烈颤抖,但老道身体晃了晃却站住了身。 “呵呵,你才多大,这招式我磨合了几十年,今天第一次杀人,罗天,算幸运吧!”闻过大声道:“现在七道诀用完了,我也该杀你了。为了表示对你的重视,我将用天气为归送你上西天,同时,也将用这八诀合力,将那多花蓼妖族拘出来。当然,也感谢你把地字诀后半段的咒诀告诉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天地倒转,乾坤兑换,将地字诀翻转那就是天字诀。” “你这都知道……” “哈哈,所以,你刚才说,你告诉我的咒诀是骗我,我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你告诉我的咒诀,是相反的,且打乱顺序的。但你不知道的是,紫萧子教授我归藏的时候,就把研习的方法都交给我了。你这点小把戏,全被我看穿了……为吾关奏,地澜气惊……天气为归,裁决我定……杀!” 老头披头散发,朝我振臂怒吼! 第965章 继续演戏啊 我站在那,冷眼看着歇斯底里的闻过,就像看动物园里的大猩猩捶胸拍臂。 闻过怒目圆睁,满眼期待,可等他咒诀念罢,使劲了浑身的力气,只有一阵冷风拂过,没能掀起半点波澜。 显然,这种结果在自信满满的闻过看来,完全不可接受。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我淡淡道:“我不是说过了,我在骗你啊,可你就是不信。” “不可能!”闻过怒吼道:“紫萧子告诉过我,天地两诀的要义只需要倒转逆行即可。所以,他才没有把地字诀后半段的归气息内的咒诀告诉我。现在,你已经帮我补充出来了,我刚才也确确实实打出了地气为藏,这就不可能再漏洞了!难道是我刚才一时紧张,漏掉了咒诀?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你看我重新杀你……” 老道士神经兮兮,张牙舞爪,又把刚才的咒诀念了一遍,然后配合着气脉运行,对着我又怒吼一声。 我擦了擦鼻子,不屑道:“都看见你嗓子眼的小舌头了,你呲着一嘴黄牙喊什么喊啊?我都说了,我告诉你的咒诀是假的!你怎么就不听呢?” 闻过看着周围风平树静,地上雪白静默,顿时彻底失望了。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自作聪明了。 “紫萧子……紫萧子骗我?天字诀根本不是地字诀的逆行运转!?”闻过愤恨地怒吼道:“这么说来,我辛辛苦苦等了这么多年,到最后,搞来的血是假的,要来的咒诀也是假的,我还是无法找到多花蓼妖族?” “那你以为呢?”我撑着身体站起来,搓着发麻的掌心和脚心道:“你还是对我不太了解,他们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对待陌生人,十句话有八句是没用的废话,还有两句,要么是假话,要么是半截话。对你,我其实没作假,就是说了半截话而已。” “你……你马上告诉我,天字诀到底是什么,你只要说了,我就不杀你!”闻过指着我大叫道。 我都无语了,忍不住笑道:“你是老糊涂了,还是得了失心疯?你觉得我会给你天字诀?” “那我就杀了你!” “呵呵,咱们在干嘛?咱们一直都在打啊,你不是一直都在要杀了我吗?所以,我凭什么还给你秘诀?再说了,招式都一样,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杀我?” 闻过此刻的表情,就像是抽彩票好不容易抽到了一个一等奖,结果彩票站老板告诉他,他们的票站是没登记的非法网点。 头一次真正明白什么是胡子都气歪了! 闻过老脸拉的驴脸一般长短,咆哮道:“你不会以为,我只会这些招式吧。我告诉你,就算是没有归藏的天气为归,我也照样宰了你。等我宰了你,我在用你的血来逼迫多花蓼妖族就范。看招!” 打嘴架该打就打,但是,真正的拳脚上也不能含糊。 我知道,闻过在几十年前就能和紫萧子成为道友,他的身手肯定不止于此,在归藏之外,一定另有强术在身。 果然,已经杀红眼的闻过突然拔出一把小刀,在自己左手心猛地一划,割出一道血口,以苍浑的声音朝天呜哩呜喇喊了几声咒语,然后攥着满手心的血朝我一直,血滴点点飞溅,老头高声道:“乾坤战钺!” 咔嚓! 天际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雄浑而狂暴的云雾拉开,一道数十丈庞大的刀芒直接洞穿虚空从天而降。 那是一把青色白刃阔口大钺,刃口有半个山口大小,斧钺之外,另有锋芒凌厉无数,冰冷刺骨,杀意鼎沸!浩浩荡荡的杀气几乎要把天穹屏蔽,惊人的力量,喷涌而出,连无形的空气都被那股力量震爆而去。 我看的目瞪口呆,看着从天而降的这么巨大的“斧子”一时失神,我该拿什么来接? 也就是这时候,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去多时的郁庭礼突然机械地抬起了头,大声道:“日月暗扶君甲子,乾坤自与我知音。心外本为三清剑,凝神入定自正身。他这是虚的,你静心即可……男人就是不低头!” 断了脊椎的郁庭礼像个二踢脚一样,突然拼尽了全力,泄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当成炮弹一样抛向了闻过。 闻过正得意自己的“大杀器”,结果被郁庭礼这颗“肉弹”撞了个正着,两人全都飞了出去,撞在了后身的一棵松树上。 我闻郁庭礼之言有感,马上原地站稳,闭气凝神,安然自若,瞬间达到了虚空之境,眼外、耳外、口外、鼻外全然无物。 呼! 冥冥之中,感觉那把乾坤巨斧砸在了我的身上,但却只像是一股风一样,吹乱了我的头发,掸去了我身上的风尘,周围的大石头都碎了,可我却安然无恙。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闻过挣扎着爬起来,将压在身上的郁庭礼狠狠掀翻出去。郁庭礼已经死了,双眼圆睁,望着天际,犹如心中有念不灭。 闻过嘴角抽搐了两下,看样子,郁庭礼最后的亡命之击还是给老道造成了杀伤。 “这都不死……” 老道咬牙切齿,却对我无可奈何。 “你打完了吧?也该轮到我了!” 虽然我从没想过谁杀郁庭礼,我要为他报仇,可此时此刻郁庭礼的死确实刺激到了我。 恶是犁头,善是泥,善人常被恶人欺,铁打犁头年年坏,未见田中换烂泥。 可如今,这把犁头他碎了。 在碎之前,还腰杆挺直了给我打了个样。 男人就是不低头! 我不顾一切地朝闻过冲了过去。 老道士踉跄几步,竟然掉头要跑,显然,他不是真的怕我,只是也没想好,下来还有什么招式可以应对我。 这就是“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想要命了! 可就在这时候,第一缕晨曦照射在秦岭深处山头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呼喊声! “师父!” “老罗!” “师尊,罗兄弟,是你们吗?” 赵长松、陆拂石、大头他们一行人竟然在这时候赶到了。 真是赶得巧,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到了。 本来要跑的闻过忽然站定,恢复了平常神色! “三才相盗食其时,此是神仙道德机。万化既安诸虑息,百骸俱理证无为。郁先生,你何苦呢?唉,造化啊,造化!” 我尼玛!他又飙戏了! 第966章 这个老混蛋 让我血压上升的不是闻过的恶毒,而是他这随插随用的演技。 都这时候了,他竟然又装上了。 我踏马让你装,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那些年,跟着阿爷练就的耐力此时让我占据了优势,几番缠斗和恶战下来,闻过没有达到预定的目标,已经慌了神,而我虽然旧疾复发,但体力可比这小老儿好多了,我怎么能让他毫发无损。 “你就是奥斯卡影帝,今天也休想全身而退!” 我凌空飞闪,一下就到了闻过面前,铁手爆拳,愤然一击。 闻过眼神犀利,表面上没有出招防御,但是却深吸一口气,纳气丹田,用几十年练就的筋骨皮混合着内力空接了我一招。 砰! 重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身上,但我能感受到,老头的内力之上接下了我百分之八十的力道,而那百分之二十的力道,也只能伤其筋骨,断然不会让其重创。 可闻过演技到位,愣了两秒钟,竟然还飞了出去。 飞出去也就罢了,噗呲一口,像是鸡屁股窜稀一般还吐了口血。他这是想把自己的惨状演的更深刻一些,“罗天,你疯了吗?那是我师父啊!” 此情此景,被这几个人看的真真切切,赵长松一跃十多米,直接到了我跟前,抱住我便大吼叫道:“你怎么能袭击我师父!” “你师父?那是老混蛋!” 我推开赵长松就要继续扑上去。 可赵长松就像是狗皮膏药,缠着我不放,嘴巴里还威胁道:“你们之间肯定是有误会,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要是在如此无礼,我可就不客气了。” 好一个昏聩的赵长松。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气人的是,闻过却在一旁道:“长松,忘记平时我对你说的了吗?世人之怒,无外乎无能无情和无控,我们修道者,不能体谅,就让他们发泄吧。郁庭礼罪恶无端,偷袭了我,我也是无奈之下,才取他性命。罗小先生跟随郁庭礼长大,不管恩怨如何,有情有义就不是坏事。他想替郁庭礼发泄发泄,情有可原,你放开他,让他打我!” 这不就是有人在你的餐盘里拉屎,不单单要在视觉上刺激你,还要在神经上恶心你吗? 他倒是会装,这时候,还要演义自己那“道德楷模”、“宗师风范”。 我扫了一眼赵长松,怒骂道:“你不客气又能如何?认贼作父、助纣为虐的事以后小爷我慢慢跟你算,今天你敢拦住我,我就宰了你。” 我一巴掌就把赵长松退出去四五个跟头,直接骑在了闻过的身上。 老王八,你不是要装高道大德吗?你不是让我打吗? 我朝着老东西的脑袋瓜子就是一通乱捶,可惜的是,我踏马徂徕心术好不容易才运气到了拳风,才打了两下,就被陆拂石和赵长松又给抱住了。 两人一个是擒拿手,一个是蹲裆步,死死架着我,愣是把我拖到了一边。 张长松气不过,还要和我比划比划,我正好怒在拳峰的气力,一个大逼斗将他的一个槽牙给打飞了出来。 “谁拦我我和谁急!” 陆拂石也急了,大声道:“罗天,好歹这也是终南山,你就算看我薄面,有什么仇怨,先等上分两分钟再出手不行吗?” 我踏马谁面子也不给。 老东西今日不除,日后必是祸根。他只要活着一天,就不会对多花蓼家族放下觊觎之心。而且,我是知道他内心秘密的人,他也不会放过我。 “老陆,事后我会给你道歉,要杀要剐都随你,但现在,天王老子来了,这面子我也给不了!” 我猛地推开陆拂石,终于有机会对着闻过的心窝打出了终极徂徕心术。 这一击,只要他肯再装,我让他必死无疑。 可闻过看穿了此招的杀伤,精神抖擞,一骨碌爬起来,双手做太极遁接下了我这一招。 拳风和太极盾交织角逐,最终盾还是破了,老头又一次被我打的飞了出去。 可这远远不够,离杀死他还远着呢。 “你他妈倒是还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啊!老杂毛!” 此时赵长松和陆拂石已经来开了架势,拦在了闻过面前,做出了要出手的举动。 赵长松更是口含一个牛角,大声道:“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要鸣号了,只要山那边的终南山巡山弟子闻见,那你就是在和十三连观结怨了。” 尼玛,威胁我。 老子和整个南派天师为敌都不怕,害怕一个十三连观? 眼见陆拂石和赵长松要动手,一直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凌云和季岚也纷纷拉开了架势。 “有话好好说,你们师兄弟这是干什么?” “我们都不是当事人,你们要是出手,那性质可就变了。陆兄,我们虽然感激你的招待,可罗天是我们的兄弟。放下手,别逼我们!” 但这时候吕卿侯走到了我跟前,低声朝我道:“没看出来吗?杀不了他了,除非,死三个。你总不能连陆拂石都杀吧。” 我只能气喘吁吁,无奈地将掌心的力卸掉。 赵长松骂道:“姓罗的,你来镐城,我终南山对你不薄吧,你竟然恩将仇报!为了郁庭礼这种货色,你连我师父都伤。” “赵长松,我对你也不薄吧,燕城的面条都是老子请你吃的,可你呢?你那晚上去白虎桥偷我的血是什么目的?你也配提恩将仇报?你现在就告诉陆拂石,偷我的血,是不是闻过指示的!” 陆拂石皱了皱眉,到声道:“罗天,你过分了,怎么说,闻过道尊那是终南山道法的化身,你怎么能如此无礼?还有长松师兄,我帮理不帮亲,你坦白说,偷罗天的血是怎么回事?你们在燕城不是偶遇吗?” 张长松看了看闻过,有些为难,挠挠头道:“我……我在外苦修是真,但这次游历燕城确实是师父让我去的,但我师父并无恶意,他只是听闻了罗天在江湖上名声不佳,还是个妖人,他担心他不像你说的那般本性纯良,就让我去看看,顺便……顺便带点血。” “呵呵,想看看我是好人坏人,所以就要我的血?赵长松,你用你的十二指肠想想,这踏马合乎情理!”我怒骂道:“你是蠢,可他是坏,我告诉你们,刚才他就是要杀了我,召唤多花蓼妖族!闻过,你一把年纪,虽然肾上腺激素早就衰落了,可你好歹也是个男人,下边不·硬嘴巴硬,你有本事当着你弟子的面把你的心里话重复一遍。” 第967章 再施一小计 闻过没羞没臊,揉了揉被我打的淤青的脸,竟然大言不惭道:“罗小先生,节哀顺变,知道你心情不好,我现在不想和你分辨。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慢慢处,你会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的!” 这真是脸厚如城墙,刀斧皆不惧啊。 我第一次会被一个人气得浑身发颤。 眼见着恶贼就在眼前,他却能把自己演义的如同无辜的邻家老翁,关键还有两个准备以死相搏维护他的人拦在你面前。 日久见人心……日久见人心……我踏马拼了! “老东西,脱裤子吧,老子豁出去了,我倒要看看你的心什么样子!”我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既失态又失智,可我真的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弄死这个老东西了。我只要发泄,将满腔的怒火全都撒出去。 吕卿侯抱住我,低声道:“这种恶俗的梗你就别玩了,你现在越是失态,陆拂石就越不会相信你。听我的,是狐狸,他必然得露出尾巴。还有,白小姐呢?为什么没见到她人?” 对啊,白薇追韩冰已经去了有一段时间了。 有赵长松这样的蠢货在这,我不杀他,就不能把闻过如何。 争执下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真他娘的想有个时光倒流机器,让他们看看老东西的丑陋面孔,哪怕是我拿出没信号的手机,早点录个音频也好啊。 千算万算,没算到老东西会这么无耻。 “罗天,差不多得了。从我们来,到现在,只看见你对我师父出言不逊,我师父没有说你半个不是,就算我当初偷你的血,这件事确实有些不妥,可我师父给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了吗?自从见识到你的本人之后,我师父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啊。可今天,你太让我失望了!” “滚!老子不和笨蛋说话!”我骂道:“总有一天,我要当着你的面活剐了他,还得让你乖乖闭嘴。” “你混蛋!”赵长松骂道:“郁庭礼这样一个王八蛋死了你都要这样,你要敢动我师父,我就算被你活剐了,我也会和你拼命。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我师父,你当时和玄之又玄硬拼昏倒了之后还能活着回来?他要有心害你,你早死在那场决战了,你没大没小,父母不教自己也不学啊!” “咳咳,我说赵长松!”大头轻咳一声,骂道:“你叭叭个完没完了,是不是忘记自己不是当局者了?我们四个兄弟都在这呢,可有一个人替罗天骂你们吗?真要骂街,你骂得过我吗?你屎壳郎打哈欠——一张臭嘴,把自己当成主角了!蝙蝠插鸡毛,要不是陆拂石,你算什么鸟啊!闻过是你师父不假,可你得有度,你连老罗没有父母的事都拿来说道说道,咋意思,别人哪疼你往哪剜是吧!踏马的,裤腰上别个死老鼠——冒充打猎人,谁裤衩子破窟窿把你漏出来了?” “宋大头,我和你不熟,你少给我满嘴喷粪!” “老子和你也不熟,但这不影响我骂你八辈祖宗。有理说理,你要再敢人身攻击,我没修为,一口一口照样咬死你!” “说理是吧?好,就拿那小妖奴柘来说,要是没有我师父,你们能找得到他吗?” 本来,我已经压住自己的火气,耐心想着如何想办法在慢慢揭穿闻过了。 结果赵长松好死不死,非要提奴柘。 是啊,我都忘记了,这哪里是欺骗和算计那么简单啊,他闻过还欠着我一条小妖的命呢。奴柘一日不醒过来,那对我来,就等于它被闻过害死了。 “闻过,我草泥马!你还我奴柘的命来!” 我飞身冲上去,一巴掌就落了下来。 啪! 万万没想到,陆拂石竟然又出现在了闻过面前。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陆拂石身上。 陆拂石被我打了一个踉跄,倒吸一口冷气道:“罗天,给我点时间,让我来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可好?” “你……你为什么……要替他挡?”我有些无措,不管怎样,我不该打陆拂石。 陆拂石道:“我实在想不到方法让你冷静下来。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张口就让你不要怒了,马上停下来,怎么听都像是无礼的要求,所以,如果能让你住手,你打我几下也行。” 对待这样一个人,我实在没办法继续朝他发火。 “我要埋葬郁庭礼,请你们离开吧!”我冷声朝闻过道:“等我找到了韩冰,我会让你无话可说。” 闻过一笑道:“小罗先生敢爱敢恨,令人敬佩。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直朝我泼脏水。为了减少你的疑心,我就先下山去了,随你的便吧。” “师父,我扶您……”赵长松冷冷看了我们一眼,扶着闻过先走了。 陆拂石有些无奈,皱眉道:“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坦白说,以我对闻过道尊的了解,我实在没法想象你对他的这些指控。可同样,你是我朋友,我对你同样了解,你是一个敢说敢做的人,虽然狡猾,可心比任何人都干净。给我点时间,我会弄清楚一切。” “等等!”我皱了皱眉,从身上摸出一粒去了皮的奶糖,递给了陆拂石道:“把这个给敬爱云吃了。” 陆拂石诧异道:“这是……糖果?” “不只是,你看着是糖果,其实这是白薇炼制的特效药,专门治疗疯症的,当年我发疯就是她治好的。”我正色道:“你让嫂子把这药拿去三清观的老君像前请请香,效果会更好!” “好,我知道了,白小姐的医道手段我是信的!”陆拂石小心翼翼,将糖果揣进了怀里,道:“你们什么时候下山?”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找到韩冰为止!”我看着陆拂石道:“对了,白薇说了,此药服下去二十四小时之内,一定有效。让他去一个安静点的地方,不要有人打扰!” 陆拂石点点头,应声记下,急匆匆跟上赵长松他们,一起下山去了! 看着三个人的背影,我忍不住冷声道:“我看你还要装多久!” 第968章 失踪的两人 三个人走后,吕卿侯朝我道:“对不住啊,是不是我把他们带来,坏了你的事!没办法,见你迟迟不回去,冉秋霜和陆拂石都着了急,我只能把你和我商量的事告诉了他们。我本意是不想让他们来的,只需我和凌云、季岚进山,可赵长松和陆拂石说我们路途不熟,坚决要陪着来。” “是啊,本想来帮忙的,哪成想是你和闻过斗的最关键时刻,还坏了事!”凌云也道:“主要是我们反应迟钝,还是没把事情看透。吕大师说的也是一知半解,早知道这样,我们还不如不来呢!” “算了,怪不得你们!”我看着四人道:“坦白说,我真要杀闻过,也着实困难。其实他那最后的一招,我已经慌了,若不是郁庭礼提醒我,静心驱邪,我可能已经死在了他那乾坤斧钺之下。” 大头看着地上的郁庭礼的尸体,喃喃道:“这老头,混了一辈子,最后总算是干了一件正事。这就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样,他舔着脸巴结韩冰,人家压根没搭理他吧?” 我点点头道:“小瞧韩冰了,我这人向来都算是六亲不认了,可这韩冰真应了她的名字,又寒又冰,一点人情味都不讲,比我都绝情,她压根没睁眼瞧郁庭礼一眼。不过这对郁庭礼来说也没什么,他是要救赎,至于寒冰领不领情,他都没在意。” “不在意?那是假话!”大头道:“罗老板,我告诉你,别的你都比我牛,唯独这体会人情世故上,你远不如我。郁庭礼阴毒了一辈子,他突然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最大的希望是什么?就是体验什么人间至味父女之情。之所以最后帮你,也不是什么大彻大悟,悬崖勒马,他是在和韩冰的交流中发现,所谓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由此联想到了你这个养了十年的‘义子’,他都对你那样,你尚且对他有怜悯之情,韩冰还不如你。老东西虽然不是个东西,可到底是人啊,他心里能没个对比?简而言之,他发现你才更像是他的儿子。” 吕卿侯道:“唉,别看我平时和大头十句话八句要杠一杠,但这事我觉得他说的对。老郁庭礼最后的时刻,一定很遗憾没能和你好好相处。” “行了,两位大专家,你们改明儿也去胡诌大学当教授吧!”我叹口气道:“人都死了,说这些没意义了。我知道,他以死在多花蓼山谷为希冀,那我就成全他。虽然我依旧不能原谅他,但我愿意埋葬他。” 几个人找了个向阳一点的坡地,土冻得还不算透,挖了个坑,将郁庭礼埋了进去。 不立坟冢,不立墓碑,也不用祭拜,一来我没这心情,二来,也没这条件,当然,郁庭礼也不会喜欢。 他孑然一身,一辈子讨厌繁文缛节。 半年之后,化身肥料,臭一块地,生几颗狗尾巴草,挺好。 “行了,办正事,赶紧帮我找白薇!”我算了算时间,白薇跟踪韩冰离开至少一个多小时了。 可这里距离夕阳谷的路程也不过才一个多时辰,也就是说,如果白薇真着了韩冰的道,我必须在她回到夕阳谷之前把他们找到。 我带着四个人,朝着韩冰他们离开的方向猛追。 一开始,脚印还清晰,一来一去,各自两对脚印。 来的脚印是韩冰和仇山的,折回的脚印则正是韩冰和白薇的。 可是到了谷底中央的位置,脚印忽然就纷乱起来,这说明韩冰这两天已经不止一次来踩点,闻过说他们早就离开了夕阳谷完全是谎话连篇。 我观察了一下痕迹,折回的脚印都很新,根本分不清那些事最新留下的。 “这样,凌云季岚,你们俩跟着半面山坡的这些脚印走,我和老吕、大头,沿着向南的脚印走!有任何发现,可以直接行动。” “好!”季岚反问道:“如果真遇上韩冰,这娘们反击呢?” 我犹豫片刻道:“我只要白薇无恙,至于其他的,你们自行掌握!” “那我们就明白了!”两人点点头,加速朝北而去。 我们三个则疯狂朝南追。 大约跑了半个多小时,脚印越来越密,像是又大部队人马朝东去了。 大头太胖,旁的已经气喘吁吁,拉住我道:“罗老板,别……别跑了,我出发前和陆拂石打听过,多花蓼山谷,就这七八里地,在朝东就不是多花蓼范围了,那边是夕阳谷了!” 夕阳谷…… 那就更得追了! 我没想到,夕阳谷离这么的路程这么近,如果白薇一直跟踪韩冰,或者被埋伏了,那……那极有可能已经到了夕阳谷。 大头拉住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怎么一到白薇的事上你就不理智呢?你以为白薇姓白,就是个傻白甜啊。论战力,她不比韩冰差,论术法,高上不止一头,轮计谋,她能把你拿下而韩冰不能,就冲这点,她能被韩冰牵着鼻子走。” “你少东拉西扯的,说正事!” “正事就是,以白薇的脑子,压根就不会跟她去夕阳谷。” “没错!”老吕符合道:“以你的描述,韩冰当时一定是另有想法,她不会轻易回夕阳谷大本营的。” “那人呢?” “肯定还在这山谷中,咱们给遗漏了。” 我想了想,他们俩分析的确实没错,我确实不该把白薇想的太简单。 “那就再往回找,若是还找不到人,我就杀到夕阳谷大开杀戒!” 我真急眼了。 发了疯地往回找,结果和凌云、季岚正好回合。 不用说话,两个人的神色就说明,他们也没有见到白薇。 “干吧,咱们去夕阳谷,义仁堂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杀个干净!”季岚气恨道。 我反倒冷静了一点。 会不会有遗漏的地方呢? 我站在山谷,朝两翼山峦眺望,忽然发现,北面的山略无阙处,可南边实际上有个地方明显有个阙口。 “那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啊……陆拂石没和我说!”大头道======5】44、、5】 吕卿侯也道:“咱们刚才找过来的时候,没太留意……” 这明明还有个分叉的小山谷,我怎么就给忽略了呢? “过去看看!” 我疯狂奔了过去,两里地之后,吕卿侯忽然指着雪地上叫道:“看,有字,是个‘白’字!” 还真是,仔细看,一前一后,两道脚印,奔着那阙口的小山谷去了。 这字肯定是白薇留下的! “老吕,你的眼睛立功了,还是你心细……要不是一脸胡子,我都想亲你一口了!”我嗓子眼的石头算是微微落了地,赶紧继续往前追。 老吕一边跟着跑一边撇嘴道:“省省你的破嘴吧,也就白薇荤冷不忌,得意你这夯货。” 第969章 忍痛反归途 如果不是站在远处,绝对发现不了这个小小的谷口。 因为山谷前面,被一片密密麻麻的山杨树遮挡住了。 白薇和韩冰的脚印就这样,在山杨树林里一下子不清晰起来。 为了找到两人的去处,我让五个人分头寻找。 等了一会,就听见季岚高声道:“快来这边。” 四个人闻言,慌忙都聚集了过去,没看见白薇,却看见倒下了几颗山杨树。 “他们应该是在这里交手了!”季岚道:“你们看这地上的雪痕。” 确实,地上的脚印已经不能用混乱形容了,明显还有倒下搏斗的痕迹。 两个人大打出手,甚至还撞到了几棵小杨树。 凌云指着地上的一片痕迹分析道:“白小姐的脚印比韩冰略小了些,你们看,他们应该是在前面开始打斗,打到了这里的时候,白小姐胜出,将韩冰擒拿住了。” 老吕道:“有道理,看地上的痕迹,明显是有个人被按在了地上。站着的脚印不大,确实是白薇。” “我说痕迹专家,格斗专家,你们分析的头头是道,可人呢?”大头道:“我眼睛还没瞎吧,这么个树林子,要是有人,我能看不见?别光分析啊,赶紧找人。没看出来?罗天这脑袋上都要长角了!” 是啊,人呢? 既然是在这里正面交手了,白薇不可能输的,人哪去了? 凌云从四面转了一周走过来道:“真邪了门了,这片痕迹周围,竟然一个脚印都没有了。怪了,这人在这里打了一架,没有朝四周去,也没折返回多花蓼山谷,却不见了。” 我蹲在地上,一点点扫视那些大树的树孔空隙,就怕落下一个脚印,一点痕迹。 鉴于我曾经见过陆拂石、张庭智踏树梢而走的本事,我还特意看了看山杨树的上面。 没有了,哪都没有痕迹了。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嗅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息。 “你们闻到什么气味了没有?” 四个人都抽了抽鼻子,纷纷摇头。 “没什么气味啊!” “是不是山杨树的苦辛味儿?” “不是!”我摇摇头道:“是烧焦的气味,严格意义上说,是皮肤或者头发烧焦的气味。” 一听我这话,几个人都瞪大了眼。 大头脱口道:“难道是……她们被烧着了?” “呸,夸你几句,你就满嘴话说八道了,人又不是易燃物,还能凭空烧化了了?”老吕道:“都别神经兮兮了,继续往周围找就是了……” 我使劲嗅着那一丝丝的残气,一点点走到了一颗大杨树根下。 在踩踏的雪痕上,终于找到了那气味的来用。 “到底是什么啊!” “像是点着了松树针儿?” “不不……这明显是头发!” 还是老吕说的对,这确实是有人在这里烧了一撮头发。头发有油脂,点燃后卷成了一团黑灰。 “烧头发,这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确实想不通。 这头发是谁烧的。韩冰吗? 烧的是自己的头发? 行术的话,一般烧的是别人的头发啊。烧头发能做什么?拘魂害人,还是拘鬼杀人?这大山里,她能把谁拘来? 如果是白薇烧的,那就更无厘头啊。 我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容量不够。 “算了,甭看了,这也许不是什么重要的痕迹!”大头道:“既然找不到,咱们喊几嗓子总没问题吧?” 吕卿侯忽然道:“罗老板,你说,烧头发和用血祭有区别吗?” 我一愣问道:“你是说,韩冰在这烧头发,是为了找多花蓼妖族?” “对啊,从你先前给我们讲述的情形,韩冰对郁庭礼、闻过缠斗在一起似乎很满意,她好像就是在找一个让被人不关注她的机会。别忘了,她可也有多花蓼的血脉。” 我摇摇头道:“可问题是,韩冰不是妖人,她只能算个有妖族血脉的三代人,按照他们的说法,韩冰和我不一样,她的血、头发、肢体和多花蓼已经没有那么大关联了。所以,她不具备用这种方式招引多花蓼妖族的能力。也许,她是尝试了一下?” 一众人沉默片刻,吕卿侯道:“看来,这里不是她们的终点,被抓的可能也不是韩冰,而是白薇,他们可能已经去了夕阳谷。对了,你刚才故意用一块奶糖忽悠陆拂石是不是为了故意放出风去,能治好敬看云?估计他们一到三清台,天黑之后,闻过就得下手,他是不可能让敬看云恢复神志的。” 我忍不住跺了跺脚。 他妈的,我本以为能很快找到白薇,然后马不停蹄赶回去,揭露闻过。没想到,现在白薇和韩冰双双失踪了,可那边闻过可不等人。 “这样吧,你回去,我们全留下!”吕卿侯道:“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担心白薇,但请你相信我们,只要我们四个活着,就一定把白薇找到。如果你不回去,那敬看云必死无疑。” 是啊,本来是我设计的一计,若是因为我没回去,真把敬看云害死,那又是我的罪过了! “罗大哥,你放心,我们四个现在这周围的山里里找,如果还找不到人,就算拼死我们也会杀进夕阳谷,把白小姐找到。等你完事之后就赶回来,这一天之间我们一定让你如愿!” 季岚也道:“以白小姐的聪慧,肯定不会有事,以我之见,他们肯定是碰见了陷阱、黑熊,或者出现了意外,正躲在某处,人一定会找到。” 我真想自私下来,一狠心,就他娘的不回去了。 谁能有白薇重要? 可……可如果白薇在这,她绝对不能让我害人。人家已经瘫痪了十年,若是为了我一块糖送命,我算什么东西啊! “拜托了哥几个,奴柘已经出事了,千万把白薇找到!” 我朝几个人鞠了一躬,一咬牙,开始疯狂折返。 连续几次进山,我已经把最近的进出山路线摸透了,足足半日的路程,被我用七个小时就跑完了。 等我赶回终南山十三连观建筑群的时候,正是半夜时分。 因为我的暗示,我知道,敬看云一定会被安排在最后面那几栋远离闹场的寮房里。 我就是要给闻过一个方便动手的环境。 我不顾风尘仆仆一身臭汗,早早地确认了敬看云静修的房间,像个死人一样,安静地躺在屋梁上。 再狡猾的狐狸,他也藏不住自己的大尾巴。 我打赌,闻过聪明一世,当他赌不起敬看云醒来。 杀了敬看云,就能一劳永逸,这个道理,闻过很清楚。 躺在屋顶上,我心如猫挠,就盼着老贼赶紧来,等指认了这个杂毛,我还得赶紧杀回去寻找白薇……时间一点点磨蹭,我已经要疯了。 呼! 起风了。 等到了凌晨时分,终于,一个影子像是暗夜幽灵般出现了。 第970章 道尊坐化了 早就说过,是狐狸,他就藏不住骚尾巴。 对于闻过来说,敬看云就是个定时炸弹。只要当初把人打伤这件事是他做的,那他就一定会跳出来。 我这次要抓住的,就是闻过的惊恐心理,他不敢赌。 闻过盘算这么多年,无非是想找到多花蓼家族,在妖族中得到所谓的上神之血。可眼下,自知被我耍了之后,老东西很清楚,自己一时半会已经无法完成目标。那保住自己“终南山道尊”的地位就成了重中之重。 都已经无法成仙得道了,要是连在终南山的话语权都失去,那自己就真的惶惶如老狗了。 总之,他必须在敬看云醒来之前,将其干掉。 否则,就是身败名裂。 相反,只要敬看云死掉,那就死无对证,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可以用终南山道尊的地位将其压制。 虽然来人身影轻盈,一身黑衣,还遮住了脸,可我还是能认得出来,他就是闻过。 老东西很警惕,没有走道观之间的台阶,而是从左侧的林子中潜行了过来。足足在寮房边上转了一圈,确保周围没人,才一纵身下了庭院。 我居高临下,犹如猿猱一般,脚尖勾住屋脊,身体平趴在青瓦上,将身体倒倾下来。 闻过走到寮房前,没有一推门而入,反而轻轻敲了敲门。 我明白他的用意。 如果房中有人陪床,敲门自会把陪同的人引到门口,他就可以闪袭对方,将其瞬间制服,然后入室杀人。如果没人回应,那就可以放心施展计划了…… 我心里想的是,只要他敢打开门,我就一跃而出,来个瓮中捉鳖。 他就算有一百张嘴,这时候也得给老子闭上。 可大概着是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太疲劳了,闻过见没人回应,刚左顾右盼着走到屋门推开一道风缝隙,我那勾着大脊的脚尖就麻了。 脚上的力道一泄,整个人顺着倾斜的瓦檩就滑了下来。 事发突然,我也只能临时起意。 既然失误了,那就索性提前发起攻击了。 当然,闻过也不是吃素的,老家伙虽然八十了,可耳朵灵敏,一下子就听见了动静,转身就要走。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我绝不会让他全身而退,从屋檐上坠下的一瞬间,我对着前门就是一道十成力道的木气为生。 相对于归藏其他的字诀来说,木气为生的爆发力虽然差了些,但无疑是操作最为简单的手段。 这一次,闻过终于没来得及以木气为生反击,轰然就被我击中的胸膛,一个滑翔摔了出去。 但老家伙内力雄厚,挨了这样一击,竟然还能一骨碌爬起来,继续逃窜。 “想走?门都没有!” 第一招一旦得手,那老东西就不再是我的对手,我二话不说,从背后直接释放妖藤,一下子将其缠了住。 可就在我准备三连击的时候,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一脚踹飞,一个身影从里面杀了出来。 “我倒要看看心虚的人是谁!” 陆拂石大喝一声,全身杀气撞了出来。 原来,他已经意识到,今晚上可能会引来凶手,所以一直潜伏在屋中。 刚才感觉有人开门,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这人没有进来。一听见外面的动静他就迫不及待冲了出来。 可要知道,我此刻就在门外站着呢。 妖藤缠住了闻过的身体,正准备擒贼,结果被他这家伙从后面反冲出来,将我撞了个四仰八叉。 闻过借着这机会,扯断妖藤,一闪身,消失在了林子里。 陆拂石骑在我后背上,抡拳就要打。 我气的够呛,大叫道:“陆拂石,是我……你见哪个凶手背对着你的?快……那人进林子了。” 好在此时那影子刚一闪消失,陆拂石这才纳过闷来,松开了我。 “怎么是你啊?” “废话,老子用计,不是我能是谁!追!我让你看看这人的真实面目!” 我带着陆拂石起身便追。 闻过跑的飞快,老东西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穿过林子,就是狭长的甬道。 那黑影一纵身逃出了庙宇区。 我很清楚,他是奔着自己修行的小房子去了。 可这时候,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队人马。赵长松带着四五个巡逻的弟子正好赶到了。 “罗天?你不是在山里吗?你怎么在这!哦,我明白了,你是对我们怀恨在心,所以夜潜过来想报复我……” 赵长松这大猪蹄子自作聪明,还做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准备将我拦住! “去你大爷的,滚开!耽误了正事,老子和你没完!” 我骂了一声,就要冲过去。 “你不说清楚,别想走……” 眼看着闻过已经不见了,好在陆拂石赶到了。 “师兄,有人夜刺看云师弟,快追!”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推开一脸蒙圈的赵长松继续往前追。 可追了二里地,进了山谷,人已经不见了。 “人呢?”赵长松朝我和陆拂石大声问道。 “问我?你问自己啊!”我骂道:“要不是你,人能跟丢?走。去找你师傅!” “罗天,我忍你够久的了,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见了他就知道了!这里可离他的静修室不远了!”我大声道:“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还怎么装。” 这一次,陆拂石没说话,因为他看见过那黑影,他心中自有判断。 “好,就去见我师父,我会狠狠打你的脸!” 赵长松在前带头,我和陆拂石紧随其后,风风火火冲到了闻过的茅屋。 “师父,弟子长松有事夜访,打扰了!” 赵长松摇了摇柴扉,可里面没有人应答。 我有些不耐烦,一脚踹开门,径直往里走。 “你太没礼貌了!”赵长松朝我吼了一声,抢身上前,一边走一边道:“师父,弟子无奈,叨扰您了!” 房门推开,闻过就坐在屋子中央的蒲团上,闭目凝神,一动不动。 “呵呵,闻过道尊,您老跑的够快的啊!”我冷声道:“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露馅了!” 张长松白了我一眼,躬身上前道:“师父,罗天说……师父?师父?您……你怎么了……” 我一愣,怔住了。 陆拂石赶紧上前查看,惊声道:“没脉动了,道尊……道尊坐化了!” 第971章 我又有何惧 “师父!”赵长松一声哀嚎,惊动四野。 我也有些惊愕。 这前后不足两分钟的时间,他坐化了? 老子不信! 我也不管赵长松在那扯着脖子哀嚎了,径直上前将手搭在了闻过的脖子上。 老东西的脖子尚温,但确实已经没了脉动。 再伸手直接揩其腋下,温度已经逸散,确实不是活人才有的体温了。 “罗天,你要干什么?”张长松哭哭啼啼,看见我的行为顿时大怒:“你口口声声诬陷我师父,现在好了,他老人家都已经羽化了,你还要说什么?把你的手从我师父身上拿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看着这个疯子,只能暂时把手从闻过的尸体上拿开,但我坚信,刚才那人就是闻过。 “第一,你太高看你师父了。什么叫羽化?德高而道尊者,登临仙境而舍肉身,成金刚状,那是羽化,你看看他,软踏踏,肉体凡胎,这叫羽化?说好听点是坐化,正常说就是一命呜呼。第二,他死了能说明什么?能说明几分钟之前,要去杀敬看云的不是他?幼稚。就他现在这体温和身体尸化的程度看,他最多也就死了几分钟。倒更显示,他就是那个刺杀敬看云的人。” “你满口荒唐言,一腔恶心话,我师父都去了,你还要埋汰他,罗天,我和你势不两立!” “我说的都是事实。刚才那人是谁,陆拂石见过背影,自有公论!” 赵长松歇斯底里,转身看着陆拂石问道:“师弟,你坦白说,除了罗天,今晚上你到底有没有看见另外的人。” 我也看向了陆拂石,正色道:“陆兄,虽然我们都没看见这人的长相,但以你我这么多年练武修身的眼里,一眼就能看出这人的手段高深。” 正在这时候,尾随在后面的七八个终南山弟子也赶到了,一进来,就看见了闻过的死相。 陆拂石满脸为难,神色痛苦,朝我低声道:“罗天,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我们事后再说。” “走?我往哪走!”我大声道:“白薇还在山里没有找到,我却赶了回来,你以为我回来是和你们一起过家家玩来了?我就是要揭破这伪君子的真面目。你就大声说出来,那个人到底是谁。” “罗天,你别逼我!”陆拂石攥了攥我肩膀,低声道:“算我求你,事后我会调查清楚。” “调查个屁!”我忍无可忍大声道:“事实就在眼前,你还要调查,怎么调查?人都死了,你还要怎么调查?” 赵长松自信满满,冷声道:“拂石,你就把你看见的说出来,我师父就在这,我必须还他一个清白。” 事已至此,陆拂石万分无奈,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窗外大声道:“我……我刚才在看云师弟的房间里,冲出来之后,只看见了罗天,其他的……其他的什么都没看见。” 如雷轰顶,如坠深渊。 我一瞬间,透心凉。 这不是我认识的陆拂石啊。 你可以说,你觉得那不是闻过,但你不能说你什么都没看见。 你说你什么都没看见,那将置我于何地? “陆拂石,你说什么?” “罗天,还是那句话,你先走吧。我终南山闻自辈最后一位老前辈坐化了,需要操办,以后咱们在单独聊……” “聊个屁啊!我们还单独聊?你认为我们还能单独聊?掰了,咱们此时此刻,就现在掰了!”我火气冲天,感觉现在就想刀人。 踏马的,这不就是赤裸裸的背弃和捅刀子吗? 就因为你们是一个宗庭,你就可以说黒话,改变事实? “罗天,你冷静点!” “我踏马冷静不了!” 赵长松一脚将桌子踹翻道:“罗天,这里是终南山,还轮不到你骂这个骂那个,怎么,我师弟没顺着你说话,你就翻脸?合着你罗天就是正义的化身,我们终南山就是蛇鼠一窝?是不是你说我师父是杀人凶手的?是不是你让拂石作证人的?现在他开口了,你却不认账了!姓罗的,你以为你是谁?” “我踏马谁也不是谁,我就是我自己,我相信我看见的!” 我趁着赵长松和陆拂石都没防备,突然一步上前,一把扯开了闻过的道袍,老东西的胸膛上,瞬间露出了一个巨大撞击痕迹,那痕迹青绿色,像个巴掌印,更像个枫树叶。 “看见了吗?这是被木气为生打中的证据!”我大声道:“刚才那黑衣人被我击中,正是胸膛。只要仔细看,你师父的脖子上还有一道勒痕,那则是我的妖藤留下的……” 赵长松顿时狂怒,咆哮道:“罗天,我师父已经死了,你竟然还栽赃他。这巴掌印能说明什么?你们今天在山里可是熬斗了半天,这一掌只能说是我师父让你一招,被你偷袭了。你现在反倒把这当成是恶心我师父的证据,你还要不要脸?好,既然你如此得寸进尺,你就别怪我出手了!” 赵长松劈头一拳朝我袭来,我当仁不让,反手一掌将其推了回去。 门口那几个弟子见状,也跟着叫喊起来。 “好啊,师尊没了,你还在羞辱我们终南山!” “真把我们终南山当成无人之境了!” “姓罗的,老子来会会你!” 几个人摩拳擦掌,全都拉开了架势。 “好啊,一死遮百丑对不对?闻过啊闻过,这招你玩的高明,到死还要保持伪君子的面目对不对?”我怒吼一声,环视一周叫道:“你们全都上吧,我又有何惧?我能替你们终南山力战上百南派天师,我也能孤身大战你们终南山。除非老子死,否则我绝不改口,闻过就是伪君子,就是一个笑里藏刀的人间大恶!” “大家一起上,弄死他!” “够了!” 陆拂石大喊一声,拦在了众人中间,大声道:“今天我把话放在这了,谁敢动手,那就是打我陆拂石的脸。罗天,你但凡还念我三分薄面,请你马上离开这,日后,我陆拂石若不给你交代,就让我断子绝孙。可如果你不走,那就是和我割袍断义了……” “好,好!”我点点头道:“我学过你的三花聚顶,学过你的纯元玄功,你能无义,我还不能无情呢。今天我走,可话我撂在这,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我之间,从此一刀两断。他日,若是还有终南山人和这死者一样于我刁难,我一定会留下证据,那就是那人的尸体!” 第972章 我想起来了 最近真是走了背字,诸事不宜。 本来都在掌握中的事,偏偏都要横生枝节。 按我的预计,这次闻过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可偏偏老头最后来了个坐化。 有道是,死者为大,我很清楚陆拂石的心思,就算他有了怀疑和猜测,此刻他也不想帮我指正闻过。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歪曲事实,说自己根本没看见别人。 真是气死了我。 我原本以为,最坏的人,就是阿爷那样,阴狠毒辣,烧伤抢掠,从不心慈手软。可现在才明白,这天下最大的恶,就是佯做善的恶。 眼前木已成舟,我已经无法改变什么,只能转身气愤而走。 可偏偏门口那几个人中站出来了两个不开眼的,伸手站在了我面前。 “姓罗的,我知道你是陆师兄的朋友,可你就算是天王老子,在终南山也不能横行霸道。我们师尊坐化了,你胡说八道侮辱他,扯他的道袍羞辱他,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就是!我们不难为你,去,给我们祖师跪下磕头认错,否则,我让你竖着上终南山,横着出山。” “滚开!”我冷声道:“我不喜欢虐菜,但不代表我不打煞笔。” “你骂谁?老子让你知道终南山的终字怎么写!” 这人一手抓手我的肩膀,另一手挥拳就朝我的脑袋打来。 我猛地一个错肩,将他抓住我的手甩开,然后抓住他挥来的拳头,愤然提膝,暴击其胸膛,在一声惨叫之后,再一个回旋踢,当场将其踹出去十多米落在了院子里。 另一个摆开架势还没来得及出手的家伙我也没饶了,抓住他那手掌,反向寸劲儿猛撅,齐刷刷五根手指当场全都折断。然后同样朝腹部补了一脚,掀翻去了院子。 “终南山的终我可能不会写,但终年十八岁的终字我倒是会写。还有用我亲手教的吗?” 我目光一扫,逼视全场。 剩下的几个人本来也个个摩拳擦掌,但这一瞬间,全都闭上了嘴,垂下了头。 “一窝废物,还不如这门槛能挡一挡灰尘呢!”我轻蔑哼了一声,一脚将门廊的木门槛踹了出去。 见我如入无人之境,赵长松气恨道:“拂石,你看看他这跋扈的样子,我咽不下这口气……” “差不多得了!”陆拂石幽幽道:“你要是觉得能拦住他,那你就去。反正我陆拂石拦不住……” “你……”赵长松张了张嘴,最后却也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出了闻过静修的小院,见四下无人,便径直进了一旁的林子。 我不信闻过就这么死了。 要知道,他可是如今终南山修为造诣最高的人。 对于他们这个修为层次的人来说,假死太容易了。 在燕城,连赵长松都能安排我假死来糊弄人鬼,甚至连阿爷都看不出破绽,我就不信,闻过舍得坐化而去。在我看来,老东西一定是知道,今天自己暴露了,没法做出交代,才搞出这么一出。 自古最惨苦肉计,可向来功高也是苦肉计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闻过真死了,那我也不能让他的游魂做个顺心的鬼。 刚才我去扯他衣裳的时候,可不是纯粹为了验伤发泄愤恨,我还顺手在他的头上抓了一把。 我摸了摸口袋,只找出了半截香火头。但已经足够了,插在地上当高香,一张黄纸当黄金万两,口念拘魂咒,符烧闻过的白“猪毛”,我就不信,短短十分钟,他的魂魄还能藏起来? 口诀三遍,烟柱朝天,周围林动,似乎魂还。 “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我神明,与形常存,闻过,还不速速现身。”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闻过的魂魄没拘来,周围却阴风阵阵,无端地无数的阴魂。 男女老少全有,一个个阴沉着面孔,煞气逼人。 不对啊,我烧的是闻过的头发,怎么会拘出这么多山鬼? “气摄虚邪,尸秽沉泯,和魂炼魄,自行而遁,我召唤的根本不是你们,你等还不速速退去!”我一把将地上的香火灭了,朝着这些阴魂叱喝道。 可谁知道,这些家伙非但不退,还朝我步步紧逼了上来。 踏马的,一群小鬼竟然也敢放肆起来。 我马上手作五雷决,口念五雷咒,厉声道:“再往前走一步,我格杀勿论。” 聚拢的鬼祟总算是停了下来,但还是死活不退,全都直勾勾看着我,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最主要的是,他们张嘴闭嘴之间,就是一团团的阴气,我虽是个天师,可也受不了一直吞吐阴雾…… 就在我准备开始厮杀的时候,鬼丛之外,忽然传来了幽幽的呼喊声。 那声音缥缈阴森,像是来自另外的世界。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随我往生造化……呜哩夷哇啦……” 这声音已有着一股子透骨的寒凉感,声音一出,周围顿时烟雾缭绕起来,围拢着我的这些阴魂开始排队离去,一进入那雾气之中,就消失不见了。 等我的注意力从他们身上转移回来的时候,地上的闻过的头发已经烧没了! 我去你妈的,从哪冒出来这么多杂毛东西,耽误我正事! 我气的几乎破口大骂。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我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刚才那咒诀像是往生咒啊,对那些鬼祟有一种招引的魔力,那这些小鬼的出现或许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释放出来混淆视听,当然,也是给我压力。 至于闻过的魂魄,肯定没有散掉。 想到这,我心头一颤。 闻过之所以敢坐化,这么快的死,那他一定是有恃无恐,有人能兜住他的魂不散。 我的天,能做到这件事的……只能是他们啊。 闻过一个活人老道人,难道和他们还有关联? 我想起了那天,被闻过忽悠去那庙里烧的香了。 奶奶的熊,看来,事情远比我想的复杂。 我不能留在这了,倒不是握害怕了,而是我现在没办法和他们斗。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倒是关于白薇,我也想起了一件事。还是我这次来终南山第一次进山的时候,那林麝曾给我托梦,说过一句话,“九真界不重要,重要的是夜蛟谷口”,会不会是昨天白薇和韩冰消失的那个小小的山谷就是夜蛟谷口? 那白薇也许根本没有被带去夕阳谷,而是如我第一次来九真界时,进入了妖族的隐界之内! 闻过的事,只能暂时搁浅,等我们全员回归,在和他清算不迟。 第973章 老子不信邪 我和郁庭礼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就比如在这体力上,都是那种牲口型的。 这么说,真不是自己骂自己,而是说我们很少会感觉到疲惫。 翻山越岭,走村过寨,极少会感觉到累。大头就常常说,我像一只骡子。 确实,我开始认识他的时候,特别理解不了他动不动往沙发上一躺,长叹一口气,说什么累死了,一动不想动之类的话。 可如今,我确实累了。 昨天刚刚进山,和闻过大战一场,寻找白薇未果,又急急忙忙翻山回来。现在,不容休息,我还得马上在进回山里。折返来,这番去,这可就几百里。 一边沿着山谷前行,我一边一阵阵的犯困。 大约着走了七八里路,也就离开十三连观半个小时左右。 我突然就感觉自己困得一步都走不动了。 平生都没这么困过,眼皮都睁不开,我使劲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靠在了一颗黑松树上。 这么一靠,身体就瞬间更扛不住了,我好像一秒钟就听见了自己的呼噜声。 周围松涛阵阵,连着山谷里的风像是催眠曲一般。 我隐隐约约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像是狗在拖着铁链四处溜达。 可我实在懒得睁眼,只想好好睡一觉。 “罗~天~” 迷迷糊糊中,有人再喊我的名字。 不是那种干脆的呼喊,而是故意拖着长音,跟发春的猫是的。 我想张嘴问问他是谁,可眼皮都不听使唤,更何况自己的嘴唇啊。 不过,这个声音一喊,我倒是感觉自己骤然舒适了不少。轻飘飘的,好像在席梦思上晃悠。 越睡越沉,越睡越舒适,简直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也就是这时候,我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一张面孔——白薇。一如当年我们认识的时候,她憋着嘴,像是看一个二流子一样看着我。 我锈住的脑子在这一刻开始重新运作起来。对啊,白薇现在还下落不明,我竟然睡着了。 罗天,你他妈混蛋啊! 我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轰然一下睁开了眼。 这睡梦里的一巴掌虽然是虚的,可我确确实实还真醒了过来。 可一睁眼,我发现自己竟然飘了起来,眼前全是树梢,手腕上还踏马地栓了跟黑乎乎的锁链…… 真把我当狗啊! 我气的当场就炸了,可一低头,却又看见十几米的脚下,自己正靠在那树根上低头睡着。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是人魂分离了。 好歹也是个天师,我顿时意识到了这是发生了什么,这是有人打了我一个埋伏,想把我弄死啊。 我马上口念净身咒,手作三清印,两手压住自己的头顶百会穴,硬生生将飘升的魂魄送了回去。 身魂合一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冰水里突然爬上了岸,浑身都忍不住地发颤发抖,人也彻底醒了过来。 我猛地从大树下翻身站了起来,怒喝道:“哪个缩头乌龟敢藏在暗处刁难你爷爷?有本事你给我站出来。” 其实骂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出来了。 这件事和刚才那些突然出现的山鬼明显来自同一拨人。 “老子就站在这,想让我死的,你有本事站出来,我让你取。”我环视四周,破口大骂。 等了几秒钟,林子间黑雾缭绕起来,前后左右四面的树后终于斑驳地新出现了四个鬼影。 虽然这四个鬼影都穿着孤魂野鬼最常见的那种素白的衣裳,可他们这出场的氛围就已经说明,他们不是寻常鬼祟。 “呦,缩头乌龟来了,而且一来就是四个!”我冷笑一声道:“怎么着?敢不敢露出真实身份和我交流?” 前面的老鬼一脸长髭,像是半褪毛的野猪站了起来,长的奇丑无比。 “罗天,知道吗?刚才我们要想让你死,你没有现在的机会和我们废话。找你就是给你个教训。” “呵呵,给我什么教训?” “就是告诉你,干什么事,不要咄咄逼人。有些事,你不该知道,有些人,你开罪不起。” 听出来了,这是替闻过兜底的人迫不及待地出来给我颜色了。 无非是要敲打敲打我,让我见好就收,然后收拾收拾滚蛋。 “我这人打小就不听劝,别人让我上东,我偏要上西,别人让我追狗,我偏要撵鸡,你要是跪下求我,说不定我还真就能成全你,可你越是威胁我,那老子就越有和你唱反调的乐趣。想敲打我?你也配!” “小子,知道你很狂,也听说过你的风光伟绩,可我要告诉你,人间的游戏,都是小儿科。惹恼了我们,你玩不起。” “是吗?那你不妨大声说出来,你们是谁啊?你们代表的是谁啊?你敢吗?” “看来你是真的想死啊。” 我用力点点头道:“你还别说,你把我威胁的都想马上来一波死亡体验卡了。可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你们要真有杀我的本事,刚才也不会用计让我睡着,再偷偷下手了。呵呵,你们的心虚足以说明,你们也没本事杀死我。” “太狂妄了,你就是个站在阳光下的小朋友,还不知道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是黑到何般的深渊。” “嘿嘿,老子是太阳,我走到哪,那这就是阳光,我的世界,不如黑暗玷污。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闭嘴滚蛋,要么,解开裤子,证明你们是裆下有把的,和我来一场生死斗。敢吗?” “头,他既然找死,我们就成全了他!” “一个小小阳人,还能翻了天!” 左右两个鬼影毫不矜持,突然出手,两道长长的锁链直接朝我抽来,唯恐我不知道他们的实际身份。 我杀心骤起,不等那锁链袭来,左右各打出一道妖藤,短兵相接,反将他们的黑锁缠住。不管人鬼妖灵,气力永远是近身肉搏的第一战力,我咬紧牙关,双臂前到劳宫,后到曲池肩井,勃然发力,拉的一声将两个老鬼扥到了面前。 此时后面老鬼见状,偷袭杀来。我以一托二杀三,将面前擒住的老鬼抓住,旋身对着身后的影子就是一记魁星踢斗,然后对其脑补怒补一记五雷印,当场诛杀其一。 回过身来,面前的鬼头还要趁机攻我上三路,我死死盯着他,当着他的面,左右开弓,直接以玉清诀将两个老东西击杀。 这鬼头当成愣住,杀到一半又退了回去,满眼错愕和惊恐。 “你……你敢杀我的人?” 第974章 重新入妖境 “罗天,你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眼前这老鬼虽然下来的浑身烂颤,可嘴上却还在嚣张。 我冷声道:“我摊不摊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要杀你,用不了十秒钟,你信吗?” 老鬼张了张嘴,没敢吭声。 “可你知道小爷我为什么杀了他们三个,没杀你吗?”我一笑道:“留你这条命,就是留个活口,让你回去报个信。想敲打我罗天,就得拿出过硬的本事。派出四个区区小鬼,吓唬我?姥姥!” “你……你会后悔的!” “呵呵。”冷声道:“你回去告诉你主子,闻过我是必须要杀的,我不管他现在是真是还是假死,我必须见他的亡魂,我要让他魂飞魄散。谁敢帮他,那就是与我为敌,我不管这人身后是什么身份,有多大势力,老子决不罢休。我杀恶犬,天经地义,谁要是把恶犬牵起来装主人,那对不起,我连他主人一起杀。” “你……你……你疯了,你疯了……” “还不快滚?趁着我不想灭口的时候赶紧走,否则,我让你比刚才那三个死的惨十倍!” 我怒吼一声,吓得这厮仓皇逃窜。 这老鬼落荒而走,山林里重新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此时此刻,我心里空落落的。 不是害怕,真的,我知道这人是谁了,可我真的不是害怕,他要是阎王爷,我可能心脏还扑通扑通,毕竟,人家大笔一挥,我就真得死。可他们算什么?不过是狗仗人势的代理人罢了。 我之所以心里空落,是我不知道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别看我整天动辄杀了这个,弄死那个,可我实际就是个小富即安的人。我就盼着,那天所有烦事全部干净,我就可以和白薇安安静静地过小日子了。 闲暇时,和大头他们吹吹牛,喝喝酒。 人生一辈子,不就是吃喝玩乐四个字嘛。 可现在呢?好不容易把闻过这个老蛀虫找出来了,谁知道,又牵出了背后的势力。 天知道他们这些吃“皇家饭”的,为什么也要参与其中。 我不怕他们,可我怕麻烦,我怕这场冲突无休止地蔓延下去。 但不管怎么样,没事我不找事,有事我不怕事,不要说一个绿豆粒大小的冥官,就算是真阎王爷来了,想要我命,也得讲个理吧! 我匆匆继续赶路,饿了,就吃块糖,渴了,随便抓把雪。 脚下生风,天亮时分,已经到了山梁上。 也不知道他们四个现在在哪,可否发现蛛丝马迹。 管不了那么多了,下了多花蓼山谷,就往昨天发现白薇他们最后踪迹的那个小山谷走。 浑身透汗,已经感觉不到一点寒冷了。 离那小山谷越来越近,我怕和他们四个走错了方向,便开始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 可到了那小谷口的时候,嗓子都喊哑了,还不见人。 倒是那谷口周围的林子,林间的雪地已经被踩的烂七八糟,这说明我离开之后,他们又在这里找了很久,只是不知道现在去哪了。 我来不及多考虑,径直往那小谷口里走。 穿过密密麻麻的山杨树林,终于进了小山谷。 这里十分狭窄,两侧的山体距离最多只有八九米宽。 此刻是清晨,太阳还没升起来,所以小山谷里黑压压的。 地上的脚印说明,大头他们也来过这里,转了一圈又走了。 大约走了半公里,山谷就到了尽头,可以说,这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山缝”。 虽然周围灌木丛生,可根本就藏不住两个人。 我站在小山谷的中间,回忆着林麝的话。 重要的不是九真界,而是夜蛟谷口。 那林麝虽然尚未化形,但已经是个妖物,也许,他就是在暗示我,这里才是九真界里多花蓼妖族隐界的入口。 我又回忆起了第一次进入妖境的情形,那次纯是机缘巧合。 但必要条件倒也简单,就是我的血。 此番进山,我一直小心着我的血,就是不想给多花蓼妖族招惹麻烦,可现在白薇不见了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对不住了,就算这山中还有居心叵测之徒在窥视着,我也无法煎熬下去了!” 我拔出小刀,在手指肚上狠狠割了一刀。 看着血水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我闭上了眼睛。 心里暗暗倒数这数字。 我记得很清楚,血水要滴大概半分钟的时间…… “老天爷保佑,一定要让我进入妖境!”我喃喃自语地煎熬着等待着。 三十个数字之后,我紧紧握拳,猛地睁开了眼。 满眼苍翠,入鼻既是花香,我长出一口气,果然进来了。 还是当初的那个场景,开阔的草地,稀疏的森林,眼前一派清丽景象。 我正四处望着,却发现跟前身旁就站着两个姑娘。 这两个姑娘好生眼熟……哦,记起来了,没错,上次一进入妖境,看见的也是他们。 但和上次见到的他们不太一样,那次她们喜笑颜开,但这次脸色分明有些忧虑。 “暗香……疏影……”我道:“是你们……” “你还记得我们名字?”其中一个姑娘道。 我点点头道:“上次来,如坠梦境,我怎么能忘记那么深刻的场景?对了,不说闲话了,我……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来过两个姑娘。其中一个……” 另一个姑娘不等我说完,便道:“走吧,青风等你好久了。他说你肯定会来。” 我想起来了。 青风就是那个身穿绿衣的男子,他是个岩见愁树妖。 我迫不及待地问道:“两位小姑娘……”忽然又想到,她们曾说过,他们其实已经几十岁了,便改口道:“两位小仙,能先告诉我,那两个人到底来没来吗?如果没在这,我必须转身就走。” 那个年长一点的暗香皱眉道:“来了,但她们不该来,你也不该来的。这个地方,如今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有人要打主意了……” 一听说白薇果然在这,我长出一口气,算是放了点心。可同时也很抱歉,到底是因为我的缘故,打扰了他们的安宁! “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 “好了,青风说,其实不怪你。”疏影道:“走吧,好歹我们还是近亲呢。说不准,你还得管我叫声姑姑呢……” 第975章 把她们带走 两个小妖,让我叫姑姑,太尴尬了。 关键我还没法反驳他们。 她们是名副其实的多花蓼妖族,我和我母亲只在亦幻亦梦的场景中见一面,她也没告诉我,她是什么辈分,所以,她们让我叫啥就叫啥吧。 “姑……姑姑!”我硬着头皮叫道。 谁料,这两个小丫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哈哈,让你叫你就叫啊!” “你也不想想,我们是多花蓼,你的母族是多花蓼,所以怎么叫也不会叫姑姑啊!” 啊? 对啊,我凭什么叫姑姑啊。 姑姑是父系血脉,她们满打满算是我的母系血脉。 “所以,你应该管我们叫姨姨!” “没错!”疏影指着暗香道:“按照人间的叫法,你应该管暗香叫大姨妈,管我叫二姨妈。” 我一阵无语,到底是小妖,还有争着抢着让人叫自己姨妈的。 “姨……姨妈!”我敷衍地叫一声。 两个家伙却笑的花枝烂颤,一招手道:“成了,跟我们走吧,带你去见青风。” 两人带着我走在林间草地上,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周围鸟语花香,来往尽是些青年男女。当然,多数都是女妖,而且,一个个面容姣好,身材哇塞。随便拿出来一个,那都是蛇腰大长腿,不蹬三轮白瞎了。 我忽然冒出来一个疑问,道:“两位大姨妈,问个事,你们在这妖境之中,知道外面的事吗?” 我的意思很简单,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外面这几天危机重重。 可暗香却道:“在妖境里面,是看不见外面的,当然,外面也看不见我们。但当我们出了妖境,走进了原始的山谷中,就能看见了。另外,如果修为高了,也目光同样能穿过境界,就像青风一样。” “那你们最近走出过妖境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化形了啊。出妖界,无非是等到每月十五,去滋养日月精华。所以,平常是不会出去的。再说,如今外界是冬季,没什么意思。就算出去,也得等到春季。” 原来如此。 我算了算时间,应该是两天后才是十五,所以,这几天她们大多数都不知道外面曾有一群虎视眈眈的狂徒。 说话间,穿过长廊,已经来到了湖边的那座亭子。 离的老远,就听见了一阵阵幽咽的箫声。 亭子下边的水边,站着一排排身穿彩色衣裳的妙龄少女,个个样貌不输暗香和疏影。她们都趴在栏杆上,听得很陶醉。 直到我的到来,才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这些小妖,眼神清澈,都很纯净,一见我便纷纷招手,还笑盈盈的,哪怕是衣裳有些暴露也不遮蔽。在她们看来,似乎这并不是事。 一进凉亭,箫声戛然而止。 青风抬起头,朝我微微颔首道:“来了?” 我点点头,目光环视一周,并没见到白薇。 青风朝那群小妖一挥手道:“你们去修炼吧。” 小妖们一哄而散,只剩下了暗香和疏影。 “对不起,这次来实属有些冒昧,本来我已经答应过你们,不会再来了,可没办法……” 青风摇摇头,打断我道:“不用说了,我都看见了。我是能看见外面的情形的,罗先生为我们为难了。暗香疏影,你们去把人带来吧。” 暗香两人下去的时候,青风起身便朝我一拜道:“小先生英明神武,替我九真界免去一场大灾,青风感激不尽。” “你别这样……”我赶紧上前相扶道:“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助人为乐,我有私心。因为我的一半血脉,就来自多花蓼妖族。虽然我母亲已经不在了,可我愿意为这片圣土做一点努力。只是没想到,她们还是闯了进来。” 青风叹口气道:“这怪不得你。算起来,九真界也平静二十来年了,是该有新的灾劫了。” 我见青风言语平静,没有拒人千里之外,便问道:“青风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上次在那多花蓼的祠堂里,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了我的母亲。她说她叫花清秋。我想问的是,您听说过这个名字吗?您了解我母亲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风怔了怔,一笑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其实不是多花蓼,我是后来的一个树妖。所以……对不起,我没听说过花清秋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您的母亲。毕竟,鼎盛时期,多花蓼妖族有上前之众,女子众多,那时候妖族和人族多有接触,很多女子都和阳人曾在一起……” “这样啊……”我有些失望,看来,我对我母亲的了解,也只能局限于花清秋这个名字了。 “对了。多问一句,您听说过上神之血吗?” “没有!”青风斩钉截铁道:“我从来没听说过。我只知道,世人贪婪,谣传多花蓼妖族炼丹可延年益寿,实际上,只要静养苦修,延年益寿的方法太多了。根本就没必要猎杀妖族。” 我见青风语气有些生硬,也就没在追问。 既然是传言和无稽之谈,那便是最好了。 这时候疏影和暗香终于回来了,他们一前一后带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韩冰,另一个正是白薇。 让我欣慰的是,韩冰的双手被缚着,但白薇却没有。 “白小姐请!”暗香恭敬地伸了伸手,先把白薇让了进来,然后才冷眼看着韩冰,不不跟随走了进来。 “天哥……”白薇一见我,便迎面冲了过来。 本想大大拥抱一下的,可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姑娘眨了眨眸子,只是笑了笑。 倒是韩冰,依旧冷若冰霜,见了我冷笑道:“罗天,别来无恙啊。” 青风道:“罗先生,你把她们带走吧。” 我大声道:“都带走吗?韩小姐既然这么想看看九真界,就把她留在这吧。” 韩冰道:“罗天,你用不着揶揄我。这里也是我的母系血缘之地,我就来看看不成吗?” 疏影大声道:“你还知道自己有多花蓼的血脉?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把自己母亲留下来作为念想的最后一缕头都发烧了,就为了闯入九真界。你什么心思,自己知道!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青风在一旁道:“韩小姐,看在令堂和你外祖母的面子,我们不会伤你分毫,但请你永远不要再来九真界了。” 第976章 我答应你了 韩冰幽幽低声道:“下等生灵族,荒山僻壤地,还觉得是什么神仙洞府。我不过就是瞧瞧而已,真以为谁稀罕这里。” “你说什么!”疏影厉声喝道:“你别忘了,你身上也流淌着妖族的血。” “可我情愿没有!”韩冰脱口而出。 暗香在一旁小脸一绷,冷声道:“多花蓼平常不杀人,可不代表我们永远不杀人。” 韩冰道:“那就杀了我啊。口口声声说着,我也有妖族的血脉,可你们宁愿捆着我的双手,也不愿意捆一个没有妖族血脉的女人。” 疏影道:“那又如何?妖分高低,人分好坏,白小姐虽然是人,可心存善念,阻止了你放火烧山。你呢?长了一张白玉脸,却生了一串黑心肝。” 我没想到,韩冰还有放火的想法。 “韩冰,你过分了。” 韩冰翻着白眼,吊儿郎当,不屑道:“还不是你罗天的夫人逼的!” 白薇有些无奈,朝我道:“我和你分开之后,一路跟着她,发现她早就找到路,来了夜蛟谷口。看样子,她早就知道郁庭礼和闻过都在林子里,去另外一边就是故意引起争端的。我见她拿出了一卷头发,开始做法,唯恐会有大的变故,就冲了过去。” 青风接着道:“白小姐用擒拿术将她拿下了,可她却使出了役鬼,妄图用冥火直接点燃山林,重复当年的惨剧。白小姐无奈,只能先放开了她,杀死了那役鬼,灭了火。这时候,那头发已经点燃了,隐界暴露,我只能把她们一起都吸了进来。” “韩冰,我真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呵,我干嘛要你理解?头发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打火机是我一块钱买的,山林是国家的,管你屁事?我想点火就点火,我们韩家有的是钱,烧了山我来赔偿。”韩冰冷声道:“你们到底杀不杀我?痛快点。” 青风叹口气道:“你也进了妖境了,看过这里的环境了,这里没有你想要的延寿之物。所以,只要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来,我就愿意放你回去。对了,你身上的头发,我都已经销毁了。不是我非要毁你母亲留下的念想,实在是这东西留在你身上太危险了。” “我保证!”韩冰浮皮潦草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好,那你可以走了!”青风看了看我道:“罗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没开口,疏影便不满道:“这就放她走了?你看她那态度,根本就不是认真的。” 韩冰冷笑道:“小妖精,你看见我的心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的?” 疏影针锋相对道:“你若是想让我看,那我也不介意。姑奶奶是妖,虽没干过,但想想开胸破肚也挺刺激。” 这小丫头说这话的时候,陡然脸色阴沉下来。 妖到底是妖,神色一变,连身上的衣服颜色周围的气韵都变成了阴暗色调,那股子杀气,人是永远做不到的。 韩冰看到这一幕,终究还是心虚了,扭头他处,不敢吱声了。 “我没有什么事了!”我朝青风道:“但既然来这里了,我……我想再去那个多花蓼的神庙去看看。” 青风沉吟片刻道:“好吧。我答应你。等你们离开之后,我会暂时封住妖境,估计以后咱们也不会见面了。你想看看,就看看吧!” 就这样,青风带着我和白薇,去了那水岸边缘处的断壁。 一如从前,到了室庙的跟前,青风就怔住了身。 “好了,老规矩,我留在外面,你们可以进去了。” 我点点头,拉着白薇往里走。 这沉寂多年的室庙到处都是灰尘,但一点都没有荒芜感,阳光斜斜照入,反倒让这本该阴沉的室庙有一种温馨感。 我看这白薇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便问道:“知道为啥要带你一起来吗?” 白薇抿嘴摇摇头。 “走吧,让你去见一个人!”我笑了笑,带着她走到右边的石雕像下。 白薇瞪大眼,和我第一次一样,满眼惊讶地看着那雕像道:“真的有这么端庄漂亮的人吗?可她的眼神流露出的从容与自信,怎么那么真实?虽然隔着时空,可我都能感受到,那种不一样的美丽与大方。” 我笑笑道:“白小姐,你觉得我跟她有像的地方吗?” 白薇用力点点头道:“眼睛……你们的眼睛特别像。” “是啊,我也觉得,我的眼睛和她很像。虽然上次的经历我不能百分百确定真实,但我觉得,她就是我的母亲!”我一笑,道:“带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她,当然,更重要的是让她看看你。丑儿媳总得见婆母。嘿嘿。” 白薇瘪瘪嘴,本想掐我一把,可一看那端庄的雕像,乖乖就把小白手收了回去。 “妈……”我沉吟片刻,缓缓跪在了地上,望着雕像道:“自从那次恍惚见到你之后,我现在过的很好。本来是想再也不来这里的,可机缘巧合还是来了,既然来了,我总得看看您。顺便,让你看看你的儿媳。上次您不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喏,她就是。她叫白薇,是个和你一样,美若天仙的姑娘,当然,她还很有钱,你放心吧,我可以吃一辈子软饭了。” 白薇无语地推了我一把,也随之跪下,微微颔首对着石像道:“虽然没有见过您,但我很感激您,能生下罗天。我朝您保证,有我在,罗天往后的日子,不管贫穷富贵,他都不会孤单。” 我和白薇双双给那石像磕了一个头,然后将那室庙打扫了一番,才走了出来。 我记得上次离开,是因为我把我的血滴在了下面的血槽里,然后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山南那边。 这次不用了,因为还有白薇在。 青风一直都在外面候着,见我们出来,便主动道:“罗先生,刚才我一直没说,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你不单单要离终南山远点,还要离镐城远点,以后,不要再来了。哪怕是他们都要冲进来,你也不要管。” 我凝神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青风有些结巴道:“我……你不用问,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身份本身就是个麻烦。这世间,没有什么上神之血,他们愿意来,那就来好了。我很快,就会封住妖界,如果真有高手闯进来,那我就遣散了九真界,让他们各自散去,没了终南山妖境,天下也就太平了。” 我的身份是个麻烦……从青风的口气来看,似乎这场危机还是因为我。看来,多花蓼山谷我确实不能再来了。 “我明白了!我以后只过太平日子,绝不给你们在找麻烦。” “不是给我们找麻烦,是不要给您自己找麻烦!”青风低声道:“离开镐城,闻过的事,就当你已经不在乎了。” 这我能不在乎吗? 这涉及到我的人格和尊严。 “拜托了!”青风抱了抱拳。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室庙,也只能委屈自己从不服软的性子,大声道:“我答应你,出山就离开这里。” 第977章 你自己估量 回到了凉亭,疏影和暗香正目光灼灼地逼视着韩冰。 韩冰倒是毫不在意,坐在那,悠然地看着周围的风景。 青风道:“韩小姐,现在你可以跟着罗先生走了。” “什么叫我跟着他走?”韩冰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起的,各走各路。” “你爱跟谁走跟谁走,燕城见面之后,咱们就再无瓜葛!至于这次在终南山遭遇种种,我不杀你都是我仁慈!”我冷声道:“对了,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郁庭礼死了,就埋在多花蓼山谷里。” “死……死就死了呗!”韩冰面色一沉,咬了咬唇道:“爱而不护,生而不养,倒行逆施,死有余辜。”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但我不想评价什么。 郁庭礼一点都不无辜,就算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做了一点有意义的事,可这对于他造的孽来说,不值一提。何况,他和韩冰之间,没有什么感情,甚至还有怨恨,他的死在韩冰心中掀不起多大波澜。 不过,看韩冰此刻的样子,似乎还是有些神伤。 青风送我们走到了山缘的草地边际,拱拱手道:“罗先生,青风拜别了。” 此时韩冰忽然开口道:“既然你是这的头,那我问一句,我外婆琉堇一支可曾留下遗脉?我能不能见一见。” 青风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多花蓼家族的老一辈已经死的死,迁的迁,你刚才也看见了,这里面只有近几十年的小妖。至于你说的琉堇,我根本就没听说过。” 韩冰幽幽道:“可为什么有人告诉我,我外婆其实还活着。” “不可能!”青风道:“是谁和你说的?” “那你就不用管了!”韩冰冷漠地背过了身道:“你连多花蓼都不是,我没有和你说的义务。” 疏影不屑道:“真不知道你一个阶下囚,有什么可狂妄的。” “算了,让她走吧!”青风无奈地叹口气,朝我挥了挥手,突然施出一道狂风,飞沙走石,阴阳颠倒,等尘埃落定,我们三个已经落在了多花蓼山谷之中。 韩冰看了我们一眼,转身要走。 我大声道:“等一下。你进修真界,是为了找你外祖母?” 韩冰怔住身道:“罗天,你管天管地,还管我何来何去?” “我不想管,我想知道,是谁和你说,琉堇还活着?” “我凭什么告诉你!” “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郁庭礼埋在了哪!” 韩冰嗤笑一声道:“呵呵,你疯了吧,他是死是活我都不在乎,我会在乎他埋在哪?” “爱交换不交换,你看着办吧!”我淡淡道。 韩冰转过身,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停顿几秒道:“你说吧。” “先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琉堇还活着。” “奸商!从不吃亏!行吧,没什么好瞒的,就是你身边原来的那个姑娘,阿芦告诉我的。” “阿芦?她不是你的人?” 韩冰瞬间怒道:“罗天,你什么意思?你把我韩冰想的太猥琐了吧。别忘了,你们认识的时候,咱们还没重逢。从咱们在山里逃出来,整整三年,我没见过你,我为什么会派一个人去你身边?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吴彦祖吗?” “可是,派阿芦联系那些南派天师去三清台闹事,不是你安排的吗?” “笑话,我韩冰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以我义仁堂的实力,想召唤点人手,还需要亲自登门去请?” 这么说来,阿芦做那些事,韩冰并不知晓? “可你是如何和她认识的?” “罗天,咱们说好的是交换信息,我已经回答你一个问题,告诉完你那个人是谁,可你却没完没了,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姑奶奶我凭什么无条件回答你问题?” 我有些无奈,只能道:“好吧,郁庭礼的尸体,被我埋在了山谷尽头缓坡草地上了,那有两颗一人粗的大油松,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有坟包,你就以松为墓吧。” 韩冰皮笑肉不笑朝我点点头,看着白薇掉:“白小姐,难怪罗天能被你迷得魂神颠倒,您确实厉害。我这次也算是领教过了,有谋略,有手段,行,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和你讨教。祝你们百年好,早生子,恩爱初,白头老。” 白薇平静道:“谢了。不过有一点您错了,不是我把罗天迷得神魂颠倒,倒是他,把我喜欢的五迷三道。我就喜欢这种敢作敢当的爷们。至于你说的讨教谈不上,不就是比划比划嘛,韩小姐要是有兴趣,我随时愿意恭候。只是,我希望咱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是一边喝着茶,一边讨教,千万不要在像这次这般了。” 我们正要分道扬镳,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打斗声,声音越来越近,其中大头那大嗓门声尤为清晰。 韩冰听见这声音,先一步冲了过去,我和白薇紧随其后,也循声而至。 就看见山谷的一片开阔地上,凌云和季岚正联手和一个人死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段时间一直没见踪迹的向昆仑。 至于大头和老吕,则撤到了一边。他们两个拳脚手段,已经入不了这样的战局了。 向昆仑招式诡谲,曾和我不分高下。 凌云初修徂徕心术,季岚则是得老羊皮真传,两人这段时间也是进步飞快,即便这样,他们两个才和向昆仑斗了个不分胜负。 一见我们到来,双方不由自主地拉开了距离,暂时休战。 “罗老板,你找到白小姐了?”大头兴奋地走过来,朝我告状道:“就这厮,已经像个跟屁虫一样,追着我们几十里了,现在你来了,狠狠教训他一顿。” 向昆仑瞥了我一眼,朝韩冰嘘寒问暖。 我朝老吕道:“怎么回事?” 吕卿侯低声道:“昨晚上,我们始终没找到白小姐,就默认为是被韩冰掳走了白,于是一路杀夕阳谷去了。凌云和季岚把她的营盘给踢了,那群小瘪三被打的哭爹喊妈。没想到,没找到人。逼问之下,才有人说,韩冰根本没回去,而玄之又玄早已经回山南了。我们就准备赶紧回多花蓼山谷继续找,谁知道,刚出营盘,这家伙就杀出来了,二话不说,直接开干。” 向昆仑缓缓朝前走了两步,怒目看着我道:“罗天,你伤了我师父。” “对,是我伤的!你是找我算账来了,还是要替韩冰抱打不平?”我平静道:“在你回答我之前,我先问问你,给我假消息,骗了我不少钱,忽悠我去山南山的人是你吧。” “是我干的,可你有什么事找我,你没有理由伤了我师父!”向昆仑怒道。 “怎么就没理由?”我大声道:“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他们老两位阻拦我,那就是我的对手。我和我的对手交手,这叫没理由?还有,想找我报仇,我随时欢迎,可我打赌,你此番来,不是你师父意思,他们老两位,比你懂礼数。你还是回去先向他们请命,他们要是允许你找我报仇你再来吧。” 向昆仑怒道:“罗天,我知道你本事高强,可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西北风吹到的就是你了!过去,虽然交情不多,可我也敬你是条汉子,但从今天开始,咱们之间,就算是开始了。” 大头忍无可忍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吆五喝六?你师父在我兄弟面前,尚且知道进退。这件事本来和你有个屁的关系?你为了美色,讨好韩冰,不惜把自己退出江湖几十年的师父拉出来给自己站台。现在出丑了,丢人现眼了,你却恼羞成怒,倒打一耙,你也配!此时此刻,就冲你这德行,我们五个兄弟一拥而上,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都是仁慈,再逼逼赖赖,大后年就是你的三周年!” 吕卿侯声音不大,但语气生冷道:“只许自己赚便宜,不想吃亏?向昆仑,你知不知道,让你师父陷入尴尬的不是别人,正是你!我不管你和韩冰什么关系,在你请他们出山,替你站台做这件不义之事的时候,你就已经败光了在罗老板这边的路人缘。你要是还大放厥词,那我们就做个真小人,现在就宰了你灭口。你自己估量吧!” 向昆仑一脸愤怒,还要不依不挠,韩冰却已经听出来吕卿侯这话里的杀意了,她冷冷地扫视了我们一眼,拖着向昆仑朝夕阳谷撤了回去。 第978章 我全不在乎 大头看着远去的两个人不禁抱怨:“老罗啊老罗,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就是没有以前那般杀伐果断了。这两个人,男奸女诈,干嘛放他们走?要是过去,你绝对不会留活口。” 我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吕卿侯道:“麻烦还少吗?当初就因为杀了一个莫千壑,惹出来多大的麻烦?到现在,南派天师们还把他当成公敌呢。你没看出来吗?罗老板现在已经心生归隐之意,想要的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他不想再留那么多仇家。” “怕什么,那么多人惦记老罗,最后不还是没办法?实力决定一切!”大头道:“只要有本事在身,还怕麻烦上门?金先生金屠夫如何,全是手下败将,刀下阴魂!” 吕卿侯道:“没听说玄之又玄是什么实力吗?向昆仑虽然不咋样,可那老两位可不是花架子。你宰了向昆仑,那估计以后再也甭想安宁了。” “不单单这个原因!”白薇解释道:“天哥就是不想在再终南山惹麻烦了。咱们离开这里吧,以后再也不来了。” 凌云好奇道:“白小姐,你昨晚上到底去哪了?可把我们着急坏了。” 季岚也道:“你不会真的进入妖境了吧。” 我们一边走,白薇一边简短地把昨天的事重新复述了一遍。 我呢,也把昨天回终南山的事说了一遍。 四个人听得直咂牙花子。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闻过老狗竟然自己死了?”大头亢奋道:“可惜,他是自己死的,最后还是保住了伪君子的名声。这种人,就该先身败名裂,再乱刀砍死。” 老吕道:“你太天真了!很明显,老东西以退为进,肯定是假死。就算是真是,也有人给他的亡魂托底。” “算了,不说这件事了!”我正色道:“我已经决定了,回到镐城,带上奴柘,咱们就离开这。就当我怂了,以后不管终南山,还是镐城,我都不会再关心了。既然九真界已经没了秘密,我也就没必要和他们纠缠了。” 众人沉默稍臾,白薇道:“天哥,有句话……” “都是自己人,没关系,说罢!” “不,我不是说宋叹他们几个在这,该不该说。你们几个是过命的兄弟,我自然不会多虑,我只是觉得,我自己的猜测,要不要和你说说。” “当然要说啊,是关于什么?” “关于妖境!”白薇正色道:“你说,青风、疏影他们,为啥没有杀韩冰?” “因为仁慈呗!”大头脱口道。 白薇摇头道:“他们可是妖,纵然没有害人之心,但还有除根之意呢。韩冰是这次祸水的根源,它们绝对有悄然杀死她的机会和理由,可最后还是放了她。” “你的意思是,它们有为难之意?” “是啊,我猜测,那个叫做琉堇的多花蓼还活着。”白薇道:“你还记得韩冰朝青风追问,是否知道琉堇一脉还有没有人的时候,青风是怎么回答的吗?他没加思索,就说不认识,也没听说过。可当韩冰说,有人告诉她,她外婆其实还活着的时候,青风马上追问,到底是谁说的。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说明,青风是认识琉堇的,而且,很在乎这个消息是谁在传播。” “可是在百醴观的时候,老羊皮说,紫萧子亲口所言,当初把萧雅送去他那的苦修道士说,琉堇生了萧雅之后,因为修为不够已经死了啊。” “我们连那个苦修道士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白薇道:“很明显,一个女妖,生了一个姑娘,没办法在妖境中养大,只能找个借口,送个自己心上那男人抚养。按照逻辑,只有琉堇活着,妖境的人才会投鼠忌器,给韩冰一条活路。而且……” “而且什么?”我赶紧追问道。 白薇道:“而且我怀疑,青风让你看见的妖境只是他想让你看见的妖境。” “我咋没明白啥意思?”大头皱眉道:“妖境还能有几个?” 我却已经听明白了白薇的意思。 白薇是说,妖境之中,一定另有空间。而且,他们说已经死掉或者迁走的那些多花蓼前辈,应该还都在。 “天哥,其实我怀疑,你母亲和这个叫琉堇的女妖一样,她……也还在。”白薇认真道。 我不禁一颤。 “结合你第一次进妖境的遭遇,我觉得那根本不是你母亲留下的神识,而是她本人就在其中。如果她真的已经不在了,她何以留下一丝残识,等待十八岁的儿子?毕竟,在常人看来,你是个妖人,是活不大的啊……”白薇道:“还有那次,你在白云山遭难,最后时刻,无端出现了木气汇聚,替你抵挡住了弘阳子的攻击。你想想,白云山离终南山才几百里距离,对于妖族来说,不过是腹地罢了,谁能豁出命来帮你?就算是当地的树妖藤怪,要是没有你母亲的关系,他们凭什么帮你?一切只能源于你母亲在秦岭的地位。” 是的……白薇的分析不无道理。 “既然如此,那罗老板的母亲为啥不肯见他?还有,那叫青风的,为啥说多花蓼妖族的前辈都已经不在了?”大头问道。 “笨啊!”凌云道:“我都听明白了,因为人间天师要找的那个能让人长生的多花蓼很可能就是罗大哥的母亲。这也是为什么罗大哥的血与众不同。虽然我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母亲和他的血这么神秘,但罗大哥一旦出现在秦岭,终南山,甚至镐城,那他自己本身就是危险,对于多花蓼妖族和他母亲,同样也是危险。罗大哥要是有危险,那他母亲必然会现身,到那时候,那真的如了别人的愿。所以,才让他不要来!” 集思广益。 这看似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可却让我如梦方醒。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青风一而再,再而三告诉我,离这里要远点。 母子连心,只要我出现,就算再淡定的母亲,她也不会心宁。 我躲得远远的,只要过的好,她也就能平安顺遂了。 “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呢……”我抱头喃喃自语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吕卿侯道:“你是局中人,自然看见的和我们看见的不一样。罗老板,你也不算有遗憾了,若是你母亲还活着,你就算躲得远远的又如何?” “对,只要她在,我去海角天涯,永不踏上这片土地又如何?走,咱们带上奴柘马上就走!”我大声道:“我不争了,我也不好奇了,他们谁是谁的爪牙,谁是谁的后台,我全不在乎了。” 吕卿侯道:“诚如你言,所有的事都可以不在乎,但阿芦怎么办?这个姑娘如今倒成了谜。现在看来,不是韩冰奴使她,似乎是她在调动着韩冰。她为什么知道琉堇还活着?他又为什么策动韩冰硬闯九真界?她和多花蓼妖族有什么关系?” “不用问了,也不用知道!”我大声道:“留意着她,下次见她,要么她主动开口,要么,永远闭嘴。” 第979章 谁敢拦着我 一番跋涉,我们悄然穿过十三连观,下了终南山,回到了镐城。 大头去上次停车那酒店开车,我们几个则径直去了陆拂石和冉秋霜的饭店“关中秋食”。 我们到镐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店里客人不多,估计送走他们也该打烊了。 一进门,冉秋霜正在柜台后面看书。陆家的生意,都是冉秋霜打理,陆拂石素来是个甩手掌柜。 店里的伙计认识我,见我进门便赶紧喊了一声老板娘。 冉秋霜抬起头,有些惊讶,赶紧站起身。 “你们终于回来啦?一天多没消息了,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呢!” 看见冉秋霜,我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和终南山闹得如此不欢,让陆拂石夹在其中着实为难了。 “嫂子放心,我们这不是都平安回来了嘛。”我笑笑道:“你的车大头很快就开回来了,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连夜就离开镐城了。” 我没提陆拂石,是因为我觉得,此时我和陆拂石见面,少不了的尴尬。 那天情急之下,我们都说了不少的狠话。 “那不行!”冉秋霜斩钉截铁道:“别人管不了,在我这就行不通,怎么可能让你们半夜三更就走呢?镐城如今不太平,风大了点,可关中秋月这院子刮不刮风还是我说了算呢。再说了,你和白薇结婚这么大的事,我和拂石都没表示,这次到了这,咱们还没好好喝一顿呢。你们别走,我这就叫陆拂石回来!” “嫂子。别了……”白薇看了我一眼,将冉秋霜拉到了一边。 两个人在一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冉秋霜忽然笑了笑,嘀咕道:“没想到这些大男人也有这么多小心思。好吧,你们可以走,但我马上让厨房做点吃的,你们吃饱了再走。” 都这么说了,我们几个也只能点头答应。 回到住处,开始收拾东西。 可怜小奴柘,一点变化都没有,像个干枯的烧火棍。 我叹口气,将他和行李都抱到了大厅。 等了一会,几个家常小菜就端了上来。 冉秋霜举起茶杯,真诚道:“知道你们还要开车,我就以茶代酒,算是给你们践行了。首先,很抱歉,在镐城出了这么多的事,作为地主,我和拂石没能帮你们,甚至,还……有些地方做的不周。其次,我必须讲明一点,我个人是相信你们的,这是我的立场。虽然我是个妇道人家,主导不了什么,但我必须得讲明我的态度。最后,就是说声抱歉,让你们受委屈了。” 不得不说,陆拂石娶了一个贤内助。 冉秋霜有女人的精明强干,也有男人的大是大非。虽然简单几句话,我们除了感激他们的招待,也理解了他们的苦衷。 “嫂子,不说了!”我一笑道:“希望有时间你们去云城,去姑苏。” 众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确实也饿了,我们开始大口吃饭。 吃到一半,大头也回来了,将冉秋霜的车钥匙物归原主。 等大头吃饱,我们开始将行李装车。 可就在我们一切准备妥当,和冉秋霜挥手告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来了十几辆大金杯车,呼呼啦啦冲下来了百十号人。 “不能让他们走!” “不说清楚,哪都别想去。” “姓罗的,不去我们的老君殿跪一天,你休想离开镐城!” 本来就想悄无声息的走,不想再和任何人冲突,没想到,偏偏麻烦主动找上门。 凌云和季岚血气方刚,下意识看向了冉秋霜,但他们马上也觉得不对,冉秋霜骨子里就不会是那种出卖别人的人。 冉秋霜一愣,随即目光扫向了自己店里的那几个员工。 她很清楚,这是有人给走漏的消息。 人群里,刚刚给我们上菜的服务生低下了头,神色已经说明,出卖我们的就是他。 冉秋霜正色道:“从明天开始,你不要来上班了。” “弟妹,这就过了吧!不用惩罚他,是我让他留意这几个人的!”赵长松和几个年纪在三四十岁的中年道士走了进来。 冉秋霜大声道:“是长松师兄啊。可我觉得,您这样做不对。虽然拂石是你师弟,可这关中秋月是我一手创立的饭店,在这个院子里,一草一木,都和你们的道法无关。我这么说您别不乐意,在这里,就算是陆拂石,他也会听我的安排。” 说完,冷眼看着那服务生道:“你们在我这上班,我一定用最好的待遇让你们养家糊口。但是,你得永远明白,吃的是谁家的饭!马上离开这,我不想看见你。” 那服务生噤若寒蝉,冉秋霜虽然没有说重话,可却已经吓得他哆哆嗦嗦了,灰头土脸地马上退了出去。 赵长松皱了皱眉道:“看来,做师兄的这次确实唐突了,等事情结了,我亲自给你道歉。但现在,我要和罗先生说点正事。” “师兄,拂石呢?”冉秋霜道:“让他回来,我不能和师兄放肆,但陆拂石是我丈夫,我和他说。” “今天我师父火化,拂石心情不佳,少饮即多,还在山上呢!”赵长松不再看冉秋霜,朝我道:“罗天,我不难为你,我给我师父的灵塔建起来了,你去给我师父守塔一夜,那样的话,我要是再为难你,那就是我混蛋。” 大头一笑,上前道:“赵长松是吧?赵道长您好,是这样的,我们必须得走了,我养了一只边牧,前些日子,下了一窝小崽,明天是第三十天,您要不要一起去坐坐?” “什么意思?” “我的家的狗满月啊!” 赵长松怒道:“油腔滑调,你家的狗满月,关我屁事!” “呵呵!”大头;冷笑道:“那你师父死不死,又烧不烧管我们屁事?难道还想请我去看看几成熟?” “找死!” “那就来啊!” 赵长松握拳朝大头走来,我一挥手,搭住他的肩膀道:“有事和我说。” 赵长松一甩肩,将我的手甩开,大声道:“那你就痛快点,这守塔你干还是不干!” “算了,别难为我罗大哥了!”凌云站出来大声道:“我来!” “你疯了,这时候你出什么头?再说了,凭什么给那老邪物守塔?”大头朝凌云埋怨道。 凌云拿出手机,一笑道:“我是说打一盘游戏,我来守塔……” “拿我们师尊的死当梗?你找死!” 人群里忽然有人将一把椅子砸了过来。 凌云和季岚二话不说,反手又砸了两把椅子过去。 一瞬间,双方人马剑拔弩张,就要大干一场。 第980章 我和你拼了 眼看着冲突就在眼前,冉秋霜忍无可忍,大声道:“都住手!” 赵长松道:“弟妹,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不用管了。” “怎么就和我无关?”冉秋霜凛然道:“罗天白薇是拂石的朋友,是我们家的客人,你们现在这么多人围困人家还说和我无关?但凡你们把陆拂石当个人物,也不会当着我的面,为难我的客人。” “弟妹,你误会了,我们也是无奈之举……” “什么是无奈之举?”冉秋霜义正言辞道:“长松师兄,今天你把几位平时都不露面的师兄都找来了,拂石排在第二十三,前面二十二个兄长,除了几个文修的师兄,是不是都在这了?你这不就是筹谋已久吗?你带来这么多师兄,不就是为了压制拂石吗?” 张长松有些感到没面子,大声道:“师妹,你这就有点向着外人了吧。就算我做的有什么不是,诸位师兄师弟都在这呢,也得等事情完结了,你再说出来,哪怕是我道歉都行,可眼下涉及到终南山的名声和威望,你就不要插手了。” “嫂子,你不用为我们辩驳了!”白薇道:“我们确实是想离开镐城,不想和人再有冲突。可要是有人非要找事,他们几个,没有一个是怕事的主。” 冉秋霜气愤之极,实在忍不住大声道:“说到终南山的名声和威望了,我想问问诸位师兄,那天弘阳子牵头,三百多个天师齐聚三清台的时候,你们的名声和声望去哪了?十三连观,全山师尊、师长、师兄、师徒、师孙加起来得有几百人吧,怎么就被人家砸了场子?那天情势危急,你们好像都没动员出来这么多人吧。” 冉秋霜看了看人群中的几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道:“七师兄八师兄你们也都来了?那天三清台大战的时候,你们怎么没出现?你们就在镐城里啊。我听到的消息是说,你们自称年纪大了,人老不以筋骨为能,所以没有上山参战,今天筋骨都恢复了?” “师妹……你这话说的,那天我们确实不方便……” “不方便?怎么,你们也来大姨妈?”冉秋霜厉声道:“那天十八师兄、十九师兄他们被人下毒,拉着稀都上场和对手对垒三局,打的浑身脱水,躺了好几天。人家今天怎么没来凑这热闹?因为人家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外敌。有些人,一听强敌来了,夹着尾巴不吭声,一听说以多欺少,瞬间蹦的比谁都高!” 冉秋霜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今天都忍不住爆了粗口,一番奚落,让那几个人都老脸乌黑。 有人嘀咕道:“今天的事是今天的事,你提那天的事干嘛?” “我为什么要提那天的事?”冉秋霜怒道:“因为你们就是在难为那天替你们解围的人。你们一边谈终南山的尊严,一边在给帮你们维护终南山威望的人下绊子。” “这和姓罗的有什么关系?那天那位兄弟人家叫李云龙!” “呵呵!”冉秋霜冷笑一声道:“李云龙是谁,我想他们不知道,赵师兄你却应该清楚吧。你既然知道李云龙就是罗天,罗天就是李云龙,你还这般对待他们,那你是谁?你是朱子明吗?还是钱伯钧?忘记恩情,就是背叛!三观不正,还修什么道,念什么经啊!” “够了!平生事,一码是一码,我承认,罗天那天确实帮终南山解了围,可这不能和他羞辱我师父抵消。若是他觉得,他替我终南山击败了对手,我该朝他下跪磕头,那我就认,但他要做的事,他也得认,一步也不能少,必须给我回终南山,道歉,守塔,否则,我宁愿当个忘恩负义之人。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要瞎管了,拂石平时就是太宠溺你了!来啊,他们要是不走,就跟我一起动手请他们去!” 看样子,赵长松已经决定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话音一落,一群人蜂拥而上。 凌云和季岚齐刷刷看向我,我冷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干!” 白薇、大头和老吕呈内三角,我和凌云、季岚呈外三角。迎着这百十号人便是一番暴打。 他们虽然人多,可我和凌云、季岚的掎角之势就像是三角铁,一波一波猛冲赚不到半点便宜。 这些道士,不时一个个被踹飞出去。 当然,我不想把事情做绝,看在陆拂石和冉秋霜的面子,我们都在力道上进行了调整,不要人命,只要人病。 赵长松见状,一步当先,大喝道:“把他们的阵型撕开,逐个对付,我就不信了,我终南山十三连观人才济济,还能拿不下他们!” 赵长松亲自带着两个同辈分的师兄,猛攻凌云和季岚的结合处,在强攻之下,我们之间的距离被越拉越远,白薇他们三个渐渐暴露出来。尤其是大头,本就不善于打斗,很快就被孤立出去,挨了几记闷拳。 对待外敌,唯唯诺诺,对待我们倒是重拳出击。 在你们的场子,我能替你们击败了对手,维护你们的尊严,要是在这场子,我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兄弟,那我就是个笑话。 我不再选择克制,大开大合三拳两脚击溃周身的四个终南山人。对着人群最稠密之处,抬手就是一记木气为生。 一道狂风将十几个人抛了出去,一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局势扭转,凌云此时也用赶尸鞭将一个排名前十的终南山弟子抽翻在地。季岚则利用脚步,替大头解了围,顺便寸拳打的几个道士满地翻滚哀嚎不止。 “七师兄、八师兄,十师兄,十三,老十六,老十九,和我一起上天罡北斗阵,堵了五行,闭了六合,没了七极八荒,我就不信,拿不下罗天!” 赵长松一声吆喝,众多道士中,那几个老成一点的全都站了出来。 这大概着是十三连观最凶的阵法了,天覆、地载、风扬、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不断变化阵型,忽东忽西,忽上忽下,几个人犹如铁桶一般,将我围困中间! 我尝试着使用归藏破解大阵,可他们七人在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天枢位置不断变化,一时间,竟然五行不接,气流不动,让我借不上一点力。 大头被护在角落里,眼见着凌云、季岚、白薇和老吕都被分别围困,谁也帮不上我忙,心急万分! “老子不能打,可我不是废物!我和你们拼了!” 大头抡着包,朝着赵长松的后脑勺就砸了下去。 可他哪是赵长松的对手?赵长松一个后腿蹬,将大头踹翻在了,背包也飞上了天,稀里哗啦,里面装的那些我们随身携带还算值点钱的东西全都掉了下来。除了金银细软,还有那铜镜铜剑。 赵长松冷声道:“把这大个子先给我拿下!” 看着几个小道士扑上来,将大头死死按住,我是彻底怒了。正愁着无处借力,那铜剑铜镜虽无锋无芒,可好歹也是金属,杀不了人,就当是打狗的棍子总还有几分力道吧? 老子和你们拼了! 金气为杀! 第981章 陆拂石来了 既然这天罡北斗阵能堵五行,闭六合,我没办法以归藏汲取大地归藏之物,那我就退而求其次,就用这眼前的两个金属器物为源,破了他们这七个呆瓜的阵法。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杀气东西!” 我心中想的是,既然不想和这些人再有瓜葛,早点离开镐城,那今天我只能教训他们一番,不能再有杀伤。否则,陆拂石和冉秋霜的颜面过于不去,我也会一直纠缠在这件事中。 可偏偏我金气为杀的咒诀刚一念出,赵长松的那两个师兄就以为我被完全压制住了,双双扑上来,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手臂,企图以近身擒拿肉搏的方式将我拿下。 两个家伙都五十多岁了,一抓住我便亢奋叫道:“谅你有天大的本事,在我终南山也得臣服在天罡北斗阵之下!” “关外我们管不了,可一进这函谷关,你想走想留,我们终南山说了算!” 好家伙,我心里一直想的是给他们留几分薄面,他们想的却是让我彻底栽了,威信扫地,最好是永远跪在他们这一亩三分地。 “我本将心向赖狗,奈何赖狗向粪坑。既然如此,咱们就招上见吧!” 我怒吼一身,内力外释,周身荡起一团气云,直接将两个不知深浅的家伙震退好几步。 而此时,受归藏召唤,地上的两件铜器,那铜镜竟纹丝没动,倒是那铜剑,嗡的一声就拔地而起。 “他要用金气为杀!”赵长松不愧是闻过的弟子,一见铜剑飞起,就看出了端倪,二话不说,不顾自己天罡北斗阵的天权位,飞身一纵,将那嗡嗡作响的铜剑给抓了住。 “罗天,一把破铜剑,你还想破了我们哥七个的阵法?告诉你,今天我留定你了!” “那就试试看吧!” 我凝神静气,重复了一遍咒诀,同时抬手以劳宫穴发力,猛地拔地而起,将铜剑吸附了过来。 可赵长松紧握剑柄不放,这铜剑也只能拖着他在半空中晃动。 我心中恼怒,干脆也一把攥住了剑身,准备将短剑先夺过来再说。 可没想到,这看似没有剑锋的铜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剑刃竟然很是凌厉,我攥下去之后,手上登时割开了两道口子。 血水顺着短小的剑刃流淌而下,几乎贯穿了整个剑身。 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这暗绿色的铜剑突然金光一闪,几寸长的身体霎时间延长一米之余,金光就像是烫手一般,刺啦一声冒出一股白烟,疼的赵长松龇牙咧嘴,不由自主就把这剑柄松了开。 此时金气为杀的法力也似乎到了巅峰,铜剑原地画弧,以一剑之身沿我周围,瞬间复制出了无数道剑影。 赵长松惊住了,其他几个人也都愣住了。 当然,我心里也是一战惊憾。 没想到,在血水浸润下,这短短的铜剑竟然可以在金气为杀下化身无数剑影。 “布阵,拦下他!”赵长松大吼一声,其人同时发力,将毕生修为都拿出来,压在了金刚北斗阵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倒要看看,是矛坚于盾,还是盾固于矛。 “杀!” 气沉丹田,不滞不散,不迟不断,双手横推,如行云流水,劳宫穴之力,勃然而发,和剑气相融,翩若惊鸿,其妙无穷。 咻! 剑群发出一阵尖啸,犹如万剑离宗一般四射而出。 此那天罡北斗阵也连点成线,蓝光闪烁,好像结成了一个勺子状的大网,势必要把我困在这勺子当心。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无数剑影撞在了天罡北斗针的蓝色光环上。 只僵持了两秒钟,那天罡北斗阵瞬间瓦解,一道道炸起的气浪,将这几个人全都掀翻了出去,有的撞在了墙上,当场直立不起,有的则幸运点,落在人群中,砸倒了几个弟子。 只有赵长松吭哧了一声,却还站住了位置。 可那铜剑本体一悬,落在了我的手中,拖动着我直奔赵长松的咽喉。 赵长松内力受损,连连后退,无力反抗,明显慌了。 我虽然想揍他,可也不想杀他。 赵长松在终南山地位特殊,杀了他,遗患无穷。况且,这个人,不过是愚忠、愚顽、愚钝而已,倒也没有什么坏心。闻过之事,他也是个被调动遥控的大傻子。 我慌忙收剑,但这铜剑却杀气腾腾,拖着我凶狠前行,大有不杀人不见血誓不罢休的意思。 关键时刻,院外一个人急匆匆而来,从侧面施力,硬生生将我和剑锋拖了下来。 而此时,铜剑白光化去,只剩下了平时那副“破烂”气色。剑锋离赵长松,只有一寸之距。 赵长松惊魂未定,大脖筋在抽动,喉结耸了又耸,靠在了墙上,大口喘息起来。 “你想拦我?你拦得住嘛!”我盯着他怒喝道。 赵长松眼神晦暗,头低垂下去。 环视四周,终南山上下百人,全都黯然无语。 而一旁站立的,正是陆拂石。 陆拂石双眼猩红,面带酡红,朝赵长松怒道:“师兄,你今日狂灌我酒,就是为了这?一觉醒来,我才知道,原来师兄把我当成了玩物!” “师弟,我不是那个意思!”张长松低声道:“我知道你若清醒,你一定会拦着我,可辱师之仇,我不能不报。” “那你报了吗?”陆拂石冷声道:“做师弟的本不该说这句话,可你这纯属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你若真有同宗情谊,就不该在我妻子面前,对他的客人们舞刀弄枪。说到底,你没看得起我陆拂石!” “师弟,我……” 陆拂石不等他说完,便大声道:“有些事,没你看见的那么简单。你祭奠你的师父,他罗天走自己的路,还说不定是谁给谁的恩惠呢。你却还不依不饶起来了。怎么?非要再死一个人才肯罢休?你若非要和罗天过不去,你杀了我给师尊当祭祀品如何?” 赵长松看着陆拂石,大概着没想到陆拂石口气会如此生冷,可能也觉察到,自己有些过分了,最终没吭声。 陆拂石这才朝我颔首微微鞠了一躬道:“罗天,对不住了……” 我赶紧将他扶住,苦笑道:“千万别,只要你别因为那天山里我对你说的狠话怪我就行了。” 陆拂石看了左右一眼,拉着我的胳膊道:“你走我不拦你,反正,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安宁之地了,但有些话,我还是想和你说一遍。” 我朝白薇他们几个点点头,跟着陆拂石进了屋。 但陆拂石似乎觉得还不妥,有走到柜台后面,一推墙,打开了一间暗室,引我进去,关上门,掌上灯才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一愣,道:“你信我的?” “当然!”陆拂石正色道:“我说我没看见那人是谁,我是撒谎了,虽然只是背影,但我清楚,那个人就是师尊……” “我就说,你没有理由这样,难道说,你也发现了端倪?” 陆拂石有些无奈道:“你得理解我,当时情况复杂,我心里也无比难受。家父去得早,师尊在我们十三连观,那是最德高望重之人。他不单单传授了大多数弟子术法,关键他还是我们终南山道法的象征。可这样一个人,竟然是个……是个居心叵测,祸患已久的伪君子,这……这没法传出去。终南山千年清誉,不能毁于一旦……于情于理,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他是个野心勃勃,煽风点火,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老混蛋。那终南山就完了,所有弟子的信仰全部崩塌……” “你说的也对!”我平静道:“你有你的大局。我有我的委屈。你只是做出了对自己正确的决定而已。” “还不止如此!”陆拂石低声道:“其实,我怀疑师尊没有死。你知道,闭气假死,那都是斗卦派的绝活。但我没办法当众质疑师尊到底死没死……况且,那天在他的精修处,我感觉到了一股子阴煞之气,那不是普通小鬼才有的.” “他的尸体不是炼化了吗?” “炼化是炼化了,可尸体放在死人窑里,我们得回殿里念足足三个时辰的经才点火,所以,其实我无法确定,那尸体最后还在不在死人窑中!唉,对不住了!” 我一笑道:“我就说嘛,你肯定有你的想法。你说的没错,闻过仍然只是个前台,一定有一个人在为他兜底。” “那这个人是谁?”陆拂石道:“不会是那个角色吧。” 我点点头道:“必是无疑。你还记得你上次昏死,我去帮你拘魂吗?” “城北十五里小庙,西北凤凰山大桥!” 我和陆拂石同时说道。 “没错,镐城真正的城隍庙不在城中,而在城外,这就说明,这里的城隍爷,没按规矩,设府城中城周,而是另设私府。我记得那天一个老鬼和我说过,那是镐城城隍办黑事的地方。在这个地界,只有他能替闻过兜得住!”我一笑:“可惜,我已经对这些不感兴趣了。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我要走了!” 第982章 远方的消息 陆拂石对我的话有些意外,不过,稍微一愣便也明了了。 “是啊,假若能平安度日,妻贤友善,谁不愿意做个逍遥自在的人啊。这些事,背后还不知道会牵扯多少势力呢,何必蹚浑水啊。” 陆拂石以为我是怕了,怕把自己现在平静的生活搭进去。 其实我更多的是,不想让我成为我母亲的牵绊而已。但凡是生灵,都会有命门,就像百无禁忌的郁庭礼,最后的死穴也是他和萧雅的爱情。为了韩冰,他那小强一般打不死的老命最终也搭了进去。 所以,我不想成为我母亲的死穴而已。 “本来,我还想着,该怎么给你一个交代。既然你已经萌生了退意,那我反倒是轻松多了。”陆拂石道:“不过,作为一个天师,一个终南山道派的修炼者,这件事我会一直关注着。师尊真死假死都是其次,我得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点点头道:“凡事还是要小心点。县官不如现管,在这阳间,城隍小官不大,可权利不小。他虽然不会像阎王爷一样,一笔划去你的名字,可找个借口,想害死一个人还是轻松的。” “放心,我会有度的!”陆拂石道:“你就别管我了。不是做朋友的小气,以后你不要来镐城了,就算要见面,我可以去云城拜会你。” “那当然欢迎!”我一笑道:“对了,今天的事,会不会让你和你的师兄弟们心生间隙啊。对不住,我本意不想如此。” 陆拂石苦笑一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当初替终南山挽回尊严的是你,现在想要践踏你尊严的却是我们,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长松师兄人不坏,但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他糊涂。不过,通过这件事我也算是明白了,宗门重要,但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连我尊敬的师长,都有那么不堪的背后,那宗庭的尊严和荣誉又有多少水分?终南山终究不是我陆拂石一个人的终南山,过去是我太异想天开了。以后,我会勤于自修,安于小家。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听出来了,陆拂石这次对终南山十三连观也失望了。 他们陆家本身其实就是独立于十三连观的,他自己也不是真正的道士,只是苦修居士,过去还有终南山的荣耀以及祖辈们的亲密关系,维系着他们这些师兄弟之间的感情,可这次赵长松在他的院子里大吵大闹,特别是为了闻过大吵大闹,实在是让他厌倦了。 “对了,我听秋霜说,弟妹白薇精通医礼,还能治疗疯疾,若是可以,能不能把方法交给我?” “陆兄是要……” “看云师弟在未病之前,和我关系很好,这么多年,他吃了很多的苦。假若我能学会了治病的方法,天长日久慢慢治疗,也许会有奇迹。” “这倒是没问题!”我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可你要明白,敬看云作为一个疯子,瘸子,可能会长命百岁,可一旦恢复了神志和记忆,那他……” “我明白!所以我才在这里私下里问你。放心,我很清楚,我不会自己身陷险境,也不会把看云师弟推向风波的。” 我们出来的时候,终南山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赵长松还有那几个年长的师兄尚在。 “师弟,我思来想去,今天晚上的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赵长松主动迎上来,急切地朝陆拂石道:“但我的意思只是,我不该灌醉你,不该在弟妹面前大吵大闹,至于这姓罗的……” “师兄,你要是这个态度的话,那咱们之间的事,有的是时间慢慢说,做师弟的,哪有埋怨师兄的道理,我没生气,你也犯不着和我道歉!不过,我现在要送客了,您和几位师兄要么去里面坐坐,要么请便吧!”陆拂石礼貌地朝那几个师兄点点头,径直送我们几个朝车走了过去。 赵长松顿时尴尬无比,眼见着我们都要上车,忍不住大声喊道:“罗天,这件事不了,咱们之间没完。” 我懒得搭理他。 大头却回头吐了吐舌头,不屑道:“没完你就揍他啊,在这斗什么嘴啊?光靠骂街啊!那你完全可以找我,论吵架,他们说了,一个村的老娘们都不如我的嘴。啧啧,赵长松啊赵长松,我看你是吃六味地黄丸从不咽下肚儿,结果就是浑身稀软,就他妈嘴巴硬。” 众人一笑,白薇捂着嘴赶紧先上了车。赵长松气得浑身烂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挥手告别,车刚一上路,我便把陆拂石的想法和白薇说了。 白薇说当然没问题,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不过,这方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把人治好的,等一会,我把具体的过程、配方以及搭配的针灸方法告诉冉秋霜。 凌云和季岚都争先恐后打量着铜剑。 “罗大哥,没想到,在归藏之下,这铜剑竟然这么厉害!” 是啊,这也是我没想到的。 阿爷在临死前告诉我,铜剑叫试金匕,是他师祖无为道人的珍藏之物,虽然无锋无芒,但用对了方法,却坚不可摧。可他和他师父最终都没能知道,这剑的厉害之处。 机缘巧合,却被我用在了金气为杀之上。 凌云道:“罗大哥,我觉得这把剑的潜力可能还没全部挖掘。从刚才那阵势来看,满院子的人,其实都可能死于瞬间。” 我点点头道:“我也感觉到了,这试金匕确实还需驾驭,以后我还得慢慢研习。” 说着话,大头的电话响了。 这几天在山里,手机成了摆设,此刻突然听见吵闹的电话铃声,大家都不由得投去了目光。 “估计是来活了。啧啧,我看咱们以后还是少搀和乱七八糟的事,多赚钱为上!”大头瞄了一眼电话,嘀咕道:“怎么还是个座机号啊。” “喂?你好,我是云城国际环境磁场处理中心总经理宋叹,您是哪位,有事吗?” “额……我达……我达他病了……我找坠子鬼……不不,是找罗大哥!” “说的什么和什么啊,什么坠子鬼,又达达达的!这哪里的方言,听不懂啊,你打错了吧!” 大头皱了皱眉,说着就要挂电话。 可我却听着那声音不由一颤,赶紧吧电话抢了过来。 “臭娃?是你吗?” 电话那头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呜嚎:“罗大哥,我终于联系上你咧,帮帮我吧,额达他病了……” 第983章 当涌泉相报 一年多时间,突然又听见臭娃这鸭子嗓,我有些激动。 忙道:“臭娃你别哭啊,有什么事,只管和我说。” 这小子向来没深没浅,先天乐观,能让他这么着急,肯定是大事。 “罗大哥,我能联系上你,太难咧。”臭娃结结巴巴道:“我打你留下的电话号码好多次了,人家说那是空号。后来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电话号码,拨了好几天,一直打不通。额达病了,病的很重,我没办法,只能找你帮忙。” 我二话不说道:“别急,你现在在哪?” “我和额达已经从县医院回到家了,额达要等死,不让我联系你,我……我不忍心……” “好嘞,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这就找你去!” 挂了电话,我便让大头转向嘎巴沟。 大头道:“这个臭娃,我明明送给他一个手机,怎么打来的还是个固定电话啊。还有,这杨家老汉是什么病啊,咱们上次给他留下了三十万,按理说,经济上应该没什么困难啊。” “先不说这些了,臭娃肯定是碰上难处了!”我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的命都是他们爷三个救下了的,无论如何,我得去看看。” “嗨,我不是在乎钱!”大头解释道:“我就是觉得,这孩子单纯,别被别人忽悠了。另外,我提一嘴,咱们身上带着的钱可不多了,他们那一带可没有银行。” 大头提醒的及时,臭娃他们那一带,处在深山之中,经济落后。我让他在清池镇先取了十万块钱,以作备用。 不过,一辆车,我们已经坐了六个人,还要长途跋涉,经过清池镇,转路上源镇,在借古道去嘎巴沟,来去几百里,实在拥挤颠簸。所以一大早在清池镇,我们几个吃了一顿“团圆饭”之后,老吕、凌云、季岚就下了车。 这一带,离白云山很近,季岚想去看看他的那个傻师兄,老吕和凌云陪他同行。按照计划,等他们从白云山回来,就直接回云城和我们会和。 我和白薇、大头三个人带着毫无声息的奴柘开车继续南下,开了七八个小时,才进了嘎巴沟。 七拐八拐,到了臭娃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夕阳西下了。 不过,一年没见,这里的交通倒是大有改变,二十多里的山路,竟然铺上了一层水泥。 杨臭娃就站在自家大门口,眼巴巴地望着,看样子,已经等我们大半天了。 我一下车,臭娃就扑了上来。 这小子又黑又瘦,穿的棉袄都飞了边,这季节,脚上蹬着的还是一双半棉鞋。 “罗大哥,对不住,麻烦你了!” “和我说这个干嘛?没你达,我罗天早死了!”我急着进院问道:“你达人呢?” “屋里咧,屋里咧!”臭娃认得大头,点点头,看了白薇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还红了脸。 “臭娃吧,我叫白薇。” “白薇嗬,我想起来咧,你就是罗大哥说的那个漂亮姐姐!罗大哥说咧,有个姑娘死气白咧地追他,长的可漂亮了……” “臭娃,你话多了哈!”我赶紧让他打住。 这不是吹牛皮的话吗,你怎么能当着主人公的面说呢? 我瞄了白薇一眼,还好,这姑娘只是抿嘴一笑。 进了臭娃家的院子,我发现寂静了许多。原来的牛啊,羊啊的都不见了,只有几只鸡散养着。 进了屋,一股浓重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 杨大正躺在炕上,脸色蜡黄,杨二正拖着残腿正熬煮汤药。 见我进来,杨二正赶紧相迎,杨大正也要坐起来,可惜力弱,挣扎了两下没动了。 “这个臭娃,怎么真麻烦你啊,我都这岁数了,不值得您跑来……” 一句话没说完,杨大正掉眼泪了。 “杨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的命都是你们家给的,臭娃找我不应该吗?这事要是我不知道,才是罪过呢!”简单寒暄了两句,我让白薇先给杨大正切脉,同时又把去医院的检查单看了看。 一看见那医院的检查结果,我便心头一沉。 等了一会,白薇出来了,面色有些沉重。 “脉象不妙,浮在皮毛,如水漂木;举之有余,按之不足,这是浮脉,再结合他的样子,我看八成是头痈之症,不好治啊!” 白薇果然了得,我将诊断书递了过去,确实是脑瘤。 “多久了,什么时候发现的,医院怎么说?”我问臭娃。 臭娃道:“断断续续快一年了,我达每天都说头疼,厉害了,就吃些止痛片。上个月实在受不了了,我强行用牛车拉他去的镇医院。在医院一住就是一个月,天天抽血,天天化验,什么也没结果。后来我一赌气,带他去了县医院,又住了一个月,每天上千的花销,月底医院才说……说脑里长了东西,太大了,他们治不了,让……让回家该吃啥吃啥。” 大头快人快语道:“你也是,老大不小了,老人不舍的花钱,你也就听啊。” 我一摆手,示意大头不要说了,看他们家这现状,似乎也没什么改观,估计那钱早没了。 “臭娃,我离开的时候,给你们留了点钱,那钱……” 臭娃沮丧道:“我到家之后,发现了那笔钱,我达说,这钱说什么都得给你还回去。可当时家里来了邻居,把那钱看见了。第二天,就来了不少的亲戚邻居。盖房要借钱,生娃的要借钱,长病的要借钱,我达不借,他们就赖着不走,撒泼打滚,没办法,只能借。后来村长来了,说村里的路那么破,我们白白得了钱,不给村里人谋点福利?我达心软,就答应修五里路。可村长却一口气,把山路修通了,二十多万,全都给花了,最后就给了个‘助人为乐。泽被乡里’的小奖状。” 大头小声嘀咕道:“看来又被老罗说中了,山里人,藏不住钱……” 穷山恶水,必出刁民,这是自古的道理。 白薇道:“那老人家现在病了,那些借钱的人也该还钱了吧。” 臭娃愤恨道:“知道我达有病之后,一个亲戚也不上门了,我去要钱,全都不认账了……” “这么说,让你和三妮在镇上买房子的事,也吹了……” 臭娃苦笑道:“三妮倒是没变,三天两头过来给我们送点吃的,可一见我达病了,家里卖牛卖羊了,他爸也不让她和我来往了。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了,我现在想的都是我达的病。” “行了,你收拾收拾吧,明天一早,随我去大城市给你爸看病!”我正色道:“放心吧,有我在呢!” 我很清楚,这种病,不是白薇能轻易只好的。中医理论中,这种内痈是绝症。就算白薇真有草药之方,以杨大正现在的身体,也抗不了多久。哪怕是我用术法,召鬼增寿,你也得有身体承受。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杨家的事,我也得帮一把。 不说百分百把人留住,至少尽力而为。 杨臭娃听了,赶紧去收拾行李。 我想了想问道:“对了,上次让你立的那个玉京子牌位在哪?” 第984章 善奖恶必惩 “在西厢房!”臭娃赶紧道:“放心,一年三节,我都上着香呢。” “好,今晚上我们三个就住在西厢,你不用管了!” “那怎么行?西厢没有炕,只有两个旧床!冷得很……” “没关系,待会给我们送个炭盆就行了!” 见我执意如此,臭娃也只能答应。 简单吃过一顿晚饭,我见杨大正病痛难忍,就让他们早早休息,我们三个回了厢房。 我们三个围着炭盆一边聊天,一边嗑瓜子。 约摸着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我上前给那玉京子的牌位点着了香火。等到烟柱力挺了,又烧了几张黄表纸,两张招引符。然后也坐会炭火旁,静静地等。 又等了三五分钟,院子里开始传来了呜呜咽咽的风。 大头有些好奇,站起身要朝外看看。 白薇将他拉下来,低声道:“别说话,只管看着。” 风声在外面盘旋了几圈,戛然而止,然后吱呀一声,破旧的厢房门开了一道缝隙,没人进来,但门扇忽悠了两下。 我冷淡道:“来都来了,这里都是开示之人,你不妨现个身吧。没关系的。” 虚空中传来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应答:“天师爷,这……这就不必了吧。我乃精怪之相,别吓坏了客人。” 我哼笑一声道:“也罢。现在冬季,还是你的休眠时期,我把你唤来,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吧。” “不会,怎么会呢……天师爷唤我,那是把我当成了自己人,我……我求之不及。” “自己人,这词说得好!”我一笑道:“按理说,你既然已经修炼得道,应该不在乎这点香火,能甘愿被我招来,那就说明,你确实把我当成自己人了。不过,我想知道,你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玉京子似乎有些慌,赶紧道:“知道,大……大概知道。天师今天前来,见了家主大病,心中不快,而我,作为保家仙,难辞其咎。” “既然是内疾,不是癫痴之症,怎么能怪你呢?”我淡淡道:“人世三千疾,有多少是外力不可为啊。况且,柳仙一门,并非善于青囊之术,我要是非说是你没给他治病,那不是我无理取闹冷吗?” 玉京子长吁一声道:“小妖诚恐,感谢天师理解。实际上今年除夕净坛时,我曾来过,也知道家主大病,但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当初既然有天师托付之言,所以,能用的着我的,我自然上心。可这我真的没办法……” “那你觉得臭娃怎么样?” “小家主宅心仁厚,天真纯善,是个良善人家。对我而言,也时时敬香火,常有贡品,远超一般家主和仙家的缘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乡里村人欺负他们一家老弱,你这个保家仙却不能庇佑?” 玉京子一愣,忙道:“天师爷,这话我有些不明。倘若真有邪门歪道,入门为祸,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可这人间之事……我做妖做精的,能插手吗?” “为什么不能?”我的大声道:“食人烟火,为人造福。你是保家仙,不是观音菩萨,用不着你慈眉善目。善奖恶必惩,做坏事的人,就得付出代价。要是事事都去等天道轮回,那要我们这些天师、你们这些仙家干什么?” “我……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你还不明白!”我大声道:“我不是要你去杀别人,那样,对你的修行也不利。但对那些欺凌杨家父子的人,必须给以小惩小戒,否则,恶人只会更加放肆。” “谢谢,小仙明白了!日后我会慢慢找补那些恶人。” 我点点头道:“要说谢谢的人是我,杨家还得您劳心。对了,我这还有些上好的檀香,我会留下,让臭娃时时敬奉。” 寒暄了几句,我便让玉京子离开了。 大头咧嘴道:“罗老板,方才我才发现,你原来也有领导潜质,一个巴掌一颗枣,这是驭人之道啊。” “得了吧,我就是看着杨家这样子心里堵得慌!” 我淡淡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杨家兄弟懦弱了点,臭娃稚嫩了点,可也不至于被如此对待吧。三十万啊,还不知道最后都落在了谁钱包呢!不给点颜色看看,以后还少不了的欺辱。” 大头笑道:“看看,你还是和过去不一样了吧?你过去可是标榜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也开始有仗义执言之心了。” 白薇道:“那还不是因为受我这个上赶着死气白咧非要追求人家大帅哥的女人给感染的。” 我瘪瘪嘴,怎么又扯着话题上来了。 “媳妇,我那不是吹牛嘛……” “不不,我就是死气白咧追求你的。”白薇道:“不过,你现在已经被我追求到手了。小心我始乱终弃……” 啧啧,完了,这话题以后算是过不去了。 杨臭娃啊杨臭娃,你就坑死我吧。 第二天,我们直接拉上了杨大正和臭娃,离开了嘎巴沟。 原本我们是想回云城的,现在既然要治病,当然是要去大城市。 白薇对这方面有了解,他说这个病还得去海城。海城离姑苏不远,她还能动用人脉,帮衬一下。 “海城好啊,就去海城,十里洋场,黄浦两岸,我早想去会一会许文强去了!”大头拍着方向盘道:“如果可以,未来我会把咱们国际环境磁场处理中心的分公司开到那!” “行了,别吹了!”我看了看病痛中的杨大正低声道:“准备钱吧。从我那份里出。” “看你说的!”大头正色道:“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除了媳妇,不分你我。再说了,咱们也是千万富豪,有你这棵摇钱树,等平静下来,想赚钱还不容易?” 出了山,我马上和凌云他们取得了联系,让他们没事也不用回云城,取道姑苏南下,一同海城见吧。 回过头,我才想起一件事,转头问臭娃,大头送给他的那个手机呢?这次出来,怎么没见他带出来?山里用不了,在外面可以用啊。 臭娃尴尬一笑道:“那手机屏幕上,总有女娃,一会叫啥娜扎的,一会叫啥热巴的,还朝我笑,穿的也少,三妮就说我心里有别人了,没办法,我把那手机五百块钱卖给镇里了……” 大头无语道:“那糟了,去了海城,满大街的大长腿,白的都耀眼,你还不得把眼珠子挖去给你那小媳妇表决心啊?” 第985章 白家的团圆 大头和白薇轮流开车,几乎开了一天时间,才到姑苏。 路上白薇已经联系了白芷和白启元,所以我们直接去了白家的别墅。 车一停,白家上下赶紧迎出来好几个,老管家在前,两个女佣在后。 “小姐,您回来啦,我们都一直候着您呢!”老管家高兴地说着,亲自拉开了车门。 两个女佣还颇有仪式地拿着掸子,轻轻扫了扫白薇裤脚的灰尘。 这大概便是人家大户人家的接风洗尘了吧。 “阿伯,我爸爸和姐姐呢?”白薇也高兴地问道。 “老爷正在房中候着您和姑爷呢,大小姐在公司处理事情还没回来。不过,大小姐已经交代过了,在咱们自家的酒店,开了两间最好的套房,让他们先过去住着。晚一点,她再回来见你们。” 白家也进军餐饮酒店行业了? 看来白芷掌管白家这大半年,白家的生意不错啊。 老管家说着,朝我微微一低头道:“姑爷,一路上辛苦了吧。老爷已经备好了茶,正等您呢!” 大头朝杨家父子嘀咕道:“啧啧,臭娃,你年轻,跟着你罗大哥学着点,看看啥叫软饭硬吃。你一个大队干部的老丈人都拿不下,瞧瞧他是如何拿下亿万富豪的!哎呀呀,一到姑苏,老罗就可以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啦。这叫啥,这就叫‘千金在手,天下我有’,挟娘子以令诸侯。” “你闭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我白了他一眼,朝臭娃道:“你跟着宋大哥先去酒店,我和你白薇姐待会再去找你们。” 臭娃用力点点头,忽然又问道:“罗大哥,那到底啥叫吃软饭啊……” 我……看见了吧,这跟人学好,可能一辈子学会不会,要是学坏,瞬间就会了。 看着管家领他们去了酒店,我才跟着白薇进了家门。 白薇有些时日没回家了,老爷子确实很高兴,进门就开始嘘寒问暖。 自从上次白家危机之后,他把公司的管理权交给了白芷,我发现老头面色还红润了不少,精神多了。 当然,经过上次的事,咱的地位也直线提升,从从前的小天直接变成了“爱婿”。老头亲自给我筛茶,还说晚上非要和我喝两杯。 傍晚的时候,白芷终于回来了。 我这大姨子虽然置身商海,可原来那贼拽的气质还是不减当初,短发西装,走路生风,若不是“胸前多了两丘壑,安能辨她是雄雌”啊。 她一进来就先在白薇的小肚子上摸了一把,然后瞥了我一眼道:“罗天,你也不行啊。” 我一阵无语,这哪有半点大姨子的德行和操守。 白薇也有些无奈,低声道:“姐~这么多人呢,你说什么呢!” 白芷却一本正经道:“我没说什么啊,我是说,你这身上怎么瘦了,罗天没照顾好你。肯定没让你吃饱。怎么?你们以为我说什么呢?” “我们……” 白薇瞬间脸红到了耳朵根。 白芷抿嘴笑了笑道:“呀,你们不会想歪了吧。” 好家伙,要不是不能让大头压在我上头,说啥我也得把我这大姨子介绍给宋叹,这两张嘴一个是惊天地,一个是泣鬼神,一个是大话王,一个是鬼话狐,也不知道让他们在一起互喷一下,谁能更胜一筹。 白芷告诉我们,她已经利用关系,在海城联系好了医院,找的大夫也是国人最好的颅内科医生。这两天我们只需要把病人送过去就行。 “姐,麻烦你啦!”白薇撒娇道:“你日理万机,还要帮我。” 白芷瞄了我一眼道:“没办法,主要是你男人太记仇,我要是不帮你,我怕他记我一辈子。你瞧,得罪他的,有好下场的吗?” 我苦笑道:“我就那么小肚鸡肠吗?” 白启元在一旁笑道:“你姐姐和你们开玩笑呢。昨天你们电话一打来,她就是说了,罗天的事,就是白家的事。白家到今天非但没散,还能蒸蒸日上,罗天首功。可你们两个,平素里东奔西走,对吃喝穿用又不讲究,想给你们做点什么还没机会呢。这次,也算是帮你们做点事。” 瞧瞧,我这大姨子还是比我那大舅子懂事多了。 晚宴也是白芷安排的,不过她太忙,没有参加。宴席只有白启元、白薇、大头和杨家父子。臭娃爷俩明显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显得很拘束,吃了点就早早放下了筷子。 于是我让大头先行送他们回去,顺便找了一家面馆重新请他们吃了一顿。 果然,父子俩连夸面好吃,一人吃了一大碗。 我们这边吃到快结束的时候,岳稚川来了。 老头姗姗来迟,一眼看去,我发现岳稚川这段时间竟然气色还不如我那岳父白启元了。 “老爷子,你这是不是夜夜笙歌,有点操劳过度啊!”我调侃道:“我怎么瞧着你有些弱不禁风啊。” 岳稚川随和一笑,白薇却责备我乱说话,什么玩笑都开。 我笑道:“虽然老爷子是你的师父,可我和老爷子是自己认识的,我们之间,那是忘年交。所以,咱们各论各的,你是他徒弟,也是我媳妇,你喊他师父,也可以喊我叔叔……” “罗天!”白薇狠狠掐了我一把,对岳稚川道:“师父,您看起来确实好像气色不是很好。要不,我给你切切脉?” “你个小丫头,还要给我治病啊!”岳稚川淡淡笑道:“放心吧,我没事,年纪大了,得了几次伤风而已。过两日,我配几幅滋补的药,吃了就好了。你们两个怎么样?” “我们一切都好!”白薇还是有些担心,忽然道:“对了师父,您不是寻了一位红颜知已吗?今天怎么没来?” “她啊!”岳稚川道:“今天她也有个聚会,出去玩了。本来我也是要去的,听说你们两个回来了,所以来看看你们。” 闲聊了一会,夜也深了,明天还要去海城,所以岳稚川让我们早点歇着,起身便告别了。 我和白薇送他出去,老爷子竟然没开车,而是伸手拦了一辆出租拆迁了,现在住在你师娘那里。不过,为了存放我那些东西,我在郊区买了一个小院,我把地址给你,以后你也好知道,去哪找我。” 白薇笑道:“师父,想找你,我给你打电话就行了。” 可岳稚川还是手写了一个地址塞给了白薇,正色道:“我们家的东西,被我败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只有些药材,你以后可能用得着。” 岳稚川上车走了,可我却觉得,这老头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白薇嘀咕道:“师父这是怎么了?怎么让我有点懵啊。” “你不觉得你师父是在交代遗产吗?” “呸,臭罗天,我师父长命百岁,用得着交代遗产吗?” 第986章 大都市海城 白家晚宴,相谈甚欢。 散席之后,白薇留在家里住,她还想等白芷下班回来多聊一会。 姐妹两个,从小就相互依靠,想说的悄悄话多着呢,也不便咱这大老爷们听。 所以我就回到白家的酒店,和大头、杨家父子会合。 好好的睡了一大觉,恢复了体力,又吃了舒舒服服的一顿中午饭。等到下午,白薇才开来了一辆更舒适的商务车,带上我们便直奔海城。 咱也不是没见过大城市的人。 上次去港城,中环、旺角、铜锣湾都转了,虽然没见到陈浩南,可也算是领略过了港城的风土人情;至于燕城,北方一号大都市,那更是满地高楼大厦……可要是比起这摩登,它们和海城比,还是相去甚远啊。 我们进到城区的时候,正是夜幕降临十分。 站在外滩的夜色中,望向黄浦江对岸,璀璨的灯火与星河交相辉映,将都市的摩登演绎的美妙绝伦。 杨臭娃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世界,像是在看另一个时空。 杨大正则连连叹气,不安地问我,这样的地方,看病的钱肯定不少吧。又得让你破费。 “他罗大哥,等我病好一点,回去将小罗卖了,说什么也得给你凑点钱。要不这恩情我们父子还不起啊!” “嗯?小罗?”大头惊愕道:“罗老板,你上次在嘎巴沟才住了两个星期,还留下种了?怎么冒出来个小罗?” 杨臭娃一笑,露出一口歪牙。 “小罗是牛!上次罗大哥在我们那,给我们家带了好运,那母牛一口气生了三胞胎。为了感谢罗大哥,我管那只最好看的黄底黑花牛犊叫小罗。” 说到这,臭娃有些难过道:“不过家里没钱了,大牛们都卖了,就剩三只小牛,关在后院……” “杨叔,您就安心治病。”我安慰杨大正道:“你别看我没钱,可我媳妇和我兄弟有钱。我抱着他们的大腿了,一辈子吃喝不愁,所以你就甭管钱的事了。” 就这样,我们直接带着杨家父子去了定好的医院。 据说这是海城最好的三所医院之一,而在颅内科,同样是全国排名前列。 因为白芷已经托人打好了关系,所以我们一到那,就直接住进了病房。 值班的大夫告诉我们,明天会有专家会诊,今天先安顿好,有任何事,都会有人提前来通知我们。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杨家父子还住上了单间,由此可见,白芷确实花费了很大的心思。 白薇我们将生活、洗漱用品全被给安置好,才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两个房间。 简单吃了口东西,大头兴奋道:“来海城了,咱们好歹也得去转转吧。你们小两口要是不着急睡觉,咱们去逛逛如何?吃哈喝啥,算哥的,我买单。” 白薇看着我,询问我的意思。 “能吃大地主,干嘛不吃?走,反正他说他买单!” 我们三个直奔外滩。 “啧啧啧,大长腿啊腿大长,黑白丝啊小鱼网。”一下车,大头就对着满大街的腿感慨起来:“难怪过去海城的黄包车最著名,就这些腿,哪个拿出来都是跑车的好腿。” 我和白薇则没心情看腿,来到这,一是看景,二就是吃东西。 海城本身就小吃多,再加上这里云集全国的美食,我俩只管吃,大头在后面管结账。 “说请你们,你俩还认真了,把我当成给你们结账的管家啊!”大头虽然抱怨着,可还是出手阔绰,七块的就给人家十块,十七块的就给二十块,大有阔家少爷炸街的意思。 走着走着,白薇忽然道:“宋叹,这店我全包了。” 我和大头有些惊讶,一条头,竟然是大白兔奶糖专营店。 “小天天,你不是喜欢吃大白兔奶糖吗?这今天到了大白兔奶糖的故乡了,还有人出钱给你花,说什么也得包场子,全买了,想吃啥味的就吃啥味的。”白薇勾着我的脖子,努努嘴道。 我咋就没想到,海城市大白兔奶糖的产地呢! 说什么也得买点啊! “多大的人了,还吃糖,幼稚不幼稚!”大头嘀咕道:“白小姐,你就惯着他吧。他吃大白兔奶糖,你就要包店,他还喜欢吃大白兔呢,咋,你还想再给他娶个三房五房姨太太,找三五个奶妈啊。” 你大爷,再好的事,到他的嘴里,也得带点骚味。 我们三个正要进店,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男子蹲在一个下水道井盖旁边,手里拿了个东西,像是铜钱,朝那井盖敲了敲,然后放在了耳朵旁,好像是在听什么。 这人手里拿着的,好像是一枚花钱啊。 “走啊,干嘛呢!”我正打量着,大头却把我拖进了店里。 白薇一口气,给我买了十几种口味的汤,每一样三斤,一共买了好几十斤。 “你们这可真是抓住绵羊了,就可一只使劲的薅羊毛啊!”大头一边背着糖,一边结账,嘀咕道:“白小姐,你也是,吃这么多糖,你就不怕他将来搞个三高?嘴斜眼歪流口水,和那隔壁吴老二是的,看谁都哆嗦。” “那更好,那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了,免得有人对他动心!”白薇哈哈一笑。 等我们出来的时候,那个蹲在井盖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不过,等我们三个逛到了豫园附近的时候,远远我竟然又看见了这个人。 这次他没蹲井盖,而是跟在一个妇人的身后。 那妇人三四十岁,微胖,臀围极其夸张,左扭又扭,胯骨的摔抽力估计能砸核桃。 我心中一笑,原来这仁兄好这口啊。 就在我收目光回来的时候,突然就看见那女人脚下的一个井盖孔上,兀的一下窜出一抹红光来。 霓虹灯下,这团光雾很是隐蔽,接着那雾气就化成了一只血色淋漓的手抓住了那女人的脚踝。 与此同时,身后那人反手一抖,一抹银色嗖的一下闪烁而出,没有声音,但那血手一下子缩了回去,几秒后,在十几米之外的另一处井口,一个影子闪烁而出,奔着远处逃窜去了。 女人叫了一声,以为自己崴了脚,赶紧扶了扶鞋子,而身后的男人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速度迅疾了朝着前面的人追了上去。 我这才明白,刚才自己心中的揶揄有多可笑,原来此人是个天师。 第987章 半夜三更里 在大都市里,能见到个正经的天师不容易,看此人出手,应该是在猎鬼。 “看什么呢?”白薇见我发愣,便问道。 大头在一旁嘻嘻哈哈道:“当然是看腿呗。北方阴寒,这季节,都是大棉袄来二棉裤,里头是羊皮外面裹着布。你得理解罗老板,他也是个男人,爱腿之心,人皆有之……” 我朝白薇道:“别听他的,我刚才就是看见个很特别的人。” 白薇一笑,伸出一条腿,白了大头一眼道:“览泰山者,岂会登小丘?关东海者,还会游小池?” “啥意思?”大头有些懵,挠挠头道:“啥泰山东海的……” 我一笑,看了看前边,有一处古建筑群,七彩灯下,飞檐耸脊,彩椽画栋、翠瓦朱檐,气势庄严,忍不住问道:“那是哪啊,看起来很有气势啊。” 白薇看了看道:“那就是城隍庙了,海城晚上最热闹的地方之一。要不要去看看?” 我本来还有兴趣,可一听是城隍庙,马上就打消了主意。 最近总是听见城隍庙这个词,我现在有点敬而远之。 鉴于当初在云城和城隍庙的关系,以及在姑苏和姑苏城隍庙的关系,我总觉得,这地方似乎有些特别。就拿姑苏城隍庙来说,那城隍爷对我好的就有些无厘头。 我现在不想和这些冥职相关的地方打交道,所以,干脆躲得远远的。 “不去了,明天杨大正还要会诊,咱们早点回去歇着吧。” 就这样,我们打道回府。 可能是景点附近,打车不太好打,所以我们就准备往远处走一点。 不知不觉,离热闹的街头远了,可街道也昏暗了不少,好多店面都关了门。 前面终于有个灯火通明的地方,还有几个人往来,我抬头一瞧,“大福古玩城”,竟然是个卖古玩的地方。 “你又犯眼瘾了吧?”大头道:“到哪个地方,你不是最喜欢逛的就是古玩街?” 我一笑,想了想,还是算了。 明天杨家父子的事是大事,我们还是养足精神吧。 就在这时候,忽然看见迎面走来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很有意思,两边的是男人,身穿黑衣,带着帽子,以至于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中间是个身穿红衣的女人,很有风韵,三四十岁的样子,三个人并排走过来,只是还没道古玩城的店门前,就直接拐进了一条巷子。 我愣了愣,这女人怎么有些眼熟呢? 大头嬉笑道:“白小姐,你瞧,我罗哥身边站着你,眼睛竟然看着一个半老徐娘,回去你不揍他,我都看不起你。” 大头故意挑唆,可白薇凝神道:“天哥,我怎么感觉这女人有些眼熟啊。” 白薇竟然也觉得熟悉,那就说明,我们真的见过这人啊。 我挖空了脑子,想了半天,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这……这不是你师娘吗?” “师娘?” “你忘了!咱们俩那次离开姑苏的时候,去看望你师父,结果他正认识了一个女人。” “想起来了!”白薇道:“迈巴赫轿车,红衣服女人。没错,就是那个人。叫什么子怡,长的还蛮好看的……可她怎么在这呢?” 大头惊愕道:“好家伙,我只知道岳老爷子风流,没想到还找了个风韵犹存的老姑娘。对了,白小姐,你师父以前唱摇滚的吧!” “别瞎扯淡!”鉴于白薇刚刚批评我没大没小,我赶紧道:“拿我开玩笑就罢了,哪能拿岳老爷子开玩笑啊。” 结果这时候,竟然又看见了先前那个手持花钱的男人。 先前见他都是侧脸和背影,此时正打了个照面。 此人身材不甚高大,但相貌算是出众,行走间,肩周骨架的姿态都说明,其小有拳脚。一双芒星眼,透着一股子精明和警觉。 他和我们微微对视了一眼,竟然也折返进那巷子去了。 这巷子是什么地方? “进去看看?”我朝两人努了努嘴。 “这有啥好看的?”大头道:“还不如进古玩城里转转呢!” “你就在这等着,看着有什么人出来,我和白薇进去!” 朝大头交代一声,我和白薇就也轻手轻脚跟了进去。 海城的巷子太多了。 眼前这巷子最有两米宽,左右都是那种过去的青砖旧居,往远处去,还能看见一两栋民国时候的洋房。 巷子左右,不时会有些黑漆漆的小门,但看上去没有打开的痕迹。 巷子很幽深,足足走了七八百米。拐过一道弯,我以为该出现热闹的街道了,谁知道,迎面竟然是一道死胡同,是那种市政临时堵死的彩钢板。 我和白薇顿时一愣,人呢? 先后进来了四个人,怎么消失不见了? 虽然我们进来和他们进来有一点时间间隔,但按理说,一路上那些小破门窗,没看出来有灯光啊,也没看见有什么店面或者进出的痕迹啊。 “难道是咱们漏下了哪个房子能进出?” 白薇诧异道:“不可能啊,这些房子似乎都是名人故居,不像是普通的住宅啊。” “算了,往回走吧!”我凝了凝神,心道,莫不是碰上了鬼吧。 可我好歹也是个天师,什么样的鬼,能在我面前招摇过市啊。何况,刚才的额男人绝对是人,那女人若是岳稚川女人的话,也肯定是人。 就在我和白薇转身往回走的瞬间,右侧的一堵撞墙上,突然一个黑影一纵而下,冷声幽幽道:“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 这人一下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没错,就是那个男人。 “没有跟着你啊?我们就是游客,走错路了而已!”白薇淡淡一笑道:“倒是您,怎么躲在墙头上,吓人一跳。” “游客?”这人眯了眯眼,突然一抖手,一抹银光飞来。 我见过他出手,自然知道是一枚花钱,便准备振臂,将花钱打飞。 可没想到,花钱只是在我们面前掠过,打在了墙壁上,弹射折返回了他的手中。 “看来你们没问题……”男人嘀咕一声,转身就走。 好家伙,玩呢?在我面前比划一把,撂下一句没问题就走,你以为你是谁啊! “站住!”我冷声道! 第988章 古怪的男人 男子转过身,一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怎么,还有事吗?” “道歉!”我正色道:“朝我身边这位女士道歉。” “不至于吧。”男子微微一笑道:“我一不曾伤到两位,二不曾言语轻薄,不过是手上虚晃一下,还需要道歉?” 我正色道:“你把活人当成妖孽,你把贤良当成奸佞,用一枚花钱比比划划,不需要道歉吗?” 男子一怔,才意识到,我已经看出他的门道了。 不过,他倒也不顽固,淡淡道:“没想到,在这海城的街头还能碰上行内人。好吧,我为自己的冒失,朝两位道歉了。不过,我没有恶意。” “你是在找人吗?”白薇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路遇而已,就是觉得有些稀奇!”男子说完,看着我道:“歉我道完了,可以走了吧。” 我让开了路,他便大摇大摆地往回走去。 白薇看着这人背影不由得道:“我还以为他会歇斯底里,和你吵一架,甚至动手呢。没想到,就这么真的道歉了。” 我一笑道:“你是没看见,他刚才朝咱们道歉的时候,右手袖口浮动生风,左脚微微前屈,脚尖外翻。这两手都是攻击动作,手上有花钱法器,脚上则暗含力道。但凡我要是还难为他,他就会出手,先拔头筹,占据先机。这人很隐忍,但又极其精明。” “没想到,这小小的细节动作,竟然暗含这么多信息。”白薇道:“不过刚才他说他并不认识那三个人,听起来似乎像是在撒谎。” 是啊,很明显,他是有目的的跟踪,但这种事,他不承认,谁也没法强求。 我和白薇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大头正蹲在古玩城的台阶上抽烟。 “喂,看见有人出来吗?” “喏,你们两个!”大头努努嘴。 “废话,除了我们两个呢?” “没了!” “怎么可能?刚才那男人没出来吗?” “没有啊!”大头正色道:“我就坐在这,目不转睛,一动未动,甭说大活人了,就算是只老鼠出来,我也看的一清二楚。” 说来也巧了,墙角的下水道口,还真有一只巨胖的大老鼠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 大头尴尬道:“这只不算,它是……它是刚蹦迪回来了,你们看见那脚还在颠呢嘛。” 我没心思和他扯淡,不禁又回头看了看幽深的巷子。 刚才这男人就在我们前边走着,怎么可能没出来呢?除非是大头自顾自抽烟,没注意到这个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巷子左右的砖墙和门窗还有一个隐蔽的便道。 “算了,本来也不关咱们的事,何必那么认真吗!”大头道:“有那时间,你们回去打扑克,我去找个酒吧消遣消遣。” “怎么不关我事?不成,我得给我师傅打个电话!” 白薇一想到那女人很像岳稚川的媳妇,便觉的有些不安,也顾不上半夜时分,还是给岳稚川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老爷子尽显疲惫,似乎睡的很沉。 据我对岳稚川的了解,老头一向潇洒,比我都能熬夜,这个点,不是在酒馆,就是在蹦迪啊。 “师父,您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喝了点酒,睡得早而已。怎么了,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白薇临到开口,又不知道怎么说了,便含糊道:“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吗?我……我那新晋师娘没在家照顾你吗?” 岳稚川一笑道:“你个丫头,也跟着罗天开始胡说八道了,什么叫新晋师娘啊。她今晚上和两个朋友看戏去了,还没回来。” “哦,咱们姑苏的大戏院吗?” “对!怎么了?” 白薇想了想,还是改口道:“没事了,就是担心您,问问。” 挂了电话,白薇看着我道:“你觉得,那个人是我师娘的概率有多大?” 说实话,那女人我也仅见过一面,要是这么问,我还真拿不准。 “你说,我师父这么大岁数,才找到一个兴趣相投的红颜知己,要真是她……”白薇低声道:“我都怕我师父受不了。” 大头道:“这有什么?老夫少妻本来就常常出现这种情况。你看看宋江和阎婆惜,郭举人和田小娥,嘿嘿。再说了,人家也没干什么,不就是和两个异姓逛逛街嘛。你们想的太多了。” “但愿如此吧!”白薇嘀咕道:“你看我师父整天跟个老小孩是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认真着呢,对他所热忱的事和人,从不留余地。只希望刚才是看错了……” 回到酒店,我和白薇休息了,大头却又出去了。 按他的说法,来一趟海城,必须体会一下魔都的午夜热情。 第二天早上,我和白薇去医院,听杨大正的会诊结果。 大头打着哈欠也爬了起来,我看他两眼乌青,瞌睡的像个大熊猫,就让他留下休息。 到了医院,会诊已经结束了。 臭娃带他达回了病房,我和白薇则被叫去了主任室。 主治大夫告诉我们,目前观察,瘤子的位置很不好,不管是良性恶性,都得切除。为了降低颅内压,减少瘤负荷,缓解症状,手术是必须的。否则,按照这瘤子的成长速度,人挺不过去三个月了。 既然如此,那就缴费吧。 杨大正想等死了,可臭娃不肯,那不管多少钱,我也帮着出。 先交了十个w,大夫便说,接下里三天,会有各种检查,数据指标合适,马上就会手术。白薇说,这钱估计也就能撑三两天,手术的时候,还得充钱。进了医院,钱就是水,平民百姓,不生病就是小康,只要生病,那就是破产。 既然下来就需要等了,那也就不需要所有人都在这熬着了。 我让白薇先回姑苏去,只留我和大头就行。 听说要在自己的脑袋上开个口,杨大正忧心忡忡。怕是自己下不了手术台,把后事都朝臭娃交代了。 我担心其心神不稳,影响各项身体指标,便干脆也留在病房陪着他们父子。 那天晚上,杨家父子睡了,我正坐在病房门口闭着眼暗暗揣摩归藏的口诀,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明天要手术了吧?今天把这个压在枕头下边,包你们平安无事。” 我一睁开,把门推开一道缝隙,看见隔壁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前天晚上见到那个手玩花钱的男子。 病人家属感激万分,赶紧接过一个黄纸包,递上了一沓钱。 看那厚度,至少一万块。 这人还真是个“全才”,什么活都接啊! 第989章 锁魂的使者 这人拿着钱就走了。 我心生好奇,推开门,去了隔壁。 隔壁也是一对父子,儿子正把刚才拿来的黄纸包往父亲的枕头下塞。 病房里全都是花篮和果篮,上边写着敬赠的人名和单位来头都不小。再看这父子俩的气质和打扮就知道,他们和杨家父子不一样,人家是正经的达官显贵。 “叔叔明天要手术啦?”我禀明来意,告诉他们自己是隔壁病房陪床的。 都是病友,又住在一个病区,所以他们对我倒也不排斥,还热情的让进屋。 闲聊了几句,得知老爷子和杨大正的病情差不多,那就更拉近了关系。 我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问刚才那人是什么人。 父子俩一愣,有些犹豫。 最后老头开口道:“嗨,刚才那位,是徐大师,这病区很多人都认识。谁家要手术了,能看见他,那就是大幸运了。” 这么厉害,我就更感兴趣了。 老头继续道:“做手术前,徐大师要是来送平安包,那就十有八九会平安无事。可要是谁家明天做手术了,徐大师还没来,那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是嘛!”我笑了笑,看了看老头。 虽然在大病中,老头有些憔悴,可其瞳孔安宁,眉心舒展,印堂广灵,一瞧就知道,此人是长寿之相,也就是说,大限还早着呢。就算我看,我也知道,他明天十有八九没什么事。 这儿子也朝我道:“徐大师可灵了,对面原来住着一个老太,做手术前,找到徐大师,硬要塞给他十万块,帮他求神灵保佑。可徐大师却死活没接,哪知道那老太,在手术台上就没挺过来。” 我已经明白了。 这位老兄,赚的其实就是心安钱。 他既然懂阴阳之术,估计也会些麻衣神相,通过外部特征,观察病患的情况。那种一瞧就阴煞缠身,病不久已的,他就不会出手,而要是一看就知道,大富大贵且命不该绝的,就送个所谓的平安包,顺便小赚一笔。这算是一个包赚不赔的买卖。 “想必是这位徐大师,从没失过手吧!”我一笑道。 老头的儿子有些不自然,看了他父亲一眼,低声道:“也不是,前两天有个大师送过平安包的孩子,没能走手术室。但大师事后不仅退还了病人家属给的喜钱,还额外硬塞了三万块的份钱。” 这样说来,这位徐大师倒是还有些操守。 明天人家要手术,我也不便多呆,聊了几句,就走出来了。 此时病患区已经熄了主灯,大部分病房开始休息。 我进屋看了看,杨臭娃爷俩都睡得很熟。虽然单间病房里有床铺,可我还是觉得病房里闷得慌,实在睡不着,就准备出去找个地方抽根烟。 我刚要推门,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沙沙声,像是有人拖着长长的裙子再走。下示意握住把手,没想到,那门把手冰寒刺骨,像是结了一层霜。 我还是没忍住,把门推开了一道缝隙,朝外窥视了一眼。结果就看见,两个身穿土黄色袍子的影子,正拖着另一个黑乎乎看不清面孔的阴魂从廊道的一端走来。那阴魂脑袋抢地,两条大腿被那两个黄袍人死死捉住,他无声地挣扎着想回去,却力不从心。 当然,我能看见是因为我是天师,我开了阴阳眼,这一幕常人肯定是看不见的。看样子,这是有人要死了。 “罗大哥,看什么呢!” 我正聚精会神瞧着,杨臭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突然在我身后拍了拍我。 人吓人吓死人,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虎啊! 我长出一口气,低声道:“醒了?” “憋尿咧,我撒尿!”臭娃咧嘴一笑,也要朝外看看。 “去撒尿吧!”我低声道:“小点声儿,别扰了你爸。” 臭娃赶紧点点头,进了卫生间。 而这时候,我再探头,这两个影子正好到了隔壁门前。 两个黄色人影竟然站住了,这两个看不见脸的家伙,忽然扭过头去,死死看着那扇门。 就在这时候,一个黄色影子松开了手里的魂魄,走到那门前,抬起手来,比比划划,像是在做法咒,又像是在做什么标记,可就在这时候,房门里面突然就闪出了一道银光,嚓的一下,在这黄色影子前闪烁了一下,这黄色影子不由得浑身一颤,慌忙转过身。 我也赶紧把门关上了! 很明显,那位徐大师留下的平安包还真起到了作用。 我不由得有些惊愕,难道说,刚才隔壁的老头真的已经大限将至? 可我看来,他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啊。 不管怎么说,看来这位徐大师还是有些道行的。 我把烟重新装回来口袋里,抽烟的念头也没了。 不过,就在我准备上床的时候,就听见楼道深处的一个病房忽然传来了哭嚎声。接着,楼道里乱起来,置办的大夫、护士,还有大量的设备稀里哗啦全都奔了过去。 但只等了一会,这些人就散了出来。 重新打开门,不少病房的看护都不约而同的走了出来,从大夫和护士的神色来看,人没救回来,已经死了。 我知道,死的人就是刚才被拖走的那个阴魂的主人。 冥差索命这种事,对于我们天师来说很正常。但说实话,刚才那两个黄色的影子,很明显不是我以前见到过的灰顶子。 隔壁那老头的儿子也探头出来,还和我对视了一眼,咂舌道:“这个去世的,是前天刚手术的……徐大师没给他送平安包,大家伙还以为他手术完成,没事了呢……” 他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大概着是看看自己的父亲有没有睡着,然后低声朝我道:“最近这个科室一连死了好几个了。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手术?” 我摇摇头说还不知道,他马上道:“你还是早点找找徐大师,无论如何,让他给你个平安包。” 别人是好意,我便点了点头,谁知道,要关门的时候,我忽然看见,我们这扇门的门线下面,竟然有些水渍。 我顿时愣住了,难道说,刚才门外有人。 正好,一个护士推着重型设备走了过来,我便一边上前出手帮忙,一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既然手术很成功,人怎么走了? 护士很无奈地叹口气道:“这病人前天才做完手术,医生叮嘱,七天才能下床,结果刚才家属睡着了,病人竟然自己下床,结果摔倒了,脑袋和身子都摔进了马桶,呛了水……没抢救回来。” 马桶……呛了水? 我心头一惊,莫不是刚才我关门之后,那两个黄色的影子也拖着那阴魂曾在这里站过? 第990章 怎么是你啊 囫囵睡了一宿,第二天大头送来了早饭。 我把昨晚上的事和他说了一嘴,大头嘀咕道:“看来这位徐大师有些本事啊,要不要我查一查他?” 我笑道:“就是这意思。老规矩,你负责消息,我负责实操。这位徐大师,有本事,有心机,但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那还查他干嘛?” “防患于未然,知己知彼嘛!” “成,那一会我回去就朝圈里问问!” “对了,奴柘有什么变化没?” 大头摇摇头,无奈道:“昨晚上我买了瓶好酒,给他浇了半瓶,谁知道还是一点动静没有。这家伙嗜酒如命,可这都没反应,看样子八成是真的不行了。” 我气得够戗。 “他现在这个样子,你还灌酒?就算还有小命,也得被你折腾没了。” “我不是以为它好酒嘛。要不,我回去给他换换土?” “算了,等杨大正做完了手术,我再想办法吧。按说柘类这东西,一般都生性坚韧,不会轻易死的,何况奴柘活了百十年了……” 晌午,大头就回去开始动用关系调查这位徐大师去了。 而隔壁的那老头,这时候也推了回来。 人虽然还没醒,但那儿子说,手术很成功,等麻醉过了人就醒了。 来看望的人很多,我也不便在里面挤着,就走了出来。 我将隔壁手术成功的消息告诉了杨大正,杨家父子很高兴,毕竟,都是一样的病症,这无疑给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 下午十分,护士过来,告诉我们,杨大正的各项指标都很好,已经符合手术条件,明天就可以手术了。 杨大正本来稍稍放宽的心,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小罗啊,给你添麻烦啦!” “嗨,不是说了嘛,咱们之间不谈这个。你就放心吧,给你手术的是国内最厉害的专家。” 杨大正转而朝臭娃道:“娃啊,达的脑袋要是被斧子劈开之后,没救活,你不许讹人家,更不许给你罗大哥惹麻烦,丢人现眼。另外,达不想被火烧了,你一定把我囫囵着送回老家去。土葬。以后啊,你就是做牛做马,也得报答你罗大哥的恩情。” 我无奈地笑了笑。山里人质朴,他的想法虽然让你忍俊不禁,但心却是最干净的。 傍晚的时候,大夫要交代一些手术事项,我便带着臭娃去了办公室。 等签好了字,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病房了多了一个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徐大师”。 “是你?”徐大师一眼就认出了我,转身就要走。 “别走啊!”我马上把门掩上,一笑道:“徐大师这是送平安包来了吧。” 杨大正从床上坐起来,苦涩道:“这位先生说,他是阴阳师父,可以保平安,但……但要一万块钱才能买一个平安包。我说我这就是条贱命,用不着,活就活,死就死,这先生正要走呢。” “那哪能行啊,咱们得买!”我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万块塞过去道:“没听说吗?这个病区,得到平安包的,十有八九都平安无事。这钱花着值!” “小罗……不用了……花的够多的了! “罗大哥,等我达好了,我就留在城里打工,说什么我也得还你!” 父子俩都有些难为情。 徐大师皱了皱眉,将钱递给了个臭娃道:“行了,钱我收到了,你们会平安的……” 他说完还是要走。 我却坚持把钱塞给他,正色道:“大师还是拿着吧,对了,我们的平安包呢?” 徐大师无奈,只能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包,递了个臭娃。 我叮嘱臭娃,将包放在枕头下面。 “臭娃,好好照看你达,我去送送大师!” 徐大师神色有些凝重,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还是跟着我出了门。 走到廊道的角落里,他便主动道:“怎么会是你啊。” 我转过身,严肃道:“是我怎么了?怕我揭露你的骗局啊?” “我骗谁了?”徐大师反倒镇定了下来,一笑道:“我这是助人为乐。” “知道别人死不了,就上门给个平安包,顺带着赚一笔钱。知道没救的,就理也不理。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徐大师一笑道:“这就是每个人的理解问题了。你想,能住在这里的人是什么人?非富即贵啊。他们怕什么?怕死。我知道他们有这个心里,所以就给个心理安慰,这是骗人吗?这年头,心理科都有医生了,我不就是给他们买个心安吗?至于必死无疑的,我虽然没救他们,但也没坑他们啊,既然是阎王爷要的人,我能救得了吗?就算有少数失策的,我还赔他们一笔钱,所以我这不叫空手套白狼吧,只不过算是少投入,高回报罢了。” 这位徐大师口才了得,按他这么一说,他倒是十世修来的好人了。 “你看,我刚才来这间病房,一看他们并不富裕,我就准备走了。我没想到,这样的医院,还能住进穷人来。我只赚有钱人的钱。当然,我要是知道你在这,说什么我也不会进这道门。” “为什么啊?” “同行是冤家啊,那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你和我是同行。既然你在这,我就不能抢了你的买卖。” 我正色道:“那你既然收了我的钱,不妨告诉我一句,依你看,他的手术能顺利吗?” “呵呵,你也是天师,你却问我?” “可你收了我的钱!”我看着他手中的钱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徐大师瘪瘪嘴,无语道:“我刚才不收,你偏塞给我……你这人太狡猾了!好吧,依我看,他应该没事。可最近也说不准……” “什么意思?” “最近有好几单,我认为没事的,结果最后也死了!”徐大师道:“不过既然你守在这,那他可能安全无虞了。” “何以见得?” “能在我山鬼花钱面前面不改色,目不转睛,想必兄弟是个高人。” “高人不敢说,我叫罗天,他们说我是北派的天师。” 徐大师拱手道:“徐云朗,无门无派,小市民一个。” 说完,他就要走。 “这就走了?” “还有事吗?” 我低声道:“既然认识了,能问你一件事吗?那天追进巷子里的三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徐云朗耸耸肩道:“不知道。再说了,我没理由告诉你这些啊,咱们这最多算是认识而已,没有交情。” 我一笑道:“我这捡到了一枚花钱,不知道算不算是交情。” 徐云朗一愣,从衣襟上下各处摸索一翻,拿出了三枚花钱,叫道:“你也太不讲究了了吧,偷我花钱。” “这怎么能算是偷呢?是我捡的啊!”我朝其一抛道:“现在物归原主,算是有交情了吧?” 徐云朗哼笑道:“罗兄弟行事倒是不拘一格,高的,浅的,上等的,低级了都玩。这一出,未免有些猥琐吧。” “嗨,我名声一向不佳,猥琐就猥琐吧。” “好吧,我真的不认识他们。尤其那女人,从没见过,但那两个男人,不是活人,我只能说这么多。” “不是活人是什么人?你又为什么跟踪他们?” “呵呵!”徐云朗一笑道:“兄弟,你偷我一枚花钱,还想问几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这家伙说完就走了。 我大声道:“今天晚上,你还来吗?拿了钱,你得负责到底啊。” “按你说法,接生婆把你接生下来,还要负责一辈子啊?奶妈奶你一口,还得给你当一辈子移动奶源啊?”徐云朗摆摆手大声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去城隍庙拜一拜。” 你妹!怎么又来了个段子手! 第991章 夺回离走魂 民间有句俗话,叫求财赔笑,求仙问道,求命就进城隍庙。 事关生死之事,确实有进城隍庙的传统。 可因为在镐城的事,我实在不想去城隍庙抛头露面。再说,我是外地人,杨大正也是外地人,谁知道这当地冥官管不管我们这些北方吃大蒜的人啊。 所以,求神不如求自己。 今晚上我就做杨家父子的门神,哪怕是昨晚上那黄色影子真来,那也得让他掂量掂量。 徐云朗走后,餐车送来了晚餐。我陪着杨家父子吃完晚饭,就让杨大正躺下歇着了。 明天要手术,今天就得养足精神。 我把简易床干脆移到了门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大约着九点多钟的时候,白薇忽然打来了电话。 我看了看已经睡着的杨家父子,便开门走到廊道里通话。 “天哥,我师父不见了!”电话一接通,白薇就着急地说道。 “你还不知道你师父吗?红尘作伴,潇潇洒洒,这个点了,没去洗脚城就去酒吧了呗。” “可是我和他约好的啊,今天我给他买了黄山的新茶,在老茶馆拿给他。可是我到了等了一个小时他都没到,我再给他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老爷子岁数大了,又贪玩,是不是给忘了啊。再说了,他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这点了,也许正和你师娘谈情说爱呢。” “又开始胡说八道。”白薇喃喃道:“不过倒也是,上次他心血来潮,去了外地旅游,一去两个月,谁也没告诉,就吓了我一跳。” “所以啊,等等看吧,明天早上你再联系他,若是还不见再想办法!” 挂了电话,尿意来袭。 我看了看时间,离熄主灯还有三分钟,便急匆匆去了厕所。 医院里,吃的都是清汤寡水。 屁大功夫,全都成了尿。 我这刚解开腰带,开闸放水,头顶上的节能灯就呼啦啦闪烁了两下,厕所对面的玻璃窗左右摇了摇。 无故来风? 我没有迟疑,赶紧提了裤子,转身就往外走。 此时正好楼道里的主灯熄了,只剩下略暗的壁灯。 好在厕所离病房不远,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回了病房,看杨大正睡得正香,胸前有起伏,这才长出一口气。 看了看时间,分明还有一分钟才熄灯啊。 我重新躺下,这时候一个护士却推门走了进来。 “杨大正家属?你去办公室一趟。” 我回头看了看杨大正,好奇道:“这时间了,还有什么事吗?” “哦,交代你几句,明天术前都注意什么。快点啊,医生等你呢!” 我本想叫臭娃起来去听听的,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臭娃他未必听的明白,再说,时间还早,昨晚上出现那件事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临近子时了。 于是我便关上门,去了办公室。 好家伙,本以为也就三两句话,没想到,那大夫说起来没完没了,竟然有七八十条。无非是手术中可能出现的种种问题,还有一些术前注意事项。 我不断看时间,眼看着已经十点了。 “大夫,我都听明白了,放心,白天的时候,已经签过字了,都懂!” 大夫冷淡道:“我看这病人不太富裕吧,就多说两句,越是你们这样的病患,出一点事,就没完没了地闹事,无非是想少点医药费,能讹一点是一点……” 尼玛,狗眼看人低,看个病分三六九等也就罢了,连术前医嘱都要区别对待。合着穷人就是坏人是吧。 但考虑到明天杨大正还得用他们手术,我还是忍住了脾气。 总算是叨逼完了,我赶紧转身往回走。 一推门进去,我就感觉呼的一下,一股风扑在了我的脸上。 我愣了一下,看见臭娃正站在杨大正身边,一脸惊慌失措。 “达,达,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上前一看,杨大正眉心紧锁,牙齿紧咬,已经是有气儿进,没气儿出了。 “罗大哥,我爸刚才嘟囔了一句,说什么别拉他……我叫他叫不醒!” 我伸手一摸,杨大正枕头下得黄纸包已经被烧出了窟窿,这是平安符破了。 这说明刚才有东西进来了。虽然平安符施了法力,可魂还是被牵走了!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进来的那股子风! 真他妈寸,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就被偷了家。 我把杨大正的手心塞给杨臭娃,叫道:“抓住你达的手掌心,喊他的名字。” “达,达哒哒……你醒醒啊!” “喊名字,不是让你叫达,嘴别哆嗦,放心,他没事!” 我扯了杨大正几根头发,转身就追了出去。 楼道里,微风轻浮,哗啦一下,好像有影子一闪,已经到了廊道的尽头。 我一边追,一边用黄纸将杨大正的头发包起来,夹在无名指和中指中间,手作三清符,口念拘魂咒。 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 想在老子面前把人整死,门都没有! 口诀念罢,手指一掐,黄纸骤燃。而此时,我也已经冲到了楼梯口。 兀的一下,一道穿堂风吹过,我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挣扎着倒退了回来。我知道,这就是杨大正的阴魂。 魂魄穿身而过,身后两个心有不甘的黄衣影子随即跟了过来。 此时已经面对面,这两个影子黑脸堂,青白眼,手上虽然没有索魂链,但一人却有一根哭丧棒子。 这是城隍庙役差的典型特征。 两个家伙看了我一眼,只当我是个常人,毫不在乎,准备擦我身而过,继续将逃回的魂魄抓回。 我二话不受,抬手就是两道驱邪镇煞符。 呼啦! 符箓火烧爆燃,吓得两个役差倒退两步。 他们这才意识到,我能看见他们,而且,刚才的魂魄就是被我召回去的。 两个家伙也不吭声,对视一眼,纷纷亮出了哭丧棒子。 娘希匹的,我以为是正经的阴差呢。 真要是灰顶子,我还真不敢轻而易举地就这么开干,不就是几个穿了制服的走狗吗?还真把自己当编制内的了。 我压根不给他们出手的机会,丹田运气,手指发力,气从锐眦开启,膻中上出缺盆,下膈,遍属三焦,出臂外两骨之间,左手外斜,小指次指之端嚓的一下,闪烁出两道火光,此乃手少阳三焦经之力。 你们不就冥职役差吗?不是浑身阴煞之气吗?我就让你们尝一尝人间至刚至阳的三焦经之气。 对他们来说,这两道光就像是滚滚热浪。 两个家伙顿时抱头鼠窜,一转眼消失在了楼道里。 呀呀呸的,真是怪了,以我观察,杨大正还不是阳寿耗尽之人啊,他们为什么要带走他呢! 第992章 白日里的魂 等我回到病房,没想到,竟然来了两个大夫,两个护士。 杨臭娃站在床边抹着眼泪,杨大正靠在床边有些懵。 一个实习的小大夫有些不耐烦地朝臭娃牢骚道:“半夜三更的,没事别哭哭啼啼的,吓我们一跳。这人不是好好的吗?就是睡个觉而已,你又哭又喊什么啊。” 臭娃抽了抽嘴角,哭泣道:“什么呀,刚才叫达都叫不醒了。我还以为……以为我达死了。” “真是的,到底是山里孩子,没见过世面!”这小大夫扫了杨大正一眼道:“不是没有什么不适吗?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手术呢。真是的,你们这样的,就在附近的县医院看看多好,跑这么老远……” “山里孩子怎么了?”我闻听这话,进门便冷声道:“他的眼界,是因为经济条件决定的,但这不怪他。换言之,你换到他的环境,还未必如他。再说了,既然你们是值班医护,请你们过来看看,不是职责吗?他最多算是无知,你呢?”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我大声道:“就问你一句,我们这病房欠医院钱了吗?你管我们从哪里来呢?还是说,需要你们过来看看,我得亲自去找你们主任命令才行?” 说实话,我说这话,有点狗仗人势的意思。我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狐假虎威,用别人的威名来给自己撑场子。 可没办法,如今这时代,医院、学校、银行,越是需要公平的地方,就越得讲人情。你不讲人情,他们就往死里欺负你。 我一提他们主任,这小大夫顿时有些慌了神。 一旁的护士低声朝其耳语:“他们可是主任亲自送进来的……” 另一个护士,转而赶紧朝我解释。 “刚才听见他一边喊他爸爸名字,一边哭,我们还以为老人出事了,吓得赶紧全都跑了过来。谁知道,叫了两声,老人醒了,原来就是睡的沉了点。您别和主任说,是我们态度有点不好……我们也是怕影响别人。” 几个人客客气气点点头,这才出去。 在他们眼里,这是臭娃在无理取闹,可殊不知,病人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 臭娃低声道:“罗大哥,我是不是又丢人了?” “这算什么?”我正色道:“你才多大?以后你能看见的世界大着呢。甭听他们的。再说了,要是自己老子的生死都不在乎,那你不成了畜生?没事,睡去吧。” 我没告诉臭娃,他达刚才差点就死了。 一来,明天就要手术,怕他心慌。二来,告诉他也没用。 我把徐云朗留下的平安包打开看了看,里面除了烧完的平安符,还有茱萸、桃核、艾草和一抹朱砂。这东西也算讲究,就是被动防御性太强,没有攻击性,有脏东西靠近,只能抵抗一下,符箓一烧着就没用了。 我依旧把床放在门口,就这么靠在那闭目养神。 我担心那被我赶走的役差去而复返。 为了防止自己睡着,耽误大事,我还取了一张符,虚掩在了门下面。 只要房门推开,亦或者外门有勾魂差,那这道符足以把我惊醒了。 过了凌晨,楼道里果然咿咿呀呀响起了几阵风,有好几次,我感觉那风像是顺着门缝都钻了进来,但等一会又消失了。床上的杨大正睡得倒还安稳,但梦话不断,说的都是些“你躲远点”、“我不走”之类的话,断断续续,一直到了凌晨三点以后,外面的动静才消失,我也总算是能合一会眼睛。 早上的时候,大头来了,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杨大正也送去手术室。 按照护士的说法,从打麻药,到真正手术完毕,得五六个小时呢,所以,大头让我回病房睡会。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万里长征好不容易要走完了,不差这功夫。 虽然大白天,手术成功失败,全凭天命,可白天闹勾魂鬼也不是没可能。 我记得以前和阿爷露宿过一个村子的破庙里的时候,有天早上我去村里要吃的,我看见一个带着灰色帽子的人先我几百步进了一户人家。等我进去的时候,那家里突然传来了哀嚎声,据说是正在吃早饭的老头,突然被鸡骨头卡住嗓子,去世了。 可我愣是没看见那个带灰帽子的人在现场,也没见他出门。 回去我告诉了阿爷,阿爷说,那人叫灵公,是城隍庙里的一个特殊差官,几乎所有的城隍庙里,都有这个职务。 这个鬼不怕阳光,那些命格比较硬的人,需要白日锁魂的差事,都由他来负责。 “对了,那位徐大师查到些什么吗?” 大头道:“资料不多,只知道他是本地人,三十多岁,小有拳脚。天师榜上无名,但是圈里的生意不少,在海城算是小有名气。对了,他这人从不吃亏,有钱就赚,这一点和我倒是很搭。” “就这些?没了吗?” “哦,据说他使用的兵器是几枚花钱,具体几枚不知道,反正算是有些神通。” 我点点头道:“我倒是看过他的花钱,若是没猜错,应该是一银三铜四枚山鬼花钱。” “山鬼?” “所谓山鬼,其实是指山神,借艮卦位之力,上有二十七字咒语:雷霆雷霆,杀鬼降精,斩妖辟邪。永保神清。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等字样。此物经人间千手传播,集百家姓之威,也算是一种特殊的辟邪法器了!” 我们俩正说着,忽然看见对面的电梯兀的一下开了。我扫了一眼,电梯里并没有人,也就没太在意。 可就在我收回目光之后,余光里,电梯关闭的前一秒,好像一个人走了出来,径直奔着手术室的门那边去了。 我一怔,不由得投去了目光,就看见一个人低着头,身穿一身白衣,像是护士,可头上却带着一顶违和的灰色圆圈帽。 “站住!”我大喝一声,径直站起了身。 “干嘛呢?”大头一愣,满眼茫然道:“你跟谁说话呢!” 这灰色帽子的人似乎感觉到我逼了上来,离那手术室门口还有两步,兀的一下,转身朝步行梯去了。 尼玛!说什么来什么,这是灵公来了! 我气呼呼追了过去,可惜,那戴帽子的人已经不见了。倒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缩头缩脑正从楼下往上走。 这家伙看见我,马上转身,就要下楼去。 “徐云朗,徐大师,你这是往哪去啊!” 第993章 天下城隍庙 徐云朗看了我,嘿嘿一笑道:“呦,巧了吗?这不是罗……罗什么着?哦,罗天!你怎么在这呢?” 好小子,不单单装的是路过,还记不住我名字。 “我当然是在这等手术啊。徐大师这是去哪啊?” “我啊,上楼去看看病!” 我抬头看了看楼层贴,楼上只有妇科、产科、精神病科和皮肤性病科,最多还有个麻醉科。 “喏,徐大师指点指点,你这是下面患病啊,还是上面缺根弦啊,去看哪一科?”我笑吟吟盯着他,指着楼层表问道。 徐云朗有些尴尬,沉吟片刻道:“我最近吧,精神有点……皮肤有点……好吧,好吧,我就是到这看看。” “早承认不就行了?我还以为你也能生孩子呢!”我正色道:“既然都坦白了,那就坦白个干净,说说,来这看什么来了?” 徐云朗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我昨天收了你们的钱,今天来看看主顾还活着没活着,这没什么不正常吧?” “正常吗?” “不正常吗?” 大头在一旁插嘴道:“我看到也正常,售后服务嘛。这年头,干什么都得讲究售后。” “你看,还是这位兄弟懂事!”徐云朗朝大头点点头一笑。 我白了大头一眼,低声道:“你哪头的?帮谁啊?” “既然人活着,那我就先走了!”徐大师见状,转头要溜。 “等等!”我大声道:“还没说明白,你往哪走啊?老实说,你到底什么目的。” 徐云朗无辜道:“我能有什么目的?昨天不是和你说了?我就是赚几个钱而已。” “赚几个钱?可昨天你的安全包没好用!”我冷声道:“人差点就没了。” “不……不能吧……” “怎么不可能啊?你现在跑这里看看受害者死活,这和杀人犯完事之后,去现场看热闹有啥区别?” “喂喂,罗先生,你这可越说越严重了,什么叫杀人犯看热闹啊?这事可和我没关系?就算我这安全包没好用,那也只能算是药到病没除,怎么能把我和杀人犯相提并论呢?” “不好意思,就在刚才我追出这扇门的瞬间,灵公来过了,大白天,还想着杀人。偏偏这时候你到了,鬼头鬼脑地上楼来,巧不巧?你说,我可不可以怀疑,这事和你有关?” 徐云朗顿时严肃起来,叫道:“别的事,咱们可以开玩笑,可这种事,可不能含糊。我徐云朗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从不干坏事,我是有原则的人。罗先生,我的平安包没起作用,我可以退款,但你不能说我是帮凶。” 好家伙,一脸正气,跟受了多大委屈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窦娥呢。 谁知道大头在一旁拉了拉我道:“罗老板,我觉得你这就有点朝人硬泼脏水的意思了。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这没道理直接就怪他啊。” 你妹的。 你还出来主持正义了! 废话,我还不知道我在朝他泼脏水吗?但显然,徐云朗虽然不是凶手,但他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可要是不给他点压力,他根本没有吐露内幕的意思。 宋叹倒好,公然反水。 “兄弟,看你身宽体胖就是一脸弥勒像啊!”徐云朗握住大头的手道:“正气塞乾坤,事属公私须有别;丹心昭日月,人归善恶自分明。你就是当世包公啊。” 我气的够呛,他俩还相见甚晚了。 “徐大师,你少来这套。反正昨晚上你来过之后,人差点被勾走魂魄。刚才大白天来了灵公,又是他走你来,你说,你能脱得了干系?”我眨了眨眼,正色道:“你要说和你无关也行,那你就把知道的内情说一说。” “我……我知道什么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好,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徐云朗见我捋胳膊网袖子,赶紧摆手道:“行了,行了,我昨天回去就打听了,才知道罗天这么有名,算我孤陋寡闻了。我实话实说,一听说你就是那个单挑南派天师三十六派的家伙,我就后悔不该拿你那一万块钱。今早上起来,心里不安,就想着过来看看,发现病房里没人,才过来瞧瞧。我真没有别的目的……” “你说没别的目的就没别的目的?”我一笑道:“那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来这里做生意?要知道,海城的医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怎么就偏偏在这里呢?” “嘿嘿!”徐云朗见我缓和了口气,笑道:“罗先生原来是诈我啊,吓唬我一把,然后想着从我这套点话对不对?” “怎么,你的平安包没起作用,不该给我提供点我需要的线索?” “不好意思,罗先生,一码是一码,生意归生意。那一万块钱,我可以退给你,但你要问我话,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得给钱。” “没毛病,咨询费嘛!”大头在一旁附和道:“行里都是这规矩。应该出这钱。” “宋叹,你大爷的猪蹄子,你到底是哪头的?” 大头讪讪笑道:“罗老板,实话实说,这种事,帮理不帮亲……” 好,好一个帮里不帮亲。真是榴莲见了鲱鱼罐头,臭味相投啊。 “那一万块钱不用退了!”我大声道:“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这个没本钱的生意?” “因为这里死亡率高啊!因为这里危险,就这么简单!”徐云朗开口道:“平民老百姓有了这种病,八成也就等死了,有几个会做开颅手术的?所以,来这的,都是有钱还怕死的人。” “那为什么你知道,谁死的概率高,谁死的概率低?别和我说什么麻衣神相那套。我的这个恩人杨大正,本就是长寿之相,可还是差点死了。” 徐云朗正色道:“因为他是好人。” “好人?好人就该死?这什么逻辑。” “不是好人该死,是好人死的时候,能生出‘阴功子’,所以,有些人可死可不死的时候,那就成了必须死。” “你是说,有人要收集这阴功子?阴功子是什么?有什么用?” “阴功子就是好人的阴德,也算是一份修行,这东西对活人没用,但是对于死去的人来说,那就是极大地造诣。收集的多了,修为自然也就多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什么人?不会是刚才那个灵公吧!” 徐云朗一笑道:“不好意思,罗先生,我回答一个问题,需要两千块,你刚才已经问够了五个问题。” “没毛病!”大头憨憨地点点头道:“贵是贵了点,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确实五个问题了。” “兄弟,果然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啊。幸会幸会!”徐云朗和大头连连握手。 你妹的,你俩干脆挡着我的面结义金兰算了。 “那我再问一万块钱的,一会我给钱!”我气呼呼道。 徐云朗却一笑道:“对不起,我有规矩,一天只能回答五个问题。罗先生,咱们明天见……” 徐云朗要走,那哪能成啊。 问题问到了关键的地方,眼看就要云开雾散,还要我等一天,绝无可能! “徐大师,你要是不说,那我罗天可就耍混蛋了,不管是什么方法,我一定逼你开口!” 我目光冷凝,脚施禹步,直接将他拦了住。 “你……你这不是耍无赖嘛!”徐云朗知道身手不敌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大头在一旁道:“千金难换尊开口,缘来沽酒话天明,徐先生,难得咱们投脾气,这样,给我个面子,就再和老罗说两句。一会没事了,我请你喝酒。” 徐云朗叹口气道:“成吧,我也就看着大个子兄弟的面子。” 我去!他俩还穿上一条裤子了。 我问个问题,还得看他宋叹的面子。 “罗先生,你想想,刚才来索命的是谁?它可不是一般孤魂野鬼啊!” 我一怔,徐云朗说的是灵公? “这位病人杨先生,一看就是慈眉善目,三五世修来的好人。换成一般人,我昨晚上那平安包足以护佑他性命了!” 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正因为杨大正是好人,还是几世好人,那他死的时候,才会有更多的阴功子,自然也就会更“引人注意”。想得到阴功子的人,自然是为了增加修为。那想得到阴功子的人自然和前来索命的灵公有关。偏偏灵公是白日使者,只有城隍庙才有…… 转转悠悠,说到最后,一切还是指向了城隍。 难怪昨天徐云朗说想万无一失,让我去城隍庙烧香,其实他那会就已经朝我指出了问题的所在。 天下城隍庙,乌鸦一般黑? 不能吧,姑苏的城隍就对我很好啊! 第994章 狡猾徐大师 从徐云朗的口气中,不难听出来,他是知道一些内幕的,而且,役差强行带走寿命未尽之人似乎也是常事,但这家伙却不肯轻易开口。 “徐大师,您是本地人,又是生意人,这样,今晚上我想去城隍庙看看,雇佣您当导游如何?”我试探道。 徐云朗避重就轻,一笑道:“海城的景点太多了,东方明珠塔,狗士尼乐园,赵家嘴,干嘛去城隍庙啊。再说了,城隍庙里有免费导游,都是大长腿美女,他们更专业,声音还嗲,你要去直接去就行。” “您看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笑道:“大长腿也就唬一唬我兄弟这样的,我是有内涵的人,喜欢的是人文历史,再说,你既然要赚钱,干嘛不赚啊。” 徐云朗正色道:“君子行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然爱钱,可也得赚钱有道,明明无需导游,我却硬要充导游,这不是砸海城的招牌嘛。行了两位,既然已经手术了,那我就先走了。” “徐大师!”我转身大声道:“其实我最开始见你,就是在豫园外。你可能没看见我,但我却见了你。那天晚上你在闹市之中,悄然清理那些躲在暗井里的阴魂野鬼,这可是行大善积大德的好事。难不成,也是有人雇佣你?” 徐云朗一怔。惊愕道:“你看见了我?” “我是天师,走在街上,最关注的就是同行和野鬼。看见你很意外吗?” 徐云朗道:“呵呵,罗先生还真是好眼神,好记性。我承认,我经常出现在海城夜里的十字街头,去铲除那些躲在井盖下面,觊觎阳人阳气和精气神的邪祟。而且,这是无偿的,没人给我钱。” “这么说来,徐大师也算是一个心有三清,眼有大千之人啊,怎么就对我这么吝啬?问问题收钱也就罢了,想请你陪我去逛逛城隍庙都三推四辞的。” 徐云朗一笑道:“我收你钱,那是因为首先你本身有钱。假若你一穷二白,我也可以不收钱。其次,你要问的信息它本身就值钱。十块钱的东西,我可以九块钱卖,八块钱卖,但你不能让我白送啊。”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钱给的不够啊。如果钱到位,你也就跟我去城隍庙了。” 徐云朗听到这话,顿时严肃道:“罗先生这话有些伤人,但我不否认。不过,我个人认为,修行者,其实不论门第、出身、派系和场合,只要心有恒念,怎么修都可以。安身立命于市井,致知于行在山野,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内,发光发热就好了。至于那些我的能力够不到的涌动暗流,就随他去吧,反正那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好,说的好!”大头在一旁鼓了鼓掌道:“徐兄真是快人快语,高情远致。以后有机会,咱们多合作。” 看着徐云朗离开,我气的狠狠弹了大头一个脑瓜崩。 “你不说话能憋死啊?你到底是我这边的,还是给他捧哏的?你听明白什么了,就跟着叫好?” “我……我就是觉得他说的挺好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哥们真性情嘛。人家不愿意陪你去城隍庙,那就我陪你去呗!” 我一阵无语。这是仅仅去不去城隍庙的事吗? 其实我刚才对徐云朗就是试探试探,想知道,他为什么含糊其辞,不愿意讲明这件事,从他的回答中,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徐云朗很清楚,城隍的冥职中,有人在故意害人。但他认为,这趟水有些深,他不愿意涉足。 有这个当地之人,看透内幕之人在一旁做指点,我或许能了解更多城隍庙之事。 可惜,这徐大师一提到城隍庙三个字就避而不谈,敬而远之。 可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在海城,为了阴功子无辜而死的人越多。 正在我心中盘算之际,忽然看见门上的灯变绿了,有护士喊道,手术做完了。 我心里一横,暗道,也是,人家都知道明哲保身,我干嘛这么较真啊。 我一辈子能来海城几次?就算是有不公不平又如何?明天我就走了,我还能管多少?反正杨大正父子没事,我也就安心了。我不能从镐城的泥潭里刚出来,又跑这掉进海城的泥潭里。 城隍,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人家确实就是能决定普通人的生死。自古民与官斗,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算了算了,不管了! 等了一会,杨大正被推出来了。 臭娃和大头赶紧迎了上去。 主刀大夫告诉我,手术很成功,样品已经送检去了,良性的可能很高。病人几个小时之后就能醒过来…… 我欣慰一笑,看了看臭娃。 臭娃泪腺还挺浅,又哭了。 “在你家的时候,你把我捆牛背上,我差点被颠死我都没哭,你哭啥?”我笑道:“行了,这不是峰回路转了吗?” 把杨大正推回了病房,我心里的石头稍微落地,但我也明白,事情远没结束。 既然那个手术完两天的人会死,那杨大正就还没度过安全期。 所以,今晚上,又得熬一个通宵。 就在这时候,白薇的电话打过来了。 “天哥,怎么样,手术顺利吗?” “很顺利,已经回病房了。对了,岳老爷子找到了吗?” “还是联系不上啊。”白薇声音有些激动道:“他常去的酒馆、茶馆我都去过了,我知道的他的朋友我也都联系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天哥,你说,我师父会不会有什么事?” 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忙道:“对了,你忘了吗?那天你师父塞给你一个地址,说他在郊区买了个房子,存放自己的东西。” “哦,我怎么没想到啊!”白薇忙道:“那就先不说了,我这就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我心里暗暗琢磨,这次回来,岳稚川确实似乎有些不太一样,难道说……和那个女人有关系? 我忙给白薇打回去,让她想办法,查一查那个叫子怡的女人住在哪。岳稚川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他的朋友肯定会知道的。可白薇却没接电话,估计是已经开车去了郊区吧。 第995章 小院子秘密 回到病房,苦等了好几个小时,在臭娃的一声声呼唤下,杨大正终于睁开了眼。 可能是麻药的作用,人虽然说话有些迟钝,但以我观察,精神还不错,看样子手术还算成功。 “既然人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头急不可耐道。 我皱眉道:“你急急忙忙回去干嘛去?” “我……我当然是联络生意啊,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得想办法赚钱啊!” “屁!”我骂道:“你自己闻闻你这一身的香水味儿,再看看你发青的太阳穴,苍白得眼睑,很明显,阳气大衰,你昨晚上又去了夜店。” “嘿嘿,你咋这都能知道?” “宋大头,别说我没告诉你,这熙熙攘攘的海城,别看时代摩登,可半夜三更,你看见的未必就都是人。男人阳气一衰,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敢近身了,你懂不懂啊。” “啧啧,我不去了还不行吗?你吓唬我干嘛!”大头道:“我不也是为了体验一把社会改革的伟大成果,顺便和海城劳动人民同乐嘛。” “少给我东拉西扯的!”我正色道:“今天你哪都不能去,就在这帮我照看杨大正。” 正说着话,白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接通了,还没来得及问话,白薇便低声道:“天哥,我……我发现了秘密。” “什么秘密?”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赶紧回姑苏来,我觉得,我师父可能出事了。” 我回头看了看穿上的杨大正,有些为难。 如果今晚上那两个东西还来怎么办?我若是走了,那杨大正必死无疑。 我只能走到卫生间,低声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白薇。 白薇一犹豫,马上道:“有了,吕大师他们已经过来了,现在正在高速公路上,我让他们去家里,开上我的车,直接前往海城。然后凌云和季岚留下,由他们看护杨叔叔,肯定没问题,然后让吕大师开车带你回来。有吕大师在,还能替我出出主意。” 看样子,白薇那边的事情确实比较急。 这样安排,倒也合适。 以凌云和季岚的手段,想死保一个人,别说城隍的役差,就是冥间的阴差,恐怕也没想找到机会。 挂了电话,回到屋,杨大正慢吞吞道:“小罗啊,你是不是有急事?有事就赶紧去吧,我没事……” “我没事,你就安心养病吧!”我笑了笑,将大头召唤了出来,把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大头道:“罗老板,不是我说你,你赶紧考个驾照吧。你瞧瞧,哪个男主角没有座驾?头戴金冠,身披绿袍,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刀,胯下一匹赤兔马。这是谁?一看就是知道是关二爷。身穿黄金甲,背披紫蟒袍,腰横玉带,按剑而跨在千里骕骦驹上。这是谁?岳武穆啊。人家都有座驾。你在听,玉树临风,剑眉星目,白天杀人放火,夜里用鬼点灯,此刻却低着头,耷拉着脑袋,坐在宋叹副驾驶上紧张兮兮分不清油灯刹车的是谁?你罗天啊!是不是一下子感觉英雄的形象就没了?” “滚,就不会开车而已,用得着你这么埋汰嘛!”我无语道:“我就是先天玩不转机械,看见这些铁盒子就心慌而已。” “什么事都得克服!”宋叹一本正经道:“就好比我,我第一次去洗脚城,听见别人问我要不要上二楼的时候,我也心慌。可车开的多了,也就知道各种车的性能了!” “滚滚滚!我说的开车和你说的开车能一样吗?” “一样啊,你不给钱加油,车都不动。” 尼玛! 等到晌午一过,凌云季岚他们就到了。 我不敢耽搁,唯恐白薇着急,朝凌云和季岚交代了两遍,让他们务必守夜到天亮,才急匆匆和吕卿侯往回走。 好在姑苏和海城相距不远,老吕开的也很快,一个半小时,已经到了姑苏远郊。 我问老吕,白薇有没有和他们说什么事,老吕摇头道:“我还追问白小姐到底什么情况,可她就是不说。” 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七上·八下。 电话里,经过白薇的指引,我们去了一个城郊村。 虽然是村子,可这里毕竟是全国最富庶之地,和云城周边破败的村落景象完全不同。 这村里干净整洁,人来人往,穿着打扮,目光神色,和市区没什么不同。 我们把车停在了一处小广场上,按照白薇的要求,七拐八拐,确定没有人跟踪,才走到一个小院门前。 我上前轻轻扣了几下门环,就听见了白薇轻盈的脚步声。 随即,大门开了一道缝隙,白薇确定是我们,才让我们走了进来。 关上门,打量院子。 这院子院墙较高,虽然不大,但却还有假山亭榭,最主要的是,还有一方小池,池水虽然干了,但意境却还在,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院主是个有情趣之人。岳稚川说这院子是他新买的,不知道是什么人,舍得把这么精心打造的小院卖了。 “媳妇,你说的重要发现到底是什么啊!”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薇低声道:“你们进来就知道了。” 推开门,走进屋,一股子药草的气味。 但除了左边明显是新移进来的药架子,右面却是沙发、藤椅、书架、茶几,明显这些东西就是按照屋子的布局布置的,已经陈列了很久。 最让我惊讶的是,那书架上摆放着几个相框,不是岳稚川的,却是一男一女的。 从两人的合影和独立照片看,他们应该是一对母子。孩子的照片有两三岁的,七八岁的,还有一张是十五六岁的,那样貌英气逼人。女人长得也眉清目秀,但到了后面,似乎有些年老色衰了。 “这是谁啊?”我诧异道:“你不会是走错了,进了别人家吧。” 白薇朝我们招了招手,走到书架前,将那女人的一张端庄独照打开,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小字:爱妻沐卉二十八岁留念。 “这是我师父的字!”白薇大概着是怕我们没听见,有重复道:“你们知道吗?这是我师父的字。” 我和吕卿侯一愣。 啥意思?老二混子岳稚川有家室,或者曾经有过家室?不但有妻子,还有儿子? 再看那孩子的样貌,眉里眼间,还真有岳稚川的影子。 第996章 老岳的遗嘱 “白小姐,你师父有妻子,有儿子,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吕卿侯惊诧道:“看来你这个徒弟,在他那也没想象中那么亲近啊。” 白薇摇摇头道:“我从没听师父说起过他曾有过家室,而且,我在他的朋友乃至我父亲他们的口中,也从没听谁说起过,他曾成家,还有孩子啊。” “看来,老岳头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啊!”我苦笑道:“这工作做的,赶上刘天王了。不过,人家天王是为了家人隐私,免得被打扰,你师父这是为了啥?就为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白薇道:“也许,师父的眼里,我们这些人真的没那么重要。” “怎么可能?”我正色道:“你想想,你师父为什么会突然给你这里的地址?每个人都有秘密,可愿意给你分享秘密的人,那一定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 “那师父以前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他既然要隐藏这段往事,那肯定其中就有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啊!”我打量着四周继续道:“现在,他愿意和你分享,那就说明,他觉得,需要你来知道这件事的存在。亦或者,他觉得你长大了,可以知道一些秘密了!” 吕卿侯道:“对了,白小姐,你先前说,你感觉你师父要出事?不会就因为这些吧。恰恰是看见了这些,也许他是去找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了呢?” “你们跟我来!” 白薇引着我们进了东边的小屋。 这屋子是卧室,也是书房。 书桌下面,有几个破纸盒子,一重重打开,里面竟然是个小小的老式儿保险柜。 白薇把保险柜放在桌子上,输入了一串号码,柜子便自己弹开了。 “这柜子是我师父的,以前他就告诉过我密码!你们看……” 柜子打开,里面有两棵用红纸包裹着的人参。从那参的芦头看,这是真正的百年野山参。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卡,几枚形状各异的精致玉品。 这几样东西,我有两样看见过,那都是岳稚川随手所带之物,用他的话说,是当年丘山阁被他败光之后仅剩之物。 毫无疑问,包厢柜里的这些东西,乃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另外,在柜子的底部,还有一张按了手印,签了名字的手写纸,上面简单到只有一行字:我岳稚川将此柜中之物,全部留给徒弟白薇。 我去,这是遗嘱啊! 白薇已经紧张到两眼含泪了,吕卿侯却还开玩笑道:“白小姐,这纸不会是你伪造的吧,有这一张纸,满屋子的东西可都是你的啦!哈哈。” “吕大师……”白薇无奈地都要哭了。 “别急,事情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坏!”我正色道:“从那天咱们和他老人家见面的神态看,他确实心中有事,但应该还在他掌控下。再说了,老爷子是知道我的,他要真有过不去的坎,肯定就和我说了。也许,他现在处在的环境,由不得她接打电话。也可能,他现在正在为某件事潜伏奔波。” 吕卿侯道:“我觉得,问题应该在他新找的那个女友的身上。问过了吗?这人住在哪?” 白薇道:“我问过我父亲和师父的朋友了,据说这个叫乐子怡的女人不是姑苏人,她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她住在金鸡湖那一带,但具体是哪儿,谁也不清楚。” 我沉思片刻道:“我倒是觉得,这只是一个方向,还可以从他的老婆孩子入手。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岳老爷子明明是独子,为啥却自称岳三儿啊!”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师父说,他家里其实有两个姐姐,但是他十几岁之后,那两个姐姐就不在家里住了。他父母说,那两个姐姐去国外了,但又没告诉他,具体去了哪。好像他父母不愿意提起来,也从此没了来往。” “神神秘秘的!这岳家到底过去是什么样的一户人家啊!”我叹口气道:“这样,咱们一边调查这个乐子怡,一边也查沐卉。” 白薇满脸担忧地朝我道:“这两个人,不管哪个调查起来,可能都需要时间,可我……可我现在特别想知道师父是否安全,是不是……是不是已经遭难了。” 也是,按照时间算,老岳头已经神秘消失足足四十八个小时了。 我沉思片刻道:“既然这样,我去一个地方问问吧。” “哪?派·出所?”老吕道:“按时间算,倒是够报案了……” “城隍庙!”我大声道:“别处的城隍庙犯憷,姑苏的城隍庙我可不犯怵。再说了,我还正想着有些事找他问问呢。” 白薇道:“也好,这样吧,马上也天黑了,咱们先去吃口饭,然后我去金鸡湖那边打听那女人的下落,你们两个去城隍庙。一有消息,咱们随时通话。” 也只能这样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媳妇的师父,那就堪比我老丈人,更何况,老岳头对我确实不薄呢,说真的,比白启元靠谱多了。这事我就算是豁出去了,也得把他找到。 我们三个先回城区吃饭,然后夜幕降临,我和吕卿侯便穿城而过,奔城隍庙。 上次来的时候,是夏天,这里有夜市,热热闹闹的。城隍庙里也开放,还让烧夜香。 可这次来是冬天,虽然姑苏不怎么冷,可外面却一个人都没有,庙门也紧紧关闭着。 看来只能“蹬墙入室”了。 爬墙进院,溜到后殿前。 见城隍这种事,人越少越好,毕竟是冥官,煞气冲身。再说了,从城隍的角度来看,他也应该不想被更多人看见。于是我让老吕留在院中,自己推开一扇门,闪了进去。 照例跪地就赶紧烧香,但这次来的匆忙,没有金锞、银锭,我只能空嘴絮叨:“暗主城隍,保国安民阴阳断。显佑伯主,定邦护魂善恶分。小天师罗天给你请安了。这次来姑苏,是专门拜会你来的!” 哪知道,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家伙,合着没有好处,就不出来啊。 我没办法,只能将当初他给我的那个哭丧棒子拿出来,对着虚空敲了敲。 这回终于听见了幽祟的声音。 “哎呦,这是罗天师来了吧……小仙有失远迎……”没错,就是这个虚了吧唧的声音。 第997章 小仙不能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姑苏城隍这么客气,每次和他说话,就好像我才是城隍是的。 但该有的尊敬还是得有的,毕竟,这是城隍庙,我又是找人办事。 我依旧跪在蒲团上,低着头,做出不敢窥视天颜之状,低声道:“天师罗天,拜谒姑苏暗主城隍,城隍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哈哈,兄弟你这就客气了,我不是说过吗?你来我这,那就自然点,不要有那么多礼数,赶紧起来,起来!”姑苏城隍一笑道:“再说了,我何德何能,敢叫千岁啊,你这真是折煞我了。” 我学着大头的口吻称赞道:“龙颜微启真天象,冥灵一怒四海震。要问人间真豪杰,生死全在夜天子。您虽然只是一方城隍,可执掌的却是一个城邦的生死兴衰啊,那是名副其实的夜天子。叫您千岁,再合适不过了!” 啧啧,这马屁拍的,我自己都觉得麻。 城隍哈哈一笑道:“天师老弟过誉啦,过誉啦。刚才是时辰还未到,所以我未曾上堂。不过一听见你令箭的呼啸声,我这就急匆匆来了。怎么,兄弟有事找我?您抬起头来说话嘛!” “我不是怕冒犯天颜嘛!”我笑道。 “我算什么天颜?您才算……哈哈,开玩笑,开玩笑!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我,和我的几个署官,您就自在点。” 我见寒暄的也差不多了,便缓缓站起身。 只见绥靖侯一脸笑意站在我面前,身后的几个缁衣案曹也颔首带笑,这种感觉,还真有点去了洗脚城被欢迎的意思。 “天师爷这是从哪来啊?要到哪去?怎么有空来姑苏啊?” “我从……”我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这还有急事呢,没工夫一直扯闲话,便直接回归正题道:“城隍爷,我今天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说!甭说一件,就是十件,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帮你!” 真痛快啊! 我心道,这简直比奴柘大头还痛快,求奴柘办事,还讹我酒呢,求大头还要埋汰我一会呢! “我想求您寻个人。” “寻人?”城隍有些为难道:“恐怕不能让天师爷如愿啊。小仙法力低微,只能知道这人生死,而且,必须是在姑苏城邦范围之内。” “没关系,我现在只想知道他生死。” “那容易!”城隍爷马上转身,朝身后的红衣案曹道:“快,替天师爷查查。” “岳稚川,姑苏人,大约着六十岁左右,生辰八字不详。” “这已经够用了!”那案曹转过身去,掐了掐手指,喃喃自语了几句,忽然道:“城隍爷,这人还活着,但……但不在咱们姑苏城里,我找不到啊。另外,这人……” 我长出一口气,人活着就行。 我见那案曹欲言又止,便问道:“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案曹看了城隍一眼,连连摇头道:“没……没了。知道的都说了……” 我索性又追问了一句:“早知城隍乃城邦阎罗,知生死,知富贵,知子嗣,知吉凶,我想问问,这个岳稚川可有后代?” 不等城隍开口,那案曹便道:“有,此人膝下有一子,姓岳名远,只不过,此人也不在姑苏。” 还真有个儿子!我嘞个去,老岳头啊老岳头,你真是能瞒呐! 城隍道:“天师爷,这答案您可满意?还有其他事吗?” “正事是没了……还有几句闲话……”我沉吟片刻道:“我记得上次城隍爷说。您是二等城隍,侯爵,敕封为绥靖侯。先天鬼族出身……那不知道您在姑苏持政多久了……” “那可就久远了!”城隍一捋胡须道:“自我上任,已有二百年了。” “那是不是所有城隍爷,都和您一样,都是先天鬼族啊,都已经任职几百年了?” 城隍连连摇头道:“这可不一定。如今这阳间城隍,大多数都是阳人冥魂,像我这样的先天鬼族可不多了。而且,像我一样,任职两百年的,就更凤毛麟角了。” 我开始转移话题道:“您是二等城隍,那是不是一等城隍就是都城隍了?他们莫非爵位比您还高?” “天师为什么突然问这些问题?”姑苏城隍似乎有些警觉。 我一笑道:“嗨,随口问问而已。” “这样啊……其实也不绝对!爵位靠的是功劳和主政一方的时间,而等级则是根据城市规模不断变化的。比如海城,以前只有县城隍,也就是四级城隍,但如今却已经是一级城隍,而且是三位一同主政。至于爵位,他们却还是子爵、伯爵。” 一旁的案曹颇为自豪道:“天师爷有所不知,我们城隍爷虽然只管姑苏,但他可是如今阳间少有的几个侯爵城隍啊。海城城隍见了我们城隍,都要先行礼呢……”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城隍有功啊,这姑苏乃是帝君、游阳神君他们当年……” “咳咳!”城隍轻咳一声,似乎是有意打断了案曹道:“天师爷,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管城池大小,一方城隍,就得造福一方黎民,至于高低尊卑,根本不重要。您说对吧?” 我点点头道:“那……镐城城隍您可认识?海城城隍可认识?他们……” “都不认识!”城隍正色道:“镐城、燕城、宁城那都是都城隍,海城太大了,则拥有三个城隍,他们都是一级城隍,可又都是后起之秀,我还无缘见过。估计也永远不会见。因为我们都不能离开自己的治域。” 这样啊,看样子想从他嘴里探知一些消息也难啊。 “有劳城隍爷了!”我拱了拱手道:“等改日我再来,一定带来最好的妙香贡品!” “天师爷客气了!”城隍淡淡笑道:“还是那句话,在我权限之内,您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话说的挺漂亮,可刚才他分明是阻止了案曹,有些话,并不想和我说明。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镐城城隍、海城城隍这些,都是上任不久的新城隍,他们级别很高,但爵位却不高。 从城隍庙出来,隐约的听见那案曹朝城隍又说了句什么,没听清楚,只听见了岳稚川三个字。 莫非,关于岳稚川,他们还知道些什么,却不想告诉我? 第998章 女人的住宅 “怎么样,有消息吗?”吕卿侯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瞄了一眼身后,低声道:“走吧,回去的路上我慢慢和你说。” 出了城隍庙,上了车,我才把刚才的对话大致和老吕说了一遍。 老吕沉思片刻道:“人只要没事就好。可问题是,岳老爷子迟迟不和白薇联系,会不会是人身自由受到了限制啊。” 看来,突破口也只能从白薇那边破解了。 “老吕,哥几个里,你算是最有谋略的一个,你给我盘算盘算,刚才城隍和案曹那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意思?” 吕卿侯想了想道:“因为我没在现场,所以,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能从你刚才叙述的逻辑上,猜个大概。首先,那案曹说了个半截话。也就是在查岳稚川这个人的时候,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明显,意识到你还在现场,所以就咽了回去。会不会岳老爷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啥叫特殊之处?” “比如你,你身体里有妖族血脉,这就叫特殊。城隍能查一个人的资料,无非是生死、宗族、婚姻、子嗣。还有什么?没啦!他们不是阎王,手里的权限就那么些。反过来你琢磨琢磨,那案曹都跟你说了岳稚川什么?” “他说,岳稚川还活着,但不在姑苏。说岳稚川确实有子嗣,也不再姑苏。其他的就没了啊……” 老吕郑重道:“活着,就是生死,有子,就是婚姻和子嗣,所以,他们的四大权限中,没说的是什么?” “宗族?” “对!”吕卿侯郑重道:“他们毕竟也是临时给你查这个人,或许是他们突然意识到,岳稚川这个人的宗族很特殊。但又不能轻易和你说而已。” “可是岳稚川的宗族不就是江南玉宗吗?这是人人皆知的事。” “这是人间人人皆知的事,别忘了,他们是城隍,是鬼,他们就未必知道。姑苏有多少阳人多少鬼魂?不特意查,城隍绝对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岳姓老头会是谁。” 我皱眉道:“可是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就算他们突然知道,岳家也曾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又如何?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难道城隍也还会管你祖上有没有钱?” 老吕道:“我啊,只负责给你分析内容,但具体有没有参考价值,那得看你的判断。还有最后,这城隍说,他并不认识镐城、海城的城隍,原因就是,他们不能离开自己的封地。可问题是,他言语之中,又说这些城隍都是后起之秀,你不觉得,这口气中透着一股子鄙夷吗?依我看,他是知道这些新崛起的城隍的做派的,而且,还很熟悉。可又不想搀和其中。所以,才那样对你说。” 老吕这话分析的确实有道理,这城隍的风格倒是和徐大师有些相似。 全是谙熟局中事,却又不想做局中人。 本以为凭着姑苏城隍和我的关系,他能给我解解惑,没想到反倒更迷糊了。 我和老吕往城里走的时候,恰好白薇打来了电话。 “天哥,我找到那女人的住处了,你们赶紧过来吧!” 做这种细致事,还得是白薇啊。 我和吕卿侯一听,赶紧往金鸡湖那边走。 到了地方,白薇已经在侯着我们了。 放眼望去,两个湖泊的周围,清一色都是壮丽的苏式别墅。 徽派的马头墙,青瓦覆顶,白墙饰面,衬托青山绿水,大方得体,朴素不张扬。 有楼有院子,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住宅啊。 越是有钱人的地方,越是安保严密。 可白薇却轻而易举将我们带了进去。 “这里有一个我的朋友,我用她的身份进来的!”白薇指路,直接把我们带到了一座庭院前。 我好奇道:“这里的别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是怎么查到这女人住在这的。” 白薇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房子,有房子的地方,就少不了物业。我就是找到物业,自称是替领导来交物业费的。主动送上门缴费,对方很轻松就给了我一张回执单,用一万块钱,换到了乐子怡的门牌号。” 我观察了一下庭院周围,人家别人家,都有监控,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房子周围,没有摄像头。难道她不怕被盗吗? 白薇继续道:“我已经观察半天了,这院子里没人。我师父应该没在这里,但要想找到我师父,肯定需要找到这个女人,但愿能从这找到蛛丝马迹。我在车里观察着,你们两个从侧面的栏杆进去。若是听见三声喇叭,就是有人来了,若是四声,就赶紧走。” 都是开放式小院,栏杆才一米多高,我和老吕轻松就潜了进去。 前边是门廊,有入户平台,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显然是起居的主房,所以我和老吕也不客气,带上帽子直接翻到了窗子下。 门是电子门,窗也是电子窗,但二楼有个斜坡的厦子,厦顶上却有一扇老式的木窗,我和老吕就利用这扇窗子,一前一后进入了屋中。 屋里奢华而简单,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有很明显的生活痕迹。从摆设和用品来看,应该就是一个女人的房子。我和吕卿侯兵分两路,他去二楼,我在一楼,一个屋一个屋的搜索。 等了一会,我这里一无所获,可老吕却将我唤上了楼。 在一个侧卧里,他找到了一个衣柜,打开一看,很明显就是岳稚川的衣服。老头很时尚,穿衣风格独树一帜,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他的。 吕卿侯道:“这柜子里都有灰了,说明老头很长时间没来了。而且,你看这屋里,茶壶、茶杯都是工艺品,没一件值钱的玩意。而老岳头呢?向来是玉不离手,紫砂壶不离口,他住的地方,怎么能没这些东西呢?” 也就是说,岳稚川其实已经和这女人有一段时间没来往,或者闹崩了。 可这些只能证明,老岳曾在这生活,对我们当下没有一点用途吧。 楼上又翻了一遍,一无所获,除了那女人满柜子的衣服。好家伙,花红柳绿的内衣挂的满满的,不乏一些充满情趣的……看来老岳在这里玩的华花样百出啊! 我和老吕,两个大男人,看见这些东西,不免有些尴尬,转身出了屋! 整个房子,对于岳稚川来说,像个旅馆,除了那房间,一点痕迹都没有,对于那女人,同样像是个临时居所。除了床和柜子用的较多,她似乎并不长在这住。 下了楼,我走在前面,老吕走在后面,穿过隔间,老吕忽然道:“罗老板,你说这通透的房子,中间有建影墙的吗?” “有,主要是挡煞的,比如,窗前有十字路口、别人的房角,等等。这些影墙就是为了挡住剪刀煞、回角煞的。” “那你见过影墙这么厚的吗?”老吕指了指面前的凸出来的墙体。 是啊,如果是楼房的话,房间里吐凸出来的部分,有可能是电梯间,也有可能是公摊区,还可能是别人家的空间,可这是独门独院的二层楼啊。 “莫非,这墙里另有空间?” 吕卿侯前后左右看了看,敲了敲墙,皱眉道:“墙体很厚,感觉不出空洞,但这里一定还有空间,可入口呢?” 我沉思片刻,忽然道:“我知道这入口在哪了。” 老吕和我目光一对视,叫道:“莫非是那堆内衣后面?” 第999章 驭诡女大佬 我和老吕急匆匆重返楼上,一把推开柜子。 这是一款老式儿的红木双开柜。 老吕也顾不得那些了,一把扯掉那些花花绿绿的内衣,敲了敲后面的底板。谁知道墙体结结实实,一点破绽都没有。 我也把柜子角角落落摸索了一遍,没有暗格,也没有开关。 难道说,我们搞错了? 老吕尴尬地挠挠头道:“不好意思,激动了,还以为被我看穿了……” 我观察了一下这房间的位置,女人住的这个屋子,确实就位于楼下客厅那凸出来的墙体部分上层。 我们的判断应该没问题,只是这秘密空间的入口,不在柜子里而已。 “哎,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把入口藏在哪?”老吕问道。 我? 我这人压根就不会藏东西。 但凡我会藏,当初早就把自己藏起来,让郁庭礼找不到了。 不过说到藏东西,岳稚川可是一把好手啊。 他能把自己的老婆孩子藏起来,他能在姑苏藏了一座院子,还有啥他不能藏得? 我一下子又想起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误打误撞,进入了他们家他藏药的密室。 对了,岳稚川那藏药的密室入口就在柜子里。所以,如果眼前这柜子里有密室,能不被他发现? 那个叫乐子怡的女人,肯定不会这么蠢。 要么说老吕聪明,凡事我都喜欢带上他呢。 否决了柜子,老吕一眼就盯上了床头柜的台灯。 “这年头,还用台灯可不多了!” 我嘀咕道:“这屋子全是仿古装修,有一盏民国风格老台灯没什么吧。” “可你见过有谁把台灯固定在柜子上的吗?” 老吕说着,走上前,直接摘掉灯罩,伸手就朝那灯泡使劲一按。 我正要说小心点,别被电到,结果就看见,那宽大的檀木床一个大翻滚,床垫和船板竖了起来,一个倾泻而下的狭窄楼梯出现在了眼前。 “我去,老吕,可以啊!”我惊诧道:“你果然是上好的狗头军师。” 老吕道:“没什么,小意思而已。我这点水平,也就能和刘伯温、姚广孝之类的相提并论,和张良孔明比,还差那么一小丢丢!” 老吕吹嘘着,一纵身,跳了下去,准备先行一步进去看看。 谁知道,这眼黑漆漆的暗道里却呼的一下,吹出来了一股阴风,竟然将老吕掀了出来。 就算老吕没有心理准备,可好歹也是一百多斤的五花肉呢,再牛逼的风还能平地把人吹上来? “是煞气!”老吕低叫一声。 我一瞧,就这么一下子,就把吕卿侯面门吹的乌青,跟死人一般。 也就是老吕是个天师,换成常人,这会不昏死过去,也已经满口胡言乱语中邪了。 “丹朱口清,吐秽除焚。舌神正伦,通命养神。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口念咒诀,一边正身护神,一边抬手对着密道口就是一道五雷印。 轰隆一声,在一道火光的照应下,我纵身而下。 耳畔贼风呼啸,黑暗中明显有脏东西飘了过来。 “不知死活!”我直接驱动十二经脉,一面用阳气护佑周身,一边汇聚指端,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泽无道穴位联动,抬起左手就怒射无道金光。 在光怪陆离的法光之下,一声惨叫,一道游走的阴气团骤然散了。 但我很清楚,这里面的阴邪之物绝不是这一个。 “想找死的,尽管往你天师爷爷这来,我让你碎尸万段,灰飞烟灭!” 我怒声震慑之际,老吕已经缓过来了,手持一把符箓紧随我后跳了下来。 “踏马的,遛鸟的却被鸟啄了眼,敢暗算我,老子让你们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 吕卿侯猛地将手中的符箓飞掷而出,十几道符顿时火光四射,奔向四方,噼里啪啦一阵阵巨大的火球崩裂之后,屋子里顿时没了动静。 但从刚才诛杀的鬼祟来看,这几道符应该是杀不死他们,这些邪祟,只是暂时躲避在了角落里。 老吕抬手啪啪啪,对着出口贴了几张符箓,冷声道:“想走?门都没有。” 说完,一抬手,掌心多了一颗蜡烛,这幽闭的空间也骤然亮了起来。 让我们两个惊诧的是,这密室里,没有别的,只有五个香火位,香坛上供奉着几个牌位,牌位分为青赤黄白黑五个颜色。牌位上无字,但牌位下面的贡品就很有花样,除了果盘、点心和肉品之外,还有五色土和五色谷。 “五方鬼?”老吕在这方面比我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供养了五方厉鬼。 据我所知,能算的上五方鬼的,那都得是百年厉鬼,也就是说,这女人身手了得啊,否则她驾驭不了这几个恶鬼。 密室里虽然没了阴风游走,可还有煞气散聚,我看着虚空大声道:“还不亮个相吗?若是被我拘出来,那就格杀勿论了。” 老吕也道:“知道你们厉害,可我们也不是善茬,告诉你们,甭说什么五方鬼,再牛逼的鬼,那也是鬼,就是天师的一盘菜,滚出来。” 可能是我和吕卿侯的话有些咄咄逼人了,他话音一落,左右两翼的密室顶上,忽的一下,一红一黄两个影子便张牙舞爪扑了上来。 老吕马上用云雾山的招牌动作——雷祖印格挡,准备先接招在反击,而我根本就不想废话,旋身对着扑上来的影子就是全力一击。 只有开端镇得住,后面的才好降服。 一道十成力道的徂徕心术打出来,掌峰像是排山倒海一般横推过去,这影子登时就被钉子一样嵌在了墙壁上,它的牌位香火瞬间报废,只看见他呲牙裂嘴一身惨叫,似乎是一个赤面烧死鬼,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吕卿侯对待另一个厉鬼似乎还有些吃力,反天印、北斗诀反复用了三次,在将对方击中。 那青色影子还想逃脱,奔着出口去了,却被迎面三道复符火击中,惨叫一声,也随即魂飞魄散了! “还要打吗?”我厉声喝道。 此时角落里,一黄一白两团雾气缓缓飘出,落地生魂,幻化出了两个披头散发的鬼影。 早知如此,何必刚才啊,非要被揍一顿才学乖,什么东西! “那女人呢?”老吕迫不及待地问道。 第1000章 他可能死了 “哪个女人……” 说话的是个黄色雾团的女鬼。 她小心翼翼抬着头,注视着吕卿侯,满眼的胆怯。 说实话,这女鬼长的面目清秀,唇红齿白,只是脸色昏黄了些,和传统上的那些面目狰狞的厉鬼好像没什么关系。 但既然是五方鬼,那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只是我怎么一时想不起来,她是个什么鬼祟了呢? “哪个女人?当然是你们的主人。”老吕上前逼视着女鬼道:“她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姑苏?驯养你们是为了什么?统统告诉我。” 女鬼声音柔弱,嘁嘁道:“不敢有瞒天师,我们只是被她供奉而已,具体她是什么人,来做什么我们并不知道。” 一旁的白袍子老鬼也俯身求饶道:“不知天师神威,多有冒犯,可我们在这里尚未干过任何坏事,只不过是被驯养于此而已,还请高抬贵手。” 老吕不屑道:“这么说来,你们倒是身世清白,还挺无辜了?甭和我装,比你们狡猾的厉鬼我见的多了。马上给我痛痛快快的交代,我或许还能给你们一条活路。” 哪知道,老吕这么一威胁,那女鬼竟然崩溃了。 伏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连连哀嚎。 一边叙述着自己生前如何冤死,一边又讲述着自己在暗夜里如何被欺负,不得已才嗜阳修炼,成了厉鬼。 老吕和我不一样,我这人先天同情心就比较差,又是个混不吝,可老吕向来就是义薄云天,满腹侠气,眼见着一个模样还不错的女鬼在自己面前呜咽磕头,顿时有些受不了了。 “你……你……你别哭啊!我又没说一定杀你们……你坦白说不就行了?” 可女鬼还是埋头呜咽不止,那悲伤之情,确实令人动容。 只是我这人向来冷淡,很少能做到感同身受。就好比在街上,碰见了一个乞丐,我可以投给他钱,但你要说让我感受一下他的流浪饥饿病患之苦,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又不是乞丐,我怎么能感受到? 厉鬼就是厉鬼,它可能是有委屈的,但一定是危险的。 老吕终于耐不住这通哭哭啼啼,弯腰准备相扶,嘴上无奈道:“人鬼有别,但没有尊卑,你先起来说话。” 也就是这一瞬间,我看见这女鬼的腹部好像突然一瞬间膨大了不少。 “小心!”我下意识一把将老吕拽了回来。 我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总觉得这女鬼有些特别,原来她是个刀劳! 据说这刀劳鬼乃是雷电暴击而死的游魂,分为青黄二色,黄者为雌,青者为雄,雄的面目狰狞丑陋,雌的则乖丽如小家碧玉,但不管雄雌,都是厉鬼中的厉鬼,最擅长伪装软弱,博得人的同情,进而偷袭害命。他们除了尖牙利爪,最大的本事就是口中还有一枚气镖,除此之外,就是满腹的黄色毒雾。 就在我将吕卿侯从女鬼面前脱离的一刹那,这俊俏的女鬼突然森然一笑,仰头张大嘴巴,樱桃小嘴兀的一下变成了血盆大口,咻的一声,一道凌厉的风镖就从口中喷了出来。 所谓风镖,便是强如刀刃的快风,擦着老吕的脖子打在了后面的墙体上,水泥墙上顿时留下了一道深约一尺的马蹄状痕迹。 与此同时,女人的肚子发出咕噜噜一声巨响,呼的一下,一股黄色气雾喷了出来。 “屏气凝神!”我断喝一声,将老吕朝后一推,以魁星踢斗带上火光踢在了女鬼的胸前。 事发突然,老吕没有防备,我虽然提醒了一句,可他还是吸入了一口毒物,脸色瞬间乌青,靠在了墙角。 而那女鬼被我击中之后,倒挂身体于屋顶,肚子在刹那间又鼓了起来。 尼玛的,好一个恶毒的鬼妇,她这是把自己当成加特林了,还要狙了我? 这次我根本就没给她偷生的机会,以迅雷之势,抬手从后背的包中拔出了铜剑。在金气为杀的驾驭下,一道光芒瞬间夺出,直接在刀劳鬼的腹上穿身而过。 刀劳鬼顷刻间泄了内力,轻飘飘从上空坠落了下来。 还想着故技重施,又变成女人模样,磕头哀嚎。 我纳气招手,试金匕从墙上沧锒一声回转,登时削去了鬼头。 “真是便宜你了,区区小鬼,竟让你死在归藏之下。”我将铜剑收入手中,狠狠吐了口唾沫。 整个过程都被一旁的白色老鬼目睹,他这会已经吓得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了。 我倒是很诧异,刚才他本有机会趁乱偷袭我的。 “老吕,你没事吧?”我先转头看了看吕卿侯。 老吕深吸口气,搓了搓脸,道:“还好,躲得及时,是我大意了,到底是你当初说的对,对待敌人,就不该有半点心慈手软。” 此时我们两的目光都落在了那白色的鬼影身上。 这是个老鬼,魂影干瘦,已经颤抖着缩成了一团。 “我说,我都说,我自知不是两位天师的对手,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那他妈还等什么?”吃了亏的老吕面色铁青,吸入了阴煞毒气,让他情绪有些暴躁。 “我们……我们是被觋孃抓来的……” “觋孃?觋孃是谁?” “就是你们要找的女人。觋孃喜欢穿红衣服,开红色的车子,喜欢吃生肉,爱吃血,她对我们很凶,她本事很大……” 觋在古代就是巫,至今在云贵还有不少的巫婆被叫做司孃子或者觋姨。 看样子,这女人不是个善茬啊! “说重点吧!他来姑苏做什么?” “找人,找一个男子。” “是岳稚川吗?你们见过岳稚川吗?” “我们见过姓岳的老男人,但好像不是他。因为觋孃对我们说,她要找的人本事很大,让我们随时做好被她驱使的准备。” “你还知道什么?” “两位天师,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干,你能饶恕我吗?我愿意从此跟着你们……” “少废话,也别和我讨价还价!”老吕大声道:“你很清楚,想让你死,那是瞬间的事。” 这老鬼沉吟片刻,低声道:“觋孃好像去了周围的另一个城市,她认识差官……她似乎是交换什么东西去了。” 我大声道:“那岳稚川呢?你们,或者觋孃,有没有对他出手?他是不是在这女人手上?” “他……他……他可能已经死了!” 第1001章 有了目的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冷声喝道。 这老鬼浑身一颤,慌忙道:“我说……我说他可能已经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痛快点!”吕卿侯陡然扬起了巴掌,一道五雷印呼之欲出。 老鬼惊骇不已,赶紧道:“前天晚上,觋孃带着岳稚川离开姑苏,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两个人在路上的时候,发生了争执。那岳稚川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突然打开了车门跳了出去。觋孃停车之后,命令我们和她四处搜寻岳稚川的下落,可根本没找到人。” “什么地方?” “鼋荡湖一带。公路旁边就是芦苇荡,沼泽地一望无际。” 我逼近老鬼,正色道:“你想活命吗?” “想……想,我想活!” “那就重新组织你的语言,在告诉我一遍,你们当时准备去的是哪?” 老鬼像是万分为难一般,低声道:“海城……” “为什么去哪?”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们只是被她驾驭的役鬼而已,她怎么会告诉我们?” 老吕换了个方式问道:“那你说说,他们当时吵了什么。” “吵了……吵了……” “不要思考,直接说!你其实已经出卖了她,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吗?只有和我们合作,才有你的出路。” 老鬼喃喃道:“两人先是一路无言,好像是生着闷气,后来岳稚川突然开口道,你要把我带去哪里?觋孃说,带他去海城参加个聚会。岳稚川就笑了,说哪有那么简单?他让觋孃打消了念头吧。这世界上,没有他在乎的东西,谁也要挟不了她。觋孃就笑着说,老岳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是威胁你呢?然后岳稚川就冷声道,如今已经堂而皇之把藏在暗处的脏东西都埋伏在身边了,还不是威胁吗?” 听这意思,岳稚川是知道这女人接近他有目的的啊! “那后来呢?” “后来觋孃就不再笑了,她说,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让他识趣一点。岳稚川朗声大笑,没人能威胁他,哪怕是死。觋孃大怒,说由不得你,她一抬手,将我们从八卦袋中放了出来,准备将岳稚川拿住。可岳稚川这时候已经打开了车门,一纵身就跳下去了。我们找了半天,声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觋孃拿出了几根毛发,用了什么术法,最后恼怒地说,人已经死掉了,估计是沉在泥塘里了。再后来觋孃又折返回了姑苏,带走了这房间里不少东西,但把我们留下了,她说过一阵子她会再回来的,让我们跟她干一件大事……就这么多了……” 老吕看了看我,低声道:“那不对啊,和你得到了消息不一样……” “咳咳!”我轻咳一声,示意这老鬼还在这。 老吕自知失言,马上改变话题问道:“既然你是他的役鬼,那我若是带你去海城,你就可以帮我找到她。到那时候,你就真的自由了。” 老鬼一听,神色大变。 “怎么,你不肯?” “我……肯,我愿意……愿意!” 我和老吕交换了一下眼神,准备将这老鬼先收下,毕竟它对那女人也算知根知底。可正当我从背包里准备拿出黄纸,做个“魂封”,将这老鬼拿下的时候,谁知道这老鬼瞧准了时机,趁着老吕稍一走神,兀的一下,化作一道白风,朝着出口就逃了去。 出口原本上的几道符已经被刚才的刀劳鬼破了,这老鬼一路无遮无挡,瞬间就冲了出去。 我和吕卿侯反应过来,再去追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阴魂鬼祟可以浮地而走,速度比不得飞,可跑起来肯定胜于常人。 “今天我这是走了背字,怎么就被他们戏耍了!”老吕暗骂一声,有些泄气。 可此时出口上方轰隆就是一记掌心雷,呼的一下,火光带着热浪,将那团白气打了回来。 掌心雷虽然不是什么上等术法,可出其不意,在这一瞬间却发挥了奇效,而我和老吕面对被逼退回来的老鬼,再没有半点心慈手软,一人一道手诀拍在了他它的脑顶和胸前,将这老鬼烧成了飞灰。 此时出口上方出现了白薇担忧的面孔。 “你怎么进来了?”我惊讶道。 “见你们迟迟不出来,还以为你们出事了!怎么样,有我师父的线索吗?” “出去说吧!” 我知道老吕刚才被煞气所冲,所以,托举着他,先一步让他上了去。 三个人上楼原本想找到一点女人留下的指甲、毛发,可竟然什么都没有。毛巾之上,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看样子,她是做了提防,唯恐有人人算计她!无奈,我们只能翻窗而出,上了车,直接开离了金鸡湖。 “白小姐,多亏你刚才来了!”老吕靠在座椅上,捂了捂胸,嘀咕道:“今儿我犯了两个错误,差点坏了事。” 白薇从我的叙述了知道老吕被煞气冲到了,赶紧从兜里拿出了一粒红色药丸。 我知道,这是红奁妙心丸,白薇能配此药,正是传自岳稚川。此物,专门解尸毒、辟阴气。 “吕大师,赶紧吃了吧,睡一宿就好了!” “这么神?”老吕半信半疑,接过去塞进嘴里干咽了下去。 说到刚才的事,我不禁道:“这老鬼该说的都说了,为什么最后还要跑呢?会不会他提供的线索是假的?” 老吕分析道:“应该不是。它那会是真的希冀咱们能放过他的。可后来一听,咱们要带它去找那女人,它才铤而走险。显然,在他心里,惧怕那女人更甚咱们。所以,它的话应该靠谱。” “那还等什么?去鼋荡湖啊!”我着急道。 老吕却提醒道:“那么大的地方,咱们三个人怎么找?找一找老爷子的随身东西,用寻魂法吧。” “可刚才那老鬼说,那女人曾用头发寻找过岳老爷子,最后也没找到啊。” “估计是老爷子当时是用了什么庇魂之法,才没被找到啊。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不会一直找不到的。” 我觉得老吕说的有道理,可问题是,我们现在也没有老岳头的发肤指甲啊。 “血符可以吗?”白薇忽然问道:“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师父曾用他的中指血和着诛杀画了一道平安符,塞进中空的玉簪里给我做礼物,这行吗?” 那当然太行了! 有血在,远比什么毛发指甲好用多了。 白薇一转弯,折返回了白家别墅。 第1002章 走龙潭虎穴 进屋一阵搜罗,白薇终于从她的“百宝箱”里找到了一个簪子。 我虽然不懂玉,但也看得出来,这是一枚一端带着红皮的和田玉玉。雕工自然不用多说了,出自岳老爷子自己的手笔,重要的是,一端利用那红壳雕琢了一朵梅花,极其灵动,看上去就知道,此物从选料到做工都是顶级的玩意。 老爷子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徒弟,说明他是由心地看重白薇。 白薇将玉簪一端嵌着的金皮缓缓拨开,伸手就从里面抻出来了一个纸卷,打开来,纸卷上画着的,正是一道平安符。用朱砂和血写好的字迹红中泛黑,黑中透亮,但字迹完好如初。 “这就是我师父的血,我亲眼看着他写的!”白薇把东西郑重交给了我。 有了这东西,只要岳稚川没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我就一定能找到他。 重新开车上路,白薇告诉我们,鼋荡那一带,是三市交界处,自然也是三不管。这一带本来就河网密布,再加上堤岸年久失修,这才形成了鼋荡湖。湖水不深,但淤泥却很深,到处都是芦苇荡,不少外地人在这里养鸭子,臭烘烘的……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到了地方才发现,这臭烘烘的破湖比我想的大多了,难怪那天那女人带着五方鬼都没能找到老爷子。 停了车,左右看了看,芦苇荡乌泱泱一片。 我手里只有这么一张有老爷子血液的符箓,不能轻易的用,一点符纸烧完了,还没找到他,那就废了。 我们先将岸边仔仔细细找了一遍,确定没人,又重新回到了渡口水栈上。 水栈旁边有一艘铁皮船,不大,但足够用了。 可等我们跳上船的时候,一旁的破木屋里却走出来一个汉子,大声嚷嚷着,我们是干什么,干嘛上我的船? 我也不废话,上岸直接塞了一沓钱,就要租这船用一用。 有钱自然好办事,对方马上变了态度,问我们会不会划船,用不用他载着我们。 可现在还不知道老岳头生死情况呢,带着一个外人,唯恐不便。 老吕见状,大声道:“我会划船,放心吧!”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驾着船钻进乐芦苇荡。 到了湖泊深处,我拿出那符纸,就在船上行术,还是用传统的纸鹤寻人,将半张符纸塞进了纸鹤之中,半张念咒以寻魂咒烧掉了…… 纸鹤果然还芦苇中穿梭起来,但速度很快。 我站在船头来指引方向,老吕划船,两个胳膊都划成翅膀了,可这样还是跟不上。 没办法,白薇也伏在船上,用手划水。 冬季的芦苇在我脸上划过一道道口子,可我眼睛都不敢闭一下,唯恐一不留意,跟丢了纸鹤。 大概着划了七八分钟,纸鹤突然就砰的一声自燃了。我们的船也咯噔一声,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塘泥太浅了!”老吕叫道:“没法划了。” 我拨开芦苇丛,发现湖中央竟然是一座淤积的小岛,小道上还有一篇破棚子,一群大白鹅正在里面嘎嘎乱叫。 莫非,老爷子藏在这里? “老吕,把船栓上!”我第一个跳了下去。 白薇紧随其后。 放眼小岛,只有几百平米,到处都是熏人的鹅粪味儿。 “有人吗?”我大声喊了两嗓子,破草屋里根本没人。 老吕下来之后道:“这是养鹅人设置的临时鹅圈,因为鹅这种东西,喜水,一般时候,都在水面上。只有夜里,才会上岸。所以,鹅农干脆在岛上搞个临时的鹅圈,也省的天天把鹅往回赶了。他们一般只有早晚会过来,这会天还没大亮,应该没人。” “这里一目了然,岳老爷子会在这吗?”老吕有些失望。 “师父,我是白薇啊,你藏在这里吗?” 空旷的小岛上除了鹅叫声,还是没有动静。 我朝老吕努努嘴,分头两侧,朝着那几个小草棚走了过去。 小心翼翼推门进去,里面全都是一些饲料、工具之类的东西,根本没有藏人啊。 难道说,刚才那纸鹤寻错了地方? 按理说不会啊,我用此术,从来就没失手过。 眼见着有人来,这上千只鹅还以为是要放它们下水,全都扑棱起了翅膀,嘎嘎叫着跑到了圈门来,白薇这时候发现,就在刚才这群鹅密集的地方,正趴着一个人。 “师……师父……” 我和老吕才看见,趴在烂泥鹅粪中的竟然是个人。 急匆匆冲过去,仔细一瞧,不是岳稚川还能有谁? 老爷子浑身脏臭,五官、四肢、头前脑后,全是绿色的鹅粪。不像是鹅拉的,倒像是涂抹的,很均匀。 老吕顿时叫道:“老爷子聪明啊,我说为什么那女人找不到他呢!这鹅粪又叫舒雁青,不单单辟邪,还能避兽。家里要是有几只包头雄鹅,小鬼都不敢近身,黄鼠狼、夜猫子、大小毒蛇,都得绕着走。这就是舒雁青的用途。” 我说嘛,为什么刚才那纸鹤到了这里就自燃了,原来是这里鹅粪堆积,避煞辟邪…… “老爷子?”我顾不得埋汰,赶紧将老头抱起来。 老头还活着,可浑身滚烫,脸色乌青。看样子,他落水之后,游到这里,已经是精疲力竭了,苦苦在这熬了两天两夜,人已经不能动了。 白薇上前一切,皱眉道:“师父他病的很重,脉搏熹微……内府俱崩,脏器衰竭了……我治不了啊……快,赶紧带他走。” 老岳头听见了呼声,还缓缓睁开眼,满脸愤怒,却似乎不认的人了,叫道:“你们是谁?休想见到远儿,你们让我死……” 老爷子猛地挣扎了起来,闷头就要往水中冲。 可我死死抱着他,他也力气不支,又一头昏死了过去。 把人抬出来,用窝棚的水简单清洗了一下,扛着就上了船。 等上了车,老头已经开始出现了抽搐,拨开眼皮,瞳孔放大,这是将死之兆。 白薇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强行针穴走脉,强神稳气。 我则按住老头的百会穴,一遍一遍口念安魂咒。就这样,才把人的最后一口气给留了住。 老吕开车,坚持了一路,总算是把人送进了抢救室。 我们三个全是一身恶臭,已经精疲力尽了。 就在等抢救消息的时候,凌云给我打来了电话,昨晚上果然不太平,半夜三次闹邪,两个鬼影将他和季岚调走了,差点就被那些鬼影钻了空子,万幸,那个叫做徐云朗的半夜来了,替他们挡了一劫。 尼玛的,一听这话,我顿时怒了。 这海城有什么啊?三番两次找老子麻烦,眼下,那臭娘们八成也是在海城呢。我是不想惹事,可这些杂碎,偏偏搅得我不安生。树欲静而风不止,人要行可狗却闹得欢,老子就当是那海城是龙潭虎穴了,我也要闯一闯。 这次,我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第1003章 你又要散伙 抢救了一个多小时,急救室的门才打开。 用那几个大夫的话说,“老头奇迹般生还了”。 可能有贪天之功的嫌疑,但不客气的说,我们三个绝对是创造这个奇迹的一部分原因。 我们要是再晚找到他一会,岳稚川估计就真的走了。 “你们可以进去了,但病人情况还不是很稳定,肝肾脾胃都有不同损伤。另外,病人的意识似乎有些模糊,可能是颅内受损,也可能是精神受到了什么刺激,后续治疗还得等全检结果。” 大夫走了,白薇却懵了。 什么叫意识有些模糊啊? 我们赶紧走了进去,岳稚川刚刚摘下呼吸机,半靠在白色的床单上,眼神模糊。 白薇一看老头这憔悴的样子,顿时心酸不已,声音也有些发颤:“师父,你怎么样?” 岳稚川微微侧脸,打量了我们三个一眼,完全像是陌生人一般。甚至,眼神里还充满了怀疑和惊惧。 白薇心疼地抓住老头的手,哽咽道:“师父,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是你……” 老头忽然两眼放光,精神起来了.我还以为老头想起来了,正高兴着,谁知道,他又补充了一句:悟空! 悟空? 老头接着看着我和老吕又道:“八戒、悟净,你们也来啦。” 我和老吕面面相觑,怎么还冒出西游记来了? 再说了,我这体型哪点像猪八戒啊,是吃了瘦肉精的猪八戒吗? “喂,白小姐,岳老爷子会不会是在装疯卖傻啊?”老吕偷偷朝白薇努嘴道。 白薇也有些不太相信,伸手切了切脉,脸色愈加凝重,朝我们摇了摇头。 “脉象细直而软,累累萦萦;状如丝线,诸虚劳损,这是痫病,因为忧惧而生。说白了,就是短暂性疯症……” 疯了……岳老爷子风流一辈子,向来是心如大海,宽着呢,怎么还突然疯了。 “只能说,这次这女人妄动他儿子,是真的让老爷子急了!” 老吕道:“只是咱们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隐瞒他有个儿子啊,也不知道这女人和他儿子有什么瓜葛。” 我摇摇头道:“估计那就得等老爷子彻底清醒了。” “白小姐,以你的医术看,老爷子这种情况好治吗?和你当初失忆比呢?” 白薇摇摇头道:“我当初失忆,属于癔症,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被罗天丢下了,不想承认他去世了,算是心理上的疾病。而痫证则不单单有心里层面的惊惧,还有身体上的创伤。况且,我师父年纪大了,恢复起来肯定困难……当然,他现在出现这种幻觉,主要是因为他那时候也在捧场做戏,有点出不来了。” 如此说来,想要知道他和这女人之间的纠葛,还是需要时间,除非我们自己去找寻答案。 白薇朝我问杨大正那边的情况,我只能如实把昨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杨叔叔是你的救命恩人,咱不能辜负,你还是赶紧赶过去吧,绝对不能再出事了。至于我师父,我来留下照顾他,他的恢复,肯定不是一时半会的事。”白薇朝我道:“放心吧,实在不行,还有白家一家子人呢。” 我想想也只能如此。 去了海城,我不但能保护杨大正,还能顺道查一查那女人的下落。 “不过你小心点,一旦岳老爷子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我担心那女人还会卷土重来!”我叮嘱道:“最好是能做到对外保密。等能出院的时候,也找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放心!”白薇一拍胸脯道:“你媳妇可是姑苏人,我在自己的主场,这点事还是能办到的。” 我看了看还在胡言乱语的老岳头,拉了拉他的手道:“老爷子,好好养病,过两天我就来看你。” 岳稚川忽然使劲攥住我的手,大声道:“八戒,你这夯货,又要散伙是不是?” 几个人都有些无奈,我只能硬着头皮道:“师父,我不散伙……我去给你化缘,你就好好跟着猴哥待着吧……” 离开医院,前往海城的路上,老吕忍不住感慨。 “你看岳老爷子年轻时候的照片,玉树临风,关键不单单帅,还多金有趣,可人到底得服老,一旦过了半百,容颜不在,身体也不行了,病来如山倒……” 我不禁笑道:“可这不就是人生吗?花开花谢,有年富力强,自然就有年老体衰,各有各的乐趣。” 老吕咂舌道:“咱们现在是穷人,自然能接受生老病死。可你要是世界首富,你要是王侯将相,你肯定不愿意死。想想那历代帝王,有几个不想着长生不老?不说帝王了,干脆说咱们这行吧,修行的第一目标不就是得道,是灵魂永恒嘛!” “是吗?”我咂舌道:“我怎么就没这想法?” “你不想长生?” “为什么要长生?这一辈子足够精彩就行了,琴棋书画诗酒花,闲来夜里钓王八。三五知己一相好,老到掉牙笑哈哈,多好啊!当然,要是真有轮回,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下辈子做什么,我要是一只鱼,白薇也得是一只鱼,我要是一只鸟,白薇也得是一只鸟……” “啧啧,酸,这辈子人家还没说和你白头到老呢,还下辈子。再说了,你做鱼,做鸟,我做什么。” “我做鱼的时候,池塘里还有啥你就做啥呗,青蛙、蟾蜍,或者王八。我要是做鸟呢,你就做猫头鹰、臭姑姑,大鸨子……” “呸,不要脸,你双宿双飞,我还做你的陪衬?不过你说的到也对,要是只有一个人,长生似乎也没啥乐趣。” 还没到海城的时候,我便联系大头,问他能不能联系上徐云朗,我要请他吃饭。缘由嘛,就是他帮了我一个大忙。 谁知道,大头一笑,道:“你们来花园饭店吧,我正和徐大师吃着饭呢。” 我一愣,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可知道徐云朗就在对面,我也没再说什么,让老吕直奔花园饭店。 第1004章 饭局的较量 这两天,听我提了好几次徐云朗了,老吕不禁笑道:“听你这话里话外,这个姓徐的似乎有些本事啊。” 我点点头道:“这位徐大师深耕海城,颇有名望。最重要的是,在他身上,本事不局限于拳脚,而在于城府和术法。” “呵呵,又一个大师。如今这满大街都是大师,搓澡的有大师,修脚的也有大师,就差捡破烂的没大师了。” 我听老吕这话茬,似乎带着一丝不屑,便心中一笑,故意挑拨道:“吕大师,我是我和你吹,这位徐大师和你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当然,作为兄弟,我肯定偏向你这边,我觉得,你要是发挥十成水平,应该能略胜他一筹。” “啥?”老吕果然一脸气愤道:“我发挥十成水平,才能胜他一筹?不成,一会见了他,我一定和他比划比划。” “算了吧!”我嘀咕道:“你成名已久,好歹在天师圈也有些威望和名声,而他呢?只不过是在海城混口饭吃,你别到时候漏了怯,再……” “再什么?再丢了人?”老吕更加激动了,叫道:“罗老板,就冲你这话,今天我也得试试,此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我一笑,心中道,这次徐云朗帮了我大忙,我自然不能对人家无礼,但我还想从他那知道一些关于海城的事,所以,就得想办法让他开口。老吕现在这情绪酝酿的倒是不错,完全可以看看他们碰撞出什么火花,我再找个突破口。 “那你可得有个度,他帮了我忙,我们不能仗着人多,欺负人家!” 我们到了花园酒店,被服务员领进了包厢的时候,大头已经和徐云朗开始推杯换盏了。 “徐大师,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我疾行两步,上前双手抱拳道:“这次多亏了你,我的兄弟已经和我说了,要是没有你,就出大事了。” 徐云朗一如先前的风轻云淡,平静道:“罗先生客气了,我就是碰巧赶上了。” “又是碰巧?” “对,碰巧!” 一旁的大头赶紧道:“实际情况是,我和老徐多了一单生意,他来找我分钱。” 做生意? 我实在惊讶。 “你们才认识几天?还有大头,你在海城还有买卖?” 大头一笑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掮客啊,只要想赚钱,机会有的事。我去哪,那就意味着,我的圈子去了哪。这不,有一户人家,要买房子,要看看风水再过户,我就让徐大师跑了一趟。一番指点,就把钱赚了!” “呵呵,我当什么差事呢,原来就是个混事儿的阴阳先生啊!”老吕情绪酝酿完毕,在一旁开始不阴不阳地冷嘲道:“这点小钱也赚?” “钱是不多!五十万,我和老徐一人二十五万,足够咱们这阵子在海城的花销了!”大头笑道:“马上还有两单生意,全都做了,连杨大正的手术费住院费也就出来了。” “五十……万?”吕卿侯一时惊讶,竟情不自禁喊了出来。 可一想,自己在徐云朗面前,不能漏了怯,跟没见过世面是的,便不屑道:“看来这大都市,也有人傻钱多的……” 我趁机赶紧朝两人介绍道:“这位叫吕卿侯,是我们的哥们。老吕,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徐大师了。海城第一天师……” 徐云朗微微一笑道:“罗先生,你有调侃我。” 老吕端起白酒,咕噜噜,倒了两满杯,举到徐云朗面前道:“徐大师是吧?仰慕已久啊。我这人喜欢喝酒,嘴笨,就敬你一杯吧!” 徐云朗刚要推脱,老吕便又继续道:“罗老板这两天老是提您,说你是学富五车,精通八方之术,我心里早就盼着见你了,您不会不卖这个面子吧,一杯酒而已……” 大头懵了,嘀咕道:“老吕,你平时酒劲这么冲吗?这可是小扎啤杯子啊,一杯八两……” 可老吕为了镇住徐云朗,咕咚咕咚已经下去了。 在他眼里,自己这个北方汉子,素来喝酒是来者不拒。这不就是酒场上的北方狼,见了小绵羊吗? 徐云朗摇摇头,苦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接过杯子,面露难色,足足花费了半分钟,才把这杯酒下了肚。 老吕已经有了一丝醉意,自以为自己气势很盛,哼笑一声道:“徐大师,其实我是想找你探讨几招,易经风水、阴阳算术、奇门遁甲、道法理论,你随便挑,我……” 话还没说完,谁知道徐云朗却打断老吕的话,一笑道:“不急,这些事,咱们慢慢聊。我们海城人,讲究礼尚往来,吕先生第一次见面,就对我如此抬爱,我内心感激不已,都是爷们,酸溜溜的话就不说了,我还是先回敬吕先生一杯吧!” 说完,在我们目瞪口呆中,他连打开了两瓶白酒,哗啦啦倒的比刚才还满,端起一杯,一句“先干为敬”,三秒钟下肚。 我的天,看到这,我就知道,老吕这是踢到钢板上了。这是大灰狼碰上小绵羊吗?这分明是灰太狼碰上了金刚狼。 果然应了那句话,高级猎手,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啊。 老吕骑虎难下,毕竟是自己没事找事,只能硬着头皮端杯使劲喝。 两大杯,至少一斤半以上。 我和老吕又是风尘仆仆刚来,滴水未进,一口菜没吃,这杯酒也喝完了,老吕也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嘴里还嘀咕着:大师,什么是大师?我给你打个样,鼾……呼! 好家伙,打上呼噜了。 吕卿侯啊吕卿侯,你可真行。 我有些尴尬,挠头道:“大头,你还是先给老吕安排个住处去吧。” “这老吕,看来是真喜欢徐大师啊……” 大头笑着点点头,把老吕扛出去了。 徐云朗安坐入山,面带笑意,脸不红,心不跳,把一招以退为进、反守为攻演义的淋漓尽致。 我想了想,从认识到现在,徐云朗虽然破有城府,但人为还算正派,与其兜圈子,还是直接摊牌吧。 “徐大师,我这次回来,除了为了我那恩人,其实也是为了找你。两件事,第一,那天在那巷子里,那三个消失的人去哪了?第二,我想拜一拜城隍庙,请你指点指点。” 徐云朗咂摸几秒,道:“第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但第二件事,恕我无能为力,你要是只为了烧香,就直接去庙,但要是为了窥拜尊容,我没法帮你,也帮不了你。” 我没想到,徐云朗真痛快就答应了,虽然只是一件事,那也让我惊讶不已,上次他可是闭口不言的! “徐大师,谢了!” “客气了,我也是才从宋叹口中得知,这杨家父子和你无亲无故,只是他们帮过你,你就如此。就冲这个,我对罗先生心生敬意。做人,当是如此!” 第1005章 神秘老洋房 徐云朗这人,还真是个充满矛盾的人。 你要说他唯利是图吧,他大半夜不在家刷手机看小说,跑出去循着下水道捉鬼。可你要说他义薄云天吧,他又开口闭口朝你要钱,不单单怕事,还唯恐涉及到自身。现在,我心中忐忑,想着花多少钱才能让他开口指点指点,没想到,他却因为我帮了杨家父子这件事,主动松了口。 “徐大师,您真是让我难以捉摸!” 徐云朗无声一笑道:“其实没那么复杂,我就是个平常人。趋利避害是我的本能,但有时候,逆水行舟又是我的情怀。我本意是天地有常,寿随时尽,万事随缘,可这不妨碍我某一日的喜怒哀乐中,为了某一瞬间的感动,拼一次。俗世庸人而已。” 我心道,就冲这几句话,徐大师未必真的是大师,但一定是个爷们。 人啊,漂亮话都会说,但未必所有人都敢承认自己是个庸人。 徐云朗抬手叫了一声服务员,他让新上两瓶石门。 我心道,刚才一斤半下肚了,还没喝够啊。 没想到,服务员拿上来的却是两瓶黄酒。 “罗先生,喝这个吧!” 我摇摇头道:“徐大师,你要是还想喝,我一定相陪,但这酒就算了,你知道,我是北方人,我们那没有喝黄酒的习惯……” “你要是想从我这打听话,那你现在就听我的!”徐云朗道:“这款黄酒,海城人喝了一百年了,上边好使,下边也好使。说话的时候,一嘴石门酒的味儿,哪怕你的口音不是海城的,老海城人也照样敬你三分。” 徐云朗这话似有深意啊,上边好使,下边也好使……下边是哪? 不过,既然我现在有求于他,那就听他的。 徐大师把黄酒微微热了热,递了给我。 一开始喝那几口,说实话,觉得有点难下肚。这算什么啊?没劲儿,关键还有一股子怪味。可是一杯下肚之后,感觉就不一样了,不单单喝出了特有的香味,还感觉有点回甜。 见我喝了差不多一瓶了,徐云朗才开口道:“还记得那个胡同吗?你进去之后,不要管左右,一路往里走,走到底,然后往回走。回来的时候,闭气凝神,不要开口,微微埋头,让百会穴、中元穴和后脚的涌泉穴出于一线。” “这我知道,这叫悬身,相当于行走中的入定。” “没错,就是悬身的状态。这之后,你的余光里,会看见和刚才不一样的场景。其中有一扇黑色的门,在你经过的时候,他会打开。门上若是37号,就对了,若不是,你就离开。一旦确认,你不要多看,直接进去。身后的门关上之后,你不要着急往前走,把剩下这半瓶黄酒直接倒在地上。然后再往里走。” 我惊愕道:“37号?这是什么地方?” “我没法和你细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但我不保证你在那能找到自己关心的事。只有一点我提醒你,里面所有人的话,都不要相信,而且,当你感觉到有危险,想出来的时候,抬头看,所有闪黄光的地方你就往上爬就行了。” 神神秘秘,搞得我还有些紧张了。 “这么说来,那天我们出胡同之后,你就是去了那里?” 徐云朗点点头道:“最后再提醒你一点,作为一个海城人,我们很信奉城隍。”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只是说,有些事,不能看的太流于表面。” 我一笑,嘴上答应着,可心里暗道,这天下的乌鸦未必都是黑的,但我的眼睛总不能把白的看成黑的。 吃完饭,大头也下来了。 徐云朗看了看时间,道:“我就先回了,你们不是还要去医院看看病人吗?估计等你从医院出来,也就可以去了。对了,这瓶黄酒带上。” 徐云朗走后,大头朝我道:“吕大师这是闹哪样?醉成那样了,嘴里还叫嚣呢,要给徐大师点颜色看看。颜色我倒是看见了,吐得满地都是,黄的,白的……” 我也无奈,谁知道,他专门挑了人家徐云朗最硬的一门技艺挑战啊。这不就是和赵丽蓉比唱曲儿,和赵本山比鸡贼,和黄宏比抡大锤吗? “对了,你和徐大师做生意我不管,你可留点心,别把自己搭进去。” “放心吧,老徐这人就是谨慎了点,人没问题。” 好家伙,这才几天啊,就开始“老徐”了! 去了医院,看过了杨大正,人已经精神多了。 送检的结果也回来了,是良性。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又朝凌云和季岚叮嘱了一声,今晚上一定要更加小心,等杨大正稍微好一点,我就把他带姑苏去养病,到那时候,就不用小心翼翼了。 凌云担忧道:“罗大哥,听徐云朗的意思,那个地方很神秘,你自己去行吗?要不,我留下,你带上季岚?” “不成,现在没有什么事,比看在这重要。况且,我这次去,也只是探一探,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地方。若真大有玄机,肯定到时候需要你和季岚的帮忙。” 眼看着太阳落了山,大头就亲自开车,把我送去了外滩。 停好了车,大头一努嘴,指着一家店面道:“我就在这等你了。” 我一瞧,果然是个酒吧。 “你可真会选地方!” 大头正色道:“你去冒险了,做兄弟的,手段不行,不能相陪,也只能换种方式冒险了。放心,我一会一定多找几个姑娘,真心话,大冒险,往死里冒……” 真不要脸啊! 我白了他一眼,独自沿着老街往前走。 凭着记忆,很快我就找到了那天路上遇到了古玩城。 可能是今天时间还早的缘故,人还不少。门口有两个夹包的,正偷偷招揽生意。 所谓夹包的,其实就是街混子,没有店面,没有摊位,每次只带一两件货,主动拉买家的。 别小瞧这些人,他们基本是本地人,各路的人和货门清,手里的货也有硬货。古玩行的买卖有句话:开店的不如摆摊的,摆摊的不如夹包的,他们没成本,所以,钱不少赚。 我凑过去,看了几眼,是两枚花钱,东西是真的,但量大,价值不高,和我要的五毒钱、徐云朗的山鬼钱差了点。 价钱倒是不贵,我随手买了一枚,顺口朝他打听,这一片过去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黑灯瞎火的。这种地方,在黄浦区可不多见。 这人也是个老海城人,一努嘴道:“来我们这时间不长吧?这,在过去是租借一角,原来有个外国监狱,没少在这片杀人。民国后期,建了不少的别墅,再后来,打倒资本家涌进来不少工人,盖了不少小砖瓦房。等到这几十年,开始保护了,可建筑新不新老不老的,一直也没规划好。” 我嘀咕道:“这离外滩可不远,怎么没什么人呢。” “呵呵!”这人一笑,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观音,低声道:“没听说过海城阴阳场吗?这地方,接阴。这附近有栋别墅,主人姓林还是姓李,我记不清了,反正曾闹过一场悬案,一家几口,全都消失了,但流了满地的血。可是后来又有人屡次三番见到他们在屋子里走动,嬉笑,警察去找,满屋灰尘,根本没人……” 第1006章 城市的角落 说白了,就是闹鬼。 其实每个城市,几乎都会有这么个地方。比如宁城的花神湖,京城的八十八号,江城的嘉丽广场,阳城的荔湾区。 城市和人一样,有阳气重的地方,就有阳气衰的地方。 阳气衰,自然阴气盛。 本来阴魂怕人,但一旦阴祟汇聚,邪物在一起多了,胆子也就大了。然后就会出现阳人见鬼,甚至被鬼捉弄、恐吓、祸害的事。 听这老哥一说我就明白了,这地方应该是海城的阴极。 “小兄弟,你打听这个干嘛?” “没事!”我一笑,胡诌道:“我是个编小说的,找找素材而已。” “哦,我就说嘛,看你就像个不务正业的。小伙子,听我一句劝,别写了,不赚钱,还不如去酒吧里放牛。” 我没再搭理他,在附近逡巡了一小会,趁着没人关注,转身就进了胡同。 不,准确来说,应该叫巷子。 胡同和巷子的区别,除了南北方的叫法差异之外,最主要的一点区别,我个人认为在于墙,胡同的左右,一定是墙,而且,多是一人多高,形成一种逼仄的环境。而巷子两侧,就不一定是墙了,有时候会是院,也可能是篱笆、或是店面。总之,这巷子进去之后,虽然荒凉黑暗,但并不阴翳。 我一个人,寂静无声地走着,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周围连个蛐蛐的叫声都没有。 一路走到尽头,看见了那堵铁皮墙,不知道是什么人,用鲜红的油漆在上面画了个感叹号,下面还有歪歪斜斜三个字:莫回头。油漆四溅,写的血淋淋的,看着有点瘆人。 听人劝,吃饱饭,我没回头,而是直接转身。 来的时候,胡同里安静无声,转过身去,却隐隐约约开始有风在刮。 我按照徐云朗交代的,前脚掌走路,身体崩直,大腿尽量不回弯,保持着卤顶和丹田、涌泉一线,不紧不慢往前走。 当我那紧绷的身体感觉进入一种机械自动的状态的时候,我忽然就发现,眼前的场景变了。刚才两侧那些黑漆漆的房子,竟然亮起了一盏盏的彩灯。隐隐约约的,不知道从哪座房子里还飘出来了留声机的声音,是那种典型旧上海假嗓子的唱腔,咿咿呀呀的…… 但我不能左顾右盼,还是往前走。 就在这时候,狭窄的巷子里,一个拖着黄包车的人力车夫急匆匆奔驰过来。与此同时,右侧两个小孩子追逐着正好冲了出来。那黄包车夫惊骇不已,慌忙侧身避让,可那车却迎面就朝我撞了上来。 场景太真实了,我差一点就躲闪了。 可在最后的瞬间,还是挺住了,身体没动,硬着头皮径直撞了上去。 呼! 一股风在我身上穿了过去。 眼前那两个孩子咯咯一阵笑,也消失不见了。 这大概着就是城市的厚重感吧。 正当我心生感慨,忽然就看见左侧平整的雕花栏杆中央,出现了一扇拱形的门。 门扇黑黑的,上面用白色的颜料,写着37号几个字样。 字迹有些斑驳了,但门前却开着两朵鲜艳的花,血红色…… 吱呀! 眼看着我离那门还有三四米远,闭合的死死的门突然打开了。 看不见人出入,就好像这门是专门给我开的。 我二话不说,一侧身,弯腰从小拱门里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眼前一片漆黑,可随着身后那扇门砰的一声自己关闭,目光所及反倒是亮堂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是一个典型的旧海城洋房结构,高屋顶,大吊灯,满屋地毯,厚重的沙发和茶几。一个小男孩,正蹲在地毯的一角,摆弄着一个玩具车,另外一个女孩,则坐在一架钢琴前,笨拙地弹着黑白键。阳光刚刚从窗子上斜照进来…… 关键是,他们两个,对我熟视无睹。 我摸了摸身上的老黄酒还在,正想着徐大师的叮嘱,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却听见旁边一个类似厨房的房间里传来了争吵声。 声音是一男一女,说的话都是吴越旧语,我听不清楚。反正他们吵的越来越凶。 随着尖啸的咒骂声达到了极点,小男孩突然恶狠狠地把手里的玩具汽车摔在了墙上。弹琴的女孩也一把扯去了好几个键子…… “我杀了你!” 我终于听清楚了一句话,是男人的声音。 接着,咕噜噜,从那房间里滚出来了一个人头,披头散发,鲜血淋漓,是女人的…… 呼啦一下,房间暗淡了下来,小男孩、小女孩全都变成了阴森的脸,瞬移般到了我的面前。 后面周围阴暗的角落里,一个无头的女人走了出来,一个胸前插了一把刀的男人走了出来,无数的影子都从暗处走了出来。 我场景变化之快,令我一阵毛骨悚然。 我赶紧打开了手里的老黄酒,按照徐云朗教授的方式,哗啦啦一口气全都洒在了地下,然后就听见吧唧吧唧、滋滋滋声音各不相同,但都是舔舐的声音。 我在这密集的影子中穿身而过,前面的墙上无端出现了另一个拱形的门,我像是硬穿越一般,撞了上去,一下子到了另一个空间。 略暗的空间里,一条笔直的马路望不到尽头。 目光所及,形形色色的“人”在来回穿梭。有人穿着马褂,有人穿着西装,有人骑着老式儿的自行车,还有人拉着黄包车。这一个硬杂糅在一起的世界,满目魂影,来自不同的时代! “哎,新来的吧!”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下意识一躲,就看见一个个子不高,身穿马褂,带着礼貌的年轻人站在我眼前。 我很清楚,他是个鬼,但从他的神色看,他却不知道我是个人。 “喂,问你呢,你是找人,还是办事?” 我一笑道:“既找人,也办事。” “嘿嘿,那你就找我吧,我一准帮你办成!”这家伙说着,掏出一盒烟,递了过来:“抽一根,三猫的。” 我没接着,只是笑道:“你又不知道我找谁,不知道我办什么事,你怎么就一口打包票?” “我是谁啊?我是六哥,在这一片,谁不知道我六哥啊!”他塞到自己嘴里一根烟,玩世不恭地看着我。 我心道,这里既然是鬼世界,我看你拿什么点火。 果然,他摸了摸兜,有些愤怒,狠狠将烟和烟盒都摔在了地上,咒骂道:“鬼地方,抽杆烟都不成。” 我记着徐云朗交代的话呢,在这,谁的话都不能信,所以,我也没和他纠缠,转身就走。 这里八成是一个阴阳场,都是那些不能轮回的游魂。 谁能想到,在城市某个地方,还会有另一个世界啊。 “喂,六哥让你走了吗你就走?脚踏上这片地,你就得给六哥我交保护费!” 第1007章 该死的东西 我正要往前走,这家伙见我没搭理他,突然从身后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也没惯着他,反手抓臂,肩胛发力,猛然一个过肩摔,将他放倒在了地上。 同时手作金刚诀,对着他的脑袋瓜子就是一巴掌。 拨浪浪! 哪知道,这家伙这么不禁揍,脑袋瓜子竟然掉在了地上,滚出去一丈多远。 脖腔子上的刀口齐刷刷,一看就知道,这是快刀砍下去的…… 我有些错愕。 虽然断头鬼见的多了,可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还是第一次。 “喂喂,和你开玩笑,你当真的啊!你把你六哥的脑袋都打掉了,真要掉进了阴沟,找不见了,你赔得起嘛!” 落地的脑袋瓜子还饶舌的叫喊着,然后那身体就像是瞎子摘瓜一样摸索上去,将那脑袋抱起来装了上。 可惜,摆了好几遍,还是把正反面装反了,脸在后背上面气呼呼看着我。 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我倒是有点忍不住想笑。 “你倒是禁揍,若是平常,这一记金刚诀下去,八成就灰飞烟灭了!” “废话,六哥我身经百战,好歹百十来年了,你以为我是花架子啊!”他气咻咻说着,突然一怔,叫道:“不对劲啊,你怎么会用金刚诀呢?哦,我知道了,你和我不一样,你是人!” 我不想理他,想继续走。 可这家伙却嘻嘻一笑道:“想走?来人啊,快来看啊,这个家伙是活人……” 我去! 我赶紧转过身来,威胁道:“你在找死吗?再敢大喊大叫,我就弄死你!” “那你就赶紧弄!反正我也死了这么多年了,早过够了!”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信不信,我一旦吵起来,就让你回不去?” 威胁我,老子是怕威胁的人吗?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让你说不了话了!” 我目光决绝,抬手就要把他解决掉。 这家伙倒是有眼色,赶紧咧嘴笑道:“开玩笑,你那么认真干嘛?爷,你下来有事吗?小六子全程为你服务。” 狗脸变得够快的,刚才还是大内总管的气势,现在就成了刚阉割的小太监了。 “你该干嘛干嘛去,我用不着你服务!”我冷淡道:“还有,我既然能来,那就有能出去的本事,你只要敢声张,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呵呵,这么有底气,你不会是徐大师介绍来的吧?” 这倒是让我有些诧异。 “你还认识徐大师?” “那是自然啊,我和他算不上知己,但也算是异界亲朋了。” 我听了这话,差一点就动心了,可徐云朗亲口·交代,到了这,谁的话都不能信。 “那又如何,我和他并不熟,我也不是被他指引来的。” “嘿嘿,你是为了那女人来的吧!” 我都要走了,最后还是怔住了,冷声道:“哪个女人?” “就是你要找的女人喽!” “她在哪?” “她在……”这家伙马上卖了个关子道:“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吗?” 果然,在这等着我呢。 “好处?有!但你想要什么啊?”我皱眉道:“别狮子大开口,否则,毛都别想从我这知道。” “嘿嘿,放心,六子没那么贪。你就给我三千金锞子,五千银锭子,回去之后,再给我烧一辆车,两个妞,大黄票子也烧点,虽然不值钱,但能当小费。除此之外……” “还除此之外?脸你要吗?”我怒道:“你把我当成杂货铺了!少废话,那女人到底在哪?” “你要是这样,那你还是杀了我吧!”这家伙一副不怕死的架势,嘀咕道:“不过那样,你就休想知道那女人的去向了。” 我心道,甭想拿捏我,老子才上你的套呢! “你爱说不说,老子还不问你了!”我一把甩开他,开始往前走。 这家伙在后面见状,大声道:“真走啦?啧啧,你这人这没劲,软硬不吃啊。算了我告诉你吧,那女人其实去了城隍庙了……” “城隍庙?城隍庙不是在上边吗?” “呵呵,这你就有所不知道了吧?如今这海城,是长江冲刷几次,在曾经的海城上面几米建造的,上面的城隍庙,也只是给人看的。城隍爷要办事,都在这下边。” 这一点他应该是没撒谎。 人间的城隍庙,其实主要是收受香火、接受朝拜的地方,比如镐城就是如此,真正的城隍庙并不在景区的庙宇中。 “走吧!我带去过去。不过有言在先,你只能偷偷地往里看,不能发出声音,别连累了我!” 六子牛哄哄地往前去了。 我想了想,这家伙在这事上应该不至于骗我,毕竟若是这里有庙,就算他不领路,我也能找的见。 就这样,我跟着他往前走。 昏暗的空间里,一会车水马龙,好似人间,一会兵荒马乱,犹如民国,然后还有清兵四处抓人。虽然乱遭,但似乎各自相安无事,所有的阴魂,都接受了自己在这里的角色和环境。 走着走着,前面就出现了一团雾气,一个拥有虎牙关的三层穹顶建筑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眼前。 “喏,这就是真正的城隍庙!”六子挤眉弄眼,指着里面道:“你趴着往里看,那女人就在大堂上呢!” 不知不觉,我就着了这家伙的道。 因为觉得他无利可图,所以也就不可能骗我,可就是我顺着他的指引,朝里面看的时候,这家伙突然在我身后大叫一声:“有阳人闯界啦,快来人啊……” 我尼玛! 我真是绝少相信别人,尤其是徐云朗还叮嘱了几遍,所以我心理上没相信他,但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 “让你抠抠搜搜,给你点教训!”六子咧嘴一笑,躲进了雾气里,化成了魂影。 我正要去追它,准备收拾他,却呼的一下,被一股狂风差点吹了跟头,呼啦一下,从四面冒出来了十几个操刀持锁的鬼面阴魂…… 第1008章阴阳场买卖 我知道,我是被这个叫六子的家伙坑了,可这本身倒是没什么慌张的,又不是第一次被包围了,打出去就是了。 关键这呼啦一下子围上来的,全都是清一色的役差。 一个个凶神恶煞,膀大腰圆,面目狰狞,手里持的也是索魂链、锁魂刀之类的兵刃。 就像那天在医院里我见到的一样。 按理说,他们可都是城隍庙在册的差官,没有城隍令箭,冥间官文,他们是不会轻易出没的,怎么这个小混混六子大喊一声就招来了这么多?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敢闯阴阳场。”一个役差厉声喝道。 刚刚来到这里,我还不想早早出去,所以便耐着性子,客气道:“几位官爷,对不起,叨扰你们了,我来就是想……想找个人。” “什么人?” “一个叫……叫六子的小鬼!” “找一个小鬼为什么来到城隍庙前?” “我这不是第一次来,不知东西南北嘛,对不住了,请各位官爷网开一面。”我心道,这小混混不就是想看我热闹吗?我还偏偏让你看不成。我故意做出一副点头哈腰的怂相,就差给他们跪下了。 “马上滚,再敢上前一步,管你是活人还是游魂,立刻让你碎尸万段。”果然,役差见我一副胆怯的模样,最终决定放了我。 “是,是……我这就走!” 我一转身,马上就看见了躲在暗处的影子一闪而过。 不用说,一定是他。小比崽子还想看我热闹,见我没事这就要溜,想得美! 我疾步就追了上去。 他跑,我追。 也不知道这都是什么地方,一条条昏暗的巷子,一道道阴森的街道,反正我知道,他修为不高,硬拼玩不过我。 果不其然,追逐了一会,我就把他逼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屋子,前面再也无路可走。 “嘿嘿,兄弟,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当真了!” 狗东西左顾右盼,见实在没有出路,又拿出了先前那副低三下四的臭表情。 “兄弟?谁是你兄弟?”我冷声道:“还有,你这么喜欢开玩笑,我也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据说人不能舔到自己的胳膊肘,也不能舔到自己的后脑勺,可突然有一天,一个人的舌头不单单这两样都舔到了,还甚至舔到了自己的后心窝。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他是吊死鬼,舌头长?” “不,是因为……他被碎尸万段了!和你一样!” 我怒喝一声,突然出手,轻松一记锁魂手就把他扼住了。 “你很快也能舔到自己的后脑勺了!” 我此刻已经起了杀心,凡事害我的,我一个活口都不想留。 六子惊嚎一声,仓皇道:“爷,爷,对不起,饶我一命吧,我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合着我要是没这本事,就活该被你整死?软欺硬怕,你更是必死无疑!” “爷,这虽然在阳间,可这里其实就冥间世界,这种地方,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啊,我也是随波逐流没办法啊,饶了我吧,我说……我告诉你,那个女人叫觋孃……真的,我没骗你。” 我手掌悬在他的脑袋上,冷声道:“她人呢?” “她不在这,已经走了……” “那你先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不就是想从你这要点好处嘛……你不给,我才……” “好处?好处是争来的,是要来的?就你,凭什么给我要好处?说,她来这里干什么。” “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会去星月肆廛。” “星月肆廛是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我领你去?” 狗东西,又给我玩心眼。哪里是真要带我去?分明是再求饶一命。 “爷,我这次真不是骗你,也不是非要打哑谜,实在是星月肆廛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地方。给个机会吧,我带你去……这样,我要是再有小心思,你就让我能舔自己后脑勺。” 看着这家伙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倒是会察言观色,见我面色不再阴沉,便马上伏在地上,要磕头道谢。 “谢谢,谢谢……” 我赶紧道:“拉倒吧,甭磕了,我怕你的脑袋又掉下来。怎么称呼啊?” “我叫吴名,家里排行老六,所以道上的人都管我叫六哥。爷您就叫我六子就行!” “道上?呵呵,这么说来,你还是混江湖的!” “嘿嘿,青帮的,讨生活嘛!” “青帮?旧海城的流氓嘛!怎么死的?” “爷,这个就别说了吧,怪难为情的……” “看你的死相,猜测八成也没干什么好事。”我冷淡道:“走吧,就去你说的星月肆廛。” 六子点点头,问道:“爷,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没有?那种值钱的。” “怎么,又想要好处了?” “不不……我的意思是,到了那,总得有点由头,虽然来往也经常有活人,可都是有目的的,你要是什么也不干,不免会吸引人注意。”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摸了摸身上,还有刚才进来时买的那枚花钱。 “这行吗?” 六子一瞧,连连后退,咂舌道:“这……这当然不行啊,这玩意对我们来说,是杀器。” 我想想也是,花钱辟邪,鬼怎么会要这东西呢? 又摸了摸兜,浑身上下,还有半截兰茸参。 这半截东西放在我身上都一年了,还是奴柘吃剩下的…… “这个好,这个人鬼妖灵都可以用!就它了!” 六子确认东西没问题之后,就带着我去了星月肆廛。 穿过了一片黑漆漆的房舍,也不知道脚下是什么地方,反正时而泥泞,时而坎坷,然后就看见了一片幽蓝色的光,来来往往的鬼影也多了起来。 那是一个类似于景区游廊的地方,一人粗的柱子林立,柱子和柱子组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游廊,数不清的鬼影都在其中,你来我往,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袖子里握手问价,还有的干脆你拿个东西,我拿个东西,正欲交换。 我顿时明白这个所谓的星月肆廛是个什么地方了,这分明是个“鬼市”,也就是阴阳场里阴魂们做交易的地方。 “爷,喏,看见了吗?那个摊子就是那女人来过的摊子!”六子努努嘴,假意和我说话,朝着一边指了指。 我目光一扫,果然看见了两个黑衣人,那穿着,正是那天和那女人同行的人。 第1009章 阴阳司的人 我朝六子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六子低声道:“是私衙的人。” “私衙是谁?” “爷,私衙不是人,是个地方。上边的城隍庙是金顶子,给你们人看的,下面的城隍庙,是银顶子,给阴间看的,只有这私衙,是给我们这些游魂野鬼看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说到底,私衙就是冥官们私下里办事的地方。在镐城,也有这么个地方,当初我去找陆拂石的魂魄曾经去过。 这两个人若真是私衙的,那是不是说,这海城和镐城一样,城隍庙从上到下,都已经垮掉了。 “六子,你为什么没能投胎啊?” “爷,你怎么老是聊死天啊,专戳我肺管子。” “算了,不问这个了。你在这里也有一百来年了,看见过城隍爷吗?” “见过啊!”六子眉飞色舞道:“海城是个复杂的地方,一共设有三个城隍呢,一城三城隍绝无仅有。有海城隍,有山城隍,还有邑城隍,邑城隍是主城隍。” “这我知道,我是问你见过没见过。” “见过,以前的老城隍经常见,他们级别不高,但常常出来,有时候,还亲自去上庙净坛,为海城避了不少的灾呢。后来他们都调走了,据说是入冥去了。现在的城隍是几十年前新来的,级别高了,也不出来了。我只见过一次,他们身穿青白黄三色蟒袍,全都是慈悲长相……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很少出来了,倒是阴阳司很活跃,我常在这星月肆廛见到他,前呼后拥的……” “阴阳司?干什么的……” 我正问着,六子忽然拉了拉我,低声道:“来人了,咱们装作买卖东西的……” 我斜眼一瞧,两个黄袍子役差已经到了跟前,对面那两个黑衣人正冷飕飕看着我。看样子,役差就是他们指使来的,看看我这个活人是干什么的…… “爷,你这参多少钱?”六子很明显很怕他们,低着头,声音都在发颤。 “这参……” 我刚要开口,那役差突然就是一鞭子抽了下来,几乎就打在了六子的身上。 六子很有眼色的赶紧躲到了一边。 两个役差走到我面前,他们的脸是扁平的,就像是被压路机碾了两下,以至于两只眼睛像是游走在盘子里的白色蝌蚪。 “哪下来的……” 我平静道:“37号!” “不是海城人?” “是……不是,我刚来。” “来干什么?” “卖参。” “卖身?” “对……哦,是兰茸参,阴地阴生之物,人鬼皆可用。” 另一个役差扫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幽幽道:“好东西,可我第一次见有人卖半根参。” “还有很多,这次只带半根,因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这没规矩!”那役差冷声道:“只要别闹事,没人搭理你。千万别以为自己是个天师,在这里,在我们的眼中,你什么都不是,懂了吗?” “懂,懂了!”我点点头道:“要不,这件东西就孝敬两位?” “呵呵,懂事,但我们不要半截!”那役差意味深长冷笑一声。 “我明白了,下次来,下次还在这里,我给两位预备下最好的!” 两个役差转身走了,对面那两个黑衣人也转移了目光,看样子,是对我放心了。 六子重新凑回来,低声道:“他们都是阴阳司的人。黑衣服的是暗差,有时候会入阳办事去。这几个黄袍子,一般不会出去,除非有锁魂任务。你要找的那个女人,上次来了之后,就在这里,被两个黄袍子役差带去阴阳司了。” “我能去阴阳司吗?” “这肯定不行啊!”六子低声叫道:“你不是他们的人,他们不会带你去,你要是硬闯,直接就得被干掉。我们这里有时候有新来的,不懂规矩,误入了禁地,直接就被处死,不管你是能轮回的还是不能轮回的。” “呵呵,合着海城的幽暗世界是阴阳司说了算!” “嘘,可不要说这话,隔墙有耳,被听到了,那就是死。” 此时开始有阴魂往我这走,似乎都对我这个阳人感兴趣。 “你卖身?” “放屁!老子卖的是兰茸参!” “嘿嘿,你这天师开不起玩笑呢!半截兰茸参,你是要卖啊,还是要换啊!”一众老鬼,七嘴八舌。 “当然是换啊!”我随口道:“我又不要你们的鬼票子。” “那你想换什么?” 我一愣,是啊,我要换什么? 六子在一旁赶紧道:“这位天师是要换月华散珠……” “那你想要多少散珠?” 我也不懂,随口道:“一百吧!” “一百,你疯了吧!”几个老鬼翻着白眼走了。 六子无语道:“你也不做做功课,这月华散珠一个月圆夜才练出一颗,你半截参就要一百颗?这就相当于人家问你一根冰棍多少钱,你说用你媳妇来换。” “那我该说多少?” 六子看了看道:“最多半颗吧!” 半颗……为了半颗鬼珠子,我还至于跑下边来做生意? “半颗就不少了,只需半颗,你就能把一个大活人杀死。” 就在六子教我做生意的时候,对面那黑衣人的跟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客人”。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个活人,和我一样。 老头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那两个黑衣人瞄了一眼,随手从兜里掏了三枚珠子递给了那老头。 我赶紧朝六子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爷,你到底是不是天师啊,那就是月华散珠啊。” 以前只看见过孤魂野鬼的丹元,都是完整的,这种散珠还是第一次见。可是,我这半截兰茸参才值半个珠子,他那一张纸怎么就值三颗珠子? 那老头拿了东西,咧嘴一笑,转身就走了。 看样子,是个熟客! 我赶紧就追了上去。 既然那女人不在这里,我也暂时去不了阴阳司,那这老头可能就是个突破口,我得知道,他刚才给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爷,你怎么走了?”六子赶紧追了上来:“你不卖参啦?” “卖个屁,忘了我是干什么来的了?” “对对,我给忘了,你不是来做买卖的!” 我想了想,将手里的半截兰茸参塞给了六子,正色道:“东西送你了,等我下次来还找你。” “给我了?”六子惊讶万分! “我要想见你,怎么找你?” “爷,这样,你下次从37号来,不要把石门老黄全都倒掉,给我留一口,你穿过第二道门之后,撒地上,我就主动找你!” “行,就这么说定了,你小子别再忽悠我!” 我丢下六子,急匆匆朝那老头追了上去! 第1010章 杀的就是你 “爷,东西我收下了,我等你哈!”六子在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我已经听不清了。 这小子是个老油条,话里真真假假,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关键我下次可能还来,这兰茸参算是块敲门砖,以后没准还得用得着他呢! 那老头走的很快,我也跟的很急。 我发现他轻车熟路,在这些黑漆漆的胡同里走起来非常顺当,一看就没少来这里。 不过,他走的这些地方不比星月肆廛的热闹,全是一条条幽祟的小街,几乎碰不上什么鬼影,所以,我跟了两条街之后,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他开始放慢速度,有意偷偷回头瞄一眼。 我虽然没看他,但他一眼就能认出我是个活人,但凡有点道行,这就很轻松。 活人和活人在外面相见正常,可这是什么地方,阴阳场,阴魂的地盘,这样一来,一个活人跟着另一个活人,就想的有些怪异了。 等他几乎确定,我就是在跟着他的时候,老头慌了神,开始疯跑起来。 我认定了,此人应该知道些内幕,因为他的心慌太没道理。 都是活人,他不是应该站下来,朝我吼一句:‘你瞅啥’吗?干嘛跑啊! 他越是疯跑,那我就玩命的追。 “前面的老哥,站一站,你买参吗?” 追逐间,老头突然拐弯,折到了另一条路上,偏偏这条路上,前面出现了一座还算庄重的殿堂,殿堂前面,竟然把手着四个黑衣人。 和先前的黑衣人差不多,都是紧身黑衣,那衣服像是长在身上是的,袖口镶嵌着精致的金色花纹,脖领上有大大的开领,将脸遮去了半边。脸上还蒙着黑布,只漏出了一对对死鱼眼。 我猛然停了下来。 那四个黑衣人也不由自主地往前迎了几步。 老头如同见了救星一般,上前大声道:“后面的人跟踪我,是个活人。” 那四个黑衣人下意识握住了手里的刀,放过老头,缓步朝我走了上来。 “你是干什么的?” 我一笑:“卖身的……” “你怎么找到这的!” 我一努嘴,指着老头道:“他领着我来的!” 老头顿时有些慌,赶紧叫道:“不是……不是我领着他来的,是他无缘由地跟踪我,这个人形迹可疑,根本不是来星月肆廛做生意的。” 听了这话,一个黑衣人幽幽道:“宁可错杀千人,不能放走一个。拿下!” 前面两个黑衣人卷着旋风扑了上来。 前边装了半天的孙子了,到了现在,恐怕没法装了,既然如此,那就杀人灭口吧! 我趁着两人滑行来还没将弯刀全部拔出,反直接迎了上去,脚步做到最快,在这两个家伙目瞪口呆中,双手出击,徂徕心术一招两用,掌风都拍出了八卦金环,直接将这两个黑衣鬼祟秒杀。 后面的两个黑衣人虽然看不清表情,但瞬间放大的瞳孔足以证明他们的惊惧。 那老头本以为找到了干爹靠山,眼见着我秒杀了两个黑衣人,瞬间又慌了起来,趁着还有两个黑衣人拦着我,撒丫子就跑,顺着一条窄门就钻了过去。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沧浪浪,双双拔出了弯刀,朝我迎面便劈。 这刀还是需要谨慎一点的,这都是锁魂刀,中招不死也得掉层皮。 两个家伙一左一右,抡圆了胳膊,朝我联合猛攻。 我连续后退了七八步之后,陡然腾空跃起,直接来到了一人身后,一手锁其喉咙,一手锁其刀,以妖藤驭其手臂,突然朝另一个人后心刺去。 刀锋穿身而过,另一个人低头看了看刀刃,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同伙,致死也没明白,同伴为什么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被我控制住的家伙知道大限将至,放开嘶吼起来:“快来人啊,阳人作乱了……” 我不等其声音扩散,强硬发力,一点点压制着他的胳膊,将他的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闭嘴吧!” 我掌心一个震手,刀锋刷的一下,断了他脖子。 四个黑衣人至此,全部灰飞烟灭。 我知道,尽管解决的很快,可这里一会就得被围,所以,不敢迟疑,朝着老头刚才逃走的小门就追了出去。 可冲出去我才发现,外面是一个很开阔的街道,头顶之上,有一束束的金光。 老头已经不知去向。 此时我想起了徐云朗交代的话,在这里面,只要见了头顶有金光的地方,就可以出来。 看来老头已经上去了。 妈的,看似这些发光的地方很近,可我知道,上去之后,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不知道老头是从那束光上去的。 此时身后已经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明显有很多人奔过来了。 我在眼前的三个光线里,随便选择的一束光,纵然朝上一跃,伸手朝那光圈抓了上去。 呼的一阵风,眼前出现了一个潮湿的暗洞,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耳朵已经能听见外面的喧哗声。 这是……出来了? 那这里是……下水道? 我挺直腰身,朝上一个托举,果然,井盖打开,我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小巷子里。 我爬上去,观察四周,根本没有老头的踪迹。 我暗骂一声,差了这一点,竟然把人跟丢了。 就在这时候,我的电话竟然响了,我低头一瞧,好几个未接,都是大头打来了的! 第1011章 真假孙悟空 我接通电话,大头就叫道:“你怎么才接啊。” “废话,那下边也没法接通啊!”我无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了哪。怎么了?有啥事不能等我回去你再说。” “大事,大事啊!”大头低声道:“罗老板,我可就直说了。” “你费什么话,直说。” “你可要承受住了,这可事关你头顶的帽子……” “你这驴唇不对马嘴说的到底是啥,再不说,我就挂了,我这还有正事呢!” “说说说……我看见白薇了!” “扯淡!”我冷声道:“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真的,一模一样,我要是撒谎,天打五雷轰,地打被屁崩。” 不可能啊,白薇在姑苏,正在照看岳稚川,怎么可能跑海城来?就算真有急事,她来海城第一时间也会告诉我。 “你在哪?” “还在n1酒吧呢!你快点来,她可要走了。” 我马上走出巷子,拦了一辆车,上车便告诉司机,前往n1酒吧。 司机咂舌道:“兄弟,这可是金山区,过去得半天呢,你不考虑坐地铁吗?” 金山? 我去,怎么跑金山来了。 我记得很清楚啊,那条黑漆漆的巷子,离外滩的风景名胜很近,应该是黄浦区没错。怎么在阴阳场里转了几圈,出来就跑金山区了。 看来这阴阳场里的世界,感觉虽小,但出口通达的地域却很大。 “兄弟,还坐吗?” “坐!”我想了想,这地方我不熟悉,要是下去再找地铁,可能更耽误时间,便上车道:“师父,快一点。” 本以为海城各区很近,没想到,司机在加速的情况下,还是足足开了四十分钟。大头一直在发消息,催促让我快点。 等我下了车的时候,大头正好冲出了酒吧,朝我大喊着一指道:“你怎么才来啊,就是那辆车,快看!” 我慌忙回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上的一张侧脸,一晃而过。 汽车一汇入车流里,就消失不见了。 可虽然只是一眼,但我却惊愕万分,那个人的侧脸,确实太像白薇了。 “你看见了吗?”大头跑过来,叫道:“说话的声音,走路的方式,还有那模样,和白小姐一模一样。” “这人刚才在酒吧?她在做什么?” “她……”大头瘪瘪嘴,欲言又止。 “说啊……” 大头挠头道:“她先前在蹦迪的人群里,我也没留意到。后来看见一个背影,觉得这妞的身材真不错,就想去搭讪搭讪,谁知道,她一回头,吓了我一跳。这不是带头大嫂吗?我怕她看见我,我赶紧藏进了卡座里。然后……然后我看见她好像认识两个人老男人,就凑过去打招呼了,还挺亲近。” “什么样的男的……” “五六十岁了,看样子,算是成功人士。她和人家有说有笑的,还喝了两杯酒,然后聊了一会,和另外一个年轻的男的走的。老罗,你……你别生气啊,也许我看错了?” 我这才明白,大头刚才说什么影响我头上的帽子,合着这是怕我带绿帽子。 “要不……要不你给白薇打一个电话,看看她在哪?也许我是真的看错了呢?也许世界上就真的有这样相似的人呢?” 我想了想,这电话不能打。 若是这点信任都没有,那往后余生岂不都要在猜疑中度过? 我坚信,此人绝对不是白薇。 “那两个男的还在吗?” “在呢!” 我转身径直朝酒吧走了进去。 大头一努嘴,指了指后面沙发座上,被几个小姑娘围着的老头。 两个男人都五六十岁的样子,可穿着打扮却很是时尚,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脖子上的挂坠,手上的手表,都说明,他们家世不俗。他们是左搂右抱,一脸色意,完全陶醉在这本该属于年轻人的世界里。 “你不觉得,这两个人从品味到那该死的气质,都跟岳稚川很像吗?”我朝大头问道。 大头道:“哎,你这么一说还真像,全是那种很有品味、很有家底的‘老顽童’、‘老不正经’型。” 我从吧台拿了瓶酒,径直走了过去,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两个正和姑娘嬉笑的老头一怔,看着我问道:“你谁啊?干什么?” “不干什么,看两位眼熟,请二位喝一杯!”我徒手抓住瓶塞,轻松将瓶子打开递了过去。 两个老头面面相觑,知道我手上有功夫,也不好发作,只是皱皱眉道:“你认识我们?” 只要他们不掀桌子就行,这说明,他们已经被我唬住了。 “我在姑苏的某场聚会上见了两位老先生。”我客气一笑,道:“岳稚川你们认识吗?” “老岳啊……你认识老岳?” “忘年交嘛,我从他那买过玉器,他还给我治过病呢。” 这样一说,对方立马就完全相信,我认识岳稚川,确实和他们见过了。 “今晚上还真巧了!”一个老头兴奋朝我道:“你也认识老岳,刚才我们还见了老岳的徒弟白薇了呢。没想到,在海城还能找到这么多有交集的人。” “果然是白薇!”大头嘀咕道:“这回错不了了吧……” 我一笑道:“对了,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岳老了,两位老先生知道他去哪了吗?” 两人不约而同摇摇头。 “这老东西,最近也不知道去哪了,电话不回,微信不应,找了个小媳妇,也不出来和我们玩了。刚才他徒弟白薇还问我们呢,她也不知道她师父去哪了。” 我扭头看了大头一眼,又和两个老头寒暄了几句走了出来。 大头后知后觉,嘀咕道:“白小姐刚刚和你、老吕一起救了岳稚川,不可能不知道她师父在哪啊……我去,这人是假的?” 我看着大头教训道:“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更可能是虚,这一点你都不懂?别人说,宋叹啊,你媳妇刚才抱着一个男的回家了。你回家二话不说,先把媳妇揍了一顿,打成了猪头,打完了才知道,抱着的是你吃奶的儿子。还用问吗?你动动脑子,把你做生意的心思分出来点不行吗?” 大头咂舌道:“瞧瞧,急眼了。我又不是故意朝白薇头上泼脏水?我还不是为了你嘛,谁能想到,西游记里的真假孙悟空能在现实中上演啊?再说,观音菩萨都不能分出真悟空,我能看出那个是假白薇?” 不过这事也不能怪大头,只能怪,敌人太狡猾。 这说明,那些人还是觉得岳稚川活着呢,想从他的朋友口中诈出点消息。 “老罗,嘿嘿,你老实说,你刚才心里慌没慌?” “慌个屁啊!老子和白薇情比金坚,意比海深,在天比翼鸟,在地连理枝,压根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啧啧,吹吧,你刚才见那假白薇的时候不也眼睛发直?我就不信,你一点没起疑心!” “我那是眼睛发直吗?我那是目视那人的上围尺寸,脸可以模仿,身体又不能,我一瞧那大平原的样子就是假的!” “哦,资深流氓原来在这呢!这一段以后我一定和白小姐分享分享……” “呸,你敢……” 第1012章 算卦的老头 回去的路上,越想跟踪丢了那个老头越生气。 我歪头看着大头,一笑道:“宋老板,求你一件事呗?” “有事宋老板,没事宋大头,我说罗老板,你啥时候变得跟奴柘是的了,都说儿子随老子,你怎么和他一样善变了!刚才还骂我没脑子,这会又要求我了?” “这么大的个子,心眼怎么跟针銤是的,那么小干嘛!”我笑道:“骂你,那是爱护你,没把你当外人!” 大头咧嘴一笑,转头朝着我就口吐芬芳,足足骂了两分钟,愣是没重样。 “我也好好爱护爱护你,罗西里耶夫同志” 我能咋样,忍着呗。 相处一年多了,我也算是摸透了,宋叹的嘴,那就是毛毛虫的腿,虽然恶心,但好歹没毒。 “骂完了?” “骂完了,你说吧,让我干啥?” 我一笑道:“你不是和徐云朗都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了吗?以你的口吻,朝他问个人。” 大头道:“看见了吧?这时候人际交往小达人就派上用场了吧?罗老板,要么说,咱们两个才是珠联璧合,举案齐眉呢,白薇绝对的是插足者!我外向,善于交际,你内向,善于算计。你心怀四海,我口含千山,你手段千般,我人脉无边,你眉目清秀,我膀大腰圆,小事我来攻,你来守,大事你来攻,我来受……不是,是守!” “你给我打住!这一个字之差,可就出大问题了!少废话,赶紧打电话。” 虽然是三更半夜,大头还是把电话拨了过去。 “老徐,睡了吗?找你问个人。” “小宋啊,你说吧。” “这个人六七十岁,个子不高,一头白发,走路的时候,有点拖脚跟……” 大头还没说完,徐云朗便道:“是罗天让你找我问的吧。” 大头看了我一眼,尴尬道:“也不算是他让问的,因为我也在现场,这人一转眼就消失了,我就想着在你这碰碰运气,问一问知不知道这么个人。” “小宋,咱们之间你就不要玩虚的了。你告诉罗天吧,你说的这人我认识,他叫算命先生,人称马半仙,就在第六医院或者共济医院门口附近摆摊。对了,不管你们找他干嘛,不能提起我,我还想在海城这个小小的圈子里混呢。” 大头还没说完,徐云朗就知道我要找的是谁,甭说,他也关注着此人的一举一动呢。既然我查到这了,所以就顺水人情告诉了我。 挂了电话,也到了医院。 凌云和季岚双双站在门口,两人瞪着眼,丝毫没敢瞌睡。 “罗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看了看病房里,杨家父子还都安稳地睡着。 “让大头带着你们两个出去吃点饭去吧,这两天也难为你们了!本来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却让你们都跟着受罪。” “罗先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季岚道:“假若没有点渊源,咱们也不会认识。既然是兄弟,那还分什么你呀我呀。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能有他们几个在身边,绝对是我的幸运。 “走,哥带你们吃生猛海鲜去!”大头勾肩搭背,带着他们两个去吃饭了。 我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就拿出手机,给白薇发消息,问她在干嘛。 过了一会,白薇却发回来了一张张片。 令我诧异的是,照片里的人竟然是我,在和两个妇人谈笑风生。 我吓了一跳,赶紧打了过去。 “罗夫人,什么情况?这两个人是谁啊。” 白薇笑道:“下午的时候,姐姐参加一个商会,意外撞见的,看见你和两个贵夫人在交谈,就偷偷拍了张照片给我,控诉你的人面兽心,始乱终弃。” “天地良心啊,白小姐,这两个人我根本不认识啊!”我慌忙叫道:“再说了,我在海城啊。” 白薇一笑道:“我还不知道你是清白的吗?先不说那人是不是你,就说那两位大姐,我难道还不如她们?小富婆的腿你都不抱,你会去抱老富婆的腿?” “青天大老爷啊!”我叫道:“谢谢白大小姐相信我,同时也相信你的魅力。” 看见了吧?这就是真爱。 白薇道:“况且,那两个女人其实我认识,虽然没说过话,但我知道,她们年轻的时候,都和我师父关系莫逆,算是红颜知己。” “什么红颜知己!”我嘀咕道:“没抓住的时候,叫红颜知己,一抓住了就是男女搞破鞋。” “喂,罗先生,好歹也是我师父,你嘴上留情好不好啊!” “好,好,我再也不瞎说八道了!”我一笑,把刚才发生的事也给白薇讲述了一遍。 白薇气恨道:“那两个人,一定是周叔叔和汤叔叔,他们是我师父的好友。天煞的,谁敢冒充我招摇撞骗啊,等被姑奶奶我查到了,我非剥了皮不可。” 这件事愈发证明了我先前的猜测。 那些人还在怀疑岳稚川没死,他们四处打探消息,无非是想从岳稚川嘴里,得到他儿子和前妻的消息。 “媳妇,你一定要小心点,千万不能走漏了你师父还活着的风声,更不能告诉别人,他现在在哪。这些人,既然敢冒充你我,那就说明,他们就在周围,你现在一个人在姑苏,很危险。” 挂了电话,我心中暗暗盘算。 这些人,知道白薇和岳稚川的关系很正常,因为他们是师徒,在姑苏的圈子里,人尽皆知,她们佯装白薇的模样也正常,可为什么他们还能佯做我的模样呢?这就说明,这伙人中,有人很熟悉我。 凌云和季岚他们回来之后,我让他们先去休息,这两天,把他们也熬够呛,我一个人守到了天亮。等杨大正睡醒了,吃上早餐,我才和大头离开。 我和大头先去了第六医院,在门口外面逡巡了十点多钟,也不见有什么算卦的老头。然后又转而去了共济医院,从停车场一出来,就看见路边的梧桐树下,有个坐在马扎上的老汉。 从背影上只看一眼,我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在阴阳场我遇到的那个老头。也就是徐云朗口中的马半仙。 老东西歪着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一双黑丝大长腿在面前走后,他一头歪倒在地,抱住了人家的小腿。 “天怕乌云地怕荒,人怕老弱树怕伤,草怕严霜霜怕日,恶人自有神仙挡。施主莫走,你有劫难在身!” 第1013章 我血光之灾 我和大头相视一笑,这是地典型的江湖术士套路。 实际上,老吕的风格就和这马半仙差不多,但是,老吕虽然有些好色,可骨子里却是个乐善好施,行侠仗义之人,他从来不会通过江湖术士那套把戏骗人钱财。 “老骗子,走,戳破他!”大头冷笑一声就要上前。 我拦住大头,低声道:“别过去,就在这看看,我倒要瞧瞧,老东西有什么把戏。” 再说眼前,那女人突然被一个老头抱住了小腿,油腻的脸还在自己的丝袜上蹭呀蹭,顿时又惊又慌,大叫道:“你……你干什么啊。” 马半仙这才松开人家,眯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祖师传我麒麟术,我今只渡有缘人。姑娘,刚才我正魂游周宇,忽然感觉有缘分到了,猛地一睁眼,随手一扑,竟然是你。看来,你就是我的有缘人啊。” 这女人看着丝袜上的口水,虽然厌恶,可一看这人身穿灰布道袍,面前放着八卦云图,还有各种法器,也不好对这样一个人发作,只能自认倒霉,转身要走。 可马半仙却不依不饶,大声道:“机缘千载难寻,错过遗憾终生,女施主当真不在乎自己眼前的困境吗?” 这一句“振聋发聩”的怒吼,果然把女人的好奇心勾了出来。 “什么困境,你那只眼睛看我有困境了?” 马半仙伸手掐了掐小六壬。 “呵呵,老夫前指一算,你最近不顺利吧?” “你别东拉西扯,你就说,我有什么不顺利!” 马半仙盯着女人看了一眼道:“女施主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个福相之人,可惜,你今天正月初一夜里,没有避星,犯了晦气,破军星坐父母宫,大事不妙啊。再看你这如今的面相,本来饱满的额头,晦暗无光,右额还有一丝丝黄运,这可不是好兆头。正所谓前额左右日月角,左边日角谓父亲,右边月角为母亲,若是我没猜错,你母亲大难临头啊。” 又是这套把戏,若是我没猜错,他已经盯人家几天了。 先换上一套普通的服装,专门混迹医院那些重病诊室门口,旁敲侧击,窥视偷听,知道哪些人来这里干什么。然后筛去信息,选择那种一旦碰上病患就六神无主,犹如无头苍蝇的主儿,把自己偷听到的信息,在集上自己浅薄的算术,结合在一起,达到把人唬住的目的。 “瞧着吧,该开始要钱了!”我朝大头努努嘴。 女人果然被老头的“神算”惊到了,不由自主地尊在了摊位前,小声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不是说了吗?咱们是有缘人啊!”老头正色道:“你知道吗?你母亲的大劫十有八九渡不过去,就算是我,也只能用十分的力气,挽回一两分的可能。” 女子讪讪道:“你能帮我母亲破一破灾吗?我妈她养大我不容易,我想让她多享两年福……” “我不是说了嘛,你我是有缘人,我尽力而为就是了,至于钱财,随缘吧!” 嚯,说的还挺仗义。难道他不图钱? 女人拿出钱包,翻来翻去,只有三百块钱整钱,有些尴尬道:“今天我母亲住院,钱都交了押金,只有三百了……” “三百不少了,要啥手表啊!”老头故作幽默一笑,接过钱,拿出一个黄纸装订的小本子,道:“把你母亲的名字、生辰都写在上面吧,要是可能,最好是在给我一点头发、指甲一类的东西,今天晚上,我帮你做法。记住了,我说了,我只能有三成可能救她,若是不灵,你再来找我,这三百块钱退给你。” 大头低声道:“老罗,这也可以啊,这不就是不准不要钱吗?” “屁。你以为他在意的是那三两百块钱?那只是他获利的一个甜头而已!”我一联想道这老东西在阴阳场里,交给那些黑衣人的纸条,我恍惚就已经明白这老头的真实目的了。 “大师,对不起,我刚才还以为您是骗钱的神棍,没想到,您是渡人济世的活佛。谢谢您,谢谢……” 女人千恩万谢,在那黄纸上写下了一串字迹。然后还告诉老头,傍晚的时候她会再来,送来自己母亲的头发。 这就是有病乱投医,殊不知,自己走在别人陷阱的同时,还在把自己的亲人,推向无底深渊。 女人走后,我和大头这才缓缓上前。 看着两个老爷们的脚站在他面前,老头头也不抬道:“本尊今天开挂就到这里了,你们要是问卦,就改日再来吧。” “老子要是非让你看看呢?”大头粗鲁道:“听说你是马半仙,那你算算,今天你我之间,谁要倒霉啊。” 老头一愣,喃喃道:“我几天不该出门的……” 说完,抬起头,阴森森打量着我们。 我微微一笑道:“老神仙,听说你是这一片算卦最准的,特来请你算一卦。” “是你……”马半仙咽了咽喉咙,目光定格在了我的身上。 “您认识我啊!” 我笑道:“那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换个地方说话,我们哥两个请你喝酒怎么样?” “好……好啊!”老头嘴上答应着,低头突然拎起自己的马扎,转身就跑。 “想跑?” 大头伸手一抓,结果把老头手里的破本子抢了过来。 老头见状,虽有沮丧,但没停歇,一马扎夯在了大头的脑袋上,拔腿就跑。 “我去追!” 我见大头捂着脸,痛苦不已,直接追了上去。 这老东西,跑的飞快,穿街过巷,简直像一只兔子。 “马半仙,跑什么?咱们聊聊!” “聊个屁,早上我给自己演卦,今天有血光之灾,不宜出门,碰上了你,那就是死,老夫现在就要和这卦相拼一拼,我就不信,你能抓得住我。我的血光之灾又在何处。我命由己不由天~” 老头疯了一般冲出了一条巷子,我正要追上去,谁知道砰的一声闷响,冲出去的老家伙正好被一辆过路车撞上了,直接飞了出去。 我吓了一跳,不由得怔住,心道:“血光之灾,他丫的算的还真准。可惜,我这该问的话还没问呢啊……” 第1014章 好人就该死 我远远看着被撞飞出去十几米,在地上抽搐的老头转眼间就一命呜呼,心中有些遗憾。 我就是想找他聊聊,也没想着让他死啊。 虽然这不是我谋杀的,可多少和我有些关系。 还有就是他自己,你跑就跑了,干嘛横穿马路?横穿马路也就横穿马路了,还非要学着武侠小说人物一样,喊什么“我命由己不由天”。现在好了,老天用实验证明,你命由天不由己。 当然,我站在巷子里,他躺在马路上,自然没人看见我在追他。 我也只能心里同情同情了,毕竟这事真的不赖我。 带着一丝内疚,我折返了回去。 大头竟然还蹲在路边捂着脑袋。 “宋老板,不至于吧,五大三粗的,被一马扎削懵了?” “你看看我……”大头气恨地站起身,松开了手。 好家伙,额头两角的位置,正好被那马扎砸中,肿出了两个大包,赤红赤红的,一眼望去,还以为是西游记里的小钻风。 “那老王八蛋呢?你没抓住?这一马扎差点把我送过去见我爹妈。今天不管他七老八十,我也得抽他两个大耳篓子。” 我摊手道:“抓是抓住了,可惜,死了,他已经过去见你爹妈了。” “死了?” 听了我的描述,大头不由道:“那这老头也算是有两下子,还知道自己有血光之灾呢。对了,你看看这玩意,有没有用。” 大头揉着脸上的包,将兜里的小本子递给了我,这是从马半仙手里夺下的。 我一开始也没上心,以为这破本子无非是他忽悠那些路人的工具,假模假样把人家的生辰记下,实际上一转身上厕所就当擦屁股纸用掉了。 可没想到,打开里面的纸业,我就发现了有些不同寻常。 齐刷刷的人名,工工整整地记下了这些人的生辰八字也就罢了,还把他们的籍贯和病情都记录上了。最惊诧的是,他还给人家算了命劫和阳寿,在那些命格比较好的人身上画了对勾。 “这是啥意思?”大头指着其中一个人名道:“为什么这个人被画了两个勾?” “此人生辰特殊,占了慈悲水运,不透官星,四柱中又没有刑字、偏财格,而寿短,也就是运气好,但阳寿所剩无几。” “啥意思,我还是没明白!” “意思就是说,这人本是个良善之人,按照阴德添寿的原则,他虽然寿命到了,但还可以多给几年活头。属于可死可不死的类型。” “哦,我的理解就是说,他死不死全凭造化了?要是有好人帮一把,也就多活几年,要是被坏人坑了,可能就死了,都在阎王爷账本的可控范围之内。” “差不多吧。” 大头揉了一下脑袋的包,疼的直嘬牙花子道:“这么说来,老头还是个好人啊,连画两个勾,代表着他很重视这个人,正准备帮他避开这劫啊。” 我不屑道:“好好开动开动你的大脑袋瓜子想一想,黄鼠狼子进你家的鸡窝,是帮你家母鸡助产了?你难道忘记我和这老东西是从哪相见的了?” “阴阳场啊……哦,我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这老王八蛋给这些人渡劫避祸是假,出卖他们才是真。他给那些黑衣人的纸条,其实就是他整理的名单,名单上这些画勾的人,就是他寻找的阳世善人。这些人都处在命劫之上,可死可不死,就算被黑衣人弄死了,阴间阎罗也不会怪罪。” 没错,说来说去,这草菅人命,为的还是阴功子。 那些被递交上去的人名,和杨大正那天晚上被役差以及灵公差点勾魂弄死都是一伙人干的。 我就说嘛,为什么地下那些役差和黑衣人能清楚得知道,哪些重病患者将要手术,能恰到好处地在他们命劫最艰难之时杀死他们。原来这地面之上,还有活人天师再帮忙。 呸!亏我刚才见那老头被撞死还心生惭愧。 这种杂毛货色,就是坏事干多了,天道轮回,生死报应。这么死都算是他的幸运了,就该被重卡碾成泥。 “那这张名单还有用吗?” “没用了,因为没上交,这些人现在是安全的。但必须毁掉,万一落入了那些人手里,这名单上的人肯定遭殃。” “马拉巴子的,老话说,好人长寿,可在他们这却变成了好人该死。这名单是被咱们拿下了,可殊不知已经交上去多少名单了。我觉得,干这事的肯定不止马半仙一个人,还会有其他人。” 我看着大头道:“那就得问问徐大师了。先前你一问他,他就知道,是我在找马半仙,这说明他关注这些人已经很长时间了。只是,都是海城人,他不方便也不愿意去干涉那些人。” “成,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大头信誓旦旦道:“我今晚上再找老徐喝顿酒,争取把干这事的人全问出来。他不管咱们管,有个算一个,咱让他们全都以后再也干不了这抽签算卦的勾当。” 回到酒店,吕卿侯已经醒了。 见了我和大头,一脸尴尬。 “老吕,还得是你啊,有侠者风范,真乃谦谦君子。昨晚上你要和徐大师一较高低,我还怕你们打起来呢,谁知道,你敬了人家两杯酒,马上体现出了客人的彬彬有礼,唯恐伤了和气,直接躲到了桌子下边。以弱势强,以德报怨,不顾自己脸面,维护主宾之谊,佩服……” “行了,别磕碜我了!”吕卿侯无语道:“我哪知道,他一个海城人,竟然还是个酒罐子啊。给兄弟们丢人现眼了……不过你放心,下次见他,我和他比试真功夫……” “你得了吧!”大头赶紧道:“我怕你输得更惨,昨晚上把你扛回房间,把我累够呛。你倒好,嘴里还喊着‘美女,加个钟’,硬把脚丫子往我脸上塞,让我给你按脚……” “胡扯!”吕卿侯坚决否认,叫道:“本天师一向酒品很好,怎么可能酒后失言?做出这种没品的事?你就故意埋汰我吧……” 谁知道,这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吕大师,你确确实实喊了美女加钟,我可以作证。 我们三个登时一怔,不约而同全都转过了身,目光落在了大花盆上。 奴柘?! 第1015章 来一票大的 “儿子,你醒啦?”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魂都兴奋的飘出卤顶了。 奴柘嘿嘿一笑,摇身一变,换成了人形。 一个吃奶大的娃娃,从地上爬了起来。 白白胖胖,大眼噜嘟,好像是从年画里钻出来的小童子。 大头叫道:“还真醒过来了!” 奴柘兴奋道:“醒了。这还得感谢吕大师……” “感谢我?”吕卿侯有些懵。 大头也叫道:“你感谢他啥啊,要感谢,也得感谢我,估计是我灌给你的那瓶酒管事了。” 奴柘道:“你们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锁在了一个幽密的空间里,浑浑噩噩,想挣扎,却挣扎不动,我也能听见你们在我旁边絮叨,罗大吹还哭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裤兜子都哭湿了……” “你大爷,我那是哭啊还是尿啊!” “不要在乎细节嘛,反正,把我感动够呛。我还知道你给我滴血,宋老板给我灌酒,可不管我怎么努力,就是醒不过来。结果昨晚上,我正在一片混沌中努力苦修着,忽然听见惊雷阵阵,一声比一声高,就好像马上天雷就要落在我脑袋上了。我心里着急啊,难道说我要渡劫了?那也太不凑巧了啊,我现在连形都化不了,那不就活活等着被劈死?你猜怎么着?我一着急,心神合一,口脑无邪,刷的一下,还就从那混沌中冲来了。结果我醒来这么一瞧,哪来的雷啊,原来是吕大师喝多了,在那打呼噜呢!” 吕卿侯被气得够戗骂道:“奴柘,你真是跟着他们两个不学好,刚醒来,就给我造谣。铺垫这么半天,合着就是在恶心我是不?要不是看在你刚刚醒过来,我非给你两个大电炮。” “打呼噜这事,咱们三个就不要排名了,并列第一。为了庆祝奴柘醒来,咱们还是喝一杯吧!”大头嘻嘻哈哈道:“奴柘,你就说,我偷偷给你倒的那半瓶酒怎么样?” 奴柘不敢冒然答应,偷偷看了看我。 “看什么看?还真想喝啊!”我劈头盖脸教训道:“在你没彻底恢复之前,一滴酒都不能沾。还有大头,你起什么哄啊。忘了你的任务了?你待会还得去找徐云朗,有本事和他喝,从他嘴里套一套,海城还有多少马半仙那类人。” 大头和奴柘对视着撇撇嘴,嘀咕道:“这姓罗的就喜欢上纲上线。” “就是,可没办法,谁让他是爹,咱是儿子呢!” “是呗,谁让他……呸,你小东西也绕我进去是吧,他是你爹,可不是我的……”大头一脸无语。 “嘿嘿,分那么清楚干嘛?你和我称兄道弟,我呢,管他叫奶爸,所以你也不吃亏啊!” “行了,别扯淡了!”我转头朝奴柘道:“说件正事吧,把你差点打死的人,到底是不是闻过老道?” 奴柘顿时气恨起来,叫道:“应该就是他,可我没证据啊。那天你和又玄对战受伤之后,我本想扑上去的,可当时双方的人一哄而散,闻过老道没等我出现,就把你带走了。我心里暗想,既然如此,我还是不要露面了,偷偷尾随着他回去。谁知道,一到了山北这边的山谷,他身后竟然出现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差官,他们潜伏在了山林之间,似乎有意封锁了山林。我没敢冒然在追上去,怕被他们杀了。无奈之下,我只能转回山南来。我心里暗想着,既然现在回不去,还不如潜伏到韩冰的大营附近看看,若是能得到什么情报那就再好不过了。但等我回去,韩冰他们受了重创,竟然也南迁了。就这样,我在山里稀里糊涂地转了一天。第二天,我终于找到了夕阳谷,可我在我暗暗观察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熟人。” “谁?”大头和老吕齐声问道。 “是阿芦吧!”我冷声道。 “没错,就是她!”奴柘道:“我很意外啊,因为在咱们原来的估计中,阿芦是韩冰的人啊,她们是一伙的啊,阿芦怎么会潜伏在夕阳谷外面刺探自己人呢?正当我满腹狐疑,准备绕道阿芦身后,观察个清清楚楚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气流一动,没等我转过身,我就被一掌劈死过去了。你们也知道,我的听觉和嗅觉极其灵敏,虽然我手段不高,可也不会被一般人轻而易举地背后闪袭啊。我甚至闭上眼之前,都没看见他半个影子,这人的修为你说得多高?所以,等我恢复了一点意识,我就在一直琢磨,这人只能是闻过。” 大头喃喃道:“如此说,阿芦是闻过的人?可不对啊,联络那么多人齐聚终南山三清台闹事的不就是她吗?闻过故意拉一群人砸自己道场?” 吕卿侯哼声道:“你想想,那些人要是不大闹三清台,罗天又怎么会以李云龙的身份出场啊?” 还是老吕分析的对啊。 我当时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镐城,闻过却通过这件事,一点一点把我引到了终南山上。他其实哪里是不想让我进山而,只是用这特殊的方法诱导我罢了。 “我觉得,阿芦不是闻过的人,但他们同有一个背后支持的人,亦或者说,给闻过兜底的人,其实就是阿芦的真正主子!”我看着三人道:“而且,我有预感,阿芦现在也已经到姑苏海城了。你们大可以联想,把咱们最近经历的所有事都联系起来,其实是有迹可循的,这些事看似各有线索,但其实是一件事。” 老吕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能变化成白薇和我的模样,刺探岳稚川的人并不多。首先这人得熟悉我们两个,知道我们两个的特点,也知道我们和岳稚川的关系。同时,这家伙还不能是人,因为人只能乔装,不能把模样完全复制。能做到这一点的妖灵,我能想到的,一个是奴柘,一个是阿芦。而奴柘先不说他这德行,刚苏醒过来,就说他的本事,一个木妖远没有一个草妖灵动。真打起来,奴柘可能还拼得过阿芦,但要说这变幻莫测,他可远不如阿芦。” “那你下来的打算呢?” “我准备先把杨大正从海城送走,这样没了后顾之忧,我就能放开手脚,再去一样阴阳场,干票大的!”我看着三人道:“同时,再在姑苏做个局。阿芦不是愿意到处刺探吗?他们不是都怀疑岳稚川没死吗?那就干脆,顺着他们的意,来个将计就计,瓮中捉鳖。你们不觉得,分开这么久,阿芦想咱们了吗?” 第1016章 拿尺子的人 有了初步打算,我们便分头行动起来。 大头去见徐云朗,老吕带着奴柘,去那些大医院的门口压马路,实地考察,看看除了马半仙,还有没有牛半仙、驴半仙之流。 我则返回医院,看看能不能给杨大正办理转院手续。 我到的时候,凌云正打饭回来,季岚则寸步不离地守在杨大正身旁。 有时候,我总觉得凌云和季岚是我的分身,我没法同时兼顾的事,他们总能完美替代我。 这种感觉,是我和阿爷生活的时候,绝对体会不到的。 大千世界,红尘滚滚,于芸芸众生、茫茫人海中,彼此遇到,走到一起,这便是缘份。在人来人往,聚散分离的人生旅途中,在各自不同的生命轨迹上,还能够相聚、相逢、相知,这更是一种幸运。 “杨大哥,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杨臭娃一见我,就激动地走了过来,一边将刚刚打来的馅饼往我手里塞,一边道:“我梦见你被困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我听见了你的声音,就弯下腰,发现了一个洞,我伸手去里面摸,抓住了你的手。可我怎么拉也拉不上来你,于是就低头朝里面看了一眼,结果我看见你悬在半空中,脚下全是鬼在拉你的腿……我心一慌,手就算开了,你掉了进去……我真该死。” 看他眼有泪光,甭说,这梦把他吓了一跳。 我一笑道:“喂喂,这是梦啊,梦怎么能当真呢。” “可是我达说,梦有时是反,有时是正啊。我记得我小时候捉了一只山兔子,白天和它玩了一天,夜里做梦它死了,结果早上起来去看,果然死了……” “呵呵,那么小的兔子,被你玩了一天,不死就怪了!”我笑道:“放心吧,你罗大哥我命硬,不会和小兔子一样爱死。” 凌云调侃道:“梦这东西,有时候带有迷惑性,不能当真,但也不能忽视。我小时候有天晚上,做梦自己找不到厕所。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马桶,站上去哗啦啦就尿。” “结果呢?”臭娃好奇道:“最后尿床了吗?” “没尿床,我何等人物,能尿床?”凌云一拍胸脯,咂舌道:“不过,我虽然没尿床,可还是被我爸狠狠揍了一顿。” “为啥啊?” “因为我爸起床之后,就端起床头的大茶缸子喝了口茶。” 我和季岚差点笑喷了。 可臭娃却还是没明白,自言自语地嘀咕,你爸喝茶和你这梦有啥关系? 杨大正苦笑一声,看着自己的儿子,朝我道:“小罗啊,这医院挺贵的吧,我听隔壁的那病人家属说,在这住一天就得三四千?啧啧,做梦都不敢想啊,我这一天就等于白瞎一头小牛犊……你还是让我出院吧,你为了我们家,花费心思太多了。臭娃在这也老是惹祸,刚才来了个送药的小玩意,说是什么送药机器人。人家送完药就走,臭娃非把人家抱住聊天,结果给弄坏了……” 季岚一笑道:“臭娃话多,见那机器人会说话,一口气问了那机器人二十多个问题,愣把机器人憋的卡死了……” 杨大正既然不想在这住了,那正合了我的心意,反正已经手术完成了,姑苏的康复条件,也不比这里差。关键有姑苏城隍罩着,我放心点。 于是我先给白芷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让她联系这边的主任放行,然后马上又在那边联系好一点的康复医院。 等我去办公室,主任的出院单都已经填好了。 “病人很稳定,手术也很成功,但必须还得在医院静养一周时间。既然你们执意要走,那我就把要用的药物全部开全,你去交费吧!” 缴费单打出来一瞧,基础住院费一天两百,特特级护理费一万九千八一天……再看总额,一辆迈腾进去了。 交了费,我细想了想,最近花钱的似乎都是我。 看来还得是大头这样的管钱,有入有出才有剩余,要是都我这样的,坐吃山空,早晚破产。等忙完了这件事,我也得去赚钱了。 我拿着单子抓完药,刚上楼,突然听见“哇”的一声铃响,楼道里的放火警报器竟然响了。 然后就听见有个沙哑的声音大喊道:“着火了,快跑啊!” 一瞬间,整个楼层混乱起来,但凡能动的病人和患者家属都冲出来,挤向了电梯和步行梯,护士和大夫也纷纷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惊问哪里着火了,大家不要慌。 就在这时候,楼道里还真起了一股黑烟。 本来就慌乱的人群愈加躁动起来,你推我搡,争相恐后。 我也赶紧往病房跑。 可惜,我刚上楼来,正在左侧步行梯这端,杨大正的病房正好在右侧那端,我只能在楼道里的人流里拼命往前挤。 可一边挤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怎么只见烟,不见火啊,怎么这烟一点都不呛人? 不对啊,这不是着火的烟,是有人鼓动的烟雾。 “别慌,没着火!”我大声喊着。 可这些人根本就不听,就像是闷头苍蝇一样闷头乱撞。 有人在故意在制造混乱! 我咬着牙往前冲,垫着脚朝杨大正病房眺望,此时就看见,季岚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歪歪斜斜倒在了那门口,屋里轰隆一下,冒出了一股蓝色的火光。而在对面的步行梯人流里,我看见有个人扭着头,这和我一样看着混乱的人群。 这个人,带着一顶塌边的圆帽子,手里拿着一根尺子,目光凌厉而冷漠,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他似乎看见了我,只是对视了一眼,他便嘴角轻扬,略显轻蔑,转过头去,随着人流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第1017章 挑战 好久没有看见过这样凌厉的眼神了,像是两把锥子,直剜你的心尖儿!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挑战,我不甘心他如此全身而退。 眼看着楼道里挤的水泄不通,我一咬牙,手拍墙壁上的扶行栏,拔地而起,横踏墙壁,划过一道半弧,终于冲出了人群。 可此时这人已经随着人流下了楼梯。 我抓住楼梯的栏杆,滑翔而下,直接越过一层楼,到了二楼的大厅。 放眼一瞧,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往楼口狂奔,只有这人,独自一人往黑漆漆的实验楼方向走。 他个子很高,比普通人高出去不止一头,但因为身材消瘦,冷不丁看一眼,就像是行走的纸片人。 “站住!” 我怒吼一声,可惜自己再次被人流包围起来。 嘈杂的人群还在吵吵闹闹,根本没有人关注我,依旧你推我搡往外跑,只有他,像是识别了我的声音是的,缓缓转过了头。 他的脸很白,像是久病未愈,眼窝塌陷,但瞳孔乌黑,一转过身来,直接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笑了,他狗日的竟然还笑了。 两个嘴角同时朝上咧出一个浮夸的笑容,却嘴唇紧闭,笑不露齿,就那么阴森森笑着,那种感觉比踏马的呲牙裂嘴的鬼脸还令我毛骨悚然。 “有本事你站住!”我急眼了,盯着他,一把将挡在我面前的几个人推开,就要冲过去。 可他却不慌不忙,缓缓抬起手,举起了那根黑色的尺子。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感觉到了,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他用那尺子随手对着人群里的一个人轻轻一指,一道常人看不见的蓝色煞气直接打在了那人的肩膀上,被打中的人突然一怔,直挺挺就倒在了人群里。 我目瞪口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威胁我。 “尼玛的,有种你就在那等着我!有什么本事你冲我来!”我低骂一声,还要往前走。 他却笑的更肆无忌惮了,朝我摆了摆手指头,随意又是用尺子一点,不远处一个老太太瞬间也随之倒地。 我猛地站住了。 人群更加混乱起来,各处都是呼喊声。 “别挤了,有人没呼吸了!” “这老太太也昏迷了……” “快找医生护士啊,别挤了……你们看不见吗?有人倒下了!” 惶恐在人群里满眼,开始有老人、小孩大声的呜咽。 可对面的家伙却仍旧有恃无恐的看着我,还故意朝我勾了勾手指,尺子则漫无目的地摇动着……言外之意就是,你有本事继续往前走啊,你走一步,我就点倒一个人。 可失控之下的人群,和低等生物没什么区别,所有人都在机械地争相逃命,好像除了我,谁都对这个带着诡笑的家伙视而不见。 我虽然心有不甘,可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随意害命伤人。 “老子一定会找到你,然后干掉你!”我满腹愤怒,却也无奈可奈何,只能朝他做个割喉的姿势,宣泄自己的“无能之怒”。 这龟孙见我不敢上前了,耸了耸肩,做出一副你奈何我的架势,突然猛地挥舞手中的尺子朝我一点。 我早就防着他呢,下意识猛地一闪身,随即,我身后一个健硕的病人家属就倒在了地上。 他终于收起了笑容,浑身不惧地朝着那黑漆漆的楼道里走了进去,只留给我一个又高又瘦细长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就好像他知道,我没有勇气再跟上去一样。 我赶紧回身查看刚刚因为我闪躲而中招的大汉,这个一米八的粗壮汉子,眉心紧锁,双目紧闭,天灵乌黑,死死咬着牙关,切手腕竟然没了脉搏。 但手划过咽喉,颈下还有熹微的颤动,人应该还没死…… 我一边掐其人中一边呼喊,另一只手死死掐住中冲穴,刺激着这人的手厥阴心包经,此时终于奔来了两个护士,又轮流进行心肺复苏,足足两分钟之后,这人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但从其瞳孔和眼白的淤青来看,他命虽然保住了,但还是受到了煞气的重伤,估计这段时间都要病病恹恹了! 而混乱的人群在这时候总算开始冷静了一点,有些人也意识到了,根本没有火灾发生,各处奔来的医护人员开始救治受伤的人,秩序总算是恢复了。 我见这人安全了,愧疚感才算是消失,赶紧急匆匆往楼上奔。 我知道,这个纸片人就是奔着杨大正来的。我心里七上·八下,还不知道病房里的情况。 果然,到了楼上,就看见正有护士从病房里出来,手上全是血。 “杨叔……杨叔……”我大叫着冲了进去。 却看见杨大正安然躺在床上,并无大碍,倒是季岚和凌云,一个躺在陪护床上紧闭着眼,每一个躺在了沙发上,仰着脸捂着口鼻。 “什么情况?你们受伤了?”我急切问道。 杨大正一脸担忧,但却似乎什么也没看明白。 臭娃惊恐未定,则朝我道:“罗大哥,刚才不知道怎么,一股穿堂风把门吹开了,屋里一下子就跟冰窖是的。凌大哥和季大哥原本在一旁聊天,他们双双站了起来,凌大哥抬手就打出了一道火光,好像有人见来了,可我看不见……然后凌大哥就摔在了地上。这时候季大哥也打出去了几道黄色的符,屋里一下子出现了不少的火苗,然后他也摔倒在地。我达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凌大哥纵身跳起来就趴在了他身上,哎呦一声,一下子昏了过去。季大哥则追了出去,到了门口的时候有一次被摔倒了……” 臭娃叙述能力有限,但大概意思我听明白了,那人进来之后,凌云和季岚联手和这人交手了。应该是那人在杀杨大正的时候,凌云替他挡了一劫…… “你们两个怎么样?” 我走过去,两手切两脉,凌云沉行筋骨,如水投石;按之有余,举之不足。季岚则是寸迟上寒,心痛停凝;关迟中寒,上腔血崩。很明显,两人都受了伤,但凌云明显煞气袭身,这是重症。季岚则略微轻了些……他们两个的伤,换成一般人,这会已经可以发讣告了。 “罗大哥,放心,我没事,歇歇就好了!”凌云闭着眼,声音沙哑,一动不动,嘴上却还在逞强。 季岚则道:“我没大事,就是口鼻喷了点血,有点吓人,经脉没有大伤。凌云替杨叔挡的那一下,被击中了后心,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和手少阳三焦经都空都受了伤。刚才大夫检查了,看不出来问题,这种情况,他们根本不懂……” 第1018章 铁牛 季岚低声道:“罗先生,刚才这人太厉害了,他是人是鬼……” 我不等季岚说完,便打断他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我怕的是杨大正听到“鬼”这个字,又该多心,以为自己遇到大麻烦了。 乡下人,尤其是他这个年纪,闻鬼色变,一般都觉得,自己若是招鬼了,那自己就大限将至了。 “凌云,忍一忍,我带你回姑苏,让白薇给你看看!” 凌云赶紧道:“罗大哥,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就是感觉睁不开眼,一睁眼,似乎有强光要把眼球烧掉,让我歇歇就该好了。” “你不懂!西医确实能救命,但阴阳调理这件事,还得中医来看!”我安慰道:“放心吧,有白神医呢,保你没事。” 此时正好大头打来了电话,我赶紧接通了。 “罗老板,对不住,事没办成……” 大头支支吾吾,这可不像他平时那咋咋呼呼的架势。 “怎了么?徐云朗不肯说还有几个马半仙?” “不是,老徐他压根不肯见我。”大头道:“他好像知道我找他是干什么,直接说自己最近心神不安,要闭关思过,不见客。” 甭说,昨晚上马半仙死了的消息肯定是传开了,徐云朗要么是在怀疑,马半仙是我杀的,要么是再自责把马半仙的底细告诉了我们。 虽然我对徐云朗了解还不是很多,但我感觉,这个人欲求不是很高,属于那种随遇而安,以平和安身立命的人。他肯定是对这件事有看法……可马半仙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本心上也没想杀一个算卦老头啊。纵然他干的勾当该死,但按照天师的规矩,没人委托我处理这件事,我就不能以自己眼中的对错来“审判”他。说真的,昨天晚上,如果他不跑,我最多也就讯问他几句。他要是老实交代也就罢了,哪怕是绝口不提自己去阴阳场的事,我也不能杀他。 可徐云朗现在不见大头了,我也就没法解释了。 “好吧,正好,那你回来吧,你开车带我和凌云、臭娃、杨叔回姑苏。让季岚和老吕暂时留下,等那边安顿妥了,咱们在杀回来!” 把大头叫回来之后,我们就开始收拾床铺。 不多时,老吕带着奴柘也回来了,他们两个还不错,已经锁定了几个目标,全都是蹲在各大医院外面坐马扎的算卦先生。 等杨大正父子上了车,我才和季岚、老吕交代,在我没回来之前,他们先不要出去招摇。 “罗先生,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啊!”季岚道:“他不用动手,随便抬手一指,那就是煞气袭人,还让你躲都躲闪不及。” “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个小角色。上次索命的是灵公,这灵公在役差这个层次里,就是天花板了。恐怕,这个纸片人大有来头啊。” 凌云闭着眼,骂道:“这仇老子一定要报,就算是崩了门牙,我也得找补回来。”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事不能着急,这人既然这么厉害,恐怕得需要先了解了解了!”吕卿侯道:“以你们的描述,我看目前也就罗老板能和他一战,所以,崩门牙是小事,咱们不能搭命!” “老吕说的对,你们先各自养伤,我则赶紧查一查,这人是谁。一根尺子,就能指点人生死。要么是他牛逼,要么是那尺子牛逼。”我正色道:“但我打赌,这人影来自阴阳场。” 吕卿侯道:“你就放心安置杨家父子吧,这边奴柘和季岚我来照顾,毕竟,季岚伤的不重。另外,你们得小心点阿芦。如果真是她在捣鬼,那最大的麻烦就是,她几乎知道姑苏的所有事,包括白家的住宅、家人,当然,她还知道姑苏城隍卖你的面子。” “她知道这事吗?”大头道:“我怎么不记得,阿芦什么时候知道老罗和城隍的关系了?” “你们忘了?第一次罗天去姑苏城隍庙的时候,就是我们大家一起去大匠师喻长青家。虽然去城隍庙的时候,阿芦没随之进去,可那天都发生了什么,她可都在场。” “我想起来了,确实是这么回事!”大头叫道:“而且,喻长青那天还说了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当时喻长青给奴柘算卦,断言小东西和你在一起是利涉大川,百利无害啊。你们两人在一起,下巽上离相叠,主客鼎力,遇难成祥。而阿芦则硬要他也给她算一卦,可喻长青却不太愿意。在阿芦的追问下,才说了命相相冲,你荣他损,他荣你损。” 是啊,细细想来,喻长青似乎那时候就话里有话。 我怎么就没想到,他这话可能还有另一重意思,是在警示我呢? 吕卿侯咂舌道:“现在看,喻长青才是个最通透之人啊。” “也好,这次来姑苏,我还没拜访他,趁着安置杨叔,我去大槐树村一趟吧!” 和老吕他们三个交代清楚,我和大头就把凌云也扶上了床,几个人直奔姑苏。 白薇和白芷直接把杨家父子安排在了岳稚川疗养的医院。 原来这所医院是半封闭状态,患者身份都是保密的。 这样一来,我也能安心了。 我先去看了看岳稚川,老头还是稀里糊涂,我一进来就抱住我,端着一杯子白开水递到我面前:“铁牛,这是朝廷送我的御酒,你也喝一杯吧……” “铁牛?御酒?” 白薇在一旁低声道:“这两天不陷在西游记了,又掉进水浒传了……你哄哄他吧!” 好家伙,西游记里你把我当猪八戒,水浒传了把我当李逵,我就长的真那么“圆满”吗? 没办法,媳妇说了,只能当孩子哄吧。 “好,公明哥哥,我喝了……” 我把白开水一喝,老头抱着我便嚎啕起来。 “铁牛啊,为兄的对不起你,这酒里有毒啊……” 折腾半天,好不容易把老头哄睡了,房间里就剩下我和白薇了。 几天不见,感觉这小媳妇都散发着金光。 刚厚着脸皮,准备拉一拉小手,亲一亲小口,老爷子却嗷一声喊了一嗓子: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吓得我手也松开了,嘴也闭上了…… 白薇苦笑道:“行啦,罗先生,还有天长地久呢,去看看凌云吧,刚才宋叹说他受伤了?” 第1019章 匠师 岳老啊岳老,人家月老都是撮合拉线,你倒好,都睡着了还不忘给我捣乱呢。 没办法,纵然心似火烧,也得一瓢冷水头上浇。 去了隔壁,医护已经把杨大正安顿好了。 凌云正躺在看护床上,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从他紧皱的眉头来看,他现在很不好。 “白神医,赶紧给他看看吧!”大头道:“从海城回来,这一路上,眼睛都没敢睁开。” 白薇点点头,拉过凌云的手腕切了切。 一般时候,瞧脉也就几十秒钟,就算看的认真,也无非三两分钟罢了。 可这一次,白薇分别看了左右手,来来回回竟然切了十分钟。 “白小姐,我没大碍吧,睡一觉是不是就好了?”凌云自己主动问道。 白薇没回答,而是对凌云道:“你现在睁开眼,我看看你的眼球。” 凌云尝试着抖了抖眼皮,摇摇头道:“我睁不开,感觉一睁开就有把刀捅进来是的……我尝试了,实在睁不开。” 我和大头听的一愣一愣的,头一次见到还有这样的病症。 白薇伸开手掌,挡在凌云的眼前,遮去了眼光,正色道:“这次你再试一试……” 凌云应了一声,眼皮颤了颤,终于睁开了一道缝隙,可让我和大头惊诧的是,他的眼皮里,却生出了一层半透明的白膜,根本看不见他得眼球和瞳孔。 凌云浑身一颤,不是激灵,而是那种来自骨子里的哆嗦。 白薇不动声色,道:“你现在看见了什么?” 凌云嘴角抽搐了两下,死死锁着眉心道:“鬼脸,一张张的鬼脸……你们在哪?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黑?怎么这么多阴魂。” 我和大头彻底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白薇一笑道:“凌大少,你这是中了邪了。如果是普通人,就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可你是天师,你懂阴阳六合之术,所以,你眼前就出现了幻觉,有鬼影跳动。放心,我一会给你配副药,你再好好地睡两觉,也就好了。把眼睛闭上吧,不想睁就不要睁开。” 凌云听了白薇的话,算是微微宽了宽心,重新闭上了眼。 白薇却站起身,朝我使了个眼色,走出了房门。 我已经感觉到了,白薇肯定还有后话。 出了屋,走了好一段廊道,我才赶紧追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什么也看不见了……” 白薇严肃道:“凌云伤的很重。” “不可能啊,我给他切了脉了!浮在皮毛,如水漂木;举之有余,按之不足,这不就是浮脉吗?虽然有点过浮,但也不至于是重伤啊。” 白薇道:“你切脉的时间短,你多观察一会就发现,有脉无力、脉搏跳动微弱、脉象细软、脉象断续,而且变化多端,有崩溃之状。若不赶紧治疗,明天这时候,就会变成无根之脉,那就麻烦了。” “怎么会这样啊……” 我虽然不懂医理,但我也知道,无根之脉就是死脉,绝大部分表示病邪深重,元气衰竭,胃气已败,是病情极度危重,濒临死亡的征象。几乎等于在阎王爷那开始排队点卯。 “媳妇,那你快说啊,怎么救他啊!”我低声道:“实际上,凌云是为了护住杨大正,后心挨了一击,其实守在身边的应该是我,凌云是替我挨了这一下子……” “这是煞寒之状,对方的煞气很重,恰好打在了凌云的手少阳三经的汇合处,以至于他上半身的阳气大衰。表面上看着人没有病的那么重,但等到危情一来,就如山倒之势,再也无法挽回了。看见那眼前生出的白膜了吗?那叫‘眼棺材’,是身体阳势迅速衰落和阴煞之气陡然提升而催生的东西,此物挡在眼前,能见鬼儿不见人。这才是古人口中说的‘鬼遮眼’。” 我踏马一瞬间沮丧极了。 凌云向来开朗随和,我们这些人,属他最为阳光,却遭这样的大罪。早知道这样,我干嘛去办那个狗屁离院手续啊。 要是我在,说不准也就不会这样了。 “天哥,现在还不是后悔埋怨的时候,我马上给他开重阳滋补的方子,然后配合着针灸,尝试着恢复他的手少阳三焦经。这是阳脉之首,守住了,人就没事。上次咱们去我师父那院子,不是有山参吗?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会拿俩,配合鹿角霜、先用上,把精气神吊住。” “那我能做什么?” “你想办法,去找一个足以躺人休息的木头箱子,最好是全箱檀木质地的,椿木的也可以,最差的也得是枣木的。” “这干嘛?” “让他躺在里面休息,和外面的阴煞之气隔绝,再加上我的治疗,应该能稳住病情,并且好转……” “可你说这东西……不就是棺材吗?” “棺材怎么了?只要是这三种木材的,也行!” “不犯忌讳吗?凌云会不会不配合啊,把他放在里面,他还以为自己要撒手人寰了呢!” “你们都是天师,竟然害怕忌讳?这就好像挑大粪的,对着一个牛粪拍子干呕。不至于吧……” 也是。 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 我赶紧让白薇去准备,同时把大头叫过来,让他全网发布消息,寻找这样的盒子……索性,说明白了,找这样的棺材也行。 大头道:“在姑苏,早就没有土葬那说法了,哪找棺材啊?你就算有钱,你也买不到。” “那怎么办?” 大头眼珠一转道:“找喻长青啊……他可是个大匠师,说不定他能给咱们帮助呢?” 第1020章 木料 大头这么一提,我也觉得,此时此刻,找喻长青帮忙最为合适。 可已经连续麻烦了他好几次了,上次奴柘养伤,也是他帮的忙,屡次三番上门就求人家出手,多少有些厚脸皮。 “放心,你先在这安顿着,我去给他买点礼物。”大头道:“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提着礼物的笑脸人啊。” “算了吧!”我摇头道:“喻长青不是一般人,你看他像是一个贪钱好物的人吗?也许,咱们厚着脸皮去,他还能帮咱们,结果一看咱们还俗里俗气的送礼,可能会觉得咱们小看了人家,反而弄巧成拙了。” “罗老板,我早就和你说过,这礼尚往来、人情世故的事,你不如我!你就别管了,这事交给我!” 大头急吼吼地出门去了,我便留下来,一边宽慰凌云,一边安抚杨大正。 大概着两个小时之后,大头回来了,给我打电话,让我出门。 上了车,我左看右看,也没瞧见什么礼盒。 “你买的什么啊?台子酒?还是华子烟?” “你就甭管了,我保证他喜欢!” 就这样,我带着满脑子疑问和大头前往大槐树村。 这村里大概着有人出丧,一进村,就看见白素挂树,满地纸钱,村前的广场上,一众老幼正按照旧礼祭拜逝者。 喻长青在村里德高望重,类似于族长,正一身素缟站在台前执礼。 北方人,尤其是云城一带,宗族氛围并不浓厚,和南方相比,村里的家族意识淡了许多,婚丧嫁娶的仪式也能简单就简单化了。 可眼前,整个葬礼下来,三跪九叩过程繁冗庞杂,但在喻长青的带领下,整个村却安静认真,没有一个人疏于礼节。像他们这样传统的村落确实不多了。 我和大头不敢上前叨扰,就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足足半个时辰,才礼毕出丧。 喻长青脱去了丧服礼冠,朝我们招了招手,指了指他的家。 没想到,他早就留意到我们了。 我和大头点点头,先一步朝他家开去。 等了一会,喻长青安排好了事宜也回来了。 “让你们久等了,快进屋吧,我给你们沏茶!” 此时大头突然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了一段半米长的木头。这木头小腿粗细,黑乎乎的,仔细闻,略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喻先生,我有个朋友,欠了我点钱,实在还补上了,就硬塞给我一段木头抵账,说这木头有收藏价值。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粗人,哪懂这玩意啊。老罗说要来拜访你,我寻思着,您是匠师,这东西送给你吧。你瞧瞧,要是还能雕刻点玩意,打个小马扎啥的,你就留着,要是觉得没价值,那就当柴火烧了吧!” 我做梦也没想到,大头出去准备的礼物是一块木头。 不过,细细想来,对于一个向来无欲无求的木匠来说,送块木头倒也是个选择。 可这块木头粗不能做个整板,长不能做个立柱,做擀面杖又粗了些,实在是有些寒酸。 可谁知道,喻长青一见这木头,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竟然陡然增了几分欣喜。 “好东西啊!” 不过,喻长青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就摆手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贵重?一小块木头而已!”大头随手将那木头丢进了院子里的木料堆里道:“随您的意吧,你要是不要,就扔了,反正我是不要了,这东西带在后备箱里,叮叮当当,怪烦的……” 喻长青摇摇头,赶紧把木头抱起来,一笑道:“你啊,就和我斗心眼吧。老实说,你花了二十几万?” 二十几万?我都懵了。 大头还装呢,嘀咕道:“我不太懂,我不是说嘛,朋友抵债的,反正他欠了我几万块……行了,多少钱给我也没用,我不擀饺子皮多少年了!” 喻长青道:“怎么可能?你小子纯粹把我当傻子呢。这么好的海黄古料,应该是清中的,这都是人家的收藏之物,保守也得二十万。” 看着喻长青那爱不释手的样子,我便明白,大头这礼物算是送到心眼里去了。 看来,在这方面,我确实和大头没法比。 “这样吧,小宋,我给你点钱。你也知道,我寓居在村里,没多少存款,我把我的积蓄都给你,你要是不答应,那你马上把这木头拿走。无功受禄,君子不所为也!” 大头一挥手道:“喻先生,你要这么说,那我宁可把这木头烧了,您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成了跑您这卖东西来了。要不这样,您这有枣木没有,给我打个床板,我留着睡觉用。” 喻长青好奇道:“好端端的睡枣木床板干嘛?” 大头道:“您不知道,我那兄弟最近受伤了,白薇诊治的结果是,煞气侵体,还挺严重。我自己这么凭空瞎捉摸着,枣木这东西属阳性啊,让他躺在上面,不是能驱邪避煞嘛。” 喻长青转而朝我道:“是哪个后生?” “凌云!您见过的,就是那个白白净净,浓眉大眼的……” 喻长青道:“他这种情况,是不是伤了少阳三焦啊,有无根之状啊。” 我心中吃惊,不禁道:“喻先生,您不会也懂医理吧,怎么猜的这么准啊。” “我不懂医理,但我懂阴阳啊。”喻长青道:“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看一样东西。” 我和大头跟着喻长青去了后院,墙角的位置有个青砖小屋,和整个院子风格不一,一看就是临时建造的。 推开蒙灰的屋门,走进去,一口原木色尚未上漆的棺材赫然停在了我们的眼前。 大头两眼放光,得意地看了看我。 喻长青道:“不瞒你们说,这是二十年前,我自己给自己打的一口棺材,椿木的,这是万木之王,大阳之物,比你们要的枣木阳盛的多。可惜,现在政府已经不让土葬了,这东西就成了一个摆设,你们把凌云带来吧,在这四面俱阳的棺内,远比躺在一块板子上管用多了。” “真是好东西啊!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口棺材都漂亮……对了,这为什么放了一把斧子?” 大头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摸了摸光滑的棺材板,手不自然地就碰到了那斧子,谁知道,只是这一碰,厚重的斧子突然飞了下来,正奔大头的脚丫子…… 第1021章 计策 千钧一发,喻长青迅速弯腰,在斧子砍在大头脚上的前一毫秒,直接把斧子接住了。 大头吓屁了,就那斧子的分量和阔刃,真要砍上,半个脚掌可就没了。 我无语道:“你没事碰斧子干嘛?” “我就摸了一下,谁知道他会蹦下来啊。这玩意怎么跟活的是的!”大头嘀咕道。 “你没听说过四大不能碰吗?” “啥四大不能碰?” “木匠的斧子,厨师的刀,小伙的拉链姑娘的腰。这木匠的斧子可排第一个。” “啥意思?我不懂啊!” “斧子和刀,乃是木匠和厨师吃饭的家伙式,锋利如何,分量如何,只有他们知道,你要是动了,搞不好就伤了自己,伤了别人。小伙子,血气方刚,不禁逗引,稍有刺激,直接上脑。剩下的就是黄花大闺女的腰了,那是能动的吗?” 喻长青在一旁笑道:“是有这说法,不过也没那么绝对。至于为什么我们这行不喜欢别人动斧子,是因为斧子、刨子、尺子是我们的三大件,求生靠它们,压胜也靠它们。刨子平灾,尺子护直,斧子镇煞。” “可我是活人啊,我没煞气,它怎么还朝我来了……” 喻长青看着大头道:“你来我这之前,去过哪?” “我……”大头挠挠头,低声道:“去了古玩大世界的拍卖行。” “那楠木是从那买的吧?”喻长青无奈地看了大头一眼道:“你小子啊,还忽悠我。” “嘿嘿,喻先生,咱们不说这个。还是说我吧,我怎么了?” “你被妖邪之物盯梢了。这斧子本意不是砍你,而是因为你身上有让它厌恶的气息。” “妖邪之物?”我惊诧道:“我怎么没察觉到?” “那是因为,这股气息你很熟悉,你的感官已经忽略了他。”喻长青对大头道:“你肯定是在古玩城遇到了相熟的人。 要是这么说……相熟的,还有妖灵之气的…… “阿芦?” 我和大头异口同声叫道。 喻长青将斧子重新放在棺材盖上,让大头朝后退了退,漫不经心道:“你们不在一起了? 我知道,他说的“你们”,就包含着阿芦。毕竟,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阿芦也在场。 “喻先生,您虽然不涉足这所谓的‘江湖’,可我能看得出,您的阅历,比我们丰富的多。您是不是早就看出来,阿芦有问题啊……” “走吧,回去喝茶!”喻长青带着我们回到客厅,正色道:“万物有灵,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尤其我是木匠,和这花草树木打交道很多,向来推崇心怀敬意。但坦白说,白芦这种东西,追水而居,遇风而摇,浮根烂泥,遇霜而倒,修行成精的概率极低。当然,概率低,却不代表没有,我记得古书上说,碎芦韧刃,快如薄刀,伤人手足,滴血成精。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芦苇碎裂之后,快如刀刃,只有割伤了人的手足,沾染吸食了人的血,才有成精的可能。所以,我第一次看见阿芦姑娘的时候也很诧异。” “也就是说,阿芦既然成了精,那肯定曾经吸食过血液?”我反问道。 喻长青道:“其实吸食血液倒也没什么,有多少生灵能有这个际遇?能吸到血,本身也是它们的造化。只是,白芦命运轻浮,太容易被人左右,想必阿芦不是自己靠着际遇化形成人的,而是有人故意给了她机会。” 我已然明白了喻长青的意思,既然是有人帮她化形成人,那给她生命的人,就掌控着她的命运。而那个人,就是在背后下棋的人。 大头骂道:“这个阿芦啊,真是阴魂不散,疯狂在海城和姑苏之间试探。要不是看在过去有些交情的份上,我真想破口大骂几句。” 喻长青道:“正如我给她当初算的卦辞一般,八月芦花飞,随水尽流去,别太张扬,多行静修,方有所成,否则,命里多灾多难啊。这姑娘也有自己的苦衷。” “谁没苦衷?小孩没娘,说老话长,我和罗天谁的命不惨?可我们和她一般绝情了?按理说,老罗对她不薄啊。”大头气呼呼道:“也就是老罗这家伙定力强,换成色胚子,估计早就把她收了。谁知道,一转头,和咱们玩了一出无间道。” “这事其实还得感谢喻先生,您当时那句话,可能让她觉得,您是在故意点她。她觉得我们已经识破了她,所以她才马上收敛,然后离开了我们。” 喻长青道:“剩下的是你们之间的事了,我就不多言了。你们抓紧时间,把凌云送来,我来帮你们照看。对了,再提醒你们一句吧。这丝妖识很明显是为了方便她知道你们都去了哪,见了什么人,那她肯定也知道,你们来过我这了……” 大头朝我道:“多亏我接你的时候,只在那医院外面等你,如果我上了楼,不就等于告诉他们,岳稚川藏在哪了吗?” 是啊,阿芦用妖识跟踪大头,无非是监视我们。 从他出现在海城和姑苏,假扮我和白薇来看,她现在得到她主子的命令是寻找岳稚川。 “对啊,既然咱们识破了这一点,干嘛不利用一下子?”我兴奋道,喻长青在一旁笑而不语,很明显,他刚才提醒我的也正是这个意思。 “喻先生,谢谢了!”我一笑道:“待会我就把凌云送过来。” 喻长青点点头,意味声长地对着大头道:“你不要接触朱砂、符纸这些东西,免得这丝妖识消失了,那可就没价值了……” 我和大头相视一笑,马上返程。 回去的路上,我便朝白薇询问,有没有空房子。 白薇告诉我,在昆承湖那边,白启元给她买过一座别墅,原本是想着她以后在姑苏嫁人之后住的。谁知道,嫁给了我……再加上离市区远,很少过去。 “太好了,就选这栋房子。”我一笑道:“有些人,不总是想窥视你的秘密吗?那咱们就制造一个秘密空间,让他自投罗网。” 第1022章 算计 回到城里,为了不给医院那边招去麻烦,我和大头根本就没去医院,而是让白薇找白家的佣人开车,将凌云送去了大槐树村。喻长青已经和我保证,说服凌云听从他进棺材里躺着这件事他来做。 而我和大头,则满姑苏城的去各大药房买各种珍贵的中药材。 什么人参、鹿茸、虫草,什么灵芝、天麻和雪莲,不要最好,只要最贵。 造成一种病人已经极度虚弱,就等着靠这些东西吊住最后一口气的架势。 等买完了东西,天也快黑了。 此时白薇已经出来和我们回合了。 三个人带着这些东西,还有白薇从岳稚川那带来的衣物,一起去了昆承湖的房子。 果然是远郊的远郊,周围基本上没有多少民居。 不过,风景没的说,白家的房子更是处在一个绝佳的赏景地点。 大头砸着牙花子,看着房子道:“白小姐,果然是资本家的世界我们融不进去啊。你们家到底还有多少资产?这房子买给你的?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白薇苦笑道:“这算什么?在姑苏,这样的房子也只能算是个边远投资而已。再说了,虽然说是给我买的,可我又没住。这不,我已经习惯和天哥浪迹天涯了……” “你拉倒吧!”大头道:“你肯和他这个穷鬼浪迹天涯,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有资本。你要是和我是的,穷的当了裤子吃饭,还有心思去浪迹天涯?就因为你是富家千金,你才觉得玩个穷小子有意思,你要是穷人家的姑娘,你才没工夫搭理老罗呢!” “闭上你的大瓢嘴,什么叫她玩一个穷小伙子……”我气恨道:“说的就好像我真是吃软饭的是的……” “难道你不是吗?”大头气咻咻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都是命运多舛的人,凭什么他罗天就能入赘豪门呢。我宋叹哪里差了?白小姐,你还认识不认识比你有钱的单身女性啊,岁数大点没关系,六十五岁以下的我都能接受,大不了明年我给她过六十六大寿。” 白薇忍不住笑道:“有倒是有,是我本家婶子,都寡居四十多年了……” “那也成。”大头叫道:“只要有钱,我宋叹改名叫宋温暖了,主打的就是一个小奶狗。熟·妇就熟·妇,虽然熟透了点,可温柔啊,想骂我都没力气。再说了,我要娶了你本家婶子,我是不是就高了罗天一个辈分,该给他叫啥……哦,侄女姑爷。哈哈!” 我一阵反胃,看了看四周道:“别扯没用的,你说的我都打冷战,一想到你要给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暖被窝,我都恶心。赶紧了,进屋吧……” 房子装的简单,但不寒酸,生活起居用品一用俱全,只是久无人居,到处都是灰尘。 稍微打扫了一下,给人一种有人临时居住的假象。 然后在楼上的主卧室,给“岳稚川”安排了床铺。 当然,这个“岳稚川”是用岳稚川的衣服包块一个大个的玩具熊制作的。咱主打的就是一个逼人,反正是演戏,我就把戏份演全了。阿芦是个聪明人,我得让她彻底相信,我们还蒙在鼓里。 大头看着买回来的中药道:“既然演戏,干脆,也得熬一锅药啊,至少这屋里得飘满了中药的气味。” 等了一会,一锅用人参、灵芝、鹿茸瞎熬出来的药汤子就摆在了我们面前。黑不溜秋,腥了吧唧,闻着就呛人。 “白小姐,这能喝吗?” 白薇无语道:“按照药理,倒是没有相冲的药物,可同样也没有这样的方子啊。都是进补的药,我看还是别吃了,吃多了出事……” “不吃多可惜啊?”大头道:“熬都熬了,罗老板,咱们俩分了吧。” 我本来不想喝,可大头非逼着我和他平分,结果一喝下去,我就感觉鼻子孔冒火。 在这里房子里呆了两个多小时,我感觉差不多了,已经亥时过半了,便让大头和白薇踏上了回城。而我,则一个人留在这屋子里。 我将一把朱砂粉递给了白薇,告诉他们,等回到姑苏城,不要下车,也不要去任何地方,先用这朱砂粉给大头来个“沙浴”,将那妖识祛除掉。毕竟,我们晒三个人来的,回去两个人,如果城中还有眼线,就很容易知道,我潜伏在这里。所以,他们一回去,必须马上断了阿芦的“跟踪系统”。 关上门窗,之留了一盏昏黄的夜灯,我独自一人潜伏在房间里面。 闭气凝神,将自己的气息尽可能收住,免得打草惊蛇。 就这么一直干耗着。一个多小时之后,白薇发来了消息,他已经回了医院,大头去了大槐树村。告诉我,无论如何,先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钓鱼就要耐心,只要这坑里有鱼,你的饵料又合胃口,那早晚会犹鱼上钩。 唯一坏事的就是那杯中药了,他们走后没多久,我就感觉鼻孔开始淌血。 这可不是好兆头,我很清楚我这血的厉害之处,若是来的是阿芦本人,他肯定会察觉到。 没办法,我干脆用卫生纸堵住了鼻孔,口念静心咒,强行让自己进入了入定状态。 时间像老太太过马路一般晃晃悠悠,一直熬到了凌晨,终于,楼下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就躺在那玩具熊的内侧,等待着鱼儿出水。 阿芦啊阿芦,咱们要见面了。 第1023章 绞杀 正如奴柘一般,妖族在五觉感官上拥有着极强的判断力。更何况,阿芦是那么熟悉我们的人,所以,不见兔子不撒鹰,再没见到阿芦之前,我决定保持不动。现在我处在半入定状态,只要稍微一动,呼吸加速,那气息逸散,极有可能就被她捕捉到了。那样的话,演了一晚上的戏,就泡汤了。 楼下的声音还在继续,忽然在前廊游走,忽而在后窗跳动,但我就是岿然不动。 我知道,来人不管是谁,他都是在试探。 他无非是想通过制造怪异的响动,惊动上面的人。 如果这里只有岳稚川,那他们就可以痛下杀手。如果另有天师埋伏,肯定就会被他们的“引诱”而暴露。所以,现在就是纯粹的斗心眼时间,就看谁能稳得住了。 从声音上判断,目前潜入房间的一共有三个家伙。前廊一个,后窗一个,还有一个正在上二楼的旋转梯上疯狂试探。 还是那句话,钓鱼人,必须得耐得住。 终于,在一阵假动过后,他们放开了胆子。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顺着旋转楼梯而上,彳亍在了房间的外面。 我歪过头,冷眼看着那扇内锁的房门。 昏暗的灯光下,能看见门口的缝隙有风在浮动。 呼! 一缕淡绿色的烟雾先飘了进来,直奔床上的“大狗熊”。 这是在最后锁定,房间里有没有岳稚川的气息。 果然,在嗅到了岳稚川的气味之后,绿色的烟雾就飘飘荡荡地返了回去。 然后一根细长的灰色触角就从门缝钻了进来,像是章鱼的蔓足一般,缓缓抬升,缠绕在了内锁之上。 “嘎达!” 锁簧弹开了。 在短暂的酝酿之后,突然房门洞开,狂风大作,三个影子鱼贯而入。 当头的是个棕衣女人,一头乌黑长丝,面色青绿,满脸褶皱,一股子发霉发臭的气息,像是从棺材瓤子里钻出来的东西。但我知道她不是鬼,而是个妖,若是没判断错的话,她应该是个墓柳。 后面的两个则精小的多,我尚未看清楚,但我确定,三个人都不是阿芦。 阿芦没有现身,这倒是让我有些失望。 须臾之间,前面的墓柳女妖已经飘到了床前,满头凌乱的长发无限增长,像是一团簇生的蠕虫一般,顷刻间将被子里的人形拥了住。然后这女人便张开大嘴,嘶吼一声,满嘴的粘液腥臭扑鼻,拉着粘丝,扑在了“岳稚川”头颅的位置,狠狠吹了一口妖气。 我知道,既然阿芦没有现身,那也就没必要演下去了。 在等两秒,这蠢妖也该识破上当受骗了,索性,还不如我先出手。 我双手拍床,靠着掌下之力,一个原地旱地拔葱直接站起,抬手野马分鬃将这女妖的头发如数缠住,力断洪荒三百流,掌催黄沙九万里,臂上一个寸劲将这女人的满头蜿蜒摇动的头发全部拔了下来。 刺啦一声! 女妖惨叫狂啸,头皮之上,暗绿色的“血汁”喷涌而出。 这厮本就面目狰狞,如此一来,更是入眼恐怖阴森。 其此时已经知道中计,口喷粘液,身体像是麻花一样,扭曲成旋还要朝我身上卷,意图硬拼。 那粘液落在手背之上,顿时火辣如灼,好像是火炭、硫酸一般,烧的我倒吸一口冷气。同时心中的愤怒也到了顶峰。 “你这不入流的工具人,也敢伤我!” 我怒吼一声,左手掐道明火指诀,一道火苗生成的瞬间,右手直接就是火气为长。 说实话,用归藏杀她实在是有点牛刀杀鸡,但能满足复仇感,就是用原子弹打跳蚤,也在所不惜。 “轰!” 烈焰滚滚,炛焱如龙,这女人瞬间就被火光秒杀。 我来不及看她的“死尸枯骸”,踏步一纵身,奔着后面的两个邪祟去了。 看似反复的杀戮动作,其实全过程也不过半分钟。 此时我才看清楚,身后的两个家伙是什么。 一个小矮子,正口念咒诀,准备趁机用意念控制我身体的,是个黑鼬;另一个还像个孩子,明显胆小,有些惶恐,则和阿芦是个同类,应该也是个精化的白芦。 “天清地宁,天地交精,九天玄女,北斗星君……你随我动!”这黑鼬“大仙”口诀念罢,朝我一指。 我顿时有些眼花,面前所见之物,全是重影。 “嘿嘿,中招了!” 这厮一笑,呲出了满口碎牙。 小儿科的把戏,翻来覆去,这鼬类也没跳出黄大仙的那点手段。 我自感有点眩晕,便马上手掐合谷穴,瞬间头脑清明。 可这小矮子还浑然不觉,在那洋洋得意。 “死到临头,却不自知!”我陡然出手,右手一把扼住他的咽喉,左手做五雷印,对着它的脑顶就是一巴掌。 颅骨噗嗤一声,头顶爆裂,小东西被打回了原形,眼眶、鼻孔、嘴巴全是黑血。 不过,这鬼东西死都死了,却还放了个臭屁,熏的我胃府一阵翻江倒海。 另一个小妖原本手指做爪,已经杀到了我跟前,没等刺我咽喉,见同伙死了,本就胆战心惊,这回更是没了底气,掉头就跑。 “三个一起来的,怎么能让你自己走呢?” 我疾步追了出去,在二楼客厅的位置,干脆背后冷袭击了一记掌心雷。 小东西被打了个跟头,翻身爬起,还要呲牙反口要我。 我上前就锁住了他的后脊,像条脏狗一般将他拎了起来。打量着他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想起来了,当初在云城,有人抓小妖炼丹,我应阿芦请求,其中解救的就有它! “你认识我吗?你的命当初还是我给的!”我厉声道:“看样子,今天我只能收回来了。” 小东西颤颤巍巍,已经抖作一团,但目光却看向窗外,像是在求救。 我定睛一瞧,大门口的位置,站着一个苗条的身影,正隔空看着我。 阿芦! 原来她来了,只是,她找了炮灰替代自己。 “阿芦,不进来喝口茶吗?”我大声吼道。 阿芦眼神飘忽,目光游离,神情复杂。 “芦姑姑,救我……”小妖朝其抽泣道。 我怒从心起,杀从胆来。 “你的命在我的掌控中,你不朝我求饶,却朝她求救,你以为,她能救得了你?” 我就这么远远地看着阿芦,像是杀死一只鸡一般,硬生生扭断了这小妖的脖子! 第1024章 躁动 你可以厌恶我,可疏离我,这是你的自由,但唯独不能冒犯到我。 逆我者死,害我者亡,犯我者必付出代价! 我就是要让阿芦看着,我是如何杀死那些敢于挑衅我的家伙。 更何况,这个小妖曾经得恩于我。 我给了它新生,它却与我为敌,这不就是罪加一等吗? 本来我是应该暂且留它一条小命,至少得审问审问它,同来的有谁,幕后还有谁,可现在我觉得,这些都没了必要,没有什么比我马上在阿芦面前杀死他更重要。 小妖被我用最粗暴的方式碾杀,然后化为原形,接着又被我用一抹符火炼化成灰,彻底的落在了尘埃之中。 阿芦站在一百米开外的大门外,神情痛苦,摇着头,缓缓后退! 我猛然蹬开窗子,从二楼直接跳下去,疯狂追了上去。 我知道,这个距离,追杀她的几率微乎其微,可我必须让她感受到压迫感。我要让她以后每次再从主子那领命算计我的时候,都会后脊发凉,都会感到惶恐,都会为自己的“任务”如履薄冰。 这就是威慑力。 “阿芦,江湖路远客,各自天涯行,咱们好像还没面对面的决裂呢吧,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我大喊着冲到门口的时候,她果然已经隐遁消失了。 江南水乡的夜晚,潮湿的空气正在侵蚀着每一寸裸露的皮肤,这种湿寒让人感觉骨头好像在生疮。 但即便这样,还是没有我的心冷。 我这样一个从不愿相信别人的人,愣是被她骗了那么久。由此可见,我的内心里曾几何时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这天下的恨,尤以自己人的背叛更可恶。 “阿芦,我知道你还在周围,你听好了。我罗天向来爱憎分明,我自觉对你不薄。可如今你一而再,再而三助人犯我,这便是你辜负了咱们这伙人的情谊。没有决裂酒,也没有断义茶,咱们就以这江南的寒霜为证,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倘若再让我知道某件事里有你的痕迹,那我便只当做,你在与我为敌了。那时候,你和我所有的敌人一样,我只会千刀万剐,不会手下留情。” 说罢,我朝着眼前的湖面便是一道风气为动,狂风怒卷波澜,掌力如刀分割着湖面,巨大的水旋振荡起两三米高,又从半空中炸裂,像是瀑布一样,倒灌上了岸。 平息片刻,我对着水面冷笑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其实我猜到她藏在哪里了,芦从水生,能这么快消失不见,她只能躲在水中。 但我还是愿意放她一马。 一来,今日不杀往日之义,让我现在动手,我确实有些下不了手。 二来,眼前水面不小,想轻而易举捉住它,也不容易。 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要紧的是,我得放她回去,让她告诉背后的人,我罗天就在姑苏呢,我已经识破他们的目的了,我会死死守住岳稚川。谁也甭想打歪主意。 而我,虚晃一枪,会尽快悄然杀回海城去。 我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虚虚实实,才是上策。 关好了门窗,等了一会,我才离开别墅。 到了这会,药劲儿越发上头了。 都怪大头这该死的家伙。 我走到湖边,用冰冷的湖水洗了洗脸,降了降温,这才感觉耳鼻喉的酷热感消退了些。 走到城际公路旁,等了一会,拦了一辆车,返回姑苏城。 司机竟然还是个女人,三十多岁,我坐在后面,没看清楚脸,但从轮廓来看,还挺“成熟”的。 因为身体里燥热,嗓子像是在冒烟,我只能一遍一遍地卡喉咙。 司机大概着是以为我故意的,有意挑弄她,不时顺着后视镜偷瞄我几眼。 我能想象,我此刻脸一定很红。 怪异的举动再加上红彤彤的脸,让司机不禁有些起疑。 “先生,您……您怎么了?” 她还下意识把袖口往下扯了扯,衣服往下抻了抻。 我赶紧道:“姐,你只管开你的,我……我没事,就是因为喝了中药,有点热……” “小伙,我再年长你几岁,都能生你了,你可别惦记阿姨!” 她虽然是勉强笑着说的,可这话说出来其实就已经是开始防备着我了。 “您想哪去了?”我赶紧道:“我……” 该死的,话还没说完,不争气的鼻子竟然又开始冒血了,而且是喷出来的,赶上小瀑布了。 我赶紧抓了一把纸就把鼻子捂住了。 “师父……您要是不放心,赶紧把我丢在路边吧!” 这大姐倒是笑了,喃喃道:“年轻就是好啊……半老徐娘都能把你看的流鼻血……” 这哪跟哪啊,我算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下来我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好不容易到了城里,我赶紧换了一辆车。 哪知道,上了车,就听见出租车司机的聊天群里有个女人正在嘻嘻哈哈道:“兄弟姐妹们,刚才拉了个小奶狗,见了我还流鼻血了,看来姐姐我风采不减当年啊。哈哈” “嘿嘿,大姐,这人刚出监狱吧?” “那你怎么没顺势把他拉你们家去啊!” 聊天群里你一句,我一句,拉着我的师父忍不住也发了一句道:野猪吃不了细糠,估计就喜欢你这样的粗粮,哈哈…… 尼玛!我还成了野猪了。 说实话,到了医院的时候,我有点犹豫了,要不要上去。 正好白薇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哪里了…… 我支支吾吾道,我到楼下了,要不就在大厅里坐一宿吧。 “大厅干嘛?上来吧,这里又不是没床。”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楼。 白薇一开门,顿时就傻眼了。 “你怎么了?两眼红的像是桃子!你不会……” 白薇瘪了瘪嘴,瞪大眼,像是窥视到了什么秘密。 我就知道,上来就完了。 看着面前这个水汪汪的姑娘,我感觉自己此刻特别像是一头牲口。 “哈哈!”白薇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我低声道:“你只有这时候眼里没有阴谋诡计!” “该死的宋叹!”我抱住了她。 白薇瞄了一眼楼道,眨眼道:“我知道一个地方……” 第1025章 尺子 私立的疗养医院,大多的病患都是岳稚川这种康复性病人,没有急症。 所以,晚上值班的人并不多,一般都是两个大夫两个护士。 而这个时间,大夫往往早就回休息室了。 值班的护士长是她的相识,就这样,她走了一遭,就轻松拿到了被褥库房的钥匙。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 向来乾坤倒转急,胡旋舞尽,换上玉妆。 大江潮头一曲罢,间不容发,再创辉煌。 不得不说,南丁格尔有南丁格尔的魅力,一袭白衣,却能撩动男人的心,姑娘小施手段,我便成了帽子戏法。 第二天早上,我打着哈气早早爬起来,可这时候,白薇早就不再身边了。 我出去的时候,护士已经接班了,两个下班的护士看了我一眼,窃窃笑着走了。 我有些尴尬,回到病房,白薇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岳稚川嘴里吸溜着营养粥,看着我道:“宝玉,你又去哪个屋里厮混了,看你脖子上的痕迹,怕是被猫挠了吧……” 白薇噗嗤一笑。 甭说,老头这是从水浒传已经到了红楼梦了。 我搓了搓脖子,嘀咕道:“老爷子,下次见我,是不是又要改骂我三姓家奴了?您这是要把四大名著走一边吗?愁死我了,您什么时候好啊。” 吃完饭,我又去看了看杨大正。 果然,换了个地方,杨叔心情好多了。 “小罗啊,也不知道我还需要多久,能回家。” 我笑道:“您急什么,怎么也得好利索了。再说了,来到这,我还没带你和臭娃四处转转呢!” “千万不敢这样,再让你花钱,我这心里实在不落忍。”杨大正叹口气道:“还有这臭娃,也这么大了,能干掉啥。总不能一直窝在那勾勾叉叉里吧。” 我看了臭娃一眼,笑道:“要不,让他跟着我?就怕您老不放心。” “怎么不放心?我到愿意他能在外面跟你见见世面。可这臭孩子不肯,说什么要留在我和他二达身边,养我们老。么出息,我们还能干捏,要啥子养老么。” 其实我也知道,想改变一个人很难。 臭娃的认知确实决定了他不太适合留在城里。 而我单纯给他钱财,也改变不了他们的窘况,就像上次那比钱,最后还是落在了别人的手里。 此时白薇道:“不如这样吧,上次天哥在你们那康复的那么快,就是因为吃了您老人家采的草药。早就听说,秦岭山南的草药是最好的,您老又认识那么多药草,不如回去之后,你们种药材吧。我和我师父都认识不少的药商,到时候可以过去收购,臭娃历练两年,完全可以做个收购代理。” 这个注意好,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听了这话,杨家父子俩也很高兴。 臭娃信誓旦旦道:“罗大哥,等着我,我一定赚钱还你。” “成,我一定好好等着!”我道:“这两天,我可能出去办点事,你们就在这安心养着,你听你达的话,更要听白薇姐的话,她替我在这照顾你们。” “罗大哥,你去哪?有么有危险?” “这年头,干什么没危险啊?”我笑道:“上厕所还有掉坑里淹死的呢。放心吧,我可定没事。” 交代完毕,白薇送我下来,将帮凌云熬制好的汤药递给了我。 “虽然说,我已经习惯你这东奔西走了的性格了,可这次,我还有点隐隐不安。那是海城啊,人间尚且那么复杂,更何况地阴阳场了。你一定要小心点……” “放心吧,南丁格尔小姐,等我回来哈!”我咧嘴一笑。 白薇红了脸,掐了我一把,低声道:“以后不许提这事……” 出了医院,我联系了大头。 昨晚上说,他去了大槐树村。如果他真在喻长青那,那我就打车去。 可接了电话,对面明显有个女人的声音。 “好小子,撒谎是吧!这点了还没起床呢,你昨晚上干什么屁事了?” “一会电话里说,我却接你哈!”大头忙着挂了电话。 等了半个小时,他才过来。 上了车,大头便打量着我道:“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我故作风轻云淡。 “那你这脖子……” “蚊子叮的,你不知道,这季节,姑苏楼里也有蚊子,个头奇大!”我浮夸地朝脖子上挠了两把。 大头骂骂咧咧道:“难道你是练家子,所以没事?我昨晚上确实想去大槐树村着,可走到半路,火烧火燎,眼睛能冒出火星子来。喻长青那只有他们两个老光棍,我都踏马怕自己干出不合规矩的事来,没办法,只能……” “得了吧!”我正色道:“说到底,你还是定力不强。你看我,脸不红气不喘,丹田收力,气定神闲,不就几根山参虫草灵芝和鹿茸嘛!再吃七斤八斤,我也风轻云淡。” 大头朝我竖了竖大拇指道:“还得是你啊,看来我也得和你学点内敛之术了。” 我挠挠头,正色道:“必须的,作为宗师,要是连欲望都控制不住,那还修什么道啊……” 到了大槐树村,大头便扯着脖子喊“凌云”。 喻长青拦住我们,摆摆手,指了指棺材道:“别喊了,刚睡着。” “怎么刚睡啊?”我诧异道。 喻长青笑道:“谁躺在棺材里能轻而易举睡着?我陪他聊了半宿,才睡着……” 也难为凌云了。 “对了,我听凌云和我说,你在海城碰见了一个瘦高怪人?” “对对,没错,喻先生,难道你知道这鬼东西?” 喻长青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人,但我从凌云的描述中,却知道他使用的那把兵器。” “那把尺子?” “是的,那是一把丁兰尺,若是没错,全名应该是断命丁兰尺。说来,也算是和我们木匠有些关联!” 第1025章 返回 “丁兰尺?” “没错,丁兰尺!”喻长青道:“传说鲁班的妻子叫做丁兰,因为辛苦劳作,早早去世了。丁兰死后,鲁班很伤心,就亲手给她打造了一口最特殊的棺材。棺材的每一块木材都经过千挑万选,每一毫每一寸都不差分厘。然后,又亲自为她选择了一块墓地,墓坑的大小,墓砖的尺寸,乃至墓碑的规格,都是用一把尺子做完的,这把尺子,就被叫做了丁兰尺。” 大头道:“我听说过鲁班尺,这丁兰尺倒是第一次听说。” 喻长青正色道:“其实鲁班尺和丁兰尺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多鲁班尺上,都有丁兰尺的标度,也就是说,鲁班尺包含了丁兰尺的大部分功能!但在我们行内,两者还是有些区别的。一般房屋建筑,家具制造、门窗安装,用的都是鲁班尺。而丁兰尺则用于宗教仪式,以及纪念物、棺木、坟茔地的选择。” “大概意思是不是说,丁兰尺用于死人和阴宅的较多,而鲁班尺一般用于活人和阳宅的更多?” “没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喻长青继续道:“但有一点,纯粹的丁兰尺,不单单是个工具,其实还是个法器。在木工压胜的术法中,丁兰尺能占去一半的数量。” “那您刚才说,断命丁兰尺又是怎么回事?” 喻长青道:“这个我就只是听祖辈的传说了。据说这冥间也有个专职司造的部门,叫冥造衙门,掌事的是个大匠师,叫做青茔,是个先天鬼族,长的奇丑无比,又矮又胖。他手上就有一把丁兰尺,全身乌黑,是紫桑木用万人血浸泡成的,煞气极重,随手一指,就能要了人半条性命。当然,这些都是传说故事,冥间的事,谁知道呢!” 我摇摇头道:“看样子,不是一个人。因为我见到的那个人,恰恰高高瘦瘦,虽然脸庞不甚清晰,但样子不丑,甚至还有一丝冷峻阴翳的帅气。不过,你说的这把尺子,倒是和我看见的那人的尺子很像。通体乌黑,而且,点人就倒。” 大头道:“先别管是不是同一个人了,就说那把尺子,万一真是断命丁兰尺,可有破解之法?否则这兵器也太牛叉了,简直赶上激光了。” 喻长青道:“木匠的三大件,和你们天师常用的桃木、拂尘一样,惧怕的都是腌臜之物,一旦被屎尿一类的东西玷污,也就没了法力。” 我皱眉苦笑道:“这恐怕不成啊。我就算是吃十斤黄豆,二十斤凉水,也没办法准确把稀粪正好窜到他的尺子上啊。至于尿,逆风尿三丈那是传说,更何况,如今我不比往昔……” 喻长青一笑道:“你啊!那除了这个,恐怕就只剩下一个方法了。” “什么?” “老话说,斧不乱拿,尺不乱跨,压胜之物都有各自的禁忌。匠师的斧子,若是被女人拿过,就容易豁口。砍木料的时候,容易崩飞木楔,伤人耳目。而丁兰尺要是被裆下垮了,同样容易折断,其法力也会降低。” 我心中暗道,这恐怕也不容易做到。 要知道,那人就仗着手中的尺子杀戮无双呢,他时时刻刻都握在手里,我怎么能做到从上面跨过去? 看来,这人真的是无解了。 虽然听来听去,还是没有什么办法,但喻长青肯耐心和我们说这么多,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大头问我,要不要这就走。 既然要回海城,当然要悄无声息。 我想了想,还是等凌云睡醒再说。 他现在双目失明,嘴上不说,心里着急着呢,我要是走了不打声招呼,他不免会更加郁闷。 “我去炒两个家常小菜,你们就在这吃完了午饭再走吧!”喻长青也非要留我们,亲自下厨去了。能看得出来,他是对大头送的礼物非常满意的。 我和大头也不客气,和喻先生这样的人打交道,太客套了显得虚伪。 吃完饭,终于听见棺材里传来了敲击声。 凌大少终于睡醒了。 我和大头赶紧跑过去,将只留了一道缝隙的棺材盖揭了开。 “少爷,您睡醒啦?”大头嘻嘻哈哈道:“聊聊,睡在棺材里啥感觉?” 凌云在里面呆的时间有点长,突然打开棺材,似乎有些受不了,低着头停了好半天,才敢把手从眼前拿开。 我惊愕地发现,只是躺了一宿,凌云眼前那结成的白膜就消失不见了。只是,凌云原本黑黝黝的眼珠,此刻竟然多了一点暗蓝色的光。 “凌大少,你好了啊……你能看见我们了?”大头惊喜道。 凌云眨了眨眼,也是满脸兴奋道:“我能看见了……那种针扎一样的感觉没了。就是……就是感觉后心还是有点发紧……” “废话,知不知道,你差点挂了!”我此时才敢实话实说道:“一宿能恢复成这样,已经算是大幸了。也多亏喻先生的棺材和白薇的手段。喏,还有一碗中药呢,赶紧吃了。伺候你吃完,我和大头就返回海城了。你留在这,再养几天。” “不行,我已经好了!”凌云一听,直接从棺材里跳出来道:“我一定跟你回去。我知道,你这次回去一定会砸场子去,机会就这么一次,我从哪跌倒,一定从哪爬起来。死我也死在阴阳场。” 大头无语道:“你小子怎么不知道好歹,不听劝呢。你现在有伤在身,要是再严重了,这棺材也救不了你。 凌云道:“我不管,反正我得去。” 我正也要劝说他,喻长青却道:“看他的样子,煞气应该是祛除了,现在还有不适,也只是筋骨的问题了,没有大碍。这样吧,我再送你一串珠子,你带在身上,关键时刻,能护佑你一次周全。” 喻长青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一串杂色的串珠,喃喃道:“这东西我佩戴有二十多年了,十二颗珠子,分明是用公椿、紫檀、小枣、黄杨、麻梨、黑桃、银杏、冬青、栎橡、铁桦、椒木、香樟十二种大阳木做成的,每一颗都代表着一种阳气属性,你戴上吧!” “这……这不合适吧,喻先生,这东西都跟了您二十多年了……” “没关系!”喻长青淡淡道:“上苍造物,尽在其用。再好的东西,要是用不上,那也只是个摆设,算不上什么宝贝。这东西跟在我这,也只能充当个念珠,可在你这,说不定就有大用途!” 第1026章 闭门 喻长青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让凌云也不必客气。 大不了等康复了之后,再把这串珠子送回来。 凌云连连道谢,将串珠接过来,戴在手腕上,珠串不大不小,正合适。 “喻先生,这次又让您帮了大忙,等我们回来,请你喝酒。” 喻长青一笑道:“那我可就恭候着了。我这人,没别的爱好,除了摆弄木料,就剩下嗜茶爱酒了。” 就此别过,我们三个直接返回海城。 路上,就联系了老吕,让他这次准备多一点石门黄酒,同时还要在预备点金锞银锭。 到了酒店,老吕已经预备好了东西。 这次好不容易大家伙聚在了一起,大头点了点饭菜,让送到房间里。 我们几个一边吃喝,一边研究晚上的行动。 “我说说我的计划!”我放下酒杯和筷子,正色道:“奴柘刚刚复苏,大头拳脚术法不行,你们留在酒店,做辅助后勤。老吕守在那古玩城胡同,主要是盯着进出巷子的人。凌云和季岚,随我进那巷子,我进入阴阳场之后,你们就守在那林家37号,那是个诡谲的地方,你们在那里,一来可以震慑那些邪祟,二来能接应我。我到了阴阳场之后,直奔那地下的城隍庙,我倒要看看,坐堂的是什么个玩意。” 不等我说完,大头便叫道:“你这算什么狗屁计划,这不就是上单罗天、打野罗天、中单罗天,输出罗天天天天……你小子有病吧,好歹是打团来了,你怎么着也得让我们上上场子吧!” “就是,你可以把自己当成乔峰,力挽狂澜,杀戮无双,可你也不能把我们都当成岳老二、云中鹤吧。”季岚叫道:“我虽然不敢说自己是虚竹段誉,怎么着我也算是燕云十八骑的量级啊,我不管啊,我反正得去阴阳场!” “还有我,我也去!我可能燕云十八骑的级别都不算,哪怕我是萧峰腰间挂着装酒的皮囊子,我也照样去。”凌云也附和道。 我无语道:“干嘛啊,干嘛啊,再小的组织,也得有领导啊。要服从组织安排嘛!再说了,你们以为去阴阳场我是随份子吃饭去啊,我还不是为你们好吗?咱们五个人,一个妖,受伤了一对半,只有我命硬,我下去正合适。” 奴柘撇嘴道:“加个屁,还能熏一熏敌人呢。你逞哪门子强啊。再说了就算有组织,谁说你是领导了?按照实力,你确实比我们厉害,可向来领导得德高望重,比年纪,你也不如吕大师啊,所以,我的意见是,听听吕大师的。” “附议!” “我也附议!” 几个家伙纷纷喊道。 “你们这是要造反啊!”我无语道:“也罢,老吕向来老成持重,我相信,他肯定会做出最合理的安排的。咳咳……吕卿侯同志,你说呢?” 老吕随即站起身,手里夹着烟,故意不看我,吊着领导腔道:“同志们,我先在这里批评某些人啊,不要卡喉咙,使眼色,拉胳膊,搞这些小动作。作为一个有情操,有觉悟的长者,我是不吃这一套的。请有些人,收敛一点。” “还有些人个屁啊,你直接说我得了呗!”我气得要死,这几个家伙今天怎么像是有预谋是的,竟然达成了统一战线。 “小同志,知道就好。”老吕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军长鼓励小鬼,正色道:“我的意见如下,大家可以参考。罗天,凌云,季岚,你们三个还是一起行动吧,互相有个照应,如果见了那个拿尺子的人,你们两个躲远点,让罗天单挑他。大头在古玩城这做岗哨和接应。而我和奴柘,也别闲着,既然不能去里面助战,这两天不是还盯梢了几个算命先生吗?抓今晚上有时间,把这几个人全撂了,也好知道,这海城有多少个前往阴阳场的出口。一是让这些败类付出点代价,二是或许还能从别处的出口接应你们。”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们大家都同意!” “我不同意!我怕……” “不同意无效!就这么定了!”老吕无视我的反对,正色道:“知道为什么板凳四条腿吗?” “灌我心灵鸡汤啊?呵呵,因为四条腿站得稳。” “不,一条腿也行,木墩嘛!之所以四条腿,是因为那三条闲着也是闲着,嘿嘿,你就让大家都有点事干嘛!好了,喝完酒,吃完饭,咱们就各自上路……呸呸,各自启程!” 拗不过他们,只能如此。 大头开着车带着我们前往古玩城,停好了车,到了巷子口,回手分别。 我告诉大头,如果我们进去之后,又有人进巷子,他千万不要阻拦,因为就他那点拳脚,根本阻止不了人家。到时候,直接在路口,烧黄纸,念道我的名字就行。我顺带手给他揪了几根头发,只要烧了头发,烧了表纸,下面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进了巷子,还是照着徐云朗教给我们的流程做。 先走巷子尾,然后转身收神往回走,我走在最前面,悬身静心,目不斜视。 老远,我就看见在昏暗光线下的那扇门。 37号,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这次有点意外,只看见了门,那门却没有像上次一样自己打开。 “是这里吗?”凌云低声问道。 “是,但似乎不太对劲,门没有开!” “管他呢?他不开,咱们敲门!”季岚见等了一会,房门还没开的意思,便径直上前轻轻敲了敲。 周围很安静,所以这敲门声就显得特别清晰。 足足等了十几秒,此时门内传来了一个细嫩的声音。 “谁啊!” “我!”季岚大大咧咧道:“开门,我有点事……” “爸爸说了,不能给任何人开门。” 季岚耐着性子道:“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找他有事,把门打开吧!” “你有糖果吗?” 就在这时候,黑漆漆的木门下面缝隙处,伸出了一个脏兮兮的小手,手指乌青,肉皮溃烂,悉悉索索地在门板上抓挠着,好几处都只剩下了骨头和指甲,没了肉…… 就在我们看着这只特殊的手,有些发呆的时候,突然噗嗤一声,就看见,门缝后面,一把巨大的斧子砍了下来,直接将那只脏兮兮的小手剁了下去……然后里面呼哧呼哧传来了几声凝重的呼吸声,将那残缺的小手也拉了进去…… 第1027章 杀戮 季岚见状,回头看了我一眼,猛地就是一脚,将黑漆漆的门踹了开。 “呼!” 就像是突然打开了隧道口,一股阴风扑面而来,站在前边的季岚被吹了个踉跄,我和凌云一人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扶了住。 阴气逸散,气息平稳,我们三个才前后进入了门内。 咣当,还没站稳,身后的门就自己关上了。 暗淡的光线下,房子里空荡荡的,墙角的位置,一个破旧的发条玩具车正在突兀地转动着,一遍遍撞在墙上,一遍遍地爬起来……而在一把满是灰尘的太师椅上,则放着一个醒目的红色娃娃玩具。玩偶露出一副古板的笑容,正对着我们三个。 这场景,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上次经过时的样子。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这里也有两个孩子,一个在玩车,一个在玩布偶……若是没猜错,刚才说话的应该是那个小男孩。 凌云低声朝我问道:“不是说,进来之后要洒黄酒吗?还洒吗?” “撒!”我正色道:“他们可以不欢迎咱们,可咱们的规矩不能少。” 凌云点点头,将背着的一瓶黄酒打开,哗啦啦洒在了地上。 只是,今非往昔,这酒虽然洒了,但没有一个魂影出现。 当然,那墙上的光圈同样也没有出现。 我不禁有些犯难,上次就是出现了一群阴魂之后,那墙壁上,才有了通往阴阳场的门。 就在这时,一旁的桌子下面,突然发出了“咚”的一声,那声音像是玻璃珠掉在了地板上。 凌云和季岚不由自主,都要过去瞧瞧。 我一伸手,将他们拦住,自己亲自走了过去。 我压低身姿,右腿微曲,左膝前折,缓缓低下了头,伸手拉开桌帘,就看见一个小小的鬼影正蹲在里面,手里那个一颗兵乓球大小的白眼珠子,正使劲往血肉模糊的眼眶里塞。 他另一只眼睛见了我,显得有些惶恐,越发用力按眼珠,可越是紧张,那眼珠却又啪嗒一声,从他的手里再次掉在了地板上,叽里咕噜,滚到了我的面前。 小东西伸出手,似乎要将眼球拿回去,但又不敢伸过来。 我皱了皱眉,下意识想伸手将它递回去,就在这时,头上忽然生风,我余光一扫。一把大斧子从天而降,随之,一个男人的鬼影也俯冲而下。 我的警觉让我知道,所有的陷阱一旦经过编排,都是漏洞百出,鬼怎么会有眼球?他们不过是虚魂而已啊! 我反手超上空就是一记五雷印,道火冲天,斧子瞬间消失,同时被击中的还有那个看起来有些疯癫的男人。 此时桌子底下的小男孩原形毕露,呲牙扑出,奔我的下三路,与此同时,那把太师椅的后面,一个身穿格子裙的女孩也桀桀笑着纵身扑出。 如果是我自己,面对着三路的偷袭,可能还会迟疑,先解决谁。 可我们足足三个人啊,全是全副武装,张力以待,不知道他们这自杀式的攻击是什么意思! 我轻松将那男魂灭了之后,季岚一挥手,则将那小女孩震退了了出去,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这个现了原形,一脸乌青的小男孩被凌云以镇魂咒压制住了。 自从上次来过这里之后,我隐约查了一下三十七号的事,也大概着了解了当时的场景,总之,这是个灭门案,而且,杀人的就是一家四口的男主人。但怪异的是,那个男人在拘押期间,却又在密室之内消失不见了。 现在看,男主人其实也死了,至于被拘押的那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说,通往阴阳场的门在哪!”凌云朝那小鬼道:“你说了,我就放了你。” 小东西被凌云的符箓虽然压制着,可洗牙咧嘴,一脸凶狠,死死盯着我们,根本不想开口。 “还不说?那我可就对不住了!” 凌云手作五雷印,马上就要拍下了。 这时候,厨房的位置,一个魂影缓缓飘了出来。 “我说,我说,你放了他……” 这是个断头的女人,她一手拎着自己的头,一手摩挲着门窗,不知道是什么部位发出的声音道:“门就在墙上,你用酒水祭奠一下,就会有魂影出来吸食……你们就能进去了,放了我的孩子……” 我朝季岚努努嘴,季岚也拿出一瓶黄酒,朝着对面的墙上喷了喷。 此时晦暗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只朝外摇摆的手臂,然后就是一张张扭曲的脸,在墙壁上疯狂舔舐着……在鬼气的烘托下,那淡蓝色的光洞出现了。 凌云一挥手,将那小小的鬼影抛到了女鬼的身边,冷声道:“再有下次,你们一起死!” 女鬼虽然无头,但身子却朝我们躬了躬,声音诡谲呜咽道:“谢谢你们杀了那禽兽……对了,是里面让封锁了出口,你们小心点吧!” 女人一手提头,一手搂着小男孩,飘回了厨房。 然后那黑漆漆的房间里就传来了咚咚的砍剁声,一个女子反反复复地唏嘘着:娃娃睡,盖花被,娃娃醒,吃烧饼,娃娃哭,巴掌掳,不哭啦,不哭啦,妈妈给你们炖肉吃,爷爷的肉,新鲜的肉…… 这声音听得人十分别扭,鸡皮疙瘩一层层的起。 我凝眉一挥手,带着凌云和季岚走进了那蓝色的光洞…… 第1028章 胆大 穿过一段漆黑狭长的空间,我再一次来到了上次那个熟悉的地方。 凌云和季岚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有些好奇,东张西望。 “罗大哥,这个地方好像是拼接的!”凌云低声道:“你瞧,这些建筑,极不协调。左半部分是明清的黑瓦堂院,右半部分却是十里洋场的欧式建筑。” “阴阳场嘛,就是滞留在过去的阴魂聚集的地方,就像是残缺的记忆片段拼凑在一起,所以,这建筑自然也就显得不伦不类了!等一会你看见那些阴魂,就知道这地方怪的很了,像是一个地下的小世界。” 上次我离开的时候,六子千叮万嘱,让我再来的时候,在这里也洒上点石门黄酒,那他就知道是我来了。 “季岚,把剩下的一瓶酒也洒在这里吧!” 季岚点点头,走上前,把酒打开,缓缓洒在青石板上。 酒气刚一散开,空荡荡的“街头”忽然就出现了几个晃动的鬼影,满脸兴奋地盯着季岚手中的酒瓶。 季岚低声道:“他们怎么不怕咱们啊。” “那是因为,咱们现在置身在阴阳场中,就算知道咱们是天师,是活人,也默认咱们是同类。因为没有事,活人来不了这地方。既然来了,就得守他们这里的规矩,所以他们不怕咱们。” 我朝着那几个鬼影招了招手,大声道:“老石门,老味道,想吸的就过来吧。” 一听这话,几个鬼影也不客气,一个个飘着就跑了过来。 鬼和人不一样,他们并不会真的喝人间的东西,更多的是通过嗅觉得到自己需要的气息。喝酒是这样,净坛香火也是如此。 一会的功夫,面前已经伏倒了一大片鬼影。 和上次一样,男女老少,打扮各异,这些鬼祟的时间跨度,足有两个世纪。 他们前赴后继,无比着迷地吮吸着老酒的气息,没一会,酒瓶就空了。 季岚扔掉酒瓶,退后两步,望着密密麻麻的魂影有些发呆,他还是第一次一下子见了这么多阴魂。 凌云看着地上几乎要被吸食干净的酒液朝我道:“罗大哥,这眼看都要吸光了,你要找的那个家伙怎么还没来啊!” 我也纳闷呢,六子这家伙,狡猾多端,不会又和我耍嘴皮子呢吧! “不管他,这酒液被吸食干净之后,不管他来不来,咱们都走咱们自己的!这地方虽大,可好歹我也算是来过,还不至于迷路呢!” 等了一小会,地上的酒迹马上就要干了,乌央乌央的鬼魂也开始意兴阑珊的散去了。 “不等了,少了这颗臭鸡蛋,还做不成槽子糕了?” 正当我有些恼火,准备带着凌云和季岚,直接往里闯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传来贱声贱气的声音。 “爷?爷!我在这呢,在这!” 我们三个狐疑地转过身,就看见六子正躲在一堵黑墙的后面,正朝我挤眉弄眼地招手。 看见他就来气。 我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躲在那干嘛?出来啊。” “爷,您过来,那说话不方便!”六子贱兮兮的小表情,天生的汉奸相。 我无奈地走过去,上下打量着六子道:“不是你点名朝我要黄酒的吗?我这酒都洒这了,你却没来,是故意躲着我吗?” 六子咧了咧嘴,尴尬道:“爷,看您说的。刚才不是鬼多眼杂嘛……爷,你你怎么还敢来这里啊。” “我为什么不敢来?” “上次您在这里是不是杀了阴魂?” “是,怎么了?” “还怎么了,闹大了,那几个人您知道是什么人吗?他们是阴阳司的暗差。” 阴阳司,又是这个阴阳司。 “不是,我问你,你们这里到底是城隍大,还是阴阳司大?怎么一个阴阳司把你们都吓成这鸟样?不要说他们那鬼里鬼气的打扮,是什么暗差,就算是明差,我又不是没杀过。” 六子瞪大眼,一副吃惊的表情道:“您……您真是主打的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您还敢杀阴差。知道吗?在我们这有句话,宁可城隍爷问话,不要阴阳司上门。他们可不好惹!” 凌云索性大声道:“实话告诉你,我们今天来,就是砸场子来了。罗大哥在云城的时候,又不是没杀到城隍庙去。纵然那云城城隍,只是个末级城隍,可役差能有多大区别?云城的役差能杀,这海城照样能杀。” 六子惊愕道:“爷……这个是谁,他疯了吧,这话也敢说。” 季岚不屑道:“六子是吧?这人长的猥琐可以,但胆子不能也猥琐吧?我们都不怕,你怕成这样。你老实说,活着的时候,是不是汉奸?这脑袋是不是被砍去的!” 没想到,季岚一句揶揄话,却让大大咧咧的六子顿时恼怒不已。 “喂喂,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们。你们可以说我猥琐,可以说我胆小,可你不能说我是汉奸!” 六子愤恨地跺了跺脚,转身就走,嘴里嘀咕着道:“反正我提醒你们了,你们愿意送死,就自己去吧!” “等等!”我大声道。 “干嘛?”六子转过身,余怒未消。 我朝凌云努努嘴,凌云从包里倒出来一大堆金锞银锭,抬手就是一道三清火,火焰过后,地上的黑灰风一吹,就成了金光灿灿的冥金了! “给你带的!”我正色道:“上次欠你的,给你带来了。” 六子望着地上的冥金咽了咽口水,转过身,走了回来,弯腰将这些烧过来的东西揣进怀里,嘀咕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穷怕了……可我告诉你啊,我回来可不是为了你给的好处,我……我是觉得爷您人不错,上次那样都没杀我。” 我一笑道:“行了,你可以走了。我不会勉强你的……” “干嘛?”六子皱眉道:“你不用我给你带路?” “你不是怕吗?” “是怕,谁不想活?谁不怕死?谁不想看阳光灿烂的日子?可总得有人站出来啊!还是我带你们走吧,他们大概知道您可能回来,所以防着你呢。” 六子转过身去,就带着我们要走。 季岚拉了拉我,朝六子努努嘴,言外之意是,此人可信吗?他会不会出卖咱们。 其实我个人对六子的印象确实一般。 这家伙油头粉面,还很会见风使舵,确实看起来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但刚才他这句话我很喜欢。 是怕,谁不想活?谁不怕死?谁不想看阳光灿烂的日子?可总得有人站出来啊! 所以,我再信他一次。 第1029章 吴名 六子在前面一边走,一边问道:“爷,你们准备去哪?是星月肆廛?还是城隍庙?” 我反问道:“你认识一个人吗?” “谁?” “这人手拿一把尺子,又高又瘦。” “我……我不认识!”六子道:“我地位低微,怎么能认识那么多权贵。” “既然如此,那就不去星月肆廛,也不去城隍庙了,而去上次我追那个老头杀死了暗差的小院,你总该知道那是哪里吧!” 六子没回头,淡淡道:“那应该就是阴阳司了。您……确定要去那吗?” “当然,你能带我们悄无声息的过去吗?最好是中间不要被人发现。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来,就是要杀他的。” 六子默然点了点头道:“那可能要绕点远了……” “没关系,只要能顺利到那,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季岚道:“到时候,你要多少金锞银锭,我就给你烧多少,要喝多少石门黄酒,我就给你洒多少。” “谢了,但不必了,我帮你们,只……只是因为上次天师爷放了我。” 六子走在幽祟的小巷里,无声无息,像是一片孤独的落叶。 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建筑,像是过去的那种茶馆,只有幌子,却没有招牌。 “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去前面看看,如果前面没有兵卫,咱们就算是到了阴阳司的院后了。” 六子朝我点点头,躬身就朝前飘了过去。 我带着季岚和凌云,转身进了茶馆。 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三五个阴魂坐在角落里,都是老头老太,一个个老眼昏花,压根没有抬头看我们。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木讷的老头,端着一个大茶壶,朝我们走了过来,目不斜视,对着桌上的三个茶杯就倒茶。可茶壶里根本没有茶水,这里也不会有人喝茶,说到底,他们就是在机械地做着生前的工作而已。 这时候,一个带着金丝边帽子的老太太开口了。 “老板,打开收音机听听。今天有白虹的《蔷薇花》呢!” 老板在破旧的收音机上按了按,还真发出了声音,咿咿呀呀,是那种旧海城的唱腔。 “满园蔷薇处处开,蔷薇处处开,若是一夜狂风,好花飞落尘埃……” 季岚低声道:“罗先生,这唱的什么啊,还有,这白虹是谁?” “旧海城的歌星!”我低声道:“那时候,就流行这种唱法。” 歌曲唱完了,收音机就自顾自开始乱播。 “民国三十八年,一月六日,国·军在江浦再次失利……江防十万火急。” “海城物价飞涨,今日法币汇率是……” “昨日,海城城防委员会,于闸北斩首四个在押汉奸分子,刘大同、赵志农、许文宗……” 季岚有些着急,站起身朝外窥视道:“这个六子怎么还不回来?” “既来之,则安之!”我平静道:“喝茶。” 我举起空杯子,对着那几个老头老太的阴魂示意。 几个人倒也友好,纷纷点头回礼。 这时候六子终于回来了。 “走吧,我已经摸清楚了,前面没有人!”六子看了看我们的茶杯,径直去了柜台,将自己新拿到的金锞子放在了桌子上一枚。 合着我们喝了个“寂寞”也要付款。 人家这茶喝的,这才是纯喝情怀呢。 我大声道:“六子,你多付一枚金锞子吧,我想和你也喝一杯。” 季岚低声道:“我的哥,有这必要吗?空杯子,咱玩过家家呢啊……” “就当过家家吧!” 六子也有些诧异,可还是按照我说的,又付了一颗金锞子。 柜台的掌柜依旧和先前一样,对着破旧的茶杯,到了两杯“寂寞”。 我端起一杯递给六子,一杯自己举高,郑重道:“吴名,以茶代酒,敬您了。” “爷,您客气了吧,不就是带个路嘛。”六子一怔,似乎有些意外,然后讪讪一笑。 “不为这个!”我笑道:“为了你的曾经。” 六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点点头道:“好,我喝了……” 把“虚空”喝酒肚子,六子猛然转过身,大声道:“走吧!” 他这次走的很快,似乎很坚决。 凌云低声道:“罗大哥,刚才他转身的时候,还想哭了……” 我没吱声,就这么跟着走。 眼前的出口已经若隐若现,那边的光线强了不少。 可六子一个阴魂,却传来了浓重的喘息声,脚步也有些乱,甚至有些踉跄。 就在里那出口只要十余米的时候,六子忽然浑身一颤,猛然转过身来,咬牙低声朝我们道:“不走了,不走了……回去!” “怎么不走了?”季岚诧异地问道。 “我说不走了,就不走了……”六子态度坚决,神情痛苦。 我此刻才开口道:“吴名,你死了有七十年了吧……昨天是你的忌日七十周年。” 六子一颤,有些诧异道:“你……你怎么知道?” “刚才那茶馆,永远停留在了民国三十八年,那收音机,会日复一日重复着那一年的所有事情。历史上的昨天,有四个人被杀死在了闸北公园。刘大同、赵志农、许文宗、吴名。单单拿出一个吴名,我可能不知道你是谁,但这四个名字房子一起,我却想起来了,读历史的时候,我记得这件事。” 季岚上下打量着六子,叫道:“你就是刚才录音机里播放的那四个被杀的汉奸之一,我就说你这模样……” “我不是汉奸,我不是!”六子疯狂低吼道。 “你不是!”我肯定道:“历史已经有了公论,你们四个,是地下工作者,是真正死在黎明前的英雄,是烈士。” “公论?你是说,有人记得我们?” “不光记得,在你的故乡云龙山上,还有你的墓茔,是烈士墓。” 六子顿时泪如雨下,哽咽道:“我们是清白的,我以为没人记得了……就因为脑袋上的刀切断口,所有人都指着我的断头大骂汉奸……萦萦绕绕,几十年来我心里不安,我怕自己玷污了故乡的土,这压在心底的不甘,让我错过了轮回的时间,错过了投胎的机会……现在我才知道,有人知道我是清白的。我叫吴名,不叫六子,更不是什么小混混,大汉奸!” “我知道,所以我才敬你一杯茶!” 六子忽然更加悲戚起来,低下头道:“对不起,我骗了你们,再往前走,就是他们的陷阱了。你上次杀了暗差之后,他们已经知道你我的关系,威胁我,只要你再来,就必须做他们的探子……我屈服了,我一个孤魂野鬼,要什么清高?所以,我答应了他们。可刚才,你喊我的名字,我才发现,自己都忘记我自己是吴名很久很久了……我不是汉奸,不是内鬼啊,我怎么能出卖你呢?赶紧往回走,我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 凌云和季岚面面相觑的看着我,眼生惊愕和崇拜。 凌云低声道:“罗大哥,没想到,你竟然观察到了这么多细节……” 其实也不是我多细心,只是我总是觉得,不管是人,是鬼,是妖是灵,他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一定都有自己故事,这些细小的故事,堆积起来,就是历史。 一个死在黎明前,都没暴露自己身份的人,他能坏到哪去?所以,我始终相信六子。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还是违背不了自己的良心……”六子破涕为笑道:“我拼了,我带你们直接阴阳司的后院!” 第1030章 他们 虽然这世界上,有些人生来就是坏种,无所谓你对他好坏,他都是以怨报德,可毕竟这样的人是少数。我始终相信,大部分的人和人之间,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六子走在前面,重新回到了那茶馆前。 这时候,先前那个木讷的茶馆老板,竟然站在茶馆前,瞄了我们一眼,转身就要回去了。 六子忽然冲上去,一把揪住了他。 “往哪走?想报信去?” 茶馆老板面露惊愕,低声道:“你疯了,怎么把他们带回来了?你敢不按他们的命令办事?你想死,我可不想,快来人啊……” 这老鬼张口就要呼喊,季岚眼疾手快,一记五雷印过去,顿时打出了一道巨大的光圈。 毕竟只是个孤魂野鬼,没有什么法力,季岚虽然没怎么发力,可还是将其秒了个魂飞魄散。 六子看着被杀的老鬼一时有些失神。 季岚见状,挠挠头道:“我是不是下手狠了点?” 六子摇摇头道:“就是感觉有点恍惚,在这阴阳场里,这蒯掌柜是少数几个和我同一时代的孤魂了……以后在这里的熟人越来越少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季岚忙道:“我见他要大喊大叫,就想让他闭嘴,哪知道你们是朋友……” “不是朋友!”六子苦笑道:“当初我做地下工作,他是联络员,后来他被捕,马上就出卖了我,然后我死了,他却同样没能活成。现如今,做了这么多年的野鬼,我以为他变了,可结果是,什么都没变,他依旧要出卖我……” 我拍了拍六子的肩膀道:“算了,别想那么多,毕竟,不是每一次真心都能换回真心。而有些人,确实是死性难改。不值得的……” 六子一笑,看着我道:“爷,刚才你其实已经看出来我骗你了对不?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我淡淡道:“别叫什么爷了,我姓罗,叫罗天。叫我老罗,叫我小天都行。至于为什么知道你在骗我,其实也简单。人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紧张到没有逻辑。我问你知不知道那个拿尺子的人,你结结巴巴也就算了,还说了句自相矛盾的话。你说,像你这样的孤魂野鬼,地位低微,怎么能认识那么多权贵。你既然不认识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是权贵?” “呵呵,是啊,我自己心里都在慌,又怎么能骗得了别人!”六子道:“现在我告诉你们吧,那人就是阴阳司的主薄,在这阴阳场中,算是最权势滔天的一位了吧。有道是,城隍政令不出殿,主薄一言满海城。城隍爷有驿差,可主薄不单能驱使驿差,还坐拥暗差。” “那他区区一个主薄,为什么能招募暗差?” “不知道,反正这些人以前就跟着他,他来的时候,就带来了一大批人。如今的城隍尉、城隍典史都是他的人。” 也就是说,海城虽然三个城隍,但如今却成了一对半的孤家寡人。 “他叫什么?” “不知道真名,我恍惚听见有人喊他的诨号,叫什么青坟。” 我点点头道:“或许,这压根不是什么诨号,而就是个真正的名字吧。” 凌云道:“我想起来了,喻长青说过,传说冥间司造衙门有个大匠师,叫做青茔,手持一把黑色断命丁兰尺。这人叫青坟,两人八成有些关联吧。” “坟就是茔,茔就是坟,不是本尊,就是父子血脉相传。” 季岚道:“这么说来,那这人手里的果然是断命丁兰尺了……看来还真得小心点。” 说话间,六子已经把我们带到了一个破败的院子。 “爷……不不,老罗……看见这堵墙了吗?这是我这几年一遍一遍摸索出来的位置。这应该是离阴阳司最近,同时还没有禁卫的地方了。但我从来没有进去过,所以,也不知道从这翻过去,是阴阳司的什么地方。你们如果真从这过去,还要小心。”吴名郑重道:“另外,我不知道你们手段如何,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我只想说,如果你们遇到危险,就从这杀出来,我想办法让你们走。” 我朝凌云、季岚一笑,正色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墙体有些高,两丈有余,凌云、季岚默契地面墙而立,我纵身而上,一点他们的肩头,直接倒挂在了墙头上,躬身下腰,正好抓住了凌云的手,季岚则一坨我们两个,也轻松到了墙头。 三个人挂在墙上,朝六子挥了挥手,报了平安。 转过头来,打量面前的院子。 府邸很大,以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进四合院落。布局规整,端方有序。亭台楼阁,飞檐青瓦,盘根交错,曲折回旋,精致典雅,又不失磅礴大气。 而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后院偏左的一个耳院。 我们下面就是一个回廊,回廊里就有四个成一列的暗差,正在巡逻。 “一个耳院,还有四个暗差巡逻,好大的派头啊!”我忍不住咂舌道:“城隍庙我可去过好几家了,这小小的阳间冥官衙门,用的了这么多人?我在姑苏城隍庙,从城隍到案曹再到驿差,也不过二三十阴魂老鬼。可这里,一个阴阳司就有这么多人。” “管它呢?”季岚阴森冷笑道:“今天咱们来,不就是杀人放火吗?” “就是!”凌云道:“管什么青坟青冢的,反正来一次,这阴阳司的鸡蛋,我也得给他摇散了黄儿。” 我一笑道:“既然如此,这四个家伙就分配一下吧。中间的两个归我,前面的交给凌云,后面的交给季岚,一句话,无声作战,决不能让他们发出一点声音。” 交代完,猛地一纵身,我们便从墙头上了回廊的屋顶。 屏气凝神,遏制住我们的阳人气息,踮脚快行,直到这三个暗差头顶上空,他们才似有察觉。可此时我们三个已经倒钩而下,各寻目标,锁喉扼胸,几乎在同一时间,将四个鬼差擒住。 “杀!” 我一声令下,各使神通,四个阴魂顷刻毙命。 第1031章 惊动 凌云喃喃道:“季岚,到底是名师指点过,刚才你出手可比我快了一拍啊。” “哎!”季岚一笑,摇头道:“那是因为我杀的是末尾的,你杀的是最前边的,距离问题,我占了优势,还得是你,刚才同样是金刚印,你那力道比我强多了!” “力道强管啥?还得是你啊,无声无息,简直做到了大道至简。” “不不,男人,就得暴力美学,还是你厉害!” 我一阵无语,无奈道:“杀了两个小兵而已,你们商业互吹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把黑白无常打死了呢。别忘了,我杀的可是两个!” “能者多劳嘛!” “要我是你,我一个杀四个,压根不用别人出手!杀两个有什么吹的……” 我…… 这就是赤裸裸的区别对待啊。 初战告捷,我们先前紧张的神经也得到了微微舒缓。 耳院正房是个四柱三间的小瓦房。 房子里面,幽绿色的鬼火摇曳,隐约还能听见沙哑的对话声。 这房子门口,一左一右,同样站着两个暗差,都是那种黑衣黑帽遮住半张脸的家伙。 我努努嘴,凌云和季岚便朝着回廊两侧隐遁了过去。 我拿出一张黄纸,随手做了个小纸人,暗施术法,朝前一指,小纸人就蹦蹦跶跶朝着那两个役差去了。 这活灵活现的小玩意一出现,顿时引起了那两个役差的注意,他们盯着小纸人的一举一动,既紧张,又觉得有些稀奇。 我见时机差不多了,猛地打了个响指,小纸人呼的一下,就冒出了一股火光。两个正盯着纸人的家伙不由得一晃,神情有些恍惚,可不等他们惊叫出来,潜伏过去的季岚和凌云就已经一闪而过。 呼! 犹如风吹过,两个鬼影凭空消散。 我走上前,听见房中似有两人对话,考虑到这只是个耳院的小屋,估计就是些杂役差官,所以我也没当回事,推门就走了进去。 屋里两个阴魂,身穿青绿长褂,一副明代下级小吏的打扮。 两人有些发愣,不知道我们三个是从哪冒出来的。但见我们神态自然,也没有人阻拦,竟然也没声张。 “你们干什么的啊?是送八字的阳间天师?谁让你们进来的?” “就是?怎么这么没规矩?这是阴阳司啊,谁放你们进来的?主薄不是说了吗?这几日风声紧,暂不收活人八字了,怎么还让你们进来了。” 凌云和季岚站在了门口,我则直接上前,打量着他们手中的东西。 伸手拿过来,上下一瞧,全是一串串的生辰八字、名字性别,甚至有的一些,还标好了前世的姓甚名谁…… 我一看就知道了,这是从那些算卦先生手中得到了的所谓“善人八字”,也就是他们为了得到阴功子,要弄死的目标。这两个老鬼,应该就是做整理汇总的刀笔小吏。 “喂,干什么?你还敢动这些东西?不要命了!”一个小吏劈手将小册子夺了回去。 另一个则大声道:“再说一遍啊,想卖信息,去星月肆廛,滚出去。否则……” 我清了清嗓子,平静道:“青坟呢?” “住口,你敢这么称呼主薄大人?” “没规矩的东西,你是在作死知道吗?” 我盯着其中一个老鬼,又重复问道:“我问你,青坟呢?” “不是……你们到底是谁啊……” 我不等他说完,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冷声怒道:“青坟呢!” “去……去了校场,听说有个天师来了,他们布下了斫龙阵,捉人去了。不是,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们到底是谁啊!”这老鬼急了,叫道:“你要是再不说,别怪我不给你们这些跑腿的面子,让役差把你们活挑了!” “我啊……我就是他们布下阵法准备袭击的天师。”我背过身,看季岚凌云微微点了点头:“记住了,我叫罗天。” “你……” 两人惊的目瞪口呆,张口要喊,可区区小吏,不值一提,凌云劈手就将一颗鬼头打飞出去一丈多远。季岚则温柔的多,扼住其喉,合内力于中冲穴,猛点其鬼门,灭了鬼火。 “凌大少好手段啊!” “季岚老弟真本领啊!” “得得得……别吹了!”我一边拿起那些生辰八字的册子点燃,一边道:“看样子,那个叫青坟的现在不再阴阳司内,那咱们也别投鼠忌器了,尽你们所能,大开杀戒吧。季岚,你去对面的跨院,凌云,你去中院,咱们后院回会合!” “罗大哥,是无差别杀戮吗?”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里一个好人都没有?” 我郑重道:“只有四个字给你们。片甲不留。但要注意,还不是声张的时候,能无声解决,最好是无声解决。”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解除了禁咒的黑暗勇士,一个跃上房梁,一个钻进了廊道,各自散去。 我则反向折回,直奔后院。 在传统的三进式儿宅邸中,后院永远是权长者的所在。我相信,即便是青坟不在,这阴阳司的一众文武,肯定也都在这里。 我越过隔院的围墙,悄然落在了后院之中。 没想到,原本应该是权利核心的后院,竟然一个鬼影都没有。 狐疑地打量了几眼,确定确实没有役差和禁卫,我便直接来到了房门前。 静心细听,里面竟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娇笑。 女人? 我心头一惊,怎么,这里还有女鬼? 正当我准备尝试着推门潜入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断喝:“谁?你是阳人!” 我一愣,回过头,看见两个手提冥刀的黄袍子。 两个人虎目戾睁,手握刀柄,死死看着我。 这可不是暗差和一般的走狗,这是真正的城隍差官! “差爷,我来这是因为……”我故意笑嘻嘻走过去,在三米距离的位置,突然发起攻击,左右两手同时发力,徂徕心术摧其下元丹田! 可没想到,这次我失策了,这两个役差明显老辣的多,脚下煞气蒸腾,一个旱地拔葱,倒退了几步,沧锒一声全都拔出了冥刀! “来人啊,有敌人!” 第1032章 危机 到底是穿着官衣儿的,确实比那些臭鱼烂虾厉害了不少,竟然还知道躲! 两个家伙还在哇哇大叫,呼喊着支援。他们手握冥刀,神情紧张,却又故意做出一副跋扈的模样。 可这偌大的阴阳司衙门,却死一般宁静。 我已然知道,凌云和季岚两个人事情干的很干脆,比我强,至少没拖泥带水。 “快来人啊,有阳人作乱了!” “你是谁,退后,再敢上前一步,我……我们就格杀勿论了!” 格杀勿论?杀谁? 我有恃无恐地故意往前走了几步,逼的两个家伙连连后退。 其实我很诧异,屋子里面的是谁?为什么她没有出来支援? “甭喊了,这院里还活着的,只剩下你们两个了!”我勾了勾手指,正色道:“你们是单挑啊,还是群殴?” 这俩厮对视一眼,双双怒喝道:“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你可知道,你是阳人。活人擅闯城隍府邸重地,那是死路一条,只需我家城隍上表一张,阎罗王御笔一勾,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我一笑道:“都这时候了,还朝我抖官腔,那我倒要问问你们,草菅人命,祸乱一方,内外勾结,僭越篡位是什么罪过?”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怒喝道:“你们穿的是城隍府邸的差服,拿的是海城人的献祭,干的确实蝇营狗苟的勾当。你们告诉我,这海城的夜间,到底是城隍庙大,还是阴阳司大,是城隍爷大,还是你们的主薄大?” “当然……当然是城隍爷大!” “那你们城隍呢?为什么令出阴阳司,而不是出自城隍庙?为什么那么多本该增寿可死可不死的良善之人,到了你们这却成了必死无疑?我告诉你,草菅人命的就是这阴阳司,祸乱一方的就是你们这些黑差,内外勾结的是星月肆廛的败类,僭越篡位的就是你们这阴阳司的主薄青坟。” “你大胆!” “你放肆!” “我们主薄功勋高筑,我们城隍知人善任。我们主薄之所以做的多,就是因为有城隍的信任。城隍爷早就下过命令,我们全凭主薄随意调遣。” “呵呵,不好意思,那谁跟着他,谁就得死。”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你可要知道,杀了那些暗差,不过是和我海城城隍结怨,可你要是敢懂我们两个穿黄袍的,那就是对冥王的挑战。你会死的很惨的……” “冥顽不灵,死不悔改,对不起,我不和死人说话了!” 我已经看透了,这个青坟主薄,已经将整个海城的冥职系统纳入了麾下,对于这些蠢货,说的再多,也全是废话。 我以最快的速度突然发动攻击。 极速的闪袭让这两个家伙根本没发应过来,掌风已经重创在了他们的胸前。 但毕竟也算是颇为骁勇的役差,在中招的情况下,还能挥舞冥刀朝我反攻。 我则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以金气为杀反驭其刀,在凭着最强悍的内力勃然而发,嚓嚓……两声清脆的刀鸣,冥刀断裂,分成四段像是飞镖一样,带着光芒暴击在了他们的咽喉之上。 此时凌云和季岚已经肩并肩走了进来,两人春风得意,豪气冲天。 “罗大哥,怎么样,顺利吗?” “顺利吗?怎么样,罗先生!” 我无语道:“你们故意的是吧?明明进来的时候,看见我刚解决完这两个怨种,还问我?再说了,难道你们刚才没听见他们的呼喊?说说你们的战绩吧。” “嘿嘿!”凌云一笑道:“中院只有几个老弱病残,几乎没怎么发力。” 季岚也道:“东跨院倒是有几个暗差,可也不堪一击,他们正审讯几个新死的阴魂,被我放了。” 我皱眉道:“你们没有碰上黄袍子吗?” 两人不约而同摇摇头道:“整个院子,我们杀了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压根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就怪了,只有两个役差,还被我赶上了? 难道说,青坟前去布置陷阱,将所有能打的都带走了? “不管了,有一个杀一个,管他是什么差呢!”凌云道:“对了,这殿里你去过了吗?” 凌云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刚才里面的女声。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一脚将殿门踹开,我们三个一起涌了进去。 偌大的殿里,一个鬼影都没有。 “罗先生,你当真听见了女人的声音?”季岚打量着四周问道。 “有,我肯定。”我正色道:“搜!” 三个过堂,我们一一扫过,空空如也。 只有中堂的位置,有几缕红绸。 我马上就想起了那个和岳稚川在一起的女人,上次她也来过这里! 我抬头,看着台上主位的大案,还有后面代表城隍权威的虎威图,陡然对着虚空就是一记旋风! 轰隆隆! 一阵闷响,墙体被硬生生摧开,一道冒着森森寒气的内殿出现在眼前。 “来呀,将大殿围起来,一个影子都不许溜走!”也就是这时候,外面狂风大作,瞬间出现了一阵叱喝声。 第1033章 威胁 外面阴风阵阵,叱喝声彼此起伏,看来阵仗不小。 本来我们正对着眼前出现的内殿好奇着,没想到,外面的人却杀回来了。 “来的正好,刚才没杀过瘾,这次就索性再杀个痛快!”季岚说着,就要冲出去。 我拉住他,顺着窗棂朝外看了一样,呜呜泱泱满院都是鬼影,虽然尚未看见那个手持尺子的人,但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刚才等待着六子把我引入埋伏的那群人。 我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眼前黑漆漆、更加阴翳的秘殿,朝凌云季岚道:“哥两个,有道是,火车跑的快,全靠车头带,羊群谈恋爱,全看头羊帅。咱们三个,那可谓是将星汇聚,良才并行,本没有高低之分。可要非要找个人当一当带头大哥,你们说,谁更合适?” 凌云一笑道:“罗大哥,你兜着圈子想说什么?要说这带头大哥,肯定是你啊。” “那当大哥的,是不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权力?” “那是自然!” 季岚也符合道:“罗先生,你怎么婆婆妈妈上了……你就说吧,什么事,我和凌云肯定听你的。” “好,这可是你们说的啊!”我郑重道:“你们两个,顺着这虎威图后面的内殿追进去,务必将那个女人抓住。” “啊?” “你让我们走?” 我咂舌道:“怎么,刚才还口口声声以带头大哥马首是瞻,现在变主意了?” “罗大哥,你这不是堵我们的嘴吗?” “就是啊,你不能利用我们对你的信任,然后把我们支走啊。你是知道的,我们两个就喜欢砍瓜切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虐菜更有意思的吗?再说了,外面黑压压这么多阴祟,你自己能行吗?” 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阴魂,我来不及细说,只能道:“我还是觉得,这个女人很重要,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撬开她的嘴,肯定比撬开这个叫青坟的主薄更容易一些!至于眼前这些臭鱼烂虾,多几个不多,少几个不少,也无所谓。” 季岚还有些不甘心,凌云则道:“既然罗大哥这么说了,那咱们就赶紧行动吧,看样子,这个内殿另有乾坤,还挺幽祟,那女人已经消失有一会了,再晚一点,黄花菜都凉了。” “罗先生,那你小心点!”季岚拍了拍我肩膀,一纵身,进了内殿。 凌云紧随其后,两个人眨眼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这才推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放眼望去,这宅院的后院之内,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阴魂。多数都是黑衣黑帽遮挡了面孔的暗差,少数则是城隍庙的黄袍子。 嘈乱的鬼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双双凌厉的眼睛,像是刀子一般全都聚在了我的脸上。 “你就是罗天?”迎面一个身材略微魁梧的黑衣人手挥冥刀,朝我一指。 我只看了他一眼,便大声道:“这时候就不听狗叫了吧。你们这边,就没有一个能站出来说话的吗?青坟在哪?我听说,这阴阳司最大的头头是个叫青坟的?” 这黑衣人见我完全没看得上他,怒喝一声道:“我们主薄也是你想见就见的,好生狂妄,找死!” 也不知道是谁找死,这么多老鬼都没咋咋呼呼,他却像是裤口开了是的,急着露头出来。 更让我无语的是,他还叫骂一声,纵身就朝我劈砍了过来。 手上无力,刀刃发飘,内府空洞,速度也毫无优势,我轻蔑地冷笑了一声,突然施展百醴御鬼诀,毫无悬念,在半空中一道金光就把他打了下来。虽然没直接要了他的命,可在我的操纵下,他回身操着刀就朝自己的同伴砍了过去。 鬼丛顿时一阵骚乱,七八个老鬼竟然还控不住他。这时候一个戴着灰布帽子、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是乞丐一样的老东西跳了出来,一巴掌下去,将这个倒霉蛋拍死了。 这老东西目光阴翳,斜眼看着我。 我认出来了,这便是那天在医院,白天里去取杨大正性命的灵公。 “杀的好啊!”我一笑道:“用他自己的话说,这种狂妄的,就该死!您是灵公吧,好手段。” 灵公没理我,一挥手,鬼群从中间分开了一条通道。 四个黄袍子开路,几个气场明显不同的鬼影走了上来。 除了灵公,对侧还有个全身铠甲的武官,至于最后的那个,我老远就看见了他那高高瘦瘦的身影。 没错,青坟登场了。 “罗天,本以为你跑了,没想到,你却杀到这阴阳司来了,这可是你自投罗网!”穿铠甲的武官大声道:“今天,你插翅难逃。” “我说我要逃了吗?你又是谁?” “我是海城唯一的城隍尉!” “城隍尉?哦,大官儿啊!那你说了算吗?” “我……”城隍尉一时竟有些语塞。 我笑道:“看来你也说了不算啊,都不配拥有姓名,还是让青坟说话吧。” 这城隍尉一脸不爽,还要叫嚣,青坟却轻咳一声,顿时引得他闭上了嘴巴。 青坟瘦削的面孔毫无表情,从灵公、城隍尉之间穿透过来,便朝我道:“海城城隍主薄青坟见过天师了,我想知道,天师为什么跑我阴阳司大兴杀戮!” “行了,咱们之间就别客套了,我为什么在这大开杀戒,和你在上边肆意妄为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我淡淡道:“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一个城隍庙的主薄,连个官都不是,只能算个吏,却能拥有这么大的排场。我没记错,这城隍尉还是个官儿呢吧,比你高一等级,却也被你当狗一样蓄养。呵呵,请问,您仗的是谁的势?” 青坟漠然道:“你说的这些,我毫无兴趣,告诉我,六子呢?” “找他干嘛?一个小鬼而已。”我笑道:“还是找我吧,冤有头,债有主。” “不说?”青坟苍白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正色道:“我很讨厌别人背叛我……” 说完,一招手,几个部下便将几个老头老太阴魂压了上来。 我恍惚记得,这几个人都是那茶馆里闲坐的老鬼。 “再问一次,六子在哪?” “什么意思,威胁我?”我冷笑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也没关系,六子不来,他们就都得死!”青坟道:“因为六子认识他们。罗先生,你当真不说?” “呵呵,对不起,恕不奉告。” 青坟不等我说完,手指一挥,一个部下的冥刀就飞了出去,当场砍死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老鬼。 “罗先生,慈悲为怀啊,就因为你不说,一个无辜的冤魂就死了……”青坟直勾勾看着我,脸上又露出了那个两端嘴角同时朝上画弧的诡异笑容:“你确定,还是不说吗?” 第1034章 像吗 我第一次见有人拿陌生人来威胁别人的。 我实在忍不住,便问道:“青坟,你凭什么相信,我会怕你杀了他们?” “因为你是天师啊!” “天师怎么了?” “天师不该有同情心吗?天师不该为了别人舍生忘死吗?天师不应该是所谓的好人吗?好人,就得沽名钓誉,好人就得舍己为人啊。” 我不禁冷笑道:“所以,这就是‘好人该死论’,心系苍生者死于苍生?” “不是吗?你既然要装作好人,要做正派,你就得付出代价啊,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把我要的叛徒六子交给我,我放他们走。或者,你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你的不配合而死,从此背负骂名!” “哈哈!”我忍不住大笑一声道:“你也太高看我罗天了,我什么时候是个好人了?我更从来没想当个名门正派啊。我是郁庭礼养大的,没堕落成穷凶极恶的末世狂徒,那全凭我祖上的基因好啊。现在,你却要道德绑架我,那不是等于绑了一个没感情的电线杆吗?” “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这都不懂,那老子是告诉你,我曾亲眼看着郁庭礼屠一个村子,曾看着和我一般大小的娃娃被他摔死,他们哪个不是无辜的?我真的没有同情心吗?我有啊!可我没办法啊,我力不能及的事,我绝对不会出头。所以,对面的几个大爷大妈,你们人命吧,安心的去,我没理由因为你们而出卖一个对我有恩的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恨,你们只能恨,这个叫青坟的,他是真的毫无人性,不不,毫无鬼性。但我保证,我一定会替你们杀了他,报仇雪恨。呵呵!” 那几个老鬼顿时神色暗淡了下去,怯声哀求道:“主薄,我们是无辜的啊,我们只是和六子相识而已,仅仅是因为我们都是同一时代死的阴魂……” “话多!”青坟面色一凛,刀锋如电,顷刻间已经将几个老鬼斩杀了。 我心头一沉,虽然还不至于像他说的,我会心中自责,背负骂名,可青坟如此冷血残杀无辜,还是让我看见了这个人的铁血手腕。 青坟摆手,将刀锋送回部下的刀鞘中,冷声道:“看来,还真是我把你想的简单了。你和那些拘束在条条框框里的家伙不一样。” “那当然,我帅嘛!”我大声道:“少说废话了,今天我就是找你来的。关于你们的组织和秘密,死前你还愿意说点什么吗?要是不想说,咱们就直接出手吧。” “呵呵,这性格,倒是霸气十足,有点说一不二的意思!”青坟冷淡道:“他们都说你像一个人,那个人要真有你这魄力,倒也不失是个俊杰。” “像谁?长的有我帅?” “老实说,我还没机会见过他,可又说回来了,这阳间天下又有多少人见过他?可没见过他,不等于我不能仇视他。”青坟道。 “哈哈,那你仇视我吗?” “你?你还不配!”青坟道:“老虎会仇视蚂蚁?猞猁会仇视耗子?你就是个不知深浅的活人而已,杀你,易如反掌。”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感兴趣了,这人是谁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而且,你也没必要知道了,因为……今天你就要死了!” 青坟突然阴森森一笑,袖口里的黑尺猛地就吞了出来,朝我就是一点。 知道这家伙厉害,所以从一见面,我就开始提防着他呢。我就知道,迟迟早早他也会来这么一手。 果然,最终还是被我防到了。 “多好的宝贝啊,它就不应该是你的,应该姓罗!” 我瞄着那黑尺,凌空一闪,划过一道弧线,直奔青坟。 这尺子犹如弹指神通,越是远距离,越是利于瞄准,可谓是无人匹敌的大杀器。可真近了身,就两码事了。拳脚之间,这尺子指指点点不方便不说,关键还容易误伤。这也是我上次和他交手之后,研究出来的策略。 老子就和你近身死战。 青坟见我扑来,一挥手,大喝道:“动手!” 院子中上百的役差、暗差,犹如死士潮水般蜂拥了上来。 亮闪闪的冥刀炫目挥动,刀锋射出的蓝色光芒像是一道道回旋镖在我身边盘旋。 而青坟大概着也知道自己这丁兰尺更适合远战,所以,我前进一步,他竟然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突然又是一点。 既没有煞气寒光,也没有枪矛弹头,但就是这一点,却让我心头紧张不已,辗转之间一个侧身,我身后的一个黑衣暗差就被放倒了。 “青坟,你连自己人都杀啊!”我故意嘲弄道:“这准头是你师娘教的吗?” 三拳两脚,秒杀了三个四个黑衣人。 青坟大喝道:“暗差不要恋战,不是说还有两个人吗?给我追,一经拿下,不用来报,直接杀死!役差留下,给我将这恶徒拿下。” 我还以为这些家伙倾巢出动,全是为了杀我,哪知道,他们大部分涌进了那大殿,奔着虎威图后面的秘宫去了。 只有那些骁勇的役差全都留了下来,在城隍尉和灵公的带领下,玩命和我死战。 越是这样,那我就越觉得凌云和季岚去的有价值。 “往哪去?要杀杀我!进殿者——死!” 我看着漫过我冲入殿中的暗差,猛然回身,大刀阔斧,直接使出了风气为动!本来就阴风阵阵的庭院,顿时被我掌力吸附过来,滚滚气流化作了燎发摧枯的暴风卷,轰隆一声,就把这大殿的前廊柱子劈断了。整个大殿顿时坍塌下来,将进入虎威图的通道给暂时堵死了,还有至少十几个黑衣人葬身在风暴之中。 “狂徒,先前敢小看我,我来杀你!” 我这归藏刚刚守收力,身后一道煞气袭身,那城隍尉一马当先,高举劈山钺到了身旁。 “下次记住了,杀人的时候,不用喊出来!” 我左臂缠丝手将其缚住,右手朝其当胸就是三连击的徂徕心术。若是在阴阳场外,一击足以杀人杀鬼,可我看他是个城隍尉,也算是个小小冥吏,便破天荒地给了个三连击。我不单单要杀他这个出头鸟,我还要让他的死,震慑这些不知死活的役差! 第1035章 斫龙 挥戈天地动,斩草鬼蛇惊。 不战则已,战必让人头颅带血,撼天动地。 这嚣张跋扈的城隍尉,在我面前没有撑过两个回合,直接被我击杀当场。 这种视觉震撼力,远比我在一旁苦口婆心说些威胁的话强的多。 这不,近身围困我的几个黄袍子眼见此景,都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 “不许退,不许退!”灵公在一旁怒声喝道:“谁敢退,谁就是忤逆,就是悖上。” 我冷笑一声,勾手道:“何必强人所难,让他们送死?你不是城隍庙第一勾魂使者吗?既然你立功心切,为什么不亲自和我斗一斗?” “我……我自然是要斗的,可绝不是单打独斗!”灵公大声道:“我们这么多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没有道理和你单打独斗。既然有一百种杀你的方法,我何必按照你的要求成全你?” “呵呵,说到底,你也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莫非,你想让这些喽喽充当炮灰?”我阴森一笑道:“有本事你给他们打个样?” “我怕死?死在老子勾魂链下的人无数,你就是下一个!”灵公被我逼的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突然朝我打出了勾魂链。 勾魂链无限拉长,链身腾出火光,链头回旋,成了一个锁扣几乎就把我锁在了里面。 我森然一笑,涌泉发力,腾空而起,跃出去一丈有余,旋身秀了一波“回马枪”。 借力打力,以勾魂链上的冥火引出归藏的火气为长。一声爆裂骤响,火光四射,眼前十几个阴差顷刻成灰,一朵冒着黑烟的伞形火云在眼前升起……那是被炼化的阴差的怨念。 我大笑道:“青坟误杀也不过杀了一个自己人,你这误杀,却杀了自己人一片啊,灵公,谢谢了!” 青坟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手中的黑尺朝我连点三下。 可在场的人太多了,我又防备有加,辗转腾挪,非但没能伤到我,还又误杀了一个部下。 阴差们见状,也有些胆怯了。 青坟则气得仰天长啸一声,抬手指天,引来一道霹雳,压在了黑尺上! 没想到,这丁兰尺还有其他术法! 顿时,耳边呼啸如雷,噼里啪啦中,一道环形的闪电落在了我的周身。我一时间心脏狂跳不止,躲闪间,右臂针扎一样剧痛,情不自禁一颤,低头一看,肉皮子竟然都烧焦了! 见我终于受伤,阴祟们精神大振。 “主薄威武!” “狂啊,你倒是狂啊,我看你还有多少力气!”灵公见状,双目怒睁,口中喷着绿气,那种似乎已经将胜利收入囊中的喜悦溢于言表!同时,配合着青坟,在我背后使出了勾魂链,缠在了我的腰身上! “姓罗的,你中招了!” “灵公,怎么,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我余光死死盯着青坟和他手里的尺子,同时用力抵挡住勾魂链的浩瀚重力,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内力聚到左手之上,趁着灵公狂笑之际,突然以气推力,勃然释放了纯元玄功。 “嗡!” 短暂的气力角逐过后,灵公终于被我的爆发力压制住了,震得他手臂上的衣甲都碎掉了,手中的勾魂链也被我硬生生夺了过来。 “叫你一声勾魂使者,不是你多牛逼,是你这法器牛逼!这东西在我手里,那我就是勾魂使者!杀!” 我狂笑着,将夺来的勾魂链舞的赫赫生风,长短变化,自身带火带刃的链条犹如旋转的法轮,嘁哩喀喳就碾杀了十几个阴差的老命。 灵公失去了法器,仓皇躲到了后面,满眼惊恐和沮丧,只能看着我用他的法器肆意杀生。 此时一直韬光养晦,没怎么出手的青坟眼见着我大杀四方,已然要失控了,突然大喊道:“不要和他乱战了,布阵。” “就是,赶紧布阵,不给他个下马威,他不知道这阴阳场里谁是真正的爷!”灵公也大声附和道。 两人喝令之下,在场所有的黄袍子役差全都挥手褪去了铠甲披风,长大嘴巴,疯狂吞吐云雾。一时间,鬼气蒸腾,煞气弥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舞台剧上加了干冰要制造烟雾呢! 下马威我这辈子见的多了,还真没见过这么有气势的。可惜了,我这人从小就是被吓大的,所以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微微眯着眼瞧着这些渐渐,模糊的影子。我就不相信,一团团鬼气,还能成了铜墙铁壁不成? 眨眼之间,满院全都被煞气所埋,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就是你们的阵法?也不怎么样吗!” 我不屑一笑,深吸一口气,四肢上涌泉和劳宫同时释放内力,界时袍袖鼓荡,一阵风过,风气为动便形成了。 管他什么雾气、煞气、阴气呢?在风的面前,全是小儿科! “六波天主,腋首呼风。太虚鼓荡,惟威变中。摧山倒岳,飞石腾空。风神告命,速出巽宫……来风!” 我大声念着咒诀,两手驭气,周围狂风大作,风啸声犹如狼号鬼哭一般。 可令我惊诧的是,风旋惊天动地,但这阴煞雾气却挥之不去,凝聚在周身,像是一团粘稠的面团。 我这才意识道,这阵法中的雾气不为风所动! “罗天,这便是斫龙阵,你伏诛吧!” 青坟的声音像是带了立体音箱,环绕周围,根本不知道他藏身何处。 接着,咻咻咻,密集的箭哨声响起,一道道无羽箭穿透雾气朝我射来。 我靠着听觉、视觉的极速判断,连连躲闪,可却处在被动之中,无法脱身。如此耗下去,就算不受伤,我也得活活累死! 老子就不信,这雾气还能把我困在这里! 我提起地上的一把冥刀,选择了一个方向,一路往前劈砍。按照我的推算,这院子四四方方也不过百米距离,只要奔着一个方向厮杀,总能杀出去。 可怪就怪在,凭我的感觉,我都杀出去两百米了,却还看不见院子的围墙,也不见一个兵勇,这漫天的阴煞雾气无边无际,好像这院子里的其他东西全都凭空消失了。 “是该结束啦!罗天,你就该命丧此时!”青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我猛然回头,那把黑色的尺子冰凉凉的已经抵在了我的脑袋上。 第1036章 无效 因为这煞气弥漫的缘故,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青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我身后。 所以,当一转身,断命丁兰尺抵在我脑袋上的时候,我感觉身体瞬间麻了。 “纵然你有三头六臂,纵然你狡猾如狐,可在我这里,你也只有死路一条!罗天,你栽了……”青坟幽幽说着,脸上又露出了那副浮夸的笑意。 我苦笑一声道:“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栽了。原来叫的很响的斫龙阵,其实就是个迷魂阵啊,喽喽摇旗呐喊,你来偷袭一击致命。” “龙者,天地灵兽之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杀了?所以,要杀恶龙,当隐行踪,出其不意,一斧斫鬃。这斫龙阵的奥义就是出其不意,而我,就是大阵中杀龙的那把斧子。罗天,你能被斫龙阵所杀,能死在我的手上,不冤!毕竟,这是杀龙的方法。”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我还应该觉得庆幸了!庆幸你能把我当成一条龙?”我镇定笑道:“那么,看在我临死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青茔什么关系?还有,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你们和镐城城隍是什么关系?你们又是怎么样的一个组织,目的是什么?” “呵呵!”青坟森然一笑道:“一个死人,还需要知道这么多问题?再说了,我这人很谨慎,在你没死之前,我不会对你说任何秘密。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青茔是我父上。剩下的,等你死后,我会对着你的尸体,告诉你全部。罗天,你……” 死亡将至,我不是不怕,而是我很清楚,在无法改变局面的情况下,把自己死的价值一定要发挥到最大。 用李云龙的话说,就是阎王爷来了,我也得搂他几根胡子下来。 认输可以,认怂不行。 我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把实话告诉我,可我还是要问那么几句,就是为了让他分神。 “和汝同死,我何惧哉?” 我趁着他还没说完,任由着这尺子压在了我的头顶上,将左手翻转抓住他的的手腕,另一手以绝对优势的徂徕心术之朝前胸下丹田重重一击,同时扣动气门,将身体里的浩浩内力放了出来! 我深知道,这一击之后,我已经几无生存可能,所以,我掏空了体内的气力,全都集中在了这一掌之上。 “轰!” 沉闷的掌风在他的胸前爆裂出一道金光,肉眼可见,他的身体像是弓一般朝后弯曲除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这一下子,将他身边盈盈绕绕的阴风戾气都震落了许多。 青坟那刀锋一样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惊诧,他怔怔地看着我老半天,也没明白过来,断命丁兰尺顶在我的脑袋上,我是哪来的勇气和力量还先打了他一掌。 自己都感觉到身体飘忽了,才歇斯底里地狂啸道:“罗天,你踏马疯了,死到临头还敢袭击我?去死吧!” 我干脆不再动了,就这么等死。 这一掌没打死他,那我也就认了。 可我眼睁睁看着青坟手里的丁兰尺,疯狂在我面前指了足足三下,我却并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痛苦,也没有任何不适。 我愣住了,青坟也愣住了。 我们都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 我的想象中,被断命丁兰尺指点之后,一定会感觉身体瞬间失控,然后全身酸软无力,犹如寒冰袭体。可事实上,我的头发丝都没乱一丝一毫。 “你去死!”青坟急了,瞪大眼,对着我又指了两下。 我还是毫发未伤。 我暗暗琢磨,难道被丁兰尺指到之后,并不会有身体上的痛苦,而是直接内脏衰退,气脉消失? 所以,我干脆还摊开手掌,运了运气。 结果,整个身体从外到内,四肢到肺腑,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怎么会这样?”青坟满是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尺子。 “你怎么会没事呢?” 他问我,我问谁啊。 尺子是他的,有问题也是尺子有问题啊……可也不对啊,刚才这尺子可杀了两个替死的阴差呢! 难道说,有问题的是我的身体? “你是什么人?”青坟朝我怒喝道:“你是如何破解了断命丁兰尺的?是谁在背后指点你!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人……” 说出这话,青坟自己都觉得毫无道理,因为哪怕我不是人,是个鬼,是个妖,都不可能在断命丁兰尺下逃过一劫。 我们双双短暂的失神之后,我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现在懵逼的该是他啊,我为什么要吃惊?就算我的身体真有秘密,也不是现在破解的……老子死里逃生,现在不该是清算他吗? “青坟,你举个破尺子,真把自己当成裁缝了!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是我杀你了!” 我龙行虎步,暴拳森森直奔他的面门。 已经身受重伤的青坟见势不妙,一张口,朝我吐出一口煞蓝的阴气,翻身躲进了稠密不散的阴雾中,大喝道:“所有人听令,抛刀掷矛,将他万箭穿身!” 我心头一横,呀呀呸的。 老子之所以投鼠忌器,打的这么保守,怕的不是你们人多,也不是什么狗屁阵法,我怕的是你手里的断命丁兰尺,既然这丁兰尺对我无效,那我还惧你奶奶个腿儿啊! “嗡嗡!” 一时间,刀枪剑戟带着煞气呼啸而至。 既然舞刀弄枪,那我也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我随手一抛,将试金匕祭到空中,同时口念执金咒,依仗着金气为杀,以气御剑,只听得“嗤嗤嗤”一阵乱响,这笨拙的铜剑在归藏的加持下,恍惚间幻化出了无数道剑影。剑头之上,金光点朱,这抹血色像是扩散的红光从剑刃咻的一下沐浴了剑身,然后“万剑齐发”射向了四周。 “啊……” “呃……” 在一阵瘆人的惨叫声过后,周围霎时间没了动静。 “青坟,你有本事再来啊!” 我对着这风吹不散,气打不透的雾气愤怒大喊着:“空长男儿相,却无男儿丁?你莫不是夹着裤裆做了太监,不敢迎战了!” 第1037章 老徐 “青坟,你回答我啊!” “我知道你就在周围,不要躲在暗处不吭声!” “青坟,你有本事布下大阵,却没本事收拾残局吗?” 周围虽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可眼前的阴煞雾气却还是不散,我对着虚空频频发泄武力,可内力全都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我拼命朝着四下奔走,可这笼罩在我头上的云雾让我像是走在无边的沙漠上,没有尽头,也没有出路…… 嘶吼打闹了一会,我开始冷静了下来。 也许,周围已经没有别人了。 也许,这斫龙阵本身就像是个特殊的空间,将我封锁在其中了。 我哪怕是骂的再凶,打的在狠,也是和自己较劲。 呀呀呸的,烦躁和恼怒充满心头,一身的力气,却无处发泄。 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凌云和季岚了,如果他们顺利得手,能擒拿住那个女人,会不会返回来? 可这也很难啊,我自作聪明,将大殿捣毁,塌陷物已经将内殿封住了,本来是打算我杀光了这些杂碎再去找他们的,现在好了,他们困在里面,我困在雾中。 我深吸一口气,安慰着自己,原地坐了下来。 冷静,必须冷静,会有办法的。 极度安静的空间,让我的神经有些过敏,我总觉得,自己都变得有些不真实,像是自己也成了遗忘空间里的一个孤魂。 为了让自己确定自己还活着,我摸了摸铜剑,冰寒的温度让我浑身一颤,没错,我活着啊。 我又翻了翻包,除了一些黄纸符箓,也没有其它特殊的东西了。哦,对了,还有一瓶石门黄。那些黄酒都给了凌云和季岚,先前用光了,这一小瓶是买酒的时候的赠品,我见瓶子只有一巴掌高,很袖珍,就顺手塞在了自己包里。 “罗天啊罗天,虽然还出不去,可也算是大难不死,咱自己敬自己一杯吧!” 我将瓶盖拧开,大口灌了一口。 这只有七八度的玩意,喝在嘴里,却有白酒的干爽清冽。 很快,一瓶黄酒下肚,我狠狠将空瓶子扔了出去。 但让我绝望的是,我竟然听不见瓶子的落地声。 “青坟,别让我再见到你,老子和你没完!” 我大喊一声,重新站起来。 心里暗暗琢磨着,老子可不是个轻易能认输的人。既然没人理我,那我就用拘魂术,行御鬼诀,只要周围有阴魂,我就不信我不能拘来一个聊聊天。 五指山困住孙猴子还需要一道六字真言杏黄符呢,我罗天大活人能被尿憋死? 可正当我要行术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声呼喊。 “罗天师?” 我一愣,仔细辨识,这应该是六子的声音。 他果然没在喊我“爷”。这是真的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吴名?是你吗?我在这里啊,大雾弥漫,看不见你!你能听见吗?你不要呼喊了,我没事,周围有阴差,小心点!” 可六子像是完全听不见我的声音,还是在喊我的名字。 我已经濒死过一次了,可六子是无辜的啊,他不能死。 我心急如火,青坟可在找他,若是碰上,六子必死无疑。 “先生,就是这里了!我能嗅见气息,绝对是石门黄的味道,我猜罗天师他们一定在这!” 嗯? 听六子这话的意思,似乎还有人和他在一起? “看这雾气,不行不散,罗先生大概着还这斫龙阵里,不过,布阵的人都已经死了!这里必是鏖战一场啊!” 徐云朗? 没错,这说话的腔调,分明就是徐大师啊。 “先生,可为什么我们听不见他的声音?” “因为这斫龙阵又叫盲人阵,就是要让困住的人失去五觉,从而偷袭杀之。若是没错,他应该能听见我们说话。” 徐大师啊徐大师,果然是个见多识广的大师,没错,我确实能听见你说话,你赶紧想辙啊。 “咳咳!”徐云朗轻咳一声,大声道:“罗先生,徐某来迟了。你要是能听见,就跳一段脱衣舞,我也好知道你在里面啊。” 我……我跳个屁。 我就算跳,你也看不见啊。 这个徐大师,知道我能听的见,故意埋汰我! “罗先生,开个玩笑,不要介意。说实话,我以为你不敢来的,因为我没勇气做的事,别人也不会有,但你今天让我刮目相待,弥天大勇啊。放心,我就算穷尽一生本领,也一定将这雾气吹散。” 徐云朗说完话,便大声让六子退后,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雷霆雷霆,杀鬼降精,斩妖辟邪,永保神清。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我听着这咒诀,应该是过去山鬼花钱上最著名的四字符文啊。这四只符文又作“仙篆”。左为“雷令”,右为“杀令”,乃是花钱术法中,辟凶镇魂的口诀。 难道他是在用他那一银三铜的山鬼花钱在帮我解开斫龙阵? 也怪了,我先前用尽术法,都挥之不去的雾气,在徐云朗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之后,突然就狂风大作,雾气凝结成了破棉絮似的云块,昏天黑地、混混沌沌的眼前场景开始清明起来。 殿宇、台阶、围栏,还有满地的冥刀开始出现在眼前,最终一人一鬼的徐云朗和六子也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罗天师!”六子亢奋叫道:“你果然在这里,我就说,那石门黄的气息,就是你带来的气息。” 我站起身,看着两人一笑,有些尴尬道:“谢了两位,我丢人了……” “罗先生,千万别这么说!”徐云朗苦笑一声道:“这是海城,说句托大的话,这是我的地盘,可我却没有你这般勇气。若非你真真切切的来了,我恐怕还不想趟这趟浑水。我始终觉得,君子不立危墙,不行陌路,不入深水,这是生存之道……可今天突然开悟,修道者恒念于心的,可从来不仅仅是生存。我无兼爱天下的本领,但也并非只能独善其身。恰好,进来之后,碰见了他,一番询问,知道你已经闯进来了,我便也尾随而至。可惜,轮不到我出手了,这里的暗差已经全死了。” “不管怎样,谢了,吴名,谢了徐大师……不,谢了老徐!” 第1038章 汇合 徐云朗一笑,喃喃道:“老徐,老徐……这个老徐好啊,比徐大师受听多了。” 我不禁有些尴尬。 先前叫他徐大师,多少有些戏谑他的味道。 因为他置身海城,却对这些腌臜的东西视而不见,我笑他嘴上说着都市修行,实际满眼空空,所以才给他起了个徐大师的绰号。 不想,今日被困在这斫龙阵中,却是他赶到帮了我大忙。 所以说啊,这人不能看一朝一夕,还得看的长远。 其实想一想,他也有他的苦中。毕竟,以他自己一个人的实力,终究是单薄了些。 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于人间小修小补,不和马半仙那些人一样同流合污就已经是难得了。 山崩地裂,沧海横流,能挽大厦之将倾自然是英雄豪杰。 可临危不乱,明哲保身,谁又能说不是人间本色啊。 六子看着我道:“罗天师,你的那两个帮手呢?” 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奔向崩塌的大殿。 可惜,整个大殿已经坍圮,将那虎威图的墙面死死压住了。 “怪我了!当时为了拦住那些暗差,我没想那么多,就把这大殿给捣毁了!” 徐云朗皱了皱眉道:“看样子,一时半会清理不出来了。” 我上前两步,施展风气为动,想着靠气旋之力,将这些断壁残垣推开。可归藏的要义不是创造能量,是借物以壮大力量。简单来说,就是当我需要用风气未动的时候,至少周围得有风。可现在,雾气一散,周围一片宁静,空气死了一般,根本没有风。 “罗天师,徐先生,你们且等一会,让我试试!” 六子一脸恳求地看着我和徐云朗。 “你?”老徐看了看这大殿,不禁有些疑惑:“你能行吗?” 六子道:“试试吧,一个我肯定是不行,可要是很多人呢?” 六子说完,便急匆匆朝前门去了。 我和徐云朗面面相觑,不知道六子这是要干什么。可只等了一小会,他便回来了,而且呼呼啦啦带来了一票人,少说也有几百个鬼影。 “吴名,你这是……”我看着这些奇装异服,修为不一,神色各异的鬼影,一时有些神经紧绷。 天知道这些家伙一个个阴气森森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徐云朗同样肃穆以视,这是天师对于鬼祟的本能反应。 六子一笑道:“先前你不是说我油嘴滑舌吗?在这阴阳场里,这么多年,我一事无成,但就是混了个脸熟。你们放心,这些人,都和我一样,都是小人物。干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都绝对没有坏人。我让他们随我造反,他们肯定不肯,但让他们帮我个忙,这点号召力还是有的!” 六子说完,登上一段破墙,大声道:“兄弟们,我召唤你们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消息。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个天师,这个救世主。他把阴阳司给捣毁了,把那些张牙舞爪了十几年的暗差全杀了,将不可一世的青坟主薄赶走了。我们再也不用战战兢兢,低三下四了。你们说,这是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是!”鬼丛瞬间暴发出了欢呼声。 “兄弟们,罗先生,罗天师,他赌上自己的性命,帮我们赶走了恶棍,我们该不该帮助他一下?” “该!我们应该帮助他!” “这就对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了自由与平等,为了感激和恩惠,让我们拿出热情,为平凡者的未来而奋斗!为了为了我们的人,拼一次。所有人,但凡还有良心的,跟我上,将这断垣残壁移开,将罗先生的朋友们从里面放出来!” 好家伙,六子振臂一挥,竟然还群起响应。 外面的小鬼越聚越多,全都扑向了断壁残垣。 我将六子拉到一边,低声道:“只当你油嘴滑舌,没想到,你这口才简直了得。” 六子正色道:“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是组织工运出身。这是我的强项。不过,我能号召大家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本事和人格魅力,而是因为,你让大家看见了自由和希望。我,不过是摇了摇旗而已!” 可惜了,吴名死在了那个年代。 就这样,原本一座死气沉沉的坍塌大殿,很快就被六子带着这样一群声势浩大的老鬼们硬生生清除了。 那堵虎威图的墙壁终于裸露了出来。 我上前抬手一掌将墙壁重新推开,黑洞洞的暗道里,顿时气息流动起来。 六子朝我道:“罗天师,我就不陪你进去了,我把大家带出去了。” 徐云朗也道:“我来,就是为了帮帮你,可我估计,这里面会有作为一个阳人,不该看见的人和事,所以,我也不陪你进去了。我呢,还是只想做个游戏人间,只做小事的自在天师。” “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我尊重你们!等我出来,再感谢你们吧!” 凌云和季岚进去的时间很长了,我来不及多寒暄什么,朝两人简单的颔首致意,就赶紧往里面走。 里面散落了许多的冥刀棍棒,应该是追进去的那批暗差在这里和凌云他们发生了恶战。看样子,凌云和季岚大获全胜,全歼了对手。 这幽暗的秘密空间,说是内殿,其实越走越像是一个紧闭的“监狱”。 一共经历了七八道门,每一道门前都有禁卫,不过,都已经被凌云和季岚干掉了。 大约着走了好几分钟,前面突然传来了响动声。 我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同时收住了呼吸。 正当我聚精会神盯着前方的幽暗空间时,突然左侧翼一个人影一跃而出,啪的一声,一记带着霹雳的鞭子抽在了我的面前,同时右侧又有人闪出,抬手就要释放暗钉。 “是我!”我极速一闪,抓住了那鞭稍,大喝道:“我是罗天。” 从这出手的招式和速度我就已经判断出来了,这是凌云和季岚!尤其是凌云这赶尸鞭,真要抽中,我当场就得翻在这…… “罗大哥,你进来了!”凌云兴奋道。 季岚也从柱子上跳下来道:“罗先生,对不起,没看清楚,还以为后面又有追兵杀来了……” 我见两个人安全无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第1039章 三人 外面的情况容不得我和他们细说,见他们没事,我马上就想起了先前那个发出声音的女人。 “怎么样,见到那个女人了吗?是不是岳稚川的那个前任女友?” 我这么一问,两人竟然面露尴尬。 凌云道:“见是见了,可……可让他跑了。” “跑了?” 我有些诧异道:“啥意思?你们没打过他?还是说,另有原因?跑了也无所谓,怎么一个个还含羞带臊的。” 两人一个挠头,一个搔面,沉默几秒,季岚终于一握拳,咂舌道:“还是我说吧。我们冲进来的时候,发现那女人……那女人面色枯槁,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的。关键……关键她还跨在一个男人的身上。那男人奇丑无比,明显是个老鬼,站在那一脸凶相。” 我越发诧异了,问道:“你们追她的时候,她不是应该在跑吗?怎么还……” 季岚低声道:“是在跑,但不是女人再跑,是那男人再跑。” 女人跨在男人的腰上,男人在跑? 我开动脑筋,穷尽了想象力,突然顿悟,才明白这俩家伙含羞带臊的原因。 合着是那么回事啊! “这回你明白当时的场景了吧?”季岚无奈道:“我们俩不像吕大师和宋叹啊,万花丛中过,片片全沾身,我们是生瓜蛋子啊,哪见过那种场面?当时都蒙了。所以,当那男人带着那女人朝着密道深处狂奔的时候,我俩完全没反应过来,哪知道这种时刻,人家还能靠着一条腿跑啊。等我们想起来追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凌云也道:“对了,当时发蒙的一个原因还有那女人的脸。她紧紧搂着那男人,阴沉地注视着我们,我看见,她的脸先前那么衰老,等要逃出我们视线的时候,竟然变的年轻了,还很妖媚……” 从这两家伙断断续续,你修我补的描述中,我大概确定了,那个女人,一定就是岳稚川的前女友,也就是那个会驭鬼术的觋孃。凌云和季岚闯入的时候,八成那女人是在进行驻容养颜的邪术,这种术法早就被道门摒弃了,但却还有不少人在修习,皆是人尽皆知的事。不管是传说中的合·欢宗,还是甚少露面的妙音门,以及偏门密藏的双修密,都是不怎么入流的勾当。 也难为凌云和季岚了,两个大小伙子,被眼前那花里花哨的造型惊到。 这就好比你是二八年纪的少女,忽然穿越到了秦朝,一出门,看见嫪毐能在那炫技,疯狂转动车轱辘。你看你也懵! “行了,这事怪不得你们!” 我看了看周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凌云道:“当时眼见着女人和老鬼消失了,我们奋起直追。这一路上,足足闯过了好几道关卡,都有役差和暗哨把守,后面还有追兵,前前后后杀了至少有二三十个鬼祟。可到了这里的时候,眼看着就要追杀那女人了,却突然落下了这道悬门,我们两个穷尽了本领,也冲不过去。” 季岚道:“但我们听见,那边好像也有人和我们一样,也被困住了,似乎也在砸这道门。我们俩见久攻不下,就想着回去找你帮忙。可回去才发现,后路竟然被堵死了……没办法,我俩只能在这里逡巡,找一找有没有其他的暗道。” “这么说来,那女人逃走的时间不长?” 我看了看眼前这重达千钧的玄门,正色道:“你们靠后,我来试试!” 我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双手抓住门上的镂花,刚要发力,就听见那边穿来了叱喝声,敲击声,还有依稀的诅咒声。 “喏,就是这声音!”季岚道:“不知道什么人被囚禁在了里面。” 喑鸣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 老子倒要看看,这门后面是什么! 我怒吼一声,压上全身的力气,双臂愤然朝上一个托举,只听见嘎嘣一声巨响,像是什么梁轴被震断了是的,这厚重的悬门轰隆隆地被我拔了起来。先是只有一道缝隙,继而便是大门洞开。 “什么人!” 门一打开,似有影子攒动,凌云和季岚双双上前,怒喝一声。 我将悬门卡在暗槽中,腾出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上前一瞧,里面竟然是三个男人。 这三个人,面目都很清秀,长眉大眼,身穿长袍,袍子上有鱼鳞花纹,还有金绣花图,颜色都是暗绿色调,略有不同。其中一个略微年长一点的,还头戴头戴玉冠,玉色清润,一瞧我便猜出了个大概。他们的身份,必然与众不同。 再看这里的环境,有大殿高台,有审批玉案,有屏风罗帐,还有一应俱全的香火贡品。 “你们是阳人?”年长者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大概着确定了我是居首者,便朝我问道:“你们是天师吗?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问得好!”我淡淡道:“我们来,就是放你们出去。” 一旁颜色最为偏绿的那人低声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啊?还放我们出去?谁和你说,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 我冷眼看着他道:“怎么,都这时候了,还要装一装吗?既然你们不想出去,那我就把这扇门落下来了!” 我故意朝凌云和季岚使了个眼色,转身要走。 那年长者赶紧道:“小天师,莫动气,千万不要置气嘛!” “我置气?”我转身大声道:“都这时候了,就不要在我面前抖一抖威风了吧。我说三位城隍爷。” 这三个家伙一愣,估计没想到,会被我一眼认出来。 我继续大声道:“我告诉你们,外面阴阳司的一众阴差全被我已经杀了,就凭我们兄弟三个杀红眼的状态,完全可以把你们三个当成昏聩无能之辈也直接斩杀了,你们三个有异议?” “你……你这天师,话说的未免太狂妄了,你凭什么杀我们?你有什么本事杀我们?我……”这衣服颜色最绿,等级最低的家伙还有些不服气。 我厉声道:“就冲你们荒废了政务,授权给小人,奸邪当道,残害无辜,致使阴阳场内外勾结,杀人无数,哪一条我不能当做杀你们的理由?还有,知道你们是城隍,可你们能被青坟限制在这,所以,你觉得你们三个的本事能打得过我吗?” 这城隍顿时哑口无言。 年长一点的城隍叹口气道:“天师说的对,我等实在汗颜。既然您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们也不怕丢人了,实话实说吧……原本,这青坟并非我们海城府上的兵勇文吏,是他主动找上门来,谋个差职。我见他聪明能干,就不断委于重任,最终将阴阳司交给了他。而我们,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替我们分担政务的人,也就安心修炼了。而青坟呢,也不定时的给我们输送些净坛之物,越发赢得了我们的信赖,可谁知道,一来二去,我们竟然被架空了。等我们发现这些役差都开始不听从我们命令、又增添了许多不熟悉的暗差的时候,已经晚了,就这样,被他安排在这里,成了人家的摆设……” 我不依不挠,盯着那等级最低的城隍道:“要不是听六子说起你们的政绩还不错,刚来的时候,也给海城做了不少的事,并不是和青坟同流合污之人,我早就把你们一并杀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说三位,我说的对吧?” 第1040章 底细 这三个城隍倒还算明理,自知有愧,面对我的咄咄逼人,竟也不恼。 “天师说的对,城隍虽为末头小吏,可对于一方却是名副其实的父母官,一城之阴魂,两界之生灵,皆由我等庇护,酿成此等罪过,虽非我们所愿,但罪责难逃。” 我看着这戴着玉冠的城隍还算儒雅明理,便问道:“若是没猜错,你就是海城的主城隍吧。” 此人颔首示意道:“天师先生说的不错,我便是海城的邑城隍,也就是主城隍。那青坟是我任用的,也是我偏信的,海城今日之乱,我为首责。” “既然你是首责,那恕我冒昧,我还真想知道,此后你准备如何处理这次过失。” 邑城隍道:“回先生,您放心,此番罪过,我绝不敢推诿。首先,我会大赦阴阳界,释放那些无辜的冤魂和野鬼。其二,重新选拔干吏,将青坟等人的罪行登记造册,将那些被害死之人,呈报冥间,好生轮回。其三,我将亲拟罪己折,并亲自返回冥间朝阎王述职,等候阎君的发落。在我离开期间,将有海城隍和山城隍主政。第四,严肃冥律,惩治海城城隍庙上下,所有德行有失人员……” 不等他说完,我便一挥手道:“你这个态度,倒也像个敢作敢当的人。只不过,我听来听去,除了自责和补救,也没听到你对这伙人有什么见解。怎么,难道那青坟跑了,就任由他离开了?” 邑城隍有些为难道:“天师有所不知,我兄弟三人,皆是因为修行得以上位的文城隍,并不精通斗战之术,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屡屡仰仗青坟的主要原因。如今他逃离而去,我们三个实难追捕。也只能将这情况上报阎罗城,等待上方的意思了。” “我就不信,你如此重用青坟,却一点不知道他的底细?” “小天师,这是真的……我们只知道他是先天鬼族,颇有手段。这自古王授官权,官授吏权,城隍庙招募刀笔小吏都是如此,只看本事,给个差事就行了,哪知道,他别有用心啊!” 一旁的海城隍突然开口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青坟当初来这里求职的时候,曾说过,自己曾在镐城都城隍处当过校尉小吏,也正是因为他曾有过幕府的经历,我们才让他做了主薄。要不这样,我们马上派人联系镐城都城隍,查询此人底细?” 和我猜测的一样,果然和镐城都城隍有关。 “那就不必了!”我大声道:“若他真是镐城隍派出来的,恐怕你也问不出什么来。” “天师您的意思是,莫非镐城都城隍……” “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不必问我!”我正色道:“那就等阎罗王替你们裁决吧。” 邑城隍道:“可如此一来,就需要些时间了。” “为什么?难道你们面见阎罗王还需要等待?” “岂止是等待啊,按照规矩,不得征召,我们是不能返回冥间的。就算上折得到觐见,那也需要排队啊。天下城隍三千六,轮回使者数以万计,都想见阎君,哪那么容易。就算我面见到阎君,折子先送了上去,层层的案曹和判官也未必会把这当成重要的事……当然,我要是都城隍就好了,就可以直接去觐见阎君了。” 我只当人间办点事难,没想到,他们这些冥官办点事也这么难。 冗官冗政害死人啊。 凌云在一旁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邑城隍道:“也不是没有,若是能见到游阳神君,那比见到阎君还管用。” “游阳神君又是谁?” “是阳间所有修行者最高的神明,他会游历在天下各处,督管各地城隍大小事宜。他修行盖世,本事超群……” “先别吹!”我正色道:“你们见过他吗?” 三人一怔,摇摇头道:“还没。” “都没见过,吹嘘什么?”我无语道:“行了,听来听去,靠谁不如靠自己。你们处理你们自己的事吧,至于青坟,我自己查,自己杀。” 季岚追问道:“对了,刚才你们三个在这里,没见一男一女穿过去吗?” “见了,就是他们将这悬门锁死的!”山城隍道:“那女人不认识,是个阳人,似乎和青坟有往来,至于那男人,则是柴河浜的一个厉鬼。这男鬼已经修炼了四百多年,阴气极重,一般人不敢靠近。” 季岚怒道:“既然知道那是个厉鬼,为什么作为城隍不除了他?” “回小先生,那恶鬼盘踞在柴河浜多年,不过,那地方有一座龙华寺,还有一座三清镇塔,倒也没怎么作恶,不知道怎么,这次竟然和青坟他们勾搭在了一起。况且……况且城隍庙中没有善战校尉,一直未敢轻易讨伐。” 季岚听得一阵无语,嘀咕道:“你们这城隍当的也够窝囊的……” 我也听明白了,世人眼中叱咤风云的城邦冥官城隍,远没有人们想的那么风光。冥间来的官差得捧着,城中的人鬼得护着,恶鬼邪祟还得躲着……也不容易啊! “行了,咱们走吧!”我朝凌云和季岚道:“好歹还知道个柴河浜。马上出去,不管那恶鬼还在不在,先端了老巢再说。” 我上前,一如刚才,发力将那第二道悬门提起来。 大门洞开,外面竟然齐刷刷站着几十个黄袍子,一个个拔刀怒视着我们。 再看周围,则是一处颇为庄严的殿宇。 若是没错,这就是阴阳界的城隍庙了。 也就是说,这阴阳司和城隍庙实际上是被这条地下通道连通了。青坟将三个城隍架空于此,从而达到了控制整个阴阳界的目的。 季岚和凌云上前扫视了一眼这些阴差,怒斥道:“已经杀了那么多了,也不在乎把你们赶尽杀绝。” “就是,一群不认主子的草包,要你们何用!” 邑城隍赶紧出门,朝着那些黄袍子大喝一声道:“把兵器都给我放下,你们难不成还要把我们三个也杀了吗?这海城的阴阳界,是城隍的阴阳界,可不是他青坟的阴阳界,你们莫非是要造反吗?” 第1041章 凶恶 一物降一物。 三个城隍一现身,顿时让这群黄皮役差沸腾起来。 “城隍爷?” “你们出关了?” “我等不敢造反,只是听阴阳司主薄说,有人祸乱阴阳界,我等本府差役,皆速速返回来了……” 邑城隍大声喝道:“我乃城邦之主,一方城隍岂有闭关的道理?这等说辞,皆是青坟妖言惑众。现如今,青坟已经被三位天师驱逐,他那群拥簇,也已经被斩杀殆尽。你等若是还执迷不悟,皆是同样下场。” 这些黄袍子,本来就是城隍庙的役差,属于“正规编制”,自然和那些黑衣人不同。 一听这话,马上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刀,便是效忠城隍。 以凌风和季岚杀红眼的架势,若不拦着,肯定会把这群役差也如数刀劈斧剁了。可我真怕,要是把他们也杀了,这三个城隍老倌,就成了光杆司令。 邑城隍转而朝我道:“明日开始,我便上书阎罗城,奏请缉拿青坟。若说上方迟迟不给回应,我便亲自入冥去。三位天师,对我海城阴阳界恩重如山,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我一笑,想了想道:“算了,你们也不容易,还要收拾这摊烂摊子。不过有言在先,假若日后我发现,你们还有包庇、寻死、滥杀的屁事,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这人,很少为别人出手,但一出手,肯定是要人命。” 三个城隍虽然皆是书生气,但颇有文人风骨,错了就错了,一连朝我保证,此事绝不徇私,哪怕是罢官辍爵也在所不惜。 末了,邑城隍道:“天师可是想马上去那柴河浜?” “当然,扫寇要杀绝,斩草要除根,这个柴河浜的鬼王和我们要捉的女人苟且勾连,必须惩戒,而且,我还要从他那找到一点有价值的消息呢!” “三位天师有所不知,那柴河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是海城一个仅次于阴阳场鬼祟汇集的地方。我们没来之前,那些游魂野鬼,管那里叫‘小城隍庙’。许多事,他们都要横插一脚,尾大不掉,就连我们也没奈何……天师骁勇,倘若你们真去那,就把这些役差带上吧,好歹也是个帮衬。” 好一个小城隍庙,也就是说,实力不俗呗。 “你们俩的意思呢?”我朝季岚和凌云询问道。 凌云道:“多个人,就多份力气,况且,差就是差,对那些游魂野鬼也是个震慑。” 季岚也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邑城隍的一番心意,咱们总不能辜负,就带上吧!” 三个城隍连忙点头道:“就是,填个猴儿还加把子力气,更何况,这是几十个役差啊。群龙无首,他们是乌合之众,要是您三位带着,说不定可顶千百雄师呢!” 既然如此,趁着尚且是子时将尽,丑时将来,我们就直奔柴河浜。 除了地下城隍庙的大门,邑城隍指着天上那一束束金光的圈井朝我道:“这些光圈,就是通向海城不同地点的。网格布局,选好了出口,一出去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我就说嘛,上次走错了,一下子跑到了金山去了。 选好了直达柴河浜的光圈,邑城隍忽然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哭丧棒子.我一愣,脱口道:“城隍令?” “天师竟然认得此物?”邑城隍也有些惊讶。 我想了想,这似乎也没什么隐瞒,就把姑苏城隍给我的小哭丧棒子拿了出来。 相互一比较,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手柄上,写着不同城池的名字。 “天师的这城隍令是……” “姑苏城隍送我的……” 邑城隍微微一笑道:“我原本以为,我能和天师在这样的场所见面,乃是冥冥造化。没想到,这种幸运原来不止我一个。我还想呢,送给您此物,以表感谢,您会不会拒绝,既然您收了姑苏城隍的令箭,那我就放心了。天师先生,您请收下。” 我这人脸皮厚,但此时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合适吧,此物到了我手中,您就不怕我成了下一个青坟?毕竟,这城隍令,可是可以调动一城之阴差的啊!” “您不用客气。”邑城隍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没给青坟此物,最终也酿成了祸患。先生大才,手段高绝,您要是诚心作乱,没有此物,也照样能成。所以,这东西对您可有可无,但我送给您,这是我的心意。” 话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客气,将那令箭收了过来。 “三位爷,恕我多嘴!”我正色道:“这海城为什么有三个城隍,你们可曾想过?因为这里是这片大地的希望,象征着这片土地的新时代。海城人对你们可全是信仰和尊崇啊,请你们切勿辜负了海城人。” 一番寒暄,时间也快到了。 在天亮之前,这些役差还要回来,所以,我也不在废话,接过哭丧棒子,朝着那群役差一指道:“破晓之际,提剑跃马,随我奋勇冲锋,誓灭毒寇。你们手中的刀,是海城人的底线和尊严,你们头上的缁冠,那是海城人给你们的供奉。你们享受了尊宠和供奉,现在,海城人需要你们的时候到了。一句话,天命所归,隍兵降临,铁血刀锋,一往直前,谁要是退了,恕我无情!” 我们三个纵身从金光冲了上去,这几十个士气大涨叱咤赫赫的役差也随之冲出了阴阳界。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条河,这条河很怪异,半边浑浊半边清明,河岸远处,还有一座寺庙。寺后有一座高耸的塔,犹如一根钉棺钉一般,嵌入大地上。 一个驿差走过来,低声道:“天师,这就是柴河浜了。平时……平时我们都不敢来的……” “可惜了,要是有两座这样的塔,就能将此处的反弓煞、黑河煞、逆鳞煞统统镇住了。” 我话音未落,或许是感应到了杀气迫近,忽然阴风怒号,这河道的两岸之上,一幢幢黑影丛丛落下,数不尽的鬼影呜呜悲号着全都显露了出来! 第1042章 鬼眼 呜呜泱泱的黑影狼烟地洞,萋萋艾艾的悲号声令人透骨寒凉。 这些役差以前怕极了这里,此刻见到这几辈子积攒下来无数的阴魂不免又开始有些动摇。 季岚厉声喝道:“看看你们这一幅样子。别忘了,你们是差,他们是鬼,你们是他们天生的狩猎者。刚才那股子劲头呢?都给我拿出来。你们也见了,城隍爷已经把掌握你们生死赏罚的令箭交给了罗先生,一句话,后退者杀。” 季岚短短几句话,马上稳定了人心。 凌云则低声朝我道:“罗大哥,目前看见的这些鬼祟,您瞧着哪个最厉害?”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随手指着一个浮动在岸边的老鬼道:“是他?” 凌云摇摇头道:“是那个半趴在水岸上的小孩子。” “何以见得?”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看见他们身体周围的蓝色光圈。” “我也能啊,不是那三道鬼火吗?” “不,我说的是整个身体周围!”凌云道:“根据我先前在密道里的实验,我已经总结出了规律,周身蓝色光晕越强的,法力就越高。这个小孩子,应该是个淹死鬼,而且,盘踞在这里至少有百年以上了。” 我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凌云,好奇这是真是假,什么时候,他还有这本事了。 季岚道:“罗先生,甭怀疑了,在下面的时候,我也怀疑过,可都被他证实了,他不单单能看见这些鬼祟谁的法力高低,还能将那些躲在暗处的鬼祟轻而易举地找到。” 这么牛叉吗? 凌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眼睛就成这样子了。你看着……” 说着,凌云朝着我们面前不远处的水面上,一片绿色的水藻一指道:“那下边正有一个阴森森的鬼影,正伺机而动着。” 季岚二话不受,凌云指哪,他便打哪,一抬手,一枚沾染了朱砂的暗钉夺目飞出。 咕噜噜! 水藻下面冒出了几个巨大的气泡,一股被碎魂之后才有的蓝色烟雾飘了出来。 我的个乖乖,这可是个大本事啊。 “凌大少,会不会是因为青坟重伤了你,阴煞袭身,差点交代,同时也让你因祸得福,搭错了哪根神经啊!”我有些羡慕嫉妒恨道:“早知道这样,我也让青坟打我一下子了!” 季岚无语道:“得了吧,我也挨了一下子呢,除了被打的差点生活不能自理,毛都没捞到。这东西,肯定不单单讲体质,还得讲运气。凌云就是易孕体质,哦,我说的运,是运气的运……嘿嘿!” 不管怎么说,凌云这不就等于在阴阳眼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个专门针对鬼族的透视眼吗? “凌大少,你这易运体质能传染吗?”我笑道。 “时间差不多了!”季岚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些老鬼该出现的也都出现了,咱们就先打个样吧!没瞧着这些役差一个个紧张兮兮吗?再等一会,怕吓怕了他们的胆子。” “那就开始吧!”我大声朝着阴云密集处道:“所有鬼祟给我听着,马上离开这里,便是活路,在我出手之后,尚未离开的,我便默认为和我为敌了。到那时候,我剑锋所指,皆是断命。倘若哪个识相,回禀你们着的的鬼首,就说我罗天来了,要见他一面,此刻出来受降,我保他不死。” 显而易见,我这些话毫无作用。 他们久居于此,是盘踞在这的一方狂徒,和历届的城隍打过交道无数次,自然不会轻而易举地离开。 所以,这厮斗的第一招就格外重要了。 既要造成杀伤,又要振聋发聩。 我看着眼前这条暗绿色的河水,马上计上心头。这归藏八法我用的差不多了,极少用这水气为育,今天正好用这柴河浜做个试验品。 “既然你们如此冥顽不灵,那就永远埋葬在这里吧!” 我口念御水决,瞬间朝着水面释放了积蓄的能量。 河道之内,在须臾之间就荡起了轩然大波。 河水中间塌陷,两侧抬升,像是海啸爆发,像是瀑布吊悬,犹如两道突然涌起的巨大山峰,在河岸上狂飙而来,势不可挡。卷起的两道水浪,在半空中又汇合在一起,迸裂出道道水花,犹如无数只狂暴的猛兽,张牙舞爪,翻滚着,咆哮着,抛上了几十米的天空! 这一暴击,几乎将十几米深的塘泥全都拔上了岸。 粗略看去,就有几十副历代淹死在这里的骷髅骸骨被从泥塘中拔出,飞上天际,当然同时被抛上岸的,还有不计其数的阴魂。那些骸骨还有老鬼的魂魄,全都一个下场,化作糜糜,随着落下的水珠,分散在了大地上。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叫水气为育。 因为经过这一通暴击,他们化成了肥料,彻底“轮回”在了草木下。几乎有半数的阴魂都没来得及朝我们出手,就惨死在了归藏之下。 “还等什么?杀啊!”季岚真是天生的先锋官,眼见着所有役差被这场景惊骇住,便大喊一声道:“一个不许给我逃走,悉数斩杀。” 回过神来的役差连连感慨,自己什么时候如此风光过? 顿时士气大涨,跟着季岚就冲向了那些被动打的晕头转向的恶鬼们。 混战呈现出了碾压之势,这些平时嚣张跋扈的鬼祟此刻成了一只只乱窜的肥羊。 “罗大哥,来人了!”凌云站在岸上,眯着眼,瞪着前面的水湾处大声道:“他正在水下三四米的位置,朝你疾驰来了!他要偷袭你!” 甭说,凌云一准是看见了那个和觋孃苟且的鬼首来了! 有了凌云的精准定位,我回手抽出背囊中的试金匕,用最快的速度对着那水中浅浅的波纹隔空就是一击。 当然,为了留个活口,我特意只用了两成的力道,铜剑咻的一声划过一道直线,直接飞遁入水中,水下噗嗤一声轰鸣,一个巨大的鬼影被强行剥离了水面,一头栽倒在了河岸上…… 这鬼东西见势不妙,自己败露了,浑身一晃,还想化作虚影逃窜,可凌云已经一记朝赶尸鞭狠狠抽了过去! 第1043章 发现 原本,这个老鬼足有两米之余,全身绿肤,环眼豹头,一身的疙瘩肌,不说威风凛凛,却也高大悚然。 可被凌云的赶尸鞭抽中之后,这家伙兀的竟然缩小了一圈。 凌云见状,索性放开了手脚,噼里啪啦就是一通猛抽,完全把他当成了不听话的骡子。 赶尸鞭的鞭稍都抽的冒出了火花,那老鬼已经缩的不能再缩,凌云这才罢手。 而这时,那老鬼已经缩成了一米多长,佝佝偻偻,皮肤褶皱,眼睛塌陷,浑身绿毛状若猴子的东西。 它缩在那,浑身湿哒哒的,一股子腥臭味,像是一个大号的死胎。 凌云捂了捂鼻子,冷声道:“本以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家伙,原来也这么不禁打。” 季岚碾杀了一圈孤魂野鬼,也转回来凑热闹道:“事前硬·梆梆,事后软带汤。真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能令那些城隍役差都噤若寒蝉。难道就因为你能侍奉那老的都能做你奶奶的女人?” “咳咳!说归说,骂归骂,还能当面扇嘴巴,但不能开黄腔哈!”我清了清嗓子,朝这类似传说中水猴子的家伙道:“那女人能选中你做合·欢煞体,自然你有自己的本事。不过,我们哥三个对这些一点不好奇,只问你一个问题,那女人呢?” 这厮坍陷的眼睛瞥了瞥我,竟然还露出了一丝冷笑。 “你们是什么人?看你们的样子,分明是人,也不是冥间的差官,管这么多干嘛?” “我们是天师。” “天师?呵呵,说到底,不就是为了几个阳间的大子儿,替人卖命的走卒嘛!” 一听这话,凌云和季岚顿时气得够戗,一个挥鞭猛抽,一个抬腿猛踹,恨不得立刻将这厮弄死。 可这货大概着也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却一脸不屑,故意大声嘲弄道:“如果我是人,我是不是也可以给你们一些钱,你们就给我卖命?呵呵,其实,你们和我没有区别,都是为别人办事而已。” 我拦住起了杀心的凌云,蹲下身,盯着这厮的眼睛,平静道:“合乎天道,师之人间,匡扶微弱,力斩奸邪,这便是天师。你需要清楚一点,老子既是三清术的传播者,也是三清术的终结者。我们为钱办事不假,可头顶上的是三清上道,你,也配和我们比?” 在我的目光对峙下,这厮缓缓低下了头。 那最后的一点嚣张也消失了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惊惧。 “说吧,那女人呢?” 我站起了身。 “能给个机会吗?”这货颤声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就是个溺死鬼而已,虽然有几百年的阴岁,可大多数时间都被两塔镇着,从没干过坏事。直到前些年,一座塔捣毁了,我才得以喘息,在这河道两侧,拉起了队伍。是,我是和城隍对抗过,可我从没干过伤人的勾当,只是近来他们给我了一些阴功子,我……我帮那女人驻颜延寿,顺便控制海城鬼族,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你倒是荤素不忌!”季岚不屑道:“就那女人的模样,跟科莫多巨蜥站起来是的,你也下得去口。” 凌云低声道:“行了,埋汰他也就罢了,关键岳老爷子也是受害者……真不知道老岳头知道了这女人的另一面相,会是什么感受。” 啥感受? 挥刀自宫呗! 我这正审问“犯人”呢,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打乱了我的节奏。 我白了两人一眼,朝着“水猴子”大声道:“你觉得,这时候是和我讨价还价的时候吗?” “水猴子”沉默片刻,只能开口道:“逃出来后,青坟已经不知去向,那女人说了,在海城,还存着不少的阴功子,现在青坟不再,只要我和她去,那些东西加以炼化,就可以换化成修为。可我在阴阳场里,目睹了几位的手段,实在不敢造次,就拒绝了她,逃了回来。” 我一听,顿时感兴趣了,叫道:“这么说来,你知道那女人的下落?快说,在哪。” “据说是在海城隍庙……” “城隍庙都被他们控制着,为什么要把阴功子带到海城隍庙去?” “这我也不知道,那女人先前只对我大概提过一句,说阴功子的炼化,需要半地河水……” 凌云低声道:“罗大哥,什么叫半地河水啊?”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我知道有半天河水,说的是,雨水下落,落在了竹节、树洞中形成的积水。这半地河水,估计类似,是地脉水露涌起,落在石凹、沙窝中的水吧。” “那这海城隍庙在哪?” 老鬼慌忙道:“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并不知道哪里是海城隍庙。” 既然他已经指望不上了,我只能一挥令箭,将两个役差召唤了过来,大声道:“你们的海城隍不是也住在大城隍庙吗?为什么还有个海城隍庙?” 这役差忙道:“天师有所不知。海城隍庙只是个牌位庙,没有神祇,那里的地下,有一个石碗,碗中有水通联地脉水系,海城隍以观看此碗中的水位和翻滚程度,就知道何时有海浪侵岸,航线上可有暗流,他就能早些施法,帮活人渡劫,帮海难而死的亡魂往生。” 如此说来,那个大碗里的水就是半地河水了! 这女人既然知道有阴功子存放于此,那想必这女人一定也知道,到底是谁在炼化这些阴功子,所以,我们必须马不停蹄赶过去,说不准还能将这娘们抓住。 “你们知道海城隍庙怎么走吗?” 役差道:“我们若是魂行而去,上需要半个时辰,先生等要是去……恐怕……到那的时候就天亮了。” 若是那样,估计等我们赶到,女人早不见了。 “不如这样,附近有一个类似于三十七号进入阴阳场的通道,先生可先回阴阳场,然后从地下的光圈前往海城隍庙,那就快多了……”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我见役差们已经将那些盘踞于此的老鬼们杀戮一空,便冷眼看着地上的老鬼道:“这厮已经被我们打成重伤,修为锐减,你们一并带回阴阳场去吧,至于是死是活,交给城隍定夺。剩下两个人,带着我们速去最近的入冥口!” 第1044章 酱香 这些个窝窝囊囊的役差,今天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回,将这些平日里不敢惹的鬼祟来了赶尽杀绝。 此刻“大军”收队,还擒回了这个长的像个水猴子的鬼首,一个个兴高采烈,好像过节一般。 我们三个可没心情和他们一般庆祝,赶紧让那两个役差急急忙忙带着我们去了那个进入阴阳场的通道。 在役差的引领下,我们很快来到了一座商厦的后面。 这地方也算是市中心的一个繁华地段,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去这商厦后面的小街,就感觉寒凉之气已经席卷全身了。 考虑到第一次造访林家三十七号的情形,估计这地方和那里一样,也是层出诡谲事端之地。 我正催促着役差赶紧往前走,谁知道,这两个家伙走着走着,忽然身体一怔,隐遁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嘛呢?”我急道:“再不快点,那女人就跑了。” “对不起,天师爷……前面有人!按照城隍庙的规矩,有人的情况下,我们不能无故现身,更不能把阴阳场的通道暴露出来!” 这种地方,黑漆漆的,会有什么人? 我朝凌云和季岚努努嘴,两人双双上前查看,却朝我一笑,挥手道:“过来吧,自己人,是吕大师和奴柘。” 这倒有些意外,他们两个为什么在这里。 我走上前,果然是奴柘,正被吕卿侯像是小娃娃一般领着。 “老吕,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吕卿侯一笑道:“我和奴柘不是教训那些个不干人事的算命先生嘛。戏弄完了他们,让他们吃尽了苦头,还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这里也是进入阴阳场的入口。我和奴柘想着天也快亮了,就在这里等一会,没准你们会从这出来。谁成想,你们已经把事办完了……” “还没完呢!”我正色道:“那女人还没抓住。”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我赶紧让役差现身。 有城隍令压着,由不得他们肯还是不肯。 很奇怪,这么大的商场,竟然有一扇黑色的小小的木门,像是上世纪的风格,和这大厦格格不入。 役差走过去,木门打开,顿时就听见了一阵阵啼哭声。 那声音奶声奶气,还不止一个,是很多,像是幼儿园第一天开学。 就连奴柘这个小妖,听到了这么瘆人的哭声都不由得一颤。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门里的世界根本和商场没有关系,而是一个上面挂着巨大十字架的地方,完全是一个西洋式建筑。这就好比两个建筑,一虚一实,结合在了一起。若是大活人,怎么也不会走到这个小门里来。 “罗大哥!”凌云努努嘴,指了指墙壁上一个被灰尘几乎盖上的匾额。 我依稀识别了一下,是“柳氏育婴堂”五个字。 原来,这里曾是传教士创办的育婴堂。 哇哇…… 稚气阴森的哭嚎声还在继续,却看不见一个鬼影。 此时那役差突然抡了一下索魂链,哗啦啦……链子一动,那些瘆人的娃娃哭声瞬间戛然而止。然后一个个小小的鬼影从四处角落开始纷纷闪现出来,有的钻在桌子地下,有的趴在地上,有的甚至吊在窗户上,所有的小奶娃鬼都瞪着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毕竟有驿差在这,倒是没有歹毒的眼神,可这些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却让我们看的着实心疼。他们太小了,干瘦如柴,有的甚至还满身的黑疮。 “哗啦啦!” 一个小鬼头大概着是见了奴柘,觉得他也是个孩子,一时好奇,上前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花瓶,那花瓶一碎,里面漏出来的,竟然都是小小的骸骨。 其中有一副骸骨,是个婴儿完整的骨架,蜷缩在一起,死的时候,最多也只有半岁而已。什么人会把死掉的婴儿塞进罐子里埋葬呢? 我心里极其不舒服,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踢翻了一块地砖,让我惊悚的是,这青砖的下面,铺满的,全都是婴童的骸骨。 “天师爷,不用看了,这里有一千多副婴儿的骸骨呢!”役差道:“剩下的这些小鬼,都是无法轮回的,要永恒的留在这里了……” 吕卿侯忍不住骂道:“这么个小小的地方,怎么会死了这么多孩子?过去的育婴堂不是说功德无量,挽救了很多婴儿的性命吗?” 两个役差叹口气,只说道:“当年的事过去太久了,我们是后来的,也不清楚了,只知道那创办者,最后在冥间受了十八道酷刑。” 连役差都叹气,由此可见,这里曾是何等人间炼狱。 怨气如此之重,难怪会成为通往阴阳场的入口。 奴柘动了善念,忍不住伸出小手,还特意伸手拉了拉那个小鬼头。 就这样,带着复杂的心情,穿过这育婴堂的墙壁,我们就进入了一个带光的通道,重新回到了阴阳场。 “天师爷,要我们先回禀城隍爷,让海城隍带您去吗?”役差恭敬道。 我一摆手道:“不必了,那太繁琐了。繁文缛节的事都免了,你们两个带我们去就行。” 两个役差憨憨地点点头,抬头看着一眼眼光圈,最后走到角落里指着上空道:“就是这里了……不过,这海城隍庙同样也是半座在上,半座在下,我们去的,其实还是阴阳界的一个边缘地带。” “成,这就不用多说了,赶紧的吧……” 在我的催促下,两个役差带头,我们五个紧随其后,蜂拥而入。 眼前出现的地方很是奇特。 像是海滩,像是海岸线,半阴半阳的水路交界处,有一座淡蓝色犹如冰堆的庙宇。远处的已经有一轮暗红的圆日,似乎就要升空了。 “这就是海城隍庙了,在这里,我们这些役差是能看见朝阳的,海城隍就是在这里观潮,保佑海上人平安的!” 役差介绍中,我们已经来到了庙门前。 那役差刚推开殿门,突然一道五雷印夺目杀出。 我眼捷手快,将这役差推向了一边,才算是让他躲过一劫。 当然,看见这一幕,我也心潮澎湃起来,这意味着,里面有人,那女人八成没能逃离。 不等我说话,季岚和凌云、老吕已经纷纷杀了进去,我也紧随其后,一进去,就看见三个人已经和那个恢复了熟·妇容颜的女人打斗在一起。 这庙里是半透明的,淡蓝色的墙体一览无余,能看见外面翻滚的海浪,甚至能看见有几条渔船已经离开了海岸。 最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堆积起来两米多高的冰锥,上面平放着一个饭盆大小的冰碗,里面正有泉水一样的水波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估计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可以观察水位的海碗了,里面的就是半地河水,仔细闻,这水汽还有一股子浓浓的味道。 凌云三人打这女人自然不在话下,不过,我已经厌倦了等待,看着四个人你来我往,还在鏖战,隔着老远,我突然隔空暗施掌力,一道戾气杀出,瞬间结束了战斗。 女人被掌力所伤,翻身落地,还想挣扎,凌云已经上前将赶尸鞭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季岚也手抓暗钉,厉声道:“再动,立刻让你丧命。” 我走上前,幽幽问道:“觋孃是吧?东西呢?” “什么……什么?”女人梗着脖子,一脸嚣张。 “阴功子啊,你不就是奔着这个来的吗?” “你们是不是抓住了水鬼?这个废物,出卖我……”女人恶狠狠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突然抬腿,对着她的脑袋就是一脚,这一脚,几乎把她踹成一团,差点当场暴毙。 “你踏马以为你还有和我商量的余地?不说?不说我就以一千种方法让你死-。” 说着,凌云又狠狠除了它一鞭子,闪烁着金光的鞭稍,顿时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殷红的灼痕。 “千万别在我们面前秀强硬,否则,你不单单会招供,还会死的很惨!” 觋孃被鞭子锁住脖子,像条丧家之犬,嘴角淌血,呜咽稍臾,颤声道:“都在哪海碗里了,我刚刚放进去来的,尚未炼化完,我正想带走……” 海碗? 我不由得回过头,却看见奴柘趴在冰锥上,脑袋扎进那比他头还大的碗口里,正大口海吞。 “奴柘,你他娘的干什么呢!” 奴柘探头出来,嘿嘿一笑道:“罗老板,酱香味的……呃,味道真不错……” 第1045章 疯了 尼玛! 我们四个全都傻眼了! 奴柘这个小酒鬼,就趁着这短短的半分钟,没人关注他,它竟然跳上冰锥,将里面的水给喝了。 关键问题是,觋孃说,那些阴功子都在那海碗里炼化着。 奴柘见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瞧着他,他还没心没肺地笑道:“没骗你们,真的是酱香味的,绝对不比那台子差。” “你是擀面杖当竖笛吹,缺心眼吧!”我是又惊又气,心里还尽是担心,赶紧上前查看,结果,那么大个的海碗,里面空空如也。倒是奴柘的肚子,大的跟个皮球是的。 “你都给喝了?”老吕一看海碗底朝天了,满脸惶恐道:“你小子怎么这么不管不顾?什么都敢喝?” 奴柘却道:“不就是点酒吗?看你们一个个急赤白脸的。我自从上次受伤之后,还没喝过酒呢,这又不是你们的……” “你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耳朵塞驴毛了?”我骂道:“你没听刚才说吗?这是半地河水,里面放了阴功子啊!你一个妖,还是个破灌木,能吃这东西?赶紧给我吐出来!” “难得喝个痛快,还得吐出来……有那么严重嘛……”奴柘嘴上虽然嘀咕着,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听我的话,开始使劲干呕。 可这家伙向来是貔貅的肚子,只进不出,这喝进去的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吕卿侯转了转眼珠道:“奴柘,要不,你委屈一下,我去给你弄点粪汤子。以前在乡下,有些人想不开,喝了农药,为了赶紧催吐,就吃鸡屎猪粪……” “呸呸呸……”奴柘当然不干了,叫道:“那你还不如让我死呢,我坚决不干。有什么大不了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我还不吐了,爱咋滴咋滴。我就不信,喝了一碗水,我还能烂心烂肺烂鸡·鸡!”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就你那脖子,最多算个大号酒杯。 我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闭上嘴,现在好好感受一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奴柘吧唧吧唧嘴道:“还不错,是飞天的口感……” “我……我是问你,感觉身体怎么样,谁问你口感了?” “没事啊!”奴柘从冰锥上跳下来,一拍胸脯道:“我感觉好极了,一点都不上头,冰凉凉,还很舒爽。” 凌云冷声朝觋孃问道:“这半地河水中一共有多少阴功子?” 女人道:“大约一百余颗,皆是三世以上的轮回好人的阴德所化,犹如珠玉,原本还有数百颗,不过都已经炼化好了,被青坟他们带走了。” 一百余颗……也就是一百条人命啊。 “这阴功子真有奇效吗?”季岚问道:“你们到底在给谁搜罗这阴功子?你们缺不缺德?” 我正要速审这女人,谁知道奴柘忽然在一旁阴沉沉笑了一声。 “你这什么动静?”我回过头,谨慎地打量了奴柘一眼,皱眉道:“怎么娘们唧唧的。” 奴柘嘴角上扬,眉飞色舞,尖声尖气道:“西瑶池无上道王母娘娘千尊下凡于此,尔等凡夫俗子,就没什么表示吗?” 我去!怕什么来什么! 这都哪跟哪啊?这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我刚解开裤腰带小便,一道火雷下来正好劈中了我……不但雷我个外焦里嫩,还让我心急如焚! “奴柘,你狗嘴里吐什么象牙呢?” “说的就是你!见到本尊还不速速跪下!” 我和老吕面面相觑。 已经有一个老疯子岳稚川了,现在好了,又来了个小疯子。 “嗝”! 正当我们都不知所措的时候,奴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一股白霜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奴柘……” “我……嗝……瑶池,嗝,王母……嗝嗝,法力无边,嗝……” 这家伙一边说,一边打嗝,嘴里喷出的白雾,瞬间成霜,好像成了个移动的加湿器,还是个加冰的……然后就蹲在了地上,缩成了一团,一边满嘴胡话,一边抽搐,不多时,闭上眼睛不动了,跟睡着了是的…… “奴柘,你怎么了?” 我慌张扑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结果,手摸到他的身体,就像是碰到了冰一样,阴寒刺骨,冻得我肉皮生疼。 就像是北方的冬天,伸舌头舔铁一样,五个手指头顿时撕去了一层肉皮。 老吕慌忙脱下外套,摊开,朝我把奴柘接了过去,抱在怀里。 结果隔着一层衣裳,还把老吕冻得浑身哆嗦,牙巴骨直打架。 “这小东西好像成了个大冰蛋……” 老吕喃喃道:“这不太妙啊……这阴功子说到底,也是阴寒之物,他一下子就把上百颗都吃进了肚子,怕是要冻死了!” 真是倒霉催的,好端端的,怎么出了这么个岔子。 我一肚子火气,转身撒在了这叫做觋孃的女人身上。 我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大声道:“我问你答,有一句我不满意,我准杀你!” “说,解药在哪?” 女人一颤,忙道:“什么解药?” “你看不见吗?它现在浑身僵硬,满嘴胡话!” “可……可不是毒药,哪来的解药啊?这阴功子是阴魂加速修为的灵丹妙药,对于鬼来说,是极好的东西,怎么会有解药呢?至于它给吞噬了,我也没办法啊……” 也是! 急则生乱,乱则失智,这东西本来不是毒,又何来解药啊! 我只能转变话题道:“你和青坟什么关系?” “我们……我们没关系……” “你再说!”我一把锁住她的喉咙厉声道:“没有关系你们能在一个战壕里?说!” “真的没关系!”女人嗫嚅道:“我是川黔之地的觋孃,今年本七十有三,骤感老眼昏花,萌生延年驻颜的想法,认识了一个人,他交给我驻颜的方法,而我,则负责帮他找人。在他的手下,像我一样的巫觋有几十个。” “这个人是谁?还有,他让你们找的是谁?” 女人眼神躲闪,低声道:“找的人很多,我的的任务,是一个姓岳的男子,就是岳稚川的儿子……” 第1046章 真相 “为什么要找岳稚川的儿子!” “这我不知道……” “说!”我陡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女人喉咙耸动,眼看着就要窒息,我这才微微松了松力道。 “我只是听别人说,是要他的血!我们找的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要他们的血。”女人气喘吁吁,犹如惊弓之鸟。 要他的血? 我心中暗自揣摩。 不管是哪种术法,要人血液,无非是要控制其人,亦或者父系的其他人。 这女人曾和岳稚川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如果真是要血,那要岳稚川和他儿子的血其实没多大区别,为什么非要找他儿子呢? “你坦白说?为什么一定是他儿子的血,而不是他的血?”我厉声问道。 这女人到了这时候,却一点都不老实,我只有追问她才肯吐露,我问不到的,她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因为……因为岳稚川的血,他们实验过了,说没用。” “什么叫没用?你说清楚点!” “就是……就是……岳稚川的儿子,很有可能不是岳稚川亲生的……” 老吕在一旁大声道:“这就怪了,既然他不是岳稚川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找他?你们到底在乎的是他的血,还是岳家的血?” 女人使劲摇着头,连连说不知道,看样子,她确实已经不了解了。 “继续说,你又是如何认识青坟的!” “我成功靠近岳稚川之后,上峰为了奖励我,将承诺的阴阳合的驻颜术告诉了我,我需要从姑苏来往海城,和……和那拥有三百年修行的水鬼媾·和。也就是这时候,才知道,海城城隍庙的权利掌控在青坟手中。我不认识青坟,但他似乎知道我,特许我能出入阴阳场。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他搜罗这些阴功子干什么,我只是偶然听说,海城的阴功子都在这里炼化,就想着,既然他跑了,就把剩下的阴功子拿在我手里,日后还能做个交易什么的……”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现在问题回到了刚才。给你驻颜术,也就是让你四处寻找岳稚川儿子的人是谁。他在哪?把他所有的底细告诉我。” 没想到,在其他问题上,女人还算配合,可到了揭露上峰的时候,她竟然很是抗拒,大声道:“我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干嘛和你废话?从你们这杀气腾腾的气势我也看出来了,你就没打算让我活。” 臭娘们,眼力倒是不错。 我还就是没想让她活。 我罗天宁可线索全然不顾,也不会放过一个恶徒。 “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配合了?” “我配合,你也得给我个活路啊,老娘不是三岁小孩,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吧……” 女人声嘶力竭,仰头狂吼,青筋毕露,结果,脖子一歪,闭上了眼。 凌云松开了手里的赶尸鞭,皱眉道:“还是个烈性子,硬生生吼昏死过去了……” “没瞧出来吗?从一开始,她只想着活,试探性的在和咱们交代,可压根就没想出卖自己的上头!”我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成全她,让她死!” “我来!”季岚幽幽道:“你们都是正人君子,我不是,我不怕别人戳我脊梁骨,说我杀女人……” 季岚猛地扬起手,指尖见了一枚暗钉,径直朝着那女人的眉心拍去。 就在他这一躬身的瞬间,女人突然猛地睁开了眼,嘴巴一张,噗的一口,似有飞虫射出。同时,她身形龟缩,好像一下子小了许多,一骨碌从凌云的腋下逃了出去,奔着外面就跑。 说实话,从她那一歪脖的瞬间我就猜透了她的心思。 作为一个善使诡计,且习惯骗人的咱来说,把她换成是我,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也会“诈死”一回。 毕竟,临危示弱是逃走的最好办法。 可惜,她碰上了我。 我冷笑一声,一挥手,掌风就将从她口中喷出来的毒虫狠狠拍在了地上,摔死了。 巫觋之术,虽然诡谲多样,可这驭虫术还是最常见的手段,我早防着她呢。 至于她自身,凌云要追,我干脆将他拦下。杀一个死鬼难,可杀一个活人,太容易了!我甩手将铜剑打了出去。这次根本就没用归藏加持,单单靠着内力和腕力,就把无锋无刃的铜剑从其后心戳了进去。 女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我转身朝那两个役差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两个阴差忙不迭点了点头。 我看了一眼浑身瑟瑟,大睡不醒的奴柘,朝周围其他人道:“咱们离开这吧。” 吕卿侯叹口气道:“一头鸡毛,毫无头绪,奴柘还成这副样子了,这趟海城,又砸了……最近咱么这么不顺啊。” “也不是毫无头绪!”我正色道:“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他们寻找岳稚川的儿子,是为了血液。等岳稚川醒了,我们也就能知道个大概情况了。另外,从这次交手的人和他们交代的情况看,虽然都可能和镐城城隍有关,但这些派出来的人,目的并不一致。像青坟,是负责搜罗阴功子的,这说明,背后的大佬,一定是个鬼族,他渴望极速增强修为。而这女人,都是为了寻找一些特殊的人,寻找到的这些血液,肯定是另有用途。” “太可惜了,就差一点,就知道是谁再找岳稚川的儿子了!”季岚咂舌道。 老吕忽然道:“罗老板,我怎么有种感觉,这些人,寻找岳稚川儿子的血液,和赵长松搜罗你的血液似乎有异曲同工之意啊。都是目标很明确。可问题是,找你的血是为了确认你和多花蓼妖族的关系,那找岳稚川儿子的血又是为什么?” 我顺着老吕的思维,又琢磨了琢磨,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有一点老吕说的对,他们在取血这件事上,确实是目标明确。 “先不想这些了,这边,我让城隍继续查着,我们回去,赶紧看看奴柘的情况,同时,以岳稚川那边为线索,看看这岳稚川的儿子到底有什么稀奇之处!” 我大声道:“虽然现在头绪很乱,但我却觉得,好像离真相很近了!” 第1047章 礼物 从海城隍庙出去,一路上,一直是我和老吕轮班抱着奴柘。 这个小东西,仍旧是满嘴胡话,全身冰凉,跟踏马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是的。 出了阴阳界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我们到了古玩城外,发现大头竟然瞪着通红的眼珠子,还在死死坚守呢。 这小子难得认真一回。 “大头?”直到我喊了他一声,宋叹才反应过来,我们都已经出来了。 大头朝我们跑过来,踉踉跄跄的。 “蹲了一宿,腿都麻了……喏,昨晚上只来过一个人,被我拍下来了!” 本来以为,让大头守在外面,就是给他找个差事。大家都知道他不善拳脚,也不谙术法,不能带他下去,又不能让他什么都不干,这样会容易让他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没想到,还真有人来,被他盯住了。 我接过手机一瞧,画面里黑乎乎的,根本没有人啊。 “大头,你眼花了吧?哪有人啊!” “不可能啊!”大头叫道:“那人进胡同的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不过,进去一会之后,就出来了。我不知道这人算不算可疑,就连拍了几张……唉,怎么没拍上啊。” 大头划拉了两下手机,拍了足足五六张,却一个影子都没有。 吕卿侯道:“看来,你是见鬼了。” 若真是见鬼了,那反倒有点价值了,昨晚上这种情况,还能徘徊在林家三十七号外面的,八成不是和青坟有关系,也和那觋孃有关系。 “大头,还记得他的长相吗?下次见到,能认出来吗?” 大头正色道:“当然能!因为这是你交给我的任务,我还留意了他的长相,刀头脸,尖下巴,狐狸眼,走路的时候,确实一定动静都没有,他瞥了我一眼,我装作抽烟,根本没看他……放心,只要还能见到,我一准能认出他来。” 虽然没见到这人,但有大头这就几句话,也算是收获了。 “对了,老徐说,今晚上请咱们吃个便饭!”大头道:“我没经过你们同意,我就擅自做主同意了。老徐这人精明了点,但人不错……重要的事……” “呵呵,重要的事,你们还有生意上的往来对不对?你都答应了,那我们还能说什么?”我看了一眼奴柘道:“除了奴柘,现在倒也没急事,在一个有缘分的地方,认识一个有缘分的人,有缘分经历一些事情,还有缘分坐在一起喝一杯,挺好。那咱们先回住处吧。” 众人都熬了一宿,回到了住处,全都睡下了。 只有我,睡意全无,看着奴柘这德行,一阵阵头大。 这小东西真是步步该灾,这才好几天,又作出这么个大祸。 给他盖了三重被子,见他还瑟瑟发抖,我便干脆打开浴缸,放了满满一盆温水,将奴柘放了进去。 本以为,这样能帮他去去寒。 谁知道,奴柘一进水,这四十多度的温水,竟然瞬间结出了一层冰晶。多亏我赶紧把他抱出来了,否则差点直接冻在水里。 没办法,我现在也是束手无策,帮不了他,只能把他塞进被窝,用五重被子包裹着他。 晚上,徐云朗亲自过来了,也没去别处,就在我们的酒店,备了一桌酒席。 他这人一瞧就知道,也是个很随意的人,不在菜肉多少,不在酒水几钱,甚至压根不在乎这种酒店的席面都是定制菜,我很清楚,他就是想单纯的请我们几个坐一坐。 这样也好,免得出去吃,留下奴柘,我还担心。 因为上次老吕被灌醉过一次,所以,酒席没开始之前,老吕就动员凌云和季岚要帮他一雪前耻。于是,推杯换盏之间……他们是频频敬酒,主动发起了攻击。大约这一个小时之后,这三个丢脸的家伙相继又都趴桌了。 徐云朗就像是胃里有个酒精漏斗,把酒精都提炼出去了,根本就没醉的意思。 没办法,也只能我亲自拿捏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也开始有些头晕眼花。 大头更是满脸醉意,抱着徐云朗,非要来一段华尔兹…… 徐云朗终于将酒杯倒扣了,朝我一笑道:“行了,酒就喝到这吧。实际上,我这人对酒精不敏感,他们管这叫酒精免疫,这是先天的……喝多少都不会多。” “靠,那你不早说!”我气得够呛,我就说嘛,什么人能把四五斤白酒当水喝? 徐云朗一如先前,狡猾又不失坦诚笑道:“我这不是为了显示热情嘛!” 我摇摇头,调侃道:“那你这人可不能交。一个喝酒都不醉的人,实在摸不透他心思,我没底啊。” 徐云朗笑道:“我这人志趣不高,能在这都市里,平安度岁就是理想了,要是还能修道和生活融合在一起,那就更心满意足了。确实和你们几个这样东奔西走、叱咤横行的家伙不合群,但也不妨碍你们再来海城,咱们依旧谈笑风生啊。知道你要走了,给你准备个东西。” 徐云朗伸手一摸,从怀里拿出了四枚花钱。 但很明显,这不是他那几枚山鬼花钱。 “这是四枚开元五毒钱,我听宋老板说,你一直再找这样的铜钱,恰好,我有。酒呢,我喝不醉,所以,这四枚铜钱,就算是我酒外的小礼物了!”徐云朗径直塞到了我的手里。 乖乖,花钱很多,五毒钱也很多,可这开元五毒钱可不多啊。 “我喜欢山鬼花钱,这东西拿在手里,能感觉到一种厚重感,百家姓恍若都握在掌心。只要有这花钱在手,阎罗殿里走一圈,我估计我也不会腿软!”徐云朗道:“我不知道你找这五毒钱是为了什么,但我希望,这四枚小东西,能也给你带去一点安心吧。” 我会心一笑。 老徐,比我讲究。 “江湖一见非知己,平生却喜敬英雄!”徐云朗正色道:“我还是觉得,你们太闹腾了,但这不妨碍,我认为你罗天确实是个牛逼的天师!” 喝完了酒,看着东倒西歪的几个人,我只能亲自送徐云朗离开。 等我返回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又阴风相随。 我猛然回头,大声道:“谁?出来吧!” 没想到,从暗影中走出来的竟然是六子! “吴名?你从阴阳场里出来了?” 六子一笑道:“天师,您要走了是吗?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邑城隍竟然让我做阴阳司的主薄了……” 第1048章 五毒钱 六子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很意外。 尽管,城隍庙的主薄,连官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小小的吏,但这对于一个毫无出身和背景的他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机会了。 “这是你应得的!”我朝六子道:“就像你的名字,早就该铭刻在那些烈士陵园里一样,人们应该记住你。” 六子却摇摇头道:“鬼有鬼的生存法则,能者居之,至于我生前的事,早已经尘埃落定,倘若真要计较得失,我就不会站在那断头台上!其实我也知道,邑城隍能选上我,更多是因为您的原因。不过,我还是坦然接受了,因为,这主薄虽然官职不大,但却异常重要,一城之人的延寿、减寿、祈愿,全在主薄的一支笔下,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天师先生,谢谢你。” “千万别这么说,要说谢谢,也该是我对你说。”我拍了拍六子的肩膀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青坟在海城做了不少的孽,需要你慢慢梳理了。” “这是自然!”六子道:“不过,天师先生,那我能为你个人做点什么吗?” “我?”我一笑,想了想道:“主薄大人,你既然这么问了,那还真有。替我留意着一点海城的风吹草动吧,若有青坟或者他的余孽来访,一定想办法告诉我。” “放心,先生交代的事,既是公事,也是我的私事儿,我一定义不容辞!” 送走了六子,回到了酒店,看了看奴柘,还是没什么起色,我也没有睡意。 给白薇发了个消息,告诉她,我们明天全员回姑苏。 这时候大头睡的稀里糊涂爬了起来,问道:“你怎么还没睡啊。” “睡不着!”我把玩着徐云朗给我的铜钱,看着窗外的城市道:“你睡吧,折腾一天了。” “怎么,有心事?”大头却爬起来,扔给我一根烟,自顾自也点了一根道:“罗老板,很早就总是听你说什么开元五毒钱,可一直也没听你说过,你找这五毒钱做什么啊?” 我平静一笑道:“这五毒钱是端午压胜之术的一种法器,也叫“口彩钱”,是压胜钱中最为庞大的一个门类。端午节是驱五毒保安宁的节日,因此,免不了铸有许多吉语钱,如“福寿康宁”就是属于此类厌胜钱。” “也就是说,这五毒钱是辟邪之物?” “是,但还不止如此!”我解释道:“在古代,五毒钱和大多数花钱一样,也可以流行,过千万人手,沾酸甜苦辣咸,所以,带着‘人气’,过去还用来许愿祈福。为什么我要找开元五毒钱呢?因为开元是盛世钱,也叫圆满钱,数量极少,据说凑够六个,压六合位许愿很灵。” “哦,原来你一直心心念念这开元五毒钱,就是为了许愿啊。”大头咧嘴道:“人家许愿的一般都是大姑娘小媳妇,你一个大老爷们许什么愿啊。唉,说说,你对这玩意执念这么重,到底想许什么愿啊?娶三个媳妇?还是摸彩票中2.2亿啊。我告诉你,中奖这事你就甭想了,没有内部关系,财神爷来了,也得被他们套路。” 我一笑道:“说出来你别笑啊,其实我之所以想凑够六个开元五毒钱,就是许愿想知道我自己的父母是谁。可惜,那些年到处淘,也没凑够。没想到,这事你却一直记着呢,还在海城让徐云朗给我凑上了。” 我伸手从包里,将以前收藏的两枚也拿出来,一共六颗,一字排开,全是开脸极正的官钱。 大头叹口气道:“还以为你一直想要五毒钱,有什么大用途呢,原来是为了这……也难为你了,我当年再惨,还知道自己爹妈埋在哪。对了,那现在够六枚了,你就再许个愿呗,问问你老子是谁。” “还重要吗?”我正色道:“在秦岭的时候,我母亲说,我只有她,其他的都不重要。知道自己从哪来的,也就罢了。这五毒钱压六合,只能用一次,我老子是谁这件事,不值得我花费它们。虽然今日不同往昔,对我已经没用了,但我还是得谢谢你啊大头,够兄弟。” “少来!”大头不屑道:“我努力讨好你,就是想抱紧你这个大腿。我后半生的荣华富贵,都指着你这颗摇钱树呢!反正钱也凑够了,就用一次呗,说不定真能灵验呢?” 我目光一撇,正好看见了没有知觉的奴柘。 反正要试试,干嘛不给奴柘用上啊。 风水上的六合,讲得是小范围之内的气场相冲和相合。 假如说把十二地支看成钟表的12个点,从12点半到6点半画一条线,被线划分成左右两拨的地支以这条线为中心相互镜像便是它的六合地支。换句话说把这条线当成镜子,对面那个就是它的六合地支。其中的相冲相合已经一目了然。 我看了看时间,根据时辰,马上就把念完口诀的六个花钱压在了奴柘周身的六合不同方位。 “这就行了!”大头好奇道。 我点点头,对着奴柘闭眼许愿道:“假若花钱有灵,那就保佑奴柘平安无事吧!” 大头咂舌道:“一个天师,都被逼的求神灵了。啧啧,奴柘啊奴柘,也就只有你有这待遇,让罗老板都拉下脸来了!” 许完愿,抽完烟,我和大头也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先行睡下的凌云老吕三个人率先醒了过来。吕卿侯一出门就大叫起来:“奴柘呢?奴柘怎么不见了?” 我本来还迷迷糊糊,一听这话,赶紧爬起来冲了过去。 这时候几个人都到齐了,一个个目瞪口呆。 被窝里的奴柘,竟然真的不见了。伸手一摸,好几重的被子,全都湿透了……冰凉凉,就像奴柘化掉了是的。 “奴柘!”我大喊一声,转身看那几枚压胜的五毒钱。 发现这一夜之间,铜钱已经变得锈迹斑斑,伸手一摸,竟然碎了…… 大头嘀咕道:“这愿许的算是灵啊,还是不灵啊……” 第1049章 周员外 都这时候了,先别管什么灵不灵了,赶紧把人找到再说吧。 凌云和季岚反应最快,推门就要出去,谁知道,门一打开,奴柘竟然就站在门口。 这小东西手里拎着一个大口袋,口袋的个头比他好像还大。 “都睡醒啦?”奴柘在我们的目瞪口呆中从容走进来,把口袋往地下一扔,径直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往后一靠,跟个地主老财是的,打了个响指道:“宋老板,还有酒没有?倒一杯,解解渴。” 大头瘪了瘪嘴,叫道:“你小子还来了派头了,让我倒酒?你知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们了?” 我上下打量着奴柘,这家伙没什么大的变化,要说有变化,也就是眼睛更加有神,气场似乎强了不少。 “儿子,你丫的没事了?” 奴柘点点头道:“没事了啊,你看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就在这时候,凌云和季岚大叫道:“我的天,你从哪搞来的这些东西?罗大哥,你快来看看……” “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季岚将奴柘刚才拎着的破口袋拿到我面前,打开一瞧,里面竟然是金银玉器。这些东西,散发着一股子浓重的土腥味,我也算是古玩圈的半个行内人,一闻就知道,这是坑货啊,也就是刚刚出土的东西。 我赶紧把门关上,将优哉游哉的奴柘从沙发上揪起来,拎到我面前,正色道:“这些东西你从哪搞来的?” 奴柘道:“酒店对面的小公园,有两个墓,我闲着没事,进去看了看。挺穷的,两个墓,就这点东西,全带出来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着没事,他怎么还盗墓去了了? “奴柘,你老实说,我是谁?” 我以为,它还处在昏癫之中,说的都是胡话。 奴柘却一笑道:“你?姓罗名天,字大吹,号采薇天师嘛!我管你叫妖爷,你管我叫儿子……还能是谁……” 呀呀呸的,这说明他恢复了神志啊! “你小子既然清醒了,没事了,那你干嘛不告我们,还跑出去盗墓啊!”我气恨道:“你知不知道,老子都要急死了。” 奴柘道:“我昨天半夜就醒来了,发现你们睡得正酣,就没打扰你们。可我感觉自己浑身躁动不已,就像是有一股股力气要自己涌出来是的。没办法啊,我只能干些杂事。没发现吗?我把你们所有人的鞋都清洗了一遍,我还把这酒店套间包房给大扫除了一遍,那马桶我都刷了四五次。” “你干这些干嘛?” “我也没办法啊,浑身没着没落的,就想动起来!”奴柘道:“于是我就下楼去了,想帮环卫扫大街,人家不用,想扶老太太过马路,人家怕碰。后来我就盗墓去了……” “你是张起灵啊,还是胡八一啊,你还盗墓!”我气道:“那公园好端端的绿化,你怎么知道下边有墓的?” 奴柘嘻嘻道:“半夜醒来,我就发现,我这鼻子好像更灵敏了。站在外面,隔着十几米厚的封土,就闻见了土底下的阴晦气息。闲着也闲着,我就化成了原形,直接潜进去了……我进去一看,原来是个墓。鉴于宋老板说最近缺钱,我就顺带手拿点东西上来了……妖爷,我感觉我好像全身都是劲儿,怎么用都用不完啊。要不是你睡梦里,裤裆夹得紧,我连你的内·裤都给你洗了……” 我一阵无语,这家伙怎么跟人来疯是的。 我伸手摸了摸奴柘的额头,非但没发烧,似乎比平时还阴冷了不少。 吕卿侯朝我耳语道:“我估计是那阴功子的作用,奴柘虽然是个妖,可显然还是受补了。这家伙现在勤快的过分,八成是阴功子还没消化完呢……而且,除了这嗅觉,恐怕他还有别的变化,要不你试一试……” 试?怎么试? 我心一狠,突然拎起一旁的小茶几朝奴柘砸了过去,哪知道,奴柘眼疾手快也就罢了,身形还极其灵动,犹如阴魂,竟然一纵身,倒挂在了天花板上。 “妖爷,你干嘛啊?”奴柘一脸委屈道:“你要是不让我盗墓,那我下次不去不就行了?你还要砸我?” 看着他那鬼里鬼气的样子,我是又惊又喜。 难道说是六合花钱压胜的祈愿显灵了?这家伙非但活过来了,还进化了,原本就机灵的像个猴子,现在更像是猴子长了翅膀。 老吕一笑道:“我又想起了喻长青的那个卦,你们两个在一起,总能彼此受益。奴柘这小东西,恐怕这次因祸得福了,而且是大福。” 大头似乎对奴柘的新本事最感兴趣,赶紧弯着腰,撅着腚,给奴柘倒了半杯酒,一脸谄媚道:“奴柘,酒倒好了,来来,咱们两聊聊,我觉得,宋罗组合完全可以改成宋奴组合了……” “怎么,你还要和他盗墓啊!你起什么哄啊!”我白了大头一眼,朝奴柘招了招手道:“你给我下来!” “不管你多精力充沛,也不管你多闲得蛋疼,千万别再盗墓去了。那是缺阴德,小心天打雷劈!实在精力没处发泄,用脑袋撞墙。” 奴柘嘿嘿道:“放心吧,我不去还不成吗,再说,我拿完金银细软,在那留了一行字——盗墓者宋叹是也,老天爷惩罚也惩罚不到我头上……” 宋叹骂道:“你果然和罗天是穿一条裤子的,太缺德了……” 玩笑开罢,众人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我们也收拾东西,踏上了回姑苏的路。 当然了,奴柘盗来的这一袋东西,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咱总不能白瞎掉,还是一并带上了。 到了姑苏,大头他们照例安排住处,我和奴柘则直接前往医院,看望岳稚川和杨大正。 没想到,刚进大厅护士站前,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神采奕奕的中年人拍着护士站的护栏大喝道:“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还买单? 一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了这人。 此人虽年至中年,可油头长脸,穿搭得当,神采飞扬,腋下夹包,看这架势,还挺时尚。 我嘴上没说,可心里暗暗觉得,这人这风格,怎么和岳稚川有点相似,都是那种吊儿郎当的气质。 护士一脸无奈,道:“不好意思,这里是医院,不是饭馆,不用买单,我呢,也不是服务员。” “都一样嘛!医院不是生意吗?”男人大手一挥,以挥金如土的气势道:“今天我是来看我好朋友的,见他没死,我心里高兴,这样,这层楼所有人的葡萄糖、生理盐水,我买单!括号,包括你们护士小姐姐们的饮料,也刷我的单!钱嘛,小意思。” 护士抿嘴一笑道:“老先生,这可能不行……” “不要叫我老先生,第一,我不老,第二,叫先生太疏远了。”男人看着小护士耸了耸眉道:“鄙人姓周,大号员外,你就叫我本名周员外就行,小姑娘,你是九零后吧?其实我也是,我的心一直都很年轻,一分钟跳至少九十下,标准的九零后。怎么样,晚上请你看电影啊?海绵宝宝大战灰太狼!包场,我买单,钱嘛,小意思!” 我一阵无语,这套路还有这自来熟的气势,果然和岳稚川有些类似。 这时候,正好白薇急急忙忙走出来,朝着男人喊道:“周叔,还好,你没走,你的口袋忘在这里了。” 果然,他就是来看岳稚川的! 这男人回过头,一挥手道:“小薇呀,那不是我忘下的,就是给你留下的,里面有几万块钱,给老岳找个好点的护工,要年轻点的,丰满点的,他喜欢,我了解他……” 真是鱼找鱼,虾找虾,老岳头他们这伙人都这样吗? 第1050章 有钱人 趁着周员外和护士小姐继续逗贫的时候,我偷偷朝白薇问,这人是谁啊。 白薇一笑道:“我师父的朋友,扬州人,不知道从哪得知我师父在这住着,就过来看他来了。” “不是,这哥们真叫周员外啊?不会是家大业大,人家这么称呼他吧!” “真名,身份证上就这三字!”白薇笑道:“不过,家大业大倒也是真的,不差钱。” “还真是个有钱人,这哥们有点意思啊!” “什么哥们,我师父的朋友,我管他叫周叔。” “叫什么叔啊,人在江湖,各论各的嘛!”我一笑,上前和周员外握了握手。 白薇趁机介绍道:“周叔,这是我男朋友,罗天。” “罗天?”周员外上下打量了一眼我道:“哦,我想起来了,老岳和我说过你,经常夸你,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就是没什么钱,抱着小薇这条大腿,死活不撒手,把软饭吃定的那个小子。你小子行啊,决绝果断,还矢志不渝,一点都不害臊,能成大事,我喜欢。” 我一脸无语,他们都这么夸人吗?这不是再说我厚脸皮吗? “老哥……过奖了……不是我非缠着白薇,实在是她对我太着迷,简直就是个小迷妹,我不和她好,她就寻死觅活的。没办法,我也只能吃了这碗稀饭。” 老周一听,顿时两眼放光,一拍我肩膀道:“看见了吧?这小伙子,就是有眼力,叫什么周叔啊,叫老哥才对嘛。我其实也没那么老,胡子刮一刮,也就二十八,迪厅走一走,最多二十九。小子,小薇说,老岳你抢救回来的?走,就冲这,给你提辆a6去。老岳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至于钱嘛,小意思。” 我挠头一笑,道:“车就不用了,我不会开。老哥能在这时候看老岳头来,这说明你们关系不错,应该是我们感激您,怎么还能收您东西啊。” 奴柘低声道:“他到底多少岁啊?” “你不会算吗?人家不是说了,二十八加二十九……” 周员外这人,一看就是心态不错那种人,这么半天了,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小薇,那我就先走了哈!” 我见老周要走,赶紧追问了一句:“老哥,你怎么知道老岳头在这住院的?” 老周道:“老岳这不是一下子消失好几天没动静嘛,我问遍了我们共同的朋友,谁都不知道他去哪了。这不,昨天在会所,碰上了一个姑娘,长的那叫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大方,一闲聊你猜怎么着?她竟然也认识老岳。她和我说啊,听说老岳受伤住院了,就是不知道哪家医院。像什么姑苏医院啊、人民医院啊,她都去问过了没有,就让我也打听打听。” 我一听,瞬间警觉起来。 虽然此刻,觋孃已经伏诛了,可还有一个女人在关注着岳稚川啊。 这个人,阴魂不散,几乎用相同的方式,假装偶遇了所有岳稚川的朋友。 她就是阿芦。 “老兄,你说的这个姑娘是不是身材瘦削,很性感,然后,嘴角一笑的时候,眼睛会直勾勾看着你,有一种……” “嘿嘿,有一种像是让你靠近的感觉!”周员外眉飞色舞,神采飞扬道:“知道为什么我和老岳头的关系亲密无间了吧?就是老岳头的人脉资源永远值得信赖,这么稀罕的姑娘,上哪找去啊,也就老岳能有。” 我和白薇对视一眼,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阿芦。 但这事很复杂,我没法和周员外几句话说清楚。说深了,吓他一跳,说浅了,他不明白。 “老周,你这急急忙忙的要走,这姑娘是不是约你了!”我嘿嘿一笑道。 “怎么,你认识她?”周员外看了一眼白薇,低声朝我道:“你小子可别当着小薇的面吃野草啊。我虽然和老周一样,没什么正行,可好歹也是长辈……” “您想哪去了!”我笑道:“我和白薇都认识她,上次有件事,我们本该谢谢她的,却联系不上了。你们在哪见面,我和您去呗,见一面,道声谢。老弟我有眼色,见了面我就走,不耽误你老正事。” 周员外笑道:“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带你一同去。” “那你等我一会,我去把这孩子安顿一下!”我朝老周点点头,带着奴柘和白薇回了病房。 “天哥,如果真是阿芦怎么办?” “这还用问?” “可她终究认识咱们这么久了!” “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再见面,绝无寒暄,只有生死!”我正色道:“媳妇,这事你们谁也甭劝我。在荣辱的事上,我可以无限包容,可在生死的事上,谁也不行,害我者死,逆我这死,叛我者死!” “好吧,那你小心点,都是那么熟悉的人,她对你太了解了!” 我点点头道:“你等我电话,如果暴露,马上把岳老爷子转移。” “那我呢?”奴柘叫道。 “你……”我本想让奴柘留下的,可我忽然想到了在秦岭,就因为我把他留下,结果差点再也见不到他。 我为什么就不能多相信一点他们呢? “你当然跟我去啊!” “当真?够意思!”奴柘二话不说,直接化成了原形,钻进了我的怀里。 一旁疯癫状态的老岳头正好见了这么一幕,顿时叫了起来:“孙悟空,孙悟空……那玩意是金箍棒变得对不对?” 白薇朝我无奈摇摇头,嘀咕道:“我是尽全力了,可师父毫无起色……”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我朝白薇脑门使劲亲了一口,转身出了门。 下了楼,周员外已经在等我来。 老周一招手,一辆劳斯开了过来。 保安上前赶紧打开车门,老周示意我上车,自己则伸手掏出了几张大钞递给了保安。 “有眼色,喏,小意思!” 上了车,老周随口道:“去皇冠假日。” 出医院门口的时候,正有两个残疾人在乞讨,周员外二话不说,打开车窗就抛出去好几张大钞。 “啧啧,我这人就是看不得穷人受苦。唉,我也是苦出身啊,三岁断奶,七岁没穿过裤头,到了十岁就辍了学,十五岁进场打工,一直到十八岁才承蒙被前董事长看重……一不小心和他掌上明珠生米煮成熟饭,把我打的大腿断三节,我都不离不弃,从此一入豪门深似海……” “嗯?” 话锋一转,听来听去,这不是和我一个路数吗? “要么我怎么感觉和你亲切呢!”周员外嘿嘿笑道。 到了酒店,老周拿出一张开,塞给司机道:“出去消费吧,我买单,今晚我不回家,对别人说就是……” “就是您在开会!”司机麻利的答道。 周员外满意一笑,挥挥手打发走司机,朝我低声道:“你说的啊,见面聊几句就走。年轻人,要有眼色!” 第1051章 真是你 周员外一张vip中p,一路畅通无阻。 贵宾电梯将我们送上了顶层。 楼层经理一见周员外,二话不说,迎头上来。 “周先生,欢迎您的造访。” 周员外淡淡道:“我的客人已经到了吗?” “到了!” “那我吩咐的顶级大红袍茶送去了吗?我和我的客人可是要品茗人生的。” “按您的吩咐已经送去了。” “那我点的香槟、鱼子酱和西式火腿呢?” “已经在准备了!只要你一声令下,马上送到包房。”这经理看了一眼我道:“这位先生要留餐吗?需不需要再点一份?” “不需要!”老周赶紧道:“他马上就走。你忙吧!” 穿过走廊,周员外朝我笑道:“小子,不是我小气不请你,改天,我请你吃咱们国家最好吃的美食。这西餐,都是哄小姑娘的!” “我懂!”我笑道:“老哥,你这么爱给别人钱,刚才这经理怎么不给?都快给你跪下了。” “那能一样吗?”老周道:“我给钱的,那是真缺钱,可你看他缺钱吗?肥头大耳的。我在这套房住一晚上,他拿百分之十的提点都够那些护士保安一个月工资了。我是有钱,可不是缺心眼。” 走到套房门口,我闪到了一边。 老周问道:“你干嘛?搞得特工是的……” 我搪塞道:“这是您的房间,你是主,我是客,我跟在你后面那不合适,成了你给我开门了。我和我这朋友有一阵子没见面了,您先进,不用说话,我给她个惊喜。” “惊喜可别成惊吓!”老周道:“人家是个姑娘,和我就是品品茶,聊聊哲学和人生,你出现本身就是个意外,再把人家吓着,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是吗?”我一笑。 “当……当然,人,至中年,哪有,有那么多俗念啊,如今,如今的我,更,喜欢哲学。尤其是,道家,说的,阴阳合,和乾坤配,理念,那是上下,五千年,文化的精髓啊!” “您结巴什么啊!”我笑道:“我信,只要不是学外语就行。” 电子扫描结束,房门自己打开,老周推门而入,礼貌道:“卢小姐,周某迟到了,我愿意自罚……嗯?小婧?” 老周声音里有些疑惑,似乎屋里并没有自己要见的人。 我皱了皱眉,闪身走了进去。 “怎么了?” 周员外满脸困惑道:“人不在……但这包是我女儿小婧的啊!她难道来过这里?经理……经……” “您别喊!”我赶紧道:“您看清楚了?” “这还错的了!”周员外道:“我女儿,那可比我强多了,大学生,有文化,我带她去买包,人家说了,学生,就得有个学生的样子,什么名牌,什么皮草,全都不要,就要了这么个布料的小牌包包,我给买的,我还能不认识吗?” 从老周略带紧张的声音里,不难判断,他对自己的女儿是既宠溺又骄傲。 “还是问问经理吧……” 老周正要出门,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爸,我在这呢,您的秘书正带我吹风呢!” 我们这才发现,对面的桌子上,正戳着一个手机,手机开通着视频,视频里,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正朝老周打招呼。 老周惊讶地走过去道:“孩子你在哪啊?” “我在……”小姑娘刚要说话,画面里却换成了阿芦。 “卢小姐,是你联系的我女儿?”老周拧了拧眉心。 我心里暗骂一声,还真被白薇说准了,我了解阿芦,阿芦也同样了解我,她竟然提防着我。 阿芦一笑道:“怕什么来什么,罗天,你还真已经回到姑苏了。” “阿芦,你听过一句话吗?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话,和我说,不就是想见老岳吗?我带你去。” “呵呵,你要真那么懂事,就不该来,你不来,我们就是简单吹吹风,你来了,恐怕就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了!” 老周虽然大大咧咧,可实际上精明的很,听话听音,简单两句对话,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罗天,她什么意思?”周员外对着镜头大声道:“卢小姐,你把我女儿带哪去了?” “罗天,你那么聪明,你来猜我在哪!”阿芦冷笑一声,瞬间切断了视频。 “这女人要干什么?她……她有目的,接近我,对不对?我……女儿最大,谁都不行……罗天,她……他们在,在哪?” “您别激动,就在这等,我这就把她找到!” 我转身就出了门。 刚才那小姑娘说,老周的秘书带她在吹风。 可从刚才的画面来看,不像是在车上那种兜风,画面很静,身后有夜空。既然是静态,那吹风只能…… 在楼顶! 一定是在楼顶! 这里是酒店的顶层,最近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楼顶之上。 我急急忙忙出了楼道,转身往尽头走尽是步行梯。 步行梯前是道铁门,但锁门的大锁头已经被破坏了! 我正要上去,周员外却双眼猩红,脸绷着青筋地追了上来。 “老哥,你别去,我保证,人会平安归来。” “我……我的女儿,那是我的命,命你……你懂吗?小子,我,可以,花天酒地,可以……可以夙,夜大醉,可……可以嬉笑怒骂,可在我,我,我女儿面前,我什么都可以收敛,那是我……我后半辈子的盼头。你去,你去也不顶,不顶我去啊。我是,是,是她爸!” 说着,老周三步并作两步已经冲了上去。 我只能紧紧跟随,也冲上了楼顶。 一上去,就看见阿芦坐在楼沿上。小姑娘似乎已经睡着了,也坐在那,被阿芦半搂在怀里。 “阿芦……” 我刚要开口,老周就道:“卢小姐,你喜欢钱吗?你把我女儿递给我,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足够你花十辈子花不完。” 结结巴巴的老周,这句话说的竟然这么痛快和坚决。 可惜,阿芦却莞尔一笑道:“罗天,你告诉他,我需要钱吗?” “你不需要钱,你需要心,也需要脸!”我冷声道:“你但凡有一点心,都不会对我们这样,你但凡有一点脸,也不会对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下手。” “我没有啊!”阿芦平静道:“我本意联系上她,把她哄过来,就是吹吹风,只要你不来,我得到了要的地址,那他们就都没事。可你来了,那只能怪你。” “住嘴吧,我都觉得,认识你是一种耻辱!”我咬牙切齿道。 “何必呢,到目前为止,我不是还没做过什么让你损失巨大的事嘛!”阿芦道:“罗天,你这人英雄情结很重,总是太自信,轻视队友,今天又自己来逞英雄来了对吧?那好,我就给你一个做蜘蛛侠的机会!” 老周一听,慌忙颤声道:“换……换我……卢,卢小姐,或许,或许我有冒犯之处,你……你怪我,你杀了我都行,我换,换,换,还我女儿成吗?” “站住!”阿芦一笑道:“你别怪我,怪就怪罗天。你用一辈子去恨他吧。我就是要给罗天点代价,让他知道,不是所有事,都是自己能解决的!” 阿芦眨了眨眼,突然那朝后一仰…… 第1052章 反击战 眼看着阿芦脸上挂着阴沉的笑容,单手抱着这姑娘就冲楼沿后仰了过去。 这女人用意很明显,她是妖,而且是棵轻飘飘的白芦,反正她摔不死。而这女孩,就成了她挑衅我的一个工具。 阿芦了解我,我自己也了解我,这种事,从来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我这人,不喜欢别人搭我交情,当然,我也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倘若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因为我的到访而死,那简直比我自己跳下去还痛苦。 我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毫不犹豫,单手挂住楼沿,飞身下探,一把抓住了女孩的胳膊。 与此同时,周员外也冲到了楼沿。 “闺女,你……你等着,我救你上来!” 老周见状,不顾这几十层的楼高,探出半截身子,死死握住我的手,嘴里嘀咕着:“小老弟,千万别松手,求你了,我女儿,就是我的命啊……” 阿芦挂在空中,仰头一笑道:“罗天,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也知道我知道你会来,可你还是跳下来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啊,别人的死活什么时候在你这这么重要了!” “闭嘴!”我厉声道:“你现在逃走,把人留下,我不会追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 “否则什么?这时候了,你还要威胁我?”阿芦冷笑道:“你不是一直说,你命硬吗?不知道你要是随我从这高度跳下去,还能不能活。” “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对不起你,你做这些事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 “什么意义都没有,有些人,生来就带着宿命,喻长青不是说了吗?我身如浮萍,死活去留全由不得自己。罗天,对不住了!” 阿芦说完,突然一甩长袖,化作一根妖藤,缠住我的胳膊,一面纠缠住我,一边纠缠住那女孩,故意拼命地往下坠。 我一只手,承受三个人的重量,悬挂在几十层高大楼的雨沿上,摇摇欲坠。 老周双手冒汗,抓住我手腕的手心不断在打滑,眼看着我扣住楼沿的四根手指变成三根,最后又变成两根,他却无可奈何,根本帮不上忙,心一横,干脆跪在了楼沿上,朝阿芦哀求道:“卢……卢小姐,我,给你,你跪下了。放了我,女儿,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了……” “老周,甭求她!”我大喝一声,努力控制住被妖藤缠住的手,掌心做五雷印,就朝阿芦脑门发力。 可阿芦却早有提防,身形一晃,将周员外的女儿拦在了我们之间,如此一来,我这只能悬空发力的手,就根本无法触及到她了。 “罗天,我倒要看看,你的两根手指,能在上面坚持多久!” 阿芦森然一笑,另一只手朝下端挥舞,一条妖藤抓住了次顶层窗户外面的空调栏,借以发力,几乎像个千金坠子是的,狠狠朝下晃动。 她这是亡我之心不死,拼尽全力非要带我下去了。 不过,这正合我意,我见她此时两只手也都用上了,便冷笑道:“阿芦,你是很了解我,可有个人你肯定已经不够了解了!奴柘,亮个相,让你阿芦姐看看吧!” 我此时突然使出妖藤,死死抓住楼沿,确保老周的女儿平安无事,然后就看见奴柘从我怀中一钻而出。 老周吓了一跳,作为一个知天命之人,也算见过诸多世面,我使出的妖藤他还好理解,可看见一个娃娃从我怀中钻出来的时候,顿时目瞪口呆。本就站在楼沿上,身形一晃,差点从大楼上栽下去。 再说奴柘,从我怀中一钻出,便张口居高临下,对着阿芦喷出了一口妖气。 “阿芦姐,别来无恙啊!” 阿芦被奴柘的“口气”喷了个正着,身形不由得晃动的更加剧烈了。 “好小子,许久不见,你竟出息了!忘记你刚出山的时候,是谁经常陪着你了吗?”阿芦哂笑道。 奴柘大声道:“不敢忘,那个人是你,阿芦姐姐。可恐怕阿芦姐已经忘了,先前三番两次救你性命的是谁了吧。你和罗天作对,那我只能把咱们之间的情谊搁置了。” “呵呵,小家伙,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几斤几两吧!” “那就请阿芦姐拿出秤来称一称奴柘几斤几两吧!” 奴柘大吼一声,瞬间发难,全身摇曳,卷成了一个疯狂摇动的“妖团”缠绕在了阿芦的全身。 “你……”阿芦没料到,奴柘竟然还有这么一手,苦于自己没有支撑点,也没有反击手,只能在无奈之下,放弃了老周的女儿,见她松开了手,我也就放心了。 如此一来,这小姑娘就完全被我一个人抓住,控制在了可控范围内。 “老周!”我大喊一声,扯掉和阿芦之间的妖藤牵连,靠着腰腹力量,猛地将小姑娘单手托举而起。 周员外趁机赶紧在上面一把将自己的女儿抓了住。 “谢谢老天爷、谢谢老祖宗……”老周又惊又惧,颤颤巍巍把女儿抱住,下了楼沿。一瞬间,这老哥老泪纵横。 可此时,奴柘和阿芦正纠缠在半空中,奴柘以新晋修为的力量,全面将阿芦压制住了,两人悬在半空中,各式神通。 “臭臭臭臭娘们,敢……敢动我,女儿!你……你吃我一板板板板砖!” 老周成功救回了女儿,这才想起了恨意,天台楼顶上还有块水泥砖,抓起来弯腰就朝阿芦的身上砸了下去。 本来,我终于腾出手来,准备缠着奴柘将其压制住的瞬间,把阿芦彻底解决掉。 结果,这一板砖下去,不但砸中了阿芦,还砸断了那根妖藤,两人翻滚着就从几十层高的大楼上摔了下去。 我扼腕惋惜,心有遗憾,可也理解周员外的心情,换成任何一个父亲,此时都恨不得把阿芦千刀万剐。 眼看这两人坠落了下去,我望着百米“深渊”,终究比不得妖,没胆量跳,只能翻身爬上了屋顶。 “老周,你先回房间,一会我再来找你!” 老周叫道:“小罗,不管这女人是什么脏东西,你只要把它打死,香车别墅,我都给你,钱,小意思……” 第1053章 小意思 我心道,老周啊老周,你穷的就剩下钱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香车别墅?再说了,我稀罕吗?白薇给我的不香吗? 我急急忙忙从楼上冲了下去,等我坐上电梯,到了大楼后面的时候,奴柘和阿芦都早就不见了踪迹。倒是那块板砖,摔碎了一地。 虽然他们掉下来的那一瞬间,我已经预见了这个结果,这次可能又得让阿芦跑掉了,但此刻内心里还是有些憋屈。 呀呀呸的! 阿芦对我们太了解,只要她还在针对我们一天,那就一天不会安宁,如刺在胸! 这根刺儿,我必须拔掉! 我先给白薇打了个电话,让她把老岳头再转移一次。 因为一旦阿芦见了我,也就证明,周员外去的医院,就是岳稚川所在的医院。 打完电话,悻悻地等了好一会,奴柘那小小的身影从灌木丛后面回来了。 从奴柘沮丧的小表情就看出来了,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这家伙手里拿着两枚暗绿色的珠子,像是小时候玩过的玻璃珠。 “妖爷,对不住,让她跑了。不过不是我打不过她!”奴柘气势汹汹朝我道:“现在的阿芦,根本不是我对手。可就在我全面压制她,准备把她捉回来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几个人,把她给抢走了。我不敢冒然追,就赶紧回来了。万一孤军深入,再被人家来个反包抄,我就歇菜了。” 小东西,倒还挺有心眼。 “这是什么?哪来的?”我看着珠子问道。 “阿芦的!算是爆的装备吧!”奴柘道:“我们掉下来之后,她还不服气,穷尽了招式和我对攻,可惜,她小看了我,在速度和力道上,全被我碾压。我一记暗影暴拳就把她打的掉了装备,可惜,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还会暗影暴拳?这是什么招式?我怎么没听说过!” “啧啧,字面意思不懂吗?暗影,就是暗处的影子,暴拳,就是暴揍她的拳头啊。我这是根绝自身优势创建的招式,有机会让你亲自观摩。” 我苦笑道:“成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至于这珠子,既然你是暴的,就归你了。” 虽然没能灭了阿芦,但看见奴柘的成长,我还是满心欢喜。 要知道,我和他刚认识的那时候,他还屁招式没有呢,连一个挖花卉绿植的二道贩子手心都逃不掉。 所以说,不管是人,是鬼,还是妖,机遇都很重要。 带着奴柘,上了楼。 周员外的女儿已经醒了过来,精神竟然很好,一点都没有惊恐和害怕的感觉。见了奴柘,还满脸天真地抱着奴柘胖嘟嘟的笑脸嬉笑。 “您就是我爸爸刚才说的送秘书下楼的罗大哥吗?这是你的儿子吗?长的和你真像。” “是,我儿子,亲生的干儿子!”我笑了笑,转头看了看周员外。 老周朝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多言,便朝自己女儿道:“闺女,我给司机打电话了,一会他来接你,你们回别墅等我,等我处理完事,咱们就回扬州。” 看样子,这女孩昏迷之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点点头道:“知道了爸爸,对了,朝您的那个秘书小姐姐问好,她对我很友善呢……” “好,好,一定问好!”老周哼笑一声,点点头。 等了一会,司机急匆匆来了,将老周的女儿接走了。 老周见女儿下了电梯,便马上朝我道:“怎么样,那,那该死的女人跑了?” “我下去晚了,没捉住!” “小罗,我记得老岳说你是天师对不对?刚才那女人是个邪物对不对?你有没有信心干掉她?” 老周两眼放光,一脸凶戾,连珠炮是的朝我发问道。 “是……是!”我只能赶紧应声。 老周二话不说,直接拍桌上一张卡道:“里面有五十万,不够还有,请你召集人手,我要,要她死!我女儿,我的宝,我来宠,谁动她,我动动动谁,连带他的祖坟一起刨掉。钱,不是事。” 早就听说过宠女狂魔,今天算是见到了。 我正色道:“老周,你压根用不着出钱,实话告诉你吧,这人是奔着岳稚川来的,要挟你,仅仅是想从你这知道,岳稚川住在哪家医院。所以,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找她算账。” “那不成,你们,之间的仇,恨,那是你们之间的,她动了,我女儿,我,就得让她付出代价。所以,你是,你,我是我,我的钱你收下,切记,让她,死的,惨一点!你不收,那,那我就只能另找江湖术士,反正,我得出钱出力。” 我无奈,也只能把卡收起来,准备以后让白薇还给他。毕竟,我可不想让更多不知情的人卷进来。 “老周,你刚才似乎对令爱有所隐瞒啊。” 周员外正色道:“嘘,幸运的就是她当时昏迷了,我可不希望她知道这么危险的事。我女儿,要看花,看草,看风景的过一辈子,绝对不能让她,置身险境,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她根本,不知道,那女人是个,坏蛋。” 闲聊了几句,我把话题转到了岳稚川的身上。 “老周,话说,你怎么找到岳稚川的?” 周员外一笑道:“不瞒你说,姑苏好几家私立医院,都有我的股份,查一个人还不容易吗?” 好家伙,那确实是不差钱。 “你既然这么了解他,你可曾听说过,老岳结过婚吗?” “他?他怎么可能结过婚?” 周员外笑道:“老岳这人,天生的风流成性,极度恐婚,根本不可能结婚。” “没结婚,那也就不会有儿子了!”我喃喃自语嘀咕道:“可为什么他们会说,他有儿子呢?” “还有儿子呢!他连一只猫都养不活!最长命的就是那几条狗了,结果前阵子还是死了。”老周道:“老岳自己说过,他这辈子,就是一个有功能的太监,不会有后代的。不过,老岳也确实有本事,我认识他那会,大概这是四十前年,他还不会看病,也不会玩玉呢,我更不知道他是江南玉宗的公子,后来再见面,什么都会了……” 第1054章 真与假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前我便知道,岳稚川作为江南玉宗的后人,肯定有自己独特的经历过往。 周员外告诉我,他认识岳稚川的时候,岳家的老宗主还活着,人家老夫妻都活了一百多岁,就冲这长寿基因,老岳头也能长命百岁。 我不由得有些疑惑。 岳家二老活了一百多岁,可时至今日,岳稚川也才过六旬而已啊。 这他们生岳稚川的时候到底多大? 周员外笑道:“这说起来还蛮有意思的。你看我,五十好几了,女儿才上大学,原因就是我响应晚婚晚育……好吧,主要是贪玩,四十来岁,才成家。可人家岳家老宗主夫妻,六十岁了,才诞下岳稚川。六十啊,等我六十的时候,恐怕早就没这功能了。”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晚来得子!” “那是!”周员外道:“刚认识他那会,他经常说一句话,他爸妈本不该有自己这儿子的,完全是个意外造化。我们还笑他,要是没这个意外,不就没有他了嘛。老岳就嘿嘿傻笑,说老天爷生他是个惊喜,说不定哪天又给收回去了。直到后来,这家伙老成持重了一些,才不再旧事重提。成了,小子,我得走了,我宝贝闺女过两天生日,我得带她回扬州举行成人礼呢!” 我点点头道:“老周,回去小心点,最好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躲一阵子。” “我明白,你是担心这臭娘们还找我对不对?”周员外道:“恰好,过两天我要飞国外,我看她上哪找我去。对了,你一定要帮我除了这个臭娘们,有啥困难,但凡是钱能解决的,都找我,钱嘛,小意思!” 别过周员外,带着奴柘,从酒店出来。 一路上我都在暗暗琢磨。 我记得那觋孃被我擒获之后,曾交代,像她一样的人还有许多,他们得到的任务,就是找一些人的血液。她还曾上交过岳稚川的血液,可惜,任务失败,这才另寻岳稚川儿子的血液。 寻找这些血液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什么情况下,父亲的血没用,儿子的血却有用? 除非……除非……老子和儿子并非血脉相传。 我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 可如果那间屋子里的照片上的母子和岳稚川没关系,那岳稚川为什么会在出事之前,神秘兮兮地把地址给了白薇,还遗嘱那柜子里的东西归白薇?如果他和那对母子没关系,他凭什么做主立遗嘱? 此时恰好已经到了大头他们新安排的住处。 几个人中,老吕无疑是最有韬略的一个,所以我便干脆把老吕拉到了一边,将自己的疑惑朝他说了出来。 老吕听完,沉思片刻道:“罗老板,其实这问题不难,你换个角度。他们想找那血液,针对的是岳家,还是只针对岳稚川的儿子本人。” “看这意思,当然是针对岳家啊,否则,也不会先找岳稚川的血。” “这不就结了?如果他们取血,是针对岳稚川本人,那既然已经得到他的血液了,就不应该在找他的儿子。如果是针对他儿子,那干嘛还想找岳稚川的血?所以,纵上所述,他们真正要的是岳家的血脉。” “可还是矛盾啊……那岳稚川……” 吕卿侯不等我说完,便正色道:“如果我们认识的这个岳稚川,不是真正的岳家血脉,那是不是就说通了?” 我听得一愣。 一瞬间,有些难以相信,但理智马上就告诉我,吕卿侯的分析是最合情理的。 如果我们认识的岳稚川,并不是江南玉宗的亲骨肉,那就都解释通了。 此时奴柘插嘴道:“你们这就是瞎琢磨。别忘了,当初再找岳稚川的时候,妖爷是去过城隍庙的,还问过岳稚川的死活。那城隍怎么说的?说岳稚川是姑苏岳家之后,还活着……如果这个岳稚川是假的,那城隍当时能不告诉妖爷吗?” 奴柘这话,还真把老吕给憋住了。 半晌,老吕才嘀咕道:“城隍就一定可信吗?虽然他对罗天不错,可这不代表他会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罗天啊。还有,听说过夺舍吗?也许,我们认识的岳稚川,灵魂还是岳稚川,但肉身已经不是了……” “你得了吧!”大头道:“如果肉身不是岳稚川,那岳稚川的那些朋友能看不出来?就拿这周员外来说,他认识岳稚川这么多年,难道看不出来一个人两个容颜?” 老吕道:“那就是岳稚川还是岳稚川的身体,但灵魂是别人……” “那也不对啊。如果换的只是魂,肉身还是岳稚川本人,那他的血还是他的血,觋孃取他的血就不会无效啊!”大头道:“所以啊,你们这就是乱猜。” 老吕被奴柘和大头一通嘀咕也搞得有些懵了,气呼呼道:“你们两个圈外人懂什么?我只是在分析可能性,天下方术那么多,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消失,但又像是永远的活着。天师的世界,你们不懂……” “你拉倒吧!”大头不屑道:“解释不通,就说什么天师的世界我不懂。”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凌云开口道:“宋大哥,关于这些事,你还真是门外汉。天下有多少术法,是能让人匪夷所思的啊。” “就是!”季岚也道:“我给你们说个猜测,你们听听。我们认识的岳稚川,其实魂魄还是岳稚川,但肉身,是他夺舍夺来的。被夺舍的这个人,本来长相就和岳稚川很相似,亦或者,岳稚川精通化妆术,夺去了肉身之后,把他打扮成了自己的样子。一晃十年,二十年,渐渐的,人魂融合得当,也就看不出破绽来了。你们没发现吗?有些特型演员,一直化妆成名人的样子,一来二去,时间久了,竟然就真的越老越像那名人了。” 大头正色道:“得了吧,忽悠谁啊,我就不信谁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其实方法很简单,让老罗把岳稚川带去城隍庙,让城隍爷和他的案曹看一眼,不就知道他是真是假了吗?” “你出的什么鬼主意!”老吕道:“常人能见城隍爷吗?见了就死翘翘了!再说了,万一真是假的呢?夺舍可是大罪,城隍爷直接来个就地正法,回来白薇找师父,怎么交差啊!” 思来想去,我觉得,真假是非还得从岳稚川自己身上来求解。 “你们先歇着吧,我去再看看老岳头。”我心道,这老头不会是在装疯卖傻吧。我得诈一诈他! 第1055章 诈一诈 在白薇的指引下,我终于在一个高端私人诊所找到了他们。 白薇无奈道:“阿芦他们盯得这么紧,这地方是我姐姐朋友开的私人医院,也是最后比较合适的地方了,要是还被他们找到,那只能离开姑苏了。地主家也没有余房啊!” 近来这么多事,让白薇跑的都有些憔悴了。 我们本都是向往潇洒自在的人,偏偏杂事缠身,就像是两只飞虫,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可刚挥动翅膀,就从一个蜘蛛网撞到另一个蜘蛛网。 “我把师父带到这边来,杨叔那边就只能请了护工了!”白薇叹口气道:“说起来,有点对不起杨叔,毕竟,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可眼下,我师父的情况更坏,分身乏术,我也只能跟着师父走了。” “放心吧,杨叔那边还有我呢!我看他恢复的很好,他也着急回家,过两天,我就让大头把他们送回老家去!”我看了岳稚川一样,老头正对着自己打在墙上的影子叫嚣呢。 “我才是真悟空,你是假的,你是假的……” “你先去休息会吧,我来看着他!”我拍了拍白薇的肩膀。 白薇长出一口气道:“好吧,确实累了,那你替我一会。对了,师父胡言乱语,你不要和他生气哈。” 白薇去对面的休息室了,房间就剩下了我和岳稚川。 让白薇去休息,当然主要原因是我看她太累了,同时,我也希望有个孤身和岳稚川在一起的时间。白薇在场,我放不开手脚,我得试探试探,这老头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我关上病房的门,走到老岳头跟前。 岳稚川看了我一眼,笑道:“老爷子,好点了吗?” 岳稚川歪着头,打量了我一眼,眯眼指着墙上的影子道:“你来的正好,你来说说,我和他,谁才是真悟空。” 老头这是刷了多少遍西游记啊,怎么就掉在这里面出不来了呢? “好吧,既然如此,玉帝本尊我就给你们辨认辨认。” 谁知道,老头却说:“谁说你是玉帝了?你不是阎王爷吗?先去见阎王爷,后来才去玉帝的……” 我耐着性子道:“是是是,我是阎王爷。依本王看,他才是真悟空!” 眼见着我指着墙上的影子,岳稚川勃然大怒,抡起输液架就朝我轮来:“你这有眼无珠的阎王,不识得你大圣爷爷,那我就用这金箍棒让你认识认识……” 一个老头,能有多大劲? 我一把将输液架握住,呲牙瞪眼,厉声道:“岳稚川,本座面前,你可知罪。” 老头怔了怔,小心翼翼看着我,突然一拍脑门颤声道:“我……我是岳稚川?对啊,我是岳稚川啊!” “你还知道你是岳稚川?”我大声道:“现在阎王爷问你,这幅身体是谁的?你为什么盗用别人的肉身?还有,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一并从实招来,否则,上刀山,下火海,油锅牛坑都在等着你。” 我承认,自己这么干有点冒险。 对于一个疯症病人,这么做,很可能会把他逼的崩溃,吓得瘫软。 可没办法,老头如此神神道道,白薇都没办法,我只能剑走偏锋。 第一,这样做可以测试他到底真疯还是假疯。其次,如果是真疯,那在这种高压状态下,他可能会稀里糊涂说出真相。骗子骗疯子,正合适。 听完我的话,岳稚川不由得浑身一颤。瞳孔放大,恐惧从眼仁中几乎溢了出来。 这种动作和神情,可不是装模作样能做出来的。 由此判断,岳稚川还真是疯了。 “阎王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抢别人的肉身,这是自愿的……” 果然有门! 我趁热打铁,正色道:“老实交代,这肉身到底是谁的?还有,是谁帮你多得舍?你多人身体性命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我……”也许是我逼的太急,适得其反了,此刻岳稚川忽然释然一笑道:“也罢,多活了这么久了,也该知足了,我还有什么遗憾和恐惧的呢?阎王爷,我的命你拿走吧。” 靠,弄巧成拙了。 我赶紧改口道:“岳稚川,你只要老实交代问题,我会考虑多给你些阳寿的。本王说话算数。” 可岳稚川却闭上眼,嘀嘀咕咕道:“阎王爷,不用了,你还是收了我吧。我儿已大,我却已老,有风流之志,却再无风流之躯,作为一个男人,没了雄性动物的本能,也该死了……” 这老头,还是个犟种。合着活着只为了下半身的快乐啊! “你……你先别下结论,你告诉我,你儿子在哪?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儿子?告诉我,本王替你报仇!” “这是秘密,连我都无法窥视的秘密,阎王爷,我现在只求一死,你要是不杀我,那我自己咬舌死!” 老头说着,张开嘴,把舌头就伸出来压在下牙上! 我吓一跳! 这可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老头要真是咬舌自尽了,白薇就得让我也自尽了! 我顾不上演戏了,赶紧道:“岳老爷子,开玩笑呢,我不是阎王爷,我是罗天啊……” 可老头已经听不进去了,瞪大眼,颌骨用力,就要“自尽”。 万般无奈,情急之下,我只能赶紧伸出一根手指头,把他舌头“怼”了进去。可结果显而易见,我的手就成了“替罪羊”。 老头疯病上来了,不管不顾,咬着我的手用尽了全力,嘴里直哼哼,跟护食的狗子没什么区别。 疼得我龇牙咧嘴,却不敢大叫。 白薇刚睡着,我不能把她吓醒了。再说了,要是让她知道,我吓唬她师父,那这手指头就不是被咬伤了,估计得给我剁去。 咬了好一会,老头才松开,吧唧吧唧嘴嘀咕道:“有点咸……” 我看着大血印子的手指,只能自认倒霉。 好在老头也累了,没一会,就自己躺床上睡着了。 我正准备出去,让护士给我包扎一下手指头,却忽然听见岳稚川喃喃道:“骏哥,谢谢你啊,我无以为报……” 嗯?这骏哥是谁? 第1056章 丘山阁 我听的一愣,赶紧朝岳稚川追问道:“骏哥是谁?” 岳稚川瞪着眼看着我,忽然呲牙一笑道:“不告诉你。” “老爷子,你忘记我是谁了?”我故意套近乎道:“就凭咱们这关系,你还有秘密不告诉我?” “你是谁?” “你猜猜我是谁?” “你是……八戒?” “对呀!我是八戒,你是孙悟空啊。作为师兄弟,咱们这等关系,你还有秘密瞒着我?” 岳稚川用力点点头道:“呆子,你说得对,咱们是师兄弟,我不能瞒着你。这样吧,我准备一下,你转过身去,数到三十,我就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 “真的?” “真的,甚至包括在蟠桃园,我把七仙女定住之后发生了什么,全告诉你!” 我心中窃喜,任你狡猾如狐,也斗不过我这老猎手。小爷我略使小计,你不还是得乖乖上当? 我转过身,开始大声数数。 等我数完兴奋地转过身,顿时气得真有一种掐死他的冲动,岳稚川竟然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他丫的笑容…… 合着让我数数,是为了给他助眠。 我气得够戗,倒不是没问出来骏哥是谁,而是我被一个疯子耍了。 不得不说,岳稚川这老头,骨子里都透着精明,否则也不会疯成这样,还能守口如瓶。 我只能认栽,在一旁守着老头,两个多小时,白薇就起床过来了。 “你再睡会吧!这几天把你累坏了,我看着老爷子,你还不放心?” 白薇耸耸肩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吗?让你在这枯坐着,那对你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你忙你的去吧,交给我没问题的。等一会,我让护工来,我再去看看杨叔。” “媳妇,辛苦了!”我含情脉脉地看着这姑娘,一笑道:“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你若不嫌弃,就尽情的蹂躏我吧……” 白薇抿嘴一笑,笑骂道:“癞蛤蟆说相声,长得丑,说的花。” 我这刚刚伸手把姑娘抱进怀里,啥都没干呢,季岚和凌云就来了,推门进来,大叫一声,赶紧蒙着脸叫道:“哎哎呀呀……我们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白薇脸一红,推开我,白了我一眼。 我厚着脸皮道:“你们看没看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什么也没干啊。话说你们来的确实真不是时候……” 季岚嘻嘻笑道:“岳老爷子虽然疯了,睡着了,可你们也得背着点人啊。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我们倒也理解。要不我和凌大少在这看着,你们出去找个钟点房……” “滚!”我骂道:“你跟凌大少学学,人家是大户人家出身,明显比你更懂得温良恭俭让!” 凌云在一旁挠挠头道:“嘿嘿,其实我也觉得,罗大哥你有点迫不及待了……你自己脸皮厚无所谓,但你得照顾白小姐的身份啊,人家是大家闺秀!” 你妹! 说来说去,合着就我一个是流氓呗! “行了,少扯淡!他们三个呢?” 凌云道:“宋大哥接了个生意,吕大师带着奴柘去赚钱了。我们俩没事,就来医院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白薇道:“医院陪护这种事,哪是你们大男人干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我忽然想起了刚才和老岳的事,便朝白薇问道:“你跟你师父学术这么久,听没听说过,他的朋友里,有没有名字里带骏字的?” 白薇想了想,道:“我师父认识的人太多了,我只认识一少半,但好像都没有叫什么骏的啊。不过,也许是他早些年认识的,毕竟,二十年前的人和事,我都不知道。哎?对了,你们可以去马市街看看。” “马市街?什么地方?” “马市街是姑苏的一条老街,就是丘山阁所在的街道,那里都是些百年老店。当年我师父的太爷爷就是在那,创建了江南玉宗第一家号子。” “可是,丘山阁不是早就转手出去了吗?” “丘山阁虽然不是岳家的了,可街上其他的老店还在啊,他们的老掌柜,都是师父的同辈人,上辈人,也许他们知道这个所谓的‘骏哥’是谁呢?” 对啊! 我朝凌云和季岚使了个眼色,正色道:“怎么着,哥两个,咱们走一趟?” 我们三个人急急忙忙地出了诊所,打了车就去了马市街。 第一次知道,姑苏还有这么个街道。 整条街都是清末民初的建筑风格,路面不宽,勉强能走两辆车,街中心全以青石板铺筑,从北到南,随形就势形成曲折回弯。古街两旁分布着近百条纵横交错呈网状的卵石巷道和水道,或长或短,或宽或窄,高墙窄巷,古朴幽远。 至于那些店面,都是二三层的古风小楼,白墙灰瓦,红门绿窗,还有那种竖起来的巨大招牌和幌子。经营的营生也都是些传统行当,江南丝竹、剪纸、古琴、宋锦、玉雕、木雕、漆器、缂丝,还有些茶馆,大排档,能听见咿咿呀呀的昆曲儿和锡剧。 按照白薇给我的地址,我准确找到了三层木楼丘山阁。 可惜,如今的招牌已经换了,叫猩八克。 整条街上,只有他们家是塑料招牌,怎么看怎么别扭。 透过玻璃窗,能看见有几个年轻人正在喝咖啡。 估计在这也问不出来什么,所以我干脆没进去。 倒是店面的旁边,有一家茶食店,叫叶寿居,据说是一家百年老店。 在姑苏,这种茶食店很多,有点类似于两广的下午茶,锦城的棋牌茶楼。 进去之后,我先看了一眼柜台,发现站柜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顿时有些失望。 如果经营者是这个年纪,那恐怕和白薇一样,也很难知道当年的一些陈年杂事。 先要了壶碧螺春,又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点心。我一边付钱,一边有意和店主攀谈两句。可那店主一直在玩游戏,很明显不想聊天,对我的话题也毫无兴趣。 无奈,我只能识趣儿地回到座位上。 他们家的点心确实不错,甜而不腻,香而不俗,就在我们三个啜着茶水,看着店外来往人群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旁边桌上的一个老先生站起身,捂着自己的脖子,满脸痛苦,似乎要倒下…… 第1057章 侯家人 事发突然,店里坐着许多食客,包括那柜台后面三十多岁的伙计,全都傻眼了,谁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明显的窒息感,应该是吃东西的时候,异物卡住了气管。 不过,不等我做出反应,季岚已经冲过去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季岚从后面直接抱住老人,手臂环绕其腹部;一只手握拳抵住剑突与肚脐之间的腹部,另一只手,握紧拳头,连续猛然发力。 在坚持了几秒钟过后,老大爷噗的一口,将半颗红枣吐了出来。 众人长出一口气,尤其是那柜台后面的小哥,面色瞬间轻松了不少。 老大爷使劲呼吸了几口,拉住季岚的手,感激不已。 季岚一笑道:“大爷,您客气了,我就是举手之劳,不过,您以后练枣核钉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 众人闻言大笑,店里的氛围欢愉起来。 其实这就是最简单的急救法,只不过,如今这时代,世风日下,一般情况,没人敢轻易出手。 季岚回到座位,我们把茶水喝尽,准备换一家店面瞧瞧,就在这时候,先前不搭理我的伙计却一脸笑意走了过来。一边递上一份点心,一边朝我们道:“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这老先生是我们这几十年的老茶客了,要不是你们,他老人家可能就出事了,我们这店面也不免受到影响。这梅花糕是我们店的拿手点心,请你们尝尝。” 既然如此,盛情难却,我们三个就又重新坐了下。 我顺口道:“浮世百年,人事沧桑,能把茶食开上百年,着实不易。只是可惜了旁边的丘山阁,原本那也是姑苏的一张名片啊。” “是可惜了,可也风光过了!”伙计感慨道:“我们这茶食,只能算是糊口,人家当年的岳家,却真是腰缠万贯。富不过三代,盛不过百年,谁知道,岳家出了个岳稚川啊!” “你认识岳稚川?”季岚反问道。 “认识,以前经常见面。”伙计笑道:“我们姑苏有名的二流子老少爷嘛。丘山阁可惜了,可人家岳稚川,却潇洒够了。只是不知道,百年以后,他敢不敢葬在父母身边!” “浅薄,浅薄的很!”就在伙计嘲弄岳稚川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了一声痰嗓的咳嗽声,然后缓缓道:“芦花被下,卧雪眠云,保全得一窝夜气;竹叶杯中,吟风弄月,躲离了万丈红尘。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你眼里的荣华富贵,或许是人家眼中的粪土污墙。谁说人家无颜见父母了?生来一副皮囊,皆是父母所赐,死时完整带回,这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身外之物。” 我们不由得都抬起了头,看见柜台后面走出来了一个胡子雪白的老者。 这人看上去年纪可不小了,至少七八十岁。 招待我们的中年人看见老头,尴尬一笑,挠挠头,赶紧朝我们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的店主叶先生。” 我们三个马上起身示意。 老人却挥挥手,温和道:“刚才听说店里面出了事,我过来看看,想必出手帮忙的就是三位小哥吧。谢谢啦,老翁我道谢了。 我朝老人道:“刚才老先生的一番话,确实通透,道出了人生的许多真谛。我们也是受益匪浅。” 老人一笑,摇摇头道:“人活到我这年纪,犹如老狗望日,没什么意思了,要是再不懂点事,那就真的白活了。倒是你们三位,皆是气宇轩昂的少年郎,正是好年纪啊。怎么样,我们家的茶食可还合胃口?” “点心特别好吃!” “好吃,这点心很特别。” “特别好吃的点心!” 我们三个脱口道。 老头一怔,随即笑道:“三位这么说,看样子,我家的茶不太入你们的眼啊。” 耿直男孩凌大少脱口道:“老先生既然这么问了,那我就直说了。碧螺春这茶,喝的就是一个新鲜。新鲜的碧螺春,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其滋味鲜醇甘厚且香气馥郁,可您家的这款茶,不管是色泽,还是口味,都差了些,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陈茶。” 湘西凌家近代以来,发家靠的就是贩卖茶叶,凌云懂茶也是情理之中。 老头闻言,皱了皱眉,端起茶杯闻了闻,马上扭头朝那伙计道:“怎么回事?这不是我新买来的茶啊?” 伙计一脸尴尬,低声道:“我看去年的茶还有几十斤,所以就擅自做主……” 不等他说完,老先生便大声道:“做生意,靠的就是诚信。叶寿居百年不衰,靠的也是诚信。谁让你擅自做主,给客人上陈茶的?” 老先生说着,就朝我们鞠了一躬。 这老先生一举一动,一眸一笑,都是老派生意人的姿态。 我趁机直接邀请老先生坐下喝茶,然后便问道:“老先生,不瞒您说,我今天来茶馆,体验您家的茶食是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则是想了解丘山阁的过往。岳稚川老先生,也是我的朋友,可他最近病了,他经常念道一个叫骏哥的人,我想问问您,岳家可有什么人的名字里,占这个骏字?” “哦,原来是岳家的客人!”老先生沉思片刻道:“要说岳家,还真没有叫什么骏的,不过,岳家的老管家侯家,倒是有个公子,叫侯俊,不过,他已经去世多年了。” 我一听,赶紧问道:“这侯俊和岳稚川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吧,侯骏的父亲,猴子叔是岳家岳老爷子的管家,他的儿子,和岳老先生的儿子岳稚川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侯骏和岳稚川虽然是主仆关系,可从小一块长大,我比他们年长十几岁,是亲眼看着他们长大的。可惜,后来两人出了车祸,侯骏去世了,而岳稚川则身受重伤,好在缓过来了。这侯家历代都给岳家掌事,只是,从侯骏死后,侯家就断了香火!” 原来如此! 我看了凌云和季岚一眼。 也许,岳稚川根本不是夺舍获得新生,而是侯骏的有意成全。 否则,岳稚川何以喃喃自语,说什么“骏哥,谢谢你啊,我无以为报”啊。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岳稚川的肉体,已经死于多年前的车祸,而现在的身体,正是那个叫做侯骏的人! 但我不明白,岳稚川为什么要隐瞒这些事呢?难道岳稚川的出身还另有秘密?还是说,岳家本身就是个秘密? 第1058章 刺激他 叶老先生随即又道:“岳家老爷子岳敖和老夫人崔旗,那都是有德之人,双双活过百岁,直到临去世前,还精神矍铄。可谁知道,人家突然在一日之内,就双双无疾而终啊。以我之见,他们都已经是得道之人,恐怕,早已成仙成神了。” 凌云一笑道:“老先生,有那么夸张吗?” “一点不夸张!”叶老先生道:“就拿崔旗婶婶来说,一生治愈的顽疾顽症无数。许多被医院拒之门外的人,在她的手上,都捡回了性命。这等造化,无能人比。还有岳老先生,百岁高龄的时候,单手能举起两个成年人。您觉得,这样的手段,是一个凡夫俗子能有的吗?” 早就听说,岳稚川的父母,颇富传奇,可在叶老先生的描述下,我发现我对他们所有的想象,还是低估了。 叶老先生继续道:“这也是我刚才为什么说,你眼里的荣华富贵,或许是人家眼中的粪土污墙。岳家见过的世面,哪是我们这些人可比的?如今岳稚川确实是没能守住家族的荣华富贵,可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岳稚川是再替家族的荣耀承受着衰颓。可人家照样享受生活,不屈不挠,这还值得可笑?况且,修道之人,五弊三缺,岳稚川没能成家,花光了家产,更足以说明,岳敖和崔旗两人,人家的造诣足以得道成仙了。” 我和凌云、季岚交流了一下眼神,咋也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看待问题。 岳稚川的落魄,是在为父辈还清五弊三缺。 “老先生,那侯家还有其他人吗?我能知道这侯骏的长相吗?” 叶老先生道:“侯家已经没后人了,要说这长相,除非去墓地了,那墓地的墓碑上,还有侯骏的照片。不过,侯骏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那照片还在不在,我也说不清了。” 不管怎么样,能知道这侯骏是谁,已经不虚此行了。 和这位老先生又聊了一会,我们要出了墓地的具体地址,就匆匆赶了过去。 路上,季岚忍不住道:“老罗,咱们去墓地有什么用?死了这么多年了,连骨灰估计都没有了,也没法利用啊!” 凌云道:“你没听出来吗?罗大哥要去看的是侯骏的照片,它准备利用的是侯骏的长相。” 我正色道:“没错,我准备给老爷子来个特殊疗法。” 到了墓地,按照叶老先生临走时的指点,我们很顺利就找到了侯骏的墓。 按理说,一个死了三十多年的人,又没有后人,墓地早就该破败不堪了,但眼前的墓碑和墓丘,都干净整洁,一瞧就是有人长长打扫的缘故。 而这个人,八成就是岳稚川本人。 墓碑上的照片,呵护的很好,从面相上看去,此人天生良善,但鼻息略短,而且额小颌宽,说实话,不是个长寿的长相。 我将照片拍了下来,礼貌地拜谒了一番,然后便带着两人急急忙忙返回了诊所。 一回去,我就把我的想法和白薇说了一遍。 我打算,让白薇这个化妆高手,将我化成侯骏的模样,虽然咱长玉树临风的模样,化妆成这样确实有点难度,可架不住白薇的手段厉害啊。当疯癫的岳稚川,看见自己这个童年玩伴,少年挚友,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难道情绪上会没有波动? 有多少的疯子,不就是因为一瞬间的感动,从新唤回初心的? 白薇有些担忧道:“天哥,你确定吗?我怎么感觉有点冒险呢?现在人虽然疯着,可好歹人还精神,万一你弄巧成拙,再把我师父吓坏了怎么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再说了,你觉得,老爷子的精神状态,还会比这更差吗?”我据理力争道:“这就叫刺激疗法,以毒攻毒。” 白薇叹口气道:“就你歪理多。万一把我师父吓坏了,我和你可没完。” “凡事总得试一试。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呢吗?有你在,就算有特殊情况,有你不就能给稳住了?” “就会给我戴高帽子,我师父又不是小白鼠,让你试验……” 白薇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找出来各种化妆的工具。 就这样,经过一个多小时漫长的化妆术,等我再照镜子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长相,和照片里的人,已经有了八成相似。 凌云和季岚在一旁看了,都连连咂舌。 “罗大哥,要不是知道实情,我都不敢认你了!” “可不是,我刚才一瞬间,都觉得你是墓地里那人爬起来了……” 成,连他们两个都觉得像,那就说明,所有铺垫的工作,做的确实到位了。 此时病房里只有岳稚川,他已经醒来了,正在里面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我让白薇他们三个暂退一边,独自一人,上前敲了敲门。 我要的就是他来亲自开门,只有这样,那瞬间的冲击力才足够强烈。 第一次敲门,岳稚川根本没理会,仍旧在自言自语。 第二遍敲门,老头有些不耐烦,大叫道:“这又不是我家,敲什么门啊,进来就行了……” 呦呵,看样子,老头心里其实也很明白。 于是我继续敲门。 老头忍无可忍,终于从床上跳了下来,气呼呼走了过来,猛地一把拉开了门。 “烦不烦啊,敲啊敲,你找死……” 老爷子骂到一半,突然就凝滞住了,整个人,像是木头人一样怔在那,死死盯着我的脸,接着,眼泪疯涌,使劲将我抱了住。 “骏哥……是你吗?你来接我来了?我也要走了是吗?” “骏哥,这么多年,我怎么做梦都梦不见你,终于看见你了……” “骏哥,我怎么还你的恩情啊!” 老爷子死死抱着我,抱得我呼吸困难,他则疯狂呜咽,悲泣。 “稚川,活着好吗?” “活着……活着,呵呵,活着真他妈累!”老头越发大声悲号起来,然后忽然全身抽搐,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我靠,不会真搞砸了吧! “老爷子?老爷子?” 我大声呼喊着,白薇他们急匆匆跑了过来。 一见老头这样,白薇顿时生气了,朝我狠狠道:“我师父要是有三长两短,你就和崔槿汐对食去吧!” 第1059章 还装啊 看着温柔敦厚的姑娘,怎么就这么狠呢! 我不也是为了他好吗? 正所谓,不破不立,不疯不醒。既然都疯成这样了,那就只能重药对恶疾嘛! 看着老爷子躺在那,眉目紧锁,我索性横下心,上前对着那张脸就摸索起来。 白薇正给老爷子切脉,想着把他唤醒,见我如此,越加气急,无语道:“罗大吹,你还有完没完?这又是要干什么?” “媳妇,你的易容术不是和老爷子学的吗?这说明,老头的乔装易容水平比你还高啊。我觉得,他现在这张脸是假的,要么是化妆,要么是贴的人皮……” 白薇一脸无语,气道:“不管是乔装还是易容,那都是暂时的,我认识师父多少年了?他总不能一点破绽没有吧?你要知道,日日化妆,且化成同样一个模样,那也是极难的。再说了,我师父是个随行洒脱的人,很多时候,不修边幅,懒懒散散,要是靠乔装易容,早就被识破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在逻辑上,我的推理没问题啊。 我才不管,我仍旧在老头的脸上一点点摩挲,眼角、鼻梁,哪怕是那一层层的褶子,我都要捋开,我就不信,没有痕迹。 “罗大哥,这次你可能真的判断错了……”凌云低声道:“岳老先生的脸这么一看,就不是假的……” 季岚也道:“是啊,如果脸是假的,那胡子也得是假的啊。可你看,这胡子根根抖擞……” “你们提醒的对,是不是假的,拔一拔胡子不就知道了!” 我揪住两根长胡子就要下手,白薇忍无可忍,用杀人的眼睛瞪着我道:“师者如父,罗天,你有点过分了吧,虽然我师父不拘小节,和你整天称兄道弟,可你也得考虑到我吧?他可是我师父,现在都这样子了,你还要拔他胡子,你……” 我想想,拔胡子这件事,确实好像有点过分了。 “你们都站一边去!”白薇嫌弃地把我们三个轰到了一边,开始呼唤岳稚川。 我悻悻地望着老头,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不是化妆的呢? “罗大哥,会不会从一开始就猜错了?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夺舍?” “可问题是,老爷子的血和他的儿子不一致啊!” “可这些,也是我们从觋孃的话语中判断出来的,事实上,我们并不知道,那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他儿子。就连那些人针对岳稚川的目的,都是我们自己猜测的!” “虽然这些都是推理,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但推理也只是推理,结果却没证明我们的推理啊?” 眼下事情扑朔迷离,凌云和季岚也不由得争执起来。 我也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难道说我真的错了? 可我仔仔细细,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捋了捋,不管是从对方的蛛丝马迹,还是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我还是倾向于,眼前的岳稚川,一定是个“合成人”。说简单点,那就是魂魄和肉身并不是一个人的…… “媳妇,问您一件事,能行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薇眉心渗出了汗珠,着急道:“我已经在人中、天聪、风池多道穴位用术了,可都唤不醒师父……你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若是内关穴、十宣穴还不行,就得赶紧去医院了!” 不是我不着急,是我看着岳稚川面色红润,气息平和,根本不像是有事。 “媳妇,你有些太过于紧张了!”我正色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术法,能不用化妆,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的?” 白薇脱口道:“那不就是你的幻容术吗?” 我摇摇头道:“幻容术不成,一来,时间太短,一夜之间,就失效了,二来,幻容术需要人的面孔在眼前,也就是脑门上的天灵气。那侯骏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老岳头总不能一直偷偷留着他的人头方便自己变脸吧?有没有那种,一劳永逸的,不打针,不吃药,变成一个模样终生造的!” “出门被车顶在墙上,直接挤变形了!” “我……”我嘀咕道:“媳妇你真生气啦?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呢!” 白薇想了想,道:“我恍惚以前听说过,我师奶活着的时候,她曾经给人换过脸。” “师奶?” “哦,就是我师父的母亲,我叫师奶没问题吧。”白薇道:“我在还没认识我师父的时候,就想学中医,听医学院的学生们说过一个故事。医学院的院长,是我师奶的弟子,有一次他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病人,是个在境外执行任务的军人、执行完任务,从境外返回的时候,被敌人使用的燃烧弹严重烧伤。皮肤组织感染和败血症让他奄奄一息,更重要的是,他的五官几乎都被烧坏了。那院长穷尽了本领,也没能让病人转危为安,没办法,他就去找了我的师奶。本来我师奶是不想出手的,因为这种病况,在情理之中本就该死亡,属于一般医术无能为力的情况,她不想干预。后来从那院长了解到了这军人执行的任务,才决心出手。但她只是让人把病人送到了他们家的一个院子,与世隔绝了一个月,等一个月后,院长去接病人的时候,发现那军人已经完全康复了,但让大家更为惊讶的是,他的全身烧伤依旧,可脸上却完全换成了另一个面孔,一点伤痕都没有!” 我惊讶道:“这不就是我说的,完全变脸吗?媳妇,那你有没有听说,你师奶用的什么手段啊?” “没人知道,后来我还问过我师父,可我师父说压根就没有这种故事!”白薇道:“不过,有一次我有幸和当年那老院长见过一面,朝他当面打听,当时老院长已经八十多岁了,似乎有些老年痴呆了,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但说起这件事,他却反反复复说了三个字,回阳刀,回阳刀……” 回阳刀?回阳刀是什么刀? “行了,你别问我了,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我得赶紧带师父去医院!”白薇急急忙忙要走。 “甭去了!”我拉住白薇,无奈地看着岳稚川道:“老头,还装啊?赶紧起来,否则,我可出手了哈!” 第1060章 对不起 白薇顿时警觉道:“罗天,你又要干什么?可别胡来!” “怎么是胡来呢?”我正色道:“老爷子是你的师父,那就是我的恩人啊,咱们共同的目标不就是把老爷子唤醒吗? 我一边说着,一边给凌云和季岚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双双压住岳稚川的腿,我则脱去老头的袜子,从屋里的绿植上,搞了片树叶。 “天哥,你……” 白薇一脸茫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忧心已经写在了脸上。 “放心吧,这也就是我,换成杨臭娃,可就不是挠脚心这么简单了,他会把治驴撒小米,让公鸡啄那套拿出来!” 我冷笑一声,对着岳稚川道:“老爷子,恕我不敬,这可都是你逼我的。” 我拿着树叶,在老头的脚心疯狂骚动。 一开始,老家伙还表现的风轻云淡,一点反应没有,就像是昏迷了一样。可挠了一会,老头的牙巴骨就绷了起来,脚筋也不由自主地抽动着。 凌云和季岚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薇开始还担心我捉弄她师父,此时也看出了端倪,老头就是在故意装睡。无奈地叹口气,苦笑一声。 眼见着岳稚川咬牙坚持死挺着不肯露馅,我一边挠,一边道:“媳妇,你去找大夫,帮我要个注射器。我听说,给直肠注射芥末辣根也能让人快速苏醒。今天我就豁出去了,也不嫌弃你师父脏了,我亲自给他打一针……” 凌云起哄道:“好像单用芥末还不行,要七三比例搭配辣椒油才管用。” 季岚道:“白小姐,你要是下不了狠心,没关系,我去要。救人性命,七级浮屠,不就是屁股灌芥末辣椒油嘛,我相信,老爷子能挺住的!” 说完,季岚就去开门了。 老头终于按耐不住了,毕竟他很了解我,咱罗天可是敢说敢干的人。 岳稚川突然猛地坐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大吼大叫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大徒弟是谁吗?” 白薇一见他这架势,顿时泄了气。 “怎么还这样啊……” 季岚和凌云同样表情凝重,这人虽然醒了,怎么还疯疯癫癫的? 可我却很清楚,岳稚川此时此刻十分清醒,只是,他临时起意,还想继续装下去,就是单纯的不想和我们聊他的私事。 “岳先生,您觉得有意思吗?”我平静地看着他问道。 岳稚川不看我,只是嘴里还碎碎念地嘀咕着:“我大徒弟是孙悟空,我二徒弟是猪无能……” “我知道您老心中有顾虑,可你这样作,为难的只能是白薇。”我冷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面对的压力是什么,可我知道的是,人多力量大,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一定能帮你。您就真忍心看着白薇这么白天黑夜的陪你熬着?” 老头无动于衷,还是根本不理不睬。 白薇摇摇头道:“别难为师父了,可能他真的还病着。你们三个去忙吧,这交给我。” 看着老头那副装模作样的架势,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这把年纪了,疯癫了一辈子了,吃过,喝过,玩过,逍遥过,见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都多,可怎么到如今还这么幼稚?难道要我们当观众一直这么看着你演戏?我敬重你,尊崇您,可从没想过,你也会这么自私。你不是愿意装疯子,醒了也继续装吗?那你就装吧,我自己慢慢查,我就不信了,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了!咱们走!” 说完,我拉上白薇,呼喊凌云季岚就要走。 嘴里絮絮叨叨的岳稚川此时寂静无声,但还是一副木讷面孔。 走到门口,我忍不住又道:“我不管那对母子和你有没有关系,我可告诉你,也许,就在我们说话的这功夫,那些人就已经找到他们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白薇还在迟疑,可我却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坚持住。 果然,就在丢下这句话我们关上门的瞬间,老头终于大声道:“丫头,我渴了,给我倒杯水吧。” 我长出一口气,终于还是把这狡猾的老头给逼的觉悟了。 凌云咧嘴朝我竖了竖拇指,低声道:“玩心理战术,还得是罗大哥啊……” 白薇赶紧回屋去,一边倒水,一边撒娇般抱怨道:“师父……你忽悠他们也就忽悠他们了,可您怎么连我都骗啊。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直在病着呢,都担心死我了!” 岳稚川埋着老脸,低声道:“丫头,我也是那会才醒……做师父的,确实有些失格了,对不起你,让你担心了。” 白薇已经笑容满面,道:“师父,我和你开玩笑呢,你能好,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怪你呢?” “臭老头,你说你,和我还玩虚招子,你假不假啊!”我戏谑道:“枉我一直觉得,您老还是个通透之人。” 岳稚川叹口气道:“就你鬼主意多,我其实根本就不想醒来,更不想和你们讨论这些事,因为知道这些事,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得了吧,你看看,我们有一个算一个,有怕事的人吗?真要怕事,你早就死在那湖边的鹅圈里了!”我正色道:“老爷子,你需要知道,我罗天好主意不多,坏主意从来不少,就你这装疯的样子,就和先前不一样。行了,告诉我们吧,你和侯骏是怎么回事?亦或者说,这幅身体,到底是你,还是侯骏的?” 岳稚川面色凝重,缓缓道:“是骏哥的……” “那你这面孔……”凌云和季岚齐声问道。 “这面孔是……是骏哥用回阳刀给我修的……”岳稚川双眼蒙雾,嗓子沙哑道:“就这么简单,我用他的身体活了下来,而他,永远的离开了这世界。” “师父,这回阳刀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我母亲的一把治疾利器……据说本该有好几把的,可因为种种原因,只剩下两把。骏哥从小跟着我妈学医,跟着我爸学玉,后来我妈就把这回阳刀送给了他……” 我皱眉道:“老爷子,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对母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你的妻儿?” “当年……”岳稚川叹口气,摇摇头道:“这些事,在我的脑子里封存了几十年,本不该有听众的。唉,你们啊,太讨厌了……非要逼着我回忆……” 第1061章 忆往事 “猴子叔是我爸的小跟班,也是我们岳家的‘大管家’。我爸别看人前风光,可实际上,后期我们家的生意都是猴子叔在打理。”岳稚川将挂着的输液瓶拿下来,拔掉针头输液管,嘴对嘴猛灌一口,像是喝了一口八五年的茅台,辣的眼泪先下来了。 季岚在一旁低声道:“岳叔,那是糖水,不是拉菲……怎么还有一种醉了的感觉啊!” 岳稚川道:“你小子懂个屁,醉我的是糖水吗?是悠悠往事!” 我瞪了季岚一眼,道:“别打岔,老爷子现在就算是喝一瓶玻尿酸,那也是陈酿的味道。让老爷子赶紧说……” “我爸妈一直说,他们是不该有孩子的。可偏偏在我母亲六十岁的时候,突然就怀孕了。你要知道,在咱们这个国度,这个岁数生孩子,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能是这个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我爸妈都觉得,这个孩子会流产掉。可猴子叔和猴子婶却都开心坏了,他们忙上忙下,把我母亲伺候的很周到。虽然这中间几经波折,好几次,我母亲都差点失去我,但最终还是将胎保住了。当时猴子婶也怀了孕,肚子里的就是侯骏,侯骏是他们家最小的孩子。” “生我那天也不顺利,店里来了个病人,我妈挺着大肚子给那人看病,可那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疯了,朝我母亲狠狠推了一下。我母亲当时羊水就破了。本来她自己也是大夫,但当时出血很严重,只能赶紧去医院。可偏偏救护车在途中出了车祸。我母亲把我生在了出车祸的车上,生下来的时候,我全身乌紫,已经没了呼吸。可我妈不甘心,她让我爸把车上人都赶了下去,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反正一会就听见了婴儿的哭声,那就是我了。” “老爷子,你出生时运不济,可也没挡住你这一辈子逍遥啊!”凌云道:“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后福?呵呵!”岳稚川苦涩一笑,继续道:“猴子婶得知救护车出了车祸,本来就着急的她,当场晕倒了。本来还没到月份,结果她倒是先生了。骏哥就这样,本来月份比我小,却生在了我前三分钟。而我和他,就成了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我们生辰八字四时八柱一模一样。因为猴子婶是为我们家着急小产的,所以,我妈很喜欢侯骏,从小把我们俩放在一起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爸我妈把我当成废物养,却把他当成‘亲儿子’,一个教医术,一个教玉术。” 季岚道:“老爷子,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这样,可能是你们两个小时候抱错了?” “去去去,就你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还要不要让我说?” “说说说,嘿嘿,开个玩笑嘛!” “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我负责吃喝玩乐,侯骏却好像成了少东家……就这样,我成了百无一用的浪荡公子,侯骏却渐渐接过了长辈们的大旗。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我爸妈之所以这样,是他们觉得,我还是活不了太久,而岳家的产业,就留给侯骏了!可该死的是,那天晚上我非要拉上侯骏出了城……” “是你们两个出事的那天?” 岳稚川点点头道:“长大成人之后,我成了家,可侯骏却整天忙的不开胶。他医术很好,救人无数。我母亲把自己的两把鬼医刀送给了他和另一个最倚重的弟子。出事那天下着大雨,我因为一时兴起,要试新买的车。侯骏不放心,就陪我一同出了门。结果,那天不知道,雨越下越大,开着开车,我们周围就看不见车了,雨像是瀑布一样往下流,侯骏忽然对我说,小川,咱们麻烦了。我傻乎乎说没事,你还不信我的车技吗?可侯骏说,你看不见那那些络绎不绝的影子吗?咱们没法回头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说的那些影子,其实不是活人。他跟着我爸妈学医术和玉术,多少了解些阴阳,所以,他知道,我们这是应劫了。这时候,他突解开安全带,把车前头挂着的平安符扯下来塞给我,然后轰隆一声,就撞车了……” “然后呢?” “然后?呵呵,然后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侯骏正在一旁看着我。我瞧了瞧他,看了看自己,傻乎乎的,还以为没事,因为我们都没受伤。侯骏却指了指身后不远处,我这才发现,那辆车在燃烧,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尸体,那正是侯骏。而大火中,驾驶座上的人,已经被火烧的乌黑了,那是我……我才知道,我已经死了。” 我们几个都听得入了迷,谁也没说话,继续等待着下文。 “人死后,身体发轻,我们来不及难过,稀里糊涂,就被一阵风吹到了一个水天交界之处。那边黑乎乎的,有人在那招手……我们走过去,那些人就拿出一个个红色的小纸条。其中一个人对比了一下侯骏,便示意他可以过去了。侯骏则问他,纸条里有没有我。那人扫了纸条一眼,又看了看我,摇摇头说,没有,而且,查不到他的生辰,自生自灭去吧。” “侯骏说,我们是同天出生,怎么能没生辰八字呢?可那几个人已经不耐烦了,朝侯骏说,你走是不走,不走也就和他一样了。侯骏把蒙圈的我拉到了一边,走到哪几个人面前,点头哈腰说了些什么,还替那些人切了切脉,然后那些人就让侯骏回来了。我那会就和白痴一样,什么都不懂,还问侯骏,这些人是什么人。侯骏不理我,拉着我就赶紧往回走,一直到出车祸的位置停了下来。这时候,侯骏忽然对我说,小川,他们没有你的生辰八字,你还能回去。回去之后,好好活。我看他神色紧张,有些担心,问他要做什么。可侯骏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一笑道,把我师父的刀你替我拿回去,然后他突然就给了我一下子,我便意识模糊了。我隐约看见他在我面前做了几个模糊的手势,我便飘向了地上的尸体,然后他挥舞了一把银色的小刀,我就彻底失去了知觉……等我再醒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第1062章 父与子 第1062章从岳稚川的描述判断,出事那天,他和侯骏很可能是应了命劫。可能是他的命劫,也可能是侯骏的命劫,不过,从他们相同的生辰八字来看,最有可能是他们共同的命劫。 那种天气,那种场景,完全不像是自然天气。 尤其是岳稚川说,侯骏当时还看见了不少奇怪的人影,其实很可能在撞车之前,他们就已经通阴了,看见的是阴魂。人的眼睛出现通阴的情况,往往是命格最弱的时候,也就是生命垂危之际。 “老爷子,你是说,侯骏用你母亲送给他的刀,在他自己的尸体上,‘雕刻’出了你的模样?”凌云摇摇头道:“实在难以想象,还有这样的刀,这算是神兵利器,还是治病工具啊。” 岳稚川摇摇头,缓缓道:“我醒来的时候,侯骏已经不见了,只有我,躺在雨雾里,浑身湿透,满心寒凉。我的手心里,攥着那把小小的刀子。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那刀子是我母亲的东西,可我却从没见过,也并不知道它的珍贵之处。我发了疯地呼喊侯骏的名字,可惜,大雨吞没了我的声音。当时情绪激动,也是在恐惧和恼怒的驱使下,我疯了一样扑向了那辆大卡车,和那司机扭打在了一起。也就是在打斗中,那个白色的刀子不知道怎么,掉进了一旁的湖泊里。” “丢了?”我惊讶道。 岳稚川沮丧道:“当时我根本就没心思考虑这些,也来不及想这些,甚至是等我父母和猴子叔猴子婶到了之后,我才意识到,坐在驾驶座上被烧焦的是我啊,为什么我却还在动呢?你们体会不到那种情感,侯骏是我最要好的兄弟啊,因为我,出了这样的事,我巴不得死的是我,我恨不得把那司机杀了。直到猴子婶走过来,朝我狠狠打了一把掌。” “她打你?为什么……”凌云皱眉问道。 “怕是他们没认出来,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吧!”我插话道。 岳稚川点点头,凝重道:“猴子婶上来狠狠打了我,骂我,你这丧门星,干嘛带着少爷来这荒郊野外?让你跟着少爷出来,不就是为了让你照顾他吗?你让我们家怎么对得起先生和夫人啊!她哪里知道,眼前的是我,而不是他们的儿子啊。我捂着脸,看着地上碎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身上全是血,衣服虽然破烂了但能看出来是侯骏常穿的西装。猴子婶以为我是侯骏,我泪如雨下,想起昏迷前的情景,我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骏哥啊!” “那后来呢?是你自己解释的?” “后来我母亲和我父亲也来了,我母亲当场就哭了,扑上来就狠狠地抽了我几个嘴巴。她第一眼,就认出了我。她骂我任性,骂我没有正行,骂我从来不知深浅。等我爸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之后,又打了我一顿,他们从没打骂过我,好像那一天把毕生的怒火都发泄在我身上了。我动都没动,任由他们打我,如果他们打死我,侯骏就能回来,我心甘情愿。再后来,猴子婶开始明白过来了事情的原委,她抱着我,抽泣道,少爷还活着就好,就好……骏儿命有此劫,我们不难过……可说完这话,猴子婶就昏倒了。大约一个多月之后,猴子婶就病逝了。这件事,成了我一辈子最悔恨的事。” 我听到这,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发展,和我先前的设想几乎差不多。 眼前的岳稚川,就是岳稚川的魂,侯骏的身。所以,他的儿子和他的血液并不一致。 但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那把刀,难道就没有人再去寻找吗? “猴子婶去世之后,猴子叔也病倒了,一年之后,也去世了。因为失去了亲手培养的得意弟子,我母亲就不再收徒传术了,我爸也干脆不在打理生意。他们都说,岳家无后了,剩下的钱,够我花一辈子了。十多年后,二老同一天归天而去,这尘世上,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不对啊!”白薇眨了眨眼,低声道:“师父,恕我不敬,您这时间线不对啊……” “怎么了?” “你想想看哈,你刚才的叙述中,你只说,你成了家,可没说你生孩子啊。而且,你也说了,二老认为岳家绝后了,这就说明,他们去世之前,你是没孩子的,可那张照片上的少年,如今起码也三十多岁了吧,他们没理由没见过他啊。” 我心道,也就是白薇敢问这问题,其实漏洞我刚才就发现了,可我实在不好追问。 岳稚川沉默须臾,有些不好意思苦笑道:“其实我也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会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推开门朝我叫一声爸。可这事就是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啊?老爷子合着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播的种?”季岚咧嘴笑道:“农民伯伯收秋是因为种了地,荒地里可不打粮食。” 岳稚川气得够呛骂道:“你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我自己的种难道我会不知道?” 停顿片刻,岳稚川才继续道:“她沐卉,是我母亲的另一个器重的弟子,温柔大方,又不失英气。我追了她很久我们才在一起,甚至我母亲都不支持她嫁给我,可她还是和我领了证。只是我这个人,天生爱玩,喜欢人家,和人家在一起之后,又克制不住跑去夜夜笙歌。而她呢,不喜欢喧哗,所以,我们并不快乐。结婚之后没多久,她就把我堵在了一个迪友的床上。我承认,我是个人渣,可那天我真的是喝多了,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果,她给我母亲留了一封信,就此伤心,隐遁而去,一晃十余年,毫无消息。也就是她不见的那天晚上,我心里很痛苦,也很自责,才要去开车兜风,撒野,结果偏偏又害死了侯骏……直到十多年后的一天,我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她才重新出现,并告诉我,我们之间,还有个儿子。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在骗我,惩罚我,直到我看见那孩子的时候,才确定,那就是我儿子,他和我年轻的时候,长的很像,很像。她说我这人,从无远见,只会贪图玩乐,所以,给孩子起名岳远。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一切都说通了。 第1063章 非常人 岳稚川断断续续,总算是把所有的事说了个通透。 可事情虽然说清楚了,有些问题我却还是没弄明白。 “老爷子,既然往事都和我们分享了,那索性,你就把秘密全都告诉我们吧。那些人是什么人?”我朝岳稚川问道。 岳稚川皱眉回道:“哪些人?” “你老这不是开玩笑呢吗?我问的当然是觋孃那伙人啊。” “不知道啊!” “不知道?人家要坑你,害你,你竟然不知道他们是谁?” 岳稚川盯着我问道:“那你知道是谁,在不断搅乱终南山的局,又不断引人上九真界吗?” “还不知道啊……” “这不就得了?”岳稚川道:“你都不知道你的对手是谁,我怎么就一定知道他们是谁?” 我苦笑一声,这小老头,思维逻辑能力还挺强。 “既然你不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你会提前准备遗书给白薇,好像知道自己要出事呢?” “废话,我是反应迟钝,又不是傻!”岳稚川道:“我承认,我一开始是被她的美色麻痹了,可你们想想,我这把年纪,有个三四十岁的漂亮女人引诱我,搁谁谁不迷糊?可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我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娘们她神神秘秘,似乎供奉东西,而且,话里话外,总是想从我嘴里套消息,询问我儿子的下落。” “漂亮女人?”季岚嘬了嘬牙花子,像是吃了一口猪大肠刺身,叫道:“老爷子,您也算是见过世面,可这次是真的栽了。您要是真见过那娘们衰老的样子,你昨晚上吃的晚饭都会吐出去。那女人老的能做您二姨就不说了,关键长的跟谢广坤被他家驴踢过是的……” “别打岔!”我赶紧拉回话题继续道:“就算你不知道他们是谁,那你总知道,他们找你儿子是干什么吧?” “不知道……”岳稚川见我们四个齐刷刷盯着他,皱眉道:“我真不知道。你们不相信我?” 凌云道:“老爷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主要是这不合逻辑啊。你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接近你,追查你儿子,可你却留下遗书,似乎感知自己要死了。这……这不合情理啊。” “可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岳稚川道:“但我知道,我儿子岳远比我厉害,他完全继承了我爸在术法上的天赋,沐卉告诉我,岳远杀过不少大奸大恶的鬼祟,所以有很多仇人。我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他的仇人。我只是觉得,我儿子从小没在我这个没正行的老爹跟前长大,所以,我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有人想从我这害我儿子,那我宁愿死,所以,我才给丫头留了遗书。” 要是按照岳稚川这说法,那他还真什么都不知道。 白薇道:“看样子,这些人找岳远,大概着是因为他的私事,和我师父无关。” 我摇摇头,还是坚信,这些事,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岳老爷子,对不起,恕我冒犯,我能知道您夫人和您儿子现在在哪吗?我希望和他们见一面。” 我正色道:“也许,是你们把事情想的简单化了。这些人找岳远,可能根本不是因为他的私仇,而是和你们岳家有关系。” “小子,你的意思是……”岳稚川望着我,道:“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 “理由很多,但我捡重点的说!”我正色道:“按照我的调查,觋孃接近你之后,首先就是采了你的血,发现你的血没用之后,才转而寻找你儿子。这说明,他们的目标,并不是非你儿子不可。你和你儿子有什么共同点?当然都是岳家人啊,可他们失策就失策在,他们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是侯骏的。第二,您这么多年来,就没思考过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就是当初出事那一夜,您本该也死的,可为什么侯骏在锁魂的名单上,而您,却又能稀里糊涂活过来呢?” “这……这不是因为侯骏的成全吗?”岳稚川道:“因为他继承了我母亲的医术,同时,他献出了自己的肉身啊。” “我问题的重点,不是你怎么复活的,而是那些阴差,为什么没带走你。他们手里,找不到你的名字和生辰,这才是你能有机会复活的原因。否则,当时你就应该被招引去。” 岳稚川挠挠头,道:“你知道的,我……我这人从不主动思考问题……可你这么一说,到好像我有些特殊是的……” “没错,你这‘特殊’二字用得好,你就是很特殊啊!”我正色道:“你和侯骏前后相差三分钟出生,所以,你们的生辰八字,本质上相差不多。同样出车祸,他被渡过阴阳河,轮回去了,而你,却没能被摆渡……我觉得,这问题似乎出现在您父母身上。” “这又跟我父母有什么关系?” “您父母都能活一百多岁,还同一天离去,你不觉得这稀奇吗?他们都说,自己命中无子,有了你之后,又说你活不太久,这不稀奇吗?最有意思的是,他们手中竟然有那种改天换命的刀,那为什么他们知道你命运不济之后,不直接帮你改改运气?” 岳稚川沉默片刻道:“好吧,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也觉得,我父母并不是寻常人。我小的时候,家里有两个大姐姐,本来不是我爸妈的孩子,可他们却对外一直说,这是他们的孩子。后来干脆,这两个大姐姐不知去向了……还有,我小时候经常发现,我父母会联系很多远方的友人,但从没见他们见过面,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交情。最厉害的一点是,这些人,似乎都活了很大岁数,我爸妈去世前不久,还有人和他们通信。我甚至听见我爸爸对电话那边一个叔叔说,咱们一起上路吧……我有时候都觉得,我父母其实已经能左右自己生死了是的……” 我喃喃道:“也许,他们可能早就不是人了吧……” 第1064章 淮扬菜 “你才不是人呢,臭小子,你怎么敢骂我的父母!”岳稚川白了我一眼。 我笑道:“我不是骂他们不是人,我是说,他们可能早就超出人的能力了。” 岳稚川一怔,沉默片刻道:“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他们就像是冥冥之中还在一样……” 我看老爷子此刻心情不错,便继续道:“岳老,话都说到这里,你就引荐我和你那儿子见一面呗?我想和他聊聊。当然,这件事对他也有好处啊。早点知道真相,他也能防患于未然。” 岳稚川叹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啊?问题是……问题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啊?” “当初沐卉带他来见我,就是单纯想告诉我,我有个儿子。可她却并没打算原谅我。在那院子里生活一段时间之后,总有陌生人出没,于是沐卉就带着岳远离开了姑苏。每年大概都会有三四天,他们母子会回到姑苏,这是沐卉允许岳远见我的日子……所以,我压根不知道他们去了哪,现在何处。” 好可怜的老父亲,好活该的臭老头。 但凡你要是正经一点,人家能独自带着儿子把他养大成人都不肯见你? 更气人的是,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你都吃了这么多年的“堑”了,结果还是被一个有几分姿色的臭娘们就把你勾搭上了。万幸,最后不傻,察觉到了…… 凌云则更直接道:“岳老先生,我能说句话吗?您是真……气人啊。” “我也知道,我是咎由自取,活该,可那毕竟是我儿子啊!”岳稚川道:“我是真担心他啊。” 季岚笑道:“既然您知道自己不该做哪些乌七八糟的事,那你就克制一下呗,否则,人家凭什么原谅你?” “都这把年纪了,错一辈子了,我就算悬崖勒马,还有什么意义?”岳稚川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势道:“他们远离我也好。用我妈的话说,我这人本就不该出生,生来不会太顺,他们离我远点,也许运气还会好一点。” 既然如此,看来想从老爷子这联系上他的儿子,已经没有可能了。 “老岳,那往年,你和他们见面是什么时间?” “这个不一定!”岳稚川道:“我的电话不变,沐卉只要来到姑苏之后,会给我打电话,然后让我去见岳远,允许岳远和我生活三天。当然,我和岳远在一起的时候,她是不见我的……这辈子,她都不想和我独处一分钟了。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 我皱眉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最近既然这些人在姑苏活动这么频繁,会不会你媳妇和你儿子其实已经来到姑苏了?” 岳稚川想了想,大概着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便道:“沐卉是扬州人,喜欢淮扬菜,每次回到姑苏,她晚饭都会到一家著名的淮扬菜餐厅吃饭。当然,这是我偷偷观察出来的规律,我没敢声张,怕她知道之后,改变这个习惯,那我就更见不到她了。” 老爷子还挺有心计! 我顺口问道:“那店在哪?叫什么名字?” “白塔附近的园林饭店!”岳稚川感慨道:“我母亲活着的时候,也爱去那。沐卉就是因为陪我母亲经常去那,才逐渐喜欢上那里的……” “对了,您先前说,沐卉也是您母亲的弟子,那她的医术,是不是很厉害?” “那当然啊!”岳稚川道:“不过,她和侯骏一样,学的都是杏林术,都是治病救人的本事,术法倒未必厉害。” 白薇道:“既然您儿子那么厉害,那总有师承吧?我觉得,极有可能都是师娘教的,所以,师娘比你想象中还要厉害。” 此时时间也不早了,我看看手机,晚饭时间也快到了,便冒出一个想法。 “要不,叫上老吕和大头他们,咱们晚上去试试那淮扬菜?”我朝白薇和季岚、凌云征求道。 凌云道:“罗大哥,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吧?” 我摇摇头道:“我当然没想着直接去那就见到要找的人。但我觉得,既然那是沐卉在姑苏最常去的地方,咱们先去看看总没错。也许能在那得到点蛛丝马迹呢?” 岳稚川忙道:“你们到那千万别瞎打听,更别说认识我,我可不想沐卉知道,我知道她去那用餐。否则,以后我连偷偷看她的机会都没了……” 我无语道:“老爷子,你看你,深情的时候似乎也满腹深情,可既然喜欢人家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能收敛收敛呢?有偷偷窥视人家的心思,你就不能真正地走到别人世界离去?” 岳稚川没理这茬,摆摆手道:“赶紧吃你的饭去吧,老夫这一辈子,命该如此。我要是不在花花世界里乱转,我可能还活不到如今呢!” 这老头,理由还挺多。 就这样,我们安顿好岳稚川的诊所餐,便一起出了门。 等我们到那淮扬菜馆子的时候,大头他们三个已经到了。 “怎么想吃淮扬菜了?”大头一边进店,一边嘀咕道:“野猪吃不了细糠,咱们都是重口的人,说实话,吃淮扬菜有点暴殄天物了,你我这样的,就配吃点烧烤大腰子、街头杂碎面……” 毕竟进了店里,我没和他们说刚才从岳稚川那得到的线索,只是催促他们进了店里。 可也巧了,和先前在茶食店里一样,我们进去,好不容易找个包间,刚坐下,就听见外面惊呼一声,出去一瞧,服务员已经乱做一团,有个食客竟然又满脸乌青地昏迷了…… 我们是柯南附体吗?怎么走到哪,哪里有事? 第1065章 帘后人 白薇隔着包间的窗子,粗略看了一眼外面昏倒的人,道:“看样子,应该是异物卡住了喉咙,我去看看!” 坐在门口位置的季岚摆摆手道:“这种小事,还用你出手?我先前刚救过一个一模一样的,还是我去吧。” 季岚刚要出门,谁知道,这时候那病人跟前已经奔去了两个人。 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上前就从后面抱住了患者,准备急救,女的则安慰众人道:“大家不要慌,病人这是吞咽异物导致的窒息,我丈夫是大夫,用海姆立克法急救就好了。” 男人也很镇定,抱住病人的丹田,从后面发力。可是,连续好几个下压的动作之后,病人并没吐出异物,反而,脸色越加乌青,呼吸衰弱的似乎已经要终结了。 此时男人额头的汗珠也掉了下来,忙朝一旁的女人皱眉道:“打急救电话吧,情况比我想象的复杂。” 这一切都被我们在里面看在眼里,白薇眉心紧锁,喃喃道:“会不会是我也判断错了,也许,病人根本不是吞噬异物……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吧。” 就在白薇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听见上面有人道:“把病人平放下吧,再抱着运动,恐怕就真的没救了。” 这声音似乎来自楼上,是个从容的女声。大堂里的人都不禁扬起了头。 我心生好奇,是谁在说话? 便也走出了包厢,站在大厅抬头看。 二楼包厢的位置,拉着窗帘,隐约能看见,帘子的后面,有个侧影。 这场景,我突然想起了郭德纲相声里,阿依土鳖公主看上谦大爷的场景。这人居高临下,肯定是看见这场面多时了。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后面一个穿白大褂的大厨走了出来,手里拿个铁勺子,勺子里面,有半勺冒泡的油脂,像是温热的荤油。 “来,让一让,让一让。” 大厨一招手,跟在后面的一个服务员就赶紧走过去,将病人半抱了起来,打开下颌,就准备把油灌进去。 一旁的那对医生护士夫妻见状,赶紧出手要阻拦。 “你们这是什么民间偏方啊,不能乱用啊。多少人都死在这些杂七杂八的破偏方手里了?现在病人咽喉堵塞,这油脂灌下去,万一加重了窒息感呢?” 那大厨也不废话,大声道:“甭嚷嚷,我就是过来喂个獾子油的,方子不是我开的,治病的人,另有高人。人家说了,若是喂下去,人还不好,那出事了他们兜着。” 大厨不由分说,将半勺黄白色的温油直接灌了下去。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着病人的反应,你还别说,眼看着病人的喉咙耸动了几下,然后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醒了。 随着口腔里掺杂着油脂混合着唾液和一些杂物喷出,病人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 “神了!”先前那个救人的大夫此刻也不由得感慨:“半勺油就能把人救了?” 病人使劲呼吸两下,赶紧朝那大厨道谢。 大厨摆摆手道:“甭谢我,我就是个跑腿的。至于要谢谁,我也不知道,没事就好,该吃饭吃饭,该回家回家去吧。” 我还本想拉住大厨问一问,是谁给开的“方子”呢,可听他这口气,恐怕问也问不出来。 白薇在一旁低声朝我道:“我刚才疏忽了,单纯的食噎不会这么快昏迷,应该是呃逆,再加上当时病人吃的糕点松淀粉比较多,以至于粉尘呛入气管。灌獾子油,一来是为了利用油脂,带走嗓子的粉尘,二来此物入脾经和大肠经,补益中气的、润肤生肌、消肿解毒,能缓解呃逆导致的喉管痉挛。这人好厉害,他在二楼,比我们距离还远,竟然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比我强多了。” 比白薇还强? “媳妇,也许被凌云说中了,咱们还真的来巧了。”我正色道:“你还记得你师父说过吗?沐卉可是他母亲最喜欢的弟子之一啊。那她的医术,自然很高超。还有,刚才那个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是说,让厨师给病人灌下獾子油的人,有可能就是楼上那位?她就是沐卉?那也太巧了吧!” “无巧不成书啊!”我正色道:“段誉不被定住,怎么会吃下蜈蚣蛤蟆?虚竹不破解,怎么能从此开启外挂?传奇,都是带着巧合和运气成分的。我觉得,二楼这个帘后人,极有可能就是你师娘。” 此时围观的人和病人都已经散掉了,我抬头朝上面看了看,那影子还在,窗帘有道缝隙,这说明,她刚才又注意过这里。 “要不,我上去看看?”白薇低声道:“你们几个在下边等着,我一个女孩,不至于显得太冒昧。” “算了,还是太突兀了!”我沉思片刻道:“咱们可以从服务员这旁敲侧击打听一下,上面是什么人。” 回到包厢前,正好一个服务员端着一盘餐上楼去了。 我朝另一个服务员招了招手,示意点餐。 “你们这都有什么招牌菜?” “我们这没有特色菜,淮扬菜大盘小碟一百一十一道厅堂菜我们都能做。” “那……刚才端上二楼的那道菜是什么?看着很有胃口。” “哦,您说的是软兜长鱼吧。” “对,就是这道菜,我们也要一份吧。” 服务员有些为难道:“对不起先生,这道菜需要一点时间……我们这做这道菜,选用的必须是野生鳝鱼,而且,粗细必须够口径,一般来吃的人,都是提前预定的,所以,您现在点,我需要时间从其他地方购买野生且够标准的鳝鱼。” “可楼上不是刚点的吗?” “是的,可那是我们老板,她每周这天都回来吃,所以,也是预定的……” 我装作顺口问道:“你说的你们老板,就是楼上包间的女士吗?” “没错,我们老板……”服务员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改口道:“我们有好几个老板……而且,楼上好几个包间呢吗,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个。” 欲盖弥彰,他越是这么说,那可能性就越高。 只是,岳稚川不是说,沐卉不在姑苏吗?她会是这里的老板吗?不会又搞错了吧! 第1066章 大美女 开始上菜了。 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对于我们这群北方人来说,口味还是清淡了些。 白薇作为姑苏人,当然是吃的最舒坦的一个。 “哈哈,宋叹说的不错,野猪确实吃不了细糠!”白薇笑道:“我本来还想着,有机会给你们露一手,下下厨呢。现在看,还是免了吧。我们淮扬菜,最大的特点可就是“鲜、细、新、雅”啊。啧啧,你们几个呀,真是没品味。” 大头撇嘴道:“白小姐,说到品味这件事,我就不得不说说你了。当初老罗是怎么撩动你那少女心的?就是因为一碗羊杂碎汤啊。那玩意又腥又油,还带着一股子脏器味儿,和淮扬菜的特点是八竿子打不着,你不也吃的有滋有味?所以,品味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完全是看和谁在一起。和西施掏大粪,和貂蝉打铁炉,和昭君掰苞米,和杨玉环给母猪接生,你看似没品味的事,可加上她们在一起是不是也有点风雅了?” 白薇不屑道:“合着你们老罗那点姿色,还要和四大美女相提并论呗?” “差不多吧,老罗虽然不能说是貌比潘安,但也能拳打吴彦祖,脚踢陈·冠西了!再加上我、凌云和季岚,那就是四大天王啊。至于老吕,岁数大了点,否则我们五个就是北方神起。” 白薇听得都打了个寒颤,咂舌道:“也是,同时认识你们五个,也算是我三生有幸。凌云和季岚就不说了,人家也算是翩翩少年,可你们三个呢?一个是自恋自大狂,一个是专门给少妇抽贴算卦的先生,还有一个是油腔滑调的掮客……完全就是卧龙、凤雏和冢虎……啧啧。” 正插科打诨着,我一抬头,顺着门口,看见楼梯的位置,几个服务员全都鞠躬点了点头。 很明显,楼上有人下来了,而且地位特殊,这些服务员都很尊敬对方。 这由不得让我站起了身,此时就看见一个身穿藏蓝旗袍的女人款款下了楼。只是,她带着一顶复古毡帽,遮去了半边脸,没法辨认她的模样。 不过,仅仅这一瞥,就足以看见了女人该有的端庄和婉约。 “媳妇!”我朝白薇使了个眼色,对着大头他们道:“你们就在这吃,哪都别去,我们去去就回。” “你们去哪啊?”大头问道。 “等待会你就明白了!”我没和他们多做解释,就和白薇出了包厢。 而这时候,那女人没有朝正门而去,反而朝着后厨方向的小门去了。 我和白薇赶紧追了过去。 可这时候,厨房里走出了两个端菜的服务员,伸手拦住朝我们问道:“先生,小姐,你们去哪?” “我……我去厕所……”我随口答道。 “先生,厕所在前面!后面是厨房重地!” “我不去厨房,我去后院透透风!”我不由分说,就超前挤了过去。 “唉……” 服务员还想拦着我们,可我们已经不管不顾,追了过去。 饭店的后面是条临水的青石小街。 前面这样一个满身带着传统气息的女人,走在这样一个水乡烟柳巷子,就像是一个画面一样。 白薇忍不住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人像是从民国的画里走出来是的……要是将来,我年纪大了,能有这气质就好了。” “放心,你年纪不用大,也照样有气质。”我挤眉弄眼一笑道:“而且,你还比他年轻活泼呢!” “你就得了吧!虽然说,吹捧自己的女人无罪,可你这夸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我两一边斗着闷儿,一边不远不近地跟着。 巷子随着水道的扩宽,越来越窄,人也逐渐稀疏了。 就在这时候,从一旁的一堵矮墙后面,突然窜出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有些邋遢,蓬头垢面的,凶神恶煞,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刀子,另一个在地上转了一圈,抄起了一块板砖,直接将女人拦了住。 毫无疑问,这两个人八成是无业游民,临时起意,见女人孤身一人,所以想在这僻静之地,劫财吓命。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姑苏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渣?”白薇见状,顿时气愤填膺,握拳就要冲上去帮女人解围。 我也赶紧往前冲。 说的功利一点,此时是个能和她搭上话的机会。只要我们帮她赶走了坏人…… 可我和白薇还没到跟前,就看见女人一个过肘拉腕,将那持刀的歹徒锁住,然后轻轻一推,就把那人推进了一边的河道里。 另外那个拿着板砖的见状,有些惊愕,可还是朝着女人疯狂扑了上来。 可女人突然使出了个侧踢腿,脚尖狠狠命中了这人的左颧骨,当场将那人踢得原地转了三圈,瘫在了地上。 我和白薇看傻了。 人家哪里用得着我们帮忙啊。 还有,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穿着旗袍,能把腿踢得比自己还高! “太厉害了……”白薇惊愕道:“若她真是师娘,那师父简直太……太……” “太不是个东西了?” “不是,是太暴殄天物,太不知珍惜了,这是多么优秀的女人啊!” “也许就是她太优秀了,才让岳稚川疏远他呢?毕竟,他可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代公子哥啊!女人太优秀,他有压力!” 女人解决了两个歹人,轻轻掸了掸纱袖上的灰尘,继续款款往前走,然后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快追!”我和白薇匆匆忙忙追了上去。 可当我们拐进巷子的时候,却发现,这女人神秘的不见了。 “人呢?” “太可惜了吧,这就跟丢了?” 我和白薇正不甘心着,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柔和中带着威仪的声音。 “你们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浑身一颤,我猛然转过身,发现,这女人神不知,鬼不觉,竟然在我们后面,堵在了巷子口。 此时已经能看见她的半张脸了,虽然皮肤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唇红齿白,且目光中的光彩,依旧夺目。 没错,她就是岳稚川珍藏的照片上的女人。 我尴尬挠了挠头,正要解释,白薇却欣然一笑道:“师娘您好,我们不是故意要跟踪您的,只是,相见了您,想认识您而已。” “师娘?”女人一怔。 我也觉得白薇有些唐突了,这才见面,叫什么师娘啊! 白薇却丝毫没有拘束感,大方一笑道:“我是岳稚川的徒弟,我叫……” “你叫白薇?”女人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听说过你,没想到,竟然是个小美女。” “师娘过奖了,您才是大美女呢!” 两人还寒暄上了。 “我?呵呵,我老啦!”女人似有愁色,随即看着我们反问道:“是岳稚川那老东西让你们跟踪我的吧!” 第1067章 很复杂 白薇赶紧摆手:“师娘,不是的,我们来这里遇见您,完全是巧合。” “巧合?”沐卉淡淡一笑道:“你个小丫头,从没见过我,若不是岳稚川打发你来,你们怎么会认得我?” “我……我见过您的照片啊!”白薇赶紧道:“况且,师父总是和我提起您,说您秀外慧中,温婉大方,还说您是他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好的女人,说您医术超群,拳脚无双,慈心善目……” 沐卉苦笑一声,摇摇头,道:“丫头,据我了解,你可不是这样一个油嘴滑舌的人啊。” 我在一旁都听得尴尬,一看白薇平时也不是一个擅长拍马屁的人。夸人怎么能这么夸?太明知眼漏了,怎么也得隐晦点夸。再说了,就算你想做个红娘,在沐卉面前,给岳稚川卖个好,可沐卉和岳稚川都已经分开二三十年了,其中的矛盾和误会,岂是你三言两语的马屁能拉近关系的? 白薇有些脸红,一笑道:“我没有吹捧您,这话都是……都是我心里话。” “呵呵!”沐卉道:“也许是你心里话,但这绝对不是岳稚川的话。岳稚川压根就不会在你们面前提起我,更不会说我的好。因为,我在他身上,也压根没有好。” 白薇还想极力替他那倒霉的师父说两句好话,可沐卉目光一转,锁在了我的身上道:“他是谁?” 白薇腼腆道:“他是我……老公!” 我心道,这就对了,上次朝人介绍我,还说什么男朋友。那意义能一样吗?我纵然是个吃软饭的,可好歹也是明媒正娶过门的啊。 沐卉打量了我一眼,道:“小伙子长相倒是不错,可哪个男孩子年轻的时候不是唇红齿白、玉树临风?丫头,你还年轻,早早把自己交给一个男孩子,这可是个挑战啊。有多少人,长着男人的脸,却只有一颗婴儿的心啊。” 喂喂喂,老阿姨,你这是干什么啊? 拧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况且,我还在这呢,当着我的面,给我拆台啊。 “小伙子,你别多心,我针对的不是你!”沐卉朝我一笑道:“我是说,所有的男人大抵都是如此。” 看来罗曼罗兰说的对啊,纵然在端庄温婉的女子,在岁月的洗礼下,也终究会染上怨妇的“流感”。 白薇抿嘴偷笑,我则忍不住奋力反击道:“阿姨,您儿子也是男人,不知道他在不在你说的范围之内。” 沐卉斩钉截铁道:“都一样。不过,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例外的。” “我!我就是那个例外的!”我正色道。 沐卉一笑道:“看你浓发扬眉,眼有春水,嘴有桃纹,下颌还有须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师娘,啥意思?”白薇赶紧问道。 “他呀,也是个有女人缘的小老虎!”沐卉冷哼笑道:“不过从面相上看,眼神还算坚韧,面颊有棱,原则性还不错,倒也不至于滥情。小丫头,你过来!” 沐卉把白薇招呼过去,耳语了几句,两人不约而同笑了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但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我见时机也算差不多了,便开门见山问道:“沐阿姨,您儿子在姑苏吗?我想见他一面。” 沐卉看了看四周道:“既然认识了,就跟我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就这样,沐卉带着我们往前走,然后进了一个白墙黑瓦的小院。 院子不大,但很整洁。 进院先是一个椭圆形的花坛,一大株玉兰树花开正盛。庭院四周遍栽桂花、枇杷、栀子等树木,树下植有兰草、茶花、月季。 房前是一个玻璃长廊,放着茶几和几把竹椅,沐卉示意我们坐下,自己进了屋子。 等了一会,端着茶壶走了出来。 这么大的功夫,她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 茶水浅斟,点上一盒檀香,沐卉侧身遮面,小啜一口,才开口道:“你们找岳远干什么?” 白薇简短把最近发生种种事情和沐卉说了一遍。 我又在最后补充道:“一来,那些人在找岳远,早点告诉他,防患于未然,早点做准备。二来,听闻岳远在外面行侠仗义,也有许多仇家,见了他才能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岳家来的。” 沐卉那张端庄的脸上此时不禁也布满了阴云。 “你们不用判断了,这些人,应该就是冲着岳家来的。” 我脱口道:“您如何知道?” 沐卉道:“我记得当初我师父不想让我和岳稚川在一起,原因就是,我们不会有孩子,这对于我不公平。我那时候,年轻,又傻,不甘心,追问师父为什么。师父没说,但告诉我,岳稚川就不该出生。后来,我还是和岳稚川结婚了。结婚之后,我果然迟迟没有身孕,作为医生,我很清楚,我的身体没问题。既然师父不肯告诉我原因,那我就旁敲侧击,问了许多人。有一次猴子婶和我说,师父早些年间,身边养过两个双胞胎女孩,那时候,就有一些神秘的人,总是莫名其妙地靠近这两个孩子,还有人试图取走他们的血。” “就这个原因吗?” 沐卉停顿片刻道:“还有……我离开岳稚川前夕,去看过师父,师父很惋惜,但尊重我的选择。不过,临别时,师父忽然又叫住了我,她说看我的眉心有孕重影,于是切了切我的脉,发现我已经有了身孕。” “您是说,他们去世前,就知道你怀了岳稚川的孩子?” 沐卉点点头道:“当时师娘悲喜交加,神情很是复杂。但,痛苦居多。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她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为什么这么说?”白薇问道。 “师父不肯透漏,他只是说,这个孩子长成年的概率大概着千分之一。”沐卉又喝了口茶,喃喃道:“临走的时候,师父最终说了句,让我记忆犹新。她说,万一这个孩子是个男孩,且真活了下来,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甚至不要告诉岳稚川,更不要让人得到他的血液,这事关岳家……” 第1068章 洞天山 终于得到答案了。 可似乎又还是一团迷雾。 为什么采岳远的血,事关岳家? 沐卉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岳远还没出生,以她的视角,岳家后人不就岳稚川一个人吗?她完全可以说,事关岳稚川,干嘛非要说是岳家啊。 岳家难道还有别人? 我沉思片刻,忽然顿悟。对啊,当时岳家的老爷子——岳敖还没去世。 难道说,这个特意强调的“岳家”指的是岳家老先生? “阿姨,您是崔女士晚年最喜欢的弟子之一。想必你比我们更了解岳敖和崔旗夫妇,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给我的感觉,他们的传奇人生,似乎已经完美到无法想象了?” “我师父和岳先生就是无法复制的传奇,这一点毋庸置疑!”沐卉道:“但关于他们,我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因为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年近古稀之年了。那时候,他们住在姑苏,跟周围人几乎没什么往来,倒是和远方许多我没见过的人互动频繁。对了,只是听猴子叔说过,我师父和岳老先生他们年轻的时候,曾经离开姑苏很多年,但那段历史,他们从没提过。” 也是。连岳稚川对他父母都了解不多,更何况沐卉了。 白薇这时候忽然看见茶几下面的格子柜上,有两个小小的照片框,一副和我们在岳稚川那小院子里见的一模一样,是沐卉和岳远母子俩的合影,另一张照片都有些发黄了,是沐卉和岳稚川的合影。 “师娘,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您心里还是有我师父的!”白薇笑问道:“既然如此,您为什么对我师父避而不见呢?” “丫头,你要是想见我,就别叫我师娘,因为这样,让我对你的好感就降低了不少!”沐卉一副嫌弃的模样道:“我实在不想和那个老东西扯上关系。” “那我管你叫什么?” “沐卉!” “您是长辈,怎么能叫您名字呢?” “那有什么?非父母,非师长,叫名字挺好。” “算了吧,让我师父知道,还不骂死我!”白薇道:“既然这样,那我还是管您叫沐阿姨吧。” 沐卉一笑道:“随你们吧。人生其实不必那么多规矩的。我师父晚年,就让我唤她大名崔旗,我不叫,她还不高兴呢。” 白薇继续道:“沐阿姨,我猜……您其实一直都在姑苏吧,只是骗我师父,您每年回来一次……” “我能让他见一次岳远,就已经是我的心软了!”沐卉道:“按照我师父的遗愿,还有他的种种表现,我一次都不该让他见。我回姑苏定居,确实已经有三年了,可这和他没关系,只是因为我喜欢姑苏而已。” 我笑道:“这么说来,那店面您真是幕后老板了?每年老岳头跑来偷窥您,你也都知道?” 此时沐卉终于脸上有了一丝红晕,这颇为静雅的女人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笑道:“你这臭小子,问题怎么这么多?还有正事没?要是没事,就喝茶,把嘴巴堵上。” 啧啧,女人啊,永远都是口是心非。 “还真有正事,我一直问您呢,岳远在哪,我想去见见他!”我赶紧道。 白薇也道:“沐阿姨,你就让我们见他一面吧,既然您一早就知道我,应该明白,我是不可能害他的啊。” 沐卉沉思片刻,叹口气道:“为了践行我师父的遗嘱,这些年,熟悉的人,我从不敢让他们接触岳远,甚至,在姑苏的故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我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儿子。也罢,刚才你们讲了那么多,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麻烦终究还是找上来了。岳远半年前刚从祁连山学点化术归来,正在姑苏洞天山的上真观修习观明术,前几天,我让人捎去了一件单衣,马上入春了,他还穿着冬衣……” “您最近让人去找过他?”我一惊道:“让什么人捎去的?” “放心,是我店里的一个伙计,已经在这店里干了好几年了!” 我摇摇头道:“我不是信不过你的伙计,而是,现在是个非常时期。简单说吧,我和白薇能找到您,那任何人只要细心,就一定能找到您。我相信,岳老爷子来这里偷偷观察你这件事,对于了解他的人来说,不会是秘密。” “有那么严重吗?”沐卉皱了皱眉。 我不得不强调道:“这么说吧,在我还不清楚自己身份的时候,他们就把一个小妖已经派到我身边。所以,您觉得您在姑苏,是保密的,但在关注您的人眼里,就不一定是。你觉得给儿子送一件衣裳,没有让外人知道,那很可能,外人就已经知道了。” 气定神闲的沐卉,听了我的话,也不禁有点着急了,甚至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 “丫头,真有这么严重吗?” 白薇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这些人,远比我们想象的厉害的多。” 我赶紧起身道:“沐阿姨,您别紧张,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这就前往洞天山。” “好,好,好!”沐卉连说了三个好,又道:“你去了之后,要记住,前面的景区是道观的迎宾区,他和几个出家道士,在后山的荒路上。那有一座小庙……” 白薇道:“放心吧沐阿姨,我以前去过洞天山,那的路我熟。” 急急忙忙和沐卉告别之后,我和白薇赶紧出了院子。 根本没想到,沐卉和岳远竟然都在姑苏范围内。 为了节省时间,出门我就给大头打电话,让他和凌云他们,把我们和白薇的车都开来,我们一众人,一起奔洞天山。 白薇则提醒道:“真要一起去吗?万一我们在姑苏也已经被盯上了呢?而岳远那边反而安全呢?那我们不成了带路党?” 对对对……一时情急,竟然疏忽了这一点。 白薇继续道:“在姑苏,如果有人盯着暗稍,也会盯着我,因为我就是这里人。另外就是你和大头了,大头招摇,你呢,是这伙人的核心。这样吧,一会车到了之后,我和大头、吕大师上一辆车,你和凌云、季岚奴柘上一辆车,咱们一起上环城公路,然后我的车掩护你们出北城,我们分散注意力,作为吸引目标的转回城区。” 要么说,这小媳妇秀外慧中呢,正合我意。 “那你们一定小心点!”我叮嘱道:“不过,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岳远可能已经暴露了呢?” 第1069章 对决者 等了一会儿,大头他们就开车过来了。 按照白薇的计划,我们一前一后上了环城路,然后白薇驾车在前摇摆做引,凌云见缝插针,开着车直接奔向北郊。 在城际公路上绕了两圈,确定没有人跟踪,我们才直奔洞天山。 自古姑苏就是释道儒三教文化混杂之地,这上真观只是姑苏道观中较小的一座。不过,上真观曾经出过一个著名的道士,就是青松子。这青松子据说是一株黑松树精,在这里炼丹飞升而去,所以,上真观也算是颇有名气。 因为炼丹者,需要直视火石,因此,上真观一直嫡传一门本事,叫做观明术,据说炼成之人,昼观日影而不用回避,狂风袭面而目不流泪,半夜三更,无星辰之光,却能如猫眼一般,犹如白昼。 听沐卉的意思,岳远这些年一直在四方游历,到各个道山学不同的术法,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学习观明术。 季岚看着窗外,有些戏谑道:“什么观明术?说好听点,不就是眼球不敏感嘛。还真能炼成火眼金睛不成!人家学术法,都学点能打能斗的,他学这个不就是花架子,逞能摆谱用的吗?” 凌云道:“岳老爷子不是说,他儿子很厉害吗?你还别小看人家。” “嗨,有几个当爹的不夸自己儿子的?当年刘备也说自己的儿子忠厚,杨坚还说自己儿子节俭呢。反正,儿子窝囊的,就夸老实,残暴的就是勇敢,没脑子的就说直爽,最后实在没的夸,还能夸句身体好呢!”季岚道:“在爹的世界里,儿子就是最优秀的人。” 话这么说自然不假,可有沐卉这样的娘,岳远应该差不了。 还有这观明术,作为斗战术法,自然不值一提,可越是高手,往往才会在自己术有所成之后,进行小修小补。观明术在辅助身体机能上,无疑是很有用的术法。 说话间,我们已经上了洞天山。 姑苏在太湖平原上,哪有什么大山啊,这洞天山不过海拔三四百米。全山苍松翠柏强杨弱柳,林密路长。这季节,又不是什么节日,山上上香的人不多。 半个小时,我们就爬到了观门前。 观门外,有两个卖票的工作人员,正懒洋洋的打着哈气。 沐卉告诉过我们,岳远不在这里,所以,我们顺着门前的绕山路,往山后走。就在这时候,那个坐在椅子后面的看门人嘀咕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没几个上香的,却一波波全都去后山。后山观景台阶都没建,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看的……” 我一听这话,不由的加快了速度。 这种小景区,小道观,本来就不会来那么多人,这卖票的却能记得有人去了后山,这就说明,平时去后面的人确实很少,哪会有那么巧合的事……今天就来了好几个人? 穿过山顶,远远地看见了北阴坡上另有一处规模不大的草堂庙宇。 小腿紧捯的奴柘忽然抽了抽鼻子,大声道:“血……有血的气息。” 奴柘的狗鼻子这时候又发挥了超强的作用,这里离那小庙,至少还有二百米距离,不要说有血味儿,就算那煤气罐刚爆炸完,我们这些人也嗅不到气味啊! “快点!”这时候我已经来不及想的那么多了,带着他们三个以冲刺的速度狂奔了过去。 观门虚掩着,上面还有“静修之地,谢绝外客”八个大字。 到了这会,我的鼻子也已经嗅到了血腥味了。 一脚踹开房门,院子里空空如也,前门口的空地上,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嗑在台阶上,流了不少的血,应该已经死去多时了。 我心中骤然感觉不妙。 按照远远望去,地上的血浆看,这里出事已经足有一个小时了,恐怕我们已经来晚了。 我朝凌云和季岚一挥手,示意他们分头左右厢房。 我和奴柘则当机立断,冲进了主殿。 主殿的神像下,有三个蒲团,其中一个身体单薄的年轻道士,正以头抢地,半跪在那。 奴柘咂舌道:“不会……不会这就是岳远吧!” 我放轻脚步,迂回到这人侧翼,低声道:“道长,您……没事吧?” 这人一点反应没有,奴柘则低声道:“妖爷,别问了,我嗅见化尸的气息了……” 所谓化尸,是指人死后,体内脏器和肠胃率先腐烂散发出的轻微尸臭,一般人闻不到,只有猫狗一类的动物能感应到。有些人,甚至在没死的时候,肠胃就已经先死了,这股味道也算是“新尸”的一种象征。 我上前单手压住动脉,果然,不但不跳了,温度都没了。 再看这人侧脸,颇为英气,从胡茬和眼角来看,应该是三十多岁。脖子上有一道勒痕,必是缢死无疑。 “妖爷,你看……”奴柘指了指这人手里握着的一个小物件。 那是一个阴阳环,也叫乾坤圈,是两个缠绕在一起的檀木圆环,我仔细打量,其中的公环上有“和光同尘”四个字,母环上则为“岳远敬制”四个字! 岳远? 一瞬间,我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他妈的,到底还是来晚了。 当然,比这更痛苦的是,内心里生出的悲凉感。 岳远死了,我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岳稚川和沐卉啊。 岳稚川一年才和他见一面,沐卉年过半百,这些年心里的支柱就是这个儿子啊。 “怎么就这么不凑巧,每次都是晚来一步!”我万分懊恼地咒骂一声。 “事已至此,我去叫他们两个过来!”奴柘转身刚要出门去喊人,谁知道门外突然一道身形从天而降,一脚袭来,将奴柘像是蒲团一样飞踢了出去,奴柘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当场将砖墙砸了个窟窿。 奴柘要不是个妖精,真是个人,这一下非被踢成肉饼不可。 “歹人妖祟,敢入道门害人?找死!” 这人不由分说,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道士,根本没给我端详他的机会,就抱闸拳怒脚朝我杀了过来。其脚步凌厉,和我相比绝不逊色半分!拳风隔着数米就能感受到强悍的冲击力! 第1070章 干一场 好强的内力!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人杀了人,还埋伏在这里。而且还敢贼喊捉贼,说什么“歹人妖祟”。 眼见着来人气势汹汹,我慌忙用三花聚顶硬抗了对方这一击。 陆家的三花聚顶虽然让我成功庇护了全身,但强悍的冲击力还是将我震退了好几步,后腰撞在了供案上。 “好个强徒,竟然还涉略陆家的三花聚顶!” 这人不依不饶,还识破了我的招式,以雷霆万钧之力,一道拳峰再次朝我砸来。 真是把我当成软柿子了,我扫了一眼供桌上西瓜大的铜香炉一个悬脚反勾重重砸了过去。 “嗡!” 对方的拳风正中铜炉,一声巨响,铜炉被捣毁成了三瓣儿。 而我则声东击西,借着铜炉在眼前开路,对其当胸施法纯元玄功。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人反应速度极快,在拳风之力尚未衰竭之际,就马上双手做旋,以十字手护胸,挡住了我的暴击。 双方短暂一个“短兵相接”,内力和内力的对碰将我们都震退了几步。 而此时,凌云和季岚已经听见了动静,双双从后面冲了进来。 眼见着有人对我出招,两人二话不说齐声喝道:“大胆狂徒,还敢放肆!” 季岚使出了百醴御鬼诀,凌云则以我交给他的徂徕心术,左右横叉对接而来。 这人一甩遮面长发,两手做出了一个太极轮,然后法轮开裂,一左一右,两道阴阳鱼形的气旋就到了手上,他从容接招,直接把凌云和季岚双双吸附了过去。三个人力量角逐,竟然不占下风。一时间,小庙里狂风呼啸,屋顶上的瓦片,像是纸片一样纷飞了出去。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我忍无可忍,望着盘旋的风旋,直接拉开气势,使出了归藏之风气未动。 流动的风瞬间被我的内力席卷过来,包括这人掌心那两道游走的鱼状气旋,如此一来,被吸住无法动弹的季岚和凌云则双双解脱出来。 “杀!”我见时机已到,大喝道:“你们两个退后!” 言罢,眼见着凌云和季岚双双退闪到了一边,我便将这玩弄于掌间的风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朝着人推了出去。 这人吃了一惊,终于扭过了头,我这才看见,这人有些眼熟。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该使用的手段已经打出去了,生死全凭他造化。 可让我惊愕的是,这人短暂的失神之后,连续两个后空翻,退到了门口,也双脚扎稳,呼啸一声,迎面也使出了一击足以震撼整座庙宇的招式。但见院子之中,无数的砂石土壤,像是一道土龙一样,狂卷而来。 气旋和土龙像是交织争霸的异兽,你追我赶,缠绕在一起,互不相让,轰轰轰,连续三次疯狂对撞,最后哗啦一下,土崩瓦解,风卷着沙,沙伴着风,打向四面八方。 说真的,这一刻,风凌厉的像是刀子,纷飞的沙土渣子,则像是怒射的霰弹,我不得不抬手挡住了脸。 几秒钟之后,风停尘落,小庙窗户已经被震飞了,屋里的一片狼藉,飞起的石子甚至嵌入了木柱里,可想力道之大。 奴柘躲在角落里气狠狠叫骂道:“妖爷,这人是个混蛋,替我揍他,用金气为杀,用试金匕……” 季岚和凌云也不甘示弱,还要再施手段。 对方目光凌厉,挥手也准备再决高下。 “等一下!”我理智地大喊一声,因为我恍惚激起这张面孔是谁了。 “你是岳远?” 对方一怔,厉声道:“我就是岳远,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我成全你们做个有名的死鬼!” “他是岳远?” “那这死掉的人是谁?” 凌云和季岚也傻了眼。 我长出一口气。 我就说眼熟,只不过,我们见照片上的岳远,还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短头发,可眼前人,已经是而立之年,孔武有力,还留了一头长发…… “我是你父亲岳稚川的朋友,受你母亲沐卉前来找你的!” “胡说八道!”岳远凶狠暴怒,大声道:“我父母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狂徒?强闯道门,伤人性命,你们受死吧!” 看来我们都闹了误会! 我们以为他是杀人者,而他则以为我们是杀人者。 “岳远,你冷静点!”我大声道:“我们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还有,我说我是受你母亲所托是有证据的,你母亲经营着那家淮扬菜馆,她就住在书院巷末尾的小院里,我说的可对?” 岳远闻言,终于目光和缓了稍臾,凝声道:“你去过我母亲的宅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奴柘气呼呼道:“原来你就是岳远啊,你不分青红皂白,差点把我踢死知道吗?告诉你,他叫罗天。他老婆叫白薇,是你父亲的徒弟。不信,你可以马上给你父亲打电话确认。” “你是罗天?”岳远马上垂下手,大声道:“你就是那个名震江南天师界的罗天?那个前阵子,杀了金太岁的罗天?” “如假包换,我就是罗天!”我为了尽快取信于他,便道:“我们能找到这里,就是你母亲指点的。我还知道,你前段时间,去了祁连山,学习了点化术。现在来这里,为的是学习观明术,可有错误?” 岳远终于放下了戒备心,长嘘一口气道:“看来你真的是罗天啊,我知道你,神交已久……对不起,刚才回观,见此场景,我实在难以自制,还以为这是你们干的……” 我则心中感慨。 岳稚川所言不虚啊,岳远果然很厉害。 刚才虽然不是以一敌三,打我们三个,可事实上,他确实做了同时反击凌季二人的同时,还招架住了我的大招。尤其是他最后那一招“土龙”,可谓是让我开了眼。 也许,单打独斗,我可能要落下风的!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岳远看了一眼内外死掉的两人,悲从心中来,大声道:“明远师父和他徒弟都是静修道士,根本不曾和人有过矛盾,是谁害了他们啊!你们知道吗?请告诉我!” 我凝重道:“坦白说……是你,因为,他们的死,皆是因为你的缘由。” “你是说,我才是杀人者的目标!”岳远沉思片刻道:“我确实仇人无数,可谁又这么大的胆量,敢来报复我?还错杀了明远师徒?” “这不是几句话说清楚的……” 第1071章 硬角色 “既然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那就先别说了!”凌云赶忙道:“还有活口呢,赶紧去看看吧。” “还有人活着?在哪?”我赶紧问道。 凌云道:“在东厢,是个小道士,昏迷着,我喊了几声,睁开眼,又闭上了。” “是敬尔!”岳远有些埋怨道:“有人活着,干嘛不早点说?” 说着,就急急匆匆奔了出去。 凌云一愣,无奈道:“这哥们还怪我,我倒是想说,可一来就看你们对战在一起,什么事有帮罗大哥作战重要啊?结果一下子把这事忘下了……” 等我们赶到东厢的时候,岳远已经把那小道士抱扶了起来。 “敬尔?你醒醒啊!” 岳远大声呼唤着小道士的名字,可这小道士胸脯虽然在喘息,却嘴巴紧闭,双目紧锁,一动不动。 我学着白薇平时切脉的样子,上前瞧了瞧这小道士的脉搏,虽然不能看出疾症如何,但那脉弱之相还是能感受的清清楚楚的。 岳远满头大汗,急的喃喃自语。 “怎么办?真么办啊?他还是个小孩子……” 季岚朝岳远问道:“我听你父亲说,你母亲是他母亲最器重的弟子之一,不是深谙医术吗?耳濡目染,你难道没学点医术,也看不出来这小道士病况如何?” 岳远冷声道:“厨子的孩子就会做饭?刽子手的儿子就会玩刀?对不起,我……我并不懂医术。我母亲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学了医,因为学医,认识了我父亲。而且,庸医害人,良医苦累,大医如奴,圣医如修道,断子绝孙,所以,不让我学。” “嗨,你怎么开口就怼人啊!我就是问问你,你怎么这么大火气呢!”季岚不满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不是说,医者大德,功盖三清吗? 庸医害人,良医苦累,这还好理解。大医如奴,莫非是说,医道的本领大了,就会被那些权贵豢养起来,作为私用,犹如奴隶一般?那圣医如修道,断子绝孙又是什么意思? 凌云道:“岳远,要不你给你母亲打个电话问问吧!” “我没有手机!”岳远大声道:“有手机在身边,我没法静心修行。我不喜欢穿花里花哨的衣裳,染花里胡哨的头发,更不喜欢带着手机来道门这种地方,这有伤风化,更不利于静心学术。我有个目标,四十岁前,走遍所有道山,涉略所有道术,哪怕是学无所成,也要开阔视野。手机这种东西,我不感兴趣。” 凌云和季岚面面相觑。 花里胡哨的衣裳,显然说的是凌云的乞丐服,花里胡哨的头发则说的是季岚染黄的头发,两人有些不悦地看了看我。 我耸耸肩,道:“还是我来问问白薇吧。” 看出来了,岳远和我们想象中的性格并不太一样,他似乎不太好相处。当然,认识才不过几分钟,而且还刚刚解除误会,对我们冷淡也是正常的…… 电话里,白薇简单地闻了闻小道士的情况,尤其是让我拨开眼皮,看了看兵刃的眼珠。 令我惊讶的是,这小道士的眼珠竟然蒙了一层土黄色。 “由此判断,病人受伤的位置应该是在大椎,你看一看,有没有刀片、钢钉之类的东西!”白薇提醒道。 我示意岳远将小道士扶正,避开垂下的道髻发带,果然,在大追上斜插着一枚钢针。 “媳妇,确实有钢针。不过,差的不深,似乎是被大椎的骨节卡住了。这金丝绸的发带也卸去了不少的力。” 白薇道:“杀人者应该是以为一击毙命了,没有仔细查看,才留他一命。你把这钢钉拔出来,看看可有乌黑色。” 我两指夹住钉头,用力一拔,那顶头还有倒刺钩,像是鱼钩一样,竟然拔下一缕肉丝来,疼的这小道士抽搐了一下。 季岚道:“这暗钉可比我的飞钉凶狠多了,普通人中招,不死也得疼的死去活来啊!” 我赶紧告诉白薇,钉子没有乌黑色! “那就好!”白薇道:“这说明,钉子无毒,人还有救。” 接着,白薇就告诉我一个刺激深度昏迷者苏醒的方法。整个过程,涉及到了三十多个穴位,要一一点触,不能有任何差错。最后,还要去庙里抓一把香灰土,碾在小道士的伤口处,当然,最后这一步不是医术,而是祝由术,也就是压胜之法。 可就是这样的压胜之法,香灰一撒上去,紧闭双眼的小道士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他的眼珠像是中邪了是的,先游离了好几圈,在岳远连声的呼唤中才缓缓恢复了正常。 “敬尔,你醒啦?”岳远焦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干的!是谁杀了明远师父和敬一……你说话啊!” 季岚在一旁看着他那怒发冲冠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你就算在急,也得等他喘口气吧?他还是个孩子,都吓蒙了,你大呼小叫的,再把他吓晕过去!” “我能不急吗?”岳远咆哮道:“虽然我只朝明远师父学习观明术,可那也是我的一个老师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和你们没关系,你自然不急!” 听得这话,好脾气的凌云都忍不住道:“你怎么跟藏獒是的,得谁跟谁呲牙啊?怎么就跟我们没关系了?要是没关系,我们也不会跑到这来。你就算在急,不得让这小师父安宁下来吗?” “行了,别吵了!”我打断三个人,朝小道士低声道:“小师父,我们不是坏人,是追查凶手的,能告诉我们,是什么人干的吗?” 小道士颤抖着手,缓缓抬起胳膊,竟然指着岳远。 我们几个都是一怔,岳远更是满脸惊诧。 “敬尔,我是岳远啊!怎么会是我呢?” 小道士剧烈呼吸几下,终于开口道:“就是……就是那天给岳远送衣服的两个人中的司机。闯进来的人一共有四个,其中就有那人,除此之外,还有个虚幻的影子,很恐怖,是那影子,杀了师父。他们逼问师父岳远在哪,师父不肯说,这时候一个人错把殿中正在念经的,年纪相仿,模样相似的师兄敬一当成了岳远,杀了他,取了血就走了。我原本被师父藏在了耳殿里,眼见着师父被杀,吓得我叫出了声,疯狂往厢房里跑,可突然感觉后脊一阵剧痛,就是失去了知觉……” 果然! 被我们猜中了,虽然沐卉的那个店员是无辜的,可她们确实已经被人盯上了。 第1072章 要结果 听到这个结果,岳远有些难受,拳头攥的嘎吱吱响。 季岚还在生前面的闷气,不阴不阳道:“这人要是被我们引来的,你是不是得活劈了我们啊?现在发现,这师徒两个的死,和你自己有关,就只把火气往肚子里咽了?” “你说什么?”岳远怒声道:“这时候,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清楚了!你这个人,不懂得尊重别人!” “我只尊重强者。”岳远针锋相对道:“你们两个刚才从身后对我出手,却没能奈我何,无法赢得我的尊重。” “我们从身后出手,那是因为我们把你当成了杀人凶手!”凌云解释道:“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开了,你和我们都是无辜者,你没必要耿耿于怀吧。” “就是!”季岚哼笑道:“你长我们十岁,修为比我们高是应该的,你不信再看十年,我们未必不如你。我保证,等我到你这年纪的时候,修为更上一层楼不说,这道德修养也一定跟得上,不会如此无礼。再说了,你不是还没打赢罗老大吗?罗天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都没你现在狂!” 岳远握拳道:“我不想和你们废话,我现在只想找到凶手,有本事,等事情了结了,咱们在拳脚招呼。” “怕你是小狗!”季岚道:“小爷我就算是打散了这一百二十斤的小排骨,我也跟你拼定了。” “行了!”我忍不可忍,冷声道:“季岚,给岳远道歉。” “老罗,我……我给他道歉?” “别废话,道歉!” 我冷眼看着季岚怒道:“死的人和他有师徒情分,虽然不是授业恩师,可你得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懂?忘了当初云生子挑拨你和我之间的决斗了?你那也是师父,他这也是师父……这不就是人的情分嘛!” 季岚瘪了瘪嘴,只能嘟囔道:“岳少爷,对不住了!” “呵呵,算了吧!”岳远淡漠一笑道:“我没指望谁给我道歉,不需要,也没必要!” “岳少爷,请你也给我这小兄弟道歉!”我转身看这岳远道。 “我?凭什么?” “就凭你诋毁他们的人品。哪怕我们此刻是陌生人,你也没有理由因为自己的恼怒朝一个陌生人发火。” “不好意思,我没有道歉的习惯!”岳远冷声道:“想要我的道歉,那就赢了我。有本事赢了我,我给你跪下都行。” “不,这世界上,赢了你的人压根不需要你的道歉,但他们可能需要你的命!”我死死盯着岳远道:“你需要明白,我们不是敌人,你必须把对待敌人的态度从我的兄弟头上拿走。” “再没抓住凶手之前,我不会朝任何人道歉!” “现在我告诉你,凶手我来查,哪怕这几个人钻进老鼠洞,我也能找出来,然后一个一个干掉。但,此时此刻,请你立刻马上,像我兄弟朝你道歉一样,给他道歉!” 我和岳远几乎脸贴着脸,死死凝视了几秒,岳远瘪了瘪嘴唇道:“你说的,你能找到人……” “对,我说的!若是找不到人,我给你跪下!” “好,好,我敬你是个汉子!”岳远点点头,转过身朝岳敖和凌云道:“对不起,两位,我刚才态度不好,请你们原谅!” “好!歉也道完了!”我扫视三人一眼道:“现在请放下成见,就着眼现在这件事。也许,事情了结之后,我们之间,有些人做不了朋友,也许,转头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但,我罗天在这,此时此刻,谁也别给我添堵。” 说完,我朝岳远和小道士道:“你们处理后事,报警也好,还是自行法葬也罢,给我两个时辰时间。” “你要怎么办?”岳远拦住我问道。 “当然是找人啊!如今这年代,只要花钱,还有找不到的人?他们以为杀死的敬一就是你,那就是自认为任务结束了,我相信,他们应该还在姑苏,或许还在庆祝呢!” “需要多少钱?我……我来出!”岳远摸索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我道:“里面有三万块钱……” 凌云和岳稚川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这点钱,对于大头他们掮客圈来说,太少了。那些掮客,是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哪怕是捉个奸、跟个踪都不止这个数。 岳远似乎也从他们两个的眼神里读出来了含义,局促道:“我只有这么多钱。因为这些年,我东奔西走,花掉了不少的积蓄,平时,我从不以天师的名义给人做事换取酬劳,所以收入很低。虽然我母亲不缺钱,我父亲和我相认之后,也给过我一些稀罕玩意,但我觉得,那些都是他们的,我不想拿来换钱。不过你放心,不管花多少钱,如果能查到杀人者的下落,我愿意砸锅卖铁,把钱给你凑全。明远师父因我而死,我不能坐视不理。” “成,有你这话就够了!钱我收了,剩下的交给我!” 我转身出了道观,马上联系大头。 “哥,有点难啊!”大头一听,马上道:“现在咱们只有一个店员的线索,要通过他,知道那司机的底细,再从司机找……” “我不管这些,这些都是你们掮客圈的事!”我大声朝宋叹道:“你不是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砸钱。我只要结果。” “那得砸多少啊?” “不管多少,你就使劲砸!”我正色道:“真要是把咱们的钱花光了,我出去给人当风水先生去,去哭丧队当干儿子哭七关去,我去洗脚城给人按摩去……我怎么把钱花的,我再给你赚回来。总之一句话,我需要你把你毕生的本事拿出来,用最快的时间,找到这几个凶手的下落。” “罗老板,我听明白了,你这是下了狠心啊!”大头道:“放心,关键时刻,兄弟我绝对不给你掉链子,咱们好歹还有千万家产呢,我就算最后把裤衩子当了,我也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这些人。” 我听见吕卿侯在一旁嘀咕道:“你的裤衩子就是金边的,也不值几个大子儿啊!这样,你发动你掮客圈,白小姐则动用白家的关系,以人脉圈来找。黑白两道,同时下手,找人不容易,找那辆车还不容易?” 挂了电话,我便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没一会,前观的几个道士也跑了过来,开始挂起了白色的道幡,前前后后忙碌起来,看样子,岳敖和敬尔是选择了法葬,引而不发,靠自己力量报仇了。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电话终于响了,我迫不及待接通,就听见大头道:“罗老板,人找到了……” 第1073章 狠一点 “老罗,这可是有史以来,我最花费精力财力的极限操作啊!”大头道:“两个小时,我找到一群陌生人,着实不容易,知道花了多少钱吗?我把姑苏乃至江淮这一带能利用的掮客大佬们都利用上了,这人情……” “知道你辛苦了,可现在我没时间听你的叙述!”我大声道:“告诉我,人在哪?” “出了姑苏城,一直朝西北走,临近锡城边界的地方,有一片低矮的山,那里有个偏僻的山庄,叫无量山庄。离你们那里只有五六十公里的距离。资料显示,这无量山庄是一个叫的商人的私宅。这人是镐城人,在姑苏也算是颇有家资。” “好,我们这就出发,老吕你们也在市里出发吧,咱们就在那里汇合。” 我马上挂了电话,转身回到了后观。 岳远正和一众道士准备法事,见我们回来,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怎么样?有消息吗?” 我看了一眼忙碌的人群,低声道:“那人的车,定位在了无量山庄。要不,你就在这里忙碌吧,毕竟,死者为大,你和那位师父又有师徒之谊,我们三个去足以了。” 岳远正色道:“那怎么能行?说到底,这是我的事。再说……我还怕跑了凶手呢。” “这是信不过我们啊!”季岚啧声道。 我皱眉道:“我让你留下来,本是好意,当然,你要是执意前往,我也没有理由阻止。那就随我们同行吧。” “那……谢谢了!”岳远低头道:“不过,我会还这个人情的。” 说完,咬着牙关,走在前面下山去了。 凌云看着岳远的背影叹口气道:“岳稚川潇洒自在,广交群朋,虽然油滑,可对待友人那是满腔热忱;而那位沐卉女士,听你的意思,也是个颇有风采,且优雅大方的长者。你们说,这位岳少爷的性子随谁啊?” “行了,别抱怨了!”我淡淡道:“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不一样。就像我刚刚认识你们的时候,同样也是带着猜疑之心,揣摩你们。我们不能要求所有人一见面,就对我们无限真诚,对不对?” 奴柘道:“是啊。从小没有父亲在身边,母亲又是个女强人,这位岳少爷难免脾气古怪些。一个尊师重道,孝敬父母的人,还能坏到哪去?” 回到车上,岳远坐在副驾驶,我和季岚、奴柘,坐在后座上。 几个人全都默然无语,我们的车上,氛围还从没这么尴尬过。 我有意打破沉默,便问道:“岳远,事发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在观中?” 岳远呆呆地看着窗外道:“我每天这个时间,都会环山跑一万米。本来,按照那时间,我应该已经回来了。可今天在山北的时候,碰见一个散步摔伤的老太,我把她扶到了公交站,耽误了时间,没想到就这么短的时间,就错过了这么多……” “这样啊,确实有些遗憾……可这毕竟怪不得你。” 岳远摇摇头道:“怪我,怪我运气不好。我小时候,跟母亲在春城待过一段时间,因为母亲很忙,所以,请了一个老奶奶照顾我的起居。那天我放学,本该直接回家的,结果一个女同学的自行车没气了,我就帮她把车推去修车铺。等她的车好了之后,我才转身回家。可到家里的时候,家门口围了不少的人,原来,有盗贼盯上了我们家,入室的时候被那老奶奶发现了,盗贼惊慌之下,竟然将老奶奶打的重伤而亡。其实,那个时间,我应该回家的,我要是在家,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发生了……这些年,这样的事情很多,很多。” 季岚在一旁看了看我,低声道:“这……这两件事没有什么关系吧?我觉得,不过就是个巧合罢了。” 岳远似乎不太想和季岚说话,不过,沉默一小会还是道:“你不用安慰我,我一直都是这样,走到哪,都有祸事,已经三年没这样了,我还以为自己的倒霉蛋体质变好了,谁知道,又坑里明远师父……我就不该来!” 别看季岚有时候浑身带刺,但他这人,比我心软多了。 一听岳远叙述的往事,瞬间就把刚才的不快忘了,大大咧咧道:“哪有什么倒霉蛋体质啊。你这就是自己难为自己。你看看我,从小被倒卖,认贼做师,被当成敛财工具,可我依旧快乐。你说你是倒霉蛋,那我们四个靠近你怎么没事?除非现在神明给我们提示,说要我们远离你。否则,我才不信什么倒霉蛋体质……老天爷也没这牛逼劲儿吧!” 结果话没说完,开车的凌云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猛打方向盘。 原来对面来了一辆大货车,不知道怎么失控了,竟然过线逆行,鸣着喇叭朝我们撞了过来。 凌云情急之下,赶紧打弯,汽车压着一旁的绿化带几乎擦着货车冲了过去。汽车轱辘压在了一旁的石块上,车身颠簸起来足足又半米多高。我们在车里像是牛肉罐头在盒子里撞了好几下,惊险刺激,全都出了一身汗。 等车平稳了,众人倒是都无大碍,有惊无险,只有刚才嘚啵嘚正在说话的季岚,嘴唇被牙齿垫到了,咬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季岚喊着血水,赶紧透过车窗看天,双手合十道:“老天爷,老天爷,你牛逼,我服了,差点没让我咬舌自尽……高抬贵手,我不吹牛了还不行嘛……” 岳远在前面脸色越发铁黑,垂着头,心事重重。 奴柘偷偷瞄了我一眼,吐了吐舌头,大概意思是,这哥们还真是个倒霉蛋。 半个小时的功夫,我们就找到了这个导航上都没有的所谓“无量山庄”。 这是两座小山夹着的一个平缓山沟,有山有湖,外面其貌不扬,但远远望去,里面能看见类似于农场的大片绿植还有一片建筑物。可以说,在姑苏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哪怕是郊区,这也算是一大笔私产了。 离那片建筑还很远的地方,就有一个保安岗哨。 我们直接被拦了下来。 保安二十多岁,叼着烟,歪戴着帽子,过来就朝我们的破越野车吐了口痰。 “哎哎,谁让你们往这开的?这是私人领地,你们谁啊就往前凑?看你们这一幅幅德行,不是本地人吧?”他一边摆着手,一边像是驱赶苍蝇道:“滚滚滚,离这远点,否则,放你们轮胎气是小,打断你们的狗腿是大。” 卧槽?我们还没说话呢,他就狂的没边了。 岳远忙掏出两百块钱递上去,道:“师傅,行个方便,我们找个人,有个三十多岁头发地中海的司机是不是在你们这?” 这人看着两百块钱,冷笑一声道:“你他妈打发狗呢?我差你这三瓜两枣?看你这穷鬼的德性,还敢打听我们刘爷,你是谁?什么目的,说,不说,我可叫人过来了……” 说完,就把钱摔在了岳远的脸上! 我一笑,推开车门下了车,径直朝着人走了过去。 这保安瞪着眼朝我呲牙:“你什么意思?呲着呀,想讨好几句,就像蒙混过去?告诉你,这里是无量山庄,老子……” 我不等其说完,突然朝起当胸就是一脚,将这人踹出去七八米元,脑袋撞在后面的电子杆上,登时冒了血,这家伙脖子一歪就昏死了过去。 “跟谁称老子呢?我还用不着和你这样一条狗废话吧!” 说完,我带上鸭舌帽,遮住半边脸,一脚就把那栏杆踢断了,挥手上车,朝里面冲了进去! 第1074章 行动吧 凌云见怪不怪地重新启动汽车,直接往山庄里面那几片房子去了。 岳远却探头出窗,看了一眼刚才那保安,皱眉道:“人不会死了吧?” 季岚道:“死了又如何?” 岳远大声道:“他就是个保安,杀他有什么意义?” “杀他没有意义,可不让他闭嘴就是大问题!”季岚道:“和这些人,用不着同情心。” “同情心只分有还是没有,不分人。”岳远道:“而且,我不是同情他,我只是觉得,我们要找的是仇人,对一个不入流的保安,用不着赶尽杀绝。” 眼看着两人再起争执,我只能大声道:“左胸下三寸,有上脘穴、中脘穴、建里穴,我刚才起脚速度较快,力大较大,这一脚只是穿透中脘,给他的胃部瞬间造成了强烈的冲击和痉挛,以至于短暂性休克。至于伤情,无非是左侧下面两根肋骨功能性骨折而已,要不了命。” 奴柘看了看岳远,喃喃道:“瞧瞧,这就是专业。把事情把控在自己可控范围之内,也就用不着杞人忧天了。其实这世界上所有的担忧,都是对自己能力的不自信,用时髦一点的话说,那就是火力不足恐惧症。岳少爷,我妖爷办事,你尽管放心。他这人,极少有圣母心,但也从不滥杀。” 听着奴柘这略带比较和戏谑的话语,岳远回头看了一眼奴柘,但没理他,而是朝我道:“你出入经常带着这个小妖吗?” “是,怎么了?” “没什么!”岳远道:“只是先前回道观的时候,第一眼看见了它,便以为你们都是奸邪妖祟,所以才出手伤了它。对了,你带着妖出入,不怕人非议?” “非议?”我不禁一笑道:“这世界上非议还少吗?南边的非议北边的,海边的非议黄土坎的,瘦的非议胖的,瓜子脸非议西瓜脸的,要是怕非议,恐怕一天也活不下去。” “可有人说你不是人,是个妖!这也不在乎?” “那就随他们说去吧,我是谁,我自己知道就好。再说了,是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天造万物,从无高低,脸面和位置,都是靠自己争来的。” 岳远淡然一笑,点点头道:“相闻不如一见,我长你十岁有余,但今天却受教了。” 此时凌云一个急停甩尾,将车已经停在了第一座小楼的院前。 打开车门,刚一下车,那房子里面就涌出了四个人。 从穿衣打扮来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马仔。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卫门的小李为什么没通报我们?” 我一笑,一边往前走,一边淡定道:“我们是镐城来的,找地中海刘哥。” “找老刘?你们是他们什么人?” 这人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他的跟前,突然出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幽幽道:“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你就告诉我,他在哪就行了!” 左右两侧的人见状,下意识伸手拔刀。 可凌云和季岚已经到了跟前,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迎面就是爆肘铁拳,直接打翻在地。最后面的瘦子见状,惊骇不已,转头要往屋子里跑,奴柘轻盈一跳,先一步攀上了栏杆,居高呲牙朝对方一笑,露出了满嘴的小牙! 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孩,却能跳起来两米多高,呲牙满嘴碎齿,跟蝰鱼上了岸是的,谁能不怕? 这人张大嘴巴,正要尖叫,奴柘却直接使出妖藤,将其脖子一缠,像是荡秋千一样,将这人甩出去一丈多远,落地吭哧两声就昏死了过去。 等岳远到跟前的时候,四个人已经只剩下我手中一个人了。 大概这是第一次见我们这种配合,岳远有些吃惊。 “说,那姓刘的在哪?”岳远低声喝道:“告诉我们,我们就放了你。” 这人咬牙道:“知道这里是哪吗?无量山庄,你们死定了。” 岳远还要和他讨价还价,我根本不给他机会,揪住后领,疯狂抬膝,朝起小腹连顶四下,打的他顿时满嘴喷血。 “说,人呢?” 这人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喷着血指着后面的一栋别墅道:“在那……那是闻老板的宅子,他们在玩牌……” “几个人?” “好多人呢……有三四十个吧……” “几个天师?” “这……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几个是从镐城来的,很厉害……” 一个小喽喽,能知道这么,已经够多了! 我陡然朝其大椎猛地一击,将其放倒在地。 岳远双手有些无措,似乎想出手,却又没有什么机会。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就把人已经放倒了。 “他们这么多人,咱们要不要做个周密点的计划?” “用吗?”我淡定道:“三四十人,一多半都是添头,用不着担心。” 我转而朝季岚和凌云道:“你们俩,在这四个人中选择两套衣裳。穿着他们的衣服,从正面靠近别墅。既然是人家的大本营,我估计会有暗哨,换上他们的衣服靠近过去,将通风报信的干掉。至于我和奴柘,会绕道后面,等你们进去之后,我在发起攻击。出手干净利落点,不要纠缠,能放倒的绝不让站着!” “放心吧,交给我们!”凌云和季岚二话不说,马上换这些人身上的黑西装。 岳远皱眉道:“就这么简单?是不是有点仓促了?万一高手如云怎么办?万一他们有枪怎么办?还有,刚才的布置中,我干什么?” “需要那么复杂吗?”我一笑,淡然道:“他们杀了人,我们要报仇,就这么简单啊。至于你,随你便,跟我们哪一路都行,若是走前边,那你就换衣服,若是跟着我,可能要多走点路。” 岳远想了想道:“好吧……既然如此,我跟你走。” 凌云和季岚换上了板正的黑西装,顿时有了一种“狗仔打手”的气质。他们俩昂头挺胸,径直朝那别墅走了过去。 我让奴柘暂时化了原形,藏在怀中,翻墙入院,绕到了这栋房子的后面,沿着一道水渠,奔着那别墅后面的花园去了。 岳远跟在我后面,神色凝重,似乎有些紧张。 大概着,他极少做这种“鬼鬼祟祟”的“勾当”吧。 第1075章 很意外 “放松点!”我朝岳远道:“是不是很少和人打架?” 岳远点点头道:“确实,我很少和人打架。尤其是像你们这种方式,搞得像电影里的特工是的……” 这时候,我还以为岳远的紧张,是因为他觉得我们面临了危险。 所以,我特意让他跟在我身后,我则一马当先,冲破几层围墙。 靠近别墅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了嘻嘻哈哈的笑声。 看样子,里面的人还真不少。 眼前就剩下一堵四米高的后院墙了,我朝岳远道:“怎么样,能上去吗?” “够呛……”岳远仰头皱眉道。 “别勉强,实在不行,我上去之后,身体倒钩,拉你上去!”我说完,找了一个墙体略有低洼之处,朝后退了几步,腾空而起,依靠着加速度和墙上的低洼,猛然纵身,单臂挂上了墙体。 我正要回头示意岳远行动,谁知道就看见一道身影,直接一个旱地拔葱,根本没用手搭墙面,干拔了上去。 等我反应过来,岳敖已经躬身蹲在了墙头上。 我靠,这么猛?合着刚才半天在这和我扮猪吃老虎呢啊! 可问题是,我也不是老虎啊,用得着和我装吗? 我使上吃奶的力气,爬上墙头,低声道:“你不是说够呛吗?” 岳远道:“我是说,不助跑我肯定上不来……对比起来,还是你的动作更舒展。” 我一阵无语,心道,我是舒展了,可跟个猴子在马戏团杂耍似的…… 就在这时候,下面突然有人喝道:“什么……什么人在上面说话?” 低头一瞧,一个醉汹汹的家伙,红着脸,仰着头,一边瞧着我们,一边正对着墙根要小解。 六目相对,这人马上意识到了,不是自己人,提裤子就要大喊。 此时岳远比我反应快多了,身体倾斜四十五度,脚踏墙壁,犹如老猫下树一般,轻松到了这人跟前。 这人“啊”字还没喊出来,下巴骨就被岳远摘了钩。 我纵身落地,顺势翻滚站起身,就要将这人打趴下。岳远却摇摇头,只是一挥袖子,一股风扑面而去,这人便像醉汹汹栽倒在地。 我有些惊愕,心道,这出手不是挺干净利落的吗?干嘛先前装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 此时已经来到了别墅的后窗下,里面的人正乱哄哄的在喊着押大押小。 我纵身攀住窗台,探出头朝里面窥视,看见巨大的客厅里,乱乱哄哄烟雾缭绕,绝大多数的人都聚集在一张大桌子正聚精会神盯着桌上的牌。 剩下的人,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着烟,聊着天。 正在这时候,木楼梯上下来了两个人。 一个身穿布衣,脚蹬十方鞋,一看就是个修道者;另一个则是大背头,西装革履,世俗打扮。两人板着脸,厉声喝道:“都给我静一静!” 混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看向了楼梯口。 那大背头怒声道:“他妈的,谁让你们在这赌钱的?” 另一个修道者则皱眉道:“上边刚才已经来消息了,今天采的血,根本不是岳家的血。我们极有可能杀错了人,任务失败了。你们竟然还在这庆祝?是找死吗?” 修道者抽了抽鼻息,突然眉心紧皱大声道:“咱们这里有陌生人?” 所以人都环视左右,最后目光落在了凌云季岚身上,“你们是谁?” 凌云咧嘴一笑:“我是咱们自己人啊!” 修道者厉声道:“你是谁的人?为什么我不认识你?” 季岚笑道:“我们是小喽喽,您怎么能认识我呢?您是齐天大圣,我们就是小钻风,不认识也是应该的!” “混账!油嘴滑舌!你们怎么进来的?来呀,把这两个人给我拿下!” 客厅里顿时乱作一团,季岚抓起一把桌上的麻将牌朝人群砸了过去,顿时好几个人惨叫起来。这些人,凶神恶煞,朝凌云季岚扑过来,修道者和大背头也捋胳膊网袖子,一时间剑拔弩张。 我认定了这两个人有些手段,朝岳远努了努嘴,立即拍窗而入,以一击徂徕心术直奔修道者。 岳远紧随其后,以最快的速度杀向了大背头。 此时凌云已经抽出了赶尸鞭,季岚左右施放飞钉,整个大厅陷入一片混战,叱喝声不绝于耳。 这修道者着实凶悍,两手做了个万字印,愣是将我这徂徕心术接住了。 “你是谁?敢来无量山庄?你找死!” “我叫罗天,是个天师!” “你……你是罗天?”这人顿时大惊失色。 我冷声道:“你不就是需要岳家的血吗?我旁边那位,就是你们要找的岳远。但能不能取血,就看你的本事了!” 和这种人交手,用不着含蓄,大刀阔斧,能三招解决战斗,绝对不用四招。 我先是打出一道天僵术,逼的他连连退缩,然后旋身就以一记魁星踢斗直踢他心窝。 这人中招之后,翻身就往楼上跑。 我没多想,紧追不舍。 我知道,楼上一定还另有他人,可这就是我的责任,我不可能让我的兄弟们冒险。 修道者一边往楼上跑,一边大喊道:“三爷,老刘,罗天来了,岳远也来了……” 我攀缘着楼梯扶手,一个纵身落在了他的前面,将他截了住。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岂是你要逃脱就能逃脱的!” 修道者怒声喝道:“罗天,我知道你的名号,可我鬼道人也不是吃素的!” 这家伙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双手外翻,一道火蛇就朝我扑了过来。 本来,我把他当成小喽喽对待,没想和他用大招,但眼见此景,我顿时起了杀心,直接以火气为长,反推了回去,巨大的火球顿时笼罩其身,连通整个木质楼梯都燃起了大火。 就在这时候,楼下的喧哗终于惊动了二楼,三个影子终于冲了出来。 我抬头一看,楼梯口站着三个人,一个是地中海,估计也就是那个姓刘的司机,另一个则是煞气极重的中年人,这人一看就不是活人,另外的则是我的老熟人,亭亭玉立,但神情复杂的阿芦。 “罗……罗天?”阿芦大惊失色。 我怒从心头起,厉声喝道:“你还真是属苍蝇的,哪里臭,哪里就有你!” 第1076章 大叛徒 我飞起一脚,将半截木栏杆朝阿芦踢飞了过去。 阿芦惊叫一声,连退两步。 那阴气极重的中年人眯了眯眼,幽幽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正要有机会会会你,没想到,你却送上门来了。青坟那厮把你吹的天花烂坠,说什么阳修之极,呵呵,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一听这话茬,我就明白了,此人和青坟是一路货色,都是镐城那边派过来的“管事”。 而他的口气中,对青坟充满了不屑和鄙夷,若是我没猜错,此人和青坟应该不对付。 “想称小爷几斤几两?呵呵,恐怕你没这么大的秤!”我厉声喝道:“说说吧,去上真观杀人的都有谁?” 这人一笑,指着正和岳远缠斗的大背头,以及被我刚刚击中的修道者和身边的地中海道:“他们三个,还有一个,就是我。呵呵,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杀个人嘛,职责所在。” “敢承认就好!”我正色道:“怎么称呼?我也好知道,是谁在疯狂作死。” “好说!”中年人一笑道:“我叫青麟,是个修道者,哦,也就是你们说的天师。” “天师?就你,也配自称天师?”我大声道:“你恐怕连个活人都算不上吧。” 青麟摇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道:“怎么,罗先生也和世俗人一样,鄙视人族之外的生灵?我可听说,你的血脉也不怎么纯正啊。不管是人妖,还是妖人,这名字都不好听吧!” “不不不,我从不鄙夷任何族群!上苍创造人鬼妖灵,那一定有他的道理。但是,天师者,天许师法之人,古有轩辕黄帝对老师岐伯之称,后有张道陵祖师爷开创三清指流派,许我等饭碗,才有了这行当。至于你?是修了三清道术啊,还是学了山医命相卜?区区顽类,也配自称天师?真当这天师就是藏污纳垢之意了?青麟是吧?拿命来吧!” 我拔地而起,脚尖轻点墙壁,一纵身就上来二楼。 在我眼中,其他人都是喽喽,只有青麟才值得一战。 因此,当我杀到楼梯上面,那姓刘的地中海满脸杀气,主动来战的时候,我压根没理他,旋身一个勾腿,就点着他的肩膀到了青麟跟前。 “好身手!” 青麟阴森一笑,双手握拳,快若闪电,直逼我面门。 初次交手,当然要试探对方的内力如何。 我招招用命,一拳一脚,都以徂徕心术加持,几番对战下来,青麟已经呲牙裂嘴,狂抖手腕…… 此时阿芦躲在后面大声道:“罗天有徂徕心术护身,不能和他硬碰硬!” 我凶狠瞥了阿芦一眼,可来不及说话,青麟便开始了反击。 这厮和青坟相比,对战实力明显略胜一筹,他的动作流畅而有力,似乎与生俱来地就是个修行高手。加上阿芦在一旁提点,他马上改变了策略,和我不再拳脚对攻,而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就这样,你来我往地交错着,各自用自己擅长的方式进行着决斗,二十几招过后,我竟然破天荒地被打破了鼻子,还出了血。 虽然我也打的他眼眶出血,可我知道,他的肉身根本就不是他,所以,我还是吃亏了…… “嘿嘿嘿,罗天,拳脚考核结束,我还算能打吧?”青麟呲牙冷笑,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故意拔出一把小刀,在自己的脸上左右划了一刀。刀口顿时淌出两抹黑血,那明显不是活人的血。 “来啊,随便你打,看看吃亏的是你,还是我!反正,没了这肉身,我还可以换。” 尼玛的! 自从练成归藏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被拳脚功夫揍的流了血! 我擦了擦鼻息,握紧拳头,彻底发了狠。 既然这小打小闹已经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割头断脑袋了! “少得意,要你命的本事在后面!” 我面如寒霜,手掐一道五雷印,朝其打了过去,趁其躲闪之际,脚踏七星方位,凌空连行七步,突然使出四路妖藤,将其死死缠绕。然后口中诵咒:“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光杀之!” 内力迅速催生出一道电光赫赫的掌心雷,对着其面门就是一通暴击。 我管他是人是鬼是妖呢?反正不管是什么族群,其天灵都在头颅之上,哪怕你就是只臭虫,没了天灵也得死。 “想秒杀我?”青麟奋力反抗,青筋暴起,双臂猛然增粗一倍,轰然将妖藤挣开,然后双手再次做十字手,不顾火光灼灼,硬接掌心雷。 我当然没天真到,想用一记掌心雷杀了他。 但他不顾一切招架我的掌心雷,确实是我的目的。因为这样,他就放弃了下三路乃至胸膛脏腑的防守。我们两人力量焦灼的时候,我那宝贝儿子可就有了机会。 “奴柘!” 我大喝一声! 可就在这时候,退出去好几米远阿芦又大喊道:“小心他怀中,还有一个小妖!不要上当……” 有道是,三千恶敌手,不如一叛徒。 我现在算是身有感悟了,坏事就坏在了阿芦这个叛徒手中。她确实太了解我们了! 奴柘应我呼喊,突然从我怀中钻出,像是电钻一般,击中了青麟。 奴柘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这本该是致命一击,可已经有了防备的青麟完全不顾狼狈,兀的一下,丢弃了肉身,一道魂影挣扎而出,连续两个跳跃,避开了奴柘的凶狠攻击不说,还让我的掌心雷落空,差点打在奴柘的头上。 “阿芦姐,你太令人失望了!”奴柘气狠狠骂道:“人有脸,树有皮,你怎么没脸没皮啊!” “各为其主,我们换了位置,你和我的选择也会一样!”阿芦大声道:“不要怪我猜中,只怪你们技艺不精。” 好个技艺不精! 我冷笑一声,身体一跃,犹如猎豹一般貌似朝青麟那鬼影杀去,但半路完美一个折身,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杀到了阿芦面前。 阿芦顿时惊慌失措,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我的目标,转身要跑! 我一道妖藤将她抓了回来,冷声道:“我让你各为其主,我让你说什么技艺不精……我要让你这张烂嘴永远记住今天的代价!” 我故意以羞辱的方式,死死扼住她,嘴巴像是雨点一样抽在她的脸上! 第1077章 惊天地 人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可我就是想不明白,阿芦到底痛恨我们什么,我们几个究竟做了什么,让她要执意出卖我们,与我们为敌。 我这人不是个良善之辈,很少有同情心,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讲逻辑。 凡事,都喜欢弄清楚原因和结果。 也正因为这狗屁强迫症,让我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我想弄明白阿芦痛恨我们的原因。 可在此时此刻,面对着阿芦连番的出卖,我突然就明白了。 她出卖我们,那是她的事啊,就算有因果,那也是在她的身上。 所以,我凭什么为一个害我的人,还辗转反侧?想搞清楚反击、报复她的逻辑?用不着! 她害我,需要逻辑的是他。 而我,只要弄死她,让她没有害我的机会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这也是为什么烦恼总是善良者的原因,习惯为别人詹前想后,可这些人,有时候还不如一个屁值钱,没来风呢,他们自己就散了。 此时此刻,比直接杀死阿芦更让我痛快的是羞辱她! 我掌掌打脸,打的她满口是血。 “罗卜,纵然你恨我,可我也不后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阿芦还算清秀的面孔无比狰狞,她朝我疯狂嘶吼叫嚣。 “你以为我不敢?” 眼看她死不悔改,我丹田纳气,陡然加重了掌上的力道,一巴掌就朝其额顶砸了下去。 偏偏这时候躲在角落里的地中海以为这是个时机,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狠狠插向了我的后心。 我本没把他当成个对手,从其猥琐的长相,臃肿的身材就能看出,此人并不是什么高修之辈,最多是个马屁虫。当然,在我这里,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告密者。正是他,将岳远所在之处,告诉了这货穷凶极恶之徒。 不管任何时候,告密者,都必将不得好死。 有了深一层次的仇恨加持,我马上暂缓了对阿芦的斩杀,反而以阿芦的脑袋为轴,踏壁旋身一周,飞脚将这偷袭的狗东西踹下了楼梯。 我看了一眼正在下面和大背头、修道者鏖战的岳远喝道:“岳少爷,这只沙皮狗归你了!就是他,带着人去的上真观!” 这个被他们叫做刘哥的地中海在我脚力的作用下,叽里咕噜正好滚落在了岳远的跟前。 岳远抬手打出一道戾气,将那两人逼退,反手将这地中海拎了起来,怒喝道:“你们找的是我,为什么要杀明远师父?为什么!” 地中海到了这时候,竟然出奇的冷静,大声道:“你就是岳远?告诉你,什么都不要问,问了你也管不了。你可以杀了我,但一定有人杀了你。所以,我给你个建议,立刻马上,给我几滴你的血,然后放下我,规规矩矩退出去,咱们也就相安无事,也不会再死无辜的人了。” 岳远一脸匪夷所思,他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自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被他拎在了手中。 “好啊,嘴巴够硬,那就成全你,让想杀我的人再来吧!” 岳远本来刚才都在收着打,他明显不想在这里留下人命。 可地中海嚣张跋扈的言语彻底刺激了他,他将一身肥肉的地中海拎着像老母鸡一样,朝墙上砸了过去。 他确实有无数种杀死对方的方法,但他选的这种,我很喜欢。 就是用对方的头,爆浆在墙壁上,也只有这种杀戮感,才配得上我们四个“勇闯敌营”的氛围感。 “砰!” 如他所愿,地中海缺少了头发的减震作用,瞬间被砸的满头是血,手脚抽搐可几下子,便彻底领了盒饭! 岳远的眼神里面终于多了几分杀气,他从容走上前,伸手在地中海爆壳的脑袋上抓了一把黏糊糊的血,朝自己的脸上擦了一把,然后对着大背头一众对手高声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你们背后的人是谁,谁想要我的血,我就先放了你们的血,想要我的命,那我就先要你的命!” 脸上挂血的岳远,目光阴沉,杀气逼人。 凌云和季岚则轻松的多,他们暴揍的是那群赌徒喽喽,两人此刻已经化身成了兰博,完全是以一当十,打的不亦乐乎。 这看似漫长的过程,其实我居高临下也不过匆匆几十秒而已。 但就是这么一怔神的功夫,阿芦趁机自卸臂肘,摆脱了我对她肩胛的过程,转身忍痛往屋子里面退去。 “又要逃脱?咱们也该做个了断了!” 我再次使出妖藤,锁住阿芦,而此时,见我们杀了地中海而暴怒的青麟从侧翼横叉了过来,这家伙双手一推,强悍的阴风席卷全身,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将我缠住。 “罗天,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杀我的人,就得给我的人陪葬!”青麟鬼相毕露,双手如狼爪,面部生毛且青绿如苔,又丑陋,又凶悍! 就这样,阿芦,我,和青麟厮斗在一起,一股脑朝着玻璃窗子撞了出去。 “哗啦!” 随着玻璃窗一声巨响,我们三个人都从二楼的屋子里面,撞到了院子里。 他们是一鬼一妖,全然不惧这种摔摔打打,可我是肉体凡胎,尽管下面是绿地,还是摔得我吭哧一声,全身上下,酸痛无比。 阿芦趁机催化出妖气,两只手凌厉朝我喉咙索来,那手指根根似芦苇断茬般锋利,完全是恨不得立刻取我性命。 “你也算活到头了!” 我随手从后背拔出试金匕,抬手指天,口念雷咒,伴随着雷鸣的轰鸣声,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将黑暗的天空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铜剑锋芒所指,便是电火肆虐,轰隆一声打在了阿芦的身上。 阿芦惨叫一声,打回了原形,低落到了草丛里。 这一击,她的命已经丧了八成。 现在这空间大了,视野大了,气场也大了! 青麟也振臂一挥道:“是该让你见见我的本事了……” 这鬼祟咆哮一声,随着其手臂的挥动,地面在剧烈颤抖,仿佛有无数蛰伏在地下的巨兽在怒吼。我面前的大地忽忽悠一阵颤动,十几个身穿甲胄的厉鬼战士从地下召唤了出来,一个个手中握着战刀,刀刃在闪电的照耀下,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杀!” 第1078章 并肩战 虽然这些恶鬼没有穿阴差的服饰,铠甲也不是阴兵的铠甲,可那股子气势还是让我感觉到了一股强悍的压迫感。 这绝对不是一伙普通的鬼祟,说白了吧,他们迎面带来的煞气,直冲脑门,这压根就不是阳间游魂能有的戾气。 我冷眼看着青麟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说了,我是个天师。只不过,我是个鬼天师而已!呵呵!” “不可能!这些恶鬼,一定是冥间出身,即便不是先天鬼族,也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厉鬼。你凭什么能召唤它们出来?” “想知道?”青麟幽幽一笑道:“按理说,我没道理和你废话。不过,你想知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但有个前提,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今天你我生死不论,交换个问题,应该没问题吧?” “你想问什么?” “你去终南山,到底见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多花蓼女族长?她到底是不是你的母亲?她有没有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这三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一个,我就把我是谁,我为什么能召唤他们这个秘密告诉你。” 呵呵,这是把我当成傻子呢。 这三个问题看似三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问题,无非是要确认,我和我母亲的关系。这也是他们最关心的所在。 “你想知道啊?” “当然,我说了,这是交换。” “不好意思,我现在对你是谁没兴趣了,也不想和你交换。但我知道,当我杀死你的时候,你会说的,即便不说,我也不在乎。” 青麟闻言,怒声道:“那还谈个屁啊,同样,等我杀死你的时候,你哭着求着告诉我吧!” 这厮一挥手,几十个手持长刀的鬼祟便怒目呲牙狂扑上来。 他妈的,我管你们是阴差还是阴兵,在老子面前,那就是土鸡瓦狗。 我猛地一跺脚,气沉丹田,内力疯狂运转,从劳宫穴呼啸而出。 狂风瞬间而起,归藏驾驭下的风恍若凌厉的飞刀,密集地奔向了鬼群。 “杀!” 厉鬼们的咆哮声一下子就被我打出去的风暴淹没了,那些刀啊、刃啊、铠甲啊一瞬间全部被撕碎化成了靡靡。 大局初定,我冷笑一声,回头朝青麟怒道:“你还有什么本事,一并亮出来吧!” “哈哈,哈哈哈!”青麟突然大笑一声道:“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你破了我的术法?哈哈!告诉你,远着呢……” 说罢,又是震荡双臂,高呼一声:“归来吧!” 一时间,我周身卷起了几十个小小的旋风,刚才那些消失的厉鬼,撕碎的利器,竟然全都恢复了,而且,他们都已经在我近身尺米之间。 这一刻,我还真有些目瞪口呆了。 他们不是死了吗?不是被我撕碎了吗?怎么又重新出现了?难道说,这些人是无限召唤,不会陨灭的? 我正惊骇着,青麟奸邪一笑,朝我一指,这些鬼祟手里挥舞着刀就像剁饺子馅一样朝我乱砍了过来。 纵然我反应及时,纵然我有三花聚顶护体,纵然我马上就又改换了火气为长,可终究是距离太近了,我明显感觉有两把鬼刀在我身上擦了过去。 等我跳出包围圈,反向一击,再一次将这些阴祟干掉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胳膊在流血,而且,血落在地上,地上的小草兀的一下长高了半尺之多。再仔细,伤口乌黑,犹如染上了尸毒。这说明,这不是一般的刀,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冥间鬼刀,也称为阴兵冥刀…… “血……哈哈哈,血!”青麟一见我的血落地使草飞长,顿时狂笑道:“青坟啊青坟,你没做到的事,我做到了。主上让你寻岳家的血你都寻不到,可我寻得的,极有可能是罗家的血,你我之较。还是我赢了!来呀……” 青麟大喝一声,那些被我二次斩杀的恶鬼又一次出现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鬼?为什么百死不灭…… “把你们刀举起来!”青麟大喊一声。 所有阴兵将刀锋竖起,青麟目光一扫,对着其中一个长刀带血的恶鬼道:“快,快,把你的刀给我!剩下的人,将他砍死……” 这龟儿子一声令下,这些阴兵又一次玩命朝我砍了过来,完全就像是疯子,根本不计死活。 他们可以不计死活,我不能啊。 老子肉体凡胎,一刀碰了个边都能让我犹如沾染尸毒,要是真被捅在心窝上,那我还不得死? 而且,青麟之所以要那把沾了我血的刀,说到底,还是想要我的血啊。 我气在心头,火在胆上。 踏马的,老子要是被你得逞了,那我就不姓罗,我干脆姓怂算了! 既然风杀不了你们,火杀不了你们,就看这金杀不杀的了你们。 在这攻杀伐戮之上,金气为杀还没有敌手呢! 我忍无可忍,从后脊的布包之内快速拔出试金匕,直接以内力注入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这两道经脉,一属辛金,一属庚金,拇指和食指的商阳穴、少商穴抓紧铜剑柄端。 这试金匕顿时嗡的一声颤动,原本笨拙的身体一下子幻出虚影,剑身薄如蝉翼,青光闪烁。剑刃犹如秋水一般,寒光凛冽。 “看看是你的鬼卒命大,还是我的匕首更快!” 我将试金匕朝外一抛,铜剑熠熠生辉,千百光芒,混合这淡淡杀气,嗖嗖嗖射向了四面八方。 周身围拢杀来的恶鬼顿时“万箭穿身”,皆碎身而死。 就连那个已经到了青麟身边的老鬼,也后脊剑影穿身,连人带刀化为了虚无。 青麟勉强靠着连续在空中翻转了好几圈,才躲过一劫。 “罗天,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杀了他们?告诉你,他们是金不破,火不化!来呀!” 青麟又是一声大喊,消失的鬼影再一次重现而出。 愤怒、沮丧和无计可施的羞辱感齐齐涌上了心头,眼看着青麟在部下手中已经堂而皇之接过了那把带血的刀,我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咬牙,握着试金匕,飞叉青麟咽喉。 擒贼先擒王,既然这些恶鬼不散,那就先杀了青麟。 就在这时,后面的别墅轰隆一声,房门洞开,岳远大步流星杀了出来,一脚将那大背头的死尸砸了过来,高声道:“罗天,对付此人,我有办法!” 第1079章 大地开 岳远出来之后,凌云和季岚也紧随其后走了出来,两人面带冷笑,将一双十方鞋丢在了青麟身旁。 言外之意也就是,那个道士模样的修行者也被他们两个合力解决了。 四个前往上真观的杀人者,如今已经死了三个,就剩下青麟了。 当然,我们也知道,那三个,都是可有可无的打手,真正的主谋,正是这个叫做青麟的恶鬼。 季岚跋扈地指着青麟道:“就你叫青麟是吧?不好意思,今天你的寿命可能也要清零了!” 青麟依旧没有慌张,森然一笑道:“就凭你这样的身手,也配和我对话?要不是罗天牵制住了我大量的时间,你这会脑袋已经挂在墙头上了。” 季岚大怒,正要反击,凌云却气定神闲在一旁道:“是的,刚才打斗的时候我也观察了,你修为不错,不管是季岚还是我,都没有和你单挑的水准,可那又如何?谁告诉你,我们和你是一对一的对战?看清楚了,现在是一比四,我们要群殴你。呵呵,我罗大哥和岳少爷揍你,我们两个哪怕水准只能充当两个猴儿,那也得挠你几把,你不服?” “呵呵,以多欺少,在你的嘴里,还成了荣耀了!”青麟奚落道:“恬不知耻。” “哈哈,看你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凌云大笑一声道:“本来有两个拳头打人,却只用一根手指的,那是傻子。再说,到如今,你要怪,你只能怪你的人不禁揍啊。我也想再打一会,可你的人趴在那跟死猪一样,动都不动了,我也只能充当个猴子,在你这挠两把了。下次记住了,出门的时候,别带这么多酒囊饭袋,多带几个能打的,也省的在这怨妇一样抱怨了!” 到底是大门大户出身,有墨水就是不一样,有条有理,关键心态也比季岚好,说话的时候面带笑容,春风得意,单单那副样子,就把青麟气得咬牙启齿。 我见青麟已经有些上头了,便也插话道:“咱们刚才对战也有几十个回合了,允许我说句实话吧,你花里胡哨的招式不少,哄哄小孩子还行,但要论杀人术,你远不是那青坟的水平。这么说吧,青坟那一把尺子,就能永远站在你的头上拉屎,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果然,我这话一出口,青麟原本乌青的脸上顿时变得狰狞可怖。 有妒忌心的人,虚荣就是软肋。 你要逮住这一点,往死里打。 “不但如此,青坟和你比,长相也是个加分项。他至少看起来让人没有不适感,而你呢?活脱脱癞蛤蟆成精,磕碜他妈给磕碜开门,磕碜到家了……啧啧,估计你在你主子那也没青坟吃香吧?就是太丑的缘故。我听说,曾经有把神奇的刀,三五下子,不论人鬼,都能给整的英俊了,你就没考虑过,做个手术吗?” 季岚这会也不气了,嬉笑着附和道:“老罗,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整形医院也是有底线的,用郭胖子的话说,他这样的,整容只需要两块钱,一块钱坐公交去了,到那,人家告诉他,整不了,一块钱,坐车回来了……” 岳远眉头紧锁,显然,他还不习惯我们几个这种插科打诨的做派。 其实以前我也和他一样,心里想着,打架嘛,要打就往死里打,叽叽歪歪说那么多废话什么用?可和大头、老吕在一起时间久了,我就发现,有时候心理战也是一种战法,况且,做人嘛,开心最重要。 能埋汰对手的时候,还顺便让自己开心,何乐而不为啊。 青麟忍无可忍,狂怒一声,指着季岚道:“老子就先拿你这大嘴巴开刀!” 这就是心理战的作用。 青麟将矛头直指季岚,挥手之间,那些凶狠的“不死鬼士”一股脑朝季岚和凌云的方向杀了过去。 可如此一来,他周身就空无一人,暴露在了我和岳远的双面夹击之下。 岳远明显有在我面前先拔头筹的意思,所以,没和我照应就自己一个人以凌厉的脚步攻向了青麟。 两人气力相当,对撞之下,互以掌峰对打了一招,各退几步。 但青麟作为反派,很有心得,即便是后退之中,还是在袖口中暗使了一道飞刀,打的岳远步伐踉跄,差点中招。,我虽然慢了岳远一步,但他们的对战确实给我创造了闪袭的机会。 尤其是青麟使出飞刀的瞬间,对我再无防备后手,直接被我抓住机会,一记积压已久的徂徕心术加持双拳打在了他的小腹上,青麟瞬间被打的飞出去三张多远,像个泥巴一样,嵌在了虎皮墙上。 “青麟,受死吧!” 我乘胜追击,趁着青麟还没挣脱,将铜剑一抛,对着那虎皮墙再次使出了金气为杀。 青麟见状,仓皇之下,默念一声咒语,那些正和凌云、季岚死战的鬼卒一下子竟然全都闪现到了他的周身,几十把亮银冥刀对着怒射过去的剑阵噼里啪啦一阵抵挡,竟然又让他躲过一劫。 不把这些“不死”的甲胄兵干掉,看来还拿不下他青麟了。 就在这关键时刻,岳远犹如冥想一般闭上了眼睛,口中含糊不清地念着咒语,两手朝着大地一个掌推,草地竟然朝两侧开裂,一道深不见底黑洞洞的地堑深渊出现了。这地堑有着一股莫名的吸力,阴风怒号,气体倒吸,连我们几个都有些步伐踉跄,像是要被拉进去是的,比我们轻的,自然就是那些不死的恶鬼了,他们如同塑料袋一样,一股脑被拖进了深渊中! “合!” 岳远大喝一声,地堑森然合并,地动山摇,犹如地震一般。 青麟瞪大眼,嘶吼道:“你想镇压我的死士?看我的……” 青麟犹如醉汉一般,身体摇动,嘴里也是念念有词,然后脚尖碾土,高声怒喝道:“开!” 原本被压住的大地,竟然又重新缓缓打开了,同时,恶浊的臭气伴随和呼啸的冷风从土中飞出,那些老鬼俨然又要被放出来了。 岳远大汗淋漓,青麟咬牙启齿,双方僵持不下。 第1080章 地气藏 两人的对垒已经到了千钧一发,谁都不能有失的地步。 可对我们来说,局面显然更加不利。 因为他们之间的僵持,让地堑大开,就要将那些恶鬼放出来了。这些风吹不散,火烧不化,刀斩不断的恶鬼一旦出来,又要恢复到刚才乱战的局面。 凌云和季岚见状,从左右各持一侧,准备偷袭,奈何被青麟察觉,马上调转方向,身体退到了两座假山之间,一时间,恐怕强攻他也赚不到什么便宜。 我其实不是没办法,但我知道,岳远是个颇为自负的人。 他刚才出招,本是以为能轻松将青麟的这伙恶鬼拿下的,此刻我要是出手,多少有些捡便宜的意思。毕竟不是很熟悉,我不想让他以为我行插一杠子,抢胜利果实。看了眼下,我在不出手,恐怕青麟又要得逞了。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我一边大念土地咒,一边驱动内力,直逼涌泉,双脚像是插进了泥土之中。归藏以坤卦为首,万物皆归藏于地,要说对这大地的驾驭,谁能比我更甚? “青麟,你且看天外有天!” 我嘶吼一声,使出了从不轻易动用的地气为藏,这也是归藏的各路术法的根基。 一时间,地动山摇的,仿佛天空都在颤抖,在场所有人的恐惧、愤怒或狂喜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凝滞,原本在岳远和青麟角逐中开开合合的地堑,一瞬间重重地合并在了一起,像是关闭了地狱的大门,将那些个眼看就要重新飞出的恶鬼彻底锁死在了里面。 除此之外,因为震荡而产生的地气从缝隙之中呼啸而出,凭空产生的巨大推力,将岳远和青麟双方都震飞了出去。相对来说距离较远的凌云和季岚也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面孔,身体被砂石推着倒退好几步。 惊天动地之后,尘埃落定,众人在定神观望,发现眼前刚才的泥土草地,此刻已经凝结成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化土成岩,这强大的糅合力,让青麟目瞪口呆。 “你……你……” 青麟声音发颤,翻身爬起来,哆哆嗦嗦,全神贯注,又在念咒,试图还将地下的恶鬼们召唤出来。 但铁板一块的地面只是颤了颤,再也没能出来一个魂影。 青麟大失所望,怨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青麟,你也会为自己的无能发怒吧!”我大声道:“我说过了,你远不如青坟,你们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他知道不敌,会跑,而你,却高估自己的本事,主动往死神身上乱撞。说好听了,这叫有勇无谋,说难听点,你是蠢。” 青麟失去了召唤能力,自知末路已近,转身就要跑。 但岳远已经先一步截在了他的去路上。 我知道,此时的青麟已经成了掰断了犬齿的狼,没什么战斗力了,所以也就没在往前凑,就让岳远来结束他吧。 毕竟,上真观的仇恨,还得岳远来报。 凌云也收住了脚步,有意成全岳远,只有季岚,起了杀心,也想在青麟的身上,打上一记掌心雷。毕竟,刚才青麟可是点名要杀了他,以季岚历来有仇必报的性子,怎么能不掺和一下? 可见我和凌云驻足不动了,季岚咬了咬牙关,最终停在了青麟身后。 “你应该清楚,你逃不掉了!”岳远道:“告诉我,为什么要要我的血?为什么在上真观杀人?说了,我或许考虑给你一个生路。” 青麟无声一笑,大声道:“我一个跑腿的鬼,能知道什么秘密?主子让我们杀谁,我们就杀谁,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一旦输了,也就没脸回去了,回去也是死。你还想从我口中知道点什么?” “我不喜欢杀人,当然,也包括鬼,但此仇必报,你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只要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那我也愿意饶你一命。” 青麟摇摇头道:“岳远,先不说本事高低,就这一点,你就不如罗天。都是玩命的主,你能宽恕谁啊?你不狠,你就得死。算了,看在你还能和我平心而谈的份上,我只能告诉你,在上真观杀那两个道士,没有原因,因为你是我的目标,我们以为杀死的那个年轻道士就是你,那就得死!至于那老道士,他倒是跪地求饶了,可他不肯说出你在哪,我只能送他死!呵呵,明白了吧?杀人哪有那么多理由啊!” 岳远皱了皱眉,冷声道:“我游历天下这么久,虽然不愿意和人恶斗,但也杀鬼除妖无数,可和你这般有恃无恐的确实不多。虽然我欣赏你的实话实说,可你必须死。” “杀我?那也得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青麟不甘坐以待毙,反手一挥,掌中便多了一根哭丧棒子,劈头朝岳远打了过去。 这哭丧棒子蓝光闪烁,像是一道夺目的光柱,挥舞的人眼花缭乱。 但强弩之末已经不足畏惧,鬼终究是鬼,岳远不退反进,连续避让其锋芒,突然就绕其侧翼,一记金刚指打的青麟掉了兵刃! 两人在地上飞快地移动,拳脚相交,发出一阵阵闷响。岳远越打气势越盛,力量如同洪水猛兽,不断地向青麟冲击。而青麟虽然身法灵活,可力量却越来越弱,先前还能巧妙地躲过,但后面就只能被动挨打了!岳远那拖着道道残影的五雷印,每一次出击都带着致命的杀气,连续七八次暴击之后,青麟已经魂影飘忽,倒地不起了。 岳远见大势已定,在将对手斩杀之前,转而朝我抱拳道:“罗天,知道你有意成全我,谢了,这仇必须得我来报!” 可他未曾想过,青麟在酝酿着最后一击,他倒地不起的示弱,就是等待着岳远的放松和麻痹。 在岳远转头朝向我的瞬间,青麟耗尽所有的内力,鬼手如爪,狂叫一声,直插岳远后心。 “小心!”我大声喝道! 岳远一惊,再转身,已经来不及了。 可青麟最终在指尖伤到岳远的那一刹那,凝滞在了空中,然后心窝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光指诀手印,砰的一声,化为了靡靡。 第1081章 捉叛徒 岳远目瞪口呆,半晌,才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季岚的身上。 季岚神色从容,抖了抖袖口的灰尘,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没错,刚才的最后一击,正是季岚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来的绝杀。 凌云长出一口气,笑了笑,上前和季岚碰了碰拳,大声道:“干的不错。” 岳远则神色凝重,他没想到,自己以为搞定的青麟还能偷袭自己,可能更没想到,救了自己的人是季岚。 但越是这时候,越能显示一个人的修养,尽管吃惊,可岳远还是马上朝季岚道:“季先生,谢谢你的相助,如果没有你,后果不堪设想,可能,现在死的是我。” 毕竟两个人先前发生过口舌之争,季岚并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只是淡淡道:“好说,岳少爷客气了,叫我季先生,真的有点让我受宠若惊。我不过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在了合适的位置,碰巧有出手的机会而已。况且,就算不是你,换成任何一个人,我也得出手。能手刃这么高修为的对手,对我何尝不是一种心里虚荣感的满足啊,你就当我这纯是为自己好了。” 虽然季岚说得风轻云淡,但都是聪明人,岳远还是听出来了季岚话语中刻意的距离感。 可这距离感不是别人造成的,正是岳远先前的冷酷刻薄所致。 “你客气了,就算你真的是为了自己的虚荣感,可你救了我也是事实,我……我由衷的感谢你!”岳远低声道。 季岚走上前,对着岳远只是一笑,摇摇头便走开了道:“我说了,甭客气,青麟刚才已经是垂死挣扎,换成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手刃他。我有自知之明,就凭我的手段,单打独斗,赢不了他,我就是捡了个漏,还不是你口中强者的等阶,所以,你也用不着和我客气。” 季岚说这话,当然是有针对性的。 刚见面的时候,因为误会,我们爆发了冲突,季岚和凌云两人夹击了岳远,所以岳远说了句:他只尊重强者。言外之意,他们二打一,还是偷袭,算不上本事。这话让季岚一直记在心里呢! 听了这话,岳远明显有些尴尬,他喊住了往前走的季岚,郑重道:“季岚,我为先前的盛气凌人,还有不理智的嘲弄朝你们道歉。这不单单是因为罗天实现了赌约,真的帮我找到了凶手,我才朝你道歉,而是我发自肺腑的觉得我该为自己先前不了解你们,就对你们妄下断言而道歉。我这么多年,很少结交朋友,也不喜欢和太多人相处,所以,不太会说话,请你原谅我的刻薄和冒失。如果救人性命的人都不是强者,那还有什么人是强者啊。谢谢!” 季岚怔住了,随即转过身,又走回去,和岳远碰了碰肩,一笑道:“行了,我没有那么小心眼,你确实比我们强,可能就算是老罗,也未必能打赢你,我很佩服你。但我觉得,人不能停留在自己主观的世界里,拳脚、修为,那都只是人活着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情谊才是最珍贵的。什么是真正的强者?就是能把满嘴跑火车的,带成靠谱的,能把油滑刁钻的,带成忠厚朴实的,把狂妄自大的,带成谦虚踏实的,这样的人,才最牛逼。喏,罗天就是这样的人。” 我正听着他的高谈阔论呢,哪想到,牛逼吹到最后,竟然落在了我身上。 受宠若惊啊。 我哪有这等本事?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群人在偶遇之后,疯狂成长而已。 岳远点点头,朝我道:“没错,其实我早就听闻了罗天的事,没见面的时候,我就很佩服这个单挑南派天师联盟的人,不过,我想象中的他,是冰冷漠然的,但现实中的他,打破了我的想象。认识你们……确实很高兴。” “行了,你们就别表扬与自我表扬了!”凌云突然大声道:“阿芦呢?咱们在这寒暄,阿芦呢?” 我顿时一颤,这个刚才几乎被我要打死的女人不是变成原形了吗?人呢? “还有那把刀……” “什么刀?” “那把带着我血的刀啊!”我怒吼道:“她生和死不值一文,可那把刀不能带走!找,赶紧找,她受了重伤,走不远,挖地三尺也得把他带回来。” 就在我们四个毫无目标毫无头绪准备朝着四面八方寻找阿芦的时候,一辆车飞奔而来。 “是白小姐的车!”凌云大叫道。 说话间,车就到了跟前,车门打开,老吕先走了下来,单手像是提个垃圾袋一样,从车里拎出来了一个人。 “你们再找她吧!” 被一把推翻在地的不是别人,正是阿芦。 白薇从另外一面下来,大声道:“巧了,我们刚一进山庄,正好看见了你们的这个好朋友。多亏了吕大师,否则还真抓不住她。人家摇身一变,就钻进了花丛里。” 吕卿侯冷声道:“我虽然擅长给少妇算卦,给寡妇抽贴,给姑娘相面,可什么是花,什么是草,什么是妖精还是看得清的。阿芦,咱们也算是朝夕相处这么久,你阿芦什么气味,我还是门儿清的。” 我瞥了阿芦一眼,忙问道:“你们捉住她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把刀?” “刀?”吕卿侯道:“是不是一把长鬼刀?” “没错?刀呢……” “毁了!”老吕气恨道:“这叛徒被我识破原形之后,换成人身,对着我就是一刀。这一刀,格外凌厉,也多亏我跟着你学了那么久,学会了一招金气为杀。说时迟那时快,单手锉刀,瞬间就把那刀给打成了渣子……” “老吕,你还修了归藏?”凌云惊愕万分。 “这不是上次罗天让我学的吗?我学了这么久,也就这一招,估计,我的造诣,也就这样了……” “放开那娘儿1们,让我来!”大头此刻也停好了车,下车捡起一块板砖扑了过来,对着阿芦的脑袋就是一板砖! “我这云城大喷子都已经对你无语了,骂你败类、叛徒、贱·人,都难消愤怒,不如一板砖拍死你!” 可这一砖下去,砖头碎了,阿芦变化并不大,反而露出了一丝认命般的冷笑。 大头气的要疯了,朝我喊道:“罗老板,杀了她,杀了这个祸害……你看她那笑容,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杀了她……” 我上前将阿芦拎起来,幽幽道:“你一定很想死吧。呵呵,我原本也想马上杀死你,但我现在改主意了,咱们毕竟相识那么久,我下不去手。我觉得,你一定会对我说些什么。” “罗天,死了心吧,除了杀死我,你在我这什么都得不到!” “未必吧!”我冷峻道:“白芦根,生下湿地。茎叶似竹,花若荻花。二月、八月采根,炉干用之。清热泻火,生津止渴……呵呵,我相信,在火炉里走一圈,你会学会好好和我们说话的!” 第1082章 嘴巴硬 阿芦嘴角发颤,眼露惊恐,愤怒着颤声道:“罗天,你……你要杀就快点杀了我,为什么要折磨我?” 我冷淡道:“你的嘴巴硬,我相信,这点肉体折磨,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毕竟,我们之间出了你这么个叛徒,对我们的精神折磨更甚。” “好,好,好!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吧!”阿芦无声一笑,哼声道:“这世界就是这样变化万千,你罗天虽然狠,可从前可不是这样一个人。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凶残到什么地步。” “嗨,人嘛,都需要成长!”我近身目光直视着阿芦道:“我能变成这样,不就是因为遇到了你这样的人?吃的亏多了,要是不凶残点,活不下来啊。你放心,如果在烘干炉里走一遭你还活着,而且还没招供,那一定还有其他的手段等着你。我听说,有些草妖,最怕木匠的刨子或者斧子,而你呢,又对喻长青心存戒备,我就把你送到他那去,让他用那刨子,在你的人形肉身上,一刀一刀刨你的肉……” “你这个疯子!”阿芦猛地一哆嗦,呲牙朝我咬来。 我反手就是一记三清印,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又一次将她打回了原形。 就那么一株单薄的白芦根,歪歪斜斜地倒在了风里。 大头叫道:“为什么不杀了她?” 一旁的岳远皱眉道:“这女妖和你们有很大的仇恨吗?罗天,你……你真的要准备用那种方法对付她?那……那对于一个妖来说,应该是严刑酷法了吧。” 大头一挥手道:“你就是岳远对吧?岳少爷,我告诉你,你不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你没有发言权,这不是我不尊重你,就阿芦这种叛徒,杀三遍都不再委屈她的。” “你冷静点!”凌云提醒道:“罗大哥或许还有其他想法……” “什么狗屁想法啊!我看啊,你们又都心软了!”大头道:“她阿芦真要是白璧无瑕,只是单纯,被人利用了,你们要宽恕她,我二话没有,可她是吗?她从一开始靠近我们,就是为了知道老罗的底细,这是敌人!你们要是不杀她,那就好比看小说看到一半,作者愣是太监结尾了,让人恨不得剐了他。一句话,阿芦不死,看小说的都不答应!” “说什么呢?什么看小说不看小说的……” “说错了,我是说,看热闹的都不答应!”大头道:“老罗,当着白小姐面,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阿芦动了恻隐之情,还是花花肠子之情……” 白薇无奈道:“干嘛扯我这来啊……我只知道,天哥做事,一定有他的想法!” 大头马上道:“那是你傻,男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还得男人明白,别看他一本正经,照样好色。” “滚!”我瞪了大头一眼道:“越扯越远,你唯恐我们两口子不打架是吧?一句话,害我的人,必须死,阿芦……也不例外。但,我在考虑的是,她现在在我手中,如何把她的价值利用到最大化。” 我将白芦收起来,递给老吕道:“收着她,不能让她死,也不能让他跑,容我好好琢磨琢磨。” “放心,这个我懂!”老吕道:“回去找个黄布口袋,四角坠上朱砂,上面用鸡血画个八卦,想压她多久,就镇压她多久!甭想化形逃遁,敢起歪心思,朱砂就够她受的了……” 这里的事暂告一段落,白薇沉默片刻,朝岳远道:“师哥好,我是白薇。” 岳远一听这自白,就忙道:“我知道你,你是罗天的女友。” 白薇摇摇头道:“和他们几个,这话当然没问题,因为我是认识了天哥,才认识他们。可你不一样,你是我师父的儿子啊,所以,在你面前,我应该是岳稚川的徒弟才对。” 岳远腼腆一笑道:“没错,你说得对,是我说错了……他……我父亲还好吗?” “师父近来不是很好!”白薇实话实说道:“那些人为了找你,把他逼的都疯了,好不容易才康复,但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他在哪?他现在如何?没事了吧?”岳远激动地问道。 能看得出,他对他的父亲,虽然有着刻意的疏远,但内心还是在乎他的。这一点,我相信所有人都懂,毕竟,他从小就是从无父的环境中长大,十七八岁才第一次看见岳稚川,估计也知道他母亲和他父亲的往事,心里终究会对岳稚川有些恨意。 “放心吧,师父现在很安全,身体也稳定下来了!”白薇停顿一下道:“不过,你既然在姑苏,若是能有机会去看他一眼,也许他会恢复的更快。当然,这是我的建议,但这种事不能勉强,你自己选择!” 岳远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我则朝岳远问道:“岳少爷,你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千万别再叫岳少爷了!叫我岳远,或者老岳吧!” “老岳?”我一笑道:“这不合适,我和你父亲开玩笑的时候,就常叫他老岳,这样吧,你比我们大了十余岁,也算是老大哥了,不介意,叫你一声岳大哥吧!” “也好!”岳远环视一周,看着奴柘道:“小家伙,先前忘记朝你道歉了,那一脚……没事吧?” “没事!”奴柘大大咧咧道:“没踢死就行。你要是愧疚,得空给我送两瓶台子就行了……” 岳远一笑之后,面色变得凝重,朝我道:“我马上就回上真观去,明远师父因我而死,他的法葬仪式,我必须参加。更何况,我得把今天的结果,告诉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好安息。” “应该的!”我道:“若有时间,明天我们也会去瞻礼。不过,今晚上我们还另有要事。大头说,这个山庄的主人是个镐城的商人,如此藏污纳垢之地,我料想那位闻老板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估计这个姓闻的很快就会知道,我准备在他跑路之前,将他找到!” 岳远握拳道:“那就有劳各位了。我有个不情之请,等我送完了明远师父,请你们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也好让我知道,是什么人,非要我的血,非要因我杀人!” 第1083章 套路他 从无量山庄出来,我一直就在琢磨。 这山庄大归大,可怎么一点生活气息没有呢?并不像是一个长期有人居住的地方。 “大头,这山庄的主人姓什么来着?” “姓闻,这姓氏还挺少见的。根据资料,他是关中人,在镐城发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来姑苏发展来了。” “这人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 “多大年纪?” “这……也不知道……” “那还知道些什么?” “因为咱们最开始是查的那辆车,所以,根据车才查到了的这无量山庄,因此,也就知道这无量山庄是他三年前购入的不动产。” “能不能再查一查这个人的详细资料?既然是有钱人,想必应该不难!” 大头点点头道:“成,我一边让姑苏这边的人来查,一边让镐城的同行们也查一查。不过,一个商人,有什么价值吗?最多是利益熏心,和这些杂七杂八的鬼邪狼狈为奸罢了。” “他要真只是一时的狼狈为奸,倒也不稀奇。可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搞这个山庄,就像是专门搞了个窝点呢?” 凌云道:“何以见得?” “你想啊,去上真观杀人的是这四个人,带路的是那个司机,可为什么阿芦也会出现在这?” “因为……因为他们是一伙的啊。” “当然是一伙的,可问题是,他们两个谁是头啊!” “肯定是青麟啊!” “为什么?” “你想啊,阿芦这本事,连老吕都能打得过,咱们所有人里,除了我宋叹揍不了她,她就打不赢任何人,他能当谁的头?” “真要以拳脚抡高低,那咱们几个,你认奴柘当六哥吗?”我笑道。 “凭什么?”大头叫道:“我虽然不善于打斗,可我智谋超群、英明神武啊,还有强大的人力资源网,关键时刻,什么肮脏埋汰的话都能从我嘴里骂出,好听的,正义凛然的话交给你来说,我就是你的脏话嘴替啊,所以,怎么着,地位也得是二哥三哥吧!” “呵呵,所以啊,阿芦虽然术法不如人,但未必地位就不如人。你看她,能和青坟扯上边,和闻过扯上边,更像是一个特使……” 老吕咂舌道:“你要是这么说,似乎还真有点道理。而且,你们不觉得,他们的摊子铺开的挺大吗?好像每个城市,都有他们的负责人,这关系网,赶上冥间设立的城隍了!谁知道,下来还会不会再冒出一个青皮、青蛙、青楼来啊!” 几个人漫不经心地说话,却让我突然如芒在背。 如果真如老吕所说,每个城市都已经有了青坟青麟这样的家伙,那是不是等于他们已经将爪牙充斥到了每个城市的轮回系统? “先别想了,回去再说!”白薇道:“阿芦是死不开口了,但只要找到这个闻老板,或许就有了突破口。” 大头在一旁突然灵光乍现道:“喂喂,我突然顿悟了,这人姓闻,会不会和闻过是亲戚?” 我们几个人一阵无语,道:“那闻过是道号,就像弘阳子、云生子之类一样,你不会以为悟空姓悟吧。” “那可说不准啊!”大头道:“这年头,道士嫖娼,和尚私通,尼姑当小三的多了。闻过也许有个私生子呢?不好起名,就按照自己的道号来了。你们想想,闻过那道德水准,什么干不出来?我看我已经接近真相……” 大头胡说八道的时候,我们正好出了那门岗,余光一瞥,我看见那门亭里正有一双眼睛窥视着我们。 不用说,先前那个被打晕的小保安应该已经醒来了。 “等一下!”我让大头停了车,开门径直朝那门庭走了过去。 推来门,那保安正摊在地上,四丫八叉,仍旧一副昏迷之相。 可进去的时候,我一脚将他踢飞出去,他昏迷在了外面,现在却躺在里面继续“装死”,真不知道他是把我当傻子,还是自己发昏了…… “呦,还没醒呢啊!”我朝凌云、季岚眨眨眼,大声道:“搞不好,我先前那一脚,可能出了人命。这人这么久了没醒,怕是废了……” 季岚阴森一笑道:“没事,死就死了,毁尸灭迹就好了。反正刚才已经出了人命,不在乎多一个人!” “就是!”凌云附和道:“我这就去挖坑,直接埋了,免得留下后患。” 一听这话,这龟孙顿时爬了起来,连声叫道:“几位爷爷,我醒了,我早就醒了……” 我冷笑道:“那醒了就更得死啊。你看见我们的脸了,知道我们杀了人,所以还是得灭口。” 这保安满脸惶恐,表情比死还难看,完全是一副掉进套路却不敢发怒的样子。 老吕在一旁轻咳一声道:“当今世界的主题是什么?和平和发展啊。什么是和平?和平就是不杀,不杀就是造化啊,我说各位,他就是个小保安,杀他干嘛?也许,人家也有妻儿老小,也许,人家也有非难和苦衷……也许,人家愿意配合你们,立功赎罪呢?” “对对对,大师说的对,我愿意和你们合作,绝不敢胡说八道,今天的事,要是敢吐露半个字,我就不得好死……”这保安顺着老吕的话茬赶紧求饶。 季岚见他已经上了套,便不屑道:“一个看门的,能知道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千万不要小看保安!”老吕故意道:“秦琼、敬德也是保安,那可是最知道李世民秘密的人。小兄弟,我可是愿意保你一命,但你们总得知道点有价值的线索吧?” “谢谢大师,看得出,您慈眉善目,最慈悲,我……我一定知无不言。您们想知道什么?” “你老板叫什么,做什么生意,现在何处?” “叫……做……我……我不知道啊!” “这三个问题都不知道?”我大声道:“那你还能知道什么?” 保安立功心切,慌忙道:“我……我知道老板一个秘密,他平时不会来这,每个月只来一次,那就是阴历初一,他会带一个女人来这里过夜……月月如此,但天亮之后,离开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第1084章 不老翁 大头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兴致,挤眉弄眼问道:“这个闻老板多大年纪了?精力充沛啊!” 我看着大头道:“我说你小子有点追求行吗?他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你的重点竟然还在男女那点事上。没听明白吗?他说第二天早上,离开的只有他一个人。” 大头笑道:“那不是很正常吗?一番风雨后,花朵易摧残。往往早上能起床的都是男人,而女人要享受日上三竿的温暖之后,才懒洋洋的起床啊。罗老板,你也是过来人,这怎么能不懂啊。” 我无语地朝那保安道:“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保安摇摇头道:“不是,我是说……就没再看见那些女人出来过。” “啊!”大头惊道:“你们这闻老板属螳螂的,完事之后,还要吃了另一半啊。不对啊,那是母螳螂吃公螳螂啊……” 我将一惊一乍的大头推到了一边,朝着小保安道:“你认认真真说,你们老板带回来女人,你为什么会知道?按理说,他用不着在你这停车登记报备吧。” 保安感觉到了生机,立功心切,赶紧道:“这就要从我们老板的习惯说起了。要说我们这老板,倒也大方,三年前买下这庄园的时候,我就是这里的保安,每月工资上万,年底还有奖金,这待遇在这周围简直就是个肥差。唯一有些古怪的是,入职之前,他让我还有我那个倒班的兄弟,把生辰八字给了他,另外,还搞了个歃血为盟的仪式,说跟了他,就是自己人了。” “什么玩意?歃血为盟?”我皱眉道:“他是老板,你们是员工,拜把子啊,还歃血为盟?” “我们当时也奇怪,不过,毕竟待遇好啊。老板说了,要生辰八字,是因为他得找和自己生辰相合的人做员工,八字相冲的一律不要,至于歃血为盟,是看我们忠不忠心!” 我和老吕对视了一眼,心道,这踏马不就是把自己的命攥在人家手里吗?有了血,有了生辰八字,对方术法只要足够高,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只要你不听话,你就得死。 但为了让他安心,我没说破,而是让他继续说。 保安道:“闻老板来了之后,第一件事不是装修房子,而是让我们把所有监控都撤掉了。原来的房主,在这里安了上百个监控,全都捣毁了。他说,不喜欢有人观察他的生活。再后来,他就很少来了,但他儿子,却能神出鬼没地进出这里,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说的是谁?” “他儿子啊!” “你先前也没说他儿子的事啊!” “哦,是这样,我先前也没见过他儿子,就是突然有一天早上,我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开着老板的车从里面出来了。他长的和闻老板很像,就是年轻,闻老板七八十岁的样子,而小闻总则四五十岁。我给他打了个立正,他便停车告诉我,他是闻老板的儿子,以后,他会经常来这里。” 大头道:“你是看门的,他什么时候进的山庄你不知道?” “说的就是呢……后来我发现,小闻总总是这样,你不知道他是跟哪辆车回来的,但却能经常看见他走。” 老吕冷笑一声,朝我耳语道:“听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道:“当然,这不就是一人饰二身嘛!” 显然,听到这,也只有我和老吕识别了这个姓闻的身份。什么闻老板,小闻总的,其实就是一个人。 至于为什么会是两幅面孔,问题恐怕就在他带回的那些女人身上。 大头道:“别扯没用的,话题回到闻老板带女人回来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保安道:“原本,闻老板带女人回来这件事,我们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天半夜,我在保安亭里都昏昏欲睡了,突然听见外面乱糟糟的,急急忙忙就出去了。后来看见几个闻老板的保镖正在四处走动,我一问,说在找人。我心道,大半夜的,能找谁啊。毕竟是老板的事,我也只能跟着找,后来从假山的缝隙里,竟然找到了一个赤裸着半身的女人。闻老板给了她一个嘴巴,骂她是臭婊子,给了钱不让玩,然后就让刘爷……哦,就是那个司机老刘,把女人带回去。那女人当时哭喊的很厉害,骂闻老板是鬼,还说这是阎王殿……我看那女的长的倒还算正点,但那模样和打扮,一看就是风尘女……这才知道,闻老板七老八十的还好这口……” “后来呢……” “后来,第二天早上,小闻总离开的时候告诉我,昨晚上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还……还扔给我一千块钱。我反正没再见那女人离开。从那之后,我就多有留意,闻老板经常带些女人回来,有时候是车窗大开着,有时候是我……是我偷偷进去看见的……” “那你怎么就记得清楚,是每月初一?” “因为小闻总会打赏我钱啊!我总结的规律是,只要闻老板带女人回来,第二天小闻总都会给我们这些干活的人钱……” 我不禁咂了咂舌,暗暗算了算,如果这三年都作数,那得有多少女人,都埋在了这个小小的山谷里啊。 “你老实说,他们现在最可能在哪?”我大声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保安哭丧着脸道:“其实他们都很少来,闻老板每月最多来一次,小闻总也是偶尔来,除非,司机老刘带着一群人过来,好像研究什么大事的时候才来……” “那今天聚集了这么多人,这个姓闻的为什么没来?” “您问的是闻老板还是他的儿子?” “都一样!” 保安忙道:“原本小闻总是在的,可后来走了,临走的时候,他还愁容满面的。” 愁容满面的? 我扭头朝老吕道:“今天阴历多少了?” “二十八了!巧了,明天一天,后天正是初一!” 我点点头,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 第1085章 心眼子 我转身朝白薇他们道:“你们先回去吧,顺便把车里的岳远送到上真观去,咱们还得出个人留在那瞻礼,算是一份敬意。老吕,你是道观出身,懂这方面的规矩,再说,咱们这几个人,就你老成持重,所以,就你留在那吧。” 吕卿侯一脸无奈,白眼道:“这时候又夸我老成持重了,不是你们把我当成浪荡子的时候了?是谁骂我轻浮好色的?是谁说我拈花惹草的?” “那怪谁?”大头嘀咕道:“就问,喜欢给贵妇人们相面的是你不?喜欢对着半老徐娘们发骚的是你不?大家对你的总结还是没错的呀。” “得了吧,你也不比我强多少!”吕卿侯一本正经道:“我搭讪中年女性,那是领略成熟之美,而你就不一样了,流连烟花柳巷,完全是荒淫无度、色胆包天、饥不择食……” “行了,行了!”我一摆手道:“这还有外人呢,你们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事都被你俩都抖搂出来了。” 我将老吕拉到一边,低语道:“让你去,是想……” “是想让我和岳远套套近乎,一来,拉近关系。他修为这么强悍,要是能和咱们一起共进退,那再好不过了。二来,从他这角度,侧面了解一下岳家的秘密。为什么这些人惦记你的血也就罢了,恰好为什么也找岳家的血。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老吕努努嘴道:“我说的可正确?” “你个狗头军师,这不是什么都明白嘛,干嘛和我装傻!”我惊讶万分,道:“那你说说,为啥选你,没选他们几个?” 老吕一笑道:“我,英俊潇洒,铁骨铮铮,明理大方……当然——不会是因为这些。行了,不逗你玩了,这我还能看不出来吗?凌云和季岚,先前和岳远闹得不是很愉快对不对?派他们两个去,彼此都尴尬,搭不上话啊。大头不懂术法,没有话题,以岳远这脾气,估计也看不上他。白薇是你媳妇,理论上,是他师妹,你小子心眼小,不会让自己媳妇接触别的男性。而我呢,和岳远年纪相差的不多,我又曾游历四方,和他有相同的经历。自然能聊得开啊!” “要么说呢,生我者,我娘也,知我者,吕卿侯是也!”我正色道:“老吕,你一个人,把咱们团队的平均智商拉上了一百二啊。不过有一点哈,我不让白薇去,是因为白薇还得照顾老岳和杨家父子呢,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那咱们的智商原来是多少?” “原来……原来一百一十九!” “那也没拉上来多少啊?”老吕笑道:“行了,别给我脸上贴花儿了!我就是你罗天身边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这事交给我吧。” 打定主意,我让白薇、老吕和大头他们先回去,一个陪岳远去上真观,一个去全力查闻老板的下落,一个回诊所照顾岳稚川。给我们留下一辆车,继续兵分两路。 白薇回头看着山庄道:“你们还要回去?这里死了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出了人命,万一有人报警……” “他们不会报警的,因为他们更怕警察来。放心吧,我就是想知道,这个姓闻的到底是什么底细。你们先回,没什么事,我最近准备把杨叔送回老家去。” “好吧,那你们小心点!”白薇又看了一眼那保安,低声道:“这人贼眉鼠眼的,能出卖他老板,也能算计你们。你不能太信任他……” 我点点头。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 一个保安,能知道老板带女人回来很正常,可要是还总结出了每次都是初一,且和那司机称兄道弟,八成这人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保安。 看着白薇他们那辆车离开,我扭头朝那保安一笑,努嘴道:“走吧,既然你都在这干三年了,想必对这里很了解吧,带我们进去再转转?” “不是……不……您先前只说问我话,也没说让我带路进去啊……” “现在说也不迟啊?”我幽幽笑道:“放心,带路有好处,我们给钱。” “我……我去不了,刚才您那一脚可能踹断了我两根肋骨,疼的厉害,我……我走不动。” “没关系啊,我们扶着你!”我朝凌云和季岚努嘴道:“他们俩有的是力气,实在不行,抬着你都行。” “我……我不想进去……能不让我进去吗?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 “不好意思,这可由不得你!”我沉下脸,冷声道:“你要是主动点,我们这叫请你同行,要是不配合,那你就是躺在担架上,也得去。” 凌云和季岚冷峻一笑,都握了握拳头。 这保安顿时叫道:“别,别,我……我跟你们去。” “这不就对了嘛!”奴柘在一旁冷笑道:“千万别和老罗斗心思,上次,有人捅了他心口一百多刀他都没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心脏上都是心眼啊!” 上了车,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那几座房子旁。 季岚拎着那保安下了车,就由他领着我们,在几栋房子里转了转。 房子里面,陈设很简单,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除了那栋别墅里的家具电器还像点样子,这里根本就不像是常住人的地方。 转了两圈,毫无发现。 这保安一会指指东边的亭子,一会绕绕西边的廊子,走马光花,比旅游团的导游还踏马敷衍。 重新回到别墅,季岚有些不耐烦了,看着满地昏迷的马仔,他将那保安领到那修行者的尸体面前,大声道:“你知道他为什么必须死吗?” 保安拨浪拨浪脑袋。 “因为他不识抬举!”季岚大声道:“罗先生都说了,俯首认输的不杀,可他非要挣扎,非要反抗,那就得死。你想活,还是想死?” 保安见季岚说着话的时候,手一抖,一枚飞钉就直接没入了墙壁,顿时吓得哆嗦了一下,慌张道:“兄弟,兄弟,有话好好说……你们,你们没说你们进来要干什么,我……我实在不明白能帮你什么。” 我一笑,俯身道:“你说,那么多女人进来之后,却没离开,她们哪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真的,我就是个看门的!” “真不知道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你想仔细了,你真不知道?” 这保安瞬间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我,沉默半天,满头冷汗,喃喃道:“据我所知,这……这里还有个酒窖……不知道……不知道有没有可能藏人?” 第1086章 让我来 “那还等什么?”季岚冷声道:“竟整脱裤子放屁那套,明明知道我们的目的,还非要装茫然无知?” 保安讪讪道:“我真不知道你们目的……” “现在知道了吧?带路!” “是,是……这边请!” 这保安点头哈腰,引着我们朝别墅对面去了。 出了别墅,是一条绿化带,绿化带上有一条长廊,这长廊跨过一条小河,正好到山边的位置。 过河的时候,奴柘还嬉皮笑脸朝我道:“妖爷,酒窖是什么地方?是放酒的窖对吧?这姓闻的,不是什么好人,那他的酒对咱们来说,也算是敌人的不良资产了吧。所以……” “说了半天,就是想问我,顺几瓶行不行,对吧?” “嘿嘿,我的意思是,顺一缸行不行。” “行啊,只要有酒,只要你喝的下去,你就随便喝。”我大方道:“反正不用花钱。” 奴柘美的直咧嘴,如同吃了蜜蜂屎。 过了小桥,这家伙便开始抽鼻子。 “酒味儿,还真是酒味,度数还不低。” “嗯,是高粱酒,味道香醇,就是气息还有点怪……” 很快来到了长廊的尽头,一片蓝色的铁皮栅栏围着一个拱形的窖门,铁皮栅栏上有一把老旧的大锁头,用铁链子拴着。透过缝隙,朝里面看,墙壁上有八个大字:酒窖重地,闲人勿近。 保安努努嘴道:“就是这了,可我没钥匙……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算了干嘛?”凌云一脚下去,将一扇铁皮直接踹飞了出去,锁头、铁链都绷断了。 保安目瞪口呆。 “现在没钥匙咱们能进去了吗?”凌云问道。 “能……能……”保安走到那酒窖门口,回头看了看我们,伸手在墙壁上拉了拉闸门把手,那拱形门的卷帘就晃晃悠悠地抬升了起来。 空气流动,一股子浓郁的酒酿气息迎面扑来。 “真香啊!”凌云感叹道:“除了酒香,还有月桂、檀香的味道。” 确实,这股子酒味不但浓烈,还有些怪异。 只有奴柘,本来开开心心,突然凝眉道:“妖爷,有臭气,像是……像是尸体。” 原本先前不愿意带我们过来的保安,此时好像倒是想通了,一挥手道:“这里就是闻老板的酒窖了,我没来过,你们要是感兴趣,咱们就进去看看吧。据说这里很大,光线暗,咱们走在一起,别分开。” 一般的山洞是恒温恒湿,而年代久远的洞穴更是有着不可多得的天然微生物群,在这个状态下,酒的陈酿老熟的过程是缓慢、均匀完成的。所以,我倒是见过不少酒窖都在山洞里的。可在江南,这还是第一次…… 保安已经进去了,凌云和季岚紧随其后。 一进去,温度骤然低了几度。 光线不是很强,远远望去,地上全是半人高巨大的粗瓷酒坛。 空气里确实酒气很浓,但已经和在外面闻见的酒气完全不一样了。 进门没多远,就看见地上放置这一个个的木盒,我蹲下抓里面的东西闻了闻,浓香扑鼻,都是草寇、月桂、檀香一类的香料。我说为什么进来之后,这香味冲的我脑门疼呢。 “好端端的酒窖,搞这么多香料干嘛?”凌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有什么说道吗?” 我摇摇头道:“一般来说,酒窖里为了保持微生物的种类,基本上不会放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说着,季岚突然朝我喊道:“老罗,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季岚手指的方向,我看见穿过一排排的酒坛,前面地上有个巨大的八卦图。而八卦图的上方,则挂着不少一巴掌大小,用黄稻草扎成的草人……每个稻草人上,都拴着红绳子…… 凌云和奴柘也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 我正看得出神,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扭头,看见那保安正趁着机会朝后退。 “你要上哪去?”季岚也注意到了他的动态,厉声喝道。 这保安阴森一笑道:“是你们自己要来这鬼地方的,不怪我,只怪你们自己,你们就留在这吧!” 这保安撒丫子转身就跑。 因为刚才进来好奇的缘故,我们位置都比他靠前,眼看着他就要出门去了。此时凌云和季岚都要追上去。 “让我来吧!”我冷眼看着十几米外的家伙,目光一扫,瞥到了脚下的一个巨大酒坛。 而此时,这保安已经到了门口,也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将什么东西扯了下来,那沉重的卷帘门哗啦啦就放了下来,与此同时,凝滞的空气中,好像无端增添了几缕戾气。 “拜拜了,有你们好看的!” 就在这保安冲出去的瞬间,我气沉丹田,以徂徕心术之力,飞起一脚,硬生生将这半人高的大坛子给飞抽了过去。 足有一百多斤的坛子嗡的一声,正中保安的大腿,将其轰翻在地。那坛子摔得稀碎,我隐约看见什么东西滚了出来,还没看清楚,可就在这一瞬间,酒窖的大门轰然落下,窖中一下子昏暗了下来,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那保安哇哇惨叫起来。 “王八蛋,让你跑,这回非断了你的双腿!” 黑暗中,季岚大声咒骂着。 “救命啊,救命……疼,疼啊,救我!” 那保安的声音惊悚骇人,惨叫声透着每一个汗毛孔,不像是一般的痛苦啊……听的我都有些惊惧了。尤其是在这漆黑的环境中,这惨叫声简直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妖爷,不对劲啊,有尸臭……是阴煞之气!”奴柘一直跟在我身边,此刻不由得抱住了我的大腿。 我摸了摸身上,还有几张黄纸,便信手掐了一道三清指,随即一个响指,黄纸燃烧起来。 我将烧着的纸朝空中一抛,熏黄的光亮总算是恢复了一点视觉,这时候,我看见那保安,正两手挠地,瞪大眼,张大嘴巴惨叫着朝我这边爬。 而他的下半身,正有一个佝偻着身体撕咬着他那流血大腿的东西。 仔细看,那是……那是一个赤身的女人! 肉皮撕开,血水横流,那女人如同进食的狗,啧啧有声地咀嚼着皮内的嫩肉。 “救我,救我……” 第1087章 惊悚地 这保安被刚才的酒瓮砸断了双腿,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还没等发力,就看见大腿上一块带血的肉皮被那女人撕了去。 再说那女人,全身赤裸,身体却攒成了一团,脖子前弓,脊柱弯曲,两腿回折,身体埋在两腿之间,就像是一只断脊的猴子,又像是一只成精的老鼠,两只手尖爪倒钩,抓住那保安的肉轻松就是一条,放在嘴里就吱吱咀嚼起来。 不过,黄纸仅仅燃烧了十几秒,就化为了灰烬,酒窖里随即又完全黑暗了下来。 充满了酒气和血腥味的酒窖里,一时间笼罩在了惊悚之中,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那保安的哭嚎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沙哑,一声比一声骇人。 奴柘颤抖地抱着我的腿,嘴里喃喃道:“妖爸,有声音,你听,沙沙声,四处都是……” 我的脑子里现在全是刚才那惊恐的一幕,哪有时间听什么声音啊。 从刚才那保安的举动判断,他肯定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之所以后来配合我们进来,就是想,趁我们不注意,把我们关在这里。 至于那无端出现的女人……只能……只能是从刚才那碎掉的酒瓮里逃出来的。 因为周围除了这些酒瓮,无遮无拦,没有藏身之处。 一想到这,我顿时不寒而栗。 如果说,我随意踢翻一个酒瓮,就能掉出来一具行尸,那这里这么多酒瓮……难道说…… “谁?” 就在这时,后面不远处的凌云大喝一声:“谁在我身后?说话,再敢靠近,我不客气了。季岚,是你吗?” “不是我啊!你在哪?你在我后面?” “我在你前面啊……” “那我身后是谁?” 而这时候,我也听见了奴柘所说的沙沙声。 像是老鼠再咬粮食的塑料袋,也像是小孩子撕开酸奶盖儿…… “小心点!”我大声道:“默数三个数,一起用无名指诀!” 三,二,一! 随着内心倒计时数完,我默念三阳咒,将内力逼到之间,一掐指诀,无名指上顿时亮起了一盏小小的心慌的火光。与此同时,季岚和凌云也掐无名指诀,靠着内力,点着了大活人才有的阳明之火。 三个小火苗在指尖跳动着,有光无热,虽然光亮不大,但光束连接在一起,也算是照亮了一大片范围。 刚一看清楚,凌云就惊叫一声:“什么鬼东西,滚!” 随即,抬腿就踢了一脚。 又一个肉球一样的女人被他踢飞了出去。 可这女人撞倒了好几个酒瓮,酒水溢出,咯吱吱,那几个酒瓮里,又钻出了几个一模一样的怪胎来。 季岚也倒吸一口冷气,但他吸取教训,跃步跳开了,原来,刚才黑暗中,一个无毛老鼠一样的女人已经游走到他的脚下。若非亮起了光,可能那女人已经咬在自己的腿上了…… 惊悚的还不是这几个无端冒出来的赤裸女人,而是我们周围,几十个大酒瓮,都在簌簌地颤动着。这些酒瓮上面,原本都封着黄纸,纸上写着封印符,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鬼东西的指甲都穿透了封盖,正像是手锯一样,切割着封住他们的坛口。 也就是说,用不了三分钟,我们周围,将有几十个这样的“无毛嗜肉大耗子”“出世”。 凌云和季岚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朝我退了过来,我则跃步跳到那垂死的保安跟前,一脚将那个正大口朵颐人肉的行尸碾在脚下。 这卷成一团的女人,疯狂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吼叫声,满嘴的血沫子往外喷着,试图撕咬我的脚踝。 我深吸一口气,涌泉发力,嘎吱一声,见他那扭曲的脊椎踩断了。顺手将那保安拎了起来,厉声喝道:“这些人彘一样东西,就是那些没能再出去的女人,对不对?”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怒不可遏,一把将他那已经能看见骨头棒子的小腿按在了地上的酒液上。 “啊……” 酒精的刺痛,让他犹如年猪一般惨嚎起来:“我说,我说,我全说……闻老板每个月都会在这里做法事,这些女人都是外地来的红灯区的失足女,就算死在外面,也没在意。我……我也是曾替他捉住一个逃跑的女人,才来过这里。这些……这些封着黄纸的酒瓮,里面都是人……” “他妈的,为什么先前不说!”奴柘对着他的眼珠子就是一拳。 “我……我不敢说,进了无量山庄,就把全家捆在这条船上,闻老板说了,会给我们很多钱,可谁要是不老实,干对别人土路半个字,他会让人杀我们全家,我们也得死。我……我怕……” “你怕?你一点都不怕!你是想着把我们困在这里,自己逃走的,对不对?”我大声道:“说,你是怎么关闭的这闸门?还有,这些东西是怎么出来的?” “门口墙壁上有把手,落下来,闸门也就下来了,但是,里面的人,不能开门,只能关门!所以……所以我们都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呜呜!” “混蛋,你刚才就是想关死我们!快说,你怎么把这些东西放出来的?” “不是我,是你放的啊……爷,真的不是我,我也不想把自己关在这里!” 我一想,好像也对,第一个这怪东西确实是我从酒缸里放出来的。 “可不对啊!”我正色道:“如果关住他们的,仅仅是这酒瓮,那他们早就跑出来了。你看,现在所有的酒瓮都在动,他们是自己想出来。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耍了什么手段?” “我……”保安奄奄一息了,咬牙低喃道:“我……我把门口的黄纸撕下来了……我只记得闻老板说过,这黄纸能压住他们的嗅觉……我以为自己能逃出去的……自作自受啊,自作自受……” “什么黄纸?”奴柘四处一瞧,看见地上确实有一张破烂的纸,弯腰要去捡,可隔着一尺远,突然就溅出了一道金光,吓了它一跳。 我赶紧将奴柘藏在伸手,亲自去拿,发现原来是一张“百符贴”。所谓百符贴就是把道家降妖除魔的所有符箓,大约百余种全都以红朱砂、童子血汇聚在一张开光黄纸上,具有百无禁忌,镇压一切的作用。此物放在门上,犹如门神守护,关公震慑。虽然不能杀鬼,但足以让这些脏东西不敢放肆。 可惜,这混蛋将这百符贴撤下来的时候,撕碎了,而且,沾染了酒水,红色的符号都已经损毁逸散了。 没了这百符贴的镇压,这些封在酒坛中的女尸嗅到了活人鲜血的气息,这才开始复苏…… “救我,救我出去,我错了,我这回真的老实交代。”保安抓住我的胳膊,垂死哀求道:“我知道,闻老板别墅的墙壁上,还有个保险箱呢,还有一辆豪车,我带你们去……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吧,你听,他们在哭,在嚎,在磨牙呢……快走,他们会把咱们一口一口吃掉的!” 我非铁石心肠,可我还真就做不到同情这样的东西。 “对不起,你既然落下了这道门,想困我们在此,那你就永远留在这把!如你所说,这就是自作自受……” 我双臂一个发力,将这厮狠狠朝着几个朝我们蠕动而来的“肉球”砸了出去。 如同保龄球大满贯一般,那几个球形的女尸顿时被撞飞了出去,但稍臾,就想起了嘎吱吱嘎吱吱密集的撕咬声,这人惨叫了两声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第1088章 凌少赶尸 人性最残酷的真相,那便是自私,虽然它令人不安,但我们必须尝试理解。 年轻人喜欢高唱道德之歌,那是因为涉世不深,还不知道人世间的艰辛;老态龙钟者也钟爱竖立道德楷模,那是因为,他们是资源掌握者,他们需要安稳人心,且为他们埋头苦干,永远让他们享受着金字塔塔尖的权威和资源。 这不是什么厚黑学,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消极论调,是人性本就如此。 什么是美德?就是饥饿的时候,我有一块糖,分你半块。什么是人之常情?同样我有一块糖,我吃了半块,藏起来半块,因为我不知道这饥饿还要持续多久,我得活下去,所以无法分享给你;什么是邪恶,那就是我有一块糖,你要让我白白送给你,还说你对社会贡献更大,亦或者,你是弱势群体,必须让我分你。那什么是单纯的坏呢?就是糖是我的,你想要,于是你就要弄死我。 那到底什么是自私? 就是我们无论任何时候,都想着对这某一块糖拥有主权,我们从内心地想掌控这块糖的归属。 所以,自私并不算可耻。但是,你必须明白,有些自私,确实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像这个小保安,他在最后苟且求饶的前一分钟,其实心里想的还是怎么逃跑。这就很正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在自己想逃走的同时,还想要把我们弄死在这里,那这就不是人之常情了。 如果说,他活下去,和我们活下去,是冲突的,只能活其中一方,那我在心里,是可以接受他的选择的,谁不想自己活?可问题是,他活下去和我们活下去不冲突啊,我们完全可以都活下去,但他却偏偏动了杀机,要我们死,那对不起,你就得付出代价。 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宽恕一些人,但有些人必须死的原因。 当然,能从我手中活下去的对手,确实不多,因为我这人胸襟不宽。用奴柘的话说,就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这保安飞出去之后几秒钟就没了动静,估计很快就会剩下一摊白骨吧。 当然,让他死,也只是泄愤,对我们当前的局势没有任何意义。 我一脚将鞋下的女尸踢飞出去,朝奴柘道:“你去检查检查那门,看看还有没有出去的把手或者开关,小心点。这地方阴气很重,可能不单单只有行尸这么简单……” 奴柘应了一声,像个土拨鼠一样,一个伏地滚穿过两个大酒瓮,奔着门口那边去了。 而此时,窖中带着尸臭的酒气愈发糜烂,一个个“肉球女尸”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从那些酒瓮中缓缓钻了出来。先是头,然后是眼睛,最后是两条腿搭上酒瓮的边沿,咕噜噜,滚了出来。 一幅幅赤裸扭曲的身体,从四面汇聚而来,光头裸足,口中流的不知道是尸液还是酒液,嘴巴吧唧吧唧此起彼伏,像是一群剥了皮的土狼又复活了过来。 奴柘此时在门口的方向大声喊道:“妖爷,咱们出不去了,这里根本没有开关,也没有机关,这门又是副钢门,哦,我说的是钢铁的钢,不是屁股的肛……大概着七八公分厚,撞都撞不出去……” 我一阵无语,大声道:“你就留在那边吧,保护好自己。” 说完这话,我朝凌云和季岚靠近了过去,三个人背靠着背,呈掎角之势,准备死战这群怪胎。 “哥两个,恐怕咱们要大战一场了!” 季岚道:“这些鬼东西,想来也没什么战斗力,就是看着恶心了些。” 凌云则沉吟道:“罗大哥,这些怪东西被封在坛子里,应该是那姓闻的阴阳修借寿之后,害死了这些女人,又没法处理这么多尸体,就用了什么法咒,将她们封存,在让她们变成了这般骇人模样。但我觉得,它们总归没脱离开行尸这个范畴。不如让我试试,若是能将她们驯服,也省的麻烦了。” 奴柘在远处大声喊道:“对对,让凌大少试试,还是别打了,看着都恶心。要是成功收服了,好歹也是女人,给季岚、吕大师、大头他们一人一个当媳妇,也省的他们半夜三更百爪挠心……” “去你大爷的!”季岚气骂道:“你个小东西,满嘴胡说八道,依我看,还是抓几个给你当奶妈吧!” “喂喂……”我顿时急了,叫道:“你骂他归骂他,怎么还恶心上我了?” 季岚嘿嘿一笑道:“哦,忘了,你是他奶爸哈哈。” 几个人之所以这时候还嘻嘻哈哈,主要是我们没把这些怪胎当回事,用季岚的话说,一群行尸能有多大本事?但让人感觉一阵阵恶心,这倒是真的。若是能手不沾酒,身不沾血,就能把他们控制住,那再好不过了! 凌云从腰间拿出赶尸鞭,对着虚空就是啪的一鞭子。 “尸祖蚩尤大法王,差起雷将来发丧,五百独龙头上站,那个邪神敢敌挡?” 开场白之后,凌云掏出一张符,信手朝天上一抛厉声喝道:“开通天庭,使人长生,三魂七魄,回神反婴,所在诸尸,听我号令!” 要么说,人家是祖传的,专业呢。 鞭子在空中摆弄几个鞭花之后,符箓也烧完了,这满地怪胎就像是突然注入了什么神明,一下子全都停止了吧唧嘴的声音,然后一个个聚集在一起,像是看着饲养员的猪一样,全都注视着凌云。只有一两个不听话的,还在围着我们四处游走。 凌云也不惯着,将那赶尸鞭对着他们啪啪就是两鞭子。 鞭稍若霹雳跳动,烟尘滚滚,瞬间就看见那两个女尸的身体上出现了几道火云纹,像是烧焦了是的,马上规规矩矩起来,全都不再乱动了…… “大路开启丈二,小路开启八尺,随我来!” 凌云随手将一道符贴在了其中一个女尸的脑门上,鞭稍对着墙根一指,这女尸就哒哒哒好像个大号蛤蟆一样,摇摇摆摆地走了过去。其他的女尸紧随其后,排成一串,没多大功夫,这些乱糟糟的嗜肉怪胎就全都蹲在了墙根,无声无息,不动了…… 凌云又给最后一个女尸贴了一道符,转身朝我们打了个成功的手势。 第1089章 隔空来影 一把鞭子两张符,妖魔鬼怪尽消除。 这还是在没有镇魂铃的情况下,天知道凌家的老祖宗们当年叱咤湘西的时候是何等威武。 这还是凌云没怎么继承衣钵的情况,如果凌云将完整的湘西术法和赶尸口诀全都学会了,那修为将不可估量。 凌云走过来,朝我问道:“罗大哥,这姓闻的到底是什么人啊。如果借命,也用不着杀这么多人吧。” “借命的方法很多,当然,效果也各不相同。据我所知,最厉害的借寿方法,当属生辰八字匹合术,也就是说,借命的人,和被借的人,八字能达到高度一致,这种借寿,往往能把对方余生寿命全都借来,这也是最一劳永逸的方法。可要知道,生辰八字几乎相当于一个人的标签,有些人的生辰特殊,很难找到和自己匹配的对象,那就得用其他的借寿方法,诸如红衣五行借寿法、子女献寿法、七星法灯诵经法、假死草人术之类。不过,这些方法借来的寿命就没有那么长了,比如子女献寿法。因为父母和子女血脉相通,所以,当子女父母的生辰月,连续每天晚上跪拜七天,就可以给自己父母续命。但往往借给父母五年寿命,可父母真正能活也就两三年,剩下的两三年叫‘佣寿’,算是给冥神或者老天的礼物。这种方法,不但会减少子女的寿命,自己借来之后,也是疾病缠身,并不顺通!” “那你看这是什么借寿法?” “无上瑜伽乘阴阳合!” “啥玩意?” 一旁的季岚道:“凌大少,你真是单纯的可以,这还听不明白吗?双·修啊!” “双……修也能借寿?” “此双·修非彼双·修!”我解释道:“此法叫做太上无上玄妙添油接命法,在坛前摆八盏油灯,外燃七盏,内燃一盏,里面这盏叫本命灯。红碗盛49粒红豆放于炉前,默诵秘诀三遍。这经诀我也不知道,你们也不必知道,害人的东西,不学也罢。闭目垂帘,开通大脑七窍引北斗七星灵气。此后每月月阴之日,选轻浮之女,在僻静之地,相合而欢,完事后,马上将上述叙述做一次,就完成了借寿。但这种方法,害人利己,且阴祟不堪,借来的寿命也不会太长,最长四十九天,最短三十天,然后还得继续借…… “尼玛,他要是一直活下去,合着得一直有人死呗?” “差不多吧!” “可那也用不着杀人吧,借了寿,对方也不知道,给了钱,放过人家不行吗?干嘛要给杀了啊!” 我挠挠头道:“这个……怎么和你们说呢。有道是,鬼神上身,人魂回避,其实行周公礼的时候,人已经不是单纯的人了,对方会极度痛苦……” 凌云还是皱眉道:“什么意思,什么人不是人,还痛苦……” 季岚叹口气道:“我的哥,这还需要解释?简单来说,就是借寿之时,那姓闻的有鬼神上身,那女的,你可以认为是个献祭品,其中过程并无欢愉,还会承受极度的煎熬和痛苦,犹如阎王殿走上一遭。估计还没完事,那些被骗来的红尘女就要跑了。姓闻的怎么会让这些人跑出去?那自己的事不就传播开来,满城风雨了?所以,只能杀了他们,一了百了。至于为什么封在缸里,可能这原本就是个酒窖,有这条件,不用费力去埋吧!当然,也可能这本身就是个术法,比如驭尸、炼尸之类。总之,这姓闻的八成也是个变态。” 凌云摇摇头道:“难以理解,实在是难以理解……我还是不要理解了,罗大哥,咱们想办法离开这吧。既然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也不是咱们能改变什么的,但愿咱们能找到那姓闻的,也算是变相给她们报仇了。” 我点点头,是该考虑出去了。 女尸虽然都控制住了,但这地方,阴气沉沉,还是不宜久留。 “奴柘,你不是擅长土遁吗?在墙上打个洞,带我们出去!” “妖爷,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看看这墙壁和地面,全是石头和水泥啊,我又不是钻头,哪钻的出去啊。” 和奴柘调侃的时候,我的目光其实落在了中间的八卦图上。 我一直没弄明白,这地方怎么会有个八卦图,难道说,他借寿是在这里做法事?可这里到处都是酒啊,他敢在这烧香烧纸吗? 何况,这上边吊着这么多草人是干什么的? 我一边瞧着,一边往前走,不由自主地就站在了八卦图的中间。 仰着脖子没看明白,倒是越看那些草人越瘆得慌,脖子也有些疼,揉着脖子一低头,忽然发现,刚才看起来还是八卦图的“圆圈”,此刻竟然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大骷髅脸图! “我尼玛!” “怎么了罗大哥?”凌云赶紧问道:“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 我歪头看着两人皱眉道:“你们难道看不见吗?” “看见什么?” “这地下的图啊!” 凌云和季岚双双摇摇脑袋,也走了过来。 就在他们低头看的时候,忽然感觉轰隆一下子,地上的骷髅画就张开了嘴,吐出了一股烟雾,一下子周围全都变得雾气蒙蒙,阴气憧憧。 “怎么回事?”凌云怒喝一声。 我也转头四望,头上的草人还都在,似乎场景没变,但周围雾气昭昭,绿光蓝光旋转,又像是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然后就听见一个遥远但极度真切的声音大声道:“不是说过,没事的时候不许见我吗?离初一还有一天时间呢,你就这么沉不住气?放心,做了我的狗,我就能让你站着呲牙。” “谁,说在说话!”季岚厉声吼道。 “嗯?”这人似乎也有些疑惑,大声道:“闻四海,你带了什么人来见我!你在找死!我说没说过,只许你一个人见我?” 就在这时候,头顶的那些草人之间,恍若出现了一个镜像,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们,就像是井口之上有人俯视着…… 仅仅一闪而过,但我还是看见了他大半的容颜。 此人面容刚毅而冷酷,线条分明,仿佛是由坚硬的玉石雕刻而成。他的鼻梁高峻,宛如山峦,双眼含霜,给人一种不可逾越的威严。嘴唇薄而殷红,带着几分邪恶的奸态,似乎时刻都在嘲笑着世人的无知。 我姑且判断,这就是姓闻的背后的人。 “你是谁!为什么祸害一方?” 第1090章 罗天再见 “呵呵,为祸一方?多久没人敢和我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了。让我好好看看,你是谁!” 镜像里的人说完这话,突然狂风大作,酒窖里阴风阵阵,一股浓烟从那里面扑面而来,然后就看见我们的头顶上,一张巨大的脸压迫感十足地缓缓沉了下来。 这是一张比卡车还大的面孔,青面獠牙,满头尸疮,两眼翻白的眼珠比我们的身体还大,鼻梁下面的嘴唇豁了个口子,满嘴的牙齿拉着粘丝,根本闻不到气味,但却能感觉道一股尸气直冲鼻息。仔细看,脸颊上的浓疮就有篮球那么大,里面的脓液叽里咕噜,恍若随时都能爆浆一般。 “何方怪物,敢在天师面前造次!”季岚仰头怒喝一声,一抬手就要打出飞钉。 可头上悬着的这张大脸,只是眉心攒动,双眼死死叮嘱季岚手中的钉尖,就好像一下子将季岚拿捏了,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压着季岚的手肘和手腕,将那钉子缓缓掉转方向,对着季岚自己的脑门扎了下去。 季岚瞬间满头冷汗,瞪大眼,咬着牙,死死强撑,可那钉子越老越近,还从脑门的方向下移,直逼眼球。 “就凭你,也敢对我出手?” 这大脸轻蔑一笑,只是突然瞳孔放大,那钉子就从季岚的手中飞了出去。 我一把将季岚拉了过来,那钉子擦着他的太阳穴钉在了地上,血水已经渗透擦伤的皮肤从季岚的脸上流了下来。 季岚浑身一颤,摸了摸脸,看着手上的血,心有余悸。 “怪胎,看招!” 凌云见状,二话不说,突然挥手干尸鞭,朝着大脸的眉心抽去。从鞭子打出的弧线和鞭稍的火光看,凌云下了绝度力道。可和季岚一样,这鞭子似乎根本就倒不了这张脸的边缘,然后就失控了,乱摆的鞭子竟然回抽过来,啪的一声,抽在了肩膀上,衣服震裂,还冒出了火苗,凌云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肩膀上已经血迹斑斑。 “呵呵,都是半瓶子水,也敢找我麻烦!” 大脸阴森森笑了笑,缓缓低垂,两个巨大眼球死死盯住了我。 “你大概着就是头儿吧!你有什么本事,要不也试试?” 我直视着他,正色道:“装神弄鬼而已,我不出手,有本事你杀了我?” “嚯……还有聪明人!”大脸愈加严肃,幽幽道:“你们既然到了这里,那就说明,我在江南的有一个据点被破了。青麟何在?青麟,给我死出来,不中用的东西。” “不好意思,青麟就是你在这的头犬吧,他已经死了!严谨点说,你在姑苏这个点的人全废了。” “死了?” “死了!我杀的……” “你杀的……你敢杀我的人!”大脸突然狰狞起来,一下子降低了许多,那眼睛几乎压在了我的脑门上。 我真怕一不小心,他脸上的脓泡子突然破裂了,那尸液恐怕就得给我洗个脸了。 “我知道了,呵呵,我知道了,你不会姓罗吧!” “对,我姓罗。” “你叫罗天!!!” “对,我就是罗天。你对我是不是敬仰已久?”我凛然笑道:“没关系,大方说出来,我知道我的人格魅力独具一格,喜欢我的人多了,只要你说出来,我答应给你签名,和你拍照,好好宠粉!” “你当真是罗天!像,像极了,和传说中的他像极了!”大脸猛然太高,面部狰狞浮夸,嘴里念念有词:“呵呵,他们都在谣传你的传说呢,我还真想看看你!可有点失望,你比我想象中更像个弱鸡。” “和谁像?你不会说的是吴彦祖吧。”我大声道:“对不起,就算是当年的白古天乐,我也不让他半头啊。” “贫嘴?这可不好,传闻中,你不苟言笑,杀人不眨眼啊。” 我一笑道:“没办法,传说越多,版本越多,归根结题,不是我太狡猾,主要是敌人太差,打不过我,也只能杜撰我的故事。就拿你的部下青麟来说,真的是不禁打啊,那青坟是不是也是你的人?他还行,勉强能称之为手下败将。” “狂妄!”大脸冷嘲一声道:“你可知道,这世界上,死的最惨的人,都是狂徒?” “不不!”我大声道:“那是在你看来,要是在我看来,这世界上死的最惨的人,都是窝囊废。只要敢和敌人两拳头的,那不管怎么死,都不惨,相反,都值得我尊敬。” “你是在夸自己吗?” “怎么,夸自己有罪吗?呵呵,那你就判我个死刑吧,我,就是这么自恋!” 我说到这,偷偷也运气半天了,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出其不意以以及风气为动召唤了一个巨大的气团拍在了这张巨大的鬼脸上。 “用狂妄换自由,用霸气换尊重,用手腕换生存,这就是我罗天的信条!” 巨大的气旋冲击力十足,轰隆一声,就把面前这张巨脸给撕碎了,眼球爆掉,门牙碎掉,像是崩塌了一堵墙。 我忍不住嘴角上扬,冷笑一声。 季岚和凌云也振臂挥舞,出了口恶气。 但我们三个的兴奋没有持续三秒,就听见那声音狂笑起来。 “想这样杀了我?你们也配?罗天,你到底没忍住,对我出手了!告诉你,我等的就是你出手,你的信条,和我差不多,我就喜欢给狂妄上枷锁,给霸气泼冷水,让挥向我的手腕,全部断裂,哈哈哈……” 随着狂笑,风起云涌,消失的大脸不见了,可随即一只巨大手像是铁钳巨爪一般,将我们三个瞬间攥了起来。 “罗天,再见!” 第1091章 杀不了我 霸王龙用一只爪子,死死按住一只小鸡仔,小鸡仔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我和季岚、凌云就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们三个不说是术法超群,也算是上知三清,下晓玄黄,单单这一身的蛮力,也不好对付。可这大手将我们抓起来的时候,那种无力感,还不如霸王龙爪子下的小鸡仔。 “你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放开我们!”季岚一边大吼着,一边口念净身咒,企图用道法护身,将这只邪恶的大手驱逐。 可奈何一点作用都没用,反而这大手上的力道一波赛过一波,似乎要将我们三个攥在一起,扭成麻花。 强烈的压迫感和窒息感让我们上气不接下气,手脚之上,用不上一点力道。而想驱动经脉也都是徒劳,此时此刻,任督二脉都像是荒废已久,我们根本就不像个修行人。 “罗大哥,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凌云额头乌青,血筋绷起,声音沙哑,神志似乎已经在昏迷之间:“身体像是要碎了,脑子要炸掉……如果,如果我要是死了,你能活,你告诉我弟弟,父亲的坟前,有颗小椿树,必须得移走。但一定要等到三年之后,过了新坟期,才能动土……” 人都是这样,死到临头,最迫切最想念的人,一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凌云想着的是他的弟弟和死去的父亲,我此时此刻,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何尝不全是白薇的影子? 但是,我不能和凌云一样说出来,因为,在他们两个眼里,我是带头大哥,我得想着活。 一个男人,可以输,但死之前绝对不能认输。 永远的凶狠,永远的战斗,至死方休。 “凌云,把你这婆婆妈妈的破事给我憋在肚子里,回去亲口告诉凌风。我没工夫给你转达,因为,我不想死,你也不能死!”我感觉一阵阵眩晕,说这两句话,就仿佛耗尽了我毕生的力气。 季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嘴里只剩下了沙哑的咕噜声。 倘若此时再不求变,那我们三个就真的死在一起了。 “奴柘!奴柘!” 我拼尽全力大声呼喊道。 按理说,奴柘此刻就在那酒窖的正门口,我声音虽然不大,可他完全能听得见。 但根本没有回应。 而且,仔细想想,从我们三个被抓住,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分钟,奴柘就在一旁,目睹了我们被擒,就这么无动于衷?就算我不呼喊他,它也该主动过来查看情况,帮我们脱身啊。 难道说,奴柘被吓瘫了? 不会啊,奴柘虽然以前胆子不大,但自从上次在终南山死过一次之后,它现在比以前强多了…… 唯一的可能是,他察觉不到我们的异样? 可这么短的距离,他就是一千度近视眼,也没理由看不见…… 在这么短暂的思考之后,我忽然意识到了,也许,奴柘看见的,和我们三个感觉到的并不一样,至于为什么……那就得从这只伸出的大手说起。 如果刚才那张巨大的鬼脸,还有这只大手就在身边,以这么强悍的力量,杀死我们易如反掌,那他干嘛要用一只手攥住我们,一点点压迫,让我们窒息? 只能说,这只手,就是虚幻的。 一只虚幻的手,如何能隔空杀死我们? 呵呵! 我忍不住笑了,笑自己的愚蠢,这种当竟然也会上。 “哥两个,听我说。金刚经有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用我们道家的说法便是,世间万象,皆是虚妄。一入虚妄,便入鬼蜮。告诉自己,我们死不了,我说的!” “罗大哥,我……” “少废话,叫我大哥,就听我的,从心里说,我们死不了!记住了,是心里说,不是嘴上。老子就是死不了……” 我闭上眼,强行入定,心中反复暗念:我死不了,死不了…… 这不是唯心,这是唯我。 在修道者的世界中,最强的不是三清,也不是诸佛,其实就是自己的意念。当你的意念认为你濒死的时候,那你就真的接近死亡了,当你的意念认为,你还有生机,那就一定大有转机。 当然,意念不是万能的,否则,每个人都成了无敌的存在,我们也不用修行了,只要自我麻痹就行了,整天念着我是天下第一,不就成了天下第一?当然不是这样。我只是说,在静态的世界里,意念确实很重要。有人用刀子捅你的心窝,这是动态,这时候意念就一文不值了。 但如果在静态或者虚空中,你的意念被别人给控制了,那就确实麻烦了。 通俗点,这叫心理暗示,而道家的说法,则是夺舍和驭舍。 而现在,那个远在天涯海角的人,其实就是在隔空对我们施以驭舍之术,让我们在幻觉中,承认自己要窒息,要死亡…… 这时候,我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忽略掉所有的感官知觉,自己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和肢体全部要相信,就信自己的内心。 老子死不了! 轰隆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之后,那种压抑的痛苦的晦暗的感觉全都消除了,我睁开眼,就看这那只大手,正像是山体一样塌方,像云雾一样逸散,没几秒钟就撤掉消失了…… 而我的身边,季岚和凌云还在痛苦地自己掐着自己的喉咙,闭着眼,像是在梦游幻呓一般……显然,他们还没能成功走出来,我本想帮一帮他们,又怕对深处环境中的他们适得其反,便耐心等待,持续了十几秒钟之后,两人也安宁下来,气息平缓,“自己放过了自己”,猛地睁开眼,恢复了神志。 此刻在看向那个镜像,那张称得上周正的面孔,正冷峻地看着我。 “果然和别人不一样,这都能让你自救回来,呵呵,越来越有意思了。” “是啊,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大声道:“我还真以为你能杀了我呢,原来也是个欺世盗名、招摇撞骗之徒。” “你不死,那是因为你还没见到我。”这长面孔幽幽道:“罗天,你应该庆幸,你我没有正面相遇。” “不,庆幸的应该是你!”我一字一顿,怒声道:“不过你放心,我早晚会找到你,然后,干掉你!” 第1092章 震魂天师 “哈哈,哈哈,干掉我?那咱们就是拭目以待吧!”这张脸桀桀大笑,然后忽然怒声咆哮道:“等我神修之时,就用你的脑袋祭天。给你的父上,献出一份大礼。” 轰! 说完这话,眼前那镜像就破了。 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冲击力朝我们荡来,我们三个都被那股狂风震退了好几步。然后眼前的景象就开始变幻起来,刚才出现的迷雾、流云都消失了,光怪陆离的光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妖爷,妖爷……”奴柘心急如焚地叫道:“吓死我了,你们刚才在干什么。一个个自己扼着自己的喉咙,任我怎么叫怎么呼喊你们都跟没听见一样。” 我茫然回头,看见奴柘正站在不远处蹦着高的大叫着。 “那你为什么不过来,直接将我叫醒?” “不是我不想,是我过不去啊!”奴柘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脚下道:“我试了几次,刚冲过去,就被那八卦图给打回来,疼得我死去活来。” 我这才意识到,先前变成巨大鬼脸的八卦图此刻又回来了。只不过,刚才的震动又捣毁了几翁高粱酒,酒液流淌过来,将黑白八卦图水洗的不清晰了,奴柘这才敢靠过来。 “妖爷,你们没事了吧?”奴柘问道:“你们刚才到底怎么了?” “没事了……”我长出一口气,道:“现在没法和你说,等一会告诉你!” 季岚和凌云心有余悸,脸色蜡黄,忍不住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踏马的,平生第一次,自己差点把自己掐死!”季岚道:“罗先生,刚才这鬼东西到底是谁啊。” “你问他,他问谁啊!”凌云道:“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咱们要找的幕后真凶,就是他了。你不管是阿芦青坟,还是闻过之流,最终的头目,就是此人。” “行了,这些话,咱们回去慢慢说吧,先离开这鬼地方!” 我正说着,准备观察一下酒窖四周,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通道,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风吹过,头顶上那些用红绳拴着的稻草人全都哗啦啦的摇动起来。瑟瑟阴风,如怨如诉,我就说,为什么先前感觉到那么重的煞气,原来真有鬼祟拘押于此。 “油脂做灯皮做鼓,血做酒水炉上煮……我们死的惨啊……” “呜呜呜……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折磨如地狱,痛苦若油锅,我怨,我恨……” 一声声悲戚又充满了凶戾气息的鬼号声不绝于耳,一个个斑驳的女鬼影开始从那小小的稻草人上钻出来,左躲右闪,前后逼近。 毫无疑问,原来这下边的八卦图,其实就是震慑控制这些亡魂的,可因为刚才酒液的侵蚀,八卦图失去了作用,这才让这些被拘押在这里的阴魂闪现了出来。 暴死之女,能有什么面孔? 这一张张本来年轻的女人脸,无不狰狞可怖,要么,双眼无珠,要么口大如盆,要么巨舌如蛇,要么剥脸去皮,这么说吧,呼啦一下子围上来几十个女鬼的影子,全都嗡嗡嘤嘤地悲号着,一抬头那场景,如花和她们选美都能勇夺冠军。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季岚大声道:“我们可是天师。” 凌云也道:“你们可看清楚了,是谁杀的你们。” “我不管!我才二十岁,我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 一个女鬼厉声尖叫道:“那天晚上,我痛不欲生,他折磨我也就罢了,还夺我性命,我不服气,我太惨了……我也要杀别人……” “你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困多久了吗?那八卦图日日如针蜇扎我们,生不如死,死不如灭!” “这世间的男人就没有好东西,既然见了,你们就留在这里吧……” 呜呜压压,叫叫渣渣,一群鬼影狂吐阴煞之气,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凌云和季岚还沉浸在刚才的郁闷里,隔空就差点被人弄死,此刻眼看着一群女鬼竟然也敢朝我们放肆,顿时怒了。 “祖师传我三清术,不斩妖魔何来修?耗子盘猫牙,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两人一个摆了个七星斑驳手的架势,一个则做了个魁星踢斗的动作,反正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看见这一幕,我腾地一下,心里的火苗直冲脑门。 怎么回事?老子和恶人斗也就罢了,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恐吓我,想杀我? 我一把将凌云和季岚推到身后,猛地抬头朝着正飘来的几个带头的女鬼怒眼一瞧,厉声道:“谁说要杀我?” 可能是我先天长的凶,也可能是我此时此刻的神情确实骇人,那几个女鬼在和我目光对视的瞬间,瞬间大惊失色,僵愣在那不动了。 “说啊,谁想杀我!”我重复一声,转身朝后面也怒吼道。 一时间,群鬼震慑,幽咽骤停,连那流动的风都停了下来。 “就凭你们?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我见所有的女鬼都颤抖着停滞不前,便继续道:“还真应了那句话,人如豺狼鬼如狗,软的欺硬的怕啊,可不好意思,你们今天踢到钢板了。我再问一句,哪个要杀我,尽管过来让我看看。” 我一挥拳头,袖口带风,吓得几个离得近的女鬼顿时踉跄朝后闪躲而去。 “你们觉得你们冤,觉得你们死得惨,可扪心自问,你们沦落今日,除了恶人当道,你们自己的轻浮造作又占了几分缘由?杀你们的,你们无力复仇,囚禁你们的,你们又不敢反抗,却敢大言不惭朝几个天师危言耸听,我借你们一个胆子,谁敢上前一步让我看看!” 我目光一扫,一眼就盯住了刚才那个带头的女鬼,隔空一个百醴驭鬼诀,一把将她擒了过来。 “就你了!刚才喊的最凶的就是你,小爷我就站在这,你杀我啊!” 我目光如刀,阴沉地望着她,这女鬼惊恐忧惧过深,突然浑身一颤,大嚎一声,鬼元崩裂,瞬间散碎如尘,消失不见了…… 第1093章 用不着谢 安良除暴,扶弱抑强是人类崇尚的美德;弱肉强食,欺软怕硬则是人身上残留的动物本性。 本性人人有,但美德就未必了。 所以,你不要指望着所有人都能和你一般,在危难之刻站出来,但你一定要记得,千万不要被这种花架子吓倒,当你狠的时候,他们软弱的本性就暴露无疑。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当年阿爷捉鬼的时候,那些鬼压根不敢反抗了,因为恶人先天带着一股子无形的气场,厉鬼见了直接就瘫软了,哪有敢反抗的心想。 我不想做阿爷那样的恶徒,但我也绝不会让人在我身上无端取走一滴血。 是鬼,在我面前你就得给我收着,敢呲牙,就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敢叫嚷着取我性命的,我管你是怎么死的,有什么冤屈,一律必死无疑。 眼见这群女鬼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再有半点忤逆之色,我才缓缓道:“冤案时难明,苦寻真相重,怨念如刀刃,刮骨又无声。你们死的确实冤,这一点,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也明白,肉身被封,魂魄被控,自从死后,你们痛苦不堪,可这和我们无关。这一点,你们必须清楚。” 停顿片刻,见没人吭声,我则继续道:“你们活着的时候,都是做什么的,我不用赘述,我也不感兴趣,你们自己明白,至于为什么丢了这命,相信你们此刻也已经清楚了。我对你们本身,毫无同情之心,但对你这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充满了悲愤。所以,我不会杀你们,相反,我还会替你们报仇。” “谢谢……” “别,用不着谢!” 我大声道:“我还是说清楚点好,我这么做,主要是他们是我的敌人。他们厌恶的,我就支持,他们支持的,我就反对,所以,换成任何人,我都会帮,可绝不是为了你们。至于你们的结局嘛,你们死亡还都在三年之内,若是能招引,还是能入冥轮回的,等事情了结,我会引城隍差招引,你们想走的,就跟着走,不想走的,我也不强迫,做个孤魂野鬼也可。但有一点,你们是我放生的,倘若哪个在外面害人害命,那就是败坏我的名声,被我逮住,一定死的很惨。” “那……那我们能跟着你吗?”一个女鬼咬唇眨眼地问道。 奴柘在一旁白眼道:“跟个六啊跟?人家家有贤妻,缺你们啊?他又不是干鸡头的,要你们干嘛?告诉你们啊,千万别朝他放电、卖萌、装可怜,他不吃这套!” 我忍不住想笑,又有些尴尬,这小东西屁大点,怎么什么都说的出口。 凌云大声道:“行了,别废话了,要不是看在你们也是惨死的份上,压根没人和你们多言。老实在这等着,按理说,这时间,外面也该天黑了,等待招引吧。” 说到外面,才想起来,酒窖的铁门还关着。 季岚道:“我去门口看看,能不能有点信号,想办法给他们打个电话吧,让大头来一趟,放咱们出去。” “太麻烦了!” 先前行尸作祟,老子腾不出功夫来,此刻我还能让一道铁门给拦住了? 我大步走到铁门前,深吸一口气,握住拳峰,以徂徕心术加持,一记爆拳砸在了铁门的正中央。 嗡的一声颤动,恍若整个酒窖都抖了一下。 铁门正中央虽然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拳头印,但门栓、门梁却完好无损。 凌云道:“罗大哥,徂徕心术力道直来直去,纵然气力极大,可不好用在这铁门上,你不如试试金气为杀,将这铁门当成兵刃……” “兵刃?这么大的家伙,虽然五行属金,但能成吗?” 我虽然有些怀疑,但凌云的提醒还是让我动了心思。这倒也是个了解归藏的机会。 按理说,归藏可不单单是个进攻的修行法,更应该是修身秘术,和易经一样…… “你们靠后!” 我朝三人点了点头,再次上前。手太阴肺经,属于肺脏,肺为脏,属阴,五行属金。经脉之筋,起于大指之少商穴,循指上行,结于鱼后;行寸口外侧,上循臂,结肘中;上臑内廉,入腋下,散贯贲,合贲下,抵季胁。 我一点点调动着内力的变化,配合以口诀,双手拇指联合四指抓住铁门中沿,怒吼一声,将所有力量压在门上,缓缓抬升。这重达数千斤的巨大铁门就这样一点点被抬升起来。 季岚见铁门悬起了一道缝隙,二话不说,顺着地缝一滚,钻了出去,然后马上拉动外面的闸手,轰隆隆,窖门终于被吊起来了。 “怎么样,没事吧?”凌云赶紧朝我问道。他担心我这样泄力,容易伤到筋脉,毕竟,这等于全身之力,以双商阳两道穴位使出,一般的修行者,不经脉崩溃,也得废掉手指。 可我活动活动手掌,竟然没有丝毫不适。 看来,归藏确实能修身养性。 出了门,外面已经是星空一片了。 凌云朝里面努努嘴,低声道:“它们怎么办?现在就招引吗?” 我想了想,现在里面的八卦图不见了,这些鬼祟已经从稻草人上卸身出来,若是不及时招引,说不准她们会飘到哪去。 “你们两个扭过头去,站在墙角,不要回身,我这就用城隍令招引差官过来!”我拿出那小小的哭丧棒子,确定是姑苏城隍的那枚,按照步骤,朝空中挥舞了几下,轻轻抛在地上,就开始等待。 按照过去几次的经验,一般几分钟之内,就会隍差前来。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哭丧棒子就像是失灵了,竟然没有差官受招。 奴柘笑道:“妖爷,你屡次三番去麻烦人家,是不是城隍不买你账了!换成我,我也嫌烦,出于礼貌,给你个权限,结果你还当真了。要不,你给他上个供,点柱香吧!有道是,有礼走遍天下……” “你闭嘴吧!”我瞪了奴柘一眼,心中却有些犯嘀咕,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行了,你们俩不用回避了!”我召唤凌云二人,转而朝那酒窖道:“画几道符,先见它们封在这,等解决了姓闻的再说。” 第1094章 老谋深算 从酒窖回去,折返到了别墅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那几具尸体,先前那些被打昏的马仔们已经潜逃一空。 凌云道:“这些人一逃走,也就意味着,姓闻的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情况了,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 “是啊,咱们还得赶紧离开这,免得他们狗急跳墙,要是报警就麻烦了,这些事,咱们可没法和警察细说!”季岚也道。 我摇摇头道:“放心吧,你们的担忧都不会发生。” “为什么……”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上车再说!” 四个人急匆匆返回了汽车,一路朝着市里狂奔。 季岚忍不住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罗先生,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解释道:“咱们确实杀了三四个人,可他们杀了多少人?这无量山庄就禁不起查。那些马仔醒来之后,也许确实试图报警,但肯定会和他们的老板,也就是姓闻的通气。姓闻的知道自己身上有多脏,他第一个就不敢报警。而那些马仔同样也会三思,跟着姓闻的,谁手上或多或少都有血,报了警,那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偃旗息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谁都好。” “这确实是个道理,可另一个担忧呢?姓闻的可能就此石沉大海,再无消息啊!” “不会的,他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从今晚此时此刻算,离初一还有一天时间,在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姓闻的必须续命。从他续命方式看,他已经到了每月必须延寿一次的地步,不延寿,他就得死。” “那他可以主动去找刚才那个巨脸怪物啊!” 我冷笑道:“他也配?没听那巨脸怪物的意思吗?姓闻的都不能随时找他。他们之间,其实还隔了一层,也就是青坟、青麟这些高级马仔。也就是说,姓闻的根本就找不到,亦或者没资格去找巨脸老怪。” “哦!”奴柘道:“我明白奶爸的意思了。姓闻的别无出路,他就是逃离了姑苏,也得死。说不准,为了活命,他还得回到这无量山庄来,因为没了青麟给他搭桥,他还指望着进这酒窖,通过那个镜像来让他的主子救他呢。” 我望着奴柘道:“看见了吧?这家伙自从喝了我的血之后,越来越聪明了。就是这意思!” “那他可就是找死了!”季岚道:“需要怎么安排?” “现在什么都不要做,等回去看看大头,有没有找到这厮的下落。若是知道他在哪当然最好,直接拿人,说不准,从他那还能知道一点秘密。要是大头找不到,那明天一天保持静默,等到了晚上,还是你们两个,跟我来,一抓一个准,他一定会来。” 季岚握拳道:“我就说嘛,贪财好色是宋叹,老谋深算是罗天啊,在算计人这事上,小事吕卿侯,大事还得罗大吹啊。” “滚滚滚,也不知道是谁,先给我起的外号!”我无语道:“我罗天说过的话,有几个没实现的?这叫吹?” “对对对!”奴柘道:“说的话,没实现,那就吹牛皮,实现了,那就是真男人。我奶爸吹过的牛逼有几个没实现的?他说他要手刃了郁庭礼,他没……好像还真没手刃。他说他再也不去终南山九真界了,他……好像又去了吧?他还说过,上次我活过来之后请我喝台子,结果呢……呵呵呵……” 我……我…… “你丫的是专业拆台的啊!”我无语道:“我没请你喝台子,可我让你喝高粱酒了啊。刚才进酒窖前,我说了,里面的酒你随便喝,可你不喝啊……” 一听高粱酒,奴柘顿时干呕起来。 “那是酒吗?那是爽尸水……” 回到住处,大头已经回来了,几个人点餐,一边吃一边聊。 “这姓闻的原本挺高调的,可今天怎么查,也没找到这家伙的下落!”大头沮丧道:“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是的。” “没关系,我已经猜到了!”我问道:“对了,知道他做什么生意的了吗?” “查了查,生意涉很广,古董、家具、药材、玉器,什么都做,这家伙简直是什么生意都做,就连殡葬行业,他都有涉及,而且,遍布几十个城市。从医院的停尸房承包,到遗体火化,简直是一条龙。” 殡葬行业确实是个赚钱的行当,但要说一个人能在几十个城市都有业务,那这个人确实有些本事。要知道,殡葬行业算是个地头蛇行业,啥意思?就是每个城市都有自己一伙专门从事这项业务的人,这些人叫“葬把头”。一般由阴阳先生、灵车司机、葬礼主持在前面出头,墓地中介、火葬管理甚至医院总务在后面涉及,盘根错节,利益网庞大。 所以,不是你想在这城市插一脚就能插一脚的。 除非,你进行了投资,或者给地头蛇了好处。 可这行业毕竟赚的是“脏钱”。你要是上下打点,前后请客,估计利润也就没那么大了。 那姓闻的能铺这么大的摊子,恐怕目的不是为了赚那么仨瓜俩枣的辛苦钱,而是另有深层次的秘密。 “明天我和季岚早点潜伏过去,就在那山庄的外围看着,一有情况,就告诉你!” “不用,你们要是去了,说不准还让他慌张。明天咱们该聚会聚会,该吃饭吃饭,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完全把无量山庄的事忘了,完后三更半夜,咱们来个直接偷袭。” 安排完,我们也就各自回屋睡去了。 白薇不在,自然奴柘要跟我在一起。 这小东西因为“高粱酒”的事,刚才吃饭,一口没喝,所以我困得要死,它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妖爷,你太坏了,以后我可能都喝不了酒了,一提酒……啊呜,就恶心!” “不喝更好,省的耍酒疯!”我不耐烦道:“你爱睡不睡,不睡别叫我哈!反正我必须睡了……” 我翻过身去,正要睡着,奴柘忽然使劲扯了我一把,颤声道:“妖爷,妖爷,快,快起来看看,鬼,有鬼……鬼进屋了!” 第1095章 半夜城隍 “我看你才是鬼迷心窍!”我迷迷糊糊道:“你是妖精,不需要休息,可我不行啊,我不睡觉老的就快,老的快,身体就跟不上,身体跟不上怎么出去打怪换钱,不赚钱拿什么给你买酒?怎么当你奶爸?” “你絮絮叨叨什么呢?叫你奶爸,真以为我吃你的奶啊,看你这小气揭短的样子!真的有鬼啊,我没胡说!” 奴柘这家伙啥都好,就是胆子太小,自己明明也是个妖,竟然还怕鬼。 无奈,我只能打着哈气爬起来,可等我睡眼惺忪打量房间的时候,也给我吓了一跳! “我去,鬼!” 奴柘捅了我胳膊一下,嘀咕道:“我就说有鬼吧?你也吓一跳吧?” 我听见说有鬼了,可我也没想到,就这么大功夫,整个房间里全是鬼啊。 除了床上,哪哪都是鬼,电视机上坐一个,空调机上挂两个,门口站三个,茶几上四个,就连吊灯上都吊着三四个。 可能是真的疲惫了,我的感官竟然这么迟钝,这么多鬼进了屋子毫无察觉。 “你们……你们都是何方鬼祟?好大的胆子,敢闯我的房间?” 奴柘一笑,低声道:“你也害怕啊,我以为天老大,你老二,你啥都不怕呢。” “滚!”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大声道:“人有人路,鬼有归途,你们要是再不走,本天师可不客气了!” 奴柘也在一旁狗仗人势叫道:“听见没?听见没?我妖爷可是大罗天师,知道什么是大罗天师吗?就是吃大萝卜长大的天师,一张嘴,满嘴的萝卜味儿也呛死你们。赶紧滚,吓死小爷了!” “城隍爷……我们是来报道的啊!” “就是,我们都是新魂,受招引而来……” “我们没作恶啊,请您高抬贵手宽恕,放我们轮回去吧。” 啊? 我顿时一脸蒙圈,这是哪跟哪啊? “奴柘,你确定我现在不是做梦?” 奴柘瞄了我一眼,突然伸手揪了我一根睫毛,疼得我眼皮一哆嗦,差点叫出来。 “你疯了?!” “我不是为了验证你是不是做梦嘛!”奴柘底气十足道:“现在证明了,这睫毛是真的,你的疼也是真的,妖爷,没做梦。” 我……我踏马本来睫毛就短,盯着看容易显得发呆,结果你还给揪去了几根。 算了,这是以后慢慢算账,还是先解决眼前吧。 “你们刚才说什么?报道?你们报道报我客房里来啊!”我无语又气愤道:“管你们是老鬼还是新魂呢?死了之后去城隍庙啊,跑我这来算怎么回事?” “您不是城隍爷吗?” “你长得威武霸气,一看就是城隍爷啊!” “就是,您这气质,你这气场,您这气……气象,一看就是城隍啊。城隍爷,您老做主啊,我死得惨啊,我……” “闭嘴,我让你夸我了?”我大声道:“甭来这套,我是大活人你们看不出来吗?你们就算马屁拍成牛屁,我也不是城隍啊。出去,出去,赶紧出去,再不出去,我可五雷印、金刚手伺候了。” 这些鬼祟虽然有些惶恐,却一个个根本不想走,瞪着眼睛,呜咽着,狼嚎鬼叫的,我还真怕一会招来了服务员…… “怎么着?好说歹说不听是吧?那我可就动手了!”我大喝一声翻身就要跳下床。 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好像没换睡衣,下面就穿了一条红裤衩,赶紧又钻回了被窝。 “城隍爷宽恕啊,我等不想冒犯,可……可我们就是被招引来的啊!” 好家伙,一个鬼祟跪下了,其他十几个鬼也跪下了。 不但如此,我发现窗外飘忽,还有鬼影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我用被子围着身体,气急败坏,想大吼,又怕招来别人,只能咬牙低声道:“我招个屁啊招,我再说一遍,我是活人,我招……” 这时候,我突然看见,地上有东西在闪闪发光。 原来,是那两个小哭丧棒子。一个是姑苏城隍给我的,另一个是海城城隍给我的,不知道怎么,它们从我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招引……莫不是?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东西吧……”我自言自语道:“可不对啊,当时城隍和我说的是,这小哭丧棒子是城隍令,是和城隍差役沟通的工具,又不是和鬼祟沟通的工具……” 我朝奴柘使了个眼色,奴柘赶紧跳下去,将两个小哭丧棒子捡起来,递给了我。 好家伙,这哭丧棒子没在我手里还好,我刚一拿起来,这些鬼祟全都磕头捣蒜,连声哀嚎。 “善报恶报,速报迟报,终须有报;天知地知,神知鬼知,何谓无知。城隍老爷升堂啦……” 我……我忍无可忍,大喝道:“都给我闭嘴,怎么还升堂了呢?” 我目光一扫,从鬼丛中选了一个还算老城的老年人道:“来,你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找到我这来了?” “回城隍爷!” “什么回城隍爷,我说了,我不是城隍!” “对对对……回爷,我都已经病故三天了,可没有差役招引啊。今天突然感觉天灵有慧光招引,就来了,这不,就到您这了。我想,他们也和我一样,都是死后不得招引,今晚突然被这令箭招来的吧。” “怎么可能呢?”我大声道:“就算城隍没有派出差役,你们也该在冥冥之中能自己去城隍庙啊。” “我们去了,可城隍庙半点开府的阴气没有,子时也没有衙门开启,更没有冥官招引啊!” 这就不对啊,好端端的,城隍怎么能不坐堂呢? “妖爷,不对啊,人死了不是被阴间招去吗?”奴柘道:“非得去城隍庙吗?” “你不懂!一般来说,寿终正寝,也就是所谓的老死者,无病无祸而疾的都要去城隍庙走一波,只有那些罪大恶极或者横死、冤死、自杀的,才会直接被阴间勾走。” “那不乱套了吗?要是没有城隍庙的小城镇呢?” “不还有土地呢嘛!没有土地,也有百官杂庙,总之,夜半三更,都有招引之责。” “哦,我明白了,因为城隍庙做殿,所以,一部分鬼祟就被你这令箭给招来了!”奴柘道:“妖爷,你升官了啊,白昼做人,半夜审鬼。罗大城隍你好!” “少扯淡,我审个屁啊!”我正色道:“我又没有轮回通道,也没有招引差官,我能把他们送哪去?” 我叹口气,停顿片刻道:“这样吧,你们先散去吧,我去见见城隍,让他给你们做主。” 第1096章 避而不见 奴柘低声道:“妖爷,算了吧,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后半夜了。等你到了城隍庙,搞不好都过了丑时了。” “算了?这满屋子的鬼,我想睡睡得着吗?”我无语道:“这就好比蹲在厕所吃饭,确实能吃,可吃的舒服吗?” “这有什么?”奴柘道:“排泄物没排出去之前,不也是你身体一部分?我们妖族就不一样了,沾风饮露,无上清凉,清心寡欲,自然天成。因为我们心净,所以,在我们眼里,没有什么是肮脏……” 看着它那牛叉哄哄的架势,我大声道:“没有肮脏?那先前酒窖里的高粱酒你怎么就不喝呢?” “啊呜……” 奴柘顿时又干呕起来。 我心道,和谁装不好,非要和我装,你小子狗肚子里有多少香油我还不知道? “行了,你们都散了吧。明天晚上,后天晚上,最迟三天,一定会有城隍招引你们的!” 我是连吓唬,在糊弄,总算是把这群鬼祟赶了出去。 去了隔壁,见三个人都在睡着,想了想,季岚和凌云明天还有任务,于是我把大头叫醒了过来,让他陪我去城隍庙。 大头虽然起身了,可还是有些不情愿。 “罗大爷,你年纪也不大,就不能学学开车吗?” “这人不可能样样精通,修鞋的要是会剪头,那就少了一个理发的岗位,掏粪的要是会当厨子,那就又少了一个厨师的位子,所以,你想想,我要是会开车了,你是不是就剩下会拉皮条和泡妞了?” “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司机呗?罗老板,你嘴太损。别忘了,我才是第一喷子,别以为你是男主,我就不能埋汰你。” 我自知这方面可能不能与大头匹敌,就赶紧见好就收。 毕竟是去城隍庙,所以我没带奴柘,就和大头急急忙忙出发了。 我要在三点之前赶到城隍庙,否则,过了丑时,可能就没法见到他们了。 夜半三更,路上没车,倒是顺利,还剩下一刻钟的时候,终于到了城隍庙。 老规矩,大头留在外面,我自己从后院翻墙进了去。 说实话,没进去之前,我就有点担心,因为这城隍庙周围,影影绰绰我可看到了不少的游魂,没有道理还没到时间,就不招引魂魄啊。 进到庙中,老规矩,直接上香,闭眼诵经。 按理说,以前见城隍一面很容易啊,可今天念了一会,也没动静。 我估计时间就要到了,便睁开眼瞧了瞧,结果那烟柱散乱,根本就没有竖起来,这是没有净坛的意思啊……难道说,城隍不想见我?那也不对啊,就算城隍不见,也得有差官享受香火吧? 我干脆,拿出那哭丧棒子,拍在供案上道:“城隍爷,这可是你给我的东西吧,说有事就拿他找你,现在我可拿出来了,你人呢?一言九鼎,信任无价,您怎么说也是二等城隍,绥靖侯,怎么还说话不算数了?”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可眼瞅着上面的神像正襟危坐,香火依旧随风逸散,还是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我也只能赌气站起身,怒道:“爱见不见,不搭理我,我还不搭理你了呢。反正你是姑苏城隍,我又不是,就算是乱了套,那也是你的责任,小爷我管你这狗屁闲事呢!这令箭还你了,你爱咋样咋样吧!” 说完,我转身要走。 可走到门口,仔细想了想,是不是有点太赌气了?再说这哭丧棒子,其实还有用…… 我回过头,又把那令箭揣进了怀里。 出了庙,远远地就看见车子周围阴气缭绕的,打开车门,发现大头正在那憨憨的笑着,一个女鬼就盘在他的座椅后面,正要开口对着他的天灵盖。 我一个眼神过去,就吓得那女鬼浑身一颤。 “在找死吗?” “天……天师?我没有恶意,就是……” “就是想吸口阳气是吧?”我厉声道:“吸了这一口,你就得死,滚!” 女鬼狼狈逃窜,我朝大头的脑顶就是一记脑瓜崩儿。 大头浑身一颤,挠头叫道:“你……你打我干嘛?” “你干嘛呢?” “我……我打了个瞌睡!” “屁,做美梦呢吧,是不是梦见有姑娘给你宽衣解带呢!” 大头咧嘴一笑道:“你咋知道。” “我咋知道?我还知道你差点被吸了呢!你也跟我这么久了,怎么一点不开窍啊,有脏东西在附近感觉不出来?别的不会,掐个三清指,念个九字真言护身也不会?” “九字真言?这……这个我好像有印象……九个字……我赌你的枪里没子弹!” 我一阵无语,真是朽木不可雕,这话也就是在燕双鹰那能当九字真言。其他人说完,直接看见自己的脑浆。 回去的路上,大头在一旁参谋道:“老罗,你说,城隍爷会不会出事了!海城城隍都能被架空,这姑苏城隍出事也不是不可能啊。” 大头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可什么人,能把一个城隍庙一网打尽啊。连一个役差都不剩? 就在这时候,汽车经过大槐树村,正好看见村口有个人在缓缓散步。而此时,也不过才过三点钟而已。 “大头慢点,这人有些眼熟,不会是喻长青吧!” 大头踩住刹车,探头一瞧,果然是喻长青。 我们两个停下车,走过去,喻长青有些意外,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 “我们还想问您呢!”大头道:“您老怎么半夜不睡觉,在外面遛弯啊!” 喻长青抬头看了看天道:“最近睡眠浅,躺在床上,看窗外星空异样,就更睡不着了。” 我和大头抬头看了看天,实在没瞧出来,有啥不一样。 “不还是那些星星吗?”大头笑道:“总不能凭空多出来几个吧?真多出来,那就是外星人进攻地球了。” 岳长青苦笑一声,摇摇头,抬手指着东方道:“看见那颗星了吗?那就是岁星。远处那两颗一闪一闪的,还有背面那勺子柄上的暗星,这几颗星本来是不该同时在天界以东的。古星象有言,岁星,与斗、牵牛晨出东方,此乃灾祸之兆。在古代,主灾的星象很多,诸如荧惑守心、五星连珠、二星伴月等等,此刻这星象虽然不及这些凶险,但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1097章 喜忧参半 说实话,在占星相术、算卦风水这些事上,我实在不精通。 喻长青说的我云里雾里,只听懂一个“不是好兆头”,其他的根本不懂。 大头倒是不懂就问,挠挠头道:“喻大师,我们俩都没上过学,您说的什么古书古言之类,我们俩也听不明白,这荧惑守心、五星连珠到底都是啥啊。五星连珠像是游戏,这荧惑守心又是……” “都是凶兆啊!” “胸罩?这个我知道啊,品牌有曼妮芬、安莉芳,可没听说还有萤火牌啊……” “你滚!”我推了他一把,朝喻长青道:“喻先生你不用理他,他八岁那年得了重感冒,咳嗽的时候把脑子和痰一起吐出去了!您说的大概意思我是懂的,就是星象显示不太好呗。” 喻长青点点头,指了指另一处道:“看见北斗了吗?那第五颗星叫做廉贞。廉贞星化气为“囚”,属阴火,与北斗第一星贪狼星被并称为“廉贞贪狼”。这颗星,还有个名字,叫鬼尸星。从这名字,你就该知道,它的含义了吧?在八宅风水中,容易出现鬼魅的地方,也就是说阴差阳错的地方,不阴不阳的地方,都可以叫廉贞位。如今这颗星,大放异彩,压住了周围的几颗星,麻烦就来源于此。” “先生的意思是说,廉贞放光,是不好的兆头?” “乱不等于不好,但确实有这方面的趋势。当廉贞星处于旺吉状态时,它象征着权势和原则性,会有贤人降世。这时,廉贞星能够带来领导能力,降世的人会解决某些潜在的或已经发生的危机。如果廉贞星处于陷地或加煞忌的状态时,它可能会使人陷入歧途。这时,会有恶徒问鼎权柄,社会风气浮荡暴躁,任性放纵,将会有人间大灾。现在从星象上看,正在朝后者发展。总的来说,喜忧参半,忧患为大。” 听到这,我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了此时此刻城隍莫名其妙的“消失”。 我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没有人鬼,才将这事朝喻长青和盘托出。 喻长青听了竟然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道:“我说为什么这两日,村里的狗叫的凶呢。不过,城隍不坐堂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也不是每个城隍都需要每天坐堂,哪个城隍下面,没有案曹城隍尉?能办事的阴差阴吏多了。但像你说的这种情况,一个差官都召唤不来,且已经连续三天不招引确实少见……” 我道:“先生说的鬼祟之乱,是不是指的就是姑苏城隍的‘消失’啊。” 喻长青正色道:“罗天,我说的乱,可不单单是姑苏啊,这廉贞放光,说的是整个人间……” 喻长青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突然让我有些失措。 在很久以前,我所想的事,都是我自己。我要吃,要穿,要自由,要活着。 后来,我认识了大头,认识了白薇,认识了这么多人,我再考虑问题,要考虑这些我在意和在意我的人。 可我从没想过,什么是整个人间。 “哈哈!”我摇头一笑。 “怎么了?笑什么呢?”喻长青问道。 “没什么,就是我从来就没想过,什么叫整个人间。这对我来说,太大了,就这样吧,我不想多问,也不想多管,这种事,绝不是我能管的了得。先生,改天我再来拜访您,您散步吧,我们先走了!” “罗天!”喻长青招了招手,将我唤住,一笑道:“一说这人间,你跑什么?” “先生,不是我要跑,是这人间太大,我看不过来。所以,你说的这些,若是真的发生,那就发生吧,我还是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天要降宏图,你躲都躲不开!” “真要有那天,还有先生这样的人,真轮到我罗天这样的都需要站出来的时候,恐怕这人间已经无药可救了。” “你啊,何须妄自菲薄?时势造英雄,以我观察,你大有作为。” “哈哈,所谓时势造英雄,自以为是英雄的英雄,却常常都是枭雄的炮灰。先生过于抬爱了,我就是个小人物,我的目标就是活到八十岁,和白薇生八个孩子,要是再有八个朋友,每顿吃八个小菜,这就相当完美了,哈哈!先生,罗天就此别过了……” 喻长青闻言,只是笑了笑,我临上车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道:“罗天,关于城隍一事,其实你也不必太在意,也许,呵呵,也许人家只是在这样的时候,不想见你。当你离开了姑苏,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汽车发动之后,大头便朝我问道:“老喻最后这话什么意思?我咋又没听明白呢?” 我摇摇头。 我也不明白,什么叫只是不想见我? 等到大头将车开回宾馆的时候,要下车了,我突然朝大头道:“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已经上了那位背后大人物的黑名单?” “啥意思……” “你想啊,我要真是已经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是不是谁靠近我,谁就倒霉?” “你是说,姑苏城隍或许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他现在躲起来,不是自己有危险,而是不想淌你的浑水?”大头咂摸咂摸道:“原来喻先生是这个意思。这老头,怎么说话都是说一半,藏一半啊……” “呵呵,要真是这样,那你们跟着我可倒霉了!” “靠,怕个姥姥!”大头道:“反正我就单身汉一个,谁要我命,尽管来。”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城隍都怕了,那或许城隍对这伙势力是有了解的,否则,也不会躲起来。 看来,对方凶的很啊。 “大头,要不,咱们认个怂吧。” “这话又啥意思?” “我是说,咱们离开姑苏,也不回云城,换个环境,你做你的生意,我过我的小日子,咱们别和他们斗了。” “我……”大头喃喃道:“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和你在一块,有钱花,有酒喝就行,可有时候天不遂人愿,树欲静而风不止,就怕你认怂,人家也不宽恕你。再说了,认识这么久,说真的,我还没见你这人怂过呢!” 人都有第一次。 哪有人是常胜将军? 如果因为我,以后这十来个人真有个好歹,那就是我罗天的罪过了。 “走,回去,审阿芦!” 第1098章 你怕了吗 回到住处,离天亮也近了。 考虑到老吕还在上真观,所以我也没急着叫他回来,都各自回屋短暂休息一会。 八九点钟,奴柘跑进来,告诉我,老吕回来了,我便迫不及待地起了床。 老吕告诉我们,今天中午,岳远准备请我们几个吃个饭。 看样子,如我所愿,他们两个昨晚上相谈甚欢。 老吕这个人就是这样,油滑嘴,江湖腔,见面三句有两句是姑娘,可要是稍微多了解,就知道他这个人义薄云天,铁骨柔肠。 我估计,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的。 我让老吕将阿芦交给我,他先去休息会,毕竟在上真观诵经诵了一晚上了。 “你要审她?”老吕皱眉道:“你看她那样子,像是能朝你交代什么的吗?我看一切都是徒劳。” 其实我也知道,让她开口,比杀她难。 可眼下,我还是想和她聊聊。 “要不我陪你吧!”老吕道:“我在一旁,若是你们的对话陷入僵局,我还能缓和一下。毕竟,都是旧相识,我和她还不像你和她已经翻了脸。” 我一笑道:“有区别吗?在她眼里,你和我就是一体的,没什么区别。行了,你们都休息,我自己来吧。” 我带着阿芦,去了一个独立的房间。 关上门,关上窗,我坐在椅子上,淡淡道:“幻化人形,聊聊吧。” 一声略带揶揄的笑声,白芦现身,缩在了墙角,斜眼看着我。 “起来吧,坐!”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道:“用不着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瞧着我,又没人虐待你。咱们都是旧相识,就算真下手,也是直接杀你,不会折磨你的。” 阿芦淡漠一笑,一甩长裙坐下,右脚搭左脚,将大长腿朝前伸了伸道:“罗天,你要是真还讲那么点情谊,对我最好的关照,就是现在杀了我。” “为什么?” “因为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在你的心里已经判了死刑,没有自由的机会了。你最多碍于情面,也是囚禁我。所以,生不如死,你还是杀了我吧。” “就没有别的可以谈的?” “我知道你现在想知道什么,可我什么都不会说。” “你就这么决绝?”我低声道:“用道德绑架的说法,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我救了你的命,我现在不要你偿命,不要你出卖别人,不要你告诉我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就想让你和我聊聊天,你连这都做不到?” “罗天,你应该知道啊,这不管是人,还是妖,欲望都是无限的。我和你开了口,很快,我就会舍不得这世界,然后就拼命的想活,到时候,我自己可能都控制不住我自己。至于救命恩人嘛……第一次救你的人是恩人,那之后的,就不再是了……” “什么意思?” “你想啊,第一个人没有救我,那我就死了,还何来第二个救命恩人,第三个第四个?命是第一个人给的,剩下的都不是。再说了,除了第一次见你,是偶遇,后来我再见你,包括被几个道士追杀,说什么用我当炼丹的引子,那都是设计好的,我的任务就是靠近你。所以,你算不上是3我的救命恩人,你只是按照我的计划,让我走进了你的世界而已。” 看着阿芦那冷静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女人心海底针这话,确实没错。 “这么说来,你如此卖命,是因为那个人是你的恩人了。” 阿芦一怔,意识到我还是从她的话里分析出了一些线索,索性深吸一口气,靠在椅子上闭口不言了。 “好吧,我也不逼你了!”我大声道:“如果让你给他传个话呢?你可愿意?” 闭目养神的阿芦闻言缓缓睁开眼,一笑道:“罗天,你害怕了?” 望着这双也曾对我碧波荡漾的眼睛,我毫不躲闪,道:“是,我怕了。一个人,不曾拥有,也就不怕失去,可我现在拥有了自己割舍不下的东西。我不想失去他们……” “呵呵,罗天,你怕了!” 阿芦站起身,轻笑道:“你说的不舍得,就是白薇吧。你曾经天不怕,地不怕,死都不怕,现在为了她,你竟然胆小如鼠。” “是,也不全是!”我坦然道:“我同样不舍得大头老吕,不舍得奴柘,还有凌云季岚。所以,我放了你,你去告诉他,就说罗天怂了,他怕死了,他不想和你们斗。你们的阴谋,你们的计划,你们的宏图远志都和我没关系,只要咱们相安无事就好。” “罗天,你……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我正色道:“所以,我现在和你聊天,不打算逼你做任何事情,就是想和你聊聊。交易也好,商量也罢,你觉得呢?” 阿芦沉吟片刻道:“这可不像你。” “还是那句话,人都会变的。”我正色道:“我相信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没想过,我阿芦将来要害罗天吧。不过,恕我直言,我要是放了你,你确定能劝动对方,放我一马吗?” “这个……”阿芦低下头,沉默片刻,大声道:“我会尽力的。” “那就好!”我起身道:“过了今天晚上,我就放了你。但愿你能履行诺言,从此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因为我想等我们人到齐之后,给你举行个告别仪式。毕竟,都是朋友嘛!” 说完,我喊了一声老吕,依旧让他来收押阿芦,站起身往外走。 “罗天!”阿芦喊道:“对不起啊……我从没想过,要害死你,可我来这里,这是我的使命。还有,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所做的事,都是他们的固定命令。”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推门出去,老吕进来,对视一眼。 门外凌云他们几个竟然都在。毫无疑问,他们都听见了我的话。 “罗老板,你说的是真的?你要放了她?”大头第一个不满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得心软!季岚、凌大少,你们两个要是有点血性,替我去杀了他,我实在是不懂术法,否则,用不着你们。” 季岚确实有些蠢蠢欲动,凌云则道:“听罗大哥的吧,这些事,罗大哥做主。” 第1099章 和你通话 “散了吧,散了吧!”吕卿侯将阿芦收起来,回房间先压在准备的朱砂袋里,回来见大头、季岚他们还气咻咻地围着我,便挥挥手道:“这不是还没放呢嘛。有什么事,等中午吃完饭再说。” 等大头他们回了房间,老吕拿出烟,抽出两根,一根递给我,一根塞进自己嘴里低声道:“你要放她,这是要使什么计啊。” 我苦笑道:“看你说的,好像我只会些阴谋诡计是的。” “不是那意思。”老吕吐着烟圈道:“我是说,依你这人的脾气,怎么会轻饶敌人呢。就这么真放阿芦走?” “要不呢?杀了她除了泄愤,有什么价值?” 老天咬了咬烟嘴,皱眉道:“哎,说真的,你不会真害怕了吧?” “我就不能怕吗?”我正色道:“你也看见了,人家是什么人咱们不知道,可人家号令的都是些什么人咱们知道啊!青坟、青麟,就连闻过这样的人,在他手里,都只是个马仔。就单单青坟的那把尺子,咱们都破解不了。咱们凭什么和他斗?我还真是怕了。你们都知道我狠,可不代表我没脑子,谁会主动找死啊。” “罗天,你还从没这么考虑过问题。” “是,我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不是知道自己多渺小了嘛。人家能把城隍们玩弄于鼓掌,人家想让谁多活几天就多活几天,想让谁死谁就死。你行吗?我行吗?换句话说,一边是生,一边是死,一边是享受自我,一边是找虐,但凡不是个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要是连你都这么想,那天下道义呢?” “大哥,真把这当武林世界了?还天下道义。就算有天下道义,我能扛的起来?你凭什么以为一百多斤的我,能扛什么天下道义啊。再说了,老吕,我有这想法,你应该是高兴的啊。你不是最厌恶我杀人的吗?如果真能和解,我们就真的解脱了,再也不用打打杀杀。” “那是以前!”吕卿侯叹口气道:“以前我天真,可我不傻啊。死几个人,和乱一个世界我还是分得清孰重孰轻的。真让这些人得逞,到时候就不是死一两个人了……” “那你凭什么以为,就咱们几个臭皮匠能解决这件事?” “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解决,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千难万险,可罗天啊,咱们是天师啊,这天师不就应该……” “你又要道德绑架我!哪有什么应该和不应该?”我掐灭烟头道:“当初就是你和我说的,我们是天师啊,降妖除魔是本分,可不能枉顾杀生,为此,你还离开过我。现在你又告诉我,我们是天师啊,要匡扶人间,杀几个和乱人间要选前者……怎么,天师就该死啊?我是天师,可我总得量力而行吗?现在连城隍爷都躲起来不敢露面,你让我一个小天师还去冒着千难万险?我爹是玉皇大帝吗?还是我有什么大的家业等着我继承?没有啊!我只知道,我要是死了,刚过门的小媳妇得为我哭,奴柘回秦岭还是得被人欺负,我的朋友在每年清明可能会为我掉眼泪,剩下的,别人谁在乎啊。” 吕卿侯叹口气,也掐了烟道:“你说的也对,哪有什么胜天半子啊,咱们都是小把戏,何必给自己添那么多戏份啊。罢了,罢了,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你决定了,我就支持。” 中午时分,我们相约去了沐卉的饭店。 沐卉和岳远在二楼选了一个包间,专门做了一桌饭菜。 可说实话,这顿饭吃的很沉闷。 虽然大头他们都没和我直说,但我知道,他们对我准备放掉阿芦心存不满。可他们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风口浪尖的十字路口,杀了阿芦,也就等于和对方彻底宣战。谁也无法做出决定。 岳远以为我们放不开,便频频让菜。 还又一次为先前的矛盾,朝凌云、季岚道歉。 我见气氛尴尬,又怕岳远多想,便主动找话题道:“远哥,昨天你的那一招叫什么?有点山崩地坼的意思,气势十足啊。当然,我就是问问,没有偷学的意思啊。” 岳远一笑道:“看你说的,其实那也不是我的独创,而是我从我母亲的一个记事本里学来的招式。我母亲说,那本子是她师父生前送给他的,里面记载了一些他师父年轻时记载的药方、偏方。哦,说简单点吧,就是我爷爷奶奶留下的……” “叫什么名字?” “土行心法。”岳敖道:“因为记载的简单,我也是参习了好久,才掌握其中奥妙的。但我总觉得,这不应该是一记但招术法,可惜,后来却在没发现……对了,当时你的那一招倒是和我的土行心法很契合,可以说,要是配合使用,简直是如虎添翼……” “那是归藏,地气为藏!”我正色道。 “归藏?”岳远惊愕道:“难怪……那就难怪了。老弟真是有福气……” 我平静道:“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告诉你部分口诀先修炼着……” “给我?”岳远有些错愕道:“这对你来说,可是绝学啊,你没有理由给别人……” “你不是不是别人吗!你是岳稚川的儿子,是白薇的师兄啊!”我笑道:“物尽其才,术尽其用,我一直觉得,再好的术法,也得有人发扬光大,你底子好,说不定就能用起来得心应手。” 老吕苦笑道:“这口诀简单,可还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我们三个也跟着学了点皮毛,但现在,也就会个一招半式……” 岳远点点头,正色道:“我不能白修,这样,我和你们交换,包括土行心法在内,你们想学什么,只要我会的,都可以……对了,今晚上你们还要去无量山庄,需要我去吗?” 此时沐卉正好进来,闻言似乎所思,忙道:“远儿,今晚我有些事需要你帮忙,你还是改天在和他们聚吧!反正你们认识了,以后日子久着呢……” 沐卉是过来人,虽然只是个妇人,但一辈子想必见过许多大场面,她这不经意的神色其实说明,她不太想让岳远和我们在一起。亦或者说,不想让岳远管太多的事儿! 我既会意,又怎么能不识趣呢,一笑道:“没什么大事,不需要你去了,等有什么重要线索和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岳远点点头,也就没在坚持。 就在酒宴散场的时候,大头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可刚要接,却又挂断了。反复了两遍。 我们刚下楼,老吕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同样是,正要接通,也挂断了。 “什么人啊,神经病!”老吕低骂一声道:“川中的号,难道是我曾经的某个相好?” 第1100章 改主意了 从淮扬菜馆出来,外面的大街上,阳光明媚,我们几个却灰头土脸。 站在十字街口,奴柘不由得问道:“咱们去哪?还回宾馆睡觉去吗?” 老吕望着天道:“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昨晚上没睡觉,回去睡觉正好。不过,估计以后的日子,肯定是要多睡觉了。毕竟,认怂了,就是认输,躲在个小地方,少见人,少说话,可能麻烦才会少点。” “想想就受够了!”季岚空啐了一口痰道:“要真是这样,那咱们干脆散伙算了。我去百醴观,找我师父老羊皮去,你老吕回你的云雾山。凌云回湘西,和凌风一起做生意……” 奴柘讪讪道:“那我呢?我去哪……我回秦岭?” “你要是愿意跟着我,就还跟着我,你要是想去找寒兰,我送你去找寒兰!”我正色道:“虽然季岚是气话,可我倒觉得也未必不是个选择。大头,还有多少钱,给大家分分,这事交给你了……” “罗先生,我不是这意思,我刚才是气话,我没想……” “我知道,但我觉得是个好主意,聚在一起,目标大,既然要和解,总得让人看见诚意!” “诚意个屁啊!”大头骂道:“怎么着?合着在十字路口呢,你们就要分行李,散摊子啊!你们谁是猪八戒啊,这么爱分行李?钱我有,谁要走,马上吱声……” 一众人又沉默下来。 大头懊恼了一会,骂骂咧咧道:“行了,其实你们说的也对,散着活,总比聚着死强,城隍都逃遁了,我们总不会比城隍还牛逼吧。可就算散伙,咱们也不能直接分行李吧?” 就这样,刚刚下饭桌的我们,又在大头的带领下,去了一家小酒馆。 平生都没喝过这么多酒。 几个人就像是大酒鬼转世,一人握着一瓶五十二度,喝的跟汽水是的…… “喂喂,晚上还有任务呢!”我一开始还想搂着点。 可季岚和凌云早就喝的上听了,根本停不下来。 大头也在一旁絮叨:“有的屁任务。我还不知道你。你老罗现在想的就是,去了无量山庄,将那姓闻的捉了,也不杀,而是想把他和阿芦一起当筹码,去和人家做交易对不对?什么事啊。恶人屠夫,现在认怂当缩头乌龟了!” “你骂谁缩头乌龟?”我忍无可忍,站起身怒道:“我就是想做这单生意怎么了?平时都是你做生意,今天我做这个生意不成?” 老吕起身拉我道:“别动气啊,大头就是心情不好,他不是骂你……” “少废话,你以为我都是为了自己啊?你们要是都属猫,各个有九条命,我踏马也和他们拼了,说到底,咱们不都是一群战五渣嘛!你们爱去不去,我自己去!”我起身就走。 “妖爷,我跟你去……” “行了,我去吧,你连开车都开不了!”老吕跟了上来,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对大头道:“你们三个喝完回宾馆。” 大头低着头,起身道:“回宾馆干嘛?我……我还去呢!还不允许我说两句气话啊!” “我们也去!”凌云和季岚也双双站了起来。 吵归吵,闹归闹,可最终,五个大老爷们,再加上一个小妖精,全都挤上了车。 我们将车开到了无量山庄外面的开阔地,一直停车到了十点多钟。 等到四周寂静无声,夜色足够深沉,我们才下车,靠着熹微的星光,朝着里面潜伏了进去。 山庄里面安静无声,一点光都没有。 说实话,完全感觉不到有人存在的气息。 但我笃定,姓闻的此刻一定已经回来了。 “说好了,就算真的要散伙,就算你真的要用这姓闻的当筹码,你也得让我们先揍他一顿出出气!”大头道:“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压抑死了。” “成,只要别把人打死就行!”我转而朝老吕道:“把阿芦收好了,她才是主筹码。” 一路摸到别墅,凌云和季岚一个从前,一个从后翻窗而入,等了一会,毫无发现。 又去了其它几间房子,都没有人。 “妖爷,难道说,这人真没回来?” “不可能!”我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到十一点了,便道:“再等等!” 果然,到了十一点,突然就听见嗡的一声,树林里竟然有辆车启动起来,然后一男一女两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我去,只顾的找屋里了,没想到,人一直在,但人家躲在树林里。 也多亏我们行动的无声无息,估计还没暴露。 车灯照射下,能看见这女人花枝招展,穿的很暴露,浓眉艳抹,那男人则一脸皱纹,佝偻着身体,像是黄土都埋到脖子了。 女人很慌张,下车就要跑,嘴里还哇哇叫着。 男人则从后面几步追上,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 “臭·婊·子,老子是包夜,你跑什么跑!” “你是谁?你不是闻老板!你是人是鬼,你怎么变得这么老了……” “嫌我老啊,老子还嫌你脏呢,你要是没用,我踏马都在多看你一眼的!” 说完,一巴掌拍下去,那女的就晕了过去。 大头酒劲儿上来了,气得够戗,不等靠近,就大喊一声:“踏马的,姓闻的,你这个老变态……” 那老东西意识到有人,顿时两眼惶恐,扛起女人塞进车里,发动汽车就朝着酒窖那边疯狂开去了! “你喊什么喊啊!”老吕惋惜道:“直接按了他不好吗?” “那你们倒是上啊!”大头骂道:“难道你们看着他要杀人,就无动于衷?追,打断他的腿,割了他那胯·下的玩意!” 第1101章 我要见他 其实不用宋叹大呼小叫,几个人也不会这么放姓闻的走。 大家心里都压着一股子火气呢,也知道这很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共事,所以,有拳的出个拳场,拳脚不济的也得出个人场。 所以姓闻的掳走那女人的一瞬间,季岚、凌云就都像是兔子一样弹射了出去。奴柘和老吕紧随其后,一伙人疯了一样往前追。 酒窖和别墅其实距离不远,不过是隔了一片绿地和一座小桥。 但等我冲到跟前的时候,姓闻的已经进了酒窖,且将闸门关上了。一旁的汽车都没熄火,车上的女人却已不见了! 由此可见,这姓闻的是到了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已经没有时间了,否则也不会如此着急。 大头骂道:“这杂碎倒是利索,一把年纪,跑的比你们还快!对了,你们不是说,这闸门从里面打不开吗?那他这不是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吕卿侯提醒道:“别忘了,这酒窖是他的地盘,咱们找不着出入的机关暗道,不代表他找不到。他敢直接落下闸门,就说明,他肯定能逃脱。” “哪那么多废话?将闸门升起来不就行了!”季岚奔着那拉杆就去了。 可没想到,闸门的开关和拉杆竟然已经被砸碎了,姓闻的这是在赌我们拿他没办法啊。 可别忘了,上次我能出的来,此时此刻,我就能进得去。 “让开!还是我来吧!” 我大步上前,丝毫不用任何准备,闭气凝神,丹田发力,双手像是强磁一般按在铁门之上,一咬牙,嘎吱吱,一阵轴承、折页的挤压声,铁门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姓闻的,你哪里走!” 我怒吼一声,双手托举,玩了命地将闸门举过了头顶,塞进了卡槽里。 “啊!救命……” 光线照入酒窖,里面的女人惊嚎一声,脖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而那姓闻的老东西,赤裸着上身,正要对女人行不轨之事。 且看老东西一身褶皱,老年斑遍布全身,双腮塌陷,眼珠昏黄阴翳,像个老秃鹫一样,冷眼看着我们。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为难我?” 老家伙气急败坏,声音沙哑,口水拉丝,就像是从坟坑里刚刚爬出来的老尸。 “我们是谁,你不知道吗?” “可你们已经杀了青麟大佬了啊,为什么还缠着我?咱们无冤无仇啊……” “放你妈臭屁!”大头骂道:“无冤无仇?这无量山庄是你的吧?那些杂碎都聚集在你的地盘里,你说你无辜?” “我……我就是按照他的要求,给他们找了这么个场地而已,我和你们又无冤无仇,你们难为我干嘛?我就是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我什么都没做啊……” “啐!你他娘的真是老太太靠墙喝粥,卑鄙,无耻,下流!”大头喷着口水叫喳喳道:“你身下还压着一个女人呢,再看看这酒窖里,又有多少女尸,你还有脸说你什么都没做?禽兽,禽兽不如啊。你个老王八蛋,剁了你都是轻了!” “这些人和你们毫无关系啊,对于你们来说,就是陌生人。她们当中,有你的姐姐吗?有你们的妹妹吗?没有啊。她们就是红灯区的一只鸡,既然已经不要廉耻了,那我就是废物再利用而已……” “你再说一句?”大头骂道:“你说谁姐,谁妹?老子剥了你的皮!他妈的,头一次见人,把杀人害命说的这么轻巧的。老王八蛋,你就该千刀万剐……” “别……别急!”老家伙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道:“我刚才那话的意思就是说,我做的这些事,和你们没有直接关系啊。除了把场地给老刘、青麟他们,我没有对你们不住的地方,你们何苦对我一个老年人赶尽杀绝呢?” 大头还要出口成脏,我将他拦住,朝姓闻的道:“谁的命不是命?只有你的命配活,这些人就贱如草芥?跟何况,你和青麟他们之间的关系,真如你说的这么简单?你敢说,你们不是同谋?” 姓闻的道:“年轻人,你还太小,不知道这世道向来如此。在权力和金钱面前,有些人的命,确实还真的不如一根草。和那些房地产大佬相比,工地扛大包的就是贱命一条。和金融大佬相比,辛苦积攒积蓄的农民就是贱命一条。和权贵大佬相比,平头老百姓就是贱命一条,只不过,没人说破罢了。我,家财万贯,我,富可敌国,我的命和他们的命本来就不是一个价位啊。我想多活几天怎么了?一个风尘女子,能给我续命,这就是废物利用啊!” “还说是吧,还说是吧?老子这就揍死你!”大头握着拳头就要冲过去。 姓闻的大声道:“看你这身材相貌和姿态,也是个生意人吧,不如说句痛快话,多少钱能不管我的闲事。” “你妹,你有钱了不起啊!” “一百万?” “呸!” “那就一千万!” “我……我……我打死你个龟孙儿!” “那就一个亿!”闻老板大喊一声:“我愿意拿出十分之一的身家给你们,咱们大家都好,成吗?” 大头握着拳头,舔了舔嘴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转头看了看我们。 姓闻的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狗,瞪大眼,浮夸地叫道:“动了心吧?一个亿啊,你们知道一个亿是多少钱吗?你,你,还有你,你们五个人一起数,都需要七八个月才能数完。你们不是天师吗?有了这笔钱,你们就不用奔波了。你们不喜欢女孩吗?有了钱,就有无数的姑娘啊。怎么样,一个亿,一个亿换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我们也本来没有深仇大恨啊……” 也不知道静默多久,我抬头道:“成交了……” “老吕,将阿芦放出来吧,让他们召唤他们的主子,我们答应成交了。” 姓闻的长出一口气,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大声道:“我就知道,哈哈,我就知道没有人不会做这道选择题。一个亿,稍后我就给你们,但现在,我要办正事了……你们出去!” “我踏马说,我现在要先见你们的主子!”我大声怒道:“谁稀罕你那一个亿?我现在要见你的主子,你来告诉他,我们以后相安无事。” 老吕也走上前,将阿芦放了出来。 阿芦一现身,便冷声道:“你果真做好选择了?” “少废话,我要见他!”我冷声道。 第1102章 你去死吧 “好,既然你都这么选择了,那我无论如何也要帮试一试!”阿芦得意一笑,目光在我们几个的脸上一一扫过,大声道:“说不定,咱们从此以后,还能做朋友呢!” “呸!”大头怒道:“和你做朋友?除非天上下火,地上长钱,你长胡子,我来大姨妈。否则,我宁愿三餐吃屎。” “这么有骨气?那你干嘛不现在杀了我啊!”阿芦轻扭腰肢,朝着那八卦图走了过去。 “天下的事,说不定的。你还是想一想,万一到时候真的三餐吃屎,用不用再点个汤吧!” 大头气的咬牙切齿,怒道:“就算喝汤,我也要用你的脑壳当碗。” 阿芦轻蔑一笑,对着八卦图上面的虚空抬手画了画,然后就出现了昨天那个曾经出现的镜像。 也不知道阿芦念了几句什么咒语,一时间,镜像朝外喷云吐雾,环境又如昨日那般虚无缥缈起来。 姓闻的老家伙赶紧的凑过去,大声呼喊起来。 “我主救命啊,时间来不及了,再指点弟子一番吧,我主救我……” 阿芦轻蔑地将他推到一边,大声道:“谁让你大呼小叫的?有圣主在,自然会救你,在一旁给我安静点。” 姓闻的讪讪地点点头,连连道:“是是是,我明白,还请芦姑姑美言,救我……” 芦姑姑,好大的派头啊,果然是皇帝的洗脚丫鬟都正三品啊。 等了一会,镜像里终于出现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阿芦顿时恭敬地低下了头,喊了一声圣主。 “你还活着?” “是,圣主,我还活着!”阿芦规矩地应了一声,扭头看了看我们,道:“圣主,罗天想见一见你。” “他?你该不会自作主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吧!” 阿芦噤若寒蝉,慌忙道:“属下不敢。是罗天……罗天想要和您求和。” “求和?哈哈哈,哈哈哈!” “是,罗天想和您求和,从此再不为敌。只要您,放过他和他的朋友们,从此相互不扰,至于您的事,他也再不干涉。” “好个互不干扰!”这所谓的圣主悠然道:“那你问问他,他杀了我那么多手下,怎么算?” “你不用她问了,我就在这里!”我上前两步,看着镜像大声道:“既然是言和,当然是过去的事既往不咎。眼下,阿芦和这个姓闻的,都在我的手中,我不过就是想用他们的命,换个自保,不过分吧。” “罗天,这可不是你传说中的性格啊!你不是狂妄吗?” “这你不用管,你就说,这交易做还是不做吧!” “既然求和,就放低点姿态!怎么,嘲弄你两句,你还受不了?那有本事就继续战啊,反正我无所谓。” “别,别,圣主,还是和了吧!”姓闻的慌忙道:“我和阿芦姑姑的命都在他们手上呢,求和大家都高兴。况且,我没时间了,我想活啊,青麟不在了,您得救我……” “闭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若非阿芦,你根本就不配成为他们和我谈判的筹码!”这圣主呵斥一声,冷笑道:“罗天,难得你认怂,我就卖你个面子,不杀你了。这样,你把阿芦放了,离开无量山庄,从此,消失在镐城、燕城、海城、阳城、宁城、江城、锦城在内的四百多个阳间城市,然后,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离我的人远点,离我的事远点,我能保你不死。” “这踏马算什么条件?”季岚骂道:“合着我们只能龟缩在山林乡下?还得看着你的脸色活着?” “那你以为呢?”镜像里的家伙嚣张道:“还不止如此呢!我要求罗天,就在这里,祭拜我徒儿青麟,虽然不用下跪,但香火供台必须有;我还要求,你们几个,必须分开,不许在一起。当然,我会允许你们在云城和姑苏出入!” “门都没有!”大头道:“让我们拜一个死鬼?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好啊,不拜也行,那就让阿芦替我,狠狠抽昨晚上来无量山庄那三人每人一记耳光,否则,我绝不会罢手。” “咱们是谈判,可不是听你摆布!”凌云道:“别忘了,阿芦和这姓闻的还在我们手上。” “若是你们做不到这一点,那我情愿你们杀了他们两个,咱们继续为敌,直到我虐杀你们。我相信,阿芦会理解的。是吧,阿芦!” 阿芦有些惊愕,大概着没想到,自己的主子这样就可以放弃自己,但还是赶紧顺从道:“圣主说的是,我无条件服从您的命令。” “贱!”大头狠狠吐出了一个字。 我想了想,一笑道:“不就是想发泄发泄愤怒吗?这样吧,也别打我们三个人了,我一个人担了,让阿芦打我,几下都行。是不是打完以后,也就意味着,咱们互不干涉了,你保证我们几个人的平安?” “也成,难得你如此义气!阿芦,去,狠狠打他三个耳光。” 阿芦抬起头,看了看我,神情复杂,片刻道:“罗天,对不住了……” “罗大哥!” “妖爷,真让她打啊!” “老罗!我们又不怕死……你何必恶心自己?” “说好了,打完了我,咱们就一笔勾销!”我看着阿芦道:“快点吧,背刺我们的时候都没犹豫,又何况几巴掌而已。” “罗天,你也用不着如此讽刺我。只能说,这是你的命,能活着,已经是我主的宽仁了!”阿芦下了决心,面孔也凶狠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轰鸣,酒窖门口停下了一辆车,白薇下来便大声道:“天哥,青黛出事了,她差点就死了……” “谁?” “青黛!青黛差点被他们杀死!” 一时间,我们都有些懵,这事和青黛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车门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摇摇晃晃站了出来,是青黛,浑身是伤,满脸憔悴,疲惫不堪。 “罗大哥,我无意间发现了个秘密,我外公和岳稚川的父亲是朋友,他们也想要我的血……一群恶鬼在追杀我……” 说完这话,青黛就倒了过去,好在白薇将她抱了住。 我这才意识到,先前吃饭的时候,那两个川中的陌生号码,极有可能就是青黛打来的…… “天哥,还有个消息!那会陆拂石打来电话了,他师弟敬看远今天被人杀死了,他本来就要康复了……”白薇神情愤恨喃喃道:“刚才找你来的路上,有鬼影追逐了我们一路,我差点就在娄江桥上翻下去……” “尼玛!下作!”大头怒吼一声。 此时阿芦已经到了我的跟前,她昂着头,盛气凌人地举起了手。 “看来,是我错了!”我摇摇头,大声道:“你们是不会罢手的!我就算退到了当初云城北的深山老林里,你们也不会真正的放过我的。与虎谋皮,愚蠢至极……” 我突然一伸手,在阿芦巴掌降下的瞬间锁住了她的喉咙,在她惊骇的眼神下,将她一路提到了那镜像下。 “罗天,你要做什么?”镜像里怒吼一声。 “我要告诉你,我反悔了!”我大声道:“从这一刻起,我和你势不两立,余生不灭,我和你的斗争就不会停歇,至死方休!至于阿芦,我给过你无数的机会,可你从来就不配拥有我们的友谊。既然你愿做恶魔奴仆,那你就今天就当我们的祭旗品吧!” 我掌间瞬间催生出一道火焰,将阿芦刹那间笼罩在了火光中。 第1103章 我命如此 水无痕,因风皱面。雁不烈,为鹰穿云。 这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想退就能退的。 命运和对手亲手推着你把你送上风口浪尖,你能怎么办? 要么,垂手认输,任人宰割,要么奋起一击,逐鹿而生。 既然不能瓦全,那就要个玉碎的轰轰隆隆罢了! 我以为,只要我认输,我们就能苟且偷生。 可我的以为也只是我以为而已,今天他们可能放过了我,但有朝一日,他们真的计谋得逞,我仍然会是第一个要被他们消灭的目标。 “罗天,你疯了吗?”那个圣主在镜像里疯狂怒吼道:“你当着我的面,要杀我的人?你当真想清楚了吗?” “我自然是想清楚了,只有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们,你才会更疼。你才会知道,在遥远的地方,有一群义气相投的人,在和你为敌。” “你这个变卦的疯子,我会亲手宰了你!” “当然,我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不是你亲手宰了我,就是我宰了你!” 阿芦在火焰中抽搐着,呻吟着,哪怕是到了此时此刻,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罗天,你怎么会杀我?” “你以为你拿捏了我的脾气,拿捏了我的思维,所以你才有恃无恐,那好,我现在就突破一下自我给你看看,阿芦,你死得不冤。全是自找的……” “我是自找的……”阿芦仰天哀嚎,对着镜像大喊道:“圣主,我算是为你尽忠了吧,我的命还给你了,不该不欠了吧……” “阿芦,你安心去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既然是死,哪有安心和不安心之分?反正,我欠你的都还清了。现在,我可以心安理得,光明正大地对你说,圣主,你是个没有血肉没有感情的恶魔,愿你未来死在罗天的手上。哈哈哈,哈哈哈,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生如蝼蚁,我命如此,我命如此啊……” 说话间,烈焰翻腾,阿芦在痛苦中,先是化为了原形,继而则是粉身碎骨,只剩下了一堆飞灰。 姓闻的早傻眼了,惊恐地望着阿芦灰飞烟灭,老脸像是沙皮犬一样耷拉着。 “不是和解了吗?不是皆大欢喜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我八十多岁啦,你们把我当猴子耍呢?” “圣主,还得是您啊,只有您能救我,我……我闻某随您出生入死,没少做出贡献啊,您得救我,救我啊……我那亿万家资都上缴,就换您出手一次……” 可惜,他的圣主此刻还沉浸在阿芦最后的谩骂之中。 “奴才终究是奴才,目光短浅,死也就死了,最后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废物,死有余辜!” 闻老头赶紧附和道:“阿芦她心存怨念,和这姓罗的勾勾搭搭,确实死有余辜,圣主您说的对啊,可我不一样啊,我对你忠心耿耿,您让我上东,我一定不上西,您让我打狗,我一定不撵鸡,圣主,救我啊……” “真的吗?”圣主幽幽一笑:“你当真这么听话?” “对对,我是圣主的一条狗,你让我叫我就叫,你让我走,我就走。” “好,很好!那我要你这条狗,现在就去咬罗天一口,狠狠咬他一口。” “啊?您……您让我咬罗天?”姓闻的窥视我一眼,慌忙道:“圣主,我……我打不过他啊,您换个别的任务吧,先救我一命,救我……”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狗吗?现在我让你咬人,你却怕了!” “圣主,你是让我送死啊!”姓闻的哭嚎道:“我还有那么多的钱没花完呢,我不甘心,我为了您做了那么多事啊。这无量山庄是我花钱给你们找的大本营吧?青麟手下的那班人手是我花钱雇佣的吧?还是我一家饭店一家饭店的找,替您找到了那个叫沐卉女人开的饭店,是我把岳稚川的藏身之处告诉了阿芦,我……我为你立下汗马功劳啊……” “闭嘴,要不是我教你欢合延寿之术,你早就该死了。现在姑苏那边的事已经砸了,青麟死了,阿芦死了,你也就陪葬吧,你还有脸想活?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只要几滴血都拿不到,要你们何用!” 轰! 虚境里那张虚幻的巨脸猛地探了出来,巨牙眦眼,凶神恶煞。 姓闻的吓得抱头尖叫,可我们几个却已经毫不在意了,因为经历过,所以知道,他就算在凶悍,也不过是虚境。只要不被他的催眠和祝由迷惑,就不会有任何事。 “行了,别虚张声势了,你就好好洗净你的脖子,等着我们找到你,干掉你吧!” 我抬手朝着那虚境就是一记掌心雷,啪嚓一声,像是碎掉的玻璃,一瞬间烟雾消失,虚境破碎,空荡荡的酒窖安宁了下来。 姓闻的像个小丑,左看看,右看看,像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大头冷眼看着姓闻的,揶揄道:“你说你,脑子被驴踢了?都这时候了,不朝我们求饶,竟然还朝一个虚境求救。现在好了吧?你就像是一张用过的手纸被丢了。” “对对,我有罪,我愚蠢,我笨蛋,我……我恬不知耻,我臭不要脸!”姓闻的马上改了口风,朝我们点头哈腰道:“其实我也是身不由己,也有苦衷,他们威胁我啊,我能怎么办?各位好汉,饶了我吧,咱们回到原来的谈判上好不好,我加价钱,我给你们两亿,两个亿啊,我都得赚小半辈子呢……” “两个亿?你踏马先挨我两个大逼斗吧!”大头不管不顾,第一个冲上去抡拳就干。 可殊不知干干巴巴的闻老头却突然来了一招疾行快手,单手抓住大头的铁拳头,反手将他擒拿锁喉了。 一瞬间,众人都愣住了。 姓闻的厉声喝道:“苦口婆心,你们真当我是废柴啊?要是没点本事,能跟着青麟这样的恶鬼混?告诉你,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曾是六盘山龙门观的道士,你们敢逼我,我就和你们拼了,这胖子必死无疑!” 第1104章 有仇报仇 凌云、季岚和老吕都被这姓闻的激怒了,大吼道:“老东西,把人放开,否则,你一定死的很惨!” “死的很惨还是死的舒坦有什么区别?都是死!你们吓唬我?我怕你们吓唬?退出去,都给我退出去,否则,我就要杀人了!” 看着这老东西癫狂的样子,我朝奴柘使了个眼色。 奴柘心领意会,从侧翼突然拔地而起,像个皮球一样朝姓闻的弹了过去。 闻老头不由一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小小的奴柘身上,而我则抓住他走神的瞬间,突然释放妖藤。 这一招鲜屡试不爽,每每在关键时刻,总能替我解围。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人能使出妖藤来。 正是这种出其不意,才给了我致胜的把握。 妖藤以闪电之势缠在了姓闻的脖子上,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我一个大力挥臂,就将他贯在了地上,摔了个倒栽葱。 “诚如你所言,你确实不是废柴,有些本事,但不多!” 我收回妖藤,朝老吕他们道:“留口气,别打死!” 早就气炸的凌云季岚他们,二话不说,上去围着这老东西就是一阵爆踢。 被拉扯中同样摔倒的大头总算是爬了起来,高呼一声:“别打死了,让我来!” 季岚和凌云闻言,略一转身,腾出了地方,大头一纵两米来高,对着干瘪的老头就来了个泰山压顶。 二百多斤的大体格子,像是麻包袋一样砸在了闻老头的身上,只听见吭哧一声,姓闻的尿都淌了出来。 姓闻的双眼都好像突了出来,捂着肚子狗一样翻滚着。 “各位小兄弟,是我有眼无珠,是我不知好歹……我刚才其实没想把你这位胖兄弟怎么样,就是想用他做个讨价还价的筹码,我有罪,我不好,我该打……” “你岂止是该打啊,敢动老子,你就该被活活打死!”大头不解气,又朝老东西狠狠踢了几脚。 按照他们这个打法,估计一会真打死了。 我扭头看了看老吕。 老吕意会,便上前充当和事佬道:“行了,别打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阿芦已经伏诛了,对于咱们,这姓闻的倒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对对对,咱们之间,无仇无恨啊!”姓闻的一听,哀嚎道:“各位高抬贵手,什么都可以谈嘛。” “按照我这几个兄弟的脾气,你死八次都不够他们打的!”老吕轻咳一声,吊儿郎当道:“问你几个问题吧,看你表现。第一,关于这个组织,你还知道些什么;第二,在姑苏,还有什么人是他们的同伙;第三,阿芦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谁和她有联络?最后一个问题,刚才你们的那位圣主,他在哪里。” 姓闻的怔了怔,转了转昏黄的眼珠道:“说好了,我只要回答,你们几个不会杀我,对不对?” 老吕看了看其他几个人,一拍胸脯道:“好,这事我做主了,只要有价值,我们几个绝不下手杀你。” “关于这个组织,我……我其他的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姑苏,乃至在各地,像我这样的人很多,只要出钱出力,就能益寿延年。至于做什么,无非是给他们准备专门的地方,帮他们找人,还要搜罗他们要的东西。哦,对了,死人他们也要。” “死人?” “对对!”姓闻的道:“但不是什么死人他们都要,有些是身上有胎记的,有些是符合他们提供的生辰八字的,还有的是身份特殊的,诸如官员、富商之类。我本来是做药草、玉器和古董生意的,但为了能和他们拉近关系,我做起了丧葬行业。” “怎么着?死人的主意你们也打?” “没办法……我得活啊。只要是他们想要的尸体,我们就会想办法给偷调换,有些时候,家属领的骨灰可能是别人的,也可能根本不是人的。据我所知,我的手下就曾用三头猪先后算了三个人尸。” “尼玛……闻所未闻啊!”大头道:“那这些尸体干嘛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们知道那个鲤城万事成吗?” “你说的是那个鞋业大王?他也去世了吗?不可能啊,前几天新闻上还看见他了!” “对对对……就是他!”姓闻的低声道:“他实际上去世在了姑苏医院,我们殡仪馆接的单,可是我们把尸体推到停尸房后青麟就来了,一刻钟之后,人又活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活着的那个鞋业大王,可能已经不是他自己了?”大头目瞪口呆。 老吕则继续道:“这我们知道了,继续回答问道。” 姓闻的道:“姑苏还有没有团伙,我真的不知道了……至于阿芦,她那么凶,我哪敢关注她和谁联系啊。我只是听青麟老鬼说,这个阿芦以前被一个道士抓了,后来是被圣主救的,从此就成了圣主的人,她负责联络青麟他们,传达任务……哦,还有圣主在哪,这我哪知道啊,我连阿芦平时在哪都不知道,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这么说来,你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啊!”老吕冷声道。 姓闻的老眼眨了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叫道:“你们不会要食言吧,说好的啊,我只要回答,你们就会放过我的……” “放心,我们说过的话,一定会履行!”我冷淡道:“咱们之间没有什么仇怨,不过别人的仇怨我可管不着!” 我重重咳嗽了一声,拍了拍手,大声道:“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血海深仇,必以剑饮,杀身之恨,必以命偿啦!还等什么……” 我朝大头他们几个一使眼色,转身往外走去。 一时间,阴风四起,鬼哭狼嚎,隐遁着的鬼影全都闪现了出来。 季岚眯眼一笑,指了指姓闻的道:“交给你们了,那八卦图已经毁了,不足畏惧,这老东西就算有个一招半式,可身体也废了,你们想想自己死的冤不冤,惨不惨吧!” 几十个女鬼,蜂拥而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响彻黑夜。 “你们……你们言而无信!”姓闻的瘫在地上成了一堆烂泥。 众人一笑,奴柘大声道:“你不知道吗?这几个人向来说话不算数……况且,罗天已经放过你了,你和这些女人的仇恨,我们可管不着!” 第1105章 离开姑苏 出了酒窖,大头就扼腕叹息道:“啧啧,后悔了,后悔了,两个亿啊。我的兄弟们,你们知道两个亿放在一起咱们能数多久吗?不如假意答应放了他,先把钱弄在手,再杀他,这样就能轻松成为亿万富豪了。你们要是觉得有损清誉,不合道德,完全可以我一个人做,反正我不要脸……” 奴柘喃喃道:“两个亿是多少?购买十瓶台子吗?” “十瓶?”大头道:“两个亿够给你搞个台子泳池派对了,让你在里面游泳。” 奴柘仰着头,像是已经将自己的想象力发挥到了极限,才咂舌道:“那得二十瓶台子吧!” 酒窖里姓闻的老东西的哀嚎声已经开始熹微,但估计那些女鬼不会轻易让他死,几十条人命几十份愤怒,哪那么好消除?一时半会,虐杀都不会停止。 我们几个给足了她们时间和空间,都聚集在了白薇的车前,看着昏迷的青黛。 “她怎么样了?”凌云迫不及待地朝白薇问道。 白薇道:“内外伤,内伤经脉不通,脾胃有出血,外伤十几处,其中桡骨、第十二肋骨有骨折。另外,左手臂上有七八公分长的血口……曾大量出血。” “那她现在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去医院?” “止血消炎都已经做了,她目前最重要的是需要休息,然后进补气血。放心吧,性命无大碍,只是估计要养一阵子了!”白薇看了一眼凌云,转而朝我道:“你和宋叹上次吃的人参、党参、黄芪倒是适合青黛。” “买啊!我来买!”大头道:“咱们可不是过去的大穷鬼了,咱们有钱,不就是人参、虫草嘛。” “我家就有!”凌云道:“你们忘了,我们家以前也做药材生意,我马上就让凌风把药物用最快的速度送过来。” 腊月里的萝卜,这小子是动了心了,自从上次见了青黛,青黛的影子就没从他心里走出来过。 我问白薇,青黛还有没有说过其它的。 “对了,她说,杀他的人中,有个手持尺子的人……” “青坟!” 我们异口同声道。 一定是青坟,能把一把尺子用成杀人利器的,只有他了。 “行了,从长计议吧!”大头道:“只要人没死,下次死的就是他青坟!敢动青黛妹子,凌云第一个剥他们皮!” 奴柘咂舌道:“我宋爷就这样好,一场恶战没打过,但嘴巴却不输任何一个人。只要是动嘴皮的地方,他就是英雄好汉,管你真正露拳脚的时候,是不是第一个趴蛋呢!” “呸,你个小东西,还敢埋汰我了!”大头道:“你以为光动嘴就不需要勇气啊?知道为什么部队里面都需要政委吗?那是因为,有时候,思想动员同样重要,你一个灌木……” “我懂个六啊。是不是又想这么说?”奴柘无语道:“合着我是灌木,还得在你们面前先学会小学数学呗!” “嘿嘿!不过话说回来了,刚才老罗杀阿芦的时候,我是真高兴啊,倒不是盼着阿芦死,而是我觉得那个攻杀伐戮毫不犹豫的罗天又回来了!” “都别扯淡了!”老吕道:“里面已经没动静了,估计那姓闻的也已经被解决完了。咱们也得早点离开这地方,毕竟,里面那么多尸体呢!” 众人点头称是,转头回了酒窖。 一眼望去,姓闻的已经没了人样,皮肤一条一纶,挠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我皱了皱眉,朝大头道:“把那女人先背出去,放到车里,等一会咱们回到了市区,把她放在个安全的地方,让她自己醒来吧!” 大头朝奴柘道:“看见了吧?我可不是空刷嘴皮子,只要有这费力不讨好的货,都是我的。” 大头虽然抱怨着,可还是按我说的,将那昏迷的女人带了出去。 此时那些躲在暗处的阴魂全都将目光望向了我们。 “几位天师,谢谢了,要不是你们,我们怎么可能报仇啊!” “天道彰彰,报应不爽,我们也算是解了心恨,谢谢!” “不知道天师们有什么需要我们报答的,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说实在的,对方如此势大,到处都是他们的势力,按照这姓闻的说法,我们的对手不单单有妖魔鬼怪,还有许许多多看似是人却不是人的傀儡。这些傀儡掌握着某些地方的权力,掌握着大量的财物,不难想象,光靠我们几个,确实有些像是以石击卵。所以,我们也应该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我不想利用别人感激我们这一点,将人拉拢自己身边,成为工具人。 再说,在我看来,这些女鬼都太低级了,拉上她们,也管不了什么大事。 “我昨天就说过了,对付他们,是因为我们是对手,而帮你们,只是顺手而为,用不着感谢!”我大声道:“记住我昨天说的,不管你们是轮回去,还是做了孤魂野鬼,不许恶意害人,否则,我不会轻饶你们。行了,你们离开这里吧,明天去城隍庙,会有人招引你们的。” “可是……可是我们已经杀生了!”女鬼们看着那死去的闻老头,垂头道:“杀生者,还能轮回为人吗?” “没关系,见了城隍,你们只需要告诉他,人是我罗天杀的,一切责任,归我罗天承担!他会招引你们入冥的!去吧……” 女鬼们依依不舍地看着墙角里自己丑陋的尸骸,虽然恋恋不舍,可终究还是散去了。 众人瞧着这一片狼藉的酒窖,问道:“老东西的尸体还在这,要不要处理处理。” 老吕看了看地上的尚有的十几个酒瓮,又看了看那么多尸体,便道:“烧了吧。否则,日后有人来,早晚是个问题……” 我瞧着周围狭窄的空间,万一点着了酒液发生爆炸怎么办?一旦爆炸,反而会吸引更多的关注。那就弄巧成拙了! “还是我来吧!” 我让众人全都退了出去,然后用毕生之力,启动地气为藏,轰然将气力撞击在了酒窖的岩顶上。这一记大招,累得我气喘吁吁,但效果也足以惊心动魄,几万方的岩土瞬间塌方,地动山摇间,尘土飞扬,将酒窖连同里面的尸骸全部掩埋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着后座抱在白薇怀里的青黛心生忧虑,大声道:“咱们离开姑苏吧,既然要和他们斗战到底,那就得远离亲人朋友,免得给他们带来灾难。况且,咱们也该主动出击了!” 第1106章 神秘雕像 回到住处,白薇又给青黛做了针灸,青黛总算是醒了过来。 我见她疲惫不堪,原本是想让她先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可青黛却拉住我,瞪大眼睛道:“罗大哥,还记得那个只有咱们两个人去过的修行洞吗?” “嗯?”大头一怔,脱口道:“你们两个,去修行洞?” 青黛无语道:“我说宋叹,你脑子里都想点什么啊。我是说,只有我和罗大哥去过的那个修行洞,不是我们两个一起去修行洞,懂了吗?” “懂,懂了,可你急什么?”大头笑道:“我就问了一嘴,而且是为白薇问的。” “你得了吧,我可没让你问!”白薇笑道:“我有那么小心眼吗?再说了,那个修行洞的事我知道,别忘了,当时吕大师我们几个都在药王谷。” “就是!”吕卿侯道:“找到山洞的时候,只有我和天爷,他自己一个人进去的。回去问过青黛才知道,那是她祖辈留下的修行洞。你小子要是再胡说八道,天爷和白小姐揍不揍你我不知道,凌云都要揍你了!” 一旁的凌云挠挠头,有些脸红道:“能不能不东拉西扯了?让青黛把话说完啊。” “就是,我有重要事要说。”青黛白了大头一眼,继续道:“前几天,我和周围的村民又干了一架。结果,不知道他们又从哪请了两个放山婆,竟然把我的毒阵给破了。没办法,我只能避其锋芒,躲进了后山,短暂地居住在了那修行洞。” “放山婆?啥是放山婆?”大头又忍不住插嘴道。 吕卿侯解释道:“山医命相卜,山字科中的一个法门。和道家修气不一样,这放山婆修的是祭。” “祭?” “对,祭祀的祭。”老吕继续道:“这放山一派认为,与其自修力气,不如请万物为自己所用。他们练的就是沟通自然的本领,能和人鬼妖灵各种生灵同频。通过献祭来借助他人的力量,为自己壮势。” “没错!”青黛气咻咻道:“原本受我控制的毒虫,不知道为什么,临阵倒戈了,竟然听他们使唤。不过,我也正是因为避让,才有机会进那修行洞。其实我以前去过那修行洞,因为我母亲曾在那里静修了很长时间,也算是熟悉。可这次,我是带着阿强和阿珍去了。有一天我正睡着,忽然听见了阿珍的叫声。我爬起来,循着声音找了过去,看见阿珍正对着石壁大叫。我一开始还好奇,这是在叫什么?走进了才发现,那好好的石壁上,竟然有个窟窿,里面传来了阿强的声音。我伸手抓了一把,发现那石壁又酥又脆,原来竟然不是原石,而是人工用石灰泥浆封堵的。于是我就把那遮挡处全部打开,一处全新的洞穴就出现了。” “你外公给你留了多少的金银珠宝啊!”大头咧嘴道道:“我可听说,药王谷鼎盛时期,日进斗金。” 青黛道:“哪有什么钱财啊,那是一个雕像群。” “雕像群?” “没错,好多雕像。”青黛道:“我听我母亲说,我外公虽然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但心灵手巧,画的一手好国风。至于会不会雕刻,她也不清楚。但我外公晚年神志不太清楚的那两年,基本不住在庄园里,一直住在北山,他平时絮絮叨叨地念着好多名字,可我母亲从没见过那些人。” “我说青黛,我们可都为你着急呢,你还卖起关子,当起说书人了。”老吕有些着急道:“你倒是说说,到底雕刻的都什么人啊?不会是孙思邈、李时珍、张仲景这些名医吧,毕竟药王谷可号称是药王传人。” 青黛使劲摇摇头道:“说出来你们肯定谁都不信,里面的雕像除了我外公自己之外,竟然还有岳稚川老爷子,岳老爷子就不说了,竟然还有罗大哥,以及看起来鬼模鬼样的家伙。” 众人都怔了怔,随即轰然大笑。 “青黛,你说梦话呢吧!” “这孩子八成是被他们欺负坏了,受伤了……” “怎么可能有罗天呢?你外公去世的时候,老罗连个蝌蚪都不是呢……” 青黛一脸无可奈何,大声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因为我自己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也不信。可那的的确确是真实的!对了,我还特意给你们拍了照片。” 青黛说着,就翻身找自己的包,但马上又一脸无奈起来。 “我的包因为他们的追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但你们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相信是真的……”我见青黛有些激动,便赶紧道:“你别急,说详细点,你如何确定那人是我啊?” “因为就是你啊,虽然是个雕像,但神情和五官和你极度一致。唯一不同的,可能是那雕像神情自若,带着笑意,而罗大哥你平时不苟言笑,似乎杀气更多一些……”青黛道:“我当时看见这一幕之后,感觉震撼不已,难道说,我外公还是个预言家,知道你会来我们川中?可问题是,为什么还有岳老先生的塑像啊。” “我师父和你们家有交集吗?”白薇难以置信道:“雕像嘛,毕竟是视觉艺术,或许只是相似吧。” 青黛这次没否认,点点头道:“那道也是,因为那塑像的人比岳老先生看起来更周正,更又气质,虽然五官接近,但看起来更舒适,我……我觉得比罗大哥你们都帅气,应该是我见过最英俊的塑像了……” 一个塑像,竟然比我们长的还好看? 老吕喃喃道:“也许,那根本不是什么罗天、岳稚川,因为逻辑上说不通。” 白薇道:“这样吧,我师父恢复的差不多了。咱们马上要离开姑苏了,我总要见他一面,不如当面问问他。另外,天哥,我觉得咱们送杨叔回老家之后,可以取道汉中,到川中去一趟,到了那修行洞,不就真相大白了?” “好,我也正有此意!”大头道:“上次你们去川中,我就没去上,我早就听说,川中的小姑娘个顶个的漂亮,青黛这样的,都是垫底的,嘿嘿,这次去,我也寻个婆姨,取个小媳妇,生个小孩子……” “你再戴个小帽子,绿色的!”奴柘在一旁道:“要不哪那么方便,一结婚就生孩子……” 大头气的够呛,和奴柘又打闹起来。 我心事重重,正愁着,忍不住道:“你们能不能消停点?让青黛说一说,为什么有人追杀她!” 第1107章 取走了血 大头和奴柘相互做了个鬼脸,终于安静了下来。 青黛则继续道:“在修行洞里呆了五六天,外面没了动静,我也就出去了。” 庄园里,早就人去楼空。 家里被砸碎了不少的东西,也抢走了不少的东西,不过我不在意,这么多年来,我都习惯了。 “可我没想到,他们会去而复来!”青黛道:“那天晚上,我怕村民们再来闹事,所以睡的比较晚。一直到凌晨时分,村里都安安静静,我估计着他们应该不会再找我麻烦了,所才睡下。可我刚躺下,就听吱呀一声门开了,我警觉地睁眼一瞧,是阿强进来了。” 凌云瞪大眼,低声朝我道:“罗大哥,我一直没弄清楚,这……这阿强是谁?为什么半夜还能在青黛的院子里……” 我和白薇、老吕不由都笑了。 白薇道:“怎么,有危机感了?哈哈,阿强是条狗,放心哈。” “白薇姐~”青黛拉拉了白薇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道:“阿强叼着我的袖口就往外走。我顿时警觉起来,这两条狗是我养大的,我很了解他们,阿强那瞪大的眼睛足以说明,外面有情况。我安静无声翻身出了屋子,看见阿珍正蹲在台阶上,死死盯着大门外。仔细听,能听见外面稀碎的脚步声。” “阿强和阿珍朝庄园后围墙看了看,示意我先走。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村民来了,准备和他们拼了。可就在这时候,阿珍忽然无声地朝着墙角一个凶狠扑抖,我竟然看见了一个白衣白裙满脸污血的女人钻了出来。接着,好几个影子从围墙周围闪了出来,阿强用头顶了顶我,也一头扑了上去。阿珍和阿强扑到哪里,那些鬼影就消失了,可随即又闪现在了另一个位置,还瘆瘆地朝我冷笑。” “好狗啊!”老吕感叹道:“那两个小东西,既懂事,又通人味儿。” “我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就吹了一声口哨,召唤阿强和阿珍的同时,马上召唤毒蛇和蜈蚣。可不等我朝后撤去,就听见了那老女人的笑声。我这才明白,来的人,不单单有其他术士,还有那两个放山婆。也是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掉入他们的陷阱中了。且打且退,还不容易撤到了后门,可七八个人早就侯在那了。” “又是什么人?” “没看清楚,黑乎乎的,但其中有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根木板,左手轻轻敲着右手,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把尺子,是能杀人的尺子。这人一见面,就告诉我,我逃不掉了,他们已经等了五六天,就等今晚呢!” “妈的,这青坟在海城吃了亏,竟然舔着脸又跑到锦城去了,早晚活剥了他!”季岚怒道。 青黛道:“我见周围鬼影重重,人影攒动,准备以命相搏,再次召唤毒虫。可那拿尺子的人却一笑,让我不要费力气了,他知道我们药王谷用毒厉害,所以在我返回来之前,已经环绕庄园洒下了生石灰和雄黄粉,就算再胆大的毒虫,也只能在外围,休想进来。这时候,那两个放山婆也从后面追了上来。这两个放山婆是师徒,老的六七十岁,小的二三十岁,那老的长的很是丑陋,但那小的倒是相貌婆家。老放山婆笑吟吟摊开手,将一只掌心大小的黑色蟾蜍丢在了地上。我当时绝望了,那只看起来小小的蟾蜍,其实是我家驭虫的虫王。虫王一死,就足以说明,我们家的驭虫之术彻底废弃了。” “这放山婆有这么厉害吗?”凌云道:“有朝一日,必和她们交手试试。” 青黛道:“要说厉害,到也未必,主要是这放山婆的术法似乎有点克制我们的驭虫术。我知道,虫毒是指望不上了,看来只能鱼死网破了。但那个拿着尺子的人却说,他只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只要配合,就不会杀我。我好歹也是毒王的后代,怎么能相信这种鬼话。于是我趁着假意求饶的机会,突然将那小的放山婆给擒住了。我威胁他们只要不放我离开,我就先杀了那小放山婆。” “结果呢?”白薇问道。 我叹口气道:“这还用问?青坟怎么可能顾忌一个小放山婆的死活?就算被擒住的是那老放山婆,他都不在乎。” “被罗大哥说中了!那个拿尺子的人,二话不说,毫不犹豫,抬手一点,一道金光,就将被我擒住的小放山婆给杀了。连那老放山婆都惊呆了……她质问为什么对方要杀自己的徒弟。可那拿尺子的人却说,她们收了自己的钱,命就是自己的,现在用不上了,只能杀掉。还说,自己会给那放山婆三倍的价钱……没想到,那放山婆竟然就默许了。” “我失魂落魄地将小放山婆的尸体放在地下,那拿尺子的人便喝令放山婆取我的血。放山婆虽然挫败了我的毒术,但近身战却并不厉害,我辗转腾挪之间,反而占据了优势。那拿尺子的人厉声咒骂放山婆废物,耽误他的事,他还要去姑苏取岳家的血呢……于是亲自奔来准备取血。恰好我前阵子和白薇姐通过电话,大概知道你们现在的处境,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说要取的血,肯定是岳稚川老爷子。我也从他们的对话里隐约猜到了,他们不想直接杀死我,而是要取活血,然后再杀我。既然如此,我便依仗着他们不会直接杀我,奋力突围,阿强和阿珍则双双替我拦住了那个那尺子的人。这人对狗似乎有些忌惮,连连后退,可等我击退两个鬼影,踢开后门的时候,再回头,阿强和阿珍已经被他们杀死了……” 青黛说到这,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阿珍死的时候,还望着我,朝远处摔下巴,让我快点跑……就这样,我一路从川中往东跑。而这些人,就像是阴魂不散一样,死死追着我。我不敢联系你们,怕给你们也带来麻烦。好不容易我潜伏到了姑苏,以为自己是安全的,想着终于可以找你们了,谁知道,就在我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又到了……我一着不慎,被割开了手臂,鲜血被他们取了去。若不是用随身的毒粉杀伤两个人,我当时就死了……” “你的血被取走了?” 凌云满脸担忧和惊惧。 “罗大哥,他们取血是为了什么?我……我会不会死?会不会被他们控制?”青黛望着我眼巴巴地问道。 我和老吕、凌云彼此看了看。 因为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人取血,到底是要做什么…… 第1108章 幼稚画信 早上起来,我和白薇先去了白家别墅。 毕竟要离开姑苏一段时间,老丈人还是要拜访的。 去的时候,白薇还拎了一盒子茶叶,进门便说是我给老爷子准备的。还说这是当下最火热的白菜姐专柜的凤凰茶,顶级,贵着呢……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说白启元对我曾经百般嫌弃,可终究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交给了我。即便是逼我们走的时候,都没忘记给白薇塞了一笔钱。所以,妻父便是我父,我怎么就没想着离开前送点礼品啊。 白薇低声朝我道:“咱俩谁跟谁啊,吃饭一个桌,睡觉一个窝,谁买还不一样?再说了,我知道你忙。况且,我爸他也不需要什么东西……” 那倒是,如今白家在姑苏也算是春风得意,没了易家这座大山,白芷将生意打理的有声有色,白启元想喝什么茶没有啊。只不过,这该表示的孝心还是该有的。这对于白薇来说,既是尊重,也是态度。 白启元知道我们要离开一段时间,竟然亲自给我泡了一碗茶。 “小天,丫头可就交给你了。我老了,也不知道你们一天天在忙什么,但只有一点希望,那就是,你得把我的小姑娘照顾好。” “您放心,就算我有个三长两短,也一定不会让白薇受苦。” “别!”白启元正色道:“那是最坏结果,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这丫头这一辈子还能好吗?刁儿媳、混女婿,见了家门就是一起地。不管怎么说,你和丫头在一起了,我也盼着你好好的……” 这老头,倒是说了实话。 从白家出来,我们又去了岳稚川在城中村的小院。 老岳头基本上康复了,被白薇又安排回了院子,这里清净,还保密。原本白薇是要给他请个护工的,可岳稚川说什么不肯。他坚持认为,自己还年轻,根本不用人照顾。 老岳头当然不知道,沐卉其实就在姑苏城中。 我和白薇研究之后,决定不告诉他。 他们老一辈的事,我们还是少搀和为好。 就岳老头这贼心不老的架势,见到风韵犹存的女人就眉飞色舞,就算沐卉对他还有意,估计也会被气死。所以,对于他们,一别两宽挺好。 “师父,你年轻的时候,去过川中吗?有没有认识过什么人,有过交情?”白薇试探着问道。 “去过啊!”岳稚川道:“平生不入川,枉称风流客。那年我二十八,她十八,我们一见钟情……” “得得得,老爷子,你又要开始写回忆录了!” “我们是真爱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哪回说的女人和你不是真爱?”我无奈道:“咱们第一次见面,你被一个女人正好赶出家门,你当时也说,那是真爱……” “对啊,这就是雄性动物嘛。可以无数次心动,每一次又都是刻骨铭心!那年我二十八,风华正茂,她十八,珠圆玉润……” “你可拉倒吧,你就是你,别扯上雄性。再说了,你压根就是看上人家的珠圆玉润了!”我赶紧打断他,正色道:“我们是说,你有没有结识过男性朋友,而且,盘算起来年岁比你年长四五十岁的……” “没有!”岳稚川毫不犹豫,大声道:“我对男人毫无兴趣,何况是老男人,我都六十了,再大我四十岁,那就是一百多岁,我是找朋友啊,还是找爹?” 我和白薇一阵无语。 “师父,我是说当年啊,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认识川中,姓王的,而且在当地很有身份的……” “没有,真没有!不过,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好像偶然提过,他在川中有朋友。” “您父亲帅吗?”我问道、 “那是当然啊!”岳稚川道:“别看我出生的时候,我父亲都六十多岁了,那是真正的清新俊逸、仪表不凡。这么说吧,你小子也算是玉树临风了吧?可在我爹面前,那就不值一提了。像季岚这样的小奶狗,更是被秒的渣都不剩。可惜,家里没有照片,不然亮瞎你们的狗眼。” “怎么会没照片呢?你连父母的遗照都没有?” 岳稚川耸肩道:“我爸妈的规矩,从不照相,而且,也不让我照。死前遗嘱,他们所有的日常用品,悉数焚毁,连我母亲早些年的自画像都烧了。哦,被烧的东西多着呢,还有我母亲那医馆的招牌‘重医斋’。唉,反正能让我想起他们的东西,全都烧了。唉,对了……说到遗物,还真有几件,我那包厢柜里有人参,那是我父亲的朋友在长白山邮寄过来的,我拿给你们看……” 白薇憋着嘴,尴尬笑道:“师父,别找了……上次那些药材,都被罗天和宋叹给用了?” “啊?你们两个小东西用参干什么?”岳稚川气道:“我那是为了留着自己快咽气的时候,给自己提气用的。” 我道:“可你的遗书里,分明是把这些东西给白薇了啊。她有处置权……” “切,果然是有了老公就忘了师父!”岳稚川说着,打开保险柜,拿出了一个纸袋,自言自语道:“如今我父母留下的东西,也只有这点文字了。” 老头打开,我们一瞧,纸张都发黄了。 有几张是药方,估计是她母亲留下的,还有几张玉雕的设计图,应该是他爸爸留下。 这时候,我忽然看见纸页中竟然有个很特殊的东西。 像是简笔画,但劈头却有几个歪歪斜斜的字,“敖爷见字如晤”。这人估计认字不多,写出这几个字已经穷尽了毕生之力,下面都是些画了。比如,一个小人抱拳,之后举个杯子,又比如这小人后面又振臂挥舞着肱二头肌…… “啥意思?”我朝岳稚川道:“这不会是你小时候的杰作吧。” 岳稚川摇摇头道:“不是我画的,是我从父母遗物里找到的,按理说也该烧了,但当时觉得有意思,就留下来了。你没发现吗?这是几句话,先是问,你好吗?然后又喝一杯,最后告诉对方,我身体很好……” “哈哈!”我和白薇忍不住笑出了声。 岳稚川这一翻译,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这是哪位文盲奇才啊…… “师父,那最后画了个萝卜,这萝卜还挤眉弄眼的啥意思?萝卜咋还有眼睛?” “这我也不懂了!”岳稚川道:“我毕竟不是当事人啊。” 我心道,就这画风怎么有些熟悉呢?怎么跟我在药王谷山洞里找的那本徂徕心术连环画有点相似呢…… 第1109章 隐藏过去 “老爷子,这姑且叫做‘画信’的主人到底是谁啊?”我笑道:“这人简直是个天才。小小的一张纸,画了这么多小人儿,也算是个本事。” “不知道,我父母从不给我交代他们的事,也不让我打听,喏,你看那落款,同样别出一格!” 落款? 我赶紧看了看结尾,皱眉道:“这是什么?一坨大便,还有一只hellokt?这算什么落款?” 白薇扫了一眼,哭笑不得道:“我说大哥,你什么眼神啊人家那画的是一条盘着的眼镜蛇,还有一只正趴着的老虎。怎么到你眼里,还成了……” “是吗?”我仔细又看了看,还真是,只是他画的也太抽象了。 岳稚川道:“你们看吧,反正我看了一辈子了,我都没看出这人叫啥来。都这文化水准了,还写什么信啊。” 我心里也犯嘀咕,一条毒蛇和一只老虎,能叫什么? 佘虎?有这名字吗? 白薇一边瞧着,一边喃喃道:“这人的画虽然潦草,但明显人家思路很清晰,而且,欲意别出一格。能用这种手法给岳老先生写信,也足以说明,他们关系很好。所以,要发散思维,不要太局限画面本身。” “大才女,那你说,这人应该叫什么?” “这眼镜蛇嘛,最显著的特征是什么?” “戴眼镜?” “和你说正事呢,你又扯淡。眼镜蛇最明显的就是毒啊,剧毒。至于老虎嘛……哎?你说这老虎会不会是取头上一个王字?毒……王……毒……王,就是毒王的意思啊!” 岳稚川噗嗤一笑,嘴里的茶都喷了。 “我说丫头,这就是你说的发散思维?这也太牵强附会了!” 我心头一惊,接着欣喜道:“老爷子,你还别说,你还真别说,你这徒弟,简直是聪明啊,这小脑瓜,就不是一般人配长的!我现在都开始想象,我的脑力,加上你徒弟的智商,生的孩子估计是个天纵奇才……” 我惊喜万分,从这画信的跳跃思维来看,这极有可能就是毒王的意思。 你想啊,当年的毒王连徂徕心术都靠画,就甭说一封信了。 “这么说来,师公和青黛的外公果然认识?” “青黛是谁?”岳稚川好奇道:“你们两个再说什么啊。” “老爷子,一时半会和你说不清楚,关键你也未必感兴趣。”我一笑道:“但总之,今天在你这收获不小。” 岳稚川摆摆手道:“其实我还真不关心,就是听这青黛的名字,像个女孩……” 老头也就这点出息了。 白薇无奈道:“师父,你忘记了?我那次受伤,是一个川中的姑娘送我回来的。她便是青黛……” “哦,原来是那个小姑娘啊……那太小了。”岳稚川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道:“我现在喜欢的是中年女性,神情肃然,知性大方,曼妙懂礼,还要风韵犹存……” “那不就是沐卉嘛……” 我一时嘴上没把边,脱口而出。 “谁?”岳稚川果然瞪大了眼睛。 我赶紧含糊不清指着墙上的照片道:“我是说,那不就是你前妻嘛……” 岳稚川闻言,有些郁郁寡欢道:“缘分已尽,海角天涯。春雨秋灯,心距千里。莫问归期,没有归期。我们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岳稚川这人,你要说他轻浮吧,有时候还满腹深情。你要说他忠贞吧,就他干的那票事,典型的渣男。 他什么都明白,可还是照做,就好像冥冥之中,他的命运本该如此一样,有一种力量在推着他是的。 所以,老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万事敌不过一个命字。 告别岳稚川,回了医院。 大头和老吕他们已经替杨臭娃父子收拾好了行李。 经过这漫长的治疗和保养,杨大正已经基本恢复了。知道要回家了,两人都很开心。 白薇心细,早就给置办了不少的衣裳、药品和保健品。因为上次建议他们种植药材,大头和老吕还特意给他们买了各种药种和书籍。总之,大家伙是尽各自所能,将能想到的东西都给置办了。 杨大正老实巴交一辈子,见此场景,又是老泪纵横。 “小罗啊,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在海城姑苏这样的大城市住这么久……你们花了多少的钱啊。这是我的造化啊……老天爷对我不薄……我知足了。” 确实,对于一个山中老农来说,这或许是莫大的造化。 可殊不知,人这一辈的造化,都是源于自己。 我就算给他们父子花再多的钱,也报答不了救命之恩。 没有他们,我当时就死了。 临出发前,我决定再去见喻长青一面。 在我看来,喻先生不单单是个神算,是个匠师,更重要的是,老先生博古通今,超然世外,似乎能知晓许多我等不识的天数。 我让大家各自收拾行囊,今晚就离开姑苏,只带老吕一个人去见喻长青。 临走的时候,吃了药膳,昏睡一天的青黛醒了。 她忽然唤住我,道:“罗大哥,你等等,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你说!”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你像一个人吧?” 我想了想道:“好像是说过……” “没错,我想了又想,那山洞里雕刻的人或许不是你,是我先入为主地想成了你,应该是那个人才对!”青黛道:“我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实际是个鬼,很厉害,很厉害。我还是个小丫头,他说他是我外公的朋友。也许,我外公晚年极度空虚无聊,就想念他那群朋友,才雕的塑像吧。” “那你没有听你母亲说起过你外公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吗?” “没有!”我母亲只是说:“王家绝后,就是五弊三缺所致。对了,她倒是说过,外公他们干的是大事,很大的事……” 到底多大的事,能让岳老先生还有毒王先生们对后代绝口不提呢? 既然都去世了,还值得如此保密吗? “对了,你见到的那个鬼,他是做什么的啊?” “不知道,也没说,我也不好问。”青黛道:“反正村民差点把我害死,是他救的我,然后他来我们庄园,是为了找一个什么宝诰,说是我外公留下来的,里面有个术法他要用……总之,这人我就见过那么一次。” 按理说,这人是毒王的朋友,那也该年纪很大了啊!死了之后,化鬼而不轮回,难到说,他本领已经足以让他置身在六道之外了? “哎,罗大哥,你说……你和那个老鬼那么像,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些关系啊……” 第1110章 人间神算 青黛眨巴着眼睛望着我,我断然摇头道:“我和一个老鬼能有什么关系……好了,这些事你都不要想了,现在就是养好身体。” 出门之后,老吕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瞧瞧我。 “干嘛?有话说,有屁放。”我白眼道:“你一直看我干嘛?我脸上有红绿灯啊。” “嘿嘿,天爷,我是想说哈,青黛那话你到底是咋想的?” “咋想?没怎么想!”我摇摇头道:“这世界上,看着有些相似的人多了,佟丽娅像董璇,白百何像王珞丹,夏雨像张一山,你像犀利哥,更何况,她看见的只是一个鬼啊。” 吕卿侯一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你大爷!”我忍不住骂道:“我说老吕,是我耳朵有问题,还是你疯了?那是个老鬼啊,你爹才是老鬼呢。想知道自己父亲的人多了,上大街就随便拉一个啊?” “你看看,你急什么眼啊。”老吕放缓了油门,慢条斯理道:“你想想,你母亲也是个妖啊!” “好家伙,我妈是妖,我爸就得是个鬼?亏你这狗脑子能想得出来!”我无语道:“按你的说法,我一出生就应该是个混世魔王才对。” 吕卿侯道:“我也没说,你爸爸就一定是鬼啊。也许,他活着的时候欠的风流债……” “你给我停车!姓吕的,你是非要给我安一个鬼爸爸是吧?”我气不打一处来道:“人家都说了,那老鬼活着的时候和毒王是朋友,毒王和岳稚川的爹是朋友,他们要是都活着,现在都一百二十岁了。咋?我爹一百岁的时候有的我啊,你当他属乌龟的……” “也许是爷爷呢?你看,岳稚川的父亲,和岳稚川,以及白薇,这就是三代人啊。太爷爷也有可能……” 老吕越说越离谱,气得我要死。 “你停车,老子和你绝交!” “停不了,要不你就干脆飞车跳下去,要么就听我说。”吕卿侯一笑道:“我其实考虑的不是那老鬼是不是你父亲,而是我最近越来越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废话,你个老神棍,整天看相算卦的,能不信嘛!” “不一样!”吕卿侯解释道:“看相算卦,讲的是周易八卦,也就是说,靠着人力来解读天意。可我说的天意,是机缘巧合,是人力不可为啊。你想想看,你生活在云城,我生活在燕山,白薇生活在姑苏,青黛生活在锦城,凌云生活在湘西,而季岚在白云山,这都不挨着啊,怎么就最后认识了?还有奴柘,他凭什么就遇上了你?” “废话,所有的偶然,其实都是必然。就像我们在大街上,随机碰见一个人,这看似是莫大的缘分,其实我即使不碰见他,我也会碰见别人啊,因为我会外出,就得碰见人。就算我不认识你吕卿侯,还有可能遇见一个苟卿侯、牛卿侯。” “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吕卿侯继续道:“说的再具体点。岳稚川的父亲和青黛的外公认识,这件事,按理说,都隔了两代人了,应该没人知道对吧?可因为有你的存在,这两个人远隔天涯海角的人却能相识,还证明了他们的父辈祖辈有过交集。而你呢?又莫名其妙的跟青黛外公的另一个朋友相似,你不觉得,这似乎是一种天意吗?” 老吕这么一说,我心里还真有点打鼓。 怎么偏偏我第一次去药王谷,就进了那修行洞?我记得当时那山洞里有一只弥留的岩蟒,好像正是它发出的声音吸引了我。当时不觉得,现在觉得这个巧合确实有点匪夷所思。还有,怎么偏偏在我退缩,准备和敌人苟且认输的时候,青黛就到了呢?怎么偏偏和岳稚川告别的时候,发现了那张幼稚但趣味十足的书信呢?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细思极恐?” “确实有点狗血,特别像三流小说家写的狗血剧情……有点牵强附会,有点狗扯连环,还有点意思……” “你别管是三流小说家还是三级小说家,反正我觉得,这事值得细究。” “好吧,大军师,大神仙,听你的,咱们细究。” 吕卿侯一本正经道:“别,我可不想当军师,也不相当神仙。老天爷要是冥冥中非要让我跟你干点正事,那若是一番风云之后,咱还活着,我也得继续游云天下,行侠仗义。帝王的军师往往都是心术不正,飞升的神仙又太拘谨,还是做普通人好……” 我俩到了大槐树村,一进院子,发现喻长青正亲自操刀,叮叮当当拆那口棺材。 “喻先生,您这是干嘛呢?” “来啦?”喻长青回头朝我们点了点头,一笑道:“闲着没事,将这棺材改小一点?” “啊?”吕卿侯道:“为什么啊?这棺材五七规格,六尺长,不大啊……” “还是太大了!”喻长青道:“如今不讲究土葬,留着也没用,改个骨灰棺材吧……” 我心道,这上好的木料,改成骨灰棺,那得浪费多少材料啊。 再说,棺材这东西,不是有人用现做也赶趟吗?先做棺材是冲喜用的,没必要啊…… “走吧,进屋!”喻长青放下工具,擦了擦汗,带着我们进了屋子。 我惊愕的发现,屋里的餐桌上,竟然放着三菜一汤,杯碗盘碟都备好了。 “喻先生,您有客人?”我皱眉道:“要不就简单说两句,我们就走了,来就是和您告个别……” 喻长青一笑,伸手示意道:“坐吧,就是备下等你们的。” 我和老吕都惊愕无比,他难道算到我们会来? “先生,您……” “哈哈,坐吧,你罗天怎么还客气上了?”喻长青先坐下,示意我们也坐:“我啊,早上小占一卦,算定今天有朋友来。我想了想,没别人,也只能是你们……” 吕卿侯看了看杯子,我和喻长青的是酒,他面前的杯子是茶,便笑道:“先生,您看来还是漏算了一点,你以为来的是白薇和罗卜吧?” “不,今天你不能喝酒,我和罗天喝!”喻长青道:“你且喝茶,待会,我给你点东西。” 人活到喻长青这般,也算是小神仙了吧。 喻长青举杯朝我道:“要走了吧?喝一杯,劝君举粗觚,满杯不须辞,喝了这一杯,还有一杯,再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哈哈……” 我心道,这是喻大师吗?这是伍佰吧! 第1111章 义气千秋 我受宠若惊,倒不是说,喻长青第一次请我们吃饭,而是他很少有这样的热情。 总的来说,老先生已经过了热血的年纪,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慢条斯理。 像今天这样,见面就让我喝酒,还说着这样的俏皮话,确实很少。 “喻先生,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老吕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喻长青反问道。 老吕道:“看您很高兴,神情都不像平时那般淡薄。” 其实我和老吕的看法反倒是不一样,喻长青此刻的神态,不是高兴,反而有一点故意作乐的样子。 他的眼神里,有一股缥缈的雾气。 以我这么多年观察,一个人的神态其实最深层次的变化还是体现在眼睛上,老先生其实并不轻松,像是心中有事。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再有几天,就是我六十岁生日了。你们不是要走吗?就当是提前庆祝了。” “六十岁?”我和老吕同时惊呼道:“您怎么可能是六十岁呢?” “我怎么就不能六十岁?”喻长青笑道。 原本,我以为喻长青也就五十岁左右,因为朱广顺老木匠说,三十年前,他师父救的他。可后来见到喻长青,发现他的长相,最多也就二十七八岁,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已经六十岁了。 “老先生,您一定有什么延年益寿的法子,对不对?”老吕呲牙裂嘴道:“既然是生日,我敬您一杯,您给我一个驻颜术的方子呗。” 喻长青却一把抓过酒壶,摇头道:“我说了,今天你不能喝。至于驻颜术嘛,我还真没有。人要年轻,首先就得看得开,放得下。正所谓,过去岁月不可追,未来日子你别催。莫愁身外七八事,且尽眼前三两杯。做到这些,你想老都老不成。” 老吕有些悻悻然,但还是端起了茶杯。 就这样,宾主尽欢,觥筹交错,一连喝了四杯。 我见喻长青放下筷子,面色也带些红晕了,便知道,他这是要开口了。 “我呢,其实是个木匠,别无他长。这木匠在外八门里,只是个边缘行当,除了木工压胜那点小把戏,没什么高深的本事。但是,机缘巧合却学了那么点算术……对了,你们了解算术吗?” “我知道!”老吕赶紧道:“算术就是窥视天意,通晓未来。有麻衣、六爻、六壬多重方法。” 喻长青一笑道:“你这说法,不能说错,但也不能说对。正所谓,山医命相卜,术术皆出人。这不管什么算术,其实都是修道者根据经验总结的。既然是人创造的,当然就会有高低之分,有精准和粗略之别。我粗略将算术分为了五种。第一种是‘术派’,也叫爻派,就是用六爻之法,进行演算。说白了,就是抛大钱儿,三枚铜钱摇动六次,根据每次得到的铜钱正反面来判断爻的属性,进而判断吉凶,这种方法,当然就不够详准。第二种则是象派,用时间起卦,直接辨别凶吉。第三派别是盘派,包括奇门、六壬、金口诀、太乙三式、紫薇斗数等。这些派别使用时间法,掐指而算,虽然简单,但最准确、最神奇。第四种是盲派,也就是常说的瞎子算卦。翻一张卦派,随即解读,这种方法类似于祝由,最无依据。最后一种方法,叫斗派。当然,这个提法是我自己起的名字。就是以天象斗术和洛书卦结合而算。” 我下示意问道:“这最后一种就是您创建的吧。” “不能这么说,严格意义上,后人的造诣,皆是在前人的基础上精炼而成。”喻长青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去过许多地方,有一次在终南山下,见一瞎眼的老者乞讨而食,便请了他一碗面。聊了一会之后,才知道,他其实也是道士,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双眼失眠了。吃完饭,我见天色已晚,开房的时候,就也给他开了一间房。夜里,我们两个就在那酒馆的阳台上闲坐。他忽然问我天上贪狼星是不是西南光弱。我看了看,确实如此,他便说,明天有雨,你赶不了路了。我一笑说,要是明天有雨,您老也别走了,我请你吃喝一天。” “那第二天……”老吕要问,但又一拍大腿道:“嗨,看我这话问的,当然是下雨了。” “没错,第二天果然下雨了。我就请老先生吃了一天的饭菜。”喻长青道:“又到了晚上,老先生忽然问我,要不要学一学斗卦。” “斗卦?”我和老吕同时叫道。 “怎么,你们知道斗卦?” 我点点头道:“终南山除了北坡景区的那几个全真派系,剩下的十三连观就是斗卦派啊!” “原来如此,我倒是寡闻了!”喻长青道:“那时候我年轻,什么都想试一试,所以二话不说,就说自己想学。可那老先生却说,有言在先,学了斗卦可就五弊三缺了。我说我本来就是木匠,不怕五弊三缺。他又说,学了斗卦可就只能活八十岁。我也说没问题,人生七十古来稀,八十岁就不少了。他说看我心善,那就教给我。” “这么说来,您也算是半路斗卦弟子啊……” 喻长青摇摇头道:“我当时就想,学人家的术,肯定要拜人为师啊。可那老先生却说,他时日不多,已经看清楚了,这天下的师徒关系,就如同老狗养虎,养好了,也算分骄傲,养不好了,丢人现眼不说,还容易被咬一口,甚至吃肉。所以,他不收我为徒,只是因为那几顿饭,将自己的手艺卖给我。” “这老先生有点意思啊……”老吕道:“不过,这也确实是您的造化,若非您心善,这机会肯定倒不了您这。” “那天晚上,十一点钟放晴,满天星斗,我们整整一夜没睡。老先生虽然是个瞎子,却对天上的星斗了若指掌,他说,我记,他指,我看,反正天亮的时候,我基本上就全记了下来。天亮的时候,我问老先生,这斗卦术如此精妙,为什么没传给弟子?老先生说,他弟子不少,但学的都是方术,这算术嘛,因为五弊三缺,就没人学。我还是觉得,学人家的术,至少得知道人家名字,可老先生还是没说。只是说,以后不用对人提起他,免得遭人笑话。后来我眯了一小觉,等我醒来,却发现,老先生已经不见了。” “此后再也没见过吗?” 喻长青点点头道:“我在那条小街上找了一上午,也没见那老先生,后来吃面的时候,一个老摊主告诉我,他和老先生有些交情。老先生早些年就是终南山上的,因为和一个弟子闹了矛盾,被毒瞎了眼睛,自觉丢人,有愧于门庭,一直在附近流浪,再也没回终南山。后来我在周围游玩了几天,准备回姑苏的那天,突然听有人说路边收敛了一具尸体,赶过去看的时候,发现是那老先生,已经死去多时了。当地的义庄收殓了他,我则给他守棺一晚。来,小罗,喝酒吧!” 第1112章 乖乖张婷 我就说,传奇之人,一定有传奇故事。 可我还是没弄清楚,喻长青今天和我们聊这些的原因。 难道仅仅是自己生日,心情好? “喻先生,那后来呢?” “先喝酒,我慢慢和你们聊!” 喻长青今天喝酒的欲望很高,频频端杯。 作为一个晚辈,也是所谓的客人,我当然不好意思拒绝。 所以,只能充分发挥我极高的酒量,和他对饮。 老吕在一旁倒是羡慕的直舔嘴,对于一个会喝酒的人,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在酒桌上,却只能看着别人喝酒。 后来又聊了许多。 喻长青说,偶然间在一间寺庙,他又跟一个僧人学了另一种算术,叫洛图算法。那和尚说,自己不想在收徒了,又不想将这算术带进舍利塔,感觉和他有缘,就传给了他。 喻长青发现,这洛书算法比较古板,都是拗口的口诀,而且,算的不是很精通。但有个优点,那就是在预言大事走向上比较靠谱。而先前所学的斗卦算法,则更多的是擅长小事,诸如雨雪风霜、老病祸事。 他就想,能不能将这两个方法结合一下? 于是一来二去,通过实践,自己就创建了这“斗派”。 “难怪先生算术如此了得!”我趁机放下酒杯,准备适可而止。 本以为我酒量不错了,谁知道,喻长青竟然才是真正的千杯不醉,我都晕乎乎的了,他还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难得高兴,再喝点吧!”喻长青不由分说,又给我倒满了。 我不想扫他的兴,求救地看了看老吕。 吕卿侯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没办法,我只能继续喝。 越喝越迷糊,喻长青的故事,我也开始左耳进右耳出,断断续续……我只隐隐约约记得他好像问我们这次离开要去哪。又问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后来就彻底醉了。 一觉醒来,我已经在车上了。 不是返回城里的车,而是离开姑苏的车。 我猛地起来看了看外面,都天亮了。 身边开车的是白薇,后面坐的是杨家父子和大头。 “呦,罗大官人醒啦?”白薇瞄了我一眼,咂着道:“从没见过你睡得这样死过。大头把你扛上我的车的时候,你连哼都没哼一声。咱们俩在一起那天,你都好像没这么累……” 我尴尬地挠挠头,低声道:“喻先生这酒劲儿有点大吧,怎么把我喝断片了。” “吕大师都说了,五十多度的白酒,你喝了二斤有余,你不多谁多?”白薇埋怨道:“都说晚上出发,离开姑苏,你还喝这么多。是不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 喝了那么多吗?我都没印象了。 我看了看窗外,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这是到哪了?咱们去哪啊?” “凌晨五点在姑苏出发,咱们先去送杨叔,然后去镐城。” “镐城?为什么去镐城啊?不是去锦城青黛那里吗?”我忍不住问道。 白薇皱眉道:“是吕大师说的,这是你们俩决定的事啊。你问我啊?” 啊? 我决定的?我什么时候决定的? “老吕呢?” “和凌云、季岚、奴柘、青黛他们在另一辆车,前边呢啊!” “让他停车,媳妇,去,追上去,将他们别停。” “我的罗大爷,这是高速,还别停,你以为是你撒尿啊,想刹闸就刹闸……前面休息区再说吧。” “休息区还有多远?” “一百公里吧!” “这么远?那快点吧,咱们还是详细商量商量再说吧。” “嫌慢啊?你来开啊!”白薇小脸不苟言笑道:“自己不会开车,要求还不少。” 嗯……我怎么感觉白薇这是有一股无明火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大头,大头瘪瘪嘴,示意我不要说话。 开了半天,好不容易终于到了一个服务区。 白薇头也不回去打开水了,我赶紧把大头拉下来问道:“啥情况?这姑娘的嘴噘的都能栓头驴了。” 大头道:“切,你知足吧,人家白小姐没挠你就算不错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开车接你和老吕的时候,你刚一上车,嘴里就喊着醉话,乖,乖乖,王婷……喂,老罗,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你不好意思和被人说,你和兄弟我说,这王婷是谁啊。” “王婷?我……我踏马知道这王婷是谁啊。” “你不知道人家是谁,还嘴里念叨着,还一口一个乖乖,啧啧,白小姐扶着你上车,你吐人家一手污秽,嘴里喊着另外女人的名字,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别我还渣啊。” 我……我踏马冤枉啊。 “不对,老吕是当事人啊,昨天和他喝的酒,我怎么嘴里就多了一个叫王婷的人?” 我四处一瞧,马上就看见了凌云他们的那辆车。 我二话不说,急匆匆冲过去。 老吕坐在后座上,安坐如山,一脸静默,好像是在思索什么。 “来来来,下车!”我一把见他拉下来,问道:“你老实说,王婷是谁?” “王婷?不知道啊……” “我昨晚上和喻长青喝酒,你在旁边啊。大头说我上车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王婷的名字,还说什么乖乖……” “你留下的风流债,我哪知道?也许是喝完酒,真情流露了?”老吕眼神迷离,满是憧憬和感伤道:“我有时候喝多了也这样,嘴里念着云、莲、真、环、雪、荣、霞、月、艳、晶、妍、茜……美丽人生、岁月静好,喊的最多的就是花开富贵,那是我一个素未谋面但情深义重的姑娘……” “你滚,我和你一样吗?”我无语道:“你是久经沙场,我是情窦初开,关键我压根不认识什么王婷啊……” 老吕皱了皱眉,咂舌道:“王婷……乖乖……哈哈哈,是不是白薇和大头听错了……他们说的乖乖,其实是夬(guài),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昨晚上喻长青给咱们算了一卦,乃是夬卦。扬于王庭,孚号有厉,是卦辞啊……” 喻长青给我们算卦了?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啊。 合着是这么个乖乖王婷。 “老吕,我后来完全喝多了,喻先生都说了些什么啊?”我问道:“昨晚上喝了么多多,我总感觉,他有话要交代给咱们。还有,确实是我和你商量的,咱们来镐城吗?” “没说什么……”老吕停顿几秒道:“他就是告诉我们,卦相为夬,夬卦代表勇往直前、果断决策,在正确把握时机、做出果断决策并付诸行动时,是一种吉兆。此卦对我们而言,吉位在西北。所以,咱们改去镐城。” 就这么简单吗? 我怎么感觉,老吕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呢。 你别看老吕这家伙算卦的时候,很油腻,骗姑娘的时候也很狡猾,可在我跟前,他很不善于撒谎。 “吕卿侯,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我大声道:“喻长青故意不让你喝酒,把我灌醉,肯定有事,你老小子老实交代。” 吕卿侯默然一笑,沉默片刻道:“也没什么,你醉了之后,他把斗派算术的基础技巧告诉了我……” 第1113章 消失孩子 “好事啊!”我兴奋道:“我就说嘛,喻长青昨晚上的表现有些异常,他不让你喝酒,偏偏灌我,肯定是有事嘛。合着是为了我醉了之后,授你机宜啊。” 老吕笑了笑,平静道:“也没你说的那么神秘,其实就是一些口诀和方法,能不能学会还不一定呢。你看,你毫无保留,把归藏的口诀告诉了我们,可我们不还是修不会?人这一辈子,能做什么,做的了什么,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天意呢。” 那倒也是。 但不管怎么说,喻长青能倾囊相授,终究是好事。 我正要朝老吕问一些关于夬卦的细节,这时候就看见白薇急匆匆走了过来。 “天哥,有个事有点奇怪……” 我哪有心情听这些啊,赶紧拉住她,指着老吕道:“老吕就在这,让他给你解释解释,乖乖王婷是咋回事。” “谁在乎啊!”白薇白眼道:“我主要是嫌弃你喝多了,还朝我吐了,就好像我是大海,让你晕船是的。至于王婷,我不信有我如此般贤惠……” “我的亲啊,你还是吃醋了啊……那王婷不是人!” “喂喂,你怎么骂人啊!”旁边一个也停车休息的胖姐顿时不干了。 “我……我没骂人啊,也没骂你啊……”我都无辜死了。 胖大姐瞪眼道:“我就是王婷!” 无语。 老天爷太会开玩笑,怎么还真调来一个王婷配合我啊。 我只能尴尬给人道歉。 “白小姐,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事有点奇怪?”老吕问道。 白薇认真道:“刚才我去厕所的时候,看见在我前面进去了一个小男孩,大概着五六岁的样子。我本想提醒他一句,这边是女厕所,后来想想,也许孩子的母亲在里面。现在好多父母教育的不到位,去女浴甚至都带着小男孩。于是我就没声张,只是跟在后面也进了去。结果,我到里面的时候,那小孩竟然消失不见了……” 我脱口道:“厕所里那么多门,人家关着,你上哪知道在不在啊。” “问题就在这,所有的隔间门都大开着。”白薇道:“里面的便池间和外面的洗手间一目了然,有没有人我看的很清楚啊。” “那就是人家进去发现走错了,里面走了出来,你正好疏忽了没看见吧。” “我说罗天先生,你爱人是瞎子吗?”白薇无语道:“一个小孩子,在我面前走出来,我看不见?” “那你说哪去了?”我挠挠头道:“厕所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被人家背起来了,抱起来了,或者藏在衣服里了……” “都没有,就我一个人啊!”白薇咂舌道:“正因为这样,让我有些后脊发凉,厕所都没上……” 老吕捂着嘴笑道:“那孩子不会是屎成精了自己跑出来了吧!” 白薇努努嘴道:“要不,你跟我去看看?” “我?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进女厕所啊?” 白薇打量了我一眼,笑道:“我有个裙子,你穿上,跟我进去……” “你得了吧,净出馊主意,被抓住了还不把我当变态!”我目光一扫,看见门廊那有一把梯子道:“有了,我跟你去,另外,叫上奴柘……” 我走过去,扛起梯子就往里走。 果然,洗手间和修饰室里的男男女女见了我,都毫不诧异,我径直走到女厕前,喊了一声维修,就大大方方进去了。 你就记住了吧,去一个需要检票或者需要验明身份的地方,实在不行,你就扛梯子试一试。说不准,就混进去了…… 一进女厕,奴柘就马上瞪了瞪眼。 “怎么,闻出什么异常了?”我赶紧问道。 毕竟,这家伙的鼻子可是灵着呢! “我嗅到了一股薰衣草的气息!”奴柘神情严肃道:“还有兰花香的,栀子花香的……” 我皱了皱眉,心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气息?还都是花香…… 一旁的白薇无语道:“这还用你闻?我也能闻见,哪个干净点的女厕不都这些味?” “为什么啊?”我好奇道:“在干净的男厕,我也没闻见过这么多花香味儿啊?” “女孩的事你少打听!”白薇嫌弃道:“说正事。看出什么异常了吗?” 我四下里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到是奴柘,抽着鼻子,一路走到了窗子边。 “有了……” “什么?” 奴柘转过身看着我道:“妖爷,我嗅到了一股你身上有的气息。” “废话,你吃我的,喝我的,和我天天在一起,你要是嗅不见我的气味,那是我死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嗅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又和你身上某些气息相重合的味道——妖气!” “妖气?” “没错,是多花蓼的妖气!”奴柘一本正经地望着我。 多花蓼…… 我赶紧趴在窗口朝外张望,结果正好看见,休息室后面的绿地里,一个身穿黑衣身材精干的男人,弯腰从土中挖了什么,然后面带冷笑,朝着前面的停车区去了…… 我顿时意识到了,那男孩一定是个多花蓼草妖,趁着刚才的功夫,想逃走。 可最终还是慢了一步,被人又捉住了。 “走,赶紧出去!” 我带着白薇和奴柘赶紧折返了回去,出了厕所门口,朝前眺望,就看见那个男子径直上了一辆商务车。 “跟上,追!” 我示意众人上车。 这时候,我看见吕卿侯正站在车旁,一个人默默地望着远方抽着烟。 看见老吕的瞬间,我突然心中一颤,想起了点什么,便马上朝宋叹道:“大头,你去那辆车,让老吕坐过来。有点事,我路上和老吕商量。” 老吕闻言,摆摆手道:“不必换车了吧,有什么事,咱们到了目的地再说。” “滚蛋,让你过来就过来!”我大声道:“要不我过去?” 吕卿侯无奈一笑,只好走了过来。 我心中有些埋怨自己,只顾得瞎高兴了,好像忘了一件事重要的事。 第1114章 赜探隐索 白薇见我执意让老吕上这车,而老吕却犹犹豫豫,便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调侃道:“你俩咋还搞得跟小两口是的了?一个要亲亲,一个要躲躲?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要不,我给吕大师腾个地方?” 老吕也开玩笑道:“得了吧,你是原配,我不和你抢。再说了,我可没那龙阳之好。” 我一边叮嘱白薇盯住前面的商务车,一边回头朝吕卿侯道:“喻先生就没和你说别的?” “说了。喻先生说你这人独步江湖,无人能敌,君之能力,举世瞩目……” “扯淡,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这还不正经吗?喻先生真的这么说的。只不过原话不是这样。他说,大凡成大事者,从一出生,就与众不同。你就是这样。按理说,妖人之体,活不过弱冠之年,可在你身上就没事,这就说明了你的特殊。” 我正色道:“老吕,我自诩还是个聪明人,你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说话不兜圈子,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我在问你关于我的事吗?我是再问关于你的事。说直接点吧,喻先生传给你算术,总会有点代价吧。” 老吕摇摇头道:“那你就太小看喻先生了。他是彻彻底底的世外之人,怎么可能朝我要东西?再说了,我有啥啊?一身皮囊而已。” “装傻是吧?”我正色道:“喻长青自己说的啊,善算之人,五弊三缺。那你……” “嗨,我当你要问什么呢!”老吕轻松道:“喻长青也说了,学他的术法,最多能活八十岁。八十岁还不够吗?再说了,我现在还没掌握要领,就算真有五弊三缺,减寿削命,也得我学会了啊。何况我本身以前也学过算术,就算不学这斗卦之术,也难免会有天谴。” “罗大哥,啥是五弊三缺啊!”一旁的杨臭娃忽然插话道。 老吕笑道:“这五弊嘛,就是第一必须有钱,第二必须潇洒,第三必须健康,第四必须快乐,第五必须顺利。三缺嘛,缺疾病,缺灾难,缺小人。臭娃,你金口玉言,快说说,你吕大哥我命犯哪一项啊?” 臭娃打量了一眼老吕,脱口道:“您潇洒啊,明显是二必!” “二……必……?”老吕无奈一笑道:“臭娃啊臭娃,就你这张嘴啊,真要是碰上讨封的妖精,也得被你这张臭嘴搞得尸骨无存。” 我见老吕顾左右而言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毕竟,勉强一个人,就跟身上长了虱子一样难受。 “对了,喻先生还说了,城隍就是人间鬼,不用太过于恐惧。有些事,既然有疑,就得去较真。” “喻先生到底和你说了多少话?你怎么一会一句,一会一句。”我瘪嘴道:“我平生就喝醉过这一次,究竟错过多少话啊。老吕,你要是想和我说,就一次说完,我怎么总感觉,你这像是给毛驴前边栓了一根胡萝卜啊,不断的吊我胃口。” 老吕笑道:“没办法啊,整整一夜,我都没睡啊,陪他聊天,还要记那些口诀,所以我脑子也昏昏沉沉,等我想起啥,就告诉你吧。” “前边的车子要下高速了,还跟着吗?”白薇看着前边的车道:“从这里下高速就是奔山北去了,然后换另外的路,去关中,也就是镐城。而不下高速,就是杨叔老家的方向。对方的车牌,是镐城的,目的地应该是镐城。” 我回头看了看杨家父子,杨大正归乡心切,一直看着外面的路呢,便道:“让凌云大头他们继续跟吧,必要时,可以采取行动,先把那多花蓼救下了再说!咱们先去送杨叔,然后穿秦岭隧道,在关中汇合。” 老吕打完电话,白薇就把车跟了上去,凌云从司机位朝我们摆了摆手,然后就跟着那辆车下了高速。 也就是这时候,我看见走上匝道那辆商务车也缓缓摇下了车窗,那司机朝我这边看了看。 我心中一惊,难道说,那辆车已经察觉到我们跟踪他们了? 靠,不会轻敌了吧。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享受着猎人的角色,尚无败绩。 可这一次,万一狩猎者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呢? “媳妇,掉头!” “罗老大,你疯了,这是高速,怎么掉头?” “那怎么办?”我焦急道:“我后悔了。” “没办法,地图显示,三十公里外,还有个出口,但来回来去可就绕了六十多公里。” “怎么了?”老吕问道。 “我突然觉得,大白天有一个小妖,就这么稀里糊涂在白薇面前走一遭,这有点像是陷阱。” 老吕道:“没关系,我告诉凌云一声,只需跟踪,暂时不要出手。咱们马上加速,我知道前面有个小镇,咱们不走国道,穿过那镇子上前边等着他们去。” 老吕虽然马上打电话叮嘱了凌云,可我这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刚才只顾得想老吕的事了,怎么就没三思而动呢。 白薇也顾不上限速标识了,一路狂奔。 以二十分钟最短的时间,很快下了高速,我马上让老吕和季岚开通了共享位置。 眼看着我们之间距离已经达到了八十多公里,不过,还真在路上找到了一个破败的镇子。白薇拐进镇子,上了一条山路,虽然速度压了下来,但相当于在三角形中,取了一边,省去了两边,还是快了不少。 “哎?季岚他们怎么在地图上不动了!”老吕突然发现,凌云他们的车,在我们两条路汇聚前方的节点位置,突然不动了。 吕卿侯二话不说,把电话打了过去,可等了半天,季岚也没接通。 我心中的不安已经到了极点。 “放心,应该没事,凌云和季岚都颇有心计,不至于傻乎乎被人套路!”老吕凝眉自我安慰般道:“或许,有什么突发状况?” 好不容易下了山路,白薇赶紧提速,十几分钟之后,地图上的两个“点”终于汇合了。老远我就看见了路边停着的车,那车正是凌云开的那辆。 可等我们几个下了车,走过去的时候,车上却空无一人,凌云他们几个已经不知去向。 第1115章 稀里糊涂 望着空空的车,再伸手摸摸引擎盖子,还在热着,这说明人刚走不久。 可张望四周,左边是一片树林,右边是一出低矮的山地,根本看不见他们几个的身影。 “老吕,人呢?”我转身朝吕卿侯问道。 “是啊……人呢……” “我问你呢,人呢!” 此时此刻,我不禁有了一点火气。 我就不信了,车上五个人,机警有奴柘,经验有大头,还有凌云和季岚两个拳脚好手,怎么就不见了? 吕卿侯一脸懵道:“咱们一直在一起,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和他们联系的时候,你也看见了……” “我看见什么了?先前你都是在和他们微信,刚才打电话又没打通,我看见什么了?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操纵啊!”我大声道:“这地方这么陌生,他们没有理由下车啊。你要知道,青黛还伤着,还没恢复呢。” 白薇在一旁拉了拉我道:“你这是怎么了?小点声,你着急,吕大师也着急啊。” “他着急?我看他一点都不着急!”我赌气道:“你看他像着急的样子吗?” 老吕也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大声道:“我说罗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啦?” “我没说怀疑你,可我就觉得,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你丫的就跟换了个人是的,支支吾吾!”我正色道:“你就是有事瞒着我。” “我没有!” “你有!” “罗天!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有事,我也不会害你啊。” “好!”我指着身后的路道:“那你告诉我,咱们现在位于什么地方?” “大概着是豫南地区吧……” “什么市、什么县、什么镇、什么村?” “你怎么不问什么组,组员有几个人,寡妇几个,少妇几个,大姑娘几个啊。罗天,你这不是难为人吗?” “你也知道难为人是吗?这是个陌生的地方,我连这里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你凭什么知道这有一个镇子?这阵子后面还有条能走车的山路?语音地图都不如你牛逼。” “我……我以前坐车走过一次,这很难理解吗?我真的走过啊!”老吕转向白薇道:“白小姐,你也觉得我在撒谎?你们不会把我当成内奸或者叛徒吧。” “少扯淡,我什么时候说你是内奸叛徒了?我是在说,你今天不正常!”我正色道:“你告诉我,昨天我是怎么和你商量的,咱们要去镐城?” “当时喻先生给咱们起了个夬卦,说西北位吉,所以,你就下了决心,要去镐城!这我已经和你说了啊……” “你胡说八道!”我大声道:“你就仗着我醉了,所以你故意说成是我们两个人的决定。可我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一点我们商量的情节……” “所以你醉了嘛!” “我从小到大,就没醉过!” “可你昨天就是醉了啊……” “那就是喻先生的酒有问题!一定是酒有问题。我如果醉了,肯定是睡了,我从来就不说梦话,我怎么就昨天偏偏醉了,睡了,还和你商量去了镐城?” “那我就不知道了!” “老吕,你一定有问题。” “行了你俩!”白薇看了一眼车上,低声道:“杨叔和臭娃都在那听着呢,你们丢不丢人啊。老话不是说了吗?小两口……呸呸……小哥俩儿在一起,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时候?争辩可以,可不能伤感情啊。喏,你们看,有人……” 这时候,一个老大爷,拿着镰刀和绳子,正好路过我们朝山坡去了。 白薇赶紧追过去问道:“大爷,问您件事,有没有看见几个人,三个男人,一个姑娘,还有一个小孩,这么高……” “进村了!”老大爷随手一指树林后面道:“那边是俺们村。大概这是没油咧,或者车坏了吧,进村找人帮忙去咧……” 老头说完就走了。 白薇赶紧朝我们道:“那边有村。” “车根本就没坏,更不是没油,这显而易见啊!”我大声道:“还有这老头,哪来的?为什么这会出现?现在是春天,谁春天割柴?这一看就是故意给咱们指路的。凌云他们就算要去那村子,没必要把车丢下啊!要知道,对方的车可没停下啊。” “可问题是,咱们不得不信啊!”白薇道:“就算这老头是故意的,那他告诉咱们那有个村子是有的目的,咱们不去行吗?人不见了。总得找到他们吧?” “这样吧!”老吕道:“我去看看,你们两个留在这。杨叔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带上他们父子进去不合适。罗天,你在这守着,咱们随时电话联络着!” “你?”我摇头道:“还是我去吧。我拳脚好歹比你好一点,真要是有个突发情况,我还能应对。” “行了,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又彼此护着了,床头吵床尾和啊?我怎么感觉你们在演我啊,你们才是小两口是的。听我的,我在这和杨叔他们在一起,你们两个都去。” “都去干嘛?”老吕急道:“你们这是嫌弃我手段不行吗?万一是陷阱,不就全掉进去了吗?” “你自己加戏了啊,我们可不是这意思!”我无奈道:“还是听白薇的吧,咱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老吕又露出了迟疑之色,这让我很不痛快,这种感觉就像是前列腺出了问题,总是尿不尽。 “随你吧。”我头也不回地往村里走去。 “又急了,又急了!”老吕还是跟了上来,嘟囔道:“就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 穿过树林间的小路,前面出现了一个几十户人家的村子,可远远望去,连条狗都没有。 走到村子中央,看见了那辆黑色的商务车。 人在暗,我们在明,现在不管有什么计谋,什么策略,都用不上,还是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吧。 “有人吗?”老吕大声喊道:“何方瓢把子,小爷们拜山了,不知道兄弟做了什么脱节,惹得老帮捉弄,还请出来个知客,通点通点。” 老吕放低姿态,把过去豫西匪帮拜山的话都拿出来了。 可惜,即便是这样,还是没人说话。 老吕还要开口,我直接拦下他。 “给脸不要脸,难不成还让老子们跪下不成?”我在路边搬起一块大石头,跳上引擎盖,对着那商务车的前玻璃就是一下子。 啪嚓一声,玻璃漏了个大窟窿。 我索性解开腰带,对着车里就开始撒尿。 第1116章 畏畏缩缩 不嚣张,无以跋扈。 不荒唐,何来成书。 我就不信,如此这般,他们还不露面。 正在我酣畅淋漓放水的时候,突然感觉侧翼有影子一闪,说时迟,那时快,一声箭哨,我迅速闪身,一根寸八弩箭擦着我的肩膀射了过去。 “小心!”老吕大喊一声,直接扑了过来。 我慢条斯理开启着甩干功能,然后系上腰带跳下车朝老吕道:“这么紧张干嘛?你了解我啊,我敢在这撒尿,我就知道他们得出手。” “你吓死我了!”老吕脸色惨白,长出一口气道:“打死也就打死了,你想想,万一把你那丁丁给打去,以后我和你按哥们处还是按兄妹算啊。” “少扯淡!走吧!” 我循着刚才那弩箭射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吕握了握拳,朝我叮嘱:“你还是小心点,淹死的,多是会水的,熊舔的,多是猎人啊!” “你盼我点好。” 前面是一道青砖墙,砖墙后面是一座篱笆院子。 老吕瞪着眼,大大咧咧就走了过去。 我赶紧一把将他拉住,低声道:“稀里糊涂的,你怎么还走我前边去了!” 我指了指那堵墙,朝老吕努努嘴,示意他有危险,慢点,我先走。 老吕不知不觉,竟然一头冷汗了。 按理说,老吕也是大风大浪都见过的,今天却好像所有事都不在状态啊。 “你没事吧?” “肚子有点不舒服,没事,你别管我,集中精神。” 我从老吕的脸上收回目光,脱下外套,轻手轻脚往前走,临近墙头的瞬间,我猛地将上衣朝前一抛,同时弯腰下胯以最快速度,将小腿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也就是这须臾之间,墙角后面一个人迅速闪了出来,手里架着一把硬弩,手指就搭在扳机上。 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对的是我飞起来的外套,而我的匕首,却已经轻松抵在了他的心窝上。 “试试,看看是你的弩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我冷笑一声,这人身体不由一颤。 老吕从后面信步追了上来,一把将这人手中的钢弩夺了去,怒道:“知不知道,这玩意是真能杀死人的……” 我站起身,望着眼前这人。 这人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黄头发,很明显,不是那个开着商务车的司机。小东西被我刀子顶在胸前,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副浑然不惧的样子。 “怎么,不服气?”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脸,轻蔑道:“没办法的事,有时候人和人之间,就差一毫米,一秒钟,一寸宽,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天赋,那就是天和地的差距。” “呵呵,你得意什么?不过是我大意了!如果重来,刚才你在车上撒尿的时候就死了。”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如果啊。说如果的人,一半都是废物,另外一半,是大废物。” “成王败寇,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哟,逼我呢?以为我不敢杀你?” “呵呵,你的人,还在我们手中,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我陡然收了面孔,刀柄一挺,锋芒就嵌了进去。 这浑然不怕的家伙顿时惨叫一声,脸当场就白成了纸。他以为,刀刃已经悉数没入了…… “怎么样,还是怕了吧?”我冷笑道:“没那勇气,千万别在我这装硬汉。转过身去,带路,见你主子!” 感受过死亡,这黄毛就听话多了,看了一眼流血的心口窝,乖乖转过了身,走进了院子。 我们一进院子,就传来了掌声。 “好身手,依稀让我看见了好几年前在山里的那个罗天。青涩但不稚嫩,帅气又一点都不做作,狡猾,凶狠,永远的冷酷。可惜,如今的你,也满脸春风了,再不是那个孤独人啦!” 一听这声音,我就明白了,是韩冰。 而身后,也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来路已经站了七八个人,个个手中是钢弩。 “韩小姐,要见我,大大方方的见,何必搞的这么神秘隆重啊!”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正面是个五间老旧的瓦房,左右各有一栋茅草顶子的厢房。窗户后面,都有黑影,应该是埋伏好了。 韩冰从主房里走了出来。 她一身黑衣,紧身裤,马丁鞋,最引人瞩目的是,她将头发剪去了,留了个中性的毛碎发型,染的亮白色…… “我不用点手段,你能来吗?你能心平气和的和我说话吗?你能放下自己那高傲的头颅和我平等对话吗?” “我的人呢?”我不耐烦道:“先把他们请出来,然后咱们再聊,否则,你我之间,什么话都没有。” 韩冰一笑道:“你这哪有半点求人的意思?” “求?我为什么求你?你凭什么让我求你?”我冷声道:“你知道我厌恶什么,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禁忌。有事朝我说,放了我朋友。” 韩冰也不由得收起了面孔,幽幽道:“天下就你罗天一个人有脾气?你人在我屋檐下,还跋扈什么?” “大小姐,救我……他把我当了人质。你要救我啊……” 本来就怒火中烧,被我匕首抵住的家伙此刻竟然还敢朝韩冰求救,我顿时动了杀机。 “就你,也配做人质?”老吕见我要发作,便将这人一脚踹出去道:“你是得有多不了解你们的大小姐啊,她会在乎你的死活?蠢货!” 说完,老吕便朝韩冰一笑道:“韩小姐,你的人,我们放了。有什么话,慢慢说,先把我们的人请出来吧。” 老吕也知道,眼前这人就算被我真的杀死,韩冰也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她连养父、亲爹的死都不当回事,怎么会在乎一个无名小卒啊。将他放了,也就是个顺水推舟的事。 岂料,黄毛逃到韩冰跟前,还没喘口气,就被韩冰抬手打了一记大耳光! “废物,丢人现眼!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一根弩箭杀不死他,若是被擒,只要你强硬点,不怕死,他就不会杀你,他喜欢硬汉不喜欢软蛋?可你还是吓得尿了裤子,滚一边去!” 黄毛提着湿漉漉的裤子捂着脸,躲在了一边,眼神充满恶毒地看了我一眼。 “罗先生,您放心,您的朋友都好好的,我请你们来,就是韩冰想和你们聊聊,没有别的意思!” 这时候,正房大门打开,向昆仑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将凌云一行引了出来。 第1117章 珠联璧合 “人果然是会相互影响的!”我望着向昆仑道:“曾几何时,我还心中感慨,这人不分好坏,倘若能如向兄般光明磊落,那也便是性情中人了。可不曾想,如今也干起了这般蝇营狗苟的破事。真是让人失望。” 向昆仑皱了皱眉,淡然笑道:“罗兄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刻薄算什么?我的嘴巴像刀子,还能挖心挖肺呢!”我大声道:“不知道你干这事的时候,你那两个师父玄之又玄知不知道。” “罗天!”向昆仑厉声道:“我的事,只关乎我自己,你不要搬我师父出来。” 我一笑道:“怎么,才两句不中听的话,你就受不了了?别忘了,你师父他们也不是局外之人。在终南山上,他们已经入局了!你若真在乎他们的名誉,那当初就别把他们拉进来。” “罗天,你有点得理不饶人了!” “我这人,无理还要搅三分,更何况得理了?难道我说错了?玄之又玄,那可是前辈的前辈,可你看看你让他们干了点什么。说好听了,叫爪牙打手,说难听了,那就是老混棍,老走狗,老不是东西!” 向昆仑脸色铁青,怒喝一声道:“你若这般说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别,你还千万别端着,尽量不客气给我看。在终南山上,咱们就已经撕破脸了,现在还说什么客气不客气干嘛?”我大声道:“当然,我必须说明,在心里,我对玄之又玄是有敬意的,可陷他们于不仁不义不德不武的是你,不是我。” “我……我师父他们是为了我才出山的,他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不管那件事是对是错,你有什么恶气,尽管算在我头上,请你不要羞辱他们!” “当然要找你算。”我正色道:“尤其是今天这一笔,还要你在你的头上。不,记在你们两个的头上。” “没问题,事情是我做的,以后你要清算,尽管找我好了!”向昆仑道:“不过,你问问你的朋友,我是不是礼遇备至?我可是请他们来的,什么都没做。宋叹,凌少爷,你们过去吧。” 大头他们几个面露难色,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了凌云一眼,凌云低声道:“他们手上有人质……” 有人质? 我一愣,穷尽了脑袋,也没想出,还有什么人能要挟我。 大头气恨道:“冉秋霜在他们手上。” 我就说嘛,凌云和季岚没有理由就这么乖乖就范。肯定是受制于人,才被动地被引到了这来。 “真不要脸啊,真他妈不要脸!这是你们俩谁的主意?”我从向昆仑脸上看向韩冰,大声道:“不用想,你的杰作对不对?” 向昆仑脸上掠过一丝愧色,可韩冰却微微一笑道:“罗天,你说脏话了。” “我的脏话有你脏吗?”我咆哮道:“我现在真后悔,你怎么当初就没被郁庭礼弄死在山里。我为什么要把你这样一个没有血肉,没有情感,没有廉耻的东西救出来。” “住口!”韩冰大声道:“是,那是你救我,可你忘记了,那也是我救你。没有我,你还没勇气从郁庭礼的手上逃出来呢。我怎么没有血肉了?咱们两个逃出来那天,我摔得浑身是血,你那时候眼里也有心疼啊。我怎么没有情感了?我曾憧憬地希望你和我在一起,就算不是恋人,至少也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啊,可你呢?拒我于千里之外,不就是因为,我是韩庭义的养女吗?可我那时候有愧于你吗?你不照样把我和他等同?我没有廉耻?我为了帮你,从燕城一路奔波到百醴观,结果等来的不是你的欢喜,是你一层一层揭破我的身世。你成了孤胆英雄,可我呢?你让我瞬间就变成一个母亲是妖,父亲是疯子,养父是坏人的‘孤儿’。你从来就没想过,我那天有多难过。罗天,你说,在百醴观之前,我可曾亏待过你?” “你不管说什么,都不是你做出这些事的理由!” “那你要我怎么办?平和地对面着伪君子一般利用我的养父?高兴地面对的是曾经想奸·杀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是没事人一样就当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妖人?你自己都做不到,你却要求我来做。凭什么?” “我何来要求你做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能以伤害别人为代价。” “哈哈,别人都伤害我,我为什么不能杀害别人?” “那你朝我来啊,你有恨,你有不甘,你有愤怒,你朝我罗天来!你拿陆拂石的妻子做什么文章?”我咆哮道:“她就是个妇人,是个旁观者,有本事你举刀往我身上捅!韩冰,现在,你把人放了,我不用术法,不用内力,你我之间来个清算。你能捅我多少刀都行。” “你以为我不敢?” “那就来啊,我但凡动一点内力,天打雷轰。” 这时候,一旁突然有人大声道:“大家一起上,乱弩射死他们!” 我猛地一扭头,发现煽动动手的正是刚才那个吓尿裤子的黄毛。 我脚尖一勾,一枚石子弹射了出去,正中其脑门,当场打的他头破血流。 向昆仑怒斥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给我住口。所有人听着,没我的命令,不许动。” “管好你的人,否则,我替你管!”我冷冷看着韩冰怒道。 向昆仑朝前走了两步,正色道:“罗天,实话告诉你吧,冉秋霜确实在韩冰手上,但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也许你还不知道,镐城最近发生了不少的变故。你的那个朋友陆拂石,已经失踪了。即便是韩冰不把冉秋霜带来,她可能也会死。从某种意义上说,韩冰也算是帮你一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一遍也是如此,陆拂石失踪了,而且,极有可能已经死了。” “谁干的!”我怒目道:“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向昆仑耸肩道:“倘若是我们杀了陆拂石,我们还会带着他的妻子,在这里和你相见吗?你是聪明人啊,显而易见,谁希望他死。” 是闻过! 没错,一定是闻过知道了陆拂石在暗中治疗敬看云,所以,先害死了敬看云,然后又将执着于真相的陆拂石害了…… “所以,我们今天在这里相遇,不是想继续和你做敌人,我们合作一次如何?”向昆仑道:“如果咱们能合作,那一定是珠联璧合,如虎添翼。” 第1118章 你要什么 老吕顿时谨慎起来,皱眉道:“和你们合作?那不是与虎谋皮吗?” “吕先生此话差异!”向昆仑一笑道:“咱们合作,不是与虎谋皮,而是双虎谋皮,咱们谋别人的皮。” 我不屑道:“豺狼成群,虎豹独行,我还真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狩猎。更何况,这个别人,也是个食肉动物。你看见过哪只老虎,把屁股留给一只豺看护吗?那玩意上不得台面不说,关键他喜欢掏肛。” “罗天,你未必是虎豹,我们也未必是豺狼。” “我就是只猞猁,是只猫,那也自己狩猎。” 韩冰大声道:“罗天,你未免太不知道好歹了!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今天你既然来了,不谈妥了,你想走?走得了吗?” 韩冰一挥手,前后左右十几个人都端着铁弩站了出来。 “怎么?就这些货色,你以为能杀的了我?” “杀不杀的了你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这么多人,肯定会有人死。”韩冰嚣张道:“要不你就试试。别人不知道,那个浑身是伤的妹妹一定第一个死。” 我看了一眼青黛,本来就身体削弱,此刻她的脸上尽显疲惫。 老吕见状,马上在一旁道:“韩小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把这些人亮出来,是想来个火并吗?是,乱弩之下,我们这几个人肯定会有人丧命,但我打赌,赢家一定不会是你。而且,你会死得很惨。” 向昆仑见状,也站了出来,挥挥手,将左右两翼的人退了下去,正色道:“小冰,罗天,既然谈,我们就好好谈,都拿出诚意。罗先生无需咄咄逼人,韩冰也勿要舞刀弄枪。这风水轮流转,形势也在不断变更,哪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啊。咱们现在不谈仇恨,不谈情分,就谈交易。” “谈交易啊,成,那和我谈。”大头开口道:“不用和老罗谈,老罗他擅长杀生,我擅长杀价。说说吧,怎么个合作法?” 向昆仑看了一眼韩冰,一笑道:“我们把冉秋霜还给你们,手里的多花蓼小妖也给你们,顺便帮你们力所能及地找到陆拂石下落。当然,人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说了半天,都是你们学雷锋做好事啊!”大头眯了眯眼道:“我这人做生意很讲究,从不占合作伙伴的便宜,还是说一说,想让我们做点什么吧。” 向昆仑狡黠一笑,顿了顿道:“好,既然谈开了,那就索性直接说了吧。你们此番去镐城,不也是为了城隍去的嘛。” “我们干什么,用不着和你们汇报,你们只说,需要我们干什么。”大头毫不犹豫,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试探。 “呵呵,好吧。”向昆仑道:“据我所知,罗先生有个本领,能夜访城隍庙。我想请你带我去镐城城隍庙。” “就这?”大头两眼冒着睿智的小眼神道:“你没事去城隍庙干嘛?” 向昆仑道:“这您就不用管了,就像你刚才说的,我要干什么,用不着朝你汇报。咱们只说合作目标,不说各自目的。” “除了去城隍庙,还有呢?” “没了,就这么简单!”向昆仑轻描淡写道:“对了,在去城隍庙之前,你们需要派出一个人,和我配合,先去十三连观一趟。” “干什么?” “哦,不是什么大事。”向昆仑看了一眼韩冰道:“上次小冰受了伤,是十三连观的冰魄针,每到夜里,都四肢寒冷,饱受痛苦,我想去盗取一个药方。这药方就在十三连观的观星洞中,那山洞是陈列十三连观贵重物品之地,需要一个人替我引开守卫,我去将药方盗出来。” “就这些?” “就这些!”向昆仑道:“如果你们同意的话,咱们就算达成合作了。” 大头哼笑了一声道:“那是不是说,我们答应了,你们就马上释放冉秋霜?” “当然!”向昆仑道:“不但把冉秋霜送给你们,还有那个多花蓼小妖,我们也会送给你们。”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真切呢?”大头道:“人交还我们之后,你就不怕我们不办事?” “哈哈,兄弟到底是生意人,话里话外都透着精明!”向昆仑道:“可这事说是生意,也不是生意,这是江湖人的信义,我赌的就是罗天的信义。如果我觉得罗天是个奸诈之徒,那我肯定会让你们出个人,换冉秋霜做人质,亦或者,等这单生意结束,我再释放冉秋霜。可说到底,罗天是谁?打遍天师榜的人物,我不相信他会食言。当然,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坦诚相见,让罗天和你们诸位,完全相信,我是诚心谋求这次合作的。” 我听来听去,怎么便宜似乎都让我们占了呢?合着他们拿下冉秋霜,就当一块敲门砖?不想持续威胁我? 如果这单纯是向昆仑的计划,我倒是相信,毕竟,我也是见过他的慷慨和坦诚的。可这其中毕竟还有韩冰呢,这女人奸猾如狐,阴险如狼,她会就这么毫无保留的相信我? “成交!”大头道:“这事我做主了,就这么做。至于以后咱们是敌人还是朋友,那是以后,现在,请你们放人吧。” 向昆仑只是笑了笑,目光却落在了我的头上。 他知道,最终决定权不在大头,而在我。而且,日后合作,行动人也只能是我,不会是别人。 他需要得到我的首肯。 “如果冉秋霜有一点伤,刚才说这些,那就都是空气!”我大声道:“你可以放人了!” “合作愉快!”向昆仑释然一笑,朝我伸出了手。 我默然看着他,原地没动。 老吕不想对方尴尬,便上前替我伸手和向昆仑握了握手,斜眼看了看韩冰道:“诺不轻许,既出驷马难追。你能做那女人的主吗?” “当然!”向昆仑朝后挥了挥手,两个人便带着冉秋霜从后面走了出来。同时,另有一个人,手里捧着一根何首乌。 冉秋霜一看见我们,顿时就双眼含泪,难过和忧虑已经写满了眼眶。 我和陆拂石算得上是惺惺相惜,眼见此幕,我心中也尽是酸楚。 “季岚,带上嫂子和那多花蓼,咱们走!” 我转身要走。 向昆仑则提醒道:“到了镐城,城南有个杜公祠,明晚我在那里等着你们的人,咱们不见不散。” “小心!”就在这众人都已经放下戒备的时候,冉秋霜忽然大喊一声! 第1119章 杀身之祸 我们都转过身去,准备走了,向昆仑也做出送行的架势,一旁的韩冰阴着脸,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显然她也是希望和我们合作的。可谁也没想到,在这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的时候,冉秋霜却惊叫一声。 因为她走在最后面,所以拥有最好的视角。 我下示意转身的时候,就看见那裤子还湿乎乎的黄毛已经瞪大眼咬着牙,在背后朝我扣动了扳机。 啪! 那是铅弹穿透皮肉的响声。 我心头咯噔一声,却看见老吕鬼使神差般挡在了我的面前,血当场从他的身上飚了出来。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包括向昆仑和韩冰。 接着便是奴柘撕心裂肺的惊叫声,还有凌云、大头的叫骂声! 我一把将老吕扶住,发现他的肩胛和胸前都在冒血,也不知道那王八蛋的铁弩多大力道,铅弹从他的肩头打入,斜进胸中,顺着肋骨射了出去。第一次知道,为什么叫血流洇洇,这洇洇原本是形容墨汁在白纸上逸散状态的,我眼见着血水瞬间就把老吕半个肩膀和胸前都漂成了黑红色。 “老吕!”我大喊一声,赶紧笨拙地朝他的膈俞穴重点,我记得白薇恍惚说过,膈俞控制着躯干的血液,能快速止血。 可我这刚见胸前血少,手臂上的血水却如泉水喷涌。 我再连点臂上通山通关通天三穴,手臂上的血少了,胸口上的血却又越来越多。 很快,我的两手上也全是血污。 “老吕……”我恶狠狠看了韩冰一眼,转身朝大头吼道:“还等什么?快,叫白薇……” 老吕脸色眨眼间变得惨白,可他嘴里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嘴里还像是泄了口气般喃喃自语:“好了,终于好了,我能喘口气了……” 说真的,看见这么多血,我很没见识的以为老吕到了濒死的时刻,否则也不会胡言乱语起来。 “老吕,你别担心,没事的,你知道白薇啊,她可是什么都能治……肯定没事的,没事!” 我一边安慰着老吕,一边目光望向了那个黄毛。 没想到,那该死的东西见一弩没杀死我,还要装弹,却一脚被韩冰将铁弩踹飞了出去,然后锁喉便是一个过肩摔,将他放倒在地。 向昆仑也厉声呵斥道:“谁让你出手的?” 黄毛浑身烂颤,嘴里却讨好地朝韩冰道:“大小姐,我……我是为你啊,姓罗的羞辱你……我……我气不过。” “你是气不过自己吧,废物,现在我也救不了你!”韩冰一脚踢在他的肋上,将他踢到了我面前。 凌云和季岚二话不说,上前将其死死扼住,怒道:“说,谁让你扣动扳机的,说……” 黄毛颤抖不已,咬牙道:“是我自己,没有……没有任何人……” “嘴硬!”季岚袖口一甩,一把小刀落在手中,将其耳朵割了一半去。 黄毛惨叫连连,哀嚎不止。 向昆仑在一旁慌忙解释道:“罗天,还有几位,这……这绝对是他擅作主张,我和韩冰从没教唆他背后用弩,我发誓,我用我师门的荣誉和我个人的性命对天发誓,这绝对不是我本意所为。” “你们还有踏马的有信誉吗?”季岚厉声道:“有本事,就真刀真枪咱们干,生死有命,背后下手,算什么本事。还他妈合作,合作个卵子。” “那你要我如何?”韩冰丝毫不让道:“人我已经抓住了,交给你们,我们也解释了,这就是个意外,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那就干!”季岚目光一扫,环视四周大声道:“你们还谁要出手,对着我来。” 老吕却用带血的手,攥住我的袖子,低声道:“这个结果挺好的,咱们走吧,青黛和冉秋霜还在,你就算再快,也抵不住十几把钢弩在四面顶着……我相信,这就是个突发事件。听我的,咱们走……” 走?走不就是怂了? “老吕,你要让我认怂……” “喻先生说,你杀气太盛,让你克制点,走吧,我还有话对你说呢……” 我咬着牙,也按捺不住满心的怒火。 我罗天行事风格向来有怨必报,还从没就这么灰溜溜夹着尾巴走呢…… “你想成大事吗?那就听我的!”老吕低吼道。 “我踏马从没想成什么大事,我没出息的很!” “可你那天没让大家解散,不就已经做出选择了?现在,要不要成大事,由不得你,你也说了不算,除非你想他们几个再搭进去一个。” 而此时,白薇和大头已经开车急匆匆过来了。 我看老吕疼的一阵阵抽搐,终于做了决定。 “凌云,带着咱们的人走!” 我起身,将老吕交给季岚,走到那黄毛面前,低声道:“你恨我?觉得我羞辱了你。” “是,我就是要杀你的,那倒霉蛋非要替你挡一下,否则,现在倒下的是你.呵呵,反正一死,你来个痛快点的吧!” “不,今天我让你感受感受什么叫两死。” 我猛然抬掌,陡然发力,朝其当胸用尽全身之力。用徂徕之术碎石的手段,发泄在他的肉身之上。嘎吱一声,其所有肋骨全都塌陷了进去,一瞬间口鼻眼耳全都冒出血来,身体像沙包一样飞出去三四米远,锁骨的骨茬顺着脖子戳了出来,当场毙命。 杀了他之后,我马上口念拘魂咒,将其迅速逸散而出的三魂七魄拘来,再次索至身前。 “你两死都难解我心头之恨,该千死万死,可惜你这贱身烂命,也只配如此了!”我凭空使出五雷印,将其再次诛杀。 白薇到了跟前,看了一眼老吕,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她一边朝吕卿侯胸口锁了几道穴位,然后马上拿出一包白色的药粉,给老吕两处伤口盖了上。 “贯通伤,出血过多,得去医院!”白薇低声朝我道:“性命攸关,马上走!” 可老吕却硬挺着脖子,回头看着我道:“你到我这来,我有话和你说……我怕真没机会了……” 第1120章 事已密成 真他马窝囊。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好比朱元璋刚要举事,第一战就折了刘伯温。 我们虽然不是起义,也不是农民军,我更不敢碰瓷朱元璋,但老吕无疑是我们当中的刘伯温啊。 我刚下定决心,和他们死磕到底,结果半路上就出了这样的事。 不管怎样,我心里都难以克制的愤恨,恨不得和韩冰和向昆仑拼个你死我活。 可老吕死死抓着我,不肯上车,我也只能一咬牙,亲自将他背上了车。 “罗先生,事发突然,我们怎么解释,都显得很苍白,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理性从事,赴明日之约。”向昆仑大声喊道:“况且,冉秋霜我已经交给你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相信你不会失信。” “你们踏马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君子?”我透过车窗大声道:“韩冰,你就双手合十,好好祈祷吕卿侯没事吧,否则,咱们没完。” 韩冰一脸愤怒,还要开口,可却被向昆仑拉住了。 汽车开始朝前加速,后视镜里,我看见韩冰狠狠朝着地上那死尸踢了一脚。 我们这车上,开车的是大头,副驾驶坐得是冉秋霜,我和白薇在后座上,照顾着老吕。 白薇的药粉起到了作用,伤口已经开始不再淌血了。 但老吕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就像是没成熟就掉地上的苹果,苍白中泛着一丝青光。 “罗天,甭太上心,本该如此!” “什么叫本该如此?”我摸了摸老吕的脑门,以为他开始说胡话了:“老吕,你可想好了,你还没儿子呢,没人给你扛幡儿……你给我挺住了!没事的,肯定没事……” “闲话少叙,我告诉你一件事!” “告诉个屁,闭嘴上,现在什么都不重要,养精蓄锐,刚才查过了,最近的县城医院,就离咱们五十公里。” “五十公里,天知道我还能不能走五十公里啊?”老吕挣扎着靠在背座上道:“你不是想知道,昨天晚上喻先生到底和我说了什么吗?他说,泽天夬卦,终有凶焉,杀星犯主,八面之围,看前后,天灾星落,看左右五鬼缠身,你死劫在即。” 我愣了愣,忙道:“不对啊,先前你和我说的卦辞不是这么说的啊……” “算者两张嘴,岂可露天机?”老吕挤出一丝笑意道:“这卦象极凶,喻先生也不可为,只能凭咱们造化。但他也说了,这八面之围,以西南最凶,西北最戾,西南一去,必死无疑,反以凶破戾,或许还有生机。但这话他不能和你说,说了,那就是破卦,这最后的生机可得变成死路。” “所以,你才让我们去西北?” “是!”老吕继续道:“喻先生说,按八字来说,你其实早就该是个死人了,除非……除非你不是寻常人。” “废话,这还用他老人家说?我这身体里不是有着妖族的血脉……” “喻先生不是这个意思!”老吕两眼放光,死死盯着我道:“他是说,你的父亲不是人。” “说实话,是够不是人的。”我嘀咕道:“他妖都不放过!!关键一点都不男人,办了事又不负责……这也就是我爹,否则,我肯定骂他祖宗。” “我说天爷,别人的事,你都看的明明白白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稀里糊涂的?我是这意思吗?喻先生的意思是说,你的父亲极有可能是个大人物。” “大……大人物?多大?” “他没说,但一定比城隍大……” “那也没多大嘛。唉……不对,等等?你这话啥意思?怎么和城隍比?我爹难道不是人?” 老吕似乎寻思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道:“他至少是个受香火的……” 受香火的?仙啊?是只刺猬?还是黄鼠狼? “喻先生说,若非来自你父亲给你的血,你根本活不到现在。但你早晚也得受这个劫,死结……此去西北,一定会有劫难等着你,可你还不能不去。留在姑苏,去往他处,都没有生路。” “然后呢?” “然后就是,有人天生自带贵气,遇难成祥。而喻先生说,你大概就是这种。他让我此行镐城,在保守秘密的同时,最好先将那灾难引出来。” 白薇脱口道:“吕大师,你的意思是……让你替死?” “替死谈不上!我何德何能,能替他死啊?”老吕一笑道:“但若是有倒霉蛋,机缘巧合背上此劫,那露天以后就一路通途了……” 我愣住了,心中空空,脑子乱乱。 “所以,这就是你心事重重的原因?吕卿侯,我就说你不对劲,你踏马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事已密成,言已泄败,一旦说出来,谁都救不了你。喻先生把他的斗卦之法告诉了我,他说了,我要是能扛了此劫,我一定能将斗卦掌握下来,这便是,有一得,必有一失。呵呵,所以,我也有私心啊。原本,我是想让你去杨叔那,我们几个先去镐城,这样,有什么祸事,先冲我们来,可我心中装事,还是被你瞧了出来,搞得你非要让我和你同行。” “你大爷的!”我心里万分复杂,眼睛里好像飞进了板砖,忍不住的泛酸。 我说为什么在路口的时候,他要先进来,刚才进院的时候,他要走在我前面,合着他在“找死”。 “老吕,你大爷的……你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你他妈给我好好的,你得补偿老子。老子……老子怎么办你才能没事啊?” “千万别娘们唧唧的……还带着哭腔,你丢不丢人啊!现在开始说正事!”老吕使劲舔了舔嘴唇道:“喻先生给你还单独批了一卦。这是事业卦。他说如果此劫你不死,那你将来不可限量。有几句话你记住了,叫‘一念愚即八方绝,一念智即西北生。鬼城之中非尽鬼,贼首源自不老宫。母胎父血天铸就,众星捧月自归东。休问非难何时了,一切尽在掌握中。’此物镐城,你必有大成!” 老吕说到这,突然一口气没倒上来,昏了过去。 “老吕!”我大叫一声。 白薇切了切脉,长出一口气道:“是昏阙,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大头,快点!” 第1121章 胸怀远景 大头用了三十分钟,就把车开进了这个叫君平的小县城的医院。 可我感觉,时间恍如过了许久。 下车的时候,望着几个中年护士急匆匆将老吕推进去,我感觉有些虚脱,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后赶到的季岚转身瞧着这医院,破旧的铁大门,坑洼的水泥地面,二层主楼,不禁叫道:“这不是县城吗?这什么医院,怎么这么破?” 大头皱眉道:“这就是县医院,最好的医院了。没办法,老区,落后了些,只有这条件,先做抢救吧,稍有转机,咱们再奔市里。” “怕就怕他们这条件……”季岚说到一半,又觉得丧气,改口道:“君平县君平县,但愿老吕能平平安安吧。” 凌云拍了拍我肩膀道:“你们都在这先歇会吧,这么多人进去也没用,我和宋大哥先去交钱。” 我点点头,跌坐在木椅上,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 回忆着从昨晚上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我越发觉得,自己平时总以为自己很有谋略,可现在想想,多是小聪明,而无大智,我怎么就没早点在老吕的异常中发现点什么呢? 白薇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自责,毕竟,这不是由你来把控的。吕大师不是说了吗,如果这一劫落在你身上,那便是万劫不复。至少,以我刚才切脉观察,吕大师不是致命伤。” 这话谁说都行,偏偏我不配。 我的灾难,凭什么让别人替我受过? 生之我幸,死之我命。 “好了,振作点!”白薇像是哄小孩一般,将我的脖子搂过去,抱在腰间,低声道:“秋霜嫂子还在呢,你到现在为止,还没和她说一句话,想一想,陆拂石可是失踪了……大男人就该雄心壮志,如猛虎下山,胸怀远景,你要是罗黛玉、罗紫薇,我找你干什么?还不如我自己抽抽涕涕呢!” 好的女人让男人惊艳的是骨子里的知性和优雅,遇事从容大度,万般危机时刻,一束花不如做一根缰绳,让男人知道从哪里纵横驰奔,在那里歇脚驻足。 听白薇如此一说,我才恍惚想起,自己疏忽了冉秋霜。 陆拂石和冉秋霜情投意合,相敬如宾,如今陆拂石不知所踪,甚至极有可能已经遭难了,她心中又该是如何感触?自己刚从虎口脱险,还要看着我们一行人苦大仇深。 “嫂子,你受苦了……”我站起身,梳理了一下情绪,正色道:“对不住您,刚才我有点失控了。” 冉秋霜满眼憔悴,但还是宽慰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和吕先生是亲朋知交,倘若他如此这般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那何以为人啊。倒是我,拖累你们了。倘若不是因为我,你们也就不用去那个荒村了。” “嫂子,都是自己人,咱们就都别客气了!”白薇道:“陆大哥对罗天有提携之恩,罗天对陆大哥也有兄弟之义。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不认不识,我们也不能看着你落入韩冰的手中。” 冉秋霜此前一直在紧绷着,现在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白薇,我该怎么办啊,拂石会不会真的已经出事了……” “嫂子,您先别哭,您告诉我们,这几天到底都发生什么事了!” 冉秋霜擦了擦眼泪道:“自从你们上次走后,拂石就按照白薇给的药剂和针灸,一直在给看云师弟治病。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只有我和店里的几个伙计知道内情。功夫不负有心人,前些日子,看云师弟被几个师侄辈分的后生带着来我的店里吃饭。按照以往,病了之后的看云师弟很少说话,可那天师侄们很高兴,在我店里载歌载舞,挥毫泼墨。你们知道的,修道的嘛,青灯黄卷的,都会些琴技书画,后生们玩高兴了,就让拂石也露一手。拂石想了想,就说我画个画吧。” 陆拂石善画我是知道的,他们家里、店里的国风,都是他亲手画的。 “那天拂石画的是一副闲适山居图。不是我这做妻子的夸他,拂石的画确实画的很好,泼墨似饮酒,狂放不失真,很快,一副山居图就画好了。就在这时候,看云师弟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虽然随即又倒在了椅子上,可你们知道的啊,他瘫痪了好多年了,就这一下,就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敬看云好了?” “看云师弟看着那画,眉目生辉,脱口诵读道:倚长松,聊拂石,坐看云。忽然黑霓落手,醉舞紫毫春。寄语沧浪流水,曾识闲闲居士,好为濯冠巾。却返天台去,华发散麒麟……师兄,你这画画的好,把长松师兄和你我都画进去了。我这才意识到,拂石画的竟然是闲闲老人赵秉文的诗词,这首词就是他们师兄弟几个取名字的来历。” “这么说来,他真醒了?” “拂石和我都很高兴,师侄们也都很激动,问看云师叔,你醒啦?我们这就把好消息告诉所有人。可就在这时候,看云师弟忽然双手捂头,似剧痛难忍,朝拂石道:师兄,我有话要对你说……但不等拂石过去,看云师弟就昏过去了。” 听到这,我便明白了,敬看云之所以死,就是因为他要康复了。 “弟子们将看云师弟送去了医院,检查了一番,说没有大碍,就是受了刺激,很快就会醒的,只是,醒了之后,是清醒还是继续疯癫,就不知道了!本来,拂石是要将他带回我们家的,可没等他做决定,那些弟子就把师弟送回十三连观了。拂石不放心,他也明白,看云师弟一旦醒了,就会说出真相,所以他也前往十三连观,亲自照看看云师弟。但怪就怪在,那天拂石和长松师兄亲自守夜,但看云师弟半夜惊嚎一声,还是去了。经过检查,看云师弟内外无伤,却瞳孔放大,应该是惊惧而死。” “杀人的肯定是闻过!”季岚大声道:“闻过身死魂未灭,他这是恐惧自己身败名裂,因为只有他会心慌。” “可问题是,那天十三连观的主要弟子都在九阳殿外给看云师弟念经祈福,如果师尊的魂魄还在,而且作怪,不能没有弟子察觉啊。毕竟,他们都是道士,还能察觉不到阴魂的存在?” “他要杀人,用不着自己动手,太暴露了!” “那就是赵长松,他在场,有下手的机会!”季岚喝道。 冉秋霜却道:“可据我所知,长松师兄和看云师弟关系最佳,他虽然有时候偏执,却不是什么恶人……” “那陆大哥又是如何不见的?” “看云师弟死后,拂石悲怒交加,第二天,再收拾了看云师弟的遗物之后,他说要召开十三连观的弟子大会,他有话要说。我劝他先联系你们,可他却说,这是十三连观内部的事,不想让你们卷进来。那天早上他进的山,可傍晚我找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他。所有人都说,他根本就没上过山……” 第1122章 谋定后动 陆拂石还是太天真了。 他以为,这是他们十三连观内部的事,他以为凭着祖徒关系,凭着这么多年的情谊,能在十三连观内部将这件事消化掉。可殊不知,这不是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你摘我一个橘子,我毁你一个苹果的游戏,这是生与死的斗争啊。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前十八年,从来就没经历过所谓的人间美好,看尽了阴险算计和世态炎凉。所以,这让我在一开始,不懂得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然后差点失去了大头、老吕这样的朋友,白薇这样的女人。 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样痛苦的成长经历,也让我早早地看透了人和人的利益本质。人就是动物,之所以高级,是因为人有三观,有五德,有七义,有九道,但并非所有人都有啊,有些人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生,你和他谈一毛钱的感情,那都是多余。 所以,对待敌人,我从不渴望他对我心慈手软,当然,我也绝对不会对那些妄图伤我性命的人手软。和敌人,一旦讲交情,那就等于用自己的脑袋献祭,当你把你的性命寄托在别人的道德修养上的时候,你说你得多幼稚? 还是那句话,只要是敌人,你拔我一根头发,那我下一步一定是抢先要你的命。 这也是为什么,我以前对大头、老吕、季岚屡屡提及的所谓“江湖道义”嗤之以鼻的主要原因。 冉秋霜哽咽道:“拂石失踪之后,我去十三连观找人,我很清楚,这件事和终南山有关,我甚至表示,如果有人放过陆拂石,我愿意将家资全部充公给十三连观。可几个掌事的师兄根本不承认,还朝众人说我是因为拂石失踪而得了失心疯。让几个小徒将我送回自己的宅子,他们来找人。我越是大吵大闹,他们就越认为我疯了,整个山上,只有赵长松一个人相信拂石是上了终南山的。可他找遍了十三连观,也没找到拂石的下落。快天亮了,他劝我回家等消息,他再带人扩大搜索面积,可我才到宅子,就发现屋子里面进了人。我以为是拂石回来了,结果进了屋才发现,是韩冰。我和韩冰交了手,可惜实力不敌,且她有帮手,在我准备撤离的时候,被他们抓住了。我以为,拂石也在他们手中,但韩冰告诉我,陆拂石并不在他们手中,她不会伤害我,带我只是去见朋友。于是……就见到了你们。” 如此看来,陆拂石确实不再韩冰手中,但她能混手摸鱼,在这种时候敢去找冉秋霜的麻烦,那就说明,她对镐城的事,也是了若指掌。 “罗大哥,你当真打算明晚上去和向昆仑见面?”季岚冷声道:“就算那个黄毛伤了吕大师不是他们的本意,可他们终究难逃干系。你和他们合作,那不就等于帮了他们?” “知道他们为什么轻易把冉嫂子交给我们吗?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在陆拂石的消息面前,我没法拒绝。所以,就算先把作为人质的嫂子和那小妖交给我,我也不会食言。为了陆拂石,我没选择。” “真是小人!”季岚道:“韩冰这女人,像是死了一千年的巫婆,心肝都被虫子蛀了,却还不忘算计,让人作呕。” “正常,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至少,冉嫂子现在平安无事!”我正色道:“现在就是等待老吕的消息了。如果老吕有个好歹,明天我去见向昆仑之时,就是取他性命之时。如果万幸,老吕没事,那我就拼死也得跟他走一遭。” 季岚道:“可我担心,你跟他去了城隍庙,会有危险啊。现在咱们都知道,这镐城的都城隍一定有问题。你说,向昆仑去城隍庙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禁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作为交易的重点,他是想我带他去城隍庙?” “难道不是吗?” 白薇也道:“是他说的啊,他知道你能去城隍庙,所以让你带……” 我压低声音道:“我能去城隍庙,召唤城隍这事,都谁知道?” “我们啊……哦,还有阿芦,还有喻先生,除此之外,也就那青坟那群人了。” “这就对了嘛!”我正色道:“咱们自己人和喻先生,不可能将这事告诉韩冰,所以知道这事的恰恰是阿芦那伙人……” “我知道了!”奴柘抢着道:“所以,韩冰他们是从咱们的对手阿芦青坟那得到的消息,知道妖爷能去城隍庙。” “这就对了嘛,韩冰、向昆仑虽然也和咱们是敌对关系,可他们和闻过青坟这伙人并不是一伙,上次在秦岭,韩冰只是单纯利用了他们。既然不是同伙,那为什么都城隍那伙人会把这消息告诉韩冰?没有道理啊。” 季岚终有所悟,大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这根本就是个局,他们这两伙人其实是勾结的,只不过,一个在后面埋伏,一个在前面唱戏,引诱你去城隍庙,然后害你。” 我摇摇头道:“大致说对了,真正的交易双方,是韩冰和青坟他们,他们才是狼狈为奸,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们要害我的地方不再城隍庙。” “那在哪?” “观星洞!” “观星洞?” “没错。你要记住了,敌人想给你看的,一定是没价值的,敌人遮遮掩掩的,那才是问题所在。”我正色道:“向昆仑上来就说出了交易的目的,说请我带他去城隍庙,这就是让我们放松警惕。因为找鬼府城隍庙对我不是难事,可对别人确实很难,他请我就是想让我感觉到了这笔交易中我的价值。假意随口说,在去城隍庙之前,请我陪他去观星洞取解药,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假如他上来就说,希望我和他配合,替他们夺解药,那我一定警觉。为什么?因为以向昆仑的手段和韩冰的狡猾,完全可以自己偷袭观星洞,没必要大费周章劫掠冉嫂子,在跑来找我。韩冰那么有钱,她雇用不到高手吗?上次连金屠夫这样的人都能为他卖命,为什么这次不雇佣那些亡命天师了?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观星洞中已经高手如云,天罗地网就等我去呢!” 我说完半天,白薇、季岚和奴柘才好像缓过神来。 “妖爷,你这思维逆天啊……听起来像是你在胡乱猜测,但细一琢磨,确实是这么回事!”奴柘道:“他们肯定是做了埋伏。” 我淡淡道:“先想到义,再想到利,未雨绸缪,谋定而后动。从现在开始,我必须步步小心,喻先生说了,让我戒躁!” 第1123章 将计就计 我喃喃自语地说完,发现白薇、青黛和季岚他们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 “这么看着我干嘛?” 白薇嘴角抽了抽,道:“你这样子,像个狡猾的老学究。” “罗大哥,你刚才的眼神,确实像个狩猎的狐狸!” “妖爷,你原来也有心眼,但终究是个糙哥,现在不一样了,浑身都是心眼……” 我无语道:“你们这一句一句的,可不像是夸我。说的我像是森林里住在木屋里的巫婆是的……” 白薇正色道:“还是说正事吧。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而且,必须去,那到时候怎么应对?如果观星洞里真有埋伏,那有什么应对之法?” “我和罗大哥去,至少能帮个场子!”季岚道:“我就不信,那观星洞还能是阎罗洞府啊。大不了鱼死网破……” 奴柘道:“都已经提前一步识破对方的陷阱了,不做预备,反而还要去鱼死网破,季岚,季大天师,妖爷这多长出来的脑子是从你那抠来的吧。” 季岚瘪瘪嘴,嘀咕道:“我这不是先表决心,再想主意嘛!” 我沉思片刻道:“季岚得去,凌云也得去,他们不去,这会让向昆仑起疑。毕竟,我们三个经常一起行动,要是有人不在,他们反而可能会警觉。但确实需要帮手……” 说到这,我看向了白薇,道:“要不,咱们联系一下岳远?如果他能过来,那对于对手来说,一定是个极大地意外。就算我必须进到那观星洞中,有岳远在外面呼应,我相信,杀出来也不是什么难题。” “这能行吗?”奴柘道:“那岳远别看三十多的汉子,可还是个妈宝男呢。没见那天沐卉一句话,就让他放弃跟咱们去无量山庄了?如果你告诉他,去终南山有危险,打死那沐卉也不会让他过来。” 季岚道:“你懂什么?自幼就跟着母亲长大,自然万事先迁就母亲,这是孝道,这是妈宝男吗?你土坷垃里蹦出来的,当然不懂这其中的感情啊,一棵灌木……” “得,我懂个六啊!恭喜我,都会抢答了!”奴柘无语道:“那你们谁能让他过来?” 白薇沉思片刻道:“要不我试试吧……毕竟,怎么说他也是我师兄,能看得出,他对我师父其实并没有那么深的反感。而且,他也迫切想知道,到底谁在惦记他的血,如果我晓之以理,我相信他会来的。” 当然,即便是岳远来,这也不是完全之策。 我朝冉秋霜问道:“这观星洞是什么地方?” 冉秋霜道:“我没去过,但我听拂石说过,最早这终南山,都是全真派道士。紫微斗卦派的祖师袁先生来这里的时候,被人排挤,没有去处,后来就朝山内走,最终找打了了一眼山洞,这就是观星洞。十三连观,就是在这区区一眼山洞发展而来的。据说这山洞洞口很小,但内堂很大,上有一倾斜出口,井口大小,十米深,内部光滑,动物都无法攀爬,能看南天星斗,却不会有雨水落入其中,故而得名。后来十三连观虽然发展壮大,但还是以观星洞为祖庭,掌事的师兄师尊们会去那里祭拜,据说道观的家资还有秘术也都藏在其中,平时日常会有两个大辈分的道士守护。” 也就是说,这七星洞就是个葫芦瓶,进去就只有一个出口。 我目光一扫,落在了奴柘的头上。 奴柘瘪瘪嘴,小声道:“你看我干嘛?一个破灌木……” 到了此时此刻,我已经初步有了规划,至于细节,还需要到了镐城之后,在慢慢商量。 “对了,季岚,那个多花蓼小妖呢?” “在我这……” “好,他既然是向昆仑交出来的,说不准还能有点价值。你先将他带好,等到了镐城将其召唤出来,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点线索。” 此时大头和凌云也已经回来了,众人目光重新聚集在了手术室的门前。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看着老旧的电子灯闪烁着红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突然一下子被推开了。 一个护士急匆匆冲了出来。看她那紧张的神色,我们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怎么样护士?”大头马上冲过去叫道:“您倒是说话啊,我那兄弟……”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快让开!”护士着急地喊道。 一听这话茬,大头顿时道:“是大出血?还是失血过多?抽我的,我和他血型一样……” 可护士却一挥手道:“大夫这就出来了,会朝你们交代的,我再不走来不及了,我要去幼儿园接孩子呢……赶不上了!” 说完,一溜烟不见了。 我们面面相觑,大头气的叫道:“你这什么职业素养啊……” 又等了一会,大夫终于出来了。 我们还没说话,大夫先叹了口气。 空气骤然又紧张了起来。 “大夫,病人他……”大头眼泪下来了。 大夫愣了愣,清了清嗓子道:“哭什么啊,我这是季节性咽炎,习惯性叹气,你们的朋友已经做完手术了,多亏止血及时,性命没有大碍。铅弹顺着肩胛打入,在胸膈肌和肺叶之间穿出,奇迹的没有内出血,但是,右侧大臂骨头神经受损,断了一根肋骨。以后右胳膊可能会有残疾,做好心理准备啊。应该不会有并发症,你们要是有钱,就在这住半个月,要是没钱,观察一周,要是实在没钱,三天之后回家养着去,补气血,不能乱动……唉,我这咽炎啊,绝症……” 主治大夫叹着气走了。 这大夫和护士简直绝配,不做两口子都是老天不开眼。说话怎么都大喘气啊…… 总的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结果了,众人都长出一口气。 又等了一会,剩下的两个医护推着昏迷的老吕出来了。 我们围上去,连连呼唤。那护士说,术后得一个多小时才能醒呢。你们先带他去病房吧,待会我们会有人送药去的。哦,对了,他怀中的三本书沾血了啊,你们自己处置。 “书?” 老吕怀中有书?这么爱学习吗? 我接过来一瞧,第一本是《如何获得中年女性的信任》,第二本是《中年男人的自我护理》,最后一本则是《六指诡医》…… 这未免也太触类旁通了点吧,我说为什么老吕的知识点没有死角盲区呢! 不管怎么说,老吕没死,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造化之一。 从今天开始,我这命有老吕一半。不管何时何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当然,最好是赶紧给他找个媳妇,否则也不至于看这些破书啊。 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安顿好老吕,我们就马上出发,先送杨叔,然后直奔镐城。 第1124章 更加严酷 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老吕终于醒了。 众人围上去,吕卿侯环视我们一周,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死?那糟了…… “这叫什么话。”大头道:“难道你死了才高兴?” 奴柘也道:“就是啊,我们在这眼巴巴等半天,我都开始琢磨了,你这还绝着后呢,没人扛幡儿啊,实在不行,我给你扛幡儿,给你磕孝子头。结果你醒了,你还不愿意了……要不你现在咬舌自尽,我高低喊你一声爹。” “你这小东西的嘴叭叭叭,叫的我头疼,我要是有一天真死了,你也别给我守灵,我怕你半夜给我絮叨诈尸了!”老吕伸手就朝身上摸索,似乎在找东西。 “找什么啊?你做手术,身上除了几根毛,啥都没有了,要什么,我给你!” “不会是那三本书吧?扔了,你都这么有魅力了,不用在学习《如何获得中年女性的信任》了。” 老吕尴尬一笑道:“那是打发时间的……快,给我手机。” 我们都很奇怪,所有人都在床前呢,他打电话给谁? 大头道:“大难不死,第一时间想着谁?喂喂,老哥,你不会在某个地方还真有个喜欢的女人吧。上次你说那个‘花开富贵’到底见过面没有?” “别扯淡,正事!” 老吕把电话播出去,我看屏幕上显示的是苏省的号码,难道说他是在联系喻先生? 电话足足响了六十秒,也没有人接通。 老吕不由自主咽了咽喉咙,喃喃道:“怎么不接电话呢?不会真有事吧……”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到底再说什么啊!” 吕卿侯道:“按理说,这卦是喻先生开的,你没事,我受伤没死,会不会喻先生也受到牵连啊。自古:以卦人之身,窥视天机,破卦之人,必遭天谴。咱们俩都没事,我怕喻先生有事……” 我沉思片刻道:“实话告诉你哈,你想开点,你的胳膊……可能会落下残疾。” “是吗?”老吕眼中放光道:“那就太好了,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短命缺钱没权,应了一个残字也算是遭报应了,这是最轻的惩罚了,好,好,好啊!” 头一次见都伤成这样的了,还在这喊“好”的。 若是别人看见,肯定认为这人多少也有点精神障碍。 “行了,你没事就好,时间不早了,明晚上还得去见向昆仑,我们得早点到镐城做准备。凌云和季岚我带走,大头和白薇留下照顾你。” 老吕马上道:“等一下,有几句话我提醒你一下。第一,韩冰和向昆仑,明显韩冰是操控者,你万事得先考虑的是韩冰要做什么,而不是向昆仑。第二,以我的猜测,向昆仑让你带他找午夜的城隍庙很可能是个幌子,真正的重点在去那什么观星洞。最后就是,和敌人合作,你永远不能把后背交给他,说不准,他就背刺你一刀。再说,韩冰是和咱们合作,还是和对手合作都未必呢。我还是觉得,闻过可能没死透……” “牛逼!难怪老罗一直说你是狗头军师!”大头叫道:“你简直就是老罗肚子里的……肚子里的双歧杆菌。竟然和罗老板的分析一模一样。” “不是蛔虫吗?”奴柘凑热闹道。 “什么蛔虫!蛔虫是害虫,吕大师能是害虫吗?双歧杆菌是控制窜稀和便秘的,以后罗老板一撅屁股拉什么屎,只有老吕知道……” 尼玛,挺好的话,说的我怎么这么恶心。 见老吕清醒了,我也就动身了。 因为还要送杨叔父子,再加上我和凌云、季岚,车里也就没有多余的地方。身体有恙的青黛、冉秋霜就都留了下来,我只额外把奴柘带上了。 大头羡慕地朝奴柘道:“我不会拳脚,你也不比我强多少,每次老罗都带上你,这奶爸做的跟亲爹没啥区别了。” 老吕笑道:“奴柘对于罗天,那就是一卷卫生纸,有事没事,带在身上总是没错的……” “为什么是卫生纸啊?”奴柘不满道。 “因为别看卫生纸不起眼,但罗天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肚子不舒服,什么时候拉稀,带上奴柘,就是关键时刻替自己擦屁股的……哈哈!” “你才擦屁股的呢!”奴柘气呼呼骂道:“吕大师,你这张嘴也早晚得受到天谴。” 这群人,一开玩笑就是屎尿屁,也该被“反三俗”一把。 出来临上车的时候,青黛递给我两个药包。 “罗大哥,这红色小口袋里的,是毒药,已经碾磨成粉,关键时刻只要洒在对方身上,就能让其在几分钟之内中毒,巨痒不止。虽不会要命,但能让其在一个时辰之内都痛不欲生。绿口袋里的是虫药,不是杀虫的,是召唤毒虫的,里面有一枚驭虫的毒王符,用的时候,要把符咬在牙间,那虫子就会受你控制攻击人了。” “好,这可是好东西啊!”我欣然接了过来。 青黛一笑,瞄了一眼凌云,摊手塞给他一个黑色的小药丸道:“这是避虫丹,只要放在身上,蚊虫蛇蚁全都退避三舍。这是我外公留下的,秘方已经失传了,这也是我最后一颗。” 季岚在一旁哭笑不得道:“一个是驭虫符,一个是避虫丹,合着我就是个可怜虫呗,青黛,你这偏心偏的也太明知眼漏了……” 青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可真的没有了,季岚大哥,等下次我送你点痋虫吧。” “别别别,听着怎么像是要给我下痋虫灭口呢!”季岚一笑道:“行了,开个玩笑,不和春红争风,不和晋客吃醋,哈哈,我懂。” 冉秋霜把自己店面和房子的钥匙也给了我,有些落寞道:“其实我很想现在就回去,去找拂石,可我也知道,我现在去,只能成你们的负担。钥匙你们拿上,有个休息的地方,家里能用的上的,你们尽管用,拜托……拜托你们了,无论如何,找到拂石……生,我鼓舞欢忻,若是不在了……我也要枕尸而眠……但我一定要再看见他……” “嫂子,放心吧。”我凝重地点点头,上了车,汽车疾驰奔向了高速公路! 第1125章 一路顺利 花了三个多小时,我们才进了嘎巴沟。 一进山沟,杨大正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臭娃却拧巴着脸,苦大仇深。 “怎么了,不愿意回家?”我问道。 臭娃摇摇头道:“罗大哥,你说海城、姑苏那样大城市里的人,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天下还有个嘎巴沟吧。就像我,没出来之前,就从没想过,大城市里的楼比我们家葱地里的葱都多。” 我一笑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你没看见过高楼大厦,他们也没看见过鸡鸭成群。” “那不一样,你这话是在安慰我咧,我知道。可你要知道,那有高楼大厦的人,可是随时都能鸡鸭成群,可鸡鸭成群的人,一辈子也别想有高楼大厦。” 呦,这才几天啊,竟然开始思考了。 “那你的意思呢?” “鸡鸭还得有,但不能一辈子想着鸡鸭。罗大哥,你们这次给了我这么多种子和书籍,我得好好种药材,呐不跟人家比高楼大厦,但我得进可高楼大厦,退可鸡鸭成群。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得让许许多多的人,知道嘎巴村。” “行,有志气!”我拍了拍臭娃道:“回去好好照看你父亲和二叔,早点和三妮把亲成了,好好过日子。” “不成亲了……” “咋?去了大城市几天,看惯了大长腿了?不喜欢三妮了?” “那倒不是,宋大哥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婆姨啊。三妮家推三阻四,无非就是嫌弃俺们家穷。等我好好种药材,家里挺起来了,我让村长主动找我谈成亲的事。” 季岚调侃道:“万一那三妮等不起,没等你有钱,就跟了别人呢?” 臭娃怔了怔,明显有些担忧,但还是大声道:“那就说明,我们不合适,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到了他们村,一见有小轿车进来,马上好几个人围了过来。 臭娃身穿白薇给他买的新衣裳,扶着杨大正一下车,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臭娃回来啦?这都是城里的朋友吧?” “你爸大正没事啦?嗬,父子俩这衣裳真好啊,脸色也好!” “哎呦,我早就说,大正没事……等着,我给你们取几个鸡蛋去,这几天新下的。” “臭娃啊,上次你说跟我借二百块钱,那几天不凑巧,现在有了,你用不?” “老杨啊,前阵子占了你家地头的事是我不对,那什么,回头我把树苗拔了去。” 人情胜似吴江冷,世事更如蜀道难!。 人生就是这样,你越强的时候,越有人捧,越栽跟头的时候,越有人踩你。 可以装没钱,但千万别真没钱。就像老虎,可以状若病,但可别真的病。 我以为臭娃会当场和他们翻脸,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可我看见臭娃心平气和地和他们寒暄,又没有任何喜怒于颜色,我就放心了,臭娃也算是长大成人了。 临走,我按照白薇的嘱咐,塞给臭娃一个红包,里面是几万块钱。 可这次,臭娃说什么也没要。 “罗大哥,我们花你们的钱够多的了,再说,我要是天天拿你钱,那永远就是个废物。这钱我不能再要了,我怕我拿习惯了,好不容易攒下了那点勇气,又没了……这次,你让我自己赚吧!” 我很高兴,也没推辞,就把钱收了回来。 从嘎巴村出来往镐城这趟道我就熟悉了,经过上源,奔清池镇,然后就离函谷关不远了。 “罗大哥,估计到镐城已经半夜了,咱们去哪住?”凌云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就去陆拂石的家!” “会不会太暴露了?我担心去了那,咱们会被盯上!” 我一笑道:“你以为咱们不去那就不会被盯上吗?没发现吗?从嘎巴沟出来,咱们的身后一直有一辆车尾随吗?” “没有啊!”凌云道:“我一直在观察,我就怕被盯上。” “当然不是一辆车,他们是阶段跟踪!”我正色道:“在上源的时候,换了一辆车,清池的时候又换了一辆,但总有一辆,会随着咱们走至少上百里路。所以,咱们索性就住到陆拂石家。反正他们想监视咱们,那咱们装作浑然不知,成全他们。另外,到了那,注意你们说的话,防止被监听。我和白薇已经说过了,一切消息,全由短信通知。” 就这样,我们拿着冉秋霜的钥匙,大摇大摆去了陆拂石的古院子。 院子里很安静,连只老鼠野猫都没有,这种安静反倒证明,和我们估计的差不多,有人就在四周。 但你要记住,敌人之所以要算计你,就说明,真刀真枪的干,他们担心干不过你。 所以,要放宽心,养精蓄锐。 进了屋子,打开冰箱,应有尽有,生火做饭,顺便还开了陆拂石两瓶西凤酒。 当然,有点委屈奴柘了,这时候喝酒,却不能让他现原形。 用老吕的话说吗,奴柘是最容易忽视的点,我得留着最关键的时刻帮我,所以,要从一开始就要制造成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假象。 吃喝完,三个人默契的留一个人假寐,另外两个人倒头就睡。 天一亮,早早起身,就去了镐城长乐坊八仙宫的白事一条街。购买各种黄纸、朱砂和工具。当然,这都是给人看的。我们要战斗,怎么能不准备点东西? 从白事一条街出来,就去了古玩城,旁若无人地游玩了半天。 我们三个各走各的,一个一楼,一个二楼,一个上三楼。这样,就算有尾随人,也没法将我们全部看住。 在厕所里,我和白薇取得了联系。他告诉我,岳远最终被说服了,他清晨就已经坐上了高铁。 如此一来,万事俱备,就等着我去“跳火坑”了。 傍晚时分,我们离开了陆宅,前往城南。 在一家臊子面馆吃了面,等天一黑,就直接前往约定地点杜公祠。 杜公祠嘛,自然是纪念大诗人杜甫的地方,北倚少陵原,南临樊川,是一处游览胜地。景区外面还有个大广场,不少村民都在这跳广场舞。 我们三个走来走去,像是游手好闲的小流氓,多少和周围有点不协调。 于是按照我的提议,我们三个也加入了广场舞的队伍。一曲最炫名族风,跳的我大汗淋漓,很快我们三个就成了舞池大妈们中的焦点。就在我问大妈有没有那首“哦嘞嘞”的时候,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罗兄,好兴致啊!很高兴,能在这看见你!” 第1126章 我也高兴 向昆仑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现在了我们身旁。 天知道他在一旁观察我们多久了。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我一笑道:“向兄,你上辈子一定是吊死鬼托生。” “为什么这么说我?” “你看啊,你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飘来的!要是你是坏人,朝我出手,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向昆仑只是一笑道:“兄弟玩笑了,是你们跳的太投入了,我来了半天,你们也没理我。” “哦,这样啊!天还早,要不咱们跳会‘哦嘞嘞’?”我扭了扭胯骨道:“向兄这大长腿,不跳舞白瞎了,你这就是加强版宋富贵啊。” “宋富贵是谁?” “东北舞林的大师。” “那还是算了吧!”向昆仑道:“我天生羞涩,放不开,不像你们,天生都是舞台上的王者。” 季岚幽幽道:“这话可谦虚了。韩小姐那么烈的马,不都被你降服了?这说明,昆仑兄私下里也很狂野啊。我这样儿的就不行了,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关键也没有那套马杆……” 向昆仑听季岚把韩冰比做马,脸上有些不高兴,不过也没当场甩脸子,只是朝我道:“那位姓吕的哥们怎么样了?” “不太好!”我正色道:“虽然活过来了,但手臂残疾了,而且,精神受到了严重刺激,一醒过来,就疯了一样痛骂韩冰,说她祸害了一个向兄这样的江湖侠士。” 向昆仑知道我在胡扯,神情严肃道:“你们误会了,这件事真的不是小冰所为,你们走后,她甚至很自责,还惩罚了她的手下。韩冰有时候确实有些极端,心思又重,但她有自己的苦衷。希望你们理解……” “不好意思,理解不了!”凌云道:“这就好比鸟不明白鱼为什么在水里游。咱们还是办正事吧。既然是合作,那就只谈利益和风险,不谈风月和胭脂水粉。” 向昆仑皱了皱眉,转过身道:“走吧。” 季岚和凌云对视一眼,双双露出了笑容。 上了向昆仑的车,我们开始朝终南山行进。 越朝秦岭走,外面的夜景越黑。 车窗打开一道缝隙,初春的风吹在脸上,透着一股子微寒。 随着海拔逐渐提升,回头远眺,开始能看见夜色中灯火通明的镐城城。 “花花世界,宛如星辰坠世,多好啊!”我扭头看着向昆仑道:“向兄,你说人能活着多好啊,为什么有些人,总要作死呢?有些人就是喜欢没事找事,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们一样。” 向昆仑看着盘山路,喃喃道:“人和人不一样。有的是为了仇恨,有的是为了利益,有的人为了追求,有的人就是没事找事。但大多数的人,都有自己的原因。但不管是欲壑难平还是迫不得已,那都是别人的事,我觉得别人无权干涉。” “那你呢?” “我?我……我或许是……不对啊!”向昆仑扭头看着我道:“罗兄,你在套路我,你这是再说,我就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对吗?” 我不禁一笑道:“戏谑之言,何必当真呢。对了,想来那观星洞肯定是无比凶险,若是到时候有危险,我来抗住,向兄带着我的两个兄弟先走。” “为什么?” “因为惺惺相惜啊!” 向昆仑望着远方,淡淡道:“罗兄果然是个妙人,一句惺惺相惜,用的好啊……” 到了旅游景点的大本营,我们把车停好。 向昆仑道:“再往前走,要是驾车,就太吸引人注意了。我已经早就摸清楚了观星洞的位置,咱们徒步出发吧。” “既然是合作,全凭向兄做主,我们三个以你马首是瞻,我们的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上!”我笑道:“对了,干完这单生意,是不是就能告诉我,陆拂石在哪了?” “当然!” 向昆仑意气风发,大步朝前。 看来以前也是经常在山里出没,这终南山北麓,林瘴藤蔓郁郁苍苍,可他却如履平地。 很快,就到了十三连观的地盘。 虽然已经是半夜时分,但道观之间的碎石路上,却不时有道士夜行。按陆拂石的说法,十三连观在观道士就有几百人,其中还有一些是在城中修行的。所以,这么多人,有几个巡逻道士很正常。 左右躲闪,前后绕行,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穿过了建筑区,来到了一处几十米高的断壁前。 “就是这了!” 向昆仑低声道:“这里面应该有两个监院、知客级别的高阶道士。而外面不远处还有一个修行楼,会有七八个小道士在苦修。那里有一座大铁钟,我们进洞之后,必须马上将两个高阶道士拿下,否则,惊动了一旁的修行楼,那就会响起钟声,到时候我们就走不掉了。十三连观的大阵就有十八个……” “多亏你提醒,否则我们肯定误事!”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也正色道:“一会你我一起出手,凌云和季岚作为后备力量,若有突发情况,你们再上。” 众人默然点头,各自活动了一下手脚,朝着观星洞就摸了上去。 此时洞口略有昏黄之色,一看就是烛光在摇曳。 我和向昆仑点点头,双双闪了进去,一进洞,两侧就各有一座石床,石床上,两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都在骈腿打坐。 都是修行人,纵然我们脚步再轻,可是一进去对方还是察觉了。 两个道士猛地全都睁开了眼,低吼一声:“什么人!” 我和向昆仑各奔一人,以最凌厉的攻势直取其咽喉。 我这边的老道士虽然胡子花白,但体型彪悍,怒目圆睁,双手叠十字掌挡在面前,但我以寸拳之力,沉肩搏击,一拳就将其打飞了出去,撞在了石壁上。 老道士这才意识到危险,张口要喊,可惜已经晚了,我上前直接锁住他的喉咙。本想碎喉取命,但考虑到陆拂石的关系,我还是换手猛击其后颈大椎,将其打的昏了过去。 等我料理完此人,转过身,向昆仑也把那人安放在了石床上。 “好身手,我就说,办这事得找你!”向昆仑朝季岚他们招了招手,继续往里走。 洞确实很大,走了几十米之后,突然一下子就出现了一个葫芦肚一样的空间。里面陈列着几十个架子,上面经书、念珠、葫芦、乾坤圈、道簪、木剑各自陈列,另外也有些银器、草药值钱的物件。 “大家帮我找找吧,据说,东西就在一个小葫芦里!”向昆仑说完,奔向了一个货架。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也分头行动。 就在这时,走在最里面的季岚突然道:“罗大哥,这有个麻袋……看样子,像是个人……” “别动,我去看看!” 我疾行两步,走在最前面,就在我去扯麻袋绳的时候,突然那绳索猛地被一股力量扥开去了,绳子上竟然全是倒刺,在我手心划过……我心中一怔,一耍袖子,血就听话的从掌心流了出来。 然后一个人影从石梁上跳下,飞一般奔到了出口的方向。 向昆仑也已经站在了那,和那人并肩而站,大声道:“罗天,我说过,会告诉你陆拂石的下落。喏,就在那麻袋里了……” 第1127章 狼烟地洞 凌云赶紧蹲下身,打开麻袋,里面果然是陆拂石。 “罗大哥,人昏迷着,还有气儿!” 季岚抬手指着向昆仑怒喝道:“向昆仑,你这鼠辈,穷极龌龊之能事。” 向昆仑凝眉道:“人或谤詈,无嗔怒心,姓季的,你随便骂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虽然用计用险,可我也算是完成了承诺,我是不是把陆拂石给你们找到了?” “向兄,你可真让我失望,我心中还在暗想,即便是韩冰猥琐下作,想以向昆仑之为人,也不至于将我出卖,唉,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向昆仑正色道:“罗天,这种漂亮话就别说了吧?你虽确实跟我来了,你敢说你对我没疑心?假若真没疑心,你就不会暗处藏妖,昨晚上你也不会呼呼大睡了。你越是表现的轻松,那就说明你其实越在防备着我。只不过,你是无可奈何,必须和我合作而已。” 我不禁一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向兄。你看我俩如此惺惺相惜,志投意合,不如说个情,放我一马如何?” 向昆仑道:“你说了那么多话,唯有这惺惺相惜四个字,我觉你是用了心的。也只有这四个字,让我无地自容。放心吧,我和他们说定了,只要你的血,不会要你的命。咱们三家各得其所,我拿走小冰要的东西,他们要你的血,而你,得到的则是还活着的陆拂石。” “啐,你还无地自容?”季岚骂道:“何不以溺自照,你也配合罗天相提并论?” “季岚,最好是把话说的干净点!”向昆仑厉声道:“虽然我出卖了你们,可若不是我,陆拂石早死了,是我让他们留了一口气。” “我还得谢谢你?”我冷声道:“是人都知道,活虾好钓鱼。留着陆拂石一口气,是为了防止变数啊。倘若我罗天一根筋,死活不和你合作,不来这观星洞,你们不还得用活着的陆拂石钓我吗?” 向昆仑还没做声,一旁的黑衣人却大声道:“罗天,还真算你说对了,留他这口气,就是为了变数。本来,我是在锦城药王谷布下天罗地网的,我以为你一定替那小妮子报仇去,可谁能想到,你却偏向镐城而来。没办法,我只能紧急刀下留人,留下陆拂石,重新布置了陷阱。” “青坟,你说都是老熟人了,我是声音听不出来是你啊,还是体型看不出来是你?瘦的跟麻杆是的,一眼明,何必还穿一身黑衣啊!”我大声道:“告诉向昆仑吧,你们戏耍了他。你瞧,他还一脸认真呢。” “呵呵,罗天啊罗天,你还真是可怕!可你不还是来了吗?” 一旁的向昆仑一怔,忙道:“喂,你已经拿了他的血,咱们可以走了吧?” 青坟冷淡道:“向昆仑,咱们是合作关系,你没权力要求我什么。你要的东西,你已经得到了,赶紧走吧。” “什么意思?”向昆仑惊愕道:“先前可没说让我把他们带来,你们是要杀人的……” “那恐怕是你的女人韩冰没告诉你吧!”青坟大声道:“罗天的血我们要,罗天的命,我们也要。你犯不上为了个罗天,还讲什么游戏规则吧。你要是不走,可别怪我对你也不客气。想一想,韩冰可等着你呢,你不想她也有事吧……” 向昆仑皱了皱眉,沮丧道:“罗天,对不住了……” “滚吧!”季岚骂道:“赶紧夹着你的尾巴,拿着你获取的狗粮,回去讨好那只疯咬的母狗吧……” “姓季的,若非此时此刻……我……我非杀了你!”向昆仑咬牙切齿,看了我一眼,转头就朝山洞外面跑去。 季岚大喝一声道:“舔狗已走,咱们也开干吧,青坟,你招我一击!” 话音一落,季岚先拔头筹,三枚沁了朱砂的钢钉甩手飞向了青坟。 可青坟随手一摆,岩壁上就剥离出了一片碎石,啪啪啪,三声脆响,将钢钉如数打落了。 “你就是季岚?都说你是你们当中第二能打的,我看也不怎么样嘛!”青坟一笑道:“今天,我给你们足够的施展舞台,好好玩弄玩弄你们。” 季岚不甘示弱,怒道:“你他妈满月抓阄,抓的是铅笔盒吧,这么能装逼?有本事你就朝老子来,怕死的就不会来这终南山了。” 青坟笑道:“叫,使劲叫,我现在想的是,让你们怎么死。” 说时迟,那时快,青坟一摊手,拿根黑色的尺子就握在了手心,对着季岚就是一点。 我眼疾手快,挡在了季岚面前。 上次交手的时候,已经验证过了,这断命丁兰尺对我无效。 “来呀,伺候三位小爷,好好的玩!” 青坟冷笑一声,朝后一退,身后阴风大作,狼烟地洞,一众恶鬼阴兵蜂拥而入。霎时间,观星洞内鬼火缭绕,狼嚎鬼叫,十方厉鬼悉数扑了上来。 一见这阵势,我们便知,这不是一般的鬼祟。 “慢慢玩吧,我的愿望是,一点点地熬死你们!也算是为我那不争气,处处和我争锋的师弟青麟报个仇。”青坟森然一笑,消失在了鬼丛的后方。 我丝毫不犹豫,横手一推,一招风气为动打头阵,对着鬼群打了出去。 飞沙走石,气动四方,鬼影纷纷被掀翻出去,同时,浑浊的沙尘将整个观星洞搅的一片模糊。 但这些家伙不是人,而是鬼啊,风气为动力道虽大,杀人轻而易举,可却无法将这些阴魂撕碎。 我趁乱将奴柘召唤出来,对着地上的陆拂石使了个眼色,按照计划,先从上面的天孔将陆拂石救出去再说。 有奴柘这个小妖物,就算再光滑的墙壁,只要能行人,总能攀爬上去。 奴柘一溜小跑,脚踏岩壁,一个飞身,就窜上了望天孔,要说那石壁也确实光滑,奴柘的小脚丫子在石壁上吱吱打滑,眼看就要落下来。 没办法,这望天孔比我们想像的有些难爬,奴柘只能先一步幻化原形,四条藤蔓像是吸盘一样,倒钩在了上面。可如此一来,他就没办法再缠住陆拂石了。 我朝凌云低声道:“你去帮一帮奴柘,若是能一道出去更好。” 第1128章 殊死一搏 能看得出来,青坟这就是在“玩弄”我们,他把自己已经当成了猫,我们就是爪子下的老鼠。 他是既要杀生,也要虐生。 当然,他之所以敢如此妄为,肯定不简简单单是他自己的实力。正如他所言,为了把我装进这个“葫芦瓶”,他做好了万全之策。而且,背后一定有那个曾经见过面的巨脸之人在给他撑腰。 但不管如何,只要陆拂石还活着,这趟就算是没白来。那剩下的就是按照计划杀出去,管他对手是谁呢?对于我们来说,都一样。 凌云撕开麻袋,以作绳索,将陆拂石捆缚在身,拖来一座木架奋力朝奴柘攀爬而去。 而我和季岚则对着这群厉鬼准备大开杀戒。 可实际上,我们还是低估了这群鬼祟。 他们远比平日里碰见的那些恶鬼难对付的多。 他们训练有素,相互配合,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修行都很高,五雷印和三清诀对他们都造不成杀伤。而洞内空间狭窄,物资匮乏,归藏的几大气术,都是借外力而勃发。所以,火气为长,水气为育都用不上,风气为动则对他们构不成杀伤,至于地气为藏和山气为止也因为我们自己置身在山洞里投鼠忌器,我怕万一捣毁了山洞,我们先砸死在这里。 季岚同样如此,不管是百醴驭鬼诀还是老羊皮传给他的杀邪之术,都是自保有余,却攻杀不足。 所以,连续几个厮杀,没能突出重围。 忍无可忍,恶鬼难缠,我翻身将背着的铜剑抽了出来。 阴中有阳杀之,内以求生乎;阳中有阴,生之内以出死乎。岐伯曰:逆而顺之,必先顺而逆之。 要想先镇住这些鬼祟,杀出一条血路,那就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金气方劲杀,万道皆胆寒!杀!” 我浩然运气,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齐齐发力,朝着鬼丛最甚之处将试金匕抛了出去。 剑锋瞬间以一化十,以十化百,犹如流星待射一般,就要杀戮而去。 可就在这时候,右侧看起来像是平平常常的石壁却突然抖现出了一张粗糙魔幻的圆脸。 “圣主,我得手了!” 这凹凸浮荡的圆脸咧出一个巨大的笑容,突然一张嘴,出来一股旋风,就把试金匕给吸了进去。 “石精!” 我惊喝一声。 “呵呵,主子说你有一把厉害的剑,我恭候多时了!” 这怪胎说完一闪,就消失在了墙壁上。 “踏马的狗崽子们,算计到我头上了!” 我一瞬间被激怒了,以徂徕心术驾驭着拳峰以迅雷之势朝那墙壁轰然砸了上去。 轰隆一声,崩塌四溅出了无数的碎石。 石层之下,一个篮球般大小的怪物正往里面钻。 这东西和岩石一个颜色,没什么区别,但格外的柔软,像是一摊巨大的果冻。可就是他这柔软的身体,却能瞬间溶进岩石中,以无行化有形逃脱。 “想跑?你跑的掉吗?”我一把将其按住,朝着他那圆滚滚的身上就是一拳。 好家伙,差点没把我胳膊震脱节了,完全就像是打在了弹力球上。 可这东西一点感觉都没有,回头张嘴还要咬我的手。 没办法,我只能拎住它,准备将他拔出来。 但这时候左右四个厉鬼油腻腻的大舌头已经朝我脖子缠来,没办法,我只能将其放开,左右开工,以指尖使出阳火,再借以火气为长杀敌。 等我将这四个恶鬼斩杀,再回头,石精已经不见了。 按照分类来说,石精灵物,一块石头,都能成精,可想此物在日光月华下修炼了多少年。 要知道,不是所有石头都能成精啊,必须连通地髓,且在山头翘角之地,还要饱受风霜雨雪不残,就这样的灵物竟然也被他们纳至麾下。天知道我们面对的团伙有多大的势力! 虽然痛失铜剑,可现实却由不得我有半点可惜,季岚那边好不容易炼化了两个老鬼,却又和我一样,被煞气层层包围。 关键时刻,扑通一声,通天洞里的凌云坠了下来。 “怎么样?”我赶紧问道。 凌云摔得够呛,费力爬起来道:“内壁太光滑,我已经尽力了,下来就看奴柘能不能将陆拂石带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全看奴柘了。 不过,凌云掉下来也起到了奇效。对于这些恶鬼,用五雷印这样的小招杀不死,用归藏又有点大炮打蚊子,得不偿失,搞不好还得把我们自己砸死在这里。可凌云的赶尸鞭就不一样了,鞭头沾满朱砂,那沉淀了几十年的凶气,正对这些难缠的老鬼,真是鞭稍所到之处,便是哀嚎之声。 在凌云的攻势之下,厉鬼和阴兵们开始朝通道的方向后撤,如此一来,我也就获取了更大的空间,我照猫画虎,将半罐朱砂都抛了出去,再施以风气为动,狂风卷着朱砂粉扑面而去。一时间,恶鬼竟被碾杀过半。 “杀出去!”季岚见到了生机,亢奋地往前冲,以为就此脱险,殊不知一个气浪袭来,就将他掀翻了回来,我高高跃起,凭空将他抱了住。 外面传来了青坟冷峻的笑声:“好了,不和你们玩了,下辈子再见吧。圣主,可以动手了……” 轰隆! 青坟的声音远了,而沉闷的巨响却传来了,眼见这头顶上的山体直接就垮塌了下来,脚下的地面瞬间开裂,好像半座山都粉碎了…… 我没敢用山气为止,地气为藏,可他们却还是想将我们活埋在这里! 斗大的岩块噼里啪啦,四处都是石头崩落,那条通往外面的通道率先被堵死了! 我们虽然做好了准备,可那都是实战的准备,哪怕是联系了岳远,也是为了接应我们,可他们不按套路出牌…… “罗大哥,咱们是不是……是不是要命丧于此了?”凌云左躲右闪,跳过开裂的地堑,绕到我的身边,和季岚肩并肩望着马摇摇欲坠的岩顶。 “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分星宿,地列山川。气行于地,形丽于天。因形察气,万古永存。浩然之气,至大至刚,我们修天师的,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逆天改命嘛!跟我照做!” 我陡然大喝,对着崩塌的观星洞使出了地气为藏。 破釜沉舟搏他个日出日落,背水一战最后拼他个玉石俱焚,老子拼了…… 第1129章 内外呼应 轰鸣的爆炸声如巨兽怒吼,震动了整个大山。烟尘冲天,洞中的烛火全部熄灭,滚落的巨石在黑暗中翻滚,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吞噬。 地气为藏在绝境之中爆发,缕缕彩光从地下析出。 凌云和季岚虽然尚未掌握此法,但跟着我的步调有条不紊地做了一遍,倒也有模有样,真将地气召唤出来了! 就像是升起的气旋,这些彩光愣是在头顶之上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圈,死死将坍塌的山石给抗住了。 只不过,我们三个也只是护住了周身数米之内的空间,周围的倒塌声还震耳欲聋,头顶上的“气泡”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如此下去,估计我们也撑不了多久,我们也撑不住。 就在混乱之中,我忽然听见嘿嘿一声憨笑。 显然,这声音不是青坟,也不是那群恶鬼。 这个能在如此混乱情况中,还看热闹的,一定是刚才那个走脱的石精。 季岚双手撑着头上的气层,有些丧气道:“都怪奴柘那张破嘴,果然是识破了对方的奸计,咱们还是走不脱,看来,今天注定是要命丧于此了。可惜,老子还没搞过对象呢!” 季岚戏言一出,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又一次嘿嘿傻笑起来。 从刚才那一声笑声,我就支棱着耳朵等着他,终于被我给捕捉到了。 我单手驭气,另一手对着左侧四十五度的石壁直接就施以掌力,上空强大的气旋和内力吸附,瞬间将对面的岩层剥开,一个像“太岁”一般的大肉球被我硬生生给剥离了出来。 这货见势不妙,还要挣脱。凌云循着声音,愤然将赶尸鞭抽了过去,一招回旋鞭套就把这肉球给活捉了过来。 这鬼东西浑身撒发着淡淡的蓝光,特别像是动画片外星小子多布多。 我伸手把他拎了过来。 “狗东西,看你这倒霉的颜色,还敢笑我!”季岚情绪有些低落,又听见这家伙刚才的嘲笑声,我拎着这功夫,他便像是打沙包一样对着这石精就是一阵暴揍。 开始那几拳,和我先前一样,像是打在了弹力球上,这石精一点事没有,反而嘿嘿的笑的更欢了。 可季岚马上改变了策略,换成拳头正握,掌心含钉,钉尖朝外,拳拳到手,全是钉尖,这一下刺痛了这石精,嗷嗷叫起来。 “你这人真狠毒啊……我不就是笑了笑吗?你打吧,老朽让你打个够!” 这石精说着,突然就幻化成了原形,变成了一块发着淡蓝色光的石头。季岚没收住拳,结果一拳下去,钢钉的尖儿都被打了去,四个拳包都裂开了花,疼的他龇牙咧嘴。 “好个贼东西!” 我大声道:“不用怕,他不是幻化成了原形吗?看我用徂徕心术,一拳将他打碎。不就是夜光石嘛,没什么硬度,难不成他比刚才那花岗岩还硬?” 我一边说着,就故作拳风,要痛下杀手。 这老石精慌忙又变了回来,颤声道:“天师爷有话好好说,干嘛动辄要动了杀机呢……” “好好说?敌我双方,有什么好说的?眼下就要死了,拉一个千年的石精垫背,也挺好!”我故意冷声喝道。 “别啊……你也知道石精修炼不易啊,我幻化此形容易嘛……千万别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 “你刚才都跑了,干嘛又回来?” “嘿嘿……我……我想看看你们砸成肉饼是什么样子……” 季岚一听,又骂道:“居心不良的老妖精,杀了他,留他何用……” “喂喂,不要骂人好吧,我是灵物,谁是妖精了?再说了,我不就是有点好奇心吗……要么说,好奇害死猫呢,我就不该回来看这热闹……” “不好意思,现在后悔晚了!”我抬头看了看崩塌的岩顶道:“你还是下辈子在修炼吧……” “别,我投降……我把那铜剑还给你……” “投降?”凌云狐疑道:“这么就轻易投降?谁信啊……” “我……我投降怎么还能不信呢?你们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我是真怕死啊……” “怕死还干这种事?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什么纣不纣的,我不懂……小灵小精,不都是讨口生活吗?他们给华月珠的呀……反正张大帅来了,我就跟张大帅,吴大帅来了,我就跟吴大帅嘛……我不想死,呜呜……” 这家伙说话的时候,很直巴,还有点憨,说实话,到底是石头变得,心智差了点劲儿,大嘴巴一张,还哇哇哭上了…… “行了,哭个屁!”季岚道:“你这哭丧是的,都让我紧张了,好像我躺在棺材里呢……” 我低声道:“不想死?那好啊,你给我们也寻个活路……” “我……哪有那本事?” “没有?那好,你就死吧!” “别,别……你怎么就觉得我能有活路?我这是背叛主顾,以后会没生意的……” “你是石精啊,在石头中穿梭,我就不信了,就算是天崩地裂,你也该有自己的门道啊……” 听我这么夸它,石精嘿嘿一笑道:“你可比青坟识货多了……” 这家伙一张大嘴,自己伸手,从自己的嘴巴里把铜剑给我取了出来。 “你们说话算数吗?” “当然!”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我带路,你们放我生路。对了,那是条石缝,现在山体都崩了,能不能走出去,我可说不准……”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眼神都放出了光。 “放心,就算真的被挤压死了,那也不怪你,我绝不杀你垫背!” 老石精很好哄,我这么一说,他便放下心来,抬手一指道:“快点,眼看就塌了,朝里面去……” 这时候,也只能挑战一把了。 我们三个一咬牙,合力去了拖顶的气力,飞速朝着里面奔跑了过去。 在山洞最里面的架子后面,果然有一道石缝,但只有一尺宽,应该是以前就有崩塌,遗留下来的。里面虽然还没垮塌,但也有碎石掉落,说不准那一秒,就得封死…… “你们进不进?”老石精问道:“我能感觉到,这岩壁抖得厉害……快点做决定!” 我一咬牙道:“喻先生说了,一劫过罢,洪福齐天,有什么不敢走的,冲出去……” 第1130章 柳暗花明 人生在世,敢想敢干。 虽然这夜光石精怪只是刚认识,还是个俘虏,但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当断则断。 我们三个硬着头皮,在这石精的带领下,朝着裂隙往外钻。 头上全是鸡蛋大小的碎石,噼里啪啦,身后则是沉闷的垮塌声。我们刚从那葫芦洞的肚子里冲出来,身后磨盘大小的巨石就砸了下来。再晚一小会,就得是肉泥肉酱。 走到石缝深处,周围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这石精被我拎着,突然幽幽道:“你们三个好大的胆子啊,竟然听我的话,呵呵。你们想,我可是石精啊,就不怕这山体突然重合?到时候,你们压成标本,而我却能安然无恙。” “我承认确实有赌的成分,可和死相比,我更愿意赌!”我大声道:“况且,你就是个受雇者,和我们没有死仇啊。所以,我也赌你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当然,坦白说,知道你是个石精之后,我对你印象还不错,因为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石精……都说妖邪灵怪,可我觉得,不过是脾气古怪罢了,大凶大恶的并不多,这也是我赌的原因之一。” “他们说,你身体里有妖族的血?” “是。” “那我怎么就不见你有什么邪气古怪啊?” “我还不古怪吗?第一次见面,我就把命压在一个老石精的身上,换成正常人,会吗?” “嘿嘿,你说得对。放心吧,就冲你这股子劲儿,我也不能害死你。至于你能不能逃出去,那是你的本事。” 可这话刚说完,我便咚的一声,迎面撞在了一堵墙上。 伸手摸了摸,没路了…… 我赶紧点燃真阳火,就着熹微的光,看看四周,果然是绝路! 老石精道:“山体撼动,将原来的裂隙封死了,你有没有胆量把我放下来?” “你要干什么?”季岚马上道:“这路可是你带的,你想跑?” 老石精却不看季岚,瞪着肉泡眼看着我。 “你是当家的,所以,我只问你,你敢放我下来吗?我帮你们寻路。” 季岚顿时摇了摇头。 凌云则低声朝我道:“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我心道,在这世界上,能信任别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然我开头就信任了他,那就索性再信任一次吧。 “好,就依你!” 我一松手,这圆滚滚的家伙瞬间落地,嘿嘿一笑道:“你们三个也算是天师啊?未免太轻信了吧,拜拜喽。” 嗖的一下,这家伙又融进了石头里,消失不见了。 “嗨……王八蛋,把咱们当猴耍呢!”季岚见状便大骂道:“我就说,不能轻信这老杂毛。罗先生,快,给他一巴掌,将他抓回来……” 我也有些丧气。 我这样的人,难得相信一回别人,结果还是成了笑料。 说捉回来,哪那么容易?先前要不是突然袭击,我也拿他没辙,只要进了岩石,那这家伙就和鱼入大海差不多。 我们三个,局促在狭窄的空间里。 前没有路,后面归途同样腥风血雨,站在原地,也只能等死。 “老子绝不等死!” 我一咬牙,朝凌云和季岚道:“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时刻,我准备使用山气为止。你们做好准备,也许,我用尽全力,也没法将这山体震开。也许,就算震开了,咱们也会被活埋,但总归得试一试……” “罗大哥,你放心干吧。能和你死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难过的事。我们家有凌风呢,知道咱们死了,他会过来给咱们善后的!” 季岚叹口气道:“你们俩都没遗憾了,我还能说什么?让我喊一嗓子行吧?” “喊啥?喊吧!”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咳咳……妈的,石粉面子进嗓子里,呛死我了……就这样吧,不喊了,干!” 我深吸一口气,运气掌间,就在我准备发力的时候,忽然听见咯吱咯吱一阵咀嚼声,面前的石壁竟然出现了一个盘子大的窟窿,接着,越来越大,然后老石精那张脸就在后面漏了出来。 这么大会的功夫,这家伙已经胖的跟牛犊子是的了,一张嘴,嘎吱嘎吱就把岩石吞进了肚子,须臾功夫,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大洞。 “嘿嘿,你们是不是骂我着?”老石精憨憨地笑道:“逗一逗你们,难得有人信一次我……” 我苦笑一声。 我又何尝不是难得信任一次别人啊。 季岚抬手给自己一个巴掌道:“我骂了,他们没骂,所以,我赔礼道歉。可谁知道你能去而复返啊……” “这就是格局!”老石精指着我道:“所以,你不如他。” “怎么谢你啊!”我正色道。 “客气什么?”老石精道:“你现在活不活的下来还不一定呢,外面多少人等着杀你呢,就算我想要点报酬,也得等你活下来再说吧。” “也是!”我一笑道:“记住了,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说,你们赶紧走吧,和外面的山隙连上了,能和能活着出去,那得看你们的造化!” 凌云好奇道:“你不离开吗?” “我?我往哪离开?我为了你们,得罪了主顾,青坟不得宰了我啊?我还是藏在山里吧……后会有期,赶紧走吧!” 在老石精的催促下,我们三个顺着他用嘴巴掘开的几米通道,终于又走到了另一条地隙,外面越走越宽,开始感觉到了风。 “山重水复疑无路,石断璧开新乾坤,哥两个,咱们活了!”季岚撒丫子往前跑,可没想到,等我们冲出去,外面竟然是最开始进入观星洞的时候左侧的那个石床的小屋子…… 先前被我重击后脊打伤的道士,此刻竟然胸前被打穿了,血流了一地,一众道士满脸怒气地都在这那里,突然间就这么和我们三个相遇了。 里面有个眼熟的人,上次在三清广场见过,好像是陆拂石他们这辈分的七师兄还是八师兄……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时候,这家伙最先反应了过来,大喝道:“好啊,就是你——罗天……杀人者还没死,所有人,将这三个歹毒之徒给我留下……” 第1131章 拦不住我 我以为,老石精说的还有无数的敌人在等着我,会是妖魔鬼怪,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一群道士。 作为天师,我在心理上对道士印象就很好。 你想想,一身青色长袍,手持玉柄拂尘,背负古朴道剑,眼神里永远露着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深邃,仿佛可以窥视到生命的本质。盛世歌舞升平,他们关门闭户,潜心修法,天下大乱,一把长剑了然一身便下山去罢,所行之处,除暴安良,扶危济困。 可自从我遇到了云生子、弘阳子这些人之后,我才发现,修道者是个庞杂的群体,里面从来就不是只有吕祖仙芝,其中有不少的人,都是宵小之辈。 “罗天,你闯我观星洞,捣毁我祖庭山,杀了我同门同宗,罪大恶极,真乃人神共愤,我恨不得生啖你肉!”这七师兄咬牙启齿,本来就一脸褶子,撅着个嘴,跟他妈一朵大菊花是的。 我知道他是陆拂石这辈分武修道士里辈分比较高的,只能耐着性子道:“姑且按照陆拂石的口吻,叫你一声师兄,你可知道,这观星洞里藏了一个人?” “混账话!我堂堂紫微斗卦派,直立师门也有近千年了,从来都是堂堂正正,什么时候藏污纳垢了?况且,这观星洞乃是我祖庭,无贵不放,里面任何一件东西,都和历代祖师有着关联。如今你把洞捣毁了,还敢诋毁诬陷我们,罪加一等!” “等你奶奶个老鸭子!”季岚骂道:“你这道士是耳朵塞驴毛了?就不能容忍把话说完吗?还是小爷问你吧,陆拂石何在啊?” “我拂石师弟已经失踪了……” “放屁,他就在这观星洞中,你们自己人抓了自己人!” “胡说八道,我们日日有人上香,这里面有没有人难道我们会不知道?” “那你就问你们自己人吧,哪个狗场里还没有几只吃屎的狗啊。你们有内鬼!” “人已经被你们杀了,你们自然可以随口胡诌!我问你,你说我师弟在这里,他人呢?为什么只有你们三个?分明是你们居心叵测,记怀我观上次和你们的恩怨,跑来寻讯滋事,伤人害命,现在又拿我师弟说事,哪呢?人呢?” “人自然还在,只是……只是现在如此混乱,我们一时也找不到他。” “哼,露馅了吧。罗天,你们三个还我同宗命来!” 老道士不问青红皂白,狭窄的空间里几十个到道士顿时纷纷拔出长剑。 我大声道:“道长,我最后再说一遍,一旦动手,那便是无法挽回了。请你给我们点时间,我会让陆拂石说明一切的。况且,我要想走,你也拦不住!” “狂妄!我十三连观就算倾尽宗庭之力,也誓杀尔等,所有的同宗听令,都给我举起剑来,杀!” 与此同时,外面的钟声响起,这算是彻底惊动了整个庙宇群,用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会聚集在这里…… 看来,这一战在所难免了。 “别动手……”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呼喊声。 奴柘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狼狈不抗地扶着陆拂石踉踉跄跄走到了洞口外。 “我在这……我在这呢……听我说!” 所有道士为之一颤,都回过了头。 “师弟?真的是你……” “师叔,您让我们好找啊……” “拂石,你快说说,这三个人是不是歹毒之徒?” 陆拂石虚弱到了极点,使劲摇着头道:“师兄弟和小辈们,罗天他们是冤枉的,是他们救了我。我一直被困在观星洞中,负责看押我的,就是修文和修武两个师弟……他们已经不是我们的师兄弟了,他们是爪牙……”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地上的两个死者。看来,这两个被杀死的道士,就是修文修武了…… 陆拂石喘息了几口,继续大声道:“我现在要说一件正事,此事事关十三连观的清誉,也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名誉,但我不得不说,我们的师尊就是杀死敬看云师弟的凶手,他就是当初那个纵火……” 陆拂石刚说到这,身后突然虚光一善,陆拂石便直接倒下了,生死不知。 奴柘多“狡猾”呢,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也藏得不知踪迹。 我这才看见,洞口不远的位置,正悬浮着一个影子,没错,这人正是我一直怀疑没死透的闻过。 此时闻过身有背光,头有光晕,悬浮半空,神态冷凝,一看去,还真像是得道飞升了一般。 “师尊……” “师尊您还活着……” 一众道徒全都惊呆了。 闻过却做缓缓做了个三清指,声音像是带了环绕立体音响是的,飘到了每个人的耳朵。 “众弟子有礼了,老道我因劫而死,遇难成祥,如今我已经得道飞升了……” “飞升了?师尊飞升啦!” “师尊万岁,师尊无量……” 好家伙,一群人见状,顿时跪地磕头如捣蒜。 连季岚和凌云都有些怀疑,低声朝我道:“这老东西背后的靠山到底多大能耐,他怎么还真有光晕啊……” 闻过轻轻一挥拂尘,一脸满意道:“尔等起来吧,耐心修习我给你们的苦练之法,早晚有一天,你们也会如我一般,不生不灭,直到永恒……至于我此番回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陆拂石已经不是那个陆拂石了,他痴迷多花蓼妖族的上神之血,已经走火入魔,残忍杀死了敬看云,还要祸乱宗庭。至于这三个人,就是他的帮凶和指使者……我现在以圣尊师长的名誉,命令你们将这三个歹徒法灭,以证效尤……” 好家伙,又来一个抓阄抓铅笔盒的。 我大声道:“闻过,你还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你既然这么盼着我死,为什么不自己来?你不是说你都得道成仙了吗?干嘛还指使弟子?干脆,你来杀老子吧!” “呵呵,我若杀你,不过弹指一挥!”闻过冷笑道:“只是,这是我十三连观的命劫,必须活人来破。所有弟子,你们度过此劫,都有虽本座飞升的机会,这是圣尊我给你们的考验,也是对你们道心的验证……” 闻过说完,嘴里念念有词,开始念上了咒语:一粒徧十方,河沙共沈迷。饥·渴永消灭,食之宴瑶池。今将献亡灵,功德不思议。玉阳炼化法食咒玉阳正真炁,妙道三景分…… 这老东西的咒语一念,所有在场的道士都猛地站起,双眼放光,像是看见了天宫世界一般,摩拳擦掌,像是喝了鸡血…… “老杂道,妖言惑众,找死!” 我抬手一道拳峰打去,闻过呼的一下,消失了。 可这该死的咒语却没完没了,这些入了迷的道士开始挥舞长剑,朝我们逼了上来。 第1132章 不滚者死 闻过的声音,不绝不灭,充斥于耳中。 他的声音听起来抑扬顿挫,可进了耳朵却像是一首首异界妙音,让人瞬间心神恍惚。 “小心点,这老东西的声音很有迷惑性!”我朝凌云季岚叮嘱完,大喝道:“你们所有人听着,闻过已经是异界妖魔的走狗,你们都是修道者,应该感觉的到,这是魅惑之音,劝你们清醒一点,不要做白白牺牲的炮灰。” “罗天,你休得多言,再敢诋毁道尊,你将下不轮地狱。” “做炮灰怎么了?焚我身躯,炼我道丹,但为三清,死又何惧!” “道尊威武,我等誓与您的圣光共患难,共存灭。” 简直奇了大怪了。 一个个都是念玄黄经的道士,怎么就感觉不到这声音里的危险? 他们怎么就相信,闻过是成仙得道了? “罗大哥,下定决心吧,看样子,他们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了……”凌云低声道:“你看看他们的面孔,姨妈笑,桃花眼,简直就跟吃了发春的药,中了邪是的……” 是啊,确实像中邪。 但我觉得,“癫疯”更恰当。 因为中邪的人,未必敢求死,只有癫疯的人才会无所畏惧。 “罗天,连山体崩塌都砸不死你,那我就要看看,刀片割肉,一片一片的割,你死不死……” 闻过的声音游弋在空中,讪笑声,好像进宫多年的老太监,忽然发现自己的命根·子重新发芽了。 迟疑之际,第一个道徒已经冲到了我跟前,先是一招韩湘子舞剑,撩我咽喉,然后便是利刃直戳我心窝。 这下手之狠,恍若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好在小爷拳脚还算不错,避闪之后,旋腿就是一记飞踢,将其宝剑蹬飞在地,然后虎爪锁喉,将其扼在了我胸前。 “老话说,退却有度,君子让人,有再一再二,绝无再三,我已经说了,你们拦不住我,要是还敢如此,我断然绝不留情!” 那七师兄呲牙裂嘴,暴怒道:“蓄发以明志,修道以卫真,我等誓与道尊共进退,以血肉维护胜者尊严,要么,你踏着我们的尸体过去,要么,我们一剑一刀将你切割成片,蘸香灰以下肚……” 真狠啊,一个修行道士,竟然说出了要生啖我肉的言辞。 “凌云、季岚,你们朝后退,有道是,百般道法,天下一家,我今天要大杀道徒,怎么说,都是对三清祖师的悖逆和不敬。因为不管对错,未来势必会被天下道教门庭记恨于心。所以,这份罪责,我一个人担了!” 说完这话,我运气掌间,对着人群当中就打出了一记掌心雷。 雷声刺耳,让沉迷在闻过咒语中的不少人为之一颤,那放光的眼神总算了恢复了一点正常。 “从现在开始,后退的,离开的,我认为那就是还有道心,还清醒着,我绝不动你分毫,倘若这记掌心雷之后,还和我为敌的,我便格杀勿论!你们当中不少人应该清楚,我罗天的“口碑”,我说的杀,那一定是真的杀,天王老子也拦不住我。现在开始,你们可以选择了!” 人群中,总算有了几个动摇者。 但闻过的声音却厉声道:“焚我身躯,炼我道丹,你们如此轻浮躁动,怕死惧疼,何日才能修炼不灭之身?” 我冷笑一声,大声道:“我现在默数三个数字,你们开始选择吧!” 此言一出,就有七八个人彼此看了看,惶恐替退了出去。 但绝大多数,却仍旧紧握刀柄,步步逼来。 我低头朝被我扼住的道士道:“你也有权力选择,现在把你的选择告诉我!只要你说走,我便放了你……” “罗天,你这个人和妖的狗杂·种,我相信,就算你杀了我,我的魂魄也能继续和道尊修炼到永恒,我……” 我脚尖一勾,将他自己的剑点起,银光一闪,擦喉而过,血瞬间从他的喉咙喷溅而出。 “三秒已到,亡魂上路!” 我抡开长剑,迎着已经压到面前的道士群中杀了过去。 说实话,我不会用剑,我总觉得,剑这种东西,更像是个装饰品,远不及刀来的痛快。所以,我用这道士的剑,就像是个门外汉,劈砍挑剁,可这种乱劈乱砍,反而更能刺激感官。 沧锒沧浪,剑刃对鸣声后,迅速就倒下了几个狂热的道徒。死者无不是喉咙断裂,血色满溢…… 我只觉得越杀越勇,眼里全是红色的血光。 “不惧我,那便死……” 我飞身龙空一个劈砍,直奔那和核心人物七师兄。 七师兄咬牙死战,可惜,内力不足,横举的剑硬生生被我一剑砍断。 “不是说,死都要随闻过的圣光而战吗?那你还是去死吧!” 我目光一凛,将剑锋化作长矛,噗嗤一声穿其胸而过。 那七师兄看着胸前的剑,嘴角痛苦的抽搐了两下,颤声嘟囔了一句:师尊,不对啊,我怎么会疼…… “疼就对了,不疼怎么证明你是傻子?” 我大声对着虚空喝道:“闻过,你说这是我的孽,还是你的孽?” 有些人就是这样,苦口婆心没用,良言善语没用,只有真的见了血,知道了疼,才知道害怕。 眼见着七师兄和几个同宗全都惨死我的剑下,最终还是半数人浑身颤抖,在癫狂中醒了过来,掉头撒丫子就跑。 可还真有那种干脆放下兵器,口中喊着口号“焚我身躯,炼我道丹,但为三清,死又何惧”,等待他们师尊招引的…… “满足别人的愿望,是我们的传统美德啊!我怎么能不成全你们!” 我像是采摘自家的甘蔗一般,抡着剑,上前刷刷刷悉数放倒。 在我对着最后一个倒地的还在抽搐的家伙补上一剑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喝:“别……刀下留人……” 可惜,剑已经戳穿了那人的脖子。 赵长松气喘吁吁地站在洞口,看着地上的十几具尸体,疯了一般朝我咆哮道:“罗天,你他妈这个恶魔,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我剑锋一挑,大声道:“滚,不然连你也杀!” 第1133章 真实面目 赵长松一脸的不可思议,颤抖着手指着我道:“弟子找到我,说你罗天在这里大开杀戒,我还不信,我说罗天虽然性情乖戾,可绝不是滥杀之人,谁成想,你……你竟然杀了我们这么多人。罗天,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吗?” “逃?我说过我要逃了吗?”我大声道:“赵长松,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摆出一副武林前辈的架势啊。我告诉你,今天你们十三连观惹到我了,老子就是要大开杀戒。至于原因,喏,看见陆拂石了吗?只要他还活着,自然会和你说清楚。但现在,请你马上立刻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长松也给你削成短松!” “你……”赵长松张口结舌,突然一怔,才反应过来道:“拂石?师弟……你怎么会在这?” 好家伙,这厮的神经属恐龙的吧,反应这么迟钝。 季岚道:“赵长松,我听说,冉秋霜知道陆拂石失踪之后,是你打包票,要搜遍全山的。结果你却告诉她,你没找见人?喏,这是谁?你是你七舅姥爷吗?” “季岚,你嘴巴放干净点!拂石是我师弟,挚爱亲朋,我当然竭尽全力再找他。” “是竭尽全力的出卖他吧!否则,你找找不到的人,为什么我们能找到?我都怀疑,把陆拂石藏在观星洞的人,正是你。因为你是闻过的唯一嫡传弟子,你和死掉这些都是一类货色!” 赵长松抱着陆拂石喊了几声,见陆拂石没有回应,季岚还破口骂他,顿时也恼怒起来,咆哮道:“我在这世界上,只有三个重要的人。我师父闻过道长,我的师弟陆拂石和敬看云。现如今,我师父的死,和你们脱不开干系不说,我的师弟敬看云刚刚去世,拂石又成了这样子,你们还敢朝我泼脏水,老子和你们拼了。” 而此时此刻,闻过那该死的声音又传来了。 “长松我儿,为师没有白疼你啊……” 赵长松面色一惊,接着满脸欢喜叫道:“师父,师父……是你吗?你在哪?您知道不知道,这么多天,我一直都觉得你没死,就在我身边……” 五大三粗的赵长松,竟然哭的冒出了鼻涕泡。 “我儿莫哭,为师我已经位列仙班,如今重回,就是要告诉你,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眼前这三个卑劣之人,就是杀害敬看云的凶手,他们图谋十三连观的秘籍金银,惦记终南山的上神之血,残忍杀戮……你要重振师门啊,杀了他们!” 我都无语了,骂道:“闻过,你爹是步步高吗?你怎么跟个复读机是的。这点瞎话翻来覆去,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闻过却不理我,又开始念他那让人听着作呕的咒语。 “焚我身躯,炼我道丹,但为三清,死又何惧……” 就像是无数只苍蝇,嗡嗡饶舌,让你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感。 果然,赵长松就像是吃了生的牛肝菌,嘴角露出一丝怪笑,两眼放光,犹如梦游一般。 按理说,闻过他自己都知道,他不是我对手,干嘛要驱动这些弟子上赶着送死呢? 我此时忽然有些开窍,这杂毛不会是为了拖住我吧。 难道说……外面岳远也已经现身了? 娘希匹的,还真有可能如此,他们在围战突然冒出来的岳远,所以,他才不惜蛊惑这些弟子和我决战。 “凌云、季岚,不搭理这疯子,咱们走!” 我们三个挺身要走,可已经着了迷的赵长松却目光一扫,大喝道:“此乃我劫,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否则,别想走。” 说完,沧锒一声拔出剑来,做出一副殊死搏斗的架势。 关键时刻,趴在地上的陆拂石忽然软绵绵地伸出一只手,抱住了赵长松的小腿。 “师兄……师……不要……咱们都上了师尊的……” “住口!”闻过又厉声喝道:“赵长松,杀了他,他不是陆拂石,是恶魔寄生,杀了他,然后杀了这几个混蛋……” “谨遵师令!”赵长松两眼虚空,乖乖地点点头,将宝剑竖起对着陆拂石的后心就要下手。 尼玛的,看来想留你一命,如今也留不得了! 我正要对赵长松下死手,而闪躲的奴柘此刻突然冒出来,在岩顶上一个倒挂,使用妖藤,将赵长松给吊了起来。 “这姓赵的就是个傻蛋,先干掉闻过啊,没了老杂毛念咒,赵长松自然就醒了。凌大少,你是不是见了小妹妹,心神荡漾,忘记你自己的本事了?你的眼睛啊……你忘了你的眼睛有个本事了?” 要不是奴柘此时提醒,我都忘记这茬了。 连凌云自己都恍然大悟。 当初他的眼睛受伤,经过喻长青的椿棺调理,再加上自己的修为精进,他是能捕捉那些隐藏极深的阴魂的。可能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杨过吧,在最难过的时候,练就了黯然销魂掌,可在和小龙女重逢之后,却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生离死别才想起来。 凌云一拍脑门,二话不说,用力闭上眼睛,聚气上焦,稍臾突然睁眼大叫道:“有了,三点钟方向!” 我和季岚极其默契,毫不犹豫,试金匕和飞钉已经打了过去。 轰隆一声,墙壁震出一道蓝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九点钟方向!” 凌云说哪,我们就打哪,连续三四击之后,闻过明显受到了攻击,惊呼一声,便现出了魂影。 老东西死死凝视了我们一眼,朝着外面就飘了出去。 奴柘也将勒的半死的赵长松放了下来。 赵长松还没缓过神来,呲牙要和我拼命。 我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大嘴巴。 “醒了吗?” “我杀你了你……” 啪,第二个嘴巴! “我问你现在醒了吗?” “我……” 那就第三个! 赵长松被打了一个趔趄,浑身一颤。 我刚要抡巴掌,他慌忙道:“我……我醒了……” “没醒我还能继续抡!”我正色道:“你自己刚才什么德行,有记忆吗?” 赵长松拨浪拨浪脑袋:“没……一点记忆都没有……但我隐约记得,师尊……师尊他一脸鬼相,并没得道……我……可就算我刚才做了什么,但你们杀了人,你们必须说个明白……” 我不等他说完,便大声道:“你来照看陆拂石,他醒了,自然就都明白了。老子没时间和你废话。还有,赶紧离开这,山里正在崩塌,说不准什么时候这里也塌了……” 赵长松虽然还是满眼敌意,但见陆拂石还在喘息,毕竟兄弟情深,他还是选择背上陆拂石,匆匆和我们冲了出去。 结果也就是我们出去半分钟左右,身后就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烟尘腾起,半个山崖都倾泻了下去。 奴柘把耳朵贴在地上,皱了皱眉道:“妖爷,西南一千米外有打斗声……煞气很重!” 第1134章 穷凶极恶 毫无疑问,正在鏖战的正是岳远。 岳远是我以白薇的名义邀请来的,那是岳稚川仅有的骨血,就算我死,都不能让他有失。 “凌云季岚,咱们也算是逃出生天了。这命就算是捡回来了,你们护佑着陆拂石,先行下山。” 凌云大声道:“罗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嫌弃我们俩本领低微?”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咱们在一起,不就是图个痛痛快快嘛。” “就是,我们俩要真是贪生怕死,也不会随你来这里。”季岚附和道:“刚才没打过瘾,现在咱们杀过去,干他个片甲不留。” 我从本心上,是真的想留下他们,保护陆拂石。 如此冒险才把陆拂石救出来,断然不能有失。这也算是我们完成了对冉秋霜的承诺。 可凌云和季岚都已经杀的上了头,不想留下来。 当然,他们其实内心里,最不愿意的是我孤身犯险。 赵长松在一旁嫌弃道:“看你们这装模作样的架势,就好像要面对的是枪林弹雨是的……你们不是说,另有凶手吗?那好,我就跟着你们,我倒要看看,你们这谎怎么圆回来。” “闭嘴!”季岚呵斥道:“挺大的脑袋,跟夜壶是的,半点自己的思维都没有,假若弱智能传染,估计你一个人就感染整个十三连观。你爱去哪去哪,只要时时刻刻看着陆拂石,你现在土遁我都不搭理你。” 眼下形势危急,来不及犹豫,我朝赵长松道:“你好生看护陆拂石,他要是有个好歹,我可对你绝不手下留情。” “陆拂石是我师弟,这话用不着你说!”赵长松梗着脖子道:“我还明告诉了你,刚才观钟已经敲响了,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你们甭想离开。这下山的路都已经封死了,纵然你们手段高超,可我十三连观弟子也会和你血战到底。” 季岚一摆手道:“得了吧,天天血战到底。你们十三连观的弟子都有血库吗?牛逼吹的叮当响,可刚才真到了生死关头,跑的那些人不是你们的弟子?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赵长松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姓季的,你这张嘴未免太刁毒了,老子和你拼了……” “拼个屁!愿意拼,等我们完事着!” 我朝两人一努嘴,跟着奴柘朝西南急匆匆赶了过去。 赵长松这憨货,还真背上了陆拂石,气喘吁吁紧紧跟随着。 “别跑,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开溜啊……” 季岚狡猾朝我一笑,低声道:“我要是不骂他两句,刺激一下,咱们哪找这么优质的劳动力啊。现在好了,我们倆能跟你出战,还有人保护陆拂石……” 好家伙,一个个都学精了。 不过是一公里的距离,穿过一片葱郁的松林就到了。 可让我奇怪的是,恶战的双方中,并没有岳远,也没有青坟,主角是两个姑娘,围绕他们的正是一群凶戾的恶鬼,和我们在山洞里鏖战的那群如出一辙。 这两个姑娘,气场和风格很不相同。 一个身穿那绿色工装,脚蹬一双迷彩步兵靴,短发,苗条,挺拔,手握一把小小的弧形弯刀,天黑的缘故,看不清脸,但她出手很是老辣,正经八百的茅山术法。要知道,会术法的女孩子就少,而茅山术不传女,会的就更少。 另一个则略矮了三两厘米,身材丰满了一些,她身穿裹身的纱透衣,一袭长发,招式也很女性化,游走间长发飘飘,婉若游龙。 “什么情况?”季岚一见这场面,便顿时来了精神气,叫道:“怎么是两个妞啊,岳远呢……” 凌云则道:“看她们的招式,道行不低啊。” 季岚咧嘴一笑道:“凌大少,你见多识广,考一考你,这两个姑娘,你觉得那个更凶狠?” 凌云扫了两人一样道:“我估计还是长发的厉害一些,你看她辗转腾挪都很有步调,应该是衡山迷踪步,恐怕她和衡山老姆宫会有些关联。” 季岚不以为然摇摇头,断言道:“告诉你吧,还是短发那妞更厉害些。” “为什么?” “你听过一个词儿没有?穷凶极恶,一般丰满的都会温柔些,而越是上围单薄的,越厉害……” 凌云一脸无语,嘀咕道:“你这什么歪理邪说……我还知道一个词儿,叫大凶大恶呢!” 奴柘道:“曾经阳光少年凌云,曾经也单纯天真的季岚,自从跟了吕大师和宋叹之后,啧啧,油腻的恶心……” “行了,别群口相声了,也不分分时候!”我朝着那两个女人大喊道:“你们是谁?” “你就是罗天吧!”那短发的姑娘大声道:“还看着干嘛?上啊!我是岳远的朋友……” 这姑娘,声音里都透着凶悍,看样子还是季岚说的有道理。 长头发的则朝我道:“岳远和那拿尺子的人,进了山中,你快去帮他……” 这姑娘就温柔多了,但从她的口气里,听到了更多是担忧。如果我没猜错,这姑娘和岳远可能有些瓜葛…… “还看什么?上啊!”我朝凌云季岚大声道:“你们抗住了,我先去帮岳远!” 正说着,前面的灌木丛忽然一阵摇动,岳远竟然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还没站定,身后就出现了青坟那冷峻的面孔。 “青鳞把你描绘的和罗卜一般难缠,我还真当你有什么大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青坟紧追不舍,抬手用那丁兰尺就是一指。 我知道那断命丁兰的厉害,不是岳远不敌,而是那尺子确实无解。 我脚岩壁,一个纵身飞跃跳到了岳远身前,直接挡住了那丁兰尺,也挡住了青坟的去路…… “罗……罗天?你没死?” 青坟大吃一惊,显然,他以为,我早就埋在那山洞里了。 “你还没死,我怎么能死呢!”我冷笑道:“青坟,你的尺子不是善夺命吗?来,朝我脑门指,你倒是把我点死让我看看?” 第1135章 师徒反目 “废物,都是废物,闻过这个废物!”青坟气得怒发冲冠,破口大骂道。 说曹操,曹操到,闻过突然一个闪现,出现在了战场外。 “我废物?罗天明明是交给你的,可你却早早离开了山洞,这才让他侥幸偷生。” 青坟不甘示弱,大骂道:“你这个老鬼,还敢和我分辩?圣主有令,取了罗天的血,让我一定尽快送回去,这里交给你留守,你呢?枉费牺牲了那么多厉鬼和阴差,你知道这些手下都是训练了几十年吗?” 闻过破口道:“我是老鬼?我如何成的鬼?还不是为圣主尽了忠?要说怪,也只能怪你御下无方,分明是那负责殿后的老石精反水了,否则山崩地裂,罗天归藏之法在洞中无法施展,他怎么能出来?还有,你不是送血吗?你怎么还在这?你才是废物!” “我他妈倒是想走,可谁知道这姓岳的突然杀出来了……” “喂喂……”我无语道:“你们俩是不是过分了?老子等着取你们性命,你们却开始分锅大会了。放心,不要着急,不必早早分个对错,等你们死了,你们再吵不迟。” 眼见此幕的赵长松懵了,颤抖着手指着青坟和那些恶鬼道:“师父……你……你和他们是一伙的?那个高高瘦瘦的家伙是谁?他和你说的圣主又是谁?” 闻过这才发现,赵长松竟然也在场。 “长松……你……你怎么也在这?刚才……” “刚才什么?”赵长松瞪大眼,等待着回复。 奴柘道:“这还不明白吗?他是说,刚才你怎么没被我奶爸杀死。他以为,你也做了炮灰,被我们杀了呢。” “师父,是这个意思吗……” “长松,我们修道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三清圣洁和不生不灭嘛,有时候,为了维护三清教义,就得付出代价和牺牲啊。所有求取真理的道路,都是荆棘密布,就像为师,不也献出了生命?可最终怎么样?为师我已经位列仙班……” “师父!”赵长松大声道:“为了三清教义,我们做道徒的,就该有敢死的精神,可……可你见过哪个天师,哪个道徒,哪个仙班和这些恶鬼为伍的?” 呦,木头疙瘩脑袋大理石心的赵长松竟然开窍了。 “人鬼妖灵魔,哪有高低贵贱?只要肯修行,皆能飞升。他们不是什么恶徒,而是圣主的信徒,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是我们的战友……” “不是我们,是你!”赵长松像是一个梦醒了的孩子,咆哮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师父,师父,你可是紫微斗卦派的师尊啊,您……您怎么能说出这样昏聩的话?人鬼妖灵魔是没有贵贱之分,可有好坏之分啊,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你侯在那里,就是要看着罗天他们死在里面。可那么多同宗师兄弟都在里面,你根本就没想他们也活下来。” “所以我说。为了三清教义,谁都可以死。”闻过咆哮一声,忽然感觉自己口气重了,便又马上低声安抚道:“长松,为师用心良苦,你怎么能也体会不到呢?来带上拂石,站在我这边来。我带你去见圣主,他会赏识你的,会……” “我不去!”赵长松不等他说完,情绪完全失控了,大喝道:“因为我要脸!我除了知道道家的道、德、善、静、安,我还知道为人的仁义礼智信。我不会因为自己的渴求,而去连基本的做人品质都不要。什么圣主?你让他站出来瞧瞧?所有见不得光的,都是伪神。” “长松啊,长松,你愚昧!” “师父啊师父,你糊涂,你罢手吧,好不好?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混账,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闻过大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拿到了罗天的血,我们用他的血,就可以将那终南山的多花蓼女王捉住,用她就可以真正的长生永恒,懂吗?现在已经到了胜利的脚下,你让我收手?如果你还念我这个师父,就给我过来。” 赵长松瞬间萎靡了,摇着头,痴痴道:“您永远是我的师父,可我不会过去……你杀了看云师弟,还要杀拂石,害死了那么多同宗,是我的仇人……仇人和师父是一个人,你让我怎么办……” 赵长松腿一软,坐在了陆拂石身旁,两眼无神,恍若失去了脊梁骨。 虽然现场人鬼分明,气氛紧张,可还是被师父两个的对话吸引了目光。 闻过见赵长松的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麒麟教出了个叫驴,废物,你太让我失望了……” 青坟则怒道:“圣主早就说过,让你把活人那套慈悲收起来,这样不成器的货色,既然不肯接受你的点拨,那就一并废掉算了。所有人,听圣主令,给我杀出去……闻过,你来拖住罗天,我乘胜追击,将这姓岳的斩杀。” “你……”闻过无奈,硬着头皮朝我杀了过来。 而青坟则狡诈一笑,极速闪身饶过我,重新杀向了岳远。 一时间,山谷之中,人头攒动,鬼影重重,杀的难解难分。 青坟这厮知道我不怕他的丁兰尺,所以,才让闻过这老炮灰对上了我。 可战场形式,瞬息万变,我和岳远在一交手便马上切换了位置,最终还是我站在了青坟的面前。 “青坟,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血吗?”我一笑道:“来。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那手的已经用完了,这手还有呢……” 我朝着左臂重重一拍,血浆顺着手腕就淌了出来。 “你……”青坟大吃一惊。 我一抖袖口,两个生血袋儿就掉了出来。 “你不知道镐城古玩城后面就有个小农贸市场吗?生猪血生鸭血有的是啊……” “你……你早有准备?那我的……” “没错,你那绳索上的就是上好的鸭血!”我冷笑道:“怎么不喜欢吗?” 第1136章 身后声音 青坟满脸凶狠,怒喝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埋伏?你怎么会提前准备了鸭血?” 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便故作深沉道:“你猜猜呢?” 青坟充满智慧的眼珠转了又转,突然一怔,大声道:“是向昆仑?” 果然中计。 “呵呵,可惜你后知后觉,太晚了!”我顺口胡诌道:“估计这会向昆仑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逃之夭夭了。” “混账!老子生平最厌恶两头吃的叛徒!”青坟恶狠狠道:“敢出卖我们,圣主会要他的狗命。不过我没想到,罗天你会这么狠,连自己的母族都出卖。”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我以为,他们的交易对象,真的是为韩冰获取什么解药,可显然青坟说的不是这个…… 青坟也是个聪明人,瞬间捕捉到了我脸上的情绪变化,冷笑道:“怎么?你也被他耍了对不对?” “他不是为了韩冰求取十三连观冰魄针的解药吗?” “呵呵,谅你如此聪明,也和我一样被他戏弄。既然他出卖了我,我不妨也直接把他的底细告诉你。他们把你引这里来受死的条件就是,我们将一株千年多花蓼的妖尸给了他们。至于他们要干什么,我不知道,但也不难猜测,应该目标还是九真界。” 对手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这个交易,一定是韩冰的主意。 可问题是,她要多花蓼女尸干什么? “呵呵,怎么样,刚才还沉浸在我被戏耍的兴奋中,现在是不是也被泼了一盆凉水?我索性,在朝你透漏一点。这个多花蓼女尸,乃是当初终南山大火之时,被我圣主猎获的东西。那是一颗有上千年的多花蓼妖祟,本来以为她就是多花蓼女王,才猎杀的。可惜,她空有其表,只是个普通妖祟。被我主风干之后,它就成了一颗标本,要说还有价值,可能就是她体内残存的妖丹吧……” 青坟一边奚落着我,一边滔滔不绝,从他的神色判断,这段话应该是真的。 “向昆仑!你还敢回来!” 就在我心中盘算和韩冰的目的的时候,青坟突然大喝一声。 事发突然,我不由自主朝着他的目光方向看了一眼。 可等我发现上当的时候,青坟已经犹如旋风一般扑了上来。 他知道断命丁兰尺伤不到我,所以行进间,左手拿尺,右手瞬间吸附出了一团暗蓝色的光晕。 我来不及思考,抬手招架,啪的一声蓝光四散。 我顿觉晕头转向,冰寒之气,溢散在周身。 “哈哈,兵不厌诈,罗天我这记重冥掌如何?纵然要不了你的命,你的这条胳膊也废了。这可是我练了几十年的闪袭技巧,吸附了几百个恶鬼的戾气,就算是沸水,也瞬间让它结冰!” 我确实感觉左手钻心的疼,从手腕到肩膀,也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黑冰,可是疼痛过后,我并没觉得手臂失去知觉,反而否极泰来,极寒之后突然燥热起来。 我猛地一甩手臂,哗啦一声,黑冰碎裂,手上冒着呼呼蒸汽。 青坟大吃一惊,叫道:“你怎么……怎么……” 我也行心生奇怪,这时候,手腕上的那串木珠红绳断裂,颗颗失去光泽的珠子落在了地上。 我这才意识到,正是这串珠子庇护了我。 上次我朝喻长青询问丁兰尺的时候,喻长青将自己这佩戴了二十多年的串珠送给了我。他当时就说,这手串是用公椿、紫檀、小枣、黄杨、麻梨、黑桃、银杏、冬青、栎橡、铁桦、椒木、香樟十二种大阳木做成的,每一颗都代表着一种阳气属性。 没想到,又是喻先生替我避祸一劫。 可惜了,地上的珠子,各个晦暗,已经废了。 可按理说,这十二阳木珠盘了二十多年,而且,开过光,过过香灰,不该就这么一下子就失去了法力啊。 当然,我心头思忖着,手上却没闲着。 青坟这厮暗使偷袭伎俩,我怎能饶他! 趁着青坟还处在僵愣之中,我已经飞跨两步到了跟前,同时催动法力,瞬间整个场地被一股强大的能量所笼罩。 “圣主助我……” 青坟仓皇失措,慌忙之中,双手召唤阴气笼罩周身。 可此时我已经双手捏诀,身上涌现出深邃的金色光芒,如同神祇降临人间,磅礴的法力不断地暴涨。 “轰!” 重拳暴击,阳刚之气如狂风扫落叶一般,将他连通他的阴煞之气一扫而空。 青坟惨叫一声,被掀翻出去数丈远,落地便吐出了一股黑雾。 我乘胜追击,不等他爬起来,一记泰山压顶的重拳打了下去。 可地上忽然平地卷风,将青坟像是树叶一样,飘出去了几米,然后身后陡然传来了一声呼喊:“罗天!” 这声音透着一股子阴沉和威严,但又让你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不由得一颤,控制不住地转过了身。 结果转身的刹那,眼前一晃,只看见身后变得漆黑无比,而自己的肩头呼的一下,一股光亮就灭了。 然后就恍惚有一只无形的手,牵着我便走。 我玩命地挣扎了一下,但很快,有人朝我后颈吹了一口冰凉凉的风,我便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罗天,来……到我这来!” 过了一会,我听见了声音,但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我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前面有一个红色的灯笼,自己缓缓飘动着。 就像在梦里,脑子里多少有一点知觉,但也进局限于视觉、听觉,大脑既做不到控制身体,也做不到思考。 也不知道走了多大会,突然前面好像有些骚乱,我终于看见了人,不,应该说是影子,乱糟糟的影子。 然后我的耳边传来了几个阴沉的声音。 “不好,有仪仗过道……看那旗帜,似乎是神君巡阳的銮队……” “怎么办?这姓罗的怎么办?” “嘘,都跪下,就当是在拘魂了!” 随即,啪的一声,有人将我按在了地上,我想反抗,可一点力气都没有……但贴着地面,我终于看见了,周围有无数的男女老幼都跪在地上……然后,前面出现了出现了一束巨大的光! 第1137章 巨大阵仗 我的脸,和所有人一样,都贴在地上,像是趴在那晒屁股。 脑袋不能思考,但不代表我不能看,不能瞧。 只见那一束巨大的光,在前面照出了一个银色的光束,接着,就有四个身穿黄色淄衣袍子的人飞快的冲了过来。 这四个人,两个手中提着巨大的红色铜锣,另外两个,则手持两把黄色小旗儿。 “沧!沧!” 锣声震耳欲聋,小旗儿迎风飞舞。 正当我没瞧出个所以然的时候,那光束后面突然骏马奔腾,尘土飞扬,几十个卫士手持兵器,如流水般涌了过来。他们全副武装,头戴遮脸铠甲,阵型有序,一时间,阴风啸啸,一时间气场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我以为这就完了,可这几个人之后,竟然出现了一座大大的轿子。 轿子朱红色,很大,分明十几个人在抬。 轿子前面缀着金丝细缕,犹如阳光下的闪烁湖面,熠熠生辉。轿帘上,还有两条象征着权力和荣耀的龙形图案。轿子的顶部犹如宫殿的蓬顶隆起,上面还嵌着一个巨大珠子,闪烁的淡淡的蓝色光晕。 而抬轿子的人,并不是一般轿夫的打扮,也同样是铠甲兵的样子。仔细看,他们的脚根本没着地,而是踩在那光束上,犹如凌空在奔跑。 也不知道什么人能坐这样的轿子,置身其中,一定是仿佛身处云端,步步生莲。 而轿子的后面,又是几十个铠甲兵勇。 原本这队伍是朝着东面去的,行色匆匆,并不像是要逗留的意思。 可就在那大红轿子走到我们前面的时候,忽然听见轿子中有个威严的声音问道:“我们到哪里了?” 有人便答道:“仪仗到了镐城都城隍府,在朝东,都是郡县城隍了……” “等等!”轿中人道:“巡游至此,不看看这千年镐城还行?问一问,周围可以城隍兵勇?” 于是,就听见有甲兵大声喝道:“你们当中,可又镐城都城隍府的人?” 左右人影子,全都拍在低声暗不做声。 只有我后面,有人在窃窃私语。 “怎么办?再找公差呢……” “嘘,装听不见!” “可咱们有淄衣在身,万一被看见……” “你要知道,咱们有任务在身,这个姓罗的怎么办?” 这时候,前面的人又大声喊道:“怎么?没有镐城都城隍府的人吗?” 对方的压迫感很足,我身后的两个声音迟疑了几秒,还是赶紧站起身,大声道:“镐城都城隍廷尉在此,愿意伺候左右……” 另一个人则狠狠按了按我的脖子,低声喝道:“就在这不许动!” 然后还在我周身画了一个圈。 我没反抗,就呆呆地趴在那。 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要做什么。 只是机械地看见,那两个影子,点头哈腰去了仪仗的最前面,引着路朝北面去了。 直到阴风消散了,灰尘消失了,这趴在地上的所有影子才缓缓站起来。 他们嘁嘁喳喳地说这什么,我听不清楚,但从他们的表情,能看得出,那是既惊惧,又津津乐道,好像能看见这个仪仗,是个很难得的事一般。 别人都站起来了,只有我还趴在那。 因为刚才那个影子告诉我,让我就等在这。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原因,根本原因是,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起来能干嘛?既然有人让我趴在这,那我就趴在这。 就在我依旧捂着脑袋,像个鸵鸟一般安然不动的时候,终于有个咧着嘴儿的影子蹲在了我身边。 “喂,你怎么还不跑啊?” “你说我吗?” “当然说的是你啊,这还有别人趴在这吗?” “为什么要跑?往哪跑?” “嘿……这话让你问的,我都蒙了。当然是逃离着,能多远跑多远呗。咋,你还真想被他们抓回去啊。” “他们是谁?我为什么要逃?” 这影子顿时乏味起来,嘀咕道:“原来是个傻子……问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又一个要离开的影子开口道:“他不是傻,他这是招了迷子,没意识了……” “那怎么办?” “你管他干嘛?刚才押着他那两个人可是硬角色,你搭理他吧,小心点别掉脑袋。” 身边这小影子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反正我一个游魂,又不投胎,也不作恶,用不着他们,也怕不着他们。我见这哥们眼睛里有故事,想搭救他一把……喂,老鬼,你倒是说啊,怎么能让他醒来。” “去西南官道旁边,那有一棵大槐树,正是练气的阶段,你带他去那转两圈,压着他的那股子迷魂气说不准就吸走了……唉,不过我提醒你啊,那大槐树可是吃荤的,离的近了,把你也吞了。” 这小小的影子朝我招了招手道:“走吧,我带你去转大槐树。” 我呆呆地就这么被他拉着往前走。 我完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的嘴却絮絮叨叨一直没停。 “知道我为啥要放你跑吧?因为那群混蛋只会狗仗人势,欺负人。” “唉?我说话你听呢没有?我告诉你啊,我其实是冤死的,我被人杀了,却不知道凶手是谁。他们不给我伸冤,也不招引我。” “你叫什么?哦,忘了,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我就跟在他的后面,默默地走着。 我看见天上很黑,但东面已经有了鱼肚白。他开始催促我快点,等到天亮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黄沙道上,突然就出现了一棵巨大的槐树,树冠足足遮盖了半亩地。 “跟我走哈!”他拉着我的一只手,像是牵着驴一样,隔着那大树的树干三四米远,就开始顺时针转圈。 一圈,两圈,转到第三圈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力气了,与此同时,我还看见了那大槐树上有一对贪婪地眼睛,正盯着我们。 “好了,还有半圈……” 前面的影子嘀咕着,拉着我马上就要走完第三圈了,突然那那大树上出现了一张大嘴,呼的一下,一股吸力就把我们吸的飘了起来,眼看着进了那树的大嘴。 我就在这一瞬间,浑身一颤,一下子恢复了神识。 我是罗天啊! 第1138章 小小孩子 眼看着我和身边这小小的影子,就被这大槐树的大嘴巴吸进去了。 我身体一怔,一个鲤鱼打挺挣脱出来,顺手,将这小影子也拉了出来。 恢复了自己的神志,我才真正意义上看清楚了这个小小的影子,竟然是个小男孩。 小家伙大眼睛,塌鼻梁,嘴角上扬,一脸惊愕地看着我道:“这么厉害?” “什么厉害?”我诧异地反问道。 “你呀!”小家伙惊愕道:“刚才那么大的吸力,你竟然挣脱了出来,还把我救了……谢谢你。” 小男孩一脸的天真,只是脸上看不见色彩,否则和活着的孩子看不出区别。 “你……你是个小鬼儿?” 小男孩一笑道:“你不也是吗?” “我?” 我这才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和他一样,身形浮动,身带蓝光。 我也是魂魄? “喂,你现在清醒了吗?” 我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问道:“这是哪啊?” “镐城西南大槐树官道。”小男孩看着我道:“你要做什么?” “这里离终南山多远?” “远倒是不远?不过你问终南山干嘛?” “当然是过去,找我的肉身啊。” “找肉身干嘛?你已经死了!” “我怎么能死呢?” “可你就是死了啊,和我一样。”小家伙道:“别拧巴了,我刚成鬼的时候,也不相信自己死了。可这是没办法的事……咱们没被这大槐树给吸进去当了养料,你就知足吧。” “谢谢啊!” “谢什么?” “谢你帮我恢复神志啊。” “嗨,客气,谁让我比你先死,有点经验呢!咱们赶紧走吧,一会天亮了,你我这样的小鬼受不了。” 我心里万分不解,自己怎么就成了鬼呢?当时我已经将青坟压制住,就要将他打死了,怎么自己反而成了鬼呢? 但是,千疑惑,万疑惑,还是得慢慢来,尤其是眼前的这棵大槐树,刚才他还想把我的魂给吞了。 我冷眼看着树上的大嘴,大声道:“你,想吞了我?” 大槐树上的那张大脸很是诧异,似乎没想到,一个阴魂还敢质问它。 我二话不说,就迎着大树走了过去。 小男孩在身后慌忙大声道:“别过去,他可是千年树妖,槐树吸阴,小心把你当了营养。” 与此同时,这槐树的大嘴吧还真张了开,对着我就疯狂吸附。 只可惜,我现在已经恢复了神志,口念定身咒,定力如山,岂是一棵树精能吞噬的。 在这老树精的目瞪口呆下,我一直走到跟前,对着那张浮夸的大脸轰然就是两记闷拳,打的树皮爆裂,那张大脸立刻消失了,树冠也停止了摇曳。 老树精知道惹到了茬子,这是开始示弱装死呢。 我朝身后的小男孩勾了勾手道:“过来。” “干……干什么?” “打它几拳几脚,出出恶气!” 小男孩赶紧摇头:“我不敢……” “它刚才要你的命,你打他几下都不敢?” 小男孩抿着嘴,一脸惊惧,还是摇了摇头。 “放心,我就站在这呢,他不敢把你怎么样!谁敢欺负你,你就得还击,告诉他,你不怕他。” 可任我如此这般,小男孩还是不敢上前来。 没办法,我只能指着那大槐树道:“碰上我算你倒霉,再有下次,我非让你横尸在这。” 大槐树显然是听懂了,树干晃了晃。 毕竟活了一千岁了,没火眼金睛,也有了经验,知道此刻不服软,等待自己的就是死。 离开大槐树,小男孩便凑过来,无不艳羡道:“原来你这么厉害,喂,那你犯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些贵差亲自去抓你啊……” “说了你也不懂!”我摇摇头道:“你也不要打听,对你不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毕竟你帮了我,我得知道你的名字啊。” “我叫张子烁。” “张子烁,好,我记住了。对了,你怎么死的?你这么小,多大了?” 小男孩摇摇头道:“除了名字,我剩下的都忘了,只知道,自己成鬼的时候,是从土里钻出来的,我的身体,在土里埋着呢……我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我皱了皱眉,黄泉路上没老少,又有几个人死后身体不是埋入土中的?大概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吧。 “好了,张子烁小兄弟!”我道:“感谢你帮了我大忙,但我现在要去终南山找自己的身体……” “马上就天亮了啊……” “没关系,我不怕!” “终南山上全是道观,那么多神像,那么多道士,你去那里,不是找死吗?死了就死了,你就算在不甘心,也活不了……” “我什么都不怕,因为我知道,我不该死!你赶紧藏起来,躲光吧,咱们有缘再见了!” 我离开这小男孩,按照他的指示,急匆匆朝终南山的方向而去。 我现在迫切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死后”战况如何,凌云他们可好,最重要的是,我绝对不能死,我得起死回生。我现在死后的时间,还不足十二个小时,只要还在三天之内,我就有魂归肉身的可能…… 刚刚做鬼,还有些不适应。 但习惯了一会,就很享受这种感觉了。 和人的奔跑不一样,做了鬼就能飘,虽然不是飞,但远比走路快多了。 我几乎没用多大功夫,就到了终南山下。 山下左边是佛教文化园,有高高的观音像,右边是道教文化园,有重阳祖师像。两尊神像,就像是门神一样,守护着终南山。一旦有游魂精灵经过,神像都闪烁着金光,以示警告,一些游魂便离得远远的,不敢过去了。 可我才不管,要是怕了这区区雕塑,那以后岂不是举步维艰了?不是有诗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嘛,老子就算是鬼,也不能怕了他们。 我硬闯了进去,果然,那金光就是个摆设,并没奈何的了我。 只是,等我火急火燎,赶到了观星洞前山谷的时候,发现战局早就结束了。凌云、季岚、奴柘和岳远他们不知去向,闻过、青坟也没了踪影,只有几个十三连观的小道士,在收拾残局。 这可怎么办?我去哪找我自己啊。 我悻悻地从山上重新下了来,刚过了那两个神像,就听见有人在招呼我。 “嗨,嘿,我在这呢……过来啊!” 我一瞧,竟然是那男孩,便径直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不需要避光吗?” 小男孩躲在树荫下,指了指天道:“这不是阴天嘛,嘿嘿,我只要尽可能躲在树荫里就行了。怎么样,找到你肉身了吗?” 第1139章 消失不见 我摇了摇头。 小男孩便安慰我道:“没关系,肉身找不到了,这说明,你还有人收殓,比我强。放宽点心,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死尸臭万年嘛。” 我苦笑一声道:“你倒是看的开。” 小男孩道:“我这不是怕你想不开,一头撞向老君殿,自杀了嘛,所以过来看看。对了,你下来怎么办?” 我想了想,似乎也只能去陆家的宅子去碰碰运气了。 “我要去顺城巷子,你要一起吗?” “可以一起吗?”小男孩顿时露出了笑脸。 “为什么不可以一起?” “因为他们都嫌我小,不带我玩。我又没有祭奠的金箔银锭给大家花,是名副其实的穷鬼,所以他们都不爱搭理我!”小男孩笑道:“我第一眼看见你被那两个鬼差押着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眼睛里有故事……老天爷成全,今天阴天,你要是不介意,我就跟着走一走,主要是我太无聊了,有个人说话,挺好的……” 这做人分三六九等,原来做鬼也是如此。 没钱,连鬼都不陪你玩。 小东西的话很多,但胆子很小很小,明明是个鬼,可过路的汽车怕,过路的人怕,连那些猫猫狗狗都怕。 从他叽叽喳喳的话中,我知道他已经死了半年了,但是,却没有收到过一次招魂祭祀。 按理说,人死后,好歹也会有人烧个头七。 别人不惦记,难道他的父母不惦记吗? 可惜,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知道,自己是从一片小树林的荒地里钻出来的。 问他有没有墓碑,他摇头,问他有没有坟丘,他还是摇头。 我敏锐的感觉到,这小家伙死的有些不正常。 到了顺城巷子,去了陆家的宅子,可惜,大门紧闭,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我带着张子鎙飘进了院子,去看了看前天晚上,我们休息的房间,凌云和季岚的部分行李还在,没有再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昨天大战之后,他们离开终南山,并没有来过这里。 这就让我彻底茫然了。 镐城这么大,他们会藏身在哪? 有道是,尸找魂,快如云,魂找身,海捞针。 我作为一个游魂,实在是没处去找他们。 可为什么凌云他们不利用我的肉身,拘我的魂魄回去呢? 难道说,他们也发生了不测?还是说,我的肉身根本就不在他们的手中。 越想越急,越想越烦。 张子鎙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变化,便又安慰道:“老哥,别着急,慢慢来,你本事那么大,一定能找到自己肉身的。不过,你得先适应适应自己作为新死鬼的角色,那词叫啥着?哦,从长计议嘛!” 被一个小不点安慰,我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说的对,我还真得适应一下这鬼的角色。 “唉,话说,你就不想知道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了之后没人祭奠?” 张子鎙小声道:“有时候想……但又不敢。” “为什么?” “因为我怕……怕回到那小树林,看自己死尸的惨状。” 我皱眉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怕的?自己的尸体,那不就是自己吗?做鬼,也得有个鬼样!反正现在是白天,我还没想好怎么找到自己的伙伴,那就先去你说的那个树林看看吧。” 小男孩还是拨浪脑袋道:“算了吧……” “什么叫算了啊,不管做人做鬼,必须得有‘认真’二字,你这不是开导我开导的挺好嘛,到了自己,怎么就怂了。这就走,你带路。” 就这样,张子鎙带着我,往城郊走。 虽然他没有记忆,但这半年的做鬼生活,似乎已经让他习惯了。尤其是到了郊区,周围出现了大片大片田地的时候,感觉他就不再像城中那么放的开了,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拘谨,左右四顾着,像是老鼠出洞觅食,周围有猫出没是的。 我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有危险。他告诉我,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不喜欢这里,说着,还要掉头往回走。在我的坚持下,他才神色紧张地把我带到了一片杨树林前。 “喏,就是这里了……” 我看了看他指的方向,是路边的一片洼地,手腕粗的小杨树有上千棵,满地落叶和蒿草。不过,离这里几里地外的位置,就有好几个村子,路上农用车也很多,对面就是一片菜地,到也不算荒凉。 “过去看看!” “我不去!我真的去不了……我害怕!”张子鎙使劲摇了摇头。 我见他紧张到身体发颤,便也没再勉强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独自找了过去。 说实话,一进林子,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地方要势没势、要风没风,还是个低洼地,肯定不是正经的墓地。而且,我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臭气,那正是遗体腐败的气味。如果有棺椁,不会隔着土就能闻见这气味的…… 我终于走到了那颗略大的杨树下,一抬手,阴风扫去大片的落叶,初春开化的土壤已经有了塌陷的痕迹。 我隐去鬼形,尽可能地往土中钻,也不过才一尺之余,就看见了那半腐的尸骸……还穿着校服。 是张子鎙。 眼眶塌陷,鼻梁塌陷,门牙都没了,胸前的学生牌却干干净净写着他端正的名字。 我心中已经明了了大概,出了土坑,飘到林子边,却不见了张子鎙。 “出来!”我喊了一声。 张子鎙这才躲躲闪闪从树后钻了出来。 “你这么胆小干嘛?”我大声道:“遇事无难易,而勇于敢为,这不是还有我呢嘛!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张子鎙垂着脸,默不作声,看样子,他自己也有过猜测。 “知道自己可能死的冤,为什么不试着查一查?”我觉得话可能重了,拍了拍他肩膀道:“行了,看我的吧。” “去哪?” “去北邑中学,你的学生牌上写着呢,你是那的学生。” “算了吧……” “又算了,你怎么就这么爱说算了吧?”我大声道:“以后不许再说这三个字。世界的事,总得有人较真儿,懂吧?” 事实上,没等我们到那学校,在路上的电线杆上、垃圾箱上、破砖墙上,几乎到处都看见了一张张已经晒的发黄的寻人启事。 “失联人爱子张子鎙,13岁,某年某月某周末外出玩耍未归,身穿校服,下附照片,跪求消息,必有重谢……” 按时间算,已经半年过去了。 活着的人,从未觉他死,自然也就不会烧什么纸钱了。 我回头看了看张子鎙,他一脸的悲伤和震惊:“有人会找我?竟然有人再找我……可我怎么不记得我家在哪了?” 第1140章 夜闯禁区 显而易见,我们用不着去学校了。 寻人启事上的就是张子鎙,而根据上面提供的地址,他家就在附近的某个村子。 正当我问张子鎙,要不要根据地址找过去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铃声,然后一个大院里涌出来了不少的学生。 原来,那里就是一所学校,而学生身上的校服,和我在泥土中所见的张子鎙差不多。 我本想问一问,张子鎙看见这些人,有没有想起点什么,谁知道,这孩子忽然失声尖叫起来,然后双手抓着头仓惶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小老弟?”我不明所以,大喊一声,匆忙就追。可即便这样,还是没追上他。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跑掉了。 不过,鬼使神差,我停下的位置,正好是那个小树林旁的路边。 相逢就是缘分,想着那一张张寻人启事,天知道这背后会有多少眼泪啊。 这小老弟帮我恢复了神志,和救我一命,其实没什么区别。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力所能及吧。 恰好就在此时此刻,我看见一对老夫妻,牵着一只大黄狗正朝这边遛弯过来。 离的老远,那大黄狗就看见了我。这家伙瞪着狗眼,撅着狗臀,朝我便是一阵狂吠。 老两口根本不知道这狗在叫什么,使劲扥了扥牵绳,女主人照着她的后脑勺,还轻轻赏了一巴掌。 估计这老狗心里也在想,这怎么大半天就见鬼了呢? 我朝大黄狗做了个鬼脸,大黄狗非但不领情,你不接受我的示好,还将后槽牙都呲了出来,嘴里呜呜呜,一副要和我决一死战的架势。 小样! 不知道你天爷我也很狗吗? 我见大黄狗不依不饶,干脆也来个四脚着地,呲牙朝它扑了上去。 随着我“汪汪汪”三声怒吼的胜出,大黄狗最终败下阵去,被我吓得瘫在了地上,缩成一团不动了。任由它的主人使劲拉绳子,可它还是颤抖着在那一动不动。 直接吓麻了! 我见时机差不多了,对着那树林里埋着张子鎙遗体的地方一指。 大黄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它的主人,还有些犹豫,似乎不太想去!我二话不说,脸贴脸,对着它又是一呲牙,瞬间吓得它弹射起来,朝我指着的目标跑了过去,主人手里的绳子都挣开了。 剩下的就不用我指挥了,因为它一到那树根,立刻就被特殊的气息吸引,开始疯狂刨挠起来。 等一脸懵圈的狗主人赶过去的时候,一缕校服的布条已经被大黄狗刨了出来。 随着那老太太的一声尖叫,埋藏在泥土下面的秘密便被挖掘了出来。 这时候,放学的学生三三两两正好经过这里,大多数人都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可我却看见三个组团放学的少年只瞥了一眼,就脸色苍白地急匆匆地离开了。 等了一会,看着警察呼啸而来,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再等了一会,看见一对中年夫妻踉踉跄跄冲了进去,传来了哀嚎声,我才叹了口气,离开了。 我很想做点什么,可张子鎙不在这,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人这一辈子,终究是靠自己明白要怎么活。 我还有我的事。他自己不想查,我也没办法。 回到镐城,游荡在街道上,我暗暗思忖着,作为一个亡魂,应该怎么主动寻找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我被暗算之后,凌云他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召唤我,但作为我个人,我必须自己先行动起来。 犹豫再三,我做了个决定,夜闯城隍庙。 阿爷已经死了快半年了,但最近我却经常想起他。 老家伙万般不好,但对我有一点的影响,却至关重要,那就是敢想敢干。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发得一时飙敢把阎王爷的胡子薅。 还是那句话,在镐城这地方,能给闻过兜底,背后算计我,将我一下子身魂分离的,只能是镐城城隍庙。 我甚至有这样的怀疑,那个在无量山庄里,隔空威胁我的巨大圆脸,就是镐城城隍。 等到夜色降临,我也踏上了“征途”。 不过,我在想,究竟是应该去城隍庙,还是城北十五里小庙。 我记得上次给陆拂石拘魂的时候,就是把他从城北小庙拘回来的。路上的老鬼告诉我,那里是镐城老城隍庙的位置,也是城隍差官们半黑事的地方。就相当于在海城的时候,架空了城隍们另开的府邸。 不过,昨天晚上,镐城似乎来了一个大人物。 现在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押着我的两个人,好像对其很害怕,而那人的队伍,也确实有高人一等的气势。如果有这样一个特殊的人物造访都城隍庙,城隍还敢去私邸吗?他应该在全力招待这个人啊。 所以,犹豫再三,我决定就去城中的城隍庙。 不过,等我晃荡到城隍庙外的时候,我发现,夜色中来来往往的游魂还真不少,可没有独自一个人进去的鬼祟。要么,一瞧就是阴差,要么,是被差官押送进去的鬼祟。 徘徊了两圈,还是没勇气硬着头皮往里闯。 我忽然想起了幻容术。 活着的时候,能用这幻容术,不知道现在作为鬼,用不用得着…… 呀呀呸的,无论如何,也得试一试。 我盯了一会,终于见到了一个落单的差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摇摇晃晃走了过来。这人方头阔脸,面相奇丑,一边走,还故意朝着过路的活人们喷吐这阴气。相由心生,这种居心不良的东西,竟然还是个公差。 我故意迎头走上去,擦着他的肩膀撞了过去。 大概着没想到,还有哪个阴魂如此不开眼,这差官顿时大怒,转过身就朝我追了上来。 我快步腾挪,闪进了一条胡同。 等那差官气势汹汹冲上来的瞬间,我准备好的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哥们,对不住了,谁让你作祟的!” 我趁着他魂影逸散的几秒钟,赶紧动用幻容术,等他魂飞破灭的时候,我也终于完成了蜕变。 真是幸运啊,没想到这幻容术竟然人鬼通用。 就这样,我顶着这张巨丑的脸,也大摇大摆朝着夜幕中的城隍府关走了过去。 果然,一路畅通,府邸里外手持兵刃的阴兵还不少,而且,分明就有昨天那仪仗的人马,但根本没人在乎我。 我悠悠逛逛往前走,穿梭在这处在虚无中的黑色府邸,终于看见了一扇精雕细刻颇为华丽的内门,像是内堂,就踱着步走了过去。 “站住!”我刚要进去,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断喝。 第1141章 威仪之脸 心可以跳到嗓子眼,但拽里拽气的劲儿必须拿捏住。 在这种地方,你既然来了,就不能慌张。 你不敢想象,自己一个被他们猎杀的对象,敢出现在这里,他们更不敢想象。 所以,甭怕! 更何况,老子现在也换了一张脸。 我沉吟几秒,才缓缓转过身去。 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全副武装,铠甲披身的人。 从这气质和服饰就能看得出,这不是城隍庙的人,应该是昨天那个仪仗队的“护将”或者军尉。刚才见过几个阴兵,这人的胸前,比他们多了个骷髅头的标志,估计大小也是个官儿。 “什么人?进去干什么?”这家伙不怒自威,眼神里透着寒光。 我皱了皱眉,也不客气,冷声道:“咱一个当差的,回府能做什么?” 面对我的傲慢,这军士显然有些不悦,皱了皱眉道:“难道你们的案曹没告诉你们这些寻常差官,这两天不能进内堂吗?” “为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军士大声道:“有事汇报到你们的左右案曹使,让他们再去汇报给你们的城隍。” 我大概听明白了,昨天那大轿子里的大人物,就在里面,而镐城的都城隍,也果然侍奉在这。 这比城隍还大的官儿,估计是阴间来的吧。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也不知道这大官儿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但能想象,估计也不是什么良善的嘴脸。 “行了,退下吧!”军士对着我,挥了挥手里的刀鞘。 呀呀呸的,吓唬我?小爷我是吓大的吗? 反正现在是死魂,还能咋样? 我丝毫没退,幽幽道:“不管谁在这,不能荒废了政事。你不让我进,要是耽误了大事,你负责吗?” “什么大事?” “呵呵,不好意思,机密,和你说不到,我必须进去,见了左右案曹,见了城尉长史,亦或者见了城隍本尊,否则,谁来我也不会说的……” 这军士打量了我一眼,颇为瞧不起道:“你一个末等粗衣差官,连个缁衣都没混上,你能有什么大事?” 好家伙,原来换个圈子,照样有鄙视链啊。 也是,怪我,先前选择幻容的时候,怎么就没选一个地位高点的呢? 正当我不知道拿什么回怼的时候,手上一摸索,忽然发现,兜里的那两枚城隍利箭竟然还在。 激动之余,想想也是。 本来这就是鬼玩的东西,我现在已经变成鬼了,这不正应该在吗? 我伸手就拿出了一枚,在这军士的面前一晃,大声道:“怎么?不穿缁衣,就不配进这道门是吗?这令箭可认识?” 反正这些令箭看起来也差不多,不仔细看,瞧不出区别。 果然,一瞧这东西,这军士顿时眉头舒开了。 “你竟然有城隍利箭?你是……” “当然是重要任务,有便宜之权的近使!”我严肃道:“没有大事,我也不会冒然往里走。” 听了这话,军士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进去吧。但是要小心点,主殿不要去,否则,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见好就收,默然颔首,转身往里走。 里面就有点意思了,三步一卫,五步一岗,警卫林立。 我先到左案曹溜达了一圈,几个缁衣锦裘老鬼,正紧张地忙碌着,头都来不抬起,只说了句:有事搁置,万事从缓,上尊要看文案笔录…… 我见桌子上整整齐齐码着的金绸案卷已经堆积如山,这些案曹正在整理…… 既然没人理我,我就出来去了右案曹。 好家伙,几十个男女老少的亡魂,正在各个背诵台词。 我还没说话,几个忙着的老案曹又开口了。 “有事搁置,万事从缓,上尊要看我们镐城府断案审魂,没事就出去吧……” 我瞧了几眼,这些案曹,正在逐一给这些招来的“托”对台词。 “你见了上尊,不要抬头,问你什么,你只管往好了说,就说咱们城隍尽心尽责、态度和蔼,从没有过打骂刑讯。” “你进去就哭,说青天大老爷,是城隍爷给你的恩惠……” 我都看蒙了。 这准备材料,应对检查,布置暗托,歌功颂德,原来在哪都有啊。 看的恶心,我干脆往后走。 反正既然进来了,就没人再拦我了。 很快,我就来到了大殿前。 门口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近卫,到了这,我就不能上前了。 不过,这近卫也是摆设,因为左右还有两个侧廊。 我见没人盯着我,我就偷偷地溜了过去,顺着耳房,直接绕到了大殿的侧翼。 这里看似是隔着一堵墙,实际上,斜对着花窗,我几乎能看见里面,但里面去看不见我。 在道教之中,左手为尊,可惜我呆的位置是右侧,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那位巡视的“大官”,也没有城隍。于是,我准备顺着廊道,飘到左面去看看。正当我要过去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有个同样拿着令箭的人跑了过来,就在这右边的小厅里等候,然后一个侍随打扮的人走了出来。 两人左右看了看,收着嗓子,窃窃私语起来! “长史大人,我要见城隍爷……” “嘘,不知道上尊在这里吗?城隍哪有功夫见你?” “可我有急事啊!” “你告诉我吧,我再过去,偷偷汇报给城隍爷!” “城隍爷让我们寻找的那几个人找到了,他们大部分都受了伤,已经出了镐城,现在在东郊的马屯荒村院子里呢。估计再不追,他们就得逃出去……出了咱们镐城的地界,不好下手。” “那还等什么?告诉青坟和闻过,马上将他们全部捉住,活的不行,死的也行。” “长史忘了,青坟重伤尚未恢复啊……还有,那姓岳的小子太厉害了……” “这样,你带上我的手令,命令青戎、青癯带着闻过过去,再把府邸的‘断魂铃’带上,只要背后喊一嗓子,他回身,再厉害又如何?记住,不许把人带到这里来,捉住之后,带去外府。” 我听得惊心动魄。 没想到,在这里还有意外收获,知道了凌云他们的下落。 按理说,能得到这个线索,我已经不虚此行了。 但都到了这里了,好奇心和逞能心驱使着我,特别想窥视一眼,那个所谓的大官到底是什么样子。还有,这个镐城的城隍,到底是不是那个巨脸怪物啊。 呀呀呸的,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过去看看再走。 我尽可能收拢自己的鬼气,从右侧绕着廊道朝左边飘去。 悬着心,收着气,终于到了预定的位置。 我伸着脖子,垫着脚,顺着那花窗朝里面偷偷一瞄了,我瞬间不淡定了,那是一张威仪的面孔,关键……关键那面孔是绝对的气宇轩昂,颜如冠玉。这是我见过的唯一同时拥有威仪和俊秀的脸。 而且,眉眼之间,好像还有点熟悉。虽然没人能可比这气势,但眼角的轮廓,眉峰的气质,确实熟悉,像谁呢…… 第1142章 险象环生 我正看的出神,就看见大殿的门关上了,花窗也落下了。 然后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威严的质询声。 “镐城府!” “属下在!” “告诉我,你是几等城隍,什么爵位?” “属下是都城隍,伯爵,称立德伯。” “你既是都城隍,为什么不是公爵,怎么会是伯爵呢?” “回尊上,属下受职之时,正逢乱世,自从上任,尚未入冥。” “哦?这么说来,你还没见过酆都新君?” “回尊上。按照规矩,城隍一阶,是没资格入冥参拜新君的!” “都城隍也是如此吗?” “是的,所有城隍,都是如此。” “那这个规矩可得好好改一改。城隍虽小,可却是阳间冥职的父母官,也是轮回体系的末梢神经,君上若是不能见你们,那不就等于没了耳目,成了光坐堂的傻子?” “回尊上,属下至今尚未被召回阎罗城述职,所以,虽然是都城隍,但爵位从伯,还没有受封公爵。即便是您,我这也是第一次窥见上颜!” “这个老阎罗,天下太平这么久了,他竟然连都城隍都没召见过,他真是老糊涂了……对了,这镐城的老城隍哪去了?” “回尊上,君上和尊上创业之时,镐城老城隍响应你们的号召,招股鬼兵,甚是积极,可后来却被歹人所害,殁了……属下是他的都城尉,临时继承了老城隍的位置……” “哦?那凶手抓住了吗?” “属下一直再查,但尚未抓住旧朝余孽。” “既是响应我们而死,那就得继续查,什么时候找到了凶手,什么时候才算截止。” “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天恩。” “什么天恩不天恩的,我新君最不信的就是天恩。你只要记住了,为官一任,无愧于心就行了。现在说说你们供上来的案册吧。恕我严厉了点,涂涂抹抹,可谓是漏洞百出。北五县为什么近三年死了三万六千人,但轮回冥魂却只有两万三千人?剩下的阴魂呢?难道全是作恶多端不能轮回的吗?还有这延寿避灾的福利,为什么这么集中?有些人明明人品不端,却延寿了二十多年,还在批红,而有的年纪轻轻,天性纯善,却从没有延寿?你们是不是拿了人家的借寿香火?” “属下不敢,绝对不敢……是属下之人无能,没有监督到位。” “没有监督是小,若是贪墨渎职可就是大了。去,我不单单要这北五县的造册,还要镐城所有的冥魂档案。” “是,属下这就让他们送来!” “不,你自己去,亲自去。记住了,我要看真实的情况!” “是……” 此刻顺着那花窗的缝隙,我看见了那个缩着脖子,颤颤巍巍出了大殿的城隍。 有点意外,竟然是个颇为周正的鬼族,并不是隔空威胁我的那个所谓“圣尊”大怪脸。 也就是说,青坟、青麟他们口中的圣尊,另有其人。 再说眼前,里面的这位,在我看来,也就是走个过场。 话说的很严厉,这管什么用呢? 你自己坐在堂中问政,还不是别人想怎么糊弄你就怎么糊弄你?真要想体察民情,你去十字路口,去医院,去阴魂爱出没的地方。 我摇摇头,转身要走。 毕竟,此番混进来已经收获不小了,现在赶过去寻找凌云他们才是要紧的。真要是他们出了镐城,那我可就真的死了…… 我刚要走,谁知道,堂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断喝。 “进来!” 我去?啥意思? 我一愣,赶紧开溜。 “说的就是你,花窗外面的是谁?进来!” 说我呢吗? 这人多大的本事啊,隔着一层窗户,他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我可是个鬼,没走路,连呼吸都没有啊。 “再不进来,我可让他们请你进来了!” 我的天,还真的是在说我。 算了,想想也罢,反正他又不认识我,进去就进去呗,总比一会那黑城隍回来惊动了整个府邸再抓我进去强吧? 我爬上栏杆,顺着花窗飘了进去,学着刚才那几个家伙的样子,低着头耷拉着脑袋。 “抬起头来!” “小的不敢!” “都敢偷听我说话,还有什么不敢的?抬起头来!” 我一咬牙,硬着头皮伸直了脖子。 此人身着红黑相间的华贵古装,面如白玉,风神轩朗,剑眉下一双璀璨的眼睛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他凝眉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扬道:“你是公差?” “是!” “为什么偷听?” “我不是故意的……”我低声道:“我是有要事找城隍爷。” “你,一个末等差官,能直接面见城隍?”这家伙眯了眯眼,一笑道:“你最好是在我面前实话实说,到底来干什么了?” 我想了想,撒谎道:“好吧……其实我就是想看看您。他们都说,来的客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我按捺不住,过来看看。对不起,我错了……” “呵呵,油嘴滑舌!算了,就不追究你责任了,我问你,你刚才在外面笑什么?” “我……我笑了吗?” “笑了!你虽然没笑出声,但嘴角上扬了!” 靠,隔着一层纱帘,我都看不见他,他却能看见我笑了。 啧啧,真是深不可测啊。 “我笑……”我本想继续胡诌,可忽然又觉得没意思,他既然问了,我干嘛不说啊。 “我是笑您这问话的方式。这就好比,问老鼠会不会偷吃粮食,问黄鼠狼会不会偷鸡一样。老鼠偷不偷粮食,不说你去问粮食,至少得问一问猫。黄鼠狼偷不偷鸡,不要求你去问鸡,至少得问一问大黄狗。您说是吧?” “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可问题是,天下这么大,我总不能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去问老鼠偷不偷粮食,黄鼠狼偷不偷鸡对吧?” “那就不是我的事了!”我耸肩道:“我就是个小差官。但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从政、善不为官、情不立事,要么,从位子上下来,要么,就把他做好。” “大胆,这种话你也敢说,不怕死吗?” 我一颤,嘀咕道:“不是你让我说的嘛……想听好听的?那你稍等,他们在外边排练呢,一会等你召见的时候,会说给你听。” “嘴巴刁毒,还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算了,看在你并无心冲撞的份上,我就不惩罚你了,去吧!”堂上的家伙摆摆手,就专心看桌上的卷册了。 我背着手,昂着头,气宇轩昂地走了出来。 可出了门,腿就开始发软。 说实话,我很少怕一个人,但在这人面前,我的气场完全被碾压。要不是我硬挺着,刚才他一句“大胆”,我可能就跪下了…… 第1143章 运气来了 我不知道的是,我刚一出来,堂上的人便放下了手中的卷册。 他棱角分明的面孔静默了几秒,突然打了个响指。此时堂外瞬间就闪现出来了两个全副武装的尉官。他们全身白甲,胸前同样佩戴着黑色的骷髅图案,鬼脸之上,看不见一点表情。 “尊上!” “正游,正阳,明天我就要离开镐城府了,但这个镐城府,给我的感觉有些怪异,你们两个留下来,去甲佯俗,给我查一查。哦,对了,刚才这个小鬼不一般,除了他的内力明显高于这些普通的阴差,还在于他幻容改颜,隐藏了身份。若是有精力,就查一查他是什么人,为什么潜伏进了城隍庙。” “是,尊上!” “你们两个虽然跟我时间短,但记住了,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我希望你们办好这个差事,切记,不要暴露自己,更不能忘掉自己的身份,同流合污。有了线索,会有人联系你们。” “请神君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望着出去的两个手下,堂上的人仰面自语:自古刀中出天下,可从来就没有用刀治天下的……天下不治,在于人心不治。人心不治,在于欲念横溢啊…… 至于我,出了大殿,就直接往外走。 虎口脱险可不容易,我不能再没事找事了。 天知道堂上那位“大老爷”一会儿会不会后悔啊,再喊人把我捉回去可咋办? 可越是着急,就越忙中出错,我风风火火往外走,结果却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我吓了一跳,正色一瞧,竟然是刚刚那个对凌云他们下了追杀命令的长史。 长史者,幕僚官也。 这人能代替城隍发号施令,就说明,在这镐城都城隍府有些地位。 老东西金玉貂裘,横眉立目,死死盯着我。 我心一慌,都以为被他察觉,准备殊死一搏,先宰了他再往外冲了,谁知道他却朝我喝道:“莽莽撞撞,成何体统?若是惊动了神尊大驾,你开罪的起吗?快,马上去前院,告诉城尉,城隍爷命令,暂停对罗天余孽的行动,让青戎、青癯还有闻过,都不要招摇,暂去外府回避。等明天尊驾离开,我们再动手。” 我一脸懵逼地赶紧点头,心道,他是如何就这么相信我的? “快去啊,若不是现在人手都在应对巡视,只有你这么个闲逛的,就今天你冲撞我这件事,也要让你涨涨教训。” “是是是,长史大人教训的是,我这就赶紧过去!”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过两个大关,还备受信任。 搞得我都有点乐不思蜀,这当鬼看来也不错啊。 我走了之后,还听见那长史在我背后骂我:傻头傻脑,怎么当差的…… 谁说不是呢,你们都怎么当差的?连是不是自己人都看不出来。 此刻我就更大胆了,背着手,出了中院直奔前院。 朝左一拐,就看见了左跨院上红底黑字的招牌——城尉厅。 尉者,低阶武官而已。 我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身穿锁子甲的武官正带着两个人要往外走。 我们撞了个对头面。 这是一个溺死鬼出身,一身戾气,应该有些本事。他全身覆盖着肮脏的鳞片,一双猩红的眼睛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滚开,这城尉厅什么时候是你这种小瘪三来的地方?有事去你们的案曹室。耽误了老子的正事,我活劈了你……” 嚯,就这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大将军呢。 我是“领命”而来,自然不会怕他。 “传长史令!” “呵呵,区区长史,他的话也叫‘令’?我乃尉官,在这都城隍府,除了城隍爷、长案曹,谁能对我发号施令?” 我冷笑道:“传长史令,颁城隍口谕,让城尉诸君暂停对罗天余孽的行动,青戎、青癯、闻过一干人等,蛰伏外府,不需外出。但有违命,杀无赦。” 当然,后面这七个字,是我故意加的,就是要震慑一下这个老匹夫。 果然,这城尉瞬间放下了那端着的架子。 “当真……当真是城隍爷的命令?可刚刚还让我联系青戎他们……”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城尉要是不信,可以去后面询问。” “不不……我不是不信,就是觉得怎么突然变了主意!” 我大声道:“这还不明白吗?有上驾在此,当然不能出了纰漏啊。万一惊动了上边,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该是城隍爷考虑的周全!” 我目光一扫,看见了这厮手里竟然捧着一个古铜色小小的铃铛。 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欲迷心窍,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将手伸了过去。 城尉一惊,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大喝道:“你要做什么?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好大的胆子。” 我心中一颤,暗骂自己冒动,可脸上还得强装淡定,正色道:“不就是断魂铃嘛,有什么不认识。” “你知道这是断魂铃还敢乱摸?这是你小小差官能拿的东西?” 尼玛,阳间做个小民不容易,冥间做个小鬼也不容易,好不容易过了一把差官瘾,结果还是被瞧不起。 小小差官怎么了? 我眼珠一转,索性大声道:“怎么,小小差官就不能拿断魂铃了?城隍爷命令,让我带上断魂铃,去外府给青戎他们送去。难道城隍爷的命令也不好使吗?” “城……城隍爷的命令?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你送去是吗?因为你是城尉,需要随时在这候着。这还不明白吗?” “不是……那也不对啊,按照规矩,这东西不能随便交付别人。你说是城隍爷命令,可有凭证……” 我顺手将一枚城隍令朝前一晃,大声道:“谨慎是好的,可质疑城隍爷可就不好了。这东西你可认识?” “城隍令?这么重要的令箭竟然给你了……” 这城尉满脸惊愕,伸手还要接过去查看,我顿时将令箭收回,大声道:“您要是这态度,那你就自己找城隍爷问去吧。我这就回去交了令箭,咱们相安无事。但有言在先,城隍爷发了话,你自己担着!” 欲擒故纵,说完我转身就走。 这老鬼果然被我唬住了,赶紧道:“城隍不是正和那位上驾说话吗?哪有我的份儿啊……成,成吧,既然有令箭在,想必也没什么纰漏。不过你小心点,这可是咱们城隍爷的宝贝。昨天那两个带罗天回来,结果把罗天弄丢的副尉都被城隍爷杀了,你可不能出错,否则,我的老命也不保啊……” 我心花怒放,高兴的恨不得蹦起来。呀呀呸的,这就是要了我命的东西啊,没想到,竟然被我忽悠到手了。 我忍住狂喜的心情,接过那铃铛,心中暗道,做人还是得胆子大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鬼庙焉得鬼铃啊。 “既然你要送这铃铛去外府,我又不能脱身,这样吧,我这两个兄弟陪你一同过去,路上免得出了岔子。告诉青戎他们,随时候命。” “好嘞,城尉大人,这事我一定办的仔仔细细,绝不会有纰漏!”我一笑道:“您就等着好消息吧。成了大事,您头功,不用多久,您就会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第1144章 我不甘心 做梦都不敢想,我在城隍庙溜达一圈,没人发现不说,还挖到了我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更让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是,我还顺带手地把这铃铛骗了过来。 我一边走,一边摸索着这铃铛,心想着,去哪也找一个人试试,真的是一喊名字,他回头就倒吗?不知道这东西对于鬼来说,能不能用。 “哎,兄弟,咱们不是去外府吗?方向不对吧!” 我正心里暗爽着,身后忽然传来了那两个差官的声音。 我这才想起来,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这还跟着两个拖油瓶呢。 回头瞄了他们一眼,我忽然计上心来,何不拿他们试试手啊? “叫什么叫?我是特使还是你们两个是特使?我有令箭还是你们有令箭?难道我还不知道,这不是去外府的路吗?”我拉着脸,大声道:“我这是怕咱们被人跟了稍。万事得小心,懂不懂啊……” “懂,懂了!” “还是兄弟谨慎……” 我皱了皱眉道:“平时公务繁忙,见两位大哥的时候不多,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叫禤一!” “我叫禚二,我们一直是城尉的部下,确实少见……兄弟看您连身缁衣都没混上,却能成为长史特使,还能拿到城隍爷的令箭,以后前途无量啊,咱们一同办差,也是缘分,以后老弟若是飞黄腾达,还请照顾我们兄弟!” “嗨,好说,好说,都是兄弟!这样吧,两位年长于我,又身披缁衣,我认你们做大哥吧。你们转过身去,我喊到你们谁,你们就转过身来,答应一声,咱们这兄弟就算是结交了,以后,同生……同享福,共患难吧!” 靠,差点说成同生死了,这种发誓的话可不能随便瞎说。 “好啊!” “兄弟能有这想法,那……那是我们的荣幸,以后你升官了,千万别忘了我们。” 这两个家伙,听了我的建议,自然乐不可支。 毕竟,在他们眼里,我能拿到城隍利箭,那必定是内府红人。 看着两人转过身,我高高举起了铃铛,大声道:“禤一!” 鬼差赶紧回身,呲牙一笑,我以迅雷之势,在他眼前轻轻一晃铃铛,倏地一下,一个鬼魂瞬间不见了。 另一个听见了铃声,不由自主地转过了身。 我恰到好处的大喝道:“禚二!” 他眉眼一挑,没来得及惊呼,便在须臾间人间蒸发。 这东西太厉害了……我不由得咂了咂舌,有如此法器,那天我“死的”不冤。 可问题是,这东西这么厉害,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吗? 当有人在你背后叫你的时候,你只能不回头?最后未免太被动了吧。 处理完这两个小把戏,我赶紧将这铃铛收起来。 这玩意太邪性了,绝对不能再落在他们手里了。 正当我把铃铛揣起来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我警觉地转过身,手上已经暗施掌力,就要出手了,没想到,身后的人竟然是张子鎙。 “罗大哥,还真是你……我看着像你,就赶紧过来看看。” 张子鎙很兴奋,眼里闪着光。 我皱了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喏,那边是十字路口啊!”张子鎙努努嘴,咧嘴道:“罗大哥,我今天竟然收到钱了……” 张子鎙说着,便亢奋地从口袋里掏了掏,道:“今天天一黑,我就收到一股莫名的招引,来到了这十字路口,竟然收到了这么多钱,走,我请你去土地庙抽口香灰去……” 看着他那喜怒于色的样子,我才会重新意识到,他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他不明白,自己收到了钱,是因为活着的人,终于相信他已经死了,才会给他送来这纸钱。他也不明白,今晚上恐怕有人要肝肠寸断,哭干了眼泪了。 “你先前为什么突然跑了?去哪了?” 张子鎙兴奋的小脸这才重新拘谨起来。 “我……我害怕……” “害怕看见自己的尸体?害怕承认自己已经死了?” 张子鎙点点头,低声道:“不止如此,我……我害怕看见那些孩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们过来,我就莫名的恐惧,我……” “你怎么这么多怕?”我打断他道:“我说过,以后不许说害怕这两个字。怕这个东西,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我想了想,既然城隍这边暂时不出手了,那我还有时间,索性,把这小老弟的事解决完。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拉着张子鎙,去了昨晚上那棵大槐树跟前。 “大哥,来这干什么?” 我没理张子鎙,朝那大槐树勾了勾手指,大声道:“出来,我要问话。” 喊了一嗓子,那大树一点动静没有。 我顿时火了,怒道:“该出来的时候,你不出来,不该出来的时候,你非要出来。现在老子让你出来,你不出来,那就别怪我……” “出出出……出来了,爷您稍安勿躁,我这就出来了!”大槐树吭哧一声,树干上终于出现了那张大脸。 “早这样不就省着挨骂了嘛!”我正色道:“我问你,你不是能吸走阴煞之气,让人苏醒吗?告诉我,那他为什么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大槐树看了张子鎙一眼道:“爷,他没有被迷魂啊,完全是清醒着啊……” “可他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那就问他自己了。不是他想不起来,是他不想去想。” “什么意思?”我上前低声问道。 “爷……他这是自己把自己吓的,他不敢回忆,也在逃避记忆。” “那有什么办法?” “这……那就得再吓唬吓唬了。物极必反,只有让他卸掉了这层伪装,完全释放了自我,才能醒过来……” 我扫了大树一眼道:“你能行吗?” “我……我试试吧……不过要是不成功,爷您不能迁怒于我啊!” “没问题,但有一点,不能伤害他!”我叮嘱道:“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您就瞧好了……” 话音一落,树妖突然变得狰狞可怖,狂风大作,枝条漫卷,两道巨大的树杈像是手臂一样,一下子就把张子鎙给捉了去,然后张开大嘴,就要将其吞噬。 张子鎙惊慌失措,朝我大声求救。 我背着身,冷着面孔,不肯回头,更不肯相救。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后,张子鎙眼看着就已经被塞进了口中。 也就在这最后的时刻,张子鎙忽然悲戚的呐喊道:“放过我吧,我不能就这样消失了,我还要回去看看我的妈妈……我不甘心。” 第1145章 天生就坏 不甘心就好! 有不甘心,就有抱不平,怕就怕骨子里的逆来顺受。 大槐树将张子鎙松了开,朝我半讨好地嘿嘿一笑道:“爷,我尽力了!” 我点点头,朝张子鎙招了招手,道:“说说吧,你是怎么死的。” 张子鎙眼神空洞,像是在描述阴曹地府一般,喃喃道:“哥,人间真苦……” “人间虽然不甜,但倒也不至于那么苦!”我淡淡道:“关键在于,你是怎么咀嚼它。使劲嚼几口,苦中就有香味了,怕就怕你一直舔!” “他们总是欺负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那么爱欺负我。” “谁?” “我的同学,他们是恶魔……他们抢我的钱,撕我的书,打我的脸,还让我喝他们的尿……” 张子鎙一边说着,一边颤抖,犹如又亲身遭遇了一次。 “大哥,你知道吗?他们会在女同学面前,扒我的裤子!他们会在厕所用烟头烫我的后脑勺!他们用粪汤子往我的身上浇,还拍下视频……” “然后呢?” “然后就是一次比一次变本加厉。一开始,只要钱,没钱打我几下。后来干脆把我绑起来,用皮袋抽。再后来,就算不要钱,有事没事也会打我几下……” “不要说了!”我大声道:“难道你就没想过反抗?” “我……我不敢!我爸妈在外打工,我怕反抗的时候,他们打的更凶。” “那你告诉我,把你打的更凶的后果是什么?” “疼,痛苦……难受……” “还有呢?” “死,我怕他们把我打死……” “那最后的结果呢?”我指着他道:“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已经死了,你躲开了这个害怕的结局了吗?” 张子鎙时至现在,一说起这些,还浑身乱颤。 能让一个鬼都怕的如此,由此可见,那活着的人得有多么凶残。 “那天他们又打电话让我出去,我不出去,他们就要挟我周一会在全班面前让我吃屎,还会给我爷爷奶奶的饭锅里丢老鼠,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到了地方,他们照旧先打了我一顿,让我让我转钱。我最近才知道,我母亲在水泥厂上班,他们那很多人都死于肺癌,我知道我妈这钱赚的不容易,所以我这次拒绝了他们,我心疼我妈……他们就往死里打我……可我也只是害怕,从没想过,他们真的会打死我。等我再醒过来,就……就浑身轻飘飘的,我才知道自己死了,我哭,嚎,难过,昏昏沉沉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感觉自己就把什么都忘记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忘……” 我多想早一点遇见他,告诉他,当面对别人的欺辱的时候,第一次就要说“不”啊。 可惜,相遇的太迟了。 张子鎙终于鼓起勇气,带着我,飘回了他的家。 那是个郊区的小院子,离得老远,就能看见勾魂回家的长明灯。 院子里跳动的火光还在继续着,一对夫妻四眼无神地望着跳动的火焰。随着一张张黄纸引燃,女人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爸,妈……” 张子鎙悲愤地朝前扑了过去。 可他却扑了个空,在母亲的身上一穿而过,只有那只烧纸的火苗跳动了两下。 “打工,赚钱,就为了给他好的生活,可我却永远的失去了他……现在想想,我们没日没夜离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从来就没问过他,过的开不开心,在外面高不高兴……” “孩子,爸爸不会就这么让你无辜的死的,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害了你。”男子狠狠说着,可却先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上次打电话,他说他不想去学校了,我还骂了他……他一定是受了欺负。我怎么就没多问一句啊……” 事实上,这样的案子并不难破。 但问题是,事情已经过了大半年,天知道办案的人会不会找到证据,会有多大耐心去查啊。 张子鎙缩在墙角,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父母,一直到夜深了,他们踉跄地回了屋子。 张子鎙还依依不舍,想跟进去。 “兄弟,你已经死了……那里不属于你了!” 张子鎙摇头道:“可我从没有想过死……我才十几岁啊,我妈妈以后怎么过?” “恕我残忍,如果你活着的时候,早早想明白这个问题,你现在不会死!”我大声道:“告诉我,你现在要做什么?” 张子鎙摇了摇头。 我不解道:“你不想报仇?” “我怕……” “大哥,你现在是鬼了,鬼懂吗?对他们来说,你无形无踪,你怕什么?难道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吗?你要知道,案发已经半年多了,你的遗体都已经腐烂了,没有什么证据能对你有利,也就是说,对你父母,你很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退一万步讲,他们就算真的被查到了,都未必会死,因为他们这小小的年纪就是护身符,这让他们极有可能把你的痛苦再换成另外的人!你想悲剧重演吗?” 张子鎙沉吟片刻,这才喃喃道:“那就去找楚生吧,是他用石头狠狠敲我的头的……” 懦弱确实不是一个人的罪过,有来自坏人的威慑,家庭教育的缺失,学校的忽视甚至偏袒,但归根结题,还是来自自己的恇怯。 阿爷郁庭礼早早就告诉了我,什么都可以给别人看,唯独软弱不可以。 张子鎙带着我,去了那个叫楚生孩子的家。 很让我诧异,他们家竟然就在邻村,相隔也不过一公里而已。这么近,也算是光屁股长大的玩伴吧,怎么就下得了手呢? 刚要飘进去,我就听见了一番令我瞬间暴怒的对话。 “儿子,今天邻村老张家的孩子在树林里找到了。” “嗯……” “你听我说话呢吗?” “听呢,没看我打游戏呢吗?死就死了呗,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你同学吧。” “是,不熟。” “这事和你没关系吧?” “爸……爸……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把手机放下,看着我……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找他要钱?” “你……你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我看见你打他了,你还掏了他的兜!” “爸爸……” “嘘,现在没别人,你老老实实说,有没有你?” “爸,我……我当时失控了!” “住口!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管任何人问起,就当没发生,一个字都不许再说。另外,我明天去给你办转学,你去你舅舅家上学去。” “爸,我不嘛……” “这是撒娇的时候吗?混球子,马上闭嘴,告诉和你一起的孩子,谁要是敢吐露一个字,我饶不了他。” “爸,我知道了。其实我懂法,就算查到我,我也没事,我才多大啊……” “还说!隔墙有耳知道吗?去吧,睡觉去吧!” 好个隔墙有耳,好个亲爹。 那句话说的对,有些人,生来就坏,这改变不了,因为种子本身就是颗恶魔种子。 “去吧!”我朝张子鎙努努嘴道:“你看,他心安理得地玩着游戏,很快,又会甜甜的进入梦乡。而你,母亲在肝肠寸断,你自己也在亡命天涯……” 屋子里的灯熄灭了。 张子鎙面孔终究带上了一点冷凝色,我靠在窗子上,看着他飘上了那男孩的床。 鬼压床,万斤重,千重经,移不动。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张子鎙死死卡住那孩子的脖子,近乎失声地咆哮着:“我母亲以后该怎么过啊。” 眼看着那叫楚生的孩子脸色乌青,在梦魇里渐渐的呼吸开始微弱。 我朝张子鎙招了招手道:“行了,你将来是一定要投胎去的,手上不要沾了活人命!对你来说,敢做出这个决定,就已经算是成功了……” 张子鎙摊着手,颤抖着道:“大哥,我真后悔……我要是早点告诉我爸爸,早点反抗,会不会不这样?” “去吧,外面等着我!” 我将张子鎙打发出了屋子,看了看床上的男孩,淡淡道:“对不起,我不需要投胎,我没后顾之忧,我压根都没想过死后轮回……这拔草,一定要在初秋就拔光,因为很快,新一批的草籽就会成熟了,恶魔种子,就不该有发芽的机会。你去了阎王殿,告诉他们,是一个叫罗天的恶鬼干的,算我账上!” 第1146章 招魂回归 从那院子里出来,张子鎙正蹲在门口等着我。 “大哥,你……你杀了他?” “他不该死吗?”我淡淡道:“如果我是个人,可能会有道德礼法约束我,可我现在是个鬼啊,要是做了鬼还不能满足自己的心愿,那还叫鬼吗?以前人间有本书,叫聊斋志异。里面就记述了不少鬼杀人的故事。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故事吗?就是因为,有些事,做人无可奈何,但可以用鬼的故事来表达内心的渴望。我,不过是满足了一个正常人的心里愿望而已。” 张子鎙小声道:“谢谢,谢谢你为了我……” “不,我还真不单单是为了你。”我正色道:“你纵然可怜,可你已经死了,我为的是还有那么多活着的孩子。怎么样,现在还怕吗?” 张子鎙咬了咬牙,用力摇了摇头。 “我不怕了,可已经晚了……” “说晚,确实晚了点,但还不算太晚!”我看了看四周,大声道:“你以为做了鬼的世界就很轻松?鬼的世界,何尝不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啊。至少你以后应该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了。” “大哥,你这是要走了吗?” “是,我还有我的事,和你一样,我也得给自己报仇。” 张子鎙点点头,低声问道:“大哥,楚生死了,剩下那两个人呢?你觉得,他们该不该死?” “这个你用不着问我,问你自己就行。” 张子鎙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等一等吧,我等着明天看他们的反应。如果明天在知道楚生已死的情况下,他们还不肯去自首,那我豁出去了,宁可不轮回,我也要去杀了他们。” 我一笑道:“这不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了嘛。好了,我要走了。” “大哥……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还没报答你……” “呵呵,我怎么记得,明明是你帮了我啊?直接说吧,我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可你偏偏管了我的闲事,所以,我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你先在镐城里待着一些日子吧,我保证,一定会让你顺利轮回去的。” 尽管张子鎙依依不舍,可我必须赶紧回去和凌云他们会和。 从昨天被夺魂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先不说再不回去,就要尸变了,就说这城隍庙,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我骗来了断魂铃,这件事很容易穿帮。一旦他们确定,断魂铃已经不在自己人手里,那马上就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丑时将尽,一辆风尘仆仆的汽车飞快地冲进了镐城东郊一个叫做马屯的村子。 这是个废弃的荒村,原来村里的几十户人家,已经在三年前搬到了聚居点。 整个村子萧条一片,荒草丛生,连只猫狗都没有。 汽车穿过狭窄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座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民房建筑前。 车上下来了一个姑娘,对着夜空轻轻学了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这时候门楼上一个小小的影子翻身而下,低声朝里面道:“是青黛、白薇姐他们到了……” 大门马上打开,可从里面出来的,却是两个姑娘。 一时间,四个女人八目相对,都有些发愣。 奴柘扑到白薇面前瞬间就哇哇大哭起来:“妖爷死了……” 白薇神色凝重,并没崩溃,急匆匆冲了进去。 一眼就看见了半躺在土炕上的三个人。 一字排开,罗天、凌云和季岚,全都紧闭双眼。 白薇从外一一切脉过去,季岚还活着,脉象微弱,但内脏蓬勃有力,轻伤……凌云也活着,经脉受损,应该是被阴气重的东西打到了天灵,重伤,但无性命之忧,罗天……怎么一点脉搏都没有?他的手,真凉啊! “天哥……”直到这时候,白薇才开始有些发慌,眼泪开始决堤。 她不敢相信,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人,怎么身体都开始僵了。 青黛咬着唇,朝奴柘问道:“怎么会这样?岳远呢?白薇姐不是还请了岳远吗?” “要不是岳少爷,我们可能都逃不出来!”奴柘道:“你是不知道当时的场景,漫山遍野的阴魂恶鬼,成千上万……妖爷被两个恶鬼直接摄取了魂魄,凌大少和季岚背着妖爷的身体突围,可根本杀不出来,还是岳少爷用了秘咒,硬生生将一个小土丘给分了开,我们才出来……” “那岳远呢?” 这时候一旁的长发女子道:“岳远为了牵制住敌人,和另一个叫赵长松的,带着陆拂石从另一个方向朝山里退去了……到现在,还没消息……” 奴柘见白薇颤抖着手,跌坐在罗天身前,小声道:“这地方还是不安全,咱们先离开这吧……出了镐城的地界,咱们再想办法。你不知道,他们的势力远比我们想的大……” “不许走!” 就在这时候,吕卿侯被宋叹搀扶着终于下了车。 他咬着牙,忍着伤口的疼,大声道:“罗天他不是寻常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糊涂!都一天时间了,为什么不招魂。一山一个神仙,一地一个城隍,真离开了镐城,那才是死透了呢!” “招魂?” 奴柘道:“凌大少和季岚一直昏迷着,也没人会招魂啊。” 老吕看了看那两个女子,皱眉问道:“两位怎么称呼?” 长发女子颔首道:“我叫紫芙,她叫蔓菁,我们都是岳远的朋友。” “两位,辛苦了,谢谢你们照顾我的朋友!”老吕正色道:“可有劳两位,你们帮我回忆回忆,罗天倒下的时候,脸是朝天,还是朝地,还是侧头?” 两个姑娘都一愣,大概着没想到会问这个问题。 沉思几秒,短发的蔓菁道:“我记得还算清楚,罗先生应该是脸朝天,而且,睁着眼睛。” “好!”吕卿侯握拳道:“生死看命,造化看天,这事还有的缓……我就不信,喻先生的卦还救不了他。宋叹,布坛……白小姐留下,其他人先出院子……” 大头惊愕道:“布……布坛?吕大师,咱们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庙堂还没香火吗?没有三牲还没有瓜果吗?”老吕道:“找块青石板东西而放,那就是供案,抓一把黄土放在碗中,插上香火,那就是神坛。命短的,你就算是三叩九拜,供上大象、河马和犀牛,火车拉都拉不回来,这命大的,说不准撒一把小米,放两个糖豆,一召唤就回来了。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罗天,他像是短命的人吗?” “我来吧!我用自己的头发做祭,用我的血上供!”白薇正色道:“我相信吕大师的话,天哥绝对不会死。” 第1147章 从头再来 你以为,做个鬼挺好,想去哪去哪,飞檐走壁,钻墙遁地,可实际上,鬼的世界和人看见的世界并不一样。 这么说吧,活着的时候,你看见的是一重世界。 可在幽魂来看,这城市是几重叠加在一起的。 高楼大厦,建在古老的民居之上,石头房子建在木头棚子上面。一个地方,可能既是如今的公园,也可能是民国的剧院,还可能是明清的菜市口。不同时代的阴魂,出入在一个地方,但目的地却可能各不相同。 所以,我虽然在城隍庙得知了凌云他们在东郊马屯,可我作为一个鬼,却不知道这个马屯在哪。 我只能漫无目的地往东郊飘,一边走,见到阴魂就一边打听。 也可能是这个马屯太小,也可能这个地方曾经还有别的名字,开始问的时候,还有个大致方向,可到了东郊再问的时候,一个个老鬼竟然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地方。 更有甚者,问个路,还要我交个金锞子。 我踏马一个刚“死”的鬼,哪来的金锞子啊。 揪过来,暴揍一顿。 “还要吗?” “不不……不要了!” “那告诉我,马屯在哪?” “我……我其实也不知道!” 尼玛! “不知道还敢要金锞子,这不是赤裸裸的诈骗吗?你是从洪沙瓦底回来的吧!” 揪过来,再揍一顿。 可光揍鬼也不行啊,眼看着丑时过去了,寅时要是还找不到,就天亮了,那就又要耽搁一天了。 就在我心中开始着急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了缥缈的呼唤声。 “罗天……罗天……” 我马上站定,举目四望。 这声音虽然缥缈,但大致方向还是能判定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仔细看,东方北向明显有回旋的雾气在缭绕着。 有人在拘魂! 终于有人召唤我了! 也就是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叱喝声。 我扭头一瞧,一列公差正左顾右盼,朝我这边过来了。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个红胡子、蛤蟆眼的城尉。他们神色慌张,见鬼便抓,明显是在找人。 龟儿子,来的够快的嘛! 我倒不是怕了他们,一个城尉外加十几个公差,还不是我的对手。但问题是,我现在不想招惹麻烦。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肉身活过来。 我赶紧转过身,循着那虚幻的声音就走。 可我这躲避的动作反而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就听见那城尉大喝一声道:“站住,就是他,抓住他……” 呀呀呸的! 我心中暗骂,本来不想和你计较,你们既然找死,那我就灭了你们算了。 可就在我准备殊死一搏大开杀戒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飘来了一团浓郁的黑雾,呼的一下就将我和那些差官给隔开了。 我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 果然开始交好运了,老天爷现在都开始帮我了。 我听着那群鬼差一阵阵叫骂叱喝,却迟迟没能冲出来,找到我。赶紧循着天上缭绕的香云狂奔而去。 越走越近,声音就越清晰。 我甚至能分辨出,念招引诀的是吕卿侯,而喊我名字的则是白薇。老吕的声音一改平时的油腻,字正腔圆,犹如一声声灵山梵音。而白薇则一声比一声沙哑,带着哭腔,像是咬着唇憋着眼泪的孩子。 “香火的烟雾直了……”这是奴柘的声音。 “吕大师,快,妖爷肯定回来了!” 而我,反而感觉疲惫起来,轻飘飘的魂魄,也变得沉重不堪,每往前走一步,都像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我知道,这是离肉身近了的缘故。 因为我的魂魄已经离开肉身一天多了,想魂魄入体,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人魂不离分,元魂归位,安魂咒启!”老吕大喝一声,他这是在尽力帮我。 瞬间,一道金光朝我递接而来,面前那股死死顶着我的力道也消失不见,反而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吸力。我只隐约看见了一个院子,里外恍惚有几个身影,然后就兀的一下,被金光撕扯了过去,意识暂时消失了。 短暂的失神之后,我再一次听见了周围的声音。 “罗老板?醒醒!” 这是大头的声音。 “兄弟,你要是能听见我说话,你就哼一声,实在不行,你就翻个身!” “宋大哥,妖爷连眨眼都不会呢,你还翻身,你哪如让他说段相声啊!” “你这小东西,这时候还挑我毛病,我这不是着急嘛!” “知道你着急,那你也得现实点啊。” “行了,你们两个能不能不吵了!”老吕大声道:“魂魄回来了,但还没心跳。让白薇想想办法吧……” “她能治病,又不能救死!”大头道:“危难之处显身手,还得靠我,我肺活量好,我来给他做人工呼吸。” “还是我来吧,你中午吃的韭菜盒子。” “你?你个小不点,还是个妖,能给他做人工呼吸?” 吕卿侯无语道:“你们两个怎么什么都争一争?就算人工呼吸,这不还有白薇呢吗?轮也轮不到你们两个啊。”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是玩了命的挣扎着想赶紧醒过来,可我的意识暂时还是无法驱动身体。作为一个天师,我很清楚,这是魂魄离开肉体的时间太长了,当务之急,是应该继续安魂和刺激身体。 安魂就不用说了,老吕还在大念着咒诀,说到这刺激身体,我倒是想起了杨臭娃当初治驴的损招。 就在我尝试着驱动经脉的时候,突然感觉脸上一热,一点温润贴在了冰冷的脸颊上。 “咦!”大头和奴柘同时唏嘘一声。 “天哥,赶紧醒来吧,如果这还不行,那我只能换成铁钉扎涌泉了……”白薇在我耳边低喃一声。 又来个女版杨臭娃。 我心中恒念安魂咒,同时借着口中袭来的这点温热,以聚泉穴、玉液穴、海泉穴缓缓调转经脉,终于,手少阴心经第一个苏醒过来。 “动了,动了,妖爷小拇指动了……” “天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白薇声音发颤,又惊又喜,刚要起身,我猛地一挣,双手像是从冰块中挣脱出来,死死将她环绕了上…… 第1148章 整装出发 让自己爱上活着的最好办法,可能就是在濒死状态下走一遭。 当我结结实实真真切切把白薇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发现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感谢坚强的我,在被阿爷血虐的那些年没有轻生,感谢机缘巧合的造化,让我在李老太太、金先生、弘阳子这样层层围猎的对手中活了下来。 “天哥,你吓死我了……”白薇哽咽着,使劲抱了抱我,忽然又想起来,身边还有别人呢,便脸一红,想挣脱开我的怀抱。 我才不管呢。 经历过生死边缘的磨砺,才能领悟到生命的真谛,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唯有生命本身才是最珍贵的。 “喂,还有别人呢!” 白薇低声耳语道:“他们在看笑话……再说,我还要赶紧去治疗凌云和季岚呢。” “啧啧,要不我们先退出去避一避?”大头咂舌道:“老罗啊老罗,看看你那流氓相,手,手往哪摸呢?那是人家姑娘的腰啊!” “妖爷,你确实有点着急了……这可还有客人呢!” “咳咳!你们懂个屁!”老吕道:“这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眼看他们越说越离谱,我才把白薇松了开。 长出一口气,对着众人笑道:“兄弟们,我又回来了。” 刚才还嘻嘻哈哈打趣的众人,此刻却一个个神色悲切,没心没肺的大头都饱含热泪。 奴柘更是一头钻进我怀里哇哇大哭道:“妖爷,我以为你真的死了呢……我这两天就在使劲憋着,其实我早就想哭了,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喂喂,你埋埋汰汰的口水都蹭我身上了。”我嫌弃道:“再说了,虽然有时候让你给我叫奶爸,可咱们处的是兄弟,什么叫没了我你怎么活啊,说得好像你是我儿子是的……还有各位,就别板着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给我默哀鞠躬呢!” 正说着,还真有人上来给我鞠了一躬。 我一瞧,是冉秋霜。 “嫂子,你这是……” “罗天,谢谢你了……为了拂石,你们……你们太不容易了,我无以为报,只能给你们鞠个躬了!”冉秋霜哽咽道:“说实话,在那边听见电话里奴柘说你死了的时候,我都有点恨自己了……本来是我一个人的悲剧,为什么还要让你们去冒险,成了所有人的悲剧啊。幸好,幸好你还在,否则我该怎么面对白薇啊。” “嫂子!老话说,大丈夫处事,论是非,不论祸福;士君子立言,贵平正,尤贵精详。有些事,是需要义无反顾而不能考虑生死的。就像陆拂石当初帮我,不也险些送了命?我和他之间,不讲谢字。” 众人用了好半天,才平息住情绪。 既然醒来了,就得赶紧料理下来的事。 毕竟,这次虽然救出来陆拂石,可我们付出的代价也够大的,只能算是惨胜。尤其是到现在还没联系上岳远他们,一刻不同他们汇合,这心都不能放下。 白薇开始救治凌云、季岚的时候,我朝奴柘和紫芙、蔓菁又详细询问了那天我倒下之后的情况。 三个人的叙述大致比较一致,那就是眼看着我们大获全胜的时候,突然漫山遍野出现了妖魔鬼怪,加入了战斗,高手如云,战力爆表,众人不敌,只能且战且退,为了拖住对手,岳远决定兵分两路,自己朝山中而去,将对手吸引过去。赵长松见那些恶徒之中,竟然裹挟着不少他们十三连观的道徒,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竟然自告奋勇要将他们拦住,结果防备杀了个措手不及,差点被乱刀砍死,只能带着陆拂石随岳远朝山里去了。 他们叙述的不一致的地方是,奴柘说,季岚本来是没受伤的,结果为了掩护蔓菁撤退的时候被人背后袭击,昏迷不醒。而蔓菁却嗤之以鼻,插着兜,正色道:“掩护我?明明就是他菜。没有那本事,非要大手一挥自己断后,结果被人一哭丧棒子打晕了过去,最后还是我把他扛了出来。” 我上下打量着这个叫做蔓菁的姑娘,深表怀疑。就她这小身子骨,能扛得动季岚? “罗先生,你这是什么眼神?”蔓菁瘪瘪嘴,颇为不满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还是怀疑我的力气?” 好家伙,她一边说着,一边随意一伸手,将院子里一个百十斤的石磙子给拎了起来。 我和老吕、大头顿时露出了同一副表情。 这小小的身体,哪来的这么大能量? 一旁的叫紫芙的姑娘抿嘴一笑,赶紧将那石磙子接了过去,放在地上道:“你急什么,罗先生又没说不信……” 我们三个更傻眼了。 那个单手举起来,这个单手给放了下,还轻飘飘的,像是抱了个篮球……岳远认识的这都什么人啊,个个都是金刚芭比吗? 从她们的口中,我大概了解到,他们和岳远已经认识多年了。 和我先前猜测的差不多,这长头发的紫芙和岳远相互爱慕,似乎就差在一起了。至于蔓菁,长的虽然白白净净,可骨子里是个粗枝大叶、快意恩仇的姑娘。他们和岳远也没有提前约定汇合的地点,所以,岳远不可能主动找到我们。 “当下只能去找他们了!”我正色道:“而且,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用不了多久,对手就会找到这。” 大头环视一周,看了看众人道:“你瞧瞧这点人马,老吕一个残废,季岚和凌云两个病黛玉,奴柘一个黄齿小儿,再加上五个女流之辈,还有你这么个刚刚死去活来的……就剩下我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了。咱们能去哪啊?” 众人对大头虽然一顿鄙夷,可确实如此,我们能去哪啊? 只要在镐城地界,恐怕都难逃他们的掌控。 就算不会立刻找到我们,估计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咱们需要找一个,既能方便和岳远汇合,还人鬼稀疏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安全。”白薇道:“可镐城之内,恐怕没有咱们容身之地。” 我沉思片刻,忽然冷笑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既然岳远他们进了终南山,那咱们就去终南山。” “啊?这么一大堆老弱病残,怎么进山?”大头咂舌道:“再说了,十三连观那些道徒,十有八九都被闻过带的走火入魔了,咱们怎么可能顺利过去……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得多少给养?” 我正色道:“谁说咱们要进深山老林了?我是说,咱们就去十三连观。那里道观林立,不是一般小鬼能去的地方,没了鬼祟,城隍那边也就少了眼线。至于具体去哪嘛,呵呵,以我之见,咱们就去闻过当初活着时候的静修茅屋。那里僻静,有房间,还方便进山寻人。最重要的是,绝对没人会怀疑咱们能去那里。” 第1149章 诡气压身 经过这次的事,我发现,团队里还是得有老吕这样一个主心骨。 懂得多,见得广,未必拳脚有多厉害,但他能在我不再的时候,力挽狂澜,主持大局。 倘若这次不是老吕带着病顿之躯及时赶到,他们几个肯定还想不起招魂的事呢,即便是想起来,也未必有人能完成这么复杂的仪式。 尤其是奴柘和大头这样的,心眼不少,但在这些事上一窍不通。我觉得倘若不是老吕,就他们那悲伤过度的劲,可能明天就得把我埋了。 鉴于老吕现在的身体状况,我觉得不必所有人都长途跋涉的前往终南山,这对他肩胛和离肋骨的贯穿伤很不利。而且,从我去城隍庙听来的消息,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和岳远,而他们关注的人员中,也只有能打的凌云、季岚,对其他人并不熟悉,也没监视。所以,就让大头留下,带着老吕离开镐城,去外县小住。一来医疗条件好一些,二来分散开来,不至于出事的时候被一窝端。 临别之际,老吕把我叫到一边,低声道:“你说你从城隍庙偷听到,他们已经发现了这里的藏身之所。按理说,这里荒僻偏远,如果没有被盯梢,应该不会被发现啊。” “你的意思是……”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听着老吕这意味深长的话,我不由得把目光放在了岳远的那两个红颜知己身上。 “你是说,她们可疑?” “不不,我不是特指,我只是说,在没有尾随和盯梢的情况下,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把奴柘他们找的藏身之所找到了,这就有些疑问了。所以,去了终南山,你也不要觉得是万无一失。” 我点点头道:“明白了。口易泄密应谨言,手易失密应慎行。总之一句话,镐城城隍庙能知道这位置,绝非偶然。每个人我都得注意到了。” “是啊!按你的说法,若非这镐城来了个大人物,可能这会你们早已经命丧于此了!”吕卿侯正色道:“保重吧。给我半个月时间,咱们镐城再会。” 拥抱分别,兵分两路。 白薇和我依旧开车她的车,车上载着奴柘,以及刚刚苏醒的凌云和依旧昏迷的季岚。 冉秋霜则和青黛上了紫芙、蔓菁的越野车。 我歪着头,看着白薇泛起了黑眼圈,不禁有些心疼。 “这些天真是难为你了,照顾完杨叔又照顾岳老爷子,后来照顾老吕,下来还要照顾我们!” 白薇由衷一笑道:“累是累了点,可我是医生啊,职责所在。再说,虽然过的很艰难,可大家都还活着,那我做的所有事就都有了意义。而且,也不尽是坏消息。” “有好消息吗?” “有啊,昨天师父给我打电话了,说岳远走的那天,他主动去看了我师父。他们父子整整聊了两个小时呢,这还是父子相识后的第一次。别看我师父平时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可他把这份父子之情看的很重。电话里我都能感受到,他很久没这么高兴了。其实你没发现吗?岳远很像我师父……” 听着白薇说到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哎,媳妇,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你知道我在城隍庙看见的那个大人物像谁吗?” “像谁?” “像岳远,当然,也有点像你师傅,可能你师父有点老了,也许年轻时候比现在更有风采一些。当时我看见他的那一刻,就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可一时发懵,完全没想起来像谁。现在我想明白了,那人很像岳家父子。当然,不管是你师父,还是岳远,都没那人长的好看。” 白薇笑道:“一个老鬼,能好看到什么程度?” “你还真别说,我觉得,我此生就没看见过那么英武的人。我说的是英武,可不简简单单的是帅气,完全是那种君子如玉,气韵如山的感觉。” “哈哈,难道比我老公还帅?” “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咂舌道:“我也算是见过好几个城隍了,这人给我的感觉就是,视城隍为蝼蚁,看阴阳若烛影,那气质,那风度,绝非一般人可比。” 凌云靠着背座,苦笑道:“罗大哥,让你这么一说,这人就跟神仙是的。他要真那么厉害,能看不出你不是阴差?” 也对啊! 他能隔着一层花窗就知道我在外面,怎么就没看出来,我这个公差是个假的呢? “所以说,好看的未必中用!”白薇道:“他要是真厉害,肯定就知道你用了幻容术,是个假公差,当场就把你拿下了。不像俺对象,那是既好看,又聪明。俺稀罕极了……” 凌云无语道:“你们两个就别秀恩爱了……考虑考虑单身狗的感受吧。” 我一笑,扭过头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可能是上次没有痊愈的缘故,所以有点力不从心!” 考虑到老吕的话,我便朝凌云问道:“这次你们是一起撤退的,你对紫芙、蔓菁印象如何?” “谁是紫芙、蔓菁?” “就是岳远带来的那两个姑娘啊!” 哦,想起来了,我也是刚才那会才知道她们的名字。 凌云道:“当时都在打斗,所以也没来得及了解。以我观察,她们的手段都还不错,一板一眼,都是茅山、衡山的路数。不过有一点还是季岚说对了,那个短头发的姑娘,要比长头发的姑娘更霸道一些。而且,她也会驭鬼术,且养有小鬼儿。” 这样啊! 我若有所思,又朝白薇问道:“季岚什么情况,你不是说,他比凌云伤的轻一些吗?为什么凌云醒了,季岚还昏昏沉沉地睡着?” “我也不明白啊!”白薇道:“按理说,他经脉完好,早该醒了。” 我看了看后视镜中紧追跟着的另一辆车,让白薇打转向,示意他们先超过去。 看着前车和我们拉开了距离,白薇朝我问道:“怎么了?” “路边停车!”我正色道。 白薇把车停稳了,我下了车,绕道后座,伸手摸了摸季岚的左手,又摸了摸右手,很明显,左手寒凉了一些。 白薇懂医道,但对阴阳术还是不甚了解,虽然季岚的经脉正常,可他的精气神可不正常。 易经有云,吉事尚左,凶事尚右。阳气盛左,阴气驻右,很明显,季岚这是被人摆了一刀。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何方祟孽,还不束手就擒!” 我口念咒诀,手作三清指,从季岚左手手心朝上慢推,但见一束黑雾兀的一下,从其左臂之中被硬逼了出来。 “阴煞之气!”凌云和奴柘同时喝道。 只见季岚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猛地睁开了眼。 第1150章 好色之徒 仅仅是一瞬间,季岚就已经是全身冷汗。 “罗先生,你算是救了我啊!我踏马感觉自己一直泡在冰窖里,明明能听见你们说话,可就是醒不了,简直太折磨了……” 凌云道:“什么情况,怎么还中了招呢?中招了也就罢了,关键还没人发现。” 我点着一根烟,塞进季岚嘴里,重新上了前座道:“甭紧张,都是小伎俩,要不了命的。抽根烟暖和暖和,一会有事我问你。” 白薇道:“你是怎么察觉他身上有东西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一来不是什么鬼祟,只是阴煞之气,所以不易察觉。二来你是大夫,你第一眼考虑的就是疾病,根本没往别处想。而我是天师,我首先着眼当然就是中没中邪!”我解释道:“当然,也是老吕给了我启发。” 说话的功夫,季岚已经抽完了烟,搓了搓手,道:“暖和多了。罗先生,你刚才要问我什么?” “那天我‘死了’之后,你和那个叫蔓菁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 “什么叫没怎么回事?”我皱眉道:“奴柘说,是你救了她,可她说是她救了你。” “哦,你说这个啊!” 季岚道:“当时对方追的很凶,有两个高手,手段绝对不次于青麟的。我领教过他们的厉害,所以知道,不能恋战。更何况,凌云背着你,还有生死不明的陆拂石,以及赵长松这么个定时炸弹,因此,我让所有人快点走,不要拖沓。可那傻婆娘自恃本领不错,非要和人一较高低。没办法,我只能回去拉她,让她先走。谁知道她还不领情,结果,我一分心,被一个手持哭丧棒子的打中了,就昏了过去。” 奴柘咂舌道:“你说说,就一个大撤退,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你俩还搞得跟舞台剧是的。” 白薇不禁一笑道:“你们不觉这挺有意思的吗?” “有意思?白小姐你饶了我吧,这种彪悍婆娘,我才懒得理她!”季岚白眼道:“她哪里有女人的样子啊。我推她,让她赶紧走,她说什么?说‘你个小废柴,就知道跑’……我冤不冤啊,第一次有人说我是小废柴,还是个女的。罗先生,你了解我啊,我废吗?我柴吗?” “行了,别委屈了!”我道:“好歹人家把你扛出来了。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也不差吧。要放在过去,这就得以身相许了。” “打住!”季岚大声道:“那不如拿出你的匕首,先把我阉了。” “话不能说的太满。”我笑道:“这话说错了,还可以食言。可真要是阉了,可就接不上了!” 白薇有些无语,掐了我一把道:“就你话多!” 很快,汽车就进入了终南山。 一样的路程,可今天天已经快亮了,我们必须在天大亮之前,就赶到那个山谷。 在游客广场会和之后,由冉秋霜带路,我们马不停蹄地走小路去了静修茅屋。 果然,到了之后发现,自从闻过“肉身假死”之后,这地方就已经荒芜了,一点烟火气都没有,开门进屋,里面到处都是灰尘。 众人各自安顿之后,我先带着奴柘在四周巡查了一下,保证周围绝对安全。当然,之所以带上奴柘,就是因为它警惕性高,我们现在的对手,已经不局限于人鬼,还有妖灵。这次的大战让我明白,对方手里,除了人鬼强人,还有想那石精一般的异怪,所以,必须要警惕防备。 巡查完,白薇和冉秋霜也已经烧开了水,众人就着热水,简单吃了些干粮。 众人商议了一下,决定下午的时候,我和紫芙、蔓菁进山去寻找岳远他们,其他人留守养伤,而上午出行,目标太大,就都留下休息。毕竟,这两天两夜,所有人都累了。 男的住在东屋,也就是闻过原来的静修室,这里没有床,只能用木板草垫临时搭了地铺。女人们住在西屋,原来就有一个土炕,冉秋霜已经烧过火了,所以睡着倒也舒坦。 躺下没多大功夫,凌云和季岚就传来了鼾声。 我其实一点都不困,毕竟,我“死了”一天了,但我还是紧紧闭着双眼,犹如睡着一般。 大约着半个多小时之后,西屋窸窸窣窣传来了下床的声音。 这声音停在了静修室门口外几秒,应该是在确定屋里的人是不是睡熟。然后这脚步声就去了院子。 “妖爷!还真被你猜中了,果然是她!”奴柘躺在房梁上幽幽道:“还得是吕大师警觉啊。” 我悄无声息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人影,正蹲在茅屋前面的树下。她手拿一张符箓,树下一小堆土上插了一炷香火。 “蔓小姐,这是在送鬼吗?需不需要我帮忙?”我缓步走出,淡淡地说道。 蔓菁慌忙站起身,将符箓藏在了身后。 “罗……罗先生?你没睡吗?” “没睡,我一直再等,看看你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蔓菁诧异道:“动什么手?” “报信啊,告诉别人,我们就在这里!” “你这话什么意思?”蔓菁顿时不满道:“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你说呢?”奴柘在一旁撇着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不睡觉鬼鬼祟祟在做什么,还用我们说吗?” 蔓菁满脸错愕,慌忙摇头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可是岳远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蔓菁一着急,连说在比划的时候,手里的符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此时就看见兀的一下,一个影子在还不算耀眼的晨光中飞身就跑。 “想走?”我大念拘魂咒,一张镇魂符也随机飞出,啪的一声,将那要隐遁的影子给按了住,然后纵身上前,将其死死镇压下了。 “就是个小鬼而已,你干嘛要抓他!”蔓菁不解道:“你有什么话对我说,用不着如此咄咄逼人。” 我将那忽隐忽现的小鬼擒了回来,朝蔓菁道:“为什么要放了它?” “一个捉来役驭的小鬼,用完了就放了啊!”蔓菁养着下巴,不满道:“听岳远说,你是个高手,你不会这都不知道吧!” 我大声道:“用完?你用在哪了?” “我……我没必要告诉你吧!”蔓菁瘪嘴道:“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我自己的事,还需要朝你汇报吗?” “你自己的事,当然不用,可你用鬼祟来戏弄折磨我的兄弟,我该不该问,该不该管?”我冷声道:“蔓小姐也算是豪爽,不会是敢做不敢当吧。” “我……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蔓菁咬了咬唇,气愤道:“你那朋友,耍流氓,赚我便宜,我……我就给他动了点手脚,让他吃点苦,免得以后再对别人伸咸猪手。怎么,我又没害他命,也没做其他的事情,再说,我看他醒了,不也就把这小鬼放了,不打算和他再计较了嘛!” “他……他还赚你便宜了?”我有些无奈,心道,季岚啊季岚,你可真是嘴上一套,手上一套啊。 “你问他自己吧!”蔓菁道:“好色之徒。” “先不说他好不好色了!”我正色道:“先前在马屯,你是不是也放过一个小鬼?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给对方报信!” 第1151章 我要立功 蔓菁轻松道:“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我们驭鬼人,驭鬼不虐鬼,驯生不杀生,用完的小鬼,当然要放掉。这些小鬼,都是我随机招来的,用完又随即遣散,怎么就这么巧了,其中就有敌人的眼线?” 这姑娘不单单拳脚厉害,还是个犟脾气。 我无奈道:“你知不知道,这是镐城地界,只要镐城城隍庙想找到咱们,第一时间就是利用这些暗夜里的游魂?哪个鬼不怕城隍爷?哪个阴魂不畏惧公差?但凡对方横眉立目看上一眼,这些小鬼就得哆嗦三哆嗦。更不要说,现在出卖咱们就是立功啊。” 蔓菁撇撇道:“我就不信了,这些小鬼我对他们也算不薄,虽然利用了他们,但我也给了他们好处,烧了香火和纸钱。谁敢出卖我?我还就是要放了,全都放掉!我的鬼,我做主!” 这姑娘觉得我话里话外,说了她是内奸,明显有些不高兴,赌气将怀中一个黄色的小包拿了出来。 我知道,这是八卦袋,里面装的就是役鬼,赶紧叫道:“真的不能放。” 可蔓菁却对着黄布袋道:“我现在就放了你们,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出卖我。” 好家伙,这上了头的女人简直堪比发火的驴啊,十头牛都拉不回。 她说着,就要把八卦袋打开了。 “你要执意将他们放掉,那我只能得罪了!” 我一狠心,将擒获的那个小鬼当场诛杀,然后龙行虎步最快速度杀到了蔓菁跟前。 蔓菁见我目标是自己的八卦袋,旋身一身闪躲,背过身去,直接扯开了八卦袋的黄绳。 再晚一步,她就真的放了。 天知道里面还有几个小鬼啊。 万一黄绳一打开,一群小鬼跟鸭群下水是的,炸了锅,我一个人上哪捉这么多鬼啊。 “得罪了!” 我猛地一把擒住她的肩膀,左手推,右手拉,将其原地转了一个圈,趁其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劈手将八卦袋夺了过来,顺手将黄绳给重新系上了。 “罗先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能抢我的东西?你把我当成敌人吗?” 蔓菁红着脸,有些气急败坏,一抬膝,便将小腿上那把弧形弯刀握在了手中。 “蔓菁!” 关键时刻,紫芙出来了,一见这场景就便喝住了蔓菁。 “紫芙姐,你不要管,我和罗先生切磋切磋!”蔓菁瞪着眼睛,气鼓鼓的,脚上摆了个茅山劲虹步的姿态。 紫芙正色道:“哪有切磋还动刀的?别胡闹,快把刀放下。” “你只说我,却不见他还抢了我的八卦袋呢!”蔓菁瘪嘴道:“名声大噪的罗先生,原来也是个小家子气之人。你刚才抢我口袋的时候,明显有偷袭之嫌!” 我有些无奈。 真要是生死决斗,谁管你偷袭不偷袭啊。 “口袋我可以还给你,但你现在不能放掉小鬼!” 我将八卦袋转交给了紫芙道:“现在咱们所在的地方,要绝对保密。你们是岳远的朋友,我当然没有理由怀疑你们任何人。但昨天的位置,确实已经暴露了,这就说明,我们无意间已经走漏了风声。” “原来是这样啊!”紫芙朝我抱歉地点了点头,走到蔓菁面前,将八卦袋递过去低声道:“罗先生说的对,在镐城,还是谨慎点好。这小鬼暂时不要放了……今天这是又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蔓菁哼了一声,还一脸不服气。 “好了,生什么闷气嘛!”紫芙安慰道:“再说了,干嘛非急着现在放掉小鬼啊。” 奴柘揶揄道:“还不是她往人家季岚身上种煞,人家季岚现在醒来了,就担心人家察觉到,赶紧把小鬼放掉,毁灭证据。啧啧,蔓小姐,胆怯了吧!” “你个小妖精,管你什么事?”蔓菁道:“再说,我……我胆怯什么?他摸了我屁股,我……我给他种了煞,纯属他活该。要不是看在他是你们同伙的份上,就该砍掉那只手。” “嘿嘿,摸屁股……” 好不容易在紫芙的安抚下,蔓菁刚偃旗息鼓,不知道哪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嬉笑声。 “谁!谁在笑我!”蔓菁满脸通红,怒气冲天,手里弯刀一挥,一道银光瞬间划破天际,啪的一声,不远处的岩壁上被刀锋打的火花四溅,一股冲击力让周围的尘土骤然飞舞。 眼看那石头上,恍若有东西游走,我毫不迟疑,飞身上前,一拳朝着岩壁暴击而去。 拳风震的山石四裂,我顺手一掏,就将一个圆咕噜咚的家伙从石洞里拎了出来。 “怎么是你?” 我和这家伙异口同声。 没错,被我活捉的正是那个萤石精。 “倒霉,怎么又碰上你了!”老石精万分沮丧,叫道:“我没惹到你吧,你抓我干嘛?” “你鬼鬼祟祟的,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 “我因为背叛了青坟,不知道躲哪里去,正想着偷偷离开终南山呢,听见这有人说话,我就笑了一声,谁知道又是你啊……” 我冷声道:“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奸细啊。” “我的罗天大老爷,冤枉啊。就因为我放了你们,我现在在圈里都臭了,青坟扬言要杀我,我就算想做奸细都不敢,” “当真?” “当真。你就放了我吧,看在我还帮过你的份上,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蔓菁已经把刀捡了回来,用刀抵着石精道:“罗先生,我的小鬼你不许放,还杀了一个,那它也不许放。天知道它跑了之后,会不会出卖我们啊。我现在,也要宰了他!” 我看着石精耸肩道:“你瞧,她说的有道理啊。再说了,我杀了她的小鬼,公平起见,我得把你交给她处置。” “别啊!”老石精急了,叫道:“都说你罗天义薄云天,你不能恩将仇报啊,我刚才就重复了个摸屁股,她就挥刀砍我,你把我交给她,那她肯定是要替自己小鬼泄愤,宰了我的……你们之间的恩怨,别算上我啊。” 我故作为难低声道:“我们是一个团队,这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啊。除非你有什么立功表现,那我还能在两个女人面前强硬一点。” “立功……我当时救了你们还不算立功?” “老兄,万事往前看,那件事不是过去了吗?当时的交易是,你带路,我放过你,你就别再提了,我说的是新功!” 老石精一脸无语,咂舌道:“罗天,你这人忒精明,简直是罗扒皮。” “骂我罗扒皮?好,蔓小姐,这老石精归你了……” “别,别!”老石精慌忙道:“我立功!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能立功的事,你们要不要知道你们的同伴在哪啊?” 第1152章 意外发现 “同伴?” 我一惊,忙问道:“哪个同伴?” “你同伴很多吗?”老石精道:“就是那天和你并肩作战,长的比你老城,手段不低的那个。” 紫芙慌忙道:“你说的是岳远吗?他在哪,快,快告诉我他在哪。他安不安全,危不危险,受没受伤……” 老石精本来就胖敦敦的,被紫芙这么一摇晃,就像是一只海豹在转呼啦圈。 “行……行了,你一口气问我多少问题啊。再说,安不安全,和危不危险不是一个意思吗?罗扒皮,你们这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疯狂。” 紫芙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和他说对不起?”蔓菁二话不说,弯刀抵住了老石精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宰了你。管你是石精还是屎精呢,反正我这把刀开过光,准保能要你命就是了。” 老石精看着我道:“你瞧瞧,这是找人办事的样子吗?连威胁,带恐吓……” 我朝蔓菁摇摇头,对石精道:“说罢,你要是继续卖关子,我还真不保证她的刀会不会捅你,毕竟,刚才可是准备连我都捅的。” 老石精叹口气道:“碰上你,算我倒霉,碰上了母老虎,算我倒大霉。那三个人现在正在白虎涧呢。其中一个人受伤很重,应该就是那个姓陆的居家道士。另外两个人也都有轻伤。关键是,山中的精灵都在搜索他们,所以,他们只能躲在山涧地下隐藏不出。” “既然隐藏不出,那你又是怎么发现他们的?”蔓菁警觉地反问道。 老石精道:“你这话说的,我是石精啊,穿岩透壁无所不能。因为我要躲避青坟的追杀,所以躲藏的时候,我也路过白虎涧了啊。” 正愁着我们人少,进山寻人,恐怕力不能为。 没想到,碰上了老石精,还有意外收获。 “罗天,我这算不算立了大功?你想想,我完全可以出卖他们的啊,但我为了你,为了咱们之间的交情,我愣是保守了秘密!”老石精道:“你看我一把年纪的份上,就别难为我了,赶紧放我走吧。” 我心道,石精,一千岁,听起来是挺老,可就相当于人类的四五岁,跟奴柘一般大,你上个屁的年纪啊。 再说了,说的情真意切,可你哪是为了我啊,说到底,是因为青坟要杀你,你没理由跑他那告密啊。 当然,做人嘛,还是得感恩。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毕竟帮助了我们。 “老兄,这光天化日,前面就是寺庙去,你一个石精,走得脱吗?” 老石精沉吟片刻,道:“你以为我想冒险啊?那青坟要杀我,我没办法,只能逃走啊。离开关中,能躲一天是一天。我必须走!” 我笑道:“其实我倒有个好主意。” “你?”老石精狐疑道:“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我的建议啊,你还是别出山了。你一个石精,躲在山里,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就算青坟有天大的本事,还能让人包围了整个终南山?所以,嘿嘿,你干脆,领着我去白虎涧算了。” “罗扒皮啊罗扒皮,我就说,你肯定又算计我呢!” “这不是算计,这是为你好!”我正色道:“你想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那青坟是咱们两个的敌人,那咱们是不是就是朋友?那你跟着我,是不是就最安全?等我们人马一汇合,我在亲自送你离开……当然,你要是不介意,加入我们的队伍,和青坟为敌,干一仗……” “别别!”老石精赶紧打断我道:“我听明白了,你再忽悠一会,我就成你的小弟了。就这么定了,我带你去白虎涧,然后你送我走,千万别什么和青坟干一架,我没那勇气。我一个石头成精容易嘛……” “好吧!”我一笑道:“那稍等,咱们马上出发。” 我回去赶紧叫醒了白薇,将这边的事朝她叮嘱一番,就急匆匆带着奴柘和那两位姑娘,跟着老石精进山去了。 一路上,这老东西一直埋怨我们走得慢。 敢情,他是个石精,往土里一钻,一个土遁就不知道多远了。 “有时候挺羡慕你们人的,可有时候又觉得,作为人其实很麻烦!要吃东西,要睡觉,走路还得开车,不开车就慢的像蜗牛!说到底,人类还是低端生物。” “你懂什么?我们的胳膊和大腿是发育的单薄了些,可我们的精力是用来长脑子了。”我道:“我们骂人经常说的一句话说,你脑子里装的是石头啊……这在我们看来,是一种羞辱,可对你来说,这是实事求是。所以,我能抓得住你,而你却抓不住我,这是智力决定的。智力,懂吗?” 老石精不屑道:“智力?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奴柘插话道:“这样,考你个问题吧。你和我一起跳进水里,为什么你飘了出来,而我却沉底了?” “不对吧,我是石头,你是木头,沉底的应该是我啊!” “可偏偏就你漂了上来,为啥?” “我……不知道!” “因为你脑袋里是空的啊,没脑子,浮力就大!” “呸,你个臭灌木,你在骂我!” “嘿嘿,这不是骂你,这是脑筋急转弯。这就是智力的重要性。”奴柘道:“你不如也跟着妖爷吧,经过他的辅助锻炼,保证你一年之后,打开脑壳,将里面的东西用掏耳勺挖出来上秤一称,能有一袋方便面作料重。” “滚,就好像你聪明是的,你就是个给罗扒皮拍马屁的破灌木!” “那我也有脑子……” 听着两个家伙一路斗嘴,很快三个时辰就过去了,等太阳开始偏西的时候,我们到了白虎涧。 就在要顺着羊肠小路,下到深涧去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前面的松树上,有个很明显的被人用刀砍出来的痕迹,显然这是有人做下了标志。 我一始以为,这是白虎涧暴露了,有人发现了岳远他们。 可我又朝前走了几步,发现这种标记还不少,一路朝着山那边去了。 “奴柘,你帮我瞧瞧,山那边是哪?” 奴柘左右看了看,咂舌道:“妖爷,那边的山头很熟悉啊……这是不是前往九真界的另一条路啊。” 没想到,这里也能前往九真界。 难道又有人去找多花蓼家族的麻烦了? 第1153章 一波未平 “老石精,你老实说,最近有人进山吗?”我看着树上的标记问道。 老石精不耐烦道:“没有,没有,不过……也说不准,这么大的终南山,进山的路有好几条,我也不可能事事都知道啊。尤其是最近,我还要东躲西·藏……反正我是没看见有人进山。” 也是,若非到了这白虎涧,我也不会知道,这里也是进山的路之一。 “唉,对了,人我没看见,但是我却看见了稀罕玩意!”老石精道:“你猜是什么?” “别卖关子,赶紧说!” “贼狌!” 我不禁一愣,又问道:“什么东西?” “贼狌啊!” “贼生是什么玩意?” 老石精一脸无语,咂舌道:“罗扒皮,你也算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天师了,竟然不知道什么是贼狌?”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猫生猫,狗生狗,小偷生的儿子是三只手。这些我知道……可贼生什么我可不知道……” 我的话惹得紫芙不禁一笑,蔓菁更是故意戏谑道:“呦,还有罗先生不知道的事呢。我还以为您周知天下,能看穿一切呢……” 我苦笑道:“蔓小姐,你就别阴阳我了。知道你还为先前的事堵着气呢,可我也是为了大家好,你要是知道这贼狌是什么,你就告诉我呗。” 蔓菁道:“开个玩笑,罗先生莫当真。这贼狌啊,是狸狌的狌,不是生下来的生。我以前听长辈们说过,这猴子啊,一般一次只生一个,偶尔生两个,要是生了三个,那母猴养不过来,就会把个头最小的丢掉。这被丢的猴子,就是贼狌。据说这种猴子,能活下来的不多,即便是成年了,也会比正常猴子小不少。但贼狌一旦能活到成年,那对于一片林子,就是灾难,他们天性残暴,以同类为食,他们最喜欢偷偷藏在暗处,偷袭一个猴群的猴王。因为身手敏捷,且狡诈凶狠,很多猴王都会糟了它们的毒手。一旦杀死猴王,它们就取而代之。但做了新猴王之后,他们并不领导猴群,而是悄无声息的屠杀同类,从小猴子开始吃,直到将一个猴群吃光为止。” 还有这种东西。 我只知道,过去有个传说,叫三虎必有一彪,这彪就是凶残狡诈,成年后以虎为食。 蔓菁继续道:“这贼狌对同类和动物凶残,可他们对人却很亲近,尤其喜欢猎人。在古代,有些猎人进山的时候,会特意带一颗猪心,只要碰见了贼狌,就把猪心给他吃。这样,那贼狌就会亲自带着猎人,去找那些麋鹿、兔子、野猪。” “这不就是妥妥的带路党吗?”奴柘道:“汉奸,叛徒,走狗!” 蔓菁意味深长看了奴柘和老石精一眼。 奴柘赶紧道:“你看我干什么?我跟着妖爷可不是为了吃猪心,再说了,我也没出卖同类啊。” “就是,看我干嘛!”老石精也赶紧道:“我和贼狌可有着天地之别,我是出卖了主顾,可那不是同类。再说了,我是选择了正义的一方,正义你懂不懂……” 蔓菁一笑道:“我就看你们一眼,你们紧张什么!这贼狌因为亲近人,所以,有人会专门饲养他们,这饲养他们的人,就叫跑山人。” “跑山我知道,在东北很多地方,有些人,常年四季以山为生,采集一些野菜,挖人参,收集浆果和蘑菇。” 蔓菁道:“你说的那些都是网红,实际上这最早的跑山人,指的是一种修道者。他们也是山医命相卜中山字科的,以求山宝为生,同时修炼心性。他们养贼狌就是为了到各种名山偷宝盗宝。” “你说的盗宝是……” “矿物、药物、活物,当然,也包括妖类、灵类的内丹。” 我这才明白,刚才蔓菁看奴柘和老石精的意思了。 奴柘骂道:“这贼狌不就是奴才嘛!自己也是个动物,竟然带着被人猎杀同类。” “哎,你说对了,它们还有个别称,还就叫跑山奴。和你占了一个字,你们一个辈分的!”蔓菁朝奴柘笑了笑。 “你得了吧!”奴柘赶紧道:“他是奴才的奴,我是阿奴的奴,我可不一样。” 老石精道:“我也早就听说了,这贼狌可是个灾星,离他远点最好,这不,我本来是要开溜的,结果愣是被你们又提溜回来了。” 我皱眉道:“以前终南山有贼狌出没吗?” “没听说过!”老石精道:“反正我在这十几年了,没见过。” 也就是说,这玩意是突然冒出来的。 “也不知道,当世还有没有纯正的跑山人!” 一旁的紫芙道:“说到这跑山人,我好像听岳远说过,他在金微山见到过……” 我沉思片刻道:“这样,反正已经到了白虎涧了,让老石精带着你们先进去,找到岳远,我呢,再往前走几步看看。等一会我就回来,咱们一起离开。” 紫芙和蔓菁点了点头。 我又朝老石精道:“可说好了,你不许趁我不在开溜。要是开小差,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也和青坟一样,追杀你。” “放心吧!”老石精道:“我既然说帮你把人找到,那自然会完成使命,我可是有灵格的。” 我朝奴柘使了个眼色,让他也跟上他们,奴柘机灵,可以盯着老石精点。这老滑头,他的话,绝对不能全信。 见他们朝着深涧去了,我赶紧沿着被做了标记的松树往前走。 大约走了一里地,我突然就听见了咚咚咚的敲击声。 我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可那声音却消失了。 此处林子有些稠密,枯枝和老树皮交织在一起,猛地一看,好像无数诡异而扭曲的面孔。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叶,洒在腐烂的植被上,一股难以言表的阴森气氛笼罩着周身。 突然,身后气流涌动,我猛地一闪身,一个鹅蛋大小的石头擦着我的脸飞了过去。 不等我站定,右侧一个影子又以迅雷之势滑翔了过来,犹如电光火石,银光一闪,一个特制的小斧头迎着我脑门就劈了下来。 第1154章 山间遭遇 速度太快,我来不及做出还击动作,只能后仰下腰,来了个金钢铁板桥。 不过,这虚光一闪,我还是看出来了,扯住藤蔓飞过去的,是个毛茸茸犹如花狸猫一般的猴子。 错不了,这狗东西,一定就是蔓菁刚才说的贼狌了。 等我站起身,这小东西已经不知道躲在哪棵树的后面,消失不见了。 一个屁大点的小畜生,竟然还会用斧子,这肯定是经过人训练的。 我故意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周围有影子闪动也目不斜视。 大约着又走了几百米远,果然,小杂毛上当了。 这畜生故技重施,突然从我身后挂着一根藤蔓飞一般杀了过来。 但这一次,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原地拔起,回身就是一记旋风腿。 吱哇一声尖叫,小畜生没近我,就被我一脚踢飞了出去。 我自己释放的力道,我知道这其中的分量,我自以为这一脚能要了他半条小命。 可没想到,这贼狌摔在地上,吐了口血,竟然一骨碌有站了起来,等着溜溜的眼睛,还敢朝我挥舞着小斧头。 尼玛的,这东西虽然是个猴子,可握刀的姿势,还有那凶巴巴的眼神,分明就像个小孩子。 而且,不得不说,这畜生的抗打击能力还挺强,就算是一个两百斤的汉子,挨了我这一脚,也未必如它一样,还敢逞凶斗狠。 “来,来,有本事你砍我,我倒要看看,几脚能踢死你!”我朝着那小东西勾了勾手,径直朝它走了过去。 这贼狌呲着牙,发出一声声吱吱的叫声,还学着人的样子左右摇摆,完全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看来蔓菁所言非虚,这东西还真是凶狠之极。 此物出现在终南山,绝对不是个好的信号,就在我内心里对着这个上蹿下跳呲牙裂嘴的东西动了杀机的时候,突然另一个树冠上,影子一闪,有一只贼狌出现了,它脚趾挂住藤蔓,身体倒钩,直接拉起同伴,划过一道弧线,落到了远处的一个灌木丛里。 竟然还有第二只! 我赶紧追了过去,可惜,灌木丛后已经空空,两个杂碎不知道跑哪去了。 又找了一会,还是没见踪迹,这两个东西,如果在森林里诚心藏起来,那就像是鱼入大海,确实没处找去。 考虑到和岳远汇合更重要,我便转身往回走。 不知道这两个畜生,用斧子砍出了这么多标记是什么目的,一边走,我还用苔藓和泥巴,将大部分的标记给糊住了。还是那句话,一切不利于自己的人,都得按敌人对待。小心提防,总是没错的。 再说白虎涧里,老石精带着紫芙和蔓菁一行下了谷底。 现在已经是初春时分,冰雪融化,一条细长的瀑布已经开始流淌,站在谷底,尽是哗啦啦的流水声。 老石精走着走着,突然怔住身,撒丫子就跑。 紧跟在他身后的奴柘二话不说,直接释放妖藤,将其给缠了上。 “老东西,妖爷就知道,你得跑。” 老石精龇牙咧嘴道:“你捆我干什么?有危险,周围有敌人,阴气很重。” 奴柘道:“屁!我也算是耳聪目明,我怎么没听见周围有人?” 老石精道:“你是妖,我是灵,我比你灵敏多了。这山谷里来了陌生人了,而且,是鬼祟,那阴气不弱于青坟……咱们快跑吧。” “跑?往哪跑!”蔓菁握着小弯刀道:“没找到岳远,哪都不去。老石头精,我可告诉你,别挑战我的耐心。你看看这一刀下去,能不能戳穿你这破石头。” “我是为你们好!你们怎么还冲我来了……嘘,来了,真的来了!”老石精缩在角落里低声道:“千万别说话,对方人数众多……” 此时奴柘也紧张起来,朝紫芙和蔓菁道:“确实有人来了,目前来看,是鬼族……” 光天化日“闹鬼”,看来对方修为不低啊。 蔓菁扭头就用刀抵住了老石精,恶狠狠道:“你出卖我们,这是陷阱对不对?” 老石精一脸委屈道:“你这母老虎……不……你这姑娘怎么血口喷人呢?你见过有猎人把自己也送进陷阱的吗?我告诉你,别欺人太甚,我是看罗天人还不错,我才带你们来的,我也不想碰上敌人啊,有本事你就捅死我把。不就是一把开过光的小破刀嘛,我可是石精,我还能怕了一把刀?我软,不是我怕,是我不想和你们为敌,可你不能真的把我当成软柿子啊……” “你……” 蔓菁气得够戗,好在紫芙拦住了她道:“先别下断言,或许只是巧合,他们也找到了这。” “那咱们怎么办?”蔓菁道:“岳远他们要真的在这,咱们要不要露面?” 紫芙道:“对方还没发现咱们,那咱们就是在暗处,先在这断崖后面等一等。” 正说着,山涧底下突然阴风骤起,松柏晃动,砂石纷飞。 “岳远,知道你就在这,不用躲了,实话告诉你,这终南山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哪里能躲人,哪里能藏身,我是门清。若非昨天特殊情况,我们不得不收敛收敛,昨天就已经来收拾你们了!” 奴柘顿时一怔,朝紫芙和蔓菁道:“是闻过的声音……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小心点!”紫芙叮嘱道:“千万别冒险。” 奴柘点点头,化为原形,钻进灌木丛,朝前移动,就看见那小瀑布的前面,站着四个浮动的鬼影。 青坟和闻过都在,另外还有两个鬼气森森的人物,全身披甲。 奴柘暗道不妙,这几个一看就是高手啊。看来,城隍庙里的那个大人物已经离开了,否则,他们不敢如此猖狂。 至于岳远他们,肯定就藏身在瀑布后面的岩洞里。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如此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奴柘赶紧原路退了回来,慌张道:“是青坟和闻过,咱们不是对手,我得赶紧去找妖爷回来……” 一听青坟两个字,老石精顿时傻了,掉头就走。 “这时候你想溜?别怪我不客气!” 面对蔓菁的恐吓,老石精道:“被青坟捉住是死,被你杀死也是死,他肯定下手更残忍一些,我还就是得走。有种你就杀了我吧……” “谁!谁在那边!”老石精和蔓菁都有些失态,声音微微大了些,可就是大了这几个分贝,瞬间就被青坟捕捉到了! 四个人都傻眼了,蔓菁一咬牙道:“你们在这,千万别动,我自己出去,姑奶奶我和他们拼了!” 可就在这时,却听见岳远断喝一声道:“行了,你们不要虚张声势了,这山涧里,只有我们,没有别人。既然走不脱了,那我就和你们来个生死较量吧!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是岳远! 紫芙一听岳远的声音,表情抽搐了几下,毫不犹豫地就要冲出去。 第1155章 师徒关系 奴柘赶紧将紫芙拉住,极低声音道:“紫芙姐,你傻了吗?岳远这话明显就是说明,他已经知道我们进谷来找他来了,不想让我们暴露才这样说的啊。你现在出去,不等于他白白主动站出来了吗?” 老石精也道:“就是,罗扒皮先前还说你们人手脚不利索是因为多长脑子了,我看你们两个也不怎么聪明嘛。这时候出去,不等于白白送死?” 紫芙却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岳远都不怕,愿意主动暴露自己,我怕什么?我只怕不能和他死在一块。你们在这里等罗先生回来,我必须出去。” 紫芙说完,一纵身就跳了出去。 奴柘急的抓耳挠腮,道:“真没办法,这世界上就有三种劝不住,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剩下的就是恋爱脑……你就算要出去,你也找个时机啊,趁着岳远他们交战的时候,你来个偷袭不好吗?就这么跳出去,显得是悲壮了,可不是白白送死嘛!” 蔓菁道:“你懂什么。岳远和紫芙认识好几年了,他们约定明年就结婚了。生当同衾,死当同穴。你们两个在这躲着吧,我也出去了。” 奴柘道:“他们是恋爱脑,你去凑什么热闹?难道你这时候还要当电灯泡?再等等,一会妖爷就回来了。我打赌,妖爷就没迟到过。” “闭嘴!”蔓菁道:“紫芙家和我家是世交,我们两虽然一个在茅山脚下,一个在衡山里,相距千里,可我们情同姐妹。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自己出去……” 看着接连出去的两个人,老石精咂舌道:“至于嘛,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啊!” “行了,要么说,你不是人呢!”奴柘嘀咕道:“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感情。” 老石精道:“就说的好像你也是人是的,说到底,你不也就是个妖嘛!” “我是妖咋啦,我就是妖,那也是人妖,我有感情!”奴柘道:“真要是妖爷在外面鏖战,我也会杀出去。算了,你一个破石头,懂个六啊!” 紫芙和蔓菁双双杀出,大声道:“岳远,我们来了。” 岳远一见两人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声道:“你们出来干什么……” “怕什么!”蔓菁道:“要么死战,要么战死,我一个在茅山脚下长大的,还能见了鬼开溜?我就不信,咱们三个还不能拉一个垫背。” “好,好,好!”青坟一笑道:“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主动找死,那自然等成全,青戎、青癯、闻过老先生,准备动手。一句话,其他人格杀勿论,岳远,我要抽干他的血。” “等一等!”大战一触即发,水帘下面突然那冲出来一个人。 “赵道长,你怎么出来了?”岳远道:“我不是说了嘛,你照顾陆拂石,等我打起来,趁机转移。” 张长松一摆手道:“岳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能逃走。你且稍后……” 赵长松说完,径直朝前走了几步,大声道:“师父,我是长松啊。” 青坟眯了眯眼,斜眼看着闻过道:“老先生,你的嫡传弟子也在呢。” 闻过大声道:“长松,为师教导过你,事不凝滞,理贵变通,你怎么就不明白师父的用心呢?不懂得变通啊!你是我的徒弟,跟他们混在一起,太令我失望了。” “师父,你也教导过我,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我很想在您身边尽孝,可陆拂石是我师弟啊,我怎么能丢下他不管?何况,泛爱众,而亲仁,这几个人何罪之有,你要和几个老鬼对他们赶尽杀绝呢?” “住口!”闻过厉声道:“你如果还是我的弟子,就注意自己的立场。什么泛爱众,而亲仁,反对我,那便是反对真理。休要说飞升,估计连开悟都没机会。给我躲到一边去。” 张长松却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声道:“师父,弟子一辈子没求过你什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做这些事,也不知道为什么盯着罗天不放,我恳求你给弟子一个面子,放了他们吧。不管对错,我还愿意到你身边尽孝……” 岳远喝道:“赵道长,你这是愚忠愚孝,站起来,不用求他们。再说,求他们也没用。” “你别管,我不信我们师徒一场,我师父能如此绝情!” 青坟冷峻一笑,朝闻过道:“闻过老先生,你这徒弟可在求你啊。他在为这几个人求你,让你给他面子呢……哈哈!”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闻过老脸扭曲,厉声喝道:“你这蠢材,真是不开窍啊。滚开,别逼我……” 一旁有青坟揶揄,后面那两位还在窃窃暗笑,闻过铁青着鬼脸步步逼了上来。 岳远慌忙道:“赵道长,我知道,在师弟和师父之间,你很难抉择,所以,你退到一边去,这不管你的事。我岳远站在这,就不怕任何人。” “师父,师父……”张长松抬着头,看着闻过痴痴道:“我们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啊,就算是一条狗,也有感情了吧。求你,放过拂石,放过他们……我愿意自杀成鬼,从此跟随你。” 闻过站在赵长松面前,幽幽道:“我再重复一遍,你到底让开不让开……” “师父……“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不要……” “不自量力的东西!”赵长松还没说完,闻过突然掌心一翻,一巴掌打在了张长松的脑袋上,厉声道:“为了飞升,我连自己的肉身都献出去了,你才几斤几两?真是白瞎我一片苦心!” 张长松做梦也没想到,闻过会真的杀他。 “师父,你杀我……”赵长松痴痴地说了一声,当场栽倒在地,气命已绝。 青坟一边鼓掌,一边抬手收走了张长松的元魂,大声道:“闻过老先生,杀伐果断,果然是我们的同道中人,干得好啊,回去我朝圣尊给你请功……” 岳远看着倒下吐血而亡的赵长松,既感到可惜,又感到无奈,可惜的是,赵长松手段不低,就这样白白死了,相处两日,他人其实很好……无奈的是,他那般天真愚忠,怎么就相信闻过不会杀他? 闻过面部狰狞,咆哮道:“谁也别想阻止我,谁也别想!” “是嘛?什么时候,你老东西又敢大放厥词了?闻过,你回头,看看我是谁!” 第1156章 一番乱战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屁大会儿功夫,竟然就来了四条狼。 更没想到,一进山涧,第一眼就看见了赵长松的惨死。 而且,杀他的还是他的师父。 遥想当初,我和赵长松在燕城相识,这人虽然暗藏城府,可对我也算是倾囊相助。 至于他想偷盗我的血,以及后来的别有用心,我其实都可以原谅他,因为师命难违,毕竟,那时候他不了解我,又有闻过的命令在身。 而且,在陆拂石身上,他也算是极尽义气本色了。 可我没能意识到,他的愚忠竟然到了这种愚蠢的地步。 现在的闻过,俨然已经疯了,怎么还能以师徒之谊来和他谈交情? 真是可惜了,空有蛮力却不谙人心,这注定了赵长松会是个悲剧。 万幸的是,大战尚未开始,岳远、陆拂石毫发未损,奴柘他们几个也平安如初。 我飞身下了峭壁,以最快速度杀到了跟前,朝着闻过便大喝一声。 “闻过!” 闻过一颤,下意识转过了身。 只见我手中的断魂铃泠泠作响,铃铛下一道道看不见的气波震出。 “啊!上当了……” 闻过惊叫一声,就像是被油烟机吸走的烟雾一样,忽的一下朝铃铛飘过来,消失不见了。 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只有奴柘欢天喜地从大石头后面跳了出来,叫道:“干得好,我就知道,妖爷会赶到的……” 目睹此景的青坟下意识就朝后退了两步。 要知道,闻过活着的时候,就是一等一的高手,而死了之后,肉身抛弃,魂影为祟,手段只可能比生前高,而不会低,可这样的高手,在断魂铃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断魂铃!” 青坟满脸愕然,叫道:“罗天,这断魂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我不屑道:“什么断魂铃,生魂铃的,我这是狗铃铛。以前家里养狗,拴在狗脖子上的。最近这不是恶狗当道嘛,我顺便拿出来用一用。” 青坟拧了拧眉心,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家伙。 “罗天,你还真是命大!” “那天晚上进城隍庙,骗走断魂铃的家伙就是你?” 这两个鬼祟和青坟的怪异不一样,他们都身穿黑衣,正常人模样,一个是全身铠甲,面白如玉,另一个则是满脸疙疙瘩瘩,其貌不扬,但其周身萦绕了一圈蓝光,双眼凶狠。 “这声音有些熟悉啊!”我正色道:“两位,如果我耳朵没问题的话,你们就是那天用这玩意摄走我魂魄的人吧。” 身穿铠甲的家伙道:“没错,就是我们。小露一手,让你知道知道,你们所谓的天师榜翘楚,在我们的眼中,不堪一击。” “呵呵!是吗?”我一笑道:“可惜,现在这铃铛在我手中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资本吹嘘。” 青戎道:“是,我得承认,你罗天的胆子确实大。被我们射了魂,不但恢复了神志,还敢冒死跑我们城隍庙逛了一圈。胆大妄为,真是胆大妄为。” “哈哈!”我大笑道:“我其实现在很想知道,你们那个城尉稀里糊涂就把这铃铛交给了我,他有没有受到惩罚啊。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和他称兄道弟半天,他还等着我飞黄腾达的时候拉他一把呢。” “弄丢了城隍庙的宝贝,城尉被城隍爷赏了八记幽冥雷,你满意了?” “啧啧,都怪我,唉,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因为我受到牵连,可今天听到这个消息,我怎么想笑呢!” “笑?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和我们做对手,这是你这辈子做出最错误的决定!” “是吗?”我笑着摇了摇铃铛道:“那就把你的本事都使出来吧。另外,记住了,一会我喊你的时候,千万别转身!” “青戎,用不着和他废话!”疙瘩脸道:“这断魂铃是厉害,可也只能用于攻人不备。我们现在已经有了防备,任由他叫破天,那铃铛也奈何不了咱们。所以,现在是正面的较量。以你我和青坟的实力,未必就会输。” 只有青坟神色凝重,道:“青癯,小心点,罗天会归藏之术。” “哼,他不也就剩下了狗屁的归藏之术了嘛!一会我来对付他,我就不信,人间那点穷把戏,还能吹上天!” 青坟一听青癯主动和我对战,马上信心大增道:“只要你能抗住罗天,那剩下的臭鱼烂虾,就交给我和青戎吧。” 我看了岳远一眼,岳远神色淡然,看样子,他应该没有大伤。 只是,青坟的丁兰尺厉害,除了我先天对其“免疫”,他们都没法和青坟对位。要是我被这个疙瘩脸拖住,那岳远他们肯定占劣势。 尤其是紫芙和蔓菁,打这种高端局,终究还是差了些。 所以,我和岳远交流了一下眼神,必须采取田忌赛马的方法,只要打起来,还是要错位对攻,把青坟交给我。上次我打了他半死,他一定尚未恢复,今天非取了他性命。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朵乌黑的云彩从东南方向飘了过来,一瞬间,天色昏暗了不少。 一直神色凝重的青坟忽然瞪大眼睛,高兴道:“圣尊要帮我们了……” 青戎、青癯也桀桀大笑道:“圣尊威武,圣尊圣明,姓罗的,今天不光要你的血,还是你的死期。” 我看着天际,心道,不就是一朵云彩吗?怎么就成了圣尊来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了,他们说的圣尊,和镐城城隍绝对不是一个人。;“虚张声势!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圣尊怎么帮你们!” 我抢占先机,飞起一脚,将一块巨石踢向了疙瘩脸,自己则旋身一转,杀向了青坟。 青坟见状,顿时叫道:“罗天,你又耍心机。我……我才不想和你对位!” 青坟不顾脸面,掉头就跑。 疙瘩脸拔出冥刀,一刀砍碎了石头,主动朝我掩杀了过来。我们三个在山涧底下展开了追逐战。 岳远知道这是个机会,飞身上前,单挑青戎。紫芙和蔓菁也不甘弱势,加入了乱战。奴柘鬼精鬼精的,一看这边是三对一,优势在我,二话不说,也加入了对青戎的围殴。 青戎面色冷峻,且战且退,朝着青坟和疙瘩脸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和罗天玩老鹰捉小鸡吗?老子可要扛不住了……” 第1157章 力量角逐 疙瘩脸的青癯(qu)闻言,只能放弃追逐,朝青坟大声道:“师弟,拿出你的血性,抗住罗天一刻钟,我杀了那姓岳的立刻回来帮你。” 青坟叫道:“你说的那是屁话,一刻钟,一刻钟我早就被罗天打死了。本来我就有伤在身,要不是你们说,这里没有罗天,我压根就不会出来。” 清癯恨铁不成钢道:“他不就是不怕你的丁兰尺吗?难道你这些年的修为就只剩下了丁兰尺?我现在命令你不许逃窜,拿出勇气来和他硬拼一场。我去去就回!” 清癯飞奔而上,驰援青戎去了。 “妈的,到底是有亲疏远近!你帮青戎,还不是因为你们是亲兄弟!”青坟万般无奈,大骂一声,只能旋身而停,朝我叫嚣道:“罗天,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怕了你?” “难道不是吗?”我轻蔑道:“你心里很清楚,你我之间,根本就用不了一刻钟。十分钟足以决出胜负,决出生死了!” “老子和你拼了!我们不老宫里出来的师兄弟,就没有怕死的!” 青坟一抬手,将绝命丁兰尺收入了袖中,左手在前做虎爪,右手在后做龙拳,口上先吐出一口煞气,身形一闪,就杀到了我跟前。 鬼祟嘛,和人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 所以,天师和鬼作战,首先要保证的就是耳聪目明,且及时做出判断。其次,就是要放慢速度,决不能陷入鬼族的节奏。尤其是这前三轮攻击,你要做的就是先护佑住自己周全,等这三板斧过去,他就落入了你的节奏,这就是斩杀他的最好时机。 青坟越是攻势急切,其实越说明,他内心惶恐。 有道是,慌则求快,以壮声势,快则生乱,乱中必败。 青坟虎爪龙拳闪袭过后,马上就用了第二板斧,从我后侧杀出,随意招手,唤出一哭丧棒子劈头砸来。 我跃步闪开,顺势推手,以退为进,等其哭丧棒子落下的时候,马上振臂就是一掌。 阳气前出,气流凝结,恍若一记闷拳,打在了青坟的右肩上,哭丧棒子嗡的一声,被震了出去。 青坟一惊,慌乱之中,第三板斧就成了昏招,他恼羞成怒,突然虚化成了一团巨大的鬼雾,张牙舞爪将我笼罩起来。 他想的是,靠着自己的煞气压制我的阳气,迷惑我的视野,然后趁着我没有方向感、五觉不敏偷袭我。可他殊不知,我是个有归藏之术在身的人。休要说你这点鬼气,那城隍庙里我不也照样溜溜达达? 打到这里,三板斧用完,他也就落入了我的股掌之间。 “青坟,游戏结束了!” 我轻蔑一笑,直接就使出了风气为动,双手振臂一推,这股阴煞之气,瞬间被卷成一团风,砸在了对面的石壁上。青坟吭哧一声,打出了原形,落在了地上,已经毫无招架之力,颓丧嘴脸,犹如待宰羔羊。我随即上前,就准备以一记百醴驭鬼诀将其诛杀。 可此时忽然眼前金光一闪,一道刺眼的强光从天而降。 没有雷声,却有一道霹雳直奔我而来。 青坟瞪大眼,颤声高呼:“圣尊救我……” 咻! 我纵然已经及时闪躲了,可那一道霹雳不是一把刀,不是一个拳头,而是一道巨大的火球,还是打在了我的脚下,气浪轰的一下将我震飞了出去。 摔出去十几米远,胸内剧痛不已。 我翻身费力爬起来,此时身上的衣服已经着了火。 我一边用力拍打,一边脱掉外套,虽然火灭了,可手臂上巴掌大的面积已经被烧的溃烂。 再抬头,云层降的更低,没有任何的动静,也没有任何征兆,一道天火再一次从天而降,这次是奔着岳远去的。 “小心!” 我高呼一声。 岳远他们正在鏖战之中,根本就没有防备意识,还在惊愕中,好在那躲在暗处的老石精却眼疾手快,化身成一个肉呼呼的大圆球砰的一声弹射过去,粘住岳远滚出去了十几米远。 也就是此时,天火落下,就在岳远站立的位置,岩石都被炸的四分五散。 与人为善,与己方便,多亏我没对那老石精过河拆桥。 苟延残喘下来的青坟见状,抡出丁兰尺便大骂道:“狗石精,你这个叛徒,还敢出来,看我不点死你……” 老石精害怕极了,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石头上,钻了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这朵黑云的出现,两道天火已经让众人都成了惊弓之鸟。 本来势均力敌且略占优势的局面也彻底扭转。 尤其是那个疙瘩脸的清癯,更是耀武扬威,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架势。 “罗天,你,还有你们,你们今天都得死!” 我们几个只能合并在一起,我在前,因为只有我能正面抵挡丁兰尺。他们则时刻观察着天上那朵乌云。这就好比,两个人拔枪互射,生死对决,其中一个还要提防着时刻能锁定你的炮弹……娘的,不公平! 清癯三个步步紧逼,我们则只能朝水帘处慢慢后撤。 “小心,又来了!”奴柘望着天惊恐叫道。 随即,昏暗的天色又是光影乍现,那流星一般杀来的火球就像真的有制导是的,直奔我们而来。 我万般无奈,只能本着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目光落在了那小瀑布形成的水泡子上。 “水气为育。拼了!” 我在刹那间完成了归藏的水字诀要义,归藏之术,就是借力自然,只要眼前有物,便为我用。 我双手愤然一个托举,小池之水须臾之间卷起,化成一道水龙漫天而上,对着那落下来的天火对冲起来。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半空中炸响,飞溅的气浪都是高温之下的水珠和尘土,我们几个虽然躲过一劫,可还是被气流震的站不稳,两个姑娘更是摇摇欲坠,差点掉进了水泡子里! 更要命的是,我的归藏之术力道有穷尽,需要酝酿,不能连发,可天上的乌云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光闪耀下,紧接着又是一团火焰掉下来了…… 青坟终于出了恶气,狂叫道:“罗天,你也有今天?现在就是你的死期,和圣尊为敌者,死无葬身之地!” 我看着落下来的光球,满眼茫然,也不知道如何抵挡了! 第1158章 真是你吗 这天上的黑云,就像是青坟他们的bug,我就算再能打,可我是血肉之躯,我没法和这悬在天上的云彩干架啊。 此时此刻,我倒是真的有点理解了闻过的执念,飞升,飞升,真要是老子也是飞升之躯,能上这九天之上,我还怕你一朵放火的云彩? 看着这不间断落下的火球,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打了,要么,龟缩到水帘后面的洞子里,负隅顽抗一会,然后被闷死在里面?要么,冲杀过去,宁可被这火球烧焦,也和那三个死鬼决一死战? 就在我这迟疑之际,忽然听见一声怪异响动,像是用树叶吹口哨的声音,开始是一声,然后就是千万声,整个终南山的林子全都簌簌摇晃起来,所有的树叶都像是被吹响了…… “呜呜呜!” 声音绵长而悲怆,好像母亲呼唤着傍晚还没回家的孩子。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好熟悉啊! 我怔住了,完全忘记了火球的事,我痴痴地听着这声音,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想起来了,我真的想起来了! 当初在从关中去白云山,我在那被云生子算计,遭到了围杀,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又被当时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一点胜算的弘阳子拦住。当时鏖战到绝境,我超常发挥,连破弘阳子虚幻飞刀、金光火雀、明遁甲弘三大绝技,要知道,那时候我还没有归藏呢,只有刚刚学来还不精通的徂徕心术。 弘阳子见我像个打不死的小强,恼羞成怒,直接使出了他的终极大招御山之术。 当时的我,走到了绝境。 就在我等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天地肃杀,一下子四方林海为我而动,滚滚暗绿色的气流愣是将弘阳子终极大招给拖住了,给我争取了逃命的时机。 眼下,这种感觉又来了。 所有的树木,像是主动析出了团团绿雾,最终凝结而上,犹如破冰创一般直上云霄。 轰隆隆! 火球全部被撞飞,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暗绿色的雾气铺展开了,竟然像是面团一样,将那黑云黑包裹了起来。 我们在下面,仰着头,看着上面黑绿交织,噼里啪啦的闪电应接不暇。 不管是我们,还是青坟他们,都忘记了打斗。 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天际。 这交织的云雾越来越低,越压越低,阴风怒号,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尖叫,这种环境刺激着我们的耳膜,感觉仿佛身处恐惧的深渊之中。 突然,黑云像是铁钻头一般,呼啸着冲破了绿雾的包裹,拖着长长的“尾巴”闪电一般朝我狂袭而来。 而那绿雾在后面翻滚追赶,似乎还是慢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我进入了梦魇中,我恍若听见了一声女人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就在我缓过神来,做好了手势,准备以地气为藏接下这致命一击的时候。 霎时间,周围的山林里又一次蒸腾出了一团绿气。 就像是超人去拦截火车一样,拼命撞了上去。 “呜呜!” 狂风拂过,我似乎又听见了一个声音,像是倒吸了一口气,像是叹息,又像是女子摔倒之后的娇吼。 然后后面的绿雾终于赶了上来,重新将那乌云缠绕了起来。 又是一番纠缠和碰撞,乌云终于抬升,而且开始朝东南飘荡。 “还不快走!” 这时候,一个沙哑低沉的男声赫然传来,像是从云层后面飘来,又像是在遥远的几重山后。 “还不快走!” 青坟闻言,撒丫子就跑。 青戎和清癯也不废话了,两人紧跟其后。 我这才明白,这是他们的圣尊退却了!也才从刚才那惊心动魄又怪谲诡异的“云斗”中反应过来,赶紧朝着三个家伙追杀了过去。 “姓罗的,今天算你幸运!”清癯猛然回头,一挥手臂,一团暗红色的雾气飘了过来。 这雾气到了脸上,自己往我的鼻孔里钻,后面的蔓菁大声道:“罗先生小心,红气为瘴疫,不要吸入……” 我忙错身闪躲,可等我避开这雾气,散了老鬼皆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周围山林归于寂静,只听得泉水玲玲,虫草低鸣,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是谁?是谁刚才帮了我!”我转着圈,朝着周围大声道:“我知道,你肯定就在周围,对不对?你认识我吗?你为什么要帮我?上次在白云山也是你帮我对不对?能让我一览真容吗?罗天拜谢了!” 我连连鞠躬,连连合掌,可惜,周围还是一片安静,没有人回应我。 “罗先生,你怎么了?”紫芙问道。 我惊诧道:“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吗?有人帮了我们啊,你们没听见,有隐隐约约的声音吗?像是一个女人,又像是一个大力士……” 紫芙瞪大眼睛道:“罗先生,刚才这不是你出手在和对方斗法吗?” 我在看蔓菁和奴柘,都是同样一副表情,他们都以为刚才是我在和那乌云对战。 “岳大哥,你……你难道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吗?”我赶紧朝岳远问道。 岳远沉吟片刻道:“像个女人……” 这就对了嘛! 终于有人能和我一样听见那声音了! 可岳远又道:“但我不确定,刚才我以为自己中邪了,我不知道自己听见的真假。如果周围有女士帮忙,按理说,我应该能察觉到她在哪啊……” 我摇摇头道:“你不会找到的,我们都不会找到,因为她根本不想露面!” 我感觉自己有些颤抖,舔了舔嘴唇,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唏嘘道:“你……你是我母亲对吗?妈……你还在世对不对?一定是你,在这终南山,在这秦岭,能为我去死战的人,一定是你……你为什么不让我见见你?你生了我,却抛弃了我,我接二连三的找来,不是做癞皮狗的,我不想缠着你,我就是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我想知道我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仅此而已……” 第1159章 跑山天师 可惜,任我怎么样的呼喊,这山林都如水墨画一般静默。 一丝风都没有。 哪怕是有一丝风,我都可以认为这是对我的回答。 可惜没有。 这一刻,我失落极了。 我感觉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不想动,不想再说话,就连眼皮都耷拉着,我承认,我有点像是沮丧的孩子。 “妖爷,你冷静点!”奴柘拉了拉我的衣角,低声道:“你两次进了九真界,他们不是说,你母亲早就不在了吗?” “是……可我就是觉得她还在。她不想见我而已。”我默然道:“走吧,咱们离开这。” 岳远看了一眼赵长松道:“他怎么办?虽然赵道长有些偏激,可其实道心却很正,如此惨死,若是再暴尸荒野,那就未免太让人惋惜了。” 我看了看四周,白虎涧底怪石嶙峋,峭壁断崖,没有多少松土,想要入土为安,看来只能背上去了。 可背上去,又埋在哪里呢? 他是十三连观的人,却死在了师父手中,就算把他背回十三连观,他的内心可能也未必释然。 一抬眼,我看见了那帘瀑布后面的岩洞。 生死人之常事,就像那草木春荣秋落一般。成仙的尸解,成佛的坐化,总是一死。而赵长松作为一个道士,他渴望的安葬方式,应该是坐化在道塔之中。 “作为一个修道者,你未必是明事理的,但作为一个弟子,一个师兄,你是无可挑剔的!既然这里给不了你一方黑土,那我就成全你一眼空洞作为兜率地宫吧!” 我叹了口气,将赵长松的尸体背起来,送进了那岩洞。 然后重拳打在洞口的岩壁上,让巨石坍塌下来,将山洞彻底封死了。 岳远道:“这样也好。崖壁险峭天地殊,水帘漫卷睡千年,要是我将来死的时候,能有这么个洞天福地,也知足了。” 众人对着封死的洞口简单默哀了一下,我背上陆拂石,就急匆匆离开了白虎涧。 回去的路上,为了防止盯梢,我们还特意绕了两个山湾,这才回到了茅草屋。 冉秋霜一向是个大气的女人,在内能和陆拂石谈经论道吟诗作对,对外能独掌乾坤生意兴隆,可看见陆拂石虚弱到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难过的抽泣起来。 在自己的男人面前,绝大多数的女人最终还是脆弱的。 白薇给陆拂石切了切脉,喃喃道:“脉来缓慢,脉律不齐,有不规则的歇止现象。此乃阴盛气结、寒痰血瘀、气血虚衰之状,病情可谓是到了紧要关头,三魂不稳啊。” 冉秋霜忙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白薇提笔开了两个药方道:“陆大哥和凌云季岚的外伤不一样,这山中阴寒,不利于他的病症。我开了两记药方,明早你带上陆大哥先离开镐城,去找吕大师他们吧。这病来的很急,所以用药也必须急一点,人参养荣,十全大补,全都要用上。另外,还要选择关元、足三里、三阴交、肾俞、脾俞等穴位针灸,以起到温经散寒、行气通络、补益气血的作用。等稍后我告诉你怎么操作,如今大家都有伤,我没办法跟行,嫂子,就只能靠你了。” 有白薇在,就几乎等于老天爷给我们每个人都至少加了一命。 “能不能把我也带走!”这时候,老石精冒出来了。 我本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没想到,它又跟了回来。 老石精朝我讨好一笑道:“罗先生,把我也带出函谷关就行,哪怕是带出镐城也行啊!” “问题当然是没问题!”我问道:“可我不明白,你是个石精啊,留在这大山里不更安全吗?天下这么大,有几个山川能堪比秦岭的?青坟就算再恨你,他还能在大山中把你抓出来?” “罗先生你有所不知啊,我有把柄在青坟手中,只要在一定的距离之内,他就能拘我出去,所以,留在秦岭这本身就很冒险。这都不说了,其实我那会也有留在秦岭的念头了,大不了往东西方向跑一跑,一千六百公里的秦岭还没个安身之处?可我刚才发现,绝对不能留了。” “为什么……” “因为这山被下咒了,再不走,我非被困在这里!” “谁能给山下咒啊!”我苦笑道:“你想走的心情,我理解,可你不能胡说八道啊。” “是真的!”老石精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撒谎吗?” 这时候一旁的岳远忽然问道:“你说的给山下咒,该不会是一些特殊的符号吧。” “没错!终于还是有识货的!”老石精笨拙地跳到岳远跟前道:“朝大山深处已经被封死了,我刚才其实是想朝山南跑的,大不了去大巴山,只要能离开青坟的势力范围就行,可我走到山脊的时候,竟然法力好像消退了一样,根本穿透不了岩层。我又换了好几个地方,结果都是穿透不过去。没办法,我小心翼翼往地面上钻,却被一股强大的镇压力给打进了泥土中。尝试了好几次,我终于在一个小山头出来了,放眼一瞧,到处都是巨大的金光符,吓得我赶紧退了回来。” 还有这种事? 我朝岳远问道:“你难道真的听说过给大山下咒?” 岳远道:“知道金微山吗?” 我点点头道:“古之金微山,就是如今的阿尔泰,盛产黄金宝石。据说那里自然生态极佳,风景很不错。” 岳远道:“没错,那里最负盛名的宝石就是蓝宝石和石榴石。早些年间,那里有个鬲(gé)昆观,据说是最北的道观,我曾去拜访过。在那里遭遇过一群特殊的道人,这些道人就会给大山下咒。” 我脱口道:“你说的这群道人,不会就是山字科的跑山人吧,驯养贼狌的一派天师?” “没错!”岳远道:“跑山道人往往是几人为伴,他们主要求财求宝,手段诡谲,不同寻常的茅山、崂山之类道法,更接近于古巫术。只要盯上一样东西,他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第1160章 凶狠道人 凌云在一旁道:“说到这鬲昆观,我是知道的,据说创观祖师是清代的一个叫做金驼子的道人。当时疆地故土新归,百废俱兴,金驼子认为,道教乃中原本教,也必须在这大西北扎根。道法弘扬千古,疆土万年延传。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疆地最北端的金微山,创建了鬲昆观。鬲昆二字,既是纪念那里曾经生息的一支中原民族,同时表达了和昆仑山遥相呼应的意思。” “凌少爷博闻强识,确实如此!”岳远道:“别看鬲昆观偏远,传承的确实最正统的道派之一——正一道。历代鬲昆观道徒都是坚持苦修,正以治邪,一以统万。可惜,如今这道观已经不在了……” “莫非和跑山道人有关?” “是啊!”岳远道:“大约着七八年前,我从敦煌出发,前往金微山拜谒。到了金微山,却正赶上了跑山人赶山。你们知道的,金微山的灵石特别多。他们那次去,就是奔着采宝和捉灵去的。可正一道的核心信仰之一就是,认为人类和自然界是互联互通,只要不作乱人间,人鬼妖灵均可修成正道。鬲昆观的道士们,和金微山上的妖灵之物历来相处和谐。于是,这跑山道人和鬲昆观的道士就有了矛盾。跑山天师们,疯狂掠走宝石也就罢了,还利用给大山下咒的方法,逐渐缩小包围圈,将山中妖灵之物,悉数囚禁大阵之中。有用的药草精怪,值钱的矿物金石,全部捉走,剩下的精灵,不管好坏,不管类别,全部杀戮。 一连杀戮了几个山谷之后,鬲昆观再也看不下去了,观主亲自出面,让跑山天师们离开金微山。可这些跑山天师穷凶极恶,假意答应了观主,却在半夜时分下手,将整个鬲昆观七八个道士全屠戮了。等我到那的时候,全观只剩下一个老道人奄奄一息。我虽然竭尽全力,可还是没能救下他。不过,老道人给我指引了方向。我在额河峡谷终于追上了他们。但一番交手之后,我也只是解救了一些精灵,却根本撕不开他们的大阵,而且,那时候我的修为还很一般,最后自己也差点身陷囹圄。可能是老天爷帮忙,后来额河峡谷突然下了大雾,我趁乱将其中一个跑山天师给打伤了,他们这才带着掠夺的东西,离开了金微山。” “如此说来,你和他们交过手啊!”我赶紧问道:“那他们是不是身边带着一只,或者几只猴子一样的东西。” “贼狌!”岳远道:“他们的配备是三人一狌。每出现一只贼狌,那就至少有三个跑山天师在周围。” 我脑子里瞬间嗡的一声。 如此说来,先前在山里看见了贼狌,也就意味着有跑山天师来了。 从岳远和凌云的对话里,不难听明白,这些跑山天师针对的对象,除了值钱的山宝,就是精灵。 他们此番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让人怀疑目的啊。 老石精叫道:“我就说,青坟不好惹吧,为了捉住我,这是煞费苦心啊,连跑山天师都请来了,罗扒皮,我不管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终归是因为你才惹恼的他,你得对我负责啊……” “什么跟什么啊,我就对你负责。”我无语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让你怀上了呢!再说了,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为了你,区区一个石精,青坟会请跑山天师大面积围剿?你想想,你是那颗葱吗?” “你这话说的太气人了,你的意思是我不配享受这种待遇呗?嘶……不过仔细想想,确实在理,青坟要想杀我,自己就行了,不至于动这么大阵仗啊……难道说,这些跑山天师来这里,和青坟没有关系?那他们是为了什么……” “怕是为的多花蓼家族吧……”奴柘瞄了我一眼,小声道。 小东西之所以小心翼翼,是因为他知道我现在情绪不佳,尤其是涉及多花蓼。 但这次,奴柘所言,确实也是我的担忧。 季岚道:“不会吧,会不会是想多了?这什么上神之血的传说多少年了?跑山天师们要是真有打算,早就该动手了,为什么这会儿突然来了?也许就是偶然,他们确实来了,但未必是你们想的那样。” 岳远道:“跑山天师有组织,有目的,他们光临一个地方,那一定是计划好的。要知道,并不是先前没人想到终南山淘宝,而是因为有十三连观名声在外,他们把终南山乃至九真界当成自己的腹地,不允许别人进入。现如今,十三连观经过这两次的打击,已经日渐萧条,自顾不暇,一盘散沙,以后光顾终南山的叵测之徒,只会越来越多。” 岳远的分析不无道理。 你甭管跑山天师们来这里是干啥的,我总得把该防备的防备。 今晚上我要独自出击,争取去抓个舌头,看看他们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不是奔我来的,那就更好了!”老石精朝我道:“那……那什么时候能送我走?后面有死猴子布下的大阵,我出不去,前面是道观,我也没勇气穿过去啊……” 我朝冉秋霜道:“嫂子,傍晚你带陆拂石离开的时候,顺便把它带出去吧。除了镐城,它愿意去哪就去哪。” 老石精兴奋地点点头道:“罗扒皮,你这次算是够意思。等过了风声,摆脱了青坟,我在回报你哈!” 我无声一笑。 天下这么大,哪有那么多的重逢啊。 不过说到青坟,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诸位,有个问题问问你们。你们走南闯北的,听说过不老宫吗?” 因为先前青坟在盛怒的情况下,说了这么一句“我们不老宫走出来的,没有怕死的……” 越是这种无意间的言辞,我觉得越有价值。 岳远道:“道家所求,长生不老,这是修道者亘古不变的中心。所以,全国各地的道教圣地,叫不老宫的道观或者大殿、洞穴很多,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这么粗略一想,也至少有二十几处。其中比较著名的有昆仑山的不老宫神殿、伏牛山的不老宫岩洞、太行山的不老宫悬空观。但这些多是废弃或者遗址了,没听说哪里还有香火。” 如此说来,这又是个没什么价值的线索了。 正在这时,昏迷的陆拂石在穴位的刺激下,终于醒来了,睁眼便念道赵长松…… 第1161章 又见八卦 “师兄……师兄……” 众人一阵噤默,最终还是冉秋霜开口道:“拂石,你有个心理准备,长松师兄他……他去了。” 陆拂石闻言,瞪大眼睛,紧紧咬着牙关,泪珠已经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在白虎涧被围之后,长松师兄朝师尊求情,让他放过你们。可师尊早就没了半点人性,竟然出手杀死了自己的徒弟。”冉秋霜难过道:“师兄就是太盲信了,他太高估了自己和师尊的感情,殊不知师尊早就不是那个师尊了,他是恶棍,是魔鬼。” 陆拂石哽咽道:“我父母去得早,早些年间,都是跟着长松师兄学术,山中师兄弟二十几个,我和长松关系最好。如今他去了,我在这世上,就再没了父叔长兄了。” 岳远道:“陆先生,节哀吧,注意身体。庆幸的是,罗天已经替赵道长报了仇,闻过老贼伏诛了。” “死了?”陆拂石神情复杂地望着我。 我点点头道:“死了。” 陆拂石仰头喝道:“老天有眼啊,这世道,十个小人都未必敌得过这么一个伪君子可恨。可惜,不能手刃他的是我。罗天,谢谢了……长松师兄,看云师弟,你们安息吧。” 气愤有些凝滞,白薇开口道:“陆大哥,愁大伤身,恨大伤神,你现在的身体,禁不起煎熬了,人死不能复生,想开一点吧。等傍晚时分,你就跟着嫂子先行离开这里,用不了半个月,就能康复……” 陆拂石点点头,忽然朝我道:“罗天,我想起一件事来。在白虎涧山洞里,我昏昏沉沉的时候,长松师兄告诉了我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价值……” “你说说看!” “长松师兄说,以前他侍奉闻过的时候,经常要陪闻过整夜的冥想静坐。但有些时候,冥想到深夜,会听见一些怪异的响动。这时候闻过就会表示,今天的课业就到这里,让长松师兄回道观这边休息。有一次,师兄离开之后,忽然发现自己的流珠忘在了师父的茅屋里,第二天早上,自己还要带着弟子们上早课,这流珠是必须要用的,于是他就折返了回去。进了院子,他就隐约听见了对话声,像是有客来访,师尊正在招待,可等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师父根本就没在屋里。当时已经是深夜了,师兄很诧异,拿了流珠,就转身出了院子。可等他要走的时候,闻过却又从屋里出来了。” 陆拂石说到这,转而朝我道:“你说,是不是那时候,闻过其实就已经不是人了……” 我道:“那当时赵长松的反应呢?” “师兄说他好奇地问闻过,刚才去哪了,怎么没在屋里。闻过却说,他一直就在屋里。只不过赵长松没看见他而已。师兄很确定,自己将两个屋子都找过了。闻过就说,或许是他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境界,身体虚化了,以至于长松师兄没有发现。师兄对闻过言听计从,当然也就没有疑心。不过,从那之后,闻过就不让师兄陪他冥想了。” 这事其实根本就不用细琢磨。 闻过的本事,在修者中自然已经算是较高的了,但距离所谓的飞升,那还差的远着呢。什么身体虚化,那就是鬼话,也就赵长松那呆子会相信。 “奴柘,还有老石精!”我朝两个家伙招招手道:“你们俩把这屋子检查一边,看看有没有暗室之类的地方。闻过当时肯定就在这屋子里,而且,面见了他那些狐朋狗友。” 老石精不情愿道:“罗扒皮,我这都要走了,你又指使我干活。刚才我救了这姓岳的,你还没道声谢,现在又要让我白出力……” “活了一千年,心眼还那么小。”我白眼道:“算了,不用你了,奴柘,你来找。” 奴柘抽着鼻子,瞪眼睛,在这屋子里溜溜转了一会,朝我摇摇头道:“妖爷,没什么发现,地下两米,绝无中空。会不会那闻过真的不是人…… 得了吧! 我和闻过交过手,肉身还是我打死的,是不是人我能不知道? 斜眼一看,老石精在一旁正闭着眼睛,装模作样地打瞌睡呢,分明是在待价而沽。 “行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我不耐烦道。 老石精嘿嘿道:“说的那么难听干嘛,好处,好处,说的就跟打发要饭的是的……这样,我听他们说,你会归藏之法,你能不能……” “不能!”我断然道:“你倒是会狮子大开口。这玩意是人修的,你一个石精凑什么热闹?算了,我不用你了,我自己想办法。你不管这空间在地下多少米,总得有入口吗?换个思路,我马上找到……” “看你,看你,又急了!”老石精赶紧道:“归藏就算了,那个什么……我听说,你还有个徂徕心术……” “不是,这都是道修啊,你好奇这个干嘛?” “我……我怎么就不能好奇了?我虽然长得特殊点,可我这不也修炼成人形了吗?我练练防身总没错吧。” 我无语地一摆手道:“行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修出什么名堂,我给你。马上动起来……” “好嘞!君子一言,八马难追!”老石精咧嘴一笑,像个大土豆子一样,咕噜一下,就钻进了泥土中。 咕噜噜,咕噜噜,整个茅草屋都颤了颤。 大约着三十秒钟,老石精蹭的一下,就窜了上来,洋洋得意道:“下面十米深,有一个密室!喏,入口就在那神像下面。” 老把戏了,为什么暗道都要设在神像下面呢。 闻过肯定是不看电视! 我上前抱住道德天尊像,用力猛地一旋转,一口黑洞洞的暗道就出现了。 “你们稍后,我先去看看。” 我纵身跳下,顺着狭窄的台阶旋转下去,猛地打了个响指,点着了指尖的小火苗。 这幽密的空间里,摆放着不少的书籍,最引人瞩目的,是四壁上的山水图。仔细一看,竟然是终南山地理方位图……九真界、夕阳谷、白虎涧,甚至每一处树林,都仔仔细细标注其中。 当然,最让我惊诧的是,密室的正中央,也有个八卦图,抬头,上空也有个穹顶,吊着不少的稻草小人,中间的位置,圆圆的,闪着光,像是一个镜像……这……这不是和无量山庄的一样吗? 第1162章 有两件事 也就是说,闻过和姑苏的青麟等人一样,是通过这个镜像,和他的主子沟通的。 可镐城城隍庙就在终南山下,如果他们的主子真的是镐城城隍,那根本用不着建立这么个秘密基地。 所以,这也侧面证实了我先前的判断,这个背后的操控人,不是镐城城隍。镐城城隍只能算是被他控制的一个傀儡而已。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闻过本人身魂俱灭,这个狗屁基地已经彻底废弃。 倒是这墙上的地图对我来说,更为重要。 闻过心心念念一辈子,就是想攻入九真界,找到上神之血。所以,这地图是他这些年辛辛苦苦涂描出来的,可谓是煞费心血。 我潦草先看了一遍,就发现,实际上,从终南山北麓出发,到九真界一共有四条路,除了寺庙群后山的路,陆拂石静修室的路,以及刚刚发现的白虎涧的路,另外还有一条…… 我就说为什么每次闻过都能在别人没有任何发现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九真界呢。 “天哥,怎么样?”白薇在洞口朝下问道。 “别有洞天,小姑娘,要不要下来聊聊!”我仰头笑道。 白薇撇撇嘴,无语道:“我和你的关系是见的了阳光的,用不着在那黑漆寥光的地方过家家。没事赶紧上来吧……” 要说闻过这人,还真是不爱财,这么秘密的地方,一点金银细软没有。 由此可见,他的心里、脑子里全都是飞升成仙。也只有心无旁骛的人,才可能把钱财当成身外之物。 我将里面最多的东西,那就是那些书卷全都拿了上。 下边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带上去好好瞧瞧。 闻过能把这些东西放在这,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爬上洞口,一干人围成了一圈,都在等着我。 我将下面的大致情形说了一遍,将怀里的书卷全都拿了出来。 “乖乖,这都啥玩意啊,黄了吧唧,跟擦屁股纸是的!”奴柘瞪眼道:“妖爷,这么大功夫,你不会在下面还拉了泡大的吧。” “滚一边去,没文化,这是线装书,就是没书皮了,下面又湿潮,所以有点发霉。” 众人都各自伸手纷纷拿了一本。 “《丹阳先天术》!” “我这是《大北斗七式》……” “这本是《紫微斗数占天法》!” 好家伙,这就是所谓的“武林秘籍”吗? 陆拂石虚弱道:“这些术法我听说过,大部分都是紫微斗卦派先贤们所撰述的秘法,不过,早就失传了,这是闻过亲口说过的。” “人家这是想自己修炼,不让你们学了而已!”季岚骂道:“老东西,自私自利。” “也不尽是!”岳远道:“以我这么多年四处奔走的见识,这里面好多书籍并不都是十三连观的。就比如《丹阳先天术》,这分明是全真道的术法,还有那《百鬼禳襟咒》,这是茅山的口诀。可以说,这些书,涵盖了南北至少十几个流派的基本术法。未必有多高深,但要知道,从一个法门修炼到另一个法门,并不容易。” “是啊!”我感慨道:“能在这么多宗庭,获得这些术法,想想也知道不容易。闻过无非是想博百家之长,让自己面面精进。别的不说,就他这股子执着劲儿,确实非寻常人可比。” “那管什么!”奴柘道:“学了一百零八套阵法,到最后还是臭棋篓子。” “也不能这么说。”岳远道:“这些秘术虽然不是顶级秘术,但只要学会了,还是会大有裨益的。闻过已死,这些书籍要不是取出来,早晚都得发霉腐烂。既然罗天给拿出来了,我们不如分了吧,每个人看看,有哪些术法是自己感兴趣的,触类旁通,总没坏处。” 奴柘不屑道:“闻过全都修了一遍,结果最后还是惨败给了妖爷,所以能有啥价值。” “你个小东西,自己不求上进,还絮絮叨叨!”我忍不住骂道:“你以为闻过手段低?天师榜上那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哪个站出来敢说自己有把握就打败了闻过?闻过之所以败给我,不单单是因为归藏压了他一筹,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过于贪婪,面面俱到,样样稀松。修术不像捡柴和,越多越好,多可以,但一定要有最精通的法门。” 众人闻言,纷纷将这几十本卷册分了。 其中那本《紫微斗数占天法》被我留了下来,倒不是给我自己,而是要留给老吕。 早就听说,这终南山紫微斗卦派最早也是以算术起家的,如今老吕从喻先生那里继承了斗卦衣钵,这书说不准用的上。 很快,天也黑了下来。 十三连观敲响了晚课鼓,这功夫,所有道徒都要进行作业,是送冉秋霜他们离开的最佳时机。 陆拂石身心俱疲,有些难过,作为十三连观的居家弟子,如今下山还要躲着耳目。 “放心吧,早晚有水落石出那天,到时候,肃清余孽,十三连观还是十三连观!”我安慰着他,亲自背上他,把他送去了盘山路,连通老石精,一并送出了山。 回来之后,岳远正在门口等我。 “这两天事太多了,生里死里,好像做梦一样!”我正色道:“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呢,那天多亏你赶到。” “咱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你就别客气了。”岳远一笑道:“我父亲不管好坏,那都是我父亲,白薇是他徒弟,那就是我的师妹。况且,这件事也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他们不也想要我的血嘛。” 我点点头道:“好,那就不客气了……你在这等我,是有什么事吧。” “我想问问你下一步的打算……在我走之前,能帮你做点什么?” “你……要走?” 岳远有些无奈道:“你知道的,我从小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我必须顾忌她的感受。说实话吗,她不太想让我冒险,这次来,就不是很愉快。所以,完事之后,我必须回去给她报个平安。” “挺好的!”我无不艳羡道:“儿行千里母担忧,能有个人在远方永远担心着你,这可能也就是母亲了。我就没这造化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说你吧。回去是应该的,你……你什么时候走?” 岳远道:“我看那两个小兄弟都受伤了,你这边压力也很大,走之前,我想力所能及能帮你做点什么。” 我想了想,正色道:“眼下有两件事,第一,弄清楚贼狌和跑山人前来的目的。第二,如果镐城城隍不是幕后的真凶,那我对他也就没必要那么戒备和恐惧了。既然知道城隍庙是蛇鼠之窝,我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将这贼窝踹掉。” 第1163章 夜走深山 岳远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有些惊愕。 “你要蹚了镐城城隍庙?” 我正色道:“怎么,你觉得不成?” “不是不成,只是觉得这想法有些大胆。那可是城隍庙啊,说小了,那是一个城市冥官之所在,说的大了,那就是代表阎罗轮回系统的存在。这件事真要做了,不管成不成,那都得是惊天动地。” 我凛然笑道:“那你觉得,如果我收手,他们会放过我吗?” 岳远摇了摇头。 “是啊,我也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所以,我才做出这个决定!”我正色道:“当委曲求全都不能让我保全小命的时候,那我还有什么怕的?我才不怕把事情闹大。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怕。在我眼里,城隍也是鬼,我不歧视他也就罢了,他还敢针对我,那我就只能发挥发挥天师的本职工作,干掉它。天师杀鬼,天经地义。” 岳远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之后的事?” “之后?” “是啊。城隍大小也是个冥官,而且还是个都城隍,西北三十六府、三百八十多个县城隍之首。就这么死了。冥间会无动于衷?到时候恐怕你也活不成,就算不直接勾魂杀了你,也会有专职的冥官来杀你。” “呵呵,那不又和现在一样了?”我笑道:“既然我的困境是注定的,不管我踹不踹城隍庙这个窝子,我都要面临着死,那我岂能不为之?正所谓,弱者食素,强者占荤。滴水必尝,睚眦必报。我没理由不奋起一击啊!” “经你这么一说,似乎倒也是这么个理……” “而且,未来充满着变数。唯一不变的就是,我的对手要玩死我。那我就只能把事情闹大,大到他们也没办法把控局面。到那时候,总会有更高阶的人来出面料理局面吧?就算那时候我死了,你们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我正色道:“当然,这些都是理性的探讨。说到底,我为什么要干了镐城城隍庙,就是因为他们让我不爽。别人要我的命,我就得要他的命,就这么简单。” 岳远咂了咂舌道:“以前没见你的时候,只是听说,你这人挺狠的,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属性,我觉得你像狮子,有长者风范,还有王者气度。我不行,我更像是蜜獾,或者雕鸮,我没有什么绅士风度,有的只是不服就干,你挠我一爪子,我一定灭你满门。” “狮子?哈哈,高看我了。”岳远一笑道:“好吧,我既然说了,要替你干点事,那我也豁出去了,我陪你去。” “别!”我赶紧道:“关于去城隍庙这件事,我没打算让你们任何人帮忙,包括凌云和季岚、奴柘。” “为什么?” “哥们,不是所有人都能顺利进入城隍庙而不被察觉的。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哈!你们的修为和实力不足以支撑这趟任务!” 岳远摇头一笑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口是心非显得有点大英雄主义。你这哪里是嫌我们手段不够啊,你只是不想让其他人也背负上乱冥的罪名罢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我也不避讳,正色道:“因为你刚才说过了,这件事,只要做了,那就是捅破了天。冥神想要杀一个人,太容易了,我自己要冒险,不能搭上你们。这件事我心里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还没和他们任何人说,希望你帮我暂时保密。” “好吧!”岳远想了想道:“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只能尊重了。不过,只要你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义无反顾。” “当然。”我笑道:“我是楞,不是傻,真有需要,我肯定像这次一样,朝你求援。” 岳远点点头道:“那既然这第二件事,我帮不了你,就帮这第一件事吧。咱们今晚上进山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跑山人和贼狌。我知道,一刻不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你都在担忧着多花蓼家族。” “是!如果这些跑山的强盗天师针对的是多花蓼家族,那我绝对不会手软!” 夜色降临,月光透过丛林的缝隙,斑驳在地面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枯树枝的沙沙响声不断响起,微寒的夜风呼啸着诡异的呜咽声。 为了不吸引注意,茅草屋里并没有点燃烛火。 “天哥,我也想跟你去!”我和岳远临行之际,白薇小声朝我低语道。 “天黑山陡,风高路远,你还是……” “上次我没在你身边,我就差点失去了你。” “放心吧,这次就是去看看情况,应该没有打斗。” 白薇不是一个小鸟依人型的姑娘,但经历了这次的离魂之后,她每次挽着我的时候,都像是在抓住风筝的线绳是的…… “什么时候,才会没有纷争,没有人打扰我们啊!”白薇瘪瘪嘴道:“等这次的事完了之后,我们去云城小住些日子吧,去喝小破街的羊汤。” “好!” 人活一世,一个人,不能辜负自己,两个人,就不能辜负彼此。 岳远和紫芙也说了些悄悄话,依依不舍。 奴柘道:“啧啧,看看你们的样子,你们就是进山一趟,又不是让你们进雷峰塔,演的跟白素贞和许仙是的。看不下去了,你们俩个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去。” 众人相视一笑,我和岳远赶紧跟上这小不点直奔山中。 因为白天在白虎涧的那条路遭遇过,所以,我和岳远决定,还是从白虎涧入山。 而且,由于我在密室里,看过了闻过亲手绘制的地图,这让我们此番进山节省了不少的路程。 连续爬上两道山梁,晴朗的天空忽然笼罩了一层薄云,刚才还皎洁的大月亮被蒙上了一层毛边。 有道是“白月万物宁,毛月魑魅行”,这天气突变可不是什么好的象征。 也就是这时候,奴柘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声道:“别动,周围有声音。” 我们屏住呼吸,刚挺稳脚步,就看见一个影子,呼的一下从远处的一个树上,荡到另一个树梢去了…… 第1164章 螳螂捕蝉 “是贼狌吗?”奴柘小声问道。 岳敖摇摇头,低声道:“不太像,好像大了些,但确实有点像是猴子。” “别声张,跟上去看看!” 我努努嘴,三个人专门走湿漉漉的苔藓,放轻脚步,穿过了灌木丛。 眼前是一片颇为平缓的林间地,稀疏的林子间,只有一团一簇的乌拉草。 莎啦啦! 灌木丛一阵摇晃,一个两尺高的的黑色影子试探着钻了出来。 如果没看错的话,就是刚才在林子间摇荡的那只猴子。 这就是一只普通的猕猴,我有些失望。从其个头大小判断,应该是一只成年公侯,看那膀大腰圆的样子,很有可能是一只猴王。但绝对不是贼狌。 猕猴抽了抽鼻子,看了看四周,那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大概着是发现了什么猎物。 “喏!”奴柘轻轻点了点下巴尖,我这才看见,在草地中间,有一只红交嘴雀正翻腾着。看样子,这鸟翅膀受了伤,飞不起来了。 很多人都以为,猴子是素食动物,实际上,猴子不单单是杂食动物,而且在饥饿的状态下,是优先选择肉食。昆虫、鸟蛋、鸟类,甚至蜥蜴都在它的菜单里。 这猴子赶过来,八成就是盯上了这鸟。 我有些兴致索然,本以为是发现了贼狌,谁知道是猴子捕鸟。 岳远却小声朝我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你看那鸟,折断了翅膀,却没死,像不像是个诱饵?” 这我倒是没想过,因为我心里一直在想着跑山天师的事。 猴子挥拳锤了锤一旁的灌木,将那小树摇的哗啦啦直响。 这畜生很聪明,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来了个“打草惊蛇”。 但猴子是天下最贪婪的动物之一,这也注定了他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吃肉的机会。 果然,在折腾一番之后,发现空荡荡的林间还是只有一只鸟,这猴子便胆子大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奔着那鸟就去了。 红交嘴雀见了猴子,知道自己末路尽了,喳喳叫唤着,血淋淋的翅膀扑腾的更厉害了。 可这对猴哥来说,坚持更刺激了猎杀的味蕾,它二话不说,扑上去将鸟按住,爪子一薅,就把鸟头揪了去,满嘴黄牙对着冒血的鸟脖子就啧啧狂吸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对暗绿的眼睛从乌拉草中耸了起来。 还没看清楚,一个体型短粗,但速度犹如闪电一般的家伙腾地一下窜了起来。 猴哥吃了一惊,可却迟疑了一秒,它看了看手里的猎物,不舍地将死鸟跑掉,转身就跑。 可惜,就是这犹豫的一秒,让他失去了逃生的机会,彻底沦为了别人的晚餐。 我们也是这时候才看明白,原来那团乌拉草里的褐色影子,竟然是一只胖乎乎的欧亚猞猁。 猴子被猞猁的利爪锁住了脖子,疼的吱哇乱叫,还尝试着回头撕咬猞猁的下颌,可奈何猞猁好歹也是中型猛兽,另一只爪子轻松就插进了猴子的头皮,让猴子不得不缩成了一团,接着猞猁靠着胖乎乎的身体一撞,就把猴子撞了个肚朝天,锋牙利齿对着脖子咔嚓一口,猴子的喉管就碎了。 我看的目瞪口呆。 从闪现到猎杀完毕,不超过十秒,说这猞猁凶悍倒还其次,主要是这一系列的操作俨然是它的精心设计啊。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知道深山老林里,一只猞猁利用鸟诱杀了一只猴子吃啊。 “乖乖,多亏我是个灌木,否则死八十回都可能了!”连奴柘都不由自主地感慨道。 就在我们以为看戏结束,也该赶路的时候,谁知道吱吱一声叫唤,一个怪异的声音出现了。 难道说,大战还没完? 正在吮吸猴血的猞猁警觉地抖了抖耳朵上的“天线”,它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 “啊!” 猞猁呲牙对着黑洞洞的林子吼了一声。 猞猁的叫声一点都不威严,像是你小时候偷零花钱被你爹抽了一巴掌的惨叫声。 可它不威胁还好,这么一叫唤,对手还就大摇大摆的出现了。 一个只有一尺高,黑乎乎的小东西,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 “来了!”岳远顿时两眼放光。 我马上意识到了,他说的来了,就是贼狌。 果然是它。 小小的身体,猴子的样子,却比猴子看起来还令人厌恶,一边走,还一边朝着猞猁故意呲了两下尿液。 猞猁大概着是把它也当成了小猴子,一瞧是个小玩意,便低下头,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抓紧进食。 “这猞猁如果刚才跑还来得及,现在恐怕来不及了……”岳远喃喃道。 有这么夸张吗? 也就是我心中疑惑的时候,小小的贼牲突然主动发起了攻击,朝猞猁扑了上去。 猞猁丢下猴子,怒目圆睁,立刻备战。 可贼牲却杀到半路,突然一转弯又退了回来。 猞猁气急败坏,刚要继续吃猴子,贼狌却故技重施,又要进攻。 反复几次戏耍之后,猞猁开始放松了警惕,觉得这贼狌就是个捣乱的混子,开始专心撕咬猴子的内脏。 可就在这时候,贼狌却认真了。 它一纵一丈多远,直接扑到了猞猁的面前。 猞猁刚要抬爪迎战,可左右两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两只贼狌。它们双双发动进攻,从后背抱住了猞猁的两个前爪。 猞猁本身就身体较短,尾巴也短,此刻突然被锁住前肢,顿时身体失去平衡,一头侧歪在地上,而面前的那只贼狌就在这一刻扑了上去,以猞猁杀猴子的同样招式,一口锁住咽喉,一招毙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犹如人一般的算计足以说明,这贼狌确实阴险毒辣。 我本以为,这三只贼狌猎杀猞猁,就是为了食物,可等那猞猁不动之后,它们只是象征性地拔了拔猞猁的胡子,像是炫耀战绩一般,吱吱叫着扬长而去了。 如果说,猞猁杀猴是为了吃饱,可他们杀猞猁,那就是纯消遣。 第一次有种动物,让我感觉到不寒而栗,看见它会紧张和厌恶。 岳远说,这跑山人和贼狌的配置是一比三,三只贼狌也就意味着,这林子间,至少有九个跑山天师啊。 眼看着三只贼狌要消失了,我们三个赶紧跟上。 但愿能跟着它们,找到他们的主人。 第1165章 迷雾森林 天气有点阴,稀薄的星光让林子间到处都是黑影。 以常人的视野,这样的天气根本不适合出行。 我自诩也算是耳聪目明,可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么说吧,十米外雌雄难辨,二十米外就已经是人畜不分了。而那三个贼狌距离我们至少有五六十米的距离,因为根据岳远的介绍,贼狌这东西警觉性很高,所以我们不能跟的太紧。瞪着眼死死盯着,也就是三个黑点而已。 好在我们有奴柘。 此刻奴柘就像是一个导盲犬,带着我们这两个“瞎子”在林间穿行。 “小罗子,现在知道什么叫好钢用在刀刃上了吧?”奴柘低声道:“平时对我好点,别吆五喝六的,以后诸如什么‘破灌木’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你还要弑父杀君不成?” “弑父不敢,但我现在要是把你们两个丢下,估计你们天亮前东南西北都找不到。嘿嘿,到那时候,你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你哭爹喊妈都没用,最终只能乖乖求我。奴柘小爷,小骡子求你了……” 看奴柘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实在搞笑。 岳远道:“也未必,罗天要是真哭爹喊妈没准还真管用,别忘了,这是终南山……” 岳远这么说,当然是意有所指,他是在说我身体里的妖族血脉。 毕竟,我两次在终南山遇险,都有人暗中帮忙。 这话又让我想起了先前在白虎涧的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母亲,她为什么不肯见我。 “岳少爷,不是我说你。”奴柘道:“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罗这个人啥都好,就是心思重,得,这回又得陷进去……” 岳远尴尬道:“对不起,我还真没想那么多……” “没关系!”我一笑道:“甭听奴柘胡诌,咱们本身就在终南山,怎么可能避得开多花蓼家族这话题啊。况且,我就算万般不解,我也相信,帮我的人,不管是不是我的母亲,他不见我,都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哎呀……那三个小东西呢!”奴柘忽然叫道。 我瞪眼细瞧,这才发现,前面的三个小黑点不见了。 岳远道:“怪我,不开扯开话题,分散了注意力。” 我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进了一片罗洼地。 左侧是一片马尾松,右面则是密集的阔叶栎,影影幢幢,深不可测。前面是个陡峭的山口,后面则是我们翻过来的小山丘,也就是说,我们在不经意间进了一个很容易被包饺子的“绝地”。 “小心点,咱们可能已经被算计了!”我叮嘱道。 岳远皱眉道:“不至于吧,隔着这么远,他们发现了咱们?这样,你们两个稍后,我独自上前试探试探……” 岳远正说着,忽然就听见前面传来了哇哇的哭声。 奶声奶气的,分明像个婴儿。 “妖爷,是个奶娃娃,你听,这声音最多也就三五个月!”奴柘瞪眼道:“这几个贼狌游手好闲,不会是从哪偷来的婴儿吧。” “用你的前列腺想一想可能吗?这里离庄户人家至少几十里,上哪来的孩子?” “那这声音……” 岳远道:“这是故作诱饵,吸引咱们过去呢!” “也不尽然!”我正色道:“如果他们已经发现了咱们,那他们就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们随时可以偷袭咱们,没必要还设置个诱饵,画蛇添足。直接偷袭岂不更好?所以,这孩子的哭声很可能只是为了分散咱们注意力。注意观察周围环境……刚才所见,贼狌速度极快,绝对不能给它们可以点可乘之机。” 果然,见我们没有反应,娃娃的哭嚎声就消失不见了。 但随之而来的则是笼罩的雾气。 厚重的大雾,如同白色的幽灵,将眼界本就模糊的世界遮蔽在其帷幕之下。 沙沙沙……周围的林子里开始有了熹微的声音。 声音很细碎,像是有人在走路,又像是猴子上蹿下跳。 不管任何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恐惧感都会逐渐滋生。你不知道雾中隐藏着什么,无法看清前方的道路,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和危险。心跳加速,神经紧绷,仿佛随时都会遭受攻击。你开始怀疑自己的方向感,甚至怀疑自己的存在。 当紧绷的神经到了极致的时候,攻击终于开始了。 迷乱中,耳畔有风呼啸。 奴柘二话不说,攀着我的大腿就爬上了我的后背。小东西还是有心计的,知道这时候,只要离开了我,自己就危险了。 “妖爷,八点钟方向!” 奴柘揪着我的耳朵,大声提醒道。 我根据奴柘的判断,旋身飞起一脚忙踢了过去。 “砰!” 脚背一阵闷痛,出招就有,踢中了。 吱哇一声尖叫,一只贼狌惨叫着飞了出去。 “又来了!三点钟方向!” “还有,正前方!” 奴柘把我的脑袋当成方向盘了,一边叫着一边揪。 “你丫的轻点,我耳朵都要被扯下来了……” “不好意思,太紧张了,要不我改扣鼻孔吧!” “你妹……” 迷雾之中一阵混战,凭着奴柘的提示,和我与岳远的配合,将贼狌打的惨叫连连。 “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岳远大喝道。 屡屡偷袭失败的贼狌开始恐惧了,周围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我低声朝岳远道:“下来该他们的主子出手了……一会记住,捂住口鼻,站在我身后。” “明白!” 岳远刚回应完,便四处来风,好几道气流呼啸着杀了过来。 我也不想和他们废话,单手捂住口鼻,另一手直接拿出了青黛送给我的毒药粉,取红色口袋,旋身一圈,药粉也抡了一圈。 噗! 一股子辛辣的气味弥漫开来,还没见人,就听见哎呀哎呀几声惊叫,然后便是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敢用毒?老子们让你今天必死在这迷雾森林里。给我上……” 对方明显失去了理智,这嘶吼声也让他们各自的位置彻底暴露! “一起上!”岳远道:“就像在无量山庄时一样!” 岳远说的上次合作,便是他用五行心法,而我则用的是风气为动。 五行心法之下,阳气纵横,大地一阵颤抖,飞沙走石,地皮硬生生被揭开一层。而风气为动则推波助澜,滚滚黄土似飞石流箭一般射向了四周。 第1166章 轻松解围 云消雾散,万籁都寂。 我和岳远这一招过罢,弥漫的雾气都散了,刚才那种压抑和不安的感觉,随即消失,眼前的清朗好像连呼吸都自由了许多! 当然,雾里和我们过招的人也随即显现出来。 三只贼狌和九个男女,和我们估计的数量一模一样,散布在我们的周围。 这几个天师不管男女全都身穿麻布,留长发,头发用竹簪挽在头顶。 这几个人,最年长的有四十多岁,年少的和我年纪相当,十八九岁的样子。其中有一个女子,大概着三十多岁,眉目之间倒还有些媚色。 九个人当中的三四个龇牙咧嘴,脸上全是红疹一般的疙瘩,应该是刚才进攻的时候,被青黛的毒粉打中了。这几个人虽然凶悍地望着我们,但明显有些精神不集中,一会挠挠手腕,一会挠挠脸颊。 青黛说了,这毒粉在几分钟之内发作,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让人痛不欲生。 “无耻之徒!竟然用毒!”几个人中的年长者厉声喝道。 这老哥,脸上红的像猴屁股,一边说话,一边咔咔地使劲挠着脖子,一出手,就挠出几条血纶子。 “无耻吗?”我淡定道:“我下毒要算无耻,那你们林中下雾,暗中偷袭,人畜同流,是不是三重的无耻?” “就是!”奴柘骂道:“黑猪站在煤堆上,只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啊。刚才你们偷袭的时候,可没提前告诉我们。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小杂·种,就你话多,刚才要不是你在那叽叽歪歪的指挥,我们岂能中招!等老子杀了他们两个,在把你这小妖精挫骨扬灰。” 岳远大声道:“呦,道临天师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说起话来既凶狠,又缺少涵养。怎么偷袭不成就变成恼羞成怒了呢?你们跑山天师,虽然不算出家,但这口业还是要积的。” “你是谁?你竟然认识我?” 此时一旁的女人嫣然一笑,侧脸道:“道临师兄,没看出来了吗?这是咱们的故人啊,当初在金微山,咱们见过啊,而且还很有渊源呢!” 道临天师皱了皱眉头,脱口道:“你是……你是岳远那小子?” “咯咯!”女人嫣然一笑道:“师兄,人家哪还是毛头小子啊。” 说罢,翻着媚眼便朝岳远打招呼道:“岳先生,咱们又见面了。七八年过去了,你的脸上虽然沧桑了些,可也更有味道了。怎么样,这些年,故人可曾入你的梦?” 岳远冷淡道:“不好意思,道兵天师,我这人天生不爱做梦。不过,我倒是常常回忆起你们在金微山大开杀戒的场景。鬲昆观八条人命,有四条都在你的身上吧。 女人嫣然一笑道:“看来岳先生还是想着我的,否则,何以对我一介女流的事记忆如初啊,咯咯,好荣幸啊,能被一个大帅哥记载心里,哎呀呀,又是恋爱的感觉啊。” 这女人多少有那么点大病啊。 贱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多风情万种呢,最多也就是不丑而已嘛。 岳远大声道:“上次你们是六个人,这次变成了九个,你们道派大概着是倾巢出动了吧。说说吧,如此兴师动众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关你屁事!岳远,你太自以为是了,老子们行事,还需要告诉你?”另一个脸上带疤的家伙怒吼道。 岳远盯着此人,不屑一笑道:“道斗,你的嘴巴一如既往的臭,上次的伤好了没改一改毛病吗?” 我记得岳远说,在金微山,他曾将其中一个跑山天师打伤了,看样子,应该就是此人了。 道临、道兵、道斗,这名字起的还挺有意思,怕是根据道家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来的吧。 “岳远,你不提此事还罢了,一提更让我恨你入骨。我脸上的这道疤,就是你留下的,这个仇,今天正好清算。”道斗一挥手道:“师兄,我们一起上,还拿不下他们两个?” “你瞎啊!明明是三个,你不把谁当人啊!”奴柘道。 “你也算人?”道斗冷笑道:“一会会把你留给我们的贼狌,他们会好好招待你的。” “行了,别大放厥词了!”我冷淡道:“知道你们四个人中的什么毒吗?这是来自药王谷的秘制毒粉。这会是不是已经感觉倒了奇痒难忍?等着吧,再等一会,万蚁钻心的痛感就该来了。杀我?我还真想看看,你们是如何一边挠痒痒,一边杀我的。” “你吓唬谁啊……” “我有没有说谎,你们自己心里知道!”我一笑道:“不信就再等等,那时候,你的脸就不单单是疤痕了,会是一张挠成血葫芦一般的肉球……” 气势汹汹的几个人,瞬间没了刚才的气焰,都迟疑起来。 就在这时候,山谷那边突然走来了一个同样身穿麻衣的老者。 老人一头白发,精神气却十足,一露面就紧皱眉头,大怒道:“你们几个是不是又和人发生冲突了?我有没有说过,这次再出来,不可逞强好胜,不可骄傲自大,不可乱杀无辜?混账!” 我还没反应过来,老头对着那为首的“道临”就是一记耳光。 “师父……”道临捂着脸,慌忙低下了头。 老头一脚将身边的一只贼狌踢了出去,冷声道:“你们几个孽畜,只管探风就好,谁让你们又横生枝节的?” 老头很有气势,连这贼狌畜生都被吓得不敢吭声。 等弟子们都闭嘴了嘴,低了头,他才转过头,满是歉意地朝我和岳远诚恳道:“两位小修同仁,老朽有礼了。弟子无德,又生事端,实在惭愧,惭愧啊,我代他们朝你们道歉。” 老头说完,深鞠一躬,同时喝道:“你们几个,还等什么!” 有师父如此,这几个弟子就算在再不情愿,也只能跟着鞠躬道歉。 岳远忙道:“第一次见到先生,先生如此明理,着实让我意外。不过,错是他们犯的,老先生不必如此自责。只是,你的几个弟子嗜杀无度,这确实得好好管教。另外,你们这次来终南山所为何事,不会又想和金微山一样……” “不不不,小岳先生误会了!”老头赶紧道:“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朝拜终南山来了,谁知道赶上了十三连观内乱,只能简单参观了,草草了事。我们来这里,就是想借道秦岭,爬山涉水去巴山一带。众所周知,终南山乃是道界胜境之地,谁敢在这放肆?我第一个不答应!” 老头正义凛然,言真意切,确实很有前辈风范。 不过,我怎么觉得有点假呢? 弟子都这幅德行,当师父的却是个谦谦君子? 老话不是说,上梁不正才下梁歪吗? 第1167章 谦卑有礼 “前辈怎么称呼?”我主动问道。 “小先生客气了,我算什么前辈啊,不过是空混了岁数而已。”白发老头朝我抱拳一笑道:“老可姓钱,名可换,生在斯塔诺山。近些年才进关来游历。不得不感慨,中原道法博大精深,像小先生这般俊杰不计其数,真是豪杰并出,道法灿烂啊。而我们那里,地广人稀,谙熟术法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斯塔诺山?那不是外兴安岭吗? “您不是中原人?” “按边境线上算,确实不是,可那里历来可是归中原管辖啊。何况,我们跑山一派,也弘传自玄黄五术山医命相卜之列,虽然和中原的道家有所区别,但根源相同!所以,我个人认为,自己就是个中原人。身在外,心在内。” 老头不单单谦逊,而且很会说话。 “对了,还没请教小先生怎么称呼呢!” “我……”我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要不要告诉他真实姓名。既然对方如此年纪,还放低姿态,我也不好在耍什么心机,便道:“我叫罗天,来自云城。” “你就是罗天啊!”钱可换一脸惊讶,随即朝左右弟子道:“看看你们冲撞的是谁,这位可是罗天啊,就是这一年来,在江湖上名声赫赫的少年天才天师。你们几个朽木,也能是敌手?啧啧,小先生果然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和我们这些边民相比,更有中原气概。不可估量,未来不可估量啊!” 我去,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对方还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两位小先生,若是不嫌弃,到我们营地一叙如何?”老头抱拳道:“没有其它,粗茶烤肉还是有的,咱们聊聊天。我对中原道术,推崇已久,今日一下子见了两个后起之秀,这心中可谓是激动万分啊。” 我赶紧道:“营地就免了。夜已深邃,还是不叨扰了。” “那就太遗憾了!”老头唏嘘着,忽然一摸口袋,又神采飞扬起来,叫道:“对了,这茶水没喝成,但是见面礼还是要有的。身上别无他物,还有几颗从其他处寻来的石头,就送给两个少年天师吧。有朝一日再见,咱们也算是有了交情。还请笑纳。” 老头说着,从兜里抓出一把珠子。 你看着他掏的很随意,可这一把珠子里,就有两颗蓝宝石,几枚橄榄石。虽然个头不大,但算下来也算是价值不菲呢。 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刚才还交过手,我和岳远自然不能收人家的东西。 “两位这是瞧不起我们跑山人?觉得我们的东西都不干净?”钱可换面露沮丧之色道:“你们放心,这些东西,是我们从斯塔诺山出来时就带在身上的,绝对干净。” 虽然老头言真意切,可我很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还是拒绝了。 钱可换却大大咧咧一笑,转而将一把石头塞在了奴柘胸前的大口袋里。 “那就给小妖精当个玻璃弹铢吧!” 奴柘这家伙,贪着呢,知道这东西不拿白不拿,马上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我让他换给人家,他却说什么“都是朋友,何必那么谦让呢”。 “钱老先生,你刚才说,你们只是过路?” “没错,参观完终南山,我们准备去大巴山看看。听说巫傩之术的根在巴山楚水,所以我们想去瞻仰领教。”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今天毕竟太晚了,又是毛月亮天,不宜远行!怎么,两位小先生,我们露宿在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那倒没有!”我正色道:“只是今天见你的贼狌在周围做下了不少的镇山符……” “哦,千万别误会!我们跑山人整天露宿在山中,做这些镇山符就是想着保护营地安全的,让一些豺狼虎豹、魑魅魍魉离我们远一些。等明天我们继续赶路的时候,阵法会破除的……”钱可换道:“两位要是不信,我这就让他们把阵法破了……想想,这里是终南山,是道教圣地,我们做的确实有点唐突了。” “那就算了!”岳远看了看我,朝他们道:“只是希望你们如你们所说,早点离开这片区域就好。而且,我很不赞赏你们的行事风格,天下宝物,半藏山中,你们取宝可以,但要有度,不能竭泽而渔,且不能害人性命。” “是啊!”钱可换道:“我的这几个徒弟,在关外野蛮惯了,确实得好好管束管束,放心,上次类似金微山的事绝对不会发生了,毕竟有我亲自压阵,我也不允许他们这么干。” 话都这么说了,我总不能真的逼人家夜间拔寨吧。 “那咱们回吧!”岳远朝我低声道。 我点点头,和钱可换抱了抱拳,转身要走。 钱可换一脸焦急,赶紧道:“罗先生慢走……我这几个徒弟中的毒你看……他们虽然冒失,可还罪不至死,希望您……” “取白酒沾水,擦拭三四遍就好了!”我道:“刚才也是迫于无奈,还请各位原谅。” 钱可换的几个弟子默然不语,只有那道兵朝岳远嫣然一笑道:“岳先生,咱们又要一别了,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岳远有些尴尬,喃喃道:“没什么可说,好自为之吧……” 道兵却笑道:“我会想着你的哦,尤其是梦里……” 这女人,一瞧就知道是个祸水,而且,还是那种看起来矫揉造作,但骨子里绝对是个狼猛蜂毒之辈。 回来的路上,奴柘道:“这下好了,算是少了一个后顾之忧。没想到,这个老头还挺谦和。” 我鄙夷道:“要么说,手不拿,心自净;利不食,人自廉。你这拿了人家的好处,屁股就坐歪了吧。” 岳远也道:“听钱可换的言辞,倒不像是有假。老先生也算是坦诚,应该不会再横生枝节了。” 确实如此,从钱可换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们应该只是过路。 可人心隔肚皮,我向来只看结果,不看表现,尽管他说的漂亮,可谁知道心里是如何想的啊。 “明天早上,我再进山,倘若他们真的已经拔寨而去,才能彻底放心!” 不愿意轻易相信别人,这是我的缺点,同时,也是我的优点。 冠冕堂皇下的龌龊我见的多了! 第1168章 干票大的 回到茅草屋,众人一个睡的都没有,都在等着我们。 奴柘借花献佛,将那一口袋晶莹剔透的珠子全分给了女人们。 但凡是个女人,没有不爱这些闪着光的石头的,一个个拿到手心,自然把奴柘当成了宝贝,又是抱着又是亲的。 奴柘这家伙鬼精鬼精的,那两颗好看的蓝宝石,一颗亲手塞给了白薇,另一颗则送给了紫芙。既然是借花献佛,当然要送到心坎上。还美其名曰,是我和岳远的礼物。 “妖爷,看见了吧?人家给你你还不要,多亏我带回来了吧?” 我一阵无语,在拍马屁这件事上,奴柘确实比较在行。 白薇将宝石捏在手里看了又看道:“还不错,矢车菊颜色,也算是蓝宝石中的上品了。不过,这颗粒大了些,在远东地区这样颗粒大小的可不多,不像是产自斯塔诺山的,倒像是帕米尔高原的。” 说完,白薇就转手将蓝宝石给了青黛。还笑说青黛这个名字,和蓝宝石更配。 青黛虽然欢喜,可还是谦让道:“白薇姐,没听奴柘说嘛,这可是罗大哥给你准备的。” 白薇一笑道:“你听奴柘胡扯吧,我比你更了解你罗大哥,他这人就没长那浪漫细胞。你要说他采了一把浆果,烤了一块上好的肉,优先递给我,我信,你要说他给我准备了宝石,打死我也不信。” 我有些尴尬,我就这么不谙风情吗? 话说回来,重新聚焦在这些石头上。白薇家境富裕,从小对这些东西多有研究,她说的肯定更值得相信,所以说,钱可换说这些东西是他从关外带来的,很明显是信口开河。 也就是说,这人嘴上恭敬,但肚子里一定全是自己的小心思。 睡了几个小时,天刚蒙蒙亮,我就独自一个人又折返回了昨晚上打遭遇战的地方。 沿着山谷,又朝前走了两里路,果然找到了一个废弃的营盘。篝火的灰烬还有温度,周围也有搭帐篷的痕迹,但早已经人去山空。 我总算是长出一口气,他们终究还是离开了。 等我回到茅草屋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怎么样,跑山天师们是离开了吧?”岳远道:“那我也就踏上归程了。不过你放心,安抚好母亲,我还会回来找你们。” 刚送走了陆拂石,现在又要送岳远,当然,紫芙和蔓菁也要一同走。 岳远这个人,不单单术法比较高超,重要的是,他比一般人成熟稳重的多,有这样的人做你的后背,你能全身心投入眼前的战斗。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你需要头悬腰带,别人还需要别人的柴米油盐。 众人依依惜别,季岚还不忘朝蔓菁挑衅道:“驯鬼的丫头,以后记住了,别动不动就朝人种煞。不仅显得小家子气,还容易要人命,懂不懂?” “黄毛的小子,你以后也要记住了,以后别看见姑娘,就伸咸猪手,摸别人的屁股,是要烂自己的手的!” “我摸你屁股?你看看你,麻秸秆是的身材,有什么好摸的?” “你好,直挺挺像个高粱秸秆,上面却长了一撮黄色的玉米胡子。你转基因啊,还是串花了……” “喂喂,你怎么还人生攻击了?我当时那是替你断后,想让你先走。” “得了吧,技不如人,还要装大侠,我,蔓菁,需要你帮忙殿后?还不是得我把你扛出来?说实话,你这那骨头架子飘轻,还不如我以前猎杀的野猪呢!” “嗨……你这姑娘,不可理喻。难怪一点眼色都没有,人家小两口,出入等对,你屁股后面跟着当灯泡。” “那也比你强,跟在罗先生的屁股后面狐假虎威。真以为自己是一代天师了?切,要不是罗先生,谁认识你啊。” 季岚气得喘不上来气,连连咳嗽。 蔓菁则乘胜追击,继续道:“你也不要自卑,毕竟,本事低也不能全怪你。以后多拜师,找几个师娘好好学学绣花绣鸟,说不准还能从别的行当出人头地呢。毕竟,行行出状元,也行行出娘炮嘛……” “你骂我什么?” “对对对,就这个劲儿,你要是再捏着兰花指,就跟骂街的悍妇差不多了……” 季岚气急败坏叫道:“有本事单挑啊!” “单挑就单挑……”蔓菁还真捋胳膊网袖子,大有打一场的架势,可惜,被紫芙和岳远给拉走了。 这两个人,属相恐怕都是狗,见面就吵。 等把岳远三人送走了,季岚已经气得要喘不上来气儿了。 奴柘道:“季老哥,你也是,和一个女人计较什么。但凡和女人一开口,你首先就少了三分理。再说了,人家身材有没有料这种事也是你能说的?” “那她说我是黄毛,还说我是高粱和玉米串花就对了?我这撮黄毛怎么了,不好看吗?” “说实话?嘿嘿,还真不咋好看,我觉得人家说的挺形象,确实像是一撮玉米须子……” “奴柘,你小子也……”季岚气急,摸出匕首,将那撮黄毛给割去了。 我无奈道:“你这是干什么?奴柘分明是在和你开玩笑!” “从今天开始,我要割发明志!”季岚道:“小爷我准备发愤图强,下次再见那婆娘,先打她个哭爹喊妈,乖乖朝本爷认错。敢说我娘炮?你们凭良心说,老娘娘吗?呸呸呸,老子娘吗?” 众人正嬉笑着,忽然看见一个游客模样的人进了院子。 这地方僻静,基本不会有人来,我赶紧警觉起来。 谁知躲在门口细细一打量,竟然是大头。 “你怎么来了?”我推开门问道。 大头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赶紧闪了进来,凝重道:“你们这没信号,打电话联系不上你们,老吕让我过来,就是给你带个信儿……” 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一本正经起来,总感觉不像是什么好的征兆。 “什么……什么信?” “喻先生没了……”大头悲怆道:“岳老先生从那边传来的话,喻先生前几天就没了,估计就是咱们从姑苏来镐城的第二天就走了……” 第1169章 晴空霹雳 晴空霹雳! 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白薇颤声道:“宋叹,这话可不能开玩笑啊……” 白薇这么说,其实反而是在渴望他在开玩笑。因为对于我们来说,这消息充满了无厘头和无可接受。 可我也很清楚,宋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心里的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 他的神态告诉我,这是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的……为什么啊?” 大头沮丧道:“这几天,老吕的伤口恢复的不好,反复发作,他也坐立难安,睡得很少,总说感觉有事发生。我寻思着,他是不是惦记云雾山了,就准备和那边的人联系一下。可老吕告诉我,他和喻先生已经失联一个星期了。我才明白,原来他是惦记他师父呢。后来我就把电话打到岳老爷子那里去了,让他代跑一趟。岳老爷子去了之后很快就告诉我,喻先生已经过世了,而且,都已经下葬一个星期了。按照时间算来,咱们离开姑苏之后的第二天,老先生就去世了。” “喻先生虽然上了点年纪,可终究也就几十岁而已,而且,他身体一向很好,保养的也不错,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老先生又为人不争不抢,恬静闲适,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就没了呢?” 大头道:“岳老爷子打听了,村里人都说,他是寿终正寝。村长发现他的时候,人已经去了,但身体保持骈坐,左手掐三清指,右手拿了一根平生最喜欢的斧子。面前有两张纸,其中一张写了“慢走不送”四个字,留一张纸则是留的遗嘱……” “有遗嘱?”我一愣,难道说,喻先生知道自己要死? “喻先生的遗嘱上说了,自己本寿八十八,只因为前些年伐木杀生,折寿二十余年,所以,当此时离魂。他让村里人将其火化,骨灰装进自己改后的小棺材里。做了一辈子匠人,他还是想安葬在棺材里。政府若是能允许木棺下葬便罢了,若是不让,就抛进自家池塘便好。” “没了吗?” “剩下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都是交代他的身后事,诸如自己所有的家产,全部捐给村里小学了之类。” “没有提到我们,或者老吕吗?” “没有!” 凌云道:“也正常,喻先生一辈子关心后辈,认识的年轻人不在少数,没有提我们也在情理之中。” 不! 喻先生越是没有提我们,越是淡化处理我们的关系,越说明,他的死很可能和我们有关系。 老吕说过,此番助我,本就是窥视天机。他不知道这五弊三缺的惩罚会落在哪。 老吕受伤之后,我还暗自庆幸,总算躲过一劫,可殊不知,这惩罚结结实实却落在了喻先生的头上。 他在遗嘱上说,自己伐木杀生折寿二十余年,又和老吕说,当初他拜师的时候入门就会折寿二十多年……这根本就对不上。老先生越是着急给我们开脱,我越发觉得,他这次给我算的一卦,一定算出了不该算的东西。 可到底是什么呢?既然没透漏给我,那不就应该不算“破卦”吗? “岳老先生从村民的口中,还听到了一个传闻,不知真假。” “什么传闻?” “就是喻先生去世的那天晚上,一直在打雷下雨,惊雷不断落在村子上空,村里的狗也叫个不停,好像有怪兽闯进来了是的。其中有个村民出门查看的时候,发现有几个人影在雨雾中去了喻先生家。其中一个身材瘦削,但个子很高很高,比常人高出一半,非常惹眼。当时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也就没在意,可第二天知道喻先生去世的消息,才和大家说出了自己所见。岳先生也拿不准这事真假,毕竟村里人,茶余饭后添枝接叶说些没影的事也很正常。” “青坟!”我和凌云、季岚异口同声道。 如果村民的描述没问题,那这个人只可能是青坟。 可按照推算,我们一离开姑苏,青坟就知道啊,为什么这时候去找了喻先生?他去得时候,喻先生是已经离世了,还是他去了之后导致喻先生去世的? 白薇分析道:“喻先生会不会就是青坟杀的!” 奴柘问道:“原因呢?” “这种恶魔,杀人还有理由?他看见喻先生对天哥礼遇有加,又几次帮助我们,自然不甘心,就起了杀戮之心啊。” 白薇的分析,看似有道理,可经不起细推敲。 青坟要真盯上喻先生,完全可以早去杀他,干嘛要等那天晚上呢?还有,喻先生的遗书足以说明,他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所以,被杀的可能性很低。 “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我脱口道:“那就是青坟知道这个神算子给我演了一卦,他去找喻先生,就是想知道这卦的内容。而喻先生当时可能已经坐化了。倘若喻先生是青坟杀的,以青坟那张扬的性格,上次见面,他一定会主动告诉我,刺激我……” “可喻先生到底算出了什么?他告诉老吕的内容似乎也没那么惊世骇俗吧。不就是给你找了条生路吗?至于搭上自己一条命?” 我摇摇头。 喻先生已经去世了,当时演卦的人只有他自己,告诉的人也只有老吕,老吕说不清,那别人就只能猜测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喻先生送我们离开之前,他就知道,会有人找他。那张写了“慢走不送”四个字的纸,应该就是留给青坟他们的。 总得来说,喻先生的死,和我罗天脱离不开关系。 当然,既然和我有关,那青坟、阿芦,乃至所有和我为敌的人都脱不开关系。迁怒也好,盛怒也罢,像阿芦这种死的也就罢了,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挂上喻先生这笔仇恨。总是被动着,那就只能被人算计。这次,我要主动一点。 “今天晚上,我出去办点事,你们都在这里不要盲动。”我转身朝着几个人郑重道:“等我回来,再告诉你们我去做什么。” 是该干一把大的了! 第1170章 主动上门 傍晚,白薇和青黛准备了简单的晚餐。 众人一起吃着饭,说着最近这些琐事的闲话。 还好,众人对我今晚上要出去的事反应平淡,尤其是白薇,甚至都没追问我要去干什么。 吃完东西,我让大头开车送我出山。 白薇这时候才一边给我整理外套一边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妖爷,今天连我都不带了吗?”奴柘问道。 “我就是去打听点事,带上你干嘛?你不是满嘴段子吗?就留下给凌云和季岚解解闷吧。” 上车了,下了山,往城里开,大头问我去哪。 “去陆拂石家里吧!” “去那干什么?陆拂石和冉秋霜又不在。” 不是我非要去那,是在这镐城之中,我只知道那里。当初帮助陆拂石回魂,我曾经夜游过一次。 “大头,现在没别人,你坦诚告诉我,现在这种日子,你喜欢吗?” “怎么突然聊这个啊!” “这不是没事嘛,闲聊。” “当然不喜欢!”大头道:“你知道我的目标啊,第一个,就是帮父母报仇,第二个,就是赚很多很多的钱,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第三个,就是泡妞。现在东奔西走的,多少天没开张了,更别提泡妞了……万幸,第一个目标你帮我实现了。” “我想,大家可能都挺厌恶现在的生活。” “其实也谈不上厌恶!”大头道:“至少大家在一块,很高兴啊。不过是总感觉有一种压力感,没以前过的自由了。” “你不觉得,是因为我出现在你的世界,所以才导致你的生活和自己的初衷有了错位吗?” “嘿嘿,实事求是的说,那是肯定的,要不是遇见你,我肯定还在云城做着自己的小老板。可你反过来想想,要是没有你,我拿什么给我爸妈报仇啊。所以,我内心里也知足了。这人活着啊,就好似是一盘什锦下酒菜,里面总有好吃和不好吃的,如果你先选好吃的,后来也难免要吃那不好吃的,又有人先吃难吃的,后面剩下的是好吃的,但是怎样也好,这一盘是一样的价钱,你都得接受,除非你把盘子砸了,不活了。” 难得宋叹深沉一回。 话说的还蛮有道理。 既然我们注定要遭受苦难和波折,那趁着年轻,还在热血的年纪,就该把该干的事全都干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陆家的宅院外。 我让大头把车停的远一点,然后两人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 陆家的院子是老院子,房间多,我特意找了个角落里的杂物间。 大头看了看满屋的灰尘,还有杂乱的东西道:“咱们上这来干什么?” 我抬手指了指杂物间外面的楝(liàn)树道:“看见那棵树了吗?那叫楝树,阴木,招魂而不噬魂,有它矗立在这,方便回魂的时候找到自己的肉身。” “哦,原来楝树是回魂树啊!”大头喃喃嘀咕着,忽然抬头道:“可这和咱们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我看着大头正色道:“交给你一个任务,守着我,直到我回来。” “你……你要离魂?”大头顿时惊愕道:“老罗,你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懂术法啊,你让我守着,我不会招魂啊。再说了,你要干什么去?这么大的事,在山上的时候,怎么没和白小姐他们商量啊。凌云和季岚虽然有伤,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势,让他们来一个人也好啊。” “你怎么一下子这么多话?”我正色道:“对方的嗅觉很敏感,以前凌云和季岚总是和我一起出现,他们两个关注度很高,说不准一露面又被察觉了。你不一样,你不会术法,他们又不关注你,让你守着我身体,反而更安全。” “合着,你看上的是我的废物呗。” “差不多吧!”我道:“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一会具体需要你做什么我也会告诉你,你只要按部就班就行。选择这个房间,一是僻静,二是有那颗大楝树可以作为我回魂的目标,到时候我尽可能自己往回走。所以,你甭紧张,也甭担心,我去去就回。” “你说的简单,要要是……要是没回来怎么办?” “你了解我,我怎么可能让那种情况发生啊。”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呢!”大头瞬间压力感上头,喃喃道:“老罗,你知道的,我这人干不了大事,一干大事就哆嗦……” “这不是大事,这是守护你的兄弟。”我一笑道:“干完了这单,也许咱们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你又可以去赚钱,可以去泡妞了,所以,打起精神,干就是了!” 趁着夜色还没深,我将准备好的香烛、贡品一一拿出,摆好,供上,大头用的着的符纸、口诀都告诉他使用方法。安排得当,就已经进了亥时了。 “我去了!” 我亲自给自己点着了香火,朝大头做最后的交代:“记住了,香火不能灭,除非天亮了。” “哦,我知道了……那要是天亮了呢?” “真有那情况,你背着我离开这里,找白薇他们,离开镐城,各自生活去吧!” 大头一脸惊恐,可我这功夫已经闭上了眼,口念《冲虚真经》,强迫自己快速入定。然后三魂虚脱,离身而去。 月光透过缓慢移动的黑云时隐时现,不远处巷道的转角边依稀站着几个诡异的影子。 我在他们之间穿身而过,飘在了镐城灵异世界的大街上。 这次去的不是城隍庙,而是城北十五里小庙,过了那座只属于鬼世界的大桥,那里才是都城隍的外府。 飘阿飘,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十字路口。 越往北,鬼影越稀疏。 等终于看见了那座黑漆漆巨型拱桥的时候,周围几乎已经看不见鬼影了。 “小兄弟哪里去啊!”就在我在桥头矗立,想着如何过去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搭讪道。 我一回头,看见是个身穿青衣的大胡子。其鬼影凝重,虽然煞气不强,可眉目之间,颇有威严,不像是个寻常之鬼! 第1171章 不关你事 “你是谁?”我反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识你!”大胡子审视着我,冷凝道:“咱们找个地方聊聊?”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干嘛要和你聊?” 我这人最厌恶别人用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我,就好像和我说话都像是一种施舍是的。 大胡子幽幽道:“你要清楚,我现在代表的不是我自己,而是一个大人物要和你聊聊,我相信,你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 “那就让这大人物亲自和我聊吧!”我漫不经心道:“我自由散漫惯了,不懂礼数,但我有个行事准则,绝对不和鼻孔朝天的人攀交情。” 大胡子一怔,下意识低下了下巴颏道:“小子,你以为谁都是你想见就见的?” “没有啊,我压根没这种想法!”我坦诚道:“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大人物了,他们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各自掌管着无数的资源,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见他们?分明是你,自己分量不够,还要在我面前长三分,拿什么大人物来压我。现在我告诉你了,我不想见,除非他见我。” “你别后悔!” “我有什么后悔的?”我正色道:“是非终日有,不听自然无。我行事一向有自己的行为准则,用不着别人来鞭策我。” “小小年纪,区区阳人,狂妄无度,早晚要害了自己。” “阳人怎么了?我们知冷热,明保暖,有七情六欲,还有喜怒哀愁。这是你想体会还体会不到的呢!还有事吗?没事别在我面前晃悠,当我的光了。” 大胡子一脸不耐烦,低声道:“我可是耐着性子在和你交谈,以你一个区区天师的身份,我本用不着如此废话。” “那就不要废话好了!” “你……” “我怎么了?” “你怎么句句如刀?一点好赖不分?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大胡子扫了一眼桥对岸,低声道:“你在这里转悠什么?” “这不能转悠吗?这有闲人禁止转悠的公告吗?” “我告诉你,这里可不是城隍庙,那城隍庙是空衙门,你冒个身份,就可以招摇过市,可这里是真正的虎口衙门,一个不留神,那是要送命的。” 我一听这话,大概明白了,他是知道我当初潜入城隍府的。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假冒的身份呢?难道说当时我从城隍庙里出来,他跟踪过我? “怎么样?怕了吧!” 本来,我对他开始感点兴趣了,谁知道,见我面露迟疑,他又换成了那副傲慢的嘴脸。加上他是个鬼族嘛,个子比我高了些,几根从鼻孔里伸出来的鼻毛正对着我。 “怕?我怕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说的大人物就是那天那位吧。你见我在他面前怕了吗?他算大人物,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要真有本事,就该把本职工作做好,别做个被人戏弄的傻子。” “大胆,口出狂言,你知道他是谁吗?” “爱谁谁,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天王老子也该如此。” “你……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的那个大人物头头,就是这样告诉你,允许你打着他的幌子,在外面鼻孔朝天的?回去告诉他,当官的,要真想办事,我给他三条建议。第一,亲自和底层人聊聊,切记,不能选择托;其二,把自己那狗屁排场扯掉,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大人物是的;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想暗访,一定不要选那种脾气大、本事差、爱炫耀的部下,他们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明白了吗?” 大胡子气得张口结舌,低声吼道:“我劝你一句,不要惹事。就算你本事再大,敢扰乱秩序,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把你的坑闭上,麻利地滚蛋吧!”我大声道:“还有,我以个人的方式劝你一句,在镐城,千万别动不动就告诉别人,你是那大人物留下的眼线,碰上我这样心地善良的,最多骂你一句煞笔,可真碰上了恶人,一定会把你宰了灭口。镐城的水,很深。” “你好自为之吧!”大胡子背着手,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虽然打了嘴仗,而且不落下风,可我其实还是有想知道,这个大人物到底什么来头,要做什么。当然,我也对这个大胡子有点担心,就他这点城府,这样招摇,绝对不是好事。看他那走路的样子,一副刘能的腿脚,谢广坤的步伐,好像自己多大干部是的。 不过,这些事对我来说,都是次要的,今天来,就是要干一票大的,我得专注自己的事才对。 等了好一会,才看见过来了一个小鬼。虽然没穿差官服,但气场和那架势就知道,是个公差。 “对不住了,就你了。”我心中暗暗道:“谁让你来这衙门呢。反正在我罗天心中,早已经默认了,这个外府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包括门口的那两尊独角兽雕像,都他娘的是脏的。” 轻松将这小鬼干掉,故技重施,还是幻容术,装扮得当。等了一会,又看见络绎过来了两个鬼差,我才尾随身后,大摇大摆就往桥上走。 谁知道,到了桥上才发现,大拱中央的位置,有一层像是雾气一样的闪光层。 前面的鬼祟过去之后,需要在那蓝色的雾气中停顿一下,然后雾气蓝光闪烁,他们才能过去。 我去,这不就是安检加上人像扫描仪吗? 我顿时心中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当初去城隍庙都没这么麻烦啊,这是因为上次我骗走了断魂铃故意设置的障碍,还是本身这里就比城隍庙还森严啊。 眼看着就要轮到我了,我正琢磨着该怎么进去,谁知道此时身后突然一阵喧哗,两个阴差压着一个小鬼走了过来。 “兄弟,让一下,我们这个比较急,上边等着问话呢!” 两个阴差不由分说,推开我就往前走,我顺势打量了一眼那小鬼,顿时心中一惊,怎么这么巧?竟然是张子鎙! 第1172章 那就死吧 张子鎙已经算是人间不幸了吧,为什么会被抓到这种地方来? 他不过就是个新死游魂而已,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等待招引轮回,他有什么错? 我心中愤恨地发问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不会是因为我吧。 小小的张子鎙被两个阴差压着,奋力挣扎和呼喊着。 “为什么抓我,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放开我!” 可回应他的却是无情的铁拳和脚掌。 “到了这由得你大呼小叫?再敢呼喊,让你受尽了酷刑!” 我灵机一动,上前拖住张子鎙,也附和着叫道:“小小野鬼,不知道衙门口朝那边开吗?再敢叫喊,刀劈了你!兄弟两个,对待这种孤魂,就得强硬着点!让我来,我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抢了一个阴差的位置,朝着张子鎙的脑袋打了一把掌,吼道:“告诉你,在镐城,这里就是阎王殿。我们找你,自然有你的事,给我往前走。” 张子鎙小小的面孔被我这凶神恶煞的鬼脸吓得不敢在挣扎,就这样,我压着他随着另外两个阴差过了那层薄雾。虽然过去的时候,雾气闪烁了红光,可毕竟又张子鎙在,并没引起任何怀疑。 “兄弟,谢了!” 过了桥,另一个阴差赶上来,从我手中接过了张子鎙,大大咧咧道:“马上进去了,还是交给我吧。” 我点点头,漫不经心道:“这不就是个小鬼儿嘛,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没什么大本事,还需要你们兄弟俩一起公差?” “你不知道,这是城隍爷点名要的拿的阴魂,和断魂铃的事有关!”这阴差朝我低声道:“上边不让任何人知道,听说这小子和那姓罗的有关系。” “哦!”我佯做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嘛,为什么如此大动阵仗。” “不得不大阵仗啊!你听说了吗?这个姓罗的,像个打不死的小强,本事出神入化也就罢了,关键他还能幻容,变成任何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胆子出奇的大,他胆敢闯入城隍庙,城隍爷已经把他当成了心腹之患。” “心腹之患!”我咂舌道:“够给他面子的啊!” 此时另一个差官开始催促道:“赶紧进去吧,回的迟了,又要挨责骂了……” 两个人先走一步,带着张子鎙进了衙口。 我看着张子鎙小小的影子,心中全是愤怒。 恶人之所以是恶人,就是他们没有底线。所以,千万不要给他们改错的机会,最好的处理办法是——干掉他们。 想着那“心腹之患”四个字,我冷笑一声。 区区城隍,也配说我是心腹之患? 我进了衙口之后,门堂左边就是一个录事官。这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和如今的登记处比较相似。 我分明看见那两个差官根本没有鸟他,所以,我也就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可他却偏偏叫住了我。 “唉,说你呢,办的什么差,怎么不知道录事呢?有没有点规矩!” 我本不想搭理他,况且,就算我出手,也没有从门口下手的道理。 但架不住呀找死。因为他又嘟囔了一句:你们这些跑外的野狗,最没规矩。 我才明白,这没穿公差服的原来又是低人一等。 上次我选了一个等阶低的阴差,这次,有选了一个没穿衣服的暗差,也是,怪我,怎么就等一个缁衣差官宰了呢。 “你刚才叫我什么?”我面带笑意,走过去,伏在他的案上,冷静地问道。 “狗啊,咱们不都是狗嘛,只不过,我们是家养的,你是野的而已。”这录事不屑一笑道:“怎么,觉得不好听啊。没办法,我这位置,每天看的都是三六九等,我位置不高,却比你高了那么一头。” “呵呵!”我冷峻一笑,以最快的速度突然将冥刀抽了出来。 “你……你要干什么?” “你没了脑袋,是不是就不会比我高出一头了!” 我就用他们这些差官佩戴的冥刀,一刀将其头部削了下去。 看着逸散的鬼雾,大步朝里面走。 擒贼先擒王,第一目标,当然是城隍爷啊。 这外府虽然比不上城隍庙的规模,但也是三跨三进大院子,中间还隔了一撞重檐大殿。 远远望去,这大殿前就有两列巡查的兵勇。 我干脆绕路左跨院,准备先漫过中殿,直奔后殿。 一进左跨院,迎面上来就是两个役差,双手交叉将我拦住道:“这是左三房重地,有事吗?” 所谓的“左三房”,指的是礼房、户房、吏房,对应的还有右三房,分别是工房、刑房、兵房。都是都城隍御下的办事部门……按理说,这都该是城隍庙的机构,竟然都设置在了这里。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而已!不行吗?”我淡淡说着。 “你说什么……” 两个役差还在发愣,我已经快刀入鞘,将其双双斩杀。 大步进了跨院的屋子,几个身穿红色官衣儿的老鬼正有说有笑,见我进来,丝毫没有任何反应,还一挥手道:“有事先去登记,让录事报上来,没规矩……” “录事来不了了!”我笑吟吟走上前去。 “怎么?他还来不了了,难道还让我们几个去找他?” “不是,您理解错了,我是说啊,他死了!” 我冷峻一笑,刀刃一左一右,直接摸了脖子,剩下一个,目瞪口呆,就要惊叫,我上前以徂徕心术直接暴击其头颅,瞬间结束了他的老命。 不禁打啊!全是一群酒囊饭袋! 我转身出了屋门,顺着跨院的廊道往后面走。 到了后跨院,终于见了一个身披甲衣的差官了。此人正领着几个鬼祟训话,粗略听了几句,大概着这些都是散布在镐城游魂中的眼线。 “我就不信了,你们成百上千的人手,竟然找不到一点踪迹,那姓罗的还能插翅飞了?再去找,再去找,发动更多的阴魂给我找,城隍爷已经怒了,知道吗?怒了!” 原来是在安排人手找我啊。 我上前探着脖子朝后院的大殿看了看问道:“城隍爷在吗?” “在啊,正准备审犯人呢……”这人回答完我,才似乎反应过来,叫道:“不是,你是谁啊?怎么来的这啊,前面的三方案台官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往里放。” “别怪他们!”我一笑,拍了拍这甲兵的肩膀道:“我有要事要告诉您!” “什么要事?我不认识你啊……你这打扮应该是外差吧,归兵房管啊!” “没办法,我这是重大秘密!”我附耳低声道:“我告诉你啊,你千万别惊讶,沉得住气,我,我,看清楚了,我就是罗天啊!” “你是……” 噗嗤,冥刀穿胸而过。 到底是缁衣差,一刀下去,他竟然瞪着眼还要拔刀,我只能再补上一章,将其爆杀。 事发突然,院子里的几个孤魂都吓呆住了,我赶紧道:“和你们没关系,杀他,这是上边的意思。你们凑过来,我有新的命令给你们!” 毕竟我身穿暗差服饰,手有冥刀,进来的有如此容易,杀完人还心安理得,几个鬼祟虽然惊恐,却也不敢盲动,只能围拢着聚了过来。 我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天下有两个重要的道理吗?今天我传授给你们。第一,保密的最好方式,就是让目睹秘密的人闭嘴。第二嘛,就是给人做走狗,早晚会遭报应的!” 几个鬼祟面面相觑,瞪着眼没明白我的意思,估计还在琢磨。这算什么新命令? “孺子不可教也!这都不明白,还配活着?”我摇摇头,极速拔刀,旋转一圈,一秒之内,全部斩杀。而此刻,出了这后跨院的拱门,可就是大殿了…… 第1173章 一路狂屠 稍作停顿,看了看手里的刀。 都说冥刀锋利,可砍杀了几个鬼祟,竟然也会锛了豁口。 丢了,换了刚才那铠甲兵的刀。 这把刀长了一些,也重了一些,握在手里似乎更有感觉。 可惜没机会看清楚他的长相,若是能变幻成他的模样,或许更方便一些。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到了大殿前。 那扇门和我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谁能拦得住我? 我拎着刀,从拱门走出,目不斜视,直奔大殿。 大殿前可不是只有两个守卫了,左四右四,全是缁衣差官,中间还有另外两个和刚才被我所杀的铠甲差官的一样的近侍,就站在门口。 而这些人,也明显比刚才那些鬼吏警觉的多,一见我突然出现了,所有人下意识都手握住了刀柄。 其中一个铠甲差上前走了两步,死死盯着我喝道:“你是左右哪个房的役差?这么不懂规矩,知道这是哪吗?” 我点点头道:“知道,这就是大殿。敢问一句,城隍爷是在这办差吗?” 对方愈加凝重,厉声道:“你要干什么?你不是我们的人……” “问那么多干嘛?”我淡定道:“我有事和城隍爷聊聊。” 沧锒一声! 这厮率先拔出了刀。 “站住,再往前走一步,让你立刻身首异处!” 我盯着他,手上一颤,一阵寒光闪过,他的影子就像被化开的水一样,慢慢地散开,消失不见了。 “要出手就出手,摆什么姿势啊,本事不大还不懂先下手为强,该死!” 此时剩下的八九个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人大声疾呼,有人则挥刀朝我砍来。 早晚要暴露的,此刻到了大殿前,这已经超过了我先前的预期,所以,没什么惊恐的。 我没专门玩过刀,但不管什么招式,其实最终较量的,都是内力。这较重的铠甲差官刀在我手中,被内力加持着,挥舞起来,犹如凌乱的火花。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刃口上高高的烧刃中间凝结着一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每一次劈砍,锋芒都会延长出去半米长的光锋,触之即死。 半分钟过后,我料理完了这几个大头菜,正了正衣冠,进了门。关上门的时候,我听见前面已经乱糟糟起来,应该是惊动了所有的人。 “什么情况!外面什么情况……” 略显昏暗的大殿里,高堂上有人惊呼着。 我定了定神,才看清楚,屋里一共有七八个人鬼影。 正堂上坐着的人,一脸惶恐者,身材肥硕,头悬银冕,身穿蟒袍,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也就是这镐城的都城隍。上次潜入城隍庙的时候,见过他。那时候他在那位大人物面前,可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此刻大肚便便,一脸横肉,高居宝座,完全是另一幅面孔。 他的身边,站着两个缁衣差官,正是刚才押解张子鎙的那两个府差。堂中央跪在地上的小小影子,正是张子鎙,除此之外,左右各有一红袍案曹,和一铠甲禁卫。 那两个缁衣差官先前和我见过,一见是我,放松了一些,忙道:“兄弟,怎么是你啊?外面什么情况?” “外面没事了,刚才大喊大叫的,扰了你们清净的,都被我处理了!”我正色道:“你们继续讯问,逼问到哪了?审出罗天的下落了吗?” 听我提到了罗天,张子鎙小心翼翼抬眼瞄了我一眼。可这幅鬼脸,还是太狰狞了,吓得他赶紧又低下了头。 两个差官竟然还没察觉异常,忙道:“兄弟,这不是你能打听的,赶紧出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到底是城隍爷,还算是精明,大喝一声道:“你是谁!你……你怎么进来的!” “就这样进来的啊!”我一笑道:“只不过是用了点手段!阻拦我的,都已经死了!” 一不做,二不休,还是那句话,进了这个门,所有的人都该死。 我·操刀左右劈砍,先将那两个案曹官的头颅斩下,然后纵身一跃,直取城隍爷。 “拦住他,拦住他!” 城隍满脸大惧,惊慌道:“他就是罗天!杀了他……” 一声令下,堂前的两个铠甲禁卫挥刀朝我杀来。 这两个人从起手动作来看,就比刚才这些全都高了一个等阶,他们身形矫健,一边移动着步伐,一边施展凶悍的刀法,力量感十足。我手中的刀稍有接触,便是火花四溅,每一次交锋都像是雷鸣电闪,震撼人心。 难得碰上了还算是对手的对手! 金属碰撞的尖锐声音也着实刺激了我的感官,我紧握着手中的刀柄,手上的六道经脉像是和剑柄铸在了一起,稍一催里,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尖传来。 “杀!” 我断喝一声,一刀砍去,刀锋拖出一道米长的光芒,先是把他们两个手中的刀齐刷刷断掉了,接着便是他们的铠甲,断裂出整齐划一的缺口,坠落在了地上,最后是他们的身体,从肩头入,从肋下出,半截身子也齐刷刷的断开了……呼,像是有风再吹,当然化为虚无。 还是太弱了,不禁打啊! 我拖着刀继续往前走。 镐城城隍瞪大眼睛,声嘶力竭咆哮着,人呢?来人啊,快请青戎和清癯来,快,快来救我! 说着,双手一推,将面前最后的两个差官朝我推了过来叫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尽忠的时候到了……” 两个差官浑身烂颤,他们自知都不是铠甲禁卫的对手,又有什么勇气和我对战呢。 我也不想废话,提刀便砍。 可没想到,刚才内力加持过重,再加上砍杀那两个近侍厚重的铠甲,竟然将这把冥刀的刀柄折断了,我抡下去的刀空有风,却无刃。 两个差官都已经吓得要摊在地上了,却发现自己没死。 我不禁一笑,摇头道:“本想一个不留的,可到了你们,连刀都断了,这莫非是天意?那就破了例,谁让你们两个带我进来呢。你们走吧,我不杀你们,告诉外面的人,不要进来,敢进来一个,我就宰了城隍。” 第1174章 人之本能 两个差官对视一眼,慌张之色竟然退去了。 “他……他刀断了!” “不如拼了,杀了他,你我也算立了大功一件。” 这两个瞎了心的玩意确实让我有点意外,见我手中没了刀,他们竟然一改刚才的怯弱,面目狰狞起来,挥刀双双朝我砍来。 本想发个慈悲,做个菩萨,可他们偏偏逼我做个罗刹。 人生如逆旅,你我亦行人,本就不容易,给你命你不要,还阻拦着我,那我不介意斩了你。 两个差官仗着手中利刃,相互照应,进攻的倒也如龙卷风般猛烈,可终究只是小小的差官,手段无非劈砍挑抹那几个动作,连续几个进攻之后,马上破绽百出。 我趁机以奇妙的身法和灵活的节奏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腕,控制着他的手臂,原地一个大旋转,刀锋横扫,直接切割在了同伴的脖子上。 “你……你杀我!”那被切了喉的阴差一脸的不敢相信。 被我控制住的家伙也慌了神,叫道:“不是我,是他……” 我冷笑道:“你连同伴都杀,不愧疚吗?干脆自我了结跟他去吧!” 与此同时,抓小臂,压其大臂,两尺长的刀锋猛然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扑哧一声,他自己握着刀插进了自己的心窝…… “这不可能啊……你连刀都没有!” “杀你还用得着刀?就凭你这点本事,还杀我!” 我拔出刀,一脚将他踢飞出去,兵不血刃,目视着他的魂影散掉。 堂中只剩下了肥头大耳人模狗样的城隍爷了。 我这才转过身,将手里的刀转了个圈,刀柄朝他道:“要兵器吗?” 胖城隍还算是有点血性,一挥袖子,将冥刀打飞,厉声道:“事到如今,本尊也只能拼了。生死有命,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还行,也算条汉子。 我勾了勾手,示意他先进攻。 镐城城隍别看体型肥硕,可行动起来却异常灵敏,脚下浮光掠影神虚步,手上是阴邪刺骨袖口风,一出招就是煞气逼人,拳峰之上包裹着蓝光。能看得出,此人应该也算是行伍出身。 但可能是久疏战阵的缘故,他的招式,玄力光芒四射,仿佛在演绎一场绚烂的舞蹈,但杀伤力根本不够,更像是一场表演。 “老鬼,学探戈出身吧!探戈就是趟啊趟着走,三步一寸两呀两回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跳的很不错啊!” 我冷嘲一声,手划过虚空,千般阳气凝聚在掌心,奋力向前一推,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撞向城隍。这城隍也慌忙做势,一声低喝,身体内的玄力瞬间爆发,一股强大的能量也从其周身喷薄而出。 气力碰撞的瞬间,好像一颗炸弹炸响,周围的桌椅摆设,全部一扫而光。 老城隍挥了挥袖子,扫了扫眼前的灰尘,还没来得及再做招式,我却已经重新蓄力,跃步上前,单手锁住了他的喉咙。 “你……你怎么会这么快?”城隍惊叫一声。 “不是我快,是你太慢了!”我大声道:“老城隍,久违了。” “是……是久违了……可是没想到用这种方式见面!” “这样见面好啊,我们离得近,你说的话才能走心!”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大殿的门被撞开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阴差蜂拥而至。 我镇定道:“你想活想死?” “想活……” “让他们滚出去!立刻马上!” “好……好,罗天你不要盲动,我答应你,让他们出去,可你也想好了,如今你已经是插翅难逃,想活命,只能咱们彼此给机会。” “我能不能活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我想,你一定死在我前面。按我说的做!” 镐城城隍瘪瘪嘴,瞪眼怒喝道:“一群废物,都给我退出去,没有我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我不禁一笑道:“刚才你和我以死相搏的时候,我以为你不怕死,没想到,到最后你还是很惜命。” “惜命和不怕死并不冲突。”胖城隍道:“一城之冥官,万鬼之酋首,以死血战,这是我的责任。现在我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死战了,剩下的就由不得我了,所以,你抓住我的那一刻,城隍就死了,现在的自我,只是一个老鬼而已。鬼求生,没问题吧……” 嗯?这逻辑倒也说得通。 我控制着城隍坐在了他的宝座上,幽幽道:“求生,人之本能,当然没问题,只不过,你心里对于你能活下去的概率猜测一下,有多大?” “自然不会太高。我既然派人去杀过你,那现在落在了你的手中,你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呵呵,倒是精明!那既然自知活命难求,为什么不把刚才那大义凛然演下去。怎么朝我服软了?”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标和代价的!如果你的目标只是杀我,那就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了。所以,我斗胆猜测,你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这样,我就可以和你讨价还价,换取活命的机会。” 到底是一方城隍,话说的明白,想的也透彻! 我点点头道:“既然是聪明人,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问你答,我满意,你活命。” “可你必须不能食言,放我活路!” “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你没有选择,既然你刚才没有勇气战死,那就乖乖按照我的思路走。我不会对你承诺任何事情,我只能对我的良心负责,当然,高兴地话,我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镐城城隍沉吟片刻道:“好吧,你说吧。” “很简单,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因为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杀你!” “我警告你一次,你要是用这种方式回答问题,那咱们的游戏到此为止。我可以换个方式问你,你主子针对我的原因是什么?到底是我的血还是我的母系家族?” “其实都一样,据我所知,你的血,和你母亲家族的价值是一样的。” “为什么要取我的血?” “取走你的血,本意上不是针对你,而是另有用途。至于什么用途,我这个级别也不知道,更不敢去问。至于现在改变策略,变成了杀你,主要也是你逼的,你越来越强,不杀你,如何取血?” “那我要说,我想知道你的主子是谁呢?” “他……他是谁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虽然贵为一方城隍,可和我接洽的是青戎。” “那你为什么要听从青戎的?” “因为……我有把柄在他手中。” 我点点头,冷笑道:“我能知道那把柄是什么吗?” 第1175章 谁能拦我 “我可以不说吗?”胖城隍讪讪道。 “你觉得呢?” “我……我实在难以启齿……” 我哼笑道:“让我大胆猜一猜如何?原来镐城老城隍的死,和你有关系吧……” 胖城隍一颤,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没什么,既然能让你难以启齿,那肯定连你自己都觉得羞愧。人这辈子,难以启齿的事不多,尤其像你这种脸皮厚的,一般的事也不会放在心上。能数得着的,无非是弑父杀兄、奸淫友嫂、坑害恩公一类,放在你身上,可能也就这最后一项符合你!那老城隍对你有知遇之恩吧!” 胖城隍低声道:“上次我和君上谈话的时候,你都听见了?” “听了一嘴,我当时就觉得,你那含糊其辞的答复,像是心中有鬼!” “是啊,老城隍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原本也是这镐城之内的一介冤魂,后来老城隍惜念我死的委屈,做了小厮,一步一步从主薄、六室、案曹做到了都城尉。可当时正赶上冥间混乱,政出多门,无数魂魄得不到招引,对我们发布指令的上头却有好几个。当时的老城隍选择了发迹的新贵们,认为他们吏治清明,大有可为。可谁知道,后来风波再起,初出茅庐的新贵们很快就被反扑了下去。当时冥间遣来特使,追究责任。我……我当时不想自己受到牵连,又急切的想出头,就……就私下里让自己早就控制住的近侍将老城隍杀了……可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最后坐定了冥间的还是那群新人。万幸的是,他们没在大搞波连,我这才依旧做着都城隍的位子……” 如此说来,你是真狗啊。 “我本以为这件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觉,谁知道,我那几个禁卫中,就有一个,心怀叵测,他就是青戎。他因为这件事,要挟了我,我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 “得了吧,甭把自己说的那么干净。什么叫违心?做了,就是做了。你之所以做,是想继续保下自己的乌纱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说到底,你还是没觉得愧疚到辗转反侧的地步。既然关于我的事,你一概不知,那我就问问,那天的大人物是谁?” “你……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废话,我要是知道,何必再问。” “他就是游阳神君啊,所有阳间城隍,皆受其辖制,所有人间道法,都总归其管。” “还真是个大人物,可惜,那天仓促了,没和他多聊聊。” “听说如今冥间坐堂的那些人,都是阳人修道者,这位也是,可惜,我这等官阶,连和他抬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知道他出身哪家庙门,那座城邦。” “你说他是阳人出身?” “当然,你没看他和你我一样,面正目圆,腔生郎朗吗?” “那这冥间的混战起于什么时候,终结于什么时候啊?为什么阳间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变故?” “阳间这点事,于冥间来说,不值一提,要说这些人发迹嘛,那大概着……” 胖城隍倒是知无不言,就在他娓娓道来的时候,大殿的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胖城隍一惊,怒声呵斥道:“我不是说了嘛?不许你们进来,你们是要致我的性命于不顾了吗?” 谁料,一群差官中却挤出了一个人。 此人正是青戎。 一见青戎,胖城隍瞬间变了脸色。 “大胆狂徒,竟然胆敢挟持城隍!”青戎那张粗狂不失周正的面孔掠过一丝阴狠,突然将一把冥刀甩了过来。 我当然有防备,挟持着城隍朝侧翼一个闪躲,却未察觉,青戎右手的宽袖突然露出了一把乌黑的短弩! 嗖嗖嗖! 一弩三箭。 事发突然,我翻身就走,可此时胖城隍正在身前,却没法将其掳走…… 跃步翻身之间,正遗憾着,却发现三枚短箭全都射入了城隍的胸膛之中。 我这才意识到,青戎的猎杀目标本就不是我,而是这城隍。 他要杀人灭口。 “你……” 胖城隍一脸的惊诧,大概着是根本没想到,对方出手会如此决绝,根本没有一点要营救他的意思。 可惜,他来不及破口大骂,也来不及抱怨哀嚎,胖墩墩的身体,倏地一下,消失不见了。 青戎嘴角升起一抹冷笑,举手怒喝道:“所有人听令,狂徒刺客袭杀我镐城都城隍,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不击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毙伤不足以震鬼神。所有人,拿出你们崇高的公差气节,将面前这个暴徒乱刀砍死!” 这老兄一本正经,说的连我都要信了,这城隍是我杀的…… 不过我也不在乎。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我今天既然来了,也没想着就杀这几条鬼命就全身而退。 我踮脚提起一把冥刀,大喝道:“不怕死的就上来吧,反正早晚我们之间也有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纵身一跃,翻转气流,直奔青戎。 青戎狡猾谨慎,侧身闪躲,将一个部下横推了过来。 我也不管其是谁,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以绝对优势的徂徕心术朝其天灵盖上重重一击,同时扣动气门,将身体里的浩浩冥气放了出来! 砰! 就像是熟透了的哈密瓜,这阴差的脑袋瞬间碎成了渣子。 旁边一侧的老鬼,见形势凶横,仓皇后退逃窜,我则马上以指尖阴火使出火气为长,不等其逃逸便刹那间将其烧成糜粉,不见了踪迹! 众人见我杀气冲天,下手凶狠,一时都有些犹豫。 青戎则一马当先,怒喝道:“养兵一世用兵一时,不竭力冲杀者,格杀勿论!” 此时大殿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全都正犹豫的刀斧手只能一拥而上,朝我围而攻之。 刀光剑影,煞气丛生,我根本顾不上这乱糟糟的鬼影,也不管面前站着的是谁,反正靠近我的,那便是敌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路狂怒暴击,我从容杀出了大殿。 “想走!你走得了吗?”青戎一纵身,在我面前横身拦住,大喝道:“正不知去哪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要想走,你拦得住嘛!”我突然摸出了断魂铃,大声道:“青戎!” 青戎一怔,吓了一跳,忽然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我,知道上了当,可我已经用那缺了口的破刀朝其飞掷了过去。 第1176章 杀出重围 青戎手段确实高超,眼看躲避不及,也不知道用什么法术,突然从人群里一下子就闪现到了人群外。 飞出去的冥刀穿糖葫芦一样,串杀了两个阴差。 “罗天,你枉杀阴差,这是死罪!”青戎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写满了怂,却偏偏嘴巴硬的不一般。 我冷笑道:“我杀阴差是死罪,那你呢?你连城隍都屠,你是不是该千刀万剐?” “满口胡言,城隍分明你杀的!不单我看见了,在场的所有差官都看见了!”青戎冷声道:“这次,不用我们杀你,你都在劫难逃。我们不会饶了你,冥间更不会饶了你。” “随你怎么说,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在劫难逃就不逃了,你纳命来吧!” 我杀敌心切,影如疾风,蝴蝶穿花一般在鬼丛中一掠而过,直奔青戎。 青戎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退了,否则,军心涣散,其他人就都得跑了,于是双手纳气,硬着头皮,做十字手,凶悍地朝我推了一掌。 这是内力的较量。 我自然不甘示弱,先以三花聚顶,小顶一波,让其产生了一种势均力敌的错觉。然后在僵持了三五秒钟过后,突然凝结全身之力,汇聚掌心之中,以徂徕心术,将浩浩内力置于手厥阴心包经的劳宫穴之上。 “就你叫青戎是吧?戎者,杀戮也,今天轮到你死了!” 我陡然使出了全身之力,一阵轰轰隆隆,戾气如风卷残云一般席卷而去,面前数米宽的阴兵一扫而空,而我横推着青戎滑行出去十几米,先是撞碎了中殿和后殿之间的影壁,然后就撞向了中殿的后墙。 青戎的脸先是变得乌青,接着变得晦暗,眼看着一条命就要交代了。 可就在这时候,中殿的后门突然打开,一双手坚决地托住了青戎,一股幽蓝色的煞气随之而来。 “师兄,我来了!” 门后面闪出了一个五大三粗的身躯。 接着,就是那张疙疙瘩瘩的脸。 清癯在关键时刻出现了。 两人的气质明显就不一样。 这不管人鬼妖灵,道德品质暂且不论,就说一个人的气质,往往是从长相和骨相两方面决定的。青戎和青坟有相同之处,都是阴邪为主,这个清癯和被我们干掉的青麟则类似,都是那种爆发力型的对手。但他们之间又有不同。 这个清癯脾气更为暴躁,当然,爆发力也更为纯粹,虽然我和他的对位比较少,可仅仅刚才他这露面的一掌,就足以让我感受的淋漓尽致。 那种力量感,就像是一座小丘直接硬生生砸了过来,单单是气浪就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事发突然,他陡然而现,我尽管已经做出了防御,可还是被推出去数米之远,扑倒在了地上! 清癯拍了拍手,一副轻慢的样子,等待众人将青戎扶起来,冷笑道:“罗天,你也不过如此嘛!都说你能打,看来也只是个虚张声势的弱鸡啊。” 我虽然被气浪摔倒,却并没有受伤,只是能单杀青戎的绝佳时机错失了。 我翻身站起来道:“我是不是弱鸡,你师兄青戎知道。你可以吹嘘自己,但你不要贬低你的师兄!” 清癯一怔,忙朝青戎道:“师兄,我……我不是这意思。” 青戎脸色阴沉,大声道:“我没那么小气,这硬拼内力,我确实不如你,不要受罗天的挑唆,我们一起上,杀了他,否则今天这局面,我们谁都没法朝尊上交代!” 清癯赶到,又带来了一批暗差。 这些人初来乍到,尚不知深浅,又立功心切,不等清癯使唤,主动纷纷迎战。 倒是青戎那些人见状,赶紧让出了自己的位置,退到后面去了! “一个游魂阳胎,也敢在这放肆?青戎校尉,让我们收拾他!” 两个铠甲带着古铜色光晕的兵士挺身而出。 看打扮,应该是比差官高了一阶的吏目、总镇一类小职武将,有点类似于传说中的罗刹,但实力肯定远逊于冥间的罗刹,毕竟,这只是一个城隍庙而已。 这两个家伙,长的丑陋不堪,一个色如母猴,另一个相若太监,长发蹙眉,面如桃瓣,黑白不均,不男不女,简直无法直视。两个货色一个手持索魂链,一个手持勾魂枪,破马张飞一般杀来。 我忍不可忍,这样的货色也跑出来冲大,纯属浪费我的时间顺便恶心我的胃口。 “滚开!”一声断喝,凭空将这索魂链在半空中接住,骤然收缩,同时顺时针疯狂摇动,将那朝我脖子勾来的镰刀枪缠住,奋力拉扯,嗡的一声,就把两件兵刃一起夺了过来。 两个家伙大吃一惊,这才知道深浅,忙缩脖后撤,可已经晚了。 以索魂链缠住勾魂枪在我的手中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赫赫生风,力量躁动,那是人鬼不忌,石木皆伤,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爆发而出,耀眼的金光充盈成一个巨大的螺旋,璀璨的光芒如飞速旋转的刀锋,直接反削去了这两个货色的脑袋,然后波及周围十几个阴差恶鬼。 剩下的阴差狼狈而走,像是逃出降魔圈一般悲号不绝。 “混账东西,徒增笑料!” 清癯看不下去了,一纵身跳入内圈,单臂硬生生将飞旋的勾魂枪给抓住了。 他两根虬龙般疙疙瘩瘩的胳膊死死抓住刀刃上方的龙头,合掌而握,和我硬拼内力。 这索魂链和勾魂枪在我们双重的拉扯和施力下,嗡嗡直响,一蓝一黄两束光从边缘朝中间蔓延,最终凝结在一起,缠绕、碰撞、交织,最后爆发出一道道炽烈的金芒。 我不得不也加重自己的力量,两道力量在波涛汹涌中僵持着,此起彼伏,恐怖的波动令我心里感到阵阵心悸,当然,清癯的脸也开始颤抖。我们都已经极尽了自己的能量…… “青坟!?” 我突然心生一计,朝其后面慌张叫道。 清癯心中一喜,以为前来支援的青坟到了,回头张望。 后面空空如也,清癯顿时茫然起来。 我趁机喝道:“你上当了,清癯!” 清癯下意识转过了头,而侧翼的青戎虽然赶紧提醒“别上当,不要回头……”,但终究还是晚了,断魂铃嘤的一声颤动,一道光柱震荡而出,清癯瞪大眼睛没等惊呼就消失在了眼前! 第1178章 因果循环 如果说,刚才清癯的出现,给了青戎无限信心,那这一瞬间发生的变故,可能已经把他的情绪降成了冰点。 “清癯……清……” 青戎满脸沮丧和惶恐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我狡黠一笑道:“百战之敌,乱而取之。你不上当,不代表他不上当。青戎,交出你的狗命吧,杀了你,我再去寻那青坟!” “罗天,你别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这还不算欺人太甚吗?杀你手下,断你手足,辱你先人,就差凌你内人了,呵呵,可惜,我对鬼婆娘不感兴趣。你要咬人,那就尽管呲牙啊,老子一定先掰了你的门牙在取你狗命!” “辱我太甚,老子和你拼了!” 青戎纵身飞跃两步,悬手召唤出一道暗绿色的火球,对着我劈头就打。火球瞬间放大,犹如火焰巨龙,巨大的能量似山洪爆发一般喷放而出。 我等的就是这五行之内的把戏。 站在那,我冷凝地看着呼啸而来的“火头”,突然双手从后背闪出,像是乾坤大挪移一般将就要扑在我脸上的火蛇在半空中来了个大调换,玄机朝着四周砸了出去。 “坏了,我蠢啊!不能用这普通的五行之力!”青戎跺脚叫骂一声! “轰!” 以我为轴心,周身数米之内,火蛇肆虐,青砖黄土犹如被烧沸煮熟一般冒出滚滚蒸气,十几个跟随清癯而来的打手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消散在了滚滚烈焰之中。 目睹此景,青戎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终于再也扛不住了,一转身,掉头就朝外面狂奔而去。 本来就三心不定的众差见青戎都跑了,那就更肆无忌惮了,争先恐后朝中殿和前堂潮水一般退去。 既然大开杀戒了,当然要杀的过瘾。 我手持那半条断裂的索魂链,一路掩杀,一边追杀青戎,一边砍瓜切菜般狂屠那些张牙舞爪的差官。 直到此时,我才忽然想起了张子鎙。 这傻小子还在后殿大堂里呢。 刚才目睹了城隍被杀,又如此大的阵仗厮斗,还不知道吓成什么样呢。 我只能又转了回去。 “张子鎙!” 我进门便大声喝道。 可堂内此时却已经空无一人。 正当我以为张子鎙可能趁乱已经逃脱的时候,忽然看见,那城隍金座下面有些晃浮动,似有异样。 “张子鎙?” 我疾步走了过去,刚低头要看,张子鎙小脸紧张却终带着一丝凶狠猛地钻了出来,握着半把残刀朝我插来。 不过,刀锋只刺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张子鎙小声道:“罗……罗大哥,是……是你吗?” 我一笑道:“可以啊,能学会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保护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罗大哥,真的是你?”张子鎙几乎都要哭了,嘴角颤抖着道:“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太可怕了……他们,他们让我找到你,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你去了哪……” “不管怎么样,你还不是什么都没说?够意思!”我一笑道:“别管我什么样子,我都是罗天。而且,在这世界上,也用不着以貌取人。光鲜亮丽的,未必就是好人,面目狰狞的,未必就是恶徒,人仙未必会积德行善,鬼魅也不一定就是罪大恶极。除了敢于面对恶人,还得学会,用自己的眼睛甄别好人坏人。行了,跟我走吧。” 张子鎙点点头,跟上我,边走边道:“罗大哥,我惹恼了城隍庙,是不是也就代表着,我不能轮回了?” 我一时有些沉默,细细想来,还真是如此。 “对不起啊,小老弟,可能是我连累了你!” “罗大哥,你说什么呢,我不是那意思!”张子鎙赶紧道:“我只是觉得,自己要有个心理准备。而且,就算真的如此,我也不会怪你,更没理由怪你。从前我懦弱,可不代表我糊涂。其实想想,轮回不轮回也没那么重要……” “呵呵,小子,安慰我啊!”我正色道:“放心吧,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完成轮回。” 带着张子鎙,重新折返回去,我以为青戎会抓住这机会,和那群差官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虽然没能手刃了他,但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可没想到,等我回到了府门前的时候,这家伙竟然带着残兵败勇,正死守在哪拱形的门洞前。 “青戎,我还真为你感到惊讶,你竟然没跑!”我让张子鎙暂退一边,上前冷声喝道。 青戎咬了咬牙,明显像是自我打气一般,怒道:“我受圣尊信赖,镇守于此,岂能贪生怕死?” 我皱了皱眉,一笑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从你主子那得到的是死任务,失去镐城这个堡垒,你回去也是个死?” “你……”青戎张口结舌,又万分无奈。 看样子确实是被我猜中了。 “呵呵,那就没办法了,我有慈悲之心,你无避劫之志,我也只能成全你了!” 我就拿着张子鎙手中那半截冥刀大步上前。 几十个差官,包括青戎在内,虽然全都做足了防守反击的架势,可双腿却无比诚实地朝后退着。 可偏偏这时候,拱门后面忽然阴影攒动,又一众人马杀到。 迎面走来那人我还认识,正是那天被我从手中骗走了断魂铃的都城尉。 “青戎校尉,我来也!” 眨眼间,又是百十号阴差席卷而入。 一时间,杀气又充盈起来。 青戎好像窒息濒死,终于得以喘息一般,闭上眼,连连叫好。 “也好,老子还在想呢,在城隍庙动手,得跑了这十五里庙。在这十五里庙动手,又得跑了城隍庙,如今你们两处人马最后合兵一处了,那就一起埋葬吧!” 我当然不是随便说说,只要我活着,这今天但凡露面的,我绝不留下活口,除非我死。 可这城隍尉却好像并不想和我短兵相接,冷哼一声道:“姓罗的,那天你把我当傻子耍对不对?今天,我让你百般招式,只能烂在肚子里!” 说罢,一扬手,新来的这几十个鬼祟,瞬间全都举起了冥弩。 “杀罗天者,大功一件!杀!” 青戎都傻了,惊叫道:“蠢货,不许放箭……不许,他有归藏之术……” 可惜,青戎总是慢半拍,刹那间,箭雨如蝗虫过境,箭哨声铺天盖地。 “罗大哥!”张子鎙惊叫一声,已经蜷缩在了地上。 我不禁放声大笑。 “种善因,得善果,老天眷顾啊,青戎,这些箭,全是你的!” 申金者,在天为燥,在地为金,管你这冥箭是不是金属所制,但为杀气,皆为金气为杀! 第1179章 金气为杀 冥箭漫天而来,如雷霆万钧之势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壮丽的画卷,确实让人感受到一种凛冽的寒意。 不过,在我看来,这些闪烁着蓝光的箭头恍若秋日的落叶,纷纷扬扬,倒是充满了诗意。 “搏风轩座天龙战,千柄箭雨凝月环。” 我仰天大喝一声,双手驾驭着滔滔不绝的气力,朝着漫天的箭雨奋力一搏,顿时一股无形的气流形成,硬生生在半空中将所有的冥箭接了住。 就像是两股力量的碰撞,让人心潮澎湃。 我双手兀的一个反手,气流随我手动,所有的箭头也随之在半空中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掉头。 有些场面,是语言无法形容的,这说起来漫长的动作,其实是在须臾之间就完成了。 等所有人看见漫天的箭雨凭空掉转了矛头的时候,才感觉到了惶恐,知道为什么青戎刚才会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去!” 我愤然卸力,浩浩荡荡的冲击力犹如天降潮头一样,对着城门呼啸而去。 咻咻咻! 冥间雨点一样噼里啪啦怒射而去,顷刻间,死伤一片。 当然,我的目标绝不是这些小喽喽,而是今天我要猎杀的主角之一,青戎。 一开始,箭头还少,青戎左手握刀,右手抡鞭,还挡去了不少箭头,可当大多数的箭雨都飞向他一人的时候,青戎最终还是力竭而跪,万箭穿身,暴毙当场。 这一战,半数阴差全折在了自己人的冥箭手中。 青戎又战死当场,所有的差官瞬间就崩溃了,一个个抛掉兵刃,转身就往外跑。 只有那都城尉气急败坏,扯着脖子怒吼:“谁敢跑?老子定斩不饶。全给我站住,和姓罗的死战到底。” 可此刻都什么时候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青戎都死了,谁还在乎这都城尉啊。转眼间,全都跑光了,只剩下这都城尉一人,站在城门中央。 “罗天,别人怕你,我却不怕,把断魂铃给我交出来!” “东西就在我手中,有本事你来取就是了!”我平静道:“看你也是个汉子,能在这时候还站在这,难得。说罢,你喜欢怎么死,我可以成全你。” 都城尉道:“那你呢?” “老死!”我一笑道:“老到吃不下饭,老到喝不下水,然后晒着太阳静静地死就行了。” “那多无趣?还要感受着将死的痛苦,要是我,死就死在刀斧之下,这也不枉我作为一个尉官军人。” “好!那我就成全你,用你的刀,将你杀死。成全你尽忠之名,也让你不辱没军人之身。” “我就不信,你就一定能杀死我!” 都城尉拔出自己的佩剑,高高扬起,剑影翻飞,一道道白色的剑气随着舞动四散开来。 “手段一般,剑不错!” “杀了我,送你了!” “别,我罗天不夺人所爱。上次拿那断魂铃是因为那东西不是你的。” “那就动手吧!”都城尉剑锋一挑,朝我杀来。 我将半把冥刀扔掉,孤身相迎。 两人迫近,都城尉握住剑柄,手腕翻转,剑法如龙,矫健而灵动,每一招都带着雷霆之势,仿佛手中挥舞着流星。 有点意思! 我踏步虚攻,让他先行出招,然后脚踏浮尘,滑行朝后,趁着剑锋掠过的空档,再翻转上前,对其眉心一点。都城尉惊慌不已,下腰收剑,勉强再攻。此时力道用的过大,剑直接飞了出来。 这一剑犹如天外来物,势不可挡,划破空气,凌厉无匹,散发出一股狠辣无比的剑气。 此人勇气可嘉,虽然漏洞百出,但让我高看一眼。 我没有动用归藏之术,而是靠着陆拂石的纯元玄功策动反击,将射来的宝剑半空驭住,然后双脚夹住剑身,猛地一记回旋踢,宝剑原路射回。 都城尉没有半点抵挡的意识,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宝剑,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高……确实是高,服了!” 老鬼还真讲究,临死还朝我竖了竖大拇指道:“死在你手,不委屈……” 一句话说完,溢散而亡。 看着掉落在地的宝剑,我不禁道:“也算是豪气云天,怎么就偏偏成了恶魔爪牙呢,倘若换条路,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 来不及再多感慨,我回头朝张子鎙道:“赶紧走吧,出了门,过了桥,你先找个地方安生下来,倘若此番风波过后我还没死,我一定在找你。” 张子鎙道:“既然如此,罗大哥,我就去西南那大槐树的附近活动吧。那里也算是咱们共同认识的一个地方,方便以后联系!” 我点点头,拉上他,匆匆过了桥。 目视着张子鎙的背影消失在了目光里,正准备再去城隍庙,谁知道,刚才走掉的那些阴差竟然退了出来。 我还纳闷着,这跑了怎么又退回来找死来了? 却发现,外面黑云缭绕,兀的一下,青坟和又一众人马闪现了出来。 原来,这是被青坟逼着退回来了。 “不战而逃,毫无骨气,简直该千刀万剐!”青坟随手一指,就用那丁兰尺点死了几个领头的阴差。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人家想求个活路,你又何必阻拦呢!”我大声道:“青坟,你自己找死做狗,还不允许别人当一回人?” 青坟大声道:“罗天,你杀了我师兄!” “杀了!” “你……你真该碎尸万段啊。”青坟怒道。 “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我一笑道:“我正要去找你呢!” “罗天,你别张狂!我打不过你,可有人能打得过你!”青坟没有前两次见我的那般惶恐,反而洋洋得意地拿出了一面镜子,朝着半空中一指,一道光影生成,然后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头像。 又是他! 没错,就是在无量山庄曾经隔空见面的那个巨大人脸。 “罗天,我们又见面了!”巨大脸谱阴森可怖,那种从上而下的压迫感,让所有的阴差走卒跪在了地上,高呼“圣尊”。 青坟更是大喝道:“圣尊……罗天杀了青戎师兄,将清癯也收走了……” 第1180章 前功尽弃 “罗天啊罗天,你已经连杀我两个弟子了!”这镜子中的大脸无比阴沉道:“这份仇恨,我要你用十倍的痛苦来偿还。” “不是两个,是三个!”我耸肩道:“青鳞、清癯、清戎,下来就是青坟,你还有几个弟子,青蛙?青鸟?青帽子?不如都派来,让我杀个痛快。” 这大脸只是轻蔑一笑,并没气恼,转而朝青坟道:“在我出山之前,杀了他,否则,我会狠狠惩罚你的无能。” 青坟有些无奈,一边用力点头,一边小心翼翼道:“圣尊,弟子愿意效命,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只是……罗天修为确实不俗,弟子一个人……一个人身单力薄……” “谁说你是一个人了?放心,那铃铛是我的,我还能让它杀了我的徒弟!” 我一愣,听这大脸的话,似乎这铃铛还另有玄机? 正当我伸手捂住断魂铃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大脸隔着时空用了什么法咒,还是念了什么咒诀,这铃铛在我怀中竟然自己嗡的颤动了一下。 就这一下,就震得我双手发麻,虎口都裂出了口子。 而铃铛也借此摆脱了我的控制,呼的一下飞出我的胸口,自己飞旋在了半空中。 “罗天,我的东西你都敢偷,偷了还敢用,谁借给你的胆子?” 大脸怒吼一声,半空中的铃铛瞬间响声大作,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不单单让我听得心中极其不舒服,脑仁阵痛欲裂,就连青坟和他的那群跟班也都纷纷捂着脑袋,疼的哎呦哎呦惨叫连连。 这鬼东西,原来还有这样的功能。 到底是骗来的玩意,看来还是我不会用啊。 谁料,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几乎当场气得昏死过去。 这大脸嘴里呜哩哇啦地念了几句咒诀,忽然那铃铛下面吹出了一道旋风,一团团黑雾随即喷出,我竟然看见了有鬼影开始斑驳跳动。 “归来吧,归来吧,都归来了!” 大脸像是唱戏一般,拉着唱腔,高声道:“也该让罗天知道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了!” 在惊愕中,我看见先前消失的清癯和闻过竟然重新出现了,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四五个奇形怪状、面目憎恶的恶鬼也随即一同从黑雾中跳了出来。 “你们……你们没死?” 我又气又急,原来这断魂铃并不能杀死阴魂,只能将其暂收其中。早知道这样,我干嘛用它啊,还不如直接真刀真枪干一场呢,让清癯、青麟彻底死在我的手下。万幸,清戎是真真切切死在了乱箭之下。 “罗天,咱们又见面了!”青麟阴森一笑道:“你是不是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遭遇我们了?” 死而复生的清癯也无比得意,大声道:“罗天,你狡猾多端,伎俩层出不穷,刚才被你哄骗,才被收入了铃中,这回老子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闻过则对着那镜子就跪下了,连连高呼道:“圣尊,属下终于又见到您了!救命之恩,无以尽报。谆谆教导,不敢稍忘。承蒙您再次拯救了我,此恩浩如君上,状若高堂,闻过非百死难以报答。从此以后,只能肝脑涂地,方能回馈尊上的知遇之情。闻过在这边给你磕头了……” 好恶心啊! 闻过已经临近古稀之年,苍颜白首,在终南山十三连观,那是老祖的辈分,可他竟然跪在那像个三孙子一样,磕头如捣蒜,还说什么“此恩浩如君上,状若高堂”,就差直接叫爹了。 对“亲爹”表达完忠心,闻过一骨碌爬起来,一副老狗吃饱了的样子,朝我咬牙切齿道:“姓罗的,你坏了我大事不说,险些要了我的命,今天你自己闯到这里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风水轮流转,可我没想到,会转的这么快。 刚才我还像老虎赶羊群一般,风卷残云地劈砍这群阴差,可眨眼之间,在我心里早就死了的两个人复活过来不说,还带来了新的帮手。一时间,我又重新落入了包围之中。 清癯、青坟和闻过杀气腾腾,外加五个从没见过的恶鬼,还有一众被那张大脸蛊惑的嗷嗷叫的阴差,全都握紧了病人。 老闻过瞋目切齿,身先士卒,大叫道:“青坟、清癯两位校尉,过往我们之间,总是心怀芥蒂,彼此防备,推诿责任,以至于屡屡错失机会。今天我们都是死而复生之人,又都对罗天恨之入骨,所以,咱们这次谁都不要有小心思,当着圣尊的面,拿出彼此的勇气,和罗天死战。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绝不让这姓罗的再活下去。” 青坟和清癯虽然对他当着圣尊的面表现自己有些反感,但这时候,也只能彼此打气,互为犄角了。尤其是所谓的“圣尊”还看着,便纷纷附和道:“闻过老先生说的对,我们为了圣尊,不惜一切代价,也得杀了罗天。” “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们自己!”镜子里的大脸高声道:“你们不想飞升了吗?只要你们还想更进一步,那就得将罗天这个拦路虎先杀掉。现在,我许诺你们,只要罗天一死,我就将自己的圣境修为悉数传给你们。” 这大脸的一句话,无疑像是给狼狗们丢了一块肉骨头。 闻过、清癯和青坟皆是精神大振,神采飞扬。 “圣尊放心,我们势必勠力同心,将罗天碎尸万段!” “杀了他的魂魄,然后去寻找他的肉身,只要找到他的血,你们都将和我一样,步入永恒世界!” 青坟对着镜子点点头,将其揣进怀中,一扬丁兰尺,喝道:“天命所归,王者降临,圣尊保佑,一往无前,杀!” 千军万马,如雷如潮。 我也深知道,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要么我死,要么他们死。单枪匹马直接冲入阵中,杀得天昏地暗,魂影纷飞。 第1181章 人人为我 乱战是我的强项。 我也喜欢一打多。 倒不是因为这样可以装逼,而是因为能有机会猎杀更多的对手,我就喜欢那种在逆境之中反杀对手的感觉。 只不过,今天这一战确实有点勉强。 先前在城中已经厮斗半天了,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清戎、清癯俱在,耗费了我很大的精力。 等到现在,几乎一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又要面对闻过、青坟和清癯三人的围攻。这次交手,我的体力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而三个人之中,尤以闻过更为积极。 这条老狗,在断魂铃里被困了这么久,此刻出来,就像是禁食了一冬天的狗熊,疯了一样朝我猛扑。老杂碎穷尽了自己的本领,什么紫气东来、刚易乾坤,什么五毒阴风掌和三阳点穴指,不管招式多么猥琐和阴毒,全都用上了。 他一个人包揽了三个人的防御,还亲自领衔进攻,就连清癯和青坟都惊诧老家伙竟然如此疯狂。 这就是为什么在抗战时期,汉奸有时候比鬼子还疯狂的原因。 因为他们不单单要朝主子证明自己的实力,还要花费更多的心思证明自己的忠心。 我记得有些运动员,加入了世仇国家的国籍,叫嚣起来,竟然比那些原籍的外狗喊的还凶,恨不得将自己的母国狠狠踩在脚下。 其实闻过和这些人差不多。 他本来是个活人,修道者,可现在作为一个鬼,拼了命的无非就是要证明,自己作为一个鬼,也是一个合格的老狗。 你来我往,鏖战了几十个回合之后,我虽然又在辗转之中杀掉了几个阴差,可在和闻过三人的对战中,已经占不到优势。尤其是清癯,手段干净利落,那种大开大合的冥修打法让我已经没有力量招架。 “姓罗的扛不住了!”闻过的兴奋溢于言表,一招虚闪,灵活走位,迂回到了我的后面,大叫道:“青坟清癯两位校尉官,杀了他的绝世之功就交给你们了,老朽愿意给你们敲敲边鼓,已尽绵薄之力。” 清癯冷笑道:“闻过老先生,咱们就不必客气了。只要杀了罗天,你拿首功,我们兄弟俩绝不会和你计较。” 闻过等的就是这句话,呲牙一笑,道:“那老朽可要先拔头筹了!” 说完,直接使出了他的移形换影,将一个虚影朝我释放出来,本身则以最快的速度,出其不意地来到了我的侧翼,掌峰打着数道光影,朝我当胸拍来。 我使用三花聚顶,硬接下这招,然后就要对其使出风气为动。 但青坟和清癯已经有了经验,看出了我运气的痕迹,不等我发力,双双从两翼释放出了阴森煞气,然后同时手握哭丧棒子亲自朝我身上招呼。 我双拳难敌四脚,虽然震飞了闻过,逼退了清癯,可还是被速度更快的青坟一哭丧棒子打中了肩颈。 一口气没捯上来,我差点跪在地上。 虽然顺势一滚,又站了起来,可半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道道黑烟从身上徐徐升起。 “哈哈,风水轮流转,罗天,你那不可一世的气势呢?原来,你也有如丧家之犬的时候啊!” 青坟原本对我已经产生了阴影,可现在,越战越勇,简直“战神”附体。 我也想清楚了,今天八成是逃不脱了,那就拉上一个垫背吧。枪打出头鸟,就选择青坟吧! 一旦选择了目标,我也就毫无顾忌了。 任由闻过和清癯左右开弓,哪怕是我连连挨了几下子,我也全然不顾,拳头雨点一样,只打青坟一人。 几招过后,青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频频招架,边打边退,朝闻过和清癯大喝道:“你们看不出来吗?他这是针对我一个人呢,你们还不加强攻势?” “去死吧!” 我用尽全身之力,终于将风气未动使了出来。 可因为疲惫的缘故,力量大打折扣,只讲青坟抛出去数丈之远,却没能将其重伤,反而清癯从背后偷袭得手,一记幽冥掌打在了我的后背上,当场让我吐了几口元气。也就是我此刻是个魂身,要是肉身,非吐血不可。 “罗天,老朽来了!” 闻过见缝插针,趁着我没法回力的时候,突然催动法力,双手捏诀,身上涌现出深邃的金色光芒,如同神祇降临人间,磅礴的法力暴涨狂泄,双手怒推而来。 我疲于应对,勉强抬手接招,只感觉身体一轻,飞出去十多米远,坠落在地,心口一阵剧痛。脑子里轰隆轰隆犹如山崩一样,像是随时要昏死过去。 “最后一击,杀了他,将他乱刀砍死!”青坟高举双手,怒目圆睁,大叫道:“建立功勋的时候到了!” 所有的冥差和恶鬼,像是咆哮的狼群,嗷嗷叫着全都举起了手中的刀。 我摸索着,从地上捡起一把残刀,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生死有命,杀戮至此,我也不虚此行了。 人生不免都有些遗憾,这条路是我选的,虽然千算万算,没算到断魂铃会“背刺”我,可我也不后悔。 “罗天,杀!”我自己对自己喊了一声,费力爬起来,面对着冲过来的鬼雾,扬起了半截残刀。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平地一声雷,鬼丛之中竟然响起了一记振聋发聩的掌心雷,接着,在群鬼的后面犹如狂风漫卷,大地倾覆一般,一道土龙突然杀出,将十几个阴差抛上了天。 闻过、清癯和青坟不得不在惊愕中杀住了脚步,仓皇回头。 我也很诧异,这磅礴的场面,怎么有点像是……像是岳远的土行心法呢! “轰!” 开裂的大地重新合并,将剩下的十几个阴差直接吞噬其中,风沙落定,果然是岳远,他一个人从容地出现在了清癯他们的后方,目光坚韧,杀气腾腾。 “岳远!你……你怎么来了?”我脱口问道。 岳远挠挠头道:“我一边往姑苏走,一边琢磨,自己是不是有点呆,怎么能你让我走,我就走呢?我给我父亲打了个电话,他说我是个大傻子,一点岳家人的情商都没继承,让你一个人来冒险,那就是在把岳家的招牌往火坑里丢。岳家人,没有一个拉的,所以,我又回来了!幸好,没来迟!” 第1182章 全身而退 看见岳远的那一刻,最失望最沮丧最气急败坏的人无疑就是闻过了。 老东西面容扭曲,神色痛苦,简直比死了亲爹还难受。 而青坟和清癯虽然也一脸的不甘心,但至少还有理性。 “怎么办?”青坟低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闻过不等清癯回应,便大声道:“事已至此,只能拼了。你们两个抗住这个姓岳的,我来杀了罗天。等我料理完他,加入你们,咱们三个再合力斩杀姓岳的。这不就是给咱们增加功勋来了嘛!” 清癯咬了咬牙,似乎也有此意,低声道:“走到这一步,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青戎师兄死的何其惨烈啊,当然不能就此罢手。” 只有青坟,神情凝重道:“我们两个人,力战岳远自然不在话下,可问题是闻过老先生,如今我们已经没有人手了,你带着这几个铃中老鬼,能否在我们把控的时间里,将罗天杀死?” 闻过咬了咬牙,大喝道:“我愿一试。圣尊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愿肝脑涂地以报。” 青坟半是揶揄,半是讽刺道:“我师父现在不在现场,你用不着句句表忠心。我只问你,你杀罗天有几成把握?这次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若是打光了人手,还没能手刃罗天,你我都没法朝我师父交代。” “我……我没有十成把握,但我却有百分百杀身尽忠的决心!”闻过大叫道。 “说得好!”清癯附和道:“闻老先生,那就看你的了……” 青坟只能同意,朝那几个铃中召唤出来的老鬼道:“你们都是圣尊收养的,自然明白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攸关,都知道该怎么办吧!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是该到你们报答圣尊的时候了,跟随闻先生,杀了罗天,你们就能获得自由。” “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敢做春秋大梦!”岳远怒斥一声,转而朝我道:“罗天,还能打吗?” 短暂的喘息之后,我已经恢复了一点体力,大声道:“放心吧,猎虎差了点,宰几只猴子野猪的力气还是有的。” “是猴子野猪,还是老虎狮子,咱们招上见!”闻过咆哮一声,又朝我杀来:“我就不信,强弩之末,你还有多少本事。” 老家伙认定了,我现在体力不支,他这是吃定我了。 我强打精神,以命相搏。 不管到任何时候,人最不能缺的就是勇气。 我抡着残刀也迎了上去。 老家伙身体一跃,犹如猎豹一般双手如爪直奔我面门。我也毫不示弱,迅速做出反应,将半截残刀挥舞出了光圈。轰隆一声,刀锋砍在了气旋之上,闻过吭哧一声,退了几步,断刀又一次被震断了两截。 而几个恶鬼也趁此时冲到了跟前,我先是打出一记掌心雷,然后便以百醴御鬼诀逐一而战。好不容易通过一波对攻将他们击溃,闻过则再次来袭。 这次我们之间没用花里胡哨的术法,而是招招到肉,拳脚相交。 这时候,陆拂石家护养身体的三花聚顶就显示出了高明之处,这种收敛经脉的保守打法边打边帮我恢复体力,几十次攻击之后,闻过没赚到便宜不说,我的力道反而一波盛过一波,将他的势头压力下去。至于那几个老鬼,只能在周围充当拉拉队,根本打不了高端局。 至于另外一面,岳远的力量如同洪水猛兽,不断地向青坟一个人冲击,对清癯则以防守为主。三个人之间,虽然看不出高下,但岳远萧无痕身法灵活,几十招之内,半点破绽没有。倒是对青坟的攻击,招招划出一道道残影,每一次出击都带着致命的杀气,让青坟疲于应对。 终于,又混战了足足一刻钟之余,青坟忍受不了了,他发现,闻过非但杀不了我,反而自己开始落入下风。而我本该气力将尽,却随着时间的拖延越战越勇。 “不打了,撤!”青坟大喝一声。 闻过百般不甘道:“罗天已经扛不住了……再给我一会功夫,我必杀他……” “得了吧!” 青坟道:“看不出来吗?罗天再蓄力,等他一会内力足以再释放一招归藏的时候,那就是你我葬身之时。” 青坟的手段高低不做评价,但此人在这群人中,绝对是城府最深,且最懂得审时度势的一个。 清癯大声道:“这就退?太便宜他们了。我们整个镐城的有生力量,全被他冲烂了,我不甘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青坟道:“快走!” “师弟,你怕了,我可不怕……你来拖住姓岳的,我去杀姓罗的……我是师兄,听我的!” 青坟陡然冷了面孔,怒道:“我才是圣尊指定的拥有最后决断权的人,就按我说的做,赶紧走。事后我会朝圣尊做出解释的。” 清癯咬了咬牙道:“放虎归山留后患,今天不杀他,早晚你我都得死在他手里。” “再拖下去,罗天就要完成内力的转换了,到时候一记金气为杀,你我不用早晚,即刻就得步了青戎的后尘!我现在命令你们两个,跟我撤!” 青坟说完,转身就跑。 闻过和清癯对视一眼,也只能随即撤退,剩下苟延残喘的恶鬼和零星的阴差更是一哄而散,消失不见。 若是平时,我绝对不会任由他们撤走,可今天,我确实也没有精力了! 岳远道:“得失成败,不在一朝一夕,这窟窿你捅的够大了,够他们喝一壶了,赶紧走吧。青坟这厮说的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还有机会再找他们一决高下。再说了,寅时过去了,再不回去,马上就天亮了……” 岳远来的是肉身,不能陪我同行,只能掩护我先行撤退。 “那咱们陆家宅子见吧!” 我昏昏沉沉,搓了搓脸,朝岳远点点头,赶紧朝着大致的方向匆忙飘去。 雄伟的镐城灯火阑珊,繁华的都市临近晨曦,我一个人走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心中不免泛起丝丝涟漪。濒死后,才能感受活的魅力。此时此刻,我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勇敢了,我疯狂的思念白薇,思念奴柘他们…… 冒险是男人的天性。 可冒险之后,渴望快速回到安乐窝同样也是男人的天性。 我飘啊飘,终于听见了依稀的招引声。 我看见了那颗巨大的苦楝树,看见了陆家的宅子。 与此同时,东方的鱼肚白上,一抹红光跳出云层,清晨的第一缕晨辉出来了……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河边野处,庙宇村庄……” 我听见了一个温柔又紧张急促的声音。 像是飘荡的风筝忽然缠住了命运的线绳,我猛地一下,就被一股力量从半空中吸附了过去。 我猛地一下睁开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竟然看见在香案前念咒的不是大头,而是白薇! 第1183章 余生之快 我看见白薇在馨黄的烛光下,两眼湿润,白皙的面孔没有一点血色。 我看见白薇虔诚的跪在香火前,身姿曼妙,犹如细柳扶风,手中死死捏着一张平安符。 我看见白薇朝我歪了歪头,嘴角上扬,笑的像是一朵花儿一样。 我爬起来,踉跄着朝她伸了伸手。 大头在一旁一把将我扶住,叫道:“老罗,老罗?你终于醒了,眼看这就天亮了,我以为你回来不来了呢!呜呜……吓死我了,我连给你扶棺回云城都想好了,墓碑上就写‘一代天师罗天之墓,亲哥宋叹敬立……’” “大头,我这是做梦啊,还是回光返照啊。”我拉着大头叫道:“你给我个大嘴巴,告诉我,我是不是清醒呢,我怎么看见白薇了……” 大头咂舌道:“合着你眼里只有你媳妇?我这又要给你扶棺,又要竖碑的,你是全然都没听进去啊。重色轻友,活该你遭罪。” 这小子说着,对着我脑顶就是一记脑瓜崩,道:“打你嘴巴就算了,人家会说我这当兄弟的太狠,这脑瓜崩疼了吧?” “疼!”我痴痴道:“也就是说,我没做梦?” “废话!那就是你媳妇,不是田螺姑娘,也不是织女降世!”大头撇嘴道:“看你那色眯眯的样子。” 我一笑,喃喃道:“白小姐,见到你很高兴。” 我看着白薇朝我走了过来,可此时脑子里突然一阵昏沉,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阳光明媚。 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斑驳地洒在温暖的棉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的气味。我挑了挑眼皮,视线逐渐从朦胧变得清晰。房间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祥和,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时间的流转。白薇正在床边拨弄着檀香,一缕从发卡中逃脱的长发低垂下来,随风轻扬…… 我伸手从后面将她的腰肢抱在怀里。 白薇一颤,轻轻扭了扭小腹,见我抱得紧,便也不再挣扎,低声道:“罗公子,醒啦?” 我贴着她温热的腰,道:“对不起啊,又让你担心了。” “我都习惯了!”白薇道:“你啊,就是一只好斗的野猫,不是再逞强中,就是在逞强的路上。可话说回来了,你要不是一个逞强的人,我白薇凭什么喜欢上你啊。这男人,要是没有点野心,再没有点野性,那就真的跟圈养的猫没区别了。” “嘿嘿!”我忍不住笑了笑。 “喂喂,咧嘴笑的时候,口水别留在我衣服上!”白薇嫌弃地说着,却伸过来一只手,用力地搂住了我的脖子。 “罗先生,能不能答应我,下次再冒险的时候,至少把你的心思告诉我?” 我在她纤瘦的后背上点了点头,问道:“可这次你是怎么知道我来镐城就是冒险的?” “罗先生,我发现你从来不能像我相信你一般相信我。你是我的人,你的小心思我能不看在心里吗?从你和岳远窃窃私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戾气又要爆发了,你可能会铤而走险。” “我就说,怎么我告诉你们,我下山有点事的时候,你只叮嘱了我一句小心,却没问什么事,原来你早就看穿了!” “因为我知道,你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没人能阻拦你。既然不能阻拦,那就理解好了。” “可你还是来了。” “因为我不想有遗憾,更不想埋藏自己的心意。我支持你的冒险,同样,我也有表达自己喜怒哀乐的权利。我喜欢你,就要让你知道,这很重要。你知道加菲猫吗?” 我点了点头。 “有一次,加菲猫走丢了,被坏人卖到了宠物店。加菲很难过,倒不是因为自己被卖了,而是担心主人乔恩会因为失去他而着急伤心。但在一个清晨,乔恩走进了这家宠物店。老板上前询问是否需要买宠物的时候,乔恩一眼就看到了加菲猫,乔恩欣喜若狂,将加菲猫买回家中,结局圆满,皆大欢喜。可你知道吗?故事的结尾,加菲猫有个心里旁白:我永远也不会问乔恩,那天他为什么会走进宠物店。” 白薇说到这,从我的臂弯中转过身,抱着我道:“加菲猫虽然没有问乔恩,可其实在他的心里,却已经种下了失落和错付感。他觉得,乔恩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着急和伤心,他甚至都去宠物店,准备购买一个新的宠物了。可你知道吗?对于乔恩而言,那是他在一个月时间里,跑遍了这个城市所有宠物店之后的最后一家。他一直都在寻找加菲,只是鬼使神差在最后一家宠物店才找到他而已。可乔恩没有告诉加菲,加菲也没有询问乔恩,他们依旧是最好的宠物和主人,但他们其实在内心里永远也回不到最初了。我觉得,爱就得表达出来,我得让你知道,白薇喜欢罗天。我和你,不应该有一点点的隔阂和隔膜。爱人之间,就该如此。只要你喜欢的人,他不是个混蛋,那他做决定的时候,一定会顾忌你的感受!” “对不起,姑娘!” 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我觉得,我的前世一定是个郎中,或者是个喜欢布施的善人,否则,今生今世,何以让我遇上这样的姑娘啊。 “大头呢?” “已经和岳远回山去了,给大家报个平安。” “那这是哪?” “我见你睡得昏沉,经脉受损,又无比疲惫,就自作主张,开了间房,想让你睡够了再回去。” “也就是说,没有人会打扰我们喽?” 白薇顿时警觉道:“你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我一笑,突然一个横揽,将白薇抱了起来。 “你疯了!”白薇裹着我的脖子,低声呵斥道:“你的身体情况很不好,懂不懂啊。” “关于身体,我肯定没你这个医生懂,但关于男人,我肯定比你懂的多!”我咧嘴一笑,朝后一个翻滚,蒙上了被子! 第1184章 鹰钩鼻子 枕上云收又困倦,梦中放马几纵横。 醒来复睡,睡来复醒。 傍晚的时候,终于饥肠辘辘,我们俩才下楼去寻口吃的。 我知道,干完这一票,镐城估计是待不下去了。 这也许是我在镐城吃的最后一餐了。 所以,我还特意找了一家比较出名的面馆。 从此寄生云山间,丝毫尘事不相关。难得今日闲暇里,两碗油泼解解馋。 白薇看着我的样子,摇摇头道:“罗先生,就你这吃相,实在不雅,一嘴辣油不说吧,那面条这边还在碗中,那边已经进了肚子,你就不能慢点吃吗?”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我饶有介绍道:“这吃面啊,讲究的就是啼哩吐噜,你必须狼吞虎咽,否则吃不出香来。” 一边说着,我一边又加了两勺辣子。 抬眼间,忽然发现餐馆外面的槐树下,好像有个影子一闪而过。等我低下头,继续吞面的时候,那影子好像又回来了,有双眼睛在偷偷窥视着我。 但我没声张,也没在意,因为我看白薇吃的很香。 难得,我们能好好坐在一起吃个饭。 我不知道这鬼鬼祟祟的家伙是谁,但我很清楚,一定和镐城的冥魂有关。 吃完饭,白薇要去卫生间。 我告诉她,我去门口等她。 站在招牌下面,我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间,朝周围扫视了几眼。 大槐树下的影子已经不见了,但我知道,这个影子还在周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没消失。 “怎么了?”白薇出来见我东张西望便问道。 我挽上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道:“别回头。有人盯上我们了。” 白薇一愣,有些气愤道:“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都有人跟梢。好不容易过个二人世界……要不,咱们今天别在城里住了,现在就去和他们汇合,离开这里?” 我一笑道:“凭什么啊,今晚上就得抱着你睡!” “切,看你那样儿!”白薇抿嘴一笑。 就这样,我挎着白薇在街上旁若无人地走着,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我俩才往回走。 临近住处,我拉着白薇突然毫无征兆拐进了一条巷子。 两个人屏住呼吸,闭绝气息,站在黑影里一动不动。 稍臾,一阵阴风拂过,那个躲躲闪闪的影子终于按捺不住,急切地飘了进来。 “大胆鬼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着我!” 我见对方已经暴露,一闪身杀出,怒斥间,一记百醴驭鬼诀已经呼之欲出。 没想到,这鬼影竟然没有慌张,反而异常冷静。 “你既然知道我跟着你,我也就直说了!你干下了那般龌龊之事,竟然还敢在镐城的大街上招摇过市,你就真的一点不怕死?” 我眯了眯眼,冷声道:“你是在说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 “这就怪了,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那不就得了,你我之间都不认识,你朝我叽叽歪歪什么?” “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这人阴沉着脸道:“你知不知道,你犯下了弥天大罪。” “弥天大罪?”我冷笑道:“那就让天来收我啊,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悔改?”这人眉心紧蹙道:“如果你愿意,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不愿意!”我毫不犹疑道:“你是谁啊,我就跟你走?笑话。最近怎么老是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跑来就充当老前辈,指指点点的。上次是个大胡子,这次又来了个鹰钩鼻子。” “大胡子?”眼前人一怔,大喝道:“你见过一个大胡子?他人呢?不会被你杀了吧。” “你有病啊!”我骂道:“老子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杀一个陌生人?” “你如此胆大妄为,什么干不出来?你连城隍都杀,罪孽令人发指。” 看着他这咬牙切齿的样子,我真想过去给他一个大嘴巴。还令人发指,还胆大妄为,你丫的什么身份啊,敢给我扣帽子。 “听你这意思,你该不会和那大胡子是一伙的吧!”我淡漠道:“你们都是那个大人物的手下,潜伏在镐城是为了什么?该不会就是为了盯着我吧。” “你说对了一半,还真就是为了盯住你,当然,另一半的任务,就是明察秋毫,看一看这镐城城隍的所作所为。” 我不禁一笑道:“那你这个明察秋毫的,都查出了点什么啊。” “经过我们的仔细暗访,镐城城隍确实有诸多不合时宜僭越职权的地方,比如,另开私府,蓄养鬼族,城隍庙内,人员混杂,还有一些冤案不清的状况,等等……” “还等等呢!”我无语道:“一个小小城隍,政务竟然这么多纰漏,更是和恶人勾结,为祸一方,你们还暗访,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这镐城暗流浮动,是个贼窝子。” “不管怎样,也没有你斩杀城隍的道理!”这家伙到声道:“也许,你有一些苦衷,但枉杀冥职官员,这是大罪,你若识相,我带你去见我的主子。或许,还会给你一点申辩的机会,否则,等镐城城隍被杀的消息,上传到了阎罗王那,你就真的死亡葬身之地了。” “听你这意思,你带走我,还算是给我机会了?我还该谢谢你了?”我大声道:“想都别想。砸了镐城城隍庙的场子是我干的,可城隍不是我杀的,我用不着和任何人解释,有本事,就直接取我性命。还有,我不得不得提醒你,你那大胡子队友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像他那般高调,动辄就以“钦差”自居,招摇过市,不死也得被人扒层皮。” “这么说来,你不肯承认错误,也不肯跟我走了!” “我错了嘛?我没错,我承认个毛的错误!至于跟你走,更是无稽之谈。你我一面之缘,我凭什么跟你走?你要是真能代表那位大人物,那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查了半天,这城隍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还跑我这来耀武扬威。” “我跟着神尊的时间不长,可我知道,神尊就是正义的化身,你不相信神尊,那就是和冥间为敌!” “你要是这么爱扣帽子,那我还真就为敌了,你让他来杀我吧。至于你,只要你敢,我的命就在这,来取就是了!” “你……” 这鹰钩鼻子一脸气愤和无奈,可他大概也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只能扼腕顿足道:“你真是不知道死活,我可也是为你好……” “谢了!”我大声道:“我这人,就是不喜欢被人摆布。恕难从命。还有事吗?没事我可走了。” 眼看着我真的要走,鹰钩鼻子赶紧道:“好吧,随你吧……对了,你刚才说,我那伙伴可能已经遭难了……我确实已经两天没见过他了,你说的杀人者会是谁?” 我无奈道:“你的主子让你们查来查去,你都查了什么?连谁可能杀了你同伴你都不知道。不是我说,你们这工作效率才简直是令人发指。算了,直说了吧,杀了城隍的是一个叫青戎的家伙,而盘踞在镐城的还有青坟清癯两个恶鬼。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镐城城隍绝不是个例,这阳间有多少城隍都成了提线木偶,恐怕只有他自己查才知道。另外,听这意思,你们两个也不是他的贴身手下,若想和我好好聊,不说他亲自来吧,至少也派个说话能管点事的。” 第1185章 机关算尽 打发走了鹰钩鼻子,我和白薇才回到住处。 白薇道:“他们口口声声说的这个大人物,到底位置有多高多大?” 我摇摇头,漫不经心道:“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天下城隍尽归其调遣,天下道法皆受其辖制。” “那岂不是堪比阎王了?” “就算是阎王,恐怕也不敢说这话啊!”我一笑道:“阎王敢说自己管理城隍。岂敢说天下道法也归他管?所以,天知道他们说的真假啊。” 白薇沉思片刻道:“或许,你真的应该和他见一面。” 我摇头道:“男人,活着,就得养四气。一养骨气,铁骨铮铮,傲然独立。二养豪气,挥洒自如,大开大阖,决不妥协;三养侠气,不一定飞檐走壁,但要勇于扞卫心中正道;四养义气,义薄云天,人神共仰。总之,我岂能因为听说他是个大人物,就摇着尾巴主动找上门去啊。何况,我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就算真要心平气和的聊聊,也得是他来找我。” “你啊,永远是这个脾气!”白薇苦笑道:“有时候,我都比你更想知道,你这到底是随了谁了。” 睡到半夜三更,大头突然打来了电话。 “嘿嘿,老罗,我不是有意这个点给你打电话的。没耽误你正事吧?” “少废话,就算再有正事,也不至于都两点钟了,还没睡啊!” “也是,昨天已经独处一天了,你一个瘦鸡,有多大本事也早该折腾的累了!” “你有事没事?什么时候改一改你这满嘴荤腔的毛病啊。” “有有,真有正事。”大头道:“你还记得咱们两个第一次进终南山时碰见的那只林麝吗?” “记得啊,就是那只很有灵性的花姑子嘛!” “它下山来了,就在这茅草屋外面。除了它,还有其它的动物,十多只刺猬,几只黄鼠狼,还有一只大猞猁。” “怎么会有这么多动物?”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大家都睡着了,奴柘忽然就说外面有动静。凌云和季岚爬起来朝外一瞧,吓了一跳,围墙外面,全是绿油油的眼睛。我们还以为被野兽包围了。大家伙都抄家伙,准备大战一场了,那只林麝突然走了出来,呀呀地朝我叫了几声,我这才认出来是它。后来我赶紧开门出去,发现这林麝浑身是血,受的伤很重,见了我,它就跪倒在了院子里。” “它现在怎么样?” “还活着,青黛给喂了水和粮食,似乎精神点了。我看它一直呀呀地叫着,眼睛往屋子里瞟,怀疑他是不是在找你啊。而且,这会聚过来的动物越来越多了,奴柘说,这些动物,多少都有些道行……” “好,我这就赶过去!”挂了电话,我便赶紧穿衣服。 白薇诧异,好端端的,为什么躲在深山里的动物会跑下山来。 我一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们可能被那群跑山天师给戏耍了。 我和白薇等不到天亮,起来收拾好东西,马上驱车往终南山赶。等我们两个悄然进了山谷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除了动物园,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动物。常见的山鸡、兔子、乌鸦之外,还有朱鹮、豪猪、黑熊、黄豺、鬣羚、大灵猫、小灵猫,不远处的砬子上,更是趴着一只凶煞的金钱豹。 要知道,这些动物可不都是吃素的,还有很多是吃肉的,可此刻,它们却能全都汇聚在这里,相安无事,那就说明,有远比彼此争斗更恐怖的事威胁着它们。 不仅如此,我发现这其中不少的动物都受了伤,身上那血淋淋的抓痕,很像出自贼狌的手笔。 “那贼狌才多大?身高不足二尺,体重不到二十斤,还能把豺狼熊豹给吓成这样?”白薇喃喃道:“会不会是另有原因?” “你别忘了,贼狌可不是简单的动物,它们的智力,堪比人类。而且,它们的背后是跑山天师,拥有着这世间最诡谲的山字科术法。” “可你上次不是特意偷偷进山去看过吗?那些跑山天师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极有可能预判了我的预判,知道我可能会折返回去监视他们,所以,他们故意真的南撤,然后等我完全放下心来,又反杀了回来。” “真要是这样,那这伙人可真够卑鄙的。” 我和白薇很快就进了院子,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青黛正给那林麝喂水。 林麝一看见我,便挣扎着要爬起来,可四蹄尝试了好几下,都没站起来,反倒是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溢血。 青黛赶紧安抚它,摸着它的后鬃道:“你不能再动了,脖子上的伤口很深,再出血,你会死掉的。” 可惜,它们的修行都是半吊子,只懵懂有修行的意识,却不能幻化人形。 “山里发生了变故,你有话对我说对不对?”我望着这林麝道:“你不要急,慢慢来!” 说完,我扭头朝着其他的动物大声道:“你们之中,可有能化形,或者人语的妖族?” “老朽兽寿二十八,勉强能人前言语!”终于,动物之中,传来了一个沧桑的声音,一只头顶秃了毛的大灵猫站了出来。 “你认识我吗?”我问道。 大灵猫摇摇头,沙哑道:“听闻过,却不认得。是大麝子说,只有找到你,我们才有活路。求你了,务必帮帮我们。” “你客气了,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跑山天师,一群跑山天师,下了镇山咒,将许许多多的同修都困在里面了。他们大开杀戒,将各路妖族全都杀了。我们是在阵法的边缘,才得以逃脱出来。” “除了跑山天师,还有什么人吗?” “有,还有不少的人,以前就在山里见过!他……他们……有公的,有母的……”这个大灵猫虽然会说话,可却有些意思表达不清楚,言语也颠三倒四,急的抓耳挠腮。 这时候,旁边一只黄鼠狼前脚离地,站了起来,扭着腰肢,捋了捋后脑上的几根毛,直勾勾看着我。 我想了想道:“你是想说,这其中还有个女人对吧。” 黄鼠狼赶紧点了点头,然后又扯了两片树叶,盖在自己的眼睛上,装模作样踱着步子…… 这次,我也看不明白了! 倒是白薇,沉思片刻道:“它是不是说,其中还有个人,戴着眼镜?” “对,眼镜,戴着眼镜……”大灵猫终于想起来那东西叫做眼镜了。 有熟悉的女人,还有人戴着眼镜! 我心中一惊,和白薇不约而同地叫道:“是韩冰和向昆仑!” 第1186章 结伴进山 其实我早就想到过的。 这跑山天师突然出现在秦岭,出现在终南山,一定有猫腻。 而对九真界贼心不死的,只有韩冰。 我当时也曾大胆的假想过,这些跑山天师极有可能又是韩冰的“钞能力”调遣来的帮手。可当我去而复返,偷偷暗中观察这伙人,发现他们确实已经拔营而去的时候,就把这猜测抛之脑后了。 “韩冰这臭娘们到底要干什么啊!”大头骂道:“我就从没见过,哪个女人会和她这样恶心。” 白薇道:“说到底,她还是耿耿于怀自己的身世。她觉得自己的不幸,是郁庭礼和韩庭义造成的,更是她那个拥有妖族血脉的母亲造成的。” “这有什么可恨的?她的母亲给了她生命,她的养父给了她财富,就连郁庭礼,罪大恶极,万般不是,可到了生命的尽头,不也尽可能的弥补她了嘛。上辈子人的恩怨,那是上辈子人的事,谁都对她不薄,没人求她原谅谁,可也轮不到她报复社会吧!” “问题是,我们都是旁观者,没人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凌云道:“你想想,她和罗大哥一样,拥有妖族的血脉,罗大哥虽然以前的生活充满了坎坷,但现在他却拥有如此高的修为,妖族的血脉非但没有要他的命,反而让他拥有了独具特色的体魄。而韩冰呢?除了自己将来寿命可能很短之外,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她当然会迁怒于自己的母亲,给了自己尴尬的身份。所以,我觉得韩冰之所以如此执着于九真界,除了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更多的是对多花蓼家族的不满。” 大头道:“凌大知心哥哥,也就你,还会从这样变态的角度考虑问题。依我看,坏种就是天生就坏,哪有那么多理由啊。她就算心中再不甘,可咱们没对不住她吧?她没理由朝咱们屡屡下手吧。所以,千万不要同情混蛋,否则,你比混蛋还混蛋。” “我不是同情!”凌云道:“我只是从她的角度分析,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依我看,她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了……” 我正色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是几个跑山天师嘛。我这就进山,我就不信,金屠夫、弘阳子这样的都在终南山铩羽,还能让几个跑山天师猖狂下去。” “我对跑山天师多少了解一些,我跟你同行吧!”一直没有说话的岳远道:“唠叨一句,千万不要小看了跑山天师,他们的术法未必厉害,但很诡异,第一次接触,往往会很被动!” “你去我也去!”紫芙马上附和道。 季岚瞄了一眼蔓菁道:“男人婆,本来以为,这辈子见不着面了,谁知道,你跟着岳远又回来了。怎么着,他们都要进山,你也去吗?” “闭嘴!”蔓菁毫不客气道:“姑奶奶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不是管你!”季岚道:“我是说啊,这次进山,千万要守秩序,讲韬略,动动脑子,千万别无脑送人头了,太耽误事了,也容易连累别人。”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别又化身林黛玉,战场上昏迷,我可没工夫再背你出来!还有,你不觉得你那撮黄毛像马尾巴吗?既显得娘炮,又透着一股子骚气……” “你……”季岚气得鼻子都歪了。 凌云大声道:“行了,两位,就别说相声了。既然大家都摩拳擦掌,那就同去吧。估计韩冰的人手不在少数,我们结伴而行,还能壮壮声势。” 我朝凌云和季岚道:“你们两个行吗?要是还没恢复,千万不要勉强。” “早好了!”季岚道:“这几天,都闷得生犄角了。” 我点点头道:“也好,那群跑山天师十多个人呢,确实需要人手,那我就先行感谢大家了。” 大头挠挠头道:“你们都去吧,我就不凑这热闹了。我要是去了,只会给你们徒增麻烦。我准备去看看老吕、陆拂石他们……我发现,老吕只要不在,咱们就很被动,我得赶紧让这老家伙恢复过来。而且,我有预感,老罗这次在镐城把事闹这么大,估计很快还有大事发生!” 就这样,众人马上生火做饭,在天还没亮之前,就吃饱喝足,结伴开始进山。 临行之际,那大灵猫告诉我们,从白虎涧到石砭峪,都已经被镇山印封锁了,只有青华谷这一条路还勉强能通行,它们这些小妖,就是从这条路出来的。还有,如果我们带着奴柘同行的话,那作为一个妖类,它很容易会触碰到那镇山印。一旦被镇山印击中,非死即伤。而且,还会惊动那些跑山天师。 闻言,季岚和凌云都主张让奴柘留下。 这样,对他相对来说安全,对我们也有利,不至于过早暴露。 可我看奴柘并不想留下。小东西跟在我身边习惯了,让它一个人留在这,它明显有些抗拒。 况且,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一窝蜂涌来的动物,看上去,一个个可怜巴巴,可谁知道他们的真正底细啊。 万一它们当中,有对方派来掺杂其中的败类呢?我把奴柘留下,岂不是把他送入虎口? 于是我想了又想,还是将奴柘带在了身边。 就算暴露又如何?反正和这群跑山天师势必要斗一场,早打和晚打区别不大。 “那咱们到底选择哪条路进山?”岳远问道:“走青华谷?” 所谓的“青华谷”,就是陆拂石苦修的那条山谷,也是我第一次前往九真界走的路。 那条路虽然一开始坡度平缓,视野开阔,但路途较为遥远,而且,在进去九真界之前的那段路,有一个狭长的谷地,两侧云峰高耸,断崖绝壁,很容易被埋伏。 “走白虎涧!”我沉思片刻道:“白虎涧虽然山势陡峭,但那是进山最快的路。而且,那些跑山天师既然布下了镇山印,完全可以将山中走兽精灵如数封死,为什么会在青华谷留了一条通道?将这些走兽放出来一部分?这很值得细思啊。我担心,这条看似通畅的路,就是给咱们留的,真的去了,可能就着了道了!” 第1187章 兵不厌诈 虽然说我猜测对方的埋伏在青华谷,但走白虎涧同样不能掉以轻心。 为了不一头全都栽进别人的陷阱,我们将人马梯次配置。 我和凌云带着奴柘走在最前面,一来,我熟悉路程,二来,相对来说,我们两个比较机警。再加上奴柘的耳聪目明,前面探路最合适。 白薇、季岚、青黛和紫芙、蔓菁走在中间。 四个姑娘虽然也都是练家子,但总体来说,修行都只能算是中游,结伴而走,相互有个照应。 季岚善于应对偷袭和察言观色,跟她们在一起,也算是有个主心骨。 岳远一个人殿后,故意拉开一段距离,目的就是观察周围山谷两翼的环境变化。防止我们进了山谷,被人封了口袋。 天尚未大亮,空气湿润微寒,正适合赶路。 半个时辰,我再在朝前走,还有十余里路,就到九真界附近了。而上次,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我们遭遇的贼狌。 “嗅不到一点异样的气息!”奴柘道:“看样子,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可正说着,走在前面的凌云突然就砰的一声,脚步踉跄,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是的。 “怎么了,凌大少?”奴柘好奇地问着,就要往前走。 凌云赶紧道:“别动,你千万别往前走,像是有大阵。” 奴柘瞬间凝滞在原地,小脚丫子听话的绷在那,一动都不敢动。因为先前听那些兽妖说够,如果被镇山印击中,可是非死即伤的。 “怎么回事?”我问道。 “罗大哥你看,面前好像有一堵墙!”凌云说着,摊开两手朝前推了推。 眼前明明一片清明,晨曦的阳光温暖和煦,可他伸出去的双手,却像是触碰在了一堵墙上。 我也伸开手,朝前试探。果然,明明通透的世界,却像是有一层超透的玻璃拦在了面前。我沿着这层看不见的“墙”朝一端摸索,一路走出去了几十米,这条墙略带弧度,似乎无限延长,将我们彻底拦在了外面。 “这就是镇山印吗?”奴柘惊恐地问道:“假若我在里面,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永远也出不来了?好牛逼的样子啊!” 凌云道:“就像是一座监狱一样,而且,对于妖族来说,这无形的墙似乎更像是一层电网,触碰则死。” 我心中暗道,跑山天师的招式果然诡谲。岳远所言非虚,看样子,还真得正视这伙人。 “罗大哥,你说,这像不像传说中的结界?” 确实有些类似。 传闻,修行到了神阶之后,每个人都能用自己的法力和内力,构筑一个虚拟的看不见的秘密空间。这空间可大可小,能藏身自己,也能困顿别人。这就是结界。 可问题是,结界的存在,就像是在空间之中横插另一个空间,我们一眼看过去,目光并不能穿透眼前世界。而且,就算面前有结界,这结界能隔绝空间内部,却不能阻挡外面同行。 说白了,如果眼前这是结界,他可以把跑山天师们保护在里面,却不能把我阻拦在这里。 所以,这绝对不是结界。 “要不,咱们沿着这堵看不见的墙一路往远处走,也许其他地方有缺口呢?” 我摇摇头道:“他们设置这堵墙的目的,就是把我们挡在外面,应该不会有缺口,如今只能想尽办法,将这堵墙破坏掉。让我试试看!” 我让他们两个,尽可能朝后多退几步,然后深吸一口气,暗运掌力,一招徂徕心术,对着面前就是愤然一掌。 这一巴掌,看似简单,可我却已经用上了八九成的力道。 结果,掌峰呼啸,像是打在了弹力球上,轰隆一声,一个震荡,将我反推了回来,差点摔个四仰八叉。 娘希匹的,什么鬼玩意,竟然不受掌力。 “既然叫镇山印,估计也就是个法阵!”凌云又提议道:“或许,这周围哪里藏着符箓,亦或者哪里有什么符号,咱们找一找,破坏掉,没准就能进去了。” 凌云说的有道理,于是我们三个,就沿着这“墙体”走了几百米,周围的花草树木山石全都查了个遍,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我摇摇头道:“看样子,这个思路不对。你们想想,这堵墙蔓延这么长,无边无际,如果真是用符箓或者符号才能生成,那这一路得用多少符纸啊。所以,不用找了,这镇山印肯定不是这么生成的。” 奴柘骂道:“狗贼人,招式果然不简单。难道这法阵就破不了吗?” 听奴柘这么一说,我忽然意识到,是不是我把这镇山印想的太难了。 说到底,不也就是个法阵吗? 既然是法阵,那就该具备法阵通常的缺点,诸如,怕些什么…… 我猛然扭过头,打量着凌云。 凌云有些紧张,朝我问道:“罗大哥,你……你看我干嘛?” 我一笑道:“凌大少,坦白说,你还是处男吧!” 凌云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你说这个干嘛……我……我……” “别我我我我了!”我笑道:“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相反,你是咱们之中的仅存硕果啊,来来来,对着眼前撒泡尿。” “我说大哥,你没开玩笑吧,我是处男,又不是童男……” “在这件事上,都一样!”我笑道:“大阳之气,可破金石!尿!” 第1188章 遭遇交手 “那……那就尿?”凌云羞羞答答,搞得跟个大闺女是的,解开腰带,刚要尿,就听见几个姑娘低声低语地走了过来。 我们三个在这耽误了时间,以至于季岚带着第二梯队已经跟了上来。 “啧啧,怎么那么小!”青黛喃喃道。 蔓菁也附和道:“就是呀,不但小,还黄了吧唧……可能是有病了。” 本来就犹豫的凌云,顿时满脸通红,赶紧提裤子! “提裤子干嘛?尿啊!”我一边催促凌云,一边年赶紧回身对那几个姑娘道:“你们都站在那,等一会再过来!” 凌云无语道:“她们都在那看着,我怎么尿啊。再说了,谁小了……我还没尿出来呢,怎么就黄了……” 几个姑娘本来就好奇我为什么不让她们过来,结果定睛一瞧,凌云正在系裤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纷纷扭过头。 “凌大哥,你怎么还随地大小便啊!”青黛故意打趣道。 凌云尴尬道:“我可没有,我这是被逼无奈……” “赶紧尿啊,凌大少,让你尿泡尿,怎么比别人生孩子还费劲!”我转头朝青黛道:“还有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什么话都说啊,怎么就小了,怎么就黄了……” 青黛瞪大眼,一摊手道:“罗大哥,你说什么呢?我是说,我们刚才摘的这把野桑葚,有点小……” “就是啊!”蔓菁也吧唧着嘴,一边吃一边道:“我看那桑树可能是病了,没几个叶子,长的桑葚一点也不紫,黄了吧唧的,也不甜……” “合着你们说的是野果子啊!” “那你以为呢?” “我……”我忍着笑道:“我也以为你们说的是野果子呢,比如红毛丹之类的……嘿嘿,行了,你们都转过脸去。没看凌大少的脸都红了吗?” 别人估计没听明白,季岚眨巴眨眼眼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么一笑,青黛他们就更好奇了,追问在笑什么。 凌云气呼呼道:“你笑个屁啊,你还不如我呢……” 千呼万唤尿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酝酿了一番,凌云总算是不负众望,把尿尿出来了。 趁着他大红脸系腰带的功夫,我朝前伸手推了推,果然,面前那横栏在面前的无形墙消失了。 奴柘兴奋道:“神了,真没想到,处男尿还有这么大的用途,凌大哥威武,凌大哥立下第一功啦!” 凌云一脸沮丧,压低声音叫道:“别喊了,你喊什么啊……” “怎么了?”奴柘认真道:“这本来就是你的功劳啊。你看,妖爷怎么尿不出来?他这一点就不如你。也就是我不会写字,否则,将来胜利了,我一定在这,给你立个牌子,上面就写:偏将军凌云在此撒尿破敌。然后再用最精致的小篆字写上备注,正宗处男尿,一点都不黄!” 几个姑娘全都忍俊不禁,凌云气得够戗,低声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掐死你。” 我替凌云引开话题道:“抓时间,赶紧进去吧,还不知道跑山天师们设置了什么障碍等着我们呢。” 爬上山斗,遥相眺望,晨雾弥漫处,就是九真界了。 这里算是周围的一个小高地,从这里观察四周,一片寂静,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猫腻。 “会不会是,他们已经进入九真界了!”凌云道:“山林太静了,一点风都没有。” “越是这么安静,才越有问题。”我正色道:“不是有句诗嘛,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么大片山林,连个昆虫动物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不管了,先到九真界再说。” 一切照旧,我和凌云还是走在前面,季岚他们跟在后面,和我们拉开了一点距离。 穿过山包之间那片落叶松的时候,我终于感觉到了压迫感。 重林叠嶂,树影斑驳,隐隐约约,好像有双眼睛在窥视着我们。 “告诉他们小心点,周围有人!” 我正准备回头给季岚她们做手势,可谁知道,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浓郁的雾气,将我们的视野给遮挡住了。 这是按捺不住,开始出手了! “妖爷,赶紧用风气为动,将这雾气吹散吧!”奴柘道:“我能感觉的到,周围有活物在移动。” 这归藏之术,讲究的是借力自然,绝非无中生有。 此刻周围一点风都没有,更没有空气流动,所以,我根本用不上风气为动。 “听,有声音!”奴柘紧张地抱住了我的大腿。 轰轰隆隆,确实有声音越来越近。 我听了听,惊声道:“不好,是滚石!” 说话间,斗大的石头已经到了跟前。 小的时候,在山里,没少这样玩。北方的山里人,把这叫放滚石。 将石头从山头推下,石头在重力的作用下,越滚越快,山中灌木间藏着的野猪兔子就会被驱赶出来。 俨然,对方是我们当成了野猪兔子了。 我眼疾手快,呼喊一声,带着奴柘和凌云躲在了一块巨石后面。 耳边嗡嗡直响,密集的滚石震得地皮都在颤动。 “砰!” 忽然,一块滚石击中了我们藏身的巨石。 强大的冲击力,将巨石震裂,耳膜像是被穿透了是的,奴柘更是吓得直接化成了原形。 眼看对方乐此不疲,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而我们这藏身的巨石已经开裂,若是再被击中,那这块石头非散掉不可,到时候我们就成了活靶子。 “你们在这等着,小心点,老子去会会他们!” 我瞄了一眼旁边的大松树,直接使出了妖藤,缠住树杈,一纵身上了树顶。 几十米高的松树树冠已经在雾气层的上面。 我攀着树枝,朝上眺望,就看见那山坡顶上坐着三个人。 三个人背靠背坐在一起,手上做着怪异的手印,一只贼狌正在一旁上蹿下跳。 说来也离奇了,这三个人就单单靠口中念咒,竟然就能让峭壁悬崖不断朝下剥离巨石。 我就在这大树树冠上飞来跳去,靠着妖藤不断攀爬。用最快的时间,潜行到了山坡下。 就在还有几十米距离,我就能偷袭这三个人的时候,谁知道,那只该死的贼狌竟然发现了我。 这畜生吱吱一通狂叫,将那三个闭眼入定的天师给唤醒了。 “我让你叫!” 我早就想宰一只贼狌泄泄愤了,这畜生长的就一副猥琐相。它大概着以为,我们之间的距离较远,眼见我杀来非但没跑,还抓起石头人模狗样地朝我抛砸。 我直接取出了许久没用的试金匕,以金气为杀,直接驱动铜剑,抬手一挥,蛇笨拙的铜剑顿时化成利刃飞掠过去。 小畜生看见剑锋闪光,这才知道恐惧,尖叫一声掉头就走。 可已经晚了。一只臭猴子,怎么能跑得过内力驱动的利刃。 扑哧一声,铜剑从贼牲的后脊洞穿了进去! 第1189章 诡术连招 “你杀了我的贼狌!” 三个人中,那脸上有刀疤的家伙瞬间暴怒,额头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上次见过一面,按照他们师兄弟的排序,此人似乎排在第三位,叫做道斗。他脸上的疤痕,还是岳远留下的。 “你知不知道,一只贼狌从出生到养大,再到教授完毕所有的技能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八年啊,足足需要八年时间。你把我的心血给杀了!” “不就是只畜生吗?”我冷漠道:“你们在山坡之上,制造云雾,操纵滚石,想将我们杀死的时候,可曾想过,山下那都是人命。” “人命怎么了?在我眼中,你们的命还没有我的贼狌值钱!”道斗声嘶力竭怒喝道:“姓罗的,我要让你给我的贼狌偿命。” 一旁两个年纪略小的跑山天师低声道:“师兄,师父曾有叮嘱,不能和罗天硬来,这人手段高超,不可恋战。既然滚石没能砸死他,咱们赶紧撤吧!” “住口!”道斗断然喝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师父把这方向交给了我,那就全权由我做主。姓罗的杀了我的贼狌,比要我十年阳寿还让我心疼,我今天不和他计较出个生死高低,绝不罢手。” “巧了!”我正色道:“正合我意。杀了一只猴子算什么,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我要的是你的狗命。” 道斗阴森一笑道:“早就想碰一碰你。可他们却拦着我,说你厉害,就为这,还把我打发这白虎涧来。都以为你即便是进山,也会走青华谷,设置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你,可老天开眼,偏偏让你还是走到了我道斗的路上来。那没办法,三爷我如愿了,今天非杀你不可。道阵、道列,你们两个看好了,师兄我是怎么力斩这姓罗的……”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道斗话音一落,我便一招手,准备将试金匕从那猴子的尸体上召唤出来! 可道斗冷峻一笑,像是跳到神一般,朝着虚空挥了挥袖子,喊了一声:“藓来!” 刹那间,猴子死亡的地方瞬间苔藓丛生,一丛一簇的地苔藓将猴子包裹个里三层外三层。 试金匕在贼狌的死尸上不断颤动,却被缠绕的退不出来。 好厉害的邪术! 眼见指望不上试金匕了,我掌心暗地藏了一道气力,就准备先以徂徕心术近距离将其击杀。 可道斗又是一挥袖子,冷声道:“碴生!” 也不知道他这招式的原理是什么,反正在一瞬间,我两脚站立的位置,突然就长出了厚厚的一层石碴。这石碴恍若沉积岩一样,迅速将我的脚面包裹起来。我本想杀过去,结果两脚却被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还差点摔个口啃泥。 “尼玛!” 我暗骂一声,使劲拔了拔脚掌,根本拔不动,我的两腿就像定在了那…… “呵呵,和我斗,你拿什么和我斗!” 道斗眼看着将我困住了,手里又没有兵刃,阴森一笑,拔出长刀,迎头就朝我劈了过来。 我踏马动弹不得,完全就是活靶子。 “刷!” 快刀若闪电一般袭来。 我只能一边启动三花聚顶护身,同时像是摇摆的向日葵一样晃动身子。 “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第一刀落了空,道斗并不气馁,呲牙大笑着,再次挥舞刀刃。 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灵机一动,趁着挥臂的同时,突然使出妖藤,缠绕在了道斗的手腕上。 我准备靠着妖藤的力量,将刀夺下来。 可道斗一点都没在意,还哈哈一笑道:“他们说,你是人妖合资,原来是真的。可惜你这妖藤用错了地方,我可是跑山天师,要是怕了妖藤,那还跑什么山啊。” 这孙子嘻嘻哈哈,浑身就像是装了小马达一样,口中念念有词,身体一抖擞,我这缠绕在他身上的妖藤就像是被打了除草剂一样,瞬间枯萎,软绵绵地从他的身上落了下来。 “我就不信,你能和孙悟空一样,金刚不坏!”道斗这次改变了策略,不再朝我头上劈砍,而是直接朝我被固定的小腿砍来。 千钧一发之际。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条黑黝黝的鞭子隔空抽来。 凌云趁着滚石暂歇的间隙已经赶过来了,以及赶尸鞭抽在了道斗的手腕上。 “啊!”道斗惨叫一声,举在半空中的刀也脱落在地。 凌云这一鞭子,抽的道斗呲牙裂嘴,手腕瞬间肿胀起来。 “你们两个瞎了,还不将这人给我拿下!” 气急败坏的道斗转头朝两个师弟怒骂道。 那两个小东西也确实有意思,眼看着凌云杀来抽他师兄一鞭子,竟然还傻乎乎在一旁看着。 “对不起,师兄,您刚才说,要亲自解决他,我们以为不让我俩动手呢……” “我说的是,我要独自杀罗天,可没说我要找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你们看不见?”道斗气得火冒三丈,骂道:“蠢货,师父就是偏心,明明道者、道前聪慧,却不让跟着我,而让你们两个蠢蛋和我在一块……还等什么,你们两个将这人杀了。” 两个小东西后知后觉,这才一左一右杀向凌云。 “凌云,小心点,千万不要让他们把你定住!”我赶紧朝凌云提醒道。 这两个小天师手段虽然不及道斗,但招式同样诡谲,而且,是二打一,一交手,就咄咄逼人,凌云只能以退为进,慢慢寻找破绽。 但庆幸的是,赶尸鞭抡圆了足有三米多长,这样靠着鞭稍御敌,就能保证他们和他有一定距离。这些跑山天师的怪招虽然凶狠,可我发现,只要距离拉开,他们就没办法用藤蔓、苔藓、石渣一类的东西。 当然,我也没闲着,趁着凌云突然杀出的空荡,我正想办法从裹着双脚的石碴里解脱出来。 “罗天,你去死吧!” 道斗重新将长刀吸起,不容我想出办法,朝我下三路劈来。 绝境之际,我不等他杀到跟前,直接将青黛送给我的绿口袋毒粉撒了出去。 青黛说过,口袋里面有一枚毒王符箓,必须咬在牙间! 我咬着符箓大声道:“道斗,我一定让你感受感受人间最惨烈的死法。” 毒粉噗在了道斗的脸上,迷了他的眼。 这厮使劲揉搓着脸,大骂道:“姓罗的,你也就剩下这种娘们才用的招式了吧,这玩意他娘的香的呛鼻子,不会是你媳妇胭脂水粉吧!” 道斗使劲睁了睁眼睛,并没察觉到一样,叫骂道:“你还有什么,一并朝我砸来!” 这家伙正说着,突然嗡地一声,一只黄肚马蜂落在了他的脖子上,这毒蜂就像是死亡攻击一样,毫不犹豫,直接就蜇了他一下。 “什么鬼东西!”道斗倒吸了一口气,一巴掌将那马蜂拍死了。 可就在这时候,耳畔却传来了密集的嗡嗡声,一瞬间,成百上千的马蜂呼啸而来。 “师兄,看……看你脚下,有虫子!” 一旁正追杀凌云的道列突然回过头,大喊一声。 道斗闻言一惊,慌忙低头,就看见两只尺长的我空究竟顺着裤管钻进了他的小腿…… “啊!” 山坡上,赫然响起了惨烈的哀嚎声。 第1190章 艰难反击 青黛将这药粉给我的时候,我有过心理建设。 我很早就听说过药王谷的威名。 据说老一辈的药王不单单是药王,更是毒王,擅长运用各种各样的毒,而且尤其擅长驭虫。 可看见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我还是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就靠着这一把药粉,还有我口中的毒王符箓,也不知道从哪一下子就冒出了这么多虫子。 数量最多的就是黄蜂。 金环胡蜂、黄腰胡蜂、黑尾胡蜂,铺天盖地,抬头望天,全是嗡嗡颤抖的翅膀。 一开始,道斗还张牙舞爪,拼命拍打,可越打身上的蜂子就越多。 密密麻麻一层,将他几乎包裹起来。 到了这会,道斗再也无力折腾了,趴在地上,玩命打滚,刺耳瘆人的惨叫声传遍山林荒野。 虽然说,倒地之后,靠着翻滚和沙土将一部分黄蜂碾死了,可地下同样不太平,大量的黑尾蝎子、多棘蜈蚣和蝇虎跳蛛趁机而上,疯狂蜇咬。肉眼可见的道斗的五官四肢都变了形儿,皮肤也肿胀成了黑紫色。 尤其是蜈蚣和蜘蛛,都是喜穴毒虫,趁着道斗大声哀嚎之际,顺着口腔、鼻子、耳朵就往里钻。 到了这会,感官上道斗已经从内到外,全是虫子了。 黄蜂簌簌振翅的声音,蝎子蜈蚣吱吱密足爬动的声音,不单单是我,就连道斗的那两个师弟都听得头皮发麻。本想上前相救,可虫子越来越多,即便是不上前,还有黄蜂毒虫追逐,两人权衡之下,放弃了救援。 道斗浑身的力气,却和这些虫子用不上,一身的本事,也无处发挥。两分钟之后,他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虫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黑色的血渍洇洇而出。 道斗已经有气出没气进,趴在那,毒虫的毒液将他的皮肤腐蚀溶解,面部全非,像是一摊烂肉。 杀死了道斗,毒虫却还在汇聚,它们开始追逐其它“活物”。凌云,还有那两个跑山天师,都是目标。三个人也顾不上打斗了,慌忙朝后退行。 我赶紧提醒道:“凌大少,忘记青黛给你的东西了?快,快拿出来!” 凌云这才醒悟过来,摸出避虫丹就含在了口中。 要么说,人家苗青黛虽然不姓王,但人家终究是根正苗红呢。 她送给凌云的避虫丹一进嘴,那些窸窸窣窣的毒虫瞬间全都掉转方向,朝另外两人去了。 不过,已经杀过人的毒虫进攻开始疲软,没有先前那么猛烈了。 而这叫斗阵、斗列的两个天师有了前车之鉴,也渐渐掌握了避虫的技巧。 他们不断使出符箓,制造烟雾和风尘,这样就有效的降低了毒虫的进攻。 当然,我这会也没闲着,抓紧时间,摸起一块石头,就朝禁锢自己的石渣上猛砸。 这石渣像是海螺壳一样坚硬,连砸碎了两块石头,才把我的脚丫子从里面拔了出来。 可此刻,脚掌从鞋里漏出来,已经是血迹斑斑。 那些锋利的石渣将登山鞋穿出了好几个大窟窿,脚背脚掌上,全是污血。 我自从在阿爷那跑出来,不管和谁打,赢多输少,就算打输了,那也是技不如人,绝少像今天这么窝囊。 看着血迹斑斑的脚掌,我怒火中烧。 尽管道斗已经惨死在我面前,可这股子邪火还是让我几乎疯狂。 趁着那两个天师一边躲闪毒虫,一边和凌云缠斗,我上前拨开那厚厚的苔藓,将试金匕拔了出来。 他妈的,今天老子也鸡贼一把。 我悄然站在他们的后面,瞄啊瞄,瞄啊瞄,瞄的差不多了,陡然直接以金气为杀驱动试金匕朝其中一个人打了过去。 这两个家伙,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竟然早有防备。 试金匕还没来得及以一化百,其中一个人便口念咒诀,瞬间山石崩塌,爆裂的碎石像是霰弹一样四射开来,啪的一声巨响,铜剑被中途打落了下来。 不过,我的进攻吸引了两个人的全部注意力,凌云趁机突然发难,赶尸鞭在半空中抽出一个绳扣,将其中一个的脖子死死缠了住。 赶尸鞭鞭稍的倒刺像是荆棘一样,顿时疼的对方惨叫连连。 凌云气力大爆发,猛地一扥鞭杆,将这人像是拖死狗一样摔倒了我的跟前。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我不等其挣扎起身,一记铁膝盖抵住了他的心窝。 这人惊慌失措,还要挥舞袍子,口念咒诀。 我一记重拳打在了他的嘴巴上,将他的口诀憋了回去,前面的八颗牙一颗不剩,全都给打飞了出去。 “别杀我……我有钱……” “带着你的钱上路吧,游戏结束了!” 我抓住地上的试金匕,手臂机械地朝其胸口就是一通猛插。 钝刀杀人,血浆飞溅,直到其胸前密密麻麻的窟窿像是蜂窝,我才罢手。 剩下的那个人被我杀人的样子惊到了,慌不择路,掉头就跑。 我和凌云都杀到兴起,毫不犹豫,双双追了上去。 要说这跑山天师也确实厉害。 一边逃窜,一边回头挥袖,左右的山石便叽里咕噜朝我们不断砸来。 我们避让石头之际,此人已经和我们拉开了距离,眼看着就要一头钻进林子,消失不见了。 关键时刻,草地上突然冒出了两条藤蔓,奴柘出现了,它一个绊子将此人放倒在地。 “小畜生,一个妖祟也敢伤我!” 这跑山天师怒喝一声,翻身爬起,袖子一抖,一记法雷打出。 奴柘眼疾手快,见势不妙,身影一闪,遁入了灌木。 虽然奴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可却争取到了时间。 正好季岚、白薇他们几个听见了打斗声,从山坡下赶到。 离着还有十几米远,蔓菁就将自己的弯刀打了出来。快刀像是飞盘一样,划了一道弧线。 跑山天师仓惶躲刀,却正中下怀,迟疑的几秒钟里,已经被五个人包围了。 “香烟上升,直达苍穹,干万神灵,听我讽经……行云布雾!” 跑山天师万般无奈,只能故技重施,又要制造雾气,企图趁乱逃脱。 差点被打死的奴柘气咻咻再次杀出,一个伏地滚,用妖藤将这人放倒在地。 “我让你朝我打雷,我让你骂我是畜生,我让你念咒!”奴柘有了仗势,小脚丫子不要钱一样朝这天师的脸上一通猛踹。 季岚、白薇他们也不客气,就用最传统的方式,对着地上的跑山天师就是一阵圈踢。 第1191章 欲擒故纵 这个叫做“道列”的跑山天师发出一声声杀猪一般的惨叫。 他的遭遇,也应该算是天师界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毕竟,被四个美女圈踢,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这殊荣的。 等我和凌云从山坡上赶过去的时候,道列已经被踢得满头是包,一身是血了。 “别打死了,留口气!” 奴柘大喊一声,又冲进了人群,朝着道列的肚子来了个势大力沉的屁股墩,当场坐得道列口吐血沫子。 奴柘出完气,这道列也已经奄奄一息了。 白薇一见我的脚踝全是血,忙询问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尽管伤口剧痛,可当着这跑山天师的面,我不想表现出一点痛苦。 “没事,跟蚊子咬了几口差不多!” “呵呵!”道列咧嘴一笑,牙齿上都是血水。 “姓罗的,你就别装了,你以为那只是简简单单的石碴?哈哈,告诉你吧,那是‘石疮’之毒。就算你现在已经从那石碴里摆脱出来了,可这毒素已经浸入你的骨血了,这种犹如烧伤一样的剧痛会一直持续下去,而且,慢慢的,你的皮肤都会石化,骨头越来越脆,稍微一个震动,就能让你的腿像是粉碎的豆腐渣一样,哈哈!” 白薇一听这话,小脸顿时吓得惨白。 蹲下身,挽起我的裤管,看着血淋淋的伤口,双手开始发颤。 仔细看,那伤口里确实好像有碎石一样的脏东西,可用手帕去捡,去发现,那东西其实是长在血肉上的……而且,手一触碰,一种钻心的痛直通骨髓。 白薇一抿嘴唇,突然从靴间拔出一把匕首,横在了道列的脖子上。 “解药,给我解药,我就保你不死,否则,我现在就让你命丧黄泉。” “呵呵,小姐,你威胁我也没用,这东西入骨就寄生,没解药!如果你的刀子够快,现在从他的膝盖朝下砍掉,说不定你还能留个瘸子老公。” “怎么可能没解药!”白薇顿时大怒,完全不顾自己形象,咬牙切齿地将刀子抵在他的咽喉上怒喝道:“说还是不说,我可动手了。” 刀刃已经将道列的脖子割出了口子,可道列却干脆闭上眼睛道:“落在你们手里,我已经是必死无疑。休要说我也没办法,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们的。要杀我,就动手吧,我是一个字都不会透漏给你们的。” 白薇不由一怔,手里的刀也落在了地上。 这姑娘从来就没有这么失魂落魄过。哪怕是她当初觉察到我可能会死的时候,都没这样紧张沮丧过。 众人也有些沉默,都恶狠狠地望着道列。 我想了想,不由一笑,弯腰将白薇拉了起来。 “媳妇,不至于吧,他说我这腿要废就真的废了?当初还都说我十八岁过完就得死呢,可如今我不还活着?我就不信,区区肉里长几块碎石头我就要断一条腿?切!妖言惑众,夸大其词。告诉你们,我现在一点都没觉得痛苦,分明伤口就要愈合了!还有,你叫道列是吧?我突然决定,不杀你了,知道为什么吗?我得让你活着,看着我的腿一点点康复。” 道列猛地睁开眼,随即又闭上道:“呵呵,耍我?我才不信呢。甭耍小聪明了,你无非是想从我这知道些什么。承蒙师父厚爱,我是不会出卖他们的……” “你也太高看自己的价值了!”我不屑道:“对我来说,你们师徒就是一群臭鱼烂虾,我还犯不着对你威逼利诱呢。留着你的狗命,就是要让你知道,老子金刚不坏之躯,对你们的狗屁邪术全部免疫。” 说到这,我朝众人一挥手道:“咱们走,留下他,让他自生自灭,喂狼吧。” “真不杀他?”季岚顿时错愕道:“这种货色,留下就是祸害。” “废人一个了,留在这山里,他也活不成!” 就这样,我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天哥,你真的没事吗?”白薇还是忧心忡忡。作为一个医生,她显然知道,事情没我说的那般轻松。 “没事!”我淡定道:“你看我,现在跑跳自如,血也不流了,健康的很。” 可说实话,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腿有些发麻,木木的,虽然还不至于没知觉,但这会就已经比先前明显麻木了。 “妖爷,什么时候,你也成圣母了,这样的狗东西都不杀?”奴柘道:“我想不明白。” 我深知道,腿部受伤,可能真的如道列所说,用不了多久,我的腿就失去知觉了,所以,在这茫茫大山里寻找对手,简直犹如大海捞针一般,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尤其这群跑山天师提前都做了布置,犹如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对我实在不利。 要是放走一只老鼠,会不会跟着他就找到老鼠洞? 眼看着我们已经转过山湾,我一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穿过密林,回头看,道列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 这个刚才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的家伙,此刻又恢复了精气神。 他朝着我们的方向,吐了口痰,又盯着我们的方向看了一会,才朝着右前方开始奔跑。 这杂碎体力确实不错,挨了这通暴揍,竟然跑起来依旧飞快,虽然又摔了几个跟头,可都连滚带爬又站了起来。 估计也担心自己是个诱饵,一开始,他边跑还边回头打量着我们的方向,见迟迟没有破绽,这才开始翻过了山梁。 “老鼠要归洞了!”我正色道:“我先跟上去,一路上我会留下标志,你们和岳远汇合之后,也跟上来。” “我就说嘛,妖爷就不是做菩萨的主!”奴柘道:“我刚才都差点脱离你粉丝序列。” “少废话,你鼻子灵,待会带着他们跟紧了!”我拍了拍奴柘的脑袋,快速跟了上去。 奔跑的越快,腿上疼的越厉害。 攀爬之间,我看了看伤口,已经开始皴裂,伤口挣裂出了几条口子,痛感反而不明显了,像是打了麻药。 娘希匹的,命中注定我要真断腿,那我也认了。 有了道列这个“活老鼠”带路,很快,穿过山梁就到了一出盆地腹地,远远的,我就嗅到了一股香火的味道。接着,甚至能听见了说话声。 “师兄,师兄,我回来了!”穿过一片松林,在一片空地上,又遇见了三个人。 道列劫后余生,踉踉跄跄奔跑了过去。 “站住!”道临警觉地断喝一声道:“谁让你来这的……” “师兄,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道斗师兄他们都死了……” 道临怒道:“蠢货,你把人引来了,知不知道!” 既然对方察觉了,我也就不在躲藏了,飞身从树后杀出。 “道列,谢了,就冲这,你也配享全尸!” “你……你言而无信……” 道列一脸错愕,惊魂未定,还要朝他的是兄弟们奔跑,脚尖一点,一枚石头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小腿上。强撑身体奔跑这么久,道列瞬间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 我就在对方三个人的注视下,飞快上前,涌泉发力,一脚踢在了道列的脖子上。 嘎嘣一声,道列口吐鲜血,身体疯狂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第1192章 马失前蹄 看着被我踢断了脖子的道列,道临怒不可遏。 “罗天,您卑鄙无耻!既然放我师弟回来,利用他找到我,又何必杀了他。有什么仇恨,尽管朝我来,你万不该虐生又杀生!” “这话怎么说的?”我冷笑道:“要论起这卑鄙,我能比的过你们?你那信口雌黄的师父呢?他不是言之凿凿,你们马上就离开终南山了吗?怎么又转了回来,继续兴风作浪?” “罗天,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师徒在哪,还需要朝你报备吗?要怪,只能怪你蠢,你自己轻信别人。” “没错,确实,凡事多找自己的原因。正因为如此,你师弟的死就是纯属活该了,天下这么多人,为什么我偏偏杀他?没杀别人?呵呵,这就是你们说的咎由自取。” 道临怒目圆睁,厉声道:“我不想和你口舌之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害我同门,今天不付出代价,是甭想蒙混过关了。更何况,我早就想杀你了,若不是师父拦着,另有大计,上次我们师兄弟早就取了你的性命!” “这么说来,我在你心中还颇有分量啊!”我摇头冷笑道:“可惜,你在我这就不值钱了。那是绝经妇女的卫生巾,可有可无。我还是关心你师父在哪。告诉我,我饶你不死如何?” 道临怒道:“就你,也配见我师父?呵呵,实话告诉你,我们之所以在青华谷留了一个缺口,放那些动物出去,就是让他们散布消息给你。我在青华谷设置了地狱模式,等你来投。没想到,你不走寻常路,却出现在了白虎涧这边。万幸,你触动了‘山墙’,给了我充足的时间,赶到这里,继续张网以待。哈哈,你以为我此刻愿意在这和你浪费口舌,是抬举你?告诉你,我就是在拖延时间,让我的阵法最后生成!罗天,你受死吧!” 道临朝左右的两个师弟使了个眼色,三个人突然散了开。 一个站中路,两个朝左右两翼迂回。 和先前与道斗他们一样,又是一个三角形的战术。 “中指血引乾阳,明指血引坤阴。山间万物,皆随我动!” 三个人还什么都没干,却一人先朝自己手上割了一刀。 他们手指的血也确实古怪,血不是洇洇外淌,而是像是水枪一样射了出来。 三路血水,滴滴答答,将我环绕在了中间。 “轰!” 血渍落地竟然就化成了一道火墙。 三面火势,瞬间将我包围。滚滚烈焰,烤的草木瞬间枯黄,我也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蒸笼之中。 “罗天,三十秒内,你就是一只烤全羊!”道临大笑一声,在外面晃动袖口,三路火焰遍地毯式朝中间汇聚而来。 “想烧死我?”我怒喝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归藏吗?天火从寅起火,生在寅,地火卯,霹雳火辰,太阳火巳,洞中三昧真火,你这应该就是地火卯吧,正合我意!” 我在浓烟和火焰中丝毫没有迟疑,直接调动手少阴心经丁火和手太阳小肠经丙火,纳气丹田,两座左右齐发,愤然朝外一个横推。 一刹那间,熊熊大火仿佛发了疯似的,随着推波助澜的气力,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那赤红的火焰也仿佛一个狂妄的漆工,用手中的刷子,将所到之处都漆成了黑色。 草地、树木乃至砂石都在一瞬间冒出了火光。 “不就是归藏吗?难不成还能破了我们的山字诀!”道临丝毫不惧,带头口念咒诀,三个人同样释放内力,竭尽全力和我对抗。 要说这些跑山天师也确实了得,自从我学成归藏之后,但凡出手,必有杀伤,还没遇到过明显的对手。 可此刻这三个人,就像是能从大地源源获取能量是的,清晰可见,他们的脚下,顺着沙土不断有风析出。那风环绕它们周身,然后就化成了他们的力量,朝火焰推来。 一时间,双方竟然力量制衡,打成了僵局。 “师兄,这姓罗的果然厉害!一打三,竟然不落下风!” “呵呵,你们啊,还是只看得见表面!姓罗的已经是必死无疑了,原因很简单,我们的力量,来自山林,来自大地,而他,就算内力再深厚,也没法一直和我们僵持下去。等他力量耗尽,必火化成灰不可。归藏?也不过如此。” 尼玛,老杂毛,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不过,这道临天师说确实没错。 归藏之法,虽然也是借力自然,但这火焰是这三个人召唤出来的,我要想控制火焰,必须施加内力,如此一来,就变成了我和他们以山字诀调集的大山之力对决了。 秦岭绵延不绝,大山蕴藏无尽地气之力,我一个凡尘之人,怎么可能拼的赢?老家伙说的没错,只要僵持下去,我必惨败而死。 不成,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再耗下去,我就真的要烧成黑炭了。 稍加思索,灵机一动,我看见了身边一块斗大的花岗岩。 为今之计,也只能卸力自保,攻其一端了! “收!” 我陡然收拢了两道经脉,任由大火朝我肆虐而来。 “哈哈,姓罗的输了!”道临狂笑一声。 我则旋即使出了纯元玄功,靠着强悍的内力,嗡的一声将大石头横推了出去。 然后,拔地而起,藏身石后,靠着巨石的遮挡,从火墙中杀了出去。虽然烈焰灼灼,但有所遮挡,并没伤到我分毫! “道临,受死吧!” 我掌上再度催力,在大石头上狠狠加了一把力道。 巨石飞旋着就砸了过去。 “你……”道临惊呼一声,也慌忙收气抵挡。 就在这时候,我以石头攻击为佯,自己后发制人,一个蜻蜓点水,飞跃而起,准备半空中再次以金气为杀将这个贼首干掉。 可关键时刻,脚上那股子麻木感再次来袭,蹬腿的那一瞬间,竟然完全没用上力,直接踏空,落在了地上……此刻,竟然站都站不稳了,身体摇摇晃晃,险些栽倒。 我伸手锤了锤小腿,脚踝和小腿已经木讷冷硬,好像石头做的一样…… 第1193章 妖灵世界 道临面对飞来的巨石,连连后退,踉跄了十几步,无奈只能用双手硬接。 可上千斤的石头势大力沉,冲击力巨大,怎么可能轻易接得住。 千钧一发,左侧的那个年纪最小的天师忽然念了声咒诀,朝着道临方向一指,两棵金刚藤突然嗡的一声绷了起来,像是拳击场的橡胶条一样,挡在了道临跟前。 手腕粗的藤蔓虽然也被撞断了,却极大的缓解了冲击力。 道临拼尽了全力,依靠身后一棵大油松,终于将巨石给停了下来。 老东西吓得满头冷汗,声嘶力竭指着我喝道:“姓罗的受伤了,他的腿有问题……一定是中了道斗的石疮之毒。咱们三路合击,他绝对应对不暇。” 我尽管刚才已经极力掩饰,可还是被这老王八蛋看出了破绽。 说话间,道临已经龙拳虎步第一个朝我杀来。 近身格斗,是我的拿手好戏,我当然毫不惧色。 可正转身接招的时候,迟钝的小腿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两个脚踝,就像是坠上了沙袋,辗转腾挪都显得既笨拙又沉重。 我只能尽量减少移动,靠着上肢力量和徂徕心术迎面招架。 我心里很清楚,以一杀三几乎没有可能,尤其是这个道临,手段凶悍,内力比刚才的道斗还要高,我唯一的胜算便是拖延时间,只要等季岚凌云他们跟上来,哪怕没有岳远,我们也能占尽优势。 所以,为了保持体力,我招招都以三花聚顶和纯元玄功防守为主。 这三个人,进攻的章法很有路数,你来我往,交替往复,分明是车轮战法,没有杀招,但力道皆是不轻。 我边打边退,越来越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他们应该知道我的伙伴就在后面不远处,此刻应该在我的人赶到之前全力攻杀我才对,可他们怎么并不着急,像是在单纯消耗我呢。 你来我往间,我不知不觉也退到了这山洼的正中间。 此时道临忽然阴森一笑,一个后空翻,退到了十几米之外,另外的两个人也很默契地纵身退却到了远处。 我顿觉不妙。 “罗天,我先前就说过了,从青华谷赶过来,我就是为了在这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你着道了……” “经坛土地,法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山开地阙,万物皆吞!开……” 三个人齐声念咒,就听见大地深处传来咔嚓一声巨响,我周身七八米之内地皮突然就像是塌陷了一样,瞬间沉没了下去。 我双脚本就沉重,此刻脚下突然失去了承托,身体直接自由落地坠了下去。 危难之际,我下示意一抬手,一道妖藤飞出,缠住了摇摇欲坠的一棵侧柏树上。 终于有了着力点。 我抓住这一瞬即逝的机会,靠着臂力飞快往上爬! “罗天,放弃吧,你将永远埋葬在这里!” 道临阴森一笑,一挥袖子,一把月牙刀便飞了过来。 老东西准星不错,刀锋砍在了柏树上,当场割断了妖藤。 不过,此刻我已经攀爬了上来,藤断的瞬间,我纵身一跃,抱住了柏树裸露的树根。 要不是脚下木讷无力,我可能已经爬上去了。 可偏偏在这绝境之际,一个幽灵一样的影子从树冠上纵身而下,对着我的手腕就是一口。 贼狌! 又是一只贼狌。 这畜生尖牙利齿,瞬间就要咬去了我一块肉。嘴里还咂摸一口,吸了满嘴的血翻身就跑。 此时本就在塌陷边缘的柏树也承受不住了,嘎嘣一声挣断了连接的侧根,带着我就要坠了下去了。 “想要我的血?下辈子吧!” 绝境之际,我一把抓住了贼狌的尾巴,死死将它拉了过来,扼住了咽喉……。 贼狌惊慌失措,嘴里含着的血也喷了出来,挣扎着还要爬上去。 可已经迟了,连树带人带猴已经开始坠落。 “我的贼狌!” 道临捶胸顿足,无比惋惜,扑过来还企图伸手将贼狌抓住。 老子栽了,可你也别想好过。 我在最后的瞬间,突然朝上使出了天僵术。 只有在最出其不意的瞬间,天僵术才能发挥出奇效。 我看见道临捂着被我击中的脖子,一个后仰,摔了过去,然后就看不见人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也不知道这地堑有多深,上空的洞口越来越小。终于,轰隆一声,被术法裂开的地表又合上了,眼前一片黑暗,我也砰的一声,坠落在地,在一片黑暗中,失去了知觉。 呼! 呼! 昏睡中,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我能听见的,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我试图挣扎着,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束缚所捆绑,无法动弹。 突然,一只冰凉凉的手触摸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浑身一颤,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谁!” 我惊叫一声,结果,一张嘴,好像流沙一样,嘴里全是泥土。 嘶嘶,嘶嘶! 周围密集的声音想起,像是又无数的蠕虫在爬动。 我被活埋了? 我终于想起了刚才坠落之前的事。 道临设置好了陷阱,把我引入了阵法中间,然后利用山字诀秘术,让大地开裂,将我活活埋在了地下。 “你,还活着?” 正当我回忆着先前的点点滴滴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女声。 我吓了一跳,又一次喝道:“谁?你是谁……” 可惜,声音被堵在了嘴里,一张嘴,还都是泥沙。 不过,明明周围全是土,可我却一点窒息感都没有。 娘的,该不会是我已经死了吧,否则,我没有道理嘴里是土,鼻息是土,却喘息自由啊…… “你可真厉害,是我第一个见过在土里还能活着的人!”这女声很好听,就好像在我耳朵边。 可我却紧张到了极点,天知道这地下深处,会有什么玩意啊。 “你……到底是谁啊?这是哪……” “我?我是阿黎啊……这是秦岭地表百米之下,也是生灵的二重世界!” “什么……什么叫二重世界?” “就是人鬼生活之外的世界……你也可以称之为妖灵世界!” “那……那我现在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活着?死了?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来到这的,没有活人!” 第1194章 我的母亲 没有活人?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是死人了? “别紧张,你似乎是个例外,因为我刚才摸了摸你,我能感觉到温热。” 对啊! 我能感觉的到,我的心在跳动,我挣扎着收回一条手臂,摸了摸脖子,确实还温热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老吕说的果然没错,此番西行,真是处处凶险,却又次次逢凶化吉啊。 正当我心里暗暗庆幸的时候,忽然感觉后颈上有点痒。 我将手臂在泥土中穿插过去,挠了挠,谁知道,竟然摸到一团湿乎乎软踏踏的东西。 我下意识将手缩了回来,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别紧张,是蠕虫和蚯蚓!”身旁的女声淡淡道:“它们在试探,你是活着还是死了。放心吧,他们只吃死尸。” “这么说来,周围簌簌的蠕动声,全是虫子?” “差不多吧!当然,还有我发出的声音……” 一想到周围这密密麻麻的蠕动的全是虫子,我瞬间就感觉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那个……这里一直都这么黑乎乎的吗?” “当然,这是地下百米的世界,自然毫无光线。你怕黑吗?” “怕倒是不怕,可我是人啊,我是喜光动物,这……这里乌漆嘛黑的,终究心有余悸……” 女人幽幽一笑道:“看不见的世界,可能只是恐慌,可一旦看见了,可能就是失望和恶心了。我倒是能有一丝光源,但你要想好了,确定要亮起来吗?” “当然!”我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我感觉有虫子要钻进我的耳朵了。就算我要被困死在这,我也不想让虫子先把我吃了……” “好吧!”女声停顿片刻道:“一会看见我,希望你不要惊叫。初次见面,好歹给我点体面。” 我当然满口答应。 虽然咱学历不高,没上过学,可好歹也知道点礼数。再说了,在这黑暗中,听着她甜甜的声音,怎么也无法想象,她就算丑,能丑到哪去。 幽暗中,只听见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眼前就开始出现了一束熹微的光。 这光是暗绿色的,竖在我面前,长度有一尺之余,光线虽然不甚明朗,但已经足以照亮眼前了。 我第一时间赶紧左右看了看,结果发现,就在我面前,竟然有一团虫子,正滋滋有声的吮吸着什么。这些虫子,有黑有白,白色的是蠕虫,也就是所谓的蛆,胖乎乎的,黑色的则是蚯蚓,个个都有小拇指粗细,一条条密集的抱在一起…… 我倒吸一口冷气,朝身后松软的土壤靠了靠。此时才发现,那女人就在我的身边。 此女面色白皙,五官犹如精雕细琢一般,小巧玲珑的鼻子微微翘起,显得娇俏可人。嘴唇红润丰腴,如同一颗新鲜欲滴的樱桃…… 这长的简直就像是画里钻出来的一样,一点都不丑啊。 “你好……”我看着她,正色道:“你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阿黎摇摇头道:“当然不是,这不是迫不得已嘛。有人用了镇山印,留在上面,逃不出去,就只能被杀。潜入地下,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那是什么……”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指了指面前那篮球大小卷成一团的虫子。 阿黎耸耸肩道:“你不认识吗?那不就是你坠落下来时,怀里掐死的那只猴子嘛。你虽然活着,可那猴子却死了,它的喉管被你爆裂了,血水喷溅,这些虫子就是闻着味过来开荤的,喏,再有两分钟,骨头渣子都不会剩的……” 原来,这些虫子是在疯狂进食。 虽然阿黎说了,这些虫子并不会攻击我这个活人,可一想到,自己要是死了,也会被虫子在我身上钻出一个个像是莲蓬一样的窟窿,吃肉喝血……啧啧,太瘆人了! 我刻意别过脸,不看那些虫子。 本想和阿黎聊聊我们所处的环境,还能不能逃出去。结果我发现,熹微的光线下,只能看见阿黎的上半身,下半身黑黝黝的,根本看不清楚……尤其是她的腰,收拢的特别突兀,就好像胸部下面没有肚子,直接到了腰…… “你……”我沉吟了一下,想着用怎么礼貌的语言开口:“美女,你刚才说,这是二重世界,是妖灵才会藏身的地方,那……你是妖是灵啊。” “看不出来吗?” “恕我眼拙,我没看出来……” 阿黎鬼魅一笑,突然眼前的光柱动了起来,一个摇摆,光束收到了阿黎的面前,暗淡的绿光下,我看见她的身体的下面,链接的竟然是碗口粗黑黝黝带着鳞片的肉尾……就连那法光的光柱,其实都是她的尾巴尖……身体一摇,鳞片沙沙作响。 蛇! 我差一点就喊了出来。 可终于还是强忍住惊骇,把这个字咽了回去。 “呵呵,果然不是寻常人,你竟然没惊叫!”阿黎道:“在终南山,我遭遇过七八回道士,没有一个不是嗷嗷大叫……” 我心理汗颜。 其实我也叫了,只是在心里叫的。 当然,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平时总是说,人鬼妖灵,只要不是恶棍,那就平等。可真见到一个蛇妖如此半人半蛇身体的时候,还是吓得够呛,或许,这就是世人说的“假道学”吧。 “你是蛇妖?既然可以半身化形,那应该已经修炼许多年了吧!”我避开她的目光,扯开话题。 阿黎点点头道:“已经一百多年了……可惜,我福薄,到如今还没有历劫。” “一百多年了?”我咂舌道:“那也算是元老了,对了,你既然在这里这么多年,可曾听说过多花蓼家族?可曾知道一个叫做花清秋的多花蓼女妖?” 阿黎突然瞪大眼,上下打量着我道:“你……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妖人罗天吧……多花族主花清秋是你母亲,对不对?” 我心中顿时激动不已,脱口道:“你果然知道她?” 第1195章 她还健在 “你真的是罗天?那就难怪了,你有妖族血脉在身,还是草妖,当然不怕深埋这地下了!” 阿黎打量着我,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确实眉清目秀,很有清秋族主的风采。” 夸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然,这句话最让我在意的重点是,阿黎竟然见过我母亲。 “你果然认识我母亲!”我惊喜道:“你什么时候见的她,她什么样子……” 阿芦嘴角抽了抽,有些尴尬,赶紧道:“没……没见过,我就是听说,听说而已……” 看她的表情,明显是说漏了嘴,又想把话茬圆回去。 我揶揄道:“人撒谎脸红,你们蛇撒谎会咋样?不会也红成烙铁头吧!不想说就是算了,何必这么拙劣地掩饰呢。” 阿黎为难一笑道:“我真的没见过……” “没见过你怎么说我长的像我母亲?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我有妖族血脉?” “我……我……” “行了,不想说算了,我又没强迫你!”我故意冷淡道:“反正人品分三六九等,妖品也有高低贵贱,咱们萍水相逢到这里,一没交情,二没情谊,随你便吧。” 阿黎无奈道:“你小子脾气还不小,妖品还要分个高低贵贱,怎么,生气啦?” “不敢。初次见面,我和您生的着气吗?”我依旧冷淡道:“还有事吗?没事我可要出去了。” “出去?去哪?” “当然是钻出去啊,难不成我要在土里当一辈子活死人啊。” “你不是人妖吗?应该有人的智慧和妖的机警啊,怎么能说出这么傻的问题。”阿黎道:“这可是地下一百多米,就算是我,潜伏下来都花费了足足一天时间。你以为你是蚯蚓啊,能轻松钻上去?” “那你不用管,我就算用手扒拉,把手指磨光了,我也不会在这等死。当然,主要是不想和一个陌生人在这大眼瞪小眼,听着谎话让我尴尬。” 阿芦苦笑道:“罗天啊,你这个人可真小心眼。刚才还好好的呢,就因为我没告诉你花清秋的事,你立刻就翻脸了,话里话外都是揶揄讽刺。啧啧,名不虚传,果然是个睚眦必较的小屁孩。” “不好意思,我就这脾气。” 我说着,伸手就开始挠土,不管三七二十一,判断个方向,就开始挖。 “得了吧,小屁孩,就你这挖法,一千年都挖不出去!” 我不屑道:“你一个蛇妖懂什么?我们人类有个故事,叫愚公移山,人家靠着双手,就要把大山移掉。” “那这个叫愚公的,没傻乎乎把别处的山给移过来吧。” “当然,人家是把面前的山移走。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方向搞错了,你挖土的方向是地心。你这是要去挖岩浆碳烤自己啊,还是要从地球那头钻出去?” 阿黎一脸的幸灾乐祸道:“行了,别赌气了。按照年纪,你至少应该给我叫声姐姐呢。” “姐姐?有那么老的姐姐吗?” “我老?我要跟你妈比起来,那就是幼儿园小姑娘。行了,实话告诉你吧,你母亲其实还健在,而我们之所以都对你母亲的事缄默其口,主要是她交代过,任何人不能对你提起她,更不允许和你谈论多花蓼家族。” “当真……” 我之所以耍小孩子脾气,故意和她拌嘴,其实就是想激怒她,让她开口。 可她终于说出来的时候,我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阿黎道:“你母亲不想让你靠近终南山,也不想让你招惹麻烦,她让各路同修告诉秦岭所有资历较高的妖族,谁都不许告诉你,她还活着。” 我就说,我的直觉冥冥之中总是告诉我,我母亲一直都在。 “唉,若是你母亲知道是我多嘴,告诉了你实情,恐怕要生我的气的……”阿黎耸耸肩道:“可我也没办法,我觉得,这时候要是不告诉你,可能会留下遗憾的。况且,能在这地下深处和你见面,也算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你说的遗憾是……” “难道你不知道吗?下镇山印的那群人,就是为了封锁地脉,将九真界的虚境逼出来,然后攻进去啊。他们就是针对你母亲和多花蓼家族来的。这是三十年前那场大火之后,对手最强悍的一次,我真担心九真界扛不住啊……所以,才不忍心继续瞒着你。” “你是说,他们已经攻入了九真界?” “按照时间算,可能差不多吧……毕竟,我被镇山印封在这下面已经三天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我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我不想死,我绝对不能在这坐以待毙,我要上去,我得去九真界!” “别急啊,我说了,这是百米地下,想上去哪那么容易……” “我能不急吗?那是我母亲。虽然我从没真正的见过他,可我的命是她给的……” 我不管不顾,翻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就要开挖。 可谁知道,这一翻身才发现,我的两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就像是膝盖下面坠着两块石头一样。 “你的脚怎么了?”阿黎这才发现我的异常。 我有些沮丧,只能将先前中了石疮毒的事说了一遍。 阿黎若有所思,喃喃道:“我有个法子……” “啥法子……” “让我咬你一口,以毒攻毒……”这女人眉飞色舞地说着,一张嘴,娇艳动人的小脸蛋上瞬间露出了两根尖厉的毒牙。颜值一下子从正一百,降到了负一百…… 我吓的赶紧道:“得了吧,到最后别没以毒攻毒,再先把我毒死……” “我还有个主意……” “你的主意都这么不靠谱吗?” “这次是真的有了主意!”阿芦一努嘴,指着那团正在吞噬贼狌的蠕虫和蚯蚓道:“我让它们附着在你的腿上,他们的唾液说不定能帮上忙?” “你确定?”我一想到,这密密麻麻的蠕虫附着在我的腿上,就像腐肉生蛆一样就觉得惊悚。 “他们走地穿石,但凡地下的阴毒之物,什么没见过?不就是石疮之毒嘛!一定能成……”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听阿黎的安排了。 但愿它们附着完,别把我双腿啃噬的只剩下骨头棒子吧。 第1196章 生长激素 阿黎嘿嘿一笑道:“听他们说,你很狡猾,谁都不信认,你怎么却能相信我?就不怕我害了你?” “因为你长得好看!”我白眼道:“柳叶弯眉樱桃口,谁见了都乐意瞅……这么好看的婆娘,还能坏到哪去?这回答满意吗?” “切,这肯定不是你的真心话。” “知道还问!”我正色道:“我之所以无条件信你,是因为我这两条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不信你,必废无疑。信你,也就死马当活马医呗。大不了,让这些虫子把我的腿吃掉……” “果然是小奸巨猾!”阿黎撇撇嘴,也一本正经道:“那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咬着牙,一副上刑场就义的样子道:“来吧。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我一点都不怕。” “不怕你哆嗦什么?再说了,就是几根虫子,搞得像是要杀头是的!” 阿黎说着,对着那团虫子呜呜地吹着怪异的口哨,它那黑黝黝巨长的大尾巴也簌簌摇动,鳞片发出哗啦啦的抖动声。 然后那些蠕虫和蚯蚓就像是听懂了命令是的,顺着她的招引纷纷朝我爬了过来。 此时那只被我掐死的贼狌已经骨肉无存,只剩下了几点污血。 这些吃了猴尸猴血的虫子,个个饱满浑圆,身体闪着油光,嘴里啧啧有声。 阿黎一路将它们引到我的两腿边,这些家伙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是的,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冰凉凉湿乎乎的肉虫一个个争前恐后地往上爬,眨眼之间,将我的两个小腿就全部包裹起来了。 我多少有些密恐,再加上这些虫子爬来爬去,再木讷的腿也传来了一阵阵难以承受的痛痒感。耳朵里听着更加密集的吱吱声,就好像他们真的在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是的…… 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能将脸扭到了一边。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和阿黎没话找话的聊天。 “喂,人家蛇妖,要么叫柳三爷,要么叫蛇郎中、玉京子,还有叫烛九阴夫人的,你怎么叫阿黎啊,听上去,像个丫鬟。” “你懂什么!”阿黎道:“你听说过关中第一女神吗?” “谁?” “黎山老母啊!法号玉清圣祖紫元君,那是秦岭山系传说中最大的神。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像她一样,执掌一方,永恒不朽,所以,唤作阿黎……” “原来如此……你倒是挺有野心。” “难道你就没有点野心,没有点梦想,没有点愿望?不想着成仙得道,万古流芳?我不信,你这么大本事,不可能没想法。” 我摇摇头道:“还真没想过。万古流芳哪有及时行乐有意思啊……成仙得道哪有人间烟火有乐趣啊。” “啧啧,白搭你这身体胚子了!”阿黎道:“胸无大志。要我是你,拥有这么强的体魄,我早就主动渡劫去了!幽幽三界,天地同修,脱颖而出,一鸣惊人,最差也得成为一方的道尊啊……” 我不禁一笑道:“那也挺好,这天下总得有人去担待,多几个你这样的,少几个我这样的。你们去主持人天地道义,我过我的花花世界……” “你啊。”阿黎耸耸肩道:“放心,真有那天,我罩着你。” 和阿黎闲聊的时候,我还真把腿上的事给忘了。 等到这时候,我才发现,小腿上开始能感受到隐隐得痛了。 “怎么样?”阿黎问道。 我兴奋道:“我有些知觉了……神经在抽搐,在皮肉阵痛……” 可就在这时候,腿上的蠕虫和蚯蚓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一层一层,脱落在地。 所有落地的虫子,全都僵挺着身体,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了…… “怎么……怎么回事?” 阿黎皱了皱眉道:“可能是石疮之毒被它们吮吸了,而它们也就被毒死了吧……” 看着它们的样子,硬梆梆的,像是一根根拉直的棍子,确实和我僵化的腿一模一样。 “那它们岂不是替我去死?”我一时有些局促。 虽然说,天地人神鬼,蠃鳞毛羽昆,这虫子是最低级最难成气数也最没有感情的东西,可毕竟这是因为我才死的啊……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它们就是虫子而已,正常能活一两年就算不错了。即便是没有吸食毒液,也随时都可能会死……” 话是这么说。 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草木之馈,报以天酬。 我看着这些虫子,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又等了一会,里面的一层虫子也脱落了。所有的蠕虫,全都大肚便便,一动不动,僵硬地堆成了一堆。 我仔细看我的脚踝,细嫩粉红,上面是一缕缕鲜红的血丝,好像被啃噬去了一层老皮。 虽然还有些疼,可明显触觉已经恢复了。 我尝试着弹了弹腿,拍了拍腿筋,已经完全恢复了……在试着运行了一下脚上的几道经脉,从骨髓道皮肉,瞬间变得火辣辣,舒服极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阿黎道:“蠕虫又叫腐生君,蚯蚓则叫坚蚕君,都是噬毒的能手。” 我点点头,道:“先前确实是我小看它们了。只是,因为我一条命,害死他们这么多命,我有些于心不忍……” 谁料,我话音未落,一只十多厘米胖墩墩的蚯蚓忽然竟然又动了起来,而且,身体就像是拉皮筋一样,一下子伸长了不少,足有一尺多长,身体黑中透红,红中闪亮,好像一条小蛇一般。 随即,第二条,第三条,还有那些刚才还像是僵蚕一样的蠕虫,也全都活了过来。如同睡了一觉,吃了仙丹妙药一样,一个个长大了不少,全都成了“巨无霸”。 更让我诧异的是,这些虫子还一条条排成一排,围绕我一圈。 啥意思,不会是报复我吧,因为我的毒差点把他们毒死,现在他们要攻击我? “别动,不像,它们好像是再朝你表达谢意,就像是朝拜……”阿黎也连连称奇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形……这是怎么了?总不会是那石疮之毒对他们来说是生长营养吧。” 我忽然想到了以前发生的事。 我的血,能让草木瞬间开花,能让草药刹那间成长……会不会对于这些昆虫也有奇效?它们帮我吸食石疮的时候,其实也摄入了我的皮肤组织和体液,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就是一个行走的“生长激素”吗? 第1197章 成全造化 “阿黎,要不要玩一把大的!”我看着阿黎正色道。 阿黎愣愣地看了我一会,突然脸一红道:“这不好吧,我都没化人形呢……不合适……”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骂道:“老不正经,想哪去了?我说的玩儿把大的,是想问你,要不要喝点血。” “喝血算什么玩一把大的!”阿黎反白了我一眼道:“对于我们妖来说,只有化形成人,然后和人一样生活才是大事。切,你这一句话,害得我心里老鹿乱撞,还以为你对我动心了呢。” “你拉到吧!”我揶揄道:“你这模样是不错,可你这下半身还是一条尾巴没分叉呢,我就算有贼心,和你能做什么?你省省吧,不是所有人都是白素贞,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许仙啊,以后,别动不动就想入非非,你哪知道,碰见的人是不是法海啊。” 阿黎道:“他们都说你不善言辞,只善拳脚,可我怎么发现,你这张嘴这么损啊。难道我现在没化人形,以后也不会化成人形?真到了我摇身一变,丰胸纤腰,长腿玉足的时候,别流口水……” “你打住吧!”我无语道:“化人形的第一步,不是男欢女爱,而是先要学会矜持。懂吗?女孩子,不是母蛇,一定要温婉柔润,像你这样,啥样的男人也得吓跑了,除非流氓。” 阿黎幽幽道:“矜持?春天来了,难道还需要矜持吗?再说了,花清秋要是矜持,哪来的你啊……” “喂喂,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你这是挡着我面埋汰我妈呢,小心我翻脸啊!” “开个玩笑!”阿黎笑道:“这交·配……不好意思,这亲热,在我们妖族看来,很正常啊,干嘛在你们这还成了禁忌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从现在开始,学矜持……” “哎,话说……你认识我母亲,那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你看看,你一边让我矜持,一边又要问你父亲是谁……你父亲是谁这事,谁也闹不清楚,你只能问你妈啊!”阿黎耸肩道:“反正据我所知,终南山没人知道。毕竟,谁也不知道她当年生下了你啊,还是你第一次来终南山,我们才知道,她有过孩子。好了,矜持,矜持……咱们还是聊聊刚才吸血的事吧。用哪吸,怎么吸?我跪下,还是你跪下……” 咦! 好好的话,到这蛇妖的嘴里怎么这么猥琐。 “我的意思是说,这些蠕虫喝了我的血,都瞬间长大了,而且,明显精气神十足,以前,也曾有草妖受我血滴,明显精进。可我想知道,对于兽妖,我是不是也如此。当然,我有言在先,我的血,可不是谁都能得的。有多少人,和我为敌,就是为了我的血。所以,这件事要保密,而且,不管有没有用,你不能和任何人提及。” 阿黎想了想道:“成吧,不过我也有言在先,我这可是为了你,否则,我是绝不喝人血的。因为将来我是要换成人形的,一想到,作为人,我竟然吃过人血,我就没法摆脱自己兽族的形象了。再说了,你的血健不健康啊,谁知道血糖血脂高不高……” 她还为难起来了。 我当场切破手指,血水瞬间涌了出来。 阿黎张开嘴,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感觉有点像是投喂呢……” “刚才口无遮拦,这会又扭扭捏捏起来了!”我对着她的嘴使劲滴了几滴血,揶揄道:“放心,我的血没毒。” 血水进嘴,阿黎还吧唧吧唧嘴。 “没什么特殊的味道,有点咸。” “你以为我这是血豆腐啊,还让你吃出点防腐剂的味道?我是想问你,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没感觉啊!”阿黎嘴上说着没感觉,可眼珠子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赤红色,然后一抹红线从她的下颌下面,一路到了胸前,在朝下,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到了尾巴。 簌! 阿黎尾巴的光熄灭了! 周围一下子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阿黎?大姐?蛇精?”我一连三呼,可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喂喂,你没事吧……”我又喊了一声。 结果就听就轰隆一声巨响,地下竟然气流震荡,松散的沙土和狭窄的空间里,一下子好像地震了是的…… 我顾不上多想,赶紧驱动少阴经,以手厥阴心包经逼出了一抹阴火。 熹微的光线下,我左顾右盼,寻找阿黎的去向。 谁知道,找了一圈,竟然没找到。 正当我心中诧异的时候,忽然头顶上方簌簌落了一点沙土。 我举手抬头,赫然间,发现一条水桶半粗细的巨蛇正盘卷在上方的岩柱上,巨蛇浑身鳞片倒竖,蛇头脸盆大小,正螺旋状往上攀爬,鳞片刺啦刺啦摩擦着岩柱,竟然生出一道道火花。 好家伙,这……这是阿黎? 我目瞪口呆着,忽然就听见泥土的上面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接着,滋啦啦,犹如电流过境一般,一道火光沿着石柱蔓延了下来。 光线刺眼,震动惊人。 轰! 这道火霹雳重重打在了阿黎的身上。 只见阿黎全身浴火,蛇口打开,竟然发出了一声根本不属于蛇的咆哮声…… 这一声咆哮,真的四处晃动。 等尘埃落定,我在定睛一看,阿黎已经在上空消失了…… 人呢?不会……不会死了吧! “罗天!嘿嘿,我在这呢……” 身后一声爽朗的笑声,我匆忙回头,就看见阿黎正欣然站在我面前。 我第一眼就看了看她的下半身……不是尾巴,竟然是腿,大长腿……还真让她说中了,真变成大长腿了…… 第1198章 再入九真 用高秀敏的话说:这可是一双好腿啊! 修长笔直,洁白如玉,优美的弧线婀娜多姿,如同艺术品般的线条流畅光润。大腿上边,是渡劫成功之后,鳞片自然化成的小短裙,亮晶晶的,一闪一闪,好像是那种舞蹈裙的彩色亮片。就是短了些,猛地一看好像三点式,我看了一眼就赶紧把眼睛扭到了一边。 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 “哈哈,我渡劫成功了,我竟然在这百米地下第一次渡劫了!”阿黎兴奋的嘎嘎叫,然后就自己抚摸着新化成的大腿朝我叫道:“我终于有腿了……啧啧,白得发亮,又嫩又软,摸起来滑溜溜的……罗天,你要不要摸一摸,真的太软了……” 这家伙说着,还抓住我的手,就往自己大腿上送。 “喂喂……”我赶紧挣脱出来,正色道:“这黑咕隆咚的地方,就咱们两个,还一男一母,纵然你是个蛇,可这模样也算是颇有姿色,可别挑战我的守德底线。” “哦……对对,忘记了,一时高兴,又忘了矜持了!”阿黎嘻嘻哈哈,一副得意的神色道:“肤白貌美大长腿,纤腰玉颈蜜桃臀,从此我阿黎也算是一方尤物了吧!罗天,你帮了我大忙,有什么要求没有,不管多么无耻和苛刻,我都可以答应,来报答你。” 我无语道:“你恶心谁啊,我是那种人吗?有机会让你见见我媳妇,你一定会蒙着脸半个月不敢出门的!” 阿黎道:“我是认真的。真的要感谢你。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化形呢。就我这点道行,要是在上边挨雷击,非死不可。可在这地下,天雷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哎,说真的,我怎么感谢你啊。” “不用感谢!”我淡淡道:“我给你喝我的血,也只是用你做了个实验而已。只要日后闯出什么祸来,别把我供出来就行了……” “我能闯什么祸?还大闹天宫啊!”阿黎道:“看你这小瞧人的样子。难道我除了色相就一无是处了?” 我见她嘟着嘴,苦笑道:“你一百多岁的老女人了,学人家小姑娘嘟什么嘴啊。你要是真有帮我的心思,想办法将我送出去吧。虽然在泥土里,我没死,可我也不想一直在这里和蚯蚓蛆虫为伴啊。何况,那些跑山天师身手了得,还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打成什么样了……” “我不是说了嘛……不是我不帮你,外面有镇山印,这玩意对我们妖类很不友好,我出去万一着道,那就是死啊……” “那就算了,说到底,我也没指望你非要为我做什么!” “你要这么说,那就让我无地自容了!”阿黎想了想道:“这样吧……虽然我没法把你送上去,可我能有办法把你送到九真界去。当然,这也同样面临风险,因为外面那些天师的目标就是九真界,说不定现在九真界就是天罗地网……可我总得为你干点啥啊,否则我心里不安。” “你当真能送我去九真界?”我诧异道:“九真界不是外人进不去吗?” “我确实不是多花蓼,可也算不上外人吧!”阿黎道:“我和九真界里那个青风也算是颇有交情呢!” 青风?不就是现在九真界里那个风度翩翩的树妖嘛! “那还等什么,赶紧送我过去吧!”我兴奋道:“有这门路,你早说啊。” 阿黎嘀咕道:“这不是迫不得已嘛。否则,我才不会送你过去呢,到时候你母亲肯定会怪我……” “这不是有我呢吗?他们有人怪罪,算我的!” 阿黎点点头道:“成吧,投我以西瓜,报之以榴莲,我豁出去了……过来,抱我!” “抱……抱你?” “想什么呢,不是拥抱的抱,是抱着的抱……” “那不一个意思吗?” “我有那么渴望男人吗?”阿黎道:“我的意思是,你抓住我,我好带你去啊……” 这样啊……那可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走上前,伸出手,比划了半天,不知道抱哪。 阿黎喃喃道:“看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越是心里有鬼,才越不敢抱呢。否则,你要是对我一点感觉没有,怎么可能顾虑那么多?嘿嘿,罗天,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样妖娆丰满型的,要不你留下来,咱们也冲破世俗,来一段海誓山盟惊天动地的人蛇恋……” “对不起,我没许仙那爱好!”我一闭眼,抱住她那滑溜的小蛮腰道:“赶紧出发吧……阿黎婆婆。” “你这破嘴……真刻薄!”阿黎骂了我一句,又补充道:“你最好是闭上眼睛,否则会晕车的……” 说完,妖风皱起,这婆娘瞬间化为了原形,变成了一条通体乌黑的大蛇。 挺好的一个姑娘,变成原形成这样子,啧啧,想一想,果然还是不能和妖精搞对象……确实“晕车”,我还是闭上眼睛吧。 就这样,阿黎开始在地下风驰电掣的“蜿蜒”起来。 眼前黑压压,完全不知道哪是哪,石头和沙土像是被刀切一样,被阿黎分向两边。 这体格子,这爆发力,不耕地去白瞎了。 轰轰隆隆,像是在高铁上面趴了一个小时,震得我耳膜发疼的时候,这家伙终于停了下来。 虽然感觉上还是在地下,可眼前却出现了光。 面前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水晶石的地方,前面淡白有光,和我们这边黑色的泥土砂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到了!”阿黎将我放了下来,又变成了人形。 这家伙摸了摸自己的腰,嘿嘿一笑道:“果然男人的手就是不一样,暖呼呼的,你怎么样?感觉这腰是不是很柔软?” “别撩我了,我不是老鼠青蛙,根本不是你的菜!”我努努嘴道:“这怎么过去啊……” “真无聊!”阿黎白了我一眼,伸出手,按在了面前的半透墙壁上。 只见“水晶”石壁上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巴掌印,忽明忽暗地还闪了闪光。 “怎么没人搭理我呢?”阿黎皱了皱眉道:“往常我要是有事,只要手一搭上去,里面就会有人感知的啊……” 我已经等不及了,大声问道:“这就是九真界了吗?” “是的……不过这是外境,要想见到你母亲,还要去上境。可问题是,里面没有人搭理我们啊……” 我心中暗道,该不会是里面已经出事了吧! 反正已经到了九真界前,那干脆,还是用老办法吧! 第1199章 一群孽畜 “谢了,你能把我送到这,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剩下的交给我吧!”我朝阿黎道:“你可以走了。” 阿黎喃喃道:“就……就这么分别了?不是我不够意思啊,实在是那镇山印太厉害,我……我活这么大不容易,不能去找死。” “我理解!”我正色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你说的是实情。趋利避害,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咱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当然,除非我死了!”我一笑道:“下次见面,希望你已经再次飞升了。” 阿黎嘿嘿一笑道:“你这小嘴不也挺甜的嘛,不过飞升哪有那么容易?真要是再飞升,那就是走蛟了,你看我有那天赋吗?好了,我走了,但愿你和多花蓼家族都没事吧!” 挥了挥手,目送着阿黎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也该重新回归战场了。 在这地下,我保守估计也有三四个时辰了,还不知道外面已经什么样子了呢。 按照前两次的经验,我依旧是咬破了手上还没凝滞的伤口,任由着血水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 闭上眼,坐在地上,暗暗默数着数字。 一直数到了三十,我才睁开眼。 万幸,这一招还没失效,我果然已经从那半透明的水晶隔层外面,进到了里面。 不过,我并不确定,这是不是九真界。 因为前两次进去九真界,眼前的世界清明透亮,强松弱柳,鸟语花香。而此刻,眼前弥漫着阴云,周围雾气杳杳,视野不清,空气里甚至弥漫着一股子火烧田野之后的枯焦气息。 脚下没有路,只有青色的苔藓。 我只能凭着感觉,朝前摸索。 走了一会,终于看见了一汪湖水,湖水周围,也能看见几棵零星的树了,草地上,野火正在蔓延,滚滚浓烟直冲云际。 我依稀觉得这汪水有些熟悉,好像是当初和青风相见时,亭子外面的那个小湖。 我加快速度,朝前狂奔而去。 果然,我看见了那座凉亭,看见了那条长廊。 是九真界,绝对没错。 可眼前之荒凉和颓败,已经难以描绘。 看来,那群跑山天师果然还是攻进来了…… 我冲进亭子,里面空无一人,一把古琴散落在地,琴弦悉数断裂…… “有人吗?”我心中发颤,轻声问道。 回答我的,只有风声和远处火焰烧灼草地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正当我举目茫然无措的时候,忽然隐约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奔出长廊,循着声音跟了过去。 远远的,就听见了打斗声,还有惊叫和嘶吼声。 我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但见浓烟滚滚中,几个身穿彩衣的男女正被几个和尚、道士打扮的人追逐着。 “收拾残局,一个不留!” 说话这人,站在一座小土丘上,手里还紧紧扼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已经接近昏迷,披散着头发,看不清脸。但这男的我却有些眼熟,若是没记错,应该是那跑山天师九师兄弟中的一个! 我就这么僵愣的一瞬间,那边的几个身着彩衣的男女就被驱赶到了水岸的边缘,然后忽然咔嚓咔嚓几道雷火从外面打来,当场就把那几个彩衣男女诛杀了…… 很明显,他们就是妖族。 这雷火将他们诛杀打回原形之后,那些和尚道士各色天师便嘻嘻哈哈狂笑着冲了上去,你争我抢,将散落的妖族丹元占为己有,甚至几株何首乌、黄精的妖身也没放过,全都用黄纸抱起来,塞进了怀里。 “过瘾,过瘾啊!”有道人高声笑道:“这可都是百年上药,咱们算是发财了……” “这算什么?他们已经攻入九真界上境了,里面那些老妖才是药中极品呢!赶紧,收拾残局,咱们也冲进去……” 听着他们的对话,再见眼前这倾颓火烧的景象,我的心瞬间缩成了一团。 他们已经攻杀入九真界上境了,那我的母亲…… 惊骇担忧之余,远处又荟聚来了几个天师,他们更像是屠夫一样,随手将几个掠获的妖族劈刀砍死。 尼玛的,一群畜生。 天师者,合乎天然之道,受业百族之尊,如歧伯、鬼容区、伯高、少师、少俞等为楷模。 可眼前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强盗,是刽子手,算哪门子的天师? “道者天师,你手中的小妖为什么不杀啊!留着何用?” “你们懂什么,这小妮子乃是多花蓼开蒙之妖,已经小有修为,杀了他,只能获得一枚妖元,而我要是擒获她,将她带回去,日日驯化,让她做个妖奴,侍奉于我,岂不是美哉?等玩够了,在杀了炼化为丹,也不耽误啊,哈哈!” 无耻狂徒! 我终于忍无可忍,脚使蝴蝶步,踏浪一般,点着草地直接朝那一众人杀了过去。 “你是谁?是敌是友!” 见我出现,几个人站在那大声问道。 别人不认得我,一旁的道者天师却和我见过面,顿时吃惊叫道:“他……他就是罗天!大家列阵,小心待敌!” 去你妈的吧,老子还给你们列阵的机会? 我将试金匕朝空中一抛,毫不犹豫,使劲就使出了金气为杀。 就像打游戏发完大招需要冷却蓄力一样,虽然每一次用完金气为杀,我都会短暂的内力空虚,不能连发金气为杀,可眼前这群畜生太气人了,我的理智已经遏制不住我的暴怒,我只想瞬间秒杀了他们。 杀一个,痛快一时,杀一群,终身受用。 所以,我一上前,直接以最强的内力,将试金匕打了出去。 咻咻咻! 恍若万剑离宗一般,一道道剑气怒射而出,顷刻间,十几个旁门左道的天师、爪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暴毙而死。 只有那道者,更为警觉,早早朝后退去了十几米,将女妖扼在胸前,一边后退,一边朝我威胁。 “姓罗的,你敢过来,我就先杀了她。识相的,给我退后百步!” 我冷眼看着他,步步前迫,厉声道:“你试试看,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看看!” 第1200章 阿黎来了 道者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罗天狠毒,可我也不是吃素的,你敢过来,我绝不手软。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真下手了……” 这王八蛋一脸凶相,手上做着金刚伏魔印,随时都能出手杀人。 我只能暂时停下身,正色道:“你把她放了,我也放过你。” “呵呵,你当我傻啊!”道者道:“单打独斗,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他就是我的平安符!我要是把这平安符放掉,根本跑不过你手里的匕首。到时候我恐怕跑不了几步就得被你的剑追上吧!” “那他妈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道者转了转眼珠,冷笑道:“我也不是不能放过她,但是,我必须要保证我自己的安全。这样,你把那匕首丢过来。匕首归我,这小妖交给你,咱们互不为难,井水不犯河水。” 尼玛! 这些跑山天师真是鬼精鬼精的,不愧是养猴子的,一个个猴精,一点亏不吃。 虽然还不知道这小妖是谁,是不是多花蓼妖族,可我总归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能进入九真界的人,肯定和多花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更何况,我有自信,不用金气为杀,也能料理此人。 于是沉思片刻,我毫不犹豫将匕首丢了过去。 “铜剑你拿好了,现在可以把人放了吧。” 道者冷峻一笑道:“还是不行,你先退后,最后一百步,否则,我还是不会放人。” “你他妈得寸进尺!”我怒骂道:“言而无信,会让你结局很惨。” “既然遇上你,我当然已经考虑过我的结局了,只怪我那两个师兄在外面,没能料理了你。真要是让我落个身首异处,那我也认了,可眼下不行,人在我手里,就得听我的。你退还是不退!” 这王八蛋不但狡猾,还厚脸皮,极其无耻。 不过,从他这句话判断,他似乎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形,至少,不知道道斗已经死在我手里了! “好,就如你愿,我退!” “这就对了,放心,只要退后一百步,我一定放人。” 姥姥! 我已经相信过你一次,我才不会相信我真的退了一百步他会放人。 真到了那会,他就算是直接杀了这个小妖,我也恐怕追不上他了。 “我现在就退,你要守信!”我大声道:“但是,在我退后之前,你先把你的伏魔印去掉。她已经被你掐的要死了……” “好,这个我可以答应你!”道者洋洋得意,手印松开,给那小妖一点喘息的时间。 我点点头,开始后退。 我慢慢退着,心里暗暗想着如何先发制人。 我们之间的距离,足有二三十米远,如果没有人质,我当然能挫败他,可有人质在,我如何让他分心呢?如果分了心,我能不能一击制胜?假如没能一击制胜,那人质立刻就得被杀死。 正当我暗下决心,准备虚张声势,骗他回头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阿黎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道者的身后。 这妖精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不是走了吗? 阿黎看着我,缓缓朝道者靠近。 可她的修为毕竟不高,如她所言,又对镇山印充满了恐惧,所以她虽然现身出来,却一脸的紧张。 我想了想,咬牙道:“道者,你认输吧,我的人已经来了,你没有退路了!” 阿黎登时吓得够呛,瞪大眼,不敢动了。 道者却不屑一笑道:“姓罗的,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敢吓唬我?” “不是吓唬你,是真的!不信,你回头看看,你已经被包围了!” “住口!”道者厉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主意?只要我回头,这个距离,你虽然没有百分百把握杀我,但却绝对有偷袭得手的可能。就算你击杀我失败,你心里也不会有心理负担,毕竟,她和你又没有关系。所以,我不会回头的,有本事你就过来,我要让你看着她因你而死。” 阿黎长出一口气,才明白我的用意。 我摇头道:“你还真是聪明,连我的心思都能猜出来!” “当然!”道者信誓旦旦道:“表面上,我是用一个小妖威胁你,实际上,我是用道德感来威胁你。小妖对你不重要,可她不能因你而死才更重要。要是她因为你而死,你后半辈子都会愧疚。我没猜错吧?” “好,算你狠!”我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往后退。 就在这时候,阿黎已经靠的绝对够近了。 她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化为原型,粗壮有力的身体猛地就缠在了道者的脖子上,尖牙利齿,对着道者就是一口。 状况突发,道者惊慌失措,慌忙双手扼住了阿黎的身体。如此一来,那昏迷的小妖就得以解脱,躺在了地上。 而我也在这一刹那,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等道者反应过来,靠着金刚手和口中不知名的口诀,轰然将阿黎打翻出去的时候,我也到了跟前。 手上六道经脉同时发力,徂徕心术驾驭双掌,以摧石裂山之能狂风闪电,藏飞龙在天之势打在了道者的胸膛! 第1201章 进入上境 道者应声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个跟头。 在逃生本能的驱使下,他连滚带爬又站了起来,可踉跄走两步却终究还是扑通一声跪下了,身体一阵痉挛,血水像是喷泉一样从嘴巴鼻子喷了出来。 “罗天,你……你这个骗子!” 我冷笑道:“我怎么骗你了?我不是告诉你,身后有人了吗?是你不信而已。” “卑鄙,我不服气,我就是化作鬼,也还会缠着你,和你一较高低!” “那你就先化作鬼去吧!” 我抬手对着他隔空就是一道掌风。 已经濒死的他再也禁不住一点风吹草动了,狂风一卷,他便一个倒栽葱以头抢地,直接毙命。 人死之际,魂身分离。 何况,他还是个有道行的修行者。 他倒地不动的瞬间,我马上就看见在他尸体之上,一个类似小陀螺的旋风飘了起来。 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既然他临死还威胁我,要以鬼魂的方式继续和我作对,那我连做鬼的机会都不能给他。 我二话不说,口念拘魂咒,硬生生将这小旋风给吸了过来,然后一记五雷印将其诛杀了。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你现在只能做个聻魂了,只要不服气,我就再诛杀你一次。让三界五行之中,没有一点你的痕迹!” 宰了道者,心里的激愤才算平息一点。 我一边将昏迷的小妖抱起来,一边询问阿黎的情况。 刚才道者那一击,对于一个妖族来说,着实不轻。 阿黎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的惊骇还没完全消退,勉强对我一笑道:“还好,要是放在以前,这一击,可能就要我命了,可因为你的帮忙,我现在也算是颇有抵抗力了,估计养两天就好了……” “你不是走了吗?”我一笑道:“怎么又回来了?” “我确实走了,可我这一边走,心里一边不安生。总觉得自己有点不够意思了。有道是,蝼蚁尚有知恩之心,我这都化人形了,总得有点人品吧。虽然大本事我没有,可小忙总能帮吧?于是我犹豫再三,还是回来了。说来也巧了,这次伸手,那九真界就开了……话说,这小妖是谁啊。” 怀中的小妖身体轻盈,长发披肩,可烟熏火燎,已经让她的小脸黑的像锅底。 我用湖中冰冷的水,给她洗了洗脸,总算是看清楚了一点模样。这小妖生的眉清目秀,小长脸,尖尖的下巴像个白莲花瓣似的。 “暗香?” 我和阿黎异口同声叫道。 “你也认识她?” “当然认识啊!九真界外境这几个小妮子,我谁不认识?”阿黎道:“她怎么样,还活着吗?” “还活着,不过惊吓过度,而且有伤在身……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我有办法!” 阿黎说着,双手压住小腹,暗自发力,不多时,一张嘴,一颗暗绿色的珠子从嘴里就吐了出来。 不用想就知道,这东西就是她的妖元。 阿黎将妖元放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压在暗香的眉心,轻轻滚动,然后顺着脸颊一直滚到下颌,再从另一次脸庞转到天灵,反反复复三次,此时暗香竟然真的有了一点活的气息,睫毛开始轻轻颤动。 “行啊,你还有这本事?” “我们蕲(qi)蛇家族,也算是柳仙中唯一会点医术的了,虽然赶不上白仙,但治个伤风感冒、头疼脑热还是没问题的。你有啥病没?要不要我用我的丹元给你治一治?” “前列腺和痔疮能治吗?”我咧嘴笑道。 阿黎丝毫没有诧异,还认真道:“前列腺和痔疮是啥?你拿出来我看看,说不定能治呢?” 我虽然不爱开玩笑,可这蛇精实在是太好玩了。 正调侃着,暗香剧烈咳嗽几声,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可紧绷的神经和崩溃的情绪,让她有些失去了神志,一脸惶恐,惊叫着就朝后躲闪着。 阿黎抱住她,温柔地呼喊道:“暗香?暗香……是我啊,阿黎,蕲蛇阿黎!你不认识了吗?别害怕,你面前这男人不是坏人,虽然一脸狡诈,长的油头粉面,可他是个好人……你看他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还有两个耳朵呢……” 谁一脸狡诈了。还有……哪个人是不会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这也算是好人标配吗? 暗香胸脯剧烈起伏了好一会,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罗天……你是罗天?”她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我,忽然眼泪就下来了。 “是我……你受苦了!”我看了看左右问道:“其他人呢?怎么不见疏影和青风……” 暗香顿时哽咽起来,喃喃道:“九真界被镇山印封锁了,外境的兄弟姐们好多人在惊慌中触碰了大阵,被击杀了。后来,那群天师和恶徒杀了进来,见人便杀,疏影死在了一个女天师手中。剩下的人,都撤入了上境……我原本是要冲出去,到城中找你的,可惜,那镇山印对我们来说,简直就像是不可逾越的雷网,被逼退了回来,又撞上了这个跑山天师……” 阿黎赶紧问道:“那上境的人呢……” “对对!”暗香慌忙拉住我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赶紧去上境,他们已经攻过去了。族主正在和他们浴血而战。” 暗香挣扎着要站起身,可惜,身体已经虚弱到无力行走,刚起身又摔倒在地。 “别动了,你的身体情况很糟糕!”我正色道:“这样吧,你先跟阿黎走,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修养,我自己去上境。不过,我来过两次,只知道这里,上境在哪……” 暗香咬了咬唇道:“我们也是没办法,族主说过,不想让你涉及这些乱七八糟的纷争,只想让你做个平常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所以……所以只能告诉你,她早就不在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阿黎道:“虽然不知道清秋族主为什么这么做,但我觉得,她肯定是为你着想。” 我点点头道:“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这些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我是如此,其他人可能也是如此。我现在只想见到她,看见她平安。” 暗香道:“本来,进入上境的路就在宗祠,只要点着了香火,将族主的石像倒转,就能进去。可如今镇山印和火行泛滥,已经将上境的保护层破坏掉了,你现在往祭坛那个方向去,到了之后,你自然就能进入上境了!” 第1202章 魅力四射 进入九真界的两次,我都去过室庙,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等阿黎将暗香搀扶走,我便飞快地朝着室庙的方向奔去。 这一路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的尸骸。 不单单是妖族的,还有灵族以及衣着各异的天师。 很明显,天师们杀进来的时候,在这里遭遇了一场恶战。 从三十年前,闻过等人主导了那场大火之后,断断续续这么多年,来终南山刺探多花蓼家族的人就没停过,可像这次一样,直接被攻入妖境的情形还从没有过。 可想而知,这群跑山天师确实厉害。 强如弘阳子、金屠夫、闻过、玄之又玄,都无功而返,可这些跑山天师单凭镇山印就破了妖境,更是直接杀到了上境。 由此可见,那个什么狗屁天师榜也不值一提。 否则为什么那个天师榜上赫赫有名的都是废物,却没有跑山天师这群人录入进去? 很快,我就孤身来到了室庙。 庙堂之内,香火供案已经凌乱不堪,甚至墙壁上那些记述这妖族过往故事的石雕石刻都被用利刃捣毁了。 我弯下腰,一通寻找,总算在历代多花蓼族主的石刻中,找到了母亲的雕像。石板虽然已经摔得略有残缺,但母亲端庄秀丽的容颜依旧光艳照人。 我小心将石板抱起来,规规矩矩放在了石桌上。 一抬头,忽然就感觉前面的石壁一下子光彩照人起来,接着,白光闪烁,一扇残缺的门出现在了眼前。 看来,这就是被捣毁的通往上境的入口了。 我深吸一口气,挺胸大步往前走。 前面的光影,就像是带着一股排斥力是的,恍若有风顶在胸前,每往前走一步都很吃力。但是,当身体接触到白光之后,排斥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吸附力,呼的一下,如同穿过了一条悠长的隧道,一下子就到了另一个空间。 眼前光线明显更强一些,刚一进去,甚至还有些刺眼。 微微适应了之后,我开始惊诧眼前的世界。 琼楼玉宇,美轮美奂。云雾缭绕,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云天之间。 近处,一湾绿水和一座拱形很大很突出的桥,远处,则是山峦耸翠,白瀑叠飞。 这便是我母亲生活的地方吗? 不吹嘘的说,确实很像是描绘中的那种仙境。 “什么人!”我正惊诧于眼前的景象,左右忽然就闪出了两个手持拂尘和法铃的天师。 两个天师年纪不大,但面部凶恶,每人手上都盘摸着两个闪烁着蓝色和绿色的妖元。 “说话啊,你是谁!哪个道门的?” 我望着他们手上的丹元,冷峻道:“你们沾血了……” “什么……什么意思?” “你们在这里杀人了!” “它们算什么人?就是妖嘛!妖就该被人猎杀,就像猪最终要进到餐盘里一样!” “少废话,我在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在这杀人了!” “你……你不是我们的人?” “我只问一句,你们在这里,有没有动过手,杀过人!” “你踏马到底谁啊,大呼小叫的!杀了,不杀哪来的丹元?进了这里面,不就是为了杀戮妖族来的吗?一个妖族丹元,回到门庭,就能升任院监,两个丹元,就能做长老,他们说了,如果能在终南山十个妖祟,得到十个丹元,回去就能上天师榜。我不管你是谁,你要是和我们一样,就是朋友,不和我们一样,就是敌人……” “谢谢开示,你们要不是这么说,我还真没下决心,见人就杀呢!” 我冷声说着,直奔两人而去。 “看来你不是朋友啊!”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悬空劈腿,一个借着拂尘之力,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双双朝我杀来。 两人拳脚凌厉,但攻势无锋无芒,这说明内力都不深厚。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取,以内力优势,直接反杀。 砰! 前面的人,落腿砸在了我的肩上。 换成普通人,这一脚绝对肩胛裂了。 可三花聚顶护身,就像是接了五岁小儿的拳头一样。我抓住他的腿一个反手抡,半空中甩了一圈,将他大头朝下重砸在了地上。 同时一弯腰,将第二个人的拂尘抓住,反手猛扥,直接把人拖到面前,拂尘长穗回弯绕颈,用力拉满,这人当场吐了舌头,歪了脖子,软的像一滩烂泥。 倒在地上的人,看着同伴吐着舌头奔了西天,终于感受到了恐惧,连滚带爬要跑。 我飞身上前,一脚踩住后心,脚后跟朝下猛踏,顿时后脊骨塌陷,像是无脊蛤蟆一样,挣扎了几下,也随即一命呜呼。 阿爷说过,杀人是门艺术。如果让他出手,那死者的死法一定要符合他们的气质。只有这样,才会解气。 当年我曾觉得,阿爷这话是在吹牛逼,杀人嘛,只要杀死,感觉不都一样? 现在我发现,老毒物虽然可恨,但阅历还是丰富的。 就像刚才这两个本事不高却无比张狂凶残的东西,你杀他们的时候,只有让他们死的猥琐,死的凄厉一些,才会解恨。否则,即便是杀了他们,也好像郁气难消一般。 踏过两具尸体,跨过那座拱桥,朝着瀑布轰鸣的地方杀去。 这一路上,又碰见了三四个天师。 这次我连招呼都不打,上前便是暴击索命。 诚如刚才那两个人所言,只要不是和他们一伙的,那就是对手,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我。那我为什么不先出手? 等我一路沿着水流到了那个白练瀑布前的时候,老远就听见了一阵轰鸣声。 这可不是水声,也不是风声,而是内力相逐产生的爆裂声。 我爬上石阶,远远地就看见了一群人,正混战在一起。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人的,妖的。 在厮斗的人群中,眼看着一个妖族落败,被对方的掌风击中,性命危在旦夕,这时候,在乱战中突然一个倩影杀出,快如闪电,疾如狂风。身形如同一条银色的飞龙在空中穿梭,飞身将那小妖救出的同时,随即反手一道妖风,将敌人逼退。 此人长发飞舞,手持长剑,英姿飒爽,气势逼人。 “狼心狗行之辈,恶逆当道,你等枉称三清道人。有什么本事,尽管朝我使出来,不要滥杀无辜,否则,到时候上境丘墟,苍生涂炭,天不容你,地不容你,我更是与你们势不两立,不死不休!谁是跑山天师?朝我来!” 我看的目瞪口呆,这人雍容华贵,魅力四射,眉目之间的气质,竟然那么熟悉……她就是我的母亲! 第1203章 你只有我 其实这么看上去,我和我的母亲并不很像。 作为一个妖族,她的面容雍容之余,还带着一丝人类少有的绰约之色。 而我的长相,则属于棱角分明的那种。眉毛浓密,眉峰立体,鼻梁挺直,颧骨犹如刀削。 但为什么第一眼见到她的雕像,我和白薇都毫不意外地就知道她就是我的母亲呢? 说到底,就是眼睛。 我的眼睛,尤其是眼神,就像是在她的面孔上复制粘贴过来的。 隔着那么远,望着她,心潮澎湃,我从来就没奢望过,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自己的母亲,更何况,还是一个活着的,灵动的母亲。 “哎呀呀,您就是多花蓼族主吧!到底是一方妖主,身姿曼妙,优雅大方,简直让我这个女人都有些心动了呢!”人群中,一个妖媚又有些浪贱的女人浮夸一笑,高声道:“我们做女人的,还是不要打打杀杀的好。女人似花若水,那是给男人们看的,有什么事,咱们穿上花枝招展的衣裳,描眉弄黛,笑一笑就什么都过去了……” 说话这人,便是跑山天师中,那个屡屡对着岳远放媚的道兵。 这女人长的倒还有几分姿色,但要说俊俏就勉强了,不过其浓妆艳抹,身体像是蛇一般柔软,轻盈得仿佛没有骨头,每一次动作都带着婉约的旋律。哪怕是笑一笑,身体都要扭动起来,轻浮之色,让人厌恶。 “女人嘛,如花似水不假,谁不想活的滋润多彩啊!”母亲轻蔑一笑道:“不过,若是只会花枝招展,描眉弄黛,恐怕那也不是女人,倒像是梳理羽毛时刻等待引诱司晨的野鷄。你说呢?” 混斗的战场此时安静了下来,互为阵营,目光全都注视着两个隔空对视的女人身上。 道兵闻听此言,眼中不免闪过几缕凶光,但嘴上却仍旧嘻嘻一笑道:“其实做野鷄也没什么不好。这世界,不就是男欢女爱嘛。只要情愿,不要说思晨公鸡,就算是老鹰、金雕、大鵟(kuang),老娘也能悉数拿下。倒是族主,怎么一点都不要个妖精,倒像个抱守贞洁的修女是的,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哦,对,我听说,族主还有个儿子?您倒是不梳理羽毛,那怎么有的这个儿子啊。哈哈。” 道兵一边说着,故意一边朝左右的天师们挤眉弄眼,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母亲厉声道:“男欢女爱没有什么错,错的是怕有些人男盗女娼。我不管你是谁,带上你的人,立刻马上滚出九真界。” “来都来了,怎么能轻易走呢?”道兵道:“你把上神之血交出来吧,我们自然就撤了,而且,我还会代表所有人,对那您和整个多花蓼家族,说声抱歉。” 母亲一笑,嫣然道:“你听谁说的,我有上神之血?” “自然有人说……韩小姐,韩小姐?”道兵环视四周,呼喊了两声,冷哼道:“女人心,海底针,看出来了,这个韩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和你差不多,是个角色。刚才还引着我们又喊又杀,这会又是开溜跑哪去躲起来了!就是她邀请我们来这里和您亲切会晤的!” “果然是她!”青风怒斥道:“当初就不该放她走。只念得她也有着一丝妖族血脉,不想却留下这么个祸根。” 道兵望着青坟两眼放光道:“呦,是个树妖吧,青丝长衫,腰佩翠玉,眉目清秀,鼻梁高耸,唇红齿白,好一个俊俏儿郎啊。啧啧,我又沦陷了,小妖妖,喜欢我吗?你要是说句喜欢,我可以让他们不杀你,到时候,我带你走。” “狼女流俗,败德于众,若春水止,无复可观。你这般货色,还在万众面前妖言卖色,实在让人作呕!”青风劈头盖脸骂道:“人重于脸,树重于皮,你这般没脸没皮,不肖不德,恐怕师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师父给你上的第一课难道就没告诉你,什么叫待人接物,应以礼待之,切忌轻佻之态?下作!” 没想到,文质彬彬的青风骂起人来也这么有文采。 道兵终于被骂的受不了了,怒吼一声道:“你个空有卖相的树妖,也敢对我如此无礼,老娘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还不识趣,但凡你真有些本领,还能丢下外面那么多妖族,自己跟着一群女妖躲到这来?今天上神之血老娘要了,你这个小白脸我也要定了!” 道兵彻底怒了,拔地而起,脚尖一点,踏着前面两个天师的肩膀直奔青风而去。 这老娘们确实有两下子,人还没到,掌心雷像是不要钱一样连续砸了过去。 青风似乎先前受伤了,明显迎战有些仓促。 不过,我母亲已经先行一步,迎了上来。 两人都是身形矫健,手段凌厉,在半空中连续几个硬手互搏之后,我母亲突然使出了一个虚闪,瞬移到了道兵的身后,一掌打在其肩颈上,将其砸了下来。 道兵恼羞成怒,憎恶地看了我母亲一眼,一挥衣袖,就将一块巨石召唤了过来。 我母亲针锋相对,同样掌心释放内力,一道冲击波,将巨石原路打了回去不说,同时掌峰似剑气一般杀向了道兵。 道兵一惊,慌忙闪躲,却终究还是将头上的发簪击碎,头发瞬间凌乱散落,狼狈不堪。 在场众人也不禁惊讶不已,内行看门道,母亲就凭这单单内力比拼的一招,就足以完胜道兵。 “我和你拼了!”道兵已然顾不上那卖色之相,铁青着脸还要杀向母亲。 此这时候,从远处连续踏步杀来了另一个人影,一巴掌拍在道兵的肩膀上,将其推了回去,高声道:“徒儿,你不是她对手,还是我来吧!” 话音一落,其破衣烂衫同时挥舞,霎时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面前几十块巨石同时炸裂,无数快若锋芒的碎石群射向了妖群。 母亲两手驭气,像是手卷两条苍龙一般,硬接这些碎石,虽然抗住了大半气力,可还是有好几个妖族中了招,被流石打伤了身体。 这就是跑山天师们的那个师父,那个笑里藏刀的老东西! 我看不下去了,从这群天师身后出手,一手提着一人,朝老东西先砸了过去,随即跃步杀到了战场中间! 第1204章 同台战斗 老天师正要对我母亲发难,却不想身后有两道身影袭来。 老东西马上做出应对,毫不客气,旋身就是两记干净利落的回旋踢,两个被我抛过去的天师当场被踢爆了脑袋和胸膛,飞出去落地就一命呜呼了。 “自己人……” 老家伙目瞪口呆,脸都绿了,转而看向了我。 “看我干嘛!”我冷笑道:“您是前辈,是大师,是高人,是这一众豺狼的领袖,可您怎么能连自己人都杀呢?啧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脚踢死两个自己人,你就不怕寒了众人的心吗?” “罗天,没想到啊,你终于还是赶过来了,而且,冲进来了!” “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我哼笑道:“你的三弟子道斗,被我万箭穿身了,还有两个叫道阵、道列的,也死在了我们乱战之下,死相极惨。哦,对了,你的大弟子道临虽然我没看见他死,可他中了我的天僵术,估计也活不成了……” “你吓唬我!” “呵呵,是不是吓唬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想想,他们要是还活着,能让我轻松到这里吗?”我大声道:“你九个弟子,临兵斗者将列阵在前,我会让他们一个个的死,一个都不剩。因为,这九个字,那是道家真言,你他妈玷污三清了!” “狂妄!你以为你是谁?” “不狂妄,还算什么天师啊。”我笑道:“当然,你也得死,而且,我要让你死出花样来!” 说到这,我不再理会这老东西,转而看向了我母亲。 这么近距离看着她,像是梦里。 我的出现,让母亲突然变得十分严峻,她的眉头紧锁,双眼中充满了担忧和焦虑。 她手臂颤了颤,似乎想朝我伸手,可最终化成拳头,朝我漠然道:“你是谁,退到一边去,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禁一笑,脱口喊了一声妈。 母亲瞬间眼眶泛红,口中却还是生冷道:“你胡乱叫什么?来呀,将这个小哥带到一边去,不要乱了我们的战局。” 两个小妖赶紧走了过来,我抬手甩开他们,朝母亲道:“妈,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就是你的孩子。纵然千难万险,纵然危险重重,可我不在乎。如果我怕,我就不会来,如果你怕,你就不会生下我。既然我们都不怕,还有什么可瞒着我的身世的?” 说到这,我故意扭头望着道兵道:“女色鬼,你刚才不是还询问我母亲,是不是有个孩子吗?没错,那个孩子就是我,我叫罗天,我的母亲是花清秋,她是多花蓼妖族的族主,而我,则是一个人间长大的天师。你可以叫我天师,也可以叫我妖人,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你们冲撞了我的母亲,你们都得死。” 一直绷着脸的母亲此刻终于潸然泪下,嘴角颤了颤,埋怨道:“你个傻孩子,谁让你出现的?你为什么要来这?不是告诉过你,永远都不在再来秦岭吗?” “我的根在这里啊,就算我想不来,可冥冥中,总会有神明指引着我来。”我一笑道:“倒是您,总是要把我推得远远的,把我想象成一个只会苟且的废物。难道我在您眼中,就是那么弱不禁风?” “你啊……”母亲泣中带笑道:“也许,这就是爱之则乱吧。这些事,你完全可以不必理会的……” “为什么?没有道理啊,你是我的母亲,您的荣辱,就是我的荣辱!我怎么能不来?” “傻孩子,你的母亲,并不合格,没有在你身边一天。” “也许,从一个孩子的角度看,或许会有这样那样的埋怨,可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知道,这世界上的人,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苦衷,您把我送走,离开身边,或许就有你的难处呢?小的时候,被阿爷折磨的时候,我也有过恨,我想,我的母亲到底是一个怎么残忍的人,生下我,却不养我,将我丢在山中。我也想过,即便是她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和她相认。可当我知道,我的血液里流淌着妖族血脉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计较了。我只当你是想让我和别的孩子一样,以一个人的身份长大吧!” 母亲哽咽道:“我只想你做个农夫,做个最普通的人,简单生活,快乐一生,可你最终还是成了一个天师。命运啊,总是如此捉弄人……” “行了!”道兵怒喝一声道:“这是屠妖战场,不是认亲大会。管你们是不是母子呢?我们既然已经杀到了上境,今天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花清秋,这上神之血,你交还是不交。” 不等母亲说话,我便冷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上神之血,但我不妨告诉你,老子的血同样富有神奇力量。想要的,只管奔我罗天一个人来。” 一边说着,我便将一滴血点在了地上。 在众目睽睽之中,地上的一棵草,在瞬间就完成了长大、开花、结籽。 “罗天……”母亲喊了我一声,摇了摇头。 我却决绝道:“没关系,我就是要告诉他们,他们的目标其实就是我。” 此时那老东西忽然一跺脚笑道:“我明白了,我一切都明白了!哈哈,传闻中的上神之血其实是真的,只不过,我曾经想不明白,一个妖族首领,为什么会有上神之血,现在想通了,这上神之血,其实是来自一位真的上神。只不过,这血的形式嘛……不是一般的血,而是肌肤之亲之后的苟合之物,也就是这个姓罗的小子!” 母亲顿时恼怒喝道:“老东西,闭上你的臭嘴,再信口开河,我让你死无全尸。” 老家伙却依旧神采奕奕道:“你越是盛怒,越说明我猜对了。你不敢承认,是因为你在乎自己的名节,当然,想必那位上神是谁你也不敢说,也不会说,呵呵毕竟,哪个上神会承认,自己和一个妖类留有孽种呢,哈哈!所有同仁你们听着,据我所猜,这上神之血,其实就是罗天,我们只要杀了他,像野兽一样,茹毛饮血,肉躯之上,只啖一口,就能得到极大的飞升!” 第1205章 殊死鏖战 老家伙声嘶力竭,两眼发光,活脱脱一只发狂的猴子。 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养贼狌的时候,感染了“疯猴病”。 不过,老东西的话语的确很有煽动性,经过他这么一通闹腾,我瞬间就好像成了唐僧。吃我一口,就能长生不老是的。 但我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总要决出个胜负。 如果我输了,那我一定是一具尸体,他们愿意吃,那就吃吧。豺狼噬尸,在所难免。 倘若我赢了,这些人就必须都得得死,想吃我,下辈子吧。 “老东西,你就当老子是唐僧肉吧,就看你有没有胆量来取了!”我怒喝道。 老家伙呲牙一笑,振臂挥手道:“所有人听着,有我在这,这一口上神之血,你们喝定了,所有人一起上,将这姓罗的碎尸万段。” 一时间,嘶吼如雷。 尘土飞扬,数百天师和仁义堂的爪牙全都亮出的家伙,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声势浩大,令人望而生畏。 “天儿靠后,所有妖族,随我而战!”母亲毫不怯战,身先士卒,如一阵狂风卷杀到了阵前。 随即上境中的草妖、兽妖悉数振臂杀出。 母亲身旁两侧的妖族还试图将我带到一边。 笑话,母亲在和人鏖战,我却跑一边观战,那是我罗天? 我挣脱束缚,直接杀到母亲身边,低声道:“眼前这些人,虽然穷凶极恶,但不足为患,毕竟虎狼之辈,只为肉食。真正要提防的,是韩冰,这女人现在已经疯了,她将自己的悲剧,怪罪于多花蓼家族。如今人群里没有她,我估计她一定另有目的。我在这顶着,您去将其找出来,免得祸患无穷。” 母亲却道:“我不知道那丫头什么来路,我只知道,灭族之战,我必须站在这。孩子,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和我并肩作战吧!多花蓼家族,命运多舛,却生生不息,靠的就是团结。” 不过,母亲还是朝树妖的代表青风低语道:“小天说的那个姑娘,你见过,你带人去颐养区看看。切勿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小心点!” 青风点点头,带着几个妖族奔后面去了。 “好一个母子情深!”老家伙阴森一笑道:“不过,我最擅长的就是制造人间悲剧,哈哈,你们母子两个绝对不能一起死,我要让其中一个多活一会,因为这样,痛苦才会多一些,哈哈。道兵、道阵、道前,将姓罗的拖住,我先杀这个老妖女。” 老东西一抬手,弟子中就有一人将一把长剑抛了出来。 他一剑挥出,漫天的剑光闪烁,无数道银色的剑影在空中留下一连串的残影,最后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条银龙,张牙舞爪朝妖群射杀而来。 母亲凝目不退,准备迎战! 我抢先一步,大声道:“母亲,你和族人对战那三个小辈,这老杂毛交给我吧!” “小天……”母亲明显有些担忧,可此时道兵甩着长发已经杀来,没有时间分心,也只能迎战。 空气中弥漫着鏖战的叫嚷声,热血沸腾的杀气在每个人的眼中闪动,到处都是拳脚对垒和内力焦灼发出的轰鸣声! 我上前第一招便是使出了风气为动,狂沙漫卷,气势如龙,磅礴的气流和剑阵来了个当头对决。 轰隆一声,密密麻麻的剑影瞬间全消,可我打出的掌风也像是被斩断了是的,让我脚下差点没站稳。 “有点意思,看我的……云涌天际,万刃垂星!” 老头大喊一声,手持宝剑,剑人合一,恍若化作流光,闪电一般朝我刺来。其杀气之中,足矣改变周围方圆百米的气流,霎时间整个天地间风云涌动,剑锋两侧,无尽的火焰从虚空之中凝聚而出,加上这老头的攻势,好像一只巨大的火凤凰,展翅冲天飞翔,要将我淹没其中。 好久没看见过这么疯狂的杀招了。 单单这一招的气势,就在弘阳子之上。 而弘阳子乃是号称天师榜前十的天师啊! 微微迟疑,我只能借助他的力量,在火气为长和金气为杀中选择其一了…… “律令如火,炽燃罪业,化为清凉!” 我左右抟手,将内力最大化析出,直接来了个四两拨千斤,在面前硬生生将滚杀过来的烈焰接住,打下了一边。 “哈哈,知道你有归藏,可金火二选其一,你也只能乖乖就范,以气挡火,那你就受我剑刃吧!” 老天师洋洋得意,见我全部精力打开了那“火凤凰”。马上变化手中剑刃的姿态,又是一声断喝,手中的长剑迸发出无穷光华,仿若九天之上的星辰坠落人间一般,璀璨夺目到了极点,而后那光华化作万千剑芒,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似一片片流星之光冲破了我的气场…… “罗天,你死定了!” “是吗?你就笃定我已经无力回天了?” 天地昏暗,苍穹如坠的瞬间,我也将试金匕拔了出来,对着虚空一挥。 而在这一刹那间,小小的匕首越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在须臾之间扩散出上百的剑影,直奔面前的光芒而去。 轰隆! 随后,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雷鸣之音,整个天穹似乎都要被撕裂了,噼里啪啦,一阵刺耳的金属对鸣声,声势极为骇人。 而当这两侧剑气对垒将要结束之际,原本消失的火焰再次冲霄而起,将整片虚空都照耀得通红,只不过,这次不是朝我,而是朝老头反烧灼了过去。这便是我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动用过的天气为归。哪来的,回哪去吧! “噗嗤!” 我也将这“浑天”之力接住了,可老东西段成数断的一枚残剑也废了过来,直接打在了我的胸前。 第1206章 疯狂欲望 在九真界激流湍瀑的后面,另有一片天地。 这里幽僻安宁,又有些荒凉,周围杂树枯枝和老藤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无数诡异而扭曲的画面。百米见方的岩层空洞直上天际,亭午时分阳光和月光穿过稀疏的树叶,能短暂地洒在这腐烂植被铺盖的地面上,一股难以言表的阴森气氛扑弥漫在这里。 “就是这里了!”一个影子从岩洞里钻了进来,望着这幽深的环境,一脸笑意:“错不了,阿芦说的那个秘密监牢就是这里了。” 身后的男子面色有些疲惫,淡淡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相信那个女妖?” “怎么了?我们终于找到这里,你不高兴吗?” “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听信一个女妖的言辞啊。” 女人陡然阴沉下了脸,哼笑道:“女妖……你似乎很瞧不上女妖啊,可别忘了,我的身体里,也有妖族的基因。” “小冰,我不是那个意思!”向昆仑道:“我只是说,就因为那女妖的一句话,我们就两次在终南山掀起波澜,尤其是这次,死了这么多人和妖……” “你怕了?” “我不怕,我向昆仑,杀人无数,有什么好怕的?但我只是希望你仔细想一想,咱们做这一切值得吗?” “怎么不值得?”韩冰大声吼道:“我无非就是想溯源自己的身世而已。有什么不妥吗?” “其实不管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可介怀的?我们可以找个离人群更远的地方,安安静静过一辈子……” “昆仑,你不是喜欢我吗?如果你喜欢为,你就该知道,不是所有妖人都会和罗天那般幸运。我不过就是想,活的更久一点,怎么就那么难理解吗?”韩冰梨花带雨,喃喃道:“你难道忘了,我们相遇的时候了……” “我记得,我永远记得……”向昆仑痛苦地用力摇着头,双手抓住太阳穴,蹲在地上大声道:“我年少无知,接了单子去杀人,结果却像条狗一样被人捉住,锁在那肆意殴打,过路的你,用几十万块来赎我这个陌生人。可我混账,白痴,二百五,自以为是,当天晚上又不甘失败,回去继续刺杀那人,结果不单单自己又失败了,还连累了你。他把我吊在外屋,又去把你也捉了回来,当着我的面,把你拖上了床,我拼了命的挣扎,你也拼了命的挣扎,在他把你脱光的那一刻,我冲进去,捅了他一刀,我以为,是我杀了他,可等我喘着粗气,把他翻过来的时候,发现他胸前已经插了一把簪子。我忘不了床单上的那摊血,我也无法忘记是我的混蛋让你遭受了人生中难以磨灭的凌·辱,所以,尽管那天你披着床单,狠狠打了我耳光,骂我是头猪,疯狂哭着赶我走,让我把这件事永远忘掉,可我却一直在心里说,这辈子我一定会报答你。几年过去了,我也是这么做的,我四处杀人历练,就是为了练就真的本事,能保护你。我终于又找到了你,被你接纳。我明明知道,你开始只是想报复罗天,你并不是真的瞧上了我这个工具人,可我毫无怨气,而且是义无反顾,因为我知道,即便是我搭上命,也没法弥补完我们第一次见面给你带来的伤害。我记着呢,我全都记着呢……” “不说了……”韩冰突然抱住了向昆仑道:“我不是想旧事重提,用过去的恩情来绑架你,我只是想说,我们能在一起,是老天爷给的机遇……我答应你,只要在这里,能找到我的祖母,我们就远离人群,找个只有我们的地方生活。” 向昆仑面无表情地抱着这个姑娘,空洞的望着远处,这句话已经无法让他怦然心动了。因为他发现,韩冰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韩冰了,而这句话,她已经说了无数次。她的疯狂,她的欲望,不管是自己,还是她自己,都已经无法控制。但,路不管走没走偏,他都已经没法回头。 “好!”向昆仑淡淡道。 “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韩冰瞬间又欢愉起来,目光扫视了一周,直奔前面隐蔽的一处亭台而去。 “什么人!” 亭台外,两个多花蓼小妖突然闪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韩冰看了向昆仑一眼,嫣然一笑,朝着小妖走了过去,柔声问道:“请问,这里就是九真界的监狱吗?” “什么监狱?你们是谁!”小妖警觉喝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们是你们多花蓼家族的客人,误入到了这里!不信,你看,我这里还有你们族主的请柬呢……” 韩冰故意笑盈盈摸索着口袋,吸引着两个小妖的注意力,向昆仑则趁机突然一个欺身上前,以最快的速度,让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就被放倒在地。 韩冰冷峻地望着两个小妖道:“为什么不杀了灭口,杀人可比致昏容易多了,你不嫌麻烦嘛!” “走吧,正事要紧,没必要杀他们,一时半会他们醒不过来!”向昆仑含糊地催促着韩冰往里走。 两人走上廊亭,推开一扇门,轻松进了一个院子。 这是一个萧条的老院,每一砖每一瓦都充满了岁月的痕迹。院子的入口处,是一扇斑驳的木门,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图案,虽然已经褪色,但仍能看出当年的精致。门环上锈迹斑斑,仿佛诉说着无数过往的故事。不过,萧条归萧条,院子里却干净,仔细闻,还能嗅到一丝丝的香气。 “这是监狱吗?”向昆仑道:“有这样的监狱吗?我就说,那个叫阿芦的妖精满口胡言。” 韩冰淡漠道:“你就守在这里吧,我自己进去看看。” 说完,独自一人,径直进了那扇月牙门。 屋子里很雅致,也很昏暗。 一座石壁墙上,供奉着一尊神像,神像是个女子,慈眉善目,应该是黎山老母。 神像下,跪坐着一个头发略白的女人,她闭着双眼,双手放在膝盖上,拇指和食指轻轻相扣,形成一个圆形。她的呼吸深沉而平稳,仿佛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而在其卤顶上方,隐约可见一道白色的真气缓缓升腾,如同一条白龙,盘旋着向上游动。 “你是谁!”韩冰看的入神,女人忽然开口问道。 第1207章 不惜翻脸 面前之人,虽然背影尽显老态,可声音却依旧轻朗柔和。 韩冰看着那神像,轻蔑的冷哼一声,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我叫韩冰。” “韩冰?名字很好听,可是……我们认识吗?”女人依旧安然静坐。 韩冰幽幽道:“来者是客,您就打算以背影面对我吗?” “对不起,我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客人了!”女人平静道:“因此,也没有招待客人的茶果点心。能感觉的到,你是人,而不是妖,所以,有心给你点一株妙香,也算了吧。” 韩冰打量着周围,冷声道:“他们囚禁你在这里,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冷锅清灶,暗室苔生。” “囚禁?此话怎讲?” “难道不是囚禁吗?”韩冰打量着周围,大声道:“这种地方,恐怕我多待一分钟都要心里生出霉藓来。” 女人摇摇头道:“孩子,既然这样,你就出去吧。外面阳光正好,就不要在我这里耽搁了。” 女人这平静且寡淡的语气,瞬间让韩冰盛怒,猛然起身道:“逆来顺受,含垢忍耻,看来倒是我多余为你担忧了。我且问你,你认识萧雅吗?” 一听萧雅二字,敬神的女人不由的一颤。 “你到底是谁?” “你还是回头看一看吧!” 此时女人终于将敬神手放了下去,缓缓直起身,转过了头。 她目光打量着韩冰,可惜,看了半天,只从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脸上,看见了杀气。 “还是不认识我对吧?”韩冰冷笑道:“因为很简单,即便是萧雅站在你面前,你也不认识。因为你抛弃了她……”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没有再提的必要!” “你觉得不要再提,是因为你心中有愧!”韩冰大声道:“所有逃避责任的人,才会喊着不堪回首。” “姑娘,这件事和你无关,我不希望再提。” “怎么和我没关?”韩冰厉声道:“萧雅是我的母亲。” 眼前的女人再一次被惊到了,不禁满眼潮湿地望着韩冰,颤声道:“你是萧雅的女儿?” “是!”韩冰逼视面前的妇人道:“琉堇女士,这么多年来,萧雅可曾入梦啊。” 琉堇被韩冰咄咄目光逼视的低下了头,颤声道:“你母亲……她还好吗?” “好?呵呵!你不是坐牢坐傻了?”韩冰一字一顿道:“萧雅是个妖人啊,是个人和妖生出来的怪胎啊,你觉得她还能活到现在吗?妖人之寿,能活过十八岁都是极限了。你现在却问我,她还好吗?那我告诉你,她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死前数年就饱受苦痛折磨,死的时候,她形色枯槁,瘦骨嶙峋,尝尽了苦痛,你听见了吗?” 琉堇顿时哽咽起来,单薄的身体颤抖的厉害。 “哭啦?”韩冰反而一笑道:“你怎么还哭了?生而不养,你配哭吗?现在轮到我了,我的身体里,同样留着妖族的基因,我能活多久?” 琉堇只是哭,悲痛难消,却并不说话。 韩冰却上前一把拉住她道:“跟我走吧。” “跟你走,去哪?”琉堇瞪大眼惊诧道。 “去哪?当然是逃离这里啊!”韩冰大声道:“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外孙女,我不能看着你在这种地方呆下去。难道你还没被折磨够吗?” 琉堇却挣脱了韩冰的手,正色道:“没有人折磨我,这里更不是监狱,选择在这里,是我自己的意愿。你是萧雅的孩子,也就是妖族血脉的第三代,按照以往的经验,你的身体和常人不会有太大区别的。或许,五六十岁以后,会出现身体上的阵痛,但只要服用一些东珠粉一类的滋补品,压住妖血的逆流,不会影响寿命的!” “以往的经验?只会阵痛?呵呵!”韩冰眼见琉堇并不和自己离开,便瞬间变了脸色道:“难道五六十岁之后,我就不能再自己把自己当人了吗?你们的一时快乐,却要让我痛苦终身,而你还能说出如此轻飘的话……” “你住口!”琉堇大声道。 韩冰冷笑道:“您还呵斥我?难道我说的错了嘛?你是个妖啊,却和一个人类苟合,难道这不是贪图一时快乐?我的母亲,又误入情网,和郁庭礼那样的畜生,生下了我。你们的错误,让我来承受痛苦,我不服气……” 琉堇忍无可忍,神色悲悯道:“你是人,你的教养呢?就算你是个妖,总知道廉耻吧?萧雅是你的母亲,你可以不尊重我,你不能不尊重她。” 韩冰转了转眼珠道:“好吧,刚才是我情绪失控了……咱们走吧。” “我说了,我不会走。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韩冰大声道:“我辛辛苦苦进来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找到你吗?你现在告诉我,留在这是你的选择?那你告诉我,我如何才能让自己强大到摆脱掉妖族血脉逆流的困扰?” “呵呵,孩子,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这才是你闯入九真界的真正原因吧!”琉堇悲凉一笑道:“其实你一进来,表明身份的时候,我就看出了你的心思。你心里所有的委屈,都是配合着自己的欲望来的。当年的事,你不知道真相,而且你也不想知道真相,你只是想找个疯狂的借口而已。你无非就是想从这个素未谋面的外祖母身上,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看来,有些基因不管是两代、三代、甚至十代八代都改变不了。” 被戳破了心思的寒冰玉面狰狞,大声道:“随你怎么说。反正这九真界我来了……我的身上,就流淌着你的血,你看着办吧。” “孩子,说实话,我情愿没有你这么个后代。”琉堇正色道:“我也曾经憧憬过,萧雅长大之后,会是怎样一个别致温柔的姑娘;我也曾懊悔自责,觉得对萧雅不公,让她成了一个没有母亲的娃。可对你,我连最初见到你那一刹那的小小惊喜,都没有了!” 第1208章 不喜欢你 韩冰又羞又怒,大声道:“看来,我让你失望了。” “谈不上失望,因为我从来就没给过自己希冀!”琉堇道。 “呵呵,虚伪。”韩冰道:“如果你真的如此淡漠,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人类?据我所知,当年紫萧子来终南山并不是做客吧,而是和那些恶徒一起觊觎上神之血,以及多花蓼家族的丹元来的。说他是多花蓼的仇人,一点都不为过。你作为一个多花蓼的族人,却选择和这个人在一起,呵呵,你何以说自己从没希冀?” 琉堇望了一眼黎山老母的塑像,艰难道:“我把自己放逐在这里,念了这么多年经,以为忏悔和祈祷能让所有的过往都云消雾散,我的萧雅儿也会平安顺遂,可事到如今,事与愿违……既然你找上门来了,我也就将所有的事告诉你吧。” 韩冰轻蔑一笑,又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道:“外面的厮斗还在继续,我有充足的时间听你讲故事。” 琉堇喃喃道:“我从来就没爱上过什么紫萧子,所以,你说的什么希冀和贪图一时快乐,那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羞辱。” “呵呵,笑话!你没有爱上她……那我母亲是怎么来的?”韩冰咄咄逼人道:“您不会是时隔多年,已经不敢承认当年的风流了吧……还有,我可听说,妖族二代血统之内,只要喜欢,不用肌肤之亲,也能生子,呵呵,这是真的吗?” “有些种子,哪怕是几次基因改良,可终究还是抹不去他的劣根性!”琉堇道:“快四十年了……那时候,多花蓼家族无比兴旺,而族群中,也出现了两个派系。一个就是以花清秋为首的隐居派,他们认为,必须和人族保持着必要的距离。可在我看来,这只是她个人感情失败之后逃避现实的借口而已。因为我们多花蓼的修行,离不开人族道术的加持。所以,另一个派系便认为,和道门中的名门正派,必须保持着联系。而这个派系的领头人,便是我。” “你?” “花清秋是终南山多花蓼家族的元老,据说历经数次雷火,都活了下来,很有威望。可我天资聪慧,因为偷学终南山斗卦派术法,精尽最快,我们之间为了族主之位,也为了大的发展方向,发生了争端。这时候有个突发事件,那就是我的派系里,有个属下学我去斗卦派偷学术法的时候,被他们抓住了。这个属下,为了活命,也为了讨好我,就把花清秋浴火重生数次的事告诉了当时斗卦派的几个弟子,还将花清秋曾经修炼之时,从身体里迫出一枚晶莹血滴的事也说了出来。因为当时斗卦派就有传闻,他们的祖师曾说过,终南山的多花蓼中,有人有上神之血,不生不灭。所以,如此一来,这个传闻就被证实了。” “你的这个属下够忠心啊的,自己被抓了,还不忘给你铲除政敌。” “在你看来,这是忠心?出卖族群,贪生怕死,这就是多花蓼的败类!我和花清秋的争端,那是族内的事务,岂能构祸于人?当然,那个多花蓼虽然出卖了族群,可还是被道士们诛杀灭口了。” 韩冰幽幽一笑,从手中拿出了一枚乌黑的多花蓼原根。 “你说的就是它吧……” 琉堇一愣,皱眉道:“它的尸骸怎么在你的手中?” “我原本有我母亲的一缕头发,可惜,上次进入九真界的时候用掉了。为了重新进入九真界,将外境破掉,没办法,我和终南山的道士们做了笔交易,就将这具多花蓼的尸体换了过来。这群蠢道士,拥有这尸骸这么多年,却不知道,能用其进入九真界。呵呵,然后我在利用跑山天师的镇山印,我才破了上境,来到你这里。” “如此说来,外面现在已经战火又燃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韩冰幽幽一笑道:“我是为了解救你而来啊。” 琉堇看了一眼那多花蓼的尸骸道:“你和它,没有什么区别。” 韩冰恬不知耻道:“先别评价我了,继续你的故事吧……” “就因为我的人多嘴,给花清秋和多花蓼家族带来了麻烦。不知道终南山的道士,哪一个将流言传播了出去,以至于那些平日里和多花蓼家族关系密切的天师们都成了敌人。他们结伴而来,烧杀掳掠,这其中最大的威胁就是紫萧子他们。为了挽回我的人造成的危局,也为了我自己那虚荣心,我当时头脑一热,强出头,就出了九真界。我想依靠我的力量,劝退紫萧子。毕竟,这是当时道界第一天师,若是能将他劝退,那我功德无量,而且,我也能证明自己可以掌控多花蓼家族。” “呵呵,事业女遇上了霸总裁,然后就沦陷了吧!” 琉堇道:“我在林子里周旋了两天,终于如愿见到了他。当时的他,身上锦帽貂裘,猎杀的妖族已经不计其数,单单属于我们多花蓼家族的丹元就有十几个。本来自信满满的我,突然看见这张凶狠的面孔的时候却害怕了,我退缩了,只想着逃避。可乱中出错,逃走的时候却惊动了他们的人。他的部下,将我击败,像个战利品一样贡献给了他。偏偏那天他喝了许多的酒,两眼猩红,像个野兽一样对待了我……第二天,这样一个人,却舔着脸一脸无辜和清白的告诉我,他喜欢上了我。呵呵,愿意为了我离开终南山。”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们说的故事不是这样的……”韩冰摇着头道:“明明是你们相互爱慕,产生情愫……” “所以我说,有些种子,天生带毒,即便是隔了代,依旧可恶!”琉堇望着韩冰幽幽道:“紫萧子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兽行说出来,他怎么可能告诉别人,他凌·辱了一个妖族呢?不知道你听说的爱情故事从何而来,但我告诉你,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爱情,尽管事后他假模假样真的离开了终南山,可我一点都不感激他。相反,我恨他,厌恶他,让我所有憧憬的东西化为泡影,让我在这样一个阴僻地方,念了这么久经,洗了这么久的雨水,都洗不干净身体,也洗不干净灵魂。要不是后来我发现,我竟然有了身孕,我甚至永远都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萧雅是无辜的,可谁又不是呢?我把萧雅送还给他,是因为,我无法阻止一个妖人悲剧的结局,而他拥有江湖上最大的名声,我期盼着他会有方法扭转孩子的命运。可你要认为,这是我对他的情愫,那就大错特错了。你要是还以这份血缘来要挟我,那你就更是大谬特谬!韩冰,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修为、内力,甚至永生不死,对不起,我自己都做不到,即便是有这能力,我也不会给你,就你的所言所为,更加让我相信,那就是一场孽缘!” “你……你骗我……你在胡说八道……”韩冰声嘶力竭道:“你们把我带到这世界上,你就该对我负责任。上神之血在哪?你既然是这里的元老,你一定知道,对不对?我既有妖族之血,就该永恒!” “离开这,离开九真界。”琉堇冷淡道:“我很不喜欢你!” 第1209章 弑天逆命 韩冰恼羞成怒,声嘶力竭道:“我千辛万苦找到你,我费尽心思进入九真界,为了什么?就因为,我的母亲早就去世了,我的父亲和养父是两个畜生,也已经去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就是想见到你,得到您的庇佑啊,可你却如此对我。你不觉得您太残忍了吗?” “是吗?”琉堇平静地望着她道:“你是怎么还好意思说,是为了见我?你认为,你身体里的妖血让你感到羞耻,你认为,你的命运是我的贪欢造成的,你把我和你母亲的尊严、清白全都贬斥到尘埃里,现在却告诉我,你是为了亲情?你真是把我这个老妇人,当成了傻子啊!其实你激愤之下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你和那些人一样,你来这里,也是为了上神之血。你和你那个外祖父紫萧子一样,骨子里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却还要掩饰成自己的无辜和迫不得已。” “我……我想保护自己,我想变得强大难道有错吗?没有人给我安全感的时候,我只能自己对自己负责!你就告诉我吧,我怎么样,才能得到上神之血?求求你了,我给您磕头了……” “呵呵,终于还是连掩饰都不愿掩饰了吗?”琉堇摇头苦笑道:“孩子,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你在这里,什么都不会得到。上神之血,只是一个传说。即便是有上神之血,那也在花清秋的身上,我花琉堇无能为力。” “你怎么能无能为力呢?”韩冰两眼放光,幽幽道:“您和她是对手啊,我是您的血脉后代……我们之间,您很容易取舍啊。这样,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您现在打发人出去,就说有事要和花清秋商量。此刻外面一片混战,她一定很想得到你这个元老的大力支持。等把她骗到这里,我们……我们联合出手,将她拿下。您……您亲自出山,掌管多花蓼家族,我则配合您,让那些天师罢兵,这样,就可以给你树立足够的威信,从此,终南山多花蓼家族,乃至妖族,就悉数掌控在您的手中了!” “无耻!”琉堇怒喝一声。 韩冰讨了个无趣,却继续道:“如果您觉得,这样做于心不忍,那我们可以不杀她,我……我,我只要她一点血,然后咱们放了她,您随我远走高飞。在人间,我有万贯家财,前呼后拥,所有人都需要把您尊为‘老佛爷’,到时候,您修妖,我修仙,祖慈孙孝,安详太平日子,不好吗?” 琉堇不知该哭该笑,连连摇头道:“萧雅啊萧雅,早知道紫萧子并没能给你延寿,却让你受尽了苦痛,如今还有这样的孽种败坏你的声誉,我这个做娘亲的,就不该生下你。当然,最大的罪过在我,其实就是我偷生了,假若我被紫萧子夺贞的那天就自裁而死,也就没有这些罪孽了……” 听着花琉堇的话,韩冰彻底绝望了。 这个老妖精,宁可自己死,都不肯背叛家族,背叛花清秋,自己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 半跪在那,看着琉堇决绝的背影,韩冰突然一纵而起,袖中吞出一把短刀,直奔花琉堇的后颈。 “你既然如此绝情,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花琉堇一惊,做梦她也没想到,韩冰会朝自己出手。 慌忙之间,一个下腰闪躲,刀锋贴着眉心擦了过去,眉目之间,瞬间割出了一道口子。 “混账东西,亏你还为人?不晓廉耻,衣冠狗彘,简直是不可救药!” “你都这般对我,还想让我如何尊你?我连韩庭义郁庭礼都可以翻脸不认,你又算个什么?要不是你,我岂能有这尴尬的身世?既然你不能给我庇护,那我又何须和你客气!” 韩冰张牙舞爪,手握利刃,疯狂连刺。 可惜,除了第一招因为偷袭,勉强占了上风,后面的招式全被花琉堇识破了。 “人面兽心的东西,亏你还痴心妄想,让我背刺花清秋,我虽然是妖,可我有廉耻!”花琉堇犹如陀螺一般,一个飞踢,将韩冰手中的匕首踢飞了出去。 韩冰见状,只能改拳脚为术法,先是以一记掌心雷开路,然后便左手诛妖印,右手金刚手,拿出了所有看家本事,和花琉堇鏖战。 花琉堇沉着冷静,虽然妖术平常,但根底扎实,一步步相逼,已经将韩冰打的无路可走。 危难之际,韩冰突然故意一个踉跄,佯做摔倒。 花琉堇果然迟疑,韩冰就抓住这一瞬间,突然朝其撒出了一把雄黄、朱砂粉。 这等卑鄙无耻,已经让花琉堇无话可说,她一挥宽袖,一阵风将雄黄朱砂粉吹扫一空。 随即快如飞鸟,轻似轻烟,旋风一般杀到了韩冰的面前,单手锁喉,赶紧利落。 “小小年纪,如此辛辣,你真是让我开眼了!” 韩冰咬了咬嘴角,双眼含泪,哽咽道:“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想我母亲了,只要你下得去手,能杀自己女儿的女儿,你尽管动手。我自幼没有母亲,野蛮生长,能活到如今,已经算是幸运了……” 看着韩冰热泪盈眶的眼睛,花琉堇迟疑了,总算是在这姑娘的眼里,看见了一点孩子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她是萧雅的骨肉啊。 “你……你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外婆……”韩冰咬了咬唇,哽咽道:“你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你走吧……”花琉堇被外婆两个字,戳中了心窝,痛苦万分道:“你离开终南山,就当没来过,以后再也不要踏入九真界半步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听见了打斗声的向昆仑突然闯了进来。 一进来便看见了韩冰跪在地上,花琉堇锁住起喉咙的场景。 “怎么了?”向昆仑怒喝一声。 “昆仑,她要杀了我!”韩冰马上大声控诉道。 花琉堇一愣,心瞬间再次跌入了冰层,她还是低估了韩冰的嬗变。 “你……真是卑鄙透顶啊!” 这一声痛惜还没落,盛怒的向昆仑已经掌峰带电地杀了过来。 花琉堇只能转头仓促迎战。却不想,韩冰在身后突然抓起了先前掉落的短刀,以雷霆之势,一刀捅进了花琉堇的后脊! “不求与天同齐,只求弑天逆命,只怪你对我冷血无情!” 第1210 章 你是疯子 花琉堇看着从胸前洞穿的刀尖,还有暗绿色的汁液,哑然失笑。 就连冲杀到跟前的向昆仑,也匆忙收势,怔怔地站在那,一脸的不敢相信。 只有韩冰,披头散发,仍旧歇斯底里的狂吼着。 “不怪我,不怪我,只怪你不念血缘亲情,你就该死……” 花琉堇苍老的皮肤在这一瞬间开始干裂,就像是皴裂的大地,全身上下都变成了黑褐色,皮肤簌簌抖落,如同尘土落地。 她做梦都没想到,因为一声“外婆”自己的迟疑会要了自己的命。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邪恶的种子,终究还是发芽了。我愧对多花蓼家族,死的应该应分……” 向昆仑也眉头紧锁,神情复杂。 “你不是说好的,你只是拜访外祖吗?怎么会闹成这样……小冰,怎么会成这样……” 韩冰双眼猩红,恶狠狠道:“都是他们逼的……我是被逼的!”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韩冰顿时目光阴冷道:“你出去看看是什么人,这里交给我。” 向昆仑看着开始“木化”的花琉堇,僵立未动,满眼都是这千年妖物濒死惊悚的样子。 “昆仑……昆仑你会帮我的对不对?”韩冰嘴角抽搐,眼光飘忽,又变化成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只有你了,我只能依靠你了……” 向昆仑拍了拍自己的头,神色痛苦,低声道:“你……你快点……我够了!” 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他一进院子,正好青风带着两个树妖闯了进来。 “又是你!”青风认出了向昆仑。 向昆仑面无表情道:“是的,又是我……你们退出去吧,我们马上就走。” “九真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青风厉声道:“你在这,那个魔女肯定也在这了,让她出来。这里是多花蓼族人长老们静养的地方,岂容叨扰?” “不容叨扰我们也叨扰了!”向昆仑道:“杀业太多,我不想再动手了,况且,你上次上过韩冰一次,总的来说,也算是对她网开一面,今天,我也情愿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就是你们勾结跑山天师攻入我九真界?以礼相待就是杀了我们这么多人?”青风怒道:“你这轻飘飘的一句以礼相待,能掩盖住你们满嘴血腥吗?你不是杀业太多吗?那不怕多我这一个吧。你朝我来吧!” 向昆仑冷漠道:“能看得出来,你受伤了,你不是我对手。出去吧,给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 “狂妄!”青风突然出手,数道妖藤从四面飞驰而去。 向昆仑轻轻扶了扶眼镜框,手如太极一般左右摆动,看起来速度不快,手指却打出道道残影,朝外一推,掌风便化成了刀锋,瞬间将妖藤斩断了。 青风见状,手使玉箫,亲自杀身上前。 左右两个树妖紧随其后,各使兵刃,三路合围向昆仑。 向昆仑摇摇头,一甩长发,口念巫咒,对着地面召唤一声,霎时间,地上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沙龙卷,黄烟滚滚,杀气腾腾。黄尘之中,几十个狰狞的恶鬼脸,张牙舞爪…… 这一招气势极大,轻松就破了三路围攻,将两个树妖撞翻了出去。 青风虽然内力浑厚,势如破竹,冲破了黄尘,但到了向昆仑面前的时候,力道已经式微。 “我说了,你受伤了,不是我对手!” 向昆仑脚尖点地,朝后化形,随手折了一根树枝,用作刀剑,和青风形成了对攻之势。 玉箫绿影翻飞,一道道轻盈的内力随着舞动四散开来,隔着几米远的草木就纷纷断裂。而向昆仑更是将手里的木棍舞出了花儿,招招辛辣,“剑剑”森然,寒气一使出便将两人笼罩。剑影箫影下,是两个上下翻飞打斗的身影。 十余招过罢,青风的体力明显就出现了劣势。 向昆仑则一招之力重过一招,突然手中的木棍隔着数米毫无征兆飞掷过来。 青风慌忙横箫影挡,却听见一声脆响,玉箫断成了两截,木棍打在了青风的心口,重重栽倒在地。 此时韩冰终于从屋中纵身跃了出来,她一落地,便左右开弓,将那两个树妖杀死了。待到她直奔气息奄奄的青风而去时,向昆仑急忙冲到跟前,将她拦住了。 “他们已经没有战斗力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 说话的时候,他看见韩冰眼中闪过几缕绿光,脸色也有些铁青。 韩冰漠然道:“你觉得,如果此刻倒地的是我们,他们会手下留情吗?” “上次你闯入九真界,不就是青风放过了你吗?”向昆仑道:“我们有我们的目标,他有他的责任,这压根不是生和死的斗争,用不着赶尽杀绝。” “呵呵,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慈悲了?当年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天师,就是为了钱可以做任何冒险事的人?” “是,我是说过,可那时候的我不懂事,所以才……才造成了当年的遗憾。我现在虽然也拿钱办事,可我有底线!” “底线?底线就是钱还没够!”韩冰阴沉道:“你要多少钱才能让开,让我杀了他!” “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向昆仑悲凉道:“我给你办事,我是为了钱吗?” “可你现在满口仁义道德,你像个教书先生一样,这样的你让我不喜欢。” “岂止是现在不喜欢,其实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你喜欢的是那时候的罗天,对不对?你认识他的时候,他狡诈多疑,凶狠残暴,那时候的罗天杀伐果断,气焰嚣张,足够冷漠,足够炫酷,这才是让你动心之处。你重新找到我,只是我的身上,有一点他的影子。当你在他身上,找不到能让自己感觉到刺激的凶狠的时候,你就通过暗示、软压迫,甚至鼓动,想让我变成那副样子!” 韩冰看着向昆仑,哼笑一声道:“所以呢?你不想陪我玩了是吗?” “是!”向昆仑道:“跟你走上这条路,我已经让师父失望之极,走上这套路,我成了行尸走肉,我明明和罗天惺惺相惜,可我却要像个骗子一样首鼠两端。我向昆仑不是正人君子,但我是单纯的坏人,而不是一个伪善者,一个为残暴而残暴的祸害!韩冰,你疯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我们离开这,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 “不好!”韩冰厉声道:“我不愿意和懦夫为伍。” 说完,恶狠狠看着青风道:“留你一条废命。” 转身就走。 向昆仑满眼失望,大声道:“你吞了妖元对不对?” 韩冰一怔,没有回头。 向昆仑继续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打算好了,能找到上神之血,就吞噬上神之血,若是没有,你就会选择妖化,从嗜杀自己的外婆开始,彻底疯狂……你骗我!” 第1211 章 我的帮手 韩冰漠然道:“昆仑,我们都不是小孩子,别那么幼稚。成年人,哪有什么欺骗不欺骗?” “可你从始至终,都把我当成一个工具。” 韩冰终于转过身,看着向昆仑认真道:“你不是最会做生意吗?你应该知道啊,其实所有的人情,都是一笔交易。” “包括我们吗?” “不包括吗?你得到了我,我得到了你的帮助。” “那我现在不帮你了!” “所以……你失去了我!” 向昆仑无声一笑道:“好,好,我从十几岁开始,就做着替人消灾拿人钱财的买卖,今天才知道,我向昆仑就算是折腾一辈子,也只能是个小商小贩,你才是豪门世家的商业奇才啊。所有的人情都是交易,说的真好。这是我此生做的最差的生意。” 说完这话,向昆仑便擦着韩冰,转身离去了。 韩冰站在那,用了半天的力,一滴眼泪也没流出来,当然,向昆仑也没再像往常一样去而复返。 既然哭不出来,那就不哭了,韩冰阴沉地自言自语道:“失去的,都不是最好的!” 此时身受重伤的青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视野模糊,望着眼前的女人背影,再看看身边的两具尸体,怒火中烧。 “你这个魔女,罪恶昭彰,天地共诛!” 青风拿出最后的力气,一跃而起,使出妖藤,直接飞锁控制住了韩冰的脖子。 可韩冰却站在那没动,任由妖藤将脖子死死环绕。 青风呆住了,就这一招囚龙锁,足以要了她的命啊。 “呵呵,我给他面子,饶你不死,你却非要找死,那我成全你。”韩冰突然转过头,青风顿时目瞪口呆,他看见的是一张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脸。 惊愕之际,韩冰咬牙挣臂,白皙的脖子瞬间青筋暴起,将青风的妖藤悉数爆断了,同时一样的招式,她也使出了妖藤,将青风脖子、手臂和腰部全部缠绕起来,倒挂在了半空中! “你这个疯子,变态,恶心狂!” 青风玩了命的挣扎,却根本摆脱不掉。 “做妖,就要有个妖样,你这样子,既不配做人,也不配做妖!”韩冰阴森一笑,内力尽使,十几道妖藤全部发力,青风被勒的全身变形,大口大口的绿液从身体里狂喷了出来。 待其奄奄一息之际,韩冰亲自手持匕首,一刀戳穿了青风的胸膛。 在其还挣扎之际,便挥手做利刃,插进其内府,将其蛋大的丹元抓了出来。 “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韩冰看着青风,将他的丹元吸入了自己的肺腑之中,然后一松手,青风便化为了原形,落地成了一棵朽木。 又吞下丹元的韩冰双眼猩红,脸色却变得铁青,她痛苦地扭动着身躯,仰天一声咆哮,那呼喊声让人感到毛骨悚然,那充满了凶狠和狞怖的面孔,犹如一个怪物…… 在上境打斗的人,都听见了这声让人不寒而栗的叫声。 可我此刻无心他顾。 我和跑山老道的决战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我以天气为归将其震退,但他却在紧要关头,隔空驾驭残剑击中了我的胸部。 虽然断剑无锋,可还是嵌入了肋骨中间,血水顺着一角滴滴答答淌了出来。由此可见,这老东西的内力,确实浑厚无比。 “这就是天气为归?”跑山老头踉跄几步站稳,双手一个收拾,深吸一口气,定住神魄,一笑道:“果然厉害,都说归藏之术,就像是单发的霰弹枪,虽然杀伤大,可就是装弹费劲。没想到,一招风气为动后面,还能打出一招天气为归。看来,这归藏和传闻并不一样啊。”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我冷声道。 “呵呵,可惜,你受伤了!”老头嘴角带笑,环视四周道:“人的血,气之源,如此耗下去,你只会越来越虚弱,最终的赢家,一定是我。” “放心,老子的伤势不用你关心,我的血有的是,杀你足够用了.”我大声道:“还是考虑考虑你自己的身后事吧。” 跑山老道人瞄了一眼我淌在地上的血,皱眉道:“我们之间,又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你又何必如此倔强呢。喏,要不你的血也白白淌在地上,斗升之血,只取一瓢,这还不够诚意吗?你但凡有点孝心,就该主动把血给我,我也不会叨扰你的母亲,让这么多人陪葬了!” “要血是吧?”我哼笑一声,用衬衣将伤口扎上,看着地上的血道:“想要的话,你就过来舔吧,我绝不拦着你。舔完之后,再汪汪叫上两声,说不准,下次牙龈出血的时候,我还能再送你两口带血的痰呢!” 老家伙怒道:“年轻人,可以狂妄,也可霸道,可还是不要太过于盛气凌人。人的运气,都是守恒的,你这会花费的多,将来可是有大苦头要吃的……” “少废话!”我不屑一笑道:“让你过来舔,你不肯,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机会了,对不对?” 我对着地上的血污使出了一道五雷印,一道火光,将血渍连通砂石悉数全消。 “你……”跑山老头勃然大怒道:“你宁可火烧了它,也不肯成全别人。” “我还相中你的项上人头了呢,你能成全我吗?”我冷笑道:“想要啊,我人就站在这呢,身上温热,血液新鲜,你倒是来取啊!” 就在这时候,混乱之外,突然传来了呼喊声。 “师父,师父……” 只见先前守在外面的道将和道在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奔了过来。 跑山老头瞥了一眼,不禁大笑道:“不好意思,我们的援兵又到了……罗天,恐怕这局面,你和你母亲今天都要葬在这了。” 也就是这时候,我突然看见了白薇、岳远,还有凌云季岚,一众人也杀气腾腾的出现了。 “呵呵!”我心中翻江倒海,嘴上不禁一笑道:“是你的援兵到了吗?我怎么觉得,是我的帮手到了呢?” 跑山老头皱了皱眉,大声朝两个弟子道:“你们搞什么名堂?我不是说过了吗?将罗天死死拦在外面,一个都不许放进来。现在罗天进来了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些人还都活着,也跟着进来了!” 道将颤声道:“师父……道临师兄死了,我们……我们在外面的人手全死了……” 第1212章 妖化的人 跑山老头瞪大眼睛,颤声道:“你们两个混蛋,说什么浑话。” “师父……是真的……” “外围已经无险可守,我们坚持不住了……” “混账!”老家伙怒火中烧,咆哮道:“有道临道斗领衔,你们六个师兄弟,还有三四十个人手,更有我布置好的镇山印,你却告诉我,守不住了?道临呢?道斗呢,让他们来见我!” “老先生,不要叫了,他们来了!” 岳远快速走了过来,手上一抛,一把拂尘和一片耳朵被扔在了地上。 老头一看那耳朵,上面有两个痦子,瞬间惊呆了,这是道临的耳朵。 还有那带血的拂尘,也是他大弟子道临的兵器。 “道临……道临死了……” “师父!”道将颤声道:“我们和师兄用地堑之法,将罗天压在了里面,可这姓罗的坠崖的瞬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打中了道临师兄。恰好这时候姓岳的一伙人也来了,打斗中,师兄越来越体力不支,反应也越来越迟钝,结果……结果就被姓岳的打死了!” “除了道临师兄,还有道斗、道阵、道列,都……都已经被罗天杀了!” “岳远!”跑山老头死死盯着岳远怒斥道:“我们之间无冤无仇,我和终南山的事与你何干?你竟然杀我弟子!” 岳远平静道:“老先生,首先,我要声明一点,这片耳朵,并不是我割的,他中了天僵术,身体麻木,思维混乱,为了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和我死战,是他自己割的耳朵。其次,咱们之间确实没有仇怨,但罗天和我是至交,再加上你们曾血洗金微山等多个道宗门派,我出手,只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这没问题吧?至于你的弟子嘛,无恶不作,也算是死有余辜吧。” “天僵术……”跑山老头扭头看着我道:“你竟然还会天僵术。你们斗不过我徒,竟然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 “行了,行了!”我冷声道:“我还以为你的字典里,压根没有卑鄙两个字呢。原来,你还知道卑鄙啊。就你们这一派师徒的所作所为,估计用卑鄙这个词都算是玷污了卑鄙。你刚才不是说让我和我的母亲全埋葬在这里吗?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罗大哥,和他费什么话!”季岚怒斥道:“风水轮流转,如今也终于到了优势在我们了,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跑山老头嘶吼一声道:“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你们全都上吧。”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季岚对阵道将,凌云对阵道在,先前我母亲一个人需要和道兵三人周旋,此刻白薇、青黛他们则马上加入了战局,战场的形式立刻扭转。 至于跑山老头,当然是交给我和岳远。 “你先暂歇,处理处理伤口,让我应付一会!” 岳远一个滑步,先行杀向了老头。 跑山老头再没先前那般悠然,此刻脸色阴郁,全是杀意。 两人瞬间交织在一起,各使术法,光芒四射,仿佛在演绎一场绚烂的生死诀。 岳远拥有更强的体力优势,一声低喝,身体内的内力轰然爆发,一股强大的能量从他掌心喷薄而出。老头则面无表情,双手划过虚空,又是一记怪招,不知道从哪召唤来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凝聚在他的掌心,突然双手向前一推,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撞了过去。 轰隆! 爆裂声之后,阵阵气流荡漾四处,整个场地被一股强大的能量所笼罩。 “小东西,你们都得死!” 老头别看年纪大了,可身形和手法都很敏捷,其一招过罢,马上双手捏诀,身上涌现出深邃的金色光芒,如同神祇降临人间,磅礴的内力不断地暴涨。 “杀!” 一声怒吼,老家伙身形突然放大数倍,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峰,燃烧着赤红的火焰,愤怒撞向了岳远。 这震天的咆哮,愤怒和狂暴惊天动地。 对方来势汹汹,险象环生,岳远只能再次用上了他最拿手的土行心法,一道气浪,将满地沙石卷起,土卷如龙迎了上去。 磅礴的气场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岳远被撞的吭哧一声,内力泄了大半。可老头却毫发未损,幽灵般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岳远的身后。 “去死吧!” 老家伙不知道什时候,手中唤出了一把长刃,刀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然劈下,空气仿佛被一分为二,响起一声尖锐的破风声。 很明显,跑山老头终究还是技高一筹,岳远危在旦夕。 千钧一发,我再次杀出,隔空使出试金匕,沧锒一声,格挡开其手中的长刃,然后给岳远腾出时间,以一连三击的徂徕心术近身肉搏。 老家伙总算是被我暂时压制住了,但斗到此时,战斗的形势已经无比悲壮,一片血雾弥漫天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人的,妖的…… 我和岳远双战仍旧久攻不下。倒是我母亲那边,有白薇、青黛、紫芙和蔓菁的帮衬,支应开了道将和道前,她轻松击溃了那个贱兮兮的女人道兵。 “我许多年不杀人了,我本不该杀你,可今日妖族之惨况,皆由你们而起,我怎么能不下这个手?”母亲看着颓败的九真界,满眼悲愤,使出一道妖风,直取道兵的性命。 就在战斗的天平逐渐朝我们倾斜的时候,就在母亲一击制胜的时候,突然瀑布后面一个身影就像是风一般闪了出来。 这影子像是一团黑雾,直奔母亲。 “小心!”余光一瞥,我惊呼一声。 母亲感觉身后异样,有恶风来袭,放弃击杀道兵,旋身闪躲,可这影子速度太快,一把短刃已经飞抵喉咙。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脑袋从土中及时冒了出来,上身化作藤蔓,拉扯了母亲一下,母亲身体倾斜,要害避开了刀尖。 但这人随即刀锋一闪,在母亲的肩膀上狠狠砍了一刀。 “韩冰,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背后偷袭人家,你简直臭不可闻!”奴柘大骂一声,从土中钻出来,将我母亲扶住了。 我母亲瞬间肩上暗血蜂涌,一道道妖气逸散而出,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韩冰翩然落地,妖媚一笑,伸出舌头就舔了舔刀上的妖血,大声道:“我这算不算是已经获得了上神之血?” 第1213章 妖化的人 “韩冰!” 我知道,韩冰一定已经在九真界里了。 自从上次百醴观杨庭信将当年的事水落石出,她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之后,她就已经不再是她了。 她费尽心机,两次三番,其实就是处心积虑地想要进入九真界,继承紫萧子、韩庭义、张庭智这些人的欲望,以求永生。 此番她耗尽家资,请来了最神秘最凶悍的跑山天师,请了这么多爪牙,说明她已经准备好了孤注一掷。 可我千谋万虑就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从瀑布后面突然杀了出来。 尤其是见到她此时此刻的样子,身形凌厉,目光阴邪,周身都透着一股子妖气,我便明白,她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了。以前她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无非是有些拳脚,可就就冲刚才她那刀刃下压的其实,至少是个百年老妖的内力。 我大喝一声,冲到了母亲身边。 母亲见我忧心忡忡,忙安慰我道:“我没事……只是被刀刃的剑气刺破了皮。” 母亲说的轻巧,可我很清楚,对于他们妖修来说,受伤就等于泄气,等于内力亏损,韩冰这一刀,本就是奔着要命去的,也就是母亲内力深厚,再有奴柘帮忙,否则,此刻已经酿成大祸了。 “韩冰,你狗彘不如。”我怒斥道:“但凡你还尚有半点人味儿,你都干不出这种恶心勾当。” 韩冰不以为耻,淡淡道:“罗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有什么错?况且,你杀我养父的时候,你手下留情了吗?” “这才是你的下作之处!你养父韩庭义,三番两次暗算我,几次差点要我的命,我杀他,天经地义。我母亲和你有什么仇怨?你竟然背后出此毒手?你还有脸,将你养父和我母亲等同混淆?再说了,你但凡真的心中有一点你养父,他死的时候,你至于连吊丧都不回?说到底,你就是再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是借口,那又如何?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交情值得约束我吗?”韩冰森然一笑道:“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你爱怎么看我就怎么看我。我不像你,生来就像是一路开挂,前有佳人相伴,后有贵人扶持,我只能靠自己。” “说得好!”跑山老头在一旁帮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们要是自己再不为自己,那活着和草木有什么区别?韩小姐说的就是真理,人不为己,天地不容。” “一丘之貉!”母亲冷声道:“老耳说这句话,是告诉我们,天地从不刻意以仁德而立心,万事遵从内心,只要安之若素,终究会道有所悟。你们却以此为借口,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圣人都会为此蒙羞。尤其是你,一把年纪,空修内力,却最简单‘天道无亲,常与善人’都不懂,还在这吠吠而言。人间有你这种货色,真是最大的灾难!” “哈哈!”跑山老头阴森一笑道:“人活一辈子,要么名垂千古,要么遗臭万年。总之,必须轰轰烈烈。我这把年纪了,倘若无欲无求,确实能混个风光的晚景。可那有什么意思?趁着我还有那么一把子力气,搏一搏,万一真能与日月同寿呢?哈哈!韩小姐,看得出来,你是颇有收获啊,现在这妖主伤了,你、向昆仑和我联合拿下罗天,咱们就算是不虚此行了!” 韩冰微微一笑道:“老先生,殊死一搏吧,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 “韩小姐,你不会是要过河拆桥吧!” 韩冰幽幽一笑道:“咱们之间达成的合作是什么?” “我帮你用镇山印,将九真界乃至上境显现出来,然后我们一同进去,搜罗至宝,寻找上神之血啊。” “然后呢?” “然后……然后事成之前,你先给我五百万,作为酬劳,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一千万。” 韩冰漠然道:“所以,我都是按照咱们的协议来的啊。钱,我已经付给你了。现在进入九真界了,是不是就得各凭本事,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我,已经完成了目标,修为有了,上神之血也吃到嘴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和你继续战斗冒险呢?” “你……好啊!”老头一脸愤恨,怒道:“我活了七十年,从来都是我算计别人,没想到,这把年纪了,却开了眼。长江后浪推前浪,韩小姐这是准备把我拍死在沙滩上啊。” “老先生言重了。当初我找到你请你出山的时候,你都这年纪了,却捏着我的脸蛋说,‘放心,只要钱到位,哥哥的本事,能将终南山倒过来’。怎么,现在才想起自己一把年纪了?不让我叫哥哥了?呵呵!不好意思,咱们之间,就是钱和利益的交换关系。您加把劲,把他们杀了,然后全身而退,去燕城找我,我把剩下的钱付给你!” 两个人,刚才还穿一条裤子,现在却成了狗咬狗。 韩冰这人,本身就是这样,在他那,就没有不可以利用不可以出卖的人。亲父养父尚且如此,别人,那就跟不用提了。 当然,我也听出来了,韩冰这是想全身而退。 “韩冰,你以为这九真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朝岳远使了个眼色,让他拦住去路,我则在前面步步紧逼,大声道:“我对你已经是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可你作恶多端,无所不用其极。血海深仇,必以剑饮,今天你恐怕是走不掉了!” 跑山老头在一旁起哄道:“韩小姐,听见了吗?我虽招狠,可你才是罪大恶极啊,恐怕想脱身,也没那么容易吧。劝你一句,若是识相,留下了,和我并肩作战,咱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韩冰仰头一笑道:“我是韩庭义养大的,韩庭义这个人你们不知道吗?本事高低不说,可从来都是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想把我留在这,那就得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了!” 韩冰说着,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笑着大声道:“不好意思,我本事低微,为了自保,所以,进来的时候,就准备了一点炸药,就埋在这上境的瀑布后面了,一连三响,算是给你们助兴了……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什么天师啊,妖主啊,修为这么高,怕不怕科学的力量。呵呵,拭目以待了!” “轰!” 韩冰一说完,按了一下手里的东西,接着就是一声巨响! 第1214章 疯狂斗法 一瞬间,巨大的火球在山中绽放,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气流震荡,风如刀割,尘土弥漫,飞沙走石,将周围的一切卷入混乱。 不管是人,还是妖,面对着如此威力的爆炸,全都变了脸色,稍稍凝滞,就全都反应了过来,潮水一样朝谷地狂奔而去。 因为爆点就在瀑布的后面,剧烈的冲击波还将无数水汽抛上了天空。 一时间,空中有沙,有土,有水,有雾,视野瞬间模糊。 韩冰就像个幽灵一样,眨眼消失在了视线里。 “想走!” 我怒喝一声,抓住奴柘抗在身上,拍身便追。 “妖爷,朝左……再朝左,穿过树林!” 奴柘不断抽着鼻子,指挥着我的方向。 我则全力以赴,奋力直追。 果然,穿过林瘴,雾气小了不少,就看见韩冰在林子间如幽灵一样飘忽。 “韩冰,你走不掉!” 追逐中,我目光一扫,脚尖勾起一枚石子,奋力一个抽射,石子啪的一声打中了韩冰的小腿。 韩冰哎呀一声尖叫,在地上滚了几个跟头,重新爬了起来。她见我迫近的很快,不敢犹豫,继续狂奔。 “罗天,你不觉得咱们在林子间追逐,很像是当年在郁庭礼的追杀下逃命吗?” “对不起,我忘了!” “你根本就没忘,你只是不愿意提起。” “知道就好,咱们之间,我情愿从来就没有任何瓜葛!” “罗天,你可真无情。别人都在逃命,你却非要置我于死地,想一想,当年咱们也曾并肩作战过啊!” “别东拉西扯了,我很了解你,你现在说这些,无非就是又在想着分散我注意力,或者博我个同情。你又在动心思……” 韩冰忽然站住身,又将刚才那遥控开关举了起来。 “没错,我就是在想着如何逃命。既然被你识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开关上还有两包炸药,只要我愿意,我能让这九真界从此不复存在。大不了。鱼死网破,所有人谁也别想离开。” 这女人一脸阴沉,树皮化的皮肤更显狰狞。 她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这我很清楚,如果真还有炸药,逼急了她宁可粉身碎骨,也会拉更多的人垫背。 “把这鬼东西给我!” “哈哈,罗天,你怕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哦,因为这山中有你母亲,还有你那个小女友!你不怕死,但怕他们死,对不对,哈哈!” “少废话,把东西给我,我放你走!” “呵呵,我就知道,和你打交道,必须留个后手!”韩冰一笑道:“毕竟,你这人狡猾如狐……罗天,咱们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但愿,咱们都能活着……接着!” 韩冰说完,突然将那遥控开关朝我丢了过来,然后转身就跑。 我其实心里打算的就是,只要这东西脱离她手,我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追杀她。 可就在我没去捡那遥控,而是拔腿继续追她的时候,树林里突然石块纷飞,像是机枪扫射一样朝我打了过来。 我不得不怔住身左右躲闪,可此时韩冰却已经抓住时机,逃遁而去。 我赶紧先捡球了那遥控器,然后对着林子里怒喝道:“向昆仑,我知道是你,有种你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东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什么时候你也变成这幅丧家之犬的样子了?有出头的本事,没有出面的脸吗?” “向昆仑,你听见了吗?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出来和我决一雌雄,而不是躲在一个女人背后,像个男宠一样遮遮掩掩!”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男子汉大丈夫,活成你这幅模样,也算是丢尽了男人的脸!” 我破口大骂,极尽贬低嘲弄之能,可向昆仑最终还是没有露面,林子里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天知道这九真界里还埋没埋炸药,我先将那要看遥控砸了个稀巴烂。 “妖爷,这娘们罪恶昭彰,早晚必遭天谴,眼下还是赶紧回去,还不知道那跑山老头跑没跑呢……” 奴柘说的对。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万千牛毛,总有一重。 眼下,还是将跑山一派的天师全部拿下才是重中之重。 我匆忙杀了回去,只见这声爆炸之后,九真界背倚的那座小山头已经被削平了,一大片山林被夷为平地,十几个人和妖躲闪不及,被炸死炸伤。 万幸的是,岳远领衔,带着凌云、季岚他们,将跑山师徒五个人重新包围在了山谷里。 虽然说,没能将韩冰追上,可这也算是短暂的调整了,此刻伤口的血已经完全止住了,全身的气力好像恢复了不少。 我将奴柘放下,隔着七丈远,借着呼啸的山风,对着敌群就使出了风气为动。 如果说,先前的归藏之术,都只打出了七八成力,现在绝对是十成的内力。 一道风旋呼啸而去,轰鸣的爆炸声如巨兽怒吼,震动了整个山岗。 这浩瀚的龙卷风,似巨兽仰天长啸,旋转的风力如巨大的爪子猛然挥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 “啊!” 在连续几声惊叫过后,风旋渐歇,就看见道前、道在几个修为略低的跑山天师,已经被贯翻在地。 凌云和青黛双双合作,一个用赶尸鞭锁住敌人的脖子,一个迅速用毒,顷刻间,就将道前毒杀。 而男人婆蔓菁则施展快刀,趁着道在倒地之际,刷刷两刀,割断了对方的脚筋。季岚两眼放光,翻身骑在了道在的身上,啪啪啪,三枚钢钉顶着对方的脑门射了进去。 眼看着剩下的几个弟子也要一命呜呼,跑山老头彻底爆发了! “经坛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地开!” 老东西好像一瞬间,头发全白,苍老的身体颤抖着不停,嘴上呜哩哇啦喊咒诀,双手朝地上一指,山峰崩塌,大地开裂,眼看着季岚和蔓菁就掉进了还在张裂的地堑中。 又是这招,跑山天师简直就是山神在体,说让山崩地裂,就山崩地裂。 关键时刻,我的母亲忍着伤口的剧痛出现了,她静默地站在山岗上,双手摊开,指向四周,顿时所有的草木都散发出了暗绿色的烟雾,所有的树和草都颤动起来,东边的朝西倒,西边的朝东倒,就好像地堑两侧所有的植物都在发力,努力风格这个大地上的疤痕一般。 轰隆隆! 大地又是一阵闷响,不过,开裂的地堑竟然停止了…… 第1215章 破釜沉舟 跑山老头一惊,瞪大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几十年前,我就风闻,这终南山上有一个修为入圣的妖王,本事高强,护佑山林。我还以为这不过是世人的以讹传讹,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是个多花蓼妖女。” “妖王不敢称,入圣嘛,那不过是世人的吹捧而已。但要说护佑山林,我责无旁贷。”母亲大声道:“不要说我还有些修为和道行,就算是一个身无长物的小妖精,我也不可能任由着强盗捣毁我的祖庭。” “呵呵,可惜,可惜你就算再厉害,也就是个妖。而我,则是个天师。天师永远都是猎妖者,这就像兔子和老鹰,绵羊和狼,你赢不了我!” “那就试试看吧!但凡我还活着,你休想全身而退!” 母亲端庄的面孔依旧平静入水,但目光坚毅,毫不退让。 奴柘在我腿边低声道:“妖爷,我说为什么有时候会忽然觉得,你有点男人女相呢,现在我想明白了,你的眼睛,和你母亲简直一模一样,就连发火的时候,那似乎要杀光对手的神情都丝毫不差。” 我摸了摸奴柘的脑袋,朝母亲快步走了过去。 这时候,我必须帮一帮她。 毕竟,她有伤在身,而且,跑山老头的修为深不可测。 可不等我近身,母亲却摆手示意我不要过去。 “罗天,你不要动,就站在那。这是我的山林,我的族人,只能由我来保护!” 跑山老头仰头哈哈一笑道:“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我说为什么这罗天倔的像头驴呢,原来其母如此。既然你执意要和我较量,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跑山天师。” “天精元元,地广用川,风伯混耀,雨师来传。早呼星宿,暮引神仙,神龟合德,使鬼万千……吾请三山五岳搬神法,随我震慑大妖坛……天暮地坼!” 老头双手招摇,身体乱颤,还是巫术的那套把戏。 但这次气势比刚才更甚,但见其足踏星辰,双目赤红,手指朝天一指,顷刻间黑云汇聚,天如锅底,脚上一跺,天地颤抖,方圆百里之内,草木山石无不晃动。 “杀!” 最后的指令脱口而出,狂风漫卷,天崩地裂,地动山摇,眼前的山洼一瞬间变成了地狱,刚才凝滞的地堑再次肆无忌惮的开裂,数以万计的草木被抖动和滑落的山石吞没。 就连错愕中的众人,也站立不稳,紫芙和青黛双双摔倒,朝着那黑压压的地堑就划了过去,眼看就要步蔓菁和季岚的后尘。 我匆忙冲过去,隔着两丈距离,使出了妖藤,这才面前将他们拉住。 这时候的跑山老头,仰天怒吼,双臂挥舞,身后黑气滚滚,像是千军万马之力,都被他调遣到了身后,无穷的力道呼之欲出,像是要将终南山摊碎碾平,那股子气势,确实让人不寒而栗。 母亲也终于出手了!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混然无物……天地无涯,万物齐一,山中万兆之灵,赐我以力量吧!” 母亲也念了一段咒诀,同样震动双臂。 “轰隆!” 她的头顶上,竟然闪烁除了一个暗绿色的霹雳! 这霹雳将黑暗的天空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树叶脉络一样的电光纹理奔向四面八方,光束有的奔驰上了山峰,有的落入了谷地,有的钻进了山林,有的驰骋在草地,总之,所有被这霹雳的光芒照射道的地方,方圆几十里,乃至上百里,所有的草木藤蔓,全都簌簌抖动起来,那些绿色的枝枝丫丫全都直立朝上,一道道绿色的气雾悉数飘了过来。 这和前几次,我受困之时得到的帮助一样,母亲这是在借助整个山脉山林的力量,帮持自己。 一时间,母亲身后也凝聚了蓬勃的气旋,源源不断的绿雾汇聚而来,天空上犹如盛开了一朵巨大无比的绿色火莲,一道道的绿色云雾,仿佛划过天际的陨石,带起长长的火尾,和老头子的召唤的黑云黑雾交织颤抖,互不相让,那一幕,犹如末日之景。 两个人,都极尽了毕生修为。 在他们对持之下,地面在剧烈颤抖,地层深处,轰轰隆隆,仿佛有无数蛰伏在地下的巨兽在怒吼。而在这震撼人心的对决中,两人僵持不下,而母亲忽然率先挣脱了绿色的雾气,像是飞出去的利箭一般,冲了过去!跑山老头顿时一惊,也想挣脱出来迎战,可他和母亲不一样,母亲是借力山林,自己来去自由,而老头则是有大量内力牵扯其中,根本无法挣脱。 我也是这时候才看明白母亲的用意,她老人家,确实缜密机警,她这是利用了对方修为的漏洞,来了一招围魏救赵,破釜沉舟! “虚空甯宓,混然无物。” 母亲在半空中口念咒诀,对着跑山老头打出了一道掌风。内力如刀,直奔跑山老头的胸口。 可关键时刻,吱吱一声尖叫,一个小小的影子一闪而出,竟然挡在了跑山老头的面前! “是贼狌!” 这群跑山天师,一共有三只贼狌,已经被我杀了两只,没想到,剩下的这只畜生倒是护主,在这时候杀出来,替主子扛了一击。 而跑山老头见势不妙,自己已经处于劣势,权衡利弊,只能陡然收势,撤了力道。 内力角逐中,不管是哪一方突然撤力,受损的都是双方。 老东西那乌黑的气旋一收,他和母亲便被爆裂开的气流双双推了出去。 母亲本来就是带伤上阵,这一下子,几乎让她耗费掉了所有的内力,直接坠入了灌木丛中。 我下意识要去查看情况,可见白薇已经冲过去了,也顾不上难过和忧虑,反向朝跑山老头杀了过去。 老东西突然撤力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因为母亲随时都能杀了他,现在撤力受了重伤,落地之后翻身就走。 哪知道,岳远观察的清清楚楚,早就站在了他逃走的路上,直接一道土行心法,将他像是沙包一样抛了回来! 我则趁机一记天僵术先行命中其后颈,然后和岳远、凌云一拥而上,准备将其围杀! 第1216章 恶毒的嘴 跑山老头并不想束手就擒,一边使出浑身之术负隅顽抗,一边召唤几个苟延残喘的弟子聚集过来。 道将看着跑山老头又红又肿的脖子,惊声道:“师父,你……你中了罗天的天僵术了,道临师兄就是死在了这招之下。” 跑山老头脸色大变,扭头朝我怒骂道:“姓罗的,你是真狠啊,见缝插针,一击致命。可你要杀老子,也没那么容易。” 我不屑道:“就凭你?行将就木,黄土埋脖,所有的挣扎,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劝你一句,等我们将你乱刀砍死,还不如死的体面点,自己了结算了。” “师父,怎么办……”道将惊慌失措叫道。 道兵那妖艳的面孔此刻也没了往昔的光彩,桃花眼叽里咕噜地打量着四周,明显在琢磨逃脱之法。 可想逃命,哪有那么容易。 我和岳远分别站位南北,东面是凌云、青黛,西面则是我母亲、白薇和一众妖族。 所有人,无不是咬牙切齿,恨不等将他们碎尸万段,岂有让他们逃脱的道理。 “天要亡我……可我不服!我不想死,老天爷也奈何不了我!” 跑山老头面部狰狞,抬手一道掌风,将那些不是自己心腹的爪牙推了出去,只把仅剩下的道兵和道将拉到自己身前,然后三人快速骈腿而坐,口中同念咒诀。 “奉佐玉清,佩参神虎,出日入月,开明八景,六甲随神,六丁从行……魁罡越行,山神佑我!” 这三个人,就像是入定了是的,安然而坐,还闭上了眼睛。 凌云怒不可遏,叫道:“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你还季岚命来!” 凌云一记赶尸鞭凶狠地抽了过去,结果,鞭稍根本就触碰不到三个人,这三个人的周身,就像是又结出了一道看不见的墙是的。赶尸鞭打的啪啪作响,火光四射,可三个人却安然无恙。 岳远一跺脚,悬起一把匕首,也飞掷了过去,同样,匕首在隔着他们还有三尺的地方,啪嗒一声垂直落地。 毫无疑问,这是和镇山印雷同的诡秘术法,老东西将他们和我们隔离开了。 “凌达少,上尿!”我大喝道:“我就不信,镇山印都能破,这么小的空间反而破不了!” 凌云挠了挠头,低声道:“这么多人呢……再说,刚尿完没多大功夫,尿不出来啊……” 里面的道兵桀桀笑道:“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不是镇山印,这是悬山印,周身犹如山体覆盖,不要说你那小鸟吐水,就是大象来了,把膀胱尿出来,也破不了。” 奴柘在一旁小声道:“凌大哥……这老娘们说你是小鸟吐水……” “行了,我不聋!”凌云越发尴尬,青黛在一旁使劲忍着笑,自己把自己手指头都要掐肿了。 就在我和岳远,准备拿出看家本领,尝试着将这三个人的保护层撞开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吕大师,你能不能快点啊?你受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走的怎么这么慢?叫你大师,你被真把自己当瞎子……” “钥匙怼屁股,你又开始(屎)了,絮絮叨叨,我这不是走的已经很快了吗?” 我们几个一愣,这不是大头和老吕吗?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已经爬了上来,正好看见了我们。 “怎么样,我说走这条路对吧?”吕卿侯擦着汗叫道:“工农红·军总算是胜利会师了!” “罗西里耶夫同志……宋兹涅佐夫朝你报道。打倒土豪劣绅,打倒贪官污吏,革命火种永不熄灭,你派任务吧……我万死不辞。” 两个人一出场,又是满嘴俏皮话。 可众人重逢,虽然心中激动,却情绪都不高。 如今季岚和蔓菁生死不知不说,这三个狗东西负隅顽抗,我们却束手无策。 “怎么了?这三个人是……”老吕看出了问题,赶紧问道。 奴柘嘴快,将眼前的事说了一遍。 大头一听,一拍大腿道:“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就是你们说的跑山天师啊,看我的……” 我以为大头要冲上去,赶紧告诉他,这三个人周围有一层看不见的保护层。 大头听完,若有所思,冷哼道:“什么跑山老头,什么狗屁天师,合着你们不知道他是谁啊!我都查过了,这老东西,大名刘狗剩,有个道号叫玄机子,就是天师榜上第三号的人物,早些年间,有名的淫贼,什么时候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跑山天师了!” 你还别说,里面静坐不动的老头子听了大头的话,竟然身体颤了颤,看样子,大头这话不是胡编乱造。 “哥几个,我给你们好好扒一扒这个刘狗剩,哦,就是你们说的跑山天师!这刘狗剩,生在外·兴安岭,是当地土著和老·毛·子的杂交品种。他母亲,是个名副其实的玛达姆,知道这玛达姆是很么吗?就是交际花、站·街女的意思。也就是说,这老东西,到底是谁的种都不一定,得问他母亲。后来,他父母死了,他被一个内地云游的道士收养了。他那师傅,就是大名鼎鼎的陵源道人,也就是无为道人的师弟。说起来,你们还都是同门呢。” 也不知道大头这是从哪搞来的消息,肉眼看见,跑山老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虽然当年没有天师榜,可无为道人第一,凌源道人第二,没人敢称第三啊。但这凌源道人有个毛病,就是好色,七十多岁的人了,娶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做媳妇。毕竟年纪大了,女人欲求不满,一来二去,咱们这位狗剩道长成了后补选手,竟然和他师娘勾搭到一起去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啊,两人后来被凌源道人给捉奸在床。老道士心眼小了些,当场被自己的徒弟气成了脑出血,有气出没气进,狗剩天师一瞧,这要是让师父醒了,自己小命不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师父。紫萧子听闻自己的师叔被杀了,满世界找狗剩道长报仇,吓得咱们狗剩道长屁股插爆竹,一路火光带闪电,跑回兴安岭外去了。后来紫萧子死了,狗剩道长如获新生,重新入关,摇身一变,成了跑山老祖,还号称天下天师前三……啧啧,你们说,咱们这位狗剩道长是不是很有传奇色彩啊?” 里面本来就中了天僵术的跑山老头,原本是想着靠静坐和经脉运行,将毒尝试着逼出来,结果大头这几句话,气得他身体乱颤,握拳咬牙,已然要疯了…… 大头心花怒放,继续小嘴叭叭道:“这还不算呢,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位狗剩道长喜欢猴子吗?因为我听说,他小时候,一不小心,掉进了火盆里,把两个屁股烧成了红色,不信你们一会扒开他裤子看看,据说和猴屁股没什么两样。哦,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多徒弟,最小的这几个徒弟只有十几岁吗?听说啊,这狗剩天师有个女徒弟,和他母亲的出身一样,也是个玛达姆,师徒在一起,又是勾搭成奸,最小的三个徒弟,其实是他和女徒弟的儿子……你们说,他们这派别叫什么跑山天师啊,不如叫‘跑偏天师’算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全是跑偏的货色!” 就在这时候,里面的跑山老头忽然双手捂胸,神色痛苦,伸手死死指着大头,噗的一下,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第1217章 喜忧参半 这一幕,真是把我们看的目瞪口呆。 都知道大头的嘴,是蝎子的屁股,全是毒,可那也没想到,他会把一个大活人给气吐血了。 当然,跑山老人的吐血和先前的鏖战有关,我母亲让他内力受损,我的天僵术又让他彻底乱了心智,但大头无疑是最为关键最为致命的“一击”。 看见老头吐血,大头深受鼓舞,咂了咂舌头,摇头道:“老头,怎么了,这是番茄酱吃多了吗?还是肚子不舒服,下面的从上边冒出来了?别生气,一代宗师,总得有点气量。好吧,我承认,刚才这些话,有一半是我臆想和猜测的,尤其是你和你徒弟这段,可我也不是毫无根据啊,你看看,你和这个叫什么道兵的女的,多有夫妻相啊。再说你是猴屁股那事,你大可以脱下裤子证明一下嘛,为了清白,就算有伤风化,大家也能原谅你!” 跑山老头已经气得不行了,张半天嘴,胸脯才起伏一下。 道兵慌了神,赶紧道:“师父,莫要上当啊,这泼皮就是在故意激怒你,让你经脉大乱,到时候,这悬山印可就破了,我们谁都跑不了……师父,大丈夫能屈能伸,千万不要上当啊!” 大头骂道:“臭娘们,就你聪明!知道他为什么吐血吗?就是因为我说的事,十者八真啊。不戳肺管子,能这样?你还安慰他,切,你的当务之急是给你师傅的裤子脱下来,当众告诉我们,红不红!” “住嘴!”道兵也气得七窍生烟。 “我看你比忽必烈少一烈,纯忽必啊!”大头眉飞色舞继续道:“你师父都喘不上气了,你还让他闭嘴呢,你是多盼着他死啊……” “你这个饶舌的大头鬼,我是说让你闭嘴,今天就算是死,我化作鬼也会和你势不两立!”道兵披头散发俨然也要气疯了。 任由里面的人张牙舞爪,谩骂嘶吼,大头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表情,撇嘴、耸肩、吐舌头,一气呵成。 最后又补了一句:“我刚才话重了些,说实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总想为你们做点什么,你问问你师父,你们俩死后,是来个夫妻合葬冢啊,还是直接各自臭山上啊……要是合葬,高低我也得给你们整个墓志铭,就这么写:这下面埋着的,是一对冲出世俗、打破伦理的痴情狗——男——女!” 噗! 跑山老头用尽全力,憋着的内力最终还是破了,喷出来的血,就像是不要钱的油漆是的…… 也就在这一刻,他们周身的光晕消失了。 我见状,一个纵身杀了进去。 跑山老头挣扎着刚站起来,浑身是血,还准备召唤周身的巨石,就被我一记重拳击中了。 嘎嘣一声脆响,胸骨断裂,老家伙登时两眼目光涣散。凌云、白薇和青黛一拥而上,残刀断剑全都插进了老家伙的身体里。 那道将顾不上我师父,撒丫子就走,却正好和岳远撞了个满怀。 岳远手起手落,一记横推掌砍断了对方的喉管。 此时只剩下了道兵一个人。 这个喜欢卖弄风情的女人,见大势已去,自己也无套路,转身可怜巴巴望着岳远哀声道:“岳远,看在我这些年时时刻刻挂念你的份上,能宽恕我这最后一次吗?我知道错了,给我个改正的机会吧,你若能放我一马,我愿寻个幽僻之地,放逐自己,一壶清茶,一卷书,一人独饮,淡看浮生流年。你若不嫌弃,留我在身边,做个奴婢使唤,我愿意做牛做马……” 岳远别看比我们大了不少,但很明显,对待女人,他不是很拿手。眼看着这道兵梨花带雨,花枝烂颤,纵然他心中有杀机,也一时迟迟不好发作。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是个屡屡调戏自己的媚娇娘啊…… “岳少爷,岳远,远……其实世界不全是黑白色的,我有我的苦衷,我也是没法办,我承认我很坏,不是个好女人,可我可以以死证明,我对你是无限崇拜和尊敬的……” “噗嗤!” 这娘们话音未落,一把刀已经插进了心口。 握着刀柄的人,正是长相甜美,但一脸嫌弃的紫芙。 “你茶不茶啊,还你有苦衷!”紫芙气恨地翻了个白眼,朝岳远道:“岳大哥,她说了,可以以死证明对你的崇拜和尊敬。现在我成全了她,可以给他正名了,她确实很崇拜和尊敬你。”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果然应了那句话,在爱情面前,所有温柔的小女孩都是自私的母老虎。 也怪这道兵,求饶就求饶吧,你装什么小资绿茶啊,说什么一壶清茶,一卷书,一人独饮,淡看浮生流年也就够恶心的,竟然还说要留在岳远身边。这不是犯了大忌吗? 哪个女人敢让自己恋人身边留一只骚瘟的母狐狸啊。 从早晨,鏖战到傍晚,此刻看四周,九真界已经是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血液和尸体,到处都是断壁和残垣。 可就是这样,如果大头不来,我们还没法破敌呢。 我曾经觉得,自己已经够厉害了,现在看,差的太远了…… 我赶紧走到母亲身边,没等我开口,她便轻松一笑道:“不用担心我,我刚才调理了一会,已经没有大碍了!” 我看了看白薇,白薇点了点头,可眼神似乎有些飘忽。 但我来不及多想,一招手,赶紧带着众人去那开裂的地堑,寻找季岚去了。 不知不觉,我和季岚、凌云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我的亲兄弟。在我看来,季岚和凌云就像我的两面,一面是激进,一面是沉稳,一面是阴狠,一面是宽容,一面是雄心壮志,一面是平淡安然。 我不能缺失他们,就像不能缺失自己的两面。 如果季岚有个好歹,我此生心中难安! 第1218章 好好聊聊 狗剩天师和我母亲内力相逐留下的地堑足足有上百米身,七八米宽,朝下一望,黑压压的,深不见底。 顾不上局部还在塌方,我就第一个冲了下去。 岳远和凌云他们紧随其后,所有人奋不顾身连滚带爬总算是到了下面。 虽然上面的战斗早就停止了,可下面的地脉震动却还在持续,裸露的山岩,崩塌的土层,轰隆如雷,尘土弥漫在空气中,遮天蔽日,任何人深处这样的环境,都不由得心惊胆战,唯恐这上方突然再次崩塌或者突然合并,那下面的人立刻就得成为汉堡包的夹层肉。 “季岚!”我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用力掀开一块块巨石。 所有人分散开来,沿着数百米长的地隙寻找着蛛丝马迹。 可奈何淤积的土层太厚,崩塌的石头太多,我们根本没法知道季岚和蔓菁坠落之后,被埋藏了多深、“奴柘,奴柘……” 无奈之际,我又想到了小东西。 “甭喊了,奴柘已经潜进去了!” 众人一边找,一边眼巴巴等着奴柘的消息。 足足等了一刻钟,奴柘才从泥土中钻了出来。 小东西一身污秽,无可奈何地朝我们摇了摇头。 “妖爷,我尽力了,下面的塌陷物太深了,我只能在泥土下两米之内活动,没本领再往下探了!” 一众人顿时都有些沮丧。 如果奴柘都找不到人,那恐怕我们其他人就更是徒劳了。 岳远问道:“下面什么情况?” 奴柘小声道:“泥沙里卷着巨石,断树残藤无数,还……还有好几具被石头砸扁了的人尸和妖尸……不过,不过你们放心,我看过了,那几具尸体,都是义仁堂的爪牙,不是季岚和蔓菁。” 奴柘最后这句话,虽然像是在宽慰大家,可却让大家更加沉重。 是啊,这么深的地堑,肉体凡胎地坠落下去,就已经生死不明了,关键后来又滚入进去那么多崩塌的山石,恐怕就是神仙来了,都是九死一生啊…… “虽然这话我不该说,可事实如此,希望我们都能节哀,季先生和蔓菁可能生还的几率不大了……”岳远道:“他们是地堑一开裂就掉下去,就算当时没有受伤,可估计身上也压着几十米深的沙石泥土……” 岳远正说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上方又坍塌了,上百立方的石土轰然砸了下来。离我们只有十几米距离,激荡起来的尘土让我们都成了土人。 “先上去再想办法,这样下去,人没找到,还得再搭上两个人!”老吕比较理智,眼见着周围窸窸窣窣,可能还有大的崩塌,便当机立断,带着众人先行爬了上去。 只有我和奴柘留下来,一直找到了天完全黑了下来,才不得已也上了地堑。 虽然这一战似乎是打赢了,可悲凉的气氛却笼罩着九真界,不管对于活着的人,还是活着的妖,好像都莫名的难过。 “你们不要情绪这么低落!”母亲从静修中醒了过来,平静道:“先掉入地堑不一定就代表着必死无疑,相反,先掉进去的反而生存率更高。” “妈,您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地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裂的,而是有选择性的。就比如这道地堑,明显是跟着地脉的方向裂开的。那地脉又是什么?也就是你们修道者说的风水位。地上为风,地下为水,所以,能开裂百米之身,那地下一定是有一条大水脉的。所以,他们两个最先坠落下去,很有可能进入的是暗河或者山中潭。而不管是暗河还是山中潭,都有多个出口和入口,所以,他们的生存几率很大。这样吧,我尝试着召唤一下山中尚在的妖灵,看看还有没有善潜者,让它们下去看看。” 母亲这么一说,倒是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阿黎……”我叫道:“我完全可以让阿黎帮我下去看看,只是……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母亲皱了皱眉道:“你认识阿黎?那条蕲蛇?你找到我们这里,该不会是它带你来的吧!” “这不怪他!”我赶紧解释道:“是我逼他带我来的。再说,您这里有难,不管什么理由,我也不能不来啊。您可千万别迁怒于他……” 母亲叹了口气,喃喃道:“命运这东西啊,果然是神乎奇迹般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它,但没人能够掌握它。从你出生开始,我就在避免着今天,可稀里糊涂,事情还是走在了他原来的路上……孩子,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了。” 我听着母亲的话,似懂非懂。 “好了,既然阿黎还在山中,那我来召唤她吧!” 母亲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孤身走到了林子的边缘,开始做法。 松涛阵阵,林叶沙沙,在一阵阵山风过后,阿黎果然小心翼翼地从泥土中钻了出来,和她一同出现的,还有暗香。 “族主,您还安好?那太好了……”暗香一见母亲,不顾病躯扑上来便嚎啕大哭起来。 阿黎小心翼翼在一旁看着,唯恐母亲追问他把我送入九真界的事。 安抚好了暗香,母亲才将用意告诉了阿黎。 阿黎大喘了口气,苦笑道:“我还以为,您要和我秋后算账呢……放心吧,我这就下去找人。不过,先前我也受了点伤,可能速度没那么快,你们要多等一会了!” “拜托你了!” “咱老宋给你磕头了,务必找到我兄弟!” 凌云和大头纷纷朝阿黎鞠躬示意。 “你们放心吧,罗天对我有大恩,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本事不大,好在,这潜山入地是我那手的把戏。” 阿黎说完,一纵身,就下了地堑。 既然有阿黎待帮寻找季岚和蔓菁,众人总算是微微宽了心,开始生火,各自疗伤喝水。 “小天,你跟我来,有些话,我觉得是时候和你好好聊聊了!”母亲酝酿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和我谈谈,临转身时,又看着白薇道:“丫头,你也来吧。于一生来说,你才是他最重要的人,某种程度上,你就是他,他也是你,所以,你有权知道这些事……” 第1219章 往事如烟 白薇懂事地看了看我,言外之意,是征求我的意见,要不要跟过去。 我点点头,道:“大孝尊亲,听妈的吧。” 母亲把我们带到了外境的亭子旁,示意我们陪她坐下。 我刚落座,母亲却忽然郑重地朝我鞠了一躬。 这可把我吓得够呛,我俩赶紧起身相扶。 “妈……你这是干什么?” 母亲眼眶湿润,一笑道:“你别紧张,这是我这个做母亲应该做的……这么多年,我心中一直忐忑难安,犹如刀绞。我心怀愧疚。”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母亲摆手让我打住,继续道:“我虽然是妖,但我知人礼,古人说,生而不养,犹如断脐坠胎,那是要下阿鼻地狱的。我不是个好母亲。孩子,这么多年,你一定恨过对不对?” 我默然不语。 说不恨,那是假话。在郁庭礼身边的十年,犹如人间炼狱,每天从一睁眼,就像是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别的孩子,都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而我的童年却充满了血腥、暴力、欺诈和灰色,我怎么能不恨啊? 我那时候最恨的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既然不养我,为什么要生我下来? 其次,我就恨那对山民夫妇,既然养了我,为什么又要虐待我,把我弄丢。 虽然随着慢慢长大,我渐渐地也有了各种生存技能,也开始能理解成年人的辛苦,但我还是恨,因为命运就是不公平,我没法原地成菩萨,宽恕一切。 直到我第一次在室庙中看见了母亲的雕像,我那时候才确定,我的母亲绝对不是一个绝情的人,因为我们有着一样的眼睛。 “孩子,你们该知道的,妖族就是妖族,而人则就人,这九真界,无论如何,也是养不活一个婴儿的。何况,那时候周围虎视眈眈,多少双眼睛盯着九真界,我没办法,只能把人送出去。当然,我有私心,我的私心就是,你就应该像个人类一样,平平淡淡长大,安安宁宁成人,不管酸甜苦辣,只要一生顺遂就好。我不想让你卷入任何纷争。所以,我选择了距离更远的山南,因为那里更远离终南山……而那个药农是我亲自选择的,我观察了他一段时间,知道他心善,我以为,跟着他,你不会受苦,可……” 母亲说到这,哽咽道:“可我不知道,她家里的却是个悍妇……等到你该六周岁的时候,我偷偷去看你才知道,你已经被人掳走了。那时候,天崩地裂,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是天下最不配做母亲的女人,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罗天确实很不幸,可又确实很幸运!”白薇道:“虽然他遇到了郁庭礼这样的魔头,可他却也练就了一身生存的本事。您也不必自责,其实他内心里,早就没有对你们的恨了。” 母亲温柔一笑,望着白薇道:“等我第一次知道罗天活着,还来到了终南山的时候,我是既紧张,又激动。不想让他知道我,知道终南山,可又迫切的想看见他,看见他的容貌,知道他的为人。可能,这就是母亲吧。等到第二次,他带着你去室庙的时候,我就发现,我的儿,不单单胆大心细,原来眼光也是出奇的高,这样的姑娘,能看上他,那是他的福分。” 我无奈苦笑道:“您就算吹捧自己的儿媳妇,也不能把我贬的这么低啊。您还不知道吧,是她追的我……” 白薇只是抿嘴笑着,却并没开口。 母亲却正色道:“小天啊,缘分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长在良心上,你可永远都不能负了白薇啊。” 我点点头,调侃道:“放心吧,你儿子缺点很多,但唯一的有点,就是专情。您看我这长相,像是那种四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吗?” 母亲却瘪瘪嘴,苦笑道:“还是别提你的长相了……” 我心道,怎么不能提啊?我长的很龌龊吗? 说完开心的,沉默稍臾,自然也就要触碰一些长久迷惑在我心中,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的事了! “妈……您能告诉我,上神之血是怎么回事吗?” 说完这话,我见母亲睫毛快速地眨了眨,似有犹豫,便赶紧道:“当然,如果您还是不愿意提起,那就当我没问。其实,我心中也能猜出个大概……” 母亲摇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也明白了,有些事,注定要发生,你想躲都躲不过。该告诉你的,我是该告诉你了,不该告诉你的,我也不会多说,还有些事,该不该告诉你,你自己选择。” “那这上神之血……” “其实哪有什么上神之血啊,只不过是,有些人身份特殊,他的一丝内力,换成人间的平民百姓,就成了救苦救难的灵丹妙药了。如果非要说,这就是上神之血,那它不在我身上……” “那在哪?为什么他们都找您?” 白薇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道:“还不明白吗?妈的意思是说,那上神之血,其实就是你。因为只有你,是从她身上剥离出来的!” “我……?” 我僵愣了稍臾,喃喃道:“所以……我就是你说的某个人的一丝内力了?” 母亲第一次显得有些拘谨,垂下头喃喃道:“一路走来,可能你也该明白了,对于妖族来说,喜欢一个人,其实用不着肌肤之亲,只要借助对方的一滴血,一点内力,都足以幻化出一条新的生命。所以,我一直告诉你,你没有别人,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 白薇小声道:“那……那个人知道罗天的存在吗?” 母亲马上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从没想过让他知道,拥有罗天,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是我给自己毕生的一个总结。” “那罗天的名字……” “是的,那个人就姓罗,天儿出生之后,是我将这两个字以胎记的方式,留在他的身上的,我不能照顾他,不能陪在他身边,只能告诉他,他姓罗,是个天命所候之子……” 白薇下意识问道:“既然是所谓的上神之血,那……那个人真的是个上神吗?他现在何方?” 母亲喃喃道:“这就是我说的该不该告诉你由你们决定的事,如果你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我有些慌张,赶紧大声道:“不管他是谁,我都不想再知道了……我只有你,只有母亲就好。” 我承认,我有点矫情了。 在这时候,突然有点怂。我很满足现在生活环境,我不想知道更多,改变更多。 现在一下子已经晓得了这么多的如烟往事,我还来不及消化。我需要好好冷静下来,让自己清醒一点。 况且,我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最怕热乎乎的脸蛋,碰上一个冰冷的屁股! 第1220章 吉凶不定 母亲见我有些沉默,便又开口道:“孩子,虽然你有了自己的选择,可有些话,我还是得告诉你。世人觊觎所谓的上神之血,除了是因为,传说上神之血能让人修为大进,渡劫飞升,更重要的是,它……还是那个人留在阳间唯一的精气和血脉。像当年的紫萧子,如今的金屠夫等人,就属于前者,他们惦记上神之血,是为了让自己精进。可还有些人,目标远远不止于此。” 关于我的血,能让草木疯涨,让走兽精进,这我是知道的。 可母亲后面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目标远远不止于此? 倒是白薇,旁观者清,正色道:“您的意思是说,有些人不顾生死,寻找上神之血,只是为了自己飞升,长生永存,而有些人,则另有目的,这个目的,不再您身上,也不再天哥身上,而是在……那个人身上?” “哪个人?”我傻乎乎问道。 直到看见白薇和母亲默契地点了点头,我才意识到,他们说的是这上神之血的主人,再说的直白点,就是那个与我有血缘关系,但并没有亲情关系的“父亲”身上。 “他仇人很多吗?” 母亲沉吟片刻道:“很多,多的数不清,但绝大多数,都已经死了。” “那他……知道自己还有潜在的敌人吗?” “这个我也无法知晓!”母亲道:“但我知道,他们奈何不了他,只能在他尚在阳间的血脉上下手。或许,他们拥有某种能力,可以利用血脉来反制他吧。” 我发现,母亲虽然已经很刻意地表现轻松了,可提到这个“他”的时候,她的眼神会突然放光。如果不是有刻骨铭心的往事,如果不是真正的动过心,是不会有这种神色的。 当然,如果没有动心,又怎么会有我呢? “我不想让人知道你是我的孩子,不想让你靠近终南山,其实一方面是因为我见多了打打杀杀,见多了人间悲剧,想让你做个普通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生下了你,却让人挟持着你,把你当成制肘他的工具。他对我有恩,三生三世之恩,我可以死,但我不能成为他的负累。孩子,你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我已经完全了解了母亲的心境。 事到如今,母亲依旧希望我远离纷争,除了为了我,也是不想让我成为一个制肘我“父亲”的工具。 “对了,妈,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他……他和姑苏岳家,药王谷王家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了?”母亲马上问道。 我回头,指了指远处的岳远和青黛道:“他们一个是江南玉宗岳家的唯一男丁,另一个则是药王谷小毒王唯一尚且在世的外孙女。而他们和我一样,不约而同,都被卷入了这件事中。岳远和我相似,也曾被人想要取血,但好在没成,可那青黛,却被人取走了血液……” 母亲顿时皱眉,喃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当年的余孽未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有人阴魂不散。” 从母亲的神态,我已经明白了。 我的“父亲”,果然是和当年的岳老爷子、小毒王认识的…… “他们是兄弟,关系情同你和凌云、季岚!”母亲道:“孩子,事情发展到如今,看来远比我想像的严峻,这背后一定有一个操控全局的人,在处心积虑的蓄力啊……是隐是退,是争是进,你自己定吧。你大了,远比妈想的成熟和坚强,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的……” 就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了大头的呼喊声,好像是地堑那边有了动静。 我赶紧冲了回去。 “老罗,快,听说找到人了!”大头朝我招手道。 我心急如焚,却看见老吕骈坐在那,手指掐动,似乎在算卦…… “怎么样!” 我气喘吁吁地问着,说实话,我现在有一点不敢上前。 我怕看见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咸卦!”老吕抬头看着我道:“卦相上还不错,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啥意思?” “兑乃年轻女子,艮为年轻男子。柔上而刚下,交相感应,像一对默契和谐的夫妻一样,所以咸卦又被称之为“夫妻卦”。咸卦第五爻是背对背,心与心的呼应。后背是人体最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如果你能安心地把后背交给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是你可以托付的对象。所以,这卦象暗示,这对孤男寡女,命运是交织在一起的……至于生死,卦相无显,看他们造化吧。” “你扯那么多干嘛?”大头道:“你就说,这咸卦是吉是凶吧!” “一般为吉……” “那就不得了!”大头道:“剩下的别管,我就看你这嘴巴灵不灵。要是灵验,下山我请你吃馆子,要是不灵验,你狗日的以后别算卦了。” 等我们三个走到地堑边缘的时候,凌云和岳远已经下去了。 就着月光,就看见地堑深处阿黎隐约从泥浆中探身出来,将一个人交给了岳远。 大头扯着脖子喊道:“怎么样?” “人没气了……”岳远回应了一声。 一听见这四个字,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老吕说,一荣俱荣,一损具损,那不管这人是谁,也就意味着,另一个也死了…… “老吕,你不说是吉卦嘛?”大头本来精神气十足,此刻也不禁泄了气,嘀咕道:“踏马的,我去他妈的……” 老吕叹口气道:“否极泰来,吉凶不定,这才是卦相的魅力啊,要是我说什么就一定是什么,那我不成了老天爷了?可按理说,卦相咸其脢,无悔,应该不是厄运当头啊……看来,我和我师父差的还是太远了……” 就在我们三个心中愤怒、悲痛之际,忽然听见了下面传来了呜咽声,像个女子…… 是蔓菁! 不是说没气了吗? “什么情况?”大头喊道:“人到底怎么样了?” 这时候听见阿黎疲惫道:“女孩安全无恙,这位男天师却昏死不醒了……” 老吕握拳道:“赶紧请白薇!运去黄金失色,时来棒槌发芽,月令极好无差,且喜心宽意大,人一定没事!” 第1221章 寻找良医 等了好一会,凌云和岳远终于将季岚背上来了。 看蔓菁,倒是毫发无伤,只是已经哭红了眼睛,像是两个大桃子。 而季岚就惨了,全身衣衫褴褛,脑顶至少有四个窟窿,血都已经凝结成了痂。 “怎么样……”我颤声问道。 岳远摇摇头道:“已经没气了……身上多出骨折,据那蛇精说,压在他身上至少有两块大石头,如果不是下面有暗河,可能早就砸成肉泥了。” 蔓菁一向是男人婆做派,此刻却哭的梨花带雨,第一次看见她像个女人。 “快救救他吧,你们都是能人,一定有办法救他对不对?他……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巨石砸中的……” 紫芙赶紧安慰她道:“你先别着急,一定有办法的……” 可蔓菁却已经失控了,浑身抽搐着道:“你们不知道,落下去之后,我们坠落几十米深,直接栽倒了那一团绿水中。肉身砸在水面上,我当场就摔得有些失去知觉了。可当时头上全是落石,大的斗大,小的也有篮球大小,只要被砸上,我们就都得死。他抱着我,吸了一口气,就往水底钻。只有躲在水底,靠着暗河才能逃过一劫。可我不争气,我……我才一分钟就受不了了,我拼了命往水上游,他只能跟着我上潜,可是等我吸了一口气,再回水底的时候,落石就像是雨点一样往下砸,我们才前进入两三米深,一块就巨石捡起硕大的水花,就砸在了他的后背上,他当场就吐了血……可他还是义无反顾把我拉到了水底……” 眼看着蔓菁都要崩溃了,众人赶紧安慰她,让她不要回忆了。 此时白薇已经到了跟前,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她赶紧切了切季岚的脉象,然后又压了压人迎穴,从她的神色,我恍若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脉搏全无,经脉全散,就连能感知魂火的人迎穴也一点动静没有!”白薇看着我,有些无奈道:“闭气的时间有些长了,我……我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的意思是……”大头痴痴地问道:“白小姐,你不是什么都能治吗?你是神医啊……无能为力的意思是,需要手术?你这没有工具,还是说,咱们需要去大医院……” “无能为力的意思就是……她已经束手无策了!”奴柘小声道。 其实大头哪里是不知道白薇的意思,他只是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白薇苦涩道:“对不起,让大家高估我了,我确实无能为力了……” 就在这时候,母亲走了过来,她先是测了测季岚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眉心,低声道:“还好,天灵没凉透!” 说完,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竹筒,打开盖子,对着季岚的嘴巴,灌了几滴。 “妈,这个是……” “这是月露,只有千年以上的多花蓼,每个月月圆吸收月光之后,才会在藤蔓上析出一粒露珠,算不上什么灵丹妙药,但能安魂稳命。对于非刀剑创伤、雷火之伤、断体之伤的人,能有一点作用。管不管用,我也不知道,但愿能有作用吧……” 那淡绿色的露珠顺着季岚的口腔润喉而下,没一会,季岚的两腮竟然有了一地酡红,好像比刚才面色好了许多。 白薇赶紧伸手切了切脉,又按了按人迎道:“还是没有脉搏,但是三魂七魄皆稳居体中……” “那这算是活了,还是死着……”大头焦急问道。 “严格说……不算活人,但一时半会,身体不会腐烂,三魂不会散掉,只能算是死活人吧!” “那还有什么办法吗?”我急切道:“不管是什么灵丹妙药,或者什么偏方药方,只要能让季岚活过来的法子,我都可以去办。” 白薇还是摇了摇头。 母亲却喃喃道:“或许,当年的他可以……” “谁啊?”众人齐声问道。 母亲却赶紧摇摇头道:“我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他们是城市半夜里点着灯笼给人看病的人,他们是人鬼皆医的活神仙,他们拥有出神入化的医术。” “您说的是鬼医?”白薇脱口问出:“我虽然知道,岳家祖上就是鬼医出身,可我现实中,并没有真的见过啊!” 说完,目光落在了岳远的头上。 众所周知,岳远的母亲沐卉就是稚川母亲的得意弟子,如果说,还有鬼医在人间,那她就该是…… 岳远却摇摇头道:“我母亲已经停医二十多年了,而且,她从没和我说起过鬼医之事。不过,倘若我母亲真有能救治季岚的方法,我可以去见她,无论如何求她帮忙……” 母亲道:“从这里,到姑苏,一昼夜时间能行吗?” 我和大头对视了一眼。 粗略一算,这距离至少在一千二百多公里以上,就算中途不停歇,水米不进,恐怕一天时间也赶不上啊。要是换成高铁和飞机,季岚这样子恐怕不行,别人会以为我们在转运尸体。 “如果一天时间,找不到鬼医,那就意味着,月露的作用就耗尽了,到那时候,恐怕谁都无能为力了!”母亲想了想道:“如果可能,你们看看,能不能在关中,或者靠近关中的城市找一找,据我所知,大多数的中大型城市,都会有鬼医夜诊的……” 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赶紧动身吧。 现在是半夜,如果顺利,在天亮之前,就能进入镐城里…… “等一下,别着急,你知道怎么去找鬼医吗?”母亲赶紧提醒道:“时间一定要在夜里十一点以后,一般都在老城的某些街道,如果你们实在找不到,可以找个阴魂,一般的老鬼,都知道鬼医在哪。” 既然如此,时不待人,我背上季岚就走。 “妈,我一定要救活他,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但请你等我,等我回来,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 “去吧。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男子汉大丈夫,要是没有点情义,那还算个男人?”母亲一点点头,正色道:“我也要收拾这九真界了……” 就这样,我和大头、凌云先行一步,让其他人和岳远、老吕在天亮之后在下山。 第1222章 疯子医生 虽然自从找到近路之后,下山的距离在缩短,可即便是走白虎涧,想回到城里,也不是轻松的事。 更何况,我们得背着季岚。 尤其想到,我们需要半夜时分找到夜诊的鬼医,那我们就更得加快速度。稍微晚一点,可能天都亮了。 我先背着走了五里路,然后换成了凌云,再换成大头。下白虎涧的时候,因为过于陡峭难行,又换成了我。 等到从白虎涧走到谷底的时候,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出了一身透汗。 可季岚的身体却一点温度都没有,说不上阴寒如冰,但手脚被山风一吹,确实有些冷。 花费了足足三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冲到了闻过的静修草屋。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去城里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于是我们一分一秒都不敢歇,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才到了停车场,我们三个已经被荆棘和树枝搞得伤痕累累。 万幸,时间只过了半小时,也才仅仅一点钟而已。 只要我们把车开的快点,到城里还在丑时之内。 “快上车!”把季岚塞上车,大头就打着了火。 摊在副驾驶上,感觉全身疲惫到了极点。 这两天两夜,我们先行上山的都是几乎没有眨眼,凌云更是一坐下,就轻微地打起了鼾。 只有大头精神头尚可,一路飘移,在盘山公路上飞驰。 “哎,老罗,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大头扭过头朝我问道:“如今你也算是见到自己的母亲了,恶气越算消了,你还要继续和他们斗下去吗?” “你别看我,开好车!”我一边抓住扶手,一边紧张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一团团黑影。 说实话,大头问这个问题,确实问到了我的心里。 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但我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不甘于受制于人。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我想罢手,他们也未必肯宽恕我。所以,从我本心上,当然是什么时候战斗到,敌人不敢在觊觎我的脑子的时候为止。 可是,从母亲的话里话外我听出来了,她并不想让我继续冒险。 而对于大头、老吕他们而言,这是一场和他们无关的纷争。 如果能顺利罢手,大头还可以做个日进斗金的掮客,老吕依旧一脸仙气的游走江湖,所有人的生活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我和老吕打了个赌!”大头喃喃道:“我赌你会退,会跟着我回云城,或者跟着白薇去姑苏过小日子。老吕赌你会铤而走险,继续斗下去。你到底会怎么想啊……” 我沉默片刻道:“你赌赢了。” “我就说嘛!”大头一拍喇叭道:“还是我更了解你。你这个人,胆子有,脾气就,可就是没那么大的欲望,你现在所做的事,都是被他们逼的没办法,做的反击。怎么可能在能安定的时候,还去冒险呢。跟着我赚钱,跟着白薇撒贱,你多好的小日子啊……” “是啊……多好的小日子啊!”我喃喃道:“但愿能平平安安吧。” 轰鸣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像是低沉的炮声震撼着夜空。那是发动机的力量,是速度的呼唤。多亏这车没翅膀,否则大头已经让它飞起来了。 终于,回到了城区。 我死死打量着窗外,过了闹市口,老远我就看见了几个正在四处飘忽的鬼魂。 “停车!” 喊停了车,我便赶紧冲了出去。 那些阴魂一看有人奔着自己来,下意识就以为这是天师拿命,顿时四散而去。 我伸手摸兜,竟然比脸干净,一点黄纸、鬼钱都没有。 没办法,我只能抖一抖威风,下点猛料了。 隔着老远,我便是一记五雷印,将其拦了住。 “天师爷,我……我可什么都没办啊!” 老鬼慌忙站住身,便朝我告饶。 我大声道:“谁说要杀你了?朝你打听个人。你们镐城的鬼医在哪?” “鬼医?”老鬼一愣。 “对,就是鬼医!” “您……您不是活人吗?找鬼医做什么……” “你打听这个干嘛?你就告诉我,鬼医在哪。” “在……在柳巷的最南端,是个中药铺……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路途有点远而已!天师爷,我能走了吗?” 我也没多想,就把老鬼放了,赶紧道行前往柳巷。 又是半个多小时,左拐右拐,才到了那条巷子。 可问题是,我们的车从头走到尾,也没看见哪有点着白灯笼的药铺啊。 “会不会是那老鬼记错了,还有别的巷子?” “我再去问。” 下了车,我朝周围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片,竟然没有一个鬼影都没有。就在我气急败坏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一个阴魂,可他见了我也是撒腿就跑。 “再跑,我就出手了!” 我一声断喝,总算是将其吓唬了住。 “别杀我,千万别杀我……我马上就离开这里……” “你们怎么就这么怕?为什么总以为我要杀你们!”我大声问道:“我只问你,这条街不是有个鬼医吗?人呢?” “不……不知道,真不知道……” 不知道只说一次就好,为什么强调一个真不知道?越是这么说,越有鬼! “我只再问一次,鬼医在哪?不说,我只能宰了你了!” 眼见我凶神恶煞,这阴魂颤声道:“鬼医……鬼医半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疯癫掉了……已经有足足半年时间没有开诊了。” “你没骗我?” “真的没骗你。还有人放出话来了,谁再敢来这条街上找鬼医,谁就得死!所以……所以我见了你赶紧跑。” 难怪。 可是,一个鬼医,招谁惹谁了?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一个鬼医啊。还有,要是真要针对,完全可以杀了他,为什么只让他疯癫啊。 “那鬼医现在身在何处?” “这个……你去了也没用,他疯了,不管人鬼,不开诊的……” “你只需要告诉我,剩下的事,我自己自有定夺!” “就……就在最后那间屋子,那自从疯了后,没出过门。” 真是多事之秋,好不容易找到了鬼医,竟然已经是个疯子。 可眼下马上就天亮了,去其他城市,还来得及吗? 不管如何,先去见一见这个疯子鬼医再说! 第1223章 一剂药方 我示意大头将车继续往前开,自己则干脆一路小跑,步行过去。 黑暗的街道,行人稀少,偶尔有车灯照射过来,却也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这条街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路灯十个坏了足足七八个。两侧的店面幌子都破败不堪,塑料布迎风呼啦啦地响个不停。做的买卖也都是些不太光鲜的,诸如老式布鞋、传统小吃、香烛杂货一类。 到了刚才老鬼指定的那个招牌前,我抬头看了看,门框上都挂上了蜘蛛网。 “丁记中药堂”五个字的门头,有三个字都出现了窟窿。 大头已经把车停下了,凌云也醒了过来,望着这破旧的门面,皱眉道:“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有人啊。” 反正已经来了,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先敲开门再说。 我上前轻轻敲了敲门,礼貌喊了一声。 “大夫,有急症病人,能开门给看一看吗?” 屋子里面,鸦雀无声,死一般宁静。 说实话,确实不像是有人。 我的嗅觉听觉也算是很敏锐,如果有人,不可能做到一点声息都没有。 大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下车便重重砸了三下门,大叫道:“有人吗?开门,只要开门,就给钱。” 说完,拿出一小沓钱,顺着下面的门缝就往里塞。 “你这是干嘛!”我无奈道:“知道你急,我也急,可里面要是没人,你塞钱也没用啊。” 我推开大头,趴在门缝,准备往里瞧瞧。 谁知道,瞪眼一瞧,在门缝里正好看见了一颗眼珠子。 “我糙!” 我顿时心中一惊,爆了句粗口。 与此同时,里面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看样子,对方和我一样,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妈的,这不是有人吗?”大头气的够呛,飞起一脚,将房门撞了开。 房门一开,我两刚要进去,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抱着一个塑料桶就泼了过来。 大头本身就脑袋大,脖子粗,肥硕的身板似野猪,又冲在前面,顿时被泼了个正着。 瞬间,一股子尿骚味扑面而来。 “我去……”大头被呛得一阵恶心,脸都绿了。 对方却拍手叫好,嘻嘻哈哈叫道:“魔鬼,看我这童子尿不破了你的真身……” 但见这房间里凌乱不堪,排泄物满地,家具上甚至都摔满了屎尿污秽之物,我都怀疑,这家伙是吃了巴豆,转着圈发射的。 总之,那股子恶臭之气,刻苦铭心,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这……这就是大夫?”凌云抱着季岚下了车,一看见这场面,也懵逼了。 没想到,对方一见有病人,却忽然止住笑声,正色道:“悬壶济世医苍生,妙手回春解疾疼,来呀,把病人送过来吧,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 我去,人难道没疯?还是说,见了病人职业病让他恢复神志了? 凌云看了看我,将信将疑,将季岚背进来,好不容易找了个还算干净没有污秽之物的地方放了下来。 “那……那大夫给看看?”凌云打量着此人说道。 此时观察这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胡子拉碴,两眼像是蒙着一层雾,看不出神色,衣裳破破烂烂,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那股子馊味。 “祖师传我悬壶术,百草皆在心中出,根本不用看,我这就给他开药!”这家伙自信满满,摇头慌张,大声道:“这幅药啊,很简单,吃下去就好。三克半夏、瓜蒌、贝母和乌头,二两大戟、甘遂和甘草,四斤人参、沙参和藜芦,最后再加一位明萊,嘿嘿,此方甚妙……” 初一听,我第一诧异的就是,头一回听说,谁开药,竟然一开就四斤的……稍一琢磨,不对劲啊,我虽然不知道医生,可也知道大名鼎鼎的十八反,“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及攻乌,藻戟元绥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他这是把十八反里的药几乎都给开了放在一起,不要说季岚,估计大象都得给干死过去。 “你踏马到底是疯子,还是把我当傻子啊!” 我也急了。 季岚命悬一线,老子都要炸了,可这家伙竟然把我当傻子。 “嘿嘿,原来还有行里的兄弟啊!”这哥们一抱拳道:“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我已经看出他的症状了,就是想让你们轻松一下。这种病,你们找到我,算是你们找对人了。来吧,我直接用药。” 鬼医转身就走到了药架前,随手拉开了一道格子。 凌云皱眉道:“大夫,他现在没知觉,没意识,张不开嘴,你确定能直接用药吗?” “当然!”这鬼医突然嘿嘿一笑,随手一抓,就从那格子里抓出来两坨风干的大便朝我们砸了过来。 凌云机灵,轻松躲开了,可大头根本没防备,被两个硬梆梆的屎橛子夯在了脸上。 “怎么倒霉的又是我!”大头气的咬牙启齿,这才明白过来,又被耍了。 “哈哈哈,好玩,好玩,太好玩了!” 捉弄完了我们,这疯子躺在地上,四脚朝天,一边大笑一边转起了圈圈。 “死疯子,老子今天非打死你!” 大头忍无可忍,就要教训这疯子医生。 我感觉心力交瘁,摇摇头,拦住大头道:“别在一个疯子身上耽误时间了,咱们赶紧走吧,去雍城或者下邽、上雒。” “可已经来不及了!”大头叫道:“现在已经快三点了,这三个城市就算离镐城近,可到了那,也快天亮了……” “我妈和白薇不是说二十四小时吗?虽然今天这夜里咱们可能来不及了,但是能等到第二天的凌晨啊。” “你是说,等白天一整天?再等天黑?” 我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三个人都有些沮丧。 因为按照时间算,再到晚上十二点,季岚服用月露的时间就到了二十四小时了,如果在另一个小城市,我们没找到鬼医,那就算是真的回天乏力了。 “哦,好玩,这好玩,三个大傻子!”疯子郎中还在满地打滚,时不时还捡起地上的杂物丢我们。 我们只能带上季岚,匆忙回了车子。 这疯子鬼医朝我们又吐了几口口水,咣当关上了一扇门,在关另一扇门的时候,还不忘朝我们嘻哈道:“我给开的方子回去抓药吃哈,十八反,吃反就好,哈哈哈……” “他马的,真倒霉!”大头一边开车,一边嗅了嗅身上的尿骚味道:“医生没见到,却搞了一身的屎尿。” 我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了看一点声息没有的季岚,悲上心来。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觉察到了一点不对劲,这疯子大夫开的药方,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第1224章 识破暗语 “等一下,大头,停车!” “怎么了?” “你先别管,让我静一静!” 大头把车停在路边,和凌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足足一刻钟,谁都没说话。 “我想起来了!” 我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刚才那疯子郎中的方子。 “你想出什么了?” “我想起那郎中方子的每一味药了。我若是没记错,他当时是这么说的……三克半夏、瓜蒌、贝母和乌头,二两大戟、甘遂和甘草,四斤人参、沙参和藜芦,最后再加一位明萊。” “是吗?我完全没印象!”大头摇摇头道:“当时他疯疯癫癫的,只顾得看他那狼狈相了。” “错不了!”我正色道:“当初在药王谷,我过目不忘,看那徂徕心术的画册,也仅仅看了两遍就全记住了。所以,我肯定记住了,他当时就说了这十一味药。可问题是,这十一味药中,有一个并不是十八反的药物啊。” “哪一个?” “明萊!”我皱眉道:“我刚才想了又想,这明萊是什么东西,从没听说过啊。” 凌云道:“我家也做草药生意,确实没听过这名字,会不会是其他十八反药物的别称?” 十八反的十八味药物分别是乌头、半夏、瓜蒌、贝母、白蔹、白芨、甘草、海藻、大戟、甘遂、芫花、藜芦、人参、沙参、玄参、丹参、细辛、芍药,作为主反的药物是乌头、甘草、藜芦,而这郎中点名的有半夏、瓜蒌、贝母、乌头、大戟、甘遂、甘草、人参、沙参、藜芦,那没提及的就剩下白蔹、白芨、海藻、芫花、玄参、丹参、细辛、芍药这八味了,这八味药中,有叫明萊的吗? “要不,问问白小姐?”凌云提议道。 白薇现在在山里,那里信号不好,要问的话,不如问岳老爷子。 大头二话不说,给岳老爷子拨了过去。 老爷子一听,便马上道:“这明萊啊,并不是十八反里任何一味药的别称,但确实是一位中药材的别名,这药叫决明子。早在先秦时期,决明子还叫明萊,因为这是一味能治疗眼疾的药物,所谓明萊,即光明来到的意思,因此,也称之为还瞳子。到了神农本草经的时候,才改名为决明子。” 那就怪了,既然明萊是个古称,这郎中为什么不说决明子,还非要说个明萊呢? “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毫无逻辑调理,说的都是胡话,也许就是胡诌出来的呢?”大头道。 电话那头的老岳头道:“不会的,一个郎中,就算疯了,也不会轻易说出明萊这个词,你们还是好好想想吧,是不是记错了。” 挂了电话,大头问我,还要不要去周围的雍城。 我断然摇头道:“不去了,我觉得,这个疯子郎中,其实压根没疯。” “一个玩屎泼尿的家伙,你说没疯?” “告诉你,疯子有很多种,不是所有的疯子都不知脏臭,反而,越是不忌脏臭的疯子,才可疑。我怀疑,他是装的!” “装的?” “虽然我没证据,但我就是觉得,这郎中是在装疯卖傻给人看。” 我点着一根烟,吞吐了两口,看着远处的东方白,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忽然灵光一闪,叫道:“哎……我悟了……你们说,这郎中胡乱加入的这位‘明萊’,是不是他给我的暗语啊,他是再告诉我们,要等天亮了再来。” 大头一怔,咂舌道:“明萊,明萊……天明再来……这……好像硬解释也似乎有点道理,但对于一个普通人,能搞出这么有深意的法子吗?是不是牵强附会了?” “我觉得罗大哥说的有道理!”凌云道:“你们想想,既然是鬼医,当然不是普通人啊。用草药名字做暗号,这不是正对路子吗?况且,咱们临走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他说我给开的方子回去抓药吃哈,十八反,吃完就好,这话像是在戏弄我们,但更像是在强调他的方子有玄机啊……” 大头道:“好家伙,你们都成了福尔摩斯了。问题是,搞了这个么暗号,万一没人懂怎么办?” “人家给你机会了,你要是不懂,只能怪自己。现在咱们既然猜测这可能是个暗号,怎么能错过呢!”我大声道:“咱们哪都不去了,就等天亮。” “那你们说,鬼医鬼医,不是半夜看病吗?为什么要白天让咱们去?他在怕什么?” “当然是怕夜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在周围盯着他啊!”我解释道:“那些老鬼不是说了吗?鬼医是半年前,突然疯掉的,还有人不允许鬼祟们靠近鬼医,这说明,一定有势力在威胁着鬼医啊。他不得不装疯卖傻。而只有白天,阴魂避光,他才可能敢帮我们。” 我们就在老街不远处的路边熬,一直熬到了太阳升起,周围阳光漫照,大街上开始人来人往了,才又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将车开了过去。 依旧和昨晚上一样,我下车准备先去看门,但刚到门前,就发现门下压着一张纸条。我佯做系鞋带,低头捡起来一瞧,上面写着“后门”两个字。 看来果然被我猜到了。 我马上折返回去,让大头想办法将车开出了巷子,又买了一辆轮椅,我们推着季岚进了胡同,绕来绕去,总算是绕到了临街店面的后面,就看见有一个倾斜朝下奔地下室的破铁门开了半截。 左右四顾,确定无人,我们赶紧走了进去。 地下阴沉,一股潮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旋转下了三层,终于出现了一个小木门。推了推,关的很紧。我轻轻敲了三下,将捡来的那张纸条塞了进去。等了几秒钟,门突然开了一道缝隙。 我赶紧背着季岚闪了进去,大头个子大,往里钻的时候,还磕了脑袋。但没来及喊叫,就被那人捂住了嘴巴。 一进去,一股药草的气息钻进了鼻息。 昏暗的房间里,只点了一根蜡烛。 破衣烂衫的鬼医还是衣衫不整,但脸上干净整洁,目光坚毅有神,周围也井井有条。 “唉,还不错,终于有人听懂了我的暗语!”鬼医长叹一声道:“把病人放下吧,我来瞧瞧……” 第1225章 半夜索魂 果然,疯癫的郎中此刻神色自若,言谈举止,恍若他人,根本半点疯子的样子都没有了。 大头瞪眼看了好半天,惊愕道:“好家伙,您是北影出身吧,这也太会演戏了。” 鬼医瞥了大头一眼,叹气一声,满是无奈道:“生和死,你选择哪一个?选生,那就得活的卑微恶心,选择死到是一了百了,可也就真的死了。我没办法,我想活着,那就只能疯。” “那您也不至于朝我泼尿,然后又丢大便啊!”大头哭丧着脸道:“我当时还以为丢过来的是飞镖呢,结果是螺旋状的屎……” “谁让你长的又高大又啊,我一向手准不佳,你们三个人,只有你目标最大,只能委屈你了!”鬼医摇摇头道:“放心吧,那不是我的屎!” “那还好……”大头长出一口气。 “那是从街上捡回来的狗屎……” “那不一样嘛!”大头无奈道:“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 “行了!”我打断大头,正色道:“丁大夫,求你务必帮我救救我的兄弟。” “放心吧,我是见过病人的,要是救不活,我也不会留!”这丁大夫平静地说道:“把人留下,明天还这个时候,还从这个后门来,不能惊动任何人。” 我们三个一愣,这就行了? 大头微微摇了摇头,明显有些反对,毕竟,我们只是慕名而来,和这个鬼医不认不识,把季岚丢在这里,还要一整天,换成我,心里也不安。 “如果你们不信任我,那就可以把他带走了!”丁大夫抬起头,正色道:“要不是有一丝丝妖族的丹露吊着,他已经死了,我也无可奈何。所以,我提醒你们,要早做决定。” “罗大哥,你觉得呢……”凌云低声道:“去最近的雍城,需要三个小时……晌午就能到,不过,晚上还要找当地的鬼医,在凌晨之前,若是不能得救,那就……” 我摇摇头,下边的不用说了,其实我都懂。 事到如今,我们别无选择。 “丁大夫,我们相信你!” 鬼医淡淡点点头道:“不是相信我,是你该相信鬼医的这个招牌。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我又看了看季岚,虽然满是担忧,可也无可奈何。 “兄弟,挺住,爷们点!明早我来接你!” 我们三个转头要走,可我还是没忍住,又问道:“丁大夫,我能知道,是什么人在迫害您吗?” 丁大夫没抬头,只是一摆手道:“这不关你们的事,知道多了,对你们也没好处。” 说完,他自己忽然又抬起头来,若有所思道:“也不对啊……你们的伙伴,能被妖族相救,你们作为活人,能找到我的药铺,这就说明,你们也不是普通人啊。唉,还是算了吧,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少问为好,我呢,只治病,也少说为好。” 见他这态度,我也无法勉强,只能道:“好吧,那希望您能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我不主动死,他们不会杀我的。有鬼医这个招牌在,他们不会要我命的,他们最希望的就是我疯掉,瞎掉,什么看不见,什么也管不了!” 凌云道:“听说鬼医是一个庞大的组织,那您见到过其他的鬼医吗?为什么不把你现在的遭遇告诉他们?” “呵呵!”丁大夫一笑道:“第一,我压根不知道要害我的人是谁,但我知道,这个势力庞大,我得罪不起,所以,我装疯;第二,我是鬼医不假,可我很普通,就是个最底层的鬼医,除了当初带我入门的前辈,我没见过其他的鬼医,也没去过圣地悬壶峰。最后,我就是个小郎中,治病是我的本事,除此之外,我不想参与任何事。你们也不用朝我打听什么,我呢,也不知道什么,等着吧,会有人来管的。” 这哥们还挺有脾气。听出来了,他不是不知道一些内幕,只是不相信我们有解决问题的实力,相反,他有相信的人。 出了胡同,大头喃喃道:“哥两个,咱们把季岚就这样交给一个陌生人,你们觉得靠谱吗?”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凌云道:“这样吧,不如我潜伏回去,躲在刚才地下室的某个拐角,万一这丁大夫有问题,我还能出手救下季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是咱们那样做,就有点小看人家了!再说了,他之所以小心翼翼,肯定是这地方不太平,有眼线存在,咱们要是在周围观察,难免会给他添麻烦!”我看了看周围道:“恰好这街口处在三岔口的地方,这样吧,咱们三个,各自选一个方向,在楼上分别开间房,都能观察这里,不管哪个方向有风吹草动,都能及时出手。” “成,就这么定了,反正季岚不醒,咱们也没心情干别的事,就这么定了,守上一天一夜!” 大头道:“等季岚醒了,咱们就回云城,再也不干这脑袋别裤腰的事了。我现在都想念天上人间里那股子纸醉金迷的味道了……” 就这样,我们三个,在路口三个不同的方向,各自开了一个房间,一边休息,一边观察着药铺的情况。 一整天过去了,药铺里一点动静没有。 疯子丁大夫没出门,同样,也没人来敲门看病。 傍晚,吃了口东西,继续趴在窗口观望。 可能是太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稀里糊涂地就睡着了。 晕晕乎乎的,就感觉房门忽然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爬不起来,也站不起身,甚至无法转头。 “罗天!”身后有人叫我。 我张了张嘴,想答应,可发不出声音。 “罗天,跟我们走了!” 又有人开了口,似乎还朝我吹了口气。 我只觉得浑身冰凉,像是从冰窟窿里爬出来的。 “唉?这小子的魂儿怎么勾不动啊……” “看样子还真有些修为,敢杀城隍的能是善茬?既然勾魂口诀不行,就用索魂链!” 哗啦一声,似乎有东西缠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这才恍惚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勾魂索命啊! 我玩了命地挣扎,想爬起来,奈何身体僵硬,似有大山压着,一点都动弹不了。 “一悲一喜一枉然,一草一木一流连,罗天,跟我们上路了!” 一股子阴寒之气,笼罩在我的脖子上,明显的窒息感,让我难受极了。可难受归难受,倒还不至于窒息而死。 “怪了,怎么勾不走啊!” “这人到底什么身份,怎么不怕咱们的冥官令啊!” 这两个声音,又咿咿呀呀地絮叨了一会,我的身上又被吹了几口气,背后好像还挨了几巴掌,但最终两个东西重重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咱们两个的手段勾不动他啊,回去上报,找刹官吧……” 呜呜……一阵幽咽的阴风过后,我浑身一颤,猛地惊醒了过来! 第1226章 看不见的 醒来的时候,冷汗淋漓,上衣感觉已经湿透了。 电话在震动着,是大头打来的,我赶紧接通了。 “喂!” “怎么了?”大头问道:“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像是长出一口气累坏了是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拉了两小时碾子呢!” “我没事……你打电话有事吗?” “没事啊,就是语音了你好几次,你都没回,我担心你这边有问题!我问过凌云了,没有人靠近过药铺。” “好,继续盯着吧!” 挂了电话,我发现微信上大头和我说了好几句话了,问我要不要点点夜宵。 我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都已经过了凌晨了。 整整一昼夜了,季岚服用月露的时间超过了二十四小时,如果丁大夫没有能救下季岚,恐怕这会已经…… 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地面上好像有些脏东西。 弯腰伸手一摸,竟然是些纸灰。 我起身点着一根烟,蹲下身,对着朝向门口的方向吹了口烟雾,就看见白色的烟雾中,显现出了四串脚印,延伸到外面去了。 人气温热,鬼气阴寒,烟雾没能盖住的地方,分明就是有脏东西曾落过脚啊。 尼玛! 我还以为刚才只是做梦,原来真有勾魂使者来过啊。 我赶紧站起来,趴在两侧的窗口朝外看了看,我瞧见远处一个十字路口,正有人在烧行善纸钱。 也就是说,刚才这两个差官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看来,他们果然把杀了城隍的罪责算在了我的头上,开始有冥间的阴差来索命了。 就在这时候,房门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我顿时警觉起来。 我和大头、凌云各在一个街道,就算有事,他们也会给我打电话,不会冒然就跑过来。 有了刚才的经历,我敢打赌,门外的,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谁!”我冷声喝道。 “你好,我是酒店的楼层经理,刚才有客人投诉,说您的房间里很吵,所以麻烦您,能注意一下时间吗?毕竟很晚了,其他客人要休息。” 他妈的见鬼了。 屋子里就我一个人,能有什么动静?难道说,是刚才那两个勾魂使者在勾我魂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放心吧,我已经睡下了,不会再有声音了!” “那就好,祝您休息愉快!”随着一阵哒哒的脚步声,门外的人似乎离开了。 虚惊一场,难道是我多虑了? 我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朝门走了过去,顺着猫眼朝外一瞧,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可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外面光影闪烁了一下,一个满脸狰狞的面孔出现在了视野里。 靠! 尼玛,耍我! 我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反应,就觉的脑子嗡的一下,什么东西砸在了我的脑袋上,身体好像一下子飘了起来。 等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魂魄离体的时候,就看见我的身体已经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让你走,你就走,捉你就像牵条狗!” 前面的鬼影冷笑一声,一旁就又闪出了一个鬼影,啪的一声,一条锁链悬在了我的脖子上。 “任你狂,莫张狂,杀你就当杀只狼!哼,罗天对吧?没错,就是你,走吧!” 从声音判断,这两个家伙,和先前睡梦里那两个不太一样。 他们一个手持锁链,死死拖住我,眼见着我挣扎不走,另一个一招手就是一个哭丧棒子,对着我的脑袋就砸。 “知道杀城隍是多大的罪过吗?就地斩杀你就可以了,要不是上边有人让带你回去,这会你早死了!” 骂骂咧咧也就罢了,关键还想拿哭丧棒子秒我。 呀呀呸的,人善被人欺,老子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主! 我涌泉发力,两脚后移,猛地一扥,将持锁链的家伙拉到了跟前,用他的身体替我抗住了那一哭丧棒子。 轰隆一声,蓝光带闪电,打的这厮龇牙咧嘴。 “你眼瞎了,连我都打!” “我是要打他的,谁知道你却冒出来了……你太笨了!” “你骂我笨?” 两个家伙相互埋怨着,把怒气转向了我。 “你还敢反抗?让你三更走,谁敢到五更?你这杀人害命的亡命徒,找死!” 手持哭丧棒子的家伙,凶神恶煞,将手里的兵器拼命朝我砸来。 刺啦一声,一道电光打在了我的身上,疼得我火烧火燎。 我踏马也急了! “老子不和你们计较,你们还来劲了,我要是不走,天王老子来了也奈何不了我!” 我暗吸一口气,双臂震荡,朝着两个家伙凶狠推了一掌。 风起云涌,气流如墙,轰的一下,将这两个家伙推了出去。 被掀翻在地之后,这两厮还不服气,对视一眼,跳起来便骂道:“果然是伤天害理惯了,敢杀城隍的主,如今连冥差都敢还手,那我们就无需带你回去了,你受死吧!” 两人也不再用哭丧棒子和索魂链了,双双拔出了腰刀。 到底是冥间来的,气势就是那些役差不可比拟的,朝我隔着几米远一挥,刀锋就像霹雳一样砍了过来。 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我先用三花聚顶护身,同时一个跃步杀到跟前,突然施以掌力,一道徂徕心术驱动的掌力击中,沧锒沧锒两声,将他们手中的冥刀折断了,人也掀飞了出去。这次摔的很重,他们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爬起来! “你……你莫非还敢杀我们不成?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我森然道:“再敢放肆,也未尝不可!” 一听这话,两个家伙顿时怔住了,估计在他们心里,就没觉得有人敢如此口出狂言! “你……你……你就不怕惩罚?” “惩罚我怕,可我更怕受辱!”我淡淡道:“总之,我死之前,一定拉上你们!”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阴风吹拂进了楼道,又一个鬼影出现了。 此人从暗处走出来,我才看清楚,原来是上次见过的那个鹰钩鼻子,也就是最开始威胁我的那个大胡子的队友,他们都说自己是那个来镐城的大人物的手下。 此人一出面,便从怀中拿出了一枚令箭,朝那两个差官一晃道:“认得这令箭吗?” “校官令?您是……” “不该问的不要问!”鹰钩鼻子幽幽道:“此人我接管了!” “可是我们也是奉命而来……” 鹰钩鼻子冷声道:“怎么,你们两个觉得你们能对付的了他?再不走,恐怕他就要取你们的小命了吧!走!” 第1227章 见一见吧 在鹰钩鼻的恐吓下,两个差官看了看我,一脸不服气,又无比丧气的离开了。 我白了鹰钩鼻子一眼,自己给自己念还魂咒,马上回魂上身。 还好,时间不长,身体还不凉,就是有些僵硬,估计得适应一会了。 鹰钩鼻子穿墙而来,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样,多亏我及时出现吧?” 不等他说完,我便一摆手道:“得,打住,别在我这卖好,我是不会领你人情的。”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好歹也是替你暂时赶走了两个难缠的鬼吧!” “不好意思,要不是你,我能杀了他们。” “哎哎,这话可不能瞎说啊,杀冥府的差官,那是掉脑袋的!” “你觉得我怕吗?”我朝窗外瞄了一眼,确定药铺那边没事,便继续道:“老话说,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你们都认定是我杀了城隍了,我还怕担下杀两个差官的罪名?” “我可没说城隍一定是你杀的……” “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单单怀疑是为干掉了城隍,甚至都怀疑,我居心叵测,将你的大胡子队友杀了啊……” 鹰钩鼻子有些尴尬,苦笑道:“你这人可真记仇。我不过就是怀疑……” “怀疑还不够吗?”我大声道:“这天下有多少人无辜屈死在当权者的怀疑中啊。心里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那就无可挽回了,懂不懂?刘邦怀疑韩信,最后是不是干掉了韩信?高宗怀疑岳飞,最终是不是杀了岳飞?武松怀疑潘金莲,最终是不是……当然,这个杀对了。总之,你怀疑了我,那对我来说,就是羞辱。” 鹰钩鼻子无奈摇摇头道:“好吧,我承认,那会我有些武断,确实不该轻易怀疑你。” “行了,咱们又不熟,你犯不着和我说那么多!有事吗?没事就走吧,我得休息了!” “你能不能别有那么大的的敌意?”鹰钩鼻子压低声音道:“实话告诉你,我那大胡子朋友确实不见了。” “我早就说了,就他那招摇的架势,不死就怪了。”我淡漠道:“多思不若养志,多言不若守静,多才不若蓄德,一个暗访的人,竟然拿着令箭四处显摆,那不就是找死吗?”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坦白说,你觉得是谁干的?” “那你说呢?” “在镐城,只有两股势力,第一,就是城隍旧部,第二就是你,你和你的人要是真没动手,那只能是和城隍有关的人啊……” “也有点脑子嘛!”我揶揄道:“既然你有了判断,那你如实上禀不就行了?” “可问题是,现在城隍被杀了,矛头都指向了你啊!” “这么说来,你在你主子那,也没什么话语权嘛。否则,你还会担心他不会相信你的话?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鹰钩鼻子沉默稍臾道:“我觉得,你还是跟我去见一见我们的尊上吧。你也看到了,现在冥职系统已经默认了是你杀了镐城城隍,冥间势必会拘你入冥去的。知道你有些本事,可现在来的只是阴差和勾魂使者,下一步来的将是罗刹一类的将官,你终究会被捉去的。” “捉去怎么了?”我大声道:“我真要被捉去,那只能怪我学艺不精,该死。反正,我不会去见你的主子。” “真拿你没办法!”鹰钩鼻子站起身,来回徘徊了两趟,大声道:“这样吧,我争取让我尊上再来镐城一趟,三天之内,你做好准备。到时候,把你所知道的,所见到的告诉他。你要知道,我做这件事,对我确实有好处,因为这是我的任务,可对你也有好处,你总不想一直被猎杀吧?冥间想要拿你,总会把你带去的,到时候你的朋友、爱人怎么办?” 我虽倔强,可也算知道好歹。 鹰钩鼻子先前的话,都是些虚头巴脑的官腔,可这话,确实是掏了心窝子。 如果我真想和大头、白薇他们自由自在地过小日子去,这件事不了结,恐怕永远不安生。 “好,我答应你!”我正色道:“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和他之间,是谈话,不是审讯,若是搞阵仗排场逼供恐吓那套,就让他趁早别来。” “你想多了,我们尊上,平和近人,好着呢!”鹰钩鼻子面露喜色,起身道:“好了,我该走了。至于你,小心点,我来镐城的时候,会先通知你。” 将此人送走,我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我非要咄咄逼人,主要是,我这个人山野惯了,总觉得这些带着官腔的人,都是些平庸之辈,居心叵测之徒。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想和更大的人物扯上关系。 先前我已经做出判断了,在镐城见过的这个大人物,极有可能和岳稚川有些关系。到时候万一扯上岳家,难免又要攀交情,那我母亲想让我远离镐城、中南山的愿望就落空了。 就在这时候,电话又响了,是凌云打来了。 “罗大哥,你快看,药铺是不是有点问题!” 我探头朝外看了看,果然,两个游荡的阴魂,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药铺外面。 看着两个家伙,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太像是过来看病的鬼祟。 “我要不要先过去看看?” “等一等……”我警觉道:“丁大夫说了,不管任何情况,咱们不要过去……继续观察!” 两个阴魂到了药铺前,朝着四周看了看,兀的一下,就钻到了里面。 此时我的心也悬了起来。 从哪冒出来得家伙啊,为什么这时候出现在这? “罗大哥,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说,会不会是丁大夫出卖了咱们,想把季岚交出去?” 没道理啊! 丁大夫并不知道我们是谁,而盘踞在镐城的那些家伙,也不知道季岚在这里。 “先不要胡思乱想,在没弄清楚之前,怀疑有恩于自己的人不合适!” 我话音一落,就看见丁大夫被两个鬼祟从屋子里拖了出来。 “嘿嘿,嘿嘿!下雨喽,冒泡喽,王八顶着草帽喽……”丁大夫嘻嘻哈哈,一会原地转着圈,一会蹲在地上,就像个发癫的疯子。可实际在我们阴阳眼看来,分明是那两个小鬼在戏弄他,虐待他。 尼玛的,我心一横,急身便下了楼! 第1227章 皆大欢喜 两个小鬼左右开弓,对着丁大夫的身体就是几巴掌。 他们刻意避开了脑袋,似乎就是有意在折磨他。 丁大夫也配合,完全“放飞”了自我,又喊又叫,还满地打滚,还抓起地上的泥巴,把自己的头上浇,往自己的嘴巴里塞。 活脱脱的疯子相。 “唱的是红日滚滚落西坡呀,小两口坐在炕上来段十八摸呀……” 丁大夫完全没有一点羞耻感,口中是污言秽语,然后还撕扯衣裳,没一会就只剩下了一条大裤衩,在街上转来转去。 如果这真是一个疯子,倒也没什么,可我现在很清楚,他不是疯子,对于一个正常人,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倘若我和他没有交集,我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可这两个败类,就在我眼前折磨他,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熟视无睹。 我急匆匆下了楼,隔着马路,就往药铺那边走。 可就在这时候,被两个小鬼揪住头发,哐哐朝地上磕头的丁大夫却嘻嘻哈哈大笑着,朝我很不经意地摆了摆手。 一开始,我以为是巧合。 可又朝前走了几步,他突然用力一个僵硬的前空翻,将自己放倒在地。倒下的时候,我看见他凝重地看着我的方向,摇了摇头。 我这才意识到,丁大夫可能是知道我的在周围的,他是在告诉我,不让我过去。 我犹豫着退了回去,丁大夫便笑着又钻进了垃圾桶里,一边翻垃圾,一边高声唱着“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好一个丁大夫啊,竟然能隐忍如此。 也不知道是什么信念,让他一个小小的鬼医能如此坚毅。 我退回了楼里,给大头和凌云发消息,告诉他们就这么看着,谁都不要上前。 等我在回到住处的时候,那两个小鬼终于离开了。 他们就像是故意在试探丁大夫是的,看来有人对他还是不放心啊。 小鬼走后,丁大夫坐在垃圾桶前又折腾了一会,这才瘸着一条大腿,艰难地走进了自己的药铺。 “罗大哥,你说丁大夫救死扶伤,对于鬼祟来说,也是有益无害,他们干嘛欺负他啊!” “这还不懂吗?”大头在电话里道:“很明显,这是有人指使啊。老罗,这丁大夫这是冒着风险,给咱们帮了大忙啊,不管季岚如何,咱们得感谢人家。” 现在我还没心情考虑这些,我只想快点知道结果,看见季岚活着。 当然,大头说的没错,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这是原则问题,更是道德问题。 “你们两个先睡一会吧,还有两个多小时,天就亮了,我一个人盯着就行!” “哪的话,季岚是你兄弟,也是我们的哥们,就两个小时了,一起等到天亮吧,太阳一出来,咱们一起过去。” 挂了电话,我继续趴在窗台看着外面。 我知道,在另外两个街道上,大头和凌云一定也是一样的动作。 能守候,能战斗,这可能就是朋友的意义。 终于,熬到了东方白,熬到了一轮红日徐徐升起,熬到了这个城市从黑暗交付给光亮,我迫不及待地出了门,他们两个甚至已经先我一步侯在那里了。 我们三个辗转躲开人群,溜进了胡同。走到了药铺后门的时候,又不约而同地将手叠在了一起,像是彼此打气一样,喃喃道:“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当然,昨晚上我这边发生的事我没和他们说。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季岚的生死,其他的,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过多。 做了几个深呼吸,我们终于还是下了楼梯。 盘旋而下,到了那小门旁。 门竟然没关,留了一道缝隙。 我试探着推开门,走进了药香弥漫的屋子,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季岚竟然被吊在半空中,胳膊大腿全都捆着绳子。接着就是他乌青的皮肤,枯槁的面孔,这可一点活人气都没有啊! 大头和凌云见了这一幕,也都脸色大变。 “丁大夫,丁大夫……” 此时鬼医从药架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丁大夫踮着脚,满脸淤青,神色凝重,比昨天虚弱了不少。 “您昨晚上没事吧!”凌云赶紧去扶。 丁大夫却一摆手道:“没事,一时半会死不了呢。好消息是,养一个星期就好了,坏消息是,养一个星期,他们又会来折磨我了。不过我都习惯了,什么时候折磨死什么时候算。” “你交给我们吧,不会再让他们有下次的!”我冷声道。 “别!”丁大夫淡淡道:“既然他们希望我疯,那我还是疯着好。不过,我谢谢你们,你们三个有心了。说实话,我是真担心昨晚上你们冲过来……” “让您受苦了!”我叹口气,转而看着季岚问道:“丁大夫,那我这兄弟……” 丁大夫没说话,只是走过去,开始拔季岚身上的留针。 足足三四十跟针,等所有银针拔完的时候,季岚嘴角便渗出了血丝,这让我们更加担忧。 但丁大夫却神情自若,拿出刀,割断了悬挂的绳子,将季岚放下来,然后点燃了一炉香,递到了季岚面前。 就在这时候,死气沉沉的季岚竟然脸上晦色退去,然后,兀的一下,睁开了眼。 “喊他名字吧!”丁大夫放下香炉,一边收拾银针一边道。 我们三个不敢迟疑,赶紧一声一声地喊着季岚。大约着喊了足足两分钟,季岚那呆滞的眼珠就开始灵动起来,又等了两分钟,他终于颤抖着开了口:“罗先生,凌达少,宋大头……” 活过来了! 我就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咧嘴傻笑起来。 “你丫的终于醒了!”大头骂道:“老罗死了好机会,都没你这次惊险……” 季岚虚弱的笑了笑,道:“这不是还活着吗?谢了,哥几个……要是换成别人,我这会估计已经出殡了……谢谢你们信我还能活!” “谢我们干嘛?谢丁大夫吧!”我朝丁大夫抱了抱拳。 可此时丁大夫却突然盯着我道:“小兄弟,你似乎才是最不妙的人啊,你被阴差盯上了吧!” 第1228章 死神来了 没想到,一个郎中,竟然还能看出我被阴差盯上。 看来,传说中鬼医本事巨大,还真不是瞎话,我走过这么多城市,早怎么没留意过这些鬼医呢。 我不想让大头他们知道发生的事,便故作轻松一笑道:“丁大夫和我开玩笑了,我年纪轻轻,怎么可能让阴差盯上呢。还是说说我这兄弟吧,你看,稍后用不用吃点什么药,您一并给开了吧。” 丁大夫看了我一眼,倒也没在继续往下说,只是淡淡道:“稍后我给他开个滋补的药方,你们出去抓药吧,我这里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草药匮乏,还是给我留些以后备用吧。” “好嘞,大医精诚,悬壶济世,您真乃华佗再世,感谢先生慈悲!”大头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低声道:“请先生收下,里面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丁大夫也不客气,直接将红包收下,丢进了抽屉里。 “我非贪财之辈,但医者有医者的规矩,治病就得收钱,我不收钱,这病就好不利索。再说,我现在确实需要钱,好几个月没生意了!” 他说着,提笔就写了个方子,递给了我。 丁大夫这人,性格有些冷淡,但骨子里其实是个很坦诚的人。 收下钱,他转而朝季岚叮嘱道:“实际上,你已经死了,你能活下来,跟续了一条命没什么区别。好好感谢能给你月露的人吧。没有那月露,你必死无疑。” 季岚有些茫然,显然,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便扯开话题道:“那些都是后话,以后再说,当下只要人没事就好。” “行了!”丁大夫摆摆手道:“人多眼杂,夜长梦多,你们这就走吧,时间长了,我麻烦,你们也麻烦。记住了,最近不要动用内力,再死,大罗神仙也拉不回来。” 丁大夫说完,脚步一个踉跄,竟然险些坐在了地上。 “您没事吧……”凌云和大头赶紧关切地问道。 “没事……从昨天你们把他送来,除了中间昨晚上被拉出去挨揍,到现在我还没休息,我一共行了两千针,这会困了,累了,你们走吧,我睡一会,等到了晌午,我还得出去翻垃圾桶呢……” 两千针?好家伙,没把季岚扎成喷壶就算不错。 当然了,反过来说,这也确实是个巨大的工作量。 出门的时候,我走在后面,回身和丁大夫握手告别的时候,他突然歪头朝我道:“小子,凡事别逞强。不行,就服个软吧。这人间的,从来都是干不过冥间的。你被盯上了,那被掳走是迟早的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捉你一个凡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谢谢先生提醒!”我点了点头。 丁大夫会心一笑,转身回去躺下就睡,疲惫尽显。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尽职尽责,忍辱负重的人,为什么遭遇这样的不公平,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给他主持公道。 不知道这鬼医的上层,是不是白痴。不知道掌管冥间的人,是不是弱智。 倘若没有洞察秋毫、明辨是非的能力,那还当什么官儿啊,不如回家陪着老婆孩子去算了。 我们三个带着季岚从后面溜了出来。 大头问我,眼下是暂时留在镐城,还是直接离开。 考虑到昨晚上,我已经答应了鹰钩鼻子,要和他们的主子,那位什么上尊见面,于是我便道:“季岚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宜长途跋涉,这样吧,在城郊找个独立一点的院子先住三天。一来,和白薇他们会和,二来,让季岚略微休息两天,当然,走之前,我也想再去九真界一趟。” “理解,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嘛!”大头羡慕道:“假如要是能再和我妈见一面,我愿意减寿十年。” 凌云看了看天,道:“按照时间,估计白小姐他们一行人,这会也已经下山了,那咱们现在就奔郊区吧。” “可方子上的药还没抓!” “你们去停车场开车吧,我那会留意到,对面的街区就有一家中医馆,我去抓药!然后在前面的步行街口我等你。” 我接过药方,急匆匆过了马路。 穿过街道,进了药铺,顺利抓了草药,拎着口袋出门往回走。 “小哥,还没找钱呢!”正好走到门口的位置,卖药的大爷追了过来,喊住了我,手里拿了几张零钞。 “不用了,也没几块钱!” “那哪能行啊!”大爷硬把钱塞给我一笑道:“这买药的钱,该是多少就得是多少。人间多少疾,天降多少药,我多收你钱,你那边吃了药可能就不管事了……” 刚才丁大夫好像也是这么说过一嘴,看样子,还真有这么个规矩。 我接了零钱,转头要走,就在出门的一瞬间,扑通一声,一块巨大的水泥砖从屋顶上掉了下来,青砖地面砸了个大坑。 好险,我要是多往前走两三步,非砸死不可。 路上行人都吓得够呛,纷纷朝楼上张望。 我也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空无一人,但仔细看,似乎有两团黑色的薄雾消失了。 我心中有些疑虑,没上主街道,而是贴着沿街的廊道往前走。 到了街口,看着绿灯,我便随着人群过马路。 明明张望的时候,没看见路上有车,可等我到了马路中间的时候,突然一辆渣土车不知道从哪冲了出来。呼的一下阵风吹过来,眼前和我一同过马路的人竟然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红灯的前面…… “嗡!” 卡车轰鸣,顷刻间到了跟前。 我惊慌之下,朝前猛地一个冲刺,顺势伏地滚,就在卡车巨大的轱辘下我硬生生钻了过去。 我侥幸躲过一劫,可前边一只同样过马路的狗就没我幸运了,被卡车直接顶住挤在了路障上,直接撞成了肉饼,血浆爆地,惨烈至极。 眼前的场景,看的我一阵头皮发麻。 倘若我动作慢一点,那成了肉泥的就是我了! 第1229 章 寡不敌众 事已至此,我已经很清楚了,这接连而来遭遇明显不是偶然。 这踏马就是现实版的死神来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朝我动手了。现在要带我走的人,明显手段又高了一筹。 望着那无辜被碾成肉泥的狗,我不难想象,我要是死在他们手里,一定和这小狗一样的惨。 僵愣在红绿灯下,望着几个铁骑警察跑过来,快速封锁了路口,我一个人有些发呆。 倘若我刚才就这么死了,那是不是肉身就算是报废了? 想一想,就这么死了,还真有点遗憾呢。 我总得和白薇交代几句吧?总得和我母亲心平气和地呆一会吧?就眼前来说,我总得把这草药递到季岚手上吧?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一个女警拉了拉我的胳膊。 我这才缓过神来。 这小警察很年轻,甜甜的样子,朝我笑着。 “先生,刚才这车没伤到您吧!” “没有……差一点!” “您是要到步行街口那边吗?不好意思,这里现在被封住了,您只能换其他路了!”小女警歉意地笑了笑,道:“如果你着急,我给你指条路吧,看见那药铺门口的地下通道了吗?从那下去,就是步行街的地下停车场,你只往前走,再上楼梯,就是步行街了。” “好,谢谢!” 这小警察声音清脆悦耳,落落大方,模样也颇为清秀,关键看那样子多少有些熟悉。 我答应着,转过身,又折返回了中药堂。 果然,门口往后面一点的位置,有一个通往地下车库的阶梯。 因为是老街,所以,设施都有些老旧了。阴暗的折返楼梯里,只有几盏幽暗的绿色指示灯在闪烁,让人感到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到了楼下,一走出廊道,车库里顿时充满了潮湿和腐朽的气息。几辆不知道停了多久的废旧汽车,散发出一股子生锈的味道。透过一丝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了满是灰尘的地板。也不知道这车库里每天能来几个人,反正这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重,让人透不过气来。 我拎着草药往前走,远远地,看见过道上,有个人拎着一把扫帚,正在清扫地上的垃圾。哗啦啦,哗啦啦,扫帚响个不停。 可问题是,他的两脚没动,扫帚也一直在清扫同一个位置。 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我不由得马上警觉起来。 如果真是“死神来了”,恐怕这位就是在等着我的正主了吧。 咚咚咚! 就在我站住身,凝视着眼前人的时候,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 我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先看见了一双黑色的女性皮鞋,然后就是刚才那张嫩嫩的脸蛋。 女交警手里轻轻拍打这交通指挥棒,甜甜地笑着,走下了楼梯。 我说怎么看着她有点眼熟呢,此时才想起来,这面孔不就是刚才街道对面楼顶上巨幅广告海报的赵今麦嘛! 我真蠢,一个复制了赵今麦的脸我都没认出来。 “罗天!” 前面扫地的家伙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扫把,喃喃道:“你的命很大啊。” 他那黄色的环卫背心,瞬间消失,变成了一副黑色的铁甲,手里的扫帚也变了,成了一根巨大的提斗笔。 “帅哥,很抱歉,让你来这么个昏暗的地方,没办法,虽然我们不怕阳光,可在阳光下,手准和手段难免会有些失准!”这女警也褪去了稚嫩的面孔,露出了一副妖艳凶戾的容颜,手里拿根交通指挥棒也变成了哭丧棒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面色冷凝。 让我心中有些惊骇的是,这两个人,分明是恶鬼,可却能让我一点阴煞之气都感觉不到,哪怕是刚才在阳光之下,我都没看出这女人是个鬼。 “是我眼拙了,看来,两位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高手了。” “高手谈不上,惩凶除恶,追捕奸佞乃是本职工作。”前面的老家伙幽幽道:“你是主动跟我们走,还是要负隅顽抗,感受一下我们的手段?” 我从容道:“实际上,我用不着和你们解释,但考虑诸多,我还是说一句,我已经答应,和你们那边的一个大人物见面了,有什么罪过,什么内情,我都会和他说。至于最终,我该不该死,我相信,他会有公断。” “呵呵,大人物?谁?”女人幽幽一笑道:“能有多大?比我们两个刹官还大吗?你一个人间作恶的囚徒,还想拿人来压我?笑话。” “既然你们不信,那就算了。”我冷淡道:“还是那句话,我的命就在这,有本事来取就是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 面前的老家伙陡然板起了脸,手里的提斗笔嗖的一下朝我飞了过来。 我歪头一躲,笔锋扎在了后面的水泥柱子上。 而这厮一摊手,掌心飞出一条长绳,这绳子就像是一条游走的蛇,嗖的一下缠在了我的身上! “就这?也不过如此吗!” 不争馒头争口气! 听他这话,我一咬牙,两手运气,死死将长绳握住,奋力一个拉扯,嘎嘣一声,将绳子挣断了! “行啊,还有些内力!” 老鬼冷面一笑,噗的一声,张口吐出了一枚暗蓝色的命符。 这命符巴掌大小,速度飞快不说,还冒着幽蓝色的火光! 我慌忙一歪头,避过了袭击!可这东西就像是带着追踪器是的,一个盘旋,又朝我杀了回来! 关键时刻,身后的女鬼突然发难,张嘴“啊”的一声尖叫,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就像是无数把小刀子飞进了耳朵,让你头疼欲裂,痒痛不已。这声音刺激的我打了一个激灵,脚下不由得松了力气。前面的老鬼则趁机一个偷招,将扎在柱子上的提斗笔召唤了回来,光芒一闪,打中了我的左脚,啪的一声害我摔了个后仰八叉! “欺人太甚!”我顿时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准备动用归藏。 但我不知道的是,在这里,他们竟然还有埋伏。 见我摔倒,从柱子后面、吊顶里面和地板下面,兀的一下,又冒出来了八个身穿黑甲的差官,他们个个手中持有一道命符。 八道命符,方向不一,速度不一,快慢不一,蜂拥而来。 我辗转腾挪,靠着脚步飞快躲闪,可眼不及光快,一个不留神,突然老东西先前飞出不知去向的命符从天而降,啪的一声,落在了我的头顶上。 只听见对方得意地喝了一声“倒”,我便失去了知觉! 第1230 章 酷刑审讯 “他就是罗天?那个在阳间杀城隍的?看着倒是貌非常人。”昏暗中,一个青衣小吏望着被索魂链捆缚在铜柱上的人问道。此人相貌丑陋,手持一把冥刀,眯着眼,一瞧就是满腹城府。 “什么貌非常人?还不是被我和红拂拿下了?凡夫俗子就是凡夫俗子。” “虬髯兄,还是算了吧,这人确实骁勇,你我联手其实根本拿不下,要不是因为提前埋伏了八个差拨,用阵法将他困住,没准死的就是咱们两个了!” “红拂,你太长他志气,灭咱们威风了吧。他区区一个阳间修道者,咱们可是提刑司的尉官罗刹。” “哎,罗刹算什么?入职这么久,连天颜都未曾窥见。以前没做这刹官的时候还在想,什么时候若是能见一见大帝、神君们,也不枉做了个鬼婆的营生。” 青衣小吏冷声道:“有什么好看的?成了是大帝神君,不成,呵呵,跟眼前这个被捆在这的囚徒有什么区别?” “狱典,莫非您见过大帝?”红拂罗刹兴趣勃勃问道。 “没见过,见他干嘛?我就是个小吏,谁当权,都不影响我这三千金钱克的工资。”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身边有三个人在嘁嘁喳喳地说话。 虽然我意识模糊,但我很清楚,声音粗狂的这个,叫什么虬髯的,就是在车库里,使用提斗笔的老鬼。而声音清亮,被称为红拂的,则是那个佯做女警,骗我下停车场的女鬼。 而另外这个被称之为“御典”的则很陌生,嗓子奸细阴沉,明显没见过。 “行了,劳烦两位,将他叫醒吧!到底是罪大恶极,还是罄竹难书,我们总要审一审。” “等一下!”红拂低声道:“此人可是杀了城隍的重犯,按理,应该直接交给惩恶司,咱们审问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掌管功过赏罚的大司首下面有四个部司衙门,每一个部司衙门下面,像我这样的监察典狱就有七八个,他要是事事过问,顾得过来吗?咱们先审着,查明白了再报上去就好了。” 虬髯冷声道:“狱典说的对,好不容易捉来的,还不审一审?虽然咱们按察罗刹不管审问,可我也想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头,敢杀城隍,还暴揍阴差,反了天了他!” 然后我就感觉胸前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猛地一下清醒了过来。 眼前是一个晦暗的空间,没有窗户,就像是幽暗的地堡是的。 面前点着一盆炉火,蓝色的火焰正在跳动着。 虽然我刚才迷糊着,但我已经很清楚,我可能已经“死了”,简单来说,就是魂魄现在已经被勾入了冥间。 我的正前方,坐立着三个人,左右正是前去捉我的男女,中间坐着的人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而我的身边,则是四个身穿黑色铠甲的兵勇。其中一个,手上举着一个类似火把的东西,上面蓝色的火焰闪烁着……刚才我身体的剧痛可能就来自这个东西。 “怎么样,罗天,我说捉你来,就捉你来!”虬髯趾高气扬,用手里的提斗笔指着我道:“说说吧,为什么要杀镐城城隍。” 我轻蔑一笑,闭口不言。 这种人,最喜欢的事无非是找优越感和满足感。 此刻我落在他的手里,他当然要在我身上秀一秀。 而惩罚这种人最好的手段就是,全程忽略他,别理他,这种挫败感足以让他恼羞成怒。 “你这什么态度!”果然,见我蔑视一笑,他腾地一下就恼火地站了起来。 “别忘了,你现在是阶下囚。你这个枉杀冥官的混蛋。” 我依旧不看他,反而朝着那个叫红拂的女鬼挤了挤眼珠。 红拂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时候,我还敢调戏她。 “你疯啦,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幽幽笑道:“管他什么地方呢?什么地方能管得着男欢女爱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要不是你那甜甜的小模样,我也不会上当。由此说来,你算是欠我一个人情呢。” “别胡说八道!”红拂绷着脸,厉声道:“实话告诉你,你死了,你现在的阴魂就在冥城第十三监察典狱,来这里的,都是和你一样罪大恶极的恶徒。” “恶徒就恶徒呗,随你们怎么扣帽子,总之,你挡不住我看美女吧?何况还是这样的尤物啊,啧啧,好看,真好看!” 我直勾勾盯着她,故意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一时间这女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身边虬髯原本想居高临下羞辱我一番,谁知道我竟然调戏他的同伴,那种愿望落空的愤怒感让他几乎疯狂起来,揪着我的脖领大喝道:“踏马的,这是监察典狱,掉脑袋的地方,你的眼睛在干嘛?” “眼睛是我的,我愿意干嘛就干嘛,要不,你挖了它?”我冷笑道:“没用的东西,你是不是喜欢这姑娘的,可不好意思,我先表白了,你就算以后得手了,在我跟前,那也是二手了……” “我杀了你!”虬髯大脸乌黑,双眼猩红。 那个狱典哼笑道:“虬髯罗刹,等什么呢?那的冰锥、火刺、狼牙、雷咒都预备好了啊,他不是不服气吗?上大刑啊!” “对,我怎么忘了,这是监察典狱啊,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虬髯在狱典的提示下,抡起那闪光的棍子就打在了我的身上。 噼里啪啦,跳动的蓝色火苗在我身上炙烤着,刺骨的剧痛袭遍全身。 我咬着牙关,不吭不哼,死命硬抗。 我越是这样,虬髯就越暴怒,将两根长长的白色冰锤噗嗤一声戳进了我的魂体上,冰寒之气还没过去,马上又朝我头上贴了一张雷咒,咔嚓一道霹雳,袭遍全身,打得我浑身发颤。 老东西还不解恨,将所有的刑法都尝试了一遍。 我虽然一声没吭,可此时已经气息奄奄,耷拉着脑袋,无力抬头了! “别打了……”红拂罗刹慌忙道:“你疯了?他是要犯,你给打死了万一上边还要审讯怎么办?再说了,我们就是罗刹,这审讯的事也和你我无关,你干嘛疯了一样折磨他。” “红拂!你替他说话?他刚才那几句恶心的吹捧,不会让你心软了吧!” “我……我何曾心软?我只是说,他要是死了,咱们吃罪不起。” “得了吧,你就是心疼这个小白脸了。你别忘了,你是差,他是囚……” “你怎么这样无理取闹?我是为了你好!” “好了,好了,两位,为了一个孬种,你们搭档两个失了和气就不好了!”狱典起身道:“呵呵,此人罪大恶极,我不会给他面见上面人的机会的。” “什么?狱典,这可是杀城隍的恶徒啊,还是个都城隍,阎罗就算不问,大司首肯定也是要过问的……” “呵呵,过问又如何?刑狱里面死几个囚犯,不正常吗?到时候只要报上去,人犯看押期间,蓄力反抗,暴乱典狱,被就地正法了,不就行了?” 红拂罗刹,惊愕道:“这……这合适吗?还有,他虽然是囚犯,可和您没有仇怨,干嘛要杀了他……” “呵呵,红拂罗刹,我这可是为了你们啊。他调戏了您,还戏耍了虬髯,我替你们出气呢……” “不至于,我们就是个罗刹,他不过是信口雌黄,小小惩戒就算了,杀了他就太……” 虬髯也嘟囔道:“狱典,你可千万别为了我们杀他,这是大事,万一上边追问起来……” 狱典一摆手道:“好了,你们就不用管了,到了我这,我自有主意。对了问你们一句,你们是在哪捉的这人啊。” “怎么了?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我这不是为了完善卷宗嘛。知道他在哪被捉的,我也好记录下来!” “他是在镐城东城区,老街步行街的地下车库里!” “哦?那肉身没破坏掉吧!” “没有。我们取走了魂魄,就离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且回府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红拂看了看我,摇摇头出去了。 虬髯则狠狠瞪了我一眼,冷声道:“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第1231 章 惺惺作态 红拂和虬髯出去了,这黑漆漆的殿堂里,只剩下了狱典和几个铠甲兵勇。 狱典缓缓朝我走来,站在我面前冷峻一笑。 但他并没理我,而是朝着身旁人招了招手。 “狱典,您吩咐。” “刚才的话听清楚了吧?你现在即刻入阳一趟。” “属下明白,我这就去!” 眼见着属下出去了,狱典摆摆手,将剩下的三个铠甲兵也打发出了殿内。 “现在没人了,只有咱们两个,老实说,城隍是不是你杀的!” 我用力抬起头,望着他,冷淡道:“你当真关心这事吗?” “呵呵,有点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不关心?” “陷害你的人,永远比你更知道你的冤屈。他们的嘘寒问暖,不过是另有目的惺惺作态罢了!我罗天要是这点道理都不懂,我就白活这二十年了。” 狱典故作茫然,摇头道:“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啊。什么叫陷害你的人?咱们这可是第一次见面,我陷害你了吗?” “你在冥间,不知道晓不晓得阳间有个词,叫狼狈为奸。狼和狈狩猎的时候,出面杀生的往往是狼,而狈呢,因为鼻子灵敏,槽牙锋利,所以他负责望风、打探和将猎物撕开。你虽然不是陷害我的人,可你是替陷害我的人善后的狈啊。从我一醒来,我就知道了,你和遥控镐城那群恶魔的家伙,不过是沆瀣一气的混蛋而已。” “行啊,你还真是通透,你没到我这里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这姓罗的是个人精儿,我还不屑一顾,看来是我小看你了!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刚才从那两个罗刹的口中,打听捉住我的地方,是为了赶紧让你们的人过去,趁着我的尸体还没发臭变质,没被我的人带走之前,你们要去取血。其实杀我不杀我不重要,我的血对你们来说才是更重要的。对吧?另外,我还知道,把我抓到这,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站,你会以杀死城隍的罪名,将我用私刑杀死。因为,夜长梦多,像我这样不听话的,送上去没准就会搞出新的乱子,你们不会让上边知道镐城的乌烟瘴气的,在这里解决掉我最合适。” 听我说完,狱典的脸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很明显,他的心思完全被我说中了。 “行,今天算是开了眼,果然是老虎最癞的儿子也会咬人。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你的血确实很重要,可杀死你,对我们同样很重要。既然你猜对了,我就告诉你,我收到的指令,就是让你死在这,永远开不了口,哈哈哈!临死,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那个试图联络你的大胡子已经被我们杀死了,呵呵,他是上边派去私查镐城的人吧!” 这狱典狂笑着,抓起两把冰锥,狠狠插进了我的胸膛。 “痛苦吧?疼吧?别着急,这冰锥只会让你难受,一时半会死不了。虽然我很想让你死,可我还没玩够了,我得让你感受感受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处!” 身体像被无数针刺般疼痛,全身的关节仿佛被重锤击打,剧烈的痛苦前所未有,我确实感受到了生不如死。 就在我极度虚脱,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殿门外一个小厮急匆匆走了进来。 “狱典,青面大司首巡查监察典狱来了……” “他怎么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狱典顿时有些紧张。 “听说是因为最近监察典狱混乱,总有案犯尚未上堂就死在典狱里,所以大司首下来巡查来了。咱们惩罚部司衙门的其他十二个狱典都已经到齐了,就差您了……” “哼,一个爪牙厉鬼,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大司首,还巡查暗访,切,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什么牛马都能上厅堂了!”狱典嘴上虽然满是不屑,可还是赶紧正了正衣冠,转身要走。 不过他马上扭头盯着我,朝部下勾了勾手道:“我走后,给我继续招呼着,所有的刑具,给我统统上一遍。” “是,不过……狱典,我需要审讯什么?” “什么都不用你审讯,我只是让你收拾他,狠狠收拾他……” “可狱典,你看……他这狗样子,恐怕要死了……现在上边正在查乱刑杀魂呢,万一折磨死了上边追问……” 狱典抬手就是一个嘴巴,怒道:“你是在质疑我吗?老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把我这个狱典的小官当回事是吗?出了事,有我扛着,用得着你废话吗?” 小厮被吓了浑身发颤,慌忙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给我打!我回来之前,你要是没能所有的大刑用一遍,我会全在你身上用一次!” 狱典说完,走到跟前,拍了拍我的脸,幽幽道:“好好享受吧,甭动小心思,在这块地皮上,我说了算。” 狱典出去之后,轰隆隆一声巨响,大门关上了。 昏暗的殿中,出了跳动的蓝色火苗,又变得死气沉沉。 这小厮瞬间变了脸,刚才那卑躬屈膝的样子,一下子昂首挺胸起来,回手先抽了我一鞭子。 “看什么看?欺负不了别人,我还打不了你这个被捆着的人?告诉你,到了这的,没有一个不皮开肉绽的。你也甭怪我,我干的就是这差事,上边让我上东,我就上东,上边让我向西,我就向西,我这点权力,就是发泄在你们身上的,谁让你被捉到这来呢,打死你也活该!” 我用力抬头,低声道:“在你身上,就能看出为什么爪牙有时候比元凶更可恶了。因为你们的奴性,让人恶心。明明是个底层的狗,就因为披了一身皮,摇身一变,也成了欺负底层的狼了。呵呵,记住,走狗都不会又好下场。” “你骂谁?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囚徒,还敢大放厥词!老子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堪比十八层地狱的监察典狱酷刑。” 这小厮,疯了一样朝我身上招呼。 可此时,我已经麻木了,痛楚非但没有先前那么明显,脑子在痛感的刺激下,反而清醒起来。 我知道,此人就是个最底层的狱差,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这是我的机会。 “疼,疼死我了……”我故意哽咽着,朝他求饶道:“差爷,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放我一马吧,你只要让我轻松点,我可以给你好处。” “好处?你能有什么好处!”小厮不屑一顾。 我瞪着眼,低声认真道:“我口中有一枚妖族的月露,你要不要?据说,这东西能起死回生……实话告诉你,我是个妖人,我有一半的妖族血脉……” 第1232 章 再次疯狂 “凭什么?你凭什么会把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小厮一脸惊诧,但他的神色告诉我,他已经充满了兴趣。 “县官不如现管,呵呵,我都这幅样子了,不求别的,只求死前能舒服一会是一会了!”我虚弱道:“恐怕,我离不开这个地方了,这东西,就给有用的人吧。您不就是嘛!” “你倒是机灵!”小厮眯了眯眼道:“还知道老子的厉害。行,不错,不过,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假意扭了扭肩头,摇头道:“我现在被捆着,可惜没办法将它吐出来,递给你。要不,您过来,伸手接着?” “踏马的,老天开眼,还让我有这么个机会!”小厮指着我道:“别戏弄我,否则,我让你死的很惨。” “当然,当然,我怎么敢呢……”我嗫嚅道:“不过,差爷拿了东西,就大发慈悲,别给我用刑了……成吗?死也让我死的有一点尊严。太痛苦了……” “我决定不了你生死,还决定不了上不上刑?放心,也算是你命好,碰上我这么个心善的人。东西呢,拿来吧!只要拿了东西,我自然办事。阳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冥间同样,有钱能使磨推鬼!” 这家伙一脸得意,摊开手,凑了过来。 我纳了一口气,歪了歪嘴,示意距离还是太远,道:“差爷,再往前点……再往前点……” 直到这厮,探头到了我跟前,满眼全心思地都集中在了自己手心的时候,我陡然冷了面孔。 不是我罗天狡诈,实在是你太蠢。 你怎么能相信,一头病倒的老虎,他宣布吃素的宣言呢? 我罗天并非金刚不坏,也并非没有痛觉,更不是不怕死亡,但我心中有个信念,那就是,所有试图欺辱我的,就必须付出代价。哪怕是我没有手脚,没有内力,就只有一副口齿,我也要死在攻击的路上,绝不束手待毙。 “你这欺软怕硬的走狗!” 我就抓住这短暂的时机,突然一口咬在了这小厮的脖子上。 “啊!” 狗东西惨叫一声,拼命挣扎,两只手还下意识去抓那身边的那些刑具,诸如冰锥、火刺一样的东西,朝我胡乱抽打着。 痛是痛,可我已经承受的太多了,此刻只有麻木。 全身上下,只有牙齿的撕咬感是最真实的。 我也知道,单单靠这一口,就想杀人,那未免太异想天开了点,但这是我最后的反击机会,也是我最后的报复,一旦咬住,除非掉脑袋,否则,我绝不松口。 “你这混蛋,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否则你死定了!我会让你长长炮烙大刑!” 小厮见我面对刑罚无动于衷,只能嘶吼着大声威胁。 我一声不吭,咬着他的脖子就是死不开口。 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在这时候,类似于当初我在迷糊中吸干了兔子血的情况发生了,我感觉自己的牙齿像是生了孔洞,孔隙里簌簌生风,就像是嘴巴里面有一条贪吃的黑曼巴蛇在吮吸着对方的身体。 而且,那种不可控制的嗜血感又出现了。 浑身忽冷忽热,冷的时候,像是体内藏着一个冰潭,热起来,又像是有一团火,恨不得一口将眼前这个小鬼吞掉。 可能是这厮也感受到了异样,脸上扭曲着哇哇嚎叫起来。 “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疼,疼死我了……放……放了我吧,我就是个给人当差的走卒而已,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极度的惊恐,让他的声音都变了腔调,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 可我同样不可自制,我的嘴巴根本不受我的脑子指挥,贪婪的在他的脖子上吮吸着。 如果有人突然进来,这一幕一定非常的诡异和暧昧。一个阴魂,嘴巴死死贴在另一个鬼差的脖子上…… 终于,在半分钟之后,这个求饶的家伙挣脱开来,可我却看见,一缕缕的蓝色烟雾,像是倒流的水一样,从他的脖子上飘进了我的嘴里。然后就看见他,一脸惊恐和不可思议地摸着脖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如同融化的蜡烛一样消失不见了…… “魔……魔鬼!”他在消亡前颤抖着手指着我,直到一命呜呼,地上只剩下了一副铠甲。 我是魔鬼?呵呵,哪一个人生下来就是魔鬼,谁不想做个天使?还不是被他妈的你们逼的! 这阴差死后好一会,我身体里的那股子怪异的力量还在盘旋。 我只觉得眼皮有些火辣,身体倒是充盈起来,像是吃了一顿包饭。被折磨的毫无力气的手脚,竟然奇迹般地充满了力量。 “啊!” 失控恍若还在继续,双手双脚的束缚感让我内心深处无比愤怒,我仰天一声长啸,嘴里呼出的气息如同怒吼的狂风,发出嘎嘎作响的声音,仿佛一头即将爆发的狂暴野兽。 “砰砰砰!” 四肢在一瞬间内力大作,随着几声闷响,捆缚住我的绳索竟然被挣断了。 我从铜柱上跌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可能是这厮临死的嚎叫声惊动了外面,也可能是我刚才坠落的声音太响了,此时昏暗的殿门推开了,两个在门外的差官闻声就冲了进来。 “不好,罪犯挣脱了,混蛋,你……你到了这还想逃?” “他妈的,贼心不改……小魑呢?你杀了小魑……你还敢杀我们的人?” 两家伙一看见地上的铠甲,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个慌忙手持索魂链往我身上套,另一个则快速拔刀,从另一侧掩杀过来。 刹那间,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脑子一下子又亢奋起来,眼神变得疯狂,我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控制,忍不住地咆哮着,忍不住地颤抖着,猛地一伸手,就把那索魂链在半空中抓了住,然后反向用力,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将这差官连人带链全都拉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 我不等这家伙说完,一手扼住他的脖子,一手化作拳头,奋力将头上的铠盔打飞了出去,控制不住地咬在了他天灵盖上。 “啊……” 在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我根本没给他一点挣扎的机会…… 第1233 章 别威胁我 “你……你是人是妖还是……还是魔头!”眼见着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干掉了同伴,手持冥刀的阴差吓得愣在了原地。 我将已经软成面条的家伙狠狠掼在地上,注视着他魂飞魄散,然后目光锁定了这个瑟瑟发抖的阴差。 “你……你别过来啊!我手里的可是冥刀……” 这时候的我,完全就像另外一个人。 倘若是正常的我,肯定是一招将其击杀就罢了,但现在,我的脑子里,他分明就是个冒着热气的汉堡。 我步步紧逼,他步步后退,在极度的心理对峙之后,他明显慌了神,嘶吼一声,将手里的刀像是柴火棍一样朝我丢了过来,然后撒丫子转身就跑,嘴里还疯狂大喊着:“来人啊,暴乱了,暴乱了……” 暴乱?我可只有一个人啊! 我旱地拔葱,旋身飞起,脚踏柱子,一个滑翔飞跃,先他一步到了殿门前,将已经拉开了一道缝隙的殿门轰然关上。 “啊……” 惊慌失措的家伙已经六神无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掉头又往回跑。 我从背后一脚踢在其后心上,跨步压膝,死死抵住他的后脊,双手裹住他的脖子,奋力朝后硬掰,让他身体扭曲成了弓状,一口咬在了他的后脑上。 这一次,我的意识明显要清晰了一些,我甚至能看见,这家伙的脑顶上飞出一缕缕的蓝色雾气,就钻进了我自己的嘴里。 这未免太嗜血了吧,吃个兔子我还能接受,我怎么能吸嗜了一个鬼祟呢? 我自己都有些惊恐。 可我想将嘴巴挪开,但身体还是不听我使唤,直到这个阴差也放弃了挣扎,开始魂影淡薄,像是要灰飞烟灭的时候,我才猛地从“疯狂”中挣扎出来,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体里一阵翻江倒海。 刚刚吸入身体里的阴煞之气,恍若弥漫了全身,让我像是冰冻了一样,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就这么眼巴巴望着屋顶,像是瘫痪一般,感受着身体的冰寒,如同从一块冰中缓慢的开化溶解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控制着我的脑子的那股吸嗜欲越来越低,我的身体也随即开始“解封”,最开始能动弹的是睫毛,接着是手指…… 就在我嘴巴开始能开合,我的脖子能微微扭动的时候,大殿的门一下子打开了,那狱典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典狱外面为什么没有警卫?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时刻站岗,我不在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这家伙一进来,就语气蛮横威严地咆哮道。 不过,他马上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我,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你……谁放的你?你怎么在这?” 他下意识怔住身,警觉地看着我,做好了出逃的准备。 但愣了几秒,见我躺在那一动不动,甚至不能扭头回应他,便觉察到,我似乎不能动弹。 他匆忙又召唤来了一条锁魂绳,将我困住,怒喝道:“你这逆类,还想逃走?说,我的人呢?你是怎么诱骗他们把你放下来的……” 我默然运转着经脉,尽可能地加快自己身体的复苏,不想和他浪费口舌。 “说,你是不是杀了他们!你是如何做到的……” 狱典面对地上的几副铠甲明显有些紧张,也无比愤怒,抓起一把雷咒符打在了我的身上。 咔嚓! 又是一道霹雳,火光四射,打得我身上直冒黑烟。 “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我的人是不是你杀了!” 他疯了一样,对着我拳打脚踢,还不过瘾,从案上将自己的配刀抓了起来。 “想和我装神弄鬼?我现在就结束了你,只要你死,任何罪过都是死无对证!” 沧锒一声,冥刀拔出。 这厮气势汹汹,划过一道弧线,朝我脑袋劈来。 静默这么久,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的身体终于彻底的“解脱了”,身体恢复了轻盈和柔韧。 我咬住牙关,靠着腰腹力量,顺势一滚,从刀锋下躲过一劫,然后运气至双臂,赫然发力,砰的一声又一次将锁魂绳挣断了。 说实话,这一刻,脑子里面又冒出了那个想法,无比想扑上去,咬住他的脖子。 可我这一次不等这个想法形成,我就马上分神,尽可能转移注意力到仇恨上。 虽然我不知道,先前那种情况,我到底是怎么了,但我明白,那样发了疯的样子绝不是什么好事。我从来不想做个圣母,但我也不想做一个动不动就要吸血噬魂,咬人脑袋和脖子的怪物…… “你……你找死!” 开始惊恐的狱典着了急,手里的刀不分招式地朝我乱劈乱砍着。我极尽可能地控制着神志,脚下快速移动,无声地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摆动的身形、精确的踢腿、迅猛的击打,每一个动作都包含着强烈的杀意。 终于,一个近距离的格斗之后,我将其倚仗的刀踢飞落地。 见势不妙的狱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末日来临,大喊一声“来人啊”,掉头要走。 我则毫不客气,一记百醴驭鬼诀偷袭得手,将其放倒在地。 我捡起地上的冥刀,快速上前,脚踏他的脖子,冷声喝道:“狗杂碎,你也有今日。” “你怎么……怎么还有这么强的精气神……”狱典惊慌不已,颤声道:“你最好是放了我,这可是冥城。” “威胁我?”我刀锋一挑,就割去了他一个耳朵,疼的他哀嚎一声。 说实话,看着他断耳之处,徐徐冒出的蓝色鬼气,我又有点控制不住。 我心中暗自着急,完了,我不会变成了一个嗜鬼狂魔了吧……杀了他也就罢了,为什么我总是有种将其煞气吸嗜榨干的念头。 “说,你的主子是谁!”我将头瞥向他处,尽可能不看他。 “是……是惩罚部司衙门,在上边,是惩恶司判官,惩恶司判官的上边则是主管功过赏罚的大司首,最后就是阎王爷了……” “少废话,我说的是让你杀我的主子,是你们这个组织的主子!”我大吼一声,刀尖在他的脸上狠狠割了一刀。 “啊……”狱典尖声惨叫道:“你先放了我,放了我我就说,否则,你杀了我我都不会再吭一声!” 踏马的,又谈条件,又谈条件! 老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要挟。 甭说你心里压根不想吐露实情,就算你现在肯说了,我也不听了。我宁可不要任何信息,我也宰了你! 噗嗤一刀,穿胸而过。 “你……你好狠啊……比……比圣主还狠毒!”狱典呜咽一声,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 第1234章 带我回去 直到冥刀贯穿了他的身体,我才觉得有点可惜。 这孙子显然是个知道内情的人,没能好好审讯他,从他这挖出点有价值的线索也就罢了,关键他还是个小吏,我应该利用他的身份逃出去才对。 不管如何,我不能就此认输,真折在这冥间。 想到这,趁着它奄奄一息,马上就要魂飞魄散,我马上启动幻容术,蹲下身,死死盯着他的同时,抬手压住他的天灵盖。 “你……你要干什么?” “马上你就知道了!” 我默念咒诀,输送内力,配阴脉十二,阳脉十五,二十七脉,随手上下,各脉畅通……只觉得脸上忽而像是万蚁爬行,热辣辣,痛痒难受。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十几秒,就骤然轻松了! 然后就看见这狱典瞪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成了我的模样?” “因为你要死了啊,废物利用,这张脸。丑是丑了点,可我不嫌弃……”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就不必知道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消失在这世界上了。” 我站起身,摸了摸这陌生的脸,手上的冥刀,刀起刀落,刀起刀落,在这厮胸前插成蜜蜂窝的之后,他就彻底消失了。 换上地上的铠甲,拎上这嵌玉的配刀,我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猥琐的小屁官——狱典使。 心情骤然变好,唯一让我气恨的是,先前受尽了折磨,此刻胸膛还是有些痛楚。 也不知道我现在身在冥间何处,但归心似箭,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我打量了一番四周,也没什么可带的了,转身推开了殿门,就要出门。 可好死不死,先前那两个倒霉的尉官罗刹竟然来了。 两人行色匆匆,好像有急事。 我赶紧旋身退了回来,端坐在了椅子上。 “十三狱典……” 还没坐稳,虬髯就火急火燎冲了进来。 “怎么了吗?”我尽可能让嗓子尖细一点,学着这小吏的口吻问道。 虬髯打量四周,惊愕道:“人呢?” “什么人啊?” “就是那个姓罗的啊,我们两个捉来的恶徒。你别告诉我说,就这么大功夫,你就把他……” “他啊,死了!”我淡漠道:“你不也恨他嘛,我就随了你意,把他宰了……” “什么!”虬髯大惊失色。 红拂则低声吼道:“十三狱典,你怎么能私自杀了他?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能杀他,不能杀他!” “喂喂,两位,这好像是我们监察典狱的事吧,你们怎么还管起我来了?” “可你也别忘了,人是我们捉来的!” “那又如何?” “难道你刚才没去参加大司首的会议吗?现在上边严查十三个监察典狱滥用刑罚草菅人命!”虬髯大喝道:“一旦再发现有未经审讯,就枉死押解途中或者典狱之中的,就要严查,而且,会连坐的,不单单滥用私刑的人会受惩罚,就连我们这些捉人的,也要受牵连!别说我没提醒你,要是因为这件事,我们两个被牵连,小心我不客气。” 我不禁冷笑道:“原来只是怕被牵连啊,放心,人是我杀的,出了事,我担着,和你们无关。没事了吧?赶紧离开这。” “那就好!”虬髯转身就走。 可红拂却依旧站在那,瞪着我默然不动。 “什么意思?红拂罗刹,你还有事吗?” “十三狱典,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十三个典狱之中,数你这里,乱用私刑最严重,据我所知,你就枉杀了好几个人了。” “到了这里的,哪有冤屈的?上了判官的审讯大堂是死,在我这也是死,怎么就成了枉杀了?我说红拂,哈哈哈,你不会是因为那个小白脸夸了你几句,你就着了迷,替他说上话了吧!” “你……”红拂愤怒不已。 虬髯也在一旁冷声道:“十三狱典,再胡说八道,我可翻脸了啊。你的事,我们懒得管,只要别牵连我们就行。红拂,咱们走……” 红拂颇有姿色的面孔盯着我,突然道:“你再笑一声,让我听听。” 我这才察觉,刚才有点放飞自我了,笑的时候没有用假声,似乎被她察觉到了。 “怎么了?” 我感觉不妙,便站起身,面带笑容缓缓朝他走了过去。 红拂警觉地朝后退了一步,幽幽道:“你告诉我,十三监察典狱在阎罗城的哪个方向?” “你在考验我?”我故作轻松,突然一纵身朝她扑了上去。 “虬髯,这不是狱典!”红拂大喝一声直接拔刀。 可惜,晚了一步! 我飞起一脚,踢回了她的刀柄,然后已经以迅雷之势,将冥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此时虬髯才后知后觉地拔出提斗笔。 “你……你是姓罗的?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把红拂放开,否则,我将你碎尸万段。” 我一笑,勾住红拂的下巴,冷声道:“那就试试看,是我亲她一口快,还是你把我乱刀砍死快!” “你敢!” “试试看我敢不敢!” 我撅着嘴,就往这女鬼的脸上凑。 “你敢动一下,我就先轻薄了她,然后在给她一刀!” “无耻,你下作!”虬髯气得够戗,可还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倒是这红拂女,怒气难消,大声道:“你要干什么?你需要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稍有差池,让你挫骨扬灰!” “啧啧,你们怎么都这么爱威胁人啊,一会碎尸万段,一会挫骨扬灰,我就一个游魂,哪够你们这样杀啊!别说,越看越好看,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姿色的鬼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往她的脸上凑。 红拂气得嘴角发颤,却一动不敢动。 虬髯赶紧道:“你别放肆,你说……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呵呵,这就对了嘛,凡事好言好语,商量着来。一句话,送我回去,我绝不为难你们!” “休想!”红拂断然拒绝道:“你杀了城隍,还让狱典消失了,怎么可能放你回去!” “按理说,我用不着和你们废话,但刚才看你还算说了几句人话,我就多说一几句!第一,城隍不是我杀的,至于证据,你们自己去找;第二。这狱典通外,和阳间某些势力勾结,死有余辜。最后,我再说一次,送我离开,否则,我半点情面都不讲,绝不妥协!” 眼见着我刀锋一凛,贴近了红拂的脖子,虬髯慌忙道:“你……你别乱动,我……我送你回去!” “呵呵,红拂罗刹,这大哥对你不错啊!”我一笑道:“他既然心疼你,那咱们这就走吧,再不走,我怕赶不上我的头七了!” 第1235章 逃之夭夭 红拂冷声道:“你走不掉的,出了这个门,到处都是阴差。” “这不是有你们呢吗?”我幽幽道:“你们既然能把我带进来,就一定能把我送出去,我说的对吧?” 我一边说着,飞快地将其腰间的一把短刀拔了出来,然后反手握刀,抵住他的腹部,顺势手挽在了她的腰间。这样一来,别人看不见,只有她自己知道,差服下面,这把刀随时能戳穿她的身体! “你……你要干什么!”她还紧张起来了。 谁能想到,一个专门勾人魂魄的女鬼,竟然还一脸羞涩起来了。 虬髯也怒道:“姓罗的,你别得寸进尺,把你的脏手拿开。” “对不起,等我安全了,我的手就拿开了!”我淡定道:“有人派你们锁我魂魄,所以你们也应该听说过我,应该知道,我这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尤其是你,这红毛胡子的老兄,别和我耍心眼,否则,这漂亮的鬼妞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畜生……”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虬髯赌气道:“你别伤害红拂,我一定想办法送你回去。” 我拉了拉红拂的胳膊,正色道:“那咱们这就出发吧。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这胳膊真是又软又柔,挎着感觉还不赖呢……” 红拂挣扎了一下,想抽出胳膊,可被我抓的太紧,不禁又怒又涩。 我一笑道:“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想着先糊弄我,把我送出去,等我一松开你,你就将我乱刀砍死。” “知道就好,不单单是乱刀砍死,我还要亲手阉了你!” “亲手是什么意思?一手抓住,另一手割吗?” “你……下流,恶心,卑鄙!” “我卑鄙?难道你们不卑鄙?两个堂堂的尉官罗刹,竟然打不过我,还要设埋伏,啧啧,丢人现眼。甭废话,赶紧走!” 在我的催促下,两个家伙总算是不情愿地带着我出了殿门。 什么鬼地方,到处都乌漆嘛黑的,天上的月亮就像是供电不足是的,一点都不耀眼。 “走哪个门?”虬髯低声道:“走东门,人流大,鬼兵多,走南门,人是少了点,可要查身份的。” “走哪你们两个定,反正我要是出不去,暴露的那一刻,就是这小鬼娘暴毙之时!” “那就走东门吧!”虬髯道:“到时候你放低姿态,有我们两个呢,凭着我们的身份,应该没人阻拦。” 出了大院,一个颇为恢弘的广场出现在眼前,一栋栋黑漆漆的建筑一字排开,一共有十三个大门,估计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十三监察典狱了。 沧锒! 突然,一阵锣声响起,有人高喊“恭送大司首”,然后就看见,一群鬼兵拥簇着一行人从最正面的大院里走了出来。 一瞬间,广场上来来往往的阴魂和兵勇全都站住了,垂着头,静默不动。 “糟糕,碰上仪仗了……”红拂和虬髯顿时也紧张起来,赶紧朝我低声道:“别动,低下头!” 我心道,大司首算是个什么官儿?很大吗?于是忍不住朝那边张望。 红拂另一只手赶紧按着我的脑袋低下,幽幽道:“你疯了,他可是仙君,具有明察秋毫的能力,你暴露了也就连累我们了。” 我笑道:“呦,你不会是担心我吧!” “呸,担心你,我是担心你连累我们!” 我不屑道:“你觉得,就这前呼后拥的,还能明察秋毫?不要说我换了脸,就算我现在大摇大摆在他面前走过,他都看不见我。阳间大员出行的那套,怎么在你们这也这么流行吗?” “嘘,别说话,大司首可是战功赫赫的……” 红拂和虬髯低着头,一脸虔诚。 当这行人在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抬起头望了一眼。 没想到,步辇上的人竟然和我还对视了一眼。 此人脸色铁青,双眼如炬,凝视了我一眼,一晃而过。看这人的气场,倒确实骁勇。 “快走!” 这颇有排场的队伍一过去,虬髯和红拂就赶紧催促我离开。 我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问道:“他很爱杀人吗?还是喜欢无故惩罚别人?你们这么怕他干嘛。” “那倒也没有……”红拂道:“可下级对上级不应该这样吗?” “恕我直言!”我大声道:“那就不怪他了,只能怪你们天生奴才命!” “姓罗的,你不过分了……”虬髯道:“对他,我们不单单是怕,更多的是崇敬,崇敬你懂吗?” 我淡淡道:“我不懂,我只知道,不让说话的领导,绝对不是好领导,只会低头的员工,绝不是好员工。行了,咱们甭探讨这些了,和你们两个木鱼脑袋,我懒得费口舌,赶紧送我走。” 就在我们拐出广场的时候,我们不知道的是,那疾行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步辇上的人,侧身朝身边的一个部司问道:“等一下,刚才过去的那三个人是什么人?” “哪三个?” “就是那两个罗刹,还有一个小吏……” “哦,据我所知,那小吏应该是个狱典,另外两个,则是三年前新提拔上来的索魂罗刹,都是惩恶部司的下属……” “怪了,刚才那人看我的时候,我怎么感觉到了一股杀意,那气场不像是阴煞之气,有点邪性……这样,你让和他同行的两个罗刹,稍后来见我。” “是……” 一阵疾行,前面出现了一个虎头形的巨型山门。 虬髯等着我低声道:“我求你,低调点,这次千万别东张西望了……刚才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怕什么?我现在是狱典啊,我好歹也是个官儿呢!” “你拉倒吧,在冥城,你这样的官,我这样的差,多如牛毛!再说了,狱典是内职,平时不会外差,现在贸然出城,很容易引起怀疑的……到时候惊动了城门的禁卫军,我们两个也保不了你。” “你们保不了我,我就保不了她!”我耸耸肩,朝红拂身上蹭了蹭道:“你说是吧。” “无耻……”红拂无可奈何,只能低着头,领着我往前走。 “看你们两个做贼心虚的样子,一看也没干过什么坏事!这时候越是低头,越容易暴露,懂吗?就好比,别人丢了火龙果,你满嘴巴子红色果汁,但你也得撅着嘴,一副老子没吃的样子!”我故意案首挺胸,往外走。到了关口的时候,我还朝着那一个个全副武装的阴兵努了努嘴。 果然,有惊无险,那些人非但没查我,还朝我摆手示意。 出了关口,红拂气嘟嘟道:“看你这油滑的样子,在人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说的,谁还不是为了活着啊!你们不油滑,为什么刚才在闸口的位置,不大声喊出来,我是假的狱典,是个坏蛋。说到底,你们也怕死,对不对?” “我……我……” “嘿嘿,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求生,不寒碜!” 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有人疾驰而来,高声呼喊道:“站住!” 第1236章 闹翻脸了 我倒是还没紧张,虬髯和红拂却已经神经紧绷。 “你千万不要说话……”红拂警告我道:“事情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九十,就差这最后一步了,我们可不想因为你身败名裂。” 我们缓缓转过身,看见跑过来的是一列阴兵,七八个人,为首的可能是个伍长之类,总之,他的配刀上有明显的蓝色标志。 虬髯低声道:“看服饰,不是巡逻阴差,也不是鬼兵,像是监察典狱的牢差。他们怎么跟过来了……” 说话间,身后的人已经到了跟前。 这一行人上下打量了我们三个一眼,为首的忽然点头哈腰朝我道:“狱典大人,您……怎么出城来了。” 不等我说话,红拂便抢白道:“你们是十三典狱的牢差吧。按照序列,你们都是内卫,怎么也出城来了。” “回禀尉官罗刹!”这伍长微微颔首,好像卑躬屈膝,可神色却刚中带疑,幽幽道:“我们从牢中巡查回来,发现狱典不见了踪迹,还有那个新来的囚徒也不见了,心生不安,唯恐出现乱子,就一路打听,闻言狱典出城来了,就赶紧跟了上来……狱典,咱们十三典狱是内差,不能外出,您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出来了?趁着上峰不知道,您赶紧跟我们回去吧!如今大司首严肃整顿吏治,您要小心啊……” 说完,这家伙朝身后一招手道:“来呀,保护狱典回去。” 此时我已经看明白了,这个伍长和狱典恐怕才是穿一条裤子的死党,他这是察觉到问题了。 我冷声道:“我出来走一走,还有两个罗刹相陪,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遵从阎罗城的规矩,内官不管外事,提醒狱典,咱们还是不要触犯律令为好。” “呵呵,什么时候,我这个主官还需要你这个小小的差头耳提面命了!”我冷声道:“你回去吧,我有公事在身,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 “狱典,您三思啊……” “三思个屁!”我大声道:“滚开!” 虬髯在一旁和稀泥道:“这位差头,我们两个罗刹在这,你还信不过吗?放心,我们和你们狱典是朋友,我们只是走走……有些事,朝他请教请教而已……” “是吗?”伍长眯眼冷笑一声,大喝道:“恐怕不止如此吧,你们是想着送这个祸害回去吧!来呀,这不是我们的狱典,而是那个姓罗的囚徒!他有变换容颜的本事,给我拿下!” 这家伙一声令下,几个差官顿时纷纷拔刀。 反应倒是挺快,他能说出我幻容术,这就足以说明,他和镐城城隍庙的那群人就是一伙的…… “别……别,别动武,有话慢慢说!”虬髯见我抓着红拂不放,赶紧出面调停。 这伍长却厉声道:“两位罗刹,劝你们一句,悬崖勒马,知道你们也是被迫不已,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将此人拿下,你们非罪且功!否则,上边饶不了你们……” 踏马的! 既然都已经出了阎罗城,老子还有什么忌惮的! 我突然将抵在红拂腰间的短刀拿了出来,旋身一抖,刷刷两声,瞬间就将两个阴差割了喉! “这是我的刀啊……”红拂惊骇不已。 伍长见我先下手为强,顿时有些惊慌,厉声威胁道:“红拂、虬髯,你们……你们难不成也要随他造反吗?” “就你话多!” 我将短刀飞身一抛,这伍长急身闪躲,后面的一个牢差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刀尖刺胸,一命呜呼。 我不给这伍长任何机会,趁其扭头未定,直接一记金气为杀驾驭那把短刀一个盘旋,将两个杀过来的差官原地抹脖,然后刀锋骤然一生十、十生百,犹如风卷梨花一般,噼里啪啦怒射过去,包括这伍长在内,几个牢差全都命绝当场。 我这凌厉的杀戮风格惊呆了虬髯,待到我手中的刀悬停落地,他才缓过神来。 “罗天,你你你你……你疯了,你杀戮成性,为什么要动手,我们怎么办?我和你拼了!” 我将地上的刀朝红拂一挑,大声道:“反正我已经出来了,这刀还给你,你们倘若还想杀我,那便来吧,对我来说,多杀和少杀两个人没有任何意义!” 红拂凌空抓住自己的刀,也是神怒难消道:“你本可以逃走,为什么要杀他们……” 可谁知道,他们两个还没动手,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尖叫。 我们刚才的注意力全在这几个牢差上,却没想到,不远处还有两个人,似乎也是朝我们来的,正好看见了这一幕。红拂手里的刀还在淌着幽蓝色的鬼煞之气…… 红拂当场石化痴痴道:“这……这两个人好像是惩恶部司的侍随……” 虬髯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妙,赶紧朝那两个人解释:“两位,你们听我说……我们和这个人不是一伙的,刚才是误会,红拂的刀是他……” 可在对方眼里,跑过去的虬髯更像是手握着刀朝他们杀人灭口去了,一瞬间,两个人哇哇叫着掉头就跑:“反了,反了,快快回禀大司首,他要见的两个罗刹竟然坑杀阴间差官,造反了……” 这两个家伙,像是兔子一样,转眼消失不见了。 红拂和虬髯愣了好一会,突然双双朝我扑了过来。 “罗天,你这个混蛋,现在怎么办!” “你把我们连累的也不清不白了……我杀了你!” 气急败坏的两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刀。 这件事,我多少心中有点愧疚,所以,面对两人咄咄逼人的攻势,我是一退再退,一连忍让了三十招,我才厉声喝道:“差不多得了,我已经是礼让三分了。事发偶然,我也没想让你们被人误会,可事关你们清白的同时,何尝不是我的性命攸关?再出手,我也不客气了。” “我们就是个小小的路罗刹,杀死牢差,作乱冥间,多大的罪名,我们扛得住吗?” “你算是把我们害惨了。姓罗的,你……你真不是个东西!” 两个瓜娃子真的是气坏了,上下齐攻,恨不得将我撕碎。 这次我也没客气,再让下去,我非被他们活剥了不可。 我一旦动了真格的,在武力值上他们就不再是对手了。十招过罢,我便以一记徂徕心术,将红拂先掀翻在地,然后对着虬髯就是一通老拳,打的他连连后退,最后一个倒栽葱四眼八叉摔在了地上。 不过,不妙的是,我一动怒,那股子难以控制的欲望又出来了,我特别想直接扑上去,将已经落败的虬髯当场断喉杀死,吸嗜掉…… 我强忍着这股子欲望,不顾身体里的痛苦,扭头大声道:“你们不是我对手,要走赶紧走,再不走,我不保证不杀你们……” 哪料,这红拂女却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第1237章 跟我走吧 这倒是让我看的稀奇。 刚才还舞刀弄枪的女鬼,此刻竟然哭起来了。 虬髯见状,朝我咆哮道:“罗天,看你干的好事!” “喂喂!”我摊手道:“你做你的舔狗,可你不能为了舔她,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啊。她哭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拉了拉她的手,难不成这也算是轻薄?还是说,我一打二,赢了你们,她受不了了?胜败兵家常事,既然输了,挨打就得立正啊。” “你……”虬髯哑口无言。 红拂女呜咽道:“你这个人,简直是坏透了,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要拉别人下水。” “不是,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我拉谁下水了?” “你!你拉我们下水了!”红拂气恨道:“我们都答应,把你送回去了,可你呢?你用我的刀杀阴差,然后看见有人来了,又把刀丢给我,你这不是存心嫁祸我吗?” “这……这是巧合好吧?我有病啊,没事嫁祸你!” “所以你才坏,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你都干!”这女鬼简直了,梨花带雨哭的是花枝烂颤:“我能做这个罗刹容易吗?我本就是个轮回鬼族,只因为如今的阴阳大帝也是阳人出身,我才放弃轮回,不惜跑到最边远的西贺牛州鬼兵做起,然后才有机会回阎罗城,做个阴差,做个使者,最后做了个罗刹。我的目标就是,有朝一日,能做到阴将,这样就能去酆都朝见天颜了。我就是想知道,阴阳大帝到底长什么样子,我想知道传奇故事的主人公到底什么模样。可现在好了,我成反贼了……罗天,你就是个混蛋。” 啧啧,没想到,竟然还是个追星族。 “这阴阳大帝有那么厉害嘛……我模样也算周正,要不你看看我算了!”我嘀咕道。 “你?”红拂气愤道:“你也配,看你那鞋拔子脸吧!呜呜,现在好了,你自己大逆不道也就算了,我估计以后就算能见到阴阳大帝,也是被他下令斩首了……” 我这人啥都好,就是看不了别人哭。瞧着她那样,心里又烦又气,却不好发作。 “本来,就是你们把我捉来的,我活的好好的,你们设计把我弄死。我有什么错?我不就是想活下去吗?结果,你们现在倒打一耙,说我嫁祸你们……成,算你这眼泪厉害,那你说吧,我能给你们做点什么。” “你要是真心悔悟,就跟我回去!”红拂道:“只要你这个坏蛋被捉回去,一切都说的清了!” “你疯了吧,为了你追星,把我牺牲掉!”我叫道:“你这未免太得寸进尺了。我还无辜呢,我朝谁喊冤了?要不这样吧,虬髯既然喜欢你,就让他牺牲牺牲,你把他带回去,就说是他把我放的,也是他杀的这些牢差,这样,你不单单摆脱了罪名,说不定还因为大义灭亲得到提拔呢,也就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阴阳大帝了!” 虬髯顿时怒不可遏:“罗天,你是真狗啊,亏你想得出这损主意……” “啧啧,喜欢就是付出啊,现在需要你做出牺牲了,你又不喜欢了?”我揶揄道:“看来你这喜欢人家也就是表面工作啊……” “罗天,你……你这人可真可恶,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嗨,落到你这坏东西手里,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早知道你这样,当初我就不该领下这差事去索你的魂……”虬髯气得够戗。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你打我愿意死啊!”我忽然想起来了,问道:“对了,我被抓来多长时间了……” “两天……” “你们坏我大事了知不知道!”我怒道:“本来,我是要和一个重要人物见面的,现在好了,时间完美的错过了。还说我是坏蛋,你们两个才是搅屎的棍,丧门的星,倒霉的蛋……” 红拂恨恨道:“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少在这顾左右而言他。” “看看,多自私的人才能说出这冷酷无情的话啊,你追星重要,我的清白不重要?我见的这个人,就是要告诉他,城隍不是我杀的,尽管,我确实有这个想法。还有,我准备告诉他,有个虎视眈眈的人,正在要算计他们。现在好了,全耽误了……” “你要是真有冤屈,那就更不该跑,你应该去见惩恶司,去见大司首,甚至去见阎王爷……” “你得了吧,一个小小的狱典,都要将我弄死,我还有机会见到那些人?再说了,等说清楚查清楚的时候,我阳间的肉身恐怕早就臭了。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想做鬼,我还有个漂亮的小媳妇,有一群兄弟呢,我要过的是阳间的小日子,不是这四处飘摇的鬼。” 虬髯叹口气,朝红拂道:“这家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咱们怎么办啊?现在回去,你觉得能解释的通吗?” 我撇嘴道:“回去吧,说不定那虎牙城门上已经架起了冥弓万个,一回去,就打你们万箭穿心。” “红拂,要不咱们先找个关系还不错的罗刹,回去帮咱们解释?” 我继续撇嘴道:“找吧,当面是朋友,转身就把你们出卖出去,人家举报有功,你们万箭穿心……” “要不……咱们先去其它部洲或者兵镇躲一躲?红拂,你说呢……” “去吧!”我还是撇嘴道:“人家说不准协查通报已经发出去了,各个地方都在张网以待呢,你们一去……” “就万箭穿心是吧?罗天啊罗天,你就盼着我们万箭穿心呢是吧!”虬髯急了,叫道:“撇嘴,撇嘴,你就会撇嘴,干脆,你把我万箭穿心算了……看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太可恶了……” “你看,你还急了……”我耸肩道:“行了,看你们这样子,也不会送我回去了,告诉我回阳间路,我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谁知道,此刻红拂却一抹眼泪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我道:“你不是说你是冤枉的吗?那好,反正我们俩现在也被你坑死了,无路可走,我们就送你回去,就在你身边,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敢吧!” 女人就是嬗变,刚才还哭哭啼啼,像是生孩子到了关键时刻,现在就绷着脸,一脸坚韧,好像已经把孩子生完了是的……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有言在先,第一,别激怒我,我失去理智的时候很可怕,我自己都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杀人。第二,知道我的为人之后,你别爱上我……” “臭不要脸!”红拂道:“你要是真冤屈,我豁出去了,一定帮你洗刷罪名,可要是最后证明,你就是个混蛋,那我就算打不过你,也会豁出一切,让你付出代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虬髯却迟疑了,低声道:“红拂,你……你确定要跟着他去阳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一到时候你……毕竟,这混蛋这么能打,还有那么一点魅力……” “你想什么呢!”红拂无语道:“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当然,主要是咱们……现在也没去处……” “咳咳,这可是你们主动要跟着我的啊!”我咧嘴一笑道:“到了阳间,可就是我的地盘了,你们得听我的,不说做我的小弟吧,至少,在外人面前,得维护我至高无上的权威。” “你?还无上权威?姓罗的,你没病吧!” “不答应?那就算了,你们还是回去万箭穿心吧……” 我转身就走。 “行了,算你有种!还有,你要去哪?” “当然是回阳间啊!” “蠢货,方向反了,那边是要去西牛贺洲的,那是冥间最凶狠的兵镇,再往前走,小心你万箭穿心……” 就这样,两个走投无路的家伙,只能带着我,急急匆匆奔向了阴阳河。 第1238章 上贼船吧 “姓罗的,我再警告你一次,到了阴阳河畔,千万不要再惹是生非了好吗?”红拂朝我义正言辞道:“真要是封锁了阴阳河,你可就回不去了。” 怎么就成了我惹是生非了? 我吐槽道:“不是……你们两个不是神仙吗?这入冥入阳,不就是信念一动的事嘛,怎么还非要走什么阴阳河啊。” “还不是因为你!”虬髯道:“我们两个是在编的罗刹,自然能直接穿梭阴阳,出去就能直接到阳间某个城市的城隍庙、土地庙或者灵官庙。可你怎么办?一个阳间的轮回魂魄,顶着一个内差狱典的嘴脸,我们只能带你走着阴阳河了……” 红拂叹口气道:“何况,我们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神仙。神者,超脱三界,仙者,不畏生死,最差也得是极品圣修以上的修为,我们俩的修为……还不如你这个二流子呢……” “喂喂,过分了啊!你这一句二流子,全是羡慕嫉妒恨的味道!” 说话间,黄沙路到了尽头,一道横无际涯的湍急黑流出现在了眼前。 水面上雾气蒙蒙,云层之上,电光闪闪。 让我惊诧的是,河面上竟然有不少的小黑船,一排排,往来不息。岸上有个类似于码头的地方,则是聚集着从四方汇聚来的阴魂。大多数的阴魂都有一两个阴差押送着,像我这样,直接两个罗刹压着的,头一份。 “咋个意思?阳间都要进行第五次工业革命了,这里还这么原始吗?这么小的船,怎么过啊?要不你们两个花点钱,咱们搞个大点的船吧……” “要不要给你弄个花船啊,在给你弄两个唱曲的姑娘?”红拂白了我一眼,压低声音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啊。不是告诉你,到了这里就把嘴闭上吗?记住了,一会要是问话,有我们两个呢,你千万别多嘴,听见了吗?” “喂,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啊?说话!” “不是你们不让我说话的吗?” “你……” 就在这时候,队伍终于轮到了我们。 虬髯给我使了个眼色,将我拉到了一条小破船边,红拂则赶紧走了两步,主动走到前边一个类似于“登记处”的小黑屋旁。 “什么人?”窗子旁,一个阴沉着脸的小吏瞄了我一眼问道。 “回渡吏,是个阳魂……” “为什么送回去?” “哦……下边人弄错了,这人命不该绝,所以,只能送回去。” 这人又瞥了我一眼,问道:“他什么身份啊,还需要两个罗刹送回去?” 红拂又抢答道:“就是个普通人,有点修为,算是个半路出家的天师……” 这小吏点了点头,将一枚利箭递给了红拂,看样子,总算是蒙混过了关。可就在红拂转身的时候,这小吏突然又轻咳一声道:“咳咳,两位,这还魂是好事啊。万贯家财尽散去,不买回魂三更天,能在冥府走一趟再回去,这得是多大的造化啊,要不,让小的们也沾沾喜气?” 红拂一愣,似乎没明白什么意思。 还得是虬髯,赶紧过去,一笑道:“明白,明白,应该的。” 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珠子,递了过去。能看得出来,应该是一枚日化月华的丹珠。 那人一点都不客气,接过珠子,笑道:“这话怎么说的,两位罗刹位面太阔气了吧。这阴魂过来,阳间的亲属就没给他烧点东西?这好处费应该从他身上拿啊,怎么能让你们破费呢……” 虬髯低喃道:“算了吧,抓错了人,本身就是我们的不是,这好处费我们出吧。” 看着这一幕,我不禁哑然失笑,朝红拂喃喃道:“你那个偶像叫什么?阴阳大帝。这就是他治下的清平世界。还阳都要好处,那是不是,轮回的时候,想投个富贵人家,也得给好处?要是在阴间谋个差事,还得好处?我就说,为什么阳间人那么难呢。原来许多人不止是输在了起跑线啊,而是直接输在了胎盘里。” “等一下,那阳魂,你说什么?”小黑屋里的小吏突然怒喝一声。 不成想,我这随口吐槽一句,竟然还让他听见了。 “他什么都没说!您听错了……”虬髯赶紧满口堆笑,连连点头,推着我就往那小船上走。 我见红拂和虬髯紧张兮兮,不想多事,便也没在吭声,上了船。 可没想到,那家伙反倒不依不饶起来,厉声喝道:“从船上给我下来。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红拂正色道:“渡吏,这就是个小小阳魂,等到了阳间,还魂之时,我们会把这段记忆去掉,他不管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都会忘掉……您和他有什么好争辩的……再说,我们两个好歹也是尉官罗刹,就过个河而已……” “呵呵!”此人幽幽一笑道:“尉官罗刹……好大的官啊,啧啧,可在我这,算个屁啊!天王老子过河,不也得听我的?他刚才说什么?我分明听见他提到了阴阳大帝。连大帝都敢诋毁,我看你们是过不去了……下船。” 尼玛的,真是狗戴上帽子都装大官儿啊。 这孙子嘴上说着让我们下船,可手上却故意外摊着,搓着手指,分明是没事找事,继续索贿呢。 虬髯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只能摸索身上再寻东西。 这次红拂却不干了,大声道:“入阳锁魂,过河归魂,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怎么到了您这,就变得这么复杂了?您要的喜钱,我们也给了,怎么,难不成,还要我们两个罗刹给你磕一个!” 说得好啊,我心道,这才像个罗刹的样子嘛! 这小吏冷峻一笑道:“好听的话都会说,呵呵,别以为我懂你们的猫腻。他要真是个普通的阳魂,你们会走阴阳河?你们两个可是罗刹,带着他直接就可以走城隍庙通道了。能来我这的,要么是你们收了人家的好处,要么就是有人在徇私,说白了吧,我能拿捏你们,是因为我笃定你们并不干净。况且,这小子嘴巴里就是不干净了,到了哪,我也能压得你们死死的!” “红拂,算了……”虬髯低声道:“谁让咱们走这了呢……” “这次我还就不算了!”红拂气愤的大声道:“这渡魂船我上定了!罗刹渡魂,天经地义!” “好啊,看来你们这是要闯渡抗检了,来呀……先给我把这两个罗刹拿下,至于那个口出狂言,诋毁尊上的阳魂,就地正法!”渡吏一挥手,渡口上左右瞬间杀出来十几个阴兵,远处还有更多冥职人员汇聚而来。 “你敢!”红拂恼羞成怒,下意识拔出了短刀抵在了渡吏的脖子上。 此时忽然河边颠簸,小船晃动,红拂一个不留意,自己手中的冥刀便已经戳进了那渡吏的咽喉。 “你……你怎么敢……”渡吏惊愕不已,满脸茫然。 红拂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下了杀手,可已经晚了,这渡吏惊慌一声尖叫,呼的一下就化成了黑烟。 第1239章 乘飞破浪 “红拂……你杀了他……”虬髯惊愕道:“既然如此,赶紧离开这!” “我……我没想……我只是想胁迫他!”红拂欲哭无泪。 而此时,一众阴兵已经蜂拥而上。 眼见着红拂呆住了,虬髯沧锒一声拔出了配刀,杀入了鬼群,左劈右砍,怒斩数个阴兵,将红拂拖了出来。 我站在船上,拍手叫好道:“英雄救美,大展身手,干的漂亮,快,上船!” 虬髯拉着红拂,一纵身,跳了过来。 要说这破船也怪,小小的,身长也就两米有余,三个人站在上面,却一点都不拥挤。无帆无桨,竟然直接动了起来。 “想跑?哪里走!给我封锁阴阳河,将他们拦下!”岸上传来了一声声怒喝。 这些人话音一落,远方的闪电瞬间划破天际,将漆黑的海面映照得明亮刺眼。紧接着雷声滚滚,如同天神的怒吼,让海上的生灵颤栗。刚才还千帆竞发,此刻所有的小船却全都转了回去,波涛汹涌的水面上,只剩下了我们这孤零零的一条船了。 最恶心的是,我们船突然好像受到了召唤,停住了,既然就要掉头。 “咱们走不了了!”红拂颓然道:“掌管阴阳河的人,能够封锁云雾,风都不会听咱们得……” 果然,一时间,狂风骤起,水浪翻涌,浩瀚的黑水汹涌澎湃,巨浪连连,犹如千军万马般横扫过海面,将我们连通小船朝着岸畔挡了回去。 此时岸上的阴兵们雀跃欢呼,聚集的上百之众,全都亮出了冥弩。 虬髯苦涩道:“罗天啊罗天,你才是乌鸦的嘴,万箭穿心,万剑穿心,让你念叨,这回好了,你愿望实现了……” 看着两个人低头耷拉脑袋的样子,在瞧着岸上那严阵以待的阵势,我跃然立上桥头,大喝道:“看你们那点出息,我要走,谁也拦不住!” 说完,我对着呼啸扑面的狂风就开始施展内力,以归藏之术反反复复和这狂风较量,几个回合之后,再迅猛的风也被我驯服在内力之下,一招风气为动,霎时间逆转乾坤,原本对冲而来的风,再空中一个盘旋之后,改变了路径,竟然成了推波助澜的帮手,只觉得脚下的小船,快若闪电,重新远离了岸畔! 岸上的人,顿时目瞪口呆。 接着便是一阵阵咒骂之声。 “怎么回事?” “风向为什么变了?不允许他们离开!” “杀了他们!” 嗖嗖嗖,冥箭如蝗,纷沓而来。 “找死!” 我回头目光一凛,对着水面又是一波操作,黑色的河水在风暴的驱使下,犹如疯狂的野兽般咆哮着,一波接一波地扑向水岸,滔天的浪头数米高,直接砸向了码头。 再惊呼和惨叫声中,半数的阴兵被一刹那风卷入水。 而此时,小船也行驶到了阴阳河的中央。 “轰隆隆!” 船下忽然传来了一阵碰撞和轰鸣声。 虬髯大声道:“不好,阴阳河水族和水中的索命残魂在作祟……” 正说着,一个硕大的尾巴突然从水面中跃出,啪的一声,再船头前抽出一朵巨大的浪花,差一点就把船掀翻了。同时看水面之下,密密麻麻,全是那些奇形怪状,断头断手断脚,不能轮回,也不能消亡的残魂,一个个张牙舞爪,就等着我们掉下水面去呢! “这是阴阳河里的净化水族,也是阴阳的最后屏障,就是为了拦住企图私自反阳的鬼魂的……它们当中,最大的能一口将这小船吞下!”红拂神色肃然道。 “怕个鸟蛋啊!”我骂道:“这会都已经到了水中央了,前不着边,后不着岸,我只知道,我想活,谁想让我死,我就先让它死!你们稳住,我去去就回!” 我从红拂腰间拔下她的刀,纵身扑向了那掉转回头的大鱼。 “不能下去,你是游魂,下去就死定了……” 我听见红拂和虬髯喊了一声,后面的话已经听不见了。 水声、风声、波涛之声,充斥着耳朵,关键一落水之后,耳畔全是嘁嘁喳喳那些残魂发出的怪异声音。当然,让我也有些心虚的是,这河水乌黑,浪花一遮住眼,就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道,那些残肢断臂的魂魄再玩命将我朝水里拖拽!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我口念正气歌,以壮胆色,将手里的刀疯狂旋砍一圈,咆哮着冲向了大鱼。 这庞然大物一张嘴,钉齿獠牙内外三层,两个大鲇鱼须隔着两米远,就抽在了我的身上。 可也怪了,就在我单刀搏命准备和这大鱼来个决战的时候,它到了我跟前,突然一个急刹车,巨大的鱼鳍突然拍打水面,停了下来,然后愣愣地看了我一眼,犹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转头游走了! 啥意思?怕了? 不能啊,我在水中,它的地盘,和它搏命,也没有怕的道理啊! 愣了两秒,我缓过神来,管他呢?赢了就是赢了!旋身又是一挥刀,将那些残魂震退,然后单手拍水,一纵身跃出水面,重新上了小船。 红拂和虬髯像是木头人一样,双双瞪着眼看着我,就像是看见了三腿蛤蟆、四眼公鸡是的…… 我则站在船头,振臂怒喝:“还有哪个敢出来蓝拦老子!就问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此时突然间安静下来,风浪停了,水中的鱼怪消失了,就好像台风过后一般。 小黑船飘悠悠,飘悠悠,游弋在水面上。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随手一丢,将刀物归原主。 虬髯咽了咽喉咙,痴痴道:“你疯了……这条河你都敢跳?” 红拂则喃喃道:“我突然怀疑,你是不是精神有些问题,你就不怕吗?” 怕? “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我白眼道:“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想的是升官发财,我呢?只有一个目标,活下去。所有和我这个目标冲突的,全都得干掉。” “那……那我们呢……你怎么……” “你们?说实话,你们也该死,不是你们,我能到这?可在那典狱中,红拂也算是说了几句听起来还算中听的话,我这才打消了杀你们的念头。毕竟,你们也是受人命令而已。” 红拂盯着我,撇嘴道:“得了吧,说的好像我还要感谢你一样。刚才,我刀架在那渡吏的脖子上的时候,哪来的风,船为什么颠簸?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搞的鬼,你故意让我错杀了对方,彻底上我们上了你的贼船!” 我不仅咧嘴一笑,这傻妞还有些心眼啊。 可话说回来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哪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在和我演戏,万一他们和城隍那伙人其实有些瓜葛呢?不让他们落点把柄,身上有点污点,我能带他们跟着我? 第1240章 归去来兮 “哦!我说为什么红拂杀了那渡吏,我被迫杀出重围的时候,你那么高兴,还喊什么英雄救美!原来都是你故意啊!”虬髯后知后觉,指着我叫道:“罗天啊罗天,我只当你是个杀人狂魔,原来……” “原来怎么了?” “原来你是个有心计的杀人狂魔!”虬髯怒道:“现在好了,先前杀了那囚差的时候,还是误会,我们还有回头路,现在呢?这次成真的了,我们真的成了叛贼了,你满意了?” 我笑道:“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是,都是一根绳上的船,总之……咱们现在只能相依为命了,对我态度好点……” 两个家伙哭丧着脸,坐在船上,委屈十足,就跟小树林里亲嘴的学生被教务主任抓住一个德行。 我心情大好,不由得哼起了调子。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水中鱼儿望着我们,熊大熊二和光头强……” 很快,在他们两个都要哭了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岸边。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了。 “走吧,上了他的贼船,也只能如此了……”红拂站起身,瞄了我一眼,突然指着前边道:“那人你认识吗?” 我不知是诈,瞪眼还傻乎乎往前看着,这家伙突然在我背后踹了我一脚,只觉得眼前一阵飘忽,身体如坠云端,就像是穿透了几十层棉被,等眼前出现暗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阳间的夜景。 我以为是红拂和虬髯出尔反尔,他们折返回去了,岂料,一回头,两个家伙就在我身后电线杆子是的站着呢。 “你踹我干嘛?” “谁踹你了?你有证据吗?” “你这就是公报私仇。” “你都把我们坑成这样了,我们就公报私仇怎么了?怎么了?” 两个家伙,俨然是破防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算了,就让他们发泄发泄吧,毕竟,猴子表演完骑自行车,还得给个香蕉甜甜嘴儿呢。 我望了望四周,嘀咕道:“这看起来像是镐城,就是不知道,咱们身处何方啊。” “这是镐城灞桥路,在镐城东侧。”虬髯道:“按照我的判断,你的肉身就在这个方向。” “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们是罗刹,找个人还不容易?”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罗天,我可有言在先啊。现在都已经两天了,我们不保证你一定能活啊!” “啥意思?”我惊愕道:“你们把我的魂捉走,现在却告诉我,我可能活不了?那我把你们骗回来……不是,请回来有什么意义?” “我的意思是说,离魂两天再活过来不容易……” “废话,容易我还叫你们来吗?我是天师,容易的事我自己都办了。” 红拂一脸无语道:“我们的意思是,如果你的亲属朋友,把你遗体捐赠了,挖了心、切了肝,卸掉了腰子,我们也没法让你活。其二,他们要是把你已经埋了、火化了,冻上了,或者烤熟了,我们也无能为力,懂了吗?” 哦这个意思啊…… 那肯定不会啊。 不管是白薇岳远,还是季岚凌云,都是天师,不可能轻而易举就做出这些决定,什么捐了埋了的…… “不对啊,别的都好说,你这最后一句,说烤熟了啥意思?我才反应过来,你这埋汰谁呢?” 红拂耸肩道:“没办法啊,你这人,一肚子坏水,狡诈,多疑,凶残,估计生前也惹了不少人,万一你的朋友们都恨你,不等你死透,就把你当乳猪给烤了呢……我只是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你啊,毕竟,咱们是一条船上的绳儿啊……” 行,肉体上打击不了我,开始在语言上找补我了。 那就来吧,和我罗天斗心眼,斗嘴,都脾气,你们还嫩了点。 不过嘛,有这两个家伙在,确实方便多了,就跟电子狗似的,闻着街道,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农家大院。 “喏,没判断错的话,就在这了!”虬髯道:“做好心理准备啊,没准进去之后,你已经被封在棺材里了。” 我们三个,正要穿门而入,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吕卿侯的声音。 “这是第三天了……也是我们能把罗天召回来的最后时机了……毕竟,咱们得修为只能做到这些。一会,还是我来念拘魂咒,白薇在肉身旁边念名字和八字,岳远、凌云、青黛、紫芙你们四个出门各自奔一个方向往远走,撒之前,念名字,昨天走了三公里,今天就走五公里吧……季岚、蔓菁、大头还有奴柘,你们也别闲着,烧纸,哭嚎,总之,把茅山道术、巴蜀巫蛊术、东北出马术、湘西祝由术,所有能拘魂的方式都给我使出来……” 众人还没动,就先听见了哽咽声。 白薇大声道:“天哥命大,多少次生里死里,都能遇难成祥,我不信他不回来了,大家不要难过,他一定能回来……” 可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奴柘更是哭的跟拖鞋塞嘴里似的,想哽咽,却憋不住…… 人这一辈子,有幸能听一听自己死后的世界,其实挺幸运,知道活一回,有人为你哭为你笑,这是一种欣慰。 当然,也有点难受,听的我自己都想哭。 虬髯和红拂对视一眼,小声道:“还有人这么在意你吗?不会是你请的二人转演员,过来给你哭七关来了吧……” 你大爷!秦桧还有两个相好呢,我怎么就不能有点好人缘了? “谁!”就在这时候,里面的岳远断喝一声,排山倒海一般朝门口这边杀来。 紧接着就听见大头、凌云也随即骂道:“他妈的,赶尽杀绝啊,还有完没完?和他们拼了……” 一时间,大门洞开,一众人气势冲冲地就杀了出来。 显然,岳远的修为要高一些,是他捕捉到了刚才虬髯和红拂的对话声,也捕捉到了他们的气场,估计是把门外的我们,当成了对手。 “岳远,白……”我本想赶紧冲过去,拦在中间,朝他们解释,让他们不要动手,可我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强悍的力量就从院子里袭来,像是磁铁相吸一样,将我一下子拖走了…… 我心一惊,但随即明白,这是离肉身近了,且院子里的肉身前,已经布下了招魂法事,魂魄现在要自动归体了…… 意识突然变得模糊,眼前的世界也随即扭曲和昏暗。然后我的双腿突然间失去了力量,身体像破碎的棉花倒在了冰冷的湖水里。 对于我这个修为,两天的魂体分离,时间其实已经不短了。所以,不管是神识唤醒意识还是内力唤醒机体,都显得异常沉重。 过了好一会,我才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 但身体却依旧僵硬的厉害。 我能隐约听见外面的打斗声,也能听见远处的风声,可却还是听不见自己心脏的声音。 如同被禁锢了一般,我只能寄希望于魂体和肉体自己的缓慢融合。 就在这时候,奴柘忽然在我身边开口带着颤声呜咽道:“来……来人啊,妖爷……妖爷的手指好像动了……” 原来,他们打斗的时候,奴柘还在我身边。 好儿子! 作为回应,我赶紧又拼尽全力,尽可能地汇聚力量,企图再动一动小手指。 “你们都不要打了,快来,快来啊,奶爸他又动了,这次……他……他好像有尿了……” 嗯? 我一愣,糟糕,还是操控不了身体,好像内力去错地方了…… 第1241章 人间疾苦 喊了好几声,声音都被外面的打斗声淹没了。 奴柘顿时急了,一步窜上香案,端起香碗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大喝道:“别打了,你们把我说的话当成蛐蛐叫了吗?妖爷他活了!” 我心中一慌,这不行啊……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出丑,否则,大头、老吕这两个家伙能拿这事笑话我一辈子,我还不如死了呢。 在强大的精神意志加持下,我玩了命地催动内力,终于,四肢井穴被冲开了,经脉像是打开的闸门一样,浑身瞬间温热起来,我也猛地一下坐了起来,顺势夹住了裤裆。 也就是这时候,被碗碎声惊动众人终于循声回了院子,正好看见我直挺挺坐了起来。 “老罗!”大头大叫一声,兴奋地朝我扑了过来,不过,在我面前两米的地方来了个急刹车,打量着我,喃喃道:“你别是诈尸吧……” 我张了张嘴,牙巴骨又酸又木,嗓子也很是干涩,一时竟然无法发声。 奴柘在一旁道:“诈什么尸啊,妖爷活了,活了,刚才还……” 我一把将奴柘保住,捂住他的嘴,朝众人笑了笑。 “你真活了……老罗你大爷,你真活过来了……” 大头‘老泪纵横’,一个虎扑窜了上来,压在了我的身上。 吕卿侯和凌云也兴奋不已,扑了上来,三个人,五百多斤,压得我又差点背过气去。 众人都很高兴,等了半天,白薇反而没扑上来,就站在那,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咳咳……”我使劲清了清喉咙,沙哑道:“怎么了?不认识我啦?我没事了!” 大头、老吕、凌云识趣儿地让开了c位,白薇这才缓缓走过来,小脸委屈的要哭了一般,突然使劲抓住我的耳朵,哽咽道:“我不喜欢你了,你总是这么冒险,让我不断的提心吊胆,这生啊死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我不喜欢那种将要失去你的感觉……” 心里瞬间充满了酸楚。 感情这东西,就像一条河,左岸是明灭千年的欢笑,右岸必是烛光下永恒的沉默,只有挽着你的那弯清流,才知道偏下哪边,选择哪边,也只有她,能和你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妖爷,你是不是躺的太久了,下肢瘫痪了!”奴柘忽然开口道。 “你盼我点好行吗?” “那你倒是赶紧起来去撒尿啊,刚才都要憋不住了……凌大少,宋大头,你们快过来扶他一把啊……” 这小东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一边赶紧偷偷运气,一边拒绝大头和凌云的好意。这么多人看着呢,我绝不站起来……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红拂和虬髯。 “你们赶紧进来吧!”我朝着门外一招手。 “你在叫谁啊?” 在几个人的诧异中,红拂和虬髯黑着脸缓缓闪现了出来。 “好啊,还敢出来,给我打!”凌云怒吼一声,欲要冲上去。 “别打了……”我连忙道:“他们是送我回来的人。当然,也是他们把我捉走的……” “那说到底还是仇人啊,继续打!”大头本事不济,煽动能力倒是很强,横眉立目,剑拔弩张,还真吓得虬髯一脸紧张。 红拂大声道:“打就打,谁怕谁,你,脑袋发福得那个,有本事你站出来。” 大头瞬间心虚,朝岳远努嘴道:“岳少爷,你去,教训教训她……” 眼见着双方又针锋相对,我只能耐着性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们都说了一遍。 当白薇知道,是红拂和虬髯把我送回来的,便马上对两人表示了感谢。 虬髯哼声道:“千万别谢我们,我们承受不起,只能说,这姓罗的技高一筹,把我们稀里糊涂就拉上了贼船。否则,我们才不情愿送他回来呢。” 倒是红拂,认真打量着白薇,突然一笑道:“难怪他拼了命地往回跑,换成我,我也不想死……” 白薇脸一红,被红拂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岳远得知了真相,诚恳道:“两位,对不住了,刚才对你们出手,实在是这两天,被逼的太急了。” 原来自从我“死”后,这两天三夜的时间里,一直都有人在追杀他们,带着我,他们已经换了三个地方安身。白天要隐藏踪迹,晚上还要选择安身之处之后,赶紧给我招魂。 大头道:“那天咱们带着季岚,在胡同口分开之后,我开着车,在步行街口,左等右等,不见你出来,就感觉不妙。赶紧和凌云去找,药铺的人说,有人看着你和一个女交警一前一后下了地下车库。我还琢磨,你怎么还喜欢上特殊制服了?这事换成我和老吕有可能,你不能啊,你那么假正经……结果,我们下了楼梯,就看见你躺在那。我心里还琢磨呢,这女交警劫色就劫色吧,怎么还把人放倒了?” “咳咳……”红拂别过脸,幽幽道:“你有事说事,别凭空埋汰人。” “我说那交警呢,管你啥事……” 凌云低声道:“有没有可能,她就是那个劫色的交警……” “是……是吗?好吧,这些都不重要!”大头尴尬地挠挠头道:“重要的是,就在我们飞奔过去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两个人,拿着刀就要朝老罗的脖子上捅。多亏我嗓门大,一声怒吼,把他们吓退了!当然,凌云也做了一点贡献,三拳两脚,打的他们瘸了一条腿,断了一条胳膊。可事还没完,那两人刚走,我这才把老罗背起来,地下车库里瞬间就冒出来了十多个役差,领头的正是那个清癯。凌云以一敌十,差点没被打死。我们边打边退,眼看着不是清癯的对手,万幸,下山后的吕大师占卦不吉,主动联系了我们。季岚在车上接了电话,把位置告诉了他们,在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岳远赶到了,这才勉强杀了出去。可这两天,他们的追杀无时无刻不在。” 虬髯摇摇头,淡漠道:“在他们眼里,罗天杀了城隍,追杀他是必然的事。可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他们还会追杀你们?我不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役差好歹也是冥职人员,怎么会无缘无故追杀一群活人?就算他们记恨罗天也不该迁怒你们啊。何况,你们还说,他们要刀割脖子,对罗天进行辱尸,这怎么可能呢?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奴柘白眼道:“你屁股坐在高台上,脑袋高耸云彩里,眼睛看的当然是光鲜的流云溢彩,怎么可能看得见人间疾苦?什么时候,你的脚丫子知道疼了,你低头看一眼,自然就知道,人间大道,从来都是满地荆棘。” “你一个小妖精,懂什么人间疾苦,还不是被罗天洗脑了?我看……” 虬髯不屑一顾,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院外一阵风吟,犹如暴雨将至。 “又来了!”岳远凝重道:“准备战斗吧!” 第1242章 蛇鼠之辈 红拂和虬髯皱了皱眉,显然,他们也感受到了外面的气场,但神色又足以说明,他们不相信有人敢胡乱杀人。 我索性,直接又躺下了,正色道:“你们就当我还死着,让他们两个也开开眼界,看看人间疾苦吧。” 老吕朝凌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在我身边,自己则上前几步,朝着外面大声喝道:“院外风声萧萧,似狼潜狗喑,不知道又是哪家的蛇鼠之辈,畏畏缩缩,装神弄鬼。我等兄弟众人就在这,今晚绝不再退,有本事你们就出来吧。” “呵呵,你们倒是还想退,只怕是没机会了!”随着一声冷笑,青坟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了门口外,身后跟着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役差。 “青坟,又是你!”老吕冷笑一声道:“别人也就罢了,你还有脸狂妄?三战你两败,要不是罗天仁慈,你这会儿都已经做成农家肥撒到田里去了吧!” “我文化少,不是有句话叫什么着?相鼠有皮,人无二姨,你就是典型!”大头接着话茬骂道:“今天你既然来了,那你就别走了。” 青坟幽幽一笑道:“我发现你们这群人啊,最无能的,嘴巴越最厉害。尤其是你们两个,既然口条这么好,你们去德云社啊,干嘛跟着罗天东奔西走的,像是要饭花子逃荒是的。这衣冠楚楚这位,你长的就仙风道骨的,去旅游区摆个小摊,给那些心虚的娘们看看手相、算算姻缘不好吗?还有你这大脑袋,天生就是一副杀猪匠的模样啊,你去肉联厂,三年,保你升刀头……” “你大爷,你才是天生的杀猪相!”大头嘴上向来没输给过别人,怒喷道:“你比我模样好?戳在那,就跟一块棺材板似的,躺在那,不比垫脚垫厚多少。不知道的,我还以为你是皮影成精了……” 青坟不屑一笑道:“看你那气急败坏的样子。骂吧,我一点都不在乎,谁会和一个要死的人废话啊。” “狂妄了吧!”岳远拨开人群,走上前正色道:“就凭你,难不成还要把这一个院子的人杀光?” “呵呵,知道你岳远在这,可我实话告诉你,没有罗天,我这把丁兰尺那就是尚方宝剑,想杀谁杀谁。更何况,我不是一个来的。兄弟们,亮个相吧!” 青坟轻轻拍了拍手,院子左右两侧,瞬间又闪现出了两拨人。 左边的是青癯带队,右边的是闻过带队。三列人马,将岳远等人正好围在了中间。 闻过朗声喝道:“我呢,和你们一样,都是阳人出身,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罗天死了,我心里也很难过,呵呵,特别难过……哈哈哈!所以,我不想难为你们,我只取罗天身上一盅血,你们所有人就都能活,如何?考虑考虑吧!” “闻过,要说不要脸,你是最恶心的!”大头骂道:“看看你那副狗嘴脸,好好的人道天师不当,却非要做吃屎的狗。想要罗天的血?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兄弟罗天,我就算把他丢进炼尸炉里,烧成灰,也不会让你得到他的一撮新鲜的脚丫巴泥!” 你大爷,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别扭啊! “给脸不要脸是吧?一个死人的血,你们用得着护着吗?”闻过厉声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非要撞个头破血流,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剑拔弩张之际,红拂闪身现出真身,大声道:“等一下。你们是什么人,在执行什么任务。身上的职务又都是什么!” 虬髯紧随其后,正色道:“你们的带头人是谁,我要问话。” 这群人没想到,此时竟然会从院子里冒出来两个阴魂。关键他们身穿铠甲,还有锦绣的彪图案,这很明显是冥间的武官啊…… 一众役差,下意识目光就落在了青坟的头上。 青坟不得不站出来道:“我们……我们是镐城城隍庙的差众,你们又是谁……” 虬髯大声道:“不才,我们是冥城惩恶司下,监察典狱的罗刹。我问你,你的职务是什么……” “我……”青坟道:“我……我尚无职务,您既然是冥官,就该知道,我们的城隍被人暗杀了。杀人者,就是这院子中躺在那的罗天。我虽然身无职务,可老城隍于我有恩,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将案犯抓回归案!你们应该帮助我们,凶手拿下……” “城隍殁了,不是还有城尉吗?城尉不再,还有案曹、长史和军曹,你们来势汹汹,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职务在编的吗?”虬髯端着腔调大声道:“还有,罗天的魂魄已经被掳归冥,人都死了,你们还兴师动众,要干什么?” 青坟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复,转了转眼珠,突然反问道:“两位罗刹,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你们和这群人还相识不成?” “我们……”虬髯语塞之际,红拂大声道:“今天是罗天去魂三天,按理说,可以上望乡台一了尘世愿望,我们过来就是随便看看,见你们在这里声称要将他们都杀掉,才不得已现出真身。你且回答我,你们要罗天的血,所为何事?” 清癯哼道:“没有什么目的,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兄弟们就是想发泄一下而已……不行吗?” “亏你还是个冥职人员,谁给你的胆子,敢报复人间?还要侮辱尸体的?” 清癯一脸不屑,大声道:“那你们也是冥职人员,为什么要在活人面前露出真身?据我所知,冥间有规定,不管是阴差、使者、罗刹,在阳间都是不能现身的吧。要说违规,也是你们先违规!” “特殊情况,特殊行事,这是罗刹的特权!”红拂怒声道:“我们在冥间,虽然是小小的罗刹,可按照级别,和你们的城隍乃是同级,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我。另外,就算你们两个是冥职人员,那这老头算是怎么回事?他一个人间游魂,也成了你们镐城城隍庙的武官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镐城的水,果然深的很啊!” 清癯眼见着自己被斥责,一时恼怒,厉声道:“镐城的事,上边管不了,下面不敢管,还用不着你们两个小小罗刹过问呢。识相的,办自己的差事去。要是在这里充大,别怪我们一并……” “你们怎么?那不成你们还要作乱犯上,杀了我们不成!”虬髯厉声喝道! 清癯幽幽道:“呵呵,也不是没杀过。” 这话,让红拂不由一怔。 “听见了吧?我的罗刹大人!他们可是连你们都敢威胁,都敢杀啊!”我翻身起来,苦笑道:“任有燎原火,自有东流水,你们说的朗朗乾坤,可能也只是你们看见的朗朗乾坤吧。在这人间,除了蚂蚁,谁都能碾死一个大活人啊。” 第1243章 控制不住 “罗天?!你……你还活着!”青坟大吃一惊。 清癯和闻过也瞬间变了脸色。 我旋身坐起,冷笑道:“是啊,我还活着,是不是让你们大失所望啊。” 和这三个人,先前我都交过手,青坟是两次手下败将,清癯更是在我手中死过一次,闻过就甭提了,数次交手,从来就没在我身上赚过便宜。 人的慌张,或许手脚上还可以掩饰,但眼神却藏都藏不住。 这三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差在睫毛上贴上“倒霉”两个字了。 “不可能啊,你怎么可能还活着……”青坟摇着头,沮丧地叫道:“你都死了两天了……” 话说到一半,这家伙似乎明白了过来,指着红拂和虬髯道:“不对,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将姓罗的给送了回来,对不对!你们是冥府的索魂罗刹啊,竟然敢私放囚徒,还是个杀戮城隍的囚徒。冥界的威严何在?生死轮回的秩序何在?你们……你们该不会是被姓罗的拖下水,背弃了冥间吧!” 红拂和虬髯一看就不会撒谎,被人戳穿了,顿时就尴尬起来。 我则张口就来道:“别叽叽歪歪了,什么叫冥间的威严何在?正因为,冥间的威严至高无上,所以,人家才不想弄出冤假错案。阎王爷见了我,见我陈词坦荡,正义凛然,直接断言,小罗人不错啊,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一看就不是那种无故杀人的恶徒,这镐城城隍的死,一定另有隐情,这样吧,我派虬髯红拂两罗刹,随你返阳。他们两个,除了保护你的安全,另外就是帮助冥间查明镐城真相。嘿嘿,明白了吧?小爷这次回来,就是奔你们来的!你——清癯,镐城城隍的死,别人不知道真想,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撒谎这种事,我在行啊。 张口就来,而且是脸不红心不跳。 “你……你见过阎罗了?”青坟神色一凛,瞪大眼睛脱口道:“十三狱典怎么会让你见到阎罗?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红拂,虬髯,你们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红拂和虬髯对视一眼,无奈地低声道:“是……” “那想现在我告诉你们两个吧,镐城城隍,是被一个叫清戎的杀死的,而这个清戎,和眼前的青坟、清癯乃是师兄弟,他们有同一个师父,他们遥控镐城城隍庙,作恶多端,罄竹难书,你们可以回去上禀阎罗,将他们都捉回去了!” 听了我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青坟反而不慌了,大声道:“胡说八道,你在吓唬我……罗天……你信口雌黄,你就不可能见到阎罗,真要见了他,你也不会在这和我废话了!呵呵,反正,杀城隍的是你,有众多役差亲自眼见,你想翻案,门都没有。而且,城隍庙已经受到了捉你的文书,这道文书,传遍阳间,你走到哪,都是个囚徒……眼前这两个人,徇私枉法,肯定是他们把你私自放回来的……我将禀明上峰,将你们一同缉拿归案!” 青坟嘴上说着,拿出丁兰尺,对着虬髯和红拂就是一点。 “小心!” 这两位,还傻愣着,毫无防备,我只能大喊一声,一道掌峰打过去,将两人推到了一边。 “今天不和你玩了,姓罗的,咱们没完!” 青坟偷袭失败,掉头就走,清癯和闻过随即反应过来,马上跟上,三个人将手下几十个役差全部抛弃,像是兔子一样逃窜。 在我看来,对方这些人中,最有心计的就是青坟,而从他的一言一行判断,知道秘密的恐怕也只有他。 此人行事缜密,而且张弛有度,能屈能伸,见势不妙,从不拖延,那是撒丫子就跑。 其实在他看见我还活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好了逃走,但当时我正对着他,也就是说,一道正面冲突,或者他选择逃走,那我势必针对的就是他。 经过刚才这打嘴仗的几分钟,他已经不知不觉成功转到了我的侧翼,在我和他中间,隔着红拂、虬髯不说,还有清癯这个呆瓜。 等他用丁兰尺虚张声势一击逃走的时候,已经将清癯和闻过抛在自己身后几十米远了。 此人的算计,不但把红拂和虬髯囊括其中,就连清癯,也同样出卖。 稳准狠,他全占了! 可越是如此,这种人越是不能放过。 “青坟,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我双腿还有些发麻,起步有些踉跄,可我还是一个箭步,朝青坟追了上去。 我知道,有岳远他们在,不用我叮嘱,他也会带人朝清癯和闻过追杀过去。而我的目标,只有青坟。 此人在我眼皮底下,已经溜走两次了,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他逃脱升天。 但追出去我才意识到,我现在已经不是魂魄了,以肉身追杀一个魂影,那简直是骑着二八大杠和摩托赛跑。 距离越来越远,如此下去,这家伙肯定是要逃脱了。 我灵机一动,趁着还没跑远,干脆意念一动,再次选择了离魂。都已经离魂两天了,也不在乎这一小会功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子拼了!” 果然,以魂影相逐,迅速就拉近了距离。 老天助我,此刻街道上,突然西北方迎面而来。我顺势直接启动风气为动,双手若戏龙游凤一般将游走的风以内力捕捉住,在周身一个盘旋,化为己用,对着青坟就推了出去。 “呼!” 大风漫如卷,气涌悍似龙,青坟重心不稳,直接被抛上了天际。 等落下来的时候,我正好到了跟前。 “罗天,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追我一个!”青坟硬着头皮,旋身对着我就是当头幽冥掌。 “为了捉住我,你连刚找回的肉身都弃,你疯了!” “很简单,因为老子看得起你!” 他用阴,我用阳,他是幽冥掌,我则反手打出纯元玄功。 惊天动地的对击,势均力敌的内力,第一手不分胜负。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好欺负?姓罗的,今天我和你拼了!” 青坟咆哮着扭了扭脖子,那张白森森有些阴沉的面孔颓然变得无限狰狞,就像是游戏中魔兽变身一般,瞬间成了一个孔武有力的恶鬼形象。同时,那阴柔的招式也变得暴戾凶悍起来。打来的拳风都带着闪烁的霹雳…… 我才意识到,不单单是我,其实所有人都有另一个人格的自己。 他的手臂此刻像是能无限伸长是的,突然隔着一米远直接就卡住了我的脖子,猛地将我掼在了地上,另一手,拳风噼里啪啦,雨点一般往我的脸上猛砸。 我挣扎了几下,竟然摆脱不掉。 看着这个“怪兽体”的青坟,感受着打在脸上的痛感,那种感觉忽然出现了(三更)…… 第1244章 为什么呢 “姓罗的,是你逼我的,我不想再变回这幅人不人鬼不鬼兽不兽的模样,可你非要杀我!” 青坟发了疯一般,歇斯底里地倾泻着愤怒。 别看这只是好像两幅容颜的变化,可实际上,此刻的青坟爆发力绝对翻番,单单这一只手,就如同有擎天之力,让我挣扎不开,解脱不得。 不过,也正是他这幅令人毛骨悚然和将我置之死地的凶相,刺激了我的神经。 明明是魂体,可此刻身体里却恍若血液沸腾一般,我知道,是那种感觉来了,疯狂的杀戮欲…… 说实话,自从上次在冥间癫狂过之后,我对这种感觉很矛盾,害怕自己发狂,因为那种杀戮感和将人吸食干净,像禽兽一样的感觉令我自己都害怕。可真到了这个边缘的时候,内心里却又跃跃欲试,特别想爆发,想解除内心里的一切禁忌。 杀,杀了所有忤逆的人。 “砰!砰!砰!” 青坟巨大的拳头,对着我的脑袋又是一连三击,这次反而没有什么疼痛感了,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和刺激。 心里甚至有个声音在高呼着:他打你了,他打你了,再打一下,你就将他撕碎了。 “你还不死!”青坟见我仍旧直勾勾地看着他,更加恼怒,干脆,将变了形的恐怖的大脑袋猛地朝我的头砸来。 “砰!” 像是脑袋挨了黄宏八十块钱的一锤。 头昏脑涨,剧痛欲裂! 但如同终于找到了一个爆发的借口,我彻底放弃了心中的挣扎,那股子力量一下子占据了我的全身。 身体的机能似乎一下子爆涨了好几倍。 “你激怒我了……也该轮到我了吧!” 我猛地一伸手,抓住了他扼住我喉咙的手。 原本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的手臂,此刻被我攥在手中嘎吱吱直响。 一根手指,两根手指,我轻轻松松的掰开,然后在青坟愕然的眼光中,将他的手掰弯成了s形。 “你……你到底是不是罗天!” 青坟惊叫一声。 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和他废话了,突然猛地一抖手腕,嘎嘣一声,他的手反向对折了过来。 “啊……” 青坟暴跳如雷,另只手排山倒海一般朝我轮来。 我则以一模一样的拳风和他来了个对碰,又是一声闷响,青坟赫然在地上滚出去了三圈,站起来的时候小臂像是短了一节,整个肩胛都缩了回去…… “你不是罗天?你到底是谁……” 青坟盯着我的脸,企图寻找到一丝异样的蛛丝马迹。 我不管不顾,步步紧逼,上前一个纵身就是十几米,突然抓住他的身体就是疯狂的反复过肩摔,青坟毫无招架之力,这个刚才还将我死死拿捏的家伙,现在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连续几个暴击之后,我有了一种玩腻了的感觉,杀心骤起。 “去死吧!” 我狰狞一笑,将青坟单脚踩在地上,另一脚突然抬起,准备踩爆了他的脑袋。 可青坟在知道自己末日来临的瞬间,抱住我的一条腿,突然使出了洪荒之力,轰然将我抬起,自己一个翻身闪到了一边。等待我另一只脚空踩在地上,踩出了一个大坑的时候,他陡然旋身而起,在我眼前做了个怪异的手势。 也不知道它用了什么招式,我一下子感觉自己两眼针扎般疼了一下。 虽然疼痛感一闪即逝,可眼前却好像闪烁着霓虹灯一般,闪的我睁不开眼皮。 “紫眼睛?!你竟然拥有紫眼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厉害了……”青坟望着我,忽然桀桀大笑起来,指着我亢奋地叫道:“哈哈哈,罗天啊罗天,我终于懂了你的秘密!” 看着这个冲着我大笑的家伙,我更加失控,他的笑声,在我看来,完全是嘲弄,是笑话,是不安好心。 可青坟却连连后退,一副认输认怂认命的架势。 “呵呵,我不打了,姓罗的!傻子才和你继续打……” 眼看着我一纵身,要将他抓住的时候,青坟突然将自己的丁兰尺拿了出来。 不过,他没用这尺子指我,而是一边退,一边在我们面前画了一道线,然后将尺子狠狠插在了地上,转身就跑。 “你死定了!”我暴跳如雷,紧追不舍,但砰的一下,却被空气拦了下来。这感觉和在终南山时,被镇山印的虚幻之墙拦住一样,眼前什么都没有,却无法通过。 我下意识明白过来,这是丁兰尺在做怪。 上前一把将尺子从地里拔了出来,尺子上闪烁了两道金光,恢复了乌黑的样子,果然,眼前的阻碍物一下子消失了。 但这时候,青坟却已经跑远了,在几百米外,还回头看了看我哈哈大笑,纵身一跃,跳进了一个地下井盖。 我拼了命地追了上去,只是,等我跳下井盖的时候才发现,下面是四通八达的异界世界。这场景和在海城时,进入林家老宅一模一样……青坟早已经不知去向。 这是我第一次在精神失控的时候,放走了猎物。 我无可控制地嘶吼,捶打,咆哮,将手中的尺子抓起来就要撅断。 可也不知道这尺子到底是什么材质,撅了好几下,任由我力大无穷,竟然根本掰不断。 就这样,我一个人,跟着一个尺子疯狂较劲。捶打,踩跺,甚至撕咬,都无济于事。 终于,无休止的咆哮过后,我总算是气喘吁吁,像是精力耗尽一般,停了下来。 用本山大叔的话说,双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当那股子杀戮欲消失之后,我重新恢复了思考。 望着手中的尺子,我想不明白,青坟刚才为什么会兴奋甚至大笑?他甚至不惜丢下了自己的法宝逃窜,可却一点都不难过,甚至消失不见之前还在朝我笑着……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妖爷,你怎么在这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大会,奴柘的小脑袋忽然从井盖上探了进来。 我抬起头,望着奴柘,痴痴道:“小东西,你看我……我有什么变化吗?尤其是眼睛……” “有!”奴柘脱口道。 “什么变化?”我愕然道:“有什么紫光吗?” “什么紫光,我是说,有两坨眼屎!也正常嘛,你都躺下两天三夜了,还不有点眼屎嘛……” 我摇头道:“不是这个,我是说,你觉得我有什么异常吗?比如,我的精神,你觉得正常吗?” “妖爷,你咋啦?”奴柘小声道:“是不是青坟没捉到,你烦躁了?没事。这货早晚得死,何况,你这不是夺下了丁兰尺嘛?这对我们可是个大威胁啊……” 显然,奴柘不是顾左右而言他,而是他确实看不出我有什么变化。 我们这些人,要说见多识广,可能老吕和岳远还强一些,看来只能回去问一问他们了…… 我爬上下水道,带着奴柘返回折返。 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看脚下,地面上,竟然拿让我无形中踩出了一串脚印,好像有巨人刚走过是的……可我刚才出于疯狂状态时,完全没有一点意识。 “怎么样,岳远他们得手了吗?” “和你一样,本来占优势的,可打着打着,突然杀来了另一伙人,奔着那两个罗刹来的,岳远凌云他们回手帮忙的时候,让清癯他们跑了……最后什么都没捞着。随着一声鸡叫,后来的那伙人也消失了……真是太乱了,我都糊涂了!”奴柘喃喃道:“妖爷,我不明白,你说为什么你都死了,他们还要你的血呢?如此看来,你好像也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你的血……” 是啊,一下子多了很多疑问。 我更不明白的是,青坟怎么就突然认定,我是没见过阎王的呢(四更)? 第1245章 未知谜团 回到院子,老远就看见虬髯和红拂铁青着脸注视着我。 我预感不妙,不等虬髯气势汹汹冲过来,我就赶紧摆手示意道:“咱们可是说好的啊,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能内讧。再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把我们真的害苦了!”虬髯欲哭无泪,气呼呼道:“现在冥间已经把我们当成叛逆,派人来追杀来了……” “这不挺好吗?”我摊手道:“事情闹得越大,越会得到更多的关注,没准哪天你们的偶像,那个什么阴阳大帝就知道了,他一过问,你们的委屈就得到解决了?我顺便也能洗刷罪名……” 红拂气愤道:“什么叫我们的委屈就得到解决了?我们的委屈分明是你造成的,现在好了,我们成了你的筹码,事情闹得越大,你越受益。不得不说,罗天你这个人真的是用心险恶,老谋深算,老……” “还有啥词儿想用在我身上?老奸巨猾?老鼠过街,老而不死,老汉……”我白眼道:“告诉你,我也是被迫无奈好吗?别把我想的那么坏。都是江湖儿女,豪气仗义一点,不好吗?” “你少来!”红拂盯着我道:“你又在混淆视听了。你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不管你到底杀没杀镐城城隍,反正你是泥腿子,固有一死,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呢?我们是冥差,好不容易在冥间有个差事,现在却成了通缉犯,这能一样吗?” 奴柘小声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哈,大家都变成穷光蛋,可你无所谓,因为你是真的穷光蛋,但思聪肯定最气愤,因为他损失最大……” “去,就你话多,你哪伙的!”我把奴柘拉到一边,语重心长朝红拂和虬髯道:“天下大势,浩浩汤汤,两位都是义气千秋之人,怎么能在乎一个小小的官职呢?天下英雄出反辈,庙堂王者苦出身啊,你们虽然现在受委屈了,可将来某一天,我沉冤得雪之日,必是你们飞黄腾达之时啊。这就叫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啊。” “你这么说……到好像也有点道理!”虬髯憨憨道。 红拂喃喃道:“我怎么感觉被洗脑了啊……说的我还有点心潮澎湃,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大事是的……” 老吕一笑,赶紧道:“两位,既来之,则安之,别多想了,和罗天相处久了,你们就会发现——还不如刚认识那会呢!” 这都一个个什么损友啊。 把我说的就跟是葛黄世仁和周扒皮结婚生下来是的! “说正事吧!”我问红拂道:“刚才半路出来,追杀你们的人又是什么人?” 虬髯道:“察查司的人,也是罗刹,不过,这次来,只是威胁督促我们回去,没动真格的,下次来的,恐怕要是将官了。” “察查司又是个什么部门……” “在阎罗城,有两大系统,一个主管生死轮回,一个主管恩赏惩罚。主管恩赏惩罚这边,有四大部司,其中我们惩恶赏罚部司就是针对阳魂的,而这察查司则针对的就是我们这些阴魂的。简单来说,他们就是阴差中的监察部门……如今我们两个,成了在逃的冥差,自然归他们缉拿。” 我明白了,有点警中警的意思。 可说到底,还是些小角色啊。这些人,找事可以,让他们解决事,根本不现实。既然要捅破天,自然得让大人物关注镐城。 我忽然心中一动,朝虬髯和红拂道:“喂,我问你们俩啊,有这样一个人你们认识不认识……他面如冠玉,长相绝伦,在场有一位算一位,没有一个长相能和他相提并论的。然后他能在阳间巡游,有很大的排场,听他下属的意思,他在阳间可夜行千里,所到之处,所有城隍无不俯首接驾。他们管他叫什么……尊上!” 虬髯道:“能叫尊上的人很多,一般只要职务高于自己的,都可以称之为尊上,不过,能巡阳的就不多了。比如惩恶司我们的大司首,或者其他部司的主官。但像你说的,巡阳还带着排场,那可能就得是神阶修为了。” 红拂道:“还有,你说的什么长相绝伦,这也不算什么有价值的资料啊。毕竟,长相这东西具有主观认知,据传,阴阳大帝就颇为伟岸。况且,你这人一向夸大其词,天知道你吹嘘的帅气真正样子是什么歪瓜裂枣啊。但有一点,要是真能带着仪仗还夜行千里,那可能修为确实厉害一些,我听说,前段时间,确实有五个字以上的神君曾入阳巡查过。” “五个字的神君?啥意思……” “你们都不懂吗?”虬髯环视四周,解释道:“所谓五字神君,就是封号上有五个修饰词的神君,比如我们阎罗城的掌兵帅爷,全名就叫镇府天齐智神君,镇自然是镇守之意,府,是阎罗府,天齐,是与天同寿,智则是大帝对他评价,形容他有智谋,总的来说,能有五个字封号的神君,那都是上过盘古幡的十二煞神以上的人物。” “我就问你,官儿很大吗?” 虬髯正色道:“你们人间都认阎罗王,知道他是掌管生死最大的人物,对不对?那我告诉你,阎罗的全称封号叫大幽冥神君,也仅仅是三个字的神君,别看他是幽冥世界之主,可帮助他掌管阎罗城军务的帅爷却是五字神君。能有五个字封号以上的神君,都是和大帝出生入死打江山的,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大官儿了,那都是原始股大佬。” 听到这,我越发感到惋惜。 好不容易决定和大胡子、鹰钩鼻子他们的主子见一见,结果还错过了。如果这个人真是个大人物,那我就算是错过一个大机会啊。 不过,想想好像也不太可能。 这人如果真和姑苏岳家有些关系,那岳稚川还至于败光了家业,孤独终老,然后差点被人整死? 一般来说,就算是个县太爷,也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岳家要是真出了个大人物,他能不庇护自己的子嗣? 倘若真这般清廉无私,我倒是佩服这些人了。 既然是畅所欲言,我也把我刚才和青坟对战的是说了一遍,我朝众人道:“我现在最大的疑惑就是,青坟怎么就认为,我撒谎了,在冥间是没有见过阎罗王的。我记得他当时还说了句‘你要是见了阎罗,就不会在这说话了’,这到底什么意思?” 老吕抖了抖道袍,凝色道:“总不能是,阎罗认得你吧?” 第1246章 深思熟虑 阎罗认识我?怎么可能? 我下示意就摇了摇头。 白薇张了张嘴,似乎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只是朝众人道:“我们熬了点汤,夜深了,你们吃点东西再继续聊吧。” 青黛、紫芙给众人盛汤的时候,白薇朝我努了努嘴,低声道:“你过来……你的汤是我单独熬的,毕竟你昏迷两天了,水米未进,所以汤里我加了一些滋补气血的药物!” 白薇很细心,众人喝着呼呼冒气的热汤的时候,她还特意给虬髯和红拂点了两束高香,否则,我们吃着,他们两个看着,多少有些区别对待的意思。 我轻吮了两口汤,忍不住问道:“白小姐,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说啊。” 白薇一笑,淡淡道:“刚才人多,我觉得我胡乱出主意,不太好。我的意思是……吕大师的话,其实值得深思。” 我点点头,示意她细说。 白薇是一个很活泼的人,但一般我说话的时候,她很少发表意见。往往都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倒不是我大男子主义,而是她并不喜欢搀和这些细枝末节。但只要她一开口,往往都能在大局上给我很大的启迪。 “当青坟他们看见你还活着的时候,其实是非常恐惧的,尤其是发现还有这两个罗刹在你身旁,我能看的出,当时他们已经像惊弓之鸟了。但反而当你吹嘘,自己见了阎王,阎王拍着你的肩膀说什么小罗不错之类的时候,他却不怕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觉得,如果阎罗真的见了你,是不会以这种口气和你交流的。” “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吕大师的话值得你深思。也许,阎罗王并不认识你,但,他有可能认识你的父亲,或者你的母亲,甚至,你的这张脸。青坟说,如果你见了阎罗王,你就不会在这里了……这话的潜台词是,阎罗见了你,肯定不会放你这样回来,因为你的身世,会让阎罗感兴趣。你细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的身世……我的母亲就是个妖而已,阎王爷怎么可能认识她?” 白薇停顿了几秒钟,认真看着我一字一顿道:“别忘了,你——还有父亲……” 我这才明白,白薇刚才为什么当着众人没开口,因为她知道,我不喜欢谈论这个未知的父亲。 是啊,我还有个父亲。 如果说,我在城隍庙见到的那个老先生真是岳家的祖上,他真是个虬髯口中说的五字神君以上的大人物,那我的父亲、青黛的外公,肯定也位置不俗。所以,确实存在阎王和他们认识的可能。 女人,到底是心细,这么浅显的关系,我竟然没有明白。 “我没有当着大家说这件事,其实还有个原因。”白薇继续道:“如今能告诉你答案,或者给你一些提示的,只有终南山的阿姨了……可她似乎更不愿意提及你的父亲。你们母子都不想提的事,我不想让大家讨论……” 有时候,幸福,就是有一个懂你的人。懂,比爱更重要。爱,不一定懂。可懂你的人,不需多说,只一个微笑,便风轻云淡,踏实心安。 白薇见我喝完了,一边盛汤,一边漫不经心道:“另外,这次你下山有些太匆忙了,有时间,还是再去九真界和她说说话吧。其实,我给她切过脉搏……她的身体并不是很好,但她不想让我告诉你。” “是不是这次受伤造成的……” “有伤的原因,也有……其他的原因,总之,既然你终于见到了她,还是多陪一陪她吧!” 吃完东西,众人又聚在了一起。 红拂可能是从我们这群人身上,感受到了真诚,终于坦诚道:“罗天,我现在承认,你可能确实是冤枉的了……” “我当然是冤枉的啊!”我正色道:“那城隍确实该杀,我本身也是去杀他的,可最终落刀的不是我啊,我不能为别人揽过。” 虬髯也道:“从先前这个叫做青坟的话里分析,他们和十三狱典可能确实认识。他说有十三狱典在,你不应该活的。这说明,把你捉去之后,那十三狱典就没想让你过堂,直接就想让你死在典狱中。” “你老哥总算说了句公道话!我还以为你是木鱼脑袋,只会和我抬杠呢!”我正色道:“你们两个把我捉去,让那狱典把我打了个半死不说,还差点一命呜呼。你们现在还好意思说我拉你们下水吗?是不是觉得对我很愧疚,很想跪下给我磕一个表示歉意?” “可你不还是逃脱了?”红拂咂舌道:“其实我很好奇,你被锁魂绳捆着,当时是怎么逃脱的……” 说到这,我就想起了那个狱典濒死时候惶恐的样子。 一个狱典,应该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为什么当时会被我的样子吓得失声尖叫,什么喊出了“魔鬼”的字眼。 “两位,你们俩个好歹都是个小官儿,我向你们咨询一个事。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的内力能瞬间放大几倍?还有,什么修为最难控制,甚至都能压制住人的理智?另外,你们听说过眼睛会变色这种事吗?” 虬髯和红拂对视了一眼,似乎不太好表达。 犹豫片刻,红拂才道:“因为当年的冥间大战,死了不少的中下层冥官,所以,才会有我们这些轮回鬼族的人填充进去,因此,很多事我们这些新人也不太清楚。你说的内力放大,我们不太理解,不管是人鬼妖灵,修为不是固定的嘛?至于什么修为最难控制,这不好说吧。阳修纯粹,冥修阴邪,妖修绵柔,灵修灵动,不存在什么好不好控制吧。至于眼睛的颜色,是不是和族群有关系,比如,鬼族的眼睛就多闪烁蓝光,妖族绿光多一些。” “那有紫光吗?”我脱口道。 虬髯漫不经心道:“有啊,我听闻,魔族就有紫色的眼睛,但并不是所有魔族的眼睛都是紫色。据说,只有修为较高,且在盛怒的时候,才会这样。你问这个干嘛?据我所知,魔族虽然现在也在五族平等的序列之中,但魔族已经没有高修者了,圣修已经上的魔族人在两次幽冥大战中全都被清洗掉了。如今,魔族人的数量已经不及鬼族的千分之一了。” 魔族? 我还是第一次听闻,现实中竟然真的有魔族。 第1247章 初有发现 尽管内心里有些不安,可我还是低声问道:“那这魔族是不是很不受人喜欢?” 虬髯随口道:“哪个族群都有好人坏人,反正,我在冥间这些年,绝少碰见魔族人。他们有固定的生活区域,大部分都在北俱芦洲。而且,如今的魔族人,没什么高手,所以谈不上喜欢和厌恶。不过,据说两次幽冥大战,魔族都是始作俑者之一,杀戮慎重,所以一些老鬼族,尤其是先天鬼族,似乎不太喜欢魔族,因为它们总是想奴役鬼族。” 原来这样……难怪那个十三狱典会那般惊恐,看他的长相,就异于常人,应该是个先天鬼族。 可同样见过我凶狠的模样,为什么青坟却桀桀大笑,反而很兴奋? “罗天,你问这些干什么?”红拂有些疑惑地望着我道:“你莫非见过谁的眼睛能闪着紫光?” “没……没有!”我下示意搪塞道:“我就随口问问而已。”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我的内心里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母亲之所以不想提起父亲,难道说,父亲是个魔族人? “罗天,罗天?” 失神中,忽然听见红拂叫我,我赶紧打起精神。 “你怎么了?怎么忽然有点魂不守舍?” “有吗?”我淡淡道:“可能是刚刚醒来吧,有些疲惫。” “这样啊,那就算了!”红拂道:“我还想着,趁着天没亮,想让你带我们去你说的那个城隍庙外府去看看。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总不能真的破罐破摔,在没被捉回冥间之前,我们还是想寻找一些线索,证明你的清白,以及十三狱典到底在听命于谁。也好有朝一日,若有机会,能上奏上峰……” “可是镐城城隍、城尉以及长史、案曹数得着的官员都已经死了啊……就算去了那,你们能怎么查?想审讯个人都没有。” 虬髯道:“府邸上下,总有冥府的公文吧?如果他们和冥间的狱典有勾结,总有内外联络的人吧?还有,你们不是说,这种倒行逆施的城隍庙不仅仅镐城、海城,实际上已经渗透到了许多城隍庙嘛,那他们之间是怎么联络的?你们有所不知,这城隍庙和城隍庙之间的沟通,有自己的特殊方式。这都是有痕迹的。” “那还等什么,我陪你们去!”我急忙道:“如果能知道,到底有多少城隍都已经变了质,倒也是个收获,另外,今天晚上,是我和那个大人物约定见面最后的时间,我和大胡子他们当初就是在外府见过面的,就当是再去碰碰运气吧。” 白薇有些魂不守舍,诧异道:“你还要走?” “放心!”我一笑道:“这次就是去一趟城隍的外府,很快就回来了。” “可你的身体……”白薇话说到一半,耸耸肩道:“好吧,那你小心点。” “老罗,事不是一天能办完的,不能太拼了!我也看透了,我想带你回云城过小日子这事,八成不现实了。”大头叹口气道:“如今的情况就是,你想退,想先认个怂,别人都未必放过你。何况你又不是一个肯轻易示弱的人。所以,兵来将挡吧,哥几个不管怎么样,都支持你!” “一个篱笆三个桩,谢哥几个了!”我一笑,和几个人碰了碰拳头,看见还行走困难的季岚,我将那丁兰尺拿了出来。 “这次让你受苦了,这丁兰尺是青坟的宝贝,虽然夺过来了,可到底怎么样,还是个谜。凌大少好歹还有赶尸鞭,人鬼不忌,我看你也没个趁手的兵器,就把这东西交给你吧,你自己研究!” “给我?”季岚兴奋不已,接过去就开始摆弄起来。 “小心点!别轻易指人!”我赶紧提醒。看了一眼旁边的蔓菁,这两个家伙,经过这次生死,好像不吵架了,而且,似乎还能有说有笑了,便调侃道:“尤其是对蔓小姐,再吵架,也不能用这玩意点别人。另外,千万要掌握熟练,别和我上次的那个断魂铃是的,没玩通透,还差点把自己搭上!”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尴尬。 和众人交代完,我才走到岳远跟前。 “岳大哥,我越发觉得,在这场斗争中,你和我一样,其实都是在最前沿的风口浪尖上,我觉得,有必要和你探讨一下,下来,我们是退是进了。等我明早上回来,我把我知道的和我猜测的告诉你。” 岳远点点头道:“这也是我之所想。我母亲又在催我回姑苏了,可这一次,我想自己来决定自己的方向。” 趁着夜色,我带着红拂和虬髯,直奔西北小庙。 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何况还在这里亲手宰了清戎和好几个冥官,这次来,已经没有任何慌张了。 过了大桥,看着幽暗一片的府邸,红拂忍不住咂舌道:“一个小小的都城隍,竟然还有外府,关键还如此奢华,简直难以想象。要知道,在冥间,大帝可是有明文,任何冥官,不能有任何私邸的。” “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一笑道:“阳间不是有句话嘛,政不出庙堂。站在金字塔顶峰的人,肯定是想维护这座宝塔的安稳的,自然也会制定一些好的政策,可关键是,这些政策,经过重重官吏的下放,到了底层,可能就已经变味了。” “这些混账东西!”红拂道:“他们作威作福,阴魂们却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在阴阳大帝身上。可大帝哪里知道,人间城隍会如此啊……” 我笑道:“你还真挺维护你的偶像啊!要是有朝一日,若你们两位做了城隍,做了冥间的大官,别也是如此就行了!” 虬髯苦笑一声道:“我们?这都城隍可是个肥差,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们?不管是阴间还是阳间,像这种稀缺的岗位,那就像是艾z病一样,只通过母婴、血液、性传播,红拂还有机会,我半点机会都没有,毕竟,我没好爹,也没姿色……” “虬髯!”红拂被气得够呛,嗔怒道:“和罗天才认识多大功夫,你怎么就和他一样信口雌黄了!” 说话间,已经进到府中了。 偌大的私邸,里面一个鬼影都没有,人去楼空,城隍死后,那些役差大概着都已经回城隍庙去了。 我们一路往后走,照例来到了最后面的大殿里。 “喏,这里就是城隍被杀的大殿了!”我摊了摊手道:“不过,这里似乎已经清扫一空了……” 到底是“按察”的,红拂和虬髯并没因此转身离开,而是开始到处搜罗,管他是宝座下面还是供案地下,整个屋子角角落落搜罗了一遍,竟然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些东西。 不是别的,竟然是一些小小的令箭。虽然形状差不多,但上面的文字和符号明显不同! 第1248章 城隍令箭 “这是什么?”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真找到了东西。 “城隍令箭!” “怎么可能?”我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两枚令箭拿了出来,正色道:“我这才是令箭啊。” 红拂惊愕道:“罗天,你怎么会有城隍令箭?” “这个说来话长了,以后我慢慢和你们说!”我对比着两种令箭道:“这明显不一样啊。我的这令箭,黑色的,上有饕餮纹,还有符号和字迹,而且,形状也别致,像是一个小盾牌。而你们手里的这些,五花八门,做工也轻佻了些吧。” 红拂道:“你的令箭,是恒令,所谓恒令,就是持久有效的意思,有这令箭,任何时候都可以用,可以反复利用,一般只有几枚,全在城隍手中。而我们手中的令箭,叫暂令,也叫闪令,都是临时使用的令箭,一次作废。比如,在燕城殁了的阴魂,必须前往镐城的时候,就需要有役差,持这种暂令押送前往。当然,这种情况很少,阴魂收容的规则就是,人在哪里是,由哪里的城隍渡。但总归城隍和城隍之间是有交流的,而他们又不能离开自己的城市,所以,这种暂令就用于押送一些人、信件、物品之类的东西。” 原来如此。 “那你们认识这些令箭是都来自哪里的嘛?” 红拂道:“简单看了看,比较分散,其中海城、江城、锦城都有,但有一半竟然是来自榕城。” “榕城……”我深感意外。 榕城离镐城远隔岂止千里啊,两次城隍能有什么交集? 再说了,和燕城、海城、江城这些巨无霸的大城市相比,榕城并不算的上是什么著名城市,为什么来自那里的令箭最多? “虽然这只是遗漏在这里的令箭,但足以说明,以上这些城市,尤其是这个榕城,和镐城这群乌合之众,一定关系密切!”虬髯看了看四周道:“行了,也算是有点收获,这些东西我们先收着,估计这里也没有什么了,咱们走吧。” 我们三个转身往外走,刚要进入中殿,忽然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闪了进来。 红拂和虬髯机警地将我拉到了一边。 这时候能来这外府的,皆是值得怀疑的对象。 清风浮动,我们躲在墙后,能感觉到这个影子在一点点朝我们的方向靠近。 红拂和虬髯下意识手握冥刀,眼神都变得凶悍起来。 可我怎么觉得,来人气场很弱,一点不像是役差之类的老鬼呢? “什么人!”终于,虬髯沧锒一声拔出冥刀,先发制人跳了出去。 红拂紧随其后,冥刀半拔,但手上已经聚集了一抹煞气,也随时都能发动攻击。 我赶紧喊道:“小心,看清楚了,别伤人。” 果然,根本没有打斗,对方只是惊叫一声。 我闪身出来一瞧,吓得已经浑身哆嗦愣在那的,竟然是张子鎙。 “别……别动手!”我赶紧叫停了红拂和虬髯:“这人我认识。” 张子鎙缩在地上,浑身颤抖,小心翼翼抬起头,一看见我,顿时又惊又喜:“罗大哥,你没死……” 红拂瘪瘪嘴,皱眉道:“罗天,你还真是好人缘,哪里都有你粉丝。这又是谁啊!” 我将张子鎙拉起来,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们都说你死了!”张子鎙哽咽道:“我也没处去寻你,只知道你来过这里,就奓着胆子想着进来看看。” 我无奈道:“傻小子,你听谁说的,我死了?” “他们都在说,一个姓罗的,刺杀了城隍,被杀了,我一想,只能是你啊……”张子鎙小声道:“我不知道自己能给你干点啥,只知道,你是活人,应该有肉身啊,就想着进来看看,要是有你的尸体,想办法给你安葬了。” 这孩子还真是天真。 虽然话里话外都有些憨憨的,可这股子“真”劲儿,又让人感动。 “行了,别担心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我拉着张子鎙,一边走,一边道:“到底是什么人说我死了?” “很多人,但最开始说你死的人,就是城隍庙的役差。他们还在十字路口,警告过往的阴魂,说你……你就是十恶不赦,所以才死无葬身之地,这段时间,镐城多事,若是有人来询问一些陈年谷子万年糠的破事,谁敢胡说八道,那就和你一个下场!” “听见了吗两位!”我朝红拂和虬髯道:“当们把我当成了案例,来吓唬这些不平则鸣的游魂啊。而且,他们甚至都开始防止有人来镐城调查了。” 红拂叹息道:“可惜,我们现在也成了追缉的对象,倘若是以前,我们完全可以把现在的情况汇报上去。” 我一笑道:“你们两个也够天真的。既然十三狱典都能是和他们一伙的,你就能保证,你们的顶头上司,不也是?” 虬髯道:“那倒也是。镐城发生这么多事,没人查,我们两个这才和你上了贼船,追杀就到了,这要是说没人从中作梗,我都不信。如今我也不知道谁可以相信,谁不能相信了……” 看着他们两个低头耷拉脑袋的样子,我忍不住调侃道:“这才哪到哪啊,你们就受不了了?事情可能远比我们想的还复杂呢。但你们放心,事情总归会水落石出那天。” 等我们几个,折返回去,重新上了大桥的时候,却发现,桥头的那一段,黑雾滚滚,竟然有至少上千的阴魂矗立在那,犹如一堵墙,挡住了我们的归路。 “什么人啊!”虬髯顿时警觉起来。 张子鎙皱眉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呢……” 我将张子鎙藏在身后,低声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小心点吧……” 红拂道:“看样子,像是普通的游魂,记住,对于这些普通的魂影,不能开杀戒啊!我和虬髯虽然被当成了反贼,可我们毕竟不是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别人可以诬陷我们,我们不能假戏真做,成了真的坏人。” “恐怕这由不得你!”我望着那一张张阴沉的脸,淡淡道:“你看看那是一张张善意的面孔吗?反正,我不管什么好人坏人,我的规矩只有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管他修为如何,管他主动被动,反正想弄死我的,我一律不会放过!另外,我记得很清楚,上次那个大人物来镐城看造册的时候曾经发现端倪,北五县近三年死了三万六千人,但轮回冥魂却只有两万三千人?剩下的阴魂呢?一万多阴魂不见了去向,这还仅仅是北五县,其他的城镇呢?我有理由怀疑,这些家伙,已经控制住了一个至少上万人数的游魂队伍!别以为游魂本领低微,就算是一万只蚂蚁,一起咬你,也照样咬死你!(四更)” 第1249章 你要止杀 红拂低声朝我道:“你先不要出面,我和虬髯上前看看怎么回事。我总感觉有些猫腻。” 有猫腻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我们刚来这旧府查线索,这些鬼祟就像是闻着味儿的猫一样全都聚拢过来,要说没人在其中操纵,狗都不信。 虬髯则把目光落在了张子鎙的头上。 作为一个罗刹,缉捕巡查是他的本能,他有着自己的判断力。毕竟张子鎙在前,这些人在后,张子鎙才来,这些人也来了。他确实有理由怀疑张子鎙。 张子鎙被虬髯凶戾的目光逼视的有些恐惧。 “罗大哥……” “放心吧,和他没有关系!”我朝虬髯道:“只能说,这地方外围存在眼线,我们来的时候被动盯上了。” 虬髯这才收回目光道:“他们都传说你罗天狡猾多端,凶狠无比,从不相信任何人。看来,你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冷酷啊。一个小鬼的话你都信。” 我一笑道:“这算什么?连你们两个老鬼我都信,为什么不能信一个小鬼。你们尽管放心,张子鎙不会是出卖我的人。” 红拂和虬髯示意我站在桥上,他们两个往前走了走,拿出了冥差罗刹的架势大声喝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聚集?” 鬼影攒动,狰狞的煞气中,有人大声质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城隍庙?” “我们是幽冥世界,阎罗王手下,惩恶司的索魂罗刹!”虬髯高举冥刀,大声道:“这里不是什么城隍庙,请你们速速退去。” “你们是不是什么罗刹管我们什么事?” “就是,我们只知道,你们当中那个人,就是杀了我们镐城城隍的罗天。” “一个冥间案犯,你们罗刹不把他捉住带走,反而跑这里招摇过世,还有没有天理了!” “罗天,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恶棍,你站出来!” 你妈的,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啊。 一群半吊子鬼祟,竟然敢对我破口大骂。 愤怒之际,红拂背手身后,又朝我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自己朝这群人交涉道:“罗天有没有罪,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得用证据说话。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杀了城隍,有哪个愿意站出来,随我到冥间大堂上对质?如果你能证明,是罗天杀了城隍,我相信,幽冥世界自然不会宽恕他。” “我能证明!” “我亲自眼见!” “就是他,除了他没有别人!” 鬼群又是一阵骚动,叫嚷声彼此起伏。可喊话的人却藏在其中,根本不知道是谁。 很明显,就是有人躲在鬼群中操纵着这群鬼祟的情绪。 “来,是谁在说话,你站出来!”红拂别看是个女的,声音霸气,神情肃然,目光一凛,登时将糟乱的呼喊声压了下去。 虬髯大声道:“既然没人敢站出来,那就不要聚众闹事,马上全都散掉,真要是生出事端,我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你吓唬谁啊!” “你们虽然是罗刹,可不就两个人吗?难不成,你们还能把我们这么多人杀光?” “把罗天留下,否则,你们谁都走不了!” 这些人显然是没把他们两个当回事。 红拂不禁一笑,不屑道:“看来你们的城隍爱民如子啊,肯定是对你们体恤有加,你们才如此尊崇他啊。” “那是自然。” “我们的城隍,公正廉明,有口皆碑。” “我们自发汇聚而来,就是为了给他讨个公道。” “你们的城隍如此体恤爱民,为什么却有你们这么多无根野鬼!”红拂突然变了脸厉声喝道:“我入冥办差,去过十八省八十四城隍庙,就没有见过哪个地方,像你们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孤魂野鬼的。一个都城隍治下的城市,每三万人中,竟然有一万人不能轮回,这就是你们说的公正廉明,有口皆碑?” 这鬼婆娘,瞬间变脸,吓了这些阴魂一跳,也让我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红拂阴沉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聚集在这里,是有人从中作梗。但我还是想朝你们大多数人说一句,随波逐流命入海,为虎作伥魂升天,小心点,跟着恶人混没有好下场。” 虬髯手点鬼群,也气恨道:“你们这些人,就没有一点脑子吗?自己的轮回之路都被他们这些人剥夺了,你们只能永远无根无宿地做个孤魂野鬼了,本身就是这些混蛋的受害者啊,可你们却还帮着他们在这里声势,简直是愚蠢!” 望着这两个家伙,我不禁苦笑。 “哎,你们两个哪里像是罗刹啊,倒像是做思想教育的老师!你们觉得,你们的苦口婆心有用吗?有的时候,只有威慑力量才能让敌人闭嘴。” 红拂道:“以前我不知道,我只管现在。罗天,你想背负更多的人命吗?对于强者,杀生已经不算本事了,止杀才是本事。别人骂你是恶棍,是杀人恶魔,难道你就非要奔着别人污蔑的去吗?跟在我后面走,真要有人敢拦着你,有我们呢!” 我有些无奈,第一次还有人当我的保姆管着我了。 可考虑到,他们两个也算是为我好,我只能压着心里的愤恨,拉着张子鎙,跟在他们后面往前走。 终究是两个罗刹,气场毕竟在那呢。看着他们双双手握冥刀往前走,原本起哄叫喊的鬼群还是有些慌了,自然而然地开始有人退却,中间形成了一个狭长的通道。 “天下鬼族,冥权至上!”红拂逼视着众鬼,幽幽道:“聚众作乱者,严惩不贷!” 你还别说,纵然煞气冲天,可鬼丛安静无声,似乎我们也算是解围了。 可就在我们走进了鬼群最中央,眼看着下了桥的时候,鬼群中突然传来了戏谑的声音。 “老天无眼生狂枭,祸乱一方罪成涛。天生无父不知礼,百罪尽缘母是妖……这姓罗的娘是个魅惑的妖精,不知廉耻,不知道和什么野男人生下了这么个孽种,难怪会是个没有教养的混蛋,不能让他走,要给城隍爷报仇,给镐城鬼族一个交代……” 第1250章 你必须死 “谁,谁说的!”我陡然怔住,厉声喝道。 鬼群鸦雀无声,但一张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却刺激着我的神经。 红拂马上朝我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说好的嘛?我们来应对。跟着我走……” 我望着这群畜生,一字一顿道:“你们可以羞辱我,可以挑衅我,但不能牵连我的母亲!我已经放宽了底线,可不代表我没有底线。” “罗大哥,算了吧,他们人多!”张子鎙拉了拉我的手,低声道:“他们就是故意的……” 我忍着满心的愤怒,闷头往前走。 可就在这时候,鬼丛里又一个声音阴阳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半妖半人性难猜,姑苏府上跪为婿,人妖杂交传代来。也不知道姑苏那大小姐怎么就看上他了,将来势必还是生一些残忍成性的畜生的,呵呵!” 积压的怒火终于再也按住了。 他们诋毁完我的母亲,转而又把这肮脏的戏谑强加到了白薇的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要是此时此刻,还做个受气包,那就不是我罗天了。 “来,再说一句,有种的,当着我的面再说一句!”我对着鬼丛咆哮一声。 红拂低声耳语道:“连一个孩子都能看明白,他们这就是在故意激怒你,你为什么还要上当呢?” “我为什么要上当?因为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大声道:“我已经给了你们两个面子,我已经极尽忍耐我的怒火了,可他们得寸进尺,在一步步挑战我的底线。我生而为人,不为母荣,不为妻勇,那我还不如死了呢!故意的怎么了?故意的就更该死!” “看见了吧,凶相毕露,此人就是个人妖杂交的怪胎!还说城隍不是他杀的,他天生就是个杀戮的恶魔……” 鬼丛里的人又嘀咕一声。 这一次,我因为特意留意,终于捕捉到了这个声音的位置。 我将张子鎙推给红拂,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左手徂徕心术开路,逼的群鬼让路,将躲在人群里的家伙暴露出来,右手直接就是百醴驭鬼诀将其生擒活捉,锁住咽喉,让他动弹不得。 “躲在人群后面干嘛?既然你话这么多,就干脆站在我面前说吧!” 这家伙一开始惊慌不已,但马上就淡定下来,低声朝我道:“呵呵,我知道。落在你手上就死定了,可我会死的很有价值!” 说完,便大声道:“所有人你们都看着,看着他是如何杀我的。我死不要紧,只要你们众志成城,替城隍报仇,替镐城除了这个祸害就行!” “好嘴硬啊!”我冷笑道:“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说出来!” “哈哈,你们听见了吗?罗天到了这会,还在让我乱咬。没人指使我,是我看见你杀了城隍,我不怕死……” 这是个狂徒,显然已经不在乎生死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没必要留他性命。 “罗天,你三思啊……”红拂朝我摇了摇头。 她的意思我明白,众目睽睽之下,最好不要杀生,以免落人口实。何况杀一个,就足以激怒这些鬼祟。 可我已经忍不了了。 人活一辈子,确实需要谋略,需要城府,可有时候也需要发泄。 我不可能做到永远理智。 “去死吧!”我一巴掌拍在这鬼祟的脑壳上,将其秒杀。 “还有谁!” 我环视四周。 成千上万的游魂瞬间躁动起来,一个个露出凶戾的神色,咬牙启齿地望着我。 “别做出一幅幅吃人的表情,老子就在这里,有本事的上来咬我一口!” “姓罗的,你就是个恶魔!” “想用手段震慑我们?你妄想,兄弟们,不用怕,大家一起上!” 我循着声音,疯狂扑了上去,连续两个飞掠,如同拔萝卜一样,在鬼群中将这两个潜藏的人又抓了出来。 这次我连一句话都懒得说,直接用更为残忍的五雷印近距离击杀,看着他们魂飞魄散,化成飞灰,缓缓飘落在地,我继续望着鬼群。 “继续,不怕死的,尽管骂!” 我此时确实有些上头了,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敢忤逆我的,我就一定杀掉。 当然,情绪的极度愤怒,也让我那种隐隐的不能自控的感觉又悄然来了。 虬髯冲到我跟前,拉住我,低声道:“连你自己都知道,一万只蚂蚁,一起咬你,也照样咬死你!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走,离开这!” 可此时这些鬼祟似乎也被我激怒了,他们所有人,肩并肩,手挽着手,直接形成了内外十几个大圈,将我们围在了中间。所有人都瞪着眼望着我,但默不作声,完全是一副宁愿慷慨赴死,也不放我离开的架势。 “魔鬼!” “杀人恶魔!” “你今天逃不掉了!”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所有人!” 包围圈越缩越小,鬼祟也越来越密集,朝我叫嚣的声音也开始多了起来彼此起伏。 “求仁得仁,求义得义,既然你们愿意死,我也不在乎多杀十个,百个,一千个!” 我猛地一把抽出了虬髯的冥刀,随手一个劈刺和后插,就干掉了第一圈鬼祟的首尾两个。 正当我将长刀抛起,准备以金气为杀驾驭刀刃,横扫千军大开杀戒的时候,虬髯却突然扑过来,死死抱住了我。 红拂则趁机猛地将刀夺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是他们在逼我!”我咆哮道:“这些渣子,做人是浪费米饭,做鬼都浪费月华。” “你疯了吗!”红拂狠狠瞪了我一眼,朝虬髯突然使了个眼色,然后双双右手运气,朝地上猛地一拍,释放煞气,砰砰!两声闷响,瞬间冒出了两股浓郁的黑烟,一片混乱中,只觉得两股力量拖着我,拼命地往前冲。 耳畔那些鬼祟侮辱性的叫骂声还连绵不绝,我愤怒地想将他们两个甩开,在这里做个了断。此时忽然听见张子鎙小声道:“罗大哥,你不能以身犯险啊,听我一句话行吗?咱们先离开这……” 张子鎙满是恐惧和担忧的声音,让我总算是分散了一点注意力。 在匆忙的逃离中,我听见有个声音尤为扎耳。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跑了,他就要变成魔头了……罗天就要现出原形了……” 第1251章 再次成行 恶寒刺骨,犹如刀割般的痛苦,每一口气都仿佛吸入了冰冷的针。 这便是人心险恶啊。 我似乎明白了刚才所发生这一切的缘由。 青坟是一个时辰之前,才发现我的眼睛泛着紫光的,而此刻,他却已经开始着手布局,逼我情绪失控了。 他明明知道,以我的身手,拉来这么多炮灰,根本拦不住我。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故意激怒我,引诱我暴躁,引诱我失控,逼我疯狂杀戮。 因为他知道,只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红拂和虬髯面前,露出那副眼冒紫光的模样,那他就可以给我打上魔头的标签,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让我无路可走。 一阵黑云和煞气之后,他们两个终于胁迫着我停在了一个僻静的街道里。 红拂忍不住瞪着杏仁眼,朝我怒问道:“你在干什么?你刚才那样子完全像是个失控的疯子,让我都不得不怀疑,镐城城隍就是你杀的,因为你杀人的时候,极有可能就像刚才一样,是没有理智的。” “我是没有理智,可我不是没有记忆!”我咆哮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做过的事,我都能承认,可我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安在我头上。” “那你倒是把你的清白证明给我看啊!”红拂针锋相对,大声道:“而不是把我们两个栓在你的船上之后,却让我们看你的无能狂怒,看见你肆意杀戮。你这样怎么让我们相信你?” “我也想证明给你们看,可所有的局都是他们布置好的,我需要时间,我需要精力……” “原来你知道这是局啊,那你为什么还往里跳?我原本以为,他们言传中的罗天,是个多聪明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红拂摇摇头,盯着我道:“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失控?你到底在纠结什么?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魂不守舍,哪怕和昨天的你相比,你现在的状态和精神都差了一大截。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并没有说清楚?” 我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咽了回去。 我怕什么?我怕的是我的失控,怕的是我越来越频繁的暴怒。 可我不能说。 这两个人,别看凶巴巴的,可心思纯正,不会脑筋急转弯,死板极了!我要说了,他们未必会同情我,甚至极有可能马上真的把我当成了怪物。 虬髯见我们吵得不可开交,终于开口道:“其实……我反倒是理解了罗天刚才的处境,作为一个男人,别人咒骂你的母亲,羞辱你的女人,你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我有个问题,他们刚才说,你只有母亲,不知道父亲是谁……你……当真不知道吗?你母亲为什么不告诉你?你至少应该知道,你父亲到底是人还是其它……你的弑杀和你母亲有关还是你父亲有关……” 我一愣,随即瞬间恼怒。 敌人说我,是想刺激我,让我大开杀戒。可你为什么也要问?我但凡知道我父亲是谁,我还会这么敏感吗?我还用这么在乎我母亲的感受吗?她不说,我能怎么样? “你走……你们走吧!”我靠在台阶上,摸了摸口袋,拿出烟盒里仅剩下的一根烟,点着道:“人鬼殊途,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用你们的话说,我拉你们下水,无非是想把你们带进人间,跟着我看一看镐城的真实模样,我除了自证清白,更想证明你们的昏聩。而现在,我不想证明了。因为在你们那里,始终会以一个囚犯,一个杀人狂魔的眼光看待我。你们走吧,回去之后,尽管和你们的上峰说,那渡吏也是我杀的,这样你们也就不用担责了……反正我已经不在乎了,所有的罪责,我一个人担了!” “罗天,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在和谁赌气啊。难道你还不能被怀疑了吗?” “不能。就像我相信你们不会出卖我一样,你们就该相信我。这是做朋友的前提。可你们依旧怀疑我,还怀疑到了我的父亲母亲,所以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忙了,就这么简单……” “朋友……”红拂神色有些愧疚,叹口气道:“也好吧,既然我们不能彼此相信,那就分开行事,各自用各自的方式调查吧。如今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从青坟的话语以及这些令箭判断,镐城确实存在着一股特殊力量,我们俩现在回不了冥间,所以准备改去土地庙,看看能不能通过传音的方式联系我们的顶头上司——按察部司。我相信,如果他有耐心听完我们的汇报,会重视你的事的……” 我没再搭理他们两个。 这次我确实小心眼了,谁让他们用这种方式怀疑我的父母。 红拂和虬髯叹口气,有些无趣,便默然走开了。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了,张子鎙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罗大哥,我相信你。虽然你有时候冷冰冰的,可一个连我这样的小鬼的事都放在心上的人,就算再坏,能坏到哪去?你这人,外冷内热,只要对你真诚的人,你能把心扒给别人看。” 我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人小鬼大,竟说些我爱听的,这马屁倒是拍的不错。” 张子鎙一笑道:“不过,罗大哥,我能说一点我发现的小问题吗?关于你父母的事,我一概不知,但我觉得,您的父母对你的内心一定很重要,以至于当别人提起他们的时候,你可能会有些敏感过度?就比如,刚才那个丑叔叔,他的本意是不是说,你的情绪失控可能来自父亲的血液,或者母亲的血液,也许……没有诋毁和质疑的意思呢?” 看着张子鎙那认真的样子,我一时也有些失神。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作为一个旁观者,连他都有这样的想法,那可能真的是我太敏感了? “罗大哥,刚才从那几千个阴魂里杀出来,是不是耗费了很大的能量?我看见那小姐姐好像都有些体力不支了呢……” 这小家伙,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其实是在委婉劝谏我呢。 “我觉得,人和人相识,一定都是特别的缘分,你看我,能在死后认识您,那我的死都没那么悲情了。”张子鎙笑道:“要不,你还是和他们两个再聊聊呢?” “小东西,长大了啊!”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不是维护所谓面子的时候,便起身道:“土地庙在哪?” “嘿嘿,走,我带你去!” 第1252章 太天真了 镐城土地庙位于城郊的碑林旁,眼看着寅时就要过去了,所以奔驰过来的两个鬼影有些匆匆。 “说真的,你觉得会是罗天吗?” “肯定不是!” “为什么?” 女人认真道:“罗天这个人的性子你也看见了,坚如钢,烈如火,真要是他杀的镐城城隍,他肯定拍着胸脯承认。” “啧啧,看看你这口气,怎么,不嫌他鞋拔子脸了?我怎么听见了一点欣赏的味道呢!”男人有些酸酸道:“当然了,我觉得也不是他。而且,城隍被杀这件事,我现在觉得反倒是小事。” 女人马上道:“和我想的一样。城隍被杀,不过是一个爆破点,真正让我此行有些惊诧的是,镐城竟然有这么多的无根游魂。天长日久,这可是个很大的力量啊。城隍为什么瞒报这么多阴魂?到底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城市?这才是恐怖的所在。” “没错,我听说,大帝起家的人马,靠的就是元后的恶鬼军团,那可就是靠人间的无根游魂壮大起来的……” “所以,罗天误会就让他先误会吧。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将镐城的事,汇报上去……城隍庙已经那样了,估计召唤通道早就被眼线盯上了,咱们只能在土地庙试试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庙门前。 男人看了女人有些吃力的样子道:“你休息休息吧,刚才大动内力,让我来吧。” 他走到了土地爷神像前,将身上的一块腰牌埋在香灰中,然后单手压住香灰,开始一边念咒,一边暗施内力。 一时间,小庙里光线忽明忽暗,香灰都倒飞了起来。 等了稍臾,突然一道蓝光闪烁起来。 男人和女人赶紧双双走到了小庙外,神色肃穆地等待着。 “虬髯,红拂,恭迎按察使!”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还好意思联系我!”随着一声斥责,一个身穿红色华袍的人走了出来。 “虬髯,红拂,你们知罪吗?” 虬髯和红拂垂着头,同声道:“禀部司,我们有错无罪,我们之所以请你来,就是有要事相禀。此事事关重大,哪怕是冒险一死,也得和您说个明白。” 按察使耐着性子道:“你们要不是我的部下,我哪有时间听你们废话?就该立刻抓你们回去交给上峰处理。说罢,你们的发现是什么。” 红拂和虬髯毫不犹豫,将从捉走罗天到刚才所见种种,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按察使。 “部司,我们怀疑,不单单镐城,而是阳间很多城市,在轮回阴魂这件事上,存在着很大的猫腻,有人似乎在积蓄力量。” “没错,通过种种判断,我们冥间的内部,有些人竟然和外面这些人有勾连。比如那被罗天杀了的十三狱典,此人就十分可疑。他既然要在典狱之内,就把罗天杀死。” 按察使点点头道:“你们说的这个信息确实很重要,判断的也很辛辣。那么……这件事,你们还朝谁禀告过了?” 虬髯忙道:“目前没有别人了。一来,您是我们的上峰,我们应该朝您先汇报,二来,我们现在已经回不去了,也联系不上任何人……” “很好,你们很忠诚,我会朝上面朝你们请功得的!”按察部司踱着步子,微微一笑,转过了身,轻轻一拍手,瞬间,小庙里再一次光影闪烁,突然间冲出来了八个鬼影。 红拂和虬髯顿时一愣,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可惜,这些人一出来,就把他们两个包围了。 惩恶司的按察部司一共有十个罗刹,人称按察十凶,除了他们俩,剩下的八个人,就是将他们围起来的人了…… “部司,您这是……” 按察使冷声道:“大胆虬髯红拂,你们私放恶囚,杀害命官,扰乱阳间,这些不说,如今为了给罗天开脱,还敢信口雌黄,在我这里恶意诋毁别人,编造故事,将我当傻子愚弄,岂有此理,将他们两个拿下,带回冥间,但凡敢抵抗,杀无赦。” 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也在刹那间明白了过来,十三狱典能有恃无恐,在典狱里就堂而皇之地杀罗天,背后包庇他的人,就是按察使。 原来,罗天的话不是吓唬他们,他说不要冒然请别人帮忙,因为那个人很可能出卖自己……这是真的…… 红拂恶狠狠道:“你卑鄙,竟然背叛冥王和大帝。” “住口!”按察使厉声道:“这时候了,还敢满嘴胡言,立刻诛杀。” 几个罗刹不知道是不明就里,还是也已经被收买了,朝两人严肃地点了点头,就不顾同衙之情,纷纷杀了过来。 本来,两人在按察十凶的水平就只是中游,此刻又是二对八,刚才还因为逃脱而动用过内力,交战几个回合,两人就已经明显不敌,对方的刀锋次次擦喉而过,两人危在旦夕。 绝境之际,对方八人各站一方,合力使出了“八龙归案”,冥刀犹如爆炸的烟花重新聚拢,让两人已经是藏无可藏,躲无可躲。 就在这时,突然碑林后面一道旋风杀来,竟然将气势如虹的八把银光闪闪的冥刀夺了去,然后在半空中连续两个盘旋,似暴雨梨花针一般打了回去。几个罗刹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瞬间成了惊弓之鸟,仓皇使出了隐遁之法,这才勉强躲过一劫。可他们的刀就没这好运气了,已经被强悍的内力悉数摧毁成了断刃。 “互为椅背的同仁,那就是手足,你们连手足都杀,而且是八打二,简直是不知羞耻。既然这么爱打,就和我打吧!” 我被张子鎙引来,竟然正好目睹了这场围攻战,二话不说,直接加入战斗,金气为杀未能得逞,现在反手就是一记徂徕心术,直取其中一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端着架子的红袍按察使,见了我竟然惊叫一声,然后原地瘫软,差点跪在地上,勉强站稳之后,颤声长出一口气,“哦,你……你应该是罗天”,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土地庙,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剩下的那几个罗刹,见主官都跑了,也纷纷钻进土地庙,借着那红光消失了。 只有被我缚住的这个罗刹,挨了我一掌,丢下了半条性命,踉跄着最后钻进了土地庙。 我本想去追,可红拂赶紧叫住我,说他们走的是连通的密道,我是进不去的…… 三人又重新站在一起,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张子鎙则跑出来开心叫道:“罗大哥,你太厉害了……” 厉害吗?我怎么觉得,我还没发力,那个按察使就主动跑了呢? “对不起啊……” 酝酿半天,我终于开口的时候,没想到,他们两个也开了口。 “对不起啊,我们还是太天真了……” 第1253章 醉酒的人 义气满乾坤,仇怨一笑泯。 本来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认知不同,所造成的误会而已。 说开了,也就没有什么心结了。 只是,如今他们两个也彻底失去了和冥间申辩的机会,那再想要将镐城的事上禀,恐怕就更加艰难了。 看来,我的执拗确实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我应该早点和那个“大人物”见面的。 “连你们的顶头上司都已经被收买了,看来对方布局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你们现在也没处可去,不要在盲目尝试联系冥间的人了,就先跟着我吧。相信机会总是有的……” 红拂和虬髯默然点点头,他们也确实没了去处。 “罗大哥,知道你没事就好了!”张子鎙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有许多大事要做,我留在你身边,只能给你添麻烦,也帮不上忙,咱们还是按照先前的约定,我去大槐树那一带暂居,等着你有朝一日送我去轮回。” 小东西懂事的让人心疼。 这么好的孩子,却稀里糊涂死的那么可惜。 送走了张子鎙,我带着他们两个也往回走。 此刻已经接近天明了,虽然罗刹可以不避讳阳光了,但是,照射阳光对于阴魂总没好处。所以他们两个走的很急,明显是想回去避开晨曦的光。 一边走着,红拂突然扭头看了看我。 我被她盯得发毛,皱眉道:“你要干什么?别打我主意啊,我名花有主了。” “滚!”红拂道:“我是突然觉得有点好奇,你修为到底有多深啊。” “问这个干什么?多深我不知道,反正打你绰绰有余了!”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上峰,按察部司,为什么在你打出两招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和你交手,就落荒而逃了呢?” 我想了想,脱口道:“按察使不是文官吗?不善打斗,当然不想丢人现眼啊。” 两人顿时摇头,虬髯解释道:“按察部司听起来像是文官,可实际上,冥间从上而下,就没有纯正的文官,哪怕是阎罗王那也是非常能打的。据我所知,按察使不单单是武将出身,而且,级别是阴将,至少比我们厉害。” 我道:“或许,他听说过我吧。否则,为什么刚才我突然杀出来的时候,他知道我是罗天啊?” “所以,我才好奇,你的修为到底多深啊!”红拂道:“一个将官,八个罗刹,对战咱们三个,账面上优势在他们啊,为什么他却直接落荒跑了呢?喂,你不会有什么大杀器的绝招还没使出来吧。” 狗屁大杀器,我要是真有天下无敌的手段,还至于被人追着屁股算计? 正说着话,突然一间酒馆的门打开了,一个人被人从里面丢了出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妈的,整个酒馆上下为了招待你一宿没打烊,你却要吃白食。没钱,没钱你喝什么酒啊!” 酒馆的两个服务员,一边骂着,一边恨恨地朝这人的身上就是一通乱踹。 躺在地上的人佝偻着身体,不仅没有嚎叫,没有呻吟,反而大笑不止。 “还笑?你他妈还笑!” 他这么一笑,更激怒了酒馆的人,对方打的更凶了。 嘎吱! 一副金丝眼镜框也被踩了稀碎。 “还真是‘乾坤倒转万事非,当年少年鬓毛衰’啊。”我看着地上的人,忍不住感慨道:“看来古人说的没错,恶妇如剐刀,豪杰也断腰啊。谁能想到,天师榜上出手就要万块的少年天师,竟然落魄到喝酒都付不起钱的地步啊。” 趴在地上的人,听见了我的声音,身体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将披散着头发的脸扭到了一边。 想起过往种种,我的厌恶情绪蹭蹭直往脑门窜。 “你认识他?”红拂小声问道。 “不认识……”我大步走了过去,不想在多看他一眼。 可这时候,酒馆的老板盛怒之下,竟然拎着一根铁棍出来了,扬言必须打断他的腿,给他点教训。 我都已经走出去一百米了,最终还是没忍住又退了回来。 要不是想起当初在姑苏,我被易凣逼上楼顶,是他救我一命,甭说打断他的腿,就算是要他的命,我都不会理会。 “老板,他欠了多少钱?” “两千多……怎么?你要给他付钱?” 我径直扫码了五千块钱过去,朝店主道:“够了吧?另外,给他找一身干净点的衣裳,不过分吧。” 店主一怔,点了点头道:“不……不过分……” 我转身就走。 “等一下!”地上的人突然开口道:“罗天,我也请你喝一杯吧。” “你请我?”我不屑道。 地上的人苦涩一笑,从脖子上摘下来了一个黄金平安牌,扔到了老板的脚下道:“去,给我再来两瓶酒。” 酒馆老板愕然道:“你……你这不是有值钱的东西吗?刚才干嘛不换成钱买单?” “刚才我是在找揍,现在,我要请人喝酒?不行吗?” “呵呵,神经病。行,等着,我这就给你拿酒去。”酒馆老板嫌弃地摇摇头,嘀咕道:“第一次见到这么贱肉的人,没事找罪受。” “向昆仑,我没心情和你喝酒,我也不想和你喝酒。”我冷淡道:“我买单,只是图个自己心里安慰。不等于我愿意搭理你,懂吗?” “懂。你是觉得,我曾帮你脱过身,你不想欠我这个人情。实际上,你心里巴不得我去死呢!” “明白就好!我情愿天生恶魔,也不愿意再看见你和韩冰。” “很抱歉。”见我转身就走,向昆仑大声道:“说真的,我没想到她进九真界是那个目的。” “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你一提,我就更想杀了你!” “没关系,错了就是错了,你杀了我,我也得说,对不起。” 我厌恶地摆了摆手,径直就走。 向昆仑大声道:“有件事,我想和你聊聊,说不定对你有用。” “什么事?” 向昆仑爬起来,指了指酒馆外露天的座位,道:“喝一杯吧。一个人喝酒,太入心了,难受……” 我看了红拂和虬髯一眼道:“你们先回,告诉白薇,我很快就回去。” 目送走了二人,我才冷淡地坐了下来。 向昆仑也不管我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倒满了两杯白酒,低声道:“看着我可笑吧?舔狗舔狗,舔到一无所有,呵呵,舔狗都该像我这样,死无葬身之地。” 第1254章 一饮而尽 我知道向昆仑这是在自嘲,可我还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 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风光无限的时候,你跃马扬鞭,荆棘密布的时候,哪怕是跪着你也得走完。 “你让我坐下,就是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我冷淡道:“你应该知道的啊,我这人没什么同情心,反而喜欢幸灾乐祸。” “呵呵,我知道,可现在我需要的就是幸灾乐祸,嘲弄,甚至谩骂!”向昆仑大饮一口,嘻嘻笑道:“当外面的痛苦让我难受的时候,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所以,你喝酒不给钱,合着就是为了故意让人家揍你啊!”我冷嘲道:“向先生还真是豁得出去自己。” 向昆仑举起杯,满脸颓然,朝我道:“喝一杯吧,毕竟,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 看着他这副德行,哪还有刚认识他时半点风采。 那时候的他,狡猾,世俗,但特立独行,曾经让我觉得江南天师不尽是酒囊饭袋。 可现在呢?简直就是个废人。 “今天是我做了天师之后第一次下山的日子。那时候我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天师榜数一数二的大天师。我下山的第一个单子,就替一个精神失常的老农妇解决了癔症,赚了第一桶金,三十块钱。如今我何止三千三万的单子啊,三十万的单子我都已经收过了,可我再也没有那时候的快乐了。喝一杯吧,为了天师这个名字。” “难得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天师。” 我犹豫片刻,还是举起了酒杯。 向昆仑有些激动,迫切地和我碰了碰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不一样,果然不一样,有人作陪的酒,就没那么涩了!”向昆仑潦草地擦了擦乱糟糟胡须上的酒水,突然那开口道:“还记得那个阿芦吧?” “她?她已经死了。在姑苏的时候,被我杀死在了无量山庄里。你提她做什么?” 向昆仑道:“你是知道的,我们第一次终南山大战的时候,汇聚那么多人,其实是阿芦和韩冰合作的结果。韩冰之所以怀疑她的外祖母没有死,而且,产生了长生的念头,都是因为阿芦撺掇的结果。” 我淡淡道:“反正阿芦已死,这些还重要吗?” 向昆仑没解释,只是继续说道:“那天有个陌生电话,找到韩冰。晚上韩冰说她要出去办点事。我觉得她有点古怪,像是瞒着我什么,于是就悄然跟着她出了门。事实上,那晚上她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似乎是电话里的人也在遥控着她,最终,在几次差点跟丢的情况下,我被她的车带到了一个南郊的大院前。在那,她和阿芦见的面。由于那地方戒备森严,所以,我没有听到她们说了什么。但那天韩冰回来之后,就告诉我,她怀疑自己的外婆并没有死,而且,她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和妖人一样,过早衰亡。她想去九真界。然后,他很快就用重金联系了金屠夫等人。” 我心道,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虽然没有得到证实,可我早就猜测到了。 等等……向昆仑这话叙述的稀松平常,可好像有个重点吧。 “你是说,在镐城,还有一个防备森严的院子?” 向昆仑举杯道:“把剩下的喝了吧,天亮了,我也该找个桥洞睡觉去了……” 我看了看剩下的大半杯酒,一饮而尽。 “痛快。”向昆仑咕咚咕咚将杯子见底,站起身幽幽道:“那院子虽然不起眼,可从外观的布局看,应该是个避阳纳阴的宅子,大有用意,绝不是个临时据点。另外,我曾特意了解过阿芦这个人,她其实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行走在天师界了,不过,那时候的她,面容普通,圆脸小眼,没有什么姿色,备受欺凌,后来去了趟闽地,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人,竟然还换了一副人相,修为也强了一些……不知道这些有用没用,你自己慢慢了解去吧!哦,那个大院嘛,就在长安区广禾,你去了就知道了……” 说完,向昆仑弯下腰,将已经碎了镜片的镜框捡起来,架在鼻梁上,捋了捋头发,朝我深鞠一躬道:“感谢,到了这时候,还能陪我喝一杯。咱们后会……不说了……” 看着他这模样,我故意大声问道:“韩冰现在在哪?” “你啊,真是个狠人!”向昆仑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我道:“啥时候,都不忘给人递刀子,可我竟是佩服你这狠劲儿。她去哪我不知道,但在我这,死了,永远地死了……” 直到听见这话,还有那并没激动的表情,我才算是相信,他这是彻底地离开了韩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鸨之将亡其鸣也哀。 这话形容向昆仑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对于他来说,其心跟死也差不多少了。 所以,我对他刚才的这番话的真实性并不怀疑。 他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在告诉我,那伙人,在镐城,还有一个据点。 我急匆匆回了我们的院子,此时正好日出十分,众人睡了还没醒,而红拂和虬髯也躲在了暗处,隐遁了魂体。 只有白薇一个人没睡,还在等着我。 “傻丫头,你怎么不休息啊!” 见我终于回来了,白薇才恍若卸去了千斤重担。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我不见你,实在睡不着……” “老佛爷辛苦了,走吧,回屋去,我伺候您休息!”我一笑,见没人关注着,便快速将白薇抱了起来,低声道:“要不要微臣给你做套大保健啊。”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差点打了脸,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白薇赶紧跳下怀,反手将我抱了住,紧张道:“天哥……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定了定神,一笑道:“有点晕,可能是刚刚回魂的原因吧。适应适应就好了……” 白薇嘀咕道:“是吗?可我怎么感觉,你刚才要摔倒的时候,血管都紧绷了起来,眼睛还凶呢……” 第1255章 合力出击 接下来,白薇对我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检查,从后脚跟到天灵盖,从嗓子眼到甲状腺,顺道还拍了两下屁股蛋。反正脉搏、心跳、舌苔都查了,就剩下检查前列腺了。 一通折腾下来,大保健当然那是爽约了。 这姑娘最后还严肃地得出了结论:你可能更年期提前了。 我心中暗道,都说神医的尽头是庸医,我这媳妇难道才二十年华就开始迷糊了吗? 当然,优秀男人的品质就是,小事之上绝不和自己的媳妇犯冲,她说啥就是啥。 她说我是更年期提前,你就当你的更年期也坐上了高铁就完了。 被她又逼着喝了一碗十全大补汤之后,可能是人参、茯苓、白术发挥了奇效,没多大一会,我就睡着了。 可睡得却一点都不好。 睡梦里,我发现自己变成了浑身冒着紫光青面獠牙的怪物,到处杀人,还和满腔正义的老吕、凌云反目成仇,他们带着几百号人,手持狼牙棒、皮搋子,将我抓住装进了铁框子里,准备把我浸猪笼沉塘。白薇哭成了泪人,呼喊着要救我,却被他们拦了住,我眼睁睁看着白薇,自己一点点沉入水中。 最后,被一泡尿给憋醒了。 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现自己竟然让一场荒诞的梦给吓得浑身冷汗。 看来,我的内心深处,对于“魔”的这个概念还是充满了恐惧的。 红拂和虬髯对于魔族的时,也是一知半解,人间关于魔的概念更是生疏,我真的迫切想知道,我眼睛里的紫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要再次逼问母亲吗? 思虑之际,外面已经传来了他们的说话声,看样子,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 我也不好继续躺着,赶紧爬了起来。 见我出了屋,老吕第一个迎了上来,诧异道:“怎么睡了七八个小时,脸色反而更差了。” 七八个小时? “睡了这么久吗?”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大头道:“多亏白薇不再你屋里,否则我还以为你这是抱着媳妇不肯起床呢。” “对啊,白薇呢?”我诧异道。 青黛答道:“白薇姐出去采购药材去了,她说你还需要继续调理调理。” 我看了看院子,所有人都到齐了,便把今天和向昆仑见面的事,直言不讳地说了一遍。同时,我也朝岳远交了底,我确实很想在这风口浪尖隐退,去过自由自在的小日子。可水无痕,因风皱面,我已经发现,去留都已经由不得我自己了。 岳远一笑道:“和我预想的一样。其实我今天也和我母亲聊了很久。她告诉我,她之所以后来封了号子,不再做鬼医,就是不想让我搀和任何纷争。可我有我的青春,有我自己的选择,我已经告诉他了,这一次,我想大胆一点,弄清楚岳家的秘密。更何况,别人想要我的血,我总不能冷静的像个旁观者吧。当然了,我也答应她了,等这次事情了结,我就和紫芙回姑苏完婚。在这里,我就先预请各位,参加我的婚礼了。” 大头一拍大腿道:“成了,有岳少爷鼎力加盟,咱们这边也算是实力大增。我呢,没什么本事,但只要老罗不退场,咱宋大头永远都在岗。打架我不行,后勤工作可以交给我。” 凌云冷静道:“罗大哥,你觉得向昆仑的话可信吗?这人太狡猾多变了,就怕他这又是什么幺蛾子计策啊。” 老吕摇摇头道:“应该不会。一个人,再多变,有无数张脸,可能在感情这关口,能赤诚相见的,估计都不会太坏。向昆仑在天师界也算是一号人物,和罗天惺惺相惜,此时交代这些,无疑是有一种补偿的意思。除非他丧尽天良,已经毫不在意羞耻感了……” 岳远道:“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这事其实简单,就看罗天你的意思了。只要你说,准备去看看,那我一定奉陪。” 大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下了决心。 向昆仑救过我,也害过我,曾骗的我东西南北四处乱转,但今天,我决定相信他一次。 这个是机会。 如果他提供的这个地方,还在保密中,那很可能就是那伙人在镐城继城隍庙外府的大本营。 这可是个绝佳的反击机会。 没准,我们还能从别人牵着鼻子走的路上逆转过来。 “好,那我就做这个决定了。今天晚上,咱们也来个全员出击。除了受伤的季岚和蔓菁,剩下的人,只要想去的,就可以去。咱们也争取给他们来个一锅端。” 众人齐声叫好。 季岚哭丧着脸道:“让我也去吧,我身体基本恢复了,脚上有点用不上力,可我能拄拐啊……让我上吧!” “你上什么上啊,上炕都费劲!”蔓菁冷飕飕道:“本事不大,还挺爱凑热闹。听罗先生的,让你养着,你就养着。以后硬仗机会多着呢!” “咦!” 众人顿时一阵起哄声。 大头更是咂舌道:“到底是富贵能拆同林鸟,落难成全鸳鸯鸡啊。你们这鬼门关走一遭,怎么还擦出火化了,刚才这几句话,不就是小媳妇骂夫君的口气吗……” 众人又是一通哄闹。 此时白薇正好回来了,朝我们道:“我感觉有些疲惫,可能也是最近休息不好,我就不去了,在家给天哥熬点药,准备做点好的夜宵,等你们凯旋归来。” 正合我意。 我还想着,怎么才能当着众人面,委婉又不显得那么偏爱地把她留下,没想到,她自己竟主动提出了。要么说呢,媳妇,就得管教,跪求几次下来,就成了你的小猫咪。 “好,媳妇,照顾好自己!” 天一擦黑,红拂和虬髯也重新现身了出来。连鬼带人,加上妖,一行十多号人马,直奔城南。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多人主动出击,临行前,老吕更是老规矩,先开了一卦。 没想到,卦相一出,竟然是泰卦。 老吕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开泰卦,正所谓,得泰卦者安如泰山,大吉大利,事半功倍,完事可成。 第1256章 发现秘密 占卜这事,有时候其实就是图个心理安慰。 正所谓,“大楚兴,陈胜王”,当年陈胜吴广都用这把戏。 不过,坦诚说,最近我发现,老吕变化很大。 以前这家伙的仙风道骨,都浮在表面,而且,张口插科打诨,闭口美色人间。现在呢?话语不多了,但那股子劲儿好像已经浸入骨髓了。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沉稳,两个字,泰然自若。 说简单点吧,他越来越有喻先生的那股子派头了。 古之成大事者,必有狗头军师藏身于后,像萧何之于刘邦,李绩之于李二,刘基之于朱重八。 老吕突然的变化,莫非是我罗天的时代到来了? 啧啧,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不管老吕这卦是真是假吧,反正我们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向昆仑所说的那个广禾社区。 这其实就是个城中村,不过,改造的还不错,至少街道整洁,环境幽静。 但繁华程度,和镐城市中心简直没法比。 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也不过才晚上七点多钟,可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社区不小,房子重重叠叠,大院也很多。 当时怎么就没追问一句,让向昆仑说的清楚点,那院子有什么标志的。 就在这时候,红拂突然一抬手,指着河道对面的院子道:“应该就是那个了……” “为什么?”大头傻乎乎问道。 红拂道:“简单啊,因为作为一个罗刹,我已经察觉到了,那里戾气很重啊。” 老吕打量了两眼院子,正色道:“这院子,正面正对河流击口,却没开门,而是院门倒座,朝向面北。后窗左侧,对着远处的丁字路口,右侧则盯着另一股人家的围墙拐角。这是把急水滩头、弓角煞、丁字煞,背阴阳全占了,呵呵,这屋子确实不适合人住。” 我记得向昆仑和我讲述的时候,特意强调了那院子避阳纳阴,这和红拂、老吕的判断吻合。 此时青黛一招手,一个没见过的虫子跳到了她的手上。 她瞧了两眼,朝我正色倒:“罗大哥,这地方里面没有蚊虫蛇蚁,我召唤的青腰虫肚子已经结霜,这说明里面阴寒刺骨,肯定没有人居住。” 好家伙,这才刚开始,众人就已经纷纷上场各显神通了。 “既然你们的判断一致,那咱们也无需墨迹,就把这认定为目标吧!”我正色道:“以免夜长梦多,现在就干。你们有什么进攻意见吗?” “这还用什么意见!”大头脱口道:“咱们这么多人,将院子围起来,同时从四面发起攻击,进去之后,见一个撂倒一个,一个也别想跑。” 老吕摆手道:“打闪袭战,最忌讳的就是分兵。我们必须击中优势兵力,风卷残云一样,一鼓作气杀他个通透,稍微一犹豫,可能就得让他们察觉道风声。跑了!” “那你的意思呢?”我反问道。 老吕抬手一指道:“这院子前面用作了后面,后面用作了前边,所以,聚气的后面更危险,看那黑气缭绕的样子,应该是有戒备。所以,我的建议是,你和凌云、青黛、奴柘和这两位罗刹从后面强攻。有他们两个罗刹帮你解决阴魂,应该不会太难。而我陪同岳远、紫芙、大头从前面缓攻,以首为主,争取让一个人都别想逃掉。” 老吕的布置已经足够详尽,既然如此,兵贵神速,我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人直奔后面去了。 这个倒做座的院子,紧关着大门。 黑漆漆的门钉上满,悬着谢绝访客的牌子。 我们一靠近,门口就呜呜的吹起了阴风。 虬髯低声道:“你们在这稍等,这明显有鬼哨,交给我和红拂。” 罗刹对鬼,简直在轻松不过了。 两个家伙一个隐遁,就凑了过去。只听见沙沙两声,门口外侧的树荫下,就掉落了好几篇叶子。接着门上选择的太平铃铛叮叮响了两声,等再看见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门廊的黑瓦顶上,朝我们招手示意呢。 “行动!” 几个人迅速出动,翻墙入院,如履平地。 黑暗中的这座院子,孤独而阴森,似乎被无尽的黑暗紧紧包围,给人一种恐惧感。 我刚一落地,就看见廊道里一个游魂闪现了出来。 不等我出手,虬髯已经悄然闪身过去了,没看见刀刃出鞘归鞘,那魂影已经被斩杀了。 不过,这也像是连锁反应,这个刚被灭掉,中堂院里瞬间就出现了几十个鬼影。而且它们瞬间惊动了整个院子,呜呜悲咽的风声开始盘旋,一个个鬼影集群般的跳了出来。 好家伙,这么多鬼祟,难怪这宅子隔着老远就杀气冲天。 “罗天,擒贼擒王,你只管往里攻,看看大鱼是谁,别让跑了。这些小鱼小虾。交给我们!” 虬髯已经不再像城隍庙时那般死板了,拔出冥刀一路火光杀出,十几个阴魂就飞散成灰。 我穿过这群小鬼,纵身进了内院,隔着老远,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什么人!”一团蓝色光团杀出,就看见清癯正趾高气扬地朝着左右怒喝着。 果然有条半大的鱼。 既然清癯都出现了,那说不定青坟和闻过也在。 我从高高的屋顶直接飞跃而下,半空中对着清癯就是一连串的猛烈攻击,内力开路,离得稍微近了些,我便回身抽出试金匕。 被突然暴揍打的有些懵的清癯一下子认出了我,这个前几次疯狂朝我叫嚣的家伙,这一次竟然没选择交战,而是旋身一闪,朝后面去了。 可他正好和后面过来的阴魂们撞在了一起。 “三爷,不好了,后面有人杀进来了……带头的是那个姓岳的……” 清癯闻言,一把推开手下,转身钻进了主屋。 我不仅冷笑,看来今天要瓮中捉鳖了。 此时已经是四面都传来了交战声,我一脚踹开了那屋子的大门,放眼环视,竟然满满登登,全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静修室。清癯想让已经藏起来了,不见了踪迹。只看见,那正中央悬着一副简单的对联:尊号仰玄穹,九天阊阖西北重来圣;宸居腾紫气,万象包罗东南不老宫。 不老宫? 东南不老宫? 这……不是和喻先生临死前的谒语合上了吗? 第1257章 在格子间 喻先生最后批的卦词一共八句,前四句乃是“一念愚即八方绝,一念智即西北生。鬼城之中非尽鬼,贼首源自不老宫”。 而上次青坟命在旦夕,和我殊死一搏的时候,也说了句“我们不老宫的人,没有怕死的”。这句话是他脱口说出来的,没有半点做作的痕迹,所以可信度非常高。 如今,这院子正堂的眉首位置,竟然又出现了这三个字,我不得不怀疑,那个能在镜像里遥控指挥青坟他们的那个大脸怪物,就在这个所谓的“不老宫”中。 尤为让我注意的是,这对联“不老宫”三字的前面,特意有东南二字。而上次岳远则说,天下名叫不老宫的道观很多,道家所求,长生不老,这是修道者亘古不变的重心。所以,全国各地的道教圣地叫做不老宫的至少有二十几处。 如今加上了“东南”二字,会不会把目标缩小一点呢? 此时红拂也紧随其后,杀了进来,抬头也看见了这幅对联。 “号仰玄穹,九天阊阖……好大的口气!”红拂冷笑道:“恐怕,就算是幽冥世界的阎罗天子,都不好意思用这样的字来形容自己的寝宫吧。简直是狂妄的没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的主子是天王老子呢。” 我不禁一笑:“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和男科医院的广告词‘让天下女人幸福如意’其实是一个道理,吹吹牛皮,又没人会深究。毕竟,男的真有问题不好意去问,女的就更难以启齿了。” 说到这,我努努嘴,示意清癯已经进了里面。 这一个又一个的静修室,就像是迷宫一般,还不知道这厮躲在哪里呢。 红拂朝左侧的通道指了指,又指了指我,示意我从左侧包抄,她则在右侧偷袭。 我点点头,放轻脚步,走进了黑压压的通道里。 这环境,就如同火车的卧铺车厢,通道靠近一侧,而床铺全都在另一侧。这里也是如此,内侧全都是精修室,门上还写着乱七八糟的标语,诸如“飞升极乐”、“永生不灭”之类的句子。 我轻轻推开了一个静修室的门,侧着身子朝里面窥视,借着熹微的光线,让我吓一跳的是,里面竟然坐着一个人。 这人背对着我,双腿骈坐,不管是身体形姿还是侧脸的神情姿态,都像是一个苦修的道士正处在入定之中。 “你又是谁!”我低声道:“你和清癯什么关系。” 这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是雕塑一般。 我这时候才发现,他的肚皮半点起伏都没有,很明显,不是活人啊。 我小心地走上前,轻轻推了推这人的后颈,谁料,哗啦一下,就像是脱落的墙皮,这人一下子就碎了,整个脑袋和身体比瓷器还要脆弱,落地就成了一堆碎渣。 我倒吸一口冷气,退了两步,惊愕不已。 这不单单是个死人,还是个驱壳,身体里的内脏和血肉,已经空了…… 退出这个静修室,继续往里走,接着是第二间、第三间,每一个小小的格子屋进门之后,都是同样坐着一个背对着门口的驱壳,他们总体的姿势,都是苦修的骈腿坐姿,身体外表看不出来任何伤口,但人却无一例外,全都是内空的躯壳。 这些是什么人?他们的五脏六腑哪去了? 推开第四个房门,里面又是一个身上还披着紫色道袍的道士。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皱了皱眉,退出来,准备关上门继续往里走。 可就在这一瞬间,这皮囊颓然破碎,一个鬼影从里面握着一把长刀朝我刺来,正是清癯。 呀呀呸的,还真是专打我个出其不意。 前面几个尸壳让我放松了警惕,此刻他却攻势迅猛,大有将我一击致命的气势。 我匆忙后倾躲闪,那刀锋白光一闪,就擦着我的左肋插在了墙上。 清癯没有丝毫犹豫,旋转刀刃,猛地一个横推,顿时带人切在了我的肚子上,多亏墙体上有一根铁条,将刀刃卡了住,否则非给我开膛不可! “你姥姥的仙人板板!”我一见肚皮上冒了血,顿时怒了,右手掌回旋就是一记暴击。 清癯下意识横刀格挡,只听一声清脆的刀鸣,清癯连人带刀都飞了出去,刀身更是断成了两截。 这该死的东西见势不妙,一闪身,又钻进了黑漆漆的甬道里不见了踪迹。 尼玛的! 老子二十来岁了,还要陪他玩小孩捉迷藏。 我咂了咂舌头,用衬衣捆住肚皮上的伤口,继续往前追。不过,此时火气上头,我已经没了先前的好脾气,面对着一扇扇紧闭的门,抬腿便踹。 这些房间,几乎没有空着的,里面必有一副躯壳。 可清癯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走到这侧最里面的屋子的时候,我稍微停顿了一下,因为凭我的感觉,如果清癯还在埋伏我,这拐角的位置,无疑是个最佳的埋伏点…… “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持金刚,破!” 我干脆直接以一记五雷印将屋门打开,随即,掌心藏了一抹杀气就冲了进去。 符箓在空气中燃烧出来火焰,里面没有清癯,而且,破天荒的是,里面连个躯壳都没有。 只有粉色的墙壁,白色的纱帐,以及复合香水的气息。 这气味很熟悉,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记得我在阿芦身上闻到过这种有些过于浓郁的香气,我们还调侃她,整天化妆画的妖丽妖艳的,不觉得过吗? 她说哪好容易作妖化出人形啊,当然要穿最好看的衣裳,用最好的香水,涂抹最好的化妆品,让自己漂漂亮亮的,也不枉成人一回。 如果我没猜错,如果我的鼻子没问题。 阿芦应该是在这里生活过。 我看了看四周,果然,还有一架子没用完的化妆品。桌子上,残断的口红就有几十根。 最终,我的目光落在了墙壁上。 墙壁上,是用口红和香黑画的两个女人素描人像,前面的,不知道是线条粗犷,还是技术不好,那人画的奇形怪状,大口小眼,满脸疙瘩,是名副其实的丑女。而后面的,线条也细腻了,模样也周正的,没错,正是阿芦自己的模样。只不过,这幅好看的画像上面,却插着一把短刀,还有几条刀尖疯狂划过的痕迹。就像是她对这幅长相,充满了怨恨一般。 第1258章 那就去死 如果说,被刀子割掉的画像,是阿芦自己,那前面那个丑陋的画像又是谁? 我记得向昆仑离开之前,和我提了一句,他曾调查过阿芦。他说,阿芦以前长的模样并不像如今这般光鲜,相貌丑陋。 莫非,前面的画像是她之前的样子? 她为什么会在自己的静修室里,画了自己前后两个截然不同的画像? 还有,她那么爱美,那么追求精致,模样变得俏丽,应该是个值得高兴的事啊,没有理由,自己朝着自己扎了一刀子啊。 除非,在这个变化的过程,让她自己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所以,这让她内心里充满了愤愤不平。 当然,此时此刻,这些事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毕竟阿芦已死,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青癯。 可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是门的震动,还是纯是偶然,插在墙上的刀子竟忽然掉了下来,随即,墙皮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洞。 我心生疑惑,走过去,伸手拨开墙皮,就发现墙体上有个小小的空间,里面有个细绢布的“小包裹”。 很明显,这东西是阿芦藏在这里的。 可既然是藏,为什么又插了一把刀呢? 难道说,她这是故意留给身后造访这里的人的? 虽然说,这是人家的遗物,不该随意乱动,可我想了想,阿芦作为一个妖,在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亲人。要说有交集的人,除了他的主子,剩下的就是我们几个。可他的主子,是把她当做棋子使用的人,我呢,又是最终杀死她的人,所以,在这世界上,她也没有可托付的人了。 那这些东西,似乎也就没有留给别人的意义了。 我将包裹拿出来,轻轻打开。 发现里面里面的东西并不多,一根白色的草根,一块类似于贝壳状晶莹的甲片,还有一根拇指粗半截的妙香。阿芦是个妖,不认识字,可里面却放了一本金装本的地藏经。地藏经已经皱皱巴巴,看样子是翻了无数次了。 这些东西,其中有一件东西,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就是那段香。 那是我和阿芦认识不久的时候,他去公香处照顾那群小妖的时候,我给她的一根香。 没想到,时至今日,这香还剩了半截。 “哪里走,索魂罗刹红拂领教你的高招!”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红拂的怒喝声。 很明显,她已经和青癯遭遇了。 我迫不及待,将细绢布一卷,将所有东西暂时收起来,急匆匆奔了过去。 只见对面的甬道里,光影闪烁,两个人你来我往交战了几个回合。 青癯见我赶来,虚使一招,寻了个破绽,掉头往屋子外面冲。 “没事吧!”我朝红拂问道。 “没事,追!”红拂一马当先,作为阴魂,速度比我还快,犹如脚踩飞莲一般杀了出去。 等我赶到院子里的时候,我就知道,青癯今天必死无疑,因为,我们后面掩杀过来的虬髯、凌云已经和前面包抄的岳远老吕汇合了。整个院子里,全是我们的人。 青癯走投无路,只能背靠院子中间凉亭的柱子,瞪着凶狠的眼睛,仓促迎战。 虬髯一抖袖子,将一根锁魂绳拿了出来。 “束手就擒吧,是主动点,还是等着我用这绳索捆了你。” 青癯面色阴沉,冷凝一笑道:“你问问罗天,我们的人,可有一个束手就擒的?要么战死,要么自杀,呵呵,我选择战死。” “战死?你想得美!”凌云怒道:“我们八比一,多少年没打过的富裕仗了,能让你战死?兄弟们,必须活捉了他,我就不信,这带青字的,都是铜牙铁齿掰不开嘴。” “那就试试看!”青癯阴森一笑道:“除了罗天,在我眼里,你们都一个样,绣花枕头。” 岳远道:“青癯,我不想劝降,估计也没戏,但我给你生路。三个问题,你只要回答一个,我就能做主,放你走。第一,你师父是谁,他现在何处;第二,你们搜罗我们的血是什么目的;第三,你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哈哈!”青癯冷声一笑道:“罗天,你这朋友好天真啊。我还真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里,即便是死到临头,我也想不出来,怎么就被你们打了个反包围。但你的朋友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么会只回答一个问题呢?哈哈,我回答你们三个问题。我师父是谁?我师父是我们的圣尊,三清的门徒,百道的老祖。搜罗你们的血干什么?你觉得能干什么?当然是做毛血旺啊,难道浇在树下当肥料?终极目标,哈哈,终极目标就是,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其实很明显了,青癯已经不想活了,他肆无忌惮的挑衅,无非就是在求速死。 我朝岳远和凌云问道:“怎么样,见到青坟和闻过了吗?” 两人摇摇头道:“没了,全是一些虾米,这个就是最大的鱼了。” 青癯一笑道:“能钓到我这条鱼你们就知足吧,再晚来一天,连我你们都见不到了。不过,罗天,你别得意,你的好日子马上就结束了。因为,我们发现了你的秘密。不知道,你有没有和你的朋友们把这个秘密分享啊?哈哈哈!” “杀了他!”我冷声道:“不想好好活,那就去死。” “哈哈哈,罗天,你慌了!我看见你眼神里的恐惧啦,哈哈!” 红拂拧眉道:“先控制住他,让我来审,说不定,我能让他开口……” “不问了!”望着狰狞大笑的青癯,我大声重复道:“还等什么,杀了他!” 青癯目光一扫,选择了老吕作为先下手的对象,聚集了大量煞气于掌心,翻手便是幽冥掌。 可他的伎俩,早被岳远看穿,不等其近身,岳远就以一记“三焰咒”击中了他的当胸,落在了人群里。 众人瞬间蜂拥而上,一人一道掌力,合力打在了青癯的身上。 这厮折的不冤,能集这么多人杀招于一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第1259章 拆谜解惑 直到丹元被震碎的最后一刻,青癯还在桀桀大笑。 众人被他这笑声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谁都不知道他这般癫狂为哪般。 “这个混球!”大头见众人把青癯彻底搞死了,才敢走过来骂道:“笑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瘆得慌了。罗老板,这杂毛笑什么呢!” 我含糊道:“我哪知道。也许是吃了蜜蜂屎吧!” “可惜了,好不容易咱们打了一个围歼战,结果最可恨的两个人没在!也不知道这青坟和闻过老杂毛去哪了!” 凌云道:“听刚才青癯的意思,他们似乎本来就要从这里撤走了,他是负责殿后的。这些家伙在镐城深耕这么多年,做成了这么大的势力,怎么突然就撤了啊?” 虬髯道:“如今的镐城,已经是一颗引爆的雷了。城隍被杀,两个罗刹‘反叛’冥间,妖王天师带众作乱,各方的关注力都有汇聚来了。很明显,他们这是想暂时偃旗息鼓,不想成为目标而已。”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老吕幽幽开口道:“怕就怕的是,他们另有目的。” 老吕说完,看了我一眼道:“罗天,这杀了青癯,也算是解决了一个疥癞之疾,怎么感觉你兴致不怎么高啊。” 我苦笑道:“有吗?我其实心里挺高兴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到兴奋。” “罗先生,刚才这个青癯临死的时候,说什么你的秘密……他这话什么意思啊。”紫芙皱眉道:“会不会是他们掌握了你的什么消息?我们应该更加防备啊。” “贼之将死,必吠于天,这种装模作样的话,不能当真!无非是狗咬太阳逞强的事!”老吕扯开话题道:“大家刚才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都说出来听听。” 凌云赶忙道:“没什么发现,除了青癯,全是一些不入流的小鬼,轻松就扫除了。” 红拂则道:“我们在这屋子里倒是有所发现。这里面有大大小小几十个格子间,怪诞的就是,格子间里都是一些修道者的躯壳,不知道这修道者的血肉去哪了。” “不会是被吃了吧!”奴柘瘪瘪嘴一脸惊恐道。 我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就算这伙人中,真有凶残之辈,要吸血吃肉,那也用不着专门去抓那些修道者吧?和普通人比起来,修道者多少都有些本事,猎杀他们肯定不容易。何况,那些格子间里,我看见有一间是阿芦曾生活过的。既然阿芦也住在格子间里,恐怕这些人就不是简单的食物了。” “工具人,打手,说的再明白点,就是培养马仔,不是一般的马仔,是能打仗的马仔!”红拂认真道:“罗天,你还记得昨天在城隍外府的桥上吗?大多数的阴魂,都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无根魂,可这其中,那些躲在暗处,煽风点火的,却多是些有修为的鬼祟。我怀疑,他们把这么多修道者洗脑,带到自己的据点,就是再储备精英力量。你看,那些躯壳,全都保存完好。这说明,他们死的时候,要么处于入定之中,要么就是自愿离魂,否则,肯定会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啊。” 岳远凝神道:“有这么复杂吗?他们积蓄力量能做什么?” 红拂严肃道:“也许,在你们眼里,我说的话有点匪夷所思,但我们在冥间当差,我们深知道,拥有一部人马,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还是那句话,阴阳大帝起家,靠的就是一群兄弟,还有一支只有三千厉鬼的恶鬼兵团。三千恶鬼,最后化成五行军,百万力量,横扫三界……” “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怎么听着有点悬啊!”大头道:“以前只以为阎王爷就最牛逼了,合着还有不少人在他上边啊。” 我此时把从格子间发现的阿芦的东西拿了出来,直接摆放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都见多识广,能看看这几样东西都是什么吗?” “这个我认识!”大头伸手就把妙香捡起来道:“这是文昌阁的陈檀妙香啊,这一段,就大几千块钱呢。唉?老罗,我怎么记得以前我送给你过一条啊,这……” “甭看了,这就是。” “我去,合着我给你的东西,你送给别人了啊!还是送给了阿芦这个白眼狼……那可是咱们俩的定情信物啊!” “行了,别扯淡!说剩下的那两件!” 老吕上前看了看道:“这像龟甲片的东西我也不认识,不过另外这东西我认识,这就是一节芦根。” “芦根?”大头道:“不会是阿芦的根吧……” “说不定啊!”老吕道:“百死之芦,遇水则生,说不定这是阿芦把自己的命根留下了呢!” “她是女的,哪里有命根啊……” “滚,我说的是她的妖元!” 我将芦根递给大头道:“你反正闲着也没事,就把它交给你了,弄点水,看看还能活不。” “我疯了?”大头顿时叫道:“这妖女,出卖咱们,给咱们制造麻烦,我还让她活?直接丢火炉吧!” “我总觉得,她留下这东西,有点像是在故意等待人发现的意思!再加上这段香,会不会是她知道我早晚能找到这呢?你先养养看,瞧瞧能不能活再说。反正就一根芦苇根,就算活了,十年八年她也不可能再化形呢!” “好吧!”大头嫌弃道:“我可先说好了啊,我养仙人掌都死,她要是挂了,可别怪我。” 其他人看了看剩下那片东西,都摇头表示不认识。 最后岳远将甲片拿起来看了又看道:“这东西我还真认识,虽然只是一小片,可这光泽,可不是一般东西能有的……这是一片砗磲。砗磲你们都知道吧,佛教七宝之一,生活在海洋里的巨贝。此物也算是颇有灵性。我刚才试了试,就这么一片东西,竟然还有一点灵气未消……” “你是说,这是个活物?” “活物谈不上,但很明显,此物的灵性未灭,长期带在身上,恐怕会影响一个人心性、脾气、内力,甚至长相!”岳远道:“阿芦是个水生芦草妖,为什么会有海灵之物的分解残片呢?” 第1260章 终极判断 阿芦就像知道自己早晚会死一样,在墙壁里留下这些东西。 我相信,每一件东西,都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紫芙望着还剩下的那本地藏经道:“你们为什么没人讨论这本经书啊。” “这有什么讨论的?”大头道:“地藏经嘛,谁都认识。” “一个妖,随身携带者一本地藏经,这正常吗?地藏经,乃是超度和自我忏悔的。这说明,她在还活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所做的事不光彩,内心是痛苦的!”紫芙道:“以一个女人的角度,看这本地藏经,我觉得阿芦这些东西,就是给罗先生留下来的,她知道,你定会找到这里。” 紫芙这么一说,倒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你想啊,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当初阿芦和韩冰合作,完全用不着把韩冰带到自己的秘密基地来。这么做,似乎本来就是一个故意露出的破绽。 紫芙继续道:“如果,你们带着阿芦是要忏悔,是有悔恨的视角,再去看剩下这三件东西,可能就有不不同的意义了。比如这半截残香,可不可以认为,阿芦内心里其实是珍视和你们的友谊的?留下的芦根,是不是想对你们说些什么?还有这砗磲片,会不会是什么证据,或者对你们有利的遗物?” 听着紫芙的话,阿芦被杀的画面重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在烈焰之中,被我反杀,被圣主放弃的她,哈哈大笑,还朝着那所谓的圣主,喊出了“你是个没有血肉没有感情的恶魔,愿你未来死在罗天的手上”这样的话。 濒死时刻,她没有诅咒要杀她的我,竟然诅咒了她一直敬重尊宠的圣尊。 果然,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紫芙这几句话,确实让我受益匪浅。 “岳大哥,你刚才说,那砗磲片灵性未灭,恐怕会影响一个人心性、脾气、内力,甚至长相?” “是这样的!砗磲是少有活物却属于灵族的东西,原因就在于,它们的丹元,不再螺肉中,而是在外壳之中。这外壳,坚硬光滑,色泽如玉,明显属于枯木活石一类,所以,它是灵族,且灵性极强。”岳远解释道。 “那有没有可能,我们见到的阿芦,那副长相,其实就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的长相了?毕竟,向昆仑说过,早期的阿芦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妖……” 岳远道:“可能倒是有可能,可这么做图什么?如果说,增强修为还好理解,为什么要变化模样?就为了好看吗?” “如果是有人希望她变成这幅样子呢?” “谁?” “当然是那个圣尊啊!”我努努嘴,指了指那格子房道:“那里面阿芦的屋子里有两幅画像,我先前还不明白,阿芦为什么会在那副好看的互相上用刀子切割。或许,她一边享受着这幅好看的容颜,又厌恶自己只能偷生在别人的容颜之下吧。” 大头叫道:“那问题是,阿芦的这幅长相到底是谁的?” “那恐怕就只有那个圣尊才知道了吧!”我正色道:“当然,这件事大概也没那么重要。我还有个重要的问题,你们知道,在众多的不老宫中,可否有在东南方向的?” “有!在武夷山。”岳远不假思索道:“宝殿巍峨上接三清法界,天香缥缈纵游九府神宫。这说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武夷道派,那里有一座大殿,就称之为不老宫。” 武夷山,那是在闽地啊。 我顿时又想起了向昆仑的话,他说,当初阿芦就是再进入闽地之后,不知道有什么机遇,后来修为大涨,然后还模样大变的…… 这个向昆仑,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可每一句话,都价值十足。 虬髯和红拂也不约而同朝我道:“罗天,你还记得那些令箭吗?” 没错,这绝对不是巧合。 在镐城城隍外府找到的仅剩下的一些令箭中,就有一半是来自闽地的…… 所以,这个所谓的圣尊,一定就在武夷山的不老宫中。 “可是……”岳远犹豫片刻道:“据我所知,武夷山不老宫最开始属于私庙,后来庙宇家族姓氏凋零,已经没有什么后人了,那庙宇早就被当地政府收去,做成了旅游景点啊。” “那不可能!”大头道:“这个家伙,能教出青坟、清癯这样的徒弟,肯定不是个小家巧儿,至少十个大老鹰,修为盖世,计谋超群,那里怎么可能没人了呢?” 红拂道:“既然种种证据如今都指向了不老宫,那无论如何,也得去一遭啊。哪怕就是个旅游景点,你不去一次,心里也安宁不下来!” “此话没错!”我朝大头道:“一会你就开始动用关系,查一查这个不老宫的底细。然后,我准备亲自过去一趟。” “好说,既然过去也是一个宗门,应该好查!问题是,镐城这边你不等了吗?万一那个大人物还要见你呢?” 三天之约已经过去了,冥间对红拂和虬髯的追缉力度只会越来越大,当然,我这个名义上杀了城隍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等候时间长了,我怕这位圣尊察觉了不说,我们可能都离不开镐城。 “那我就再等一天吧!”我沉默片刻道:“明天夜里,如果鹰钩鼻子还没来找我,那我就只能现行前往不老宫了。我管他什么圣主呢?躲在背后戏弄我们这么久,也是该把这贼首挖出来了。” 城之中非尽鬼,贼首源自不老宫,喻先生的卜词,算是天下一绝了,可惜,天妒英才。 “既然要去,那就我陪你去吧!”岳远道:“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即便是我们找到他,也未必是对手。” 大头道:“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要是真厉害,早就该过来和老罗决一死战了。说不定,就是个空有嘴皮、腹中无物夸大其词的老东西呢。” “嘘!” 奴柘突然抱了抱我的大腿,打断众人,低声道:“你们听,这院子里还有人,窸窸窣窣的,像个胆小的老鼠。” 众人顿时警觉,环视四周。 奴柘把耳朵贴地,听了又听,陡然喝道:“它就在那里……” 第1261章 老油条了 顺着奴柘的目光一指,我们才注意到,这院子角落的位置,放了一口养盆莲的水缸。缸上盖了木盖子,上面还压了两块巨大的角铁,最上面还贴了两道符。 这倒是新鲜。 这明明是个鬼窝,竟然还有人用符? “有东西在里面!”奴柘压低声音道:“我听见叫声了,哎呦哎呦的,好像是什么怪物。” 大头笑道:“奴柘,你不就是个怪物吗?一棵灌木,能说话,能卖萌,还能喝大酒,还有比这怪的?” “去!”奴柘白眼道:“我多可爱呢,算什么怪物?要说怪,也得是你这样的,脑袋大如牛,脖子全是油,肚子装口锅,丁丁若线头……” “奴柘,我要掐死你!”大头气的够呛,两人跑一边打闹去了。 我朝凌云使了个眼神,两个人悄然朝着缸口凑了过去。 走上前,先看了看缸上的符。 这不是镇煞符,也不是驱邪符,而是炼化符。 过去有一种入殓的方式,叫做缸葬,就是把死去的人,身体蜷缩,放在大缸里埋葬,尤其是僧道尼选择这种方式居多。还有一众人,生前大奸大恶,死不瞑目,活人怕他化作厉鬼出来继续为祸人间,就会把他们也装在缸里下葬,然后再贴一道符,将他们的魂魄连通尸体一同炼化,这张符,就是炼化符。 眼前这缸上也贴了炼化符,难道说,缸里面有尸体? “打开看看,既然奴柘能听见动静,那说不定,还活着!”凌云一手握着赶尸鞭的鞭稍,一手轻轻去摘符箓。 符箓一去,这水缸突然嗡的一声颤动。 凌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就要出鞭子。 但只动了一下,水缸就没了动静,然后里面就传来了哎哎呦呦轻微的叫声。 我飞快地推去了上面压着的角铁,猛地一揭缸盖,众人都围上来,瞪大眼睛往里看,谁知道呼的一下,一股浓浓的臭气扑面而来。 你妈的! 这缸里面装的竟然是满满登登的大粪,黄绿淌子散发着一股子足以把人熏死的臭味。 正围观的众人顿时全都散了开,一个个捂鼻攒眉,咒骂不已。 青黛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无语道:“装屎的缸还要贴符,难不成还怕屎成了精跑出来?奴柘,你不是说,里面有东西吗?” 我皱眉道:“很明显,这屎汤子里面另有东西呢。” 奴柘赶紧道:“对嘛,我怎么可能感知错误啊。还得是妖爷,慧眼识珠,博闻强识,比你们都强了一倍。再说了,这世间哪有什么屎精啊……” 青黛撇嘴道:“有没有屎精我不知道,屁精肯定是有,你奴柘就是个马屁精。” 奴柘咧嘴一笑,朝我道:“妖爷,他们都骂我是你的马屁精,可他们哪里知道,我对你的崇拜是发自肺腑啊。在我眼里,你就是齐天大圣,弥天大勇,给他们打个样,伸手进去捞一捞,把里面的东西捞出来,以证明我说的没错。” 你大爷,说了半天,合着把我当成掏粪工忽悠呢。 我左看右看,周围也没工具,便准备让众人靠后,以掌力将这屎缸推倒,也好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结果我这还没发力,就听扑通一声,缸里面好像引爆了一根二踢脚,屎汤子飞溅,完后一个球状的东西飞了起来。 “不好了,真有屎精!” 奴柘吓得大叫一声,爬上了我的大腿,所有人也为之一愣,都死死盯着这个圆滚滚的怪东西。 等着玩意一落地,我便看出来了,哪来的屎精啊,这不是石精吗?就是上次和我们有过短暂交情的萤石精啊。 “看你们吓得,啧啧,我就说嘛,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屎精啊!奴柘啊奴柘,看你那胆小的德行!”大头鄙夷道。 老吕无语道:“宋大头先生,你还不如奴柘呢,说这话的时候,能把抱着我的手松开吗?” “我这是……我这是担心这东西伤到你,用我的身体保护你!”大头厚着脸皮道。 我顾不上他们插科打诨,朝着这个团成球状的萤石道:“喂,老石精,你还活着呢吗?” “罗天?你是罗天?” 听见了我的声音,这球一样的东西才缓缓舒展开,露出了石精那副奇形怪状嘴脸。 “果然是你……”老石精爬起来就朝我扑过来,眼巴巴叫道:“咱们真是命里有缘啊,上次我帮你,这次你救我……谢谢,拥抱一个吧!” “别别!”我赶紧后退两步,捂着鼻子道:“千万客气,有话说话,拥抱就免了。我记得你不是跟着陆拂石他们离开了吗?怎么……怎么还跑缸里去了?” “别提了!”老石精呜咽道:“陆先生他们去了渭南养病,我准备出函谷,去吕梁山躲一躲。结果怪我嘴馋,去公庙贪了几口香火的功夫,就被他们追上了。把我捉住之后,他们刀劈斧剁,见奈何不了我,就把我锁在这粪桶里,准备用这腌臜之物,废了我的修行,等我没了抵抗之力,然后再杀我。” 奴柘几个纷纷咒骂青坟混蛋,都知道,妖灵之物,最怕的就是这些脏东西。 老石精也委屈巴巴道:“这几天,腌臜之物浸体,至少废了我十年的修行,要是不被你们发现,我肯定死定了……罗天,咱们真是有缘分啊,要不,咱们拜个把子吧,我岁数大了点,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弟,以后咱么肝胆相照……” 我漠然一笑道:“你先别自我感动,也别煽情感动别人,我且问你,你被捉回来之后,有没有替他们干过什么事?” “没……没有啊!我怎么可能替他们做事情?人活一口气,灵活一张皮,他们可是我的仇人啊,我能替他们做事吗?” “看来,你还是喜欢进这屎缸里去呆着啊!”我淡漠道:“别人杀不了你,青坟也杀不了你?不是我瞧不起你,就青坟的实力,完全能一巴掌将你拍碎。还用把你关在屎缸里折磨?你把我们当傻子呢啊!大头,凌云,帮帮他,让他回去享福去吧!” “别别!罗天,千万别啊,咱们可是朋友啊!” “拉倒吧!”我不屑道:“你可是老油条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我想问什么,你也很清楚,既然你不想配合,那就回缸里呆着去吧!” 第1262章 赶紧滚蛋 大头捂着鼻子,无比嫌弃。 凌云可不惯着,上前突然就是一脚,老石精像个球一样就飞了出去。 不过准星差了点,老石精从屎缸上面划过弧度飞了过去。 可这一下子足以算是下马威了,吓得老石精连嚎带叫,哇哇道:“罗天,你可是天师啊,名声在外,不能像青坟他们这些孽畜一样,一点仁义礼智信都没有啊。” “这世道,所有的规矩,都是来约束好人的。你也就抓住了这一点,觉得我罗天不会像青坟他们一样来欺辱你,打压你,所以你才敢肆无忌惮的骗我!”我冷声道:“可你打错了注意,熟悉我的罗天的人都知道,我这人向来不守规矩,且格调不高,和面子、名声相比,我更喜欢实际利益。” 我说话的功夫,凌云又走了过去,幽幽道:“对不起,刚才准头差了点,我这一脚,一定送你回去!” 老石精吓坏了,缩成一团大叫道:“罗天,我怎么说,也算是对你有恩。你现在这么对待我,那就是恩将仇报。你就不怕别人嗤笑吗?这么多人可看着呢,你恩将仇报,小心娶不上媳妇。” “怎么,带高帽子没管用,现在又换了策略,改成道德绑架了?”我一笑道:“对不起,你就当我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吧,毕竟,我素质很低,至于娶媳妇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咱不但有媳妇,还如花似玉呢!” 说到这,我转头朝凌云故意道:“凌大少,你以前不会是国足的吧,凌空抽射都能踢飞?没看出来,咱们这位萤石老千岁都迫不及待地要‘回家’了吗?” “瞧我的吧,这下子,要是还不踢他进去继续洗便浴,我这条腿截肢!”凌云意气风发,盯着老石精跺了跺脚,脚下的青石板咔嚓碎成了几瓣儿。 这可彻底吓坏了老石精,这家伙仓皇叫道:“别踢了,我真怕被他踢死。罗天,你快让他别踢了,我说……” 我慢悠悠摆摆手,示意凌云暂时放他一马。 凌云兴趣索然道:“我这刚把足少阳胆经、足太阴脾经启动起来,准备来个大力抽射呢,你怎么就怂了呢……” 老石精嘀咕道:“我不怂行吗?你是真踢啊……” “少废话,上次送你走,我对你不算是仁至义尽吗?”我大声道:“不说先前,就说现在,我把你放出了,虽然是偶然,可也是救命之恩吧?可你呢?和我装傻也就罢了,还想道德绑架我,骗我,我没把你直接杀了就算是心善了。” 老石精喃喃道:“看你那凶巴巴的样子……我都说我说了……我在公庙被抓了之后,青坟要立刻杀死我……我……我当然要求饶嘛。求生是人之常情不丢人对不对?然后青坟说,不杀我也行,让我替他办件事。只要办了,他就可以不让我死……” “说重点!” “他……他说我在终南山盘踞这么久,一直在地下钻来钻去,那一定熟悉终南山的地下环境。还说,终南山是中龙地脉的所在地,下面一定有一条很大的暗河。” “我让你说重点!” “重点就是……他说九真界古今以往都是修行圣地,有那么多妖族灵族都能在这里修炼成功,一定是有地脉气眼。他让我告诉他,地脉的入口,尤其是连通九真界地带的入口……罗天,我……我完全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为了活命,我就答应了他们,找到了那个地下岩洞。可让我气恨的是,等我完成这些之后,他却不肯放了我,反而把我捉起来丢进了这肮脏的粪缸,说他只答应不杀我,至于我能不能从这里逃出去,那就看我的本事了……我……我被他给耍了。” “活该!”大头骂道:“你就没有一点骨气?你这不就是妥妥的带路党吗?为虎作伥者,就该千刀万剐。” “我……我怎么算是带路党呢?我就是胆小怕事,自保而已……”老石精嘀咕道:“罗天,你能理解,对不对?” “呵呵,世道艰辛,弱者在生存和毁灭取舍之间,难免会做出一些违背良心,违背原则的事,毕竟想活着,没什么错。可你为什么朝我撒谎啊!” “我没有啊……” 我怒道:“你敢说你没有!你敢说他找终南山地下水脉目的是什么你不知道?你很清楚,青坟是我的仇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我。可你为了活命,你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但这不可恨,最可恨的是你还要装的无辜,在我这讨宽恕。” 老石精一脸颓然,嗫嚅道:“我……我……很抱歉,一开始我确实不知道他的目的,直到进了溶洞,他大笑着说,他要让九真界寸草不生,我才大概猜到他要针对你。我……我心里愧疚,越愧疚越不敢承认自己有过错,所以才……” 奴柘嫌弃道:“动不动就吹自己几千岁,可我看,你这几千岁算是白活了。胆小怕事也就罢了,连承认窝囊的勇气都没有。” 我冷淡道:“告诉我那,溶洞的入口在哪?” “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我当然要去看看,他们做了什么手脚啊。” “没用了……”老石精道:“我把他们带出来之后,那入口就被他们封死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真的,这次我没撒谎。” 凌云骂道:“罗大哥,这种货色,油嘴滑舌,满口谎言,还留着干什么,杀了算了。上次虽然帮了咱们忙,可咱们也送他离开了,况且,他最开始本来就是青坟的人,咱们遇到的危险,本来就有他的一份。” 大头、奴柘、青黛也都气愤不已,主张要将老石精杀掉! 萤石精吓得惊骇不已,一句话也说出来。 “算了!”我摆摆手道:“说到底,他也就是为了活命而已。我们和他的交情,还不足以让他为了咱们舍生入死。别人帮你,那是情分,不帮你,那是本分。” “可不帮咱们,也没让他出卖咱们啊……这不就是典型的损人利己嘛!” “老石精,你赶紧走吧!”我大声道:“说不定,一会我会变卦,杀了你!” 第1263章 去九真界 “还不快滚!”大头朝老石精怒喷道:“一身臭味,最多让人头大,你这畏畏缩缩、自欺欺人的德行却实在令人作呕。” 老石精垂头丧脑,讪讪地点点头,穿过围着他的人群,沮丧地往外走。临近出门的时候,又转过身来,小声道:“罗天,对不起啊。” 我摆摆手,没看他,也没吭声。 说实话,按照我以往的脾气,肯定会杀了他。 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不管人鬼妖灵,作为底层,其实活着都不容易。 扪心自问,如果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我会不会因为想活命,而有损一个交情并不太深厚的‘陌生人’的利益呢?我自己都不保证,我一定会高风亮节,一定会宁死不屈,我又怎么能要求别人为了我去死呢? 目送走了老石精,老吕走过来道:“很明显,青坟他们已经撤走了。搞这么一出,就是想在自己走之前,狠狠的报复你,恶心你。所以,老石精说的这件事还得重视起来。据我所知,一个地方的风水,其实就是分为两个部分,风乃天气,水乃地气,这地气所指的,就是地下的水汽。所以,一个地方不管是人鬼妖灵,生息兴旺与否,最重要的就是水脉。我估计,青坟就是在水脉上做了手脚。” 不怕老吕色迷心窍,就怕老吕一本正经。 我越来越发现,喻先生去世之后,老吕不单单深沉了,而且,各种事情,也思虑周全了,不再是以前那么一腔热血,张口就来。 “我明白,我这就去一趟九真界!”我朝众人道:“正好,马上要去蓉城和武夷了,我想着走之前,再去看看我母亲。奴柘随我同去就行,剩下的你们回去商议一下,有谁愿意和我同去。” 红拂和虬髯道:“我们两个也跟你去吧,因为我们两个没什么好商议的,现在你到哪,我们就跟你到哪。不管是留在镐城,还是去武夷,我们都同行。” “你们?”我想了想道:“我的意思是,你们还是留在镐城吧。我觉得,不管是我,还是你们,出了这么多事,冥间不可能置之不理。尤其是那个大人物,我总感觉,他还会见我。而你们两位,是冥间来的,和他的人或许联络起来更容易。” 虬髯苦笑道:“怕就怕的是,我们等不来联络我们的,结果等来的却是追杀。你也看见了,上次来的是我们顶头上司,按察部司,下次来的可能就更厉害了……” 也是! 倒不是虬髯胆小怕事,毕竟他是冥官,冥间的人想找到他比找到我更容易。如果对方诚心追杀他,那估计每天晚上都安宁不了。 “好吧,那你们两个就随我同去九真界,然后也随我南下榕城吧!”我皱眉道:“只是……要是想在镐城留个合适的人,该留谁呢……” 岳远道:“不如我留下吧。虽然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大人物,也不认识他的手下,但我通灵、离魂都没问题,换句话说,就算碰见一些厉害的脏东西,我能分别用肉身和魂身面对。而且,不管是吕先生,还是凌大少,都在你身边时间较长,那些人都认识他们,一旦落单,很容易被算计。我留下之后,还能顺便照应季岚和蔓菁,以他们的身体状况,现在肯定不适合南下。”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能独当一面,且同时能和人鬼交流的,除了我,岳远最合适。 唯一让我有些担忧的是,此番去榕城,去武夷,面对的是那大脸怪本人,虽然尚未面对面交手,但此人修为绝对极高,若是有岳远在,可能还有些胜算…… 岳远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便补充道:“不用担心,你现在的修为,远胜于我,况且,你去了之后,如果有了发现,立刻告诉我,我也能很快赶过去。” 既然如此,人员也就初步定下来了。 老吕和凌云、奴柘,老哥几个,依旧随我入闽,而季岚这次和岳远则留在镐城,再加上不久之后就能回来的陆拂石,两路人马也算是各有优劣。 从大院出来,我们便分路而行。 我想着明天就直接南下,所以,今晚上连夜赶往九真界。 临走时,我让青黛给白薇报个平安,顺便,给她带个话,收拾收拾,明天随我同行。 青黛则告诉我说:“罗大哥,你没发现吗?白薇姐这两天情绪有点不大对劲,我觉得,还是你回来之后,和她商量商量吧。最近连续奔波,她也有点累了……” 我想了想也是。 终究是个女孩子,自从在姑苏出来之后,她还没好好歇过。 “好,等我回去,和她聊聊再说。” 分开之后,大头开车,把我们送到了十三连观。 我带着一妖两鬼就直奔九真界。 和妖鬼同行,速度可就快多了,倒是我,好像成了累赘。 红拂似乎酝酿了许久,才试探着朝我问道:“罗天,问个问题,不来生气的啊。你说你母亲是妖,听他们说,还长的极其姝丽,她看上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以我估计,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啊。你想啊,普通人那点阳气,要是兴之所至,亲个嘴,结果给吸干了……” “滚!”我无语道:“你爹才被吸干呢!再说了,真要是喜欢,没事吸人家阳气干嘛?” “我这不是好奇嘛!”红拂道:“看你这身手,可不像是一般天师能有的。天师这行当,靠的是什么?就是岁月积累,今天学个术,明天学个法。你罗天年纪轻轻,就算运气好点,可你凭什么能一下子拥有别人几十年才能悟出来的绝学啊?比如你们说的那个闻过,镐城一代宗师,却现在连你都打不过,搁谁谁不对你羡慕嫉妒恨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你能不能给我点你的东西,我若有机会重返冥间,去查一查,也许你父亲是个大人物呢?” “你不会也想要我的血吧!” “你看,我就怕你误会!”红拂道:“除了血,指甲、毛发其他体液也行啊,只要你父亲在冥间有记录,都可能被查到。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权当试试呗。虽然呢这有点像是大海捞针,万一你父亲不是针,是个如意金箍棒,不就能捞到了嘛!” “你打住!”我正色道:“我妈说了,我只有她。没有别人,不劳你费心了!” 第1264章 九真危机 红拂道:“罗天,我发现你这人,极其聪明,而且,骁勇善战,但却有个很大的问题。” “啥问题?” “对异性的情商不够!就是不明白对方的心意。”红拂一笑道:“比如我,明显现在对你已经没有敌意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尊敬了,可你呢,感觉不到不说,还对我防如盗贼。” “我情商低,那你情商高?”我不屑道:“你要是真对异性的情商高,那还能不明白旁边这位的心意?除非你在故意吊着他!我告诉你啊,仗着别人喜欢自己,就死死吊着别人,那可不道德。喜欢就点头,不喜欢就摇头,这很简单啊……” 红拂和虬髯对视一眼,双双有些尴尬。 “我说你呢,你扯我干什么?”红拂道:“我说你不了解女人,你还不信。就拿你夫人白小姐来说,难道你看不出来,她有心事?” “有心事?有吗?” “你看,要么我说你有问题呢!”红拂道:“我不止一次,看见你和你的兄弟们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她在偷偷地瞄你。” “废话,那是我媳妇,不看我,难道看你?” “我是说,她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忧虑。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红拂继续道:“还有你刚才说你母亲告诉你,不要提你父亲,因为你只有她。可你不知道的是,女人越是淡化的人和事,就其实越在她心里占有位置。你母亲不想提及你父亲,无非是有两种可能,第一,时至今日,在她内心里,依旧无比眷恋这个男人,可又不能表达出来。第二,那就是她在护卫着这个男人,不想自己给他制造麻烦,同样,也不希望你的出现给他制造麻烦。第一种情况,是由于她自己的身份决定的,她是妖族的族主,又是你的母亲,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脆弱的一面,她的身份要求她雍容典雅,没有个人情感。第二种情况,则是那个男人的身份决定的,极有可能这个男人身份高贵,或者必须保密。你自己琢磨去吧。” 这鬼婆娘的话,其实有些道理。 而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懂。 但问题是,作为儿子,这些问题就不该询问母亲。 我只能嘴硬道:“你一个母罗刹,和刽子手差不多,干的事索魂绝命的差事,就别装心理医生了。我的母亲,我比你懂。” 到了山中,月亮也升起来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是十五,本该月亮光白无垠,可抬头却一团模糊。月亮就像是放久了的鸡蛋,黄白混合,一点界限感都没有。 刚才进山之前,我还看见漫天星斗,并没有阴天和云雾啊。 而上了第一道山梁之后,奴柘忽然抱住了我的胳膊道:“妖爷,要不你扛我一会把……” “喂喂,咱们说好的啊,特殊情况,我才是你奶爸!”我叫道:“这好端端的,我还得跟对待儿子似的扛着你,以后这兄弟没法处了!” 奴柘道:“要不我先化为原形,去你口袋里躲躲?我怎么感觉心神不宁是的,而且,冷的要命,跟进了冬似的……” “你一个灌木,怕冷?说出来也不怕被笑话!”我无语道:“再说了,现在快要入夏了,有那么冷吗?两位,你们冷吗?” 虬髯道:“我们是鬼,我们怎么可能怕冷?” “可我就是冷啊!”奴柘道:“也怪了,怎么会冷呢?” 就在这时,我脚下突然一滑,像是踩在了冰上。 我下意识低头一瞧,发现那些低矮的草木之上,竟然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这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这都快五月份了,周围郁郁葱葱,怎么还有霜啊! “我说冷吧!”奴柘指着正片山梁道:“你看,全都结霜了。” 还真是,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草木,都被白色的霜雾包围了。摸上去,湿漉漉的,确实有些寒凉。可我怎么就没感觉到冷? “不和你说了,你爱信不信吧!” 奴柘也不等我同意,直接化成了原形,钻进了我口袋。 红拂看了看四周道:“确实怪,没有风,也没有雪,山下一路郁郁葱葱,怎么到了这,就满是霜呢?” “就是!”虬髯也道:“雨后出虹,凌晨下霜,这是规律。就算真有霜,不也是后半夜快天亮的时候才有吗?你说,会不会和青坟等人去了终南山地脉有关系啊……” 听了虬髯的话,我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如果真是这样,那九真界的情况可能更遭。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过了九真界的石碑,放眼周围,草木竟然都已经开始枯黄了,就连七八米高的大松树、冷杉树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在这里,更是抬头像是笼罩着一层云雾,根本看不见月亮。 本来,我可以用其他法子联系母亲和其它妖族的,可此时我已经等不及了,赶紧用老办法,破手指,朝地滴血。 “你们两个,跟紧我,马上要入界了……” 在我召唤红拂和虬髯的时候,眼前就已经开始视野更换了,像是情景剧突然换了幕布,我们已经进入到了外境之中。 经过上次一战,内外境都遭受了严重的损坏,残局还没收拾利索,可让我更惊讶的是,那些平坦的草地、波光粼粼的水岸边,竟然增添了不少的草木。 “罗公子?罗天……” 我正举目四望,忽然听见有人喊我。 “谁!” “是我啊!”此时脚下突然闪现了一条藤蔓,歪歪扭扭几下,变成了一个人形。 暗香? 我惊诧道:“原来是你啊,和我开玩笑,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啊?在这里,也需要化为原形吗?” 暗香沮丧道:“你不感觉阴寒刺骨吗?不知道怎么了,我们这里最近越老越冷了,我们不得不换为原型修炼!你看,所有的族人们,都在原形苦修。对了,你是来找族主的吧?走,我带你去见她。” 暗香一边说着,竟然开始哆嗦。 看来,青坟的毁灭计划,已经开始报复了…… 第1265章 族主易主 暗香带着我,走过长长的游廊,最终来到了室庙前。 “族主就在里面了!”暗香看了看奴柘、红拂和虬髯,客气道:“几位客人,你们几位可能要等一会了,这是多花蓼家族的室庙。” 红拂欣然道:“这个我懂。室庙重地,外人是不能进去的。” “谢谢理解!”暗香点点头,一招手,左右各自闪出来了两个小妖,将从没见过的瓜果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示意奴柘可以尽情享受。同时,还礼貌地点上了两束香火,用来招待红拂和虬髯。 “那你们先等我一会吧!奴柘,不许胡闹哈!” 我特意朝奴柘叮嘱一声,独自跟着暗香进了室庙。 本来九真界里此时光线就阴沉,室庙三面石壁,自然更加晦暗了些。 我看见母亲站在石壁前,手握一把刻刀,轻轻地雕刻着什么。她的侧身知性典雅,只是眉心微攒,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 “族主,罗先生……哦,是少爷来了!”暗香轻轻地通报了一声。 母亲回过头,看见我,马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那种慈祥又满是由心欢喜的神色,此前我从来没感受过。可能,这就是母亲。 “我说那会为什么感觉妖界有些气场变化,原来是你来了。还带了朋友吧?是鬼族的?” 我一笑道:“您足不出户,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啊。确实,有两个朋友,等候在外面。” 我此时发现,上次韩冰他们闯入九真界捣毁的壁画大多数都已经恢复了,而母亲现在雕刻的是个姑娘的画像,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旁的暗香。 暗香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忍不住问道:“族主,您这是……” 母亲平静道:“百劫难期偿宿诺,三生何处问前因,这次九真界遭难,我脱离不开关系。尽管族人们不说,可我不能没有自知之明。是该将大树移开,让树苗们蓬勃而起的时候了。” 我和暗香都是一愣,母亲这话的意思,难道说是要…… “我已经决定,将多花蓼族主的位子,传给暗香了!”母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捋了捋暗香的长发,满是期待道:“这娃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今夏将渡淬体劫,只要平安度过,以后的修为必将有质的飞跃。” “族主,这万万不可啊!”暗香有些慌张,赶紧道:“一来,族中只有您德高望重,能团结族人,二来,这次劫难,并不怪您啊。再说了,我这点本事,勉强化形凝魄而已,做族主之位,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少爷,您赶紧劝劝族主吧……” 暗香眼巴巴瞧着我,我也只能朝母亲道:“妈,暗香说的对,这事确实不能怪您,就算怪,也得怪我。” “你是我儿子,责任在你就是在我,何况,追根溯源,终究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母亲望着暗香道:“还有,以后,你们就叫他罗天,最多能叫一声罗先生就不错了,千万别叫什么少爷。没有老爷,哪来的少爷啊。罗天是我儿子,可他不是多花蓼族中人,就算是,我们这里,也没有少爷,只有同宗族人。” 我朝暗香笑道:“听见了吧?以后还是管我叫小天子吧!” “叫小天子未免就太轻佻了,还是叫罗先生吧!”暗香天真一笑,继续道:“族主,还是说刚才的问题吧,让我做族主这事万万不可……” “我已经决定了!”母亲认真道:“这是我个人的决定,也是征求了和我同辈长老们的结果。在你们这辈分之中,你是天分最好的,也是性情最好的,我们都很看好你。至于修为,以后循循渐进,会有改变的……” 看来,母亲心意已决,否则,也不会直接将暗香的画像刻在了石壁上。 “妈,您做这个决定,除了因为这次九真界劫难的考量,是不是还和最近九真界遭遇的特殊境遇有关?” “是啊!”母亲叹口气道:“我在这多花蓼山谷,历经三生三世九难十八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盛夏如冬,日月不明,长此以往,这对多花蓼家族乃至所有妖族都大大不利,没有日华月华,没有春风秋露,就没有修行。所以,如果近来这种情况得不到改变,我打算让暗香带着族人西迁太白山、玉皇山,那里本来就有多花蓼旧部,也算是重回旧土了。” 我赶紧道:“我已经知道问题的源头在哪了,就在地下水脉。只要我想办法进到这地下水脉中去,解决了问题,多花蓼家族就不用搬走,其他妖族也不会搬走。” “地脉?怎么又和地下水脉有关系……”母亲喃喃自语道。 “又?难道以前还有什么事和地脉有关系吗?” “哦,很久以前的事了。”母亲摇摇头道:“那时候还没有你……” “这样啊!”我惋惜道:“只是可惜了,原来进入地脉的通道,已经被青坟毁掉了。” 母亲想了想道:“多花蓼家族生息在地表流层,关于地脉,我也知之甚少。不过,可以请阿黎来问问,毕竟,它可是长期在地下修行。” 母亲一提醒,我顿时想起了那条颇讲义气的蕲蛇。 是啊,上次被埋在地下,还多亏了她呢。 “阿黎呢?”母亲道:“有几日没见到她了!” 暗香笑道:“上次罗先生进了九真界,是阿黎带进来的,她知道,你不允许让罗先生进来,所以,自以为冒犯了你的规则,这几日躲起来了,不敢见您呢,怕您斥责。这样吧,我去叫她,你们母子说说话。” 阿黎出去之后,母亲就给我倒了杯水。 “喝吧,这是秋露,你最近离魂多,这是安魂的!” 我接过水,犹豫片刻道:“妈,我最近可能要离开关中,去闽地一趟。” “榕城?还是武夷?” “这两个地方可能都要去。” “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我坦诚道:“青坟、闻过他们的主子,很可能盘踞在这两个地方。所以,这趟去,很可能会是终极一战。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孤身前往,会没事的……” 母亲面露担忧,喃喃道:“从你出生,我都在想尽办法地让你远离纷争,可最终,你还是被卷入了这些纷杂的旋涡之中。多想你就平平安安,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啊,可我也知道,好男儿,终究要选择自己的路的。孩子,你是不是还有问题要问我?这次……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都告诉你。” 第1266章 准备出发 母亲见多了风浪,怎么能不明白,这场风浪的背后正主,很快就要现身了。 她其实可能也已经怀疑了,这个看似针对我的对手,其实很可能真正针对的是上辈人的恩怨。 所以,母亲听闻我将要南下之后,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开口便回绝了所有的问题。 我也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她,其中第一个问题,就是我父亲是不是个魔族。 我想找到困扰我自己的身体的秘密的终极答案。 可话到嘴边,我还是咽了回去。 古人云:子不问,父母之情仇,父不问,子女之夜思。 有些事,确实张不开嘴。 “妈,我……我没什么好问的。就像您说的,我只有您!” 母亲沉默片刻,叹口气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不问,是在顾忌我的感受。可你将要远行了,我不能不顾及你的安危啊。以前的事,我不在旋涡中心,所以,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可我知道的,我得告诉你。如果你面对的只是你的对手,那你的心智和能力,已经足以应对,可万一,你面对的人,是我……或者他留下来的仇人呢?” “没事的母亲!”我安慰道:“不管他是谁,我都会全力以赴应对,最终,也将全身而退。” “你父亲是个好人!”母亲第一次主动开口提及了父亲,要知道,在这之前,她最多提一句“他”。 “好人,自然就招人喜欢,所以,喜欢他的人,自然也不会只有我一个。当然,这怪不得他,毕竟,这天下的男人,力拔山兮的往往是莽夫,不是莽夫的,往往又奸诈,不奸诈的又木讷,不木讷的可能又油滑,能有一腔热血、侠肝义胆的同时,还有谋略有幽默的男人少之又少。他呢,就偏偏是这么一位。他救过我,不止一次,我喜欢他,可我知道分寸,那时候的我,也不配拥有他。只有一次,一次,呵呵,让我险些的手……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将他出其不意地带到了虚空境界,但我最终并没有和他有过任何肢体上的接触。我能拥有你,除了因为妖族特殊的孕育方式,还有,就是他为了救我,曾给了我他的血。” “这就是……上神之血?” “我不知道是谁给它起名叫上神之血的,我只知道,这血替我挨过了雷劫,扛过了火劫,对我来说,这就是生命,不,比生命都重要。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传闻越来越离谱,有人说,多花蓼的丹元能让人永生,还有人将目标直指到我,说我拥有上神之血。作为一个草妖,出身决定了我的上限,当我没能力保护它的时候,于是,我就利用了妖族‘自孕’的方式生下了他,我情愿让这个小生命离开我,只要平平安安。”母亲说到这,担忧地看着我道:“孩子,如果你需要,如果你真的遇到了过不去的险,我……我可以想办法联系他的。虽然从那之后,我们再也没联系,但我相信,只要知道你的存在,他会……” “不需要!”我心头一慌,忙道:“我能处理好一切的。”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才彻底明白,母亲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其实这个人,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我的父亲。 母亲刚才没说出来的话是,只要我需要,她可以想办法联系他,一定能帮我度过难关。可母亲这么多年都没肯找他,我又怎么能因为我,让她去求一个见面尴尬不见想念的人呢? 况且,父母给的叫背景,自己打的才叫江山。 这江山我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未曾拥有。 “小天,其实你现在面对的一切困难,可能他只需要一句话……他如今……” “可那不也是他的一句话吗?我要的不是他的一句话,是我的一句话。当我用拳头足以解决问题的时候,也会有人开始倾听,我要说什么。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母亲叹口气道:“以前的事,我因为火劫,错过了许多,所以,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这样吧,如果你不想求助于他,那我给你一样东西,关键时刻,你把此物在水中化开,有个人可能会过来帮你。” 母亲将一粒淡白色的小珠子递给了我,此物清香无比。 “这东西的主人是我的一位故人!”母亲道:“当年他离开的时候说过,如果我有需要,就将这枚蜜珠融开,他会有感知的。放心,他是多花蓼人,请他帮忙也是我的人情,和你父亲无关。” 我本不想留下此物,可母亲刻意强调,这是多花蓼的蜜珠,是她的故人,就是希望我收下。我不想让她担心,纵然此物我绝不会使用,可我还是收了下。 母亲似乎还有些话准备说给我听,但这时候暗香已经带着阿黎进来了。 “清秋族主,我来请罪来了……”阿黎一进来,就一脸紧张。 母亲笑道:“合着这么多天,躲着我,是因为还担心我怪你呢啊。放心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反而感谢你,没有你,小天可能要多受不少磨难呢!” 阿黎闻言,这才舒眉一笑。 “怎么样,老朋友,暗香路上和你说了我找你的目的吧?”我问道。 “说了!”阿黎顿时气愤道:“这几天,快把我冻死了,原来是地脉被人做了手脚啊,我说为什么白天雾气蒙蒙,夜里月光不明。这群混蛋,就该天打五雷轰。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还真的知道另一处地脉入口。只不过,里面危险重重,我只知道洞口,从没进去过……” “没关系,只要帮我找到入口就好!” “白虎涧知道吗?”阿黎道:“其实那洞口就在瀑布的后面!” 我脱口道:“不对吧,那瀑布我去过啊,后面的洞我也去过,那根本没有潜入地脉的通道啊。” “那是因为,洞口被遮挡住了!”阿黎信心满满道:“你就相信我吧,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终南山这些犄角旮旯的洞穴了。” 我站起身,准备朝母亲告别。 既然有阿黎的保证,估计问题不大。 母亲却将剩下的半杯水又递给了我,让我喝完了再出发。 估计等解决完这事,就要急着南下了,我告诉她,等我从榕城胜利归来,再来看她。 第1267章 地下深处 出了九真界,阿黎就活跃了起来。 “罗天,你一点都不像你母亲!” “不像吗?为什么别人都说像?” “我说的不是长相,我说的是脾气!”阿黎道:“你看,清秋族主,不苟言笑,从不爱开玩笑,但从容大方,那股子雍容之气,无与伦比,在九真界,乃至终南山,妖族没有一个不佩服的。大家是敬她。而你呢?一股子野气。虽然有时候会插科打诨,说些笑话,但只要眼睛一盯上人,那就是杀气,让人不寒而栗。虽然也能和你打成一片,可心里却怕你。”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此时红拂和虬髯也附和道:“说真的,确实有点,你只要那股子杀戮之气漏出来,连我们都觉得胆寒。” 奴柘替我解围道:“那是你们不了解妖爷,他这人,对坏人狠,可对好人那也是真的好。我最开始也怕他,尤其是最开始见他杀人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再生杀星。” 暗香道:“可能是因为,罗先生身上同时有人和妖的血脉的缘故吧。” 阿黎马上摇头道:“别忘了,咱们可都是妖,可你见了我害怕吗?没有吧?要我看,他的那股子气质,可不是妖的气质。” “也不是鬼的气质!”虬髯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哈,鬼族凶狠,但不阴狠,杀人不过头点地而已,而罗天杀戮时候的样子,就像是在把你做成人彘都不解恨,还要把你十八辈祖坟刨开,将你太爷的骨架挂在树上鞭尸……” 我是这样子吗? “妖爷,甭听他们的,我就觉得你挺好,那叫什么着……菩萨眼里出活佛,屠夫眼里出夜叉。他们自己都不是善类,还说你呢!”奴柘安慰我道。 我一笑道:“这话不像是你说的啊,就你那幼儿园本科的水准,能说出这话?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教你的……” “嘿嘿,被你发现了……” “怎么,还真有人教你拍马屁啊!” “这不是拍马屁,这是任务!”奴柘低声道:“是白小姐交给我的工作,她说,我陪在你身边的时候,只要你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让我安慰安慰你!” 我一阵无奈。 白小姐啊白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我有那么脆弱吗?还安排一个人专门负责安慰我? 出了多花蓼山谷,送我们的暗香就回去了。此时站在多花了山谷外缘,月光就已经清朗了不少,回头眺望山谷,一层凝重的黑云笼罩着上空。 我们剩下的几个人,一路风驰电掣,去了白虎涧。 到了这里,山涧夜色,静谧幽深,月光如水,近来雨水见多,壮丽的瀑布从山壁上直泻而下,落入深涧中,激起一片水雾,景致已经和上次来的时候大有不同。 阿黎带着我们,沿着水滴淋漓的石壁往前走,等我被飞溅的水珠打成落汤鸡的时候,终于到了瀑布后面。 上次来过,这山洞不深,可因为瀑布的遮挡,里面一片漆黑。 “诸位,别吓到,我可要化成原形了!”阿黎妖娆的小身段突然一个拉伸,大长腿,白胳膊在一瞬间消失,一条小碗口粗的蕲蛇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阿黎猛地一卷身体,尾巴尖像是鞭子一样啪的一声凭空一抽,那一小段尾巴竟然像是小夜灯一样,一下子亮了起来。 说真的,要是一般人,在野外看见这么条家伙,肯定会吓得够呛。 奴柘一点都不怕,还上前摸了摸阿黎的尾巴道:“你化成人形的时候,我不好意思摸你的腿,像是小色鬼,现在摸摸应该没事吧?还有,你和妖爷是不是一样,也是串儿啊,你家祖上有萤火虫基因吧,要不怎么尾巴能发光啊……” “你大爷,你才是串儿呢!”我狠狠拎着奴柘的脖领,将他放到了我的身后,低声道:“动手动脚,小心她以性·骚扰的罪名把你吞了!” 阿黎卷动身体,爬到了山洞底部,悬起半截身体,对着那湿漉漉长满暗藓的石壁张大嘴,犹如一抬超功率的油烟机,呼呼一阵猛吸,就看见一大块暗藓包裹的“墙皮”被硬生生拔了下来。然后,一个不大不小能容一人进出的洞口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洞口一出来,就从里面冒出了阵阵冷气。 “罗天,洞口我给你找到了,可我不能陪你进去了,太冷了,我都感觉自己要冻僵了……”阿黎颤声道。 奴柘嘀咕道:“你傻了吧?失去了一个和男主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你要是真冻僵了,罗天心一软,说不定就能把你捡起来,塞进怀里。到时候,你僵硬的身体融化过来,还能顺势亲他一口,想一想他那炽热的胸大肌,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肱二头肌,你不渴望吗……” “你说的这是农夫和蛇吧!”我无语道:“闭上嘴,咱们要进去了!” 我捂着奴柘的嘴,将他拎起来,像是扛个猴子一样,带着红拂和虬髯往山洞里面走。 地下的世界,四通八达。 淅淅沥沥的流水声,充斥着耳朵。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环境就越封闭,无数形状各异的石笋、晶莹剔透的石幔,从洞顶垂下,仿佛是大地的脉搏在洞内跳动。 在这里,没法判断方向,我只能阴寒的程度,判断着寒气传来的方向。 于是,顺着一道道立洞不断往深处走。 一开始,奴柘还嘴碎子一般,叨叨不绝,可没一会,就把他冷的受不了了,毕竟,他是妖,于是化成原型,又钻进了我的怀里。我也是咬着牙关,搓着手,双腿双手都冰扎一样的疼。倒是红拂和虬髯,毫无感觉。带他们来,算是带对了。 “我有感觉,前面似乎要到了!”红拂突然幽幽道。 她特意用煞气生出一道幽蓝色的火苗举在手心,走在前面。 等穿过一道白色的钟乳石屏障,突然剧烈的轰鸣声就出现在了耳朵里,顺着蓝光朝前眺望,一左一右,两帘地下的瀑布赫然然出现在眼前。水流从高处倾泻而下,滔滔不绝,就像是两根白色的獠牙。 在“獠牙”的下方,就是一条澎湃的地下暗河了。暗河冲击,在这形成了一团湖泊,如同獠牙下的口膛。 只不过,仔细看,暗河之上,竟然躺着一个巨大的人影…… 第1268章 灵修之力 若非亲自眼见,谁能相信,大山之下,竟然会有大河呢? 难怪古人的风水学上说:“背靠大山,何愁无河?” 原来,山就是水,水就是山。 “奴柘!奴柘?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地方壮观不?”我俯身往下望去,但见水流湍急,雾气重重,大有居高临下注视壶口瀑布的感觉。 可喊了半天,奴柘一点动静都没有,揭开口袋看了看,好家伙,灌木上都结霜了。这算是休眠了吗? 看来赶紧得解决问题,别事情没办了,再把奴柘冻死在这里。 虬髯道:“看来,这股子阴寒之气,是特别针对妖族的。我发现,它们对这股子阴寒的感知,比你,比我们都敏感的多。” 红拂则直接道:“依我看,问题就在那!” 她伸手指着下面那个巨大的像是人形的东西。 因为水雾的缘故,看不清楚,但下面那个,确实像个巨人的尸体,伏在水面上。 “我们两个先下去看看!”虬髯指了指一旁的石壁道:“那边的石壁还不算太陡峭,你就从那侧下去吧。我们在下边等你。” “成,那你们小心点!” “放心吧,一条暗河而已,我们可是罗刹,水火不惧,没事的!” 红拂和虬髯相互点点头,顺着面前的峭壁一跃而下。 他们的目标是下面暗河旁边的一块突起岩层,站在那,就能近距离观察那“巨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可等他们跳下去,我却听见他们惊呼一声,然后就没了动静。 我赶紧趴在寒气逼人的石壁朝下面眺望,那块突起的岩层上根本没有两人,水面上也不见两人的踪迹,就好像一下子消失了是的。 “红拂?” “虬髯!” 我喊了两声,都被瀑布的声音淹没了,估计就算他们在下边,也听不见。 我赶紧走到缓坡那一边,踩着湿漉漉的峭壁往下走。 走的越近,这水面的寒气越扑脸,没一会,我的眉毛上都已经结满了冰晶。 “别过来!” 隐约中,我总算是听见了虬髯的声音,可还没来得及回应,石壁上结的冰让我脚下一滑,一个大屁股墩就摔坐在了地上,然后就如同滑冰车一样,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好家伙,屁股在两瓣儿的基础上,差点撕裂成四瓣儿。 好不容易用指甲扣住了冰凉的石壁,控制住身体,脚下离水面已经不足两米了。 我费力爬起来,手指上已经在这一瞬间出现了冻疮。 找稳了落脚地,勉强站住,我赶紧回头扫视眼前的环境,原来,刚才从上方看着像是巨人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人,而是悬浮在水面上的一层怪异的“东西”。足足几百株,像是莲花一样,铺展在一起,被我们错以为这是一个整体。 这东西长的很怪,通体圣洁无暇,中间有个类似于花蕊的部分,像是白色衣裙包裹着的蓝色妖姬妩媚动人、摄人心魄,它的周围,还有几片冰晶一样的叶片,熠熠闪烁着光芒,连在一起,就像是一大片送魂的河灯聚集在一起。 最让我惊诧的是,这些像是怪莲一样的东西,长的很快,肉眼可见他们的叶片在扩展,而无数像是妖气一样的各种颜色的雾气从暗河上面的底层被吸附下来,然后被他们吸收。而别看它们光鲜无比,经营剔透,可他们周围的河水,却乌黑粘稠,散发着恶臭。整个“湖面”,已经被冰层和这臭味的粘液布满了。 “咚咚咚!” 就在我看的发呆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击声。这敲击声,恍若有人在敲玻璃的感觉。 我循声看就,就看见最中间两朵大一点的“怪莲”,犹如充气的球体一样鼓起的饱饱的,红拂和虬髯正在里面用力捶打着它们那“透明的花瓣”,朝我摆手…… 我去! 什么鬼东西,我说为什么一眨眼,两个罗刹就不见了踪迹,原来是掉进了那东西里面。 我左顾右盼,这里除了水,就是冰,除了冰,就是石头,没有任何能借助的工具,想要靠近他们,将他们救出来,看来只能离魂了。否则,这么阴寒刺骨的水,我要是硬下水游过去,估计得活活冻死。 可能是看出来了,我要离魂。 虬髯和红拂奋力捶打那怪莲,朝我使劲摇头,分明是不允许我这么做。 难道说,他们的意思是,我要是离魂,也会和他们一样? 我想了想,拿出了一个黄纸小人,念了几声往生咒,将其点燃,只做了一个“人造鬼”朝着水面抛了过去。 果然,虚化的小纸人刚飞出去,就嗖的一下,被一朵“怪莲”给吸了过去,直接包裹起来。 这可就麻烦了。 虬髯他们在水中间,距离我有七八米远。我肉身无法靠近,魂身又会被吸走,这可如何是好啊! 远看着包裹着他们两个的“怪莲”透明度越来越低,他们的影子越来越模糊,就像是要把他们吸收融化是的,我也开始着了急。 一不做,二不休,隔空对着水面上这些怪异的家伙先打了一记掌风。 可空拳无力,掌风也轻飘飘的,一击过去,水面上的这些东西,都只是颤了颤,根本没破。 “我只能动用归藏了,你们小心点!”我扯着脖子大喊一声,扎稳脚步,连续几个运气,直接使出了水气为育。 虽然粘稠的水面,被调动起来的水流并不大,但总算是还有些冲击力和穿透力,水柱像是射线一样扫射了出去,那些“怪莲”鼓囊囊的气囊被我终于打碎了。红拂和虬髯双双发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从这吸附力巨强的怪莲之中拔地而起,站到了上方刚才我们站立的岩层上! “罗天,千万不要靠近,这是幽冥石莲,不是草木,也不是妖类,而是灵物。”红拂趴在上方,朝我大声喊道:“这东西本该出现在冥间,是冥海之上,吸附残魂的怪物。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长此以往,整个山的灵气,都会被它们吸食一空的。到时候,草木会枯死,妖灵都会被吸附榨干,就连这条水,都会断流……终南山将彻底荒废。” 冥间的东西,竟然能出现在这里。 看来,对手根基果然巨大。 他们能淘来这样的东西放在这,就是奔着对多花蓼亡族灭种来的。 第1269章 合力而为 虽然将红拂和虬髯放了出来,可眼下石莲众多,周围又没有凭依之处,想近身看个究竟都做不到,我只能踩着光滑的石壁暂时退了回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说它叫幽冥石莲,那它算是活物还是死物?” “严格意义上说,它是活物,而且,攻击性还很强。”虬髯解释道:“不过,它们灵性很差,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什么意识,属于灵族里比较低端的生物。” 红拂补充道:“据我所知,幽冥石莲最早生活在南极琰浮,是最低端的灵族生命,即便是在冥海水族中,都是最底层。后来不知道是谁发现,这些没有开化的生灵,竟然不是妖族,而是灵族,他们虽然天资极差,而且,没有交流能力,但却是天生的‘垃圾处理器’。冥海循环不绝,只要是海水带到南极琰浮的残魂断魄,他们都会被一并吸收。而且,来者不拒,只要是有能量,不管日月光华,全都照盘接收。当时正赶山魔族和冥族对抗,于是就有先天鬼族出了馊主意,将一些幽冥石莲送到了北俱芦洲。” “为什么要送到北俱芦洲?” “因为北俱芦洲是魔族的生息之地啊。先天鬼族的目标是,靠着这些怪物,将北俱芦洲的地气榨干,让他们吸收不了日华月华,从而让魔族自己垮掉。事实上,这策略也确实有效。因为幽冥石莲不知痛痒,不怕死,心甘情愿地当炮灰,而且,先天对于那些有修为的生物有吸附力,所以它们成了魔族的苦恼,让北俱芦洲一度陷入困境。尤其是,魔族没有经脉,一旦被吸附住,就没法控制住自己的内力,无法脱身,要么陷入癫狂状态,要么很快就会被石莲榨干,因此,这东西一时间竟成了魔族的梦魇。可很快,新的问题就出现了,这东西繁殖迅速,很快就从北俱芦洲外溢,传播到了整个冥海之上,到处都是此物。最终鬼族作茧自缚,大量的先天鬼族也开始频频成为石莲的猎物。甚至连两城一带,也常常怪雾弥漫,让众多生灵没了月华。最后,没有办法,魔族和鬼族相互妥协,默契地停止了冲突,开始合力清缴幽冥石莲,直到几乎斩尽杀绝。在三河两城乃至四大部洲,再也见不到这石莲的踪迹。” “可不对啊……”我问道:“既然这东西这么厉害,那以前为什么没有泛滥成灾?” “因为它们以前只生活在南极琰浮,而南极琰浮到南赡部洲的冥海之中,生活着一种巨大的贝类,它们正好以石莲为食,同时,也以吞噬石莲补充内力,算是天生的克星,所以,石莲虽然厉害,却根本就泛滥不了。” 原来,和人间一样,这冥间也有这么复杂的恩怨史。 若非红拂和虬髯,恐怕这辈子我也不会知道,此物还有这么多故事。 但当务之急,如何将这些占据了地下暗河的怪物弄死呢?眼下奴柘这个妖族,已经处于冬眠状态,红拂和虬髯又是鬼族魂体,无法近身,所以,他们根本帮不上我忙。只能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也不知道那贝类是什么,到哪可以找到!”我喃喃道:“难道除了南极琰浮的那种贝类,他们就没有别的天敌了吗?” 两人顿时也犯了难。 沉默稍臾,红拂突然道:“火!我想起来了,幽冥石莲必须生息在有水的地方,就是因为它们虽然属灵族,可身体枯燥,很不喜欢高温。所以,当初在消灭石莲的时候,不管是鬼族还是魔族,用的都是火攻。” 火? 我看了看下面的“湖面”还有周围的石壁,到处都是水气,没有一点助燃物,想在这种地方,放一把火,简直堪比登天了。 “罗天,你不是有归藏吗?”红拂问道。 我无奈道:“我确实掌握了归藏,可是归藏之术不是凭空变戏法啊……我只是借助自然之力,再返用于自然。我确实可以运转经脉,在指尖上生出一点阳火来,可这点力量,就算把我榨干了,对于这么大面积的水域也无可奈何啊。” “这不是有我们呢吗?”红拂脱口道。 “你们?” 虬髯赶紧道:“对啊,我们两个虽然修为不高,但可以释放冥火。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的阳火要大一些。到时候,你用归藏之术,将我们的冥火吸收释放,将会事半功倍,如此一来,我们不用靠近石莲也能帮到你……” “但释放冥火同样需要内力啊……而且,这么多的石莲,恐怕得消耗你们很大的内力了!” “这时候了,哪还能在乎那么多得失啊。”虬髯道:“况且,我们跟你来,不就是为了帮忙嘛。” 红拂叹口气道:“帮你赶紧了结了这些破事,其实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你的事不真相大白,我们也回不了冥间啊。” “既然如此,我就不说那些不痛不痒感激的话了,咱们速战速决,早点离开这里吧,我感觉,我也要冻僵了!” 我嘴上没说,但心里其实觉得,这两个家伙,虽然是鬼,可比很多人有人情味多了。 他们两个依旧站在上方突起的岩层之上,保持着和石莲的距离,以免被吞噬,而我则尽可能地靠近水岸,接近石莲。 双方都默默运转经脉,等将内力运转到了最巅峰,他们先行释放内力,双手催动冥修之力,对着水岸上方打出了两道藏蓝色的火焰。 我则紧随其后,全力开始行术,勤加真气,闭目冥心,存神达府,火气为长。 一刹那间,那两道势单力薄的蓝色火焰被我吸附过来,火焰在我蓬勃的内力加持下,瞬间泛滥开来,仿佛从天边一直延伸到地狱,吞噬了整个世界。整个地下暗河的内湖空间之上,全是狂暴的火海。 在火光映照下,河水都恍若开始沸腾,呼呼水雾弥漫四周,烫的我火烧火燎。 可红拂和虬髯已经押上了自己的全部修为,就算是活活热死,我也不能这时候认怂啊。 于是,我咬着牙关,继续行术。熊熊烈火如同狂暴的野兽,肆意在水面上舔舐着……终于,第一个石莲被烈焰烤爆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这些不可一世的家伙,发出一声声爆裂声和吱吱的叫声,仿佛有无数灵魂在痛苦地嘶吼,那凄厉的声音穿透地层,让人毛骨悚然。 第1270章 绝境之光 幽冥石莲其实说起来,更像是一个不断疯狂繁殖的怪物,它们一旦在哪生根发芽,就会一生十,十生百,迅速长大,将周围能获取的能量全部榨干。包括土壤、水分,乃至所有其他妖灵之物的日华月华。 于此同时,为了将竞争能量的对手全部杀死,以供自己生长,他们还会释放特有的冰寒之气,以及特殊的雾气,用以遮挡日光月光,摧毁生物的生存环境。总之,这鬼东西如果长此以往在这里扎根下去,恐怕中龙地脉都要被他毁掉。 虬髯和红拂为了帮我,已经倾尽了全力。 一开始,两人打出的幽冥鬼火还火焰汹涌,幽蓝色的光芒更是将这地下空间照的亮如白昼。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鬼火变得越来越单薄,颜色也开始由幽蓝色变成了淡蓝色,明显开始力不从心。 “罗天,我们恐怕要坚持不住了……”红拂眉心紧蹙,身形浮动,摇摇欲坠。 我全神贯注,操纵着火焰,疯狂屠烧着这些怪模怪样的石莲。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后,大部分的石莲都被炙热的火焰烧断了外壳和吸收周围能量的“叶片”,也有少数个头较大的石莲似乎有一些防范意识,竟然懂得在水面沉沉浮浮,靠着河水和周围的寒气来抵挡炙热的火焰。 我只能铤而走险,沿着极其狭窄,只有半尺宽凸起的石壁往前走,尽可能地靠近它们,以使这火焰将他们杀干烧净。 一番对峙和斗智斗勇之后,目光所及的所有石莲终于全都被消灭干净。 暗河上空形成的冰层也都开始融化,那些在地表吸附来各种颜色的能量也反向逸散了出去。 “两位,干的不错!” 我陡然收了内力,抬头朝红拂和虬髯高兴道:“处理干净,万事大吉了。” 可等我抬头的时候,才发现,虬髯和红拂已经拼尽了全力,此时此刻,力竭而昏,坐在上面的石壁上,闭着眼,犹如入定一般。他们这是主动进入了迷境,全力恢复体力呢。 好在,不虚此行,我们已经将石莲全部杀死。 我长出一口气,心里想着,这回终南山的劫难应该算是渡过去了吧? 可谁成想,就在我转身,开始顺着石壁往上爬的时候。黑压压的“湖水”中央突然哗啦一声,像是有大鱼摆尾是的。 我下意识回头一瞧,就看见一个个头比刚才所有石莲都大的家伙从水中缓缓探头钻了出来。 我顿时心中一惊。 不是说这东西在灵族里相当于弱智吗?它竟然还知道躲在水的下面去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红拂和虬髯已经没了意识,我没法指望别人了,只能自己将其手刃了。 好在,只有这么一个,用我的阳火,应该足以了。 “你奶奶的爪的,差点让你成了漏网之鱼!” 我暗骂一声,快速掐了手诀,左手无名指顿时冒出了一点火光。 正当我以右手准备单臂再次启动火气为长的时候,这水中石莲巨无霸突然先我一步,将背上类似于莲花包的半透明壳打开了,然后一道强光射来,我就感觉身体一飘,一股子强悍的吸力就把我吸附了过去。 我尼玛! 这可让我大吃一惊。 红拂和虬髯不是说,这东西只能针对阴魂和魔魂吗?我可是大活人啊,还能把我也吸过来? 惊骇之余,石莲的外壳缓缓合上了,我这时候才发现,水岸边上,我的肉身正死气沉沉趴在石壁上,一条腿耷拉在暗河中。 “离魂了?” 我暗道不好,我说怎么被吸过来了呢,原来肉身和魂身竟然分开了。 这大石莲究竟有多大的吸力,竟然把我的魂魄硬生生从肉身上给拖了过来。 更让我心惊胆寒的是,这石莲外壳的里面,有一个类似于“花蕊”的吸盘,死死将我束住,半点动弹不得。 我能感觉到,身体就像是漏了洞的气球,正被他一点点的吸食榨取。 我尝试着挣扎了好几下子,都动弹不得,无奈,只能抬起拳头,像红拂他们一样,奋力捶打石莲的外壳。 可这犹如毛玻璃一般的外壳,虽然看起来是半透明的,像是不堪一击,但实际上,奋力砸上去的拳头,除了发出一声声砰砰的闷响,根本奈何不了它。 而且,我越是捶打,这外壳的透明度就越低,很快,外面已经开始模糊。 我赶紧停手,朝着斜上方的石台呼喊。 “红拂?虬髯……醒醒!” 撕心裂肺的呼喊,并没有卵用。一个是这坚硬的外壳挡去了大部分的声音,二是他们处在无意识状态,根本听不见。要命的是,我的肉身在石壁上正一点点往下滑,一条大腿已经被浸泡在暗河的水中,如此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我的魂身能不能出去不说,肉身却可能被暗河带到不知道的地方去。 “自救,只能自救了!” 我安抚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既然此物怕火,我第一步就是赶紧口念咒诀,启动阳火。 但马上就意识到了,现在魂身分离,我没法动用阳火。 权衡之下,只能和红拂他们一样,启用冥火。 但这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是个活人,厉害的是阳修,并没有多少冥修,一旦我用冥火,可能会消耗我的阴气,本来我现在被它吸附着就内力消耗严重,如果加大损耗,我可能会体力不支。 可眼看着肉身就要随波逐流去了,我没有选择了。 “干!” 一咬牙,我二话不说,用右手无名指点燃了一抹淡淡的火焰。 我赶紧尝试着用着火焰去灼烧石莲的外壳。 可能是火焰太小了,也可能是这个石莲个头大,修为更高,被火焰烧燎之后,石莲只是浑身颤了颤,却并没有将上壳打开的意思。反而那吸盘一样的花蕊吸附力更强了,刺骨严寒让我半个身子几乎偏瘫一般。 至此,我总算明白,什么叫做黔驴技穷了。 面对这么个东西,我竟然没了对付的办法。什么徂徕心术,什么纯元玄功,全都成了空架子。 被冻的颤颤巍巍无计可施之际,我一低头,忽然就发现,自己的心窝之上,竟然在闪烁着丝丝紫光…… 第1271章 绝地反击 就像是奥特曼胸前的光,忽明忽暗,忽明忽暗。 只不过,我胸前的,是紫光。 我心里隐隐不安起来,此刻我没办法看见自己的眼睛,无法知道瞳孔是不是也变成了紫色。 该死的,怕什么来什么。 这次我明明没有杀戮欲,没有像以往那般失控,为什么这该死的紫色还是出现了? 越想越急,越急越烦躁。 可能是心理作祟,也可能是这紫光的出现,确实是我身体有了问题,反正一种莫名其妙的难受感袭遍了全身。 就像是身上感染了寄生虫,我越看那紫色的光心中就越烦。 可这该死的石莲还在疯狂的吸附着我的魂体,我肉眼可见的身体的蓝光再变淡。而心口的紫色的光却在渐渐变大,从心窝扩展到了小腹,甚至朝四肢蔓延。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我曾杀死过那么多恶鬼。我很清楚,蓝光的强弱就代表着阴魂的内力大小,我这蓝色的光芒越淡,就说明,我的魂体在变得虚弱。等到即将魂飞魄散的时候,蓝色的光芒便会彻底消失。 “去死吧!” 局促的环境和当前的处境让我愤怒不已,丹田纳了一口恶气,运行气力到了手上,奋力朝着石莲就是一掌。 轰隆隆! 巨响震耳欲聋,但一如先前,这石莲的外壳坚如防弹玻璃一般,还是没能出现任何裂纹。 在又几次的尝试之后,我也开始感觉到了严重的虚脱感。 渐渐的,体力不支开始演变为昏厥。 有几次,我都感觉自己好像睡着了。 然后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其实还醒着,只是身体先前是偏瘫,现在成了全瘫,彻底动弹不了了。 瞪着眼,咬着牙,强撑着保持精神。 但人的意志力有时候并不能真正的决定所有一切。很快,我再一次进入了虚脱的幻境之中。 我隐约看见,自己像是融化的冰棍一样,被石莲分散吸收,先是失去了腿,然后是半截身子,最后脖子朝下,都消失了…… 恐怖,惊悚,一种无法形容的绝望感。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等我再一次醒来,我发现自己活的好好的,虽然还被那吸盘拿捏着,但我精神十足,戾气十足,只不过,身上的蓝色光晕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紫色光芒。 反倒是这石莲,像是已经吃饱的狗,那股子不可一世的吸附力,已经没有那么强悍了。那吸盘下面的圆托之上,露出了一副类似于人的小小嘴脸。它竟然有些惊恐地看着我。 红拂说,先天鬼族利用石莲对付魔族的时候,魔族因为没有经脉,一旦被吸附住,就没法控制住自己的内力,无法脱身,要么陷入癫狂状态,要么很快就会被石莲榨干。 那我算什么? 我现在魂身紫光,我是魔吗? 石莲巨大的身躯抖了抖,似乎又准备沉入水中了。 它大概着是把我当成了压缩狗粮,还准备分顿吞噬。 看着这家伙那倒霉的样子,我知道,一旦沉如水中,估计会更加煎熬,还不知道他有多少手段等着我呢。 真把老子当成点心了,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愤怒如狂风暴雨一般骤然而来,在心中激荡着。一种被侮辱、被压榨的复杂情绪迅速占领了大脑,心中的愤怒如潮水般涌起。这种情绪不受控制,如同狂风中的巨浪,翻腾着、咆哮着,宣泄着内心的不满。 没错,那种失控的感觉来了。 “啊!”我不由自主地仰天失声咆哮,双臂震荡,身体瞬间好像拥有了先前十倍的力量。 砰! 魂体从那吸盘之上拔了下来。 要么反抗,要么沉沦。 脑子里一个声音在呼喊着:站起来,干掉它。 这声音带着强烈的煽动性,刺激着我的每一个神经,我好像一下子就振奋起来,双手抱成一个罗汉拳的姿势,对着那“花蕊”就是一通暴击。 原本连徂徕心术都无奈何的石莲“花蕊”却被这一拳打得粉碎。 花蕊下面托盘上石莲的嘴脸顿时惊恐万分,马上将上面莲花瓣儿一样的外壳张开,口中喷出一股子冰水,将我硬生生推了出来。 这鬼东西明显感觉到了形势不妙,将我放出来之后,旋身就往暗河的底下钻。 劫后余生,若是先前,我能成功脱离出来,我一定会马上翻转上岸。 可现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霸气根本不由得我思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干掉它。 于是“我”竟然也随之下潜追了上去,以更快的速度,拦在了石莲的前面。 巨大的石莲慌了,“叶片”摇摆,一股股寒气释放出来,面前的水瞬间结冰。 它这是准备以冰层将我挡住,然后帮助自己逃走。 可我身体里的爆发力和攻坚力已经不是先前可同日而语,一拳过去,就将面前的浮冰打的四分五裂。 石莲见打不过我,又躲闪不过,干脆将外壳收回,抱成一团,落在了河床上,装死防御。 看着它这副样子,我心里竟然莫名的激动,一种强烈的征服欲和凌虐欲催促着我狠狠将其压在身下,朵朵冒着紫雾的拳头朝他那坚硬的外壳上暴击。 一拳,两拳! 在僵持了十几拳之后,突然哗啦一声,犹如碎掉的玻璃,石莲最后的保护壳终于被击碎了。 可我一点都不想停下来,依旧是拳拳到肉,肘肘生风,很快,就将它那张怪模怪样的脸打的稀巴烂,玉化的半透的外壳也碎成了渣子。光洁晶莹的身体终于随之暗淡了下去,看样子,这是离死亡不远了! “哈哈!”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还笑的这么张狂,反正,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竟然让我有一种巴不得再出现一个石莲的想法。杀戮,都显得没那么过瘾是的…… “咕噜噜……”这石莲口器之中吐出了一个大水泡,虽然它不会说话,可我还是听见了一个词:魔。没错,它在濒死的惶恐中,朝我吐出了一个字,魔。 我一下子再次亢奋和恼怒起来。 魔也是你叫的?砰砰砰! 又是三记势大力沉的拳头,石莲终于被打穿了身体,甲壳之内,一个像是流体蛋黄一样的东西随水飘了出来。 那东西不像是妖元一般色彩灿烂,也不像是鬼元一般熠熠生辉,但我知道,这一定是石莲的内丹,像是孵小鸡没成功的寡蛋。 可我更没想到的是,我的手竟然突然伸出去,一把将其抓了过来,直接塞进了嘴里。 恶心! 我本能的想吐,可身体里的力量完全不在乎我的感觉,直接将其咽了下去。 第1272章 别告诉她 这最后一个石莲被杀死之后,暗河里面的温度快速地升高起来。 被粘液阻塞的河道,也通畅了不少。 可眼前这些变化,对此刻的我来说,却视若无睹,根本没引任何波澜。 我只觉得还杀的不过瘾,站在水中,还想寻找对手。 乃至到了最后,我看着两侧居高奔流而下,发出轰轰隆隆声音的地下瀑布都像是在挑衅我。 我不知疲倦地朝着它们拍打着水花,恨不等将这水流倒转回去。 就像是和风车战斗的唐吉坷德,我非但没觉得自己可笑,还觉得自己格外英勇。 也不知道“打斗”了多久,精力过剩的我,终于感觉到了一点点的疲惫。与此同时,我感觉到左侧的石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簌簌地蠕动着。 我猛地转过头,怒吼一声:“谁!” 那东西顿时怔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眯了眯眼睛,定了定神,就看见石岸之上,躺着一个人,不,躺着一副尸体,还有一个干巴瘦两尺高的小东西,正费力在拖着那尸体的大腿。 终于找到了一个像样的对手,至少,它是活的。 我死死盯着他,悬浮在水上,一点点凑了过去。 我看见那小东西惊慌失措,对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只可惜,我听不见他的声音。它想跑,可又似乎是放不下面前的尸体。他想将那尸体耷拉着的腿拖上岸去,一并带走,却又身体太小,扛挪不动…… 我扭了扭脖子,朝它勾了勾手,疯狂地挑衅着。 可它却满脸沮丧,一副要哭的表情。 败兴,太败兴了。 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活物,他竟然拒绝和我决斗。 我忍无可忍,猛地一个恶龙出水从暗河中跳了出来,凶恶不比地朝它扑了过去。 小东西张大嘴巴,一个后仰,摔倒在地,动弹不得了。 我的大手印居高临下,直奔他的脑壳。 可就在出水的一瞬间,我突然感觉身体里一阵翻江倒海,一种无法描绘的难受感让我痛不欲生,同时,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是被人吸走了一口精气神是的,一下子就变得软绵绵无力起来。 身体左颤右倒,连续摇晃了几下,扑通一声,倒在了那个小东西前。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耳膜嗡的一下,传来了一股类似电流的声音,我也终于能听见它的声音了。 “妖爷……” 滴答滴答! 这是岩壁上水珠打在脸上的感觉。 我像是爬过山之后,睡了沉沉的一觉,总算是睁开了眼。 昏暗的地下空间里,满是激流和瀑布的声音。 我总算是醒了过来。 脑仁剧痛,我的记忆好像停在了被困在石莲外壳里的那一瞬间。使劲想了又想,终于才想起了一点胸前紫光的事。 “嘶……”我咬着牙,艰难坐起来。才发现,奴柘蹲在不远处,正瞪圆眼睛看着我。 见我爬起来,看见了他,他还下意识朝后退了退。 “奴柘?你醒啦!”我惊喜道。 说完这话,我才意识到,这地下暗河里,已经没有阴寒之气了,反而闷热如盛夏一般。 奴柘应该是自己醒过来的。 奴柘瘪了瘪嘴,小声道:“妖爷,你……你没事了吧?” 看见他的神色和表情,我似乎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奴柘,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疯狂的举动?” “你……当真不记得了?”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上方还在虚境之中昏迷的红拂虬髯道:“既然你看见了,我不妨告诉你一个我谁都没告诉的秘密吧,我感觉,我身体里藏着一股子未知力量,姑且……姑且称之为魔魇啊,它越来越频繁地控制着我。一旦那种情绪出现,我就没法自制,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做不了……” 奴柘虽然还是胆怯,可还是小步走了过来,喃喃道:“你连白小姐都没告诉吗?” “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我苦笑道:“我是不是病了?还是说,我身体里本来就有种第三人格?我怕说了,她会担心,当然,我……我也怕她害怕我。” “妖爷,坦白说,你那会的样子,太可怕了!”奴柘颤声道:“你甚至要杀我。我怎么喊你,怎么叫你,你就像是听不见我的声音是的。而且我迷迷糊糊中一醒来,就……” “就怎了?” “就……就看见你把那只最大的石莲的丹元给吞了。当时你怒目圆睁,一身紫光,朝着那两道瀑布打斗,完全和疯了一样,后来索性,将那些被杀死烧死的石莲都打的稀巴烂,所有还在的丹元,不过有没有活性,都给吞了。妖爷,你这样不行啊,我看还是请你母亲或者白小姐看看吧,对了,可以找那位鬼医先生给你看看。” “嘘,这件事,你必须先替我保密!”我低声道:“我觉得,我的情况可能有点糟糕,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被治愈,所以,我想着等我这次从榕城回来,再做计较,假若这件事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阻止我南下。记住,保密哈。” “妖爷,你这是在玩命。说实话,你刚才就算是杀了我,我都没什么遗憾的,可是你那个样子,太让人难受心疼了。” “小傻子,放心,我正在学着控制身体。争取不会再有下次。” 说到了吞噬丹元,我还真感觉到了一阵阵恶心。我忍不住对着暗河大声干呕了几声,可并没吐出什么东西来,倒是唾沫里带着一点点血丝。 又一次失控了。 其实我心里慌得一批。 但在奴柘面前,我不能表现出来。尤其是,这次南下,极有可能会有一场大决战,我可不想临战影响他们的情绪。 只希望,再给我一点时间。 等干掉了背后的那个真凶,哪怕我真的变成魔鬼,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走吧,咱们上去吧!”我抱着奴柘,开始往上爬。 奴柘坐在我肩头,突然幽幽道:“妖爷,你说,青坟搞这么一出,难道他没想到,你会找到问题的根源,把这些石莲解决到吗?还是说,他觉得你打不过这些石莲?亦或者说,他就是故意设置的这么个可有可无的麻烦,在拖延时间?还是……” 奴柘的话,让我确实有所思。 青坟是知道我紫色眼睛的……他是在故意激怒我吗? 第1273章 恶紫夺朱 石莲的事,算是解决了。 可回顾这件事的从始至终,都更像是青坟临时搞出来的插曲。 如今青坟和闻过已经消失不见了,纯靠猜测,很难判断他们搞出这么一出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等到将青坟活捉的那一刻,总归会真相大白的。 我背着奴柘,爬上了石壁,再往下俯视暗河,水流已经通畅起来,浩渺的水汽徐徐升起,顺着石缝和钟乳逆行而上,滋养着整个山川。 又等了一会,红拂和虬髯才从失神中醒了过来。 两个罗刹难得一见的疲惫都写在了脸上。 “怎么样,幽冥石莲消灭了吗?”红拂急切的问道。 “放心吧,已经全部杀死了!”我打量着两个人道:“你们怎么样?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会?” 虬髯道:“没关系。冥修的优点就是恢复快,只需要两个夜晚,吸附一些月华,静养静养就好了。” 我苦笑道:“感谢你们两个了。说实话,当初把你们带到阳间,一个是想让你们知道真相,另外就是我确实动了一点坏心思,就想着让你们这些动不动就掳魂害命的罗刹也知道知道,人世间的艰辛。不成想,弄巧成拙,把你们搞成了被通缉的对象。如今为了帮我,还耗尽了内力……” “行啦,你那点坏心眼,我们早就看穿了。不过谁让你是我们给捉到冥间去的呢,所以,我们两个也不冤!”红拂撇嘴道:“何况,若不是跟着你这么个混不吝,刚才这么大的场面,我们怎么能参与的着啊。说实在的,我们的日子也无聊,整天的杀人锁魂,索然无味。哪像现在啊……” “就是!”虬髯也亢奋道:“刚才大战石莲的场面,可远比我们到处捉鬼有意思多了。” 我笑道:“那你们这算不算是乐不思蜀啊。要不就算了,别回去了。” “别!”红拂赶紧认真道:“此一时彼一时,虽然各有乐趣,可目前在我心中,你和我的偶像大帝相比,还是不值一提的。我还是要想办法返回冥间,继续我的升迁之旅,总有一天,我得一睹大帝真容呢。” 真是个花痴。 出了白虎涧,外面已经是三更天了。本以为阿黎早就该回去了,没想到,竟然还在等着我们。 “罗天,你厉害啊!”阿黎拉着我的胳膊,兴奋道:“我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你瞧,天上的月亮都出来了。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人帅命好修为高。哎,说说,在下边都遇到了什么?你们现在要去哪?要不,你把我也带上吧!放心,我不和白小姐争夺你,只要在你身边就好。” 这家伙短裙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白花花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纤腰一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抱着我的胳膊一通乱摇。 非礼勿视啊…… 我无奈道:“上次和你说的矜持呢?” “对对对,我现在是人了,得矜持!”阿黎嬉皮笑脸,将白花花遮了遮,可拉着我胳膊的手却没松开。 红拂看着我的窘态,忍不住偷偷发笑。 好不容易才把阿黎安抚住,让她回了九真界,顺便让她给我母亲带个好。 回去的路上,红拂一直在笑。 “你笑什么?”我咂舌道:“你崇拜那个阴阳大帝,还不允许我也有点个极端粉丝啊。况且,人家是不是比你好看多了?” “切,比我还看吗?没觉得。我笑是在笑你那局促的模样。”红拂道:“你这对白小姐可算是够忠诚的啊。别人拉你胳膊,你都脸红。” “那当然!”我正色道:“这是原则问题。陪我尝尽大千之苦,那在我的山谷里,必须是旷野千倾,一枝独荣。” “啧啧啧,酸!”红拂笑了笑。 “酸吗?”一旁的虬髯突然幽幽道:“我觉得不酸。要是给我机会,我也会这样……” 红拂顿时眨巴眨巴眼睛,咬了咬唇,不吭声了。 没想到,鬼的脸皮竟然也这么薄。 出了山,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游客集散广场。 大头正放倒了座位,在车上呼呼大睡。 将他叫醒,这家伙望着我满脸欢喜道:“唉,老罗,我做了个梦,梦见你身披紫光,眸色流金,神气十足,俨然是登峰造极了。刚才在山里是不是交了好运啊。” 听见紫光两字,我就有些不安。搪塞道:“屁的好运。但求放屁不砸脚后跟就算是幸运了……” 回到城中,众人都休息了,只有老吕还在眼巴巴等着我们。 我发现白薇没睡觉,也不再客厅。这么晚了,她能去哪? “别找了,白小姐出去了!”老吕告诉我,陆拂石和冉秋霜两口子回来了,院子屋子荒废这么久,白薇带着青黛过去帮忙收拾屋子去了。 “对了,她给你熬了药,让你回来务必喝掉。” 这样啊…… 我把药剂从药铫子里倒出来,一口喝了下去。 感觉这药的味道有点怪。 此时大头又在朝老吕讲述自己的梦,问他这是不是有什么好兆头。 可老吕沉默片刻却道:“梦以金白流光为佳,黑红次之,紫为变数之相。古人云,恶紫夺朱,以邪代正,乱世之始也。这可算不上什么好梦。不过你在车里打盹,属于小憩,按照周公解梦的说法,小憩之梦,不做数的……” 老吕说的很轻松。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随口一句“恶紫夺朱”让我心里的那股子不舒服愈加强烈。 “什么鹅子炖猪,我不懂!”大头大大咧咧道:“我就觉得,老罗在梦里那气场牛逼大了,跟个皇上似的。老罗,说好的啊,等你真打下江山的时候,一定不要忘了我。我不做丞相,也得做个户部尚书啊。” “少扯淡!”我转变话题道:“都准备好了吗?明天南下。” “都收拾好了!”老吕道:“你我和凌云、奴柘,以及这两位罗刹,一同南下。大头带着白小姐、青黛坐飞机先行一步。” “白薇不和我同行吗?”我诧异道。 “这是白小姐的意思。”老吕道:“她说你这阵子辛苦了,在路上可以放松放松,他们先过去打点好吃住,顺便准备一些榕城有用的资料……” 这丫头最近怎么有点神神秘秘的,什么事也不和我商量了。 第1274章 狂风暴雨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我让老吕也赶紧歇着,有什么话明天路上再说,毕竟,有奴柘这么个黑户,还带着虬髯、红拂两个老鬼,自己驱车前往是最合适的出行方式。可从镐城到榕城远隔千里,路程比去姑苏还多了一半,所以必须先休息好。 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竟然睡不着。 “轰隆隆!” 轻微的雷声从东南方向传来,我心里有些不安。 已经习惯了白薇就在身边,此时此刻,心里莫名的担心。两个姑娘,大半夜了还不回来! 好在,等了半个多小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这姑娘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我赌着气,只歪头看了看她,没吭声。 “你回来多久了,怎么还没睡啊?怎么样?他们说你去了终南山,事情解决了吗?” “呦,这不是白小姐吗?这么晚去哪了?还知道回来啊,你可知道这一晚上我怎么过来的吗?深宫寂寞冷啊。我房中一共有三十六砖石,其中六块都有了细碎的裂纹,每一块我都数了无数遍……” “啧啧,罗先生,我怎么感觉你在阴阳我啊。” “我哪里敢啊,如今白小姐才是当家人。” “我这不是去给陆拂石冉秋霜帮忙去了嘛,看见要下雨,我和青黛急急忙忙就回来了。” “别解释,我不听。往后的时光,我依然在等一个人来,许我粗茶淡饭,许我一个不走的拥抱,那个人一定还在……” “罗天,你别逼朕……不是,你别逼我,再矫情,我可不客气了。把头转过来!” “我才不要回头,宾馆里的夜,这么冷,这么长,每一秒怎么熬过来的,我都不敢想。” “罗大吹,我让你矫情!”白薇终于崩溃了,一纵身跳上了床,抵住我的肚子,勾着我的下巴道:“我看你不是敬妃,也不是甄嬛,你是寂寞久了的孙答应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屋内灭了灯,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这在镐城最后的日子,竟然下起了雨。 漆黑之中,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窗帘,熹微的电光中,床头的茉莉花一反常态,竟然散发出了一股子体香。 接着,是一声比闪电略迟的雷声。 嘤嘤! 大概这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头发微凉。我挽着她的头发,问道:“冷吗?” 咔嚓! 听不见回答,因为第二道闪电来了,雷声、雨声交加。干渴已久的草木放肆地张开所有的毛孔,吮吸着迟来的甘霖。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颤抖着大地,闪电下的天空,远处的黑云缓缓压在了高耸的终南山上。 “喂,你的那两个鬼朋友此刻在哪?他们半夜不睡觉,不会在哪个暗处吧!” “怎么可能?人家是鬼,又不是摄像头!” “那就好!” 噼里啪啦的雨点继续拍打着窗户,潮气顺着窗缝好像钻了进来,在身上化成了汗珠。 远处的山群和天上的云层在风的推波助澜下,忽高忽低,像是大海的波浪一样起起伏伏。 暴雨在一炷香之后,已经达到了极限,虽然被窗帘遮住了视野,可能感觉的到,雨帘如泼水一般撼动着屋檐,外面的街道上已雨水满街了吧。 轰鸣了许久,随着一声远去的暴雷,房屋、大地、钟鼓楼的颤抖戛然而止。 只不过,这入夏的天气是如此多变。 盘旋的云层去而复返,反反复复。一会雷声再起,一会大雨倾盆。 等到雷光散尽,天际总算是安静下来。 但不知不觉中,东方已露晓,山岚满头白。五更天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破天荒是我先睁开了眼。 白将军操劳过度,面带笑意地生在沉睡之中。 打开窗帘的一道缝隙,外面晨曦灿烂,竟然只湿了一层地皮,不是暴雨吗? 等我们起来,外面的人也都起床了。 甚至连陆拂石和冉秋霜也过来给我们送行来了。 “恢复的怎么样了?” 陆拂石苦笑道:“身上的伤是没什么问题了,只不过,我也是才知道,他们已经把我陆家踢出斗卦派了。” “踢出来最好!”大头直言不讳道:“说实话,如今这十三连观名声狼藉,你在这门派下,简直是玷污了你的名声。” 陆拂石一笑道:“以前说到天师榜的时候,你总是不屑一顾,我那时候还心说,你是年少轻狂,那可是天师的荣誉殿堂。现在才发现,你才是少年老成。什么天师榜,什么宗派,门庭,都没有心术正重要。我也想通了,不是十三连观容不下我,是我,容不下十三连观。以后,我修我的术,和他们再无关系。只是,这次不能帮你忙了,有些遗憾!” 我一笑道:“山高水长,以后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多着呢。这不,我走后这几天,我这几个朋友,可能都要在你那先住一阵子……” “这个放心,白薇已经和我们说过了!”陆拂石大方道:“在镐城,只要我没死,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就这样,收拾妥当,众人先目送着大头、白薇和青黛去了机场。 然后我们几个也相互道别,上了车。 车开出院子的时候,凌云忽然指着不远处道:“罗大哥,你快看,那个人像不像是丁大夫?” 我赶紧透过窗子一瞧,就在我们住的院子门口,一个佝偻着身体的人影一晃而过。他似乎故意背对着我们,但那体型和侧脸,确实很像那个鬼医丁先生。 “真的是他吗?他怎么在这,他是知道我们在这住?还是意外碰上了?”凌云喃喃道。 我不敢确定,此人是不是丁大夫。 不过,如今镐城城隍庙的那群人已经一盘散沙,或许他确实不用装疯卖傻了。 汽车沿着沪陕高速一路往东南走,昏昏沉沉,开了大半天,我估摸着,白薇他们应该应落地榕城了,便赶紧打过去电话。可一连给大头、白薇和青黛打了三个,都没人接通。一直等到了下午两点钟,我们已经过了长江,大头终于把电话打了过来。 “老罗,我们已经平安落地,且找到了住处了,五星级,环境不错!服务员都是十八九岁的长腿小姑娘……” 我迫不及待的地问道:“怎么久才给我回话?白薇呢,为什么她的电话一直在关机中?” “白小姐?”大头一愣道:“她没和我们在一起啊,到了机场,突然说姑苏有急事,让她回去,所以她做了其它的航班啊,怎么,她没和你说吗?我以为她会告诉你的啊!” 第1275章 白大小姐 姑苏有事? 什么事?为什么她没和我说? “我也不知道啊!”大头道:“从住处离开的时候,她就接了两个电话。然后到机场之后,又接了个电话。我们也没听清楚电话里说了什么,反正她皱着眉,将草药给了我,说让我盯着你吃。她要先回姑苏去一趟,然后再去找我们。会不会是白老爷子的身体又不好了?” 不能啊! 上次把白启元救活的时候,我特意还问了城隍,他说老爷子度过一劫,至少还能再活十年呢啊。至于白家的生意,有白芷盯着呢,就算有个风吹草动,也不会惊动白薇啊。 难道是岳老爷子有事? 挂了大头的电话,我给岳稚川打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靡靡之声,哎哎呀呀的…… “老头,大白天的,你疯了吧!”我无语道:“一把年纪了,这时候还接我电话,你不尴尬,我还尴尬呢!”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昨天去酒吧回来,扭了腰,再说正骨按摩呢!你想什么呢!” “哦,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我赶紧道:“那你伤的是不是很重啊,白薇回去看你去了?” “没有啊?扭个腰又不是扭掉了腰子,还至于让她回来看我?” “那白家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没有啊?如今白家的生意风生水起,白先生彻底交出权力,比我还懂得修身养性呢!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那就怪了,白薇这小丫头搞什么名堂。 “我就说吧,你这小媳妇有些不正常!”红拂戏谑道:“该不会是,厌倦了你了吧。” “屁,厌倦我?根本就不能够,哥们我自己的魅力我还不知道?昨晚上我们还……” 靠,嘴巴一松,差点啥都说出去。 “总之一句话,你们不懂俺们之间的感情。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们还是小老太太爱着糟老头……” 我嘴上轻轻松松地说着,可心里却七上·八下。 昨晚上行云布雨之后,咋就没顺势问一问她最近有些不对劲的原因呢。 我偷偷又给白薇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法接通。 不过,傍晚的时候,岳稚川又给我打了回来。 “罗天啊!那个什么……我先前通话那会,心不在焉,忘了件事!我昨天确实给小薇打了电话,最近心脏有点不舒服,吃了点自己的配药也不见好,小薇说她回来看看我,我把这茬忘了……” “你是说,白薇到姑苏了?” “到了,到了……” “她还在您那么?让她接电话。” “她……她已经走了!”老岳头道:“白启元听说她回来了,一高兴,血压升高,昏过去了,白薇急急匆匆就走了。她让我告诉你一声,她的电话半路上丢了,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让你别担心,等回到家,就给你回话!” 挂了电话,凌云便道:“这回你不用担心了吧?看你刚才这一路上心不在焉的样子。罗大哥,我发现白薇姐才是你的药,不单单是镇痛剂,还是安神剂,更是兴奋剂。” 我皱了皱眉,还是感觉不对劲。 红拂一笑,看着外面漫不经心道:“刚才这老头说话的时候,卡顿了两次,像是在思虑词汇啊。” 没错,红拂说的对。 老岳头这通电话,完全像是对先前那个电话的找补,是为了我宽心而宽心。总感觉,这几句话是白薇让她和我说的是的……可白薇要是就在姑苏,就算在忙,也不至于没时间亲口告诉我吧。 我想了想,把电话给青黛打了过去。 “青黛,昨晚上,你和你白薇姐都去了哪啊?” “去了冉嫂子家啊。我们帮忙打扫了一下房间,时间长没住人,屋里都是尘土。” “一直在一起吗?” “是啊,一直在一起,怎么了?” “没事……” “你还没联系上白薇姐吗?” “联系上了……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算了,你先歇着吧,我们还有三个小时车程也到了。” 要挂电话的时候,青黛忽然道:“对了罗大哥,昨晚上中途白薇姐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会,大概着有半小时左右。” “知道干什么去了吗?” “不知道,我没问,白薇姐也没说。哦,回去的时候,她朝岳大哥要了沐卉的电话。说他父亲身体不太好,想问个方子。” 这就更不对了。 岳稚川刚才说,白启元血压升高,是因为知道白薇回了姑苏,高兴所致,先前还说,白启元进来无恙,白薇怎么会朝沐卉要方子,说他父亲身体不好?这前后矛盾啊。 红拂一笑道:“也许,白小姐根本没有回姑苏。怎么,要不要我们帮你找一找,她现在在哪?” “你们?” “对啊!我们虽然现在不再按察司当差了,可好歹还认识些冥职人员,找一两个关系比较好的,让他们查一查应该还是可以的……即便是找不到具体地址,大致方位还是有迹可循的!” 我摇摇头,断然道:“算了吧。真要那样,那就是我不信任她了。我的媳妇,我了解,她一定是再做自己认为必须做且有意义的事。我帮不上忙,不能瞎添乱,只要她没事就好……” “不错!”红拂一笑道:“罗天,你又让我高看了你一眼。” “得了吧,在你那,我这鞋拔子脸,高看一眼还是鞋拔子脸!” 整整开了二十多个小时,我们终于到了蓉城。 凌云和老吕轮番开车,到地方的时候,人困马乏,全都累坏了。 大头来接我们,把我们带到了住处,催促所有人赶紧睡觉。红拂和虬髯则借着夜色出去转转,先行了解一下夜里的榕城鬼世界。 我进了住处,第一件事就是手机充电,就怕耽误了白薇的电话。 可等我睡着,也没能等到消息。 第二天早上,被蚊子洗礼,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电话上有两个未接,全是陌生号。 我一猜,这就是白薇的电话,糟糕,竟然给错过了。 刚想打过去,发现还有一条消息,确实是白薇,她让我放心,她现在再忙一件重要的事,等一闲下来,就给我回过来。 “重要事?什么重要事?” 我还是没按耐住,直接打了过去,郁闷的是,那边又是忙音。 第1276章 道教会长 早上,我们几个就在住处吃了当地的早点锅边糊。 老吕询问我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一时有些含糊。 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琢磨白薇的事,虽然人到榕城了,可眼前的事却还没提上日程。 “怎么,还没联系上白薇?”老吕一笑道:“猫咪枕咸鱼,你这是老惦记了!行了,别担心了,白小姐比你有心眼多了,她肯定没事。” 我歉意一笑,赶紧把心思收回来。 大头将一颗茶叶蛋一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放心吧,有我这个大管家在,事情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 “你安排?” “怎么?不信?”大头费力将鸡蛋黄咽下去,感觉差点噎死,赶紧喝了杯茶水继续道:“我昨天就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咱们虽然来到了榕城,可最终的目标,应该在武夷山。你想啊,喻先生的卜辞里写的清清楚楚,敌首在不老宫。而不老宫在哪?在武夷山啊。可武夷不老宫是人家的私庙,过去的庙毁了,现在归了当地政府了,游客能看见的,那都是后建的建筑。所以,要想知道真的不老宫在哪,咱们得找到当年拥有武夷不老宫这家人的后人。其次,老罗不是在镐城城隍庙带回来了榕城令箭嘛,这说明,榕城城隍和那些人,极有可能也是一丘之貉,所以,敌对势力,肯定也遍布榕城。” 老吕催促道:“我们不想听你的分析,只听你的安排。” “首先,我联系了一个同行掮客,他今天带我们去拜访榕城道教会长,通过他的关系,咱们寻找不老宫庙祝的后人。其次,我了解过,榕城有两个城隍庙,城内的是景点,城外的是荒庙,咱们晚上直接去拜庙,搞清楚榕城城隍到底是不是个混球,逼问那个幕后人的下落。第三,我已经联系了武夷的旅游团,咱们以游客的身份过去,免得打草惊蛇。只要找到当年不老宫的旧址,也许就能找到那个幕后遥控青坟的人。” 老吕看着我笑道:“看见了吧,当年开饭馆的厨子,如今也学兵法了。这几条还真是头头是道。但有一点,你还是疏忽了。咱们都是外地人,外地口音,突然来到这,还打听一些过去的人和事,很容易起疑。恐怕用不了多久,咱们还没找到不老宫,人家却已经知道咱们来了。” 大头一笑,打了个响指道:“我说了,我是大管家,还有我想不到的事?” 随即,一个同城快送的车就停在了我们面前。 “你又搞什么名堂?” “置办了几身行头。”大头得意一笑,将东西拿下来,一一丢给我们。 原来,是几套衣裳。 我回屋把我的穿上,竟然是一套衬衫西裤,但明显有些不合身,穿在身上就像是骏马配了一套老驴鞍,皱皱巴巴。 “大头,你买的这什么衣裳……” 我推门出去,才发现,最光彩照人的竟然是凌大少和青黛。 凌云西装革履,全是国际名牌不说,衣裳穿在身上,板板正正,简直就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青黛则是旗袍挽髻,跟鞋挎包,风姿绰约,脖子上的蓝宝石熠熠生辉,手上的鸽子蛋大得吓人。 “这些宝石可都是真的,一天租金好几千呢!” 大头身穿圆领马褂,宽袖布鞋,哈着腰,点着头。老吕还不错,身穿一身藏蓝色道袍,正合了他那仙风道骨的气质。 “大头,你这搞什么名堂!” “嘿嘿,没看出来吗?”大头笑道:“凌云和青黛,扮演的是大少爷和少奶奶,我,这派头,就是大管家啊。你呢,委屈点,当个司机。咱们从北方来,受吕道长引荐,来武夷拜山求子来了。” “求子?” “对啊,咱们的大少爷和少奶奶不孕不育,请遍了名医,就是怀不上,只能访仙拜道。听人说,过去的武夷不老宫求子最灵验,这不是就来了?怎么样,这下咱们的身份是不是就没人怀疑了?” 青黛和凌云都有些尴尬,嘀咕道:“这叫什么戏码啊,你就不能编点别的故事?比如你和罗先生,你们俩不孕不育……” “我俩要是能孕能育才怪了呢!”大头白眼:“戏大于天,你们俩就委屈委屈嘛!再说了,看你们郎才女貌,多像一对啊。至于能不能生育,你们以后再给自己正名不就行了……” 老吕咂舌道:“可真有你的,人家两个少男少女,你给说成了不孕不育;这个不会开车的带头大哥,你给搞成了司机跟班。还有你那打扮,是大管家?后面要是搞个辫子,简直就是清宫戏的御前大总管嘛。也就我,底子好,纯阳真人第三十六代传人的名号不虚,往这一站,就是得道高人。” 虽然有些无厘头,可难得他筹谋了半天,我们也只能听他的了。 此番去道观,我把奴柘和红拂、虬髯留下了。毕竟,他们在道观里不合时宜。 开着租来的两辆“豪车”,我们去了城郊的万寿观。据说,这个观主,就是他们这的协会会长。 一下车,大头联系的那个掮客已经后在那了。 这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大头管他叫小黑! “老宋,人我已经联系上了,一听说你们是富商,人家观主可是特意在观里等你们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进去吧!” 小黑努努嘴,指着观前的功德箱道:“上功德钱吧,要不人家不开门迎客。” “什么时候道观也把佛门那套搞来了!”老吕抱怨道。 “咳咳!”大头轻咳一声,挺了挺腰板,道:“咱们大少爷是差钱的主吗?神要金装,人要衣装,应该的……就当是请观主洗个脚了!” 说完,上前就投了一百块钱。 小黑低声道:“这哪够啊。” “那多少?”大头也无语了,功德钱嘛,随心意就好,难道还有具体数字? “大概着得请观主洗一百次脚。”小黑解释道:“如今闽地道观就这风气,烧一炷香都要三百八,求个平安福还六百八呢……” 大头目瞪口呆,只能走过去,对着二维码,扫了一万块钱。 这时候,观门里面清晰听见了一声“你的功德增加一万,有请访客”,观门这才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胖敦敦,圆溜溜,满脸油腻,好像每个毛孔都能里开采石油的道士走了出来,老远就露着笑脸朝凌云哈腰道:“无量天尊,先生的善款我们收到了,这笔钱,将会花在给三清塑像鎏金上,道祖会保佑你们早点怀上孩子的,一万块,捐不了吃亏,捐不了上当,到时候你们会一孕两胎,三胎,甚至是四胎,这就是道的魅力……快里面请吧。” 第1277章 暴揍骗子 青黛又无语又尴尬,低声嘀咕:“说的这是人话吗?一孕四胎那是猪。要不是需要朝他打听事,我真想喂给他二斤鹤顶红。” 我低声笑道:“忍一忍吧,毕竟,你还是少奶奶呢,你看我这形象,跟个狗腿子似的。” 进了院儿,没想到,中间放了个火盆。 胖大师指了指,对凌云和青黛道:“跨火盆,固三魂,走此阵,必怀孕。两位贵客请。” 荒唐! 这踏马不是有些地方娶亲的习俗吗?怎么还给搬到道观里来了。还有这low到爆的顺口溜,听着就俗气,该不会又是什么巧立的名目吧! 果不其然,两人刚迈过去,一个侍奉在身边的道士就举着托盘和二维码走了过来。 “两位贵客,给个赏钱吧,这火盆是如意盆,这炭火是沉香炭,图个好兆头……” 青黛顿时急了,就要发作。 大头赶紧朝她摇摇头,赏钱扫码。 五千刚过账,胖道士一束高香又递了上来。 “此乃求子万灵香,上了就灵,不上……不灵啊!” 小黑都看不下去了,赶紧道:“赖道长,凌少爷一行今天来,不是来咱们家万寿观求子的,而是准备去武夷山。不是说以前有一个不老宫嘛,他们不远千里来,就是准备去拜不老宫的……” “咳咳,你这话什么意思?”胖道士不高兴道:“有道是,百金难求佛开口,万银方得道见人。你以为我这是在敛财吗?我这是行善,我不也是为了他们好吗?再说,协会也需要钱,我不过就是替祖师爷打工,都是为了传道,都是为了济世嘛……” 我将大头推到一边,朝胖道士道:“如今像道长这么慈悲为怀,兼爱天下的修道者不多了。索性,您说吧,我们要给三清道祖多少功德,他们才能让您开一开金口呢?” “你是……”胖道士打量着我,眯眼道:“司机?” “对,司机!” “呵!”道士一笑,对大头道:“这司机说话也管事?” “管事!”大头道:“没听说过吗?一个司机,半个领导,司机的腿,那就是领导的鬼。” 胖道士闻言,伸了伸手,将五根手指叉开道:“最近协会准备开一场拯救失足妇女的法会,给她们渡去罪恶之身,从良从善,正好有个缺口……凌少爷一看就是有元人,多一份能力,就多做一份贡献吧……” 凌云青黛闻言,都恨得牙根直痒痒,可大头硬着头皮还是把钱扫了过去。 到账的声音一响起,胖大师顿时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果然是大户人家,那几位进屋说?我给你上我们这最好的茶……” “算了吧!”大头一摆手道:“贵观太贵,估计茶也不便宜吧。” “茶免费!不过茶杯是清乾隆的茶杯,给三清供过酒水的,你们要是用。一次二百……” 我早就没耐心了,大声道:“道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家少爷少奶奶很急的……我想知道,这不老宫……” “皇上不急太监急,你们家少爷还没烦呢,你着什么急?”胖道士颇为不满,哼了一声道:“说罢,想问什么。在这片地方,关于道教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最好了!请问,不老宫在哪?” “不老宫?早就毁了!甭问了!” “您不会告诉我说,你只知道这些吧。”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胖道士耸耸肩道:“这不老宫是武夷道派创建的,清代以后,成了俗家天师吴尘的私观,香火一直旺盛,后来一直延传到前几十年,吴家唯一的单传少天师就仙逝了。从此,道观衰败,渐渐的,房舍倒塌。知道这几年,才被旅游开发,重新建起了殿宇。不过,这些殿中,没有叫不老宫的,你们就甭去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胖道士道:“也不知道你们听谁说的,不老宫能送子祈福,难道我们万寿观不能吧?劝劝你们少爷,在掏三万块香火钱,我给他们做个求子的大法事,保他们一发不可收拾……” “那吴家还有什么人吗?”我迫不及待打断他道:“不老宫的旧址在哪?” “没了,既然都是单传,哪来的还有其他人啊。至于旧址,我也不知道。都开发成旅游区了,还有什么的旧址啊。” 你妹的,合着花了这么多钱,他是一问三不知啊。 作为掮客的小黑也急了,道:“大师,您不是说,你知道不老宫的事吗?” 胖道士一舔肚子,厚颜无耻道:“我知道啊,不都告诉你们了吗?” “那刚才他们给您这些钱……” “什么叫给我?这是给三清道祖的,香火钱,我不过是代为保管……” 我已经看出来了,这厮根本就是个骗子。 修道者,不说个个仙风道骨、步罡踏斗,怎么说日夜念经,也会阳火旺盛,太阳双突。在看他,大脸蛋子跟个屁股是的,哪有半点修道者的样子。 “几位,要是不做法事的话,还可以取几道符啊,我们有平安符、求子符、延寿符,都是免费的,你们看缘分给点香火就好,三千两千不嫌少,一万两万不嫌多!对了,我们万寿观还有纪念品,不贵,只要九九八……” 不等这厮说完,我们就一个个气愤不已地走了出来。 这孙子是把我们当成傻大户了。 小黑也觉得不好意思,没收大头的佣金,先走了。 “这什么人啊,简直就是个混球!”青黛气愤道:“还说我生四胎……” 我也是越想越气,花了这么多钱,被当成土豪打了…… “青黛,能咽下去这口气吗?” “咽不下去……” 我两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阴森森的笑意。 “大头、老吕,你们两个放个哨!我们三个去去就来!” 特意去换了衣裳,蒙上了帽子,把脸遮住,我们三个从道观的后面跳了进去。 找到了写着“观主”的房间,偷偷溜进去。 胖子正在房间里清点流水,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手上捏着华子,桌上摆着台子,小日子简直滋润的要死。 赖道长?简直就是个赖皮嘛! “狗东西!”青黛迫不及待一跃而起,将准备好的黑口袋套在了他的脑袋上,三个人上去就是一阵闷拳。 “谁?别打,有话好好说……”胖道士被打的嗷嗷直叫。 属青黛打的凶,小姑娘咬牙启齿,可能自从戒奶之后,这是使劲最狠的一次。打完了之后,还不忘给胖子的怀里撒了点东西,后来才知道,那是专门招蚊子、跳蚤的药粉。这死胖子估计有的受了! 等外面那些道士听见胖道士的惨叫的时候,我们早就翻墙而出了。 不过,等我们跳上车,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个声音:“施主,请留步……我知道吴家的人在哪。” 第1278章 武夷大神 我们三个的衣裳还没换回去,他却能认出我们来,这也就意味着,此人知道我们刚才去揍了那死胖子。 我有些尴尬,探头出去打量了他一眼,才认出来,他就是刚才那个端着二维码让我们扫的道士。此人六七十岁,穿着等级最低的土色道士服,一脸的朴实憨厚。 “老先生,你说……” “我刚才听你们说,你们要找不老宫?” “没错,我们想去不老宫拜一拜!” 老道士马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想着不老宫。难得啊,难得……” 看他的神色,一脸欣慰,大概着他和不老宫有些渊源。 我赶紧道:“老先生您刚才说,您知道吴家的人在哪?咱们方便聊一聊吗?”我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正好有一个茶馆,便抬手示意。 老道士点点头道:“好吧,不过,我们观主,妒贤嫉能,若是知道我见了你们,恐怕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这样,你们容我换件衣裳。” 又等了一会,老道士出来了,换了一件普通人的衣裳,和我们一前一后进了茶馆。 众人坐下,我挠挠头,尴尬道:“不好意思,刚才让您看笑话了,但你们观主实在气人……” 老道士一笑,摇摇头道:“施主不必这么说。依我看,打得好。我们道家人,讲究的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可他呢?满脑子都是敛财。再说了,他也不是什么修道者。原本是街上的二流子,后来因为犯了事,判刑两年,出来之后,没工作,仗着姐夫是省宗教协会的,一转身,就成了道士,还入主这香火最盛的万寿观。我一把年纪,没有道观栖身,在这里就是找个念经的场所,也是敢怒不敢言,看你们教训他,我这心里还挺舒服,哈哈,是不是我也有些幸灾乐祸了。不妥,不妥……” 老头很和善,一点架子都没有。 一杯茶下肚,我们赶紧问起了刚才的话题。 “老先生,您说的吴家人在哪?” 老道士一本正经道:“我就是啊。” “您?” “没错,就是我,我的俗姓就是吴,以前就生活在不老宫。只不过,我是吴家收养的义子,等我到了吴家的时候,不老宫那时候已经衰落了。” “这样啊……那吴家血脉……” “真正的吴家血脉已经没有了。在我没到吴家之前,吴家唯一年轻的男丁——大少爷就死了。后来,吴老先生,也就是我们的义父死后,不老宫彻底衰落。一群义子哄抢了财物,各自散去,我也四处流浪,近些年才在这里栖身。” 老吕询问道:“那这吴家就真的没再有什么人了吗?比如,修为很高的……” 老头一愣,似乎有所警觉,诧异道:“你们不是准备拜谒求子吗?怎么还问修为……” “哦,随便问问。”老吕赶紧把话圆回来道:“你看,我也是个修道者,很久以前就听过不老宫,好奇而已。” 老头点点头,也没再疑问,便道:“这武夷不老宫的人,都是文道士,没看谁修为高。不过啊,我听说,我们那个早亡的大少爷,倒是天赋异禀。但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十多年了。据说啊,他出生的时候,是难产,生下来就没呼吸。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就在这时候,宫里供奉的那尊孟婆像突然闪光,还在墙上留下了个手印,大少爷就活了过来,哭的可有劲儿了。不老宫上下的人都说,他是吉人天相。再后来,大少爷一天天长大,模样俊俏不说,也不知道是天资好还是跟谁学的,竟然会不少的术法,修为很高。据说啊,开蒙的时候,宫里的孟婆像又显灵了呢。再后来,成年之后,他就不怎么在山上了,经常出去吃喝玩乐,有一次,和一百多个人打架,竟然打赢了。虽然中了七八刀,身体还戳出了窟窿,可就是没死,而且还自己给自己缝合了伤口。他临死那年,出落的更是相貌堂堂,到处寻花问柳,和不少女人不清不楚,最后连死的都是因为女主治大夫看他失神,一时血崩没了的……” 凌云不禁皱眉道:“高修为?上百人打不死,却死于手术失败?听着怎么这么新鲜啊。” “是这样!”老道士道:“谁也没想到,被寄予希望的大少爷就这样没了。” 大头一摆手道:“这故事咱们就不听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还记得这不老宫的位置吗?我们想去武夷拜一拜。” “当年的不老宫大得很!现在旅游景点的位置,只是不老宫的前庭,而吴老先生居住的大院,叫不老宫大殿,在后鼻山上呢,那里如今草木阴森,恐怕地基都不在了……一晃,我也有三十年没回去过了。你们要是去,到景区那边拜一拜也就罢了。” 我和老吕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总算是有所收获。 老道士意犹未尽,喝了茶水,又补充了一句道:“这几年的不老宫景区,据说也颇为灵验,香火开始好起来了。我还听说,有人半夜爬山,看见了神仙显灵呢。那神仙相貌堂堂,威武雄壮,也就是我年岁大了,否则,我也会回去看看了……” “神仙显灵?”大头一笑道:“这种事,多是以讹传讹。哪里的那么多神仙啊!” “是真的!”老道士道:“前阵子,榕城里有一户人家,死了老太太。那老太太的儿子思母心切,心情不好,就去武夷上香,保佑母亲泉下有知,在那边平安顺遂。结果,他半夜登山的时候,竟然看见了她的母亲,还朝他挥手了呢。老太太说自己过的很好,全凭武夷大神的护佑,让他回报武夷大神,给山神烧点供驱使的纸人。这儿子感念神仙显灵,下了山,一口气买了二十万块钱的点朱纸扎烧给山神了……” 老吕看着我,顿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可能呢? 老太太死后,要么被冥间招引,有么被城隍招引,怎么可能去了武夷?还什么武夷大神的护佑,以前怎么没听说有什么武夷大神? 这故事,要么是谣传,要么……那就是别有用心。 此时我不禁想起了镐城发现的榕城城隍令,看样子,这城隍还真是不干净。 第1279章 下马之威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本以为从这狗屁协会会长这能问出来点什么,没想到,最后却是从这老道士这知道了一些不老宫的旧事。 能打听到不老宫的旧址,已经十分难得了。 从茶馆出来,众人便心情不错。 大头眯着眼,打量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穿着超短裙的时尚女郎们,不禁咂舌道:“咱们多久没好好放松一下了,怎么样,今天在我的规划下,出师大捷,晚上庆祝庆祝?先烧烤,后桑拿,唱首小歌露才华。女宾十点回家去,男宾一起去酒吧。凌晨一过再按摩,钱不花光不回家。” 我想着白薇的事,根本没心情,便道:“你们去玩吧,我就算了。” 凌云刚要开口,青黛便幽幽道:“怎么,你也要桑拿按摩去?” 大头顿时道:“喂喂,青黛,你还没从戏里出来呢是吧?还真拿上少奶奶的派头了?凌大少,甭听她的,男人不寻欢,白来人世间,爷们不作乐,不如当阉货。这闽地姑娘,最以知性著名,虽然有些川妹子长相不错,可火气太冲,和这这温婉的闽妹子可不一样。” 青黛气得够戗,无语道:“什么叫有些川妹火气太冲?宋大哥,你不如直接说我算了……” 凌云赶紧道:“我……我也算了,明天还要去武夷,我先养养精神。” 大头咂舌道:“看你那点出息,以后结婚了也是个耙耳朵。吕大师?就剩下你了,咱们俩可一向是志同道合啊……” 老吕一笑,淡淡道:“慧如根,自渡旧晨昏,拈花一笑随风去,了却红尘万丈心。我也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玩心不在了。” “得了吧!还了却红尘万丈心,昨晚上我还看见你和那网友花开富贵聊天呢。”大头气呼呼道:“合着就我一个人矢志不渝痴心不改?合着就我一个人,甘愿被红尘洗礼,被糖衣炮弹考验?那可对不住了啊,兄弟我还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红尘啊,我来了……” 大头把我们送回住处,自己便开车出去逍遥了。 我告诉红拂和虬髯,明天就直接前往武夷山,然后便开始等白薇的电话。 从上午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下去,这姑娘完全像是把这茬给忘掉了。 傍晚时分,我实在等不及了,正准备按照早上的电话号码给拨回去,恰好这时候打过来了。 “嗨,罗先生,对不起,忙起来之后,我就把和你通话的是给忘记了……我有罪,我忏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白薇嘻嘻哈哈,自知理亏,上来就先给我道歉。 本来一肚子火气,可听着她这撒娇的腔调,是在火不起来了。 “你到底在忙什么啊?”我堵着气道:“得到了人家,就不知道珍惜了是吧?我虽然吃你白家的软饭,我可也是有脾气的。惹急眼了,别怪我榜上别的富婆……” “呦,臭小子,你这是软饭硬吃,挺牛气啊!”这时候电话那边,竟然传来了岳稚川的声音:“傍富婆这事,我拿手啊,要不要和我学一学啊?” 我去! 这老头怎么在啊! 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顾不上卖萌了,赶紧道:“老爷子,你也在啊……” “知道你不放心,我过来看看我徒弟啊!”岳稚川道:“放心吧,你老丈人已经没事了,你媳妇我徒弟也很好,休息两天,她就能过去找你了。这回能安心了吧?” 岳稚川也在,那就说明,白薇确实回了姑苏。 那我也就放心了。 “罗先生,怎么感觉你想我想的厉害啊!”白薇低声调侃道:“是不是体会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放心,过两天我就去找你了。” 挂了电话,我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看来有时候男人心细多疑可不是好事,完全是折磨自己。 吃完饭的时候,心情大好,我一个人干掉了两份八宝鲟饭,要不是考虑到,晚上还准备去城隍庙看看,说什么也得喝一杯。 吃完东西,天也略黑了下来。 红拂和虬髯也从入定中醒了过来。 经过一天的休息,他们已经比前天晚上强多了。 我们一直等到了九点钟将进亥时的时候,才准备出发。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凌云开门之后,一个服务员站在门口。 “是罗天罗先生吗?有人给您送了东西。” 说完,把一个纸口袋递了过来。 凌云接过来,朝里看了一眼,顿时眉头紧皱。 “怎么了?” “打火机,宋……宋叹的……” 凌云拿出来的那个打火机,是个佐罗老式的打火机,自从我认识他,大头就一直再用。 服务员要走,我赶紧把他叫住。 “送东西的人呢?” “走了!那人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服务员道:“他说你看见东西,就什么都明白了。” 望着打火机,几个人全都呆住了。 奴柘刚睡醒,打着哈气道:“怎么了?宋大哥为什么要把打火机送回来?他什么用意?” 青黛拍了拍奴柘的肩膀道:“这还不明白吗?东西是别人送来的……” “别人?别人捡到的吗?可捡到东西的人怎么知道罗大哥住在这……”奴柘说到这终于后知后觉道:“你是说,宋大哥……” 青黛点点头道:“宋叹落到人家手里了。” 我们还以为自己来的神不知鬼不觉呢,谁知道,我们这才刚到这,就已经被人察觉了。 “怎么办?”凌云道:“把东西送来,还说看见东西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冷声道:“这就是下马威,告诉咱们,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中呢。” “可那咱们也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啊!”凌云大声道:“再说了,这不就是绑票吗?他们想要什么,总得给个交易条件吧?亦或者,约咱们见个面?就算要还咱们,也得搞个包围圈吧!” 我抬头看了看红拂和虬髯道:“对方肯定是知道你们和我在一起了。之所以没告诉我们去哪,就是知道,有你们两个在,一定能找到大头现在的位置。可以说,人家是步步算准了咱们……” 老吕皱眉道:“问题就在于,即便我们知道,他们已经布置了天罗地网,咱们也得过去。毕竟,我们不能置大头的性命于不顾。这也是他们觉得已经拿捏了咱们的根本原因。” 第1280章 再杀一次 “这事怪不得大头,是我低估了他们。我压根没想到,咱们就这样悄然的来,却还是一下子就被察觉了!”我大声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可是,万一人在城隍手里就不好办了……”虬髯低声道:“毕竟,那是一方神祇。” “神祇怎么了?”我冷声道:“逼急眼了,再杀一次就是了,我又不是没屠过城隍庙。” “喂喂,你这话以后少说!”虬髯低声道:“本来人家都说是你杀了城隍呢。” “没关系!”我正色道:“还是那句话,那天我其实就是去杀城隍的,只不过他没死在我手里而已。这样的城隍,有一个算一个,除非别让我碰上,否则,那就是过年的猪,不杀留着干嘛?” 红拂苦笑一声道:“你可真憨。虬髯可是为你好,你还逞上英雄了。当然,你说的倒也是实话。像镐城城隍那样的货色,还不如一头年猪呢。” 老吕道:“还是说正事吧。虽然说,如今的形式是在他们的掌控下,可咱们总不能就傻乎乎地按照他们的套路走吧?当务之急,是有个应对之策。” 我知道,老吕一般不开口,一旦开口,其实心里就已经有了想法。 “吕大师,你就直接说罢。” 吕卿侯也不再客套,正色道:“既然对方已经知道咱们来这里了,肯定是想稀里糊涂把咱们弄死。那咱们也就别等着吃哑巴亏了!事情闹得越大,反而对咱们越有好处,最好是惊天动地的那种。我的意思是,两位罗刹,你们还能联系上冥间的势力吗?” 红拂一愣,诧异道:“您说的势力是……” “任何相关的人鬼都行,只要是冥间的……” 红拂道:“上次联系了我们的顶头上司,按察使,可他也早是被买通的人了……除此之外,我们倒是还能联系其他部司,比如惩戒司、监察司之类,但也只是发送信号而已,人家回不回复,派不派人支援我们就不一定了,毕竟,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部司的,尤其是,我们现在还是被通缉之身。” “没关系,所有能联系上的,不管大官小官,你们都朝他们释放信号来不来的先不说,总之,让所有人都知道,榕城不太平。就算是为了抓你们两个来,也得让他们都知道。” “好!先生的话我明白了!”虬髯兴奋道:“不就是让更多的人蜂拥而来嘛。反正他们是想搞事,那索性,咱们就搞着现场直播,围观的人越多越好。对于他们来说,咱们就是光脚的,不怕事大。除了联系冥间这些官吏,我们两个还能释放信号,尽可能联系方圆百里之内的阴差。按照以往的规矩,入阳的阴差,不管是什么级别,只要遇到危险,释放信号,周围的冥职人员都会前往支援。反正他们也不知道,释放信号的是我和红拂,那就把这些阴差全都招来,我看这榕城城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什么名堂。” 老吕平静一笑道:“这是其一,所谓虚张声势也。其二,光靠场面还不够,万一对方心狠手辣起来,六亲不认,直接光明正大的玩阴毒,那咱们得有自己的底牌。老规矩,以假乱真,瞒天过海。凌云,你和罗天身高差不多,一会你收拾收拾,成他的样子,跟着虬髯、红拂我们去救大头。” “那罗大哥呢?” 我冷笑道:“当然是捉底牌去啊!我化成你的样子,直接去城隍庙。像绑票人质这种事,即便是城隍组织的,他也不可能轻易露面。我估摸着,他肯定会躲在城隍庙里装无辜等善后的消息呢。你们去趟陷阱的时候,我要是直接捉了他,就有换人质的资本了。” “没错,人家是地头蛇,也许硬拼之下,咱们可能也会把大头救出来,但少不了打打杀杀,搞不好还得有人折在这!”老吕冷声道:“所以,他们和咱们玩阴的,咱们就得和他们玩邪的。他们玩以逸待劳趁火打劫,咱们就反客为主擒贼擒王。咱们之中,只有罗老板具有单枪匹马去城隍庙捉魁首的本事,只能他去。” 红拂咂舌道:“你们俩真像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么默契……” 老吕道:“这两点,是应对今天晚上这事的,其实还有个第三点,那就是,只要救下大头,咱们必须立刻离开榕城,连夜前往武夷。既然暴露了,那就不能夜长梦多,和这些小鬼纠缠,不如直接去找那位躲在不老宫里的老王八蛋。” 老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事情可谓是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众人也不再迟疑,马上纷纷动起来。 “我再叮嘱一句,你们这一去,危险重重,那必是陷阱。但你们一定要拖住时间,不能轻而易举和他们开战,等着我……”我叮嘱道:“另外,凌云基本和我在一起,突然之间,赴约的少了个人,他们肯定也会有所察觉。万一其中有人见过我,那凌云就会立刻被识破,见我没在,极有可能对方恼羞成怒,那你们保护自己,拖住之间就格外重要了。各位,拜托了……” 我先是利用幻容术,变成凌云的模样。而凌云在青黛的帮助下,又尽可能化妆成我的模样,虽然不能说很像,但也有了六七分的神似。 也不知道暗处有多少眼睛盯着,为了不过早暴露,老吕让他们先走,等他们出了酒店,我才从后门悄然也离开了住处。 出了门,第一件事就是,找个荒僻的十字路口。 点上两张黄表纸,勾来几个贪婪的小鬼。 然后出其不意,擒住一个看起来修为略高一些的,连哄带吓,确定了榕城城隍真正驻锡地在城外的老庙。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出城去了。 出租车司机把我送到之后,还不忘小声叮嘱,不是本地的吧?没事别在这一片瞎晃悠,这一带,不干净。 我心道,不干净就对了。 城隍庙跟前要是干净,那还叫城隍庙? 远远望去,荒凉的老公园里,一座破旧的庙宇静静矗立,庙顶瓦片残破,檐角低垂。庙门紧闭,上着大锁,已经不知道闭合多少年了。 当然,地上庙那是给人看的,我要进的,是阴阳场。 第1281章 儿童公园 时间紧急,我必须在老吕、凌云他们那边动手之前,将这张底牌拿在手里。 而且,我料定了想活捉城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动手宜早不宜晚。 可让我焦急和诧异的是,等我进了城隍庙才发现,这破庙已经破到没有神像和香炉了。没有香炉和神像就没法拜谒,没法拜谒又怎么能进入阴阳场? 而且,这破地方一点阴气都没有,我都怀疑,那个小鬼说城隍驻锡在这里是不是在忽悠我。 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我只能悻悻走了出来。 没想到,一出庙门,就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 “半夜进庙,坏事必到!” “谁?”我一愣,警觉地打量着四周。 “这呢,看这里!” 顺着声音一瞧,我发现竟然是一只站在枯柳树上的夜猫子。 这猫头鹰巴掌大小,蹲在树杈上,两个绿油油的眼睛看着我。 “你?在和我说话?” “这里还有别人吧?”夜猫子傲娇地歪了歪脖子。 我心道,成精的家伙无外乎狐黄白柳灰、寒宫獾鸦龟,没想到,这夜猫子竟然还会说话。真是稀罕! 再说了,它还好意思说我‘半夜进庙,坏事必到’? 我怎么记着有句话叫“夜猫子叫宅,好事不来”呢? “哎,你是来拜庙的吧!” “是又怎么着?难道你知道如何进去?” “那是自然啊!”夜猫子得意道:“见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就是一副求死的模样。” “这话怎么讲?” “不明白?嘿嘿!”猫头鹰阴森一笑道:“实话告诉你吧,就我所看见的来这里拜庙的,进去之后,就没有再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来这里拜庙的人很多?” “当然啊。” “听说有拜山神庙,拜海神庙的,无非是求财求利,这么多人拜城隍庙干嘛?难道说是为了求死?” “谁不知道,榕城城隍这里有几颗大海珠啊,那玩意活人用了益寿延年,妖灵用了精进不老啊。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海珠啊……哎……不对啊,你连这都不知道,那你还拜庙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就不用管了,听你这意思,你知道怎么进到阴阳场?” “知道是知道!不过……” “想雁过拔毛,要点好处对吧?”我心中苦笑,一只大眼灯的破鸟,还丫的和我谈上买卖了。 “哎,就喜欢你这聪明人!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少废话,说罢,想要什么?” “不要金,不要银,两条小蛇送本人。不要歌,不要舞,只需三只大田鼠。” 不是,这家伙也太没出息了,都成精说话了,嘟囔半天,却只是为了口吃的啊! “可问题是,我一个大活人,上哪给你抓蛇抓老鼠去啊?你把我当成猫啦!”我皱眉道:“你要点别的行不?冥币?现金?哪怕是一包利群、华子都行啊……” “这都没有?那免谈吧!”这家伙振振翅膀,做出一副要飞走的架势。 “别走啊!”我看了看远处,好像有一家小卖部道:“换点别的,火腿肠行不?鸡爪子,哪怕方便面也行啊!” “那些破玩意,全是防腐剂,也就你们这些傻人会吃。” 你大爷的,它还挺挑! “那你说怎么办?我屁股上有肉,要不给你割两斤?” “那玩意还不如火腿肠呢,谁知道你擦没擦屁股!”猫头鹰不耐烦地甩了甩头。 我见它真的要走,赶紧道:“这样吧,问你一句,你想要那海珍珠不?” 大眼灯老鸟顿时精神起来,低声道:“怎么?你想……” “你告诉我,这附近阴阳场入口在哪,我进去之后,办完事,给你捎出来一颗不就行了!”我正色道:“责任我担,东西归你。” “当真?谁骗人谁下辈子当老鼠?” “当然,一言为定!” “太好了!那我可就在外面等你啦!”大眼灯老鸟兴奋道:“从这里过去,有个破广场,叫广达儿童公园,那就是阴阳场入口。你坐在那跷跷板的右边,升降三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顾不上再和它多废话,急匆匆奔了过去。 果然,一个破旧的儿童乐园出现在眼前。 看样子,这地方建完至少三四十年了,转椅已经没了椅座,秋千断了绳索,刷着彩漆的墙面斑斑驳驳,墙上“未来接班人”的字样已经模糊不清了,还有些破破烂烂的儿童设施也都是上世纪的玩意。 只有跷跷板,孤零零地还算完好地放在一片大树的下面。 果然,这里就阴森多了。 我走过树荫,坐在了跷跷板的右侧,抓住把手,轻轻将两腿抬起。 就在这时候,跷跷板的另一侧,就像真的有了重量是的,缓缓将我抬起了起来。耳畔也隐隐约约听见了一群孩子嘻嘻哈哈追逐的笑声。 我接着又抬升了两次,等最后将跷跷板扬起来的时候,眼前突然场景变换,雾气迷蒙,一群穿着塑料凉鞋、蓝裤衩白衬衣的小孩子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们跑啊,跳啊,有的丢沙包,有的跳格子。 “跷跷板,两头翘,翘呀翘呀起飞了。一飞·飞到月亮里,嫦娥姐姐笑弯腰。我说姐姐你莫笑,长大我把飞船造,接你家乡去旅游,人间要比天堂好。” 跷跷板对面的三个孩子唱着童谣飞奔了下去,直接就进了公园中心那个巨大塑料蘑菇屋的拱门,然后消失不见了。 我赶紧跟了过去,和当初在海城林家旧宅一样,进了拱门先是一片漆黑,像是狭长的通道,继而穿过去就是另一片空间。 暗淡的夜空下,里面来往着形形色色的人影,晦暗的街道通向了一座高大的殿堂。 我奔驰在街道上,直奔那座核心建筑。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城隍庙的门口,并没有什么重兵,只有四个役差手持弯刀笔挺低站在那。 直接往里闯,这四个役差当然拦不住我。可我还不想过早地惊动了里面的人。 能否擒住城隍,意义重大,关系着大头能不能活,所以,我得先顺利进了这道门再说。 思来想起,我想起了手里的那一把令箭。 第1282章 凶相毕露 从镐城捡到的那一把令箭,除了一部分是和榕城来往的,剩下的还有江城、海城、锦城。也就是说,这些城市的城隍,都有联系。虽然都是一次性的令箭,可毕竟都是用在了镐城,不知道我拿到这榕城来,能不能蒙混过去。 呀呀呸的。 这世道,向来是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小的,干嘛不试一试? 这时候,不就是考验心理素质嘛。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被识破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破罐破摔,改成杀进去嘛。 打定了主意,我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径直往前走。 目不斜视,就像回家一样,还得拉着一张阴沉的脸,总之,必须做出一副老子心情不好,谁找事我揍死他的架势。 果不其然,四个役差全都看见了我,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 眼看着我都要进去了,这时候一个终于忍不住了,朝我点个头,慌忙道:“等一下……” 我冷冷看他一眼,皱了皱眉。故意不先开腔,死死盯着他,让他先自己慌起来。 这家伙被我看的浑身不自在,耸了耸喉咙,讨好一笑道:“先生是阳人?从……从哪来?要干什么?请您多担待,我们这的规矩,总得问一句。” 我依旧盯着他,盯到他有些发毛,目光开始回避我,我才冷淡道:“怎么没见过你?来过几次,这城隍庙的禁卫不是你啊!” 无中生有中,再来一个反戈一击。 反正这城隍庙来往人鬼众多,他不认识,我不认识他,这是情理之中。我故意这么说,就是要告诉他,老子不是第一次来。 “先生说的是,我也看您面生……” 此时我才漫不经心缓缓从怀中拿出了一枚令箭,朝他面前一晃。 “看清楚了!” 他瞪眼只看见“江城”二字,还想伸手,可我却划过一道弧线,重新揣进了怀里。 “受江城都城隍派遣,面见你们榕城城隍!” 这家伙伸手接了个空,又不敢索要令箭,只能小声道:“能告诉我什么事,我去给您通报吗?” “告诉你?”我陡然冷了面孔,幽幽道:“不懂规矩。要不要叫上你,和你们城隍,我一起给你们两个汇报啊?” “不不……不敢……” “既然是让我一个天师押送,还有城隍令箭的事,你说,这事是大是小啊?我能和你一个小小的役差说吗?” “不……不能,先生请进,我这就去通报!” “站住!”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幽幽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在这盯住了,暂时谁也不许进入。你,给我前面带路。” 我特意选择了四个人中,一个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家伙,然后就背着手,大步往里走。 此人跟着我,一路小跑往里走。 有这货在身边跟着,也就算是默认了我正常进入的身份。那是见门过门,见卫过卫,竟然一个敢阻拦的都没有。 一直走到了最后面的大殿前,四个禁卫守在门前,这憨货这才转头朝我道:“先生稍后,这里我必须前去通报一声了……” 我没吭声,努了努嘴,示意他尽管去。 可等他一进门,我便也握拳冲了上去。 四个禁卫马上凑过来阻拦。 我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和那城隍老儿也就隔着一层门,可以开干了! “先生稍后……” “不想死的,滚开!” 我低吼一声,突然拍掌,兀的一声气动,两道气流浩荡而出,将四个役差瞬间打到了两侧。 推门之际,就听见里面一个威严的声音问道:“急匆匆前来,是不是城尉他们已经把事情干完了?” “回城隍爷,不是,是有个来自江城城隍的天师先生,持令箭拜访您来了……” “江城的?最近并没有什么联络啊?长得什么样?没问清楚,为什么就让他进来了……” 不等其话音落下,我便一脚将殿门踹开闯了进去。 “不用问他了,我这不是自己进来了?”我大声道:“城隍爷尽管看清楚了,我就长这个样子。” 晦暗的大殿里,堂上一个身穿二等城隍锦袍的家伙猛地站了起来,一脸错愕。 那憨货役差不明所以,还朝我摆手道:“先生,你且稍后啊,我这还没通报完……” “滚吧,看在你把我带进来的份上,我不杀你!” 我扫视了这役差一眼,径直朝那城隍走了过去。 这憨货役差此时终于缓过神来,大叫一声:“你……你是刺客?来人啊……” 说着,拔出弯刀就朝我一个劈砍。 “我可给过你机会了……” 我眉心一皱,突然旋身避过刀锋,反手一击,徂徕心术当场让其魂飞魄散。 同时我脚尖一点,将落地的冥刀勾起来,握在手中直奔城隍。 这城隍可比镐城城隍厉害多了,见我扑来,突然一挥宽袖,袖口里顿时袭来一股黑色的阴风,霎时间满屋晦暗,冷气袭人。 趁着我瞬间分神的功夫,他一个箭步窜出去一丈多远就奔门口狂奔而去。 有两下子啊,还是个武城隍!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真要是让他跑出去,那估计我就麻烦了,在他身后,就借着他自己打出得去来的这股子风,直接就是一记风气为动,盘旋的黑雾瞬间气化成游走的“猛兽”,轰的一声将像是烙饼一样拍在了大柱上。 老东西惨叫一声,翻身跳起,还回手朝我要打幽冥掌。 可我已经一迅雷之势,将弯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动,再动一下试试!” “你……你到底是谁啊……何怨何仇?” “记住了,我叫罗天,天王老子的天!”我一手抓住他的后脊,一手横刀厉声道:“是不是觉得我出现在这有点意外?告诉你,你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该和我为敌!” “我……我不认识你……天师……天师爷……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呵呵,我问你话,你撒谎,不知道这刀问你,能不能问出个实话。说,我那兄弟在哪!” 我凶相毕露,刀尖直接抵在他的咽喉上,咆哮道:“你该听说过罗天杀城隍的故事吧……” 第1283章 单枪匹马 这话一出来的时候,他就彻底老实了下来。 “你……你真的是罗天?” “怎么,如今还有愿意冒充我这个通缉犯的吗?” “不不……咱们无冤无仇,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干了什么,还用得着我来点破吗?既然知道我是罗天,那说明,你很清楚我此刻的来意。”我冷声道:“告诉外面的人,全都放下兵刃,转过身去。” “这命令我没法下达。我是城隍,一城之阴主,我有我的权威和尊严!” 看着他那义正言辞的样子,我忍不住冷笑一声,都这会了,还踏马硬挺着腰杆给我装大义凛然呢。 老子要是没有点屠夫心、刽子胆,我敢单枪匹马闯你城隍庙? 和我演英雄气概,你也配! 我猛地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腿弯上,将其硬生生单膝给按跪在了地上,然后对着后心就是一道五雷印。 这五雷印,不多不少,就用七八成的力道,不要他命,还要他尝尽了烈火霹雳的炼身之苦。 “啊!” 榕城城隍仰天一声嘶嚎,双手抓地,却还迎着牙口叫道:“你敢欺辱城隍,这可是堕入无间地狱的大罪,你将会受到刀山油锅的严惩……” “行啊,这时候了,还给我分析大冥律呢!”我阴森一笑道:“我下地狱,我认!可我不知道作为冥职人员,勾结乱党,草菅人命,至无辜生灵于不顾,这是何等罪过!会不会被磔刑,被炮烙,被五马分尸啊!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心硬!” 说话间,我召唤一缕阳火在指间,稍稍加持,以五气朝元之法将掌心打在了其后颈上。 这厮以阴魂之体,抗住刚才的五雷印,可此刻被这阳火灼身,瞬间就受不了了,面部扭曲,浑身抽搐,惨叫一声道:“别打了……我听你的,听你的……” “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我不屑道:“不要城隍爷的权威和尊严了?” “不要了……” “那我让你现在发号施令呢?” “你……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看得出来,极度的痛苦已经让他彻底崩溃了。 “记住了,这个世界,有硬汉,也有英雄,但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我揪着他的锦袍幽幽道:“要是你这样的东西都能装成硬汉,那这世间的英雄还不得和狗尿苔一样,下点雨就冒出来一堆啊!说,让他们全都给我原地放下武器,转过身去!” 我的怒吼吓了他一哆嗦,刚才的气质全无。 拎着他,一脚踹开大殿的殿门,外面整个城隍庙尚且能调动的役差已经都在这里,却也只有二十几个。这足以说明,剩下的人马,都已经调出去了。 榕城城隍看了我一眼,微微挺了挺胸膛,大声道:“你们所有人,这是干什么?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把……把兵器放下,立刻……立刻转过身去。” 手持弯刀的役差们彼此望了望,都有些茫然。 我陡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城隍一颤,破口骂道:“混账,你们……你们是没听见我的命令吗?我和这位天师先生只是有些争执而已,都是为了苍生,都是为了黎民,内部矛盾而已,你们舞刀弄枪给看?放下!” 这些役差闻言,只能乖乖将兵器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过身,让出过道,垂下头,像极了一群吊在那的烤鸭。 我挟持着这厮,朝前努努嘴,便大步往外走。 这厮到了这会,还不忘装模作样,迈着四方步,大声道:“你们原地不动,我……我随这天师先生出去办点公务。” 出了城隍庙的大门,这厮顿时萎靡下来,垂着头,一副哈巴狗的样子道:“罗先生,我……我还能回得来吗?” “能不能回得来,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这话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我一定好好表现!实话实说,我……我是清白的……作为一个地方的冥职小官,我有我的苦衷,他们逼我……” 我一摆手,冷声道:“我不听这些,我只听我爱听的。你们的埋伏地点在哪?” “西郊……西郊乱坟岗!” “多少人?” “我们榕城二等城隍庙还有临近的三等鹭城城隍庙、芗城城隍庙,三路役差大约三百多号役差,由我们的城尉、都头率领着,不过,我们这些人都是打外围的,另外还有冥间来的罗刹、阴将呢……” “还有吗?” “据说……据说可能还会有更高阶的冥官要来,但我确实不知道了!” “难道没有武夷山的人吗?和青坟那些同门的人呢?” 这城隍怯声道:“因为想让你们以“通缉犯”的名义,死在冥间官家手里,所以……所以这次没有武夷山的人参与,免得被冥间那些巡查在阳间的暗差看出破绽……” 这样啊。 那就好办多了! 我心中暗道,怕就怕的是青坟他们那些愚忠的死士,他们为了达成目的,会前赴后继,不计死伤。可这些冥职人员就不同了,他们是在工作,只要给他们强大的压力,他们不会以命相搏的…… “罗天……不,罗天师,我……我这算是戴罪立功了吧!我可都交代了……” “这才哪到哪啊?你亲自带着我去乱坟岗,而且要快。” “罗先生,这……这使不得啊,我一旦露面,那不就等于告诉他们,是我出卖了他们?那青坟那伙人不会让我活的!” “呵呵,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如果不带你去,我干嘛抛下兄弟跑这里来捉你啊。你不但要去,你还是重要嘉宾呢……” “您……您想把我当成人质交换?” “没错,还算不傻!” “不行啊,我一个小小城隍,他们不会在意我的,我的价值没你想的那么高!” “呵,如果是青坟在,你可能还真没那么高的价值,可有冥官在,那你的价值就高了!好歹你也是个七品芝麻官,他们会给你这点薄面的!赶紧走,不想死的话!” “好……好吧!我带你走阴阳场……可以直通那里!”城隍低声道:“但我有个要求……到了那,你得狠狠打我,让我显得无能为力,无可奈何,让我像是受尽了酷刑一点……” 真他妈是个戏精,明明是个婊·子,还非要立牌坊! 第1284章 逞凶斗狠 榕城杜绝土葬已经三四十年了,西郊的乱坟岗还是上世纪的产物。 整个坟地占据了两面山坡,加上一个山谷,密密麻麻的土包和水泥疙瘩,被一片一人粗的槐树、榕树遮盖着。 红拂在前,利用大头留下的衣服和寻找到的毛发,寻找着他的踪迹。 虬髯则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用他们特有的方式,释放信号,朝周围方圆百里之内的阴差求援,同时路过十字路口和各种庙宇的时候,还和冥间联络,试图将更多的冥职人员引过来。 就这样,众人在红拂的引导下,很快就来到了这片荒僻的乱坟岗。 “应该就在这里了,人活着不活着不知道,但气息已经凝聚在这里,错不了了!”红拂道:“大家进去之后,小心点吧,这种地方,本来阴气就重,我也很难估计,这其中是否藏有大量对手。” 一进入墓区,众人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眼前愁云惨淡,层层叠叠,堆在山头上。毗连的大树,像是一个巨大的裹尸布,笼罩着这些死气沉沉的土丘。草蔓蔓延,形同鬼魅。墓碑上的青苔与夜色融为一体。众人脚步声响起,就有无数的萤火虫和磷火交织在一起,白色和绿色的光点交织,仿佛点缀了无数双眨动的眼睛。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脚下一只兔子跳了起来,奴柘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吕卿侯的大腿。 有罗天,抱罗天,没罗天,就抱大师,他总觉得,吕大师虽然不善打斗,可脑力在线,他是仅次于罗天能保住自己的大腿。 “甭怕,有你罗大哥在呢,他们不会把咱们怎么样!” 老吕微微一笑,用下巴指了指凌云。 凌云其实比任何人都紧张,倒不是害怕,而是他觉得,此刻自己是罗天,自己若是能装的更像一点,那拖的时间肯定越长。可自己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虬髯释放完最后一波信号,马上走到了最前面。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周围气场凝重,如果没猜错,两翼的埋伏已经聚拢了过来。 “红拂,你去殿后!” 红拂一笑道:“怎么,怕我在前面被偷袭?” 虬髯知道,此番前来,危险重重,既然布下了天罗地网,那肯定是重兵在测,谁在最前边,谁就最危险。 “我……我只是想,只要有我和你同在,就我在最前面……你去后面吧……” “我说大哥,咱们还有后方吗?如果罗天能赶回来,那咱们就有希望活,如果他没能如愿,抓到合适的猎物,按照咱们就没回头路了,还要殿后干什么?” 红拂说到这,微微一笑,主动伸出手,握了握虬髯的手腕,低声道:“咱们都在前面,没有后退,唯有同生共死。” 老吕观察着四周,凝眉道:“各位,不用想的那么悲壮,罗天肯定会如愿而归的……”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乱坟岗的最中间,也就是两山夹一盆的最中央。 这里有一片较大的平地,奇怪的是,周围坟头林立,可这里却只有一座坟。 青砖建造的坟丘长满了杂草,坟前的狮子兽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辨的威严仍能让人感受到一丝庄重。 吕卿侯看着这地方,皱了皱眉:“这怎么一丝风都没有啊……” 正说着,就听见一声叱喝:“杀人者罗天,叛冥者虬髯红拂,你们可知罪啊!” 装神弄鬼间,一阵雾起雾落,无数的役差从林子间像是幽灵一样闪现了出来。 一开始,众人确实有些慌。毕竟,鬼头攒动,煞气袭面。哪怕是一下子跳出来几百个小鬼都能让你胆战心惊,更何况,这是役差啊。 不过,虬髯和红拂微微一打量,就镇定了不少。 因为他们发现,这些人也仅仅是城隍庙的役差而已,如果是阴兵,那就麻烦了。况且,站在最前面带队的军头,看样子也只是几个城尉而已。这对于他们两个罗刹来说,不算是什么强敌。 老吕朝凌云点了点头,凌云会意,马上上前,盯着那锦衣城尉喝道:“作为冥职人员,你们竟然以活人为质,简直毫无底线。我的人呢?交出来。我已经来了,有什么事,和我说。” “你就是罗天?”城尉一笑道:“你来了就好。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放心,只要你今天伏诛,那你的朋友,一定能活着回去。” “少废话,小爷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取。你没胆量取,我总不能主动送吧!”凌云一边说着,一边环视周遭,却根本不见宋叹的踪迹。 “甭找了,知道你厉害,怎么可能让那胖子出现在你的视野里?”城尉冷哼一声道:“现在,让你的人全部散开,我要和你单独谈谈,否则,我不保证那胖子的安全。” “他妈得,这哪像是城隍庙的啊,这像是劫道的!”奴柘骂道:“不能散开,一旦散开,各自为战,就被他们分割包围各个击破了!” 红拂和虬髯相视一眼,此刻要想继续拖延时间,不被他们把控,只能突然袭击,看看能否将这城尉活擒过来了。 “我来,你替我打掩护!”红拂朝虬髯叮嘱一声,便露出小脸,缓缓走了过去。 “城尉大哥,好歹我也是个罗刹,有话好好说,你们要什么尽管说,我替你朝罗天讨价还价……” “你?”城尉看着这个颇有容貌且搔首弄姿的女罗刹有些眼睛发直,若是平常,这样的罗刹哪会多看自己半眼啊。 “呵呵,你自己都是冥间的黑名单,自身难保,还替我讨价还价!”城尉悠然一笑道:“看你有几分姿色,劝你一句,马上束手待毙,我或许让你临回冥城受难之前,还爽一爽,哈哈……” 正在这城尉大放厥词之际,红拂已经将距离拉的足够近,突然手提冥刀,身形如燕般飞掠了过去。因为是要活的,所以她特意将刀尖收敛,准备以横锋将对方控制住。 可就在即将得手的一刹那,周围凭空阴云闪现,刷刷刷,好几道鬼影,拦在了红拂面前。 “混账东西,这都看不出来吗?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罗天!” 第1285章 只差分毫 只差分毫,却功亏一幕。 红拂本来已经志在必得,可在最关键的时刻,又凭空杀出来了十多个鬼影。 当然,也没什么好气馁的,原本在想象中就知道,对方一定是重兵在列。 虬髯见红拂闪袭失败,赶紧飞身前出接应,如此一来,两人和后面的吕卿侯等人成了两个部分。老吕他们在大包围圈里,而他们两个,则落在了新出现这群人的小包围圈里。 包围他们的人,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按察阴将,以及十来个罗刹。 这些罗刹,有惩恶部司的故人,还有一些没怎么见过的其它部司的人手,总之,这是几个恶鬼罗刹的出现,将对手的战斗值直接拉满了。 “按察使大人……他说他就是罗天啊!”城尉点头哈腰,瞄着凌云小声辩解道。 “混账,还敢争辩!”按察使冷眼怒斥道:“我见过罗天,我也知道他该长什么样子,难道还需要你在这里言之凿凿地告诉我一个假货是罗天?” 城尉赶紧低下头,不敢言语了。 按察使收回目光,对着红拂冷笑一声道:“你这闪袭的本事,还是我教的吧。”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莲出淤泥可一点都污!”红拂底气十足道:“按察使,你教我手段,用不用我回馈回馈你,教你做人啊?” “呵呵,行了,我没时间和你废话!”按察使大声道:“你们两个,顶多是从犯,是小鱼,我关心的是罗天。告诉我,罗天去哪了?怎么让你们带着一个假东西就来赴约了。” “你猜呢?”红拂一笑。 “我不要猜,也不想猜!”按察使怒道:“你以为我在和你们商量?我这是在给你们机会。告诉我罗天在哪,否则,我马上就让他后悔!” 按察使一挥手,不远处的大树上,宋叹像是死猪一样缓缓被垂了下来。 宋叹紧闭双眼,昏迷不醒,周围不是役差,也不是罗刹,而是一群游弋阳间的厉鬼。 “最后一次,罗天在哪?若是不回答,我让他们将他直接分食干净!” 虬髯大声道:“你可是冥官,是个按察使阴将,你敢在这阳间如此杀人?” “我杀了吗?” 按察使阴森一笑道:“分明是一群恶鬼要吃人啊。我什么都没干……” “卑鄙!无耻!” “随你怎么说!罗天在哪,说还是不说……”按察使缓缓举起了手,只要一声令下,那群呲牙裂嘴饥·渴难耐的恶鬼一定会蜂拥而上。 红拂知道,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必须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只能沮丧道:“好了……别杀他,我带你们去找罗天?” “你?”按察使眯了眯眼,幽幽道:“我的部下,你是最狡猾的,我太了解你了。” 红拂赶紧道:“这样吧,如果你不信任我,我可以放下武器,充当你的人质,置换宋叹。让虬髯带你们去找罗天,如果找不到,我甘愿受死。” “这倒是可以,虬髯对你一往情深,可不想让你死!”按察使狡诈一笑,又改变话风道:“可控制你可比控制一个死胖子困难多了。我可以放了这胖子,但你们还得出个人质,我要他……” 按察使抬手一指,落在了奴柘的头上。 奴柘被吓得浑身一颤。 青黛一把将奴柘搂在怀里,大声道:“他不行……他就是个小妖,什么都不懂,你要控制,就控制我吧……” “你?倒也不错,可和这个小妖相比,还是他更适合吊在老子的刀刃上!不管你红拂还是虬髯,胆敢有一点歪心思,我立刻活劈了他……” 青黛搂着奴柘不肯放手。 可奴柘哆嗦着身体,却轻轻从青黛怀中挣扎出来,大声道:“来吧,刀架在小爷的脖子上,我……我不怕!” “哈哈!”按察使朗声一笑道:“小东西,先别发抖了在吹牛好吗?你看看你们这支队伍,有人,有鬼,有妖,简直就是个杂牌军,乌合之众嘛。一句话,有罗天,你们还能让我多看一眼,没罗天,你们全都得死。” 就这样,红拂领着奴柘,缓缓往前走。 对方两个役差,拖着昏死的宋叹往这边走。 双方不断接近,包围圈也在缓缓压缩。 吕卿侯觉察到了不对劲,低声朝众人道:“小心有诈,谨防变卦,随时应战。” 只看见双方一碰面,宋叹被丢在地上,红拂和奴柘刚被押送过去,凌云刚想其拉宋叹,那按察使便陡然变了脸色,大吼道:“留下红拂和这小妖就好,剩下的全是麻烦,一个不留,力斩不饶。” 按照他们先前的埋伏,只要罗天一到,所有人便直接开杀。 可现在罗天没出现,那他就换了主意。 宋叹肉体凡胎,作为人质,不好控制,毕竟,滥杀阳人,被人知道,不好解释。可换成红拂和小妖,一妖一鬼,就容易挟持多了。至于剩下的虬髯、凌云、吕卿侯、青黛等人,皆是颇有身手,不如直接干掉! 一瞬间,几个罗刹领衔,所有的役差蜂拥而来。 红拂知道中计,马上要拔刀,却被按察使先一步一掌震掉了兵刃。而奴柘则被其一脚掀翻在地,狠狠踩在了脚下。 “杀,全部杀干净,这就是罗天这个胆小鬼不敢赴约的代价!” 在按察使的咆哮中,几十倍数量的对手狰狞毕露。 虬髯、凌云等人,只能全力反击,做好了不死不休的准备。 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听见一声大喝:“谁说我是胆小鬼了?不过是晚来了一会。你这么迫不及待,是在赶着找死吗?” 第1286章 越乱越好 紧赶慢赶,总算是来的不迟。 我带着榕城城隍一到,瞬间乱坟岗里变得寂静无声。 已经交战在一起的双方人员也都停了下来,所有目光,全部汇聚而来。 本质上,我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可当万千重任聚集一身的时候,所谓天命的车轮已经由不得你进或退了,要么生,要么死,你怎么选择?如果选择生,那势必要脱颖而出,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按察使,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吧!”我冷声道:“上次见你,你是抛弃部下,路荒而逃,今天换了个地方,你又兴风作浪,还捉了我兄弟做质,你真是下头的可以啊……” 惩恶按察使盯着我的脸,开始显得有些紧张,随即一握拳头道:“罗天,你来了就好,我还怕你做了缩头乌龟躲起来,死活不肯现身呢。” “放心,我这个人和你不一样,我属长颈鹿的,死也得伸着脖子,不像你,尖嘴圆脑,胖肚油身,一看就是属王八的,有点风吹草动,就缩脑袋进壳了!” 榕城城隍压低声音,怯懦道:“罗先生……你看……我已经把你送到这了……是不是可以放了我了。” 我冷峻一笑道:“按察使,听见了吗?城隍问我呢,咱们是不是可以交换人质了!把我的人放了,我把城隍放了……” 榕城城隍瞬间变脸,大声喝道:“诸位罗刹,按察使,还有我闽地蓉城役差诸君,你们切莫听罗天信口胡诌,我一介城隍,两袖清风,断然不能因为我个人得失而成为别人的把柄,罗天想让我作为交换人质的筹码,这简直是笑话。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我被胁从的缘故而放弃恶敌,正所谓,亡命大道,死得其所,我一点都不恐惧,正义必胜!” 我去! 他这小词儿还一套一套的。 “罗先生……”末了,这厮又小声朝我道:“你怎么把我卖了?不是说好的吗?我可以给你做人质,可你得让我表现的宁死不屈吗?毕竟,我还要在这一亩三分地混下去呢,倘若在部下面前,我表现的像个草包,我这城隍还怎么干?” 这狗东西,恶心的嘴脸简直让我要吐。 可你还别说,他这义正言辞滔滔不绝的慷慨陈词,还真有了效果,那些闽地蓉城的役差在城尉的带领下,马上义愤填膺,忧心忡忡起来。 “不能伤害我们城隍!” “城隍气概如虎,我等佩服……无论如何,我们要保证城隍的安全。” “勇不动于气,义不陈于色,我主真乃大丈夫也!” 榕城城暗自窃喜,做出一副悲愤无奈的神色高声道:“你们……你们不能陷我于不忠不义之地啊,我区区城隍,何足挂齿?和阴阳秩序相比,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你们要听从诸位罗刹和按察使的,要拿出勇气,和这些贼人恶徒血战到底。否则,我……死不瞑目!” 我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子,踏马的,你还演上瘾了! “给脸了是吧?要不要我真给你一个从容就义的机会啊!”我恶狠狠低声道:“这踏马不是你的舞台,是我们的!” 城隍顿时缩起了脖子,颤声低语道:“我明白……我明白!” 役差们群情激奋,可这按察使却面色冷淡,大声道:“我幽冥世界难得有榕城城隍这样忠肝义胆之士,为了阴阳秩序,为了我冥界的尊严,至个人生死于不顾,这是什么精神?这就是杀身成仁的精神。既然榕城城隍有成仁之志,我又如何不成全他?榕城城隍,你放心,你的赤胆忠心我一定会上表阎罗,让你名垂千古,让你义盖千秋。你放心去吧,罗天这个恶贼,还有红拂虬髯这样的叛逆,我一定将他们立斩不赦,给你报仇。” 几句话下来,榕城城隍都傻了。 “他什么意思……这是要把我当炮灰了……” “装大了吧?”我冷声道:“看来,你在他们眼里,屁都不是。” 按察使大手一挥道:“所有人听令,不计一切代价,将以罗天为首的乱世恶徒就地正法!” 城尉慌忙道:“按察阴将……可是……可是我主还在罗天手里!” “你没听清楚吗?不计一切代价,我说的是一切代价!榕城城隍,死得其所,而且,此战只要你有战功,我一定保你做新的城隍!” 城尉顿时两眼放光,这可是泼天富贵啊。 “是……我等誓死追随按察使,前赴后继,战死为止!” 这榕城城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此一来,价值大打折扣。 如果按察使真要动手,恐怕挟持这个货色就毫无用途了,我不白白忙活了? 榕城城隍也蒙了,顾不上刚才的慷慨陈词了,对着城尉怒道:“混账东西,我还没死呢!你一个不入流的城尉,还要朝按察使效忠,你也配?不是我,你就是榕城的一个恶鬼而已!” 榕城城隍一变脸,这些役差全都茫然了。挥舞着的刀也缓缓放了下,是该厮斗,还是观望。 就在这时候,本来就有些失控和混乱的局面,又平添混乱,一阵阴风大作之后,七八个黑甲阴差竟然出现了。 看见这几个突然造访的阴差,我顿时心中对老吕的敬重又多了几重。果然,他的计策起到作用了! 毫无疑问,这些阴差,全是红拂和虬髯释放信号招来的冥职人员。 虽然他们职位低微,可一旦有这些人到达现场,按察使就不好直接将榕城城隍抛弃了。毕竟,城隍是冥职系统的末梢,也和这些阴差关系密切,若按察使不肯相救,还故意将其当做炮灰,这件事回了冥间肯定说不过去…… 果然,按察使发现有不属于自己序列的阴差造访,顿时有些紧张。 而榕城城隍这个老油条也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生机,故意大声喝道:“按察使,你动手吧,我一个不入流的小冥官,死不足惜……” 他这杀猪一般的嘶吼声,果然吸引了那几个阴差的注意。 他们见一城之隍竟然被我像小鸡仔一样胁迫于手,毫无二话,全都拔出了冥刀。 热闹了,果然热闹起来了! 还是吕大师说的对啊,越是乱起来,越是惊动的人多,就越对我们有利! 第1287章 就是老子 “叫起来!”我低声朝榕城城隍喝道。 “啊?叫?怎么叫啊……” “踏马的叫还需要我教你吗?”我抬手对着其后颈就是一道阳雷诀,瞬间引出了一团金色的火花,打的城隍痛不欲生。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幽暗的乱坟岗上,如同魔王的召唤,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嚎叫,再次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阴差可不是役差,向来在阳间张狂惯了,拔刀就朝我围了上来。 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厉声道:“谁敢过来,我立刻让这城隍丧命于此!” “大胆,你敢草菅冥职官员不成!”几个阴差凶神恶煞。 “他真的敢……”榕城城隍也不装了,大叫道:“他便是罗天,镐城城隍就是他杀的……” 此言一出,几个阴差也不由得一颤。 看样子,我也算是臭名昭著了。 这时候惩恶按察使便走了出来,端着架子道:“老几位,你们是轮回部司的差官吧。” 那几个阴差微微一打量,才发现,原来这还有一个按察使阴将和几个罗刹呢,马上谦逊起来,客套道:“您是按察使?惩恶部司的?小的们是来蓉城招引阴魂的,就在附近,路上收到求援信号来的……敢问这位按察使,这里发生了什么?” “几位辛苦了!”按察使想着尽快将这几个不在自己序列的人打发掉,以便自己行动,便平静道:“我们是专事专办的特差,这次来,就是将追杀罗天来的。如今已经将他包围于此,成事在即。老几位,轮回之事可不容有任何闪失啊,你们的事要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既然有按察使和几个罗刹在列,这几个阴差也不好再说什么,客套地点点头转身要走。 虬髯却抓住时机,大声道:“几位,不要走,释放信号求援的是我!” 几个阴差都蒙了,怎们有冒出来了一个罗刹。 虬髯则指着按察使厉声道:“此人勾结阳间不明势力,屠戮阳人,蓄养兵甲,现在纠集这么多役差,还要在这里大开杀戒,我等食大帝之俸,岂能容这等祸害败坏纲纪。” 按察使一笑,毫无慌张,反而指着红拂和虬髯大声道:“这两个,乃是我的部下,勾结罗天,杀了狱典,同样是罪不可恕之徒。几位差官,切勿听他们妖言惑众!你们尽管忙自己的差事,这清理门户的差事,交给我们足以。” “得了吧!那狱典也是和你狼狈为奸!况且,你这个按察使是内官,为什么来阳间大开杀戒?你说的清楚吗?你说你是专事专办的特差,可有上峰的手谕和令箭?”红拂冷笑道:“几位差官,我是罗刹,你们是阴差,你们说说,这内官入冥是不是犯了冥间的戒律?” 几个阴差不由的同时看向了按察使。 按察使被抓住了破绽,一时无法作答,有些恼羞成怒,厉声道:“罗天是杀害镐城城隍的真凶没错吧?你们反出冥间,和他沆瀣一气总没错吧?所以,对付你们,人人有责。我是不是有上峰的令箭,这不需要你们来询问。所有人听令,即刻,现在,将这些人全部捉拿,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你试试!”我趁机大声道:“你敢动我的人一根毫毛,我先用这城隍祭旗!” “看见了吧,这就是穷凶极恶之徒,还等什么,动手!” 几个阴差沉默稍臾,对着按察使低声道:“按察阴将……城隍还在这恶徒手中,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解救了城隍啊?否则,一旦动手,他可就必死无疑了。一城之隍,不可轻陨吧……” 嘿嘿,效果果然达到了。 “可问题是,我们要想救下城隍,就得放罗天走!”按察使大声道:“如今也只能舍小保大了。我相信,榕城城隍会理解的……出了事,我担着。我是阴将一阶,我做主。” 吕卿侯大声道:“你连城隍都不顾,也要杀了我们,得的是谁的命令?这是冥间阎罗的命令,还是你阳间主子的命令?” 如同点破了局,按察使一时之间,骑虎难下。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几个阴差没被打发走,忽然之间乌云遮月,气场大变,一列全副武装的铠甲阴兵竟然出现了,随即,还有几个罗刹和阴将也现身出来。 “大胆虬髯红拂,你们已经是在逃身份,还敢朝冥间释放信号!我等受惩戒司差遣,捉你们两个归案!” 迎头来的阴将咆哮一声,周身三四十个阴兵、罗刹瞬间摆开了阵型。 一时间,乱坟岗上煞气冲天,局面更加混乱。 惩恶按察使愤恨地看了一眼虬髯,可虬髯却装作没瞧见,大声道:“没错,就是我招引的你们,来吧,我就在这里……” 现在,小小的乱坟岗上,有役差,有阴差,现在连正规军的阴兵都来了。刚才惩恶司判官还是最大的官儿,现在,又来了个惩戒司的按察使。如果说,惩恶司管的事阴魂,可这惩戒司管的可是差官啊。换句话说,现在的惩恶司判官已经失去了绝对的话语权…… 当然,局面也近乎失控。 因为来的人越多,别人都可能更安全,但我绝对是最危险的那个人。因为目前为止,我杀镐城城隍这事,已经被他们坐实了……不过,能安全让其他人离开,我在所不惜。 很明显,惩恶司判官是认识对方的,赶紧上前打招呼。 那惩戒司判官也是一怔,脱口道:“你是惩恶司的先天鬼族判官?您怎么会在这……” 惩恶司判官只能胡乱搪塞,又拿什么专事专办的理由当借口,然后马上指着我道:“此人唤作罗天,杀了镐城城隍……我们大动干戈就是为了捉拿他。至于其他的,等完成任务,我会和您有个沟通的……” “你就是罗天?” “正是老子!”我喝道:“我就站在这,让我的人走,我给你们交代。否则,我先杀这城隍。” 这惩戒司阴将才发现,榕城城隍还在我手中,马上一摆手,将自己的阴兵喝住,大声道:“不得轻举妄动,保住城隍性命要紧!任何条件,都何以和他谈!” 等的就是这句话!! 呀呀呸的,我看了老吕一眼,就差竖大拇指了。全被他算中了,果然,水乱起来,我们才有机会…… 第1288章 弄死我啊 惩恶司按察使在一旁赶紧道:“不能答应罗天的要求,放虎归山易,捉虎回笼难。此人罪大恶极,如果今天还要逃脱,恐怕还会四处为祸。” 惩戒司按察使却道:“按照冥律,缉贼固然重要,可保护冥职人员安全才是第一选择。城隍虽然不在冥间,可却是对一城阴魂负责的要职,倘若他在我们面前有个闪失,我们回去怎么述职?所以,老兄,听我的吧,保护城隍是第一要务。” 榕城城隍不知是真的感动了,还是逢场作戏,哽咽道:“没想到,给他们卖命那么久,不值一文,考虑都不考虑,就让我做炮灰,反倒是最终,还是冥间想着留我一命。我糊涂啊……” 我厌恶地给了他一下子,冷声道:“少给我演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此时惩戒司按察使朝我开口道:“罗天,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觉得,就今天这阵势,你还能逃得了吗?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一定满足你。可若是你敢再伤害一个城隍,那我就代表冥间,将你碎尸万段。” 吃榴莲配鲱鱼罐头,一个个都好大的口气。 今天这个要将我五马分尸,明天这个要将我碎尸万段,早知道这样,肉联厂就该承包给你们。 “你说话还算中听,小爷我倒是愿意和你谈!”我大声道:“一句话,要城隍的命,就把我的人放开。” “不可能!”惩恶司旁观满目狰狞,大声道:“哪怕是做生意,也得是等价交换,你拿一个城隍,竟然要换你们所有人的周全?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 “他妈的,老子现在不和你谈!”我怒斥道:“你一个连小妖都要捉起来做人质的东西,也配和我谈生意?” 惩戒司按察使环视一周,看见了被缚住的奴柘,顿时皱了皱眉,朝惩恶司按察使道:“老兄,这是做什么……” 惩恶司按察使自知理亏,瘪瘪嘴道:“此妖和罗天乃是死党,捉住它也是为了对付罗天……” “老兄,这恐怕不对啊!”惩戒司按察使道:“阴阳大帝大封天下之后,有明文规定,幽冥天子以及部众不能干涉魔族、灵族、妖族事务,其它各族,不管阴阳两界,都有主管神祇,你这冒然要诛杀一个小妖,这不合规矩啊,况且,此妖我看就是个草木精怪吧……以他做质,是不是让我们冥城有点小家子气……” “咱们行事,讲的就是菩萨心肠,雷霆手段!”惩恶司按察使狡辩道:“为了诛杀奸邪,特殊情况,只能特殊行事。” 惩戒司按察使幽幽道:“可凡事得有底线。若是没了底线,那我们这些做差的,和贼还有什么区别?” 说罢,朝我道:“罗天,你罪恶深重,杀城隍,闹冥间,已经是人尽皆知。除了放过你,我其他条件都可以答应。唯一要求,就是放了城隍!” “不行,要放一起放!”青黛赶紧道:“放过我们,留下罗大哥,那有什么意义?” “就是!”凌云道:“大不了你死我活罢了。” 惩戒司不理他们两个,继续朝我道:“三百役差,十几个阴差,还有我们这些阴兵和罗刹,你觉得这个包围圈你能杀的出去吗?我得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只要你开价合力,我可以答应你。” 我和老吕对视了一眼,老吕朝我摇摇头,示意不要轻易答应。 可我很清楚,有惩恶司在一旁,他怎么可能就让我们如此轻易全身而退的。 真逼急了,他可能会铤而走险,不顾惩戒司众人,直接下令。 到时候一旦打起来,惩戒司还有那些阴兵阴差,也只能被动加入战局,于我不利啊。 所以,眼下只能见好就收了。 “好吧,我可以留下,但你必须保证,放我几个兄弟,以及红拂和虬髯安全离开。至于你们能不能要了我的命,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好,痛快,如此豪爽,也不失是个悍匪!”惩戒司按察使马上答应道:“所有人听令,我现在做主,将罗天余党放掉,只留下他一个人,以此置换榕城城隍。” 惩恶司按察使低声道:“老弟,我提醒你一句,罗天可不是待宰羔羊,我们没有底牌在手,让他投鼠忌器,极有可能会让他逃脱。” “如果这么多人,真拦不住罗天,那就是我们技不如人,只能回去朝上峰请罪了!”惩戒司道:“但,你要让我用一个小妖,两个活人来要挟他,我做不到。老兄,我还得提醒你一句,你的职务全名,叫‘冥魂惩恶司按察’,而我的职务全程叫‘冥官惩戒司按察’,在这件事上,我是有权力来做主的!” 惩恶司按察使无可奈何,只能一挥手道:“没听见咱们这位惩戒司按察使的命令吗?把人放掉!” 红拂、奴柘,被双双放掉,退到了老吕他们身边。老吕看了看我我,神色凝重。 可他也知道,这是置换的极限操作了,对方不会在让步了,只能朝我大声道:“罗天,你小心啊,我们回去等你……就在那个地方!” 说完,拉了拉不甘心的青黛、凌云低吼道:“听我的,马上走!” “罗大哥……”青黛眼含泪花,低声道:“你……你保重啊!” 我微微一笑道:“走吧,我保证,我没事。” 眼看着红拂他们一行人急匆匆退出了乱坟岗,我这才轻轻一推,将蓉城城隍推了过去。 这老东西,刚一自由,还没跑过去,便大声呐喊道:“我和狗恶贼罗天势不两立,所有役差听令,动手,杀了他……” 惩恶司按察使也赶紧朝左右罗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不能让他落在惩戒司手里,那可能会让他活下来,被带入冥间,就麻烦了……” 惩戒司按察使倒是颇有风骨,缓缓朝我抱拳道:“罗天,现在就是官和匪,差和贼的较量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手段。众阴兵听令,随我擒拿此人。” 我想的是,以一敌多,当然是要先发制人了,所以,毫不犹豫,直接使出了风气为动。 可惊愕的是,我口诀念罢,经脉运转正常,却一点风都没有。 惩恶司按察使、城隍和城尉皆是哈哈一笑道:“罗天,选择在这里作为你的墓地是我们静心安排的,这地方八门绝六,还有这方坟堵了剩下两门,这是个失去五行的废地,我看你还怎么动用归藏。” 狗日的! 煞费心机啊,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我心中着急,脸上突然火烧火燎,凌云的模样到时间消失了,幻化成了我自己的模样。 已经带头冲杀到了我面前的惩戒司按察使陡然一愣,满脸惶恐,突然急停站住,单膝跪地,低头大声道:“冒犯上位了……我等该死!” 第1289章 假借之名 我一瞬间懵了。 上尉? 什么上尉?老子还上校呢! 和我一样懵的,还有这惩戒司身后的一众阴兵。 他们望着自己的头领突然跪地,朝我垂头礼拜,一个个顿时无措起来。 只有惩恶司按察使近乎失态地疯狂呐喊:“都愣着干什么?动手啊,速速将姓罗的给我拿下。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同样,也只有他手下的罗刹,剑拔弩张,凶神恶煞。 惩戒司按察使低吼道:“所有人听令,不得乱动……惩恶司老兄,难道你不认识这是谁吗?还不速速行礼,你想造反嘛!” 我越听越糊涂,要打就打,这是干什么? 难道这么多人对付我,还要搞一个虚张声势的伎俩? 惩恶司按察使大喝道:“老弟,恕我直言,你认错人了。他也配和上位相比?他不过就是一个杀戮我们冥职人员的恶徒而已。你若不动手,我可主持大局了,让你的人立刻假如战斗。” “我曾是恶鬼兵团的一员,跟着大司首并肩作战,曾不止一次有缘一睹上位天容,我岂能搞错了?”惩戒司按察使低吼道:“别人不认识,可你也是阴将级别啊,你一定曾去朝拜过,难道你真看不出来,他就是……” “不许说出来!”惩恶司怒道:“上位名号岂是能信口胡说的?一旦说出来,那就是扰乱军心。你好好想想就能明白,上位什么修行?他若到了这里,势必天象异变,星辰移位,乱云飞渡,日月大放异彩。还有,上位什么修为,站在那便云海翻腾,光影交错。你再看看此人的眉宇,凶戾有余,王气不足,他怎么可能是上位。” 此言一出,惩戒司也有些恍惚了,小心翼翼抬头又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可……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太像了……” “亏你还是恶鬼兵团出身!”惩恶司眼见局面被自己控制住,便正色道:“上位是阳人出身,而阴阳轮转的面相基本轮廓也不过一千零二十四种,此人不过是碰巧有些相似而已。可要论气概、七魄和气势,他和上位那就是天上地下。而此人你也看见了,容颜变化多端,他靠的就是这套蒙人的把戏,妖言惑众,装神弄鬼。老兄,你已经上当了!” 我终于从他们的对话听出了个大概。 当着我面打哑谜,也没拿我当人啊。我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这个惩戒司按察使是把我当成了某个人了。 至少,我和这个人有些相似,而这个人有很有威严。 这是多么具有价值的一个可利用消息啊。 眼看着惩戒司按察使的腿也缓缓站了起来,我觉得是时候该展示一下我的超神演技了。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光阴流转忽已晚兮,颜色凋残不如昨。时间飞逝,光阴荏苒啊!”我仰天长叹一声道:“再回阳间,没想到早已经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啊。惩戒司,难得你还记得恶鬼兵团,记得我。可有一些人,已经忘记了出身,忘记了初衷啊。” 反正就是忽悠嘛,既然你起了疑心,那我就可劲儿往你的疑心上招呼。哪柔软,我打哪。刚才他不是提了自己是恶鬼军团出身吗?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但估计是一段光荣又难忘的经历。 果不其然,我此言一出,本来要起身的惩戒司按察使扑通一声,重新单膝跪了下,激动无比,高声道:“上位……真的是您!属下有眼无珠,冲撞了您……不过,能在这见到您,我倍感荣幸。请问上位有什么吩咐……” “去,抽那个没有眼色的东西几记耳光!”我冷眼看着了惩恶司按察使一眼道:“堂堂幽冥世界的按察使,阴将级别,却在这装不认识我。惩恶司按察使,你到底是何用心?还有,是谁让你一个内官入冥来的?你在这里兴风作浪,又是谁的主意。我很怀疑,你已经背弃了幽冥天子啊。” 惩戒司按察使只做稍微迟疑,竟然真的站起身,转身对着惩恶司按察使就是连续司机耳光。 惩恶司都被打蒙了,待到第五巴掌下来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怒喝道:“你疯了吧?敢打我?这等小儿科的话术你也信?” “虽然我是惩戒司的按察使,可我永远是恶鬼军团的一员-。鬼姬在我第一天加入军团的时候就说过,恶鬼军团不管到任何时候,永远只忠诚一个人,那就是上位!上位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惩恶司按察使气得脸上变形,咆哮道:“可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他不是上位,只是罗天,一个我们追杀的恶徒。” “可他分明知道我是恶鬼军团的一员?” “你们恶鬼军团出来的,是不是都是一根筋?分明是你自己说,你是恶鬼军团的,他故意用这条线索在迷惑你!”惩恶司按察使疯了一样咆哮道:“能不能清醒一点?我最后再说一遍,他是罗天,不是罗卜,明白了吧?让你的人和我一道将他杀死。” “你说什么?”惩戒司按察使大惊失色道:“你敢提上位的名字?” 我不禁一愣。 萝卜? 萝卜是谁?莫非还有白菜? 还是说,萝卜就是他们的上位,一个菜园子里出来的妖精? 惩恶司按察使顿觉言语有失,慌忙抱拳朝天,改口道:“我……我刚才情急之下,一时言语有失,请上位宽恕。可我也是万般无奈,为了上位的至尊权威不受侵犯……请诸神宽恕!惩戒司老兄,我现在没时间和你掰扯,当务之急,是将此人拿下。” 我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其实我内心里已经冒出了一个想法。只是,不敢我那个这方面想而已。 罗天,罗卜,就算是再迟钝,这两个名字,我也会有所联想。 母亲当初那些欲言欲止的话语,还有那些人口中的上神之血,一直都在说明,我的那个血脉“父亲”可就在冥间,而且,极有可能地位高彰。位高权重。 既然已经说道了这个名字,我索性,朝惩戒司按察使凝重道:“听见了吧?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啊,他如今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惩戒司,既然他提到了我的名字,那你索性告诉这些阴差役差,罗卜是谁。我赋予你权力,尽管称呼我名,说,我是谁!” 惩戒司一颤,有些错愕,咽了咽喉咙之后,握拳道:“是,既然上位说了,那我就冒犯天颜了,所有人听令,你们眼前之人,就是我们的……” 第1290章 横生枝节 就特么跟看电视剧是的,病床上的老族长就要说出谁继承家产的时候,一准咽气。被害人就要讲出谁是杀人凶手的时候,也一准歇菜。编剧和那些写小说的,八成都是便秘老贼,玩着命地想着法的卡文。又要让你感兴趣往下看,还不告诉你真相,啐! 也不知是赶巧了,还是冥冥中我们也是被人创造的角色,就在惩戒司大声喊出罗卜是“谁”的时候,突然声音戛然而止。一把冥刀从其后心直接穿了过来,屡屡黑气已经顺着刀刃飘了出来。 惩恶司按察使满目狰狞,手握刀柄站在其身后,咬牙将刀拔出,刀光火石般又插了进去。 仅仅是刹那间,挨了两刀的惩戒司按察使便一命呜呼,一个字都没在多喊出来。 惩戒司按察使带来的一众阴兵都愣住了,完全不相信眼前的状况。 倒是惩恶司按察使的那几个罗刹,都在暗暗拔刀,分散开来。 “老贼,你心虚了吗?”我大喝道:“他可是你的同僚,是幽冥世界的按察使,和你一样的级别阴将。你竟然背后偷袭,暗杀了他,你还有下线吗?简直是丧尽天良,厚颜无耻之极。” 惩恶司按察使已经至脸面于不顾,大吼一声道:“所有人听着,惩戒司按察使学艺不精,被眼前这狂徒用妖术迷惑,俨然已经失去了心智,成了傀儡木偶。我为了冥间的尊严,为了保住他最后的形象,不成为千古罪人,只能狠下心来,秉公灭私,将他就地正法,减少痛苦。你们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将罪魁祸首罗天乱刀砍死!” 这杂毛还真是厚脸皮,到了这会还巧言令色,试图掩人耳目。 可惩戒司的那些部下到了此刻已经没那么好糊弄了。 带头长官被这样稀里糊涂杀死,岂能蒙混过关? “惩恶司,你凭什么背刺我们按察使?” “你为什么不等他把话说完?你是有什么真相要隐藏吗?” “我们按察使也是阴将,就算真有过错,那也得幽冥天子和大司首来处置,岂能有你残杀?我等即刻入冥,将你这般劣迹禀明上峰!” 眼看着这二十几个阴兵要当场造反离去。惩恶司按察使再也不装了,冷笑道:“我已经给你们机会了,只要顺从于我,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们一命。可你们不知道珍惜啊,还要去冥间告我?呵呵,简直是自寻死路。如此也好,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今天知道这件事的,不是我的人,那就得死!” 他只是点了点头,悄然间已经分散到鬼丛之中各处的罗刹便顿时会意,突然发难,杀了那些阴兵一个出其不意。 本来罗刹就高了阴兵不少等阶,又是突然袭击,瞬间半数的阴兵就饮恨黄泉。 那几个阴差自知也不是惩恶司的人,慌忙加入了阴兵序列,报团取暖,垂死反击。 实际上,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我已经成了被忽视的一个。此刻,我的周身,只有那些傻乎乎看热闹的役差。他们本事低微,又心散无能,只要我乘着机会开始突围,说不准就能顺利杀出去。 可我的好奇心已经被吊了起来,我迫切想知道,他们说的萝卜到底是谁。 我有种预感,这个叫蔬菜名字的人,极可能和我关系密切。 而能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可能是役差、官差和普通阴兵,只能从这些官员上下手。 我目光一扫,正好看见了榕城城隍。 这家伙好了伤疤便忘了疼,这会竟然躲在后面,正指挥役差断我后路,重新将我包围呢。 呀呀呸的,厕所里打灯笼,这是找死(屎)啊。 我借着一片混乱,突然发难,脚使禹步,掌峰左拍又劈,一连干翻了七八个役差,直接杀到了城隍面前。 榕城城隍发现了我的动机,可反应速度太慢,一边后退,一边运气的时候,我已经一道掌风直取面门。 “给我上!” 城隍硬着头皮接招,先将两个役差朝我推来,然后凝结全身之力,准备硬接我这一掌。 这厮这次倒是准备充足,阴气赫赫,颇有气势。 我们之间的内力相撞,犹如两匹奔腾的烈马,相互对冲。瞬间接近后,便是一声巨响,震得大地颤抖。可他的后劲太差,经脉二次拉满的能力也太低,我一招过罢,第二招来袭的时候,他还完全傻眼了,只能用大脸蛋子来肉接。 “砰!” 重拳将他掀翻在地,然后他痛苦地弯下腰,惨叫一声,准备来个懒驴打滚挣脱。 我早有准备,用一记凶猛的脚扫向对手的膝盖,让他爬都爬不动,悲号一声,成了我脚下的俘虏! 我冷眼看着这些役差厉声道:“谁敢上来?我先让他死!” “罗天。咱们……咱们可是约好的啊,我带你来,你放过我,你……你不不能反悔啊!”城隍惶恐叫道。 “我刚才不是已经放过你一次了吗?我也没说,你再与我为敌时,我会一直放过你啊!”我幽幽道:“而且,刚刚我好像看见,你正组织人手,将我围起来呢吧。” “我……我不敢,都是他们的主意,我也没办法……” “不要攀扯别人,我只针对你!” 我大声道:“只问你一句,想活吗?” “想,想,谁能不想活呢……” “想活就好,告诉我,罗卜是谁?他在哪,你见过吗?”我大声问道。 “罗……罗卜……我哪有资格见他啊……”城隍怯声道:“换个问题吧,这不能说……” “不能说,那你就死!”我恶狠狠一圈下去,拳风穿过他的脖子,将地面打了个大坑。 “别杀我,我说……” 城隍惨叫一声,吓得都闭上了眼睛,可就在这时候,突然地下凭空钻出来一只手,像是疯涨出来的春笋一样,瞬间从榕城城隍的心窝里穿个透心凉。 又来了,又来了! 果真就像是有编剧一般,又在这最关键时刻横生枝节! 我暴跳如雷,几乎要疯了。 第1291章 绝地尸王 萝卜! 萝卜! 好不容易知道了一个名字,我正要问出来答案了,这地下竟然冒出一只手臂来。 “什么邪祟,敢和老子抢人!” 我气得够戗,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双手抓住这只大手的手腕,右脚十足力道,朝其手弯处猛踢。 说真的,我以为我这一脚下去,非将这只该死的手臂折断不可。 可抓住的时候,我心里就是已经暗暗吃惊了。 这是手吗?这分明就是个大熊掌啊,我两只手,攥他一个手腕,才勉强合握上。 再看那五根手指,跟他娘五根擀面杖是的,麻麻赖赖,疙疙瘩瘩,全是绿色的尸毛。 我一脚下去,感觉就跟踢在了铁柱子上是的,震得我脚趾发麻发疼。 与此同时,这摊开的五根手指,突然一握,反把我的左手腕给抓了住。 我心中一惊,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赶紧挣脱。奈何这大手爪子坚硬无比,跟一把老虎钳是的,扭的我胳膊要断了,还拔不出来。 “姥姥!” 和我比气力?我倒要看看,这泥土下面会是个什么货色。 我一咬牙,双脚涌泉扎地,扼住手腕,后颈背臂,怒吼一声。 “给我滚出来!” 咔嚓! 坟墓的青砖一阵脆响,地面被我硬生生给拖出来一道裂缝,裂缝竟然蔓延了三四米长。 “啊!” 我咆哮着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再次发力,终于尘土飞扬,一个庞然大物被从从泥土中拖着一只手给拔了出来。 我自己都愣住了,回过头,目光平齐看见的是一个溃烂的肚脐眼,然后仰着脖子往上瞧,才看见胸膛、脖子,还有一张暗绿色的大脸。 尼玛,足足高出去我半截有余,就像是土里刨除了丧尸版的奥尼尔。 刚才是我“过肩摔”把他从泥土里拔出来的吗?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蚂蚁,背了一个大土豆子…… 在细看其模样,没见过总算是听说过,这踏马是个僵尸啊。 这厮眼球突出,双眼旁肌肤溃烂露出肌理,尖牙外露,头皮上全是绿色的尸疮。其身体魁梧,赤膊、赤脚,往那一战,身上簌簌地冒着阴寒之气。 这家伙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只有一条胳膊,而且,他的脑袋就像是曾被人扭断过是的,倾斜地朝前耷拉着,两眼死死瞪着你,异常恐怖。 我脑子里,一下子想起了一个名字。 诸比! 上古第一个僵尸王。 据说诸比就是一个独臂折头的怪胎,身如钢铁,火雷不化。后来所有单臂的僵尸,都被称之为诸比。 也就是这时候,惩恶司按察使带领部众,已经处理完了所有不属于自己部下的阴兵阴差。 “哈哈,罗天,你输就输在了自负上,刚才其实有那么几秒钟,你是有机会逃脱的,可现在,你失去了这个机会。” 我不想和他废话,没理他,而是暗自用力,想从这恶尸的手中,将我的手拔出来。 “实话告诉你吧,选择这个绝地,一方面是为了极大限制住你的归藏之术,另外,就是我们在这里给你准备了礼物。怎么样,收到这个礼物高兴吗?你不是一直好奇,少了那么多阴魂,被我们送去哪里了吗?不妨让你死个明白,像这样的诸比尸王,我们培育了上百个,每一个尸王,都是用上万个阴魂的阴煞之气淬炼出来的。” “为了我,你还真是处心积虑!” “当然,你重要嘛,自然要最高礼遇。但这些都不是我安排,这是圣尊亲自给你安排的。” “呵呵,圣尊这么厉害,怎么就没算出我会来榕城啊。” “哈哈哈,哈哈!”惩恶司按察使大笑一声道:“你再仔细想想呢?” 我一愣,脱口道:“他知道?他故意的……” “哎,算你说对了!”惩恶司按察使一笑道:“镐城城隍庙外府的残余令箭,其实就是专门给你留下的。要不,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把你调遣来,就是因为镐城已经成了是非之地,那里冥间派来的暗差太多了,杀你实在不便。而在这里,有天罗地网等着你。圣尊知道,你看见那令箭之后,很快就能猜出他的栖身之地,也就是说,从你离开镐城的那一刻,你就在我们的陷阱之中了。” 我不禁摇头一笑道:“被你们这么一说,你们的圣尊倒像是有三清本领,有四御之谋了?那他就没想过,我会找到他,把他干掉吗?” “哈哈!”惩恶司按察使朗声道:“以前,之所以任由你猖狂,那是因为,圣尊正处于最后的闭关之中。他不方便亲自会你,只能让他的几个弟子,打理局面。可如今,圣尊马上就出关了,他的修为,堪比上神。你就算不死在我手里,也会被他像苍蝇一样捏死。” “那就试试我这苍蝇,有多大力道吧!” 我在和他斗嘴的时候,已经暗暗将经脉强行运转了两圈,此刻陡然施力,抓住这尸王的大手,准备将其直接掀翻。只要将我的手臂挣脱出来,我就不会轻易输掉…… 我这倒拔垂杨柳一般的发力方式,将诸比尸王原地撼动离地一尺多高。 可这家伙底盘稳,重心低,却无论如何,也放不倒。 而且,我的手段明显激怒了他。 尸王猛地张开了已经腐烂的嘴巴,一股子臭气扑面而来!它的尖牙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嗓子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如同千万冤魂在哀嚎,令人无法忍受。 “呃!” 獠牙爆呲的家伙低头朝我脖子上就是一嘴,我赶紧下腰躲闪,巨大的口齿擦着我肩膀要了个空。 我还没喘口气,他便像是拎着小鸡仔一样,将我倒栽葱般砸在了地上。 万幸,我顺势一滚,不但脑袋没钻进脖腔子去,还借机终于从其的打手爪子里挣脱了出来。 “杀!”惩恶司按察使一声令下,其亲自带队,几个罗刹拥簇着,全都朝我砍了过来。 我下意识又要用归藏的风气为动,来个横扫千军,可手掌外力空空,给没没有一点自然之力可借,忘了,这里是他们选的绝地了。 第1292章 死到临头 我忙躬身,以背朝天,同时以三花聚顶护住己身。 沧锒锒! 至少七八把冥刀砍在了我的后背上。 万幸关中陆家的三花聚顶绝非浪得虚名,阳气形成的保护层犹如金钟罩一般,将对方合理而来的煞气给顶住了。 实际上,三花聚顶是道教内丹修行中的一个关键目标和核心概念。它指的是将人体内的三种重要元素——精、气、神聚集于顶部,即百会穴,实现身体和精神的升华。 而陆家在传统道修的基础上,把修丹的法门用在了经脉运行上,这样以来,三花聚顶就成了一门护身术绝学。而陆拂石将此术传给我之后,我潜心尝试,将其和徂徕心术结合,最终,将护身的穴位不局限于百会穴一道穴位,头顶、后背乃至手臂,都能成为三花聚顶之所在。 不过,最好的防御永远是进攻。 三花聚顶虽然能抵挡刀枪剑戟,却不可能承受住内力的轮番进攻。 真要想击溃乃至击败对手,还得看自己进攻的实力。 我趁着几个罗刹冥刀压身之际,陡然运转经脉。既然此地空绝五行,那就只能靠着内力硬拼了! “轰!” 发起于丹田,发泄于劳宫,一道道阳火冲天而起,将漆黑的夜空映照得明亮如昼。狂暴的黄色气焰在空气中翻滚,扭曲,凝聚成一个个狰狞可怖的“火龙”形象,瞬间将近身的四个罗刹掀翻出去数仗之远,两个当场暴毙,剩下的皆被重伤。 我强悍的气势将潮水一样的役差们吓住了。 可惩恶司按察使却看得很透彻,大声一笑道:“大家不用怕,他这是在用自己的阳气虚张声势。他是个活人,再厉害能有多少阳火?只需要三五个回合,我们足以让他耗尽内力。” 说完,一抖长刀,亲自杀了过来。 狗日的,他倒是看得清楚。 我目光一扫,退出乱坟岗的防线最为薄弱,只要出了这块墓地,没了绝地的限制,不说将他们如数弄死,靠着归藏自保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我朝着惩恶司按察使虚晃一招,翻身就往外走。 几个役差犹犹豫豫还要上来阻挡,我一不做二不休,大刀阔斧直接以徂徕心术开路,将三个正面的役差瞬间秒杀。 “都给我滚开,挡我者死!” 一声暴喝,犹如黄河断水,顷刻间,面前路上的几十个役差全都推向了两边。 我拔腿便走。 谁知才匆行几步,面前瞬间出现一道黑影,像是一堵墙一样出现了。 尸王诸比一步顶上我踏马十多步了,如同移动长城,直接拦住了我的去路。 僵尸的眼睛永远没有生命的光芒,毫无表情的,像空洞的玻璃球一样,可强悍的体魄、锋利的牙齿和尖爪注定了他们会成了真正的杀人机器。 诸比突然一张嘴,一股凝重的尸气就朝我扑了过来。 那股臭味简直堪称人间极嗅,难以描绘,这么说吧,一般的气味,我们是靠鼻子捕捉,可这尸王的臭味,就像是硬生生往你的鼻子里钻,进了鼻子还不罢休,一部分直冲天灵,让你恨不得将自己的天灵盖揭开,把它放出来。另一部分则进入肺腑,进入心脏,进入血脉,恶心,忍不住想要呕吐,全身被麻醉了一样的痛苦,短暂的时间内,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我还没在这股子臭味里反应过来,诸比那独臂就像是伸缩器一样,直接锁住了我的喉咙。 在这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金刚手、五雷印,什么徂徕心术、纯元玄功,但凡是拼力气、近距离格杀的手段,我都用上了。 可不管是拳脚还是电光火石,打在这鬼东西的身上,拳头如同挠痒痒一般。 反倒是他,轻松一个“掼摔”就把我放倒在地。 蒲扇一样的大脚丫子咔咔就往我身上踩,左滚右躲还是挨了一下子,也只是这一下子,就感觉自己断了肋骨一样痛苦。 见我倒了地,惩恶司按察使操刀来砍,刀锋直戳我心窝,下手又急又狠,恨不得将我立刻杀死。 而尸王诸比则像大象踩老鼠一样持续进攻,招招都是奔向我的脑门。狼狈翻滚之际,我靠着双腿突然一个剪刀脚夹住了惩恶司按察使的刀身,然后奋力锁死,猛地一踢,将其冥刀夺了过来。 冥刀和一般的刀还不一样,上有阴气加持,只要刀锋入体,必死无疑。 我夺了刀刃,心中狂喜,疯狂反扑。 惩恶司按察使顿时吓得够呛,连忙后退,怒声斥责左右刚才没有胁从进攻。 而我,拿了刀就像拥有了倚天剑一样,终于有所倚仗,回身对着诸比就是疯狂一刀! “沧锒!” 一声清脆的刀鸣,在这尸王的身上竟然冒出了一道火花,犹如砍在了石头上,刀断了…… 我满脸愕然。 诸比的肚子上,被刀刃砍下了几块碎肉,也仅仅是流淌了一堆脓液,并没有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反倒是他,再次抓住我的喉咙,以不可一世的气势死死将我按在了地上,一脚下来,如同爆裂了我的五脏六腑,血丛嘴里直接喷涌而出。 接着,尸王的独臂拳头,像是重锤一般,一拳一拳往我的身上打。每一次,都是断骨断筋般的痛苦。 “哈哈哈!罗天,你也有今天!” “杀了他,杀了他!” 眼眶也开始冒血,污秽流淌在眼睛上,眼前一片通红。 血色中,我开始有些失神了。 耳朵里,充斥着的都是惩恶司按察使他们的笑声。 “你不是护着你的血跟金子似的吗?现在感受如何啊?哈哈!今天,我让你的血流淌个够!”惩恶司按察使走上来,抬腿踩着我的脑袋,大笑道:“等你的血要流光的时候,我再取一小杯,就足够搅动三界了。” “你听说过石莲吗?”我的脸呛在地上,嘴里淌着血喃喃道。 “你说什么?”惩恶司按察使有些诧异。 “我问你,你听说过幽冥石莲吗?” “听说过又如何?” “那你听说过,石莲欲望无穷,能吞噬一切吗!” “罗天,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死到临头的,是你!” 第1293章 他是魔族 从飙血的那一刻开始,我其实就已经失控了。 我对自己思维和精神的把控,越来越差。 还记得第一次去锦城的时候,我当时身体极其虚弱,白薇打着给自己看病的名义去找青黛。那时候我偶然一次,吸光了野兔的血。后来和对手博弈,到了绝境的时候,会精神失控。再后来,只要怒火攻心,我就已经忍不住的发怒,那身体里的紫色光焰也堂而皇之的出现。 到了最近,这种身体被控制的感觉已经稀松平常。 不管是争斗时出现了被压制,还是争执时愤怒到了极点,我都会瞬间进入那种彻底放飞的状态。 我很清楚,这种状态不好。 我在沉沦,在一点点失控,就像是在吸食毒·品,快感来袭时,能忘掉全世界,击败全世界,可最终走向的终端只有一个结局——我不在是我。 但到了这会,我已经完全压制不住心中的魔念了。 在这个该死的绝地,尸王诸比打我,就像是大力士在我玩弄一个婴儿。这种逆境,让我愤慨。尤其是看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最终飙出,我踏马瞬间就失控了,已经感受到了双眼的炙热,火苗一般,我想控制,我已经尽可能把脑袋埋进湿漉漉黑暗的泥土里,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惩恶司按察使冷笑一声道:“罗天,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死到临头的,脖子还这么硬的……不不,严格意义上说,我还听说过一个比你厉害的,他那才是在打下江山,失去江山,重新赢得江山之间玩的最狠的一个人。不过,佩服归佩服,我恨他,要不是他,我能是这样一个无名小吏?算了,不说了,送你死吧!诸比尸王,动手……” 在惩恶司按察使抽回脚掌的那一瞬间,我猛地就翻过身来,一抬手,掌心就像是莲蓬一般,出现了一个怪异的吸盘,死死将他的脚掌缠住了。 “啊……什么东西!”惩恶司按察使大吃一惊,疯狂挣扎着转过头来,一看见我的神色,便惊嚎一声:“紫色眼睛……你是魔……你是魔族?” 我能听见他说话,可我就像是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死吸附住他的脚,将他体内的阴气榨干。 “你怎么会是魔族呢……”惩恶司按察使一脸惶恐,似乎突然明白了过来什么,大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圣尊,你骗了我,你也把我当成炮灰了!” 说着,他开始疯狂朝左右求援。 “看什么,过来啊,杀了他,杀了他……” 可那些役差,本来就都是墙头草,何况他们的城隍已经死了,眼见着形势不明,一个个全都徘徊观望,不敢上前。倒是那两个他近身的罗刹,吞吐着煞气,目光凶狠地走了过来。 可我也不过是目光一凛,就将他们吓得愣在了原地。 “废物,全是废物,不忠不义之辈,我枉信任你们一回……尸王诸比,助我,助我杀了他!” 此刻他落得个众叛亲离,才想到忠义二字。 殊不知,他的部下正是随他一样,上行下效,何来忠义啊。 倒是尸王诸比,没有意识,没有感情,就像是个屠戮机器,收到召唤,就朝我扑来,替惩恶司解围。 我放肆一笑,一手吸附着惩恶司,另一手转身对着诸比打了一掌。 刹那间,雪花纷飞,寒冰四起。 地上湿润的泥土瞬间成冰,沿着诸比本来笨拙的身体溯游而上。清晰可见,其皴裂的尸身被蒙上了一层冰晶,然后破烂的衣服、凌乱的毛发,还有锋利的手掌全都变成了霜白色。 石莲的两个终极手段,在我的手上竟然无限放大,当然,说是在我的手上,其实不太准确,应该说是在“失控的我”的手上,成了杀伐利器。一手吸附手段,将惩恶司按察使控制的动弹不得,而另一侧,这寒冰之术,竟然将身高近乎丈于的诸比像是冰冻猛犸象一样给冰封住了。 诸比是上古至今最狂暴的尸王,和旱魃齐名,更在将臣之上,突然被封住,自然不甘示弱。这庞大的块头仰天喷出一股尸气,手脚上暴漏的筋膜全都挣了起来,他像是调集了所有的力气,企图从冰层中挣扎出去。 可一切都是徒劳。 他刚才暴打我的时候我有无助,他此刻的反抗就有多苍白无力。 肉眼可见,地上的寒气顺着潮湿的泥土析出,经过我的掌心,一层一层如同刷浆糊一般往上满眼,眨眼之际,他已经被冰块覆盖了,完全动弹不得。以至于最后,连他大张的嘴巴都固定住了,像个蛤蟆望月一样,伫立在了那…… “我……救救……我……” 而此刻的惩恶司按察使已经被我吸的面部扭曲,浑身抽搐,双腿打着罗圈,嘴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惊恐地望着自己的手下,可他表现的越是可怜,他那些手下就越六神无主,一退再退,全都退到了十几米外。 终于,随着他身上最后一点蓝色的光晕消失,他也变成了一团可有可无的“抹布”。我一松手,他就像是一摊烂泥巴一样倒在了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魔……魔……”最后,魂火熄灭,消失不见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滚烫的眼睛,将地上的我的血,捧起来,一滴都不能疏忽,带着泥土,放进了嘴里。 然后,转过身,望着尸王诸比,猛地一掌推了上去。 如同高耸的积木,又像是白蚁蛀空的木料,尸王诸比哗啦一声,瘫在了地上,碎了……就像是一根冰块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全都是一段一段,一块一块的渣子! 可我心里的火苗还没消失,反而愈加强烈,我愤怒地发泄着情绪,朝着诸比唯一没碎掉的脑壳狠狠踩了一脚。 腐烂的脑浆子喷溅四方,恶臭袭遍整个乱坟岗。 那些役差和罗刹,如梦方醒,顿时从惶恐中反应过来,四散而去! 第1294章 陷入沉沦 在我的眼中,这些役差就像是一个个游动的羊肉串。 而那几个罗刹,则是冰镇好的扎啤。 羊肉串是要撸的,可开场要是不灌两杯扎啤,这顿烧烤就算是白吃了。 我两眼火热,杀气难消,朝着散去的鬼丛疯狂追了上去。 内力决定了速度,在绝对优势面前,有时候挣扎就是徒劳。 不过是匆匆几步,我便已经杀到了役差之中。 但我放过了这些喽喽,而是专门拦在了那几个仅存的罗刹面前。 “罗先生,我们知道错了,放了我们吧!” “我们位卑言轻,也是奉命行事啊!” “红拂和虬髯不是已经投奔您了吗?我们……我们也愿意追随您,誓死效忠您,求你不要杀我们。” 我看见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可脑子里却像是没有接收语言的能力,根本就不在意他的说了什么。 “杀!” 突然出手,一把将一个罗刹掳了过来,手掌死死按住其头顶,吸光他就像吸光了一管娃哈哈。 虽然美妙,可就是短暂了点。 瞬间榨干第一个之后,就奔向了第二个。 仓皇之中,这个家伙还敢横刀反抗。 这就更刺激了我的神经,抬手单臂抢过冥刀,吸附他的同时,将手中的冥刀飞甩出去,将第三个也直接秒杀。 等将几个罗刹接连斩杀之后,就剩下这群役差了。 屠戮一旦开始,怎么停也停不下来了。 我就像虎赶羊群一般,左劈右砍,能吸则吸,跑的太远的,挣扎的太凶的,直接杀死。一路追杀到了乱坟岗的外面,已经只剩下了几十个役差。此刻也终于摆脱了绝地的限制,一个个杀起来太麻烦,先是一招风气未动,将他们全部放倒,再接着,以金气为杀为终极杀招,用他们掉落在地的自己的刀,将他们自己群屠当场。 数百役差,除了最开始逃窜时躲入山林里没出来的极少数,全都被我如数杀死。 回头望着这个专门为我选择的绝地,还是没有杀过瘾。 我开始沿着马路,踉踉跄跄,像是个喝醉酒的人一样朝城市中心走。 这一路,但凡见到飘动的游魂,行走的精灵,不管是好坏,我都控制不住地想去追杀。能吸附的吸附,能榨取的榨取,最后实在毫无用途的,也得照样杀死。 也不知道是吸收了太多阴魂煞气的缘故,我觉得自己开始飘忽,好像能离地飞起来是的。 甚至,我连那些摇晃的大树,盘旋的猫头鹰,倒挂的蝙蝠的主意都打,除了人,好像但凡是活物,我都想杀了…… 如果你看见半夜时分,一个看起来像是喝醉酒的人,在大街上,左劈右砍,念念有词,说不定那未必是耍酒疯,而是向我一样的人,在失控地杀戮者你看不见的妖鬼精灵。 不知疲倦,不知休止,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的路。 从荒凉的郊区,到夜色阑珊的市中心,从马路边的公香处到城市的十字路口,被我残暴杀死的阴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一直到了市中心一个三清像的雕塑前,我终于恍惚从无声世界里走了出来,我听见了车水马龙,听见了城市夜间的喧嚣,尽管我的意识还不算清楚,但我终于能感受周围的风了! 可能是我杀的累了,也可能是冥冥之中,这三清像让我清醒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零零的响声。 这声音就在我身上。 我暴躁地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裳,最终,从口袋里找出了正闪着光的东西。 失控的情绪还没褪去,我不加思考地就把这东西扔在了地上。此时一辆车经过,将地上淤积的一个水坑的水喷溅了起来,湿漉漉冰冷的污水打在了我的脸上,我猛地打了个激灵,好像瞬间清醒了不少。 不过,随即而来的就是疼痛。 就像是止疼片突然失效,刚才还生龙活虎,但此刻却已经是病入膏肓一般,手脚,头颈,尤其是胸膛,像是要裂开一样。我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肋骨有明显的扎痛,至少断了两根,而且,一张嘴,血丝就开始往外淌。 我知道,我这是从魔识的控制中摆脱出来了。 我隐约想起了自己被诸比暴揍的场景,会不会是肋骨把肺给干穿了,还是他把我的腰子打掉了?反正,这是我挨过的最狠的一次打,也就是诸比是个僵尸,没有多么强悍的人格意识,换成任何一个人鬼妖灵的对手,我必死无疑。 “手机……” 我看见手机还想响着,不顾疼痛,慌忙伸手去接。 电话那边顿是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天哥,你在哪?到了武夷山了吗?我有话对你说,我知道了你身体的秘密,前几天,我发现你的妖脉消失了,偶然还会有经脉全部消失的症状,我联系了师父、沐卉和丁先生,我们查阅了不少的典籍,我知道你为什么最近失常了,你……你可能有魔族的血脉……我……我想让你赶紧回来……” 白薇还要说什么,可电话那头却挂断了。 我头痛欲裂,刚才的失控让我脑子里混乱不堪,白薇说的很急促,我甚至都没能全部听清楚。 身体的疼更是让我不得不坐在了马路边上。 我捂着胸口,费力把电话拨了回去,可那边确实忙音了! 魔族……果然是魔族。 痛苦和沮丧让我奋力一拳砸在了地面上,瞬间,脚下就是一个大坑。 不行,沮丧归沮丧,我想起了老吕他们。 老吕离开时,意味深长说了句,约定的地方见。 其实那说的就是武夷山啊,那是我昨天定下的目标! 我艰难爬起来,赶紧去武夷山和他们汇合,不管白薇刚才到底什么意思,我总得把他们找到……况且,武夷山都来了,不和那个幕后的黑手较量一番,我难解心头之恨! 第1295章 心头之恨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榕城这个多雨的城市又开始下起了小雨。 雨水打在脸上,虽然清醒了许多,可伤口却淅淅沥沥的疼个不停。 街上的车在雨雾中匆匆来来往往,我伸了半天的手,却始终没有车肯停下来。终于有一辆摇下了车窗,可一听我要去武夷山,对方顿觉有病,直接飞驰而去。 我只能跌跌撞撞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来到了城中一个萧条的商业街,这里估计曾是商业中心,可新城扩建之后,这边就再也没人理会了。破败的摘牌在迎风废物,雨雾中,几盏老旧的路灯忽明忽灭,我靠在一处公交站牌下,歪头看了看诸比留下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感染了是的,泛着暗绿色的光。 说巧不巧,一只流浪的黑狗也跑站牌下面避雨来了。 这黑狗半人高,猛地一看,有些吓人,不过,仔细看,杏黄的眼睛透着和善,耷拉的耳朵也轻松柔和,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说实话,我喜欢这狗。 也很庆幸,它遇到我很晚,若是刚才遇到了滥杀无辜的我,恐怕他已经死了吧。 “同是天涯沦落,雨中落汤,你可比我强多了!”我摸了摸狗头,自言自语道:“我这辈子胸无大志,就想做个你这样的流浪狗,可总有人,推着我往前走,让我成了一只杀人的狼。” 摸了摸身上,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只有一块大白兔奶糖了。烟盒也被湿透了,摸出来看了看,只有最里面的一根还没湿。 我给自己点着烟,吞吐了一口,感觉似乎暖和了不少。 继而剥开了奶糖,摊开手掌在黑狗面前。 “老兄,我好像听说,狗不能吃糖。可我只有这奶糖了,你自己看着来吧,要是喜欢,就吃,不喜欢就算了。” 黑狗犹豫了一下,张开嘴巴,将糖块叼进嘴里,嚼的嘎嘣嘎嘣直响。 我不禁一笑道:“这就对了,人生短短几个秋,那么多禁忌干什么?怎么快乐怎么来多好。” 黑狗吃完糖,歪着头,看着我。 “对不住老弟,没了,只有这么一块了!” 黑狗拨浪拨浪脑袋,竟然像是听懂了我的话。 我这才发现,它的目光,是在我的肩膀上,我的伤口上。 “怎么?看出我受伤啦?”我淡淡道:“小意思,谁这辈子还没被蚊子叮过啊。放心,我这不是狗咬的,不会得狂犬病,也不会传染给你。” 黑狗突然走过来,叼了叼我的裤脚,扭头走进了雨雾里。 “喂喂,狗老弟,什么意思?这就走啦?” 黑狗回过头来,朝我旺旺咬了两声,然后穿过街道,走到了一闪还亮着灯的点面前,然后就站着不动了。 我抬头一瞧,赫然发现,这家店面的门口,竟然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 白色的灯笼在雨雾中飘飘荡荡,但光火不灭,犹如黑暗中的两个落天星星。 我一下子想起了镐城的丁先生,想起了关于鬼医的事。 据说,每座城市的夜晚,都会有至少一个挂着白灯笼行诊的郎中,那就是鬼医。 黑狗看见我受伤了,它是在指引我去看医生吗? 真是万物有灵,唯我冤种,我好像还没一条狗懂事。 黑狗见我迟疑,又朝我摇了摇尾巴。 有道是,缘来莫辜负,虽然我并不太在乎伤口,可我总不能白白瞎了一条狗的好意。 我穿过雨雾,走到了那店门口,果然是一家药铺。 门上悬挂“悬壶小斋”四字,另有对联一副:天上有财难买命;人间无药可医贫。 “那我进去看看?”我努嘴指了指店面,道:“要不要随我一起进去?” 黑狗顿时摇摇头,望了望店门,像是有些惶恐是的,赶紧朝我摇摇尾巴转身走了。 看得出来,它有些怕这地方。 可虽然怕,却还是带我来了,这说明,它想报答我。 “谢了,狗老弟,够意思!赶紧走吧,离我这种人确实得远点,说不准,我啥时候又发疯了!” 我目送着黑狗消失,本想敲门,结果伸手一推就开了。 进了门,就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坐在桌子前,屋子里除了药草的气息,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 “夜里已经很久没有客人啦,你是要供香还是檀香?” “我不要香,我要点止血药!” 这人一愣,随即回过头来,明显有些意外。 此人是个身材瘦小的老人,面色白净,胡髭浓黑,外表活像一个办理文牍的师爷,透着一股子的圆滑和睿智。 “甭看了,我不是鬼!”我淡淡道:“不知道先生还给看不?” “当然,不管是人是鬼,来者都是病患嘛!”老头伸手示意我坐下。 他一眼就看见了我肩膀上的伤口,眉心紧蹙道:“你不是个寻常人啊……” “都是肉体凡胎,生病也知道痛痒,怎么能不是寻常人呢!”我苦笑道:“先生只管看病开药就是了。” “呵呵,也是,小先生通透,不过,我这里的药可贵啊!” “猜到了,门口不是说了吗?天上有财难买命;人间无药可医贫,先生只要能治病,钱财嘛,身外之物。” “那是好,那就好!”老头很开心,站起身,走到我身后的药架上开始拿药。 我坐在那,静心等待。 突然,身后的老头一把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同时,什么东西就要往我头顶上拍。 我轻松一个反手擒拿,抓住他的手,将他扯到了我的面前。 “老先生,您这是望闻问切的那一出啊?” 老头也不生气,一笑道:“小兄弟别在意,我刚才就是试试你有没有尸化,还不错,反应迅速,而且肌肉筋骨没有坏死的症状,这说明你身体不错啊。” “先生知道我这是什么伤?” “呵呵,伤口有血有水有脓,皮肉泛蓝泛绿泛褐,干裂如旱地,气息酸腐裹挟腥,除了尸毒,没有其他了……” 老头开始配药,一边将几种药粉融合起来,一边朝我低声道:“小先生从西郊来吧!” “这您也知道?” “这伤口不简单,深达一寸有余,能长出这样利爪的行尸,只可能是尸王。而据我所知,这榕城也只有西郊那个噬魂的尸王诸比了!” “老先生对榕城了若指掌啊!” “别人砸了我饭碗,我还能不知道别人的一点底细?可惜,老朽一介腐儒,不能和您这样的天师一样快意恩仇,只能做个夹尾巴偷生的小老儿。但不得不说,小先生干的漂亮!” 老头朝我竖了竖大拇指,随即诡异一笑道:“小先生和他们是对手吧!” 第1296章 鬼医之术 我不动声色道:“他们?他们是谁?先生肯定是意有所指吧。” 老鬼医摇摇头道:“说不清楚,我就是一个小老头,客居在这异乡,什么也管不了,什么也问不了,我能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有人不让那些魂魄再来我这看病,我只知道,那些游魂会莫名其妙消失。可任何莫名其妙的事,总有由头。那想来想去,只能是有人在其中操控吧。” “先生如此通达,也算是闹市高人了,还有什么能指点我的妈?” “指点谈不上,小先生一进来,这气势就不是常人所有,哪轮得到我一个小老头指点啊。不过,凡事不要急,没有一成不变的坏收成的,该来的雨水总会来。他们能闹得这么凶,干预城隍,搜罗阴魂,蓄养尸王,那上边自有人会收拾他们。” “先生大智,但此言差矣。”我正色道:“人活一世,但图畅快二字。别人辱我,我不亲手反击,还要等待老天爷的脸色,什么时候帮我报仇?我可做不到。” “所以啊,我就是个中品人,小先生是上品人。我能治病救人,但只图温饱,您呢?嘴上说着胸无大志,可却志在这天道规矩、人伦公平。也许,这并不是你的初心,可你恰恰就走在这条路上。”老头将药粉擦在我的伤口上道:“这可是尸王尸毒,不能掉以轻心。多亏你来得早,否则,你就有尸化的表现了。” “多少钱?”我站起身,突然有些眩晕,赶紧扶住桌子,然后扫了扫二维码。 “小先生看着给吧,我这平时也没什么生意,够我生活几天就行!随意!” “叮……您已经入账,十万元!” 播报器的声音吓了老先生一跳,忙道:“你……你这未免太随意了,用不了这么多。” 我淡淡道:“没关系,好医术好药材就得好价钱,何况,我自认为我这条命,不止这个价钱呢,谢了。” “等等!”老先生叫住我道:“我虽然爱钱,而且,确实是药物价不菲,可你这给的也太多了。我怕我睡不着觉啊。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我死后是要去见祖师爷的,我不能一见面让他抽我大嘴巴啊。这样吧,我再给你治一治……” 我不禁一笑道:“老先生,你这又何必呢。总不能在我身上硬找点病出来吧。” “还用硬找?”老先生不屑道:“不是我说,随便一眼,我就能从你身上看出一堆的问题来。肋骨至少断两根对吧?暴击导致的胃部出血,没错吧?肩胛手腕都有脱骨迹象,筋膜受损没问题吧?还有你的肺,活量不足,你的肝,造血不足,你的胆,胆汁不足,你这全身上下,除了肾脏确实健康,简直没好地方啊……” “肾好啊?那就好。”我兴奋道:“那不就是全身建康嘛!” 老爷子一笑道:“说正事吧。你是不是有些头昏脑涨?” “可能是刚才被雨水拎了之后,有些受风吧……” “行了,傻孩子,你这哪是受风啊,你这是失血过多。刚才吐血了吧?” “我又给吞回去了……” “吞回去?你可真行。”老头道:“吐出来的血,可就不是你的血了,吞回去管什么事?告诉你,你不单单吐血了,你现在肠胃里还一摊血呢。实际上,你体内的出血也很严重,要不是你体魄不错,早死了。看在这十万块的份上,我就在给你一个治疗的方法吧。” “治疗?让我恢复血液?” “没错!”老头走到后面,竟然端出来了一大盆血液,朝我道:“将它吞下去吧。” “喝血?”我惊愕道:“您老真把我当成僵尸啦。我不喝……虽然您老是好意,但我还是算了……” “让你喝,你就喝,对你百利无一害。说实话,这东西极其珍贵,你那十万块钱,本来是不够的,但看在你如此豪爽的份儿上,我总不能小家子气。喝了吧!” 我皱眉道:“这是什么血?” “狗血……” “啊?那就更不能喝了!”我赶紧摇头道:“我就说嘛,为什么那黑狗不敢进你这药铺,原来你还喝狗血啊。老先生,对不起,恕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刚才那黑狗把我引到你这来,我还和它称兄道弟呢……算了,算了,我要是喝了狗血,那就太狗了……” “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那黑狗我经常喂它东西吃,否则,他怎么可能把你带我这来?之所以晚上它躲的远,是因为他知道,我这晚上经常不干净……行了,不逗你了,这东西不是血,而是血芫,真的是极其珍贵的……” “血芫又是什么……”我谨慎地问道。 “芫者,肉灵芝也,也就是所谓的太岁。而血芫,则是一种长在尸血腐地的肉灵芝,你看它像是液体,其实它是冻体,有点像是果冻。此物乃是大补生血之物。特别适合像你这种,重伤造成的大出血。这东西,市价二十万起,信不信?你要是不试试,就算我多此一举了。” 话都这么说了,我一咬牙,还是试试吧。 端着这像血一样的盆子,往嘴里倒,果然,这东西不是液体,但他也能流动,如同一大盆果胶。 进了口中之后,半点血腥之味都没有,反而异香扑鼻。 关键这东西就像是活物是的,我没怎么用力,它便滋溜一下,自己钻进了我的嘴巴了,顺着喉咙滑了下去,感觉钻进去了一条大鱿鱼,吓了我一跳。 “莫慌,莫慌!”老头摆摆手道:“在你体内,他会慢慢融合在你的身体里。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他就彻底消失了。对了,有一点你需要注意。吞噬了它之后,在半月之内,它还会活在你的身体里,你的上六脉之血会被它的溶解物替换掉,血液的颜色可能会变得黑红,你不要惊慌。随着经脉的运转,你的血和它的溶解物会彻底融合的。到那时候,刚才所述的那些病症,都会消失。” 有这么玄乎吗? “也不会把我取缔了吧……” “怎么可能?它充其量就是个低级灵物。” 我没忍住,嘀咕道:“这么好的东西,您怎么不吃……” “因为,我又没受伤。再说了,我将来是要去那个地方的,用不着这些……”老先生摆摆手道:“好了,你赶紧去忙你的事吧。天道昭昭,因果不爽,放心吧,这世界,很快就会被重新肃清的……但愿咱们以后还有缘分再见,到那天,你我一起见证朗朗乾坤!” 第1297章 山中诡象 老先生一把年纪了,比我还信心十足。 只能说,但愿如此吧。 出了门,雨已经停了。 肩膀和脖子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月明星稀,好像在进入药铺前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街上的车也变得多了起来,同样是一招手,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试探着问道:“师傅,能去武夷山吗?” “能啊!”司机毫不犹豫,打开车门,等我上车,甚至连价格都没商量,就出发了。 可能生活就是这样,前一刻还是暴雨冰雹,下一刻就是朗空明月,但有许许多多的人,恰恰是在中间的那一刻就崩溃掉了,等不来明天,等不来下一秒。 “这季节去武夷是最好的时候!”司机很健谈,滔滔不绝道:“不冷不热,空气清新,关键能爬山,能做竹筏,还有那么多的庙宇。” “师傅似乎很了解那里啊!” “我老家就是那里的嘛,要不为什么你一说去那,我毫不犹豫就拉你。”司机道:“正好,我也顺路回去看看。” “这么巧啊!”我趁机问道:“既然您是那里土生土长的人,请问师父,可知道不老宫啊。” “知道,我们那的人,有几个不知道不老宫的。只是可惜了,那么多古建筑,全毁了!”司机咂舌道:“据说啊,鼎盛时期的不老宫,每一天的香火收入,都能十万钱呢。你说也怪了,这吴家在我们那是个小姓氏,怎么就成了不老宫的主人了呢?啧啧。” “师傅贵姓啊!” “我姓张,是我们那村子第一大宗族,可架不住过去也是最穷的人家。解放之前,我们张家全都是给不老宫做佃户的。我爷爷活着的时候,说这吴家以不老宫起家,半道伴俗,兼并了周围几乎所有的土地,一边种地收租,一边经营道场,那家底金银无数啊。可后来,吴家衰败之后,村里人进出不老宫找了不知道多少趟,可谁也没找到什么金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吴家人白败光了。不过,一直有个传说……” “什么传说?” “说这吴家的老祖宗是个高人,他在半空中开辟了一个我们谁也看不见的密室,里面藏的都是吃穿不尽的金银细软。吴家衰败之后,村里还不少人拿着镐头铁锹去山上挖土,想着寻找地宫密室呢,结果挖来挖去,什么都没有。对了,小哥你这是要去哪个景区啊。” “不老宫。” “不老宫?现在的可都是重建的。” “我是要去旧址,听说在北峰之上?” 司机看着我,突然一笑道:“兄弟,你……该不会也是来盗宝的吧。” 我笑道:“怎么,来盗宝的很多吗?” “哪年都有,这么说吧,来的时候,谁拦着也不成,都自信满满,非要去寻宝,可最终,要么是没出来,要么是出来就疯了!”司机看着我道:“小兄弟,我看你年纪不大,寻宝这事还是算了。” “我不寻宝,我去祈福,据说不老宫很灵验!” “这倒是有这说法……”司机道:“这样吧,我直接拉着你去,不用进景区,直接到了不老宫旧址的后面,有条小路,你步行上去就行了。” 我笑道:“那门票钱就给你吧。” “嘿嘿,你要是非要给,就给我一半就好……” 似乎全国各地的景区都一样,当地人都能找到一个不要钱的入口把你塞进去。 天亮的时候,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司机的村子,竟然叫“孟婆村”。 “你们这村子的名字有点意思啊!” “嗨,据说啊,这不老宫里有个大殿,专门供奉着孟婆。后来据说显灵了两次,吴家的道长就把这座山坡,叫孟婆岭了,我们村也跟着改了名字!要我说,原来的村名——吴家茅坑,不比这名字好听多了?” 司机把我一条羊肠小路前,收了我的钱,又叮嘱道:“沿着这条路往上走,绕过绝壁,就是不老宫北峰了。但你要记住了,一路上,如果看见有打结的草,悬挂的稻草人,或者有人吹口哨,都不要理会,别去看,也别摸,就当什么都没察觉道。”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村里一直都这规矩,我们从小,就被教训,长辈都说,只要不遵守,就会被恶灵捉走。” 司机美颠颠走了。 我看着这荒草路,其实也明白,这地方估计一年也来不了几个人。否则,路途不会这么灌木和杂草了。而且,他肯定是知道一些秘密的,但他怕我害怕,后悔了,他就赚不到这份钱了…… 我沿着小路开始进山。 一开始,能看见村子的时候,还算明朗。可往里走,开始出现一些断壁残垣,林障也越来越阴森,野草蔓延,几只乌鸦鬼鬼祟祟,形同鬼魅。尽管已经是清晨,可一阵风吹过,还是让人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从这司机的话,其实是可以洞悉到一点价值线索的。 就比如,他说吴家有个秘密空间,用来藏金银珠宝。有没有金银珠宝我不知道,但如果有,那一定就是那个幕后真凶所藏身的地宫。 “砰!” 我正思忖着,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一瞧,两缕蒿草竟然捆扎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绳套,就像是专门来绊人是的。 “咯咯咯!” 与此同时,怪石嶙峋的空谷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孩提一样的笑声。 那声音发颤,拉着唱腔,似哭似笑,如同幽灵一般。 我猛地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的一处断壁上,正站着一个稻草人。稻草人被穿着红色的衣裳,带着黑色的帽子,脸上画着歪歪扭扭像是孩子的笑脸,正对着我。 噗,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第1298章 装神弄鬼 我记得有句话叫“深山不怕鬼魅影,独行最惧稻草人”。 此时此刻,还真有体会。 一个孤零零的稻草人出现在坍圮的墙头上,原本是该是个死物,可你就是感觉它在偷偷的看你。 即便是我这个老油条,不免也感觉好毛孔都在收紧。换成一般人,肯定会在这里原路返回了。 不过,考虑到那司机的叮嘱,我便也没在过于纠结,毕竟,我此行可不是为了任何的好奇心。 我转身继续往前走。 山路开始变得崎岖,坡度也在增加。 不过说实话,武夷的景色确实不错。 碧水丹山,山峦苍翠,溪流潺潺。山涧的河流蜿蜒曲折,宛如一条玉带。若是乘坐竹筏顺流而下,在搞个小火炉烧烤,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我此行心烦意乱,实在没心情欣赏。 转过一道山湾,地上又出现了两个草结。这次我多看了两眼,那草结扎的很结实,被折断的草茎上海冒着暗绿色的汁液,这说明这草结刚被扎出来不久。而不远处的树梢上,枝叶晃动,仔细看,若隐若现,似有猕猴藏躲。 如果没猜错,这些草结,应该都是猴子所为。 以前我曾听说过,在湘鄂一带,有扎草结防蛇的说法,不过,也有些地方将野外的草结和蛊毒、蛊虫一类联系在一起。下蛊,在湘西地区俗称“草鬼”,所谓有蛊的妇女,被称为“草鬼婆”。据说之所以这么叫,就是因为最早的蛊虫和蛊毒都被下在路边的草上。有人经过的时候,不加留意,被草业上的毒虫毒粉所伤,就中招了。 有点意思,猴子竟然也懂得巫术。 再往前走,还是老把戏,身后突然传来了风铃一般的女娃声。 “前面的游客,您走错了。赶紧回来吧,那边山路危险。” 小声音清脆悦耳,柔中带媚,还没看见模样,只凭声音就让人发酥。 可我只当自己是苏培盛转世,毫无兴趣,继续往前走。 终于,小路在山谷的末端来到了尽头,眼前是溪流形成的一个林间泡子,水面有院子大小,我刚一到,就听见“扑通”一声,随即是一声惊慌的呼喊声——救命。 “雕虫小计,反反复复!” 我心中鄙夷一声,这次索性走了过去。 水面有个大大的波纹,正朝岸边荡漾。中间的位置,明显飘着个东西,黑乎乎的,就像是溺水的人,只露出了一撮头发,看上去有些诡异。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不懂吗?你们这些手段,太不上档次了,我一点都不想搭理!”我冷眼看着那搓毛发,不屑道:“你觉得,就这样的把戏,我会傻乎乎去水上救你?” 我随即冷笑一声,抓起一块大石头朝着那搓头发丢了过去。 就我这手准,不去给李云龙丢手榴弹就可惜了,啪的一声闷响,石头正中目标。 那卷头发一个翻滚,冒出了一股子墨色的血污,下面翻转上来,果然又是一个鬼模鬼样的稻草人。脸上带着笑,看起来阴森森。 可稻草人哪来的血污啊?很明显,水中还有东西。 就在这时,泡子下面忽然有“大鱼”攒动,巨大的波纹冲击而来,刹那间已经到了跟前,哗啦一声,水流激荡而起,一个四五岁的童尸呲牙裂嘴窜出了水面。他的脑袋上尸皮撕裂,尸血流淌,正是我刚才拿石头的杰作。 “怎么,吓唬我呢?”我旋即飞起就是一记魁星踢斗,将他重重踢回了水面,冷声道:“赶紧滚,我不是你能拦得住的。看在你好心的份儿上,我不想杀你。” 只一脚,这童尸就明显怕了,在水面上盘旋两圈之后,兀的沉入了水中,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周围传来了簌簌的响声。 “又来,又来了!” 我苦笑一声。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 当初在药王谷,我就经历过,前阵子,又经历过一次,这不就是蛇群的声音吗? 果然,十秒钟没到,金环蛇、银环蛇、眼镜蛇和珊瑚蛇就像是赶庙会一样蜂拥而来。 看来,那打结的野草,非但不是避蛇的,反而是招蛇的巫术。 群蛇在我面前形成了一堵墙,各个悬着脑袋,吞吐着血红的信子。口中长而尖的牙齿则显露出凶狠的杀意。它的身躯一点点朝我游走,每一次滑动都似乎带着毁灭一切的威胁。尤其是那那特有的嘶嘶声,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想杀你们,我罗天有时候是挺混蛋的,可我懂好赖。你们虽然是冷血动物,但操控你们的人心是热的。让开吧,你们拦不住我。” 我随即从身上,将青黛给我的剩下的半包药拿了出来,一部分撒在了地上,一部分撒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我便大步往前走。,毒蛇潮水一样的来,此刻又潮水一样的退去了。一个个惊慌失措,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药王谷的东西确实好,可惜,青黛只学了不足三成,由此可见,当年的毒王是个什么水准。 走到水泡的末端,石壁上出现了一行篆字:活人止步。 言简意赅,想活命,就别往前走了。字体苍劲有力,见字如见人,写字的人,内力一定浑厚。 “春风不入驴耳,愚人不听人劝,就当我是驴,是愚人吧!”我朝着字迹拱手一笑,穿过水面,登上石壁,前面就能看见一片断壁残垣了。 从这里开始,再没有打结的草,没有诡异的呼唤,也没有古怪的稻草人了。 我登上残垣的最高处,感受着荒废的古宅中阵阵寒意袭来。四周弥漫着发霉的气息,厚重的灰尘覆盖着一切,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如此破败的景象下,远处竟然还有一扇破旧的门,孤零零戳在那,山风吹拂,嘎吱作响,仿佛在宣告着即将到来的恐怖。 就在这时候,我竟然拿看见老吕他们几个出现了,被一个身穿马褂的人引着,进了那扇门! 更怪异的事,几个人只看见进门,却没看见穿过来,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第1299章 王宫气势 “老吕!” 我大喊一声。 山风确实大了一些,可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足百米,吕卿侯、青黛他们几个,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我发现红拂和虬髯并没和他们在一起,就连奴柘都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听不见也就听不见吧,可那个身穿马褂的人却好像能听见我的声音。 他侧身扭头,意味深长地望着我,然后诡谲地笑了笑,转身也钻进了那扇门中。 一扇孤零零空荡荡矗立在那的门,前后透风,一眼望穿,可从前面进去的人,却没有从后面走出来,这几个人就消失凭空消失了是的。 我匆忙从荒芜的断壁上跳下来,狂奔了过去,直冲那扇破旧的大门。 这门和一般的庙宇大门没什么不同,前有门枕抱鼓石,四四方方,不知道是什么木料,上庙的雕花纹理保存还算完好,甚至门框上的四颗门簪都在,但木板上已经被虫子蛀空了,当年的油漆颜色也消失不见,风一吹,就左摇右晃。 恕我浅薄,一时间实在没看出,这门有什么玄机。 “吕卿侯?凌云?”我轻轻喊了一声,试着也从门走了进去。 可我却从门前走到了门后,眼前是满院的荒草,根本没有消失啊。 就这样,我在这扇门里外进出了好几次,什么都没变化,就是一闪普通的门而已啊。 可我明明看着老吕他们进去了,却没出来啊。 不对,肯定是哪里没对。 我努力回忆着先前的场景,那个身穿马褂的人,一举一动,做了什么动作,摸了门框什么位置。 想象着差不多了,我便学着他的样子,躬身探头,哈腰带笑,一边走,一边扭着屁股,活脱脱一副太监大总管的样子。 可我都这样了,甚至连他那眼神都学了,走进去,走出来,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我开始有些赌气,一脚踹在了门框上。 呀呀呸的,荒郊野岭的一扇破门而已,还和老子装上神秘了。不知道小爷我,最擅长的就是“倒插门”吗?软饭我都能吃得下去,还搞不定你一个破门? 我凝神静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左看右看,我忽然就发现了一点玄机。 这门其实没什么特殊的,问题很可能出现在门前的那几块青石板上。 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我看见中间和右侧的青石板颜色更深一些,死气沉沉,青苔密布,没什么特殊。但左侧的石板,青中透白,有明显的玉化迹象。而且,虽然也脏兮兮的,但上面一点苔藓的痕迹都没有。 要知道,苔藓这种东西,只长在不动的石头上,只有这样,它才能生根。 也就是说,左边的这块石头,要么自己会动,要么,它是个活物。 而且,先前那个身穿马褂的人,站立的位置,就是这块青石板。 到底还是被我看出了端倪。 任凭你是在复杂的阴谋诡计,也别想难道我这个中了麻醉枪的毛利小五郎! 我大步走过去,对着那块特殊的青石狠狠踩了一脚。 你猜怎么着? 这石头踩上去,一点都不硬,软软的,像是踩在了皮革之上,很是舒服。 我正诧异着,就看见这门里兀的一下,好像生出了一面镜子。 来不及犹豫,我赶紧一头撞了上去。 我都已经做好了扑空或者撞壁的准备了,可结果我一进去,就像直接跨入了另一个维度空间。荒凉的院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强松弱柳相映成趣的长廊。 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穿过花丛与树林,通向深处的宫殿。古朴的亭台楼阁,就像是皇家园林一般。身穿彩衣的女子往来如云,身穿铠甲的卫士也在来回巡逻。我一时看的有些眼花缭乱。 这些人,他妈的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啊,我所处在的环境,这算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似乎和终南山的九真界有些相似啊。 我整矗立在那,不知道该左该右,这时候两个身穿红色侍女裙的女子走了过来,他们肩上披着翠绿的披肩,头上戴着复杂的珠饰,宛如樱桃小口轻轻抿着,见了我马上弯腰颔首:“您也是刚来的客人吗?赶紧里面请。我家大帝已经等候您等多时了。” 大帝? 这破地方还有大帝? 我皱眉道:“我的朋友呢?哦,也就是先进来的。” “他们已经进入宴会了,您也请吧!” 两个体态玲珑的女人,也不客气,搀着我就往前走。她们身上的一股股香味,直往我鼻子里钻,此时我可以确定,这两个和奴柘一样,应该是木妖。 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假山林立,翠竹掩映,他们带着我在花园中穿梭,最后来到了一个特别大的殿堂前。 这大殿规格极高,十三开间,尚有九重宝珠,墙体内墙用珐琅彩画,色彩斑斓,这么望去,金碧辉煌,气势恢宏,恐怕人间哪座大殿都没法和相提并论。还没到跟前,就听见了咿咿呀呀的丝竹管弦乐器之声。 “客人请吧!” 两个女子把我送到门口,就停止不动了。 我一个人走进正门,花香、果香、酒香、菜香混合着扑面而来。 大殿里,同样是豪华奢侈,到处都是赤金之色。 一群纤腰玉面的女子,正在殿中心舞蹈,左右上百个侍随都站在那侍奉着。 大堂间,坐着些穿着古装的人,在饮酒做乐,好像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宴会之中,完全没有人在意我的出现。 我环视一周,却并没有看见老吕他们。 真他娘的怪了! 我大步流星,穿过舞池,直接登上两个台阶,居高临下,大声叫道:“吕卿侯,凌云?大头?奴柘……你们在哪?” 此时突然有人在后面拉了拉我,幽幽道:“客人初道,切莫喧哗。这酒池肉林尽情享受去呗,若是惊动了圣驾,你可吃罪不起。” 我回头一瞧,正是刚才领着老吕他们进门的那个身穿马褂的人。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换了着装,身穿葵花胸背团领衫,手持拂尘,叠于身前的手指正翘着微微的兰花指。 靠,还真他妈是个太监。 “吕卿侯他们呢!”我大声问道。 “客人所说的人,我从没见过。”死太监诡谲一笑道:“要不,您先坐下,我去朝上驾给您求两个侍女陪您如何?” 他说着,恭敬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宝座。 我冷眼过去,只看见一个身穿金色龙袍的人,依偎在龙床上,侧身对着我。 他就是圣驾?那也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我目光一凛,一把将那太监模样的人推开,直奔玉案而去。 第1300章 等候多时 圣驾? 上下五千年,能称“圣”的有几个? 轩辕、魁隗那是圣,因为他们力逐洪荒,合并九州。 三清二儒那是圣,因为他们教化千秋,创造人伦。 如今阿猫阿狗竟然也跟着称圣了。 真以为这“圣人”就是木头桩子,撒了泡狗尿,就长出一堆来? 我告你,这人世间,称王称霸的不敢说,但凡这自己称圣的,那绝对都是欺世盗名的大骗子。 勿以行观圣人,道无迹;勿以言观圣人,道无言;勿以能观圣人,道无为;勿以貌观圣人,道无形。 你以为搞了个富丽堂皇的大殿,用那三头五百的蝇头小利召唤一群不值钱的残花败柳扭扭捏捏,再坐在高坛金座上就可以睥睨众生充当圣人了?姥姥!真要那样,宋大头简直可以成神了。 “我倒要看看,你这圣驾是什么嘴脸!” 我怒喝一声,一连三跃,冲上了高台。 那个死太监一般的家伙尖着嗓子惊嚎起来:“护驾,快来护驾……” 话音未落,就从大殿的横梁上,屏风后面,乃至后门屋檐这些看不见的地方,一下子涌出来了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禁卫。 一个个左翻右滚,杂耍着花活,就像是电影里的大内密探是的,将黄金宝座护在了中间。 我扫视了一眼,这些禁卫,不过都是些骷髅人、冥魂人,别看张牙舞爪,凶神恶煞,实际上,气场都并不怎么强悍。 “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 我爆喝一声,脚下突然发力,地板碎裂,脚尖一点,碎片就像是飞刀一般群射而出。两个骷髅人反映缓慢,当场中招。我不等碎石落地,脚步飞快地移动,杀到人群之中,便是拳脚相交,疯狂的攻击如同洪水猛兽,不断地向他们的保护线冲击。不过是区区半分钟的功夫,十几个禁卫已经悉数被我击杀。 此时大殿之中已经一片混乱,那些饮酒做乐的人纷纷抱头鼠窜,那些载歌载舞的舞伎也尖声嚎叫着。 “护驾啊……” “抓刺客!” 说实话,虽然很逼真,可我怎么觉得这么假呢?就像是在演戏一般。所有人的肢体动作和脸部表情,都特别的夸张,给人那种舞台剧用力过猛的感觉。 不过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疯狂冲到了那金灿灿的“龙椅”旁,一把抓住了他们口中的“圣驾”,大吼一声道:“不是说,等我等候多时了吗?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 “噗!” 我一把锁住他的后颈,本想将其擒拿,谁知道竟然将其拎了起来。 瞬间错愕,我提在手中的,竟是一副完好的人皮,毛发俱在,五官空洞,挂在我手上,就像是一件皮大衣一般……而依旧坐在椅子上的,则是一副骷髅架,同样保存完好。骨架白皙,一丝残存的血迹和肉丝都没有…… 我一脸吃惊之际,那个先前看着像太监一样的老家伙大声哀嚎起来:不好了,圣尊驾崩了,圣驾被这个刺客杀死了…… 随之,殿内殿外,所有人都悲号起来。一个个涕泪四下,哭的好不伤心。 什么玩意啊! 我皱着眉,看着这些哭丧的东西,怒不可遏,一脚将玉案前的一个大鼎给踹飞了下去,喝道:“都把嘴巴给老子闭上。” 大鼎砸在地上,轰隆一声。 众人浑身一颤,愣了一秒,随即全都指着我哈哈大笑起来。 “看看,他还当真了。” “和他演个戏,他竟然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哈哈,你看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太好笑了。” 整个大殿之内的所有人,都在嘻嘻哈哈,合着刚才这些都是演给我看的…… 但我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谁会和一个将死的人生闷气呢! 我抓起一把地上散落的长刀,出其不意朝前一个滑行,刀锋从意中人咽喉晃过,四五个人应声倒毙,最后来到了那个“太监”的面前,刀锋呼啸,气吞山河,光芒逼退了他左右两个武者,将其再次活擒了下来。 “笑啊,继续笑!”我将他脖子下的刀刃,舞的白光闪烁,眼花缭乱,他的笑容也戛然而止,满眼恐惧。 “你敢动我?别忘了,这是哪里……” “呵呵,甭管这是哪里,我照杀你不误。要不我试试?” “别……别,有话好好说,我还不想死!” “不想死好啊,回答我问题。我的兄弟们呢?还有你的主子呢?” 此时忽然一个幽祟的声音响了起来。 “罗天,不要难为他们了,有什么话,和我说话吧。我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一听这声音,殿中不管是人鬼妖灵,全都肃穆下来,一个个垂眉恭顺,好像见到了神明是的。 “你是谁?”我大声道。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啊!千里相寻引刀快,杀人见血在此时。你不就是要找我吗?” 这声音朗声道:“你们所有人都出去吧,我和远道而来的罗先生好好聊一聊。” 此人话音一落,堂下那些人便齐声道:谨遵圣喻。 然后就看见他们纷纷现出了真身。 刚才坐在大殿里胡吃海喝的像是王公大臣的,有的变成了脸盆打的粗皮蛤蟆,有的变成了朽木灵怪,而那些看起来美艳的舞者,则变成了狐狸、黄鼬、蟹獴、和棕鼯鼠,铠甲护卫,成了骷髅恶鬼,总之,这满满一堂歌舞升平的家伙,竟然一个活人都没有,全是些异类。 “听见了吗?圣尊让你放了我!” 被我刀锋扼住的家伙此时见主子开口了,有了依仗,竟然还朝我呵斥起来。 “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我说,马上放了我,圣尊让你放了我!你这个烂天师,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等他说完,刀锋突然用力一个切割,一颗狗头就已经从身体上断裂了下去。 狗东西,没有眼色。总以为,主子牵了根绳就全天下无敌了。哈士奇,永远就是个哈士奇而已。 “罗天啊罗天,你何必和一个不懂事的下人较劲呢。”此时那个幽祟的声音深深叹了口气,惋惜中透着戏谑道:“唉,不过你这厮也活该,你太不了解罗天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竟然还要当面威胁他?啧啧,不自量力的人,碰上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注定了是一场好玩的戏……” 第1301章 死就死吧 “你觉得这是一场好玩的游戏?”我冷声道:“他可是你的人啊,我杀了他,你就不生气?” “生气,当然生气。可扪心自问,他确实死的活该。如果有人敢这样威胁我,我也会杀了他。况且,他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不关痛痒,死了就死了吧。” 我不屑道:“你这个圣尊,不该是护佑众人的神嘛?自己的人死了,都这般轻描淡写,就不怕寒了他们的心?” 说话的时候,我通过他的声音一直在判断他藏在哪里。 可这声音很有立体感,环绕周身,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判断,这声音源自哪里。 “呵呵!罗天,你也算是行走人间的老·江湖了,怎么还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呢?” “幼稚吗?” “何止幼稚啊,还可笑。我问你,信仰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这人没有信仰。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就注定了我不会相信任何人。但你既然问到了,我姑且答一答吧。既然是信仰,当然是一种精神力量,拥有它的时候,我就可以无所畏惧。为了它,我就能肝脑涂地。” “哈哈,你说的没错,但这也仅仅是看的表现而已。让我告诉你什么是信仰!信者,即服从也,仰者,膜拜也,信仰就是让一个人,忘掉自我的东西。你记住了,一个有信仰的人一定是一个被洗脑的人,一个有信仰的人一定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一个有信仰的人一定是一个不能独立思考的人。千万要记住了,我说的这些可不是贬义,绝对的信仰就该是绝对的服从绝对的崇拜,当你拥有信仰的时候,你就会超脱物外,就会幸福。所以,有信仰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人。”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在说,他们的信仰就是你吧。” “没错,因为我是他们的信仰,所以,他们为我而死,不会感到任何委屈,甚至还会感到荣耀。看着他们做个幸福快乐的人,不管生和死,我都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因为我是他们的神啊,我怎么能为了他们而有情绪呢?你说对吧?” 我沉默片刻,不禁一笑道:“你在给我洗脑吗?” “不不,诚如你说,你罗天绝对不是一个有信仰的人。我不会在你身上花费任何功夫的!我只是告诉你,作为他们的圣尊,不是我在榨取他们,而是他们因为我的存在而充满意义。我是个大善人啊!” 我摇头道:“得了吧,收起你的歪理邪说,也别玷污信仰这两个字了。我罗天生来脑袋里自带了洗洁精,大脑时常开启自洗模式,所以,没有人能给我洗脑。咱们说点正事吧,我的朋友在哪?” 说了这么多话,我还是没能找到他存在的位置。这个人确实厉害,厉害到超过我所有见识过额手段。 我已经开始怀疑,他是在用一种“异空传音”的方式在和我说话,他根本就不在这个大殿里。 “哈哈,罗天啊罗天,你就比他有意思多了。他那个人,太正派,假正经,不像你,从不回避自己性格缺陷的一面。所以,你们比较,我还是喜欢你多一些。当然,理智来说,你也比他更狡猾。” “他?他是谁?” “你会知道的!还是先告诉你你朋友的事吧。放心,他们都好好的,正在景区里一边观望,一边等着你呢。” “可我分明看见刚才那个老鬼引着他们进了你这狼窝。” “我要是不让你看见个虚幻的景象,你能乖乖走进来吗?” “当然会,这不是你早就设计好的嘛?即便是我看不见他们,我也会找到这里,找到你。” “哈哈,罗天,你真是聪明,可我很好奇啊,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提前安排好的呢?” 我耸肩道:“这很难吗?从榕城送我过来的那个司机,不就是你的人吗?” “这你都能知道?” “呵呵,榕城距离这里不远不近,三百多里地呢,一个下雨的夜晚,我在大街上随意走着,拦了一辆车,恰好就是这山下孟婆村的村民,你觉得,这种巧合的概率能有多大?阿爷说过,像我这样的倒霉蛋,如果能遇到巧合的好运,一定要提防,这大多数情况,就是陷阱。” “你阿爷活该死的早啊,八成心脏都是窟窿吧,怎么这么多心眼儿呢?啧啧,我还觉得我做的天衣无缝呢。原来早就被你看破了。” 我冷声道:“你既然在榕城已经盯上我了,怎么可能放开对我的监视呢?实话告诉你,我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就琢磨了,只要有人肯拉我来武夷山,那这个人就是一定是你的奸细。包括他在我进山前叮嘱的那些屁话,其实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进山。他鼓励我,不管遇到任何情况,让我别退缩。” “真的是聪明啊,罗天,你怎么会这么狡猾啊。被你看破,我有点没有成就感了!” “只是可惜了,那个设置了结草招蛇、水鬼童尸和稻草人这么多巫术阻止人进山的天师,他应该是个大善之人,知道这不老宫旧址,住着你们这么一群妖魔鬼怪,所以吓唬人们不能进山。我却辜负了他的善意,偏要往山里走……” “怎么,你很敬佩他?” “当然,每一个为大众抱薪之人,都该得到敬佩。” “哈哈哈,哈哈!那你还真有缘分,你和他已经见过面了。” “见过……”我闻言愣了愣,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顿了几秒,我忽然转头看向了金座上的骷髅架和尸皮,惊声道:“你说的难道是他……” “没错,这个就是你敬仰的天师!呵呵,他竟然敢在我面前卖弄手段,还设置术法,我岂能容他?剥了他的皮,让小的们吃光他的肉,留下这幅骨架,算是给其他人一个教训吧。不过,我也对得起他了,还让他坐了坐我的宝座。你说,我也算是宅心仁厚了吧!” “何止宅心仁厚啊,您这是把畜生两个字演绎到家了!”我手作道揖,朝着那尸皮鞠了一躬,继续道:“步步为营,招招算计,我还真的难以想象,你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哈哈,你忽然知道都是算计,为什么还义无反顾的来啊。” “因为咱们之间,总得有个了结,不是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怕是我死的概率占了八成,占了九成,我也得来,有一分胜算,我就不能让你拿捏我一辈子。” “哈哈哈,真是独一无二的罗天啊,来吧,那就见个面吧!” 第1302章 蓝色胎衣 随着他一声大笑,就感觉一阵颤动,大殿的柱子开始左右摇晃,金座、台阶还有那些看起来珍贵摆设全都晃动起来,接着,脚下突然那开裂,一块块砖石像是坠入深渊一般,掉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我下意识踉跄朝后退了几步,可终究还是没能赶上开裂的速度,大地像是地震塌陷一般,将整个大殿分裂成了百块,千块,连同我,一起坠落了下去。 除了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其实我内心里并没什么波澜,更没有什么恐惧。 以我的见识来看,我很清楚,这都是幻境。 包括先前的那扇门,以及后面的大殿。 也就是说,在这不老宫的旧址,确实存在着一个空间,可这不是什么地宫,也不是什么密室,而是一个用修为打造的幻境空间。 果然,和我的猜测几乎一模一样,当轰然落地的时候,刚才和我一起坠落的砖石木料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我自己。 脚下的土地一点也不硬,完全没有那种磕得头破血流的感觉。 再看周围,黑暗中,弥漫着像是能流动一般的蓝光。 抬起头,上空光亮点点,像是夜晚的星星,更像是一幅浩渺无垠的画卷。给人的感觉,特别像是在旷野上仰望星辰。 除了这些,周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来了,你在哪!”我大声喝道。 “我就在你前面!” 他回应完我,在我面前十几米的地方,开始出现了一团微弱的光,同样是蓝色的光。 这光圈一点点颜色加深,也一点点抬升,最后悬在了十余米高的地方,光影的范围也逐渐扩大,一个人影的轮廓渐渐出现在了里面。 等到光的强度增加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停止了,目光所见到的是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蓝色光团。猛地看上去,就像是月亮落了下来。但稍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光团里面的线条像是水一样,能流动摇曳,里面的那个人,也像是一个巨胎一般,在里面缓缓喘息。 总之,这画面给人的感觉,分明就像是一个巨婴躺在一个蓝色的巨大胎衣里面。 “罗天,我确实等你已经等的很久了!” 里面的人缓缓坐了起来,隔着这层似水似雾的东西看着我。 说实话,看见他的长相,我还有些错愕。 我本以为,相由心生这句话不说具有普遍意义,但至少八九不离十。像他这样一个人渣,不不……应该是禽兽渣,应该长着一张特殊的脸。未必凶神恶煞,未必狡诈阴邪,但至少能在他脸上看见一些老辣凶狠才对。可眼前这人,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没错,是个俊男。 当然,此人的俊和上次在镐城城隍庙见到的那个被称为上尊的人还不太一样。 上次的那个人,你能感觉到的是一种由内到外的温润如玉,是那种谦谦君子且无可挑剔的感觉。眼前人呢?这厮玉面小生的样子多少有些只流俗表面的意思。而且,对视几秒之后,你还是能捕捉到一丝邪气的。 “你这是准备躲在胎盘里和我说话吗?” “哈哈,刁毒的嘴巴凶狠的牙,真是武装到了牙齿,张口带刺啊!告诉你,这不是什么胎盘,而是我的无量衣,时间好快啊,我已经在这里几十年啦。” “几十年?”我心中暗道,如果他在这里面几十年不出,那就说明,他肯定是不能离开此物。那我是不是可以来个“乘人之危”啊。不过想了想,这种人,狡猾如狐,他既然让我来这里面见他,恐怕,他说的未必是实情。 “是啊,几十年了,重生的每一天,都像是在炼狱里度过。罗天,你说我过的如此艰辛,我的心里,能没有恨意吗?” 我一摆手道:“我不想听你这废话,我从来都不想让别人同情我,那我自然也不会同情别人。咱们虽然那第一次见,可也算是隔空交过手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为什么非要我死?” “没有啊,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死你,我不过就是想要一点血而已!” “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血了,我没有理由给你。” “你不给,那我只能抢,抢不来,那就杀!” “逻辑就这么简单?” “没错,就这么简单!”他坐在里面幽幽道:“罗天,你不要旁敲侧击了,我的事,我做主。” “这从来就不是你的事,而是我的是!”我大声道:“坦白说吧,你针对我,是不是和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有关?你想从我身上取血,是不是也和他有关系?” “是!” “那你为什么不去直接找他?” “因为你好欺负,你母亲好欺负,我就是想看着你母亲死,然后再慢慢收拾你。哈哈……罗天,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玩具。你的每一步,其实都在我的掌控中。把你引这里来,就是因为我马上超脱了,可以离开这个无量衣,又驰骋阴阳之间了。我要在这大喜的日子,杀你助助兴……” 我怎么感觉,这家伙一点都不深沉了呢?这和他以前的做派可不一样啊。 他对着我说这些,完全像是在故意挑衅我。 “怎么,见了我,你怂了?你若像是他们一样,跪拜我称圣,我可以考虑,留你们母子一命!” 越听越上火,本来还以为他会冠冕堂皇说出一些大话,还有一些深层次的秘密,结果,竟然是这幅德行。 我眯了眯眼,看着他那蓝色的“胎衣”,杀心皱起。 管他什么深层次的意义,管他和我的父母有什么瓜葛?既然见到了,早晚也得有这一战。 虽然,这可能又是个奸计,但我不能不杀他。而且,我的愤怒也又到了濒临失控的边缘,我不想被那紫光操控,对于这个仇人,我想清醒中亲自动手! “怪胎,咱们招上见吧!”我一句废话都不想再说,突然先发制人,将试金匕拔出抛向了半空中! 第1303章 一个消息 “罗天,你就这么着急着送我去死?”里面的家伙嘴角上扬,英隽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阴沉的笑意,根本没有防守的意思,还嬉笑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做这些究竟为了什么?” “不想知道,你还是留着,和阎王爷讲吧!” 我虽然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反派,但我却深谙一个道理,那就是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其实同样适用于好人。 和这样一个阴翳邪恶的人,还需要太多言语吗? 不管他做这些恶心事的初衷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是个垃圾。既然是垃圾,终极归宿就是焚烧炉。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试金匕,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倚天剑,还是西瓜刀!” 在金气为杀的驾驭下,短短一把径路短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剑啸声,飞天而起。势不可挡,划破空气,甚至还拖出了一条长长的银光束。 半空中,一柄剑,舞起了片片秋风,矫若飞龙,似水波荡漾,如火树银花,然后突然炸裂,一成十,十成百,如星团一般光芒万丈,瞬间怒射而来。 上百道散发着狠辣无比的剑气,从三面刺向了那个淡蓝色的光团。 场面之壮丽,无与伦比。 气势之威壮,惊天动地。 沧锒锒! 剑锋纷纷撞在了光团上,玄力光芒四射,那声音清脆如金属相搏。 然而蓝色光团在这时候也忽明忽暗起来,顺着里面那人的手脚心扩散出一缕缕像是烟雾,有蓝,有绿,有黄,有白,死死凝结在了球体的周遭,这看起来软绵绵的“气球”,竟然将所有的剑锋都拦了住。 “哈哈,这就是归藏之术吧,确实玄妙,忽阴忽阳,不可一世。可罗天,说到底,你这术法也就是人鬼二修。这世间的术法奥妙深着呢,你还远没有领悟。不如放弃吧,和我好好聊聊,或许,我以我的阅历和智慧,还能给你以启迪,让你受益无穷。” “谢谢你的好意,可你罗爷爷最缺的就是耐心。我才不关心身藏几修,我只知道,能打狗的棍子,都是好棍子!” 我冷眼看着他,掐动指诀,催动法力,极尽可能地将体内的丹田之气调出,一股强大的能量从掌心喷薄而去,加持在了道道剑锋之上。 一刹那间,大地开始颤抖,所有的剑锋都像是蛰伏的野兽一般,疯狂怒吼起来。金色的剑锋在闪电的照耀下,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眼看着剑影开始突破了蓝色光团的表层,就要对立面的人形成“万剑穿身”之势了,里面的家伙却风轻云淡一笑,双手划过虚空,一股神秘的力量凝聚在他的掌心推向了四周。 “轰!”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一股强大的能量所笼罩。伴随着雷鸣的轰鸣声,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天际,金气为杀的百千光柱,竟然一下子全被摧毁了。 试金匕被打回了原形,也只有试金匕,仍以不可阻挡的其实轰然冲破了蓝色光团的保护层,直插这男人的脑门。 可里面的人双眼望着剑锋,轻轻一抬手,仅仅靠着两根手指,就把剑锋给夹住了。 我心中顿感惋惜。 当然,这不是试金匕的过失,也不怪我气劲儿不够,实在是这冲破层层阻挡耗费掉了绝大多数的爆发力和穿透力。 “功夫是好功夫,这短剑嘛,也是好剑,可惜,你碰见的是我。” 这人还是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陡然一弹手指,啪的一声,试金匕原路这番回了回来。 我急忙一个闪身,飞身抓住剑柄,竟然被短剑拖着飞出去了四五米远,差一点摔了个狗抢屎。 好强悍的内力啊,双指接剑不说,关键这原路打回来的力道,就足以压住我了。 但男人,活的其实就是一口气。 纵然面前是碧海蓝渊,只要拦在老子面前,我用狗刨也得上去浪一浪。 既然金气为杀,都不能攻破这个蓝色似水似云似光的东西,为今之计,也只能尝试着使用天气为归,地气为藏了。 “等一下,罗天,你还打算出手吗?” “当然,你和我之间,不死不休。” “你不是我对手,何必呢!讲一个你可能会在乎的消息吧,你的女朋友,哦,严格来说,应该是你的女人,她有危险了。” “住口。你觉得我会听你满口胡诌吗?” “真的,我没有骗你!你的女人对你确实不错,男人一辈子,求财求权求富贵,求生求修求不灭,可所有的事,都比不上一个,那就是拥有一个在乎自己的女人。男人之所以称之为男人,首先就是因为,这世界上有女人。相思入骨,终日不忘,郎君一笑,我心所向。要是有这样一个女人为你赴汤蹈火,这得是多么幸运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告诉你,自己的女人,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心头一惊,指着他怒喝道:“你不是想告诉我说,你在打白薇的主意吧。我告诉你,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你有什么伎俩算术,全都用在我的身上,如果你敢欺负白薇,那咱们就不是生死较量了,是永生永世的仇恨。”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里面的家伙重重叹口气道:“我像是一个薄情的人吗?你之幸运,也曾是我之蜜糖啊。曾经,我也拥有这样一个满眼都是我的女孩,可惜,她却因为我,死在了仇人的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所以,我很羡慕你,也很敬重你们的感情,我怎么会出手破坏呢!” “那你刚才什么意思?” “我就是在告诉你,她现在有危险。你与其和我争斗,不如关心关心她的死活。” “白薇天性爽朗真诚,没有仇人,这世间除了你和你的人呢,还有谁会针对她?说,是不是青坟又在蠢蠢欲动!” “我都说了,不是我!”此人讳莫如深,小心翼翼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下,低声道:“让你女人危险的,是他们!” “他们是谁!” “就是手眼通天,指令入地,无所不能的那群人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道:“我的女人,和我的一切,也都是这群人毁掉的,罗天,咱们其实才是一个战壕的人啊……” 第1304章 绝不妥协 我不耐烦道:“我不想听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我也不可能和你有任何交集,更别说什么同一战壕的人。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就行了,白薇怎么就危险了?” “好男人啊,这么厌恶我,可一听到事关自己的女人,却能仍旧耐着性子和我攀谈。如今像你我一样痴情,且始终如一的男人不多了!实话告诉你吧,白薇很可能已经落在冥间那些道貌岸然的冥官手里了。” “不可能!”我断言道:“虽然我和冥间有些误解,可白薇是无辜的,我也从没让她牵扯其中,冥间的人为什么会找她的麻烦?” “这还不简单吗?因为她是你罗天的女人啊。” “就因为她是我的女人,所以他们就针对她?”我冷笑道:“冥间就算再烂到底,也不至于如此没有底线吧。” “难道下作还有下线吗?这些当权者,什么恶心的事做不出来?他们一边掌管着人间生死,一边享受着不老不灭,哪里知道人间疾苦,哪里懂得人间情爱啊。他们灭绝人性,他们无恶不作,臭名昭著,早有定论,这你还用得着怀疑?” 我不禁一笑道:“就因为你上下嘴唇一碰,我就要相信你?呵呵,我很清楚,你在顾左右而言他,你在转移我仇恨的矛头。” “罗天啊罗天,你就是太狡猾了,所以活的太累,你把别人想的太不堪了。唉,看在你我都是痴情人的份上,我就再朝你透漏一点。你最近是不是经常紫光遮眼,神志不清?” “呵呵,你又何必装模作样,好像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呢!”我冷笑道:“你的乖徒儿青坟,恐怕早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了吧。你是不是心中在暗暗窃喜?” “作为对手,你变成这样,我当然那高兴,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对你也是充满同情啊。想必你自己心里也已经有过猜测了,你变成这样,是入了魔道。现在,我给你答案吧。没错,你失去理智的时候,其实就是邪魔控身。”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虽然有些烦躁,可我不想被他看出来,便淡然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邪魔啊。我的母亲虽然是个妖,可她是三世修行的好人,我被她所生,没有道理是什么邪魔。” “那你父亲呢?呵呵,你别告诉我,你是你母亲一个人生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还不显而易见吗?你的父亲,同样是个隐藏在冥间的魔头啊,不管他地位多高,他骨子里其实都是个魔族人!” “狗东西,你他妈给我住口。” “哈哈,一个素未谋面的爹,你至于如此袒护吗?如果你否认,那你告诉我,你身上的魔族血脉是从哪里来的?哈哈,罗天,别自欺欺人了。换个角度,你再想想,你母亲为什么不告诉你,你父亲是谁?为什么三番两次,让你离开风口浪尖?唯一的理由就是,你父亲的身份。他,就是个魔族。而白薇作为一个医者,她已经察觉到了你经脉的变化。” “你远隔千里,从未和我们谋面,即便是你的弟子青面等人,也不曾在我们身边。你怎么就知道,她注意到了我的经脉变化?” “哈哈,可能你自己都从没留意,当你在失去理智被魔念控制的时候,你是没有经脉的,这是魔族的典型特征。她是你的女人啊,和你朝夕相处,同床共枕,怎么会察觉不到你经脉的变化?” 虽然我极力在劝告自己,不要被眼前人洗脑,但这句话确实有道理。 白薇最近的变化我一直看在眼里,她总是心事重重…… “她发现了你经脉异常,尤其是,经脉全无,势必会胆战心惊,哪个活人会没有经脉?她不想失去你,又怕和你言明的时候,给你压力,于是就暗暗查阅各种资料,同时,联络医道的前辈,试图让他们解析你身体的秘密。最终,她已经知道了,你身体里藏着魔魇。” 见我紧紧凝着眉头,这人淡淡一笑,继续道:“她想帮你解决问题,乱投医之下,就找到了和你有过一面之缘丁郎中。可她不知道,这天下的鬼医,看着是积德行善的异术奇人,实际上,却都是冥间的眼线,是用来见识人间鬼族以及各个城池大小冥吏的。丁郎中知道了你是魔头,也就等于冥间都知道你是魔头。” “可那又如何?据我所知,在冥间。早就人鬼妖灵魔五族平等了吧。” “呵呵,这种口号,你也能信?魔族特殊的身体构造,注定了他们是超越人鬼妖灵的存在。阴阳要轮回,就不可能有让魔族正常存在。知道吗?如今冥间的魔族,全都是一些天资庸匮之辈和后代,那些精英,早就被杀光了。真正的五族平等,就是建立在魔族没有‘能人’的基础上。如今,知道阳间出了你这么个能人,杀城隍,掳罗刹,好不威风,最后竟然拿还是个魔族人。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要知道,魔族在三次冥间大战中,都充当了不好的角色。各族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忌惮他们的存在。” “可你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我父亲就是个魔族!呵呵,你不觉得前后矛盾吗?如果冥间真的对魔族人如此警觉和愤恨,那我的那个所谓魔族父亲又是如何栖身的?” “所以啊,你的这个父亲,需要隐藏自己本质上是个恶魔的天性,你的母亲也绝不肯告诉你实情啊。因为你一旦出现,就会让他们的身份受到质疑。所以,像白薇这种,知道你魔族之身,还去找人求助,四处张扬的,他们是不会留下活口的。这是那些冥官大老爷们愿意看到的,也是你父亲默认的。白薇死后,就会是你,你也会稀里糊涂消失在这世界上……” “你给我住口吧!妖言惑众。”我心中一沉,厉声喝道。 “你朝我咆哮有什么意义?这只是我告诉你的事实而已。世人眼里的魔族是什么样子?就是无尽的战争和混乱。人们认为,魔族渴望征服和破坏,他们的心中没有任何道德和信仰。所以,罗天,你在他们眼里,只会是怪物,是敌人,也许,就在此时此刻,他们把你的女人像是当初杀我的女人一样杀害了……所以,咱们应该是伙伴啊,是同病相怜的人……” 我心中一团乱糟糟,听着他的话,就像是心头扎满了刺一样不舒服。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头,但我肯定和你不是同一路人。我罗天不是坏人,也没有说过自己是好人,但是我绝对不是一个和你一样,草菅人命,奸邪狡诈之徒。纵然你说的天花乱坠,也休想动摇我杀你之心。等你我之间有了了断,我还活着,我会亲自去找白薇!” 此话说完,我出其不意,突然使出了地气为藏! 第1305章 混世魔王 归藏首篇有云:“归,藏,生,动,长,育,止,杀”八象而立,以坤卦为首,万物皆归藏于地。天清地浊,故天干气纯,地支气杂。地属阴主藏,地支中藏有天干五行之气。 在我理解看来,这地气为藏就是归藏的大杀器。 毕竟,世间万物生于地,阴阳五行归于地,只要站在天地之间,就可取无穷无尽之力。 刚才我虽然一直都在和他扯皮,可我心里却在暗暗揣摩此人护在周身的蓝色光团。 这东西,虽然诡谲,像是个巨大的气囊,又像是一簇云团,但归根结题,他悬在半空中,应该不属于金木水火土中的一类。 而这天地间万物,不属于五行的是什么? 那就是气。 老子曰,天地间一气耳。气之清而强者为火,清而弱者为水;浊而沉者为土,浊而浮者为木,浊而实者为金,皆一气之清浊而流派为五也。 说了半天,云遮雾绕,简而言之,那就是一气可化五行,但五行却不能化气。所以,不管是金气为杀,木气为生,风气为动,火气为长,水气为育,山气为止,都不可能奈何的了他。 正要能压制的,也只有天气为归和地气为藏。 其悬在空中,占了天“字”,我欲克之,便只能以“地”迎战。 综合种种,我趁着他还滔滔不绝沉溺在“煽动”我的世界中,突然出招。 “轰隆!” 只见过天雷滚滚,却从没见过地雷昭昭。 一声巨响之后,脚下的大地颤抖的厉害,好像是天崩地裂的巨响,不断在耳边回荡。还没反应过来,一道亮蓝色的闪电从泥土中怒射而出,犹如一把锐利的剑,将黑暗的天空划开一道道口子。 这来自地下的蓝光霹雳,直接重重地砸在了上空的蓝色光团上。 两股都很耀眼的蓝光瞬间交融,里面的这个家伙,一下子就没了先前的淡定,朝我歇斯底里狂吼起来。 “罗天,你真是个油盐不进的混蛋,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却还要和我计较个高低吗?” “不是计较高低,是抉择生死!”我厉声喝道:“不管我是不是魔族,都改变不了你是个人渣的事实。你就去死吧。” 我双手捏诀,磅礴的法力不断地暴涨,不等第一波光影淡去,马上再次行术。 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激荡起来的蓝光越来越高,似乎要冲出浓云的束缚,撕碎云层,把大地从黑暗中解脱出来。咔嚓,第二声惊雷带着耀眼的闪电急骤驰过,再次重击在了这球形的保护圈上。 里面的男人不再愤恨地朝我嘶吼,而是略带着一丝祈求道:“罗天,我承认,青坟他们做了些有悖人伦的事,可这都不是我的本意啊。我是曾要杀你,可最终,你不是活了下来?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千万别……千万不能毁掉这无量衣,我现在还没能恢复完全,我出去的话,修为会大打折扣……我们言和吧!” “屎拉裤兜子了,你知道解腰带了,早干嘛去了?现在言和?你把我当成你爹吗?能如此宠溺你?还是那句话,咱们之间,没有宽恕,没有和平,只有你死我活!你要是有种,就走出来,用上生平最得意的招式,和我决一雌雄。” 我才懒的废话,屏气凝神,周身的真气在经脉中运转,如水流归大海,似火焰归回炉,又像万千人同时从心口处涌到胸前一般,汹涌澎湃,奔腾而上,冲向全身,贯穿四末,流入五脏六腑。 “杀!” 第三次使出地气为藏。 这一次,地下的雷暴以更加强悍的气势将无量衣吞噬其中,噼里啪啦的闪电在三秒钟之内,足足爆裂了上百次,终于,随着一道七彩光环的炸裂,那不可一世的无量衣被我瞬间分解了。 里面的“圣尊”惊叫一声,就被从天上倒栽葱一般掀翻了出来。 雷暴又持续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消失,大地也开始趋于平静,尘埃速速落下,周围缭绕的光环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了几缕自然光。 “圣尊”像是一个还没到产期的早产儿,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猛地一睁眼,刺眼的光芒映射出了一片狰狞的面孔。原本,在无量衣中,他还颇有英姿,但现在,他身材似乎矮小了不少,皮肤皱皱巴巴,脸从先前的白如玉,变成了青如碧。 “罗天,你不会真以为你天下无敌了吧!” “从来没有,我知道,世界很大,比我强的人很多,但我能保证的是,我对待敌人,一定会全力以赴。如今,你也算是破壳而出了,动手吧!” “你这个混世魔王,你会后悔的。杀戮你妻子的人在逍遥,你却和我拼个你死我活,看来我也高看你了,蠢货!” “圣尊”怒骂一声,手臂一挥,一个巨大的土行龙卷就朝我扑了上来。 土行心法? 我一愣,他怎么也会土行心法,这不是岳远的招数吗? 因为曾见过岳远出招,我们也曾沟通过,所以,我很自信地使出了风气未动,果然,犹如相克一般,这龙卷风在我面前三米,就被我土崩瓦解了。 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经开始朝我倾斜。 按理说,我心里应该很高兴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觉的,此人的修为一下子大打折扣了不少呢?很强,但比我想象中还是差的太多了。 单单靠一个无量衣就让我毫无头绪半天的人,怎么攻势一点都不强悍?难道他在装?在故意示弱?可这么做图什么? 第1306章 越战越勇 “厉害,果然那厉害!” “圣尊”大声感慨道:“这归藏之术,以守为攻,以不变应万变,果然是阳修的终极之路啊。早些年间,我也曾听说过道法三易,总以为这归藏和连山是无中生有,毕竟,一部周易就能胜天半子了,要是真有道法三易,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仙得道了?今日一见,是我浅薄了。” “你这是在夸我吗?”我不屑道:“任由你吹捧的天花烂坠,我也会和你誓死为敌。” “你那么敏感干什么?我不过是发自肺腑地觉得,你确实是个天赋异禀的奇才而已。你知道我刚才的招数是什么吗?” “不就是土行心法嘛!” “不错啊,这样绝密的招数你都知道。”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也会,而且,打的不比你差。” 圣尊一笑道:“你说的朋友,是不是岳家的那个小后生?呵呵,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他的土行心法,其实都来自一个人的延传。” “你和他?你们之间怎么可能还有交集?” “看出来了,你不太相信,那我就再给你露一手,你瞧瞧,这招式如何!” 圣尊微微一笑,突然双手运气,身体兀的浮空,周围的景象仿佛变得虚幻起来。他的内力不停地运转,从丹田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向着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扩散。 “杀!” 一声暴喝,这幽暗的世界里顿时传来了阵阵锵锵金属奏鸣之声,不知道从哪一下子被召唤出了不少的兵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带尖的,带刺的,带楞的,带刃的,总之,所有的利刃都悬浮空中,像是流星雨掠过一般,朝我纷纷袭来。 我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暗暗惊讶。 此法和我的金气为杀路数有些相似,虽然气力未必赶的上我,可出招速度可快多了。如果我和他同时出招,那一定是他打出来的兵器先到达我的身体。所以,他这一招,高手对决,可能显现不出优势,要是对付比自己内力低的,简直是秒杀。 我望着飞来的兵刃,脚下行如蜉蝣,连退十余步,脚尖自触落地面的一霎,然后马上以金气为杀相接,漆黑的夜空骤然被闪电划破,雷声隆隆,仿佛天地都在怒吼,狂风席卷着沙尘,噼里啪啦的刀刃密集如蝗反杀而去。 “圣尊”死死盯着飞来的刀斧,噼里啪啦一阵疯狂的扑打,虽然毫发未伤,但一番折腾下来,披头散发,显得很是狼狈。 “好厉害啊……罗天,我刚才的招式你可看清楚了?” 我嘴上不屑道:“没什么玄妙之处嘛,和我的差远了。不就是速度有点优势嘛……” “呵呵,那你知道这叫什么招式吗?这叫金行心法。” 金行心法?先前已经有了个土行心法了,难道说,五行皆有心法?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当然是修行者之间交换心得啊。你的心里猜对了,实际上,周易之下,拥有一套完整的五行心法。刚才的金行心法,还有先前的土行心法,都是其中的一部分。这心法,咒诀可有可无,只要应用得当,每个人都可以修行。而目前天下所有会用此法的人,都是来自于一个人的教习,是他,让我们这些人,瞬间将阳修拉满,有时候,我还挺想念他的。好了,你有没有对这五行心法有什么想法?” 我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但我心里却暗暗琢磨。 我先前和岳远曾经交流过土行心法。 这术法的奥妙就在于,气力皆源于自身。只要置身于天地之间,内力足够,就可以使用。而归藏之术,则要借助于外力,也就是说,周围必须有能借力的磁场,诸如山河湖海风雨雷电火。 那是不是可以说,周易的五行心法和归藏的归藏之术,其实是一内一外两套“天地之术”。一套发起于自身,一套发起于自然……假如,我要是两个术法都会呢? 我一下子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罗天,你笑什么?” “我没笑!” “你笑了!” “我说了,我没有!” “哈哈,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圣尊眯着犀利的眼神,幽幽道:“你在想着,如果自己同时拥有了五行心法和归藏之术,那就可以真正做到自我和自然的统一了。任何时候,你都能先发制人的同时,还能以自己的内力做引,然后在辅佐以自然之力,那将会拥有无穷的力量。我猜的没错吧?” 这就更让我无解了,这对于一个修行人来说,可是秘密啊,他为什么要说给我听?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不如我将五行心法教给你,而你呢,也就别和我为敌了,如何?青坟对我说,你这人很懂得变通,是个做生意的材料。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是喜欢做生意,可青坟不知道的是,我这人也不是什么生意都做,至少有三不卖。第一,不卖朋友。我性格不佳,只有那么几个兄弟,卖了他们,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了;第二,我不卖爱情。人这一辈子,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姑娘跟着你,那是造化,岂能负了黄天;第三……” “呵呵。第三是不卖身吧?” “不,身体算什么?该卖也得卖,只要价钱合适就行。我说的这第三,就是不卖仇恨。一个男人,唯独不能和自己的仇人妥协,要是仇人都能放过,那还算是带把儿的嘛?所以,你也不用费尽心思的兜圈子了,咱们之间,永不妥协。” “我可是苦口婆心,费劲口舌了!罗天,你真以为我是怕你?我是觉得,你和我有共情之处。当初,那些伪君子那般对我,杀我爱妻,夺我地位,损我名誉,如今,你又步了我的后尘,我不想让你如我一般悲剧,可你却苦苦相逼!” “我怎么记得,我如今的遭遇,都是你和你的手下造成的?这就是你说的狗屁共情?我就算是个魔头,我也认了,用不着你这样的杂碎在这装模作样的怜悯。” “那你就去死!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烧死你!” “圣尊”话音方落,内力外泄,四处震声连响,尘土飞扬,几十块晶莹剔透的石头忽然闪现,随着他的手指一点,这些通灵的巨石顿时火红一片,瞬息熔化为岩浆石雨,冲天喷洒,如无数道赤艳的火弹,缤纷坠落。 第1307章 步步深渊 这位至今我只知道名唤“圣尊”的家伙,终于开始发威了。 我就说嘛,先前的交手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一般。 一个能教授出青坟、青麟这样弟子的人,绝不可能是个半吊子。 “嗖嗖嗖!” 鹅蛋大小的“火流星”纷纷坠地,激荡起来的火花连三米高,热浪滚滚。 我的周身火焰重重,一股子浓郁的被烧焦的气息直冲鼻息。 眨眼间,四五颗火球已经到了我眉目之上。 我想都没想,马上准备以逸待劳,先用气旋抵抗,然后在启用火气为长将其移为己用。 归藏的术法,看似复杂,其实都是千篇一律,都是我用了几十次的找事了,成竹在胸,所以,虽然形势危急,可我一点都没慌张。 一个大回环在面前拉出一道盾牌一般的气旋,将火球统统接住,然后便反推一手。 我想的是,他打我如流星坠地,我反击他自然也得是火箭齐发一般。 可万万没想到,这从来就没出现过任何意外的归藏之法,今天竟然失灵了。 我用尽了全力,根本无法将面前熊雄火焰移为己用,不管内力如何驾驭,这些燃烧的石球就像是“铁了心”,疯了一般往我的脑袋上砸。 “罗天,纵然归藏之法蕴含五行其中,将天下诸多火行包含其内,可你要知道,有些火是在五行之外,你无法驾驭的。知道这些石头是什么石头吗?这是冥间的冥海砗磲胎石,用灵气催动,一枚石头就能烧上三天三夜不灭,水土不惧,阴阳不畏,你想驾驭?做梦吧!” 圣尊桀桀大笑,再次发力。 地上剩下的几块巨石接连震裂,纷纷冲天飞起,层层环绕飞舞,交织成网再次杀来。 炮弹一样的火球,打在我结出的光盾之上,两次连环暴击,让我的防御力已经拉到了极限。 “砰!” 最终,一声沉重的闷响,火球突破了我的防线,炙热如炉的火焰在我面前掠过,只觉得一道火热的气浪撞来,我便飞了出去。 虽然没被这些“火石”直接击中,可近距离的炙烤和烧燎让我自己都闻着自己发出了“烧烤”的气息,就差撒孜然、辣椒面了。头发焦了,眉毛烧了,胳膊和大腿之上,全是那种被滚烫的碎石烫出的硬币大小的溃烂烧痕。 火辣辣的剧痛袭遍全身。 痛啊!可也很刺激。 我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有了一种快感,那种被激怒,被挑战,被戏谑的感觉,让我无比刺激。 我知道,自己可能有些失控,那紫色的眼睛和未知的意识就要来袭了,所以,下意识就咬住了舌尖一点点肉。 我必须尝试着控制自己,保持清醒,否则,我就永远只能是个工具人,被体内那股子魔识支配的工具人。 “罗天,你那本来就稀薄的胡子好像被我烧光了啊!哈哈,没有胡子的人男人,那就是没根的男人,你扪心自问,你算有种吗?哈哈!” 圣尊哈哈大笑,放肆地朝我竖着小拇指。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以“取笑”我为成就感,难道他不应该趁势而上,将我杀了才是终极目标吗?这种给我喘息机会的打法,一点都不想一个罪大恶极阴谋者。 难道说,他心里根本没把我当对手,只是再像是猫戏老鼠一样在折磨我? 还是说,他从始至终都另有企图? “罗天,怎么样,是不是把你烧成秃毛猪了?有没有伸手朝裤·裆里摸一把,鸟巢都不在了吧!”圣尊龌龊地大笑着,脚步快如海鸥三叠浪,这次没有再释放大招,而是趁着我狼狈之际,朝我扑了过来。他想亲手杀死我。 在火光之下,他的行进速度给了我一个错觉,以为是慢悠悠的,可我不等运气,几乎只是一个呼吸间,他就已经到了我跟前,旋即手掌之上真气微微一沸,像是刀片一般的气浪就朝我脖子割了过来,我匆忙朝后下腰,一个铁板桥躲过一劫。 心中暗道,此人内力浑厚,不想,这身法竟然也这么精妙。 以我估计,他这肉身应该是假的,应该只是麻痹我的一个虚体,而他本身,应该是已经飞升得道的魂体了。 果不其然,我还在思虑着抵挡面前的他时,身后却已经传来了一声狞笑。 “罗天,现在后悔了吧!要不要和我求和?” 说着,一只手已经如金刚铁索一般朝我脖子掐了上来。 狗东西,竟然来了个魂体分离,双头夹击。 我深吸一口气,振臂甩肩,将其手臂抖落,微微一侧身,右手做单风贯耳,反击其面门。拳峰之上真气瞬间凝聚,旋即带着凶煞的气息,狠狠的向着圣尊的一掌迎了上去! “嘭——” 一拳一掌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凶悍的气力余波瞬间闪起,震得两人的身形都是一阵乱颤,但是片刻之后,这圣尊却微微一笑,掌上的气劲却骤然间一转,另一手偷袭了我的小腹。 我心中暗道,老子张网以待的左手可等你半天了。 我马上催动内力,浑身气力瞬间沸腾,以纯元玄功锁住他的手腕,用最通俗也最暴力的一记徂徕心术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圣尊一愣,随即眉心紧锁飞了出去。 我长出一口气,这是交手以来,我在他身上真正的赚了一点便宜。 “罗天,看来,内力之上,已经到了临近飞升的层次了,和你缠斗,还是得用术法啊!” 圣尊双手合十,口念咒诀,嗡的一声,从地下飞出了一道巨大的气旋,随即,一个院子大小的超级贝壳竟然钻了出来,啪嗒一口,出乎意料的合并了。 我完美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夹在里里面。 “你也不过如此嘛!”外面传来了圣尊的笑声,道:“看来,我也没必要和你和谈了,你就在里面慢慢的熬着吧,三个时辰之后,不用我杀你,你也得化成一摊尸液。”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巨大的贝壳。足足一个屋子大小,质地厚重粗糙,边缘的厚度就有七八公分,表面有很多巨大的隆起和沟壑,像是鳞片或棘刺。贝壳内部的颜色为白色。我置身其中,上顶着头,下裹着脚,眼前是孔雀蓝、粉红、翠绿等绚丽的颜色忽闪忽闪,刺痛着眼睛! 第1308章 我杀了他 “罗天,我先走一步,你就在这里慢慢地消遣吧!” 圣尊在外面轻蔑一笑,似乎马上要走。 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我哪能让他这么轻而易举地全身而退啊。 “不就是一个破贝壳吗?比那石莲又如何?” 我大吼一声,双脚扎稳,双臂上举,使出洪荒之力,只听嘎嘣一声,硬生生将这个数米大的巨物给撑开了一道缝隙。 此物的咬合力非同一般,厚重的壳甲足有千斤之重,这个托举,几乎把我的蛮力全都给用上了。 好不容易看见了外面熹微的光,“圣尊”却冷冷“嘁”了一声,转身又回来了。 “真是个逞能的小强啊,这你都能给揭开缝隙,那好吧,本尊就好好陪你玩玩,但凡你还能揭开一点缝隙,我自甘认输,放你出来。” 这家伙自信满满说完,一纵身,好像是跳上了大贝壳的上面,也就是站在了我的头顶之上。 “罗天,本尊今天就坐在那,信吗?有我在这,你就是这壳里的蛆,尽量的顾涌,出不来!” 这混蛋说完,好像还真坐下了,我看不见他,但是隐约能听见他嘴里絮絮叨叨,像是背诵三字经的孩子一般,念念有词。 紧接着,我这好不容易撑开的一道缝隙,就开始缓缓合并上了。 我咬着牙关,死命硬抗,可完全抵挡不住,上面就像是有个压路机爬了上来,将我克制的死死的。 “皓首匹夫,黄发老贼,我和你拼了!” 我眼见着推也推不开,撞也撞不懂,怒火中烧,拔出试金匕,单手发力,朝着他有伤的贝壳猛地刺了上去。 有内力加持,就算是一把菜刀,也应该是削铁如泥才对。 可失望的是,试金匕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生,竟然猛地打了弯,差点卷刃不说,剑锋上一抹剑芒被折返回来,擦着我的脖子上过去了,差点把我自己干掉。 “折腾,你使劲折腾,本尊安坐入山!”圣尊一笑道:“就你这点本事,能破此局,我甘心情愿被你杀死。” 这王八蛋越是挑衅,我就越愤怒。 越愤怒,脑子就越不想思考,各种昏招全都试了一遍,结果把我自己搞了个遍体鳞伤。 思来想去,既然出不去,隔着一层甲壳,如今也只能用火攻了。 我听着外面的经咒声,大致判断出了圣尊坐着的地方,然后走过去,深吸一口气,准备大干一场。 考虑到我用指尖阳火的话,比较消耗内力,而且,恐怕无法烧透这贝壳。 那能不能另有法子? 比如……他口中说的五行心法? 如果我能用上火行心法,那可就大有改观了。 可是,我没有秘诀啊。 对五行心法我了解最多的就是土行心法。 岳远说,土行心法的奥义就是催动运转身体里的厚土灵元,将之化为己用。厚土灵元就在五行属土的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上,不是谁都能找到的。 而刚才圣尊和我搭话的时候,好像也说了一嘴,五行心法的妙处,不在口诀,而在于自己对内力的把控上。 如果我一举反三,用土行心法的方法,也使用在火行心法上呢? 心里打定了主意,那就开干,毫不犹豫。我以手厥阴心包经相火,手少阳三焦经相火交融使用,直接连续三个大回环将经脉运行畅通无阻,果然,和当初岳远说的感觉一模一样,心法一旦成型,就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我竟然如此轻松的成功了? “罗天,感觉怎么样啊!” “老子好得很!”我正自信满满着,忽然就发现,虽然我确实掌控了火行心法,可这两道经脉一用完,就立刻消失了……与此同时,一股无名火也沾满了肺腑,按股子熟悉的感觉瞬间来了。 魔念…… 我心中一怔。 不对啊,怎么会突然经脉消失呢?难道说,我这种强行休息五行心法的方法,会导致丹田中空,以至于魔念快速占领身体? “罗天,叫声爷爷,我说不定会心软的!” 这个王八蛋,毫无底线的羞辱,让我彻底震怒,也把刚才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活人泡小鬼,舒服一会是一会,老子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先干了他丫的再说。 我在盛怒之下,轻而易举地破解了五行心法之术,侧躺着身体,对着上空的贝壳盖子,直接打出了团状火焰。 噼里啪啦! 贝壳被烧的皴裂黢黑,虽然还没洞穿贝壳,可却把上面坐着的圣尊烧的痛苦不堪,大叫道:“罗天,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在这样的空间里,还能使出大火。那好,本尊也拼了,我就让你也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我趁着圣尊被我用大火驱离的瞬间,赶紧再耗力气,将准备将巨型贝壳掀开。 但这厮在外面又念起了咒,哇里哇啦,刚才那刺眼的蓝红绿光开始闪烁起来,刺的我双眼生疼,而且,贝壳里面还传来了一阵阵幽祟的敲击声,直往我耳朵里钻,震真的我心乱肝儿颤。这还不算,一股难闻的气息也往鼻孔里钻,让我心里一阵翻滚,头颅也像裂开一样疼了起来。 大概着这是中毒的前兆,也可能是他这邪术让我魂魄有些飘忽的缘故,我开始迷迷糊糊,感觉自己真的像是要化掉一般。 这种极度的痛苦感,让我眼前一片模糊。 仅有的残存意识中,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脉搏果然没了,看来,白薇确实已经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此刻,那种钻牛角尖的的感觉来了,我也想起了先前这孙子告诉我白薇危险的事,种种情绪混合一团,然后突然打了个寒颤,彻底进入了暴走模式! “杀,杀,杀!” “你……你要干什么!你难不成还要炸了这巨贝不成……你果然是个魔头!”外面的圣尊好像有些慌张,又像是有些幸灾乐祸。 他这一遍遍的话语,仿佛是一种暗示,我心里一下子就冒出了想法,对了,哪怕是炸死自己,也得从这巨贝里钻出去。 于是乎,趁着经脉消散,穴位还没消失,我强行透支身体里的所有能量,然后,再次以火气为长联合火行心法进行了殊死一击。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震动着空气,火光冲天,烟雾弥漫,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四散而去,我已经没法呼吸,作完这一切,整个人都虚弱了,进入了紫光漫天的世界。 迷迷糊糊中,巨型贝壳被火焰和内力炸的粉碎,紫色的光芒中,我看见圣尊也被抛上了天,惨叫着,身体撕碎成粉,消失不见了。 “我杀了他?我竟然拿杀了他!” 我忍不住,嘴角抽动,笑了笑,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弥漫的烟尘中,一个影子飘忽上端,翻身下来,以指甲为刀,生猛取血,然后冷笑一声,“大戏拉开帷幕了,这才是最好的戏码”,说完隐遁而去。 第1309章 全部杀掉 “罗大哥!罗大哥?你醒醒啊。” 漫长的昏阙中,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我梦见一切尘埃落定,我和白薇坐在乌篷船上,畅游姑苏。 没有荣归故里,没有满载而归,只有清风如旧,一切归于平凡。 然后我们隐居在一处平坦的山谷,盖一座小房,养两只黄狗,生三四小娃,喂五六只土鸡。 生活平平淡淡,却又有滋有味。正当自酿的米酒都端起来了,就差一饮而尽的时候,我却听见了呼喊声。 这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 我明明听得见,可却动不了身。 只觉得身上依旧火烧火燎,全身上下,像是蒙上了裹尸布,怎么挣扎都动弹不了。 “罗大哥,你到底怎么了?发烧了?眉心怎么这么热?可……可你身上又冷的像冰一样……罗大哥……” 我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使劲睁了睁眼,这次发现,眼窝里,热的像是沸腾了一样。 “罗大哥,没办法,我只能试一试我的招式了,你忍着点……” 迷迷糊糊中,这人窸窸窣窣在我身上鼓捣了点什么,然后嘀嘀咕咕念了几声什么咒语,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突然听见耳朵里传来了“哐当”一声巨响。 这一声,惊魂醒脑,我就像是浑身破冰一般,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再看眼前人,模模糊糊,手里好像按着什么东西正要朝我脑袋上砸。 一种前所未有的反抗心和爆发力,让我一瞬间觉醒,突然猛地出掌,啪的一声将这人击打了出去,然后脚下滑行若水上荡漾一般,兀的杀了过去,没给他反击的机会,直接单手锁喉,就要将其击杀。 这时候便听见他嗓子沙哑地大声喊道:“罗大哥,是我啊……是我,凌云!” 凌云…… 大脑就像是尘封已久的机器,到了这会才缓缓开机,眼前那层模模糊糊“窗户纸”总算是消失不见了。我看见凌云被我锁住喉咙,死死抵在一堵断墙上,脸色乌紫,已然被憋的够呛了。 “凌云……” 我慌忙收了手,掌间一抹紫气随之消失。 凌云大口大口喘息起来,脖子上,已经有一道明显的掐痕了。刚才要是再用一点力,可能我就把自己的兄弟误杀了。 “罗大哥,是我啊……”凌云痛苦地揉了揉脖子,拎着手里的东西道:“这是引魂锣,不是兵器……我见你迟迟醒不过来,还神色痛苦,就只能拿出我们凌家赶尸的玩意来给你惊一惊魂魄了。没想到,你突然醒了,一下子差点把我打死……你怎么样?” 引魂锣?我看了看手腕上,还拴着一根红绳,绳子的一端,正在铜锣上。这小子这是把我当成尸体来惊魂叫魄呢。 “我没事!”我发现自己误伤了凌云,很想热情一点,表达一下歉意,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绪很低,张口冷冰冰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不耐烦的感觉。 凌云倒是没介意,忙道:“罗大哥,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怎么样,碰上什么人了没?我们听见轰隆一声,就赶过来了,抓了不少的妖邪鬼祟……后来,我怕竟意外地发现你在废墟里呢……” “其他人呢?” “在前边破败的偏殿避雨呢,我们还担心你能不能从榕城摆脱掉呢……没想到你已经到这里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竟然还在下着毛毛雨,而我,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感觉一阵阵的燥热。 周围是断砖瓦砾,一片狼藉。 有很明显的爆炸痕迹,周围残存的土墙、屋檩,还有一些几丈高的大树,全部被摧毁了。不少的断树烧的黢糊,甚至有些角落的残存木构还在冒着黑烟,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火的摧残一般。更惊骇的是,仔细看,狼藉之中,还有不少·山灵走兽的尸体,这些山灵异怪,只一眼就能认出,都是些成精之物。 我轰然想起了先前和“圣尊”血战的情景。 “我果真杀了他?” “杀了谁啊?” “圣尊……” “你见过圣尊了?”凌云顿时惊喜道:“如此看来,你在这里找到了他的老巢啊,肯定是一番血战,我说为什么我们抓了那么多妖灵鬼怪呢,看来都是要逃走的喽喽。罗大哥,你现在的修为,确实已经是深不可测了……” “走吧,看看你们捉的那些杂碎去!” 我淡漠地往前走,凌云有些尴尬,赶紧跟了过来。 遗址的前面,尚有半扇屋檩未倒,远远地,就看见吕卿侯、青黛、红拂和虬髯四个正侯在那里。 “果然是罗大哥,我就说,刚才的巨响很可能是罗大哥已经到了!”青黛远远地朝我摆手。 我目光在他们几个人身上扫了一遍,冷淡道:“不是说,你们捉了不少的精灵鬼怪吗?” 老吕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红拂和虬髯则兴奋地将我带到了里面,就看见角落里,被一道道哭丧棒子镇压者的,足足有十多个鬼灵妖邪。 他们一见我,瞬间就缩成了一团。 “罗先生宽恕……” “饶命啊罗先生!” 我冷声道:“你们都认识我?” “认……认得,刚才在大殿里见过您……” “我想起来了……”我皱眉道:“在圣尊的不老宫里,那些大殿上吃吃喝喝载歌载舞的就有你们?” “是……大神放了我们一次吧,我们都是被迫的……” “告诉我,那个人当真就是圣尊?” “是……被您杀死的就是我们的圣尊。” “他是什么人?” “他……他是吴家的一个后人,后来消失不见了几十年,又突然出现了,已经盘踞在这里七八十年了。他……他好像一直在养伤,从不出去,倒是他的那群弟子,分散到了各处。他们把我们掳来,充当文臣武将,侍随走卒,实际上却将我们像猪狗一样对待,我们却不敢跑,跑就会死……” 我轻蔑道:“说的这般委屈,难道说,刚才在大殿里欢歌笑语的不是你们?” 如此说来,这个圣尊是不会有假了。 而我,也确实杀了他。 “罗大哥,既然主谋已死,这些小东西,就放了吧!”凌云低声道:“我看过了,他们的修为都不高,有些还是刚化形的小妖……” “放?”我冷声道:“如果,蹲在这里的是我,他们会放了我吗?杀,一个都不留!全部杀死!” 第1310章 远方噩耗 凌云有些错愕,回头望了望青黛和老吕。 青黛道:“罗大哥,你看,这几个小妖,虽然是这个什么圣尊的附庸,可实际上都很稚嫩,和奴柘相差无多,要不就……” “和对手,没有什么仁慈可讲!不是什么人都配合奴柘相提并论的!”我冷声道:“杀掉。” 几个人都看着我,还是迟疑不决。 此时老吕站了出来。 可不等他开口,我便一把将红拂手中的冥刀抽了出来。 “既然你们下不了手,那就我亲自来!” 我·操刀左劈右砍,犹如进了羊群的狼,只需数秒之种,就将这些邪祟全部斩尽杀绝。 “吕卿侯,你刚才有话要说?” 我随后将刀丢给了红拂,转而朝老吕问道。 老吕波澜不惊,情绪上似乎变化不大,摇摇头道:“已经没什么话要说了。” 此时只有虬髯道:“以我看也是,既然是对手,那就只有生和死的区别,哪有什么老幼之分?赶尽杀绝,斩草除根,这才是上策。这样的货色,就算现在不杀了他,等咱们一离开,恐怕也得是为祸一方的败类。” 红拂争辩道:“万一他们当中有被胁迫的呢?谁这一辈子还没犯过错?何况罗天你自己也有半数妖族血脉,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狠?” 老吕见我面色阴沉,便出来打圆场道:“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可惋惜的,现在,咱们不是应该高兴吗?罗天在榕城杀出重围,又在这里,解决了终极的大麻烦,杀了圣尊,咱们也算是完成了南下的任务。从此以后,应该再无大波大澜了。这是该高兴的大事啊!” “对啊!”凌云兴奋道:“咱们回去该好好喝几杯……不,不是喝几杯,是该不醉不归。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青黛也道:“现在这里没信号,等出了山,我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白薇姐。咱们再也不用东奔西跑,南躲北藏了!” 红拂皱眉道:“你们解脱了,可我们两个怎么办?这个什么圣尊一死,冥间狱典被杀的事就说不清楚了。关于我们两个怎么来的阳间,为什么被追杀,为什么不回去‘认错’,都说不清楚了。” 老吕道:“放心吧。这个什么圣尊虽然死了,可青坟、闻过不是还活着吗?老罗肯定不会让你们两个白白受不明之冤的。到时候,将青坟活捉,交到冥间,自然所有谜团都会解开的……” 我淡淡道:“下山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喂,罗天,什么叫以后再说啊!我们两个可是为了你……” 红拂还要开口,却被吕卿侯拦住了。 我在前,他们几个在后。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冷淡下来,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后面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而且关乎与我。但我一点都不想听,也不在乎。 我就像变成双重人格。 虽然我知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可我却亲近不起来。 “吕卿侯……” “哎,在呢……”老吕跟上来,凝重地望着我道:“怎么……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说,如果内力和自然力加持的火焰爆裂,能将周围方圆百米之内的草木砖石全部摧毁,那在其中的人,有没有生还的可能?” 老吕道:“你是在说那圣尊吧?其实我刚才一直想问你,你是如何将他杀的,只是见你情绪不对,所以,没开口……” “我是用火行心法和火气为长同时加持内外力,将封住我的巨型贝壳击撞开了。当时他就在我的正上方,当时的爆裂几乎摧毁了一切,而且,我是亲眼看着他被撕碎成粉,消失不见的……” “你竟然会火行心法?”老吕有些错愕,但马上平静下来道:“按你的说法,不管是肉身还是魂魄,应该都是被撕碎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个人已经成神了。因为成神的人,可以抛弃肉身,再塑魂灵。想要杀死一个神,淡淡靠无形火焰这种事做不到的,只有那种那些超级大手印、绝世罕见的兵刃,以及同样是神阶的修为才可能。不过,这个所谓的圣尊,既然住在阳间,修行在阳间,还借助肉身修行,估计也就是个强圣修,应该必死……” 那就好! “罗天……” “怎么了?” 老吕迟疑片刻道:“你身体是不是有些不适?” “有吗?” “我见你眉心暗红,犹如烈火再烧,身体却皮肤惨白,犹如冰冻。还有,你神色……” 老吕话没说完,忽然看见大头和奴柘急匆匆跑了过来。 奴柘咬着嘴唇,离我很远就停了下来,浑身颤抖不止。 大头跑着跑着,忽然涕泪四下,哇哇大哭起来。 “老罗……出事了……” 我看着他,淡淡地问道:“别哭哭啼啼的,有事说事。” 大头嘴角抽搐了几下,用力挤出了几个字:“白薇,是白薇……” “白薇怎么了?你说话啊!”我咆哮一声。 “陆拂石和冉秋霜电话里说……说,白薇没了……”大头抱住我哽咽道:“老罗,你得挺住啊,不管发生了什么,咱们回去再说。” 我一把将大头推翻在地,恶狠狠道:“死胖子,我踏马警告你,什么玩笑都可以开,这种玩笑,你要是再看,别怪我不客气。” 大头瞪大眼睛,指着我惊叫道:“老罗,你……你的眼睛……” 其他几个人震惊中也纷纷看向了我,却都没发现异常。 “少他妈说我的眼睛,我再问你白薇呢!”我大吼道:“白薇不是在姑苏吗?为什么陆拂石和冉秋霜和你联系?你们在搞什么名堂?宋大头,你是不是有了什么猫腻?” 大头皱眉道:“罗天……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想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电话里说的很急,冉秋霜在哭,紫芙他们也都在哭,我也不知道,白薇为什么还在镐城,可的的确确他们说的是白薇出事了……” 惊闻噩耗,我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震惊和悲痛,仿佛所有的希望都被剥夺。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一片黑暗。 “电话呢,我要和陆拂石说话,和岳远说话!”我厉声道:“都愣着干嘛?把踏马电话给我。” 第1311章 消失不见 大头摇头道:“这里没有信号,得下山之后再说。” “那还等什么,赶紧下山啊!” 我心急如焚,怒火中烧,眼前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像是有一层毛玻璃挡住了我的瞳孔。 我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忽然就听见他们几个齐声叫道:“那不能走……” 我茫然低头,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一团紫色的光……脚下突然就踩空了,像是自由落地一般掉了下去。 扑通一声! 身体好像散了架,我也不争气地再次昏了过去。 说不清我这是摔的,还是又一次急火攻心,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车窗外噼里啪的都是雨点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身体似乎比先前好多了。脑子更加清新,眼睛也不再模糊不清。 下雨的天气,总是让人愈加烦躁。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 “妖爷,你醒啦?”奴柘赶紧叫道。 开车的大头,和副驾驶的老吕转过了头!两人都凝着眉心,心事重重。 我短暂的失神之后,马上回忆起了白薇的事,赶紧问道:“这是在往哪开?” “榕城!”大头道:“我和老吕商量了一下,出了这么大事,慢慢开车回去太慢了,咱们三个飞到镐城区。让奴柘跟着凌云和青黛,另行北上。” 我点点头,忽然想到了虬髯和红拂。 “他们两个呢?” “他们……”大头欲言又止。 老吕清了清嗓子道:“他们两个觉得跟着我们往返太慢了,所以,准备利用城隍庙进行穿梭。反正如今的榕城城隍庙和镐城城隍庙都成了虚设,倒也合适……” 我看奴柘坐在旁边,瘪了瘪嘴的神情,便知道,老吕这话是假的。 “奴柘……你说,那两个罗刹呢?” 奴柘小心翼翼看了吕卿侯一眼。 我大声道:“你跟着我这么久,我对你可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就这么一句话,你还要先看看吕卿侯的脸色。” “他们……他们走了!”奴柘垂下头,低声道。 我冷笑一声,摇摇头道:“是他们看见了我的样子吧。” 奴柘咬着唇,点了点头。 “既然他们都看见了我的样子,想必你们也看见了!”我靠在座椅上,喃喃道:“也好,正好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和你们解释呢,你们看见了也就省去我麻烦了。” “罗大哥,你……你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紫色啊……” 我摇摇头道:“不知道。你们没发现吗?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问题,我们自己是解决不了的。没人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没出去寻找答案……小东西,现在害怕我吗?” “不害怕!”奴柘大声道:“我可不是以前的破灌木了……不管你怎么样,你都是妖爷,是我奶爸,我怎么会害怕你呢?妖爷,你别多想,没事的,什么紫眼睛蓝眼睛的,你朝我打两闷拳,我还会成红眼睛呢……你别担心……” 小东西越说越激动,还哽咽起来了!分明是他在担心,去还安慰我。 “他们两个,是不是说我是个魔?” 奴柘没吭声,但神态已经表明了一切。 “瞧瞧,我的眼睛一变,把两个罗刹都吓得逃命去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和你们坦白?我告诉你们,我自己要变成魔头了?还是说,我失控起来,谁都想杀?” “不管怎么说,你也该告诉我们!”老吕道:“这么长时间,你心里得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啊。你说这都不告诉我们,那我们还算什么兄弟啊。” “老罗……”大头沮丧道:“郁先生的卦里不是说,西北一行之后,咱们就都顺利了吗?怎么又冒出这个岔子来……” “行了,你们知道这件事就好。以后离我远点,发起疯来,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我淡淡道:“剩下的事,我自己解决不了,你们也解决不了……那就顺其自然吧。把电话给我,我马上要联系陆拂石,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白薇现在怎么样了。” 老吕道:“别打了,三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到镐城了,所有的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我刚才已经和陆拂石通过电话了,事情很复杂,他们那边还不止白薇一个人出事呢……” 气氛有些沉闷,看着离城区越来越近,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宋叹,开车去他们这的老商业街。” “干什么?咱们得马上去机场啊……” “找一个人!”我将昨晚上遇见那个鬼医的事说了一遍道:“不管镐城出了什么事,我都想带着这个鬼医过去。以我的感觉,此人早医术上的造诣,远超岳稚川和那位丁大夫……以备不时之需吧!” “听你这么一说,这老头好像还真有些本事!”老吕道:“那我还真想见一见他。怎么感觉,他像是在等着你呢。” 大头道:“但凡有些本事的人,必然会有些脾气,这么远,他肯跟咱们走吗?” “跟咱们走最好,不跟咱们走,绑我也得把他绑去!我发现了,这些诡医手段都是深不可测,有些生里死里的事,他们都能翻转!” 大头闻言,点点头,加快了速度,直奔城区。 凭着我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那条街。 可是,等我走到街尾,找到那间店面的时候,店门却关着。 本想敲门,却发现门上挂着一把金色大锁。 正在这时候,有人经过,便朝我道:“你们是干什么的?看病抓药吗?甭敲了……这店面已经关门一个月了。” “怎么可能?昨晚上我还来了呢……他还给我看病了!” 这人打量我一眼,哼声道:“你有病吧!这门都关了一个月了,从没开过,你见鬼了?还看病?” 望着这人离开的背影,我猛地握拳,抬脚将木门给踹了开。 几个人蜂拥而入,只见店里还是昨天那个摆设,可四处都是尘土,完全不像是近期有人的样子。 靠,难道还真的见鬼了? 人呢! 第1312章 病入膏肓 大头把药铺的里里外外都转了一遍,回来摇摇头道:“没有人,完全没有人活动的迹象。而且,药铺上一点草药都没有。老罗,你确定就是这里吗?” “废话,就算当时我确实迷迷糊糊,身体有些疼痛,可我确定,那场景是真实发生的!”我环视四周,指着药架道:“我很清楚的记得,他就是从那里拿来的药草。” 吕卿侯顺着我的目光走过去,打量了一眼药架,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从上边拿下来了一张纸。 “什么东西啊!”大头他们几个头凑了过去。 “会不会是遗留下的药方?”青黛道:“很多中药铺都有压方子的习惯,方便学徒抓药。” “不是!”老吕打量了一眼,拿到我面前道:“应该是副对联。上联是:济世人间,神农开本草,妙药天仙泽万众;下联是:悬壶两界,岐伯有此方,丹心圣手助缘人。横批:重药医天人。对联不算工整,像是随手而作,没有怎么思虑……而且,墨迹清新,像是风干没多久。” 这里没有人活动的痕迹,却有一个墨迹尚干的对联。 这也恰恰证明,昨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是真实的。 “莫非这对联是昨晚上那人留下的?”大头道:“可这话什么意思啊。吕大师,就属你肚子里墨水多,你给咱解读解读。” 吕卿侯道:“对联这东西,和诗词一样,兴起而为,知道真正含义的,只有本人。但从这字面上理解,他似乎觉得老罗是个有缘人,而且,和他相遇,有冥冥注定的意思。对了,罗老板,他给你开了什么方子啊?” 我回忆道:“除了止血止疼,遏制尸毒,剩下的还让我喝了一盆血一样的东西……他管它叫什么血芫。你们听说过这东西吗?” 老吕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我知道,芫是肉灵芝的意思,这肯定是一味比较稀罕的药物。这恐怕就是横批上的“重药医天人”中重药的意思。可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他管你叫天人呢……难道认识你?” 大头插话道:“怎么可能认识?再说了,你们关心的重点不该在这个什么血芫上吗?不认不识的两个人,就算我是郎中,可凭什么我要把如此珍贵的药物给你?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药物并没那么珍贵,是我吹嘘的,我想在你身上捞一笔……要么,就是我另有目的,这东西非但有利,而且有害。老罗,你身体的不适会不会和这个东西有关?” 老吕正色道:“别人帮你,你却以这等心思怀疑别人?这还叫个人吗?他能留下这副对联,估摸着就是觉得,罗老板可能还会再回来找他。这叫什么?这就叫心有灵犀,就叫有缘人啊。对联里不是说了吗?岐伯有此方,丹心圣手助缘人……他觉得和老罗有缘,这个缘字很重要。这才是血芫给老罗的主要原因。” “那他为什么躲着不见呢?”大头争辩道:“老吕,你又开始幼稚了,做着江湖侠客的美梦,以为谁都是古道热肠,侠肝义胆,难道过去你经历的那些事,还没能让你看清楚这个世界吗?告诉你,就算是有江湖,那也是商人的江湖。除了买卖,就是买卖,谁能平白无故给你好处?” “行了,别争了!”我见两个人各持己见还争执起来了,心里莫名的不耐烦道:“我希望你们给我的是答案,而不是让我来裁判你们谁更有道理。算了,既然他不在了,也不用苛求了……咱们走吧。” “罗大哥,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来!”凌云神色肃然朝我安慰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你都要想开点。” 青黛附和道:“也许,事情并没陆拂石说的那么严重,也许……”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也许!”我冷声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她。你们带好奴柘,就不用管我了……” 奔了机场,上了飞机,靠在窗子边。 老吕挨着我坐在旁边,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怎么,你也怕我了?”我漠然问道。 老吕没吭声,只是把手机相机对准了我。 我看着镜头里的自己,面色枯槁,眼神却如鹰一般尖锐,余光中,一抹抹的紫光藏在瞳孔里。 “罗天,我知道你这人不喜欢心灵鸡汤,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痛苦。可我还是得说一句,真正有血气的人,既不曲意随俗,又得能忍耐冷静。到了镐城,不管发生什么,你必须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觉得你眼睛里的光,就要钻出来了是的……” 我知道,老吕是为我好,可我此时感觉自己就是很冷血,不想回应任何人的任何事。 我侧过脸,半眯着眼。因为我确实很痛苦,不单单是心里上的想着白薇的煎熬,还有确确实实来自身体上的痛苦。每一寸皮肤,都在隐隐作痛,我想象着自己,就像是一只蝉,要褪去外壳一般。 看着外面的浮云飞过,我迷迷糊糊有了一丝困意。 就在我刚刚睡着,睡梦里,那个叫“圣尊”的家伙披头散发,突然出现,朝我哈哈大笑的时候,飞机陡然颠簸了起来,全舱的人都发出一声惊叫,我也在迷糊中醒了过来。 一瞬间,那股子失控的情绪占满了我的脑袋,我猛地站了起来,如临大敌,就像有人要害我一样,我全身筋骨紧绷,满脑子都是“杀意”。 我的举动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望着那些奇怪的眼神,我感觉到的都是算计和阴邪,我觉得所有看着我的人都不怀好意,我握着拳头就要冲过去干掉他们…… 老吕一把将我的手攥住,玩命将我按在了座位上,低声安抚道:“放轻松,轻松点……罗天,想想白薇,她还在镐城等你呢……” 说着,将眼罩蒙在了我的脸上。 没了光,一片漆黑下,我慌若才冷静了一些。 可老吕就这么抓着我,一直没有放松。 直到下飞机的时候,我摘去了眼罩,略微平息了情绪,才发现,其实不是老吕在抓着我,而是我在抓着他,他的手腕已经被我攥成了乌紫色,三根手指淤青,已经不能动弹了…… “老吕……对不住!”我勉强说了句自己想说的话。 “别说了,我知道,你控制不住自己……咱们下飞机了!”老吕招呼大头过来,两个人亿一左一右,架着我,像是扶着一个半身不遂的人一般,将我带下了飞机。 风流倜傥的吕卿侯,此刻就像是一个饱经忧患的老管家,估计他也是这辈子第一次耐心地哄这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孩”。把我带下了飞机,他已经是一身透汗了…… 第1313章 盛怒之下 出了机场,陆拂石和季岚开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两人神色肃然,匆匆迎了过来。 陆拂石开口道:“罗天,你节哀啊,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早知道这样,我们就……” “节什么哀!”我冷声打断他道:“白薇在哪?我现在就要就要见到她。她不会有事的……” 季岚低声道:“白小姐现在还在陆家老宅,大家的意思是,等你们来了之后,见了最后一面,就送殡仪馆……” “你说什么?”听见这话,怒火蹭蹭往脑壳上钻,先前压下去的狂躁,一瞬间全都涌了出来,我一把就扼住了季岚的喉咙,嘶吼道:“你再说一遍!” 季岚满眼惶恐,被我的神情和动作吓到了。 “罗先生,是我啊……” “我知道是你,正因为是你,你才不该说这句话,我恨不得现在掐死你。白薇对你们如何?你竟然诅咒她死!” “咳咳……罗……罗大哥,白小姐他真的已经走了,虽然这不是我们情愿的……” “你还敢说!”我咆哮一声,朝着季岚的眉心就是一拳。 这一拳势大力沉,打的季岚当场翻倒在地。 血气方刚的季岚终于忍不住了,爬起来大吼道:“罗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打我?” “行了,别说了!”吕卿侯狠狠看了季岚一眼,大声道:“先回去再说。” 可我已然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不顾吕卿侯和陆拂石的阻拦,生猛地扑向季岚嘶吼着:“谁敢诅咒白薇,我就要杀了谁。” 季岚呆呆地望着我,完全傻了眼。 直到大头灵机一动,将季岚拉上了一辆租出车,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了,我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咱们也走吧!”老吕叹口气,将我拉上了车。 这是第几次来镐城了,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可唯独这次,我是真的不喜欢这座城市了。我迁怒外面一闪而过的城墙,迁怒于外面的鼓楼、宝塔,迁怒每一条街道……因为白薇,我已经恨这座城市的一切。 到了陆拂石的宅子,一下车,所有人都到齐了。 蔓菁和紫芙迎上来准备朝我说些什么,可都被老吕以眼神劝退了。 我不等车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急匆匆往院子里跑。 “白小姐?白神医?我回来找你来了……” 我身轻如燕,犹如当初第二次见到白薇时那种喜悦感,连跨两个院子,一直往前走。 大院里,岳稚川和沐卉都在,岳稚川满脸悲戚,还朝我招呼了一声。 我充耳不闻,直接奔向了门口站着冉秋霜的偏房。 “罗天,你回来了……”冉秋栓两眼含泪,眼泡已经哭红了,颤声道:“对不住,拂石和嫂子没本事……” 我根本就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自顾自一笑道:“白薇睡着了吗?我去看看……” 冉秋霜有些诧异,还要开口,却也被老吕拉到了一边。 推开门,房子里显得有些阴冷。 我看着白薇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眼眸紧闭,两手搭在腹上,恬静的像个睡着的小猫。 我蹑手蹑脚走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手,寒凉刺骨…… “丫头?” “你醒醒啊,我,罗大吹,我回来啦!” 白薇一动不动,任由我攥着她的手腕,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可能的……不会的……这一定是我的梦,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我一笑,喃喃道:“白万诺娃同志,你是不是在吓唬我?你在考验罗西里耶夫对不对?” 我抬头望着门外的大头笑道:“宋兹涅佐夫同志,你告诉白万诺娃,我这次去榕城,是不是守身如玉了,我是不是一颗红心,一个准备……你说啊!” “老罗,你别这样……”大头嘴角抽搐着,满脸泪痕,咬着牙关道:“白薇……不不,白万诺娃同志,罗西里耶夫同志没撒谎,她的心里只有你啊!” “听见了吧?”我笑道:“你等着啊,我重新再打开一次,这破梦一定能醒!” 我原路退了回去,忽略掉周围所有的目光,一路狂奔出陆家的大门,就从下车的位置,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重新往院子里走。 我放慢速度,每走一步,都要喊一声白薇的名字,每走三步,都要念一遍平安咒,勒令奸贪枉魔神显灵光气霾除退。每过一个门槛,都要念一遍破祟诀。 “白薇,保佑我,在噩梦中醒来!” 我双手合十,以做虔诚。 可进了院子,我开始有些失望,因为,我看见他们还都站在那。一个个阴郁着脸…… 这似乎不是一个独属于我的噩梦。 走到了后院,依旧是那间房屋,那扇门,冉秋霜站在那,咬着唇,捂着脸…… “不对啊,这梦怎么还醒不了了?”我着急地大喊一声,直接跪在地上,一边往门口爬,一边口念拘魂诀,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我神明,与形常存…… 可我做了这么多,等我到了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却还是白薇那张冰冷的脸。 “为什么会这样……” 隔空望着白薇,悲伤像巨浪一样涌上心头,让我无法呼吸,无尽的绝望裹挟着愤怒滚滚而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就不能从这该死的梦里走出来啊!” 我扑倒在床前,将白薇抱起来,搂在怀中,她是那么的冰冷。 “丫头,你怎么就不能睁开眼看看我……” 我终于还是遏制不住满眼的泪水,心脏像被刺锤狠狠地打击,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的疼痛,仿佛连灵魂都被割裂成碎片。 “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还是那个只会拿钱办事流里流气的小混混……你怎么就忍心看着我孤孤单单啊……” 我哽咽着,抽泣着,从来没流过这么多的泪水,都在这一刻决堤了。 天昏地暗,我已经不再是我。 我的心被撕裂,信仰被摔碎,只剩下悲愤的怒火在我心中狂燃。 我抱着白薇,猛然转过身,怒声道:“谁来告诉我,是谁害了她。” “罗天,你别着急……”冉秋霜开口道:“你千万不要难为自己……” “嫂子,这屋子这么阴寒,你为什么把白薇孤零零放在这里?你就不怕她冷吗?” 岳稚川叹口气道:“罗天啊,你把丫头放下,慢慢说……” “我正要说你呢!”我怒声道:“姓岳的,你是白薇的师父,是我的长辈,一把年纪了,我尊敬你,我敬仰你,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不是告诉我,白薇在姑苏吗?你不是说,她去看望白启元了吗?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变成这样!你说啊!” “罗天,岳老爷子是长辈……你要怪,就怪我们……”陆拂石开口道。 “我当然要怪你!”我目光凛然在陆拂石、季岚和岳远的头上扫过,咆哮道:“你们一群大男人,都好好的活着,为什么偏偏白薇成了这个样子。我平时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的嘛?一群懦夫!!” 我阴森森地望着这群人,目光犹如冰冷的刀刃,剜入人心,凶狠的样子让周围的人都不寒而栗。 第1314章 不再信赖 “罗天,你冷静点!”岳远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每一个人都很难过。” “冷静?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我大吼道:“如果,此刻躺在这里的是紫芙,你还会和现在一样劝我冷静吗?” 沐卉叹口气道:“孩子,你先把白薇放下来。作为一个长辈,我很清楚,没有人能做到真正感同身受,所有站在一旁劝慰你的,都是因为他们没有痛苦加身,所以说起道理才会苍白无力。可孩子,你必须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白薇确实不在了。” “我不信!你们都是骗子!”我大吼着,抬手怒指沐卉道:“您也别过来,你们都给我离得远远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罗天!我母亲好歹也是个长辈,就算你心中难过,可该有的尊敬还是得有的。”岳远眉心紧皱,大喝道:“我相信,白薇如果还在,她也不希望你这样。” “你住嘴!”我冷声道:“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提白薇。我不在镐城,你的修为最高,你没有理由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把你当成朋友,叫你一声大哥,把镐城托付给你,可不是让你只会朝我讲大道理的。都给我闪开,谁再靠近白薇,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此时吕卿侯站出来,朝众人道:“罗天不是三岁小孩,哭了,塞颗糖果就好了。这时候确实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其他人都离开院子,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留下。” “老吕……”大头低声道:“整整两天了,老罗滴水未进呢,要不先给他弄点吃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他是个大男人,再饿三天,也死不了!你也出去!”吕卿侯大声道:“现在谁也别问我为什么他这样子,我也没法告诉你们,但我知道,他想知道的只有真相。” 众人一番低声交流,最后,岳稚川、沐卉、陆拂石和岳远留了下来,其他人都退到了院外。 “老罗,有些事,咱们还是得弄清楚。否则,那不就成了亲者痛,仇者快了嘛!你说呢?” 望着吕卿侯,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坐在了台阶上。 我用力将白薇裹在怀中,希望我的身体,能给她一点温度。 老吕环视众人一眼道:“谁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唉……我来吧!”岳稚川叹口气道:“你们南下的路上,罗天给我打电话,询问丫头怎么联系不上的时候,其实我还在姑苏。当时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很快,丫头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有重要事,让我去镐城一趟。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电话再接通的时候,我和她能一起和你们通话,撒谎说丫头回了姑苏的原因,她不想让罗天担心她。到了镐城,我才发现,不单单我来了,沐卉竟然也在……” “你提我干什么?”沐卉厌恶地白了岳稚川一眼道:“还是我来说吧。白薇电话里告诉我,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罗天时长会出现没有脉搏的情况。按理说,人无脉,短暂的情况可能是暴疾,可能整整一夜都没有脉搏,那这人只能是死人。丫头请我来镐城,帮她拿拿主意。我已经不干鬼医这么多年了,其实不太想过问这些事,可我挺喜欢白薇这孩子的,恰好,岳远也在这,我就来了。可来了之后,听了白薇的叙述,我就觉得这事很不简单,在我行医那么多年,就没碰见过这种情况。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罗天不是个正常的人。” “然后呢?” “然后可能是因为我曾是个鬼医的缘故吧,我到了镐城之后,一个自称是镐城鬼医的丁先生就主动找上门来了。他自己介绍说,和罗天认识。而季岚也确认了,此人曾帮过你们忙。” “为什么你是鬼医,他就能找到你?”吕卿侯问道。 “这个以后慢慢和你们说,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们,鬼医是个有组织的特殊职业,我们之间,确实是可以相互联系的。丁大夫来了之后,我确认了他的身份,再加上他曾帮助过你们,所以大家也就默认了都是自己人。说到罗天的事,丁大夫便说,其实他看见罗天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异常,他在罗天的眼睛里,看见了异于常人的紫色光芒。这是魔族的特征,只不过,当时碍于季岚的伤情,还有当时镐城的局势,不便直言。” “那丁大夫的意思是什么?” “他说,罗天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罗天生来就是个魔族人,还是个魔头。第二,就是如今的罗天,已经身不由己,为魔族夺了舍,控制了身体。我们研究了一下,还是认为,第二种的可能性更高。因为罗天的情况很清楚,他的母亲是个妖族,他又具有如此强的人族特征,所以,父系血脉,应该是人才对,这就排除了他本身是魔族的可能。白薇听了丁大夫的分析,就更紧张了,她决定去终南山,找罗天的母亲再详细问问。但丁大夫说,如果是夺舍的话,那可能还有办法,但必须抓紧时间了。” “什么办法?” “丁大夫说,两界安定下来之后,虽然五族平等了,可还是有不少野心勃勃的魔族余孽藏在阴阳两界。为了识别那些寄生的魔族人,同时拯救那些被魔族夺舍的人,在冥间鬼市半步多旁,有一家黄泉医馆,只要有鬼医使引荐,就能求得一副对抗体内魔念的药。” 听到这里,我已经算是极度克制的内心愈加烦躁了。 “这个姓丁的有问题!”我冷声道。 “可是丁大夫救了季岚啊……而且,他和青坟那群人,可是一直都在尽可能地做着斗争啊……”吕卿侯喃喃道:“按理说,此人应该没问题……” “他一定有问题!”我大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岳远摇摇头道:“你未免把人想的太绝对了,尤其是对待丁大夫,你这么说……太不平了。实话告诉你吧,丁大夫也已经死了。” “你亲眼所见嘛?” “当然,我亲眼所见!” “那他也一定有问题!”我大声道:“你所看见的,未必就是真相。” 岳稚川摇摇头,走上前,将岳远的衣服猛地掀起,再遮住他的头顶,朝我道:“罗天,我知道,你的少年经历让你无法相信那么多的人,可你看看远儿,你有什么道理不相信自己的朋友呢?” 只见岳远的身上,浮肿着一道道尸斑。被遮住的头顶之上,魂火也在颤颤巍巍,虚弱之极,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第1315章 阴谋伎俩 老吕见了岳远的样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惊声道:“这是……假死之后回魂了?” 岳稚川道:“听了丁大夫的话,丫头再也坐不住了,他认定了罗天就是被魔族夺了舍,她要救他。具体做法,就是经过鬼医使的引荐,由一名阳间的鬼医,带着知道患者生辰八字的至亲去阴阳医馆领药。鬼医有了,丁大夫毛遂自荐。至亲之人,当仁不让就是丫头。可远儿认为,常人入冥,就得走城隍庙,虽然镐城城隍已经死了,可如今的镐城是众矢之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此番白薇和丁大夫入冥,很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他的意见是,把这件事的实情告诉你,让你回来定夺。丫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所以就给你打了电话。可话说到一半,丁大夫却将电话给挂掉了,他说,如果你真的是被夺了舍,那现在你身体里控制这你的,已经不是你了,告诉你,就等于打草惊蛇。尤其是,魔族诡谲,稍有纰漏,前功尽弃不说,还可能给你本体带来杀身之祸。所以,必须马上动身。而且,丁大夫也说了,有鬼医使引荐,入冥应该不难,就像是做一场梦一样。思来想去,白薇便同意前往。远儿觉得还是太危险,思之再三,他主动离魂,也随之去了!” 吕卿侯看了看我,上前拍了拍岳远肩膀低声道:“岳少爷,你辛苦了……也受委屈了。罗天他……请你理解。” 岳远垂着头,沮丧道:“这算什么?我心里更难过的是,我终究学艺不精,没能把白薇带回来。” “丁大夫不是说没什么危险吗?不是有什么鬼医使引荐吗?这鬼医使又是什么?” 沐卉道:“每一座城市,几乎都有一个鬼医,这鬼医的身份是保密的,阳间治人,夜间医鬼,而负责给鬼医下指令的,就是鬼医使。一个鬼医使,往往要联络几个甚至十几个城市的鬼医。因为鬼医是活人,不能入冥,而鬼医使的则可以往来阴阳两界。换句话说,鬼医使是鬼,他是鬼医的上司……鬼医要接触阴祟,还要接触来自冥间的鬼医使,天长日久,难免阴气会越老越重,对于男人,可能会阳气消损,早衰苍老,对于女人,最大的影响可能就是不能有后代,这也是我为什么当初不再做鬼医的主要原因……” “沐老……那鬼医使可靠吗?”老吕追问道。 沐卉点点头道:“大多数的鬼医使,都是来自冥间,受悬壶峰和赏罚司双重领导。他们一般都是悬壶峰派下来的名医,很有本事,不过,也有少数是受赏善司指派。理论上,他们不属于权力体系,应该可靠……但我离开鬼医系统早,一晃这么多年了,也不能保证绝无问题。” 岳远继续道:“离魂之后,我和白薇在丁大夫的带领下,由城隍庙入冥。先前都很顺利,过了阴阳河,果然有一个身穿白袍,手持如意的人在接应我们。丁大夫告诉我们,此人就是他的鬼医使。鬼医使把丁大夫叫到了一边,说了几句话,丁大夫回来便告诉我们说,鬼医使已经打点好了,我们去鬼市就好。” “你是说,这个手持如意的人并没跟你们一起去鬼市?” “丁大夫说,鬼医使还有要事,不能和我们同行,但是,他把自己的令箭交给了丁大夫。到这会,一切还都正常。可等我们顺着黄泉路往西走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连续两次,有阴差上来盘问我们的去向。不过,丁大夫亮出令箭,表明要去鬼市之后,他们就放行了。本以为,这就没事了,谁知道,我们也到了鬼市,还没来得及去黄泉医馆,突然就来了一大堆人马。不是阴差,而是阴兵。” “这些人是奔着你们来的?”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鬼市里有人作乱,或者,是跑了什么囚犯之类,直到把我们包围了,才明白过来,他们就是对着我们来的。我们说是去黄泉医馆的,可人家根本不听,说线报警示,我们当中,有魔族余孽作祟。丁大夫拿出令箭上前去解释,哪知道,人家直接把令箭抢了过去,说这是西北鬼医使的令箭,而西北鬼医使就在刚刚不久前,被人杀了。丁大夫据理力争,动作大了些,对方还以为他要行术,一刀就砍了下来,将丁大夫直接劈死了。我和白薇这才意识到,我们是被人暗算了,匆忙突围。你们也知道,阴兵可不是阴差,极其不好对付。万幸,土行心法和我的杂学之术还算有效,抵挡着进攻的同时,我们撤到了半步多前,也看见了那间黄泉医馆。偏偏就在这时候,医馆里突然杀出了另一列人马,明显是埋伏好的。其中有个人,冷脸绿面,十分威武,被几个罗刹拥簇着。我看见有罗刹对那个人说了几句什么,这人便神色肃穆,手持一把弧刀朝我们走了过来。我深知道,我们两个根本不是这些人对手,于是便让白薇先行一步,朝阴阳河的方向跑,我则朝另一侧突围,吸引注意力。但不知道为什么,白薇跑到半路,突然就折返去了医馆的方向,像是有人在召唤她,又像是她临时起意,准备去拿药方,反正在她跑到了黄泉医馆门前的时候,被那个绿脸的家伙刀锋打出的一道霹雳击中了,巨大的烟雾里,我只听见白薇痛苦地喊了一声,就不见了踪迹。” 我感觉抱着白薇的手有些发颤,牙齿在哒哒作响。 眼睛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又来了…… “那个人,脸色铁青,鬼气腾腾,身穿的事一副虎头钢甲,对不对?” “没错,就是这个人,你见过?” 我咬牙道:“他就是惩恶察查的大司首,我曾见过一面……” 岳远痛苦道:“混乱中,我随着人流疯狂往前冲,也不知道中了几刀,然后倒在了阴阳河畔……罗天,我真的很抱歉,没能把白薇带回了……” 陆拂接着石道:“我和季岚负责在阳间照看白薇和岳远的肉身,眼见着他们两个面前的香火突然灭了,顿感不妙,我们赶紧行拘魂术,穷尽了毕生所学,才把岳远召唤回来,可白薇……白薇……再也没能回来。而那天晚上,丁大夫的药铺发发生了火灾,他的肉身也葬身祸害。岳远一直在昏迷,其实你们赶回来的时候,他也刚刚醒来,算是丢了半条命……” 我颤抖着站起身,对着岳稚川和沐卉道:“求你们一件事……护住白薇的肉身,我去找她……” 第1316章 杀戮模式 “小子,你说你干什么去?”岳稚川花白的胡子抖了抖,一脸愕然地望着我。 “我去找白薇!” 岳稚川叹息道:“孩子,你是通透人啊,什么看不明白?怎么比我这个老东西还执拗呢?咱……咱这丫头回不来了……” 老头开始呜咽起来。 不知不觉的,这个我第一次见面,被女网友从屋里丢出来的花花老头,此刻竟然头发斑白,胡子拉碴了。 热衷于招花惹草,喜欢油头粉面的他,恐怕此生还是第一次这么落魄。 毕竟,在他的视角,失去的是自己的爱徒,差点失去的是自己儿子。 他的痛苦,可能不比我轻。 可我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思去安慰他。 我知道,从魂魄离魂那一刻算起,白薇已经消失了足足一天了,我必须抓住所有的时间,去把我的“心”找回来。 “你们只说,能不能帮我守住白薇?”我大声道:“我要她在七天之内,肉身不腐,我要她在这七天之内,脏腑元气不散。你们都是神医圣手,我求你们务必穷尽全身之术,帮我守住他。” 陆拂石低声道:“兄弟,人前香灭了,也就意味着,她……她的魂魄已经散了。你要是去了冥间,势必又是危险重重,这样做没有任何目的……” “那又如何?陆拂石,你告诉我,如果没有白薇,我活和不活有什么区别?一个行尸走肉而已。”我激动地大喊道:“只问一句,你们能不能帮我守到七日?” 众人一阵沉默,因为在他们看来,此时再做任何事,都已经是徒劳。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了!”我黯然抱起白薇,起身往外走。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没有活的希望,那我就亲手安葬了白薇,然后弃掉肉身,索性,孤魂入冥去。哪怕是做鬼,我也必须去找她…… “我能!”就在这时候,沐卉突然开口道:“孩子,不管你是虎,是痴,是疯,还是傻,能这么做,我觉得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白薇这孩子的苦心,都是值得的……可你要知道,你面前的那团光亮,看着好像是白薇的影子,可那极有可能就是一团火,你冲过去,泡影消失,还会搭上自己的命啊。飞蛾扑火……” “阿姨,倘若我有多一秒钟的犹豫,那白薇就白白喜欢了我一回!”我朝着沐卉扑通一声跪下,用力砰砰连着磕了六个头,道:“这六天,我就把白薇交给你了。我知道,以您的医术,让她肉身不腐并不难,可我还想让你给她做的是,帮她每天梳梳头,她喜欢干净……最好是每天换一束鲜花,她喜欢明丽的色彩……” “好,我都答应你!”沐卉道:“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倘若我们所有人,一起将你硬生生留下,恐怕余生你也不会再有半点欢颜,你去吧,丫头交给我。他是岳稚川的弟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把她照顾的好好的……” 岳稚川颤声道:“臭小子,七天易守……可……可七天之后呢?” “七天之后……七天之后,我没回来,你们就把我的身体和她一起烧了吧!”我站起身,凛然道:“让大头,把我们的灰烬送回云城去就好。他不是给我选了个墓地?其实我没和他说,他选的那个地方,很合我意,僻静,又向阳……” 此时外面顿时传来一阵恸哭之声,季岚他们涌了进来。 “罗大哥,就算去,也带上我吧,你一个人去,太难了……反正,我一个人呢,已经没了师门,也没父母需要养老送终,我跟你去……” 我断然摇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只能我一个人去。白薇是我的光,而你有你自己的光需要守候。” 吕卿侯是最了解的我的人,他深知道,我既然决定了,就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他摸了摸兜,点燃一根烟,塞进我嘴里,低声道:“既然是走阴入冥,糖果和烟斗都没法带了,走前就抽一根吧。能耐着性子,听我再说句话吗?” 我机械地吞吐着烟雾,默然点了点头。 “你要记住了,我们是你兄弟,帮不上忙,可赴死的心,还是有的,你要是回不来,兄弟们这辈子的快乐也就到今天为止。另外,喻先生曾经说过,你要忌怒,你此生最大的命劫已经过去了,但要想顺遂,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最后,当你要失控的时候,一定要记住了,你先是罗天,然后才是什么天师、魔族之类,一定要死死记住这一点……” 我用力点点头,将白薇轻轻放在了屋子里。 将她的头发捋顺,又看了她好一会,准备就坐在她身边,离魂走阴。 可我还是先起身走到了岳远身边。 “兄弟,对不住了,我为先前的言语朝你道歉。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我感谢你为我给白薇做的一切……”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安然坐定,丹田轻悬,三魂离体而走。 从陆家宅子,飘向了城隍庙。 城隍已死,这城隍庙大大小小的冥官也已经死了半数。 可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还是纠结了几十上百的役差,全都聚集在了城隍庙前。 一个个分明怕的要死,却还是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握刀拦住了去路。 “恶魔罗天,上有正令,见你无需上报,杀无赦!”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世界上这么多的人,宁愿做爪牙,也不肯守住初心。我和他们无冤无仇啊。但他们就是要杀我…… 纵横四海乾坤裂,一朝龙怒风云血。 我也没办法啊,我不杀,就过不去。 那就杀吧! 前面是一条血路,可我已经无法辨别红与黑! 第1317章 作鸟兽散 我才要走阴入冥,就有人已经侯在了这里,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上有正令,看来,我在那边,早已经是“臭名昭著”了。 既然是臭名昭著,那就得干点恶贯满盈的勾当。 望着眼前这些级别低微的役差,我冷声道:“我时间很紧,所以,不想啰嗦,只一句话,把路让开。十秒钟之后,还站在这山门前的,我便默认为你是我的敌人,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而在这十秒之内,哪怕是最后一秒钟离开,我都不会放你一条生路。现在,我开始倒计时,十,九……” 我漠然望着他们,最初的几秒钟,他们还一脸的众志成城,就差把“宁死不屈”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可等我默数到“五”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一脸的坚定换成了惶恐。有人开始左顾右盼,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最终,恐慌变成了混乱,犹犹豫豫也变成了大溃散,一半的役差全都争相逃命去了。 其实怕死是人的天性,没什么好鄙夷的。 当然,不畏惧死亡也是崇高的,但前提是,你得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死。 要是为了信仰,为了情谊,哪怕是为了财色,都值得尊敬。 可唯独充当爪牙,为了别人的蛊惑而死,那就一文不值。 我大声喊完了最后的“一”字,便毫不犹豫,直奔正门。 剩下的几十个役差,站在前排的就足足有半数之余,一众阴魂,彼此鼓劲儿一般大吼一声,纷纷操刀杀了上来。 和他们交手,无异于虐菜而已。 我行走间就已经完全了气脉的运转,一招凶悍的风气为动如钱塘大潮一般,风卷而去。 一瞬间,惨叫连连,他们甚至都没能近我的身,就被悉数硬生生拔去了头颅。 残暴的杀戮画面,刹那间就惊呆了后面还准备朝我发难得兵勇。 修为的巨大差距让他们一下子从亢奋和侥幸中回到了现实,仅存的二十几个役差,见势不妙,纷纷丢下了手下的兵刃,让出了正门,缩着身子垂着脑袋,朝我悲号:我们认输了…… 认输? 两国未战,一方罢兵,那叫认输。 既然都已经开战了,还何来认输啊? 在我这里,就没有俘虏和降兵这个概念! “给过你们机会,可惜,你们错过了!” 我丝毫不理会他们惊恐的神色,再次驾驭满地的刀斧,同样还是归藏之术,以金气为杀再开杀戒。 沧锒锒! 万箭齐发,满地刀斧雨点一般落向了这些求饶的役差,没有半点意外,须臾之间全数虐杀。 在天师的世界,虐菜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我却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杀戮感,让我感觉无比亢奋。 我知道,入冥之后,每走一步,都势必艰难,所以,现在的杀戮,就当是预演了! 踏着满地阴魂化作的灰烬,我大步流星进了城隍庙,顺手在地上捡起了一把弯刀。 见官杀官,见吏杀吏。 所有站在我面前不走的,我都权当是阻拦我的敌人。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无辜和误杀。 到了大殿,已经空无一人。 这阴阳穿梭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轻车熟路,顺着城隍宝座前的所谓的阴阳通道,直接就跨入了冥间。 落地便是阴阳河畔。 岳远说,他去的那个地方叫做“鬼市”。 所以,我也不管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反正遇见了阴魂,就打听鬼市的方向。我知道,这样做有些冒险,因为随时可能暴露身份,招致杀身之祸。所以我也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可也怪了,在阳间,牛鬼蛇神都遇到过,一言不合,他们就会要你的命。区区一个城隍庙,就官吏多如牛毛,哪个都要骑在你头上拉泡屎。可在冥间,不管是游走的阴魂,还是那些来去匆匆的阴差,面对我的询问,竟然都态度温和,半点架子都没有。 看来,这冥间也没我想象的那般黑暗。 在这一路的指引下,我终于来到了鬼市。 我以为,这一定是一个凶险的小城,或者,是个肮脏混乱的街道,到了才发现,这鬼市竟然是一个干净整洁的镇子。 灯火阑珊,月色朦胧,古桥映衬着流水,青砖对应着白墙,一盏盏古朴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静谧。 若非这昏暗的环境,就像是漫步在阳间的某个古镇。 我正站在街道中间,看着来往的游魂不知该去哪处,突然看见一列阴兵气势汹汹杀了过来。 我下示意以为这就是奔着我来的,握拳就要准备迎战。 此时身旁一个游魂却拉了我一把,将我扯到了道路一旁,客气道:“兄弟,小心,不能冲撞了阴兵。” 我冷眼看着这群阴兵,急匆匆而过,并没留意到我,这才略微镇定下来。 回头打量眼前这个游魂。 此人圆脸如黑土般粗糙,疤痕斑斑。那对眉毛犹如两把浓黑的火焰,从他的眼眶中腾腾升起,显得格外凶狠与彪悍。可他的眼神却温和淳朴,一点都不凶悍。这是典型的奇人异貌,若没猜错,这样相貌的人,必是个修道者。 “兄弟气宇轩昂,一表非凡,可不是短命之相啊!”他先开口道:“您也是个天师吧。” 这个“也”字,证明了我的猜测。 “你也是天师?” “嘿嘿,我曾经是个道士!” “为什么是曾经?莫非……” “没错,和你不一样,我已经死了,如今徘徊在鬼市,是等待招引或者轮回的。”火焰眉的家伙一笑道:“兄弟,你来这里是寻找魂魄的?” 因为无所畏惧,所以我索性和盘托出道:“我确实来这里是为了寻魂,但我并不了解这里。听说,这里有个地方叫半步多?” “哦,看来兄弟是第一次来啊!”此人朝我抱拳道:“在下生前在崂山修行,定力不足,道行不够,死在了几个厉鬼之下。如今阳寿未尽,可尸首难寻,回是回不去了,现在就等着察查司招引了,看看能不能在这冥间谋个职务,若是不成,就等待轮回了。这地方我熟悉,你有什么事,尽管问我。” 我打量着火焰眉,从面向上看,此人便是那种脾气火爆,性情憨鲁,但心里应该不坏的人。 第1318章 冥间客栈 我试探道:“老兄既然从游客变成了坐地户,那想必了解不少这鬼市的秘密吧。” 火焰眉哈哈一笑道:“兄弟幽默,‘坐地户’不敢当,不过我确实在这有段时间了。这鬼市啊,说白了,就是连通人间和冥间的一个特殊地带,阳间梦魇啊、丢魂啊,亦或者一些命不该绝之人的魂魄,都会来到这里。这里面,有恶鬼,也有新死之鬼,有各个衙门安排在这的暗哨,也有一些无辜的散魂,所以,说这里是冥间最鱼龙混杂之地,一点都不过分。” “那敢问老哥,我要是寻魂,是不是就得先去那半步多?” “没错!不管是什么魂魄,向我一样,彻彻底底死的也好,还是那种受到惊吓魂魄离散的也好,只要是命不该绝的,入了冥间,最终都会来这里。而半步多,就是鬼市的重要节点。想投胎的,他们要登记造册,想伸冤上堂的,也得他们网上递折子,哪怕是散魂,冥间再往回召唤的,也得经过他们。但前提是,你要找的人的魂魄还在。如果人死后,魂魄也被杀死了,那就查无所查了。” “那半步多在哪?” 火焰眉伸手一指道:“简单,沿着这条街往前走,街尾有个三层的古式小楼,上有半步多客栈几个字的幌子。你过去后,要是找不见,就瞧着哪里进进出出的人最多,那就错不了了。” “谢了兄弟!”我微微颔首,以示感谢,起身就走。 火焰眉却一把将我拉住,低声道:“兄弟莫急啊,我多问一句,你这是要找什么人啊!” 我正色道:“恕我直言,兄弟还是不知道为好。” 火焰眉转了转眼珠道:“莫非,兄弟要找的人不干净?” “胡说!”我厉声道:“在我心里,这世界上,就再没有比她更圣洁的人了!” “不不不……兄弟误会我的意思了!”火焰眉低声道:“我说的不干净,是指她的身份,是不是在冥官那里有记录,或者,在阳间的城隍那里有什么案底之类。如果,她的身份特殊,那你就不能其轻易去半步多。” “为什么?” “你想啊,半步多虽然叫黄泉旅馆,可到底是和官家合作的,你要找的人如果就在他们的追捕名单上,那怎么可能交给你?更不可能告诉你下落。搞不好,还会引火烧身。何况,最近这鬼市不太平。” “是吗?”我故意看了看左右道:“我说为什么刚才那列阴兵张牙舞爪呢!” “也不怪这阴兵张牙舞爪,谁让这鬼市最近来了魔族呢!”火焰眉连连咂舌。 我心道,他说的该不会就是白薇和岳远他们的事吧。 “魔族怎么了?魔族有那么可怕吗?”我漫不经心道:“不是说,如今这冥间五族平等吗?出现魔族就如此草木皆兵?看来,所谓的平等,也不过是一句口号啊。” “这就是兄弟你有所不知了!在冥间,阴兵的纪律极好,从不乱杀无辜。之所以这次兴师动众,主要是那魔族人不简单啊,竟然杀了一个鬼医使,据说,这伙人在冥间还杀了两个城隍,可谓是让冥城大为震怒。要知道,平时虽然魔族人很少出没鬼市这些地方,即便是出现了,那也和鬼族相安无事。但这一次,他们竟然又开始嗜血杀人,冥间不得不重视!” 听着火焰眉的话,我暗暗攥紧了拳头。 白薇都已经这样了,他们还不忘泼脏水。说到底,害人者的可恨之处,不单单在于他们的阴险和残忍,还在于,他们掌握着话语权。 “萍水相逢,谢谢兄弟这一番言语了!但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割舍的姑娘,无论如何,我都得知道她还在不在,在的话,下落如何。” 火焰眉幽幽道:“听明白了,你去半步多找人,也是无奈之举。这样吧,看兄弟也是个修道者,我不能让你徒增麻烦。我认识一个人,此人在鬼市人脉甚广,差不多半步多知道的消息,他都能知道。不如我带你过去,在他那找一找线索。” “怎么听你这意思,他是个掮客?” “差不多吧,和阳间的掮客确实很相似。不过,这个人确实厉害,许多半步多办不了的事,他那都能办!” 看来,不管到了哪里,都少不了宋叹这种靠嘴巴和人脉讨生活人的人。 “此人可靠吗?” “据我所知,找他办事,基本能成。不过,若是找到了你要找的魂,他收费可不便宜。阳人办事,你回去之后得给他立牌位,上三个月的贡品妙香;冥间人找他办事,那就得要三个月的月华……” 我打量着火焰眉。 坦白说,我和他在这里算是偶遇,对他的底细,毫不知情。我不应该轻易信他。 可我此行冥间,本身就孤身一人,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既然本身就风险重重,那又何须多虑?就算他真的在骗我,可这也是找到白薇的一个希望啊。赌一把,对我很合算。 “好,那就有劳兄弟带路了!若真能事成,我供奉他三年又何妨?而且,我连通兄弟一起供奉。” 火焰眉一笑道:“兄弟客气了。我想帮你,绝不图回报。别看我长得这副模样,可我还是有点底线和尊严的。在这里,碰上一个阳间的修行者,我就是倍感亲切。更何况,兄弟有情有义,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啊。” 就这样,我跟着火焰眉背道而驰,走向了半步多相反的方向。 穿过一条低矮的小巷,一个黑漆漆的二层小楼出现在了眼前。小楼上也有个招牌,上提“一念成客栈”。 官家的地方,叫半步多,他这里,竟然叫做一念成。这气势,简直比官家还牛叉。 “就是这里了!”火焰眉敲了敲门,低声道:“一念秋风起,万里皆归程,掌柜的,有人住店!”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隙,没看见鬼影,也没听见声音,火焰眉就领着我走了进去。 里面略黑,但微微一适应,也就习惯了。 前方是个柜台,散放着几把椅子,坐着几个啜饮得客人。 我正奇怪,柜台后面没人,谁知道,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嘤咛般的笑声:“小哥哥这是打哪来啊?” 第1319章 张网以待 我猛地一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颇有几分姿色,但又有些浮夸的脸。 女人笑着,笑容里透着放荡和不羁。她的眼睛很大,可仔细看,眼神又很飘忽。鼻子很好看,可有些死板。包括那张脸,光洁如玉,却皮肤僵硬。总之,这女人脸上的每一个部件都很漂亮,但放在一起就有些不伦不类。 而她的身材,就更让人过目不忘了。歪歪扭扭,好像扶风弱柳,朝我们走来,身体摇曳着,好像随时能把身上的两颗大椰子甩出去。一头红色的头发,直接披散到纤细的腰肢上,宛如水蟒蛇摇晃着一团水草。 火焰眉咧嘴一笑道:“老板娘,几日不见,更加绰约了!” “少贫!”女人在手在火焰眉的鼻梁上轻轻一划,幽幽道:“老娘今天可没工夫理你,我倒是对你带来的这个小帅哥挺感兴趣。怎么样,打尖啊,还是住店啊,要不要服务啊,阳间新来的还是本地的?本地的我可是最火的……” 这女人放肆地伸出手,勾了勾我的脖子。 我冷若冰霜,盯着她纹丝没动。 “呦,还是个冷性子,我就更喜欢了!” 女人眯了眯眼,故意咬了咬舌尖,又往我身前凑了凑。 火焰眉见状,赶紧为我解围脱身,直接硬挤到了我们之间,嬉皮笑脸朝女人道:“怎么?丑男就不是男人啦?老板娘你也太双标了。我这小兄弟可腼腆着呢,你可别吓坏了他。咱们先办正事,愿意玩,可以找我啊!” 女人白了火焰眉一眼,哼了一声道:“真没劲。行了,上楼上吧!” 火焰眉朝我挤眉弄眼一笑,一边走,还在女人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到了楼上,女人舒舒服服往椅子上一坐,马上便有一个小厮般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蹲下身,又是揉肩又是捶腿。 女人一招手,另一个贼眉鼠眼的跟班就赶紧走了过来,左手拿着一根笔,右手有一个类似于镜子的东西。 “说说吧,是找人啊,还是办事啊!” “找人!”我正色道。 “呦,原来会说话啊,我还以为高冷是假,哑巴是真呢!”女人咯咯一笑道:“这丑货可和你说了?要是找人的话,只要找到,你可得给我三个月的香火。” “说了!如果真能找到,日日供奉又如何?” “好,这话中听!”女人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日日供奉!来吧,把生辰八字和籍贯姓氏告诉我的人就好了。” 那个贼眉鼠眼地家伙握着笔走了过来,我将白薇的生辰一类,全部提笔写在了他手中的如玉镜面上。 此人在上面勾勾画画了一会,突然抬头看了看我和火焰眉,然后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那女人。 女人瞟了一眼,也看了看我,然后喃喃道:“怎么能查不到呢?继续查,让客人满意为止。” 说完,疲惫地打了个瞌睡,朝我和火焰眉刀:“你们就候着吧,只要是在冥间的人,我一定都能查到。我先先去招待客人了……” 说完,扭着水蛇腰,款款下楼去了。 而眼前的小厮,还在比比划划,掐掐算算! “怎么样?还查不到吗?我记得每次不是很容易知道这人在哪的嘛?”火焰眉催促道:“我这兄弟很急,你也知道,阳间人可等不得阴间魂,最多七天啊。” “别着急,别着急,我这不是尽可能快的在找嘛!”这小厮咽了咽喉咙,看了看我,依旧拿着笔涂涂抹抹。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我不禁冷笑道:“人心叵测啊。我看,你是查不出来了吧!” 小厮一颤,抬头看着我道:“你既然找到我们这了,你……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再……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想捉我的人就来了,对吧!”我厉声道:“马上告诉我答案,我的女人到底在哪里!” 火焰眉一愣,朝我道:“怎么了?兄弟,这是急不得……” “你走开,我姑且认为,你也非有意的!”我将火焰眉推到一边,一把拎起来这小厮道:“你的主子干什么去了?” 这小厮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干什么?知道这是哪吗?” 与此同时,外面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呵呵,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最后一次,你说,还是不说……”我极力隐忍着,手心暗暗攒力道。 “你……你跑不了了!呵呵!”这小厮忽然一笑道:“放了我,赶紧逃命去吧!否则……” “没有否则,也没有人能威胁的了我!”我突然一记徂徕心术,直接拍在他的头顶上! 这小厮的脑袋,瞬间爆裂,惨叫一声,化成了一堆飞灰。 火焰眉这才惊愕道:“什么意思……这臭娘们去报官了?兄弟……我……和我没关系啊,我……我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闪开,我不想伤及无辜。” 我推开了火焰眉,一脚将房门踹开,此时门外已经有一列阴兵冲了上来。 楼下也传来了那女人尖锐的叫声:“这人就在楼上,他要找的人的生辰八字,正是你们命令上,要注意的人,杀了他,杀了这个魔族人……” “魔族……”火焰眉呆呆地望着我,愕然道:“难道说,你要找的人,就是那天被大司首杀了姑娘……你……你真的是魔族人?” 对方是张网以待,等候我多时了……我也不想再多言语,抛下火焰眉朝着楼梯杀了出去。 这里阴风阵阵,最不缺的就是可借用的外力。 我朝着迎面而来的阴兵,推手便是风气为动。 一声咆哮,风暴摧枯拉朽,将十几个阴兵和整个楼梯都卷下了一楼。几个阴兵虽然骁勇,可还是被风暴像是钉钉子一样,嵌在了墙上,瞬间呜呼。 我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了。 千重劫,万事难,躯不死,战不灭,青天不恤我娇妻,我以魔血屠青天。 什么人不人,魔不魔,我不在乎了!我只知道,拦我者死! 第1320章 拦我者死 杀戮是上瘾的! 当我将第一列阴兵秒杀在了门外的时候,我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出卖我的人就是这“一念成”的老板娘。 所以,我要猎杀的首要目标,就是这个臭女人。 我纵身从二楼跳了下去。 可那女人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倒是先前在下面大堂坐着的食客,摇身一变,也一个个露出了真面目,全都拔出了腰刀。 “你这魔族余孽,不思大帝五族平等宽仁之策,还敢四处为祸,简直是丧心病狂!” “告诉你,自从知道会有魔头前来挑衅,我们已经埋伏多时了。” “和他费什么话?魔孽不除,冥难未平,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梁静茹给了他们勇气,一列阴兵的暴死都没能让他们学乖一点,竟然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了上来。 楼下逼仄,环境幽闭狭窄,不适合大刀阔斧的对战。再加上这十几个人杀来的很急,我来不及运气启动大招,只能凭着道家法咒和阴诀和他们死战。 “唰!” 带头的是个红胡子大汉,一刀砍来,速度极快。 可内力的差距太过明显,速度再快,力道却不足,在我眼中,和烧火棍没有什么不同! 再说他这把刀,别看是腰刀,却足足一米多长,和阴兵们手中圆弧形的冥刀不太一样,此刀宽口阔人,看上去就特别的朴拙,很有分量感! “你的刀,小爷我看中了!”我右手劳宫穴释放内力,陡然一抬手,咔嚓一声,掌心犹如多了一块玄铁,直接将刀锋给攥住了。 大红胡子一惊,咬紧牙关,双手握住刀柄,企图挣脱。 见被我拿捏的死死的,索性,全身之力,顶住刀柄,朝前发力狠推,企图让刀尖戳进我当胸。 可力气终究还是差了些,不等刀刃滑动,我猛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壳上。红胡子全都炸了起来,脑袋瓜子列成了四瓣儿,化成一股蓝色的烟雾,消失不见了。 握着这把沉甸甸的腰刀,我彻底放飞了自我。刀身翻转、挥舞、丢掷,每一次都将力量和节奏掌握得恰到好处,空气中回荡着金属的嗡鸣声和呼啸的风声。 不过是几秒钟,十几个人已经无一生还。 可惜,这刀分量够了,可终究质地不行,才杀了几个毛贼,就已经卷了利刃,没了杀气。 我将残刀丢在地上,找遍了整个一楼,却已经不见了那个女人。 “想跑?任由你去了天涯海角,我也会剥了你的鬼皮!” 我果断追出了“一念成”。 谁料,刚一出门,一股强悍的阴气陡然起来,猛然抬头,就看见黑压压冥箭已经入雨点一般飞来,远处大股阴兵已经风卷而来。 惊愕见,身后一只手猛地将我拖回了“一念成”客栈之中。 还没站稳,箭雨就噼里啪啦打在了门框和青石板上。 我森然回头,看见的是火焰眉一张忧心忡忡的脸。 不过,对视的一刹那,他的神色陡变,直勾勾望着我的脸。 “你……你真的是魔族?” 不用猜测,此刻我的眼睛肯定是已经闪烁着紫光了。他的惊恐和害怕和那些人提到魔族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可……可你不是说,你是阳人走阴入冥吗?” “我只能和你说,我没有骗你,至于我是不是魔族人,我也没法回答你。还有,你刚才就可以偷偷走掉了,为什么还留在这?” 火焰眉道士喃喃道:“我确实能偷偷地跑掉,可那样的话,不就真的成了我把你骗来了吗?不管你是人,是鬼还是魔,我不能无故地成了一个引诱别人上当的小人啊。” “留下来,就是要告诉我,你是无辜的?”我冷声道:“好,我现在相信你的话了,你可以走了。记住了,马上走,在我没有彻底失控前离开这里,一旦我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我可是谁都杀的……” “等等,你也看见了,外面是大兵压境,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出去,就等于死!”火焰眉低声道:“我带你来的,还是我带你走吧,让我出去先把他们引开……” “你?”我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道:“心我领了,但送命的事,我从来不让别人替我干。不就是一死吗?我从五岁开始,天天等着这一天,也天天防着这一天呢,有本事就让他们宰了我!你赶紧走吧!” 此话说完,外面的一波箭雨正好落下,我抓住间隙,闪身再次冲了出去。 上百个阴兵在两个佰长的带领下,正要挺进,一见我扑来,马上下令,后排的弓弩手立刻填充弩箭,还要再发箭雨。 但对于我来说,这间隙的三四秒钟已经足够了。 我一招蜻蜓点水,不等弓弩射发便瞬间到了鬼丛之中,单手将一个佰长提到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就像是手撕鸡一般,将其当场撕裂。同时使出风气未动,一道气浪将弓弩手悉数掀翻。 剩下的,便又是杀戮了。 “别阻挡我,我不想杀人,我只想杀了那婆娘!” 双眼燥热,心中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已经彻底烧了起来,像一个狂暴的野兽,不断进化和裂变。 “杀!” 眼见着阴兵们死活不退,我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将火行心法和火气为长联袂推出,空气中刹那间弥漫起烧焦的味道,火蛇灼天,漫卷连营,只一瞬间,眼前的鬼啊、风啊、乃至房梁屋舍甚至青砖都燃烧起了熊雄大火。 凄惨的叫声,痛苦哀诀的呻吟声,还有风声,火爆声掺杂在一起,像是火山炼狱从十八层地狱中被释放了出来,整个街道都陷入了一片赤链火海。 “呜呜!” 此时远处传来了一声悲壮的号角声,直达云霄,好像旷野四周都能听得见。 我已经杀到了兴起,直挺挺奔着狼烟地洞的街道而去。管他前方是什么,我现在只知道杀! 可身后却突然闪来了一个影子,一把抱住了我。 我下意识回手就是一记杀招,对方倒也机敏,竭尽全力双手做法轮,将我的手抵挡在了喉咙前。 “兄弟,是我啊……” 我眼前一片浓紫色,已然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勉强听得出,这是火焰眉。 “闪开!”我大吼着,玩命控制住杀气腾腾的大手掌,厉声道:“我说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会杀了你的……赶紧给我走开!” “兄弟,这号角声响起来了,这是上千人的大兵镇赶来了,势必还会有阴将、罗刹压阵的,你打不过的,赶紧走……我带你走!”火焰眉不顾我满脸杀气,硬拖着我往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里钻! 第1321章 一个姑娘 早已经杀欲上头。 我哪里肯走。 这个一念成的老板娘,既然一查白薇的生辰八字,就知道我是来找她的,那就说明,他们一定知道白薇的生死下落。 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走。 眼看着火焰眉道士不肯放手,我的心里甚至已经萌生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连他一起杀掉。 失去理智的我,看着他碍手碍脚的样子,已经下了杀心。 可火焰眉一边拉着我一边喃喃自语道:“我把你带来的,说什么,我也得把你带出去。管你是魔族还是鬼族,不能因为我而死。至于以后,你生死自有天定……” 此人其貌不扬,却也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 “你就不怕我连你一起杀!”我恶狠狠道。 “就算真杀我,我也得认,毕竟,你完全有理由怀疑,是我出卖了你。可你没有,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把你带出去呢!” 纵然我已经疯狂,可听着这两句话,心里也不由得充满了敬佩之情。 天下之人,谁人不怕死?可就是有人,能把名节看的比命重要。 虽然此人相貌丑陋,可却也合了我的脾气。 我两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肩膀,牙齿发颤,身体抽出,任由指甲嵌入肉中,也死死遏制住自己的杀戮之欲。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我不能杀他。 一开始,后面追兵不断,条条巷子,都有阴兵晃动的影子。 远处的嚎叫声也彼此起伏,到处都是嘶吼的追杀声。 不过,火焰眉似乎确实对这一带了若指掌,左突右奔,一通操作之后,竟然还真把后面的追兵全甩掉了,随即,拖着我进了黑树林中一个又小又破的屋子。 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四处漏风,显然,这地方已经许久没有人鬼到访了。 “这里是鬼市的边缘,再往东,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树林,暂时是安全的。倘若追兵还来,那你就钻进黑树林,不要说三两千的小兵镇,就算是十万人的大兵镇来了,想在这里捉住你,也是大海捞针。” “我说了,我来这里,不是来捉迷藏的,我是来找我的‘魂’的,我宁愿死,也不会躲在这里。六天时间,我只有六天时间了……如果这六天,我找不到她,那我情愿死,也不会像只鸵鸟一样,钻进着暗无天日的破林子!”我大声道:“我谢谢你把我带出来,现在你可以心安理得的走了,我的死活,和你无关了。” 火焰眉闻言,有些发呆,暗暗叹了口气,喃喃道:“兄弟,其实我曾经也不是这幅模样,我也有一个心爱的姑娘。可惜,她后来失踪了。我循着各种踪迹,总算是知道了一点她的下落,却还没查清楚情况,就先遭了毒手,被人杀死了……要是我有你这手段多好,我也可以放肆一回。我有点羡慕你了!” 同病相怜? 看着他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 “她……怎么失踪的?” “她叫腊梅,那时候我还没出家修道,和她都是崂山脚下的庄户人家,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有一天,镇子上来了几个人,他们手持一副画像,说要是天下有和画像长的相似的人,他们可以给这人一笔钱,只要她的一点头发就好。镇上的人都很感兴趣,上前看了看,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说,这和腊梅有些相似。那几个人很兴奋,他们说,已经找了好几个省份,都没能找到一个相似的人。于是就有好事之徒,带着他们去见了腊梅。腊梅生的白白净净,清丽脱俗,但天生内向,一见到这么多人,有些慌张,并不想见这些人,更不想要什么钱。可她母亲听闻可以白白拿钱,就逼着她去见了那些人一面。结果,她和画像上的人,长的极像。那伙人也对象了诺言,给了腊梅的母亲十万块钱,只带走了腊梅三根头发。可就在腊梅母亲还沾沾自喜,以为这是天降横财的时候,腊梅却失踪了。” “别人既然是满世界寻找相似的人,那肯定是另有所图,这样的钱竟然也要。何况,还被人带走了三根头发啊。” “是啊!腊梅消失之后,我就开始四处寻找,隔壁镇上的人,都说看见她一个人朝南走了。可惜,出了县城,就再没了踪迹。我心灰意冷,心里装不下别人,就出家去了崂山。修道三年,有一次我和师父说了这件事,师父告诉我,很有可能是有人需要这幅皮囊。倘若还有腊梅的指甲和头发,说不定还能找到。于是我这道爷修不下去了,回到镇子,去腊梅家,好说歹说,才进了她原来住的房间。万幸,我在她过去的衣服上,找到了几根头发。于是,我就用师父交给我的法子,用这头发寻魂。按照术法指示,我一路往南走,足足走了半年,才找到了榕城。终于打听到了,有人说见过一个和腊梅长相酷似的姑娘。我很高兴,逢人就打听,后来在一个化妆品店里终于见到了她。可走近了之后,我才发现,这人和腊梅长的确实很像,几乎一模一样,但这人浓妆艳抹,穿金戴玉,而且,神采飞扬,和腊梅在我脑子中的样子毫无不相干。而且,当我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似乎也不认得我,还说我认错人了,然后就急匆匆走了。我不死心,偷偷跟着她,烧了最后半截头发,结果寻魂纸鹤就像是迷糊了是的,追了她一会,又自己爆掉了。我的理解是,这人呢和腊梅一定有关系,但她并不是腊梅。于是我决定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结果我发现,她竟然不是人,有几次,我跟着跟着,她走进河边、树林就突然消失了,我修为虽浅,但还是察觉到了一股妖气。就在我下决心,准备那天晚上和她摊牌,询问腊梅下落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几个恶鬼,都是我从没见过那种凶悍货色,其中有个相貌丑陋凶狠的的家伙,说我是自寻死路!我骂他满脸疙疙瘩瘩,是个丑八怪,像个癞蛤蟆,还敢大言不惭,让他交出腊梅……结果他恼羞成怒,手段残暴的很,将我不但杀了,连魂魄都给打散了。等我好不容易靠着口诀,将三魂聚敛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也变成了这幅丑样子……” 嗯?听着他的故事,我怎么觉得有点异样啊。 怎么又是榕城? 我咂舌道:“你说的这个杀你的人,是不是威风凛凛,阴气很重,除了一脸豆大的疙瘩,手里还使着一把弧度很大的圆形弯刀?” 第1322章 找到她了 “没错,就是这个人!”火焰眉赶紧道:“他的那把刀好生厉害,我感觉死在他的刀下,就像是被剥皮抽筋了一般痛苦。对了,你……你怎么知道他?莫非你认识?” 天地真小。 没想到,在这里随便遇到了一个人,竟然还是青癯的受害者。 “这个人已经死了!”我冷声道:“我亲手杀的,你也算是可以安心了。” “你杀了他……”火焰眉并没有觉得解脱,反而有些懊恼和惋惜道:“你怎么能杀了他?我都已经想好了,若是能在这阴间,谋个差事,早晚我还会去找他报仇的,何况,我一定是要知道腊梅的下落的……可你把他杀了,这消息也就算是断了,我的仇恨该去哪里发泄……” 看着他那副郁郁寡欢,落魄于眼表的样子,我叹口气道:“你说的腊梅,是不是瓜子脸,皮肤很白,笑的时候,有假酒窝,而且,左儿下面……有一颗黑色的痔?” “兄弟,你……你怎么会知道?”火焰眉惊愕道:“你快告诉我,你从哪见到的她。求你了……” 我冷峻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个好消息。我见到的人,也不是你的腊梅,而是你在榕城见到的那个妖女。她叫阿芦,是个白芦根所化。最初,她的长相很是普通,后来入闽之后,受人指点,修为增进不说,还变化了模样,就是你说的,阿梅的样子。所以,按照术法来说,她显然是借用了阿梅的皮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火焰眉痛苦不已。 “其实你见道这个妖女的时候,你应该已经猜到了答案,对吧?” “是……我是猜到了答案,可我不想接受这个答案,腊梅就是个小姑娘,他们为什么要害她……天下俊俏的皮囊多得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火焰眉咬牙切齿道:“这个妖女现在何处?你能否告诉我?我不轮回了,也不谋什么职位了,我要去报仇……” “对不起,她也已经死了,同样死在了我的手中!”我淡淡道:“虽然不是你手刃了他们,可也算是报了仇,你也用不着再执念下去了。好了,我得走了……” 看着火焰眉痛苦着,只能让我更加思念白薇。 人间是餐桌,处处是杯具。 我的这杯就够苦的了,实在无心再品尝别人的,等我要钻回巷子的时候,火焰眉突然起身道:“兄弟,等一下。” 我以为他又要阻拦我,所以我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火焰眉大步匆匆追上我,绷着脸,控制着情绪道:“兄弟,我现在觉得,不该阻拦你了。生死的事,说是大事,可在情分面前,那也是小事。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因为人有感情吗?你寻找你的姑娘和我寻找腊梅不都一样嘛,我现在理解了你的痛苦。我已经失去了腊梅,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失去你的姑娘。” 火焰眉说到这,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还要去找一念成的老板娘?我大概着知道她藏到了哪里。” 我顿时两眼放光道:“在哪?” “鬼市街道中间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小楼,没有招牌。只有一扇黑色的门。那里是个联络站,这女鬼和阳间有些人似乎有些关联,我暗暗观察过,他们之间联络信息,避人耳目,都会去那里。你可以去碰碰运气,如果她还在鬼市,应该就躲在那。” “谢了老兄!”我拱手道:“此时此刻,无以为报,假若我还活着,我一定会报答你……” “等一下!”火焰眉道:“如今一个小兵镇的人马,都在街上找你呢,你就这么去,恐怕还没到那,就已经被发现了……要不,你再等等?毕竟,你这样子他们已经记住了……” 他提醒这句,倒也是实话。 我想了想,望着火焰眉刀:“老兄,我有一事相求……能否,借你的容貌一用?” “我?” “没错!”我正色道:“我想复制你的容颜,不过,倘若我此行暴露了,有可能会让你这张脸,也成了通缉对象……” “没问题!”火焰眉大声道:“送佛送到西。我已经有个莫大遗憾了,若是能成全了你,我此生也算是还有意义……更何况,你杀了那些人,说到底,也算是替我报了血仇。” 这时候,来不及谦让过多,我也不再客气,马上用幻容术,将自己的脸,变成了火焰眉的模样。 临走之际,我想了想道:“兄弟,这一别,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你与我有大恩,我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不管生死,我得知道你的名字。” 火焰眉抱拳道:“崂山第三十二代弟子——向明。也问兄弟大名?” “罗天。网罗诸天的罗天!咱们后会有期了!” 有了这张脸,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我堂而皇之地上了鬼市,大摇大摆地走在了鬼丛之中。 这里确实戒备森严起来了,三步一卫,十步一岗,还不时有巡逻队兑现穿梭,领头的,最差也是个罗刹。 我按照向明的描述,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建筑。 这地方正位于鬼市街的正中心,周围就有四个方阵的阴兵在聚集。可以说,在这地方行事,无异于虎口拔牙。 我漫不经心地靠过去,走进那扇黑色的小门,还没进去,就听见了咯咯一声低沉的浪笑声,嘁嘁喳喳,窃窃私语,忽而喃声媚语,忽而喘笑连连,像是有男女在调·情一般。 但我百分百可以确定,这个女人的声音,就是那个老板娘! 第1323章 阴谋诡计 终于找到她了。 我下意识伸手进兜,准备塞嘴巴里一块糖庆祝庆祝,可惜,忘了这是冥间。 所以说,管他成仙得道,还是变鬼化凶呢,都没做个人有意思。 最起码,吃着糖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香甜的味道,抽根烟的时候,我能体会到什么是化千愁为悠闲。 靠在黑门旁,我警觉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阴兵。 他们正在大肆盘查过往的魂影。 不过,让我微微诧异的是,他们找我,并没有用我阴间的生辰八字寻人法,也没有大肆张贴我的相貌,而倒像是随机盘查一般。尤其是那些看起来长的模样正常,且一看就是个新魂的,都是重点排查对象。反倒是我,借用了向明这张丑脸,人家连个正眼都不看我。 既然你们给机会,那我可就不好意思了。 在我打量着这些阴兵的时候,耳朵竖在门口,正好听见里面的窃窃私语。 “哎,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啊,你们为什么要针对他?” 一个粗犷的声音道:“你不用多问,他倒霉自有倒霉的理由。” “喂,你们这群臭男人,都一个德行。我可是在为你办事啊,你却连原因都不肯告诉我!” “小宝贝,别生气嘛,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呵呵,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不应该让我干这事。我一念成可不是半步多,人家是给官家办事的,咱们呢?咱是给道上人办事的。如今我竟然把主顾出卖了,以后别人谁还敢找我一念成办事啊。这是坏了规矩!” “人心险恶,向来如此,哪有那么多规矩?宝贝,你放心,你帮了我大忙,我会好好感谢你的……哈哈,今天,我一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去!看你那色痞子样!哎,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小帅哥长的真是俊俏,就让他这么死了,简直可惜了,要是在我手中捂上几天可就好了,老娘我也好享受享受……” “死?你想多了,他不会轻易死的。” “不会死?为什么?你让我出卖他,不就是想让官兵将他杀死吗?周围可有一个小兵镇的人马呢,他绝无生还可能!” “呵呵,你太小看他的本事了。别说一个小兵镇,就算再来两个小兵镇,也未必能将他围杀。” “这是为什么啊,难道他真的是个魔头?还有,既然杀不了他,干嘛搞这么大阵仗?” “天机不可泄露,嘿嘿,总之,今天这事干的很漂亮,我要好好报答你!另外,你要小心点,这个人可是睚眦必报,如果不被官兵杀死,他肯定还是会找你报仇的……” “放心吧,人说狡兔三窟,老娘在这鬼市,不是何止三个藏身之处啊,他就算是想瞎了心,也甭想找到我!” 里面的男女一番嬉笑,淫言浪语开始充斥着耳端。 我轻轻推了推门,锁的很死。 不过,丹田运气,掌心陡然一个反转,劳宫穴朝着那门锁当心奋力一压,只听嘎嘣一声,黑乎乎的门就打开了一道缝隙。 我闪身而入,回身将门关上。 里面很暗,但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香火气息。 别看这破房子外表不堪,可里面却颇为奢华。华丽的摆设和丝绸帷幔,在装饰着一闪一闪的冰晶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踏马的怡红院呢。 我顺着楼梯网上走。 本以为自己做的够谨慎了,可没想到,楼梯刚走到了一半,就听见墙壁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嗓子尖尖的叫声:“有人来啦,有人来了……” 我一怔,冷眼望去,竟然是个小小的精灵,被锁死在了墙壁上的一个水晶里,很像是一只饶舌的鹦鹉,充当着“报警器”呢! 与此同时,楼上的喘息声戛然而止,那女人冷声喝道:“谁?” 我一边快速上前,一把将那精灵连通困着他的水晶捣碎杀死,一边含糊不清沙哑着嗓子道:“是我!” 此时不能不开口,一旦不开口,对方会顿时做出反应。 却也不能真的告诉他自己是谁。 说一句“是我”无疑是最好的回答。 至少,这两个字,会让他们略作迟疑,而这迟疑的两三秒钟,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我手抓楼梯扶手,飞身上纵,直接跳上了二层门口。 一张暗色的大床上,女人正一脸惊魂地望着我。 不过,视野里,那该出现的男人却不在。 也就是这须臾之间,我就已经做好了防备。果然,门框上面,突然一个影子纵身而下,一把弯刀奔向了我的脖子。 此人虽然身着便装,但从其这势头和手中的刀可以判断,他必是冥吏无疑。 我既有了准备,又怎么能让他威胁到我?侧身摆尾,飞起来一脚,将其踹飞了回去,正好跌坐在了女人跟前。 这女人显然是认出了向明的脸,低声喝道:“住手,别打了!” 说完朝我幽幽道:“怎么是你?你竟然找的到这里?怎么,是为了先前那个小白脸来的?” “他是谁!”被我击倒的男人冷声喝道。 女人幽幽一笑道:“鬼市街道上的一个混混,也算是我这的长期主顾。先前那小白脸,就是他引来的……” 男人一听,顿时警觉道:“你来这干什么?你和那姓罗的什么关系。” “别担心!”女人一笑道:“他已经在鬼市有些年头了,我还是认识的,估计就是碰巧认识了那人而已。” 说完,对着我道:“丑八怪,平时姐们对你们都不薄吧,今天这事,算是我做的不漂亮,可那人说到底,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也犯不着生气。日后姐姐我多照顾照顾你都有了。” 我冷峻一笑道:“那姐姐准备怎么照顾我啊。” 女人顿时一愣,愕然道:“你……你是谁?你这声音……” 第1324章 必死无疑 “姐姐怕了?”我眯眼道:“不做亏心事,何来神敲门啊。” “是你?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女人惊恐不已。 而其身后的男人瞬间明白了过来,脚丫子像是长了弹簧一般,一步飞纵上了大床,大喝道:“你是姓罗的……” “急什么?刚才不是很快活吗?”我此言一出,单手吸地,将他掉落的长刀抓在掌中,势如疾风,快若闪电,嗡的一声飞掷而去。 这男人瞪大双眼,尽是惶恐,仓皇闪躲之际,刀刃贴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头顶上的玉簪当场斩落,瞬间红黑相间的头发就散落了下来,狼狈不堪。 见势不妙,他一脚将床上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朝我踹了过来,然后翻身就要破窗而出。 从刚才他们的对话来判断,那女人明显就是个棋子,而反倒是这男人,似乎知道一些内幕。连我会入冥来,他都能判断的出,这说明,此人和先前的狱典、按察使一样,都是冥间堕落的那群人之一。 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他跑了。 只要撬开他的嘴,说不定,就能挖出大鱼。 我单手打中女人的膻中穴,将其像是一滩软泥一般放倒在地,然后依托速度优势,风驰电掣一般,追向了窗子。 纵然这孙子,比我先启动了足足三秒钟,可我还是施展禹步,轻松在他触碰到窗子的一瞬间,单手锁肩,将他抓了住。 “想走?门都没有!” 我掌心发力,抓的他嗷的一声惨叫。 “说,是谁让你们做的局?既然知道,这些人无法轻易杀死我,还为什么要布置这个陷阱?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没有主子,老子就是自己干的!”这男人倒也是个硬骨头,猛地一怔肩膀,主动将的胳膊废掉一条,借机瞬间转身,朝我喷了一口浓郁的黑烟,然后左手袖管一把小刀吞出,划过一道弧线,直挑我的脖子。 这小刀闪烁着暗蓝色的光,看似普通,刀锋却能蔓延出来半尺,我感觉脖子骤然一紧,伸手一摸,竟然渗出了许许蓝光。 好险,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差点被他抹了脖子。 本来就把他当个玩具,心想着玩玩算了,没想到,他反倒还想杀我。 我瞬间暴怒,不等他把刀锋收回,直接使出妖藤,将其手腕缠住,端刀夺了过来,顺势脚踩其后心,让他跪下,刀锋抵在他的脖子上。 “跑啊,砍啊!”我厉声道:“有种你再挣扎一下让我看看!”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厮还真是个不怕死的怨种,到了这时候,还幽幽一笑道:“你是不是以为这就拿捏了我?呵呵,罗天,我告诉你,老子不怕死,我够本了,实话告诉你,你那小媳妇被杀的时候,我就在当场,霹雳砸身啊,你能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痛苦吗?哈哈,现在是你难受啊,还是我难受?” 听着他此时此刻,还敢和我提白薇,还敢戏谑大笑,我顿时杀心皱起。 踏马的,我不审了,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待价而沽。 可没等我杀他,他反倒大笑一声道:“罗天,想从我这问到什么?做梦吧。你的悲剧时刻,才刚刚开始,我在聻下世界,等着看你的热闹,哈哈……” 这个龟孙用力一个后仰,竟然主动将刀尖插进了自己的后颈。 不认不识,他这是得多恨我啊,不惜搭上性命,还要自己动手杀了自己。我就这么招人恨吗? 也就是我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在魂影破散的一瞬间,趁机挣脱了出去,一头从窗子撞了出去,在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大喊道:“魔头在此……” 这一声,声音不大,却犹如惊魂之钟,一下子将整个鬼市叫醒了。 外面瞬间响起了阴兵的呼喊声,四面八方,轰轰隆隆的脚步声密集包围了过来,先前按震耳欲聋的号角声也再一次吹响。 看来,被围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索性,既来之,则安之,我就在这等着他们。 死了一个,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我恶狠狠回过头,那女人正惊恐地望着我。 我飞起来一脚,先将她踹翻了出去。 这女人撞在了黑漆漆的墙壁上,哀嚎一声。 “小兄弟,有话好好说,我知道自己罪责难逃……可……可你看我就是个女人家,别人让我做什么,我也是没办法……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愿意……” 老子最厌恶的女人就是,明明蛇蝎心肠,却还搔首弄姿,卖弄风·骚。 让我怜香惜玉?前提你也得是块玉。 我对着这个女人连续几记爆拳,打得她终于再也不敢捏着嗓子装腔作势,缩在墙角颤颤巍巍。 “直接点吧,想活还是相死!” “想……想活,我想活……” “那就告诉我,这个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让你出卖我!” 女人稍一犹豫,我便狠狠又是一巴掌,厉声道:“卑贱的货色,怎么,还年级你们的床笫之情呢?别忘了,刚才他可是一点都没怜惜你,把你像是垃圾一样朝我踢过来的!说!” “他是阎罗城察查司的案曹,先天鬼族,掌管着冥间的侦缉之事。至于为什么要把你骗给官兵追杀,我也不知道,他不肯朝我透漏。真的,我没撒谎……” 从刚才我偷听的消息判断,这女人应该没有说假话。 “那好,我就问你一个你能回答的!”我冷声道:“今天白天,我让你们查的那个女孩呢?她现在是否还活着。” “就是那个……那个被大司首霹雳打中的魂影姑娘吗?没……没查到……” “怎么可能没查到?你们不是专门给人敢查人勾当的嘛?”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说清楚。活人死于阳间,我们能查得到,因为这是轮回。可这姑娘是走阴入的冥,还是大司首霹雳击中的,我们……我们真的查不到。今天那生死板上只能显示,这姑娘入了冥,至于阴间的生死,得七天之后才能查到……” “七天,七天踏马的早就晚了!”我厉声道:“你一定是在忽悠我,对不对?我就不信,一个好端端的姑娘,会消失掉。你给我说实话……”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都到了这田地,你随时都能杀我,我还敢说谎话吗?小兄弟,不过……不过我直言相告,被大司首的霹雳击中,这……其实已经是必死无疑了……一个走阴的游魂,不可能承受住这样的修为的……她必死无疑!” “你踏马才必死无疑!”我听着这几个字,魔念上头,抓起女人就要扭断她的脑袋! 第1325章 死前之言 听见在这女人口中说出白薇必死的话语,我感觉本就已经在崩溃边缘的心又朝悬崖上迈了一步。 “别杀我,千万别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女人惊骇地哀求道:“大司首可是曾经恶鬼兵团的主将,如今位列仙君之位,手上打出的霹雳也是三阶段位的赤焰霹雳,一般的人鬼妖灵,都是受之必死……我不敢撒谎……” “你还敢说!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死,甚至我都可以死,但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带走我的姑娘!我还要和她过一辈子,过生生世世呢!” 我怒斥一声,痛下杀手之际,门廊外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来的好快啊,真把我当成了笼中鸟,瓮中鳖了!”我目光一凛,隔空对着门廊的木墙就是一记暴击。 气浪滚滚,摧枯拉朽,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半扇木墙被掀翻,隐蔽在后面,悄悄爬上楼梯的十几个阴兵登时被炸飞了出去,在凄厉的叫喊声中,瞬间毙命。 跟在后面的阴兵顿时吓了一跳,呼拉一下,全都退了出去。 外面也立时传来了怒斥声:“里面的狂徒听着,第八十九号兵镇全员已经将你包围了,你所有的挣扎,都是负隅顽抗,只会徒增杀戮。现在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放掉人质,自己走出来,我们会给你足够的体面和尊重,送你去阎罗城,亦或者北俱芦洲,接受魔族上层的讯问。否则,等我们杀进去,你纵是三头六臂,也挨不过千刀万剐。” “好大的淫威啊!”我大喝道:“老子就在这里,有本事你们就冲进来。我没有三头六臂,但想杀我剐我,还得看你们有没有趁手的刀呢。不怕死的,尽管继续进来!” 我喊完这话,一回头,看见那一念成的老板娘正抬着头,两眼奇怪地看着我。 我目光一扫,顿时把她吓够呛。 “死到临头,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我冷峻道:“你不会以为,来了这么多大头兵,你就会得救吧!” 女人机械地拨浪着脑袋,颤声道:“没……没有……我没有这么想,我就是……就是觉得,您发怒的样子,让人害怕之余,还……还让人有些钦佩……为了自己的女人,能这样……这得是什么样的男人啊。为什么我碰见的男人,除了好色,还是好色……” 瞧着她的这幅样子,我心中既觉得鄙夷,又觉得悯惜。 不管人鬼,活一辈子,竟然都没明白,性格决定命运,付出决定收益。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就不可能得到一个忠贞不二的男人。同样,一个自私愚蠢的男人,也不配得到一个温良娴雅的女人。 “小兄弟,我……我确实帮不上你忙了,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老板娘垂着头,一改之前的放浪之态,并腿抱膝,小声道:“我看你,完全不像是他们说的那样,是个杀戮狂魔……要是知道,你来冥间,是为了找自己的妻子,我……我说什么也不该和他们一起坑害你。” “别说这些废话了!”我心里犹如烈火焚烧一般,半点耐心都没有了,冷淡道:“刀抹脖子了,才知道疼,黄莲咽下去了,才知道苦,看完了人家的棺材出殡,你才知道掉眼泪,有用吗?都踏马的晚了。不见白薇,你得死,你们都得死,我要让这鬼市上所有和此时有关的人陪葬!” 说话间,破碎的窗子外面一阵箭哨声,我急忙躲闪,藏身在了墙壁之后,密织如雨的冥箭飞掠进来。 这些冥箭头都带着诡谲的蓝光,不管是砖石还是木檩,只要被射中,全都是瞬间洞穿,强悍的鬼气将坚硬如铁的青石都射的四下爆裂。 余光之下,我看见这女人还在冥箭的射程之内,她呆呆地望着又一波飞来的箭雨,脸上无比暗淡,似乎是已经认命了,绝望地闭上了眼。 我这才想起来,她的膻中穴被我点中了,现在犹如瘫痪一般,她是逃不掉的…… 我下意识一抬手,利用妖藤,将其死死缠住,像是拖死狗一般,将她拉了过来。就在她脱身的一瞬间,几十根冥箭全都打在了她刚才跌坐的地方。 劫后余生,她颤抖着睁开眼,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小兄弟,你……你救了我?” “救你?”我正色道:“我不过是不想让你死在我控制了你膻中穴的情况下。搞的就好像我成了他们的帮凶是的……就算你死,那也得是我来杀你。否则,我心里的仇恨往哪消?” 老板娘苦笑一声道:“你说的也是,不是自己亲手杀死的猎物,那压根就不是猎物。但你至少还肯承认,是你要亲自杀了我。他们呢?刚才还让你放了人质,现在就万箭齐发,恨不得先把人质杀死。我认识的男人就像这些阴兵一样,口是心非,明明是好色,却不敢承认,非要说一番肉麻的情话……” “你住口吧,我不是村口的大妈,没工夫听你这些幽词怨曲儿!”我冷声道:“我已经说了,性格决定命运,你种下的是什么种子,自然收获的是什么男人。都是必然!” “是啊,我自己首先就不是个好女人……我活该!”老板娘颓然低下头,忽然又抬起头道:“你动手杀我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对了,关于那个姑娘被杀,其实有一点确实有些蹊跷。那就是,阴魂如果被霹雳所杀,会有腾起的蓝色云雾,像是逸散的灰尘一样。可那天,那小姑娘被杀的时候,突然起了大风,等众人看清楚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也不敢确定,我就是说,如果你坚信她没死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大司首霹雳打中的时候,当时现场有人将她的魂直接收走了。魂未散,自然也就没死了……” “你此言当真?”我大声问道。 老板娘怅然道:“我都这幅田地,准备受死了,我还有什么话不是真的呢?当然,这种情况也只是我的猜测,万一中的万一而已……你动手吧,被你杀了,总比被他们万箭穿身强……” 第1326章 滚滚蓝流 我死死盯着老板娘,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在现场?刚才所言,是你亲自眼见,还是道听途说?” “我亲自眼见。因为当时鬼市突然混乱起来,我就跟着鬼流跑过去看了看,不单单是我,这条街道上,和我一样在这里把倒卖消息当做营生的许许多多人都看见了!” “具体地址在哪?” “一开始,发生冲突的地方就在我的店门前不远。后来,那姑娘和另一个人被冲散了,本来,那姑娘其实是能逃脱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又折返回来,朝着黄泉医馆和半步多的方向冲了过去。而大司首就是在那里出现的……唉,都是命啊!”这女人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我将刚才夺来的短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幽幽道:“最后一个问题,这大司首是个什么样的人?以你的视角,他的本事如何?” 女人虽然闭上了眼,接受了死亡的现实,可还是抖如筛糠,颤声道:“大司首是阎罗天子的两大助手,修为在过去的阴帅之上,位列仙尊,他掌管着功过赏罚,监察着阴阳秩序,向来凶神恶煞,谁要是犯在他手上,那肯定是要严苛重罚的。至于他的修为,我本事低微,不敢乱加揣测。不过,仙尊是帝尊、神尊之下的第三品爵,在圣尊之上,而且,据说他早些年间,是大帝手下的铁杆死忠,更是恶鬼军团的先锋大将,所以,手段自然高深莫测。” “帝尊、神尊、仙尊、圣尊,呵呵,还不也是一步步打出来的?听起来挺唬人,可也未必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吧。” “虽然还不知道你的全部实力,但我还是劝你一句,绝不可和大司首为敌,否则你必输无疑。因为,大司首后面,是整个阎罗城和酆都,是众神,是众神之神!你在对着整个冥间挑衅……” “呵呵!”我冷笑一声:“只要我不死,在我眼里,神和人鬼妖灵没有区别,该活的活,该死的就得死。现在,不是我该做什么,而是他们应该赶紧祈祷,祈祷白薇无事,否则,我会和他们血战到底,至死方休!” 女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显然,她不相信我有这样的勇气。 “蚂蚁或许打不过大象,但一定有打大象的勇气,你不相信,是因为你只看得见流俗世界,看不见英雄的满腹豪气!” 我猛地一把,将刀锋插了下去,错过一厘米,扎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这女人已经虚弱至极,犹如已经死了一边,浑身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过了几秒,才惊骇地睁开眼,痴痴道:“你……你没杀我?” “先把你的命记上账,不是我不想杀你,我总不能把观众都干掉。你不是说,我走不掉,活不了吗?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活下去的!若是我能找到我妻白薇,你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可要是我最终真的失去了她,我死前拉陪葬品的时候,你是第一个!站远点,看好了,他们把我推上魔头之位,我总要名副其实才好!” 我说完,拔起短刀,一个纵身从窗子直接飞身而出。 小黑楼外,里三层,外三层,全是阴兵。 战鼓雷鸣,金戈铁马。 他们把气势已经做到了极致。 可却万万没想到,在几波的箭雨之后,我非但没被射杀,反而直接从窗子跳杀了出来。 所以当我从半空中一刀劈落下去的时候,下面的阴兵阴将几乎全都呆呆的愣住了。 闪烁着幽祟蓝光的小短刀,还没落地,刀锋一扫,就断了两个阴兵的脑袋,然后我跃马飞挑一个黑甲罗刹的脑袋。 “贼人来了!” 这罗刹大呼一声,一挥煞气,凝结身前,匆忙架刀格挡。 奈何我借落天之势,居高临下,且有用他头颅祭旗之意,所以出这一刀之前,我便以徂徕心术加持刀身,势必要先拔头筹。 “沧锒”一声金属脆鸣,小小一把短刀,直接劈断了他横在身前的冥刀,直接斩断了他身上的硬甲,最后,顺着脖子倾斜朝左肋,身体直接一分为二。 面对着这等杀戮惨状,阴兵们惊恐不已,眼睁睁看着这个罗刹灰飞烟灭。 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要的就是这种震慑感。 我冷眼回头看了看楼上,你一念成的老板娘果然正惊恐地看着我。 “殊不知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佛陀也有怒目之时,你这魔头,少顷就杀了我战将一员,阴兵百人许,我等岂能容你,来呀,将此人活捉献给大司首!” 乱军之中,这声音尤为扎耳,但也确实很有号召力。 一刹那间,整个鬼市沸腾了,烽火连天,狼烟四起。阴兵们奋不顾身地朝我前赴后继,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白刃战。刀光剑影中,枪头攒动,刀尖纷飞。 说话的人,站在几个阴将罗刹的后面,头戴红缨冠,身披虎头铠甲袍。看那气势,应该就是这个兵镇的兵总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若真杀不出去,能把他斩首阵中,也算是死个轰轰烈烈了! 既然有了目标,而且,他的方向,正位于前往半步多和黄泉医馆的方向,那还等什么? 我对着面前挥舞着百十杆枪头的阴兵,毫不犹豫,直接大招,以新学会的土行心法开路,等浮尘和狂风刮起,立刻就以风气为动辅佐,用两个不好的词来形容,那无异于如虎添翼,狼狈为奸,这两招顿时将大地撕下去了半米之身,面前的阴魂和黄土瞬间全都给卷到了天上。 眼前无遮无拦,我朝前推进了百十米远,直奔那兵总。 “拦住他!”这兵总也发现了我的意图,令旗一指,四个阴将带着十几个罗刹并肩杀了过来。 我故技重施,还是相同的招式,再打了一遍。 可这一次,这些冥官可比刚才的那些阴兵气势强悍多了,一步未退。 到底是“正规军”,比那些差官的罗刹之流凶悍多了。 我强推未果,就给了他们反击的机会。 一瞬间,二十打一的大场面就出现了。 这些阴将和罗刹明显都是久经战场,他们不冒进,不贪功,三人一组,各有攻防,将我围了个水泄不通。 外面则是层层叠叠身上闪烁着蓝光的阴兵,远远望去,整个鬼市,犹如一片滚滚蓝流,四面碰撞而来,而我,就站在风口浪尖的正中心! 第1327章 我不畏死 这场面,就像是一条鱼,在和一条河搏斗。 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一直觉得,我从出生开始,就带着一股子悲情色彩。可能是因为身边有阿爷这个老变态的缘故,我的精神多少受到了损伤,和正常人始终有着不一样的刺激点。我就喜欢这种在逆境之中,扭转局面的感觉。 越是敌众我寡,越是人凶鬼残,我就越能激发自己的潜能。 我始终相信一个信条,那就是:我不畏死,我便是神。 当你真正做到无所畏惧的时候,那你一定是离自己内心最近的时候。 当然,我拿出最好状态的时候,对方的斗志也达到了高潮。 这几个阴将和罗刹的身先士卒,感染了兵镇的每一个阴兵。他们像是杀红了眼的狗熊,哇哇叫着对我疯狂劈刺。 我既要应对这战将的明枪,还要防备着兵勇的暗箭。 “天罡伏魔阵!” 金甲兵总大喊一声,这几个阴将和罗刹马上变了阵型,四个阴将位置前出,其他罗刹环成一圈,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不断虚幻身形,飘来飘去,我东奔西突,竟然像是掉进了迷宫是的,根本杀不出去,也放不进来人。 想将我困死在这里?真是想瞎了心。 我一边拼死厮杀,一边环视周围。 四面八方,围困的真是水泄不通。 不过,上有天,下有地,你能拦得住我左右,还能拦得住我飞天遁地吗? 眉心一皱,计上心来! 反正我现在也是个阴魂,用的着和你们守规矩吗? 我故意开始示弱,频频后退。 这样的好处就是,我能压缩他们的攻击空间,同时躲避外围那些游勇散兵的冥箭偷袭。 而这天罡伏魔阵是个大阵,我被压缩在中心之后,他们为了保持战斗力,也只能随之压缩。 二十多个人,以我为中心,到了最后几乎相互伸不开胳膊,彼此遮挡。看似是我要败了,实则他们的阵法被自己破了。 当最后一波我的“攻击失败”之后,他们把我堵在了两平方的狭窄空间里,纷纷使出了刀枪剑戟,准备对我最后一攻,彻底将我围猎。 我要的就是此时此刻! 在所有神兵利器都近在咫尺的瞬间,我双脚涌泉穴靠着强悍气力的助推,拔地而起,犹如御剑飞行一般。 这一个纵身,足有丈高,彻彻底底将身下兵将百人全都俯视在了下方。 在他们眼中,我这个魔头正中天罡伏魔阵,插翅难逃,可殊不知,在最后的那一瞬间,他们的阵型已经乱了阵脚。我从上空开启了最为凶悍的反击,双手朝下,以心包经和三焦经将体力戾气悉数泄出。 这两条阳气最重,火气最大的经脉,在这一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决胜作用,一道烈火从天灌地,我再以火行心法推波助澜,等到火焰肆意,犹如蘑菇云炸裂一般的巅峰时刻,最后以火气为长收尾。 一场且战且退,引鳖入瓮的戏码终于到了收尾时刻,爆发力足足翻了十翻的烈火以我身下的咫尺之地为中间,朝着周围硬生生暴推了上百米。这一瞬间,就有二三百靠的最近的阴兵被火焰焚烧而死。剩下四五百个外围,也都成了重伤。 而十几个罗刹都在一秒钟之内,修为尽废,惨叫之声惊天动地。 修为较高的四个阴将,勉强逃脱,但一个个也已经是满面乌黑,灼伤遍布。 当然,我也是有代价的。 这一连三波的火行操作,几乎耗尽了我的心火。 我本就是阳魂入冥,以后还想活着回去的,现在将体内的心火都用了,就好比自己往死亡的边缘又蹭了蹭,一头从半空中栽了下来。像是醉酒的狗一样,摇摇晃晃好几下子,愣是没站起来。 按理说,如果有人狂奔过来,狠狠砍我一刀,我现在绝无反抗之力。 但刚才这场大屠杀,已经让所有的阴兵都懵了,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 我趴在地上,感觉头重脚轻,下半身,凉的像冰,上半身,却酷热如火,尤其是双眼,如同放了两块燃烧的炭。 “来啊,还来杀我啊!” 我仰头狂吼一声,猛然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双眼环视四周,怒目而视。 我的眼睛已经亮若探照灯一般,稠紫色的光,自己看着都吓人。 “啊……”那些阴兵见了我的样子,狼狈后退。 “魔……他果然是魔!” “魔头终于问世了……” 一开始,我恐惧魔,你们讨厌魔。 后来,你们说我是魔,我也害怕自己是魔。 现在,我终于如你们所愿,我成了魔,你们还是厌恶魔。 可我成了魔,有你们一半的功劳啊。 不是都想杀魔建功吗?来啊!我罗天就站在这! 我摇摇晃晃,赤手空拳,往半步多和黄泉医馆的方向走。 面前阴兵如潮,却谁也不敢在操刀上前,我往前走一步,他们退一步,我往前走两步,他们退三步,一个人和成百上千的阴兵,像是做游戏一般,全都默不作声,全都目光对视。 “不能退!我们是西牛贺洲火部旧部,我们没有后退的传统,给我上!”这兵总左看右看,见阴兵们都已经吓破了胆,一甩自己的锦袍,拔出配刀,亲自领队,朝我发起了反击。 倒是个汉子,到了这会,还敢亲自披挂上阵。 “你想死,我成全你!”我望着满地的兵器,稍加驾驭,一个金行心法,三五十把刀就朝其四面围杀了过去。 眼看着他也无招架之力,斩首成功了。 此刻却一道戾气十足的影子如狂风一般卷来,他猛地一挥披风,便将我的几十个飞刀全都打落在地。 “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这人猛地转过了身! 第1328章 奇怪的人 人和人确实是不一样的。 先不说什么出身和爵位一类,单说这气场,就完全不同。 此人一出现,就像是一阵风暴一样掠过,轻松将已经是必死之人的兵总给带走了。 隔着数米远,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阵阵寒意。 “吾视叛者,皆犬彘之徒,令人切齿。你到底是何许人也,敢在鬼市大开杀戒?” 此人转过身来,面如绿翡,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气势雄强。 虽然仅仅是隔空一观,可其之骁勇形象已经完全映入了我的脑海。 而且,看见这人的一刹那,我瞬间暴跳如雷,满腔怒火已然呼之欲出。 是他! 我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和红拂和虬髯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说过,此人就是阎罗城的大司首之一。 那时候的他,前簇后拥,招摇过市,我远远看着他,见他那般气概,竟然还曾有过一点点的惺惺相惜的感觉,没想到,算计白薇的竟然是他。 我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冷眼看着我。 可能是出于我这幅面孔过于丑陋,他一开始的目光充满了轻蔑和鄙夷。不过,短短两秒钟之后,他的神色就变得复杂多了,那眼神,像是要从我身上穿透一般,有点惊讶,有点疑惑,还有点阴狠。 “你到底是什么人,颇有内力气场啊……为什么要无端在鬼市大开杀戒,回答我!” 此人的声音穿透力极强,隔着这么远,震得我耳膜发疼。 可笑不可笑? 他害了白薇,现在却在问我是什么人。他的人将我围的铁桶一般,却反问我什么大开杀戒。还是用这种命令的口气。 真是越无理的人,越嚣张;越权势滔天的人,越跋扈。 我已经不想和他再有半句啰嗦。 你有你的嚣张,我有我的铁律,伤害白薇,比要我命更可恶,哪来的那么多臭毛病,杀你之前还需要朝你报下名号? “去死吧!” 我怒吼一声,用尽内力,将一道冲天气旋打了过去。 庞大的内力刹那间形成了一道土龙卷,风墙犹如一匹失控的狂野之马,携带着滚滚沙尘,肆虐在广袤的黑土地上,沙尘暴如同无数锐利的爪子,撕裂着空气,将鬼市的一切吞噬在它的猛烈旋转之中。 漫天黑黄之色,原本就阴暗的环境此刻已经黑若锅底。 在那些阴兵的混乱和惶恐叫声中,我乘机一路疯狂出击,奔袭百米,直奔这绿脸大司首。 “所有人,不要慌,各自坚守位置即可,他逃不掉!” 黑漆漆中,这大司首还镇定自若的安抚着兵勇,在他的心里,我这就是在再造混乱,趁机逃窜,根本没想到,我是杀他来了。 所以,当距离突破到只有三四米他看见我的时候,满脸写满了错愕。 “小爷我从来就没想逃,大司首是吧?我找的就是你!” 我身体一跃,犹如猎豹一般扑向了他,先用一招徂徕心术试试手,也好测试他内力多少,修为几何。同时,左手暗暗蓄力,准备试探完毕,直接开大,争取一招定输赢。 此人倒也灵活敏捷,不负“大司首”之名,就这么近,他竟然反应过来了,而且毫不示弱,迅速做出反应,以雷霆之势挥出一记重拳。 我们两个的拳风对撞在一起,势头堪比火星撞地球,炸裂出的光波将周身十余米之内的巨石全都摧毁了。 绿脸防守严密,我不得不改变了刚才直接开大的想法,一边用三花聚顶护身,一边拳拳到肉,和他以命相搏。 对方耐心十足,似乎有意戏谑我一下,我用什么路数,他便也用什么路数,我们飞快地移动着位置,拳脚相交,周身发出一阵阵闷响。我的力量如同洪水猛兽,不断地向其冲击。而他身法灵活,每一次攻击都能巧妙地躲过之余,还能报之以相同力道反击。冲锋和反冲锋在层层递进,内力也在逐渐加码,到了后面,我们的拳风都划出一道道残影,每一次出击都带着致命的杀气。 近身鏖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我已经将自己的阳修之力,发挥到了极致,然而,他却显得游刃有余,好像还有潜力未曾使出来,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股狠辣的气息,同时又不急不躁,不得不说,这人确实厉害。 我见如此下去,自己必将陷入被动,于是趁着他执着于和我近战的契机,突然连续两个后纵身,拉开了距离,然后左右手双向合并,操作着两侧的巨石和假山,以一招山气为止打向了他。 “轰隆隆!” 两个小山丘虽然不大,只有两三米高,但合在一起,少说也有上百吨。 一声巨响,对撞在了一起,将这绿脸大司首汉堡包一般夹在了中间。 望着碰撞震荡起来的灰尘和碎石,我亢奋无比,身体里的那股子杀戮之欲也又一次达到了顶峰。 周围几十个阴兵透过尘埃也看见了这一幕,失声尖叫起来:“大司首……大司首……” 就在我和这些阴兵都以为这山体的暴击将这绿脸怪不杀死也困住的时候,却听见一声暴喝,山体四分五裂,竟然重新被分了开,这个家伙像是石猴降世一般,从里面冲了出来。 “你这路数不是魔族的招式!阳修强悍,还有妖气在身,双眼紫光,杀欲冲天!你到底是什么人?”绿脸大司首这次没在主动进攻,怔住身朝我喝道:“还有你这张脸,悬浮于魂体之外,假的吧!” 哪来的废话。 我想着他害了白薇,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既然山气为止不能杀他,那就火气为长。 十二经脉联动,两手左右开弓,同时两道火蛇呼天盖地而去。 “又来,一招连着一招,你是不会说话吗?”这大司首眉头紧皱,无奈喝道:“就算要和我拼命,你总得告诉我你的死前夙愿吧。我也好知道为什么杀你!” 他先挥手示意部下撤退,然后自己才一纵身,拔地数米,越过火龙,直奔我而来。 “我倒要看看,你的真实面孔是什么样子!” 这家伙速度极快,行进间,直接打出了一道不知名的手印,我只觉得面前痛痒不已,像是被揭去了一张皮…… 第1329章 神神秘秘 “大司首威武!” 这群阴兵见绿脸长途跋涉,以迅雷之势攻破了我的防线,近距离将手印打中了我,顿时全军振奋,卖力高呼起来。 整个鬼市之上,鬼头攒动,呼声震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被大卸八块了呢。 不就是识破了我的幻容术嘛! 反正我换成向明这张脸,本来就是跑来“偷鸡”的,现在已经暴露了,那用哪张脸又有何妨? 反倒是他,为了打出这道手印,身体前出,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我趁机使出妖藤,将他高高跃起的腿给缠了上,然后挥动臂力,玩命将其爆摔在了地上,不等他站起来,快速拖行了好几秒,然后单手抓来一把长刀,对着地上的他就是一通猛劈猛砍。 这家伙虽然被我缠住了腿,可依旧灵活自若,像是一条上岸的大鲤鱼,左翻右滚,我的刀是刀刀致命,他却是步步只差分毫,躲的无比及时。眼看着刀刃都没了,我也失去了耐心,突然抬腿欺身上前,朝他小腹就是一记大力抽射。 这一下子虽然踢中了,可这家伙的身体周围护佑着一层光圈呢,就像是踢在了保健球上一般,他飞了出去,我也被震退了好几米远。 “真是好身手!下来该看我的了……” 绿脸大司首爆喝一声,旋身站了起来。可就在他两手纳气做旋,准备释放大招的时候,他却突然愣了下来。 我踉跄了好几米,总算站定。脚丫子被踢得疼的要命,可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咬着牙关硬撑着。 踏马的,只要不死,咱绝对不能龇牙咧嘴,掉价! “绿脸怪,来啊,小爷怕你我就不姓罗!”我挑衅地朝他竖了竖中指,勾了勾手。 可这家伙却像是着了魔,死死盯着我的脸,两眼睛瞪的跟大灯是的,张着嘴,加上那绿油油的脸,活脱脱青蛙成精了…… “先……先生……” 他嘀咕了一声,满脸的着迷。 可随即又使劲拨浪拨浪头,像是否定着什么是的,喃喃自语了好几句,不知道说的是啥。 那些阴兵还以为我这一脚给他们的带头大哥造成了多大伤害是的,一个个忧心忡忡,满脸担心。然后个个喊着“为大司首”报仇的豪言壮语,全都抡起了刀,抱着团朝我赴死般杀来。 就在这时候,绿脸大司首却突然像是缓过神来了,大喊一声:“都别动,全都退到原来的位置。我没事,在我没下令之前,谁也不能进攻。” 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厮杀阵前,这声断喝,可是要衰减士气的啊。 莫非,他也打急眼了,准备和我单挑,一决生死? 要真是这样,我还敬他是个汉子。 可我正要全力以赴,殊死一搏的时候,他却朝我摆了摆手,大声道:“你能不能给我半刻钟的时间,这么玩命攻,不容喘息,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我想知道,你是谁,你叫什么,你生在哪里,你母亲是谁,还有最重要的是……你爷爷……不不,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你太爷爷……” 我尼玛! 士可杀,不可辱。 我怒吼道:“我见没见过太爷爷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今天必须见你太爷爷!” 我真的是气急了,脑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干掉他,然后朝着这厮的方向,悍然使出了地气为藏。 地气为藏本是归藏的大杀招,可因为这该死魔念的干扰,我有些分神,所以,当大地撕裂开一道地渊奔向绿脸大司首的时候,速度慢了些,这就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一个旱地拔葱然后蜻蜓点水,踩着崩落的石头从地堑中逃脱了出去。 “我的乖乖,你真是想一步弄死我啊!” 绿脸大司首摇摇头,朝左右道:“你们都给我退后,不要做无畏的牺牲,你们都不是他对手……” 说完,又朝我道:“真是个犟种,一言不发杀杀杀……你机器人啊!” “少废话,要打便打!” “啧啧……你……你简直是个疯子!”绿脸凶悍道:“算了,我不问你总行了吧?” 说完,朝身后一招手,将那总兵召唤到了跟前。 我本想继续攻击的,可刚才连续的消耗内力,多少让我也有些体力不济。毕竟,我是走阴入冥,不比阳间,时间久了,耗也会把自己耗死。 既然他停下来,那我就借坡下驴,也趁机歇上一分钟。顺便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你是八十九号兵镇的兵总?” “回大司首,我是……” “你们八十九兵镇隶属于……” “隶属于西牛贺洲。” “你既然是兵总,应该是恶鬼军团出身吧,你看这人不眼熟吗?” “回大司首,属下是阎罗城义军出身,不是恶鬼军团出身!” “哦,那就难怪了……”绿脸若有所思道:“这人什么来头,你们为什么在这围杀他?” “回大司首,此人是魔族人,杀了我们不少兄弟,就在您刚才赶到之前,他竟然一连杀了我十几个中阶罗刹,重伤了四个阴将,上千阴兵死伤在了他的手中。” “这些罪责,确实可以让他死上十次了,可我问你的是,他最开始是因为什么,被你们围杀的!” “他……这个属下不知。我只是听见了兵镇哨兵的号角声,才全军出阵的。我的人告诉我,有魔族人在此出没,且很危险,所以我们就赶来鬼市了……” “胡闹,不知前因后果,就出动人马?” “属下也是接到线报……据说,提供线报的人,是察查司的案曹,刚才,已经被这个人给杀了!” 绿脸喃喃道:“原来如此……这样,你让你的人,将鬼市围住,不能让此人离开,但也不许进攻。我觉得,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去请一个人来……” “可是大司首,我是小兵镇,只有三千人马,还被他一个人就伤残了三分之一,我……围不住啊……” “那就去上禀你们的大兵镇,一个大兵镇不行,就两个,总之,谁也不许对他再出手,给我点时间,我去去就回来!” 也不知道这两个货色神神秘秘说了些什么,这绿脸大司首瞄了我一眼,竟然要走。 呀呀呸的! “你想走?你还没去见你太爷爷呢!”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就这样逍遥而去! 第1330章 弥天黑炉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仇恨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有抓住它,我才能生机勃勃,才能豪情万丈。 哪怕是万劫不复,总比让敌人在我眼前溜走强。 我看着绿脸大司首要走,不顾一切朝他再次发动了攻击。 “又来!又来!你属斗鸡的啊,怎么没完没了了!”绿脸大司首见状,这次竟然没有出手反击,而是落荒躲闪,横跳到几十米开外去了。 我阴沉着脸,死死纠缠,倾尽一切手段,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不放他走。 大绿脸愤怒不已,叫道:“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别忘了,我才用了七八成的力道。” “那就拿出你十成的手段啊!”我厉声道:“就这,也配称之为仙君?小爷我还是帝君呢!” “喂喂,小子,你说这话可就过了吧!有事骂我,不能提帝君。再说了,你这模样,说不准……” “过了?我还有更过分的呢!但凡我妻不在了,不要说你,你们这里所有的大虾小蟹说也别想好过了。要么,你们把我碎尸万段,要么,我把你们全都清蒸了……” 大绿脸还是一躲再躲,没有出手的意思,茫然无措朝周围道:“他说什么?他妻?他妻是谁……” 踏马的,到了这会还装糊涂。 越想越气,越气就越躁,杀了人,害了命,还能在这里轻描淡写,一脸无辜,我踏马和你拼了! 我心念一横,准备发起天气为归。 作为走阴的阳魂,使出这招,可能会耗尽我所有的能量,到那时候,不管我能不能杀了他,我自己都不可能活着离开了!可不杀此人,我还算什么男人?一个男人,已经不配做男人,那就是死人。 “回大司首,听那意思……他说的他妻子,好像就是前两天,被你杀掉的一个阳魂……” “我杀掉的?我杀过一个阳魂吗?” “杀掉过!就是您杀的!”就在这时候,阴兵外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余光一瞧,正是一念成的那个老板娘。 兵荒马乱的,她竟然还敢站出来,虽然她垂着头,一脸谦卑和嗫嚅,但还是大声道:“大司首那日坐镇阴阳医馆,带着亲兵对两个阳间的游魂发动了攻击,杀了其中的那个女孩,将另一个打成了重伤,生死不知……” 大绿脸想了又想,喃喃道:“那不是前朝魔族的余孽吗?我那日也是偶然寻访至此,有冥吏来报,说他们杀了一个鬼医使,还要流窜作案,恰好出手而已啊……我甚至没看清楚那两人的长相……怎么,还有个女子?是他妻子……” 呀呀呸的。 欺人太甚,气人太深,自己杀人,竟然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王八蛋,你虽然毫无人性,可也算是敢作敢当,既然知道自己做了孽,那就像个男人一样来战斗。”我大声道:“有种作恶,没种担责?你敢走,我就敢滥杀无辜,把这鬼市做成菜市口,我要让整个冥间都为此付出代价……” “你这一脸狂妄的嘴脸像谁呢……”大绿脸眉心紧皱,正色道:“我做的事,我当然负责。不过,你得给我时间,让我查清楚我到底错没错。至于现在,不是我怕你,小屁孩,是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去做,我去请个人来。等我回来,咱们在决高下……也许,咱们就不用打了呢!” 这家伙说完竟然就要走。 真是不拿豆包当干粮啊。 你的对错,你自己评判?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再说了,我和他之间根本就不是决一胜负那么简单,而是生和死的较量。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见过哪个人在这两件事上有商量的吗? “还想请人来?你们这么多人还不够?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冷笑道:“想走,容易啊,把脑袋摘下来,挂在腰上,你若还能走,我就放你离开!否则,你下辈子再走吧!” 我抓住他们对话的功夫,已经完成了经脉的最后运行,可大绿脸眼看着我又要开大,马上高呼一声:“这小子是个疯子……他不让,我让!所有人,退后十里,让出鬼市,召唤大兵镇,围困外围,等我回来。” 去你丫的吧,想和我搞坚壁清野啊。 “大绿脸,去死吧!” 尴尬的是,我刚喊完,这家伙突然朝天上放了个什么信号,呼啦一下子,从西边飘来了一大团黑云,一瞬间,将整个鬼市笼罩的严严实实,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能听见,周围有大部队朝远处开拔的声音,也能听见类似风声呜咽的鬼丛隐遁声,但就是看不见人。 我以为,他这是用什么术法,单单遮住了我眼睛,直到一个小鬼莽莽撞撞地扑在了我身上,我准备抬手杀他,才面前看清楚,他就是个新死的游魂。 “别杀我,别杀我……我无意撞到您的!” 我已经都召唤到了手心的内力,只能又缓缓压入丹田,强控制着杀人的欲望,冷声道:“你也什么都看不见吗?” 小鬼点点头,颤声道:“据他们说,这是西牛贺洲镇恶君的弥天黑炉,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在这里行走,全靠对地形的记忆……我新死,不想碰到了您,求您高抬贵手……” 哦,也就是说,这招式不单单是针对我,而是他请人把这块全都给遮住了,企图将我控制住。 我心里特别想杀了他,虽然我知道,这是滥杀,可那股子欲望让我瞧着他,就像是一块牛排。 可看着他那无辜的小眼神,我触动不已,当年我何曾没有这样的惊惧啊。 我虽然不标榜做什么扶危济困的大侠,可我是泥泞过来者,我不能再陷他人入泥泞啊。 “滚,赶紧走,跑的越快越好!”我将他松开,目送着他钻进了黑暗。 诺大的鬼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自己好像一个塑料袋,被丢在了广袤的沙漠上,自己一个人在飞。 “大绿脸,任由你折磨我,我也不惧,我会找到你,然后干掉你!” 我歇斯底里的狂吼着,朝着四周漫无目标地连打了几道掌峰,稀里哗啦一阵摧枯拉朽的炸雷声之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1331章 黄泉医馆 不知道这大绿脸搞什么名堂。 他的本事绝不在我之下。 最后这几个回合,他完全没有发力,也就是说,如果我真想杀了他,那自己肯定也得付出巨大代价,包括死。 可是个时候,他却偏偏走了。 从实力上,他没有怕我的理由,可为什么还说要去另请一个人来? 难道说,他怂了,不想和我血战,而是想找帮手碾杀我? 可看他那样子,也不像啊。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一种将我斩落马下的欲望,可到了后面,他瞧着我的眼神透漏出的完全是错愕和惊奇。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还有,他要找的人是谁? 真是奇了怪了!如果不想和我交战,干嘛又让那兵总联系大兵镇,要将我包围在这? 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 一片漆黑之中,我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确定了一个方向,大概着觉得是前往黄泉医馆的路,就自顾自地朝前摸索。 爱咋滴咋滴吧。 事已至此,我的已经没有退路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一个大兵镇至少上万人马。 还不将这鬼市围的水泄不通? 想走是走不成了,何况我也不想走。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往半步多和黄泉医馆的方向去找一找。 如果白薇的魂魄没有散掉,我相信,总有人曾看见过。 我正摸索着,忽然听见周围的气场有些异样,沙沙沙,像是有风再吹。 要知道,刚才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娘希匹的! 难道说,刚才不敢正大光明和我打了,这回却来了一招“黑灯杀”? 我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残刀,靠着耳朵的判断,寻找着声音的方向。 突然,一个明显的气流闯了过来,同时,还还有一盏暗绿色的灯。 不对啊,怎么还有灯光?刚才天一黑下来,整个鬼市的幽冥鬼火可是都熄灭了。 说时迟,暗示快,这绿灯眨眼已经到了跟前。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猛地一把将刀横了上去,直接削首。 “别杀我!” 这人娇叫一声:“是我!” 我用尽全力,收住刀锋,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念成的老板娘。 她换了一身蓝色旗袍的装束,手提一盏小灯,那灯火忽闪忽闪,像是随时能灭是的。 “怎么是你?” 我皱了皱眉道:“刚才你替我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了,可这不意味着我宽恕了你。你赶紧走吧,周围有人逼上来了……” “嘘!”老板娘轻轻摆了摆手,低声道:“跟我走吧。我手里的灯叫幽离灯,是唯一能在弥天黑炉里看见东西的灯,只有这样的灯,才不会迷路。换句话说,你站在这,只要是有人想找你,提上这盏灯就能找到你,可你却看不见他们,除非他们已经近身在三米之内。” 三米…… 我心头一寒。 三米距离,太近了。如果别人在三米之外能看见我,而我却看不见对方,那他完全可以先朝我发动袭击啊。 这个大绿脸也太恶心了! “看来,我还是高看他了,还以为他至少是个敢做刚当的汉子,原来也只会偷偷摸摸!” “也许不是大司首的意思呢?我可亲眼看见大司首离开了……” “这种担着臭名的事,他完全可以交给部下,自己当然要离开,以正自己清白。下面的人,疯狂舔他,愿意做这个出头鸟的多得是。” “不管是谁,你赶紧跟我走吧。” 我断然摇头道:“我哪都不去,我要去黄泉医馆,我要问遍所有人,我不相信白薇就这样走了……” “唉,真服了你了……走吧,我带你去黄泉医馆和半步多!”一念成老板娘喃喃道:“我还真想知道,这个白小姐真容长的什么样,竟然能让这样的男人为他疯狂到这种程度。” “你不懂,这和长相无关!”我怕冷声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愿与子同悦,静谧长久。我喜欢的是她的人,而不是一副皮囊。当然,这不意味着我从不欣赏她的容颜。肤浅点说,我没觉得有哪个女人比她动人。” 周围沙沙的的声音更近了,而且,至少有十几个人,方向各不相同。 看来,他们手里也有这所谓的幽离灯,否则,不会如此目标准确。 “赶紧走吧,我发誓,我这次只是想帮一帮你,绝没有任何人指使我,算计你……”老板娘着急道:“你想想,如果白小姐还活着,可你却在这被他们算计死了,那是不是太可惜了?” 我想了想,确实如此,可以执拗,但不能头铁,硬往枪口上撞。 我还是先去阴阳医馆再说。 就这样,这女人举着一战小小的灯在前引路,大约着走了一公里,终于暂时摆脱了后面沙沙的跟踪声。 “到了,左边是半步多,右边是黄泉医馆……咱们先去哪?” “既然那大绿脸是从黄泉医馆出来的,那就去医馆!” 老板娘朝右侧走了几步,将手往高一举,便勉强能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陈旧牌匾——黄泉医馆。 她看了看我,走上前,咚咚咚咚,轻轻敲了敲门。 可一阵沉默,里面根本没人做声。 “我……我是一念成的掌柜,我来寻个方子,抓点药草……” 天都黑了,黑炉盖顶,对方要是不傻,就不可能相信,有人这个时间回来抓药! 我上前一脚便将店门踹开了。 空气对流,一股阴风扑在了我的脸上。 进了门,老板娘赶紧转身将门关上,走到柜台和内号看了看,低声道:“怎么没有人啊?难道说,医馆的人也随着刚才的鬼流退去了?” 我瞄了一眼楼梯,准备上去看看。 可还没动身,外面的沙沙声却已经跟到了门口。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那好啊,反正现在我进了屋舍,不用担心被偷袭了,有本事你们就进来。 “谁!有人……” 老板娘突然瞪大眼,朝上喊了一声。 我目光一扫,也看见一个鬼影,似乎要下楼,却突然又龟缩了上去。 我手扶把手,纵身一跃,以半把残刀,直接冲上了楼梯。 第1332章 全员恶人 被我刀锋拦住脖子的,是个个头不高的小鬼。 正哆哆嗦嗦,准备往桌子下面钻。 “顾头不顾腚,你以为,藏住了脑袋就没事了?”我冷声道:“给我钻出来。” 小鬼从桌子下面钻出来的时候,一念成的老板娘也紧张地跟了上来。 “别出声,外面有人……” “他们既然已经来了,岂是我不出声就能蒙混过去的!”我冷眼看了看楼下,自顾自地朝小鬼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我是一个鬼医——记室……” “到底是鬼医,还是技师?” 老帮娘在一旁低声道:“他说的是记室,不是技师……所谓记室,就是助理学徒的意思,要是技师的话,他不行,我能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 “既然是学徒,也算不上什么鬼医呗!” 这小鬼听我这么说,竟然还有些不服气,梗着脖子道:“医者,只有深浅之分,我虽然是学徒,可我终究还是医者……” 我见他年纪不大,身上背着一个葫芦,白衣素人打扮,应该也是个轮回之魂,没有什么凶煞之气,便将刀收了回来,递上左手腕道:“好,你既然说你是医者,那你先给我看看,你若能说的对,我便信了你!” 小葫芦倒是丝毫不惧,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腕,凝神有模有样地切了切,突然手一抖,将我的手腕甩了出来。 “我的手腕是蛇吗?吓成这样?” “你……你的经脉怎么会忽有忽无?” “有又如何,无又如何?” “在冥间,你有脉当是鬼脉,可你却有的是阳脉,这说明,你阳间还活着,是走阴入冥的修士。可要是没脉,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你已经死了……第二,你……你是个魔族人。可这忽有忽无的意思……是或生或死,还是或人或魔……我也拿不准了……” “行啊,看你背着葫芦,长的也像葫芦,还以为你这脑壳里也是个闷葫芦呢,原来还真有些本事。那你不妨判断一下,我到底是或生或死,还是或人或魔啊!” 小葫芦胆怯地看着我,最终幽幽道:“我选择……或人或魔……你是魔?” “怕了?”看着他那小心谨慎的样子,我不禁一笑道:“我现在要是想让你给我治病,没治吗?” “谁不怕死?”小葫芦道:“可话说回来了,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你要是有病,让我看,我就敢。” “看把你能的!不过,你这性子倒是不招人讨厌!”我冷声道:“行了,说正事吧。这医馆的人呢?他们都跑了,你怎么没跑?” “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一觉醒来,人都不见了……可能我在这医馆里,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吧,他们把我忘下了……”小葫芦苦涩道:“一个鬼医记室,谁在乎呢。怎么,他们逃跑,怕的是你?” “嘘!”老板娘朝他摇摇头,低声道:“你这孩子,不知道一个道理吗?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没看出来吗?这小哥已经打算放过你了,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乱打听。” 小葫芦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可以回答你问题,但不能涉及鬼医的……因为我有操守,哪怕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呵呵,操守!”我不屑道:“往往越是喊着操守的人,越是变节的快,但愿你不是那样的人。好了,我现在问的事,和你们鬼医系统无关。我问你,前天那个大绿脸来你们这做什么来了?” “大驴脸?你说的大驴脸是谁?” 老板娘在一旁低声道:“他说的是大绿脸,咱们的大司首……” “大司……哈哈,还真形象!”小东西忍不住笑出了声,忽然觉得,自己有失体统,赶紧绷住嘴道:“不许你这么诋毁大司首,他的脸是大了点,是绿了点,可你叫他大驴脸……噗……那天大司首来鬼市,就是正常的巡查。因为最近阴阳河和鬼市这些阴阳交界处不太平。” “他不是提前埋伏?” “埋伏?”小葫芦道:“大司首想要抓人,还需要埋伏吗?阎罗城所有掌管察查戒律的阴差,都归他调遣。上面有神君和阎君的支持,周围还有西牛贺洲兵镇的帮衬,他没必要埋伏啊。不过,那天确实巧了,怎么就赶上了两个魔族余孽出没……” “咳咳……”老板娘轻咳一声,有心护住小葫芦道:“你讲述就讲述,说什么魔族余孽不余孽的……” “没关系,名字不重要,是魔族余孽又如何?我不会为了这么一句,就杀人!”我大声道:“就按你说的,那个女的魔族余孽被霹雳击中的时候,你可在现场?” “我在,我就在医馆的楼上,这个位置,正好目睹了此景!” “说一说细节……她……她可否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小葫芦道:“那天大司首巡查至此,大掌柜便邀他进门坐坐。可大司首刚进来坐下,就突然来了个冥官,级别不高,像是个案曹,禀告说,见到了魔族余孽,杀死了一个鬼医使,还杀了一个鬼医。众所周知,大帝是鬼医出身,所以大司首很重视,义愤填膺,也没说什么就急匆匆冲了出去。当时眼看着有人正在杀戮阴兵阴差,他就出手了……” 老板娘有些尴尬,抿了抿唇,喃喃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显然,她也意识到了,这个报信的人,就是和她狗扯连环的那个案曹。 “后来呢!”我厉声喝道。 “那两个人中的男的,颇有本事,带挡住了第一波攻击,他们就开始分头逃走。可大掌柜的说,既是魔族余孽,还杀我鬼医同族,决不能让她跑掉。然后我也不知大掌柜的下楼出去喊了什么风,反正就看见那姑娘又转了回来……结果,结果就被大司首的霹雳击中了!当时雷光电闪,还突然起了风暴,谁也没看见那女魔头魂飞魄散,但肯定是必死无疑……” 没有一个好东西,真是全员恶人! “你们大掌柜呢!”我越听越气,心里的那股子恨意,恨不得立刻将这里燃起熊熊大火,我一把扼住小葫芦厉声道:“你们大掌柜的呢?我倒要听听,他是如何把我的妻子骗来,遭受灭顶之灾的!说啊!” 第1333章 幽暗空间 “你妻……”小葫芦一怔,有些惶恐。 一旁的老板娘嘀咕道:“我都暗示你了,不要胡说八道,可你不听啊……” 小葫芦却牙齿一咬,嘴巴一绷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叙述的内容自然也是按照我的视角叙述的,我没有污蔑任何人,我只是把我看见的讲出来而已。如果因为这个你要杀我,那我不怕……” “我现在问的是,你的掌柜呢!” “我先前说了,问什么都可以说,但牵扯到我们鬼医的,我绝对不会说。看你的样子,找我们掌柜的,也绝无好事,我不可能把他出卖给你。况且,我刚才睡着了,他们去了哪,我确实也不知道。” “你觉得你很有正义感?觉得自己很有骨气对不对?” “是又如何?” “那在你看来,是不是所有的魔族人,都是坏人?” “这……这个不应该吧,虽然魔族在以往的表现中,确实一直都是麻烦制造者,可也不代表魔族人就一定是恶人。而我认为,魔族之所以两次铤而走险,和他们受到的待遇有关系。因为魔族先天的身体条件优势,让他们能快速掌握术法,而且,同样的术法,在他们的身上,能发挥出几倍的力道,因此,与其说是魔族威胁着其它各族,不如说是这种压迫感让其它各族自己忧心忡忡。所以,有时候,魔族人的残忍也是迫不得已。” “这不是很懂事吗?同样的道理,那所有的鬼医都是好人吗?” “这个……这个嘛……难道不是嘛?” “你能保证所有的鬼医都是好人?”我死死盯着他逼问道。 “我……我确实不能保证。我们的大掌柜,虽然对待我刻薄了些,可好歹也算是我的半个师父,我不能出卖他……” “他们跑了,却把你忘在了这,这就是你说的半个师父?”我不屑道:“这世界上,就是少不了你这样一厢情愿的人。算了,我也用不着逼问你什么了,你不说拉倒,我自己来找。” 正说着话,楼下房门传来了轻微的推开声。 我毫不犹豫,居高临下,顺着旋转梯的空挡一刀飞穿了过去。 一个刚试图探头进来的黑衣人,当场被戳穿了脖子。 “呀……”小葫芦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叫道:“你……你杀他干嘛?他也未必是奔着你来的啊……再说,人家都说是你魔头,那你就不能克制吗?做出一点样子,给自己洗脱冤屈,不就行了?你越动手,他们不就越把你当成恶魔了?” “再叨叨,我连你一起宰了!” 我冷眼看着他,突然觉得头上杀气逼人,抬头一瞥,藻井上,四个身穿黑衣的铠甲兵已经翻身而下。 “代天赏罚,行王政令,察查阴阳,不负君威。杀……” 四个鬼影身手都不错,劈落而下,四道蓝光咄咄逼人。 万幸的是,我的感知能力还不错,在他们落下来的那前一秒,我已经有了准备。抬手一摆,将小葫芦和老板娘推到了一边,然后朝侧翼飞身避开,在四个人落下的瞬间,旋身反击,一道简单的五雷印已经打在了其中一个人的后脊上。 对于他们这个修为,五雷印已经要不了他们的命了,可却能将他击伤,而我的目标,也不是杀他,而是要一个活口…… 和我预料的差不多,这厮惨叫一声,即刻失去了战斗力。 我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狠狠扥起来,冷声问道:“说,你是谁的人。” 这人还没张口,剩下的三个人就已经迫不及待杀来,两个人直指我的要害,剩下的那个,则是一刀了结了自己的队友。 出刀之坚决,连我都惊诧,就像是急切要灭口啊,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既然如此,我和你们还有什么道义可讲? 以臂做柄,以手做刀,手掌打出的气力残影,像是倚天出鞘,又像是雷霆震怒,三五个回合,已经将剩下三个敌人轻松斩杀。 被吓了一跳的小葫芦瘪瘪嘴,一脸惊悚。 我冷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劝我克制吗?忍一忍就过去了,否则没法证实清白。现在看见了吗?这不是我忍不忍的,而是他们不给我机会。这世界上,像你这样,学了一点礼仪春秋,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给别人讲大道理的多得是,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变节比婊·子都快!” “你……”小葫芦气得够戗,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他理亏,刚才我要是不出手,死的就是我,甚至他们两个也得死。 我正色道:“刚才这四个人,杀我的时候,喊的口号是什么意思。代天赏罚,行王政令,察查阴阳,不负君威。口气够大的啊!” 老板娘低声道:“据我所知,这是……这是阎罗城赏罚察查司的口号……因为他们负责稽查所有作奸犯科之事,代表阎罗天子有先杀后奏的权力,所以……就有了这口号。” “呵呵,如此说来,这些人就是你们的那个大绿脸的人啊!明着围猎我还不够,现在改成暗杀了!”我冷笑道:“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你们的阎罗天子,还有那个什么阴阳大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喂喂,刚才算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怎么还骂上大帝了,这关大帝什么事啊……小心一个霹雳砸下来,我们两个和你吃牵连!”小葫芦低声道:“我确实没想到,他们这么凶狠,连我这个不相关的都想杀……这样吧,你要是保证不杀人,我可以告诉你,医馆其他人的可能去向……我说的是可能……” “说吧……” “你先保证!” 这小屁郎中幼稚的要命。 我只能正色道:“我保证,我不先杀别人。但别人想杀我,我绝不惯着……谁惯着谁是乌龟王八蛋。” “好吧……你这人的脾气可真差!”小葫芦努努嘴,指了指楼下的柜台。 小东西没有说破,看样子,他是说,那里另有空间。 我一纵身,直接跳下了栏杆。此刻屋外还有窸窸窣窣的气场在攒动,但已经没人敢冲进来了。 我懒得理他们,反正,他们只要不火烧医馆,我就不出去。谁进来,我杀谁。 走到柜台后面,是一个巨大的药架,这架子直通屋顶,黑漆漆的,透着玄机。 我抬头,小葫芦点了点头,确定了秘密所在,然后脖子一歪,倒下去装死去了。 真是又幼稚,又狡猾。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朝着两侧的药架猛地发力,嘎吱一声,药架像是推拉门一样打开了。 让我目瞪口呆的是,门后面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我的熟人…… 第1334章 你还活着 我怔住了,里面的人也怔住了。 我没想到,这三个人竟然就躲在后面,好像还在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而他们大概着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将这药架打开。 最让我惊诧的是,里面的三个人当中,其中一个竟然是丁大夫。 可是,在先前所有的陈词里,丁大夫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三个人见了我,像是见了老虎一样,惊嚎一声,撒腿就往这幽密空间的深处逃走。 “丁先生!”别人我不认得,可他这张脸,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那两个人眨眼之间消失在了黑暗中,而丁大夫则奔跑了几步,犹豫着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耸了耸喉咙,沙哑道:“罗天……别来无恙。” 在阳间时,丁大夫虽然装疯卖傻,一脸猥琐,可私下里相处时,你会发现他身上的睿智之处。尤其是在给人治病的时候,他的眉眼间,全是自信。但此刻,他的脸上没了先前的光彩,甚至有些沮丧,有些恐惧,还有些愧疚。 不是我这个人小人之心,实在是这件事情太过于蹊跷。 在老板娘、小葫芦他们的供词中,大绿脸追杀白薇的时候,只有她和岳远两个人。 而在大绿脸以及其他人的脏水中,丁大夫却和那个鬼医使是被白薇、岳远所杀。 可岳远告诉我的是,那个鬼医使见过面之后,根本就没和他们在一起。而丁大夫虽然和他们在一起,但杀戮开始的时候,第一刀就要了他的命。而且,他阳间的药铺,无端失火,烧毁了肉身,彻彻底底死死了…… 所以,白薇被追杀的时候,丁大夫到底在不在场? 还有,那个鬼医使是谁杀的,为什么会家伙在白薇的头上?我想,他本人一定有答案。 实际上,走阴入冥之前,岳远讲述整个事件的时候,我就怀疑这个丁大夫有问题了。现在见到了他,就更确认了我的猜测。 小葫芦还在装睡了,以洗脱自己的嫌疑,那老板娘倒是下了楼,朝我低声道:“既然你已经找到了故人,那我就先走了……” 我瞥了外面一眼道:“现在外面可有不止几十个杀手在侯着呢,你确定你要出去吗?” “可……可你们要谈的事,想必是比较秘密的事,我不方便听吧。况且,我先前有疑点在身,还是避嫌的好……” “那就随你吧!”我淡淡道:“不过,我提醒你,你此刻出门,可能就会被立刻杀死,然后还会被他们诬陷是我杀的。要不,你就等在这,等我处理完了这件事吧……” 老板娘为难地点点头,站到一边去了。 丁大夫似乎已经稳定了下来,朝我颔首道:“刚才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人闯进来了,原来是你啊……” “怎么,现在看见我,就不怕了?”我淡漠道。 “嗨,咱们认识,我怎么会怕你呢……我还以为你是外面冲进来的恶徒呢!”丁大夫走到我面前,故作轻松道:“对不起啊,白小姐和岳先生的事,是我没思虑周全……” 我一摆手,冷声道:“先生不必自责,毕竟,事情不是还没水落石出嘛!” 我看着丁大夫脸色有些异常,便继续盯着他的眼睛道:“在阳间,先生曾救我兄弟性命,这让我感激不已;先生能在镐城那样的风气之下,洁身自好,我也佩服不已。所以,我愿意把您引为知己。既然是知己嘛,我可就直话直说了。白薇和岳远是你带来的,我想知道,他们两个被追杀的时候,你在哪?” “我……我……我既然和他们在一起,当然也是被追杀啊。只不过,当时胆怯,我昏死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他们两个去了哪里。” “不对吧!岳远告诉我,你可是被冥刀劈成了两半!” “怎么可能?”丁大夫朝我拍了拍胸脯道:“您看,虽然回不到阳间了,可我这三魂不是活的好好的?岳先生一定是看错了……” “或许吧,当时情况突变,也许他真的看错了!”我眯眼道:“可问题是,你的肉身是谁毁的?你入冥了,药铺却失了火,这有点巧合吧。” “天下之事,无巧不成书……这个我也不明白!”丁大夫故意扯开话题道:“对了,岳先生还好吗?唉,都怪我……” “丁大夫,丁郎中,姓丁的!”我厉声道:“你踏马忽悠的了岳远他们,你忽悠的了我?老子五岁开始,就学着怎么骗人,你眼睛一眨,我就知道,你踏马已经是脏心烂肺坏了肚肠。你入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肉身被毁,就是不想让阳间的人,知道你的魂还在冥间活着,你要毁掉自己的头发指甲血液和肉身。你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提线木偶,带着使命,把白薇他们忽悠入冥的!换句话说,你是亲自把他们引上断头台的……” 丁大夫到底是个郎中,不是什么久经沙场和官场的老油条,被我这一声叱喝,顿时吓了一跳,慌忙道:“罗天,你……你怎么能怀疑我呢?我帮过你们啊……” “帮我们那会,是不是真心的不好说,可白薇和岳远这次入冥,说是为了克制我的魔念,这纯粹就是你瞎编出来的理由,白薇冰雪聪明,若是平时,绝不会上当,可涉及到了我的性命,这就是她的软肋,让她一时失去了主见,你抓住只一点,往死里坑他们!我岂能饶你!” 丁大夫连连后退,摇头颤抖道:“罗天,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那你来解释解释,你为什么在刀劈而死的情况下,又活了过来,还躲在这黄泉医馆里?白薇出事的时候,之所以去而复返,放弃了逃生的机会,是不是当时你就在黄泉医馆里,是你和那大掌柜将她引过来的……说!” “我……我……” 就在这时候,小葫芦猛地从楼上坐了起来,气鼓鼓地握拳道:“原来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引着那两个人来鬼市的人啊。我说为什么大掌柜会把你藏起来,不让示人,原来,你们……你们干了这种勾当。我都看不下去了……还有大掌柜,你躲起来有什么用?作为一个郎中,救死扶伤不才是我们应该干的吗?你看看你,都干的什么啊……”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剩下两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大掌柜。 那剩下的那个……肯定就是那个所谓的也被杀的了的鬼医使了! 王八蛋,明明都活着,却以被杀我借口,调动阴兵阴差,围杀白薇和岳远,刁钻布局,简直是丧心病狂,毫无底线。 丁郎中见已经瞒不下去了,掉头就走,我从其身后,直接使出妖藤,将其缠住,拉了回来。 “死到临头,你还想往哪躲!”我将其按在脚下,以单指直插其灵道穴,此穴位重击剧痛无比。 我就是要让他死都死不成,痛不欲生!不掰开他的嘴,老子誓不为人! 第1335章 阴暗深处 “罗天,罗天……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丁大夫痛苦哀嚎道:“我也是少读伤寒杂病,中读神农百草,辛辛苦苦几十年,才在这悬壶青囊术上,有了一点天地,我只想做个治病救人,自修自得的郎中,可我没办法啊……” “你没办法?就可以害人?”我不屑道:“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给你许诺了什么丰厚的酬劳,让你这个宁可装疯卖傻,也不违心屈从的名士都自愿下水了。你现在还有脸谈悬壶青囊,治病救人?恶心!” 丁大夫痛苦呜嚎道:“这世界上,有些事远比死更可怕,比装疯卖傻大小便失禁更屈辱……他们让我带你的朋友入冥,实非我愿,可我不做行吗?我不做,他们就将我在鬼医谱上除名,还要将我的患者,全部毒杀,以污我名……” “这就是你助纣为虐的理由?” “难道这还不够吗?我可以吃垃圾,喝脏水,满大街的赤膊打滚,我甚至可以死,可我不能让人毁了我的名声。人过留名,鸟过留声,我是鬼医啊,要是我都不能医人治鬼了,我简直比死还难受……” “迂腐,可笑,恶心!”我怒斥道:“一个救死扶伤的郎中,为了所谓的名声,竟然干起了杀人害命的勾当,有什么比这更讽刺?你自己想象,你是不是一边在擦鞋上的污点,一边用扫帚往脸上涂抹大粪!” 丁大夫一愣,随即嚎啕起来。 “我这个是都干了什么啊……小人物要想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这么难啊!” 老板娘在一旁鄙夷道:“哭哭啼啼,还不如个好娘们呢!悔前莫如慎始,悔后莫如改图,徒悔无益,这点道理都不懂?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就老实说,到底是谁在威胁你不就行了?” 丁大夫抽搐了几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声道:“是他们……” 说着,抬手一指,望向了幽密空间的深处。 “我的顶头上司,鬼医使,还有这黄泉医馆的大掌柜,他们都是和青坟那伙人想勾连的恶棍,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还有,白小姐被霹雳击中之后,我并没看见三魂破碎的蓝色云雾,所以她可能,三魂还没散……我都这幅田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要揭发,他们效忠的那个人,很快就要来冥间了,他……” 丁大夫情绪激动,滔滔不绝地正说着,忽然戛然而止,我和一旁的老板娘都以为他只是哽咽,正等着下文,谁知道却看见他魂火熹微,竟然死了……再低头,才发现,一枚带着符纸的哭丧棒子,已经插进了他的喉咙。 竟然当着我的面杀人灭口!而出手的人,无非就是里面的那两个家伙。 我望着丁大夫在惊恐中魂飞魄散,勃然大怒。 “冥顽不化,罪该万死!” 我不管不顾,迎着暗道就往里追了过去。 “喂喂……他们在暗啊,你小心点!” 老板娘喊了一声,也跟了上来。 可她一进来,外面就瞬间就有鬼影攒动起来,轰隆一声,药架在外面合上了。 “不好,被关在里面了……”她喊了一声,匆忙转回去,用力想将药架分开。 我淡淡道:“随他们,反正,等我想出去的时候,谁也休想拦得住我。” 眼下我杀意凛然,满脑子是先将里面的两个家伙活捉。 我打赌,他们当中,一定有人知道更多的秘密。 这幽密空间倾斜朝下,逐层递降,估计已经是在地下了…… 两侧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珍贵的药草。 内堂很大,摆放的东西也越加混乱,货架和货架之间,形成了几个通道,这也就给了他们藏身的空间。 可不管是我,还是他们也都明白,药架门已经封死,内堂没有出路,我和他们不过是猫和老鼠的游戏,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他们逃不掉。 “嗖!” 果然,他们还是先按捺不住了,先发制人,暗示冷箭。 我微微一侧身,一把和刚才杀了丁大夫一模一样的哭丧棒子飞了过来,插在了药架上。 我腾空而去,踩着药架直接冲了过去,这人还想躲在架子后面,还想再度偷袭,却被我一脚踢中当胸,撞在了墙上,摔得吭哧一声。 老板娘随即从后面提着那绿色灯走了过来,灯光打在这人的脸上,露出了一张胖墩墩的横肉脸。 “司马大掌柜?还真是你啊……” 一念成老板娘既然认得他,看他一定就是黄泉医馆的大掌柜了。 我看了看左右,皱眉道:“怎么就你自己,另外的那个鬼医使呢?” “嘿嘿……你猜!”这大掌柜也不爬起来,摔成啥样就啥样,躺在那,咧着嘴,看着我。 瞧着他那副滚刀肉的神色,还有地上散落的一枚令箭,我脱口道:“你杀了他?” “废物东西,竟然怕了,还要投降!呵呵,让你说,我们这样的投降,你能宽恕我们吗?”大掌柜一笑道:“任何事,想好了再做,做了就不后悔。贪生怕死,两面三刀,还能干成什么大事啊。” “所以,你直接杀他灭口?”我怒道:“这么说来,你也不会开口说什么了。” “呵呵,男人,难道不该如此吗?”大掌柜冷笑道:“你那媳妇,就是我策动了这个鬼医使,逼姓丁的骗到冥间的,她本要逃走的时候,也是我,冲出去,朝她呼喊,说能给她治疗你魔念之症的药物将她骗回来的,再加上她看见了姓丁的,没有防备,所以,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笔仇恨我来扛。” “你倒是光明磊落,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德行,你扛的起来吗?” “你爱信不信!”大掌柜哼声道:“我就是要代表大帝,代表大司首,想将你们这些带着魔族血统的人,斩草除根。这就是我的动机。你有什么仇恨,朝我一个人发泄,和大司首无关。” 这厮说完哈哈大笑,然后一翻身,藏着的一把哭丧棒子全都朝我打了过来。 “也就这点本事了吧!” 我轻蔑地猛地一挥手,早有防备的内力狂风漫卷,哭丧棒子如数全都打了回去,将这厮的脑袋、胸前插成了马蜂窝! 第1336章 白薇白薇 这世界上,有许多事不可强求。 就比如这种又臭又硬找死的,恐怕你就算是说破大天,他也不会回心转意。 那既然他非要死,干嘛不是由你来亲自处决呢。 至少,你还能发泄发泄心中的愤怒。 “可惜了,他没有说清楚……到底是谁让他这么做的,也没说清楚白小姐被霹雳击中之后的情形……” “他虽然没直接说,可不句句都是答案吗?要代表大帝和大司首弄死我,还告诉我,这和大司首无关……”我不屑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您是说……背后的是大司首?可仔细想,不太对吧……大司首在冥城地位那么高,手段那么强,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吧!他要是真想杀你,完全可以在生死簿上勾一笔,要是还杀不死,就亲自入阳勾魂,方法多得是……” “你都明白的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冷淡道:“此人句句否定大司首,可句句又不离大司首,无非是想告诉我,就是大司首让他们动手的,但是他不会出卖大司首……还有刚才那四个杀手,刺杀就刺杀我吧,却喊什么口号,代天赏罚,行王政令,察查阴阳,不负君威……搞得跟锦衣卫出没是的,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说到底,无非是拿出几个炮灰,付出点代价,借此有意无意地引起战火。有人希望我恨死大司首!” 老帮娘瞪大眼道:“原来是这样……可不对啊,既然你都猜到了他们的意图,那你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和大司首拼命对吗?”我冷声道:“因为他确确实实伤害了白薇。就冲这一点,我用不着别人朝他泼脏水,我也不会放过他。至于挑拨算计者,我会报仇,可那也只是后话。” “那……那……那我呢?现在算是赎罪了吗?”老板娘嗫嚅道:“这件事,从头至尾,我都是个被利用的人,纵然我们这行,难免会做些违背良心的事……可我确实不知道会这么复杂……” “算了,出去你走吧!”我总算是听见了一点有利于白薇的消息,就宽恕一个人。 况且,刚才她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 倘若真一直游荡在那弥天黑炉之下,面对那些黑衣人的偷袭,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老板娘闻言,嘴角抽搐,有些惊喜,忙点头道:“你放心,以后这种事我肯定不干了……”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倘若你又害了谁,那也是另外的人找你算账!” 我转身往密室的门口走去,我猜测,此刻门外不知道藏着多少刺客正等着我呢! 可我没想到,原来轻松推开的药架,这会却重如万斤,怎么推都推不动了。 “坏了,会不会是外面人数众多,他们想把你困死在这里?”老板娘紧张道:“这里空间狭窄,要是出不去可就麻烦了……” 我摇摇头。 如果是简单的人数相加力量相叠,那多少人也拦不住我。很明显,外面是有人动用了什么术法,将入口给封住了。 “你退后!” 我站在药架面前,运转经脉,拿出七成内力,催发在掌间,奋力一推。 之所以用七成,是因为我怕我竭尽全力的话,会把这座医馆撞塌。 可事实上,我这自信有些可笑,完全多虑了,排山倒海的气浪撞击过去之后,钱币上只掉下来了几个蜘蛛网。 “怎么办……”老板娘咬着唇,红着眼,一脸紧张。 我转身开始检查这个密室,四面墙壁,都是用最为坚硬的石英岩死石铸成。什么叫死石?就是建筑伊始,直接断了石髓的毛石料,从此不再有半点生气。这种石头,哪怕是吸附月华上亿年,都不会灵化,又沉又硬说的就是此物,可谓是坚固异常。 看来是没办法了! 我靠着墙壁,瘫坐了下来,暗暗恢复了气力。 老板娘紧张兮兮,颤声道:“你也没办法了吗?那……那咱们是不是只能死在这里了……” “想多了!”我淡淡道:“放心等吧,等大绿脸回来,自然会有人打开这门。” 说来也巧了,老板娘手里的那张绿火,也在这时候耗尽了能量,火苗忽闪了几下,就彻底熄灭了,整个地下空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这种黑可不是冥间的黑,是伸手不见五指,是面对面而不知颜色,是绝对的黑。 老板娘惊叫一声,也赶紧坐了下来。她声音发颤,气息紧张。 “罗先生,万一这些人不是大司首的人,按……那咱们困在这,会不会死?” 我懒得理她。 一惊一乍,莫不是忘了自己是个鬼了? “罗先生,人鬼我见的多了,你是我见过的,最霸气的男人……” “你当真原谅我了吗?罗先生,其实我真的挺后悔的,害你这么痛苦!” “罗先生,倘若还活着,出去之后,你是不是就回阳间了,我……还能见到你吗?” 我明显感觉她又朝我靠了靠,虽然是鬼,可那股子淡淡的香气还是萦绕鼻息间,我感觉有一只手,像是爬行的蛇,有意无意地往我胳膊上蹭了蹭,然后,半个肩膀几乎都靠了过来。 “罗先生,你在哪?我怎么感觉不到你了……” “这里太阴寒了……冥间还有这样冷的地方吗?” 我有些不耐烦,淡淡道:“你知道为什么阳人无端进入阴间会短寿吗?知道一个阴间的鬼窜入阳间会被追杀吗?” “这……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懂得分寸,过界了,过界的,往往就该死!懂了吗?”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我知道,她的脸上,应该全是尴尬。 那只蛇一样的手,抽了回去,那股子幽兰之气,也总算是离开了我的鼻息,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大椰子…… “对不起啊……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突然觉得您这个人很好……” “别人菜园的菜,长的好与坏,那都是别人的菜。过了篱笆,那就是贼……我这人,算不上什么好菜,最多是个辣椒,或者苦瓜,但万幸,长在了白小姐的菜园子里,这就足够了……你的园子也不错,可也只是不错而已!” 我说完,不再理她,靠在墙上暗暗地念叨着,白薇,白薇…… 可就在这时候,我隐约好像听见了咚咚,咚咚,很有节奏的敲击声。 我猛地转过了身,把耳朵贴在了墙上,没错,这声音竟然来自里面……难道说,这死石的那一边,还有别的店面的地下空间? 第1337章 不能失去 黑暗中,老板娘沮丧地嘀咕道:“放弃吧,阴阳医馆是这条街的末端,除了对面的半步多,这里没有其它的店面。半步多是官家登记的地方,总不能,管家的地下也有密室吗?” “什么官家私家,有人的地方,就有阴谋诡计。有阶级的地方,就会有监狱警察。有市井的地方,就会有买卖和秘密。如果不是被封闭在这里,你能想到,一个医馆里会有暗道和密室吗?” 我不再理她,继续听那边的动静。 “能听得到吗?” “也许不是对面的声音呢?” “会不会是我们在这里关的时间长了,出现了幻听,我怎么听不见?” 这女人一通嘀咕,聒噪的很,原本能听见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罗先生,你……” “你住嘴!”我恼怒道:“记住我的一句忠告,男人不喜欢女人的聒噪,就像女人不喜欢男人的不懂风情。你,聒噪,我不懂风情,所以,把嘴巴闭上,否则,我们只会彼此厌恶,懂了吗?” 这女人总算是闭上了嘴巴。 我余怒未消道:“请你理解我,我现在没心情聊诗词歌赋,更没心情聊什么人生哲学,我只要白薇!” 没想到,这时候那边的敲击声音以后来了! 咚咚! 连续两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已经是清晰无比。 然后两面都陷入了沉默。 被我骂了的老板娘在一旁也不吭声了,我也一动不动,就等对面回应。 可声音却没了? 我心道,这算什么?总不能对方也在等我在动吧? 我试着用力朝着石壁上敲了敲。 结果,还是没有回应。 “罗先生,允许……允许我再说一句行吗?” “你说!” “我觉得,对方似乎是在听你说话,你没发现吗,只有你说话的时候,那敲击声才有吗?” “我说话?说……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你刚才说什么,还说什么呗!” 我凝神想了想,尴尬地重复道:“请你理解我……我……我现在没心情聊诗词歌赋……” 我话也说了,对方还是没有回应啊。 “妈的,算了,不敲了,还是回出口,我用地气为藏,将这房子弄塌算了!”我猛地起身骂道:“石莲都拦不住我,我还能被一间小小的石室拦住?老子只要白薇……” 哎?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那敲击声,再次来了! 还是“咚咚”两声,干脆利落。 我这次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老板娘说的对,确实是和我说话有关。但好像也不是每一句话,都有敲击声…… 我思索片刻,忽然浑身一颤,像是心脏被电流猛地击打了一下。 难道说,每句话里,需要有“白薇”两个字? “白薇!白薇!”我疯了一般,大吼大叫起来。 让我每一个汗毛孔都在颤抖,每一个发丝都竖起来的事情发生了,这次,对面传来的是咚咚咚咚四声敲击。 是白薇,一定是白薇! 我疯狂了,又蹦又跳,我想继续喊白薇,可嗓子就像是突然失声了,怎么张都发不出声音,激动,让我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在刷刷地往下淌。 很少哭,可每一次都是为了两个字——白薇。 “罗先生?你怎么了,说话啊,怎么只有哽咽声……你没事吧……”老板娘看不见我,也不见我再喊,担心地问道。 “白……” “白……无诶……” “白……白……” 我使劲掐住自己的脖颈,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尝试了好几次,终于,这次发出了像是婴儿学语的两个字:白——薇! 而对面,也像是回应一般,将敲击声变成了咚——咚! “我就说,我不能失去你!”我松开了喉头,情绪总算是控制住了一点,我颤抖地大笑着:“白薇,老子想你,白薇,老子离不开你,白薇,你说,你是不是也离不开我!” 咚咚,咚咚,咚咚! “呵呵,你回答了,我猜,你说的是,罗天,老娘,爱你!哈哈,是不是!”我激动的手舞足蹈,大声道:“你等着,你等着,我这就过去……放心,我来了……” 我摩挲着墙壁,希望找到堆砌时候的痕迹,或者裂痕,作为突破点。 无论如何,我不能在枯等下去了。一分一秒都不行,我现在就要见到白薇。 “噗!” 关键时刻,密室里突然又亮了起来。 老板娘手提那盏绿灯,憋着嘴,无奈地看着我。 “你找吧,我给你提灯照着……” “这……盏灯不是灭了吗?” 老板娘尴尬一笑,低声道:“这不是想着,天黑好下手,见到喜欢的就不放过嘛……谁知道,碰上的是一个冷冰冰的热石头啊。” “冷冰冰的热石头?” “啊……不是吗?对别人冷,对你的白小姐,热的就跟烧着的炭是的……好了,我自讨没趣,行了吧?你赶紧想办法吧。我给你照着……” 我心道,难怪人说女人心如海,谁能想到,灯是她主动熄的啊…… 就着熹微的光,我看了又看,终于,找到了几乎看不见的细微拼接痕迹。 再细密的墙,也不是完整的石,总会又破绽。 对着拿到缝隙,赫然一张。 咔嚓一声,拼缝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裂痕。 可惜,石壁纹丝没动。 “要是现在有把刀……哪怕是任何一个金属兵器就好了……” “喏!” 老板娘一伸手,将自己的一根发簪拔了下来,道:“你试试这个吧……我防身用的,寒铁所制,用刀砍伤上来,一点痕迹都没有……” 好家伙,她先前梨花带雨,哭哭啼啼,像是一副柔弱要死的样子,原来头发上还有个兵器呢……这女人啊,果然个个身怀绝技,不能小觑。 我抓住簪子,犹如得了一把神兵利器,在金行心法的加持下,簪子的威力,简直大过了钎子,等空洞一扩大,我马上以金气为杀运气掌间,朝着簪头一点疯狂发力。 就像是电镐破壁一般,轰隆一声,死石也终于裂开了一个大洞。 只是可惜了,那簪子也随之断成了两截。 我有些不好意思。 可老板娘却叹口气道:“算了,一根簪子,就当是搭鹊桥了……也算值了。我就是迫切想知道,我勾引不动的男人,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白薇!”我顾不上她的调侃,弯腰撅腚,像是钻狗洞一般钻了过去! “天哥……” 第1338章 泼妇吵架 感觉像是一场梦。 当我听见了白薇声音的时候,这场梦也到了最梦幻的时间。 从听到噩耗那一刻的惊恐和担忧,到了后面阴阳穿梭的风雨劳顿,再到后面历经阴谋诡计,和围困与突围,乃至最后的绝境和绝望,在这一刻,都不再那么沉重了,变得轻飘飘,变得有意义。 世人之所以苦恼,不在于历经苦难,而在于更多的人在历经苦难之后,并没有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 所以,从这点上看,我罗天是幸运的。 “丫头……”我瞪大眼,小声呼唤着:“你在哪?” 另一侧,同样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可空气中有明显香火的气息。 “天哥……我在这……” 白薇的声音很弱很弱,像是无比疲惫。 老板娘从后面跟了过来,用力将手里那盏微弱的灯举过头顶,将面前勉强照亮了一些。 我这才看见,白薇就在靠近墙壁的地方,但她悬在半空中,而且,魂火极其熹微。她左右两侧的前后方,各有一根石柱。这四根石柱晶莹剔透,像冰,又像是玉,柱子的顶端之上,有四个棒球大小的珠子,珠子散发着黄绿蓝白四种光芒,这光芒都射出一道光线,汇聚的中心点,就在白薇的身上。她的手缓缓浮动着,正好能触碰到身后的墙壁。也就是说,她刚才为了回应我,每一次敲击,其实都要花费巨大的气力。 白薇俯视着我,微微笑着,可嘴角隐藏不住的痛苦和虚弱。 “天哥,你来啦……对不起啊,又给你惹麻烦了吧?” 看见她那苍白的面孔,还有那柔弱的声音,我感觉心好像一下子就碎了。 再看这几根诡异的石柱子,我顿时火冒三丈,下意识就觉得,这是刑具,是在折磨白薇的工具。 “你别怕,我这就来救你!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谁给谁制造麻烦,对我来说,没有你才是最大的麻烦!” 我单掌纳气,上前就要对着一根石柱怒拍一掌。 白薇却微微摆手,低声道:“天哥,不要动……没有人折磨我。” “那这到底是什么……还有,这是什么地方……” 我正问着,忽然听见吱呀一声,似乎有门打开了,随即,一束耀眼的光芒照了过来。 这光可比老板娘手里幽离灯的光强多了,地下空间一下子亮了不少。我也看清楚了,好家伙,这地下空间里,除了被悬在半空中的白薇,还有不少的魂影呢! 左边有个骈坐在那,像个雕塑的老头;右边还有一个大舌头的红衣女人,正看着我,无比阴森;后面还有几个,有的身上钉着钉子,有的身体倒立……猛地看上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地狱呢。 “谁?谁在我的房间里!” 门口赫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模样其实也算周正,但是,浓妆艳抹,横眉立目,凶巴巴的…… 她手里的灯,像是探测器一样,从屋子的角角落落扫过,最后落在了我和老板娘的头上。 “是你?” 这女人顿时咬牙切齿,暴跳如雷,风一样冲了过来。 我还以为她这是朝我来了,正准备防御,谁知道我一旁的老板娘却双手握拳,一副老娘怕谁的表情迎了上去。 “你这个臭婆娘,竟然闯到我家里来了,不要脸!” “我不要脸?那也比你强。你把人家的小媳妇关在这里是怎么回事?草菅人命啊。我……我非举报你不可!” “呸,你举报我?”悍妇瞪着眼道:“只要你敢,我就把你和那察查司案曹眉来眼去的屁事抖搂出去,我看你还怎么在鬼市混。” “啐,你个缺德的骚货,我和案曹眉来眼去?那你呢?你和那几个锁魂差官,哪个没有一腿?要说这鬼市的第一破鞋,非你半步多的夔二娘莫属!” “你……你红口白牙泼脏水啊……我这是官家的记室馆,我和他们那都是工作。你就不一样了,你为了从我这抢生意,完全是把自己当成公家驿站了,哪个男人都往你那一念成的小破店里塞!呵呵,这不,这小白脸是谁?怎么又和你扯在一起了?一天不甩你的大椰子你都浑身难受。” “你……你想有你还没有呢!长的一副洗衣板的模样,就算有小白脸,也不喜欢你这样的大平地!” 尼玛,这瓜怎么还吃到我头上来了? 眼前这两个女人,脸贴着脸,唾沫四溅,相互用手指抵着对方,跺着脚,满嘴的污言秽语。 好家伙,这不是阳间大妈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吗?怎么还传到阴间来了? 眼看着两个人的嘴都要喷到一块了,我实在忍无可忍,怒喝道:“你们还有完没有?两个大喷壶,你们浇花呢啊?我!我就站在一旁,你们看不见啊?你们的风光伟绩很值得炫耀啊?” 老板娘赶紧道:“罗先生,这贱货……哦,这娘们叫夔二娘,就是这半步多的掌柜。如此看来,这密室就是他的密室……就是这娘们,囚禁了你的女人白小姐。打她,揍得她鼻青脸肿,生活不能自理……” 夔二娘这才发现,我们是从墙那边钻过来了,顿时心疼够呛,走过去看着那洞口咂舌道:“啧啧啧……你们这是属蚯蚓的啊?怎么把我的墙给捣毁了?赔钱,必须赔钱……” 老板娘哼声道:“瞧瞧她这德行,满眼都是钱……只要给钱,她愿意给你当痰盂。” “我爱钱怎么了?这年头,什么事不得用钱?”夔二娘双手叉腰,打量着我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先前在外面被大司首打的满地找牙的那个……” “呸,胡说八道!”老板娘喝道:“你哪只眼睛看见大司首打赢他了?人家小哥是为了自己的女人隐忍着呢,要是以死相拼,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你们能不能不争了?”这两个半老徐娘吵的我头疼,我忍不住大吼道:“没人愿意听你们这老太太裹脚布般的屁话,谁在多嘴,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我指了指白薇,朝着这夔二娘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石柱是什么东西……还有,你为什么囚禁她!” “谁囚禁她了?”夔二娘一脸有恃无恐道:“我这是救人好吧,当然了,我救她,也是为了卖个好价钱。不是……你是她的谁啊,就朝我大呼小叫的!” “我是她老公,是她男人,这够吗?”我冷声道。 夔二娘一听,马上面露喜色,赶紧看了看白薇! 第1339章 极品商人 等得到白薇肯定的点头之后,夔二娘愈加亢奋,连连笑道:“我就说嘛,今天为什么一直左眼皮跳跳,原来是好事来了……” “你瞧瞧她那贱兮兮的样子,一把年纪了,笑起来跟呲牙猴是的!”老板娘一脸嫌弃地鄙夷道。 “你懂个屁啊!”夔二娘看着我道:“这位,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财神爷了,你懂不懂?” 见我没吭声,夔二娘继续道:“小兄弟,我不管你和其他人之间的仇恨,也不关心你有多大本事,可我告诉你,这小丫头可是被我救下了。我正愁着怎么卖个好价钱,既然你来了,那就太好了,你说吧,给我多少好处。” “你救的白薇?” “那不是我救的,她能在这?”夔二娘道:“那天这丫头出现在黄泉医馆外面,被大司首的霹雳击中,这就等于被宣布了死刑啊。大司首是谁?位列众仙君之首,响当当的大人物。也多亏这丫头命不该绝,当时突然刮起一阵旋风,让这丫头没落在霹雳的正当中,三魂破散却并没损亡,我就抓住这短暂的时机,利用那风,搞了个障眼的沙尘,将她给神不知鬼不觉地掳我这来了。怎么样,我这算是救命之恩吧?” “媳妇,她说的都是真的?”我朝白薇问道。 白薇虚弱道:“大概着是如此吧……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这还能有错吗?”夔二娘脚蹬板凳,叉着腰,一副彪悍模样道:“你们可这鬼市街打听打听,我夔二娘向来是一颗唾沫一颗钉,敢作敢当。人要不是我救下的,我能在这拍着胸脯找你要好处吗?” 老板娘在一旁哼道:“这倒是……这可能也是她这个泼妇,唯一的优点了。人应该就是她救下的……但她可不是好心,她就是想捞点好处罢了!” 夔二娘一笑道:“母夜叉,今天你总算是说了点好话。不过,我觉得,捞好处不丢人。这又不是偷,不是抢,说白了,就是一场生意,这有什么鄙夷的?你在一念成替人寻魂,难道不是为了好处?就拿眼前这小哥来说,你为什么平白无故给她引路?切,还不是为了好处,一为财,二为色,八成是人家这小哥没相中你吧。” “你这破嘴……”老板娘有些尴尬,但这次却选择了隐忍。 “大司首杀的人,你也敢救?”我故作迟疑道:“你就不怕追查起来,自己脑袋搬家?” 夔二娘道:“你以为我什么人都救啊?阴阳轮回,生生死死的人多了,可那些人,都是命中注定的。而鬼市就不一样了,来鬼市的魂魄,要么就是阳间还没死透呢,要么就是阳寿未尽,总之,这些人都是尚未登记造册的阳魂。大司首杀她,也只是偶然,过了这一会,大司首就忘了这茬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杀的是谁……所以,我把这样可生可死的人救下,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我承认,我是为了好处,可终究是一命啊,不管出发点是什么,归根到底,我也能救下不少命,对不对?” 我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这样的话,竟然出自一个满嘴脏话、彪悍刁蛮的商人女老板娘。可对面就是黄泉医馆啊,这该救人的医馆,是杀人的帮凶,可看起来油滑市侩的女鬼,却成了治病救人的财神爷。这世界,许多事都是颠倒的。 “夔二娘是吧……我叫您一声夔仙姑,我谢谢您了……发自肺腑的感谢。你说得对,救人不问由头,假若没有你,我也就再也看见到白薇了……” “喂喂,小哥,你这满眼深情的感谢,不会是想赖债吧!”夔二娘精明道:“一码归一码啊,你可也不给我感谢,但不能不给好处。你也看了,我这是花费了很大的精力了。你瞧,旁边这个老头,也是我救的,我看他天庭饱满,贵人贵相,阳寿明显没尽呢,只要阳间的妻儿努努力,就能把他召唤回去。按理说,这笔好处费我肯定能赚到手吗?可这都三天了,他们家里人连招魂都不做,一张黄纸我都没收到。这说明啥?说明那边的妻儿,已经默认他死了……或者说,是巴不得他死呢。还有后面这个女的。五天了,自缢,不知道是心里不想死,还是遇到了特殊情况,魂都到了这里了,可那边却还没咽气。我问她,有没有人在那边念着她啊,他说了个男人的名字,她不想死,就想吓吓他。我想办法托梦过去,让他在那边十字路口召唤召唤,我就想办法把人给他送回去,结果呢?到现在了,人家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说,这都什么人啊……所以,我这做点生意也净亏本了,救了半天,人家阳间的人却不想让他们活……这两个,估计明天我只能登记造册,让那边彻底死透了……亏大了!” 老板娘嘀咕道:“说的好像就你救人是的……在我手里,被那些天师、道士、僧尼召唤回去的魂魄少了?明明是商人,说的自己跟活菩萨是的。” 夔二娘指着白薇身边的石柱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四族柱,别看是石头,实际上都是活物,从桃都山带回来了。你女人被霹雳击中,虽然没死,可和死了也差不多。我这可是动用了四族柱,分别用人鬼妖灵四种灵气供着,才让她渐渐恢复了魂形,还用最好的香火吊着,才让她越来越精神。所以,不是我要价狠啊,实在是我在你小媳妇身上,花费的精力太大了……说真的,要不是看着这小姑娘,美的跟天仙是的,我绝对不救,太麻烦。要是长成这母老虎这样,我说不定还得补上两脚呢……” “那她现在……” “这不,已经恢复三魂了,可是,虚弱的很啊……万幸,是你亲自来接了,否则,送我还送不走呢!” “放心,你说吧,想要什么好处,我一定照办!” “嘿嘿,也不多,就给我烧三藏的大烧钱,两藏的金锞子就行了……” 老板娘顿时叫道:“你这老娘们,比我还狠啊……” 我皱眉问道:“她说的这三藏的大烧钱,两藏的金锞子是多少钱?” “怎么说呢……”老板娘想了想道:“一藏冥币,就是十吨阳间的黄表纸,还得是上朱砂的哦……所有加起来的话,差不多你得花费一百万的阳间钱……” 我靠,烧一百万的黄纸?她倒是真敢开口。 先不说我能不能烧这么多钱的黄纸,就算我真去烧了,环保局也得把我抓起来啊…… “喂喂,小哥,你不会是拿不出来吧!为了媳妇,这点钱都不舍得?” 我苦笑道:“你们的钱,对我还无用途,有什么拿不出来的?不过我觉得,救命之恩,这些还是太少了。这样吧,我回去之后,不管走到哪,给你立牌位,当上仙供奉,你想要什么的时候,只需要梦里告诉我就行。另外,你就不想静修进阶一类?喏,从这堵墙钻过去,那边是黄泉医馆,密室里珍藏着各种上等的灵丹妙药还有奇香异宝,你们去全搬回来吧……” “你可真大方,慷他人之慨,那可是黄泉医馆的东西,我们敢动?”夔二娘有些不信道。 “为什么不敢?大掌柜已经被我杀了!”我正色道:“反正这笔账,也得算在我的头上,东西你们拿,只管记在我头上就行了!” 第1340 章 重围之战 “真的?”夔二娘朝老板娘努努嘴,确认道:“他……他真的把大掌柜给杀了?” 老板娘点点头道:“霸气吧?这老东西,在这条街上,跋扈久了,除了还买一买你半步多的帐,正眼看过谁啊?这回好,死翘翘了……小哥也算是把我们心中想做的事给做了。” 夔二娘面露喜色,小声道:“我是说……里面的东西随便拿,真算在你头上?” 我正色道:“你夔二娘一颗唾沫一颗钉,我罗天也同样说一不二。” “成,成,我答应了!”夔二娘赶紧点头道:“那些什么冥币金锞之类的,我想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有,可这机会不一样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小兄弟,你够意思,那我也够意思……这桌子上的香火你带上,阴阳通用的。这次她是受人鬼妖灵四种灵气才保住命的,以后身体弱,少不了头疼脑热……你把这香火一点,她就能精神。这香可是辗转从撕裂地狱得到的,内含人鬼妖灵四种补齐之药……” 我也不客气了,但凡对白薇有利的,我当然得带上。 “咳咳……”老板娘轻咳一声,朝夔二娘道:“那个什么……我说臭婆娘,那么一屋子的草药异宝你一个人也用不了吧……” 夔二娘不屑道:“切,母老虎,不是我说你,看你这作作索索的样子。不就是想分一杯羹嘛……你说出来嘛,我又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这件事,只有小哥知,我知你知,要想保密,我自然不会独吞。但以后记住了,别抢我的生意……” “谁抢你的生意了?你是官家店面,你做你的官家生意,我一念成,只做民间的生意。大不了,以后咱们江水不犯河水嘛!”老板娘道:“说好了啊,东西三七分,你七,我三,毕竟,你是救了白小姐的人,我不和你争。” “算你还算识大体!” 我皱眉道:“我说两位,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现在先考虑上分赃了,可我媳妇还在这飘着呢……” “对对对,一高兴,给忘了!”夔二娘伸手在四根石柱上的珠子分别摸了摸,那珠子上的光芒便消失了。 我赶紧上前,张开双手,白薇正好落在了我的怀中。 佳人入怀,仿佛时间刹那静止,彼此的眼眸中映照着的,只有对方的身影,激动又难过,我暗暗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从现在开始,我一分一秒都不再和你分离…… “天哥,是我轻信了别人,把事情搞砸了……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距离你好像越来越远,你的事情,我什么也帮不上忙了。我记得,刚认识的时候,我们去做任务,那时候我们是并驾齐驱,相互帮衬,可现在,要么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帮不上忙,要么……就是再给你添乱!” 白薇哽咽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丫头!”我苦笑道:“如果你真这么想,那我情愿为了靠近你,被他们把修为废掉,这样,你就不会为此担忧了!” 白薇忍不住破涕为笑道:“吕大师越来越正经,你却越来越滑头,什么时候学的跟宋叹一样,满嘴都是冷笑话了。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真的……”我郑重道:“白薇同志,这是我最后一次严肃的告诉你,你对我很重要,重要到胜过性命,我请你务必保重自己,如果你有个好歹,我就是有金刚不坏之身,我也绝对不苟活下去。上次你担心我十八岁死掉,带上傻乎乎的我四处求药,那是我傻,我不懂事,这次你为了我,又走阴入冥,是因为我不在身边。但绝对不能再有下次了……” “我知道了……”白薇嗫嚅道:“天哥,那你……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体的秘密?” “知道了,可那又如何?”我淡淡道:“活一天,算一天,我现在不想想那么多。什么人族、妖族、魔族,可我始终是罗天。做人的时候,得重情重义;做妖的时候,就得豪气冲天,至于做魔,只要我的意识还在,我一定守住底线……当然,真要是有一天,我到了怎么努力也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那我就自己把自己干掉。” “我就是不想听见你这么说,也不敢想象这一天,我才要帮你的……”白薇呜咽道:“我不想失去你……” 我一笑道:“傻丫头,这不是还没怎么着呢嘛!以后的事情,以后去愁,现在嘛,逍遥一天是一天。行了,咱们得回去了……虽然说,你的魂魄离肉身最多可达七天,但还是能早回去一会早回去一会……” 老板娘赶紧提醒道:“小哥,你别忘了,外面的弥天黑炉可还在呢……你现在出去,我可以把幽离灯送给你,可这样一来,你就危险了,他们会找到你……” “我这二十来年,如履薄冰,哪一天又不在危险上?”我皱眉道:“弥天黑炉消失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大绿脸也回来了,他不会让我轻易离开的。所以,天黑我得走,天亮我也得走,无所谓了。还是那句话,放我回家,天下太平,要是有人阻拦,我也不妨杀他个天翻地覆。” 我将白薇背在身后,单手接过老板娘手中的幽离灯,跟着夔二娘上了楼,推开半步多的门,闪身钻了出去。 隔着一条街,能看见阴阳医馆的外面,十几盏幽离灯在摇曳着,看来,那些人还以为我在里面,正在死守呢! 老板娘瞄了一眼,低声道:“趁着这间隙,小哥你们赶紧走吧。他们还没发现,你已经脱身了……谢谢你的不杀之恩了……” 我点点头,飞身进了黑暗之中。 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呜呜狂躁的阴风吹拂了上来,似乎有千军万马从四方正在汇聚于此。 “幽冥世界,紫武洲大兵镇总在此,闲杂回避。叛逆,你休得离开!再走一步,本将便要大开杀戒了!”熹微的光线中,瞬间无数兵勇闪现而出,四面八方,一下子全都是威武的黑甲阴兵。 说话的声音,粗犷凶悍,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妈的,果然调集来了一个大兵镇。为了我这条虾米,上万阴兵布局,不嫌浪费资源吗? 我停住脚步,刚要开口,老板娘见状,急匆匆跟了上来,大喝道:“你们这些阴兵,难道听不懂大司首的命令吗?只许兵围鬼市,不许杀戮。是谁让你们这么多阴兵,冲进街道的……” “我再说一遍,这里现在是紫武洲大兵镇掌控,在这,只有我这个总兵的命令和手谕,其他人的命令,一概不尊!”这人大声道:“紫武洲的兵管权限,覆盖鬼市,所以,我说了算。我只知道,在冥间,谁敢反叛大帝,就该立刻诛杀,我只知道,胆大妄为的有魔族余孽,宁可枉杀,不能错过……不干人等,赶紧走开,否则,一并诛杀!” “你……你们这是擅自做主!”老板娘据理力争道:“他有什么罪?不就是想救回自己的女人吗?你们这样,毫无天理,更无纪律,大司首不会允许你们胡作非为的……” “咻!”一声箭哨,毫无防备,老板娘已经被冥箭击中,满脸痛苦和不甘地倒下了。 我心中一惊,赶紧要出手救她,但随即嗖嗖又是两记冥箭,射其满怀,当场毙命,魂飞魄散了!夔二娘有意上来拘魂,将老板娘救下,但刷刷刷,又是一排弩箭,吓得她悲泣着退了回去。 “不识好歹的东西。将在外君名尚且有所不受,何况,大司首他只是冥城的大司首,掌管差官的,何来管我一个大兵镇的人马?我不妨直说,在这片地界,谁能管我?” 岂料,这声音一落,就听见极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 “不许动手,我马上就到,不知道我能不能管的了你!” 这是个女声,霸气十足。声音似远隔千里,但又像是近在耳边! 第1341 章 谁都不怕 所有人都愣住了。 毕竟这气场太强悍了,虽未见人,但这声音足以让人心中一紧。 周围能看得见的阴兵,全都举目四望,想看看说话的人是谁。 可很明显,这是一个类似于千里传音的术法,说话的人,其实还距离这里很远。 但为什么她隔着这么远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能说明,眼前这些人中,有这个人的手下,在秘密地朝着这女人传送了现在的情况。 “你是谁?”紫武洲大兵总转身四顾,大声喝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要是有什么说辞,就直接现身出来,亦或者,去西牛贺洲,朝我的主上质询,否则,恕难从命。” 一旁的副将神情肃然,低声道:“兵总,依我看,还是等等吧。毕竟,在冥间,能隔空传话的人可不多!” 另一个级别略低的副将也道:“况且,我刚才了解过了,大司首离开的时候,确实有过叮嘱,只能包围鬼市,不能滥杀一人。” “我这是滥杀吗?”兵总厉声喝道:“我这是履行职责,除暴安良。你们难道看不见吗?他两眼紫光,杀气腾腾,一脸的魔相,已经有刚才那样的鬼妇被他迷惑,开始犯上做乱了。时间久了,天知道有多少人被他洗脑,甘做炮灰……这种苗头,绝对不能有。” 先前的小兵镇头头也站出来道:“大兵总……我看我们还是等等吧。刚才这声音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而且,大司首的面子,我们得给……” “住口!”紫武洲大兵总厉声道:“你刚才的人马被他杀了多少啊,如今你竟然还替他说起了好话。现在是谁面子的问题吗?这是权威的斗争,是荣誉的斗争,更是血海深仇的斗争。说到底,你们这些轮回鬼族,天生的软弱,就是当不起大事,没有杀伐果断的勇气。而我们先天鬼族,自混沌伊始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们和魔族的恩怨只有我们清楚。对于魔族,还是那句话,宁可枉杀千个,绝不漏掉一个,更何况,此人已经是罪行累累,证据确凿……听我命令!” “大兵总还是三思吧……” “我也保留意见。” 两个副将同时抱拳进言,明显不想下达攻击我的命令。 那小兵总更是低声申辩道:“属下确实无能,没能将这狂徒活捉,可大兵总刚才所言差异,这是我个人能力不足,和轮回鬼族这个整体无关。要知道,如今我们的大帝说起来,也是轮回鬼族出身……” 这话一出,顿时让这大兵总脸色大变,慌忙道:“你……你这厮,怎么能攀扯大帝?我……我这话只是在说你,你却东拉西扯,想要至我与何地?你用兵不利,伤亡惨重,上不能尽忠,下不能带兵,还要祸水东引,简直是百无一用,我宣布,你的八十九小兵总的职务被撤销了,现在,全军上下,听我命令,将鬼市死死包围,一个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走。近卫先锋营,随我战斗,目标生擒此魔贼,倘若他敢抵抗,格杀勿论!” 我冷眼看着他们争辩了这么久,到最后,得出的结论终究还是要活擒了我。 看来,这一战注定是在所难免了。 “丫头,抱紧我,咱们杀出去!”我低声朝白薇道:“一会打起来的时候,你替我喊加油。” 白薇严肃道:“天哥,要不你把我放下来吧……你背着我,怎么和他们大战啊。” “不,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也绝不会再把你放下,我怕再把你弄丢了!”我一笑道:“一会咱们要是打赢了,你至少得献个吻吧?” “可要是输了呢……” “输了就更好了,咱们两个一起魂灭。我听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咱们的聻影亡魂就能彼此相融,永远在一起了……”我呲牙一笑道:“不过,想杀死我,也没那么容易。” “紫武洲大兵总,啰里啰嗦,你罗爷爷就在这里,拿出你的本事,来杀我啊!” 白薇学着我的口气,也虚弱的喊道:“丑八怪,你白奶奶也在这里,拿出你师奶教的本事,把我也杀了吧。只要你杀不了我们,早晚我们也杀你……天哥,我这么说还行吗?是不是有点狂妄了……嘿嘿。” 我一笑道:“人不狂妄枉少年,就得这样。” “呵呵,想演绎一出夫唱妇随、妇死夫灭的戏码?好啊,成全你们,我就让你们做一次死的比翼鸟、断的连理枝。先锋营,随我杀了他们!” 大兵总一抬手,召唤出一把丈八长枪,铁色深沉,枪身挺拔,尖端锐利,光泽如鹰眼一般锐利,杀气十足。 其矛头一指,四五百长相奇形怪状的鬼卒就蜂拥着他杀了上来。 能做的了大兵总,手段自然不会太弱,这长枪尚隔三四米远,矛头就已经怒射道道蓝色光焰。 我背着白薇,以退为进,故意一头扎进了先锋兵的阵仗之中,用他部下的身躯左挡右藏,让他投鼠忌器,限制住这把长矛的威力。 同时以掌力为锋芒,对着哇哇大叫的兵勇进行了反击和杀戮。 这些鬼族,应该都是先天鬼族,以气力强大著称,正面和我交手,个个势大力沉,实力不俗。但我稍稍用计,声东击西,南辕北辙地反复冲杀几次之后,就有二十几个被我的徂徕心术爆了脑袋。 眼见我在兵镇中杀进杀出,就是不和自己正面对决,这大兵总又急又气,突然将枪头插地,咆哮一声,内力顺着矛头在地下来了个暗穿,隔着几米,突然在我脚下钻进,一抹寒光,打在了我的腿上。 我只觉得一阵吃痛,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七八个手持冥刀的阴兵就趁机一拥而上,刀斧加身,命悬一线。 而伏在我背上的白薇这时候站了出来,咬着牙关,用尽全力,将一把冥刀夺了过来,打出了一道剑花,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抗住了七八刀锋的倾轧。 我赶紧撑着受伤的腿猛地站起身,旋身对着这个几个阴兵打出了风气为动,以气浪将他们奴推出去起八丈远。 “媳妇,你怎么样?” 我赶紧问道。 白薇本就虚弱,此时耗尽了力气,手中的刀自然脱落在了地上,柔声道:“我没事,放心……天哥,小心……” 说话间,大兵总趁机前出,抓住了我愣神的瞬间,一把长枪,直挑我的眉心。 第1342 章 中天元后 我心头一惊,余光瞥见,这大兵镇兵总的长枪已经从侧翼狠狠刺来。 其人心思歹毒就歹毒在,他选择的位置和出手的时机,都充满了狡诈。 我背着白薇,侧身无疑是攻击面最大的位置。 而他手中长矛的枪头,足有巴掌大小,两侧还有锋利的倒钩,只要我躲闪的幅度稍稍大一点,那身后的白薇就得成了攻击目标。而我不躲,想防守也来不及了…… 所以,必须得避,但需要掌握好幅度。 强压之下,白薇朝后仰头,我则朝前侧身。 嗡的一声,矛头在我的后颈和白薇的前颈之间戳了过去。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只要我和白薇配合的默契度差一点点,这一击,不死的是她,便死的是我。 眼见第一枪刺了空,大兵总冷峻一笑,并不着急,单手朝着枪柄猛地一击,这锋利的矛头的两个倒刺顿时放射成了三叉戟,锋利的刀刃迅速回割,这是想着直接把我和白薇的脑袋削去啊! 千钧一发之际,我只能身体后倾,下腰朝铁板桥之状,听着矛头上刀锋呼啸,在又一次擦着脖子砍了过去。 “嘶!” 白薇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我吓一跳,以为伤到了她,慌忙回头。但见一缕青丝从其肩上滑落,其下颌之处,也有一大片淤青,像是被电光灼伤所致。 “别担心我,我没事……你顾着自己就行!”白薇反而安慰起了我。 就差一点点,他刚才就杀了白薇。 我看着散落在地的头发,再看着这兵总不可一世的神色,瞬间暴怒。踏马的,既然你想置我于死地,那你冲我来啊,明明知道我后背上背的是个病人,你却长矛嚯嚯,比我极限二选一。 但凡我刚才有一点犹豫,白薇都已经死了。 白薇要是有一点胆怯,有一点害怕,死的又是我的。 阴险狡诈之徒! “魔头,军爷的长矛如何啊?你躲得了初一,能躲得了十五吗?” 这兵总第一轮进攻小有成效,顿时气焰更加嚣张,一个加速度,手持长矛再次扎来。 我看准时间,突然使出妖藤,不等其长矛刺出过半,直接缠死奋力一扥,两人带枪直接像是拔萝卜一般,薅到了我面前。 “妖……妖藤?你还是妖……”兵总吃惊不少,连滚带爬,一边朝我吞吐煞气阻挡我的反击,一面疯狂后撤,朝自己的禁卫求援。 几十个铠甲阴兵见状,赶紧结队搭救。 我将夺来的长矛握在手中,顿感有器在身,气势见长。 先前用的那些冥刀,在我手中显得都轻飘飘的,一番砍杀,不是断了就是卷刃,可这把长矛就不一样了,分量和手感都刚刚好。 “谢谢你送来的兵器,今天,我就用你的矛取你的狗命!” 我单手抓住枪柄,朝着那兵总一路疯杀,刺、戳、点、扫、挑五式连环,攻势如潮。 “挡住他!”兵总一脱离险境,马上又组织围攻。 一列不怕死的阴兵提刀上来,叫声震天。 枪和刀比,虽然刃小,但其技法侧重于巧妙之变,出招瞬间,能汇聚全身之力,于一点爆发,其势锐不可挡,重若万钧,迅如雷霆。我在暴怒之下,这一枪挑杀出去,矛头瞬间穿着了七八个阴兵的身体,一时间,两人一枪,杀的他们是前仰后翻,鬼哭狼嚎! 可这种斗战,终究是消耗战,周围可是上万的阴兵,轮番的进攻之后,我也一惊开始气虚力薄。白薇在夔二娘的地下室里本就虚弱到了极点,眼下还随我左右拼杀,替我冲到眼睛耳朵,早已经精疲力尽…… “打啊,就你能打是吗?”这兵总逃到了外围,不知从哪又得了一把长刀,隔空指着我道:“任由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过我这添油战法。左右偏将,以及所有的罗刹将官,他现在已经力竭了,终于到了我们表演的时刻了!” 他这次一招手,呼唤来的全是清一色的将官了。上百个罗刹以上的阴魂四面汇聚而来。此人鸡贼,他已经看出来了,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天哥,看来,咱们真的要命绝于此了……”白薇喃喃道:“我真后悔,不该冒然入冥。” “没什么可后悔的。”我大声道:“我这一辈子,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后悔,只要是我做的决定,那就没有对错,只有成败。媳妇,你说得对,看样子,咱们这是杀不出去了……但我觉得,我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因为你在我身后……杀!” 我拎着长枪,重回阵中,一个横推,将几十个阴兵撞翻在地,然后猛地转身一记回马枪,枪头正中一个罗刹的脑门。 “吃我一刀!” 大兵总跃步在人群中杀出,一把长柄月牙刀从天而降。 我抓住枪杆,奋力抵挡。 刀锋砍在枪柄上,震得我双手发麻。 这还不算,噼里啪啦,几个罗刹阴将随即砍来,一时间,丈八长柄之上,足足有十几个将官都将刀刃砍了下来。 剩下的就是内力的角逐。 他们人多势众,气势十足,一个个呲牙裂嘴,咬着牙关,拼命下压。 我虽然强撑着,可却一点点被他们侵蚀着力道,双脚渐渐被重压嵌进了泥土,膝盖也不由自主地打弯,整个人般跪在了地下。白薇在我身后更是摇摇欲坠…… “呵呵,魔头,你死到临头了!” 大兵总阴森一笑,突然再次发力,只听嘎嘣一声,枪柄被切压的出现了裂痕。只要枪柄一断,我也就没了最后的倚仗…… 因为背着白薇,两手扛着枪柄,我已经没办法运气了,也没办法使用徂徕心术、五行心法,也没法动用归藏,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利用妖藤碰碰运气了,只要将他们其中半数击倒,我就能腾出空间,使出归藏…… 但一旦妖藤未能成功,那我也就真的穷途末路,在没有护身之法了。 可就在这时候,阴兵阵中,狂风大作,一个黑色鬼影犹如闪电一般到了跟前。她宛如一条游龙,身姿矫健、蜿蜒前行,啪啪啪啪连续点了几下,就把压在我头上的这些罗刹悉数给推了出去。 “久不回阵仗,看来我和你们还真是生疏了,紫武洲兵总,我的话你是没听见是吗?” 此人翩然站定,一挥黑袖,沧锒一声,就把兵总连人带刀震出去好几米远。 我收敛内力,用枪当拐,撑地站起,瞧看此人。 这女子身形矫健,英姿飒爽,一身铠甲熠熠生辉,像个将军。可她又眉目清秀,纤柔玉面,霸气之中透着一股子人间女子的天真烂漫。 “中天……元后……”这大兵总目瞪口呆,看了一眼这女子,慌忙垂下了头,低声道:“属下恭迎……元后……” 第1343 章 霸气威武 元后?我记得什么书里说过,神之正主称之为元,那元后的意思,岂不是说她地位很高? 我打量着这人,黑衣华服,气场强大,但身材纤弱,一副妙龄长相,就算成神成道,称之为后,也不能这么年轻吧。难道说,只是她的名字叫元后? “这人好漂亮啊!”白薇伏在我肩膀上也打量着她,喃喃道:“除了漂亮,我在她的身上,还看见了坚韧和凶悍。天哥,小心点,这个人可不简单。” 我管她简单不简单呢?反正今天谁阻拦我,谁就是我的敌人。 至于此刻,趁着他们之间说话的功夫,我得赶紧运转经脉,恢复体力。 “恭迎就算了吧!”这元后神色寡淡,幽幽道:“按照你的说法,这鬼市可是你的管辖范围,我来这,还得先朝您汇报一下呢!” “不不……末将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女子厉声道:“我千里传音,让你不得大开杀戒,等候我亲自到此,你为什么置若罔闻?” 大兵总垂着头,哈着腰,明显怕了。 可嘴巴却依旧辩解道:“属下当真不知道刚才的声音是您……我绝无冒犯之意。” 说话间,天上的黑云突然散去了,紧接着,先前的那大绿脸也出现了,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元后身边。 “鬼姬,您走的太快了,我紧赶慢赶,还是被你落了下来……” 我注意到,大绿脸和这元后似乎就亲近的多,他虽然对这女子也十分恭顺,但明显是有说有笑,而且,称呼不是什么元后,而叫她鬼姬……这就让我茫然了,这鬼姬又是个什么名字? “青面,你这些年是不是做了个大司首,就忘记自己也是个武将了!”女子戏谑一笑道:“慢慢吞吞,像是老太太散步。别忘了,你可是军功出身,要是忘了自己的本行,那你离当纯粹的官老爷也不远了。对了,你说的人呢……这也就是你,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被你这无稽之谈给忽悠来。” “鬼姬,你就信我吧,我什么时候敢骗你啊!喏,就是他……”大绿脸在那些人面前,拉着脸,摆着一副架子,可在这女人面前,咧着嘴,呲着呀,跟个小跟班是的。一通挤眉弄眼之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女人狠狠凝视了那大兵总一会,才悠然转过身。 管她是谁呢,咱不能漏了怯,我昂首挺胸,梗着脖子,死死盯着他们两。 结果,四目对视的瞬间,这女子猛地挺直了身子,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随即又嘴角忍不住地抽动着,像是要笑,又像是要说话而说不出来……那副样子,完全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手微微颤抖,仿佛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白薇在我耳边小声道:“她这是什么表情啊,就算是我,第一次看你,都没这么投入吧……” 甭说白薇了,我这么一个厚脸皮的,都被她的目光逼视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鬼姬……鬼姬……”大绿脸在一旁小声喊了喊,这元后才打了个寒颤一般,愕然道:“什么,真是神了……” “怎么样,我就说神了吧?”大绿脸一笑道:“我第一眼看见他,也吓了一跳。” 我实在忍受不住被人这么瞪着瞧了,活脱脱动物园里猴子的既视感。 “干什么?刺杀之后,是围攻,围攻之后车轮战,现在还想要用目光把我杀了?”我冷声道:“大绿脸,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战就战,不战就滚开,请这个么姑娘来,是给你加油助威的吗?” “姑娘?”女人顿时一笑道:“我还算是姑娘吗?青面,我看出来他和你老大有什么不一样了,你瞧,这小家伙一脸的凶邪之气,看来更霸道一些。” 白薇有些沉不住气,抿了抿嘴,大声道:“这位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初次见面,即这样目不转睛地看,是不是有些不礼貌?” 白薇这话里,多少有些小性和醋意,这不禁让这女子愈加忍俊不禁,她朝一旁的大绿脸问道:“这姑娘是谁?” “不知道……”大绿脸摇头道:“我去找你的时候,还他一个人,可能这就是他入冥来要找的人吧。” 听着大绿脸这轻描淡写,我就愈加恼怒。 “绿脸怪物,你好好看看她是谁!”我厉声道:“把你那死鱼眼睁开好好看看!” 一旁的小兵总低声道:“大司首……此女子,就是……就是被你霹雳击中的那个……” “我?”大绿脸还一脸错愕起来,喃喃道:“我那天击杀的是她吗?” 尼玛! 我怒不可遏,咆哮道:“姓绿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能想象你的残忍和暴戾,可我无法接受的是你的厚颜无耻,自欺欺人。你杀了谁。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喂喂,谁姓绿了……”大绿脸大声道:“我已经说了,我那天也是偶然碰见。遇到有人行凶,我当然不会放她走。” 这女子看了看白薇,朝大绿脸道:“这小姑娘你哪里看见她是魔族余孽了?都是做大司首的人了,做事能不能不让别人牵着鼻子走?有点判断力和逻辑能力。” 说完,朝我一笑道:“小朋友,有什么委屈,和我说。如果他真做错了什么,我给你做主。” 小朋友?我像是小朋友吗? 再说了,看你们的样子,也是一伙的。 让谁做主,不如自己做主。 “算了吧,我自己的仇自己了结!”我冷声道:“再说了,你能做的了他们的主?” 女子笑了笑,朝大绿脸和一众阴将罗刹道:“你们说,我能不能做的了你们的主?” “能……当然能……” “我们听元后的……” “小朋友,怎么样,他们说了,都听我的!”女子嫣然一笑。 “是吗?”我狡黠道:“那你证明给我看。让这三万阴兵,都退下去。大绿脸有什么仇怨,想杀什么魔头,朝我一个人来。拉着这么一群无辜的阴兵,我杀起来都觉得有些残忍。” “好,就依你!”女人镇定自若,朝那小兵总道:“去,传令下去,大军开拔到鬼市外驻扎,没有命令,不得进驻鬼市。” 小兵总面露为难,犹豫道:“回元后……卑职已经被免职了……而且,现在有大兵总在这……我……” “哦,忘了,这是紫武洲的人马。”女子转而朝那大兵总道:“关于先前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作为兵镇之首,你确实应该有些专行的权力。现在,带上你的人,退到鬼市外面去。” 这兵总皱了皱眉,嗫嚅道:“元后……此人可是魔族余孽啊……属下就算是为了您的安全,也不能撤兵……” 第1344 章 你姥是谁 元后冷凝道:“你们这么多人,围杀一个走阴的阳魂,他还背着一个受伤的女子,战况如何啊?” 紫武洲兵总面露尴尬,低声道:“已经死伤近千阴兵了,战将也有十几员丧命……不过,这都是八十九兵镇小兵总驭兵无方。自属下赶到之后,已经扭转了战局,杀了他一个同党,同时也将他打伤了,活捉他那是迟早的事,请元后给我一点时间……” “你混蛋,谁是我的死党?”我怒道:“那女子是一念成的老板娘,不过是替我说了两句话,就被你乱箭射死了。你有本事就朝我一个人死战,牵连无辜算什么本事。” 兵总冷声道:“和魔族余孽为伍,就没有无辜。当然少不了你,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行了!你这样的队伍,还是保护自己吧,保护我就免了!”元后轻慢道:“带上你的人,马上撤走。” 没想到,这个在元后面前战战兢兢的家伙,此刻倒是强硬了起来。 “元后,属下不是不从命,只是死伤了这么多将士,就这样撤退,我没法和大家交代……况且,他是魔族人,刚才那杀戮的样子,和当年那些发狂的魔人一模一样。新人不忘旧耻,我们不能不提防魔族人……” “呵呵,好完美的理由啊!”元后冷笑道:“你是不是忘记了,大帝可也有魔族血脉,那是不是你也要把他杀了……” “属下……属下不敢!”这兵总慌忙单膝跪下,颤声道:“属下无论如何,也不敢质疑大帝。可此人不同,他就是个叛逆……” “你叫什么?” “属下叫魋无病。” “先天鬼族?” “是,是先天鬼族……” “呵呵,既然是先天鬼族,还是个大兵镇的兵总,想必去过酆都吧。也见过大帝吧……” “属下……去过……也见过!” “既然见过大帝,看着眼前人,就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没……没感觉到啊……况且,我也只是每年一次入酆都朝见的时候,才隔着远远的大殿见过数次,而且,从不敢僭越,更不敢抬头,甚至到现在,大帝的样子都没看清楚,所以,元后想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混账东西!”大绿脸怒不可遏。 可这元后却一摆手,示意他不要作声,自己则笑盈盈道:“入酆都觐见数次,没敢看清楚大帝的模样,却对我这个中天元后印象深刻,我一来,你就认得我……怎么,大帝的女人比大帝更感兴趣是吗?还是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就是不肯定回到这话题上来?” “属下……属下当真不明白元后的意思……” “好,我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让你把你的队伍撤走,有没有问题。”元后虽有盛气,却不凌人,虽然张扬,却不跋扈。至少,我对这人印象还不错。 “按理说……元后开口,我应当从命,可兵家之事,不是权力和地位的事。我作为一方军头,只该听从上峰和这只军队创建者的命令……此人杀了这么多人,有魔族余孽的嫌疑,我实在无法命令自己的队伍撤退。元后若是真想让我走,那就请您拿到西牛贺洲镇恶神君、白虎神君的兵符,亦或者有酆都大帝、翊道神君他们手谕也行……” 大绿脸瞬间怒了,暴跳道:“魋无病,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说封号,你面前站着的是中天元后,说功勋,鬼姬也是五行军的创建者之一。你一个区区兵总,竟然还要我们拿出大帝、翊道神君的手谕,你以为你是谁?” “大司首,我正是因为知道我是谁,我是一方兵总,负有绝对责任,我才这么说。我相信,元后一定会理解我的做法……此人不能放走,在他被抓或者被杀之前,我绝对不会下达撤军的命令。到了镇恶神君那里,我也是这态度。” 我在一旁看的是幸灾乐祸。 看来,他们之内,也并非铁板一块啊。 就让他们多掐一会架,我也趁机恢复恢复体力。 “天哥,这个姐姐好厉害啊,我觉得,她要发火了……”白薇道。 果然,元后听了兵总的话之后,脸上开始有了愠怒之色。 “魋无病,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你在这位子,就不会撤兵了?” “是的,请元后谅解。” “那好,我现在宣布你被解除紫武洲大兵镇总的职务了。” “呵呵,元后,这恐怕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吧……就算罢免我,也得有上峰的命令。” 元后幽幽道:“你理解错了,不是文罢免,我说的是武罢免,我要直接夺了你的权!我范小姝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你现在激怒我了。从即可开始,你已经不是紫武洲兵总了。放心,事后,我会亲自朝刘大进和马赛克解释。现在,你可以走了……” 这兵总满脸不甘,索性大声道:“元后,您这是纵权欺人啊……您要是真这么无理,那属下可就对不住了,我恕不遵从您一个妇人的命令,所有人听我将领,保护元后,诛杀此人……” 我一愣,心道不妙,这老鬼头这是要拥兵自重啊。 看来这个姑娘还是年轻了,不懂得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她这个元后可能也要成为傀儡了…… 我马上用力往上背了背白薇,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随时应对冲杀。 可没想到,这兵总的命令下达之后,这些带兵的将领却纹丝没动。 “我说,紫武洲大兵总,看来你的兵不愿意忤逆我这个妇人啊……”元后轻蔑一笑。 大兵总转头朝着手下厉声道:“鬼兵以服从命令为铁律,你们疯了吗?我的命令你们听不见吗?” 结果,将士们左看右看,还是没人站出来。 倒是元后,淡淡喝道:“翯朝、峇汉、翾龙、粲虎。” “鬼姬,末将在!”一时间,这兵总身后的两个副将、两个参将齐刷刷站了出来。 一听叫她“鬼姬”而没叫元后,我就明白了,这几位恐怕和她也是旧相识。 “你们几个臭小子,如今也都是大兵镇的副将和偏将了!怎么样,我这个鬼姬,还能不能管一管你们啊?” “当然能!” “恶鬼军团永远的纪律,我们终身不忘。第一,忠于先生,第二,忠于鬼姬。” “我们不管到了任何时候,军职是大是小,永远听从鬼姬的调遣!” 我心中不觉称道,这个女人瘦瘦弱弱,没想到有这么强的魅力啊……竟然有这么多军头都是她的手下…… “你们……你们敢背叛我!”这兵总忠于慌了神,大叫道:“你们还是不是五行军的军人……” 元后还是那副从容的神色,淡淡道:“魋无病,你是先天鬼族,恐怕不知道,第一批的三千恶鬼兵团,是我选拔的,他们这些人,连最初的修为都是我练出来的。我能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我能一一说出他们这么多年的军功,你能吗?什么叫背叛?这是忠诚。另外,我不妨再多说一句,整个冥间,大大小小的兵镇有上百个,每一个兵镇里,至少都有一个恶鬼兵团的故人在做兵总或者副将。我叫他们兔崽子,他们就得支棱着耳朵,我叫他们狼崽子,他们就会咬人。甭说你,就算是你们的镇恶神君、白虎神君,也不可能如你一样驳我范小姝的面子!来啊,将此人先行撤职拿下,送回西牛贺洲,让马赛克查一查,此人今日之执拗,以下犯上,是不是另有原因!” 我去,今天算是开眼了。 这是脱脱的女霸王啊。 “唉,话说回来了,你姥姥叫什么?或者你外婆叫什么?”我正惊叹着,这元后忽然转过头来,露出一副哄孩子的笑脸,就差摸摸我的头了。朝我道:“小家伙,我问你啊,你今年多大?最多十八九吧?可能姥姥都有点小了……应该说,你太姥姥叫什么?他们是住在姑苏附近啊,还是住在黑水潭村附近啊?要是住在黑水潭村,那你姥姥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有个钻谷草垛的青梅竹马啊……” 咦……这都什么人啊!怎么又来一个查户口的,上来问我姥姥是谁!先前有个问我见没见过爷爷的,现在又来了一个…… 去他姥姥的,我上哪知道啊! 第1345 章 小朋友啊 “小朋友?你说话啊!”元后眨巴着眼睛,扬着嘴角,神采奕奕,那神情,又像是村口准备吃瓜听八卦的阿婆,又像是幼儿园里望着小孩子自己吃饭擦嘴的阿姨。 我被她盯得实在不好意思,无奈道:“谁是小朋友啊,我马上就要二十岁了。你见过二十岁的小朋友吗?看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吧……” “我不比你大?哈哈!怎么不比你大啊,大的多了!”元后笑道:“我就是心态好,活的年轻,说不准,你得管我叫奶奶呢!嘿嘿,说重要的,你从哪来啊?你祖上哪里?” 我沉思片刻,正色道:“虽然你和这大绿脸是一伙的,可看在你刚才确实完成了承诺,真的把这些虾兵蟹将退下去了,我也不能一点礼貌没有。你问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实在没法回答你。我只能告诉你,我叫罗天,是个天师,生在终南山,四海为家,我后背上背着的,是我的妻子,被你的手下所伤,差点死于非命。我这次来冥间,就是为了救她回去。” “罗天?你姓罗?你竟然姓罗……” 我万万没想到,一个名字都能让她兴奋的眉毛跳舞。 “媳妇,这元后是不是多少有点精神不正常?”我低声道:“元后,听名字好像应该是位高权重那种吧,不说母仪天下,至少也该是那种不苟言笑的吧……她……嘻嘻哈哈,眉飞色舞,一点都不庄重,有点像是一个未曾见面的姨妈,像是长辈,可却一身娃娃气。” “天哥,我怎么觉得,她对你的出身似乎很感兴趣啊!”白薇耳语道:“喻先生和吕大师他们不是说过,你的父亲,有可能是个在冥间位置高到足以纳受香火的人,也许……” 自从找到我母亲之后,我已经很少在内心里再提及父亲了。 我的母亲是个妖族,能够想象,我的父亲至少不是一个寻常之人。 既然母亲选择了用这种方式,冷处理她和父亲的关系,我就没有必要,非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也许,真的找出来之后,只会让母亲尴尬,他也不舒服。 况且,如今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最开始的老羊皮和后来的母亲其实话里话外的已经告诉过我了,妖族和人族之间,是否能生儿育女,并不取决于爱情。有的时候,可能就是一滴血,一点唾液,亦或者只是一根头发、一点点接触,都可能完成这个过程。 因此,父亲可能只是名义上的父亲,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也未必会在意这份血缘的存在。 我罗天没有父母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如今有了白薇,有了老吕凌云他们,还何须索求更多啊。 假如真的从他们口中,知道了我的父亲是谁,我又能如何?如果是个罪大恶极者,真是个魔族余孽,因为作恶多端,已经伏诛,那我作为人子,是不是该不分好坏地替他报仇?显然,我罗天的性格做不到。如果我的父亲不是恶人,恰恰相反,也和这个大绿脸一样,是个位高权重者,那我要不要认他?凑上去搞一出认祖归宗、父慈子孝的戏码?不好意思,我还是做不到。 所以,当白薇这么一说之后,我立刻就更加逆反,不想再多说下去。 与其面对着尴尬,不如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您还有问题吗?”我正色道:“咱们是不是可以开打了……” “开打?打什么打?”元后一脸诧异。 我看着大绿脸道:“那不是你应该问他吗?为什么追杀我的妻子。” 大绿脸瘪瘪嘴,辩解道:“我已经说了,当时没有思索,正好赶上而已……再说了,她这不是没死嘛?” “死了就晚了!”我怒声道:“如果白薇真的死了,你以为我还会在这陪着你们聊天扯淡?我告诉你,虽然白薇活着,可你干的坏事,我绝不会忘记。要么,今天你把我直接杀了,弄死在这,要么,让我回去,我早晚还会找你麻烦。如果你现在不出手,我可走了!” 说完,我背着白薇就要走。 可这元后身形如影,如同瞬移一般,转眼又站在了我们面前。 我故意不看她,换个方向还走。 但她故技重施,刹那间,又站在了我面前。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你是觉得我杀了这么多阴兵,想找我负罪,那等我把白薇送回阳间,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我有些生气道。 “你怎么这么轴呢?鬼姬不过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大绿脸道:“你对我有气,也不能朝别人发火吧?” “小家伙,脾气很暴烈嘛!”元后说着,狠狠瞪了大绿脸一眼道:“你闭上一会嘴巴能死吗?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大绿脸悻悻地耸耸肩道:“可你看他嘛,不依不饶的……” “废话,人家护的是妻子,性命攸关,当然不依不饶!我当年何尝不是无缘无故而死,最后在乎我死因的只有一个人?”元后转而朝我道:“孩子,实话实话吧,我觉得你像一个人,很像,所以不免多问几句,请你理解好吗?” 我本想拒绝,可白薇却抢先开口道:“姐姐您好,罗天他就是这个性格。他不喜欢被人刨根问题,也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我能看得出来,您是善意的……所以,我来回答您的问题吧。罗天他不知道自己祖父是谁,所以,也就不知道自己奶奶是谁。罗天他只有母亲,而且,从小不在母亲身边长大,就更谈不上姥姥外祖母一类了。这是我们知道的所有了……” “怎么会这样呢……”元后似乎有些失望和无奈,喃喃道:“如果姓罗,就不会是姑苏那两系血脉……可阳间一世,苍颜姐又没有其他后人……难道说……” “难道说,先生在十八岁半纪劫之前,在村里的时候还有相好的……”大绿脸小声道:“十八岁有儿子,四十八就得有孙子,七十八岁是重孙……不对啊,算起来一百二十岁的时候……岂不是五世孙了?” “我让你闭嘴,让我来想!”元后生气地瞪着大绿脸。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趁着间隙,赶紧走。 “等一下!”元后突然大声道:“我最后问一个问题,问完你们就可以走了……你母亲是谁?这个你总会知道的吗?你刚才也说了,你只有母亲……” 第1346 章 更冷了些 这元后喊等一下的时候,她身后的那几个偏将和罗刹马上拉开了阵势,纷纷拔出了长刀,拉开了弓弩。 甚至有人还拿出了角号,随时准备再次召唤军队。 那气势,如临大敌。 我冷峻地注视着他们,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些人,无一不是当权者。而在当权者的眼里,所有有悖于权力根基的人,那都是叛逆。哪怕是他们是错的,哪怕是他们是无礼的…… 当然,我并不认为他们这样做是错的,因为总得有人为了一个体系去做恶人。 人间如此,冥间也是如此。 只要是存在生灵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人驾驭在众生之上,而这个人,他也一定会有自己的统治机器。 如果有人认为,跳出一个圈子,就已经看见了自由,那只能说明,那个圈子里的政治秘密更加隐晦而已。 但是,我理解不等于我接纳和认同,我就是不喜欢这套游戏规则。 所以,看着这些人剑拔弩张,我和这位元后的距离瞬间就被拉开了。 “既然您问了,也说了是最后一个问题,那我们就告诉您吧,他的母亲,我的婆母,是一个……” “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我不等白薇说完,便打断她大声道:“我母亲一直生息在终南山,不问俗事,她无为而生,清净而活,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她。就这么多。如果你不满意,那你们就动手吧……” 元后一愣,回头朝左右怒道:“干什么?收起你们手里的烧火棍,谁让你们装腔作势的?多少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说你们呢,赶紧把刀剑收起来……”大绿脸也跟着吆五喝六道。 元后却白眼道:“我主要说的就是你。什么时候,你能和爨彧学一学?动动脑子。大司首是个什么位子知道吗?真要是只捉些游魂野鬼,狗带上灰顶子也能干,先生还让你做干什么?” “你们吵完了吗?”我冷声道:“是战是杀还是放,总有个定论了吧。我妻已经离魂三天整了,我不想她有任何事,如果你们不想让我们走,就来个痛快的,我不束手就擒,你们也别优柔寡断,咱们速战速决,生死我都认了……” “孩子,你走吧!”元后淡淡道:“好好照顾你妻子。” “您可想好了……” “呵呵,傻小子,还怕我后悔吗?”元后道:“不过,可能咱们还会见面的,到时候,希望你对我的敌意会少一些。” “我的敌意,从来只对事不对人!请您谅解!”我冷眼又看了大绿脸一眼,背着白薇匆忙往阴阳河的方向走。 暗淡的街道上,绿脸焦急道:“鬼姬,就这么让他走啦?” “不让他走能如何?” “难道你不怀疑了吗?继续讯问啊!” “我当然怀疑,可还不是因为你们干的蠢事?没看出来吗?他已经开始动了心火,在逼问下去,很有可能又要大打出手。我要的是一个活着的好孩子,可不是一个冰冷的答案!这件事,我亲自来查……” “鬼姬,还是我来吧?” “你?连一个姑娘是不是魔族你都能搞错,我能把这件事交给你?我问你,他走阴过来是从哪来的?回去去哪?” “这个……我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再问聋哑痴。我现在都怀疑,你管理的惩恶扬善的大司衙门下面,有多少烂事你都不知道。” “鬼姬,您就别骂了,我一定把这事办好还不行吗?” “办好?怎么办?” “这个……我还没想好……” 元后朝着他的脑袋敲了一下道:“没想好,没想好……等你想好,什么都晚了。去,派几个人,跟着他,看看他走阴回阳去了哪。” “好,好,我这就去办!” “等一下!”元后道:“我还是一并叮嘱了你吧,一句话不说,你这铁憨憨都可能把事情办砸了。记住,派出去的人,跟踪他,宁可跟丢,不要跟急。” “为什么啊?” “还为什么……因为很简单,这有可能就是鬼医哥哥的血脉,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他。当然,不让你们跟紧了,也是为你们好,只要被他发现,有人跟着他,他会立刻要了你的人的命。没瞧见那小脾气吗?比先生可凶戾多了。” “我懂了……可鬼姬,你觉得可能性有多高?” “这还用问什么可能性吗?”元后道:“这简直就是模子翻版。若不是鬼医哥哥现在有上神的光环,我能一眼看出来,我都以为,自己这是回到了当年的云城时代。不过,和先生比,这小家伙邪气确实重了邪,而且,性子更冷了些。” “是呗,我看第一眼的时候,也惊呆了,可第二眼就知道,他绝对不是先生,先生哪有这么臭的脾气。” “没什么。每个人成长的环境不一样,鬼医哥哥虽然有三个半纪劫的灾难,可毕竟从小有爷爷奶奶的疼爱,可听这小家伙的意思,他有很长的时间里,可能都是一个人。我们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占满了仁义礼智信……邪气重,一定有他的因由。不过,刚才魋无病说的魔族余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唉,我也说不清楚了,那天可能确实是我太唐突了……至于今天,我没发现什么异常啊。”绿脸一招手,将一个副将招来过来道:“刚才又是怎么回事,我不在,你和鬼姬说。” “鬼姬……刚才这个小哥确实眼露紫光,杀气非一般人鬼所有,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我眼见着他和兵总魋无病打斗的时候,使出了妖藤,不是简单的伏地妖藤,而是附骨妖藤。” “附骨妖藤?”元后喃喃道:“伏地妖藤是可以练就的……可附骨妖藤是必须有妖族血脉的……他难道说,还有妖族血脉?似乎有些复杂……” “所以说,咱们会不会搞错了?”绿脸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就真的有长相相似的人呢?先生可是人啊,绝对不会有妖族血脉……” 元后沉默了好一会,幽幽道:“人啊,千万不要迷信自己的直觉。就像现在,会不会是我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思路?” “鬼姬,您的意思是……” “我是说,为什么他的血脉就得一定全是先生的?他是个孩子啊,有父亲就得有母亲,也许,这股子妖气,来自母亲呢?为什么就一定是孙子,重孙,或者外孙呢?” “咦,先生这人确实多情,可又不滥情,难道什么时候还玩出花了……和妖……” “去,再敢胡说八道,我可告诉先生,让他收拾你!”元后会心一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如果是真的,你可是个好消息。” “嘿嘿,鬼姬,您不会吃醋吗?” “你住嘴!” “我的意思是,您不会吃醋,那圣后和无上元后那边呢……” “不是,青面,你是不是真的有点皮痒啊,以为我不会揍你了对吧?这些事是你关心的吗?”元后大声道:“这件事,先不要四处传播,以免闹出乌龙,毕竟还没确凿呢。同时,也免得让别有用心之徒利用。其次,你亲自来追查这次魔族余孽的事,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剩下的,交给我吧,我亲自过问……如果说,他母亲真是妖族,我倒是有个想法……” 第1347 章 罪囚罗天 离开鬼市,也算是暂时脱离了那些兵勇的包围圈。 快速行走在奔向阴阳河的路上,也短暂地感觉到了一点轻松。 “丫头,这次算是你福大命大,以后绝对不许再冒险了!”我正色道:“还有,别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拉倒了,回去之后,我还是得对你展开批评教育,你至少写一篇八百字的深刻检讨。” “写倒是没问题!”白薇戏谑道:“关键你那小学肄业的文化水平,我写出来你也未必看得懂啊。” “我看不懂不是还有老吕呢吗?他给我翻译,反正你得深刻反思,同志,这是态度问题。” “是……我确实有些盲信于人了,最可惜的就是那老板娘,还因为我丧了命。按理说,她也是个商人,没必要仗义执言的……” “是啊,她也只是个鬼族的底层而已。虽然她有错,有自己暗色调的一面,可这世界上,能有多少人毫无瑕疵?能做到大德不逾,小节不拘就已经不容易了。要么说,仗义多是屠狗辈呢……” 白薇沉默片刻道:“天哥,对不起,没帮你解决问题。那……那现在你身体里魔念的问题到了什么程度了……” “我也无法形容!有的时候,好像随时都走在失控的边缘,有的时候,又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管他呢?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朝愁来明日愁。走,回家……” 走了一会,白薇喃喃道:“天哥,要不,你放我下来吧,让我走走,我能行了,我想听你说说话……” “算了,还是我背着你吧,你本来就虚弱,马上又到第三天了,恐怕魂火又要弱了不少呢!怎么,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嘻嘻,你怎么知道?我其实是想问问你……刚才和那漂亮姐姐,我是不是有些话多了?最后你打断了我,很明显,并不像让她知道你母亲是谁……” “其实我知道你的用意,你看见她修为很高,就想着试探一番,看看她是好是坏,如果对我无害,就想着朝她询问我身体里魔念的问题对不对?你怕我会疯掉,会死掉……” 白薇叹口气道:“一直在想。如果你身体里的魔念,是后天带来的,有人害了你,或者什么时候,你被人下了魂蛊,有被夺舍的危险,那我们就应该想办法救治,而不是讳疾忌医,我不想看着你一天天变得陌生。如果要是真的从骨血就带来的,那婆母她是妖族,这魔念的骨血就来自你的父亲。我……感觉她对你的身世好奇,就想着,会不会她认识你的父亲?当然,这种试探,可能还有代价。我确实有点急躁了……” “其实不止是你,我当时也曾差一点就坦荡托盘而出。可能是因为这位元后给人的感觉,活泼亲切吧,我压根就没把她想成什么坏人。可是,当我看见,她的部下突然拔刀弯弓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可能有一点唐突了。同样是他的部下,大绿脸无端就杀了你,那个兵总,还有那些案曹、按察使之流,无端就在算计着我,谁知道,这位看起来豪爽天真的元后,会不会突然变脸?万一,我的父亲真的是个魔头,他们迁怒于我也就罢了,会不会连累及你?所以,我当时打断了你。一来,我想把你赶紧先送回阳间,只有你活下来,我才能考虑其他的事。二来,既然她对我的身世感兴趣,那我想试探试探她,如果她假意放我们走,但实际上马上又派人跟踪、堵截,甚至暗算,那就基本上可以断定,她对我的追查用心不纯,而我父亲,多数也就是他们的敌人了。” “是啊,你这么说,确实如此。” “也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了,但我的人生经历,就是让我不足以如此轻信一个人。更何况,她的部下,刚刚差一点杀死我妻子。让我掏心掏肺,我确实做不到。而且,我母亲的家族,刚刚在歹人的攻击下,九死一生。万一这是对手,是仇敌,我把母亲告诉了她,岂不是要陷多花蓼家族于危险境地?” “可是天哥……只有溯源了你的身份,才可能知道你身体的状况,这魔念是否可控……我不想失去你。” “是啊,花花世界,谁不想畅活百年啊。我也想一直陪在你身边,想着有机会和吕卿侯他们喝喝酒,聊聊天……谁想做个疯子,做个杀人魔啊。这样吧,我答应你,等你安全回了阳间,我再找机会和她联系,亦或者,和那个鹰钩鼻子联系吧……到了那会,我也就不怕任何制肘了。只要还有出路,我就不会放弃自己,我得好好陪你过一辈子呢。” “好,就这么定了,以后,再发现任何情况,不能瞒着我。回去之后,你也得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写一篇二百字的检讨。” “只需要二百字吗?” “还不是因为你没文化,就二百字吧!” 我和白薇一边走一边说着,我突然就感觉身后有些一样,沙沙沙,像是雨点拍打田间泥巴路的声音。可我知道,这是冥间,没有雨点,也没有泥巴路。 “有人在跟踪我们!” 白薇一惊,忙回头看了看。 “没看见人啊?” “如果能被你看见,还能是跟踪吗?抓紧了,咱们快点走!” 我用力朝上背了背白薇,加快了速度,希望能摆脱掉身后的影子。 可我忘记了,现在是魂魄,谁能比谁慢多少呢? 渐渐的,呜呜的风声开始从两侧也汇聚了过来。而且,我已经能看见斑驳的鬼影时隐时现。 我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恨意。 果然,终究还是不出我所料,他们还是不想放过我。 一番速度的纠缠,我终于远远地望见了波涛汹涌的阴阳河,可这时候,前面的黄土路上,突然从两侧一望无际的彼岸花地之中,杀出了一路人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罪囚罗天,作乱阴阳,杀戮无辜,罪大恶极,引上峰令,就地斩杀,无需回报!” 一声叱喝,前后左右,沙尘浮动,一时间,成百上千的刀斧手全都涌了上来。 第1348 章 拦我者死 更为讽刺的是,赫然站在当中梗着脖子,扛着刀的,竟然就是那个叫做魋无病的兵总。 “天哥,是他们……”白薇声音有些发颤,喃喃道:“他们怎么能这样?” “是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可他们就是这样了。”我苦笑一声道:“所以,我总是觉得,好像这人间的生灵,都有两张面孔。韩冰是这样,阿芦也是这样。我以前认为,我只有一张面孔,现在,我发现我其实也有其它面孔,而且不止两张,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堕落了?竟然和这些货色一个德行!” “天哥……” “别害怕,我这一辈子,被包围的次数太多了,这次我也一定能胜利杀出去。” “看来,是我天真了。我还以为,她们不一样,结果……咳,没什么抱怨的,不就是多长心计嘛,我也会!” “别,咱们两个,已经有我这么一个狡诈多疑的家伙了,总得有一个靠谱点,要是你也和我一样,什么都不信,那咱们两之间岂不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我就喜欢现在的你,满腹热情,永远年轻。” “罗天,嘀咕什么呢!”魋(tui)无病一笑道:“怎么样,没想到,咱们会这么快又见面吧。” “是啊,没想到!”我大声道:“你们冥间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刚来了个审查拘捕,一分钟之后,就来了个大赦天下。” “呵呵,小朋友,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只因为你的阅历还不够!”魋无病冷声道:“还是那句话,我能有多大罪过?最多是行事鲁莽,办事不力,可你呢?魔族余孽,乱杀无辜,按照冥间以往的标准,你这就是妥妥的立刻绞杀之罪。以为元后关照了你两句你就没事了?呵呵,我们尊敬他,那是因为,他是大帝的女人,可这军队,任何时候,都不可能让女人指手画脚。你刚才有多嚣张,我现在就让你有多落魄。” “这么说来,你来这里,那元后并不知道?”白薇大声道:“你就不怕违抗命令吗?” “呵呵,幼稚,你想想,我能平安站在这里,没有元后的点头可能吗?”魋无病大言不惭道:“我今天杀了你,信不信,回头还能搞个军功……不说我重回岗位,弄不好还得升职呢!哈哈!” 看着这一张张丑陋的嘴脸,我已经不想多说半句了。 魋无病挥了挥刀道:“看你的脸,还是不服气,我最烦的就是你这张不服气的脸。你知道吗?我其实心里恨透了这张面孔,就是你的脸,让我这个先天鬼族,失去了原来世袭‘宗令’的职务,抛头颅,洒热血,卖命冲杀,最后就给了个兵总的职务。呵呵,还是个时时被监视的兵总。你知道总令是什么官吗?是掌管着所有先天鬼族宗族事务的负责人,那时候,先天鬼族权利多大,我这个宗令职权多大?十个兵总也顶不上啊!呵呵,现在好了,我对他没办法,可我对你有办法。今天,我就要把我这积压了几十年的郁气,全都发泄在你的头上。所有人听令,此人骁勇,无需恋战,上弓弩!” 刷刷刷! 除了前面高举矛头拦路的阴兵,左右后三面人马,瞬间全都亮出了弓弩。 很明显,先前已经近距离交战了,他知道我的实力,这冥箭就是下马之威。 “魋无病,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魋无命了!”我想的是,既然躲不开这一战,非要拼死冲杀,那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何况对方是有备而来。 所以,一出招,我就背着白薇直奔魋无病。 擒贼擒王,不杀了这个混蛋,恐怕今晚我和白薇难逃此劫。 可我刚一启动,他就像是料到了我会闪袭一般,手掌一挥大喝道:“放箭!” 数以千计的箭矢齐射,如雷霆万钧之势,密密麻麻如潮而来,凛冽寒意。 我稳住阵脚,心中有底,旋身将身后的白薇抱在怀中,同时启动金气为杀。 说实话,我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所谓的“万箭齐发”。 哪里来的,我还回哪里去就是了! “杀!” 我爆喝一声,单手挥臂,将气浪推了出去。 可诧异的是,虽然部分冥箭在半空中被气浪改变了路线,但是但多数的冥箭还是朝我纷沓而来。 我惊骇之下,再启动三花聚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嗖嗖嗖……密集的箭雨打在了我的身上。 感受着全身上下的痛处,我以为自己是被万箭穿身了,尽可能弯着腰,将白薇护在怀中…… 可随即就听见了魋无病哈哈大笑的声音。 “姓罗的,吃一堑长一智,我已经知道你擅长借他人之力,为自己所用了,所以,我已经命令,将所有冥箭的金属头去掉,打在你身上的,都是黑树林的硬木,哈哈,老子就是要戏弄你,羞辱你!最后,虐杀你!” 我尼玛! 我心有余悸,挺直了身体,虽然身体没有穿孔,可还是全身剧痛,这无头之箭打在身上,犹如点穴一般,疼得我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长枪手进攻,冥刀手随后,持盾手最后,四面围攻,三层防护,只有一个目的,杀了他!” 魋无病再次发号施令,四面人马合围而来。 我被这无头箭打的身体僵硬,一时之间,发力都有些困难。 白薇见状,挣扎着从我身上跳了下来,准备和我形成背靠之势。 可并排如墙一般横推而来的矛头瞬间就将我们两个分了开,这些阴兵乱枪狂扎,恨不得立刻将我们全身捅烂。 白薇靠着驱邪镇煞之术,勉强抵挡了几个回合,就力竭倒地。 我拼死扑杀过去,将其重新背上,往前猛冲,好不容易过了长矛队伍,又被亮银一般的冥刀队给逼了回来。我借力打力,以一把夺来的弯刀重新开路,但没走三五步远,就被一个重盾兵狠狠砸中了前胸,我们两个瞬间再次倒在了地阵之中。 乱枪刺胸,乱刀砍头,我抱着白薇迎来了人生的至暗时刻,我们像是老鼠一样满地飞滚躲闪,毫无反击之力。 死亡已经摸到了我的后颈。 在绝对的人数优势和战法准备充分面前,背着白薇,我确实无力反击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口哨。 “一片光辉周法界,双忘寂静最灵虚,罗天莫慌,我来接应来了!”但见阴阳河上,飘来了一片小舟,吕卿侯长衫簪发,单背一手,飞驰而来。 老吕? 我知道这打斗之事,可不是老吕擅长的,此时他怎么来了? “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吕祖纯阳真人第二十三代传人在此,你等岂敢放肆!看我纯阳剑来取尔等狗命!” 第1349章 指哪打哪 我没想到,吕卿侯会在这时候出现。 关键是他这出场的方式,确实亮眼。 仙风道骨,飘逸超脱,神似闲云野鹤,目似世外高人。一身玄色长袍,在月光下反射着神秘的光晕,一支古朴的短剑,闪烁着淡淡的银光,看似普通,却又好像藏着一股诡异的力量。 完全让我看呆了。 同样,前赴后继,势要将我和白薇斩杀的乱军也被震慑住了。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这个犹如达摩一苇渡江一般赫然站立船头的人,简直太拉风了。何况开口又如此洒脱霸气:有蛟龙处斩蛟龙……这得是多大的本事啊。 可我怎么瞧,老吕手中的短箭怎么像是我的试金匕。 试金匕说白了,是一把俗世匕首,不像这些冥刀,能走阴入阳,无所畏惧。一把俗世匕首,我这个走阴入冥的魂影是带不来的,所以,老吕能把它带过来,只能说明,他不是离魂入冥,而是带着肉身硬闯冥间来了…… 这老先生在搞什么名堂?要知道,肉身入冥,可是要严重损害身体的…… “罗天,入冥两日,一切安好?”老吕悬船水中,声音不卑不亢,隔空问道。那副睥睨苍生,目空一切的神色,简直和庙里供奉的神仙一模一样。 我心中暗暗感慨,人靠衣服马靠鞍,老吕装逼全靠演啊……就这股子劲儿,我学一辈子都学不来。 “吕先生,我还好,不过,你要是晚来两分钟,我可能就真的不好了!” 吕卿侯眉心一皱,朝着魋无病一众道:“你们这么多人,围杀我的朋友,难道就不觉得有一点惭愧吗?” “你是谁?”魋无病打量着老吕,冷声道:“装神弄鬼,故作玄虚,我怎么不认识你?” “在下纯阳真人第二十三代传人,在阳间早已飞升多年,今日闻言我兄弟入冥,特来接风,怎么,我入冥还需要认识你吗?” 老吕说着这话的时候,悄然瞥了我一眼。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这老哥还真的是在故弄玄虚……他这是在尽可能地唬住对方。老吕我太了解他了,他有三大本事,问卦占卜,这是老本行,也是最厉害之处;参谋用计,算无遗策,这也是他的强项;第三,那就是广大少青中年妇女的良师益友,是个最懂女人心的知心哥哥,一个看起来有点渣其实只是风流的俗道士……所以,这三项都和打斗不沾边啊…… 白薇也看明白了,低声道:“天哥,做好突围的准备吧!” “呵呵,入冥需不需要通知我不重要,可你想把这人带走,可就得问问鬼爷我答应不答应了!”魋无病大声道:“休要说你一个人,就算是河面上站着一百个道士,我也不怕。什么样的大人物我没见过,我就不信你还能以一当百不成?” 吕卿侯轻蔑一笑道:“无知的鬼类啊。就你这样的东西,倘若不是披着冥府的铠甲,我立刻就让你魂飞魄散。” “哈哈哈哈……”魋无病仰头大笑道:“我魋氏,好歹也是先天鬼族之中的名门望族。我魋无病不说骁勇善战,也算是功勋等身,我就不信,你一个阳间的凡夫俗子,能奈我何。” 吕卿侯幽幽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天不惩之我惩之。你如此狂狷,敢上前一步吗?” “我有什么不敢?我还怕你……不成?”魋无病冷笑一声,本想往前走一走,可看着吕卿侯那成竹在胸的神色,终究有些胆怯,谨慎道:“可我一军之主,为什么要听你调遣?来呀,你们上前,让他秀秀,我看他有什么本事。” 魋无病指了指身边的几个禁卫。 吕卿侯气定神闲道:“我吕祖有云,修行之极,为乘风也;造化之极,为永恒也?这杀人之无极也,为无形,你且看我,于无形之中杀人。” 说罢,对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禁卫隔空一指,不见指尖有光有点有利刃,却见那阴兵突然原地爆裂,惨叫一声,死于非命。 一刹那,满场骇然。 而吕卿侯则神情肃然,对着紧随后面的两个阴兵又是连点两下,砰砰,两声闷响,这两个阴兵同样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原地魂飞魄散了。 这一下,已经不是简简单单骇然了,而是惶恐,所有的阴兵都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可我却已经发现了一丝端倪。 那就是,老吕在吸引众人目光的同时,那三个阴兵被诛杀的爆裂点都在左侧,而左侧临近河岸的地方,那有一大簇彼岸花…… “别慌,别慌!”魋无病朝着部下大叫道:“此人乃是妖道,这都是迷幻之术……不许后退……” 可嘴上这么说着,他自己都在后退,更何况那些阴兵啊,全都战战兢兢,目瞪口呆。 吕卿侯目光一凛,大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乃修道之人,不想滥杀无辜,否则,隔空一指,便能要你一人性命,要是我把我这纯阳剑满天一舞,你等瞬间便可化为虚无。还不快滚!” 说罢,朝我道:“罗天,走,带你还阳去。我看哪个还敢拦你……” 我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说莽,没人比的过季岚,要说帅,凌云也是当仁不让,要说勇,我罗天也算是一份子,可要论这装逼,谁能和吕大师争锋?我那已经有些失控的魔念情绪,这回都缓缓隐匿了。 我重新背上白薇,缓缓缓缓往前走。 阴兵们下意识还想拦着我,可吕卿侯只是微微一抬手,就让他们瞬间让开了路。 一步两步…… 也就是在我眼看着就要走到河岸边的时候,突然从不远处又来了两条渡魂船,其中船上的一个鬼差指着彼岸花丛大声喝道:“什么人躲在河岸花丛中?小心有诈……”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入冥的不单单吕卿侯一个人。 魋无病恍然大悟,怒喝道:“果然是虚张声势之徒,所有人,拦住他们。不得让他们度过阴阳河……” 花丛一动,草叶纷飞,岳远旱地拔葱,半空中回手便是土行心法横扫千军,挡住来兵的同时,一纵身,上了另一条渡魂船,将那多嘴的差官单手劈杀。 “罗天,快走!” 我趁机背上白薇纵身一跃,脚踏黑泥,也直步飞跃而去! 第1350章 向死而生 蜻蜓点水,浮光掠影。 我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白薇上了吕卿侯脚下的渡魂船。 可阴阳河自古就不是一条从善之流,暗流涌动,惊涛骇浪就不说了,这河水里的残魂恶魄就无数,但凡有魂魄渡阴渡阳,它们的第一念头就是,拉人下水。 而渡魂船就是一叶扁舟,两头尖尖,中间狭窄,船帮菲薄,魂魄虽无重量,可河水吞噬有力,素来这一条渡魂船上,只有一差一亡魂而已。 可此刻,我和白薇同时上了吕卿侯的渡船,就有了三魂之力,一瞬间,船头就倾斜入水,浪花将船体打的轰隆隆直响,我们的脚踝也不禁开始沉浸水中。这就让那些水下的积压千年,怨念不化的残魂有了发泄的机会,一双双黑漆漆犹如鹰爪的残魄手臂像是密集的触手一样翻出水面,试图将我们掳下水去。 与此同时,魋无病已经带着那些追兵奔到了岸边。 我见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转身将白薇从身后抱在怀中,低声道:“你和老吕先走,我上岳远的船……抓住他。不用担心我,不管出现任何事,不许回头。老吕,是我兄弟,就把你撩妹的力气给我使出来,过了河,谁他妈也奈何不了咱……走!” “天哥,你小心……” 在白薇紧张的呼喊声中,我暗示内力,单掌催发,一道气浪助力,推着渡魂船如离弦之箭,冲出了水浪。 “老罗,这匕首给你……以备不时之需。”老吕奋力一甩,将试金匕朝我丢了过来。 这俗世之刃,对我一个魂魄来说,本来就沉,而我纵身握剑之际,已经双脚入水,这瞬间就引得一众残魂争抢,死死抓住我的脚踝,往黑水中拖拽。 “我来了!” 关键时刻,岳远横站棹头,一道五雷印打入水中,将两个残魂诛杀,同时,驾飞舟躬身抓住我的手腕,帮我上了船。 可只听得身后箭哨如雷鸣,再回头,箭头已经近在咫尺。 不管是岳远还是我,我们都已经无法在这瞬间完成了防守和反击…… 要么万箭穿身,要么落入这黑水之中! 这已经是没有什么可以思考的选择了…… “走!”我大喝一声,裹挟着岳远翻身入水。 在魂影没入水中的一刹那,水面之上,已经雨点一般噼里啪啦全是乱箭之声…… “呜呜!” “嗷……” 黑暗的河流下面,怪叫声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狰狞可怖,让人无法直视的那些残魂断魄蜂拥上来,像是在分享末日晚餐一般拼死抓咬我和岳远,他们极其贪恋我和岳远身上的那一丝丝阳人之气。 “滚开,滚开!” 我和岳远一边随着水流翻滚,一边大力反击。 此时岳远忽然瞪了瞪眼,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指了指我的身体。 我这才惊愕的发现,我的后背上,竟然插着几根冥箭…… 岳远眼里写满了惶恐,毕竟,不管是人是妖是鬼是灵,只要有经脉,有身体,那就无法躲避冥箭的挑战,这是死亡的审判! 可能是刚才太过于惊心动魄了,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一点痛苦。 迷茫间,余光中,就看见水面上的渡魂船,正在我们一旁擦肩而过,顺流而下了。 倘若没了渡魂河船,那我们就真的回不去了。 我对于身中冥箭已经来不及多想,奋力朝上翻涌,顾不上水面上箭雨密集,两手纳气为刀,对着那些残魂左劈右砍,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游到了水面,一把将小船给拖住了。 “岳远!” 我大吼一声道:“上船。” 澎湃的激流翻滚着,岳远好几次好不容易冲出水面,又被水中的残魂拖了下去,起起伏伏无数次之后,终于将一个身躯庞大的残魂手撕掉了,震慑住了这些只属于阴阳交易的亡灵。 岳远青筋暴起,玩命赶上来,手如蹼掌一般,朝着水面轰然一击,靠着反推力终于翻滚上了渡魂船。 “罗天,快……快上来!” 我咬紧牙关,一翻身,趴在了船沿上。 岳远也已经筋疲力尽,努力将我拖上了渡船,但我们还没站稳,熟悉的箭哨声再一次来袭。而魋无病更是穷尽本能,隔着数丈远,浑身蓝光凝聚,突然将手里的长刀飞掷了过来。 咔嚓一声! 刀锋正砍在了渡魂船的船沿上,在激流的冲荡下,刀痕瞬间开裂,眼看着渡魂船就要分崩离析。 “魋无病,老子和你没完!” 我怒火中烧,转头大骂。 殊不知,魋无病命令部下,压低了冥箭的弧度,一排箭头贴着水面横扫而来。 啪啪啪啪! 四根冥箭,齐刷刷嵌在了我的身上。 我登时一愣,感觉身体就像是开裂的鸡蛋,气力全都要倾泻而出! “罗天!”岳远惊慌大叫,奋力施展内力催动小船前行。 但好像已经晚了,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四处一片模糊…… “哈哈哈,射中了,射中了!”魋无病在岸上狂放大笑起来:“来啊,继续射,将另外一个也给我杀死在阴阳河上!” 咻咻咻! 第三次箭哨响起,贴着水面的伏箭和从天而降的弧箭几乎一块来袭。岳远赶紧双手做抟,准备用五行心法还击,同时朝我喊道:“罗天,你伏下,我来应对……” 我们无遮无拦,无依无靠,漂浮在水面上,头上和身后有双重箭雨威胁,脚下则是贪婪的残魂利爪随时偷袭,我又成了这个样子,俨然,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 “岳远,你先走,回去告诉白薇,按照以前的约定行事!不用担心我……” “你要干什么……” “送你走!” 我毫不犹豫,跳下水面,用尽体内所存不多的全部内力,将岳远和渡船朝着远处推了出去。 “罗天……你疯了!” 在岳远惊骇的叫声越来越远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浑身已经软的像是一团抹布,浑浑噩噩地朝着黑暗无底的河中沉了下去! 第1351章 如你所愿 我见过太多身中冥箭而死的阴兵了,这其中就有不少,是死于我的金气为杀之下。 上得山多终遇虎,如今也轮到了我自己。 下沉,持续的下沉。 一开始,我还能听见岳远痛苦的叫声,听见魋无病和阴兵们的欢呼声,可渐渐的,耳朵、眼睛和嘴巴,全都被封住了,耳边只有流水声,还有那些残魂幸灾乐祸的呜咽声。 “嘻嘻,终于盼来了一个猎物。” “呦呦,还是个小阳人呢,临死了,阳气还这么重。” “嘶嘶,吸一口阳气,真爽啊。这阴阳河上,每天数以万计的魂魄来来往往,今天这小子质量最上乘……” 耳边嘁嘁喳喳的声音,格外像是一群正围着巨大火腿吞吐舌头的野狗。 都到了这时候了,我也懒得理他们。 爱吸就吸吧,反正我也废了。 感觉自己就像是漏气的皮球,没了脾气,连挣扎一下的想法都没有了。 “还等什么?一拥而上吧!” “小子,别急,等我们榨干了你最后的价值,你就和我们一样,永远沉沦在阴阳河了……” “一开始,可能有点疼,但后面也就没感觉了,我们都是过来人,呵呵呵……” 昏暗中,幽灵一样的残魂忽然扑了上来,我能感觉得到,一张张大嘴巴正在我周身疯狂开合。 可就在我闭着眼,安心等待着被肢解的时候,突然感觉水中一个震荡,水流好像一下子停止了,周围那些猥琐的残魂都不见了。 我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 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个庞大的身影在周围游弋。 “就这么等死了?”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以圬也……” 我张了张嘴,嗓子有些沙哑,怒吼道:“你是谁?为什么骂我!” “骂你?呵呵,骂你又如何?废物。分明还没死透,却已经先一步认命了,你不是朽木是什么?” 我怒不可遏,咆哮道:“我用不着你管……你算什么东西。” “你也就配在这水下咆哮了……殊不知,亲者痛,仇者快,岸上的人还在欢呼,庆祝你的死呢!” “你再想想,有没有人为了你,伤心欲绝?会不会为你殉情呢?啧啧,估计你这脑子,也不会想这些问题。” “唉,腰中雄剑长三尺,只配杀鸡切猪食,呵呵,你也就这德行了。” 这巨大的影子游来游去,声音如雷,嘲弄之声,如刀一般刺激着我的心。 他妈的,老子这一辈子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废物,你就在这水下,和那些不值一提的阴魂永绝阳光吧!哈哈,真是个废物……” 眼看着这影子在大笑着远去,所有的不甘心和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老子不是废物,不是!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永远都不是!” “你是!”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 “那你就去战斗啊?而不是像一个断了肠子的癞皮狗,躺在这呜呜悲号。废物……呵呵,无能之辈。” 这最后一次近乎于贴着我耳朵的嘲弄让我真的彻底失控了。 我罗天什么时候像此刻一样软弱过? 我罗天什么时候会让人指着鼻子嘲弄过? 我想着第一次被阿爷丢进狗笼的瞬间,此生还有比那时候五岁的我更绝望吗? 既然那时候我都敢去战斗,我现在不还没死透呢吗?为什么不去冲杀,去报仇? 杀! 当这个字涌入脑子的刹那,我感觉不单单是一个字,而像血潮都灌进了脑仁。 心里的一切全都驱空,什么经脉,什么修为,全部忘了,只有杀这个字,像个幼苗,迅速壮大,从我的眼睛,从我的嘴巴,从我的心窝长出枝枝叉叉…… “杀杀杀!老子不是废物!” 我冲天一声怒吼,全身紫光萦绕,周身的水都被我硬生生压缩出去,隔身一尺,水迹全无。水浪朝着四周震荡而去,可刚才那个嘲弄我的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我甚至都觉得,刚才可能是幻觉。这幽暗的水下,残魂暴虐,会有什么影子? 但我已经像是彻底被点燃了,脑子里没有别的,只有三个字! 魋无病!! 我猛地一挣,刚才还软绵绵的身体,现在却灵敏迅猛异常,就是这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奋力朝上飞潜,刚才消失的那些残魂似乎又回来了。 “抓住他……” “不能让他白白走掉……” “刚才的影子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察觉到,就被冰封住了……” “别废话了,先抓住他!” 虽然看的不清楚,可能感觉道,周围密密麻麻全是残魂。 “去死吧!” 我根本不受控制地怒吼一声,旋转一圈,双手推波助澜,刷刷刷……水流四射,化身水刀,疯狂暴击,刹那间,周身几十米,一个残魂都没有了。 这种杀戮的快感,愈加刺激着我的感官,我像是一条暴躁的鱼,轰然冲出了水面。 我看见水岸上,正在列队离开的阴兵们全都怔住了,我看见魋无病放肆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和愤怒。 “紫眼睛……魔头,他真的化魔了……” 有阴兵大叫起来。 我纵身上岸,戳在岸边,冷眼看着魋无病。 “这都不死?”魋无病皱了皱眉,大声道:“你们都看见了吧?此人就是魔族余孽,属于那种极其不爱死的小强。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带有威胁性的族群子,怎么就能算作平等的五族。所以,先天鬼族,绝不妥协。罗天,喝饱水,戳在那,想什么呢?” “杀你!” “呵呵……杀我?”魋无病大喝道:“来呀,正如我意!兄弟们,继续伺候他!” 阴兵们整齐划一,配合默契,瞬间拉弓上弩,嗖嗖嗖,冥箭再次来袭。 我就站在那,任由着乱箭穿身,不多时,身上已经插满了箭头。 “哈哈,总以为,射成刺猬,只是个形容词,兄弟们,今天你们看见真正的万箭穿身了吧?”魋无病大笑道:“姓罗的,永别了……” 永别? 我眯着眼,身体里像是有另一个意识一般,轻松抖了抖身上,所有的冥箭悉数落了地。那些箭孔,也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这是怎么回事?”魋无病目瞪口呆。 此时忽然有人叫道:“兵总,你忘了,他现在是魔头了,没有经脉和穴位啊……何况,他修为这么高,也许无惧冥箭啊……否则,为什么落水之前,他明明身中数箭还能爬出来?” “哦,对对对……化身魔头了……”魋无病咽了咽喉咙,慌忙道:“上冥刀,上冥刀,将他碎尸万段,杀,杀,杀啊……” 杀? 听见这个字,我就敏感,像是亢奋的狼嗅到了肉的气息。 我握了握双拳,朝着魋无病迎了上去。 一列列的阴兵操刀来砍,我隔着三米远,一记暴拳就化作紫电狂风,就将几十个阴兵抛上了天。 此时杀他们就像是大力士揍小孩子一般,如此轻松,飞来的刀刃,都能被我凭空捏住,顺势一抖,刀断人亡! “怎么……怎么这么厉害了?” “不对劲啊,不一样,圣尊和您说的不一样啊……他不是应该死于化魔前夕吗?” 魋无病惊慌失措,口中喃喃自语着,连连后退。 很快,他面前的阴兵已经被我斩杀一空,其他各路阴兵见势不妙,再也不敢前来支援,魋无病一退再退,已经和我只有数米之隔。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圣尊,你们坑我……你们这是故意的……” 魋无病像是悟到了什么是的,仓皇转身就走。 可我纵身一跃,好像就足足几十米远,一脚从后面踹在了他的后心上。然后将跌倒的他,像个战利品一般轻松踩在脚下。 “罗天,你听我说,听我说……” 我看着他,残暴值前所未有……我选择了最凶狠的杀戮方式,猛然抬脚,对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一踏,砰……如破碎的气球,不可一世的魋无病惨死在了我的脚下。 第1352章 泥犁荒原 看着从魋无病身体里逸散出来的蓝色煞气,我想都没想,一张口,就吸入了自己的体内。 刚刚吸入肺腑的煞气,像是乱撞的鱼,在我的身体里四处流窜,但短短几秒钟,好像就彻底柔顺下来,融化成了我的身体里的一丝丝气力。 “兵总死了,兵总死了……” 眼前这些先天鬼族的铠甲阴兵像是炸了锅,如无头苍蝇一般开始疯狂逃窜。 可此刻的我,却像是第一次吃了口糖的大黄蜂,彻底停不下来了。 杀人如割稻,断头似摘花,我疯狂跟在溃逃的阴兵后面,快速收割。 追上一个杀一个,追上一双,杀一双。 单单杀还不算,还要将它们逸散的煞气吃光喝净。 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些阴兵太弱了,手段不值一提,刀不能砍,剑不能防,杀他们既没有快感,能吞噬的煞气也不多……于是我放宽眼界,专门追那些铠甲上有特殊标志的伍长、百长和罗刹杀戮。 这些人确实能打,但体内有丹,煞气充裕,这就好比风浪越大鱼越贵,鬼阶越高味儿越香。杀他们,让我体力能无限增加…… 吞噬的越多,感觉身体就越膨胀,情绪也就更加亢奋。 最后大部分的阴兵都被我一路斩杀,而我,也随着仅剩下的两个罗刹冲进了一片陌生的地带。 此处濒临冥海,左侧是一望无际的黑树林,右侧则是曲折竦峙的海岸线。 高林密布,海浪滔天,腐朽的空气弥漫着,恶浊的环境即便是在冥间,也是首屈一指。 “别追了,别追了……我们错了!” “罗先生,我们的兵总也是受人蛊惑,我们更是后悔啊,放了我们吧!” 这两个罗刹一边跑,一边朝我哀嚎。看得出,这一路长途跋涉的溃败已经让他们精疲力竭了。 可对我来说,他们就像是两个移动的大鸡腿,我只想将他们杀了,吞噬了,至于说什么,不想听,也听不进去。 就在我马上要将他们追上的时候,黑树林之中,突然冲出来了十几个人。 他们衣衫褴褛,兵刃五花八门,但引人瞩目的是,他们竟然周身带着一丝丝的紫色光晕,好像和我一样…… “千等万等,总算是来货了!” “还是两个先天鬼族的罗刹,这是大鱼啊!” “杀了他们!” 这些披头散发,目光阴狠的家伙一出面,就把这两个罗刹给围了。 两个罗刹眼见阵仗,顿时目瞪口呆,懊恼之色溢于言表。 “该死,是魔族余孽……” “咱们怎么跑这泥犁地来了……当真是命该绝于此啊。” 两个罗刹背对着背,手持刀锋,战战兢兢,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那些狼狈的紫光家伙却亢奋异常,咄咄逼人。 “你们也有今天?” “不是一直想追杀我们吗?不是一直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吗?今天你们总算是落在我们手里了吧!给我上!” 一个小头目大喝一声,一群悍匪一拥而上,就要将两个罗刹乱刀砍死。 可对我来说,这是绝对不行的。 这是我的猎物,我都追杀了这么半天了,岂能让别人宰了他们? 我纵身一跃,直接杀入人群中,反手一道气浪,将这些恶匪推翻出去,左手擒拿,右手击杀,像是杀鸡一样,将两个罗刹掳抢了过来,不顾他们两个的仓皇哀求,直接斩杀,然后大口大口吞噬着他们的煞气。 我的举动把这十几个恶匪惊住了,带头的怒不可遏,爬起来还要朝我杀来,可一抬头,看了我一眼之后,竟然兴奋的大叫起来。 “魔族人,他是魔族人……” 其他的匪徒们也欢呼起来。 我冷眼望着他们,直到将两个罗刹的煞气吸干,才一把将那首领抓了过来。 “别别……兄弟,我们也是魔族啊,你也是魔族,咱们是同族人!”这首领赶紧朝我大声呼喊。 “同族?” 我感觉自己有些迟钝,脑子里空空如也,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似乎,只有疯狂的报复欲和杀戮欲。 “对啊,咱们都是魔族,不信你看……”这小首领皱了皱眉,一发力,眼睛果然变成了紫色。 我茫然地看着四周,好像把刚才发生了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我被一群阴兵射中了身体,掉进了河中,然后我冲出来,杀了一个叫做魋无病的先天鬼族,然后就到了这里…… “这是哪?”我大声问道。 小首领赶紧道:“这是泥犁沼泽,冥间东北角,最偏远的荒原海滩啊……” 见我还是一脸茫然,这小首领道:“难道你不知道吗?这里就是冥间最大的杀戮场啊,那些罪大恶极,无法宽恕,就连十八层地狱都不会收留的人,就是在这里杀死的。三魂一魂一魂入海喂鱼,一魂吹进黑树林,成为黑树林的养料,还有一魂要永远留在这泥犁沼泽……怎么,你这都不知道?难道你不是冥间的?”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我们……唉,兄弟,看来你还真不是冥间的……我们乃是当年北俱芦洲的魔族禁卫军,后来战败之后,一直东躲西·藏。我们拒不接受什么五族平等,因为先天鬼族压根就不会和我们平等。因为担心被清算,所以我们就一直在黑树林苟且为生。那些先天鬼族,为了赶尽杀绝,动不动就搜罗我们,抓住就是极刑,所以我们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在这片远东的荒僻之地栖身。当然,那些先天鬼族追杀我们,我们也截杀他们,反正,一直斗战了这么多年……” 我颓然道:“那我又是谁?你们认识我吗?知道我叫什么,从哪里来吗?” “您?您……您是谁?您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摇摇头道:“一开始好像还知道,可现在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啊,只要是魔族,咱们就是一家人!”这小首领激动道:“我看兄弟你刚才那么厉害,那干脆,你就替代我,做我们的头领吧。我们继续继承先辈们的遗志,和先天鬼族斗争到底。咱们就以这荒原为大本营,一点点扩大实力,有朝一日,重返北俱芦洲。兄弟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依我看,就算是做主酆都宫也未尝不可啊!” “那我是不是就可以随意杀这些阴魂,吞噬他们的煞气?”我痴痴问道。 “那当然!”小首领愈加亢奋道:“兄弟果然和我们一样,痛恨这些狐假虎威的先天鬼族的……太好了,魔族人就是人才凋零,才会被人欺辱。现在有了您,这就是一面旗帜啊,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吸引更多的魔族人来投,到时候,我们卷土重来,就可以把所有先天鬼族杀光,兄弟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不,不是兄弟,是首领,是我们的魔首!兄弟们,快来啊,咱们拥有新的魔首了……” 第1353章 恶魔降世 “大司首,大司首……” 一声急促的呼喊,打破了堂上凝重的气氛。 大司首冷冷瞥了一眼进来的自己的主簿,继续朝着堂下的人厉声追问道:“你坦白交代,你们察查司的案曹那天在黄泉医馆朝我汇报,有魔族人作恶,杀了鬼医使这件事,你到底知晓不知晓。” 堂下的鬼吏小声道:“属下知道……” “知道就好!那你告诉我,他这份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这个属下不知。” “你是他副案曹,帮他做事,竟然不知道他手中消息的来源?”大司首厉声道:“这是一份假情报,有人故意做局,让我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可那姑娘根本就不是魔族人。别以为你不说,就能蒙混过关,这件事,我势必追查到底。” “回大司首,我确实不知道……恐怕,这件事您只能找我们案曹亲自问了……” 大司首怒不可遏,喝道:“可你们的案曹已经死了,你让我去问一个死鬼?是不是觉得死无对证,我就没办法你们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很怀疑,你们这群人之中,有人正在暗中兴风作浪,扰乱冥间……” “大司首明察啊,真的和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此人匍匐在地,哀求辩解道。 大司首看着堂下之人的神情,他很清楚,此人是知道内幕的,可自己却没有证据来指认他……一想到元后骂自己没脑子,就更加火冒三丈。难道说,自己就真的拿一个小小的案曹没办法吗?如果自己连这么一个地位卑微的冥官都整治不了,那自己做管辖的奖惩察查司下,恐怕已经真的是鱼龙混杂了吧。 “大司首……”一旁的近侍主薄又开口了。 本就心浮气躁的大司首,忍不住呵斥道:“你看不见我在审案吗?” “可是……”主薄低声道:“是急事,也是大事,我必须告诉您啊……” “什么事?”大司首俯视堂下之人,发现对方也正在偷听,神色怪异,似乎早知道有事发生一般。 主薄凑过来耳语道:“刚才消息,紫武洲兵镇,在返回驻地的时候,部分阴兵哗变……” “什么!”大司首浑身一颤,军人哗变可不是小事。 “是真的,不过你放心,规模不大……是上千先天鬼族的阴兵,将准备押解西牛贺洲的魋无病给救了出去。前军偏将翾龙、粲虎被黑衣人袭击,差点被杀。导致前军大乱……万幸的是,副将翯朝、峇汉带领中军及时赶到,将兵镇稳住了……” “好大的胆子!自大帝伊始,这还是第一次有军人哗变!此事定有蹊跷……对了,那魋无病可捉到了?” “回大司首,据来报,这上千的叛军,拥簇着魋无病奔着阴阳河去了。” “糟糕,这个魋无病这是贼心不死,又追击罗天去了!混账东西!那翯朝、峇汉呢?” “两位副将担心营啸,没有追击,而是将队伍带回驻地去了。一边派人朝您来报,一边朝西牛贺洲的上神回禀魋无病乱军作恶去了……” “对对对……他们两个人是对的,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兵镇真的乱起来!”大司首长出一口气道:“对了,那阴阳河方向可有消息?” “还没有……” 大司首看了一眼堂下之人,幽幽道:“这样,此人你来审问,务必查出,操纵着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要是某一个人就好办了,杀了,永无后患,可要是一群人,那这件事就值得深究了。而我亲自去阴阳河一趟……” “您亲自去吗?” 大司首怒道:“你知不知道?鬼姬已经入阳去了,而你们,却给我来了这么一刷子……倘若罗天已经遭难,死了……那她去阳间还有什么意义?你们可真会给我脸上增光,堂堂一个大兵镇啊,竟然连一个魋无病都看押不住……我不亲自去行吗?鬼姬已经骂我办事不力了,你不希望她下次指着我鼻子骂我无能吧!” “属下的意思是……都已经出现哗变了,要不要先朝上报一下,就算不报酆都,也应该朝阎君上报一下吧……” 大司首想了想道:“事情一旦报给了阎罗,就等于天下尽知了……算了,还是按照鬼姬的意思办吧啊!先弄清楚罗天的身份,否则,这会是一个大乌龙,事关大帝、圣后、元后这么多人,不能成了笑话。但是,哗变之事,还是先上报给西牛贺洲的大禅师吧,军务之事不能小觑。另外,此事事关魔族,你替我起个折子,递到北俱芦洲翊道神君那去,让他约束一下魔族,最近留意一下魔族的动向……记住,要保密,有关帝嗣之事,非同小可。” “是,属下这就办!” 大司首冷冷瞥了一眼堂下之人,带着几个禁卫匆匆出了大殿。 尽管速度已经足够快了,可到了阴阳河渡口的时候,还是来晚了。满地铠甲冥刀,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这里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混账东西……”大司首气得叫骂道:“这个魋无病,让我找到他,我宁可这大司首的位子不做了,我也直接宰了他。此等祸害,无需审判……” “大司首……有活口!”正在这时,手下从草丛之中,将一个猫腰撅腚的阴兵提了出来。 大司首面色阴沉,走过去,一把将这先天鬼族的阴兵提起来道:“认识我吗?” “认……认识……”这阴兵颤颤巍巍,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犹如一摊烂泥。 “认识就好!我问你,人呢?人在哪!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死……死了……”阴兵带着哭腔道:“都死了……” 大司首闻言,犹如五雷轰顶,暴怒道:“你们这群乱贼,元后要保的人你们都敢杀,还有你们什么不敢做的?你们哪还有半点五行军的样子!简直该下十八层地狱。魋无病呢?我要魋无病的脑袋!” “魋无病死了……大兵总死了,我是说,我们所有人都死了,被那姓罗的魔头杀了……”阴兵颤抖着道:“那姓罗的被我们乱箭射中之后,沉入了阴阳河,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浑身紫气萦绕,双眼红紫,像是熔岩一样,他变得力大无穷,轻松就打败了大兵总,踩爆了他的脑袋……他见一个杀一个,杀一个吸光一个……恶魔,他就是恶魔……一定是当年的夜摩天罗重生了……啊……那杀戮相比夜摩天罗还恐怖……啊……” 这阴兵瞪着眼睛,惊恐地描述着,突然惨叫两声,竟然被吓得肝胆俱裂,三魂俱散而死。 第1354章 顺其自然 “事情闹大了!”大司首扼腕顿足,喃喃道:“这下该如何是好?快,快,给我找,一旦发现罗天的踪迹,马上回报。” 手下一众人,开始分散开来,朝着各个方向寻找。 一刻钟之后,所有人都回来了。 可脸上的神色已经说明,都是一无所获。 “大司首,这一千多叛军,估计也没活几个,未出三里,遍地铠甲断刀啊……” “我也没找到活口,看样子,应该是奔着东北方向去了。” “我们下来怎么办?继续找吗?” 大司首已经六神无主,沮丧道:“怎么办,怎么办,我知道怎么办啊?元后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我怎么告诉她啊?而且,你们恐怕都不知道,这入魔是什么样子,据说当年大帝曾一度失控,那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要不,我们赶紧入阳,将元后寻回?” “禀告鬼姬是必要的……可眼下,恐怕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大司首道:“这样吧,你们继续寻找,一旦有消息,就马上找我汇报。我……我当下只能亲自去酆都见一见大帝了。” “大司首……您能见得到大帝吗?按理说,您应该先面见阎君……” “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帝是君我是臣,可大帝也是我的先生……”大司首道:“你们不用管我了,三个时辰之后,不管情况如何,我都会在这等你们。马上行动……” 大司首其实心中已然明了,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大帝子嗣。 毕竟,这天下,能有阳、妖体魄的同时,还能化身为魔的可不多。 本来,事情尚且有挽回余地,可眼下,乱兵却让这位初入冥间的“少爷”沦入疯魔境地,这是大事,自己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下去了。 恐怕鬼姬在这,也会做出和自己一样的决定。 大司首连施魂闪之术,以最快速度穿过两条河流,直奔幽冥大桥。 和以前不一样,大桥之上,不设守军。因为大帝认为,天下兵马,莫非五行,如今天下大定,用不着大动兵戈。 顺利到了酆都城下,敲门拜帖,递进去自己的官印。 特别朝守兵叮嘱,自己乃是阎罗城的大司首,是大帝旧部,有要事面奏。目的就是能顺利见到大帝…… 他本以为,凭着自己和大帝当年的特殊关系,大帝见到官印之后,一定会见自己一面。 可等了一会,城门没有打开,从侧门里倒是走出了一个人! “镇元天齐忠神君?”大司首赶紧行礼。 对方一笑道:“幽冥世界功过赏罚大司首?” 大司首一笑,赶紧道:“别别,千万别这么叫……这名字是唬人的,可唬不了您……” “那你干嘛叫我什么镇元天齐忠神君?这些官职,不过是卜爷给的一个身份,可改变不了我们这些人之间的情谊。” “嘿嘿,史先生!” “这就对了!叫什么神君啊!”史刚道:“什么事啊,这么急匆匆的要见先生?” “史先生,这次真是大事,我必须见到先生面谈……”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史刚苦笑一声,摇摇头道:“算了,我也不问了。直接告诉你吧,先生见不了你,他闭关去了。” “闭关?先生都神上金阙、元成不化,到了最高境界了,怎么还闭关啊!” “呵呵,这修行永无止境,先生这些年可从没断了苦修。” “那也不行,我这是大事,我必须见他。否则,很有可能会留下遗憾……” 大司首急急忙忙要往里走,可史刚却拉住他道:“青面,我和你直说了吧,你确实见不到先生。” “为什么?” “因为先生闭关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 “史先生,可他是大帝啊,他闭关,总得有人处理事务啊?我的这件事,十万火急……他怎么能不理政务呢?就不怕出大乱子吗?”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算了,告诉你吧。先生入关之前,曾给我留下话,他说,不管是谁找他,都无需回报,他不会见面。而先生也让我告诉你们,易理玄妙,天地准绳,祸福相依,道在其中。地德上载,天光下临。阴用阳朝,阳用阴应。任何人,任何事,前有冥冥之中,后有自立自争,所以,碰见了事,就顺其自然吧,谁的事,谁自己挣扎。” 青面听得一头雾水,嘀咕道:“这什么和什么啊……大帝怎么也之乎者也上了……真是急死人不偿命。” “史先生,这样吧,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你去告诉先生。我们发现了一个人,这个人他……” “嘘!”史刚一摆手道:“青面,你忘了律令了吧?我只是领持酆都军务,不参政,这些事,你不能告诉我。况且,我也见不到先生。如今在闭关洞之内的,除了先生,只有从天界归来的第五先生偶然会陪他下棋,哪怕是圣后,也只能三五日才去看看他……” “唉!到底是当了大帝了……” 一句“提刀定江山,下马纵歌舞”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自己这身份,这么说大帝不合适…… “行了,去吧,先生不是说了吗?遇到事,顺其自然,实在看不过去,你们帮着处置就好了!” 史刚说完,悠然一笑,也回城去了。 青面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鬼姬好像这么多年变化不多,还是那么一腔热忱。既然如此,那自己只能赶紧也入阳去,先找到鬼姬,禀明事由,和几十年前一样,让鬼姬定夺,自己执行就好了。 站在城池上的镇元天齐忠神君望着青面的背影皱了皱眉,正要转身,忽然感觉一阵大风带着斑斑雨点从远方而来。然后黑云倾轧,一道巨大的身影像在数道闪电的烘衬下,从天而降。 史刚微微一笑,招手道:“七爷回来了?去闭关洞吧,先生让你一回来就去陪他。” 第1355章 入阳幽魂 半夜时分,咸城秦都路末端的小街上,已经没有车流了。 这一带,都是学校,半夜没生意,所以,出租车都很少来这边。 加上是老旧城区,街道破破烂烂,路灯十个之中,有一半都没有光。 马路口的位置,有一家“深蓝网吧”。 这是学校周围最偏僻的一个网吧了。 吱呀一声,破铁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两个小伙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个满脸焦急,另一个则一脸不爽。 “说好的包夜,这才几点啊,你就走?” “没听说吗?老师在查宿,万一被查到了,又得请家长。” “请就请呗,我不怕。” “你当然不怕,你爸妈又不管你,可我不行啊,我爸的腰带都打断三根了,这才换的铁皮腰带,我还想活着……” “那……你自己回去吧,我不回去了。要是查到我了,你就告诉宿管,我回家定娃娃亲去了……” “定你个大头鬼,你都几天没回去了,一身的臭味,就你这样的,鬼都嫌恶心!你爱回不回吧,我得赶紧走了……” 高个子转身又回了网吧,矮个子匆匆往不远处的学校后墙跑。 就在他走到路的尽头,穿过一片草地,奔向围墙的时候,忽然看见马路边上,竟然有一张钞票。 那是一张崭新的红钞票,在威风的吹拂下,正微微颤抖着,好像随时都能吹走。 男孩一愣,有些惊喜,又有些谨慎,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幻想着自己捡钱了,可以往到跟前一瞧,不是烟盒就是彩纸……但今天这个不一样,他瞪了足足三四秒,那就是一张百元大钞。 对于他们这些住宿的学生来说,这一百块可不是小数目,足以在食堂大吃好几顿了。 虽然急着往学校赶,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朝钱跑了过去。 可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体带风的缘故,还是确实风大了,眼看着就要到跟前了,那红色的钞票却呼的一下,在地上滚动起来。 男孩一愣神的功夫,钞票已经飞出去了四五米远。这次,钞票挂在了一个破塑料瓶上。 这一点都不影响男孩激动的心情,他赶紧往前追,可就奇了怪了,和刚才一样,才到跟前,刚弯腰要捡起来,那钞票却擦手而过,又滚落了几米,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黑色井盖上。 黑乎乎的井盖,在本就昏暗的巷子里,显得越加乌黑,就像是地面的一个大洞,又像是一颗没有眼球的眼眶,藏着不少的未知。 此时风终于停了,钞票也板板正正地躺在了井盖上。 男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打了个寒颤。他能听见,不远处学校里宿舍楼正声音嘈杂,只有每次宿管严查的时候,才会有这动静。 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学校去,所以这次多犹豫了几秒,但最终,还是急身跑了过去。 “唉,钱,钱,钱,好东西,嘿嘿,这世界上,就没有能逃得过的人……” 就在男孩抓住钞票的一瞬间,红色钞票瞬间变了,成了一张印着天地银行劣质图案的冥钞,与此同时,幽祟的井盖下面,好像传来了一声叹息。 这叹息声里,还有一丝丝的冷笑,比宿管阿姨那张麻子脸的呵斥声,似乎更加恐惧。 “妈的!”觉得自己是想钱想疯了,男孩将手里的冥钞一丢,暗骂一声,转身要走。 可就在这一瞬间,手腕突然一凉,像是有一根手,死死将他缠住了。 不等他回头,那下水道的井盖就像是跳蚤一样,崩楞一声,自己弹开了一道缝隙,一股子阴风从井盖下面钻了出来。 男孩只觉得像是被霜打了一下,全身一瞬间就动弹不得了……他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神志,身体像是抹布一般,被那只冰冷的手拖了过去。 千钧一发,一个曼妙的影子飘然落在了十字路口。 “落地就有差事?算你倒霉!” 女子身形灵动,纵身一跃,已经到了跟前。单手按住男孩的大椎,奋力一提,便将其从井口拖了出来。 里面的那只手还要挣扎反抗,但见女子凌空一点,一道电光打去,那只手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女子伸手朝男孩扇了扇风,将萦绕的黑雾掸去,这迷迷糊糊的男孩终于睁开了眼。 “嘶嘶……,以后晚饭钱再也拿来不上网了,饿得我头昏眼花!”男孩揉了揉提眉心,似乎完全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也没看见身边的女子,赶紧匆匆跑到了围墙下面,一纵身,翻了过去。看得出,他的阳气还是受损了,跑的时候,影子和身体像是各过各的,有些身魂分离…… “到底是小孩子,半夜红钞也要捡!碰上我,算你幸运,再有以后,谁也救不了你!” 女子收回目光,冷眼看着那黑压压的井盖,猛地跺了一脚。 噗的一下,一股黑雾溢出,一个身体佝偻满脸酷似浓疮的老太太钻了出来。 “你哪来的?敢管我的事?” 老鬼妇张牙舞爪,面相凶狠。 女子却轻蔑一笑道:“鬼亦有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也敢?只要你干,谁都能管。” 老妇人见这女子气势不凡,周身不仅仅杀气腾腾,似乎还有一股子强悍的罡气,不由得有些心虚,大声道:“你不认识我吧,这一带,可没人敢管我。看见这个深蓝酒吧了吗?我哪年不带走三两个啊,呵呵,城隍、土地都不敢说什么……” “呵呵,所以呢?” “所以,识相的,跟老娘滚远点。这阳间,有几个阴魂不贪阳,有几个厉鬼不杀人?你这一身的煞气,难道不是吸阳练就的?别以为,长了一张小狐狸精的脸,就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 “啪!”女子抬手就是一记爆抽,厉声道:“你是自己去城隍庙领罚,还是我送你去?亦或者,我现在杀了你?” “你……你敢打我?”老鬼妇咆哮一声,刚要冲上来,就被女子一记幽冥掌打翻了出去。 “本想在镐城入阳的,可听说镐城的城隍缺位好几个月了,又不想惊动太多人,就走的你这咸城,没想到,碰上了你这么个玩意儿,我现在还真好奇了,是谁给你撑的这个腰!” 第1356章 必须严惩 鬼妇斜着眼,打量这眼前人,冷飕飕道:“从冥间来的吧?说话都透着一股子趾高气扬。呵呵,算你说对了,还真就有人给我撑这个腰。就算你是从冥间来的,我也不怕你。” “是吗?那我还就想看看,给你撑腰的是谁。” “这么说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和老妪我没完没了了?” “原本就想教训你一下,可你越是这么说,我还就是没完没了了。我就不信,你这种草菅人命、祸乱阴阳的东西,还有人给你兜底。” 说完,女子身形如柳,蜿蜒而上,瞬间到了跟前,又重重赏了老鬼妇两记耳光。 “小蹄子,你和老娘来真的啊!好,这是你自找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老鬼妇揉了揉脸,黑袖一甩,一道旋风呜呜呼啸着飞了出去。 女子倒也不急,知道这是求援的信号,索性,耐心的等着。 一晃有些年月没有东游西逛了,她倒要看看,这看起来安宁的吉祥盛世下面,藏着那些顽泥污垢。 时间也就过了短短的一两分钟,十字路口一阵阴风拂过,黑暗中凭空闪出了七八个鬼影。 为首的身穿铠甲,后面的也披黑色差官服,一行人马阴气森森,眨眼到了跟前。 老鬼妇顿时精神百倍,赶紧迎了上去,对着那为首的差官嘁嘁喳喳说了几句。然后背着手,歪着脖子,牛气哄哄地走了过来。 “差爷,就是她!” 带头的差官皱了皱眉,端着官腔道:“闹事的就是你?哪来的?” 女子瞥了这一行人一眼,轻蔑一笑道:“你们是咸城城隍庙的差官吧。城隍者,阳城之冥官也,受职于幽冥,受戒于上苍,好歹也是鬼吏,竟然被一个老鬼召之即来。她刚才说,自己有后台的时候,我还怀疑,没想到,这所谓的后台就是你们……真是辱没了城隍二字啊。” “听见了吧?官爷,听见她这咄咄逼人的话了吧?”老鬼妇大声道:“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你们啊。” 差头清了清喉咙道:“姑娘,你从哪来,到哪去?在咸城干什么?还有,为什么闹事!” “闹事?”女子淡淡道:“你是指我刚才暴揍了她吗?那我问你们,作为阴魂,勾魂杀人,祸乱阳间,按照冥间的新令,该当何罪?” “这个……”差头有些语塞道:“是不是勾魂杀人,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我现在要问的是,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咸城。” “我是谁,和她杀人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差头冷笑道:“如果你是冥职要员,你说她杀人,那我们立刻抓捕。可你要只是一个咸城的过客,那我只能告诉你,别惹事,赶紧走,我就不会惩治你。” 一旁的老鬼妇得意一笑道:“听见了吗?实话告诉你,我干的差事,也是上边布置的任务。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敢管我?差爷,我没别的诉求,就让这小妮子给我道歉就行,当然,得磕一个,否则,没诚意。” 女子长出一口气道:“听你们这意思,反倒是我错了?” “当然!”差头道:“不管她干了什么,也该是我们差官来管,你来管,首先就是僭越,我没追究你已经是给你很大的机会了。好了,给她道个歉,就赶紧离开咸城吧,别等我生气……” 女子闻言,顿觉恼怒和遗憾,喃喃道:“这才多少年啊,阴阳轮回的根基又都是蛀虫了。看来,我们这群人,养尊处优太久了……好了,不妨告诉你,我是……我是冥间察查司的罗刹,入阳办事,路过这里。” “察查司的罗刹?”差头一愣,有些惶恐,但马上稳住阵脚道:“你要真是罗刹,那能否一观上差的令箭?” 女子冷声道:“我行的是秘差,令箭无法朝你出示。现在,我严肃告诉你,这老鬼妪无端伤人,贪恋阳气,必须严惩。否则,我会上禀察查司,整顿你们整个咸城城隍庙!” “呵呵,没有令箭,那也就是无法证明身份!”差头突然一拔弯刀,厉声道:“冒充冥界上差,扰乱阳间秩序,给我拿下。” 女子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原告,竟然瞬间成了被告,还当场被宣布成了罪犯。眼见着差官们纷纷拔刀,忍无可忍,闪身上前拳脚相交,以最快的速度,将一众差官掀翻在地,同时将差头砍来的刀半空夹住,劈手回折,将刀锋架在了这差头的脑袋上。 差头瞬间惶恐叫道:“你……你莫非敢杀冥差不成?我……我可是城隍庙九品差头……” “九品差头?恐怕忘川河里的王八都没九品差头多吧!呵呵,杀你?怕是要脏了我的手。”女子将差头的刀锋一指,对着吓坏了的老鬼妇怒道:“我只当是冥间偶有冤案,不成想,这小小的咸城都脏烂成了这个样子,你不是有后台吗?来来,你继续召唤,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给你做主。” 老鬼妇眼见差头瞬间被拿下,满脸惊恐,却战战兢兢之中仍不肯服输,大喝道:“你……你等着,我找城尉来,我就不信,这咸城之内,还杀不了你这女人。” 又是一道旋风飞去,这次更是仅仅隔了几十秒钟,兀的一下,一大队人马蜂拥而出。 “何人敢在咸城撒野!”为首一个身披锦裘甲袍的武将露面就怒气冲冲杀来。 “看你这装扮,你就是这咸城的城尉了吧!” 城尉一见差头被一女子扼在手中,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城隍差吏都敢挟持,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怎么,作为一城冥职最大的武官,连青红皂白都不想问问吗?这可是城隍办差的基本步骤吧!” “哼!山高皇帝远,哪有那么多规矩?我的刀指向哪里,哪里就是规矩!在我的地界找事,那就是不想活了,何须废话!” 这城尉手提一把佩剑,剑身泛起一层幽蓝的荧光,脚使空灵云步,飞身杀来,那剑尖犹如一条毒蛇,迅速地扑向女子。 此人竟然颇为骁勇,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小城的城隍! 女子不得不重视起来,劈手将挟持的差头击翻在地,持刀迎战! 两人身形快速移动,或攻或守,一个刀术出神入化,一个剑法一气呵成。两人的对战,犹如流水般连贯流畅,毫无停顿和破绽。剑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伴随着呼啸声,显示出了非同一般的力量和技巧。 不过,女子内力明显更高一筹,短暂的相持三四个回合之后,其突然内力加注刀锋,残影如龙,攻势磅礴,锋芒毕露,沧锒一声巨响,将成为的佩剑斩断成了两截! “别打了,不要打了!怎敢对冥间来的上差如此无礼?”就在女子攻势如潮,刀锋随时能取城尉性命的时候,另一个人慌忙闪出,拦在了当中。 第1357章 汉槐社神 所有的阴差鬼吏全吓坏了,因为眼前女子的手段,着实超出了他们的估计。 城尉也算是十分骁勇了,平日里,在咸城鬼族根本没有对手。 但和这女子才不过相持了几个回合,就被断了佩剑,差点削去脑袋。 关键时刻,又一个全身锦袍的冥官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而且,一露面,就开始朝着城尉一众人大声呵斥起来。 “一个堂堂的八品干吏,竟然在这里聚众和冥间来的上差切磋,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说出去,丢的是整个咸城城隍庙的脸。” 这人呵斥完城尉,转而朝范小姝点头哈腰道:“上差切莫动怒,城尉他就是争强好胜惯了,喜欢和人争锋,绝对冒犯之意啊。我代表咸城城隍,对您说声抱歉……” 此人倒是规矩,可女子也深感其圆滑世故,绝非寻常之辈。 这个城尉,明明是以权谋私,包庇恶徒,滥杀无辜,可到了此人嘴里,转而就成了争强好胜。前者是触犯冥律的大罪,后者则只是性格的缺陷。 “你又是谁?” “嘿嘿,下官是这咸城的八品长史,小吏,小吏而已。”此人点头哈腰道:“咸城是个小地方,城隍庙也是三等城隍庙,有个风吹草动,就上上下下全知道了,我一听说城尉又带着人出来和人切磋,还是个冥官,我就赶紧跑过来,没想到,还是冒犯了上差,包涵,包涵啊!” “呵呵,岂止是切磋啊,可是要把我立斩不赦的!”小姝冷声道:“还有,这个鬼妇到底是何人,竟然能招得一城鬼吏如此相护。要知道,此贼可是个当街杀人害命的恶鬼。” “还有这事?”长史一听,顿时忧心忡忡,转眼看了看那鬼妇道:“原来是你啊……你也算是这咸城里的老鬼了,一向安分守己,没想到,私下里竟然还敢杀人?蒙蔽了城隍,蒙蔽了我……简直是罪不可恕。” 老鬼妇一脸错愕,惊呼道:“长史,你……你不能护着她啊?我……我干的差事,你们都知道的,我……” “住口,事到如今,还死不悔改,胡乱攀咬,若非有律令在,我非一刀将你斩杀。来呀,将这老贼捉住,带回府邸,严加审讯!” 长史嫉恶如仇,顷刻间,已经将老鬼妇带下去了。 女子虽然觉得这长史未免有些“演”的过劲,但自己有事在身,也不想过分纠结,便冷声道:“虽山高皇帝远,可神明头上悬,千万不要以为,没人在关注着你们……关于这个老鬼,我会一直关注着,我倒要看看,你们会怎么惩治她。” “上差放心,我一定严惩!”长史正义凛然,然后嘿嘿一笑道:“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上差呢?” “我?”女子略一迟疑道:“我姓范,名可乐,是察查司的一个专案罗刹。如果长史不信,可以上书察查司,找大司首核实。至于令箭,我行的是秘差,所以不便出示。” “范可乐?可乐……好名字,好名字啊。德行可象,声气可乐……”长史嘿嘿一笑道:“我信,我怎么不信呢。看您这气质,那就是贵人上官……对了,上差这是准备去哪啊?用不用我派人给您做向导,或者,需不需要我们出人配合?” “算了吧,既然是秘差,当然还是我一个人来做比较好!”范小姝防备道:“现在,你们可以撤下了。对了,关于今晚上这件事,回去让你们的城隍写一份报告,上呈察查司,到时候我一定过目。” 长史连连点头,眼神在范小姝的身上又打量了几眼,带着众人恭顺地撤离了。 凭着这么多年的直觉,范小姝很清楚,这个老鬼妇和这些冥官之间,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可她现在有事在身,没精力过多关注,只能想着,等自己回冥之后,再追查此事。 “为了公平正道,辛辛苦苦打下天下,可千万别走了老路啊!鬼医哥哥……阳间的这些事,你们都知道吗?” 范小姝看着路口呆呆地站了一会,收回心思,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候,却听见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上仙莫走,我有话要说。” 范小姝一愣,观察四周,竟然没看见任何人。 “你是谁,藏在哪里?” “上仙切莫东张西望,免得被人察觉到。”这声音低语道:“暗处,有人正盯着你呢。这样,你在周围街区绕上两圈,先将盯梢的人甩掉,然后再回来,我有要事相告。”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上仙不觉得这咸城很奇怪吗?你要想了解,就照我说的做。原谅我现在没法现身,因为我也得罪不起他们……” 范小姝沉思片刻道:“好,但愿你没骗我。” 说完,她便一头扎进了胡同。 果然,走了一会,她就察觉到了,身后确实有人跟着她。 按照平时的脾气,她当然会把此人揪出来,一查到底,可现在,不用想也知道,这盯梢的,就是县城那群鬼吏留下的,如果干掉一个,很可能会引出一窝来。自己倒是不怕,但可能就得把时间耽误在这里了…… 于是,她只能发挥自己的优势,以速度取胜,飞天入地,穿林过障,在飞闪了三个街区之后,终于甩掉了跟梢,然后又一路回到了原来的地点。 “我回来了,你还在吗?有什么话和我说!” “上仙果然好手段,看来我没认错人!”这声音道:“请您在前面的围墙翻过来……我就在这里了。” 范小姝一纵身,从高大的围墙跳过去,迎面看见的就是一棵盘虬卧龙的国槐树。此树腰围四五人合抱粗细,树皮皴裂,树冠巨大,但已经有两个一人粗的侧枝干枯而死了…… “是你在和我说话?” “正是小老儿,拜见上仙了……” 范小姝见这树有些年纪了,上缠红绸,下有小庙,只是环境逼仄了些,临近者臭水沟,估计平时来往这里的人不多。 “你是……” “小老儿是棵汉槐,三千多岁虚龄,成精一千余年,是这咸城的老社。” “老社?”范小姝一怔,老社就是社神啊,忙道:“你是咸城的土地爷儿?” “不敢,不敢……在上神面前,岂敢称神啊,就是活的年岁长些,也为阴阳两界做点小差事而已……”老树唏嘘道:“我被下了毒,无法出人形,还请山神莫怪我不肯现身……” 第1358章 都烂透了 范小姝道:“你是社神啊,虽然不是冥官,但可以和城隍共享香火,怎么还有人敢给你下毒?” “上仙莫怪,在这人间,什么事都不稀奇。”老树精淡淡道:“没关系,死了两个树枝,也就当是度过一劫了。” “可是我还是好奇,隔着这么远,你怎么认定了我是个‘上仙’?” “刚才您和那位所谓的城尉打斗的时候,我可是看在眼里啊。您已经尽可能地收着内力再打他了吧,可还是三五回合,就把他拿下了。” 范小姝一笑道:“我一个冥间当差的,打败一个小城的城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可问题是,此人不是我们咸城的城尉啊!”老树精叹口气道:“实话告诉您吧,我们咸城的城隍和城尉,都已经被人杀害了。如今城隍位子空缺,大小事务,都由长史决断。而这位城尉,就是长史请来的。咸城是个小城市,城隍也是三级城隍,所以,城尉就更是不值一提的小官了。我们原来的城尉,就是个老鬼而已,哪有什么本事?倒是这新来的,杀伐果断,颇为凶悍。可您只用了不足两成的内力,就轻松击败了他这么个悍匪,所以,您至少是个上仙,说是上神,也未尝不可啊。” 范小姝默然点点头,心道,这老树精还真算是颇有眼界。 自己为了隐藏成神的身份,刚才清一色用的都是比较老套的招式,除了加持内力,没有露出一点马脚,竟然还是被老树精给识破了。 “我倒也觉察到了,这个城尉确实不太一般,可倒也没厉害到让多加我关注的地步。原来,竟然是个假冒的……那咸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没人上报吗?咸城是三等城隍府,应该归镐城都城隍府管辖吧,你作为社神,完全有权利朝镐城告发啊……” “上仙恐怕是初来阳间,从未去过镐城吧。实话告诉您吧,镐城才是这关中冥界罪魁的根源,而这位城尉,极有可能就是镐城那群恶徒派来的……我只是不参与同流合污,尚且被下毒警告,倘若我冒然朝镐城告发,那我早就死了……没办法,小人物就是这样悲哀。我……无能为力啊。” “不好意思,倒是我天真了!”范小姝叹口气道:“当年,鬼医哥哥就是从怒杀第一个城隍开始,走上了造反之路,这才多少年啊,新的根基竟然烂透了……” “上仙您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瞎感慨而已!”范小姝道:“你放心,既然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不久之后,我一定让这咸城光明重现。” “没那么容易,上仙恐怕想的太简单了!”老树精道:“这关中以镐城都城隍庙共有多少城隍啊,你知道哪个城隍烂掉了,哪个没烂掉?还有,冥间那些主管察查阳间的就一定清白?这些人既然能形成这么大的势力,恐怕不止一重保护伞吧。你冒然惩治其中的一个,就可能放跑了另外一个。你在冥间发兵,甚至都能是他们的同伙,非但不能缴贼,甚至还会通风报信,狼狈为奸……” “那老社神的意思是……” “嗨,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叫住您,一来,就是想尽一尽社神的职责,我好歹也是这片的土地,万死也要朝上报一报,请上仙务必将这件事告诉上边一个能管此事的上神,最好是能面见游阳神君。第二,不管上仙来这里做什么,要去哪,一定要小心。你刚才整治那老女鬼,就等于你已经闻见了他们的臭味,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腥臭,肯定会跟踪你,甚至暗算你。所以,你务必要小心。” “我就不信,朗朗乾坤,他们还敢暗杀我不成?” “城隍他们都杀,还有什么不敢干的?我听说,前一阵子,有个暗访的大胡子老鬼,乃是游阳统御大天尊神君的暗使,竟然都被他们暗杀了……所以,上仙切莫大意啊。” “如此猖獗?岳先生的人都敢杀……”范小姝也不禁感到了一丝寒意。 倒不是害怕自己有危险,只是她觉得,这已经似乎超出贪官污吏、地方黑幕之类的戏码了,倒像是有人在局部掌控,阴谋作乱啊……如果镐城都城隍真的已经被人控制了,这些小城隍庙也被控制了……那这关中之地,岂不是已经政令不通了?而且,这还仅仅是关中,谁知道镐城都城隍之外的其他地界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老社神,我且问你,刚才那个老女鬼在此害人,是不是和那城尉、长史有关?” “据我所知,这咸城之内,这样的老恶鬼有几十个之多,他们不是平白无故的杀人,而是在选人呢。他们选的都是那些生辰八字特殊之人,已经有上百人就这样被他们害死了。至于杀死之后的那些阴魂,我也不知道去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老鬼,就是被长史和城尉们操控着。” 这就难怪那老女鬼有恃无恐了。 “好,我明白了,这是从上到下,全都烂透了!要么,连根拔,要么,全都杀!”范小姝眯了眯眼道:“等我去镐城终南山之后吧,我一定给关中阴阳两界一个交代。” “上仙要去镐城?还要去终南山?”老树精声音里充满了担忧道:“那您可得三思了。本来在这里,你就已经被他们留意了,要是去了镐城,无异于自投罗网,万一他们觉得在你知道的太多了,很可能会动手啊……另外,妖界今天傍晚传来的消息,有大量鬼祟,封锁了三百里终南山所有入山口……您不管去哪,都是危险重重啊。” 范小姝冷声道:“没关系,我之所以没直接进入镐城,而是绕路咸城,就是想悄然进入,彻彻底底了解了解这镐城到底怎么了!而且,我有要事,必须去终南山一趟,谁也拦不住我……老社神,请你保重,镐城我是去定了。” 第1359章 满腔愤怒 范小姝告别了社神,知道这咸城已经是个是非之地,自己必须抓紧时间赶往镐城,进而前往终南山。她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当务之急,她就是想证明自己的猜测而已。 至于这关中诸多城隍庙发生的变故,虽然疑点重重,确实很严峻,但在她看来,目前还涉及不到什么大人物。至于有可能是有人阴谋祸乱,也只是自己的一厢猜测而已。等自己的事情尘埃落定,再回来深究这其中的原委即可。 一通疾行,临近出城,范小姝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自己刚才就已经吸引了注意力,而那老树精也被人下过毒,那两个人刚才见面,会不会还是被人发现了?倘若这样,那自己就应该帮助这老树精恢复法力,变成人形,离开咸城,暂时避一避风头,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还得被算计。一个树妖,能有多大法力?它根本不是那城尉、长史的对手啊。 想到这些,范小姝又忍不住折返回来。 百金孰云重,善意良匪轻,虽然往返肯定是要耽误时间了,但老树精赤胆忠心,对自己不薄,这样的人决不能辜负。 可让范小姝万万不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刚进入城区,就看见了冲天火光,好像正是来自自己要去的街区。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果然,到了那两堵墙外,隔着好几百米,她就看见了熊熊大火,像是炼狱一般焚烧着那棵大树。尽管阳间人已经调遣来了两辆消防车,正在疯狂朝着烧着的大树喷水,可幽蓝色的火焰似乎根本不惧这阳间之水,反而烧的越来越厉害。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大树树干被烈火折断,庞大的树冠轰然砸了下来,吓得救火的人纷纷后撤,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树葬身火海。 而范小姝惋惜之余,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她看得清楚,现在烧的是树的残躯,实际上,大树已经死了。有人已经先一步夺走了妖元,这大火不过是毁尸灭迹而已。而这把火,幽蓝诡谲,明显是冥火……这就是那些鬼祟干的!他们不敢针对自己,却杀死了社神。 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种愤怒了。 看着化为灰烬的大树,范小姝想起了当初自己惨遭杀害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的日子。暗无天日,恶人当道……原本以为,阴阳大定之后,这尘世间已经大为改观,没想到,多少年后,竟然还有这种事。 这是什么?这就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而且,肆无忌惮到了杀戮社神的地步。 愤怒如暴雨狂风,在心中激荡着,无法抚平。 这世间,有些情绪,是为了舒适,有的情绪,则是为了表达,而愤怒作为一种情绪,则是为了进步,只有抗争,只有反击,只有惩罚,才会让恶势力低头。如果到了任何事都能让所有人波澜不惊的时候,那这世道离毁灭就不远了。 作为堂堂的元后,一个修成正果的鬼姬,范小姝明白,自己处理这件事应该的方式是,入冥找到阎罗,严办此案。又或者,陈书给游阳统帅岳敖,让他定夺。总之,她应该拥有一个元后该有的风范和风度,按照律令和章程,像个老油条一样按部就班的显示威仪的同时,保住大帝和诸神的权威。 可如果那样,今日满肚子的愤怒就全都要咽下去,所有的情绪都得演化成风平浪静。 但范小姝也就不再是范小姝了。 人之所以愤怒,不就是他因为内心的尊严受到的挑战吗?不就是约定俗成的道德受到了冲击吗? 自己当年所受的磨难和委屈,先生和大家所受的打压和挫折,不就是因为不想委曲求全,不想低三下四吗? 所以,她决定,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狗屁理智,就是要将自己的满腹愤怒,全部发泄出去。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唯有以暴制暴,方为上策。 范小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穿过两条街道,直奔城外的城隍庙。 狡黠的月光下,破庙荒凉冷清。 范小姝深吸一口气,内力汇聚指尖,朝着城隍庙的破门,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发射。呼的一声,仙气四溢,施法穿云裂石,阴气缭绕,烟雾之后,城隍庙本相就露了出来! “我倒要看看,一个三级城隍庙,藏了多少污,纳了多少垢!” 范小姝踏过城关桥,飞起一脚,轰然将铜钉大门踹开。 四个役差闻声冲出,大喝一声:“城隍府邸,冥神重地,你什么人,竟敢闯门!” “冥神重地?就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也敢称冥神?”范小姝摆手一个震荡,就将前出的两个差官拍翻在地道:“我连酆都都闯的,难不成还闯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城隍衙门!” 另外两个见这女人不好惹,转身往里跑,口中惊慌大喊:“不好了,有人冲闯衙门了……” “多嘴!”范小姝一个魂闪追了上去,轻松将两人打倒在地。 “什么人!” “拿下!” 前殿和左右偏殿霎时间冲出来了十多个差官。 可这些人还没到跟前,就全都愣住了,因为他们刚刚在不久之前见过这个女人,她可是暴揍了差头,击败了城尉,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来啊,一群无能之辈!你们的长史,城尉呢!让他们来见我!” 范小姝怒喝一声,直接冲进了鬼丛,身形翩翩如蝶,手法似凰若凤,犹如舞蹈一般赏心悦目,可攻击力却非同一般,哎呦哎呦一阵惨叫,一众人已经全部倒下,只剩下了一个小鬼,还愣愣地站在那…… “还不去!” 这小鬼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慌忙朝后面跑去。 “城尉……城尉……” “大呼小叫,成何体用!”这小兵刚冲进后殿,就被一记响亮的大嘴巴抽了出来,有人喝道:“慌里慌张,莫非见了阎王?告诉你,在这片地界,就算看见了阎王,也不用怕,因为,老子才是阎王!” 第1360章 我就是法 这人趾高气昂,气势十足,背着双手,犹如一副天王老子的模样朝中门这边一扫,顿时目瞪口呆。 此人正是那个长史,也就是先前朝着范小姝点头哈腰的那个。 没想到,人前人后竟然是这样两幅嘴脸。 “是……是她?她怎么还在咸城!” 长史转了转眼珠,瞬间换了一副面孔,一溜小跑冲过来,恢复了那怯弱猥琐的模样,嘿嘿道:“上差怎么回来了?您让属下通报一声,我也好迎接您啊。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尽管说……” “怎么,在咸城,你就是阎王?你就是天王老子?”范小姝冷眼逼视道。 长史忙一脸尴尬地自嘲道:“下官满口胡言,不过是为了震慑这些不成器的差役,上差切莫当真。我这样不入流的小吏,哪敢和阎君相提并论啊,恕罪,恕罪,上差宽恕啊……” 说着,还假模假样地连连鞠躬。 范小姝轻蔑哼道:“不敢当啊,我也就是个小小的罗刹,岂敢让长史大人认错?不过,作为察查司的一个罗刹,我倒是还真有一点小小的权力,那就是教训轮回系统的每一个阴差冥官。” 长史眼神里露出了一丝狡诈,看了看满地打滚的阴差,硬挤出一丝笑意,继续点头哈腰道:“上差说的是……检查大小事务,巡检阴阳两界,这是上神们赋予你们察查司的权力,您当然可以这么做……看来,我这些不争气的手下,一定是惹上差不高兴了,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消消气,等事后,我会慢慢教训他们。” “行了,这些屁话就不用说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啊,让我生气的可不止他们!”范小姝厉声道:“我问你,你们咸城的城隍何在?让他出来见我。” “城隍……我们城隍不在府内!” “城隍乃是一城之冥官,他不在城内?” “哦,回禀上差,我们城隍,事必躬亲,这会……巡查整个咸城去了……” 范小姝眯了眯眼,上前两步,冷峻道:“这么说来,我要是见他,就得在这等着了?长史大人,不知道我等到天亮,他能不能回得来……” “理论上,能回得来,可也说不准……万一……万一有其它公务……” 听到这里,范小姝已经忍无可忍,一把将长史的脖子扼住,冷声道:“我猜他永远也不可能回来吧,因为,他已经被人杀死了,对不对!” 这长史脸色阴沉,颤声道:“上差明鉴……属下,属下实话实说,没错,我们城隍确实已经被恶贼杀了,下官无能,缉拿囚犯无果,不敢朝上汇报,所以……所以才蒙骗了上差!请您赎罪……” “是无能那么简单吗?我现在好奇的是,在刺杀城隍这件事里,你扮演了什么角色!” 长史一怔,猛然抬头翻脸,大声道:“上差,这您就过分了吧,子虚乌有的事,您怎么能张口胡说呢?城隍被杀,我痛心疾首,有失职之过,但绝不受您的无端指责。况且,您也就是个罗刹,到了这里,吆五喝六,指鹿为马,未免太盛气凌人了吧!” “怎么,长史不装了?你刚才的恭顺谦卑,合着都是假的?” “下官不敢,下官的意思是……”这长史凑过来,低声道:“您只是个差官,我呢,也只是个小吏,咱们能在这里相见,乃是缘分。上差对阳间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咱们相互体谅,我呢……一定尽自己可能,给上差一些不错的小礼物,比如,这终南山的月华可是天下第一啊,上差如果肯宽恕下官一次,我一定……” “呵呵,我要是做不到相互体谅呢?” “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下官也有下官的脾气,我可对不住……” 范小姝不等他说完,突然一脚爆踹,将其踢翻了出去。破口大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妄称‘咱们’。卑鄙无耻的货色,姑奶奶我已经很多年没如此痛恨一个人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脾气!” 长史被这一脚打的昏头昏脑,刚爬起来,范小姝就已经又到了跟前,一记重拳再袭来,又把长史打的飞了出去。 满院的阴差和役差,都刚刚领教过这姑娘的拳脚,一个个有心上前帮忙,却畏于那凶悍的招式,全都缩着脖子,像是吊炉烤鸭一般一动不动。 长史一开始还不服气,起身做出招架的姿势,可奈何他那点本事,在范小姝眼里,无异于小孩抓阄,他越是反抗,打的就越凶,来来回回七八个回合,已经打的长史皮开肉绽,一副衰相。 “又是你!一个卑贱娘们,还能凶悍到哪?老子和你拼了!兄弟们,给我上!” 好死不死,范小姝暴怒当头,那个先前交手就被暴揍的差头此时出现了,他大手一挥,朝众人下了命令就朝范小姝劈砍了过去。 可那些阴差全都在观望,谁也不敢追随,到了范小姝跟前,却只有他一个人。 本来,范小姝并没想开杀戒,但见此人浑身煞气杀来,还以侮辱之名称呼自己,更是和自己以老子自居,那股子怒气顿时涌上心头。 “狂徒,找死!” 范小姝侧身躲过对方的长刀,陡然使出了一记势大力沉的幽冥掌,众目睽睽之下,当场将这差头的魂体打的四分五裂,一命呜呼。 眼见此景,所有的阴差全都吓坏了,纷纷跪地磕头,高声哀求宽恕。 长史捂着猪头脸还分辨道:“你怎么能枉杀阴差呢?我……我好带也是八品长史,就算我有问题,也得用冥律查办……我不服,我不服,刑不上大夫,刀不加官身,我可是官啊……” 范小姝霸气十足,怒声道:“你还好意思喊冥律?我告诉你,姑奶奶我今天就是法,不单单要刑上大夫,还要刀砍狗头。你代表幽冥天子阎罗,叛你斩立决!” 第1361章 我管定了 “你……你不是罗刹,你……你到底是谁?”这长史从范小姝的眼神中似乎读到了一丝不一样的霸气,惊声道:“上差能否明示,我……我……我愿意俯首认输……” “你认输不认输对我很重要吗?”范小姝幽幽道:“聪明人,这时候绝不问对方身份,因为,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越快。” 范小姝说着,招手吸来一把冥刀,对着长史做出了引颈削首的架势。 长史的心里防线彻底崩了,瘫软在地求饶道:“上差高抬贵手,我……我知道错了,我愿意老实交代……” “好,我这把刀就这么悬着,我们一问一答,有一个答案我不满意的,你就得死!”范小姝冷声道:“说,社神是谁杀的!” “大槐树精是城尉下令杀的,丹元被阿三吃了,放过的是鬽子。” 范小姝目光一凛道:“谁是阿三,是谁鬽子。” 鬼丛之中,两个鬼差浑身一颤,被其他的鬼差瞬间孤立了出来。 “姑娘……不不,姑奶奶,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 “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范小姝手上一抖,一抹寒光就从刀锋砍了出去,两个鬼差顿时身体穿孔,呼的一下,消失灭迹。 到了这时候,范小姝已然忘了自己所有的头衔,她现在只认为自己是个夺命判官。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这是她的行事风格。 整个城隍庙,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鬼吏差官,全都跪成一圈,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吭。 “城尉何在?” “回……回上差。城尉已经赶往镐城了……” “嗯?” “哦,是这样,先前和您交手之后,城尉说您来头不小,必须严加防备。后来,我们的人,发现你和土地爷有了联系,城尉便认定了,那老妖物把我们的罪状肯定是朝你交代了。所以,你一离开,城尉就下了灭口的命令。这老树妖平时就对我们面服心不服,也是担心他坏事……所以就宰了他……即便是这样,城尉还是不放心,他说,你有可能不是罗刹,可能是个大官,所以,他必须及时禀告镐城,以做好安排。所以,他……也已经赶往镐城了。” “哼,狡诈货色,早晚得死。说,咸城城隍是谁杀的!” “这……” 长史稍一犹豫,范小姝的刀已经砍了下来。 “等一下……”长史惊嚎一声,却看见后颈之上一撮撮头发纷纷落了下来。 差一点,已经是鬼头落地。 “是……是一个叫做青面的恶鬼!”长史再不敢有半点迟疑,颤声道:“此人来往关中各州县,连哄骗,再威胁,以镐城都城隍的名义,发号施令,命令各个城隍庙干了不少律。我们城隍不想做这些作奸犯科之事,就表示了不满,于是他们就……” “于是就买通了你,杀了城隍,干掉了城尉,派来了他们的人当城尉,把你拥簇成了傀儡,发号施令!” “上差,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好个迫不得已,若是所有阴差冥吏,都是迫不得已,那岂不是这天下都成了奸佞之徒的掌中物?我且再问你,那个老鬼妇何在?” “已经……已经放了……这这这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城尉的命令!” “全都推脱给别人,合着你最无辜?”范小姝幽幽道:“这老鬼妇自称所干之事,你们都知晓,那我倒是好奇了,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她们藏身城中各处,专门勾杀那些纯阳之身的男丁。这是镐城方向派来的任务,我们……我们只能配合。” “他们要这些男丁干什么?” “下官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杀了人,害了命,然后这些屈死之魂,全被运到了镐城,单单咸城已经有三百多男丁被……被送去了。” “三百人啊,一个小小的三级城隍庙,就勾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冤魂,还不知道整个关中杀了多少人呢。你们也配称之为冥官?”范小姝恨得咬牙切齿,厉声道:“我不问了,你自己说,你还知道什么,还干了什么……” “没了,真的没了,用您的话说,我就是他们操控的一个吉祥物……他们要干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上面还有谁,我也不知道,我……我就是不想死而已。上差……上差,您禀告冥间吧,我愿意出面,做个污点证人,我愿意指认城尉,还有那个青面。您问的问题,我可都答上了……” 范小姝冷声道:“呵呵,答上了吗?那你告诉我,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这……这属下不知,这问题……”长史完全傻了眼! “噗嗤!” 范小姝一刀劈下,厉声道:“对不起,你答错了,按照约定,不配活。” 眨眼之间,两条狗命已经归西,其他的阴差更是已经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范小姝余怒未消,大声道:“你们当中,替那老鬼妇张目过的,替这长史、城尉害过人的,全都给我站出来。可以相互指认,马上开始。” 重压之下,惊弓之鸟,谁还顾得上谁啊,一众人站起来开始相互指责指认,不多时,三十多个差官,有二十多个相互揭发,站到了一侧,只有十余个阴差,算是还算干净,可也已经哆哆嗦嗦,站立不稳了。 “我没有平定天下的本事,但斩草除根的决心还是有的!谁给我鬼医哥哥的天下添堵,谁就得死。谁给五行军丢了尊严,我就得杀。这件事,我管定了……”范小姝眉心紧蹙,操刀杀出,三下五除二,二十几个阴差悉数被斩杀当场。 停顿了数秒,范小姝这才想起来,真正罪大恶极的还有那老鬼妇一类的魑魅之徒。 “你们,谁知道那些杀人害命的恶鬼都在哪?趁着天未亮,有愿意跟我去,将他们绳之以法的吗?” 范小姝目光一扫,剩下的十几个阴差如获新生,争先表态,愿意带路前往。 “你们好歹也都是城隍阴差,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但我告诉你们,在我手下做事,就得有规矩,恶鬼兵团的规矩。谁要是坏了我的规矩,那就不是杀身砍头那么简单了!随我出发,诛杀奸邪,完成之后,随我去镐城,我倒要看看,这个青面何许人也!” 第1362章 不养闲人 几个役差顿时面露犹豫和紧张,小声道:“您是说,我们也跟您去镐城?” “怎么?你们不肯?”范小姝目光一凛,气势压得几个役差喘不过气来。 “不不……” “不是不肯,是……是我们本事太低微。” “我们是役差,说白了,就是不能轮回的鬼,在衙门里也只能干些粗活。我们不敢耽误上差大事!” 范小姝正色道:“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这点道理都不懂?就是因为你们几个是低级的役差,在这黑衙门里还算干净,我才愿意带上你们,否则,你们这会也已经死了,懂了吗?” “懂,懂了……” “还有,以后记住了,跟了我,有三条规矩,第一,坏事不能干;第二,凡事听我的;第三,不能怕死。听明白了吗?” “可是我们就是小鬼而已……万一怕死呢?毕竟,我们本事低微……” “哼!”范小姝冷声道:“按道理,我压根没必要把你们和刚才这些区分开,一并杀了都不为过。别以为你们好像没参与,就命不该死是的。作为差官,你们玩忽职守,渎职不报,全是大罪。所以,你们现在的命本身就是捡回来的,还有什么怕死?哪个怕死,现在就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不怕的机会。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怕死。当然,只要能做到这三点,那就是我的兄弟。我只要一息尚存,就不会让你们轻易赴死。” 役差们望着眼前这个女子,很明显,她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冥官不一样。 她的霸气像是与生俱来,让人不敢挑战,同时,却愿意和这些不入流的小鬼称兄道弟,要知道,过去那些但凡有点职权的头头脑脑,哪个把役差当回事啊…… “我们愿意跟随上差!” “对,上差把我们当人,我们也绝不会负了上差。”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范小姝一笑道:“不用着表态,我也不用你们赴汤蹈火,先让我看看你们的勇气再说吧。走,去找那老鬼妇。” 十几个役差带着范小姝来到了旱河上的一座古桥旁,远远的,就看见那老鬼妇正趴在桥头的石狮子下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来往的半夜行人,像个时刻等待着出击的蜥蜴。 “她在干什么?” “回上差……纯阳体魄的人,即便是凌晨走夜路,脚底也有金光,她这是选择勾魂目标呢!” “死性不改啊!”范小姝眯了眯眼道:“我把她交给你们了,我看看你们能怎么处置。去吧。” 几个役差手持哨棍和短刀,缓缓走了过去。 此时正好一个有些醉意的男子,从桥的另一头踉踉跄跄走了过来。 埋伏在桥头的老鬼妇顿时两眼放光,此人脚下生辉,周身带着黄光,一看就是个阳气极重之人。 “今天捉醉鬼,呵呵,只能算你倒霉了!” 老鬼妇阴森一笑,一跃而出,径直来到了男人的身后,勾住脖子,按着后背,眼看着就要将男人从旱桥上给掀翻下去。 那醉汉本能的想要挣扎,可浑身瘫软无力,酒精和阴煞之气让他软的像根面条。 眼看着就要命悬一线的时候,几个役差到了跟前。 老鬼妇敏锐的感觉到了气场的变化,慌忙回头,而那醉鬼却身子一歪,竟然躺在了桥面上呼呼大睡起来。 老鬼妇一瞧是几个役差,明显有些不悦,大声道:“你们干什么?吓老娘一跳。耽误了我正事,你们开罪的起吗?” 几个役差彼此望了望,有人小声道:“朗朗乾坤,你……你怎么还干这种坏事?” 老鬼妇非但不惧,反而冷声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来管我?不过就是几个役差,城隍庙的狗啊,不知道我是谁的人吗?小心我朝城尉和长史告你们的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是役差怎么了?可我们好歹也是差,你……你一个恶鬼乱贼,太嚣张跋扈了吧!” 老鬼妇冷笑一声道:“这话谁说的?再说一遍试试?老娘干的差事,那是给镐城青坟鬼天师办差,信不信,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嚣张跋扈?我还横行霸道呢,你管的起吗?” 几个役差知道,范小姝就在不远处看着呢,不由得奓着胆子喝道:“人有人路,鬼有鬼途,你……你坑害阳人,就是不行。今天,我们就是来抓你的……”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几个大头役差,能有多大的本事!”老鬼妇单手一挥,先打出一道旋风求援,同时怒气冲冲奔着两个役差先行下手去了。 此鬼彪悍,以一敌二,竟然将那两个役差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哼哼,就你们这点胆子和本事,还和老娘装大?等一会城尉来了,你们都得死!” 范小姝见状,连连摇头,正准备亲自出场,役差们当中却有一个猛然站出,义愤填膺道:“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实话告诉你,长史、差头都已经被上差杀了,如今没人给你做出头鸟了!” 说罢,直接拔出冥刀,出其不意,一刀砍在了老鬼妇的身子上。 “你……你敢砍我!”老鬼妇怒目圆睁,满口喷着煞气,一脸的难以置信。 “砍你怎么了?我还要杀你呢!”这役差怒声道:“身为差官,却日日与鬼奴颜婢色,我早就受够了。你们这些上下勾结,官匪一家的败类,就该全都天打五雷轰!” “你……” 老鬼妇面目狰狞,还要张牙舞爪的反击,却看见这役差刀起刀落,毫不犹豫,瞬间将其鬼头削去。 “好!”范小姝大喝一声,上前高声道:“你叫什么?” “我……我叫鬾亮……”这役差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发颤。 范小姝幽幽道:“你的名字我记住了,以后,这几个人,就交给你来负责。” “我?” “就是你!”范小姝道:“肝胆一古剑,波涛两浮萍。带头做事的,最不能缺的,就是胆气。最近这段时间里,我会亲自教你一些稍微高阶一点的术法,你呢,转而再教给他们,总之,我需要的是一个能杀能拼的队伍,能替我办事的对队伍,我范小……范可乐的手下,不养闲人,更不养胆小鬼!” 第1363章 顺藤摸瓜 就这样,在这十几个役差的带领下,范小姝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二十几个和老鬼妇同样凶悍的勾魂鬼相继找到、挖出,然后杀掉。 按照他们交代的证词,这些勾魂鬼的手中,哪个都有几条人命在身。 所以,无需审问,直接削首。 一开始,这些役差还不太适应角色的转变,战战兢兢,颤颤巍巍,仿佛对方是差,他们才是鬼。 但架不住范小姝的目光。 她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刀子,这把刀子,既像是抵在你的后心上,逼得你不得不勇敢去干。又像是把刀刃递进了你的手中,给了你无穷的力量。一来二去,十几个役差已经杀红了眼,无所畏惧,像是下山虎豹一般。 范小姝很享受这种感觉,这让她似乎找到了当年“创业”伊始的情怀。 好的兵,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将所有的勾魂恶鬼斩杀之后,役差们似乎已经显示出了疲惫之色。 “上差……要不,我们等明天天黑之后,再去镐城吧……还有三个时辰就天亮了……” 范小姝却道:“明天?恐怕到不了明天,咸城之事就已经传到了镐城。行秘谲之事,事不宜迟,迟则生变。镐城距离咸城才区区几十公里而已,今晚我们不但要赶过去,而且,还要和你们的那位城尉取得联系。我在天亮之前,就必须看见他鬼头落地!” 几个役差目瞪口呆。 “上差……镐城可是都城隍之地……” “都城隍怎么了?”范小姝道:“给我记住了,兵不为权所屈,刀不为坚所钝,休要说都城隍,就算是阎王老儿敢胡作非为,也得抽他几个大嘴巴子。哪怕是阴阳大帝,不思疾苦,只知享乐,我也得……得好好和他聊聊。” 几个役差瘪瘪嘴,不敢再说什么了。 因为就算这几句话是吹牛逼,可也不是一般人敢吹嘘的。 众人开始疯了一般朝镐城疾行。 以范小姝的本事,自然不用这么费力。 成神之躯,不说是千里须臾,至少在半个时辰之内,肯定能到达镐城。但她没有施展法力,而是和鬾亮一众就这么靠着脚力一路魂飘到了镐城。她想告诉这些大头兵,自己虽然有万金之躯,但愿意和他们一样同甘苦共患难。 所以,等到了镐城的时候,这些役差,虽然气喘吁吁,可却没有一个人有任何抱怨。 当然,鉴于从已知的情报得知,镐城是这个势力的大本营,估计角角落落都已经布满了眼线,所以,范小姝当机立断,不能进城,就在这城外以逸待劳。毕竟,这么一伙外部势力突然传入,肯定是要引起注意的。 “你们能联络那个城尉吗?” 鬾亮道:“上差,我们级别太低,没法联络。差官们之间的沟通联络,一般有三种方式。第一,像那老鬼妇一样,释放鬼龙卷,对方看见之后,就会赶来。第二,烧同庙香,只要是一个城隍庙的,都能感知到。第三,就是朝天际之上释放信号了……我们都是役差,在城隍庙里没有地位……所以,我们释放的鬼龙卷,没有标识,他未必认得出。而同庙香我们这级别也没有……至于释放信号,招来的可能是他,也可能是镐城的阴差,恐怕会增加麻烦……” 范小姝对这些事自然门清,她之所以多此一举地问一问,就是想看看,他们对自己是否有所隐瞒。 毕竟,这个城尉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硬角色,但凡有点胆怯,就会推诿。 “说的不错!你们看看这个是什么!”范小姝伸手便拿出了一枚香火。 “同庙香?上差怎么会有?这是我们咸城城隍庙的吗?” “没错,这就是我杀死那长史之后,得到的!”范小姝道:“问题是,现在需要有一个人,在这里烧香引他前来。在他来到这里,和我出手拿下他之间,会有一个和他单独面对面的短暂时间,极有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所以……你们谁有这胆量?” 众人微微沉默,鬾亮左右看了看,正色道:“大家不用看了,就让我来吧,如果要死,就让他杀我。” 孺子可教。 一个寻常的鬼差,能有这胆识,就已经不一般了。 就这样,众人寻了一个郊区破坏的荒宅隐遁起来。只留下鬾亮一人,独自站在院子里,守着那株同庙香。 夜已初入五更,香火一暗一明,等了几分钟,明蓝色的香火烟柱直冲天际。 鬾亮咽了咽喉咙,不知不觉间,身体开始有些发颤。 “呜呜!” 阴风幽咽,暗云来袭。 随着周围一阵狗叫声,一阵大风盘旋到了破院之外。 “什么人,再此烧同庙香!” 这声音透着一股子不耐烦,随即,鬼雾凝聚,一个凶煞十足的鬼影出现在了大门口。 鬾亮知道此人平日里的跋扈,事到临头,还是有些胆颤,张了张嘴,竟然没发出声音。 “咳咳咳……城……城尉!” “你是谁?”城尉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两眼,幽幽道:“役差?你是我们咸城的役差?说,哪来的同庙香。” 微微冷静下来的鬾亮赶紧道:“是……是长史交给属下的,让我来镐城联络您。” 这城尉一见只是个役差,似乎有所怀疑,左看右看,就是不肯进院中来。 “长史?庙中那么多人,怎么派你来?我好像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鬾亮知道,能否将他引过来,事关成败,于是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大声道:“城尉有所不知,咱们咸城城隍庙出大事了……您得赶紧回去……” “大事?什么大事?” 鬾亮故意看了看左右,怯声道:“此事万分紧急,不便大声招摇,请城尉移步……” “鬼鬼祟祟,看你这不成器的样子。”城尉瞧着鬾亮一副胆怯的样子,也便放松了警惕,一边往前走,一边叱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来镐城,可是要面见上仙……咸城的破事,长史做主就可,干嘛非要来找我?要是没什么大事,我非抽你几个大嘴巴!” 鬾亮看着他越来越近,攥了攥拳,幽幽道:“城尉,真的是大事,是一定让你大吃一惊的大事……我们城隍庙,被血洗了,长史和差头,全都被杀了……” “你说什么?”城尉顿时脚步怔住,厉声喝道:“你再说一遍?” “呵呵,那就再说一遍,长史被杀了,差头被杀了,你的那些差官部下,全都被杀了!”鬾亮大声道:“如今,咸城城隍庙就剩下了您一个冥官,我必须来找你啊……” “谁……谁干的……”城尉已经开始警觉。 “谁?”鬾亮冷笑道:“他,他,他们,还有我!” 话音一落,左右鬼影闪动,十几个役差全都跳了出来。 “呵呵,呵呵,就你们?”城尉扫视了一眼,非但没紧张,反而冷笑起来:“所以呢?你们找我,就是为了找死?真是一切自不量力的东西……” “啪!” 不等他话说完,一道煞气像是闪电一般袭来,狠狠在他脸上抽了一记耳光! “死到临头的东西,还敢张狂!”范小姝刀锋一指,霸气而出。 第1364章 知道就好 “是你!”城尉在看见范小姝的那一刹那,眼神里瞬间写满了慌张。 他自知掉入陷阱,下意识要朝后退却,可鬾亮和几个役差却站成了两排,手握弯刀,封死了归路。 “一群叛逆!” 鬾亮虽然紧张,可还是大声道:“我们是差,你是匪,你从来就不是我们咸城的人,不过是长史找来的一个恶鬼而已,何来叛变之说?我们抓你,天经地义。” “就凭你们?”城尉阴森道:“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鬼,还想拦住我?” “拦得住拦不住不知道,但总得试一试!”鬾亮死死握住冥刀道:“再说,现在心里最紧张的肯定不是我们。” “无名鼠辈,就你话多,老子就先拿你开刀了!” 城尉率先发动攻击,他咆哮一声,挥舞着沉重的拳头冲向鬾亮。 鬾亮左右两侧的役差见城尉气势汹汹,都有些发呆发愣,以至于反应动作迟缓,都忘记了反击。只有鬾亮作为对方猎杀的主要目标,还算清醒,他眼神冷静,身形微侧,忙抡起手中的冥刀抵挡。 “呵呵,螳臂当车!” 城尉轻蔑一笑,披风一抖,就飞速将冥刀缠了住,同时右手趁机夹刀,嘎嘣一声,竟然靠着内力,就把刀给震断了。 几个役差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躲闪,却把鬾亮左右两翼给暴露出来,孤立在了城尉面前。 鬾亮见没了兵刃,也不免有些慌张,陡然抬手,偷袭城尉的当胸。 可城尉身穿铠甲,前后护心镜,后有倒刺锁,鬾亮一掌下去,对方毫发无损,却把他震的倒退两步。 “无能之辈,还跟着别人学大侠,就你这样的,也配和我交手!” 城尉随意一挥手,团状的煞气就将鬾亮再次震飞出去好几米远,然后一个化形,逃跑之余,还想顺便用断刀取鬾亮的性命。 鬾亮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冥刀朝面门袭来,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千钧一发,嗖的一声,地上剩下的半片断刀袭来,在城尉刀锋掠过鬾亮脖子的一瞬间,将其刀刃打开了。 随即黑云滚滚,范小姝像是幽灵一般已经闪现在了正门口。 城尉还以为自己顺利逃脱了,不想正撞在了范小姝面前。 “你……你……你是谁?”城尉惊慌失措,他的心里已经彻底崩溃了,这样的速度,绝对是魂闪瞬移了……他明白,眼前人已经是成神之躯! 范小姝根本不理睬他的问题,屈指一弹,一道蓝光飞出,正中其一条大腿。 城尉吭哧一声,半跪在了地上。 “你……你到底是谁?若是针对我,那还请你三思,我背后也不是没人……” 啪! 同样的招式,范小姝又是一指城尉的另一条腿中招,双膝跪地,痛苦的哀嚎了一声。 “知道你有些本事,可你敢如此待我,我定然叫你……” 范小姝见其还嘴硬,索性,连续两击,分别打在了城尉的两条臂膀之上,疼的那城尉撕心裂肺,规规矩矩跪在那,双腿瘫痪,双肩耷拉,再不敢乱喊乱叫。 “谁是无能鼠辈?” 范小姝居高临下,冷声问道。 “我……我是!” “谁螳臂当车?” “也是我,是我……” “从没见过,做狗还有像你这般做出优越感的!鬾亮,去,打他。” 鬾亮死里逃生,正神情呆滞,听闻上差的召唤,还有些疑虑。 范小姝却大声道:“给我记住了,做人,就得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谁让我痛苦,我就得让他加倍痛苦,谁要我的命,我就得让谁脑袋掉下来。怕,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说罢,转身朝着剩下的那十几个役差道:“还有你们,刚才这恶徒想要夺路而逃的时候,你们都迟疑了,只留下鬾亮一个人阻挡,这是什么?这就是出卖兄弟。给我记住了,只此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可是会清理门户的。我要的不是简简单单的不怕死,还要你们敢替彼此去死。当年要是没有禅师替先生扛雷,哪还会有现在啊……” 当然,最后这句话,她声音很低,只说给自己听。 她知道,他们这些人,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所以,她不希望,刚刚建立起来的城堡就这样坍了…… 鬾亮抓住那差点杀了自己的半把刀,径直走向了城尉,将刀面放平,以刀为鞭,狠狠抽在了城尉的身上。 一下,一下,接着一下,打的这城尉满地打滚,皮开肉绽,哇哇惨叫起来。 范小姝不开口,鬾亮就一直打,直到打的剩下的半截刀也在刀柄上脱落四分五裂才算为止。 “所有的问题,我只问一遍!你不须犹豫,犹豫就代表着谎话,我会立刻要你的命!”范小姝顿了顿,开口道:“你来镐城要见的人是谁。” “是青面……上仙……” “这年头,上仙真是多如牛毛了!为什么见了我之后,要见此人!” “青面说过,如果碰见陌生的本事极高的冥间人,一定要告诉他,因为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冥间派来的暗差……我觉得您身手不凡,不像是一般罗刹……” “呵呵,你不是城尉,那你原来的身份是什么?” “我原本是……是在绵山一带修行的老鬼……后来被青面击败,收编,他后来让我去咸城做城尉……” “像你这样身手不错的老鬼,青面手下有多少?” “这个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关中大大小小的城隍庙城尉,都是和我一样的人……” “也就是说,你们实际上已经控制了所有的阴差,只待一声令下,就能成立个独立王国了!”范小姝冷峻俏丽的眉心皱了皱,大声道:“你如何和青面联系?” “天明时分,我在二号地铁终点站和他见面……” “这个青面的上面,还有什么人?你是否见过!” “这个……这个我……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城尉嗫嚅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呵呵!” 范小姝一笑,催命符已到。 城尉惊恐抬头叫道:“我……我犹豫了?” “知道就好,从这句话朝后,已经不再可信,所以,你没价值了!”范小姝一记泰山压顶,单手砸颅,就看见城尉的脑袋瓜子,砰的一声,炸的四分五裂。 第1365章 地铁阴魂 在众多役差眼中不可一世的城尉,可在范小姝的手中,压根活不到三个回合,这让鬾亮等人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上差……您到底是什么人啊!”鬾亮小声道:“刚才这假城尉说,您已经得道了。莫非是……” 范小姝淡淡道:“现在知道我的身份,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你们只要记住了,做到我说过的那三点,我能给你们的,一定是你们想都未曾想过的高度。当然,我不希望你们把我的话当成大饼,我希望的是,你们内心深处,慢慢学会对善和恶有一个自己的准绳。不是因为恐惧我,亦或者希望得到什么,才去做一个好人,懂了吗?” 几个役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是上差……那我们怎么称呼您?这上差两个字,听起来怪别扭的,像是拍马屁……” “呵呵!”范小姝一笑道:“倒也是,我听着也别扭。这样吧,你们不妨就叫我老大吧。” “是,老大!” “老大,城尉已经死了,那下来,我们是不是和您一起去那个地铁二号线……” 范小姝想了想道:“我虽然让你们勇敢点,可不想让你们当炮灰。此番要去见的人,手段肯定是要更高一些了。而且,我估计要去的地方,也一定是危机四伏,极有可能是个敌人老巢,带你们去,很可能让你们陷入危险之境。所以,我打算自己前往。至于你们,暂且留在这,稍稍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之后,再去做一些刺探情报的工作。对了,鉴于你们现在的修为还较低,我会把幽冥掌和摧魂化经手交给你们,随着内力的加身,这两个招式,足以让你们应对一般的鬼祟了。” 十几个役差都很兴奋,倒不是得到了许诺和术法,而是第一次有人不再把他们当成狗一般看待。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们真心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单薄绰约的姑娘就是他们的老大。 范小姝悉心将术法传给了鬾亮之后,又简单对众人做了指导。 然后离天亮时分就已经很近了,也该到了出发的时候。 “老大,您什么时候回来?” 范小姝想了想道:“想必这个叫青面的,已经是条大鱼了,我若是能生擒了他,自然就会马上赶回来,通过他,挖出这镐城的暗流到底是谁在操控。当然,若是个又臭又硬的家伙,我自然也不会手软,先杀了再说。总之,事情有了结果,我自然就回来了……” “那你一定要小心点……”鬾亮沉思片刻道:“若是您遇到了危险,我们该怎么帮你啊……” 帮我? 范小姝心中一笑,这伙敌人能强悍到自己需要帮忙吗? 不过,想了想,鬾亮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自己真的遇到了麻烦没能回来呢? 她把鬾亮叫到了一边,低声道:“万一……我说的是万一我在天黑之后还没回来,那你要不动声色,将兄弟们暂时撤回咸城,然后,你一个人去冥间鬼市半步多,让他们找一个叫爨彧的人。记住了,这件事,只能和半步多的老板娘一个人说。” “可是……我就是个役差,我说的话,那半步多老板娘会听吗?” 范小姝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枚令箭道:“这枚令箭,不到迫不得已,绝不能用。这样吧……时间再延后一天,到了明天晚上,你还不见我,就可以拿着这令箭去冥间了。半步多老板娘看了这令箭,一定会让你见到爨彧了。到那时候,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鬾亮看着用金绸紧紧包裹的令箭,压根不敢打开细看,只觉得这绸子明晃晃,绝非一般之物。他顿时感觉责任重大,严肃地点了点头。 “放轻松点!”范小姝一笑,安慰他道:“我又没说一定回不来。不是吹牛,如今这天下,能让我回不来的人还没有几个呢!” 很多人都知道,子时时分,是天地之间,阴气最重的时候。 却不知道,天亮之前,则是最危险的时候。 游荡的低阶阴魂,在这一刻必须躲避阳光,这让他们的情绪达到了爆点。 所以,老话有言:宁可凌晨卧坟,绝不破晓下窖。 地窖作为地下空间,无疑是阴魂躲避阳光的最佳地点。如果在破晓时分碰见他们,普通人必死无疑。如今的城市生活,地窖无处可寻了,但地铁、下水道以及车库一类,就成了藏污纳垢的重要场所。 范小姝独自找到了二号线的终点站——草冢站。 在镐城这座沉积了几千年历史的城市,地名中带有坟、冢、陵字眼的地方很多,这草冢站据说开挖的时候,还发现了两个大墓地宫,找到了不少文物。 作为城市的主要线路,旅游季节,这条地铁是全天候运营的。不过,上个月,已经过了旅游旺季,地铁的运营时间,也变成了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 范小姝飘进站点的时候,只有四点多钟,离破晓的五点钟还差一些时间,整个地铁内部尚未开放,工作人员也没上班,地下通道里空荡荡的,沉积了几千年沉积的阴气,让范小姝这个元后鬼姬都不由得感觉周身一寒。 盘旋楼梯足足下了三层,自动识别的电子门突然在面前打开了。 一股寒气直灌进来,烧纸和腐烂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候车大厅。她意外的发现,这里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候车了。面前一个全身白衣,骨瘦嶙峋,面色毫无血色;柱子下面,则是一个吐着半米长的鲜红长舌,满脸阴森恐怖笑容的女人;不远处,还有一个全身乌黑,像是被烈火刚刚烧了七分熟的,面容极为凶悍,眼中凶光极胜;离自己最近的则是一个掉了半边脸的老女人,正在舔舐着自己的肩膀,那肩膀上的腐肉似乎还有蛆虫在爬…… “轰隆,轰隆!” 远处的通道里,两抹诡谲的蓝光照射过来,似乎真的有车开了过来。这些奇形怪种、惨相骇人的阴魂全都猛地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朝站台飘了过去。 范小姝这才发现,在站台对面的黑影中,一个身材瘦高的鬼影,正带着一丝冷笑,凝视着这群阴魂…… 第1366章 像是谁呢 范小姝冷眼看着对方,正要纵身越过铁轨。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鸣笛声,一趟被雾气笼罩的地铁缓缓驶了过来。 嘎吱! 尖锐的刹车声后,地铁停了下来。这辆外表看起来,血迹斑斑风尘仆仆的列车里面竟然一片漆黑。 咣当! 破旧的车门打开了,血腥之气,瞬间钻进了鼻息,顺着那一扇扇车门望进去,里面十分拥挤,竟然全是长相各异的阴魂。 当然,除了阴魂,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那就是满地的白骨和残肢断臂。甚至还能看见一些半死的肉躯,被厉鬼们抓咬着,一块块带着鲜血的内脏,被争相哄抢着,有些未死透的人,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声,让人毛骨悚然。 外面的阴魂疯狂往车上挤,而车上则有一些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正惊恐地往车下钻。 每个车门跟前,都站着一个手持弯刀的厉鬼,一旦见有人闯下了车,他便一挥手,从车厢里面瞬间冲出一群皮骨溃烂的狗。这些疯狂的恶犬,满嘴獠牙,蜂拥追了出来,逢人便咬,咬住就不松口,任那些半死不活的人如何挣脱根本不可能挣脱的开,直至把腿脚彻底从身体上连皮带骨地扯下来才松口。哀嚎惨叫不绝于耳,残肢断臂比比皆是。 范小姝什么阵仗没见过?可见了此景,还是忍不住的战栗。 在一片混乱之后,所有的阴魂都被捉上了车,那些丑陋的恶犬开始舔食着站台上的血污,嘶嘶,嘶嘶,鲜红的长舌贪婪的舔舐下,站台终于干净了,列车也在一团白雾的拥簇下,幽灵一般轰轰隆隆的启动了,不知道开往何方。 当列车离开站台,整个空间重新笼罩在阴森黑暗之中,周围是那种彻底的死寂。 “你是谁,为什么不上车?” 范小姝还没从刚才的景象中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阴森冷峻的声音。 她慌忙转过身,就看见先前站在站台对面的那个黑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范小姝心中暗暗自责一声,为什么警觉性这么低,倘若此人从身后偷袭,自己恐怕就吃亏了。 “你是哪个城隍庙送过来的?为什么不上车?” 范小姝猜测,对方大概着是把自己当成了州县城隍庙送过来的阴魂了,便镇定道:“我是从咸城过来的阴魂!” “咸城?”此人皱眉皱眉道:“你们的城尉呢?你是他亲自送过来的?他不是有事要找我吗?” 范小姝一笑,缓缓走了过去道:“我们城尉临时有事,让我来见您。” “混账,在我面前,他有什么事比和我见面重要!” “谁说不是呢!”范小姝道:“所以,鉴于他对您的不礼貌和不忠诚,我替您出气,将他宰了……” “你……你说什么?”对方一愣,下意识就握住了弯刀。 范小姝则一边走,一边重复道:“我是说,城尉出卖了您,我替你清理门户了。您就是青坟上仙吗?” “不对,你这气场绝非新死之鬼,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青坟厉声道:“在不说话,我可要出招了。” 范小姝幽幽道:“我当青坟上仙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原来,也只是一个老鬼而已。我是什么人,你就不必知道了,现在是我想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在替谁办事,为什么要杀戮那么多城隍和城尉,你们掌握关中,制造这么多阴魂厉鬼的目的是什么。” “我明白了,你也是游阳神君的暗差。”青坟厉声喝道:“呵呵,那大胡子的死,看来还没能彻底震慑住你们啊。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你们还杀过岳先生的暗差?”范小姝凝眉道:“游阳神君,代表着酆都对阳间的掌控,神君更是拥有便宜之权,连他的人你们都敢杀,那我就完全可以把你们归置为造反一类了。” “嚯,好大的口气,敢管游阳神君叫岳先生,看来身份不俗啊!想来,我派遣到咸城的部下,恐怕已经死于你的手下了吧。敢来这里刺探情报,那我不妨告诉你,我们就是要造反,不过,你也仅限于自己知晓而已,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青坟刀光一扫,先行跃步杀来。 范小姝针锋相对,迎面挑战。 两人的气力都得到了足够的酝酿时间,光晕犹如两匹奔腾的烈马,相互对冲,气势如虹。瞬间接近后,便闻一声巨响,震得大地颤抖,青坟自信满满,将冥刀插向了范小姝的喉咙,可范小姝一个瞬移就闪身其后,拳头如同铁石般坚硬,重重地砸在青坟的后脊之上,仿佛要将对方一举击败。 “哎呀!”青坟倒吸一口冷气,忍住疼痛顺势打滚,借以摆脱范小姝的倾轧。 再站起身后,手中的冥刀已经光辉尽失,全是豁口了! “你……你竟然能魂闪?莫非你已经是仙阶修为了?”青坟下意识朝腰间摸索,准备用丁兰尺测试此人法力,摸了两把,全都摸了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丁兰尺已经被夺去了。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钝了刀,没了尺,青坟从怀中摸出了一把玉扇,对着范小姝连扇两下,霎时间,狂风肆虐! 借着这个时机,青坟再次纵身杀到跟前,反手一记摧魂化经手偷袭范小姝。 被狂风吹乱了头发,范小姝微微整理仪表之际,对手已经到了跟前,鬼使神差,范小姝使出的也是摧魂化经手。 两个人手诀对冲,连连换招,竟然不分高下,最终还是范小姝从容一个便招,画掌为拳,锋芒毕露,一记重拳,将青坟重击飞了出去。 范小姝眯眼望着对方,这人的修为已经到了阴阳双修的中阶水平,关键,这摧魂化经手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这天下能用的人并不多。再看着青坟手持玉扇的那股子气质,虽然实力不够,但也算是进退自如,顿时感觉这手法和形象有点熟悉…… 像谁呢? “你既然不说自己是谁,老子不和你斗了!”青坟感觉到了,对方的修为很明显能轻松碾压自己,翻身一个跳跃,转身就跑…… 第1367章 难道是他 没加思索,她就跃步追了上去。 青坟跑的飞快,在地铁的轨道之快速飞梭。 范小姝紧追不舍,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开始加速拉近距离。 跑着跑着,脚下开始光怪陆离起来,铁轨像是悬浮在了空中,地下世界,蓝光一片,既诡谲,又充满了诱惑。 “难缠的家伙!” 青坟自知不敌,又躲闪不掉,怒吼一声,从铁轨跳了下去。 范小姝知道,下面如此诡异,说不准就暗藏着杀机,自己跟下去,极有可能会触发危险。但自己已经打草惊蛇了,倘若不把这个叫做青坟的家伙捉住,以后再想问出端倪,恐怕就难了。 想到这里,范小姝一纵身也跟了下去。 也不知道这地下有多深,两个人追逐着,足足下降了十几秒中,才恍若落了地。 “嘻嘻,你倒是胆大!”青坟回头瞄了一眼,趁势朝后甩了甩手中的玉扇。 扇面之上顿时银光如针,飞射而出,犹如暴雨梨花一般。 范小姝抬手轻松一招土行心法,以砂石龙卷在面前将这些银光挡了住。可是,再抬头,青坟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躲,你觉得你藏得住吗?” 范小姝警觉地打量着四周,满眼杀气。 她有预感,这个叫青坟的家伙就在周围。 这么短暂的时间,他根本逃不掉。 眼前这地方,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巨柱林立,每个柱子上面,都挂着一个人的髅骨,骷髅头上,燃烧着淡淡的蓝光,像是个练兵的校场。 连续迂回了几个柱子,迟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范小姝勃然大怒。 “姑奶奶我什么阵仗没见过,还和你玩捉迷藏?” 说完,陡然再次使出了土行心法。 毕竟在地下,最不缺的就是沙土,一瞬间,土龙卷形成,而且越卷气势越凶,刹那间,真的像是苍龙游山一般,在这空间漫卷起来。 哗啦啦,飞沙走石,大地颤动,嗡的一声,青坟就被从一个石柱后面被揪了出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倒是藏啊!” 范小姝隔空一个擒拿手,凭借着自己绝对占优的内力,将其吸了过来。 青坟满脸惶恐,匆忙伸手,抓住了一根石柱,叫道:“不对,你……你到底是谁?你的修为远不止成仙得道那么简单……你敢报上名讳吗?也好日后找你算账!” “日后,你觉得你自己还有日后?呵呵,告诉你也无妨,我修行在崂山,姓谷,单名一个崂字,可记住了?” “谷——崂?姑姥……” “哎,乖大孙,喊对了!你给我过来吧!”范小姝陡然一个力量加持,像是拔萝卜一样,将青坟直接吸到了跟前,石柱子都给瞬间摧毁了,然后单手锁喉,厉声道:“姑姥姥告诉了你我的名字,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在替谁办事?还有,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青坟万分惊恐,胆怯地看着眼前这张略带娃娃气的清纯面孔,完全没想到,她是一个如此杀伐果断之人。 “我……我不知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青坟大喝道:“不过,不管你是谁,我师父会替我报仇,宰了你。”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杀起来也算有意思!”范小姝被刚才的“捉迷藏”已经搞得一点耐心没有了。对她来说,能挖出下一条线索最好,倘若这是一张死嘴,自己也不在乎多杀一个人。 反正,自己是奔着终南山妖族去的,在这里,查询这件事,不过是顺手而为。 就算今天不能斩草除根,只要她回到冥间,朝鬼医哥哥说上几句,派出十二煞神中的任何一个,就能轻松荡平关中鬼族。 所以,当青坟主动叫嚣求死的时候,她是毫不犹豫,右手如刀,就要重创其丹田。 可关键时刻,从一侧的通道突然又杀出了一个身影,一道凶悍的拂尘打着金光就朝自己奔袭了过来。 “好啊,还有同党,那我倒是省着力气挖掘了!”范小姝来不及斩杀对方,只能朝起当胸打出一道幽冥掌,将其暂时暴击出去,同时收敛内力,和新来之人较量。 “闻老先生,您来得及时啊……”青坟捂着胸口,痛苦万分,艰难爬起来,大叫道:“不要恋战,此人术法绝伦……” 说着,口念咒诀,呜哩哇啦,一通召唤,这地下空间里突然鬼雾丛生,四面八方鬼影斑驳起来。 “雕虫小技!”范小姝徒手抓住对方的拂尘,赫然发力,将对方拉到跟前,仔细一看,才看出,竟然是个道士打扮的老头。 “阳间修道者,竟然也甘愿与鬼祟威武,真是丢了三清弟子的脸!去死吧!” 范小姝迎着对方的脑门,劈手打了下去。 和刚才一样,眼看着就要诛杀对方,可青坟这次又忍者剧痛站了出来,手中玉扇一挥,挡在了老道士的面前,抵挡了大部分内力,救了老道士一命。 “到底是师父给的扇子!”青坟劫后余生感慨道。 看着那玉扇金光闪闪,范小姝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形象。 那人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袭青衫飘飘,绝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之貌。重要的事,那人同样也是一把玉扇,伪君子之相,跃然出现在面前。 难道说,是他? 眼前这些事,都和他有关? 可不对啊,他应该已经死了…… 第1368章 竟然是她 “闻老先生,快走!” 范小姝陷入沉思的瞬间,九死一生的青坟大喝一声,先一步逃命去了。 “喂……” 闻过气得够戗,自己杀出来帮了他,谁知道,这时候青坟竟然先跑了。 不过来不及埋怨,眼前这女子太过于厉害,稍有迟疑,就可能命丧当场。闻过只能连滚带爬,紧跟在青坟后面争相逃命。 范小姝的心里,一联想到了那个人,就更加迫切想要抓住这两个人,以弄清楚真相,于是匆忙朝着两个人逃走的方向又追了上去。 眼前的世界,就像是一条神秘的溶洞。 那两个人在前面跑,范小姝在后面紧追不舍。 这通道迂回婉转,绵延不绝,在诡谲的蓝绿色光晕之中,随处可见无数形状各异的石笋、晶莹剔透的石幔,当然,陈列最多的,还是人的尸体、骨骸和皮毛。这些人的残尸像是艺术品一样,挂满了角角落落。 “你们这是到底杀了多少人!” “你们把这些人的魂魄都弄到哪里去了!” 范小姝越看心里越愤怒和暴躁,在后面屡屡施展术法,但前面的两个家伙已经有了防备之心,竟然招招都躲了过去。 越追越近,两个人开始出现了疲态,范小姝以为他们这是穷途末路了,可殊不知,青坟诡谲,这是在将她一点点引入自己的小算盘之中。 “臭婆娘,老子和你拼了!” 眼看着一条溶洞似乎又要到了尽头,青坟突然回身,故技重施,玉扇打出了几道白光。 范小姝不屑一顾,两手正面召唤出了一道气旋,怒推了过去。 青坟哎呦一声惨叫,跌进了溶洞的尽头。 对方演戏如此逼真,范小姝误以为真,以为青坟被自己重击,活擒他的机会来了,纵身一跃,随之冲了进去。 眼前光线突然由暗变明,一道道光圈刺的她有些眼睛睁不开,等到恍惚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冲出了围栏,正在快速下落。 青坟和那个姓闻的老道士,就站在洞口两侧的长廊上,冷笑着注视着自己。 范小姝知道上当了,脚踏虚空,凭着内力施展魂闪准备飞纵上来。 但这时候,头顶之上,却像是射出了道道金线,凝结成了一道无形的网,猛地罩在她的身体上,噼里啪啦霹雳连连,将她打落了下去。 足足有二三十米深,范小姝踉跄落地,再抬头,已经犹如困在井底。 虽然是成神之躯,不怕这霹雳闪电,可打在身上,终究有些痛痒。 “呵呵,追啊,你倒是追啊!”青坟瘦长的身体,故意从环形的围栏上面探出来,叫嚣道:“想杀我?你有那本事吗?” 闻过也在一旁哈哈大笑道:“青坟,还得是你啊,若非你用计得当,想困住她,那就太难了。” “哼!”青坟轻蔑道:“这种跋扈的女人,对付她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断给她甜头,让她自信心爆棚,然后迷失自我。若非刚才我假意被她击中,她岂会天真的一头冲过来,掉进这方隅井中啊!” “休要得意,卑鄙小人!” 范小姝心中暗道,不就是区区几十米的一个地井吗?还想困住我不成? 目光一扫,看中石壁的一个突起,拔地而起,脚踩那突起的岩石,借力而上,犹如梯云纵一般,顷刻间就到了这地井的边缘。 姓闻的老道有些慌张,不由得朝后退了两步,可青坟却背着手,眯着眼,一脸的鄙夷。 “有本事你就冲上来让我看看!” “好啊,我先取你狗命!” 范小姝正要一掌打过去,可这地井的边缘又和刚才一样,屡屡炙热的无形金线飞射而出,凝结成网,再一次将她缠住,然后被一波又一波的霹雳重新打落了回来。 青坟站在上面桀桀大笑道:“休要说你,就算是大罗神仙,掉进这方隅界中,也得乖乖做笼中囚徒。” 方隅界?范小姝听着这名字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了…… 闻过阴森道:“现在困住她了,下一步,是不是该取她性命了!” “取她性命?我去,还是你去?”青面无奈道。 “那怎么办……”闻过低声讨好道:“您都打不过她,我就更不是对手了……” 青坟幽幽道:“我师父这两日就要过来主持大局了,就把她交给我师父吧。对了,此人如此了得,说不准,还是我师父的故人,我这就让他看看……” “圣尊要来啦?太好了,太好了!圣尊一来,万事可成啊!”闻过手舞足蹈,完全是一副要见亲爹的神色。 就连青坟都觉的有些尴尬,忍不住鄙夷道:“闻过,你这戏演的有点过了吧!我怎么觉得,你倒更像是我师父的徒弟呢?呵呵,行了,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放心,答应你的,带你飞升,我师父一定会办到。” “那就好,那就好!誓死效忠圣尊!”闻过点头哈腰道。 青坟在墙壁上画了一道八卦符,然后拿出一枚镜子,用镜子将八卦符的光芒,反射到了地井的上空,默念了几声咒诀。 那银光下的八卦符号中间,便缓缓呈现出了一个影响。 青坟赶紧低下头,垂手恭顺道:“师父,弟子青坟,有事请教。” “我不是说了嘛?最近不要联系我……很快,我就会亲赴镐城。” “是,弟子冒昧了……不过,眼下这事,弟子觉得,还是要先朝您汇报一番!” “说吧,言简意赅,什么事!” “师父,我碰见了一个女人,极其厉害,修为至少在仙道以上。我……我和闻过两个人,都不能赢她分毫……” “阳间还有这样的人吗?你是如何遇到此人的?” “回师父,此人杀了我派往咸城的城尉,跑到咱这镐城的地铁站里刺探,被我发现……几经交手之后,被我引到了方隅界地井之中,困住了……” “此人何在?让我看看!” “是,这正是弟子的意思!” 青坟兴奋地将镜子的方向倒转,直冲地井之中。此刻,范小姝正站在地井之下,想着如何杀上来。 如此一来,镜子的光芒,正打在了范小姝的脸上。 那张不算绝艳,但永远光芒四射且活泼天真的俏面孔映入了眼帘? “是她?是……真的是她……呵呵,竟然是她!” “师父,您果然是认识她。这人是您的故人吗?” “算是故人吧,哈哈哈,真是老天开眼啊,竟然把她送来了。” 第1369章 两天时间 范小姝站在地井之下,虽然听不清上面的人在说什么,但远远望着那束打来的光,正对着自己,隐约也猜到了什么,便朝上试探着大声喝道:“十二煞神十一忠,桃代李僵梦成空。 吴郎妙计夺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和我不算太熟,但应该还认得我吧!那位自称长的最帅,满腹奸计的家伙,你看见了吗?” 时至今日,在范小姝的记忆中,吴杨超这个人的形象,还是无比清晰。 毕竟,这个人和其他的敌人不太一样,他曾经是以十二煞神之名,站在鬼医哥哥的身旁。那时候,他的战斗力,一度只在木河洛、刘大进、岳敖和小毒王四个煞神之后,更是曾经独闯龙潭虎穴,救出了好几个兄弟。 正因为曾经是并肩作战的队友,所以,背叛起来的记忆才尤为深刻。 当初五行军从上到下,全都被囚禁在牝光的时候,也只有他吴杨超一个人,驰骋冥间,一度成了这三界唯一的真神。 那时候的他,何等风光啊。 可惜,烂泥上不了墙,后来是一败再败,先败给圣修的鬼医哥哥,接着败给了岳敖、刘大进,最后甚至还败给了阿丞、恶魔天罗,以至于到了最终连不灭都不愿意养他为狗,被昆仑狐重伤之下,更是意外死在了娑罗树王手中。 换个视角,要说把一手好牌打的最烂的就是他了吧。 范小姝之所以想起了他,就是因为当年吴杨超手持一把玉扇的样子,故作风度翩翩,虽然气度不凡,却并没有岳敖的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而刚才这个叫做青坟的,手持一闪,打出那银光的招式,和吴杨超一模一样。 倘若真是吴杨超还没死,拿着绝对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师父,这女人莫非也认识您?她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谁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青坟小声地问道。 谁料,镜像里的师父忽然笑脸消失,阴森森道:“把你的嘴巴闭上,我不告诉你的,轮不到你问。给我记住了,两天,我只要两天时间,就会赶到镐城。这两天,你什么都不要干,就给我守住她,绝对不能打开方隅界放她出来。此人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要活捉她。” “是,师父放心,我绝对不辱使命!”青坟闻言,信誓旦旦马上答应道。 镜子中的光芒一消失,青坟弯着的腰顿时挺直了起来。 闻过讨好地在一旁道:“圣尊果然气度非凡,老朽敬佩不已……当然,这也侧面印证了,名师出高徒,青坟先生如此了得,更让我尊敬了……” “好说,好说!”青坟得意道:“闻过老先生,你也听见了,最近这两天,我要守在这里,所以,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了。一句话,镐城三府十八线的城隍系统,就由你带我掌控了,告诉他们,加速搜罗纯阳纯阴的魂魄,师父一旦过来,那就是风起云涌,大干一场的时候到了!” “承蒙圣尊……哦,还有您的信任,放心,老朽绝对不辱使命!”闻过哈巴狗一样保证着,瞄了一眼下面,正气急败坏四处乱撞的范小姝道:“不过,您确定这个地井就能管得住她吗?” “呵呵,闻老先生有所不知,此地井就是师父设计的囚牢,大名乃唤作方隅界。师父灵修极高,他用内力筑造金刚墙和虚室网。这地井四壁,看起来像是土石结构,实际上却硬如坚铁,五行之力,根本穿不透。而上面的虚室网,又作金刚网,同样用灵修之力张于虚空,网端垂于金刚墙上,上有十八道契印,可做霹雳闪电,她只要冲上来,就会被再打回去!总之一句话,她掉落在这里,只要我不打开,就只能老老实实在里面呆着!” “那……时空六面,四面的金刚墙和上面的虚室网也只有五面啊,下面还有一面呢……会不会不安全?” “哈哈!闻先生,您幼稚啊。下面是什么?下面是地心啊。她一个阴魂,还能像妖灵一样的打洞不成?再说了,下面是铺就了死石,水火不惧,她有力量都使不出来。” “妙,妙啊!”闻过咂舌道:“圣尊什么时候打造的这个方隅界?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对付这女人打造的。啧啧,真是厉害啊……” 青坟扫了闻过一眼,幽幽道:“事到如今,我索性直说了吧,想必闻先生也不会在意了。实际上,这方隅界最初建立,目标为的就是你和镐城的城隍。” “为……为了我和城隍?还……还有我?”闻过满脸惊诧。 青坟道:“在关中,阳间最大的修行势力,那就是终南山十三连观。而十三连观的道首,就是您。而冥间最大的职务,就是那位都城隍。我师父预想,你们可能不会轻易和我们合作,所以,必要之时,得上手段。这方隅界也就应运而生。但没想到,闻老先生如此通情达理,压根没用上这此物,您就选择了合作。那城隍更是,被我稍加威胁,就妥协了……” 闻过有些尴尬,不知道对方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羞辱自己。 给自己建造的炼狱,自己却压根没用上……想想确实有些讽刺。可再想想,有什么比长生不老、飞升成道更有意义呢?自己不就是骨头软了一些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青坟见范小姝一连朝上撞了几下,都没能冲上来,还被霹雳和雷火打翻在地,便冷笑着朝下喊道:“臭婆娘,你就在下面安心待着吧,我师父很快就来了,他说他认识您,还要好好招待你呢!” 说完,带着闻过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范小姝尝试了几次,眼看着就要冲上地井,却又被打了回去。至此,她便已经明白了,这个类似于“结界”的东西,正面突破,恐怕已经没有希望了。自己虽然是神修,可不管是内力还是爆发力,和真正的十二煞神有天壤之别,要想出去,还得另辟蹊径。 目光一扫,她注意到了脚下的石板! 第1370章 信男善女 范小姝一开始的时候,一点都不慌张。 和这两个人交过手之后,可以断定,他们远在圣修之下,而自己呢?好歹也是神阶修为,就算是个弱神修,对付他们,也绰绰有余。 可是,当外面白天来临,这个叫做青坟和闻过的离开之后,她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没能从这地井中逃出去。 这时候,她终于有些紧张了。 如果对面背后那个人,真的是死灰复燃的吴杨超,那自己落在他手里生死难料是小,被他挟持成为制肘鬼医哥哥的筹码,那就大了。 范小姝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格,鬼医罗卜何尝不是? 以吴杨超和罗卜之间的仇恨,倘若这个局真的是吴杨超在操控,那他这次归来,目标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雪恨。 一旦自己成了“人质”,那简直相当于还没战斗之前,就给了罗卜一刀。 所以,必须得出去。 不管是怎么狼狈,怎么丢人,绝对不能真的困死这里。 范小姝开始尝试挖掘脚下的石板。 既然四壁和穹顶无法突破,那就只能学一学老鼠,从下面挖一个洞穴出去了。 可连续尝试了好几次,诺大的地井地面,全都是用白色的岩石铺就而成。 自己没有武器和兵刃,根本挖掘不开,在使用了掌心雷、霹雳火轮番轰击之后,那白色石板最多有几道裂隙,还是没有突破口。 她也明白了,这看起来普通的石头,其实是死石,以自己阴阳两修的修为,恐怕难以捣毁这地下的石层了。要想出去,得有强悍的灵修…… 范小姝越来越着急了。 她不相信,自己这个堂堂中天元后,竟然会被囚禁在人间的这个小小地牢之中。 可眼前的事实又让她愤怒和无奈,确实没有破绽。这个狗屁地井,就像是给自己设置的一般…… 范小姝不知道外面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忽明忽暗的地下鬼火让她没了时间概念。但她记住了青坟的话,青坟说,两天之日,他师父就来,所以,自己必须在这两天之内完成逃脱。 一番无果的折腾下来,范小姝开始变化了思维。 既然主动挣扎无法挣脱,那就想办法,让青坟被动打开这地井。 所以,当下一次青坟和那姓闻的再来监视的时候,她便试着变化了自己的态度。 最初,她尝试着求饶服软,表明了自己希望合作的意愿。 可青坟和那姓闻的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于是她又开始学习泼妇风格,待那两人前来的时候,就破口大骂,肆意羞辱,将两个人羞辱的狗血喷头,她就是要刺激他们,让他们坐不住,忍不了,只要是失去一点理智,哪怕是探头过来,自己也会至少·将其中一个掳下来,到时候就可以要挟对方了。 一开始,姓闻的果然有些受不了,老头子还要上前还口。 可那恶鬼青坟却异常冷静,骂不还口,辱不还手,还将姓闻的拉到了一边,淡淡道:“让她骂,反正又少不了什么,等师父来了,我再加倍还之……” 对方的狡黠,让范小姝也没了脾气。 既然无隙可乘,也只能养精蓄锐,思虑着对方师父来了之后的应对策略了。 当务之急,肯定是要恢复内力。 范小姝坐在地上,靠在石壁之上,暗暗运转着经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见隐隐约约好像传来了絮絮叨叨的声音。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 这絮絮叨叨的声音,让范小姝根本没法静心入定,气得她只能放弃经脉大回环,回过身来。 什么人啊,乱我心智! 范小姝气得要破口大骂,忽然觉得不对劲,自己深处地下,还被困着,哪来的声音啊? 耳朵东南西北测试了两圈,最后确定,这声音好像来自脚下的石板下面。 而对方嘴里絮叨的,则是道家的修炼口诀。 难道说,这下面还有人?正在修炼? “冰寒千古,万物犹静,??意??静,望我独神……” 咦?这几句好像是妖修诀吧,以前听小巴蛇好像絮叨过。 不过,对方似乎脑子不太灵光,就这几句口诀,翻来覆去,不是忘东就是忘西。 一察觉到有人在下面,范小姝伸手就要敲一敲,看看对方能不能帮自己逃脱。 但又一想,万一对方和这青坟是一伙的呢? 贸然求援,恐怕是得其反。 又听了一会,对方开始有些急躁,似乎对自己记不住口诀也很无语。 “闭气搓手热,背摩后精门。尽此一口气,想火烧……烧,烧什么着……” “烧鹌鹑!”范小姝脱口戏弄道。 对方果然被自己“引上歧途”,口诀成了尽此一口气,想火烧鹌鹑。 “哎呀……烧死我自己了……”这人叫了一声,咂舌道:“今天怎么了?还出现幻觉了,怎么还成了烧鹌鹑了。阿黎啊阿黎,你真是猪脑子……明明是烧脐轮啊。” 范小姝听着这个女声越发觉得有意思。 “以侯神水至,再漱再吞津,如此三度毕,神水……神水什么着……” “煮馄饨!”范小姝又故意插嘴道。 对方果然上道,脱口就成了“神水煮馄饨”。瞬间一个小回环又崩了…… 这让对方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起来:“猪脑子,猪脑子,谁告诉你的是煮馄饨,明明是九次吞……阿黎啊,你这德行什么时候才能有所建树啊……哎?不对啊,这根本就不是幻听!谁,谁在周围胡说八道,叨扰我修行!” 范小姝一笑道:“自己不行,怪别人。明明是自己要吃烤鹌鹑,煮馄饨,要是没这悟性我看还是算了……” “你是谁?你在哪?有本事说风凉话,没本事站出来吗?我悟性低?我要是悟性低能轻松化人形?” 范小姝嘲弄道:“我就在你头上的石板上边,我就是给你捣乱,怎么,你还要报复我不成?切,你有这本事嘛!你还是念你的‘尽此一口气,想火烧鹌鹑’吧,哈哈!” “你……你欺人太甚!”对方气炸了,叫道:“我管你是谁,敢叨扰我?把我当成信男善女了?你等着!看我收拾你!” “把你当成小趴菜又如何?这石头可硬了,你还能过来打我不成?啧啧,你还是念你的神水煮馄饨吧!听你这口诀,你是个小妖吧?妖类,十有八九,渡劫都是要挨雷劈的,你还是算了吧……” “你……你这个人,嘴巴简直太毒了,我……我是过不去,可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找一个能让帮我过去揍你的人!”对方怒气冲冲,没了消息,看样子是真的跑了。 范小姝心中暗暗祈祷,对不住了,你就多生生气,找一个厉害的人来帮你出气吧,我可就指望你了…… 第1371章 卧龙凤雏 范小姝不知道自己深处在哪里,但依稀记得,先前进入地铁站的时候,就下了三层折叠楼梯,至少十余米,而这地井,又足足有二三十米。所以,自己的位置,至少是在地表之下五十米左右。 能在这个深度,还念经修行的,只可能是妖、灵一类。 所以,范小姝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背诵经咒都有些憋憋嘟嘟的家伙身上。 不过,心里也没底。 你想啊,一个连妖修咒诀都诵读不全的家伙,指望她穿破这层死石,是不是有点奢望了。 但也没办法,自己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希望这被自己调侃的家伙,暴怒之下,创造奇迹。 别忘了,当初刘大进就是一怒之下,修炼成了大黑天。 鬼医哥哥同样是一怒之下,从人变成了魔。 这愤怒,可以毁了一个人,可有时候也能创造奇迹啊。 下面没了动静,范小姝眼巴巴地等着这个奇迹,可等来等去,对方似乎迟迟没有回来。 这不禁让范小姝有些失望。 也是,一个小妖精,能认识什么大人物?估计能找到的,也是一些虾兵蟹将。 这期间,青坟又来了两次,他像是时时刻刻盯着猎物的狐狸,远远地站在上面,似笑非笑地观察着,唯恐溜了这条大鱼。 见范小姝已经放弃了横冲直撞,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在范小姝又一次完成了经脉大循环之后,下面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喂,上面的还在不在?你要是说句好话,本大仙还考虑饶了你,放你一马!” 范小姝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瞬间精神了起来。 “在,在,在呢!我都等你半天了,还以为你去娘胎里喝宫宝液补充营养去了呢!求你了,你饶了我吧,我给你说好话还不行吗?”范小姝贴着石头,笑道:“我也知道,您也不容易,那智力基本上等于三级残废。躲到这么避人的地方,还努力学经念咒,也算是身残志坚。” “你……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地下的家伙彻底怒了。 范小姝则继续道:“怎么说着说着还急眼了?一个女性,要么有波澜壮阔的胸,要么有波澜壮阔的胸怀,你呢?水好像都进了脑袋。你晃晃脑袋,听听有没有大海的声音。” “欺人太甚!老石精,你看看她……这个人简直是嘴巴产砒霜,全是毒!你……你帮我打穿这石板,我要亲手掌她的嘴!” 范小姝心中暗喜,来的竟然是个石精。 这简直是张飞吃豆芽,专业对口啊。 “来啊,来啊,有本事你们从这石板下面上来!不是我小瞧你,还请了一个老屎精,你就算是把屎尿屁三精全请来,还能把我恶心死啊!” “嚯,这谁啊,连我都骂。” “你谁啊?你就屎精啊!三千年枯木,化木精,三万年活石,化石精,你这屎精好歹也得三十万年化精吧。咋,你是恐龙屎啊,这么牛?再说了,你就算是远古翼肢鲎的屎,你也没啥自豪的,最多属于遗臭万年。”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这嘴巴是不是长着蝎尾钩,怎么就这么毒!” 总算如愿,对方两个卧龙和凤雏算是彻底怒了,那石精吭哧吭哧明显开始发力,准备冲过来。 但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估计是对方以为很轻松就能击穿石层,没想到,才几下子,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老妹儿,这是死石啊,我也没办法!” “当然,要不是死石,我还用请你吗?对面的家伙不就是仗着这层死石,才羞辱咱们吗?” “可你不知道,这死石对我来说,就相当于普通的人类面对铁器……我也是束手无策。” 范小姝一听,心凉半截,眼珠一转,哼唱声道:“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小小的脑子,结小小的瓜。在大大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小小的傻子带来了大大的瓜……啧啧,可惜,是傻瓜……” “她……她是不是骂我呢?啊,她是不是又骂我呢!” “她骂我是小傻子,骂你是大傻瓜!”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是大傻瓜,你是小傻子?意思你比我聪明?” “不是……你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啊?我怎么就不能比你聪明?事实上,你确实脑袋更大,比我傻一些,叫你大傻瓜没毛病……” 范小姝没想到,这卧龙凤雏竟然还为了小傻子和大傻瓜的封号整起来了,简直赶上于谦和高峰的大太子之争了。 “咳咳,我是说,你们两个都是瓜娃子,二百五,别争了,明白了吗?” “我……我活了这么久,你可以说我弱,可以说我软,可以说我怂,但不能说我傻!不就是死石吗?我就算崩了满嘴的牙,我也一定挖过去!” 老石精开始开启暴走模式,像是一头野猪,轰轰隆隆地撞击着地面。 可就在这时候,青坟又来了。 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还有一天,师父就来了,他可不想前功尽弃在这时候出现差错。从师父那绝少有的情绪波动但却突然亢奋的面孔来看,捉住此人的意义重大。这是一件大功,自己绝不容有失。 “怎么样啊,还张狂吗?呵呵,管你是神修仙修,到了这里,都只有两个字,囚徒!老老实实待着吧!” 范小姝见对方俯身过来,朝下窥视着自己,唯恐他听见这死石下面的轰鸣声,索性,不顾一切纵身而起,做出一副气急败坏失心疯的架势,朝地井上空冲去。 她越是这样情绪失控,青坟就越兴奋。 “呵呵,还有精气神啊,来啊,来啊,有本事你就冲出来!” 果然,范小姝一冲上去,又被方隅界打中,轰隆一声坠落了下去。 这内力撞击方隅界的声音,震耳欲聋,正好将下面那石精的声音盖住了。 见范小姝被打的狼狈不已,青坟哈哈大笑,摇摇头,一副鄙夷的神色,转身离开了。 “加油啊,老石精,等你打通了,咱们过去,我先揍她!” “凭什么?我费力气,你先打?必须得我先揍,一定打得她满地找牙!” “一起揍,让她给咱们道歉,让她承认咱们不是傻子和傻瓜!” “对,咱们不是傻子!” 声音越来越近了,看来这老石精确实已经竭尽所能了。 范小姝激将道:“姑奶奶我就在这里,你们只要敢来,我就带你们一对没头脑和不高兴!” 正说着,突然感觉屁股下面滚烫如火,那死石犹如融化的岩浆,一下子灼出了个大洞,一股浓烟过后,地井里的空气瞬间流通起来。 第1372章 莫大造化 范小姝心中一阵欢喜,这老石精还真是有本事,这么厚重的死石,竟然被他融化洞开了。 “我倒要看看,是谁骂我是大傻瓜!” 一个圆滚滚的家伙,顺着洞开的窟窿就要钻出来。 范小姝不给他机会,对着那洞口猛地就是一脚,像是踩在了保健球上,又软又弹。 余光朝地井上空看了一眼,确定青坟和那姓闻的老道都没来,顺势也随着从那洞口钻了过去。 底下的世界,竟然不怎么黑暗,四处的石头,都散发着水晶一样的光,还有流动的风声和水声。 正眼一瞧,球一样滚出去老远的,正是一个土肥圆的石头精,那家伙身体散发着淡淡的蓝绿光芒,应该是萤石无疑。 而站在旁边一个手脚无措的,竟然是个身材绝佳的女子。 范小姝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是个蛇妖,身上有一股和七爷当初一模一样的寒凉气息。 说实话,其实在没看见她之前,范小姝心里的想法是,自己从这方隅界里跑了出来,地井里就空无一人了。上面的人检查,很容易就发现自己逃脱了。在自己彻底重获自由之前,这里需要一个“假的”自己来拖延时间。所以,她开始是准备将这个妖类擒获,充当自己的替身的。等自己上去,打败了青坟和闻过,再把她放出来。 可此刻自己终于出来了,心里对这一对卧龙凤雏不由得充满了感激,再加上,这蛇妖和七爷算是同类,还出挑成了一个俊俏的姑娘,自己有些不忍心把她丢进去了。虽然自己有信心打败青坟和闻过,但留在这里,终究是危险的,自己不能这么对待“恩人”。 “长的这么漂亮,怎么那么恶毒?你看看我,像是没脑子吗?”蛇女不管不顾,一张嘴,一股妖风吹在了范小姝的脸上。 她还以为,自己这一口气,能把范小姝给吹昏过去。 谁知道,范小姝一伸手,一道印诀就打在了她的嘴巴上,一刹那间,就像是嘴巴被上了锁。同时,另一只手,将老石精抓了过来,像是拍篮球一样,原地来了个拜佛运球,幽幽道:“我时间很紧,所以,长话短说,废话不说。感谢你们帮了我大忙,把我放了出来,有什么心愿,想得到满足的,我可以作为回馈报答你们。至于有没有脑子,是不是傻瓜,咱们就别争论了。” “欺人太甚,看我把你摔进石头里!”老石精被拍的头昏脑涨,还要反击,结果,怔了怔身体,竟然在对方的单手按压下,完全挣脱不出来。一下子就傻了眼,对方的修为太高了…… 蛇妖还气愤不已,嘴巴被封,嗓子却仍在咿咿呀呀地叫嚣着。 范小姝目光一扫,看着蛇妖的脖子道:“多好的脖子啊,那就是头下七寸吧,你不希望把我惹急了,把你的蛇胆抓出来,当营养品吧。” 随即,突然出手,一道寒光打在了蛇妖身后的石柱上,将一人粗的石柱震得四分五裂。 这一下子,蛇妖和老石精一样,也傻眼了。 还以为碰见了小趴菜,原来自己真的是卧龙和凤雏。 “你叫什么?”范小姝问道。 蛇妖呜呜了两声。 “不说?那告诉我,干嘛在这修炼总行吗?” 对方还是呜呜着,像是哭了,就是不肯张嘴。 “行啊,嘴巴挺硬!我就不难为你了,既然你不想搭理我,那给你的报答就算了!” 此时老石精在身下嗫嚅道:“你……你封了她的嘴,她想说也说不出来啊……” “哎呀,忘了!碰见你们这对活宝,我自己也成了冢虎了!”范小姝无奈的苦笑一声,赶紧解开了蛇妖嘴巴的封印。 蛇妖一见此人修为这么高,顿时怨气全无,她这辈子,主打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何况,听对方的意思,自己打开这死石,其实是帮了她忙,并不想修理自己,于是赶紧道:“我叫阿黎,是一条蕲蛇。我已经有一千多岁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化影变人,飞天走水,无所不能。当然,和您还是有差距,您要是能大发慈悲,给我一点修行上的好处,我一定感激不尽” 我信你个鬼! 范小姝一阵无语,一个连妖修咒诀都诵读不完整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无所不能。 “坦白说,你是如何学会化形为人的?就你这点修行,能变成这副模样,就已经是莫大造化了。” 阿黎没想到,一眼就被对方识破了,只能尬笑道:“好吧,实话实说,是因为一个很厉害的天师先生帮我的忙……” “行了,我也不想细问了。”范小姝兴趣索然道:“你刚才的修行口诀是没错的,但经脉运行的方式千变万化,我给你的建议是,可以是让经脉自上而下运行试试。有道是,阳顺,鬼逆,妖上,灵下,你的经脉还是要走妖修的路数,不要过于学人。” 说完,范小姝又问老石精道:“你呢?有什么要求,但凡我能帮忙的,绝不推辞。” “我?灵修您也懂吗?” “我虽不擅长,可并非一窍不通啊!顺时养元,而收真炁。旺时收,损时补,散时聚,合时取,元炁也。没错吧?” “对对对,您老是高人啊!”老石精兴奋道。 “我老……我老吗?”范小姝一笑道:“说罢,有什么要求,说完我就走了……” “嘿嘿,我没什么请求。灵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没什么捷径。假若您方便的话,能否给我找个师父,这样,我就能长久受益了……” “行啊,你比我想象的还是聪明多了!”范小姝道:“没问题,我答应你,我一定给你找个厉害的师父。好了,你们要是没事,我可走了……” 范小姝气宇轩昂,大步迈了出去。 结果扑通一声,脚下竟然踩了个空,掉进了一条黑漆漆的河流里。 把阿黎和萤石都看傻了,看来,有卧龙的地方,果然有凤雏,有卧龙凤雏的地方,一定出冢虎啊…… 范小姝尴尬地从水中爬了上来,仔细一瞧,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条缓而宽的地下暗河。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掉了下去呢…… “不好意思,忘了问了,这是哪里啊……我怎么才能出去?” 阿黎笑道:“我以为您一个瞬移,就出去了呢,原来不知道这是哪啊……” 老石精也揶揄道:“大神就是大神,跳河的姿势都那么与众不同……”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范小姝无语道:“是不是以为,我很好说话?要不,我给你们凶一个?” 阿黎见好就收,赶紧客气笑道:“这是终南山至关中平原的地下,也就是三大龙脉北脉艮龙的地下……” 第1373章 昨日故人 范小姝一愣,脱口道:“不对啊,北脉艮龙西起昆仑、祁连,沿黄河北上河套,然后依傍阴山、燕山奔东而去,中龙震龙则依傍黄河南下,走大巴山、淮河,上黄河入海口。所以,这关中地带,应该是位于两条龙脉之间才对。” 范小姝之所以如数家珍,就是因为当年跟着罗卜等人南征北战,见识过三条龙脉对这片土地的重要性。而元龙的游螭就曾藏在北脉艮龙之中,众人都曾得益于此,所以才记得清清楚楚。 阿黎道:“关中确实位于两条龙脉之间,可龙脉和龙脉也并非界限分明啊。其中北龙和中龙之间,就有一条暗河,称之为‘龘(dá)’渠,是水系之间,交换能量的。而镐城就位于龘渠之上。龘渠既有龙脉的灵气,又没有龙脉的戾气,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镐城能成为千古第一都的原因。” 范小姝望着阿黎,一笑道:“行啊,小妖精,懂得还挺多,看来果真应了那句话,老鸟未必胜得过小雏鸡啊!” “嘿嘿,你一点都不老,您看起来比我都年轻!”阿黎笑道:“我也是最近知道了地脉这件事之后,才从前辈的口中知道了龘渠一说。我之所以从终南山跑到这地下这么深来修行,其实只有两个原因,第一,这里清净,没人打扰;第二那就是想蹭一蹭地脉的灵气。谁知道,竟然碰上您呢!” “你从终南山来?”范小姝顿时感兴趣道:“也就是说,你是终南山的妖族了?” “没错,我就在终南山修行。不过,终南山的蛇族并非大族,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一个飞升成功的……” “那我得朝你打听一件事了!”范小姝正色道:“终南山是草妖圣地,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多花蓼家族了。” 一听见多花蓼家族几个字,阿黎顿时警觉起来,不等说完,就马上推脱道:“其实……我也不是生在终南山,只是最近才来的……所以,对终南山不怎么了解。至于您说的什么什么家族,就更不清楚了……” 范小姝一愣,随即朝老萤石道:“那你呢?你可知道多花蓼家族在哪?” 老萤石顿时想起了上次自己差点坑了罗天的事,那时候,罗天身边的几个人都叫嚣着要弄死自己,自己要是把多花蓼家族在哪说出去,万一这女人是寻仇,亦或者居心叵测,那到时候罗天还不整死自己? “我我我……我也是外地来的,不不……不知道什么多花蓼家族。” 范小姝多精明呢? 一瞧这两个家伙含糊其辞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不想告诉自己。 “既然你们不知道那就算了!”范小姝一笑,回头指了指那口通往地井的洞道:“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是一个身体瘦长犹如影子的建造的怪谲监狱,既然你们把我放出来了,总得有人顶包不是?所以,你们两个有个人得替我去坐牢,你们选一选吧,要是选不出来,那就我来选!” “瘦高……恶鬼?”老石精顿时惊慌道:“是说的……莫不是青坟?这……这里是青坟的地盘?阿黎啊阿黎,你这是要坑死我啊,你不知道他在满世界抓我吗?不行,赶紧走,必须赶紧走……” 范小姝见状,二话不说,一把将其擒住,笑道:“如此说来,咱们两个有共同的敌人啊,那就太好了,你就替我在这里蹲着吧,等我打败了他,就救你出来。” 老石精吓坏了,以为范小姝要来真的,那股子窝囊劲又上来了。 “罗天啊罗天,对不住了,我又得出卖你了……前辈,前辈我说……我交代,我坦白……” “老石精,你敢出卖多花蓼家族?小心我和你翻脸!”阿黎在一旁喝道:“别忘了,你被追的满世界藏身,还是终南山妖族收留了你。” “我也没办法啊,我要是被踢进去,青坟这次真的会宰了我。再说了,她……她也是青坟的对手,说不定她找多花蓼家族没什么坏心眼呢?对不对,我说前辈……” 范小姝瞬间从两个人的对话里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们认识罗天。刚才老石精说的清清楚楚! “我最后认真的问一句,你们是不是认识罗天!”范小姝瞪着眼无比严肃道。 面对着范小姝的目光,这一妖一灵都垂着头,谁也不敢开口。 说不认识,老石精已经说漏了嘴。说认识,万一此人来者不善呢? 沉默片刻,阿黎开口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找多花蓼家族?你是不是也认识罗天?还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要是不把这些告诉我们,我们……我们两个宁可被你杀死,也绝对不会告诉你一点消息。” 范小姝看着阿黎的神色,知道这条蛇妖这是动了真格的。 “好吧,我那就直说了,我和罗天,是有一面之缘。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我才来终南山。我想找一个多花蓼女妖。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认识,后来她被烈火灼烧,据说是回到了终南山重新修养,我就想知道,她到底还在不在。” 见两个人仍旧没吭声,范小姝脱口道:“她叫花清秋。” 一听这名字,阿黎就瘪了瘪嘴。 他和老石精对视了一眼,小声道:“你找花清秋干什么?你们有仇?” “无仇无怨,相反,多少还有些交情!”范小姝道:“看来,你们果然认识她。这样吧,你们带我去见她,我可以给你们各自一套五行心法。” 两人听得心里痒痒,终究是有些动心。 可阿黎想了想道:“既然你和青坟是对手,还口口声声说和多花蓼族主是故人,那……那我可以带你去终南山,但需要我去禀告。倘若她见你,我在引荐,她要是说,不认识你,那对不起,你即刻下山。到那会,就算杀死我也没用。” “没问题,你就告诉她,说罗卜身边的小女鬼要见她!”范小姝一笑道:“春秋百年,几代人凋零,我相信,作为故人,她不会不见我。” 老石精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窟窿,赶紧道:“那……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待会被青坟发现,是我打的洞,他又得记我一笔。”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花清秋了,范小姝顿时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的花清秋可是风情万种…… 第1374章 不认识她 龘渠蜿蜒曲折,河水在几十米甚至几百米的洞穴中流淌,形成了别具一格的风景。形态各异的石笋、石幔、石花,随处可见。在水岸之上,有长年累月冲刷留下的狭长石径,三个人就顺着这些断断续续的石径往终南山的方向赶。 考虑到青坟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开溜,范小姝在离开之前,对着地井下面的石幔、石柱奋力一击,将萤石精挖掘出来的通道用碎石堵了上。如此一来,就算青坟发现了自己逃脱的洞穴,想判断自己离开的方向和踪迹也没那么容易。 “等姑奶奶我去终南山见了故人,确定了大事,回来再在收拾你们!” 这一路上,范小姝都在旁敲侧击地询问多花蓼家族和罗天的事。 可阿黎和这老石精这次却精明了,守口如瓶,说什么也不肯再吐露半点消息。 不过,还没见到花清秋就已经从他们口中知道了罗天,这说明,罗天果然和花清秋乃至这些妖精关系默契。十有八九,正合了自己的猜测,罗天就是花清秋的后人。 “哼!花心大萝卜!”范小姝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在集邮呢,人鬼妖灵一族一个啊!多亏那魔族人长的奇形怪状,否则,魔族是不是也得有个相好的……” “前辈,您小声说什么呢!”阿黎小心翼翼地问道。 范小姝有些尴尬,赶紧摇头道:“没说什么,和你们没关系。” 虽然嘴上带着一丝丝的醋味,可范小姝其实对这件事并没有那么介意,甚至还有些欣喜。阳间终极一生,鬼医哥哥罗卜也只是和苍颜姐一个人在一起。他虽然多情,但并不滥情,那时候的他,甚至和自己都一直保持着距离。而对于自己来说,纵然心中确实对鬼医哥哥念念不忘,可至死也没有突破那层禁忌。 若非十二冰人之时,自己遭遇了一场生死,若非渐耳为海,自己以聻魂重生,若非鬼医哥哥和苍颜姐阳间寿尽和自己在冥间再相逢,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和鬼医哥哥在一起。包括碧瑶在内,何尝不是如此? 洗尽铅华,渡去肉身,对于她们,亘古相随的其实都是当年被情愫支配的灵魂而已。毕竟,作为永恒不灭的神魂,万古昼夜太过于漫长,他们也只是陪在一起的伴儿。 可能对于她们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谁能给鬼医罗卜留下一条男丁血脉。 那时候的罗卜,阴阳往来穿梭,生死横行无忌,山医命相卜五玄之术登峰造极,人鬼妖灵魔各族术法尽数归一,所以,一句五弊三缺,似乎已经注定了他不会有阳丁血脉,谁知道,这一次,竟然遇到了罗天。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奇迹呢? 虽然罗天这年纪,可能只是个玄孙,可有玄孙就有大孙,有大孙就有儿子啊。 范小姝掰扯着手指,捋了半天,最后甚至都琢磨了,这小子要真是罗大哥的后代,那该管自己叫声啥呢? 三奶奶?咦!想想就肉麻。 算了算了,还是别套近乎了,太显老了。 三个人顺着地下暗河一直往前走,最后有沿着地脉的裂隙网上爬,出口的位置,正是白虎涧瀑布。 阿黎和老石精也是因为上次终南山九真界被赶山人下咒冰封的时候,发现的这条密道。 原本,老石精既得罪了青坟,又得罪了罗天,是准备再次逃离的,后来发现这白虎洞可以直通龘渠之后,他就想留下来了。毕竟,这位于龙脉之上的龘渠灵气甚重,绝对是苦修的好地方。于是,他就偷偷地藏了起来。没想到,被同样发现了这个秘密的阿黎撞上了,于是一妖一灵就达成了默契,都把这条通往龙脉的龘渠当成了静修之地。 从白虎涧出来,上了山梁,阿黎就止住了脚步,她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多花蓼山谷,对范小姝道:“前辈,按照约定,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前去通报。” 说完,示意老石精在这里陪着范小姝。 范小姝倒是很轻松,虽然说,她和花清秋交情不深,可她知道,花清秋当年能起死回生就是因为罗卜。后来,虽然传言花清秋和花清春在一起了,可实际上,花清春很快就随罗卜进入五行军入冥去了,而且再也没回终南山,这就说明,当初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没在一起。花清秋越是如此掩饰,越是说明当初花清秋对罗天是有情谊的……如今这么多年没见,哪怕就凭着这重关系,花清秋只要还在,也不会不见自己。 阿黎惴惴不安地进入了九真界。 经过上次的大战,九真界破坏严重,花清秋了不让家族再遭受灭顶之灾,她已经让疏影等人带着一部分的族人,迁居到玉皇山去了。 所以,九真界里,人影稀薄,有些冷清。 暗香见阿黎前来拜访,忙着接待,可一听说,要见族主,有客人到访,便犹豫道:“可是族主说,最近她不想见客……” “你就别管了,这个人不一样,可厉害了!”阿兴奋地描述道:“她说,她们是故人呢。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你们族主的朋友,那咱们钟南山妖族,可就碰上神仙朋友了……你们族主怎么可能不见?” 没办法啊,拗不过,见阿黎执意拜见,暗香只能带着阿黎去了室庙。 “阿黎?你怎么来了?”花清秋打坐完毕,转过身,看着阿黎道:“我见你气色不错啊,最近是不是修行有突破啊……” 阿黎迫不及待,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把范小姝的事急急忙忙说了一遍。 “多花族主,这个人很厉害啊,她说了,她要见您一面,还说,只要说自己是罗卜身边的小女鬼,你就会见她!多花族主……你真的认识这个人吗?还有,罗卜是谁?” 手中正切着两枚蛇纹玉的花清秋一听见“罗卜”两个字,浑身一颤,那玉片瞬间脱落,险些掉在了地上。 “族主……您怎么了?”暗香赶紧上前问道。 花清秋抓住玉片,用力地攥着,终于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我……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你去告诉她,花清秋许多年之前,早就离开这里了……” “不认识?”阿黎有些吃惊和失望:“可……可我说漏了嘴,说你就在山中……” “不认识!”花清秋正色道:“那你就告诉她,多花蓼家族,这两日举族迁走了,也许是太白山,也许是玉皇山,总之,你也找不到她。” 阿黎为难地点点头道:“好吧,我……我这就去告诉她。不过,她似乎也认识少爷……哦,就是您儿子罗先生……” 第1375章 逼迫现身 花清秋一听这话,心里就越加复杂。 她怎么会认识罗天呢? 如果范小姝认识了罗天,那岂不是很快罗卜也会知道罗天的存在?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禁不起一点波澜了。 尤其是,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对谁来说,都是麻烦。 “不见……不见,我不能见她!”花清秋连连摇头道:“阿黎,你就当不认识我,出去告诉她,这里没有什么花清秋,花清秋死了……” “可我已经说了……” “那就随你怎么说都行,反正……反正我不会见她!” 阿黎一向很尊重花清秋。 多花蓼家族是终南山妖族中的大家族,花清秋造诣深厚,也是修为比较高的元老,可她绝少像其它妖族大佬们一样,吆五喝六,对其它妖类颐指气使。所以,作为终南山杂妖一类的阿黎,平时没少得多花蓼家族的照顾。 此番看着花清秋神情肃然,甚至还有些紧张和惶恐,阿黎连连点头道:“好,族主您别着急,那我这就去告诉那个女人,就说你已经不在九真界了……” 范小姝见阿黎急匆匆回来了,想当然以为,自己这就能见到花清秋了,整了整妆容,正要迎过去。 谁知道,阿黎连忙摆手道:“前辈,对不住,多花蓼山谷里已经空无一人。我忘记告诉您了,在不久之前,多花蓼家族和外族打了一仗,损失惨重,他们一直要迁族的……” “迁族?迁去哪里?” “可能是太白山,可能是玉皇山,也可能离开秦岭,具体的,我……我也不知道了!” 范小姝瞬间失望透顶。 因为从见到罗天使出了妖藤中归属于附骨妖藤的那一刹那,她第一瞬间联想到的就是花清秋,自己入阳一趟,还差点身陷囹圄,如今到了这里,花清秋却搬走了…… “怎么会这么不巧呢?” 范小姝气气地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可不……我也没想到,他们已经离开了……”阿黎小声符合道。 可能一坐下,双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范小姝忽然就觉得不对劲。 既然多花蓼家族都没人了,阿黎为什么一去还这么半天? 再看她和那老石精的神色,一看就是平时不怎么会撒谎。 还有这山谷,雾气昭昭,香云流动,一瞧就是有妖族在此生息。 “这么说来,我在这是见不到花清秋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遗憾!”阿黎道:“前辈,要不,你去太白山看看?我在那边有个朋友,你带上我的信物,让他帮你看看,多花蓼家族有没有搬过去?” “你人还挺好的嘞,我是不是得感激你啊?” “不用,不用……您是前辈……” 不等她说完,范小姝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你觉得我胸大吗?” 阿黎被吓了一哆嗦,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下意识打量了一眼范小姝,嗫嚅道:“大……大……还是不大呢……” “胸大无脑,所以,你就以为我没脑子是吗?”范小姝厉声道:“这三岁小孩的谎言,你觉得能骗得了我?信不信,你能长出这胳膊大腿,我还能给你打回原形去,让你一辈子都再没有成人的机会!” 阿黎想不出来,这小小的身体里,怎么会爆发这样的愤怒,隔着两米,自己都好像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火苗再烧…… “我……我……” “行了!”范小姝冷声道:“你想说你也没办法对吧?因为那个人不想见我。对不对?” 阿黎不敢吱声了,可这沉默其实也就是默认了…… “好,好,既然你没能帮我敲开这扇门,那我来敲门!” 范小姝推开阿黎和老石精,径直往前边的山谷里走。 “花清秋,几十年没见,你不会忘了我是谁啊!” “前辈,前辈……你别喊啊……”阿黎赶紧阻拦道:“这诺大的山谷,诺大的终南山,还有其他人鬼妖灵呢,你这么喊……” “怕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一边呆着去,一会我要是急眼了,说不准就心血来潮,搞一双蛇皮靴子呢……” 阿黎彻底吓坏了,赶紧躲到一边,不敢吭声了。 老石精幽幽道:“你也是傻……没看见吗?这主儿别看着一脸的胶原蛋白,可疯起来绝对是少女的身姿屠夫的心,搀和啥啊。这还瞧不出来,人家认识,肯定是旧日有些瓜葛,你让她们自己处置就行……” 范小姝一脚踹过去,将一颗一人多粗的大松树给齐刷刷拦腰折断,然后站在树干上,背着手,对着山谷又大声喝道:“怎么,还是装作不认识我是吧?那可就别怪我揭短了。” “你不认识我,总得认识罗卜吧?当年跟着花中魁,处处和我们作对,差点让罗卜死在花中魁手里的是你不?还有,和花清春为了取碧瑶的血,满世界地埋伏我们,就为了给花中魁那个死尸女人续命的是不是你?那个在最后时刻,回心转意,用自己的性命,破获了火蒺藜,帮鬼医哥哥杀了花中魁的是不是你?” “不是那个在玉品交易市场上扮娇羞妇人揩油罗卜的人了?不是那个在华姐房间里,摸着黑和罗卜肉搏的人了?不是那个在街心公园,被罗卜壁咚着数落的满眼泪水的人了?给我装陌生人,怎么,演绎你的绝情人生呢?” 范小姝滔滔不绝,一边指责着花清秋当年的错误,一边又故意东拉西扯她和罗卜认识的点点滴滴,就是想用她内心的愧疚感和旧日的情分逼她现身。 结果,这都没用,山谷里一阵静默。 百年光阴旧情歇,回首再无倾心时。 看来,时间过了这么久,当年的那点暧昧,可能已经没那么大威力了。 范小姝抓了转眼珠,心道,逼我使绝招? 就算你对鬼医哥哥已经不思不念,那罗天呢?肯定是你后人吧?你就不在乎他的死活? “花清秋,不管你怎么想的,我既然来了,那就是有要事相告。我告诉你,罗天他魔念入体,已经显示出了癫狂之兆,当年卜哥被夜摩天罗控制的事,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告诉你,一旦入魔,那将是六亲不认,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现在,那么多人和他为敌,你不想他变成公敌,死在乱刀之下吧!而且,我还要告诉你,就在不久之前,他就已经险些被人杀死了……迫在眉睫,危在旦夕……” 此话一出,山风肆虐,薄雾间,一个玲珑的身影突然闪现了出来! 第1376章 两个女人 范小姝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心道,花清秋啊花清秋,还是没斗过我吧? 隔着一层雾气,两人对视而立。 范小姝悠然道:“云城范小姝,登临仙山,路过宝方,知故人在此闲居,特来拜访。常怀渴想,惊动起居,还请山主不吝赐教。” “贵客前来,蓬荜生辉。经年寒暑,我亦时常渴慕,未能远迎,还请见谅!”花清秋不卑不亢,温婉大方。 阿黎转了转眼珠,心道,这是啥意思,咋还之乎者也上了。 你要说他们不认识吧?显然,这能见面就搭话,这是认识的;你要说他们认识吧,怎么还搞得挺生分,像是初次见面是的…… “前辈,你不是叫范可乐吗?怎么还叫范小姝了?常怀渴想是啥意思……是你口渴的时候,就会想她吗?” “一边玩去吧,没你事了!”范小姝端庄的摆了摆手,像是在轰麻雀。 阿黎有些无趣,转而走过去,低声道:“花族主,你不是说你不见她吗?怎么又出来了……” “咳咳。阿黎,你去歇着吧!我那有果子,你让暗香给你寻了吃!”花清秋也摆了摆手,面色冷凝,像是在糊弄小孩子。 阿黎很无奈,摇摇头,嘀咕道:“这两个人真奇怪。刚才叱咤风云、叉腰喧哗的,现在端庄的像个大家闺秀,这个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族主,此刻也绷着脸,好像个女太岁……” 老石精扯了她一把,低声道:“她们之间的事,人家自己会解决,你就离远点吧。以我千年的阅历看,这两个人,八成有情感纠葛……” “她们……有纠葛?可他们都是女的啊?难道说……他们喜欢这口?” 老石精无语道:“我承认,我脑子确实不怎么好,可也没你这么抽象吧。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一定和同一个男人有感情纠葛。这女人嘛,只有见到了情敌的时候,才会性子大改,端着架子……” 两人嘀嘀咕咕地走开了,一时之间,山谷里就剩下了范小姝和花清秋。 “好久不见了,进我九真界去坐坐吧!”花清秋这个地主先开了口。 范小姝一笑道:“这就对了嘛,都是老相识,干嘛避而不见啊。至于你的妖界我就不去了,咱们就在这聊聊吧,清风朗月,松涛莺啼,挺好。” 花清秋也不寒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你刚才说天儿……你见到他了?” 范小姝坏坏一笑,道:“哎,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当年我可是一直在鬼医哥哥左右,除了他和苍颜姐在一起的日子,我就没离开过他,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花清秋看着范小姝的神色,秒懂她的意思,顿时尴尬不已。 范小姝却嬉皮笑脸继续道:“喂,罗天都这么大了,那罗天他父亲叫什么?我能见见吗?” “你再说什么啊!”花清秋不觉间有些脸红,低声道:“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古灵精怪啊。” “咳咳……”范小姝轻咳一声道:“啧啧,这有什么害羞的?你儿子孙子都有了……其实要我说,鬼医哥哥这个人,在感情上,从来都是被动的,优柔寡断,你当时要是随花清春入冥参战,他一激动,说不准当时就……” “越说越离谱,范小姝,你怎么还那么不着调……”花清秋赶紧打断她道:“咱们能不能不聊这个,你先告诉我,小天在哪?他到底怎么样了?” 范小姝一耸肩道:“嘿嘿,所以说——你承认罗天是你的后代了?我就说嘛,只要放出杀手锏,谁都得给我范小姝一点脸。放心吧,我刚才的话,主要是吓唬你,让你出来见我。你孙子现在确实有点小问题,但目前还算安全……” “孙子?” “不是孙子吗?”范小姝大叫道:“难道真的是重孙?我去,那时间又得往前追溯几十年……儿子,孙子,重孙……我的天。那时间岂不是追溯到了卜哥没入冥之前的事了?天啊,那时候你们两个竟然就已经……萝卜头啊萝卜头,我原本以为,你的阳世一辈子,都献给了苍颜姐……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谁知道你竟然这么渣……糟了,糟了,原本我觉得苍颜姐还能和我一样坦然接受,这下子,恐怕要搞砸了。怨女大娘百年回首竟成第三者;多情男人千古风流渣一人。啧啧……” 范小姝喃喃自语了半天,一抬头,见花清秋神色促然,顿时愣住了,反应了半天,突然瞪大眼睛叫道:“难道说……都不是……是儿——子?罗天是鬼医哥哥的儿子……” 花清秋万般无奈、无语,她想过未来可能会在某一天,有人会询问自己罗天的身世。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范小姝这个二愣子…… 范小姝开始掰扯手指头,一年一年往后退,半天,咂舌道:“不对啊,罗天顶多二十岁吧……可二十多年前早就都入冥了……我的天啊,都已经位登大宝、御掌三界了,他竟然还偷偷回来找你,然后你们……我范小姝都受不了了。萝卜头,你这个渣男,枉我还在心中给你开脱……” “范小姝,您能不能小声点,这山谷里……” “怕什么?他敢做不敢当啊!”范小姝道:“你放心,你对他有情愫这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能旧情复燃,肯定是他有错在先。不管怎么着,孩子都有了,他却装的一本正经就是不行。这事我一定亲自去找他……” 花清秋一阵头大,自己这么多年,最怕的就是罗天的身世的事,弄的满城风雨天下皆知。 谁知道,偏偏碰上了范小姝这个“机关炮”。 在喊下去,整个终南山都该知道这件事了…… “你别喊了,和他没关系,这件事……是我一人所为!”花清秋小声道:“罗天是我儿子,但……和他没什么关系……” 范小姝好像被风闪了舌头,顿时一怔,瘪了瘪嘴,愕然道:“是你儿子,却和他没关系……那也就是说,孩子的爹另有其人……花清秋,你……你有新的喜欢的人了?” 说完这话,范小姝一拍自己脑门道:“不对不对……就算是你和别人生的,怎么能生出一个和鬼医哥哥那么像的人?总不能是因为你喜欢鬼医哥哥不得,然后故意找了一个和他相似的人,然后结合……” 花清秋知道,这小疯子当年就是个“机灵鬼”,自己要是再不说,她能在肚子里想象出一百个版本不同的故事。 “好了,我告诉你吧。罗天确实是十九年前我所生,他的身体里,留着的也是罗卜的血脉。但这件事,罗卜不知道,是我一厢情愿生的罗天。我利用罗卜当年为了救我,给我的精血,以妖族特有的生育方式,生下了罗天……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罗卜……他是清白的!” 第1377章 吃瓜群众 “花清秋,你……你确定说的都是真的?”范小姝化身吃瓜群众,刚才那愤愤不平瞬间全消,嘴里还啧啧有声道:“这都能行?这妖族可真是奇怪……” 她越是这般模样,花清秋就越尴尬。 “唉,小花花……我问你哈!”范小姝眨巴着好奇又萌坏的眼睛小声道:“那你自孕……孩子怀在哪里啊……” 还“小花花”……这个鬼丫头怎么和当年一点没变! 花清秋又急又气,无语道:“在我嘴里,在我后脑勺,在我波棱盖总行了吧?范小姝,这么多年过来了,据说你都位列神班了,怎么还这么古灵精怪,跟个小屁孩是的……问这种傻话。” “哈哈!”范小姝一笑道:“我这不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心里好奇嘛。不过话说回来了,就算是这样,那罗天也是鬼医哥哥的儿子,这重关系是实实在在的……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呢?” 范小姝天性率直,她自然不明白花清秋的复杂心思。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过来,我早就已经和过去做过告别了!”花清秋喃喃道:“见了你,和见了他能差多少?我不想打扰他,也不想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罗天的存在。毕竟,这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没道理让他为此思虑过多。” “要我看,思虑过多的是你!”范小姝正色道:“鬼医哥哥五弊三缺,在阳间没有留下任何血脉。看见罗天的那一刻,我都以为看见了当年的卜哥。倘若鬼医哥哥知道了这世间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呢。至于你……修行这么多年了,虽然未入仙境,但只要我们想想办法,肯定没问题,有儿子就有娘,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花清秋苦笑道:“范小姝,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怎么幼稚了?”范小姝道:“我又不是媒婆,也不是红娘,他也不是什么皇帝,非要三妻四妾。我只是觉得,你既然对他有情,最主要的是,有罗天的存在,你完全用不着这么生活啊。你是妖,他是神,难道还非得遵守着人间礼法?” 花清秋道:“不不不……我对他已经没有那种感情了。” “怎么会?当年你可是……”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花清秋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如今对他,只有感激。在那么多年晦暗的日子了,他确实像是一盏明灯般照亮着我,可时间久了,我的心里,越来越多的是尊敬,却少了那份情感。” 范小姝沉默片刻,叹口气,喃喃嘀咕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明白了……” “当年有人走漏了风声,说我的身体里,藏有上神之血,食之便可长身不老,飞升成仙,九真界为此遭遇了几次浩劫。我实在是不忍心让部族再受蒙难,也不想有一天,我身体里罗田的这滴精血落在歹人手中,毕竟,是它护佑了我几次天劫……于是就……我确实也是没办法。唉,现在想来,当年还是想的浅薄了。生下了小天,我却没法把他养在山中,送到了山外,又让他受尽了委屈和磨难。” 范小姝喃喃道:“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事情……好吧,我尊重你,也理解你。可是我觉得,这件事,终究得让鬼医哥哥知道,毕竟,在血脉上,他就是罗天的父亲。而且,也早晚得告诉罗天他的父亲是谁。至于,知道了真相以后,他们各自的选择,认与不认,应该交给他们……” 花清秋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好,我听你的……小天也长大了,让他自己选择吧!” 其实说出这句话,花清秋已经在内心里做了极大的割舍。毕竟,如今罗卜贵为三界之主,换成任何人,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都会欢愉地接受。可如此一来,就像是把儿子永远地推走了一般。十八年了,为了让儿子像个平常人一样,少去那么多烦恼,自己和他天各一方,如今总算是相识了,却又要离开了……最为关键的是,苍颜、碧瑶他们又会怎么看待罗天?罗卜的那些生死兄弟,又怎么看待自己?没有理由地给人生了一个儿子,别人会不会觉得这是阴谋,自己很…… 范小姝道:“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我也是个女人,我会把这件事妥当处置的……但有一点,恐怕你也不知道,罗天现在可能碰上了鬼医哥哥当年的一个死对头,对方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罗天的身世……我只有和你确定了罗天的真实身份,才能赶紧回冥间告诉鬼医哥哥他们。所以,现在我得走了……” 一听这话,花清秋顿时急了。 “罗卜的对手?很厉害吗?” “当年就是煞神级别,战斗力曾和岳先生不分伯仲。如今恐怕也是难缠的很……” 花清秋一时觉得自己有些愚蠢,喃喃道:“怪我……都怪我,我怎么就没有直接告诉小天他的身世呢……看来对手真的已经掌握了他的身世之谜,否则,为什么针对他呢?我太自私了……” 花清秋万分心急,一时之间,有些哽咽。 为母悯弱,为母则刚。这本身就是矛盾的。 她能为了罗天,只身赴死,也会为了他,眼泪涟涟,六神无主,这就是母亲啊。 “好了,事情还没那么严重。只要鬼医哥哥出马,这世间就没有什么难事。”范小姝自信满满道:“我这就回冥。退一万步讲,他就算真的绝情,不承认罗天,这不还有刘大进、岳先生和牛奋、史刚嘛,我和他们太熟了,随便调拨点人,轻松把对手灭了。” 事情到了这会,范小姝已经是激情澎湃,虽然说自己这趟入阳,被青坟那么个小卡拉米差点困死,但也算是有惊无险。如今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罗天就是卜哥的儿子,而且,还大概着知道了背后操控阴谋的可能是谁,这就算是收获满满啊。 告别了花清秋,离开了终南山,直奔城隍庙,入冥去了。 可就在范小姝离开镐城的一个时辰之后,黑云来袭,笼罩了秦岭,笼罩了终南山,笼罩了镐城,这片已经干旱了两个多月的土地,下起了瓢泼大雨。紧接着,镐城人就发现,漫灌的雨水从暗处冲出来了无数具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和骸骨,同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终南山的妖族灵族也发现,整个山体就像是被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进不来,出不去,像是被下了禁咒一般。 接着,就有人在暗夜里,看见了大股大股的阴魂往来,像是阴兵过境,又像是群鬼乱舞…… 第1378章 烽烟再起 范小姝入冥之后,刚过了阴阳河,就碰见了一列阴兵。 按理说,自从五行军大定冥间,军纪一向严明,谁知道,这些阴兵匆匆疾行,毫无队列不说,还铠甲凌乱,刀斧过肩,完全是一幅幅土匪做派。 “站住!你们是哪个兵镇!”范小姝向来以整军著称,一看见这群散兵游勇就气不打一处来。 对方一个伍长冷眼斜了范小姝一眼,幽幽道:“轮回鬼族?你是谁,管我们呢?” 嗨你妹的! 范小姝心中正又急又火着,在阳间吃了瘪也就罢了,好了,现在回了冥间还有人这样呵斥自己。 “轮回鬼族怎么了?”范小姝道:“听你们这口气,又要搞先天鬼族、轮回鬼族对立那套呢吧,你好大的胆子。” 对方打量了范小姝一眼,以为这是个罗刹、阴将一类的冥官,微微缓和了口气道:“没有的事,只不过,眼下我们的事和你们轮回鬼族无关。你当你的差,管我们干嘛!”说完就走。 这叫什么态度! 范小姝怒喝道:“站住。长官问话你们就这幅德行吗?说,哪个兵镇的!” “说就说!我们是东胜神洲,第三十二兵镇的,有本事你就去告状去吧。你们轮回鬼族不就是爱告状嘛,也没别的本事了!” 这一列鬼兵,翻着白眼就走了。 东胜神洲……小毒王的人马?就这幅德行? 范小姝心里嘀咕着,这才安生几十年啊,阴兵都这幅德行了吗? 谁知道,没走多远,又看见了一群阴差。 那副松松垮垮的样子,和刚才那群阴兵几乎差不多。 要说阴兵平时没事,适当的松弛也还行,怎么阴差也这副模样? 范小姝愤怒地将这列阴差喝住,为了避免他们又忽视自己,干脆直接搬出了青面大司首的名号。 “此时正是昼夜交替之时,你们阴差不该是忙着渡魂索命吗?怎么在这成帮结队,东游西逛?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了青面大司首?” 果然,县官不如现管,有青面的名号,这些阴差就乖多了。 “上差恐怕没听说吧,最近这泥犁沼泽出现了一伙魔族歹人,专杀我们先天鬼族!就连我们的‘宗令’都被他们给杀了,我们岂能善罢甘休?就算是大司首知道了,要惩治我们,我们也在所不惜!” 一众阴差,也急匆匆奔着东北去了。 范小姝有些懵。 这才两天,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要知道,这魔族都消停多少年了,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伙势力。 范小姝原本是想着直接去酆都的,现在临时起意,准备去阎罗城先见青面和爨彧。 一进阎罗城,元后的待遇马上就来了。 从离魂关开始,就有禁卫层层上报,等到了功过奖惩衙门的时候,青面已经急急忙忙迎了出来。 “鬼姬,你总算回来了……” 范小姝幽幽道:“成啊,我的大司首,你这宝座做的够稳的,我去了三天了,都没知道去找我,就不怕我有个好歹?” 青面一脸无奈,赶紧道:“鬼姬,说实话,你走那天,我就想着去追你的,可走到半路,又被阎罗召唤回来了,实在走不开。” 说到这,青面一挥手,喝退左右,又让近侍去将爨彧也请来。 范小姝一瞧这架势,也明白,这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说罢,怎么了?” 青面赶紧道:“鬼姬,先说你交给我的事吧。那个察查司的内奸我审过了,他一开始死不开口,不承认有人指使,后来受刑不过,才交代,有个神秘组织,买通了他们的案曹,也就是那天在黄泉医馆,朝我汇报有魔族人闹事的家伙。目的就是引我出手,杀了所谓的两个“魔族余孽”。后来我对比过卷宗,发现魋无病以及那些杀手,都极有可能是这个神秘组织买通的。” “什么叫极有可能?”范小姝正色道:“你直接审问魋无病不就行了?难道说,就因为他是军队的人,你就审不了?找刘大进不成,那就找马赛克。” “元后,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魋无病……死了……” 青面将那天范小姝离开之后,兵镇出现了营啸的事以及魋无病是如何被罗天杀死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范小姝一听,顿时急了,站起身喝道:“青面,别怪我说话难听,你是干什么吃的?魋无病一个被当场拿下的兵总,竟然还能拉走了几千人马跑去截杀罗天。” “是……是我思虑不周,没考虑到他在兵镇里的影响力。可鬼姬……这件事明显是对方阴谋筹划的,我就算思虑再周全也挡不住他们的暗地操作。何况,兵镇的事,我一个阎罗城的司首,根本没法插手。” “行了,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话!”范小姝一想到,自己刚刚在阳间朝花清秋保证,罗天目前还没事,现在就心急如焚。 稍有转念,想到了刚才来时路上碰见的阴兵阴差,还有青面描述的,罗天单杀魋无病的事,顿时起身喝道:“青面,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说,在泥犁沼泽出现的那伙魔族人,其中就有罗天吧……他……” 青面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怀疑……当时杀了魋无病之后,罗天就不见了踪迹,随即泥犁沼泽就出现了这么一伙人……” “为什么是怀疑?你就不能差人去查验一下?” “鬼姬,我已经派了几波人了,一个没回来。那边开始是小打小闹,现在越打越乱,本来游散在各地的魔族余孽,全都聚集过去了。而魋无病以前有个身份,是先天鬼族的‘宗令’,类似于宗人府的头头,他一死,让本来就一直心中愤愤不平的先天鬼族爆发了,大量的先天鬼族也都聚集了过去。而且,全冥间各地都有大大小小的争端,全是魔族人和先天鬼族搞起来的……我就算想知道那魔族的头头是不是罗天也做不到啊……” “那你倒是告诉我去啊!” “我去了,半路,又被城隍召唤回来了。因为,他发现,最近这段时间,大量入阳的阴差不知所踪。我刚要追查阴差失踪案,紧接着事情就更大了,好几个府城隍干脆不见了,阴阳两界联系不上了……我也是焦头烂额啊!” “这样啊……”范小姝不由得想起了吴杨超当年的那张脸。如此算来,这极有可能是他死灰复燃,开始兴风作浪了。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怕是要烽烟再起啊。 “你继续查你的事,我去见鬼医哥哥!” “鬼姬,没用的……我去见过先生了!”青面沮丧道:“城门都没进得去。史刚上神说了……先生谁都不见……” 第1379章 老娘怒了 范小姝狐疑道:“怎么……苍颜姐和碧瑶姐有谁在酆都啊?” 青面连连摇头:“鬼姬,您想哪去了!” “我就说嘛,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鬼医哥哥也不是那样的人啊!”范小姝嘀咕道:“那他为什么不见你?” “史刚说他要静修,谁都不见……” “反了他了!” 范小姝怒道:“一个金阙上神,人鬼妖灵魔五修登峰造极的家伙,还装模作样的苦修。谁信啊。你甭管了,我亲自去酆都,我就不信,史刚还能拦着我啊。” 刚要出门,一个人就急匆匆走了进来。 “鬼姬,好久不见啊!”此人身穿锦绣官袍,威风凛凛,见了范小姝却赶紧深深鞠了一躬。 “行了,别来虚的了!我的爨彧大司首,找你过来问几句话,你还姗姗来迟!”范小姝一摆手道:“我这就去酆都了,你们忙吧。” 爨彧看了青面一眼,青面撇撇嘴,示意鬼姬心情不好。 爨彧赶紧苦笑着解释道:“鬼姬,没办法,如今阴差人手短缺,该死的咱们带不回来,该投胎的,咱们安排不上。阳间那边躺平的人越来越多,没劳动力啊,一直政策鼓励生育,我这手头上的鬼呢,自愿投胎畜生的越来越多,都不愿意做人了……我这忙啊!” “行,你忙,你们都忙,翅膀都硬了。”范小姝道:“我自己去酆都。我就不信了,这酆都的城门,还能把我关在外面。” “等等……”爨彧赶紧道:“您去酆都?那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因为……我和阎罗前去汇报工作,门都没进去。然后还……还发现,圣后也被拒在了门外。” “苍颜姐?” “是……圣后说,史刚说的,先生静修之中,谁都不见,还已经朝四大部洲、一百多个大小兵镇全都下了敕令,他闭关期间,任何人不能打扰。”爨彧小声道:“所以,鬼姬……你就别去自讨没趣了。” “老娘怒了!”范小姝拍案而起,喝道:“纵情声色乐无边,哪知江山已半空。他知不知道那……” 范小姝想了想,隔墙有耳,还是别把吴杨超三个字喊出来为好。万一自己的猜测并非实情,在闹出乱子。 “鬼姬……你刚才这话不对,先生那不是纵情声色啊……” “他……他……他还不如纵情声色呢!”范小姝哼声道:“闭关不出,那不就是昏聩无能吗?你们怕他,我可……也怕他……但我敢说啊。我这就去砸了酆都的门……另外,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给我去看看,在泥犁沼泽的是不是罗天。” “鬼姬,那你这次去,到底印证没印证,他和先生到底什么关系?孙子?还是玄孙?” “这事你们不用打听,也不用传播!”范小姝转身就走,淡淡道:“可惜了,鬼医哥哥长生不死了,要是还在阳间,终于有个能给他扛幡儿的了……” 看着范小姝急匆匆的背影,青面咂舌道:“鬼姬也拿出官腔了,就直接告诉我们不行吗?” 爨彧像是看傻子一样瞧着青面,兴奋道:“我觉得你的脑子确实需要回炉再加工了……这还不明白吗?这个罗天,正是先生的儿子啊……嘘!” 范小姝一路走来,感觉到处都乱糟糟的。 从阎罗城到酆都,这一路上只要看见先天鬼族和魔族,似乎都在争吵。 自从和佛国大决战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到处都在乱,但好像就这些军头大佬们,一点动静都没有。 “史刚,你知道的,我最擅长的可就是耗着,我当初能在坟里一躺一千年一动不动,你能比的过吗?不开门,我可就在这躺着了!” 范小姝刚过了幽冥大桥,就听见了吆喝声。 然后就看见,城门下,放了一把摇摇椅,一个人正躺在上面朝城门上愤愤地叫嚣着。 而城门关上的正是史刚,一脸无奈地看着下面。 “碧瑶?” “小姝?你也来啦!” “你这是……” “喏。咱们的史刚大神仙,不让我进酆都,说什么这是相公的命令!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他还闭上关了。” “又来一个……”史刚苦笑着摆了摆手道:“小姝元后……你也来啦。你们就别为难我了,大帝闭关这件事,是发了敕令的,我也没办法……” 其实范小姝和碧瑶很清楚,别看史刚干的是个门神的活,可实际上,他是先生最信赖的人。这酆都的城门,看似只是一扇门,其实,隔着的是一个世俗世界和一个孤独者的心。 “史刚,史警官,史大神,你就让我们进去吧!”范小姝瘪瘪嘴道:“你别忘了,当初在方静斋的时候,你可是第一个参与我和鬼医哥哥、七爷饭局的人,就冲这交情……” “你就饶了我吧!”史刚连连作揖道:“你了解萝卜头的为人,他说的事,谁敢违反……” “哼,独裁,专制,昏聩,还添新毛病了,不近女色……” 听着范小姝的总结,史刚苦笑一声,恐怕也只有范小姝敢说这话。 “行了,你们别为难史刚了!”正说着,忽然听见身后又有人说话。 范小姝和碧瑶一转身,就看见一个一身戎装的女子。定睛一看,才瞧清楚,竟然是苍颜! “苍颜姐……你……你这是……” 两人都傻眼了。 “你怎么也不再酆都里?” 苍颜抬头看了一眼城门,淡淡一笑道:“前阵子,出来巡视了一圈,这不,再回来,不让进去了……” “好啊!”碧瑶道:“合着相公连你都不让进了。你穿这身……莫非是要打进去?” 范小姝一笑道:“打进去好啊,算我一个,我倒要看看他闭的哪门子关!” 苍颜摇摇头道:“他啊,这么多年,你们还不了解吗?他要这样做,肯定是真的有事,或者,有自己的思路。不让进就不让进吧。等城门能开的那天,估计又要朝我们装委屈了!” “那倒是……还是你了解他……” “既然如此,那你这一身铠甲……” “我发现,最近这冥间有些不太平。卜哥既然不肯出关,这个个兵镇又受限于君命,我就有些手痒。穿上铠甲,拿上长刀,我要看看,自己有没有手生……” 范小姝闻言,似乎深受启发,大声道:“如此也好,咱们自己把这事办了算了,让他也看看咱们的本事。而且,我这有个惊天大瓜,憋了半天了,就想找个人分享,可不让我进去……现在好了,我告诉你们……先问你们一句,你们知道这草妖怀孕怎么怀吗?” 第1380章 越来越乱 “问这个干嘛?”碧瑶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以前听人说过,有些草妖,他们会把小孩子藏在自己的腿肚子里……” “碧瑶姐,你可真是学识渊博!”范小姝坏笑道:“你的阅历挺丰富啊!没错,草妖们怀了孕,一次会有四个小孩,两个腿肚子,两个手臂,各藏一个。” 碧瑶无语道:“臭小姝……我这也只是听人说的而已吗,什么叫阅历丰富……” 苍颜苦笑道:“你听她忽悠你吧。这妖和人鬼一样,怎么可能用腿肚子怀孕?要是换成你,灵修,难道还用肩膀头子、胯骨轴子怀孕啊。” 范小姝哈哈笑完,才认真朝两人道:“你们要听好了,挺住了,我要告诉你们的这个消息,绝对劲爆,但也绝对需要时间消化,千万别激动,别疯,这就是我对你们最基础的要求了……那就是……鬼医哥哥在世间其实还有个儿子。” 谁知道,苍颜和碧瑶只是一愣,随即默然点了点头。 “怎么……怎么了?你们都这幅表情吗?不惊诧吗?”范小姝无比诧异。 苍颜平静道:“你们什么时候生的?是入冥之前,还是入冥之后?以前怎么没想着告诉我们?你是怕我生气?还是怕碧瑶难过?放心,我们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就是!你是想让他入冥来吗?”碧瑶道:“我没意见,必须欢迎。” “什么和什么啊……你们想哪去了?”范小姝一阵无语道:“我是鬼,我生个鬼生啊!你们想啥呢?以为我说的是我生啊?” “那你说的意思是……” “哎呀呀……你们两个老太太在冥间待的都僵腐了……我还是别卖关子了,直接说了吧!”范小姝无趣道:“我已经验证过了,鬼医哥哥为了救花清秋,曾经给过她一滴血,以避天雷。后来,花清秋用这一滴血自孕,生下了一个男孩,唤作罗天。那罗天我也见过了,生的五官端正,棱角分明,模样隽秀,和鬼医哥哥当年长的足有九成相似,剩下那一成,还继承了花清秋的眼睛,简直比鬼医哥哥当年还帅气了一点点……如今这小家伙修为也很是了得,至少在圣修水平。” 两人愣了愣,随即相视一笑,鼓起了掌。 “行,这故事编的不错。” “还不够圆满。你应该说,这个男孩入冥寻父,然后罗卜的女人化身成恶毒后妈,每天虐待他,还给他吃毒苹果……” 格林童话啊! 范小姝顿时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如同她们在哄孩子玩。 “两位大姐,我说的都是真的……”范小姝只能认真道:“不单单我见过罗天,青面也见过。我这两天就入阳去了一趟,还专门在终南山九真界见到了花清秋,在我的追问下,她都承认了。” 见范小姝滔滔不绝,嘴都说瓢了,两个人总算好像是相信了。 沉默片刻,苍颜才似笑非笑哼声道:“罗卜啊罗卜,我说呢,为什么不让我们进酆都,原来……” “喂喂……”范小姝赶紧道:“这就想多了吧。我都说了,这小子都二十来岁了,不是刚生的……” “哦,也是啊……” 范小姝一笑道:“我就知道,知道这件事之后,你肯定是第一个心神大乱的……你看,碧瑶就淡定的多。” “对对,我淡定,淡定……又不是现在生的……那就不用把他阉了!”碧瑶哼了一声,将手里的刀插在了地上。 范小姝哭笑不得,正色道:“喂喂,你们不至于这样吧。我都说了,是花清秋自己生的,和鬼医哥哥没关系……算了,看你们这样子,估计也不想见他。还是我自己去一趟泥犁沼泽吧!” “去泥犁沼泽干什么?” “唉……有人在暗算罗天,似乎在故意用他来挑起争端。这孩子因为是卜哥成神之前的血脉,所以,身体里的魔念不受控制,他可能有些失控了。前几天,他杀死了一个兵总,消失不见了。我对花清秋保证,保护好他,谁知道……” “那和泥犁沼泽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里据说最近聚集了大量的魔族人,而被杀死的先天鬼族也聚集了不少人去复仇,双方在那片荒原厮杀,我想过去看看,那带头的人到底是不是罗天。万一发生冲突,哪一方死人都追悔莫及……” “那还等什么,这就走啊!” “就是……你还在站在那犹犹豫豫什么?” 范小姝愣道:“不是……你们两个刚才不还……” “什么刚才不刚才打的!花心大萝卜就算再花心,那也不也是几十年前的尘封事了嘛,可他的血脉终究是他的血脉,谁都不能欺负。” “就是!敢欺负小天天,他二娘决不答应!” “噗……”范小姝差点吐血,这才哪到哪啊,就开始二娘了…… 碧瑶淡然道:“怎么了?不该叫二娘吗?二姨?总不能叫二姑吧?不管叫啥,小天是后辈,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要是护佑不住,那什么封侯拜相,什么位列仙班还有什么用?还不如回阳间开药铺呢!” 范小姝嘀咕道:“到底是封建社会过来见过三妻四妾的……果然比那绺客帮会出身的大小姐适应的快,这么小会,就进入角色了……还二娘……啧啧……三娘……咦?这三娘听起来还挺好听的……” 三个人绕过阎罗城,穿过黑树林,直奔泥犁沼泽。 这里确实荒僻,哪怕是当年大战佛国的时候,这里都没有战场。 等三个人费尽周折,终于出了黑树林的时候,就看见一列溃兵稀稀落落地逃了过来。 带头的将官之中,分明还有个圣君将军。此人光头纳衣,脖挂鹅蛋大的佛珠,一脸的晦气…… “伏虎大和尚?”苍颜上前将溃兵拦住,皱眉道:“你们这是……” 伏虎怔了怔,才看清楚这三个人的身份,慌忙上前拜谒道:“圣后元后?怎么是你们……” “别管我们了,你这是……” “诸后有所不知,泥犁沼泽最近不太平,有魔族杀戮过往先天鬼族,而先天鬼族则聚众围攻。这里距离东胜神洲最近,东岳天奇义神君命令我带军前来调停,让双方卸甲,结果……上去还没说话,就被乱打一通……” 范小姝道:“你难道没看见那人长相吗?就不觉得……” “回元后,我冲上去还没来得及细看,一道紫光袭来,直接就把我的法轮给冲破了!”伏虎大和尚道:“我压根就没看见对手……再说了,那些魔族人,都以复古魔族为打扮,身披黑羽,头戴悚冠和面具……属下丢人了!” 苍颜正色道:“传令下去,不要打了,我过去看看!” “恐怕已经晚了!”大和尚道:“我补辅战仙君见我不敌,已经率部冲上去了……” 第1381章 妖修对决 苍颜只听范小姝说罗天的修为在圣修左右,可没想到,刚到这,就看见伏虎大和尚被击溃了。 伏虎和尚位列辅位圣君,也就是所谓的“位列仙班”的最初等水平。 算起来,修为应该远胜于圣修。 可他竟然都没看清楚罗天的长相,就被击溃了…… “你先退回去修养吧,然后告诉小毒王,暂时不要再对泥犁沼泽用兵了!”苍颜朝伏虎叮嘱一声,匆匆朝前奔了过去。 三个人登上一座小丘,朝下俯视,正看见荒僻的沼泽地上,足足有上千人马,正在乱战。 紧接着,第三方人马出现了。 这兵甲列阵整齐,军容肃穆,直插那两方人马之中。 苍颜皱眉道:“东胜神洲的辅战仙君是谁着?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碧瑶脱口道:“若是没记错,应该是花清春。” “没错,四大辅战仙君之首,东花清春,西巩城浩,南郑铘,北周仕权。按战力,花清春远高于这三个人,所以,东胜神洲是唯一没有主战仙君的部洲……”小姝道:“咱们赶紧赶过去吧,花清春可不好惹,小天肯定会吃亏的……再说,这……算起来,花清春还是罗天的舅舅呢……这舅舅打外甥,还是外甥打舅舅可都不好……” 三个人赶紧往战场中间赶。 而东神神州的人马一出现,就把魔族和先天鬼族双方隔开了。 阴兵之中,一墨绿铠甲者赫然站出,大声道:“东胜神洲花清春奉命平泥犁沼泽,双方各自退后五十里,然后,交出所有兵甲,等待巡查,胆敢阻挠者,以营啸论罪。” 毕竟是个仙君出战,双方见其都有些克制。 尤其是先天鬼族一方,都是从个个兵镇脱离出来的阴兵,见了长官,都有些胆怯。 但先天鬼族,向来自视甚高,沉默片刻,就有人站出来喝道:“仙君,你能做得了主吗?” “当然能!”花清春毫不客气道:“神君既然让我来平乱,我就能做得了主。你们双方各自退后,有什么意愿,可以告诉我。” “呵呵,仙君,不是我们瞧不起你。刚才伏虎辅战仙君被揍你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吧。我们把你们当回事,魔族人可未必。再说了,不用退后,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们先天鬼族的意愿!那就是,让这群魔族人,死无葬身之地,尤其是他们为首者,杀了宗令魋无病的那个家伙,必须站出来千刀万剐!” 花清春知道,先天鬼族的刺头最多,便拉着脸道:“我怎么做,用不着你们来教。你们可都是编入了五行军的人,自行脱离大营,跑来胡闹,你们就没责任吗?当然,魋无病是兵总,没人会让他稀里糊涂的死,但到底其中缘由如何,我会把人带到东神神州,交给神君来定夺。” 先天鬼族一众人窃笑一片,起哄道:“好啊,只要仙君拿下了那个疯子魔头,我们这些先天鬼族就认了,绝不再闹,全都退回自己的营地去!” 花清春没法办,只能转而朝魔族人道:“五族平等以来,魔族人已经融进了冥间各处,可曾有歧视和亏待你们?你们为何在这里聚众闹事,还杀戮过往先天鬼族?听我命令,退后五十里,放下兵刃,派出代表,朝我说出你们的诉求,只要能满足的,本将绝不牵累过多。” “你一个妖族的仙君,管我们之间的事干嘛?”一个魔族人站出来道:“有没有歧视我们,从刚才这些人的话中你还听不出来吗?再说了,要不是魋无病乱杀我魔族人,我们怎么会聚集在这?我们已经在这泥犁沼泽了,你还让我们往哪退?” “这么说来,你们是拒不服从了?”花清春知道,先天鬼族的人在看着,自己要是屈服于魔族,那好不容易克制的先天鬼族又得闹起来,所以,自己此刻必须强硬。 “就是不服从如何!我们才不怕你……” “就是,仙君了不起啊?” “诺大的冥间,说是五族平等,可我们魔族人,只有莫吔一个主战仙君,还被牢牢地束缚在北境,而你们其它四族,多少王侯将相啊……这公平吗?” 魔族人群情激奋。 先天鬼族却又起哄道:“你们倒是想位列神班,可你们配吗?两次冥间大战,都是你们魔族挑起来的,你们魔族还有能拿得出手的高修者吗?哼,这都是大帝仁慈,依我看,你们魔族人就该级别最低,给其他各族当牛做马!” 这先天鬼族话音刚落,一道紫气隔着百米就气贯长虹一般夺目杀来,这人甚至都没来得及躲闪,就被瞬间贯穿身体,一命呜呼了! “休得放肆!”花清春见状,登时急了,回头喝道:“我坐镇于此,谁还敢作乱。” 他说话间,一个身影裹挟着层层紫雾已经气势十足轰然杀来。 气流震荡,这人甚至看不清面孔,只觉得一身黑羽衣,骷髅鬼冠,面具狰狞,十分凶悍。 花清春拼尽全力,迎接来人。 双方一个内力对碰,不相上下。 “好家伙,还有这样的魔修高手!那就对不住了……”花清春一眯眼,使出了妖族本领,附骨妖藤爆炸一般分十六路缠绕对方。同时,另一手下意识拔刀,准备直接重创对手。 可一拔刀才发现,自己的刀竟然被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妖藤缠住了,对方爆喝一声,同样是妖藤狰狞,气势于自己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妖族……你……” 花清春稍一吃惊,就落了下手,对方啪的一声,一道妖藤先行抽来,凌空斩断了花清春的妖藤,同时打在了花清春的胸前,将其击打的倒退七八步远,差点栽倒…… 第1382章 惊天动地 人群一阵骚动。 毕竟花清春可是辅战仙君,在东胜神洲一直作为主力前锋在使用,也算是仙君中的顶级战力了,没想到,第一个交手,就落了下风。 和先天鬼族们的震惊不太一样,魔族人明显更加得意。 多少年了,魔族终于又走出来了高修者,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让他们重拾了昨日的优越感。 “你们得意个屁!”先天鬼族怒道:“一群战五渣,以为出了个老鹰,一群麻雀也跟着就成了老鹰了?有本事站出来,咱们团战。” 魔族不甘示弱,冷嘲道:“呵呵,团战就团战,怕你们啊?有我们新魔首在,你们就是一群土鸡瓦犬。” “一个人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我们先天鬼族人数是你们魔族的百倍,我就不信,百倍力量还灭不了你们。” 花清春陡然抽出长刀,刀锋直指天际,清脆的刀鸣声尖锐刺耳,让正在打嘴仗的双方戛然而止。 花清春目光扫过众人,示意所有人把嘴巴闭上,刀锋缓缓指向了眼前人。 “你是谁,从哪来?你的妖修跟谁学的?马上如实告诉我,否则,我可要认真了!” 对方根本不作答,奔着刀尖就迎面走了上来。 反倒是花清春,有些紧张,将刀锋收了收道:“你……你为什么不回答?别往前走了,知道你有些本事,可我是真的会动手的……刀剑无眼啊。” 但对方熟视无睹,还是径直而来。 花清春也不禁有些恼怒。 自己虽为平乱而来,但本心上并不想动用武力,魔族和先天鬼族的矛盾已经上万年,自己一个妖族人,实在不便馋和其中,若能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过。可眼下,众人都看着呢,自己就算不想出手,也实在有失部洲的尊严。 “不管你是谁,对不住了!” 花清春横下心来,掌心用力,一推刀柄,刀锋霎时间光芒四射直挑对方的咽喉。 可对方却默然不动,早刀尖抵住对方喉咙的刹那,一缕缕的紫色云雾,竟然汇聚其咽喉前,将刀锋给抵住了。 花清春目瞪口呆,自己辛辛苦苦那么多年苦修,后来又跟着五行军南征北战,也算是战功赫赫吧……难不成一个仙君的战力,竟然刺不破一个对手的喉咙? “天精贲然,使鬼万千,杀!” 花清春大吼一声,拼尽内力,疯狂劈刺。 这可把正急匆匆赶过来的苍颜、小姝和碧瑶吓了一跳。但见刀锋呈现出七彩之光,利刃残影溅出,将一个身穿着铠甲的阴兵都给震的当场重伤……可即便是这样,在僵持了十余秒之后,刀刃还是未能前进分毫,反而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刀身断成了七八节…… 满场哗然! 魔族人在僵愣了几秒之后,爆发出了潮水般的欢呼声。 “新魔主万岁!” “新魔主教训了辅战仙君!” “我们魔族人的新领袖来了!” 有些恼羞成怒的花清春望着手中的刀柄,平添了几分惊诧,当然,最多的则是不甘心。 “好强的内力啊,既然如此,让我领教你的术法高招吧!” 花清春抟手要打,远处的范小姝实在等不及了,就大声喊了一声:“别打了,住手……” 可这时候,双方都情绪高涨,声潮一浪盖过一浪,站在最中间的花清春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一记大品天妖诀直接推向了对方。 看得出来,花清春确实是有些急了,这一记大招使出,瞬间整个场地被一股强大的能量所笼罩。空气中充满了强烈的妖气,每一道气浪都像是一场狂风暴雨般的袭击,气浪之间相互碰撞,激发出阵阵火花,晃的魔族和鬼族们都睁不开眼。 对方也不示弱,双手捏诀,身上涌现出深邃紫色光芒,磅礴的法力不断地暴涨,在半空中接触的一刹那,像是卤水点豆腐一般,竟然扭转了花清春的气力…… “什么……借力打力?”花清春惊叫一声,慌忙朝左右大喊道:“快撤!” 一群人闻言,纷纷后退逃窜。 花清春也一个旱地拔葱,纵身跳出十米有余。 “轰隆!”被逆转的气团骤然砸来,就打在了花清春刚才站立的位置,直接砸出了一个数米深的大坑。 花清春愕然长叹,自己差一点,被自己打出的天妖诀给重伤了……多亏自己跑得快啊。 这对方到底什么来头,还有这样的本事。 当然,看得出来,对方也算是用尽了全力,把花清春的这一招化解之后,自己也身形踉跄了几步,与此同时,身上的魔族黑羽甲散碎在地,藏在身上的一把阳间匕首都震落在了地上。 而且,对方杀气腾腾,显然是震怒了,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又一次杀了过来。 “你们都退后!”花清春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拿不下此人,最多打个不输,就算是侥幸了……不想让部下们白白送死,大声道:“退后十里,我自己来单独迎战。” 不管输赢,必须血战到底,否则,那就是折了五行军的锐气。 “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咱们今天不战个你死我活,恐怕是不能罢休了!” 花清春暗暗运气,准备耗尽内力进行决战。 可就在这时候,他却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循着香气望去,就看见那地上,竟然掉落了一枚淡白色的珠子。 一闻见这气味,一看见这珠子,花清春顿时呆住了,把纳气、用术全都抛之脑后,痴痴道:“这……这……这东西你是从哪得到的?把你那该死的魔族铠甲给我剥去,我要看看你是谁!这珠子是我的,是当年我离开终南山前最后一颗华月珠丹丸……本该在我师妹手中的……你干了什么?你是不是去过终南山!孽障!” 质问间,对方可一步没停,雄浑而狂暴的杀气瞬间就飞贯到了花清春的头顶之上。 千钧一发,危在旦夕,三个婀娜的身影在几十米外翩然而来。有人隔空排出了一串宝珠,在花清春头前替他挡下了暴击! 第1383章 三后平乱 花清春一愣,还以为小毒王差遣出了其他人过来帮忙。 没想到,一抬头,竟然是三位女将。 当中者,金甲金盔,身材修长,目光如电,英武洒脱;左边的则是白甲白盔,身姿婀娜,目光如水,灵气十足;右边的是黑甲黑盔,体态纤柔,目光凛然,杀气逼人。 足足愣了好几秒,花清春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一般的罗刹阴将。 “圣……圣后、元后……怎么是你们?” 苍颜淡然道:“怎么样,没事吧?” “没……没事!”花清春赶紧道:“就是此人确实骁勇,我奉毒王之名,擒拿此人,却……” 范小姝不理众人,径直朝着对面的人走了过去。 花清春慌忙道:“中天元后,切莫靠近此人,这家伙魔气冲天,杀气极重!您三位暂且等候,我立刻再战……” “罗天!”范小姝朝着对方低声道:“是我啊,咱们见过的,你忘了?” 可对方不由分说,隔空抬手就是一道金光。 “小心啊……”花清春吓坏了,赶紧提醒。 范小姝一边躲闪一边皱眉道:“罗天,你的事我也是才知道……你难道就一点想不起我来了?在鬼市,还是我下令,退下了兵镇,让你离开的啊……我姓范,叫范小姝……” 碧瑶拉住范小姝,低声道:“你确定,他就是罗天?” “错不了,虽然他披着魔族的盔甲,可这身本事,只能是他!”范小姝转而朝花清春问道:“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认得我了……” “你们认识?”花清春一头雾水,挠挠头道:“属下也不知道……不过,这人沉默寡言,一句话不说,行若机器,杀似傀儡,好像是被身体的魔念控制了……” 苍颜道:“唉……那就错不了了,当年卜哥也曾变成这样子过……现在他的这种情况,见人杀人,见佛杀佛,没有痛感,也没有恐惧,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刺激他。传令下去吧,让所有阴兵,退出泥犁沼泽!” “是!”花清春转头朝着阴兵和先天鬼族大声道:“传令下去,但属五行军者,后退五十里,不得再进入泥犁沼泽。” 花清春的命令一发布,他带来的那隶属于东胜神洲的数千兵马立刻收刀入鞘,转身大踏步退去了。 反倒是那些啸聚而来先天鬼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没有后退的意思。 “没听见我的话吗?立刻马上,退出泥犁沼泽,不得再起争端!”花清春声嘶力竭。 奈何这些先天鬼族就是置若罔闻。 “花仙君,您是东胜神洲的吧,好像不是我们的上司吧!” “就是,不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不给您面子,这里是魔族和先天鬼族的事,你这个妖族的,就别搀和了!” “不见这个魔族束手就擒,我们绝不后退。莫不是您怕了这个魔头……” “你们……”花清春有心无力,奈何自己刚才没有胜出,一时语塞。 此时就看见碧瑶站出来道:“各位兄弟,我们同是人鬼妖灵魔五族,就算过去有隔阂,如今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既然圣后我们来了,就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解释。现在,你们先退后五十里,以免冲突发生……” “无上元后,属下们给您请安了!”这些先天鬼族明显对这位温婉的元后很是尊敬,纷纷颔首行礼。 “只是……这魔族人欺人太甚,杀我宗令,我们不服气。您也是先天灵族,您应该感同身受啊。难道当年灵族的那些魔族人的刀下亡魂您忘了?” 碧瑶本就不善言辞,一时无语。 范小姝看见罗天这幅失智的样子,本就有些恼怒,眼见这些兵痞还在这里胡搅蛮缠,转头厉声道:“少给我东拉西扯。退后是命令,你们以为是小孩过家家,还能商量?怎么,我们的话不算是命令?” 这些先天鬼族纵然嚣张扯皮,可看见范小姝还是一个个马上垂下了头。 这个恶鬼兵团的教母可是真的敢杀人。 “中天元后……我们……我们这就撤退!” 纵然心有不甘,可先天鬼族们还是带着怨气,开始后撤。 见先天鬼族忍气吞声撤了,魔族反而士气高涨起来,更是大肆嘲弄呐喊着:“怂喽,你们倒是叫啊,叫啊,还不是夹着尾巴撤了……” “住口!”一直没说话的苍颜目光一凛,厉声道:“你们魔族也给我撤后三十里,不管你们是从各部五行军过来的,还是以前在黑树林里苟且的魔族残余,但凡是这天地之间,四大部洲之内生灵,都听我的命令,后撤!” 五行军的魔族人都知道圣后是谁,她的威严如同浩瀚的海洋,深邃且广阔,令人望而生畏。一个个垂下头,准备后退。 可有一些魔族人,本身就是流窜的余孽,大喝道:“你算什么,敢命令我们!” 苍颜赫然转身,但见身上的铠甲闪烁出一道道诡谲的光,她的神相忽上忽下,法眼无处不在,说话的魔族人忽然就像是失去了心智,惨叫一声,持刀插下了自己的身体,自戕而死了。 其中也有有见识的魔族和鬼族人暗暗惊叹“这是迷心锁子甲啊……啧啧,敢这么和圣后说话,简直是死有余辜……” 被苍颜震慑住之后,魔族人也开始缓缓后撤。 如此一来,只有眼前那个“魔族头领”被孤立了出来。 花清春低声道:“圣后元后……需不需要禁卫保护你们,倘若不需要,属下也撤退了……如今各部都有营啸的情况,那些先天鬼族又在挑衅,我得驾驭住自己的人马。” “花清春,你等等!”苍颜将花清春喝住,努努嘴道:“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吗?” “谁?”花清春迷惑地看了三个人一眼,喃喃道:“我看见他身上有我当年留在终南山的华月珠……” “你的华月珠给谁了?” “当时冥间大乱,罗先生招募各地义军,我应召入冥,临走之时,将最后一颗终南山的华月珠送给我师妹了……难道说……” 范小姝道:“直接告诉你吧,他叫罗天,是你师妹花清秋的孩子,也是……也是先生的男丁血脉!” 第1384章 亲自操盘 花清春顿觉自己外焦里嫩了,这一个消息,不亚于吃了个暴雷。 他下意识地想问一句,您没和我开玩笑吧。 可一瞧眼前这三位是谁? 哪一个站出来,都不像是能和自己开玩笑的人。所以,万分震惊,也只能自我消化。 最终,也只是弱弱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我说为什么他身上会有我的华月珠呢,我原本还以为他去终南山捣乱过呢…… 苍颜道:“现在一时半会,也没法朝你解释。而且,这个消息,暂时也不能外传。把你留下来,就是想了解一下,罗天现在什么情况……” “这个乌……”花清春本想说这个乌龟王八蛋,把我打够呛。结果突然意识到,这话不能说啊! 他要真是自己师妹和罗卜的孩子,那不管他们两个谁是乌龟都不合适。自己搞不好,还是个龟舅舅…… “这个乌乌……武术奇才……和我不分上下,刚才你们要是不出手,我可能就败下来了!”花清春道:“依我看,他现在可能都记不得自己是谁了……因为刚才交手的时候,他一句话都不说,也没有什么意识,只有厮杀……” “这可如何是好……武则天死汉子,失去理智了……”范小姝喃喃道:“我答应花清秋的,一定让罗天没事的……看他刚才那气势,我们三个完全没办法让他停下来。眼下……只能请煞神们出手了。” “是啊!”碧瑶道:“既能全力压制住他,还不能伤到他,这恐怕很难。毕竟,在魔念的控制下,他是不知道危险和恐惧的……要不这样吧,我们还是返回酆都,想办法让相公出山……” “得了吧!”苍颜道:“再回去,还是自找没趣。这里离东胜神洲最近,花清春,你马上赶回去,让小毒王亲自来一趟。以他的手段,或许能将罗天迷晕。” “没错!”范小姝道:“当务之急,是把罗天送回去。按照上次我和他见面时候的说法,他是走阴入冥,此后我又入阳了一趟,来回往返,算起来已经好几天了。他要是再不回去,恐怕就没办法还魂了……” 花清春小声道:“那有什么关系,对他来说,生死意义不大,大帝的儿子,留在冥间,做个冥修者也挺好。妥妥的太子爷啊……” “什么太子爷!”范小姝无语道:“你以为这是写小说呢啊,你还要当一当国舅爷啊!告诉你,他在阳间有妻子,此番来,就是为了救妻子来的。你让他让留在冥间,那他会痛苦终身。” “这样啊……”花清春顿时明白了,无奈道:“可是那我也没办法啊,我们神君不是五修缺魔修吗?他前段时间,跟着木先生入了法门,刚刚闭关修炼魔修去了……这时候是不能叨扰的,否则,四修有可能尽废啊!” “真是会赶时候!”苍颜无奈道:“又一个闭关的,就好像约定好了是的……要不,我去阎罗城,请牛奋出马吧。牛奋和我最熟,我开口,他应该不会驳我面子。唯一的担心是,牛奋虽然也是上神,打罗天应该没问题,但他终究和那几个实力有差距,我怕的是,他不能直接驾驭罗天,万一伤到了他就麻烦了……” 范小姝沉吟片刻道:“这些人中,除了鬼医哥哥和小毒王,最合适的就是大进禅师、木先生和岳先生。大进禅师的大黑天手印,可以深入浅出,将罗天瞬间击昏,而不重伤;木先生是六边形战士,自然更没问题。而岳先生也可以用入灵的方式将其催眠……” “大进禅师肯定不行!据说,他巡视佛国去了……木先生正在代大帝全权理政,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轻出。只能是轻岳先生了……”花清春道。 “岳先生巡视人间,我们上哪找他去!”范小姝有些急躁道:“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苍颜沉默片刻道:“要不,请我师父?” “玄女?”众人一愣,全都摇了摇头。 上境帝君要是下界来,不就等于告诉全天下,罗卜还有个私生子了吗?这几个人知道怎么回事,可别人怎么想?在不知道罗卜和罗天两人的意愿之前,就不能公之于众。 碧瑶道:“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们三个好歹也是入神之列,就不信,还非要去求他们?苍颜姐,你准备用迷心锁子甲,让罗天出于混沌中,我再用转瞬疾风偷袭上去,也尝试着以入灵的方式,将他催眠。只要将他控制住,不乱砍乱杀,咱们三个亲自护送他入阳去,我就不信,还有人敢阻拦我们!” 范小姝握拳道:“也只能如此了!花清春,你亲自带着你的人,随我们入阳去。恐怕就算我们送罗天回去,镐城还有一伙人等着他呢……到时候势必要大战一场了。另外,想办法联系岳先生,阳间政务,本就归他管,如今,有个仇人,需要他出手平息!说实话,我都心虚,真要是那个人,我们几个能不能打得过……” 第1385章 国舅爷啊 花清春面露难色,小声道:“圣后、元后,按理说,你们的要求,我应该毫无保留的听从,可是……调动军队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啊。要么,直接上书大进禅师,他节制五行军所有人马,要么得有我们东胜神洲毒王的口谕……按照律令,我要是私自调动兵马,那就麻烦了……” 范小姝皱眉道:“这点事,还这么麻烦。你不是辅战仙君吗?怎么那魋无病都能调动兵马,你却不能?” “魋无病是兵总,直接主管着上万阴兵,有一定的调兵权限。而我则是部洲的辅战仙君,一般随神君出入,所以,没有主管兵马。我最多身边有两百近卫,是随便受我调遣的……您看……” “两百?”范小姝无语道:“还不如一个都城隍旗下的役差人多呢!” “没办法啊,作为军人,就得服从命令!” 苍颜指了指不远处的罗天道:“他是谁?” “不是你们说的吗?他叫罗天啊!” “那你是谁?” “我……我是花清春啊!” “他母亲和你师妹是谁?” “花清秋!” “所以啊,你是他舅舅啊!”苍颜正色道:“按照世俗世界的封建王朝,你就是国舅爷啊……” 花清春苦笑道:“刚才元后还批评我,说什么太子爷之类……哪有什么国舅爷啊!” “现在变了!”苍颜道:“我说有,他就得有,你花清春就是罗天的舅舅,别人不认你这个国舅爷,我认。” 花清春一听,沧锒一声,将配刀拔了出来,大声道:“圣后元后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跟着你们干。你们需要多少人马,我就调遣多少人马,哪怕是越权,触犯戒律,我也认了,我是他舅舅,我不管,谁管?” 范小姝一阵无语,嘀咕道:“当个舅舅有这么大的兴奋劲儿吗?” 苍颜笑道:“这就对了,娘亲舅大,你都不出面,谁替他出面?这样,刚才你的那支人马,应该三千有余吧?不用再多调遣了,就这三千人,等一会,随我们入阳送罗天还阳。” “好,属下就在一旁候命了!” 碧瑶低声道:“你们还是先别高兴的太早,咱们能不能将罗天控制住还是一回事呢……” 范小姝看了看不远处,紫光越来越凝重,随时都会再次奔来的罗天,喃喃道:“这次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你们两个的了……但有一点,千万小心点,别伤了这小家伙……” 苍颜苦笑道:“你这满眼宠溺的样子,真是入戏了。难道该担心的不是我和碧瑶吗?他可是魔修啊,万一控制不住,最先遭难的就是碧瑶,接着就是我……” “他还是个孩子嘛……”范小姝叹口气,朝着罗天大声喝道:“罗天,我是范小姝,你多少对我应该还有点印象吧?作为一个前辈,我命令你,不许伤到他们两个……” “嘘,别喊了!”碧瑶低声道:“再把他吓到。我一个不死之身,被他打一下就打一下呗……” 这是宠溺吗?这件事就是娇惯啊? 眼前这三位,别看都是女人,可当初哪个不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就算是在罗卜跟前,都没看见她们这样温婉过…… 好不容易准备得当,花清春忍不住朝苍颜提醒道:“现在罗天正处于暴躁之中,你身穿迷心锁子甲上前,他下意识就很可能会把你当成对手。假若圣后有危险,马上喊我,我会用天妖诀快速助你……” “不行啊!”苍颜严肃道:“绝对不行。他面对着我,你偷袭他,万一真伤到怎么办?这样,如果迷心锁子甲失效,你们就分散开,朝他呼喊,分散注意力,到时候我就跑了……记住了,声音不要过大,万一让他应激了……” 还应激……他是小狗小猫啊,这么脆弱! 花清春嘀咕道:“干脆我这个舅舅跪下来求他得了呗!” “不用跪,那太客气……你们就求他就行……” 花清春万般无语,长辈护犊子,可她们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罗天又不是泥捏的…… 说话间,苍颜已经孤身上去了,她注视着罗天,用最柔和的语气低声安抚着。 “小天……听我说,我没有敌意,我叫苍颜,我认识你母亲……小手放背后,小脚并并拢,说话有礼貌……” 花清春又是一阵肉麻,怎么感觉这像是幼儿园呢!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的家伙突然双手摊开,魔气已经驭于掌间。众人正要提醒,苍颜便已经先一步启动了迷心锁子甲。 绚丽的光彩,像是流动的彩虹,异样夺目。 被光芒吸引住的罗天顿时身体一颤,神态恍惚,像是进入了轻度睡眠之中。 “干得漂亮!”范小姝暗暗叫好,苍颜的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 与此同时,碧瑶抓住这短暂的时间,以瞬转疾风甲把自己的速度加持到了最快,突然在罗天的背后闪出。这个速度,不单单罗天没能反应过来,就连范小姝和花清春都没看清楚,碧瑶的左手已经压在了罗天的脑门上! 刹那间,强灵之气冲入罗天的百会穴。 几个人都欢欣鼓舞,只要用灵气控制住罗天,就大事告成了。 殊不知,魔修本来就有排外性,灵气一冲入罗天体魄,身体里的魔念马上就开启了逆反冲击。被迷心的罗天陡然睁开了双眼,凶戾之色,惊骇众人。眼看着罗天一记暴拳朝碧瑶打来,却突然闻见一股异香,罗天就像是贪睡的孩子,眼神宁静地眨了眨,又闭上了眼睛…… 苍颜和范小姝长出一口气,转头发现,花清春正将那枚几十年前留给花清秋的华月珠以掌力化开了。那股子多花蓼特有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泥犁沼泽。罗天在这股气息之中,安静的像个婴儿…… “行了啊,国舅爷!”范小姝咂舌道。 花清春道:“我也是胡乱试一试……毕竟,他有多花蓼的血统,这也算是他母亲的气息……” 第1386章 仨娘护送 在多花蓼华月珠的幽香下,在碧瑶的灵修催眠下,眼前这个身披魔族风格铠甲的人果然安静了下来,站在那,坚如高塔,目光如炬。 刚刚险些失手的碧瑶也是长出一口气,朝范小姝和苍颜比划了一个成功的手势。 看着眼前这个身形有些熟悉,但一身杀气的身影,她忍不住好奇,伸出手,奔向了他的盔甲。 掠去披肩上的黑羽,摘去钢盔上的面具,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终于展露在了她们的面前。 尽管范小姝先前已经描述过罗天的长相,可当看见这张和罗卜极其相似的面孔,碧瑶还是瞬间就愣住了。 从下颌到鼻息,从眉心到脸廓,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只有那眼睛,略有不同。罗卜剑眉凤眼,瞳孔清澈通透,而罗天的眼睛则多了一些女人才有的水色,同时,瞳孔乌黑,凶有寒光。 碧瑶看见罗天的一刹那,想起来的是自己在坟墓中被罗卜救醒之后看见他的第一眼。那时候的罗卜,眼睛像湖面一样深邃,有如浸在水中的黑曜石,晶亮又深邃。 果然是父子,这个世界上,最有缘分的男人,他们是那么的相似。 “我见过他……”苍颜指着罗天,惊愕道:“我怎么感觉,自己什么时候,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呢?另外,你们都说他和卜哥很像,我倒是觉得只是貌像而神不似,这小家伙,眼睛里的野性和杀欲可比卜哥狠多了!” “你怎么可能见过他呢?”范小姝道:“你要是真见过,咱们早该认识了!肯定是你幻觉了……多数是把以前在云城的记忆给弄混了。” “也许吧!”苍颜道:“毕竟,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就是那时候了。好了,不感慨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三个女人带着罗天要走,此时不远处一个黑树林里几个身影钻了出来,大声道:“你们要带我们的魔主去哪?” 花清春厉声道:“刚才不是让你们后退三十里了吗?” “我们又不是五行军的!”几个魔族小头领道:“他们听你们的,我们可用不着。实话告诉你们,甭管你们什么圣后元后,我们可一直都生活在黑树林中,还没臣服酆都的罗卜呢!” “呵呵!”花清春冷笑道:“这么说来,你们就是所谓的魔族余孽了。” “是又如何!你们到底要把我们的魔主带去哪里。” “谁当你们的魔主了?”范小姝冷声道:“有奶就是娘啊,找个能打的就当你们魔主?他同意了吗?就算同意了,那他也得先问过我们行不行。” “你们?你们算什么?” “算什么!”碧瑶大声道:“我是他二娘,这还有大娘、三娘,你说我们算什么?流寇土顽,自以为是,你们在黑树林里自己活自己的,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谁会和几个小流氓较真啊,可你们不能把我们家孩子带坏了。再敢胡乱攀扯,小心我不客气。” 眼见着范小姝和碧瑶气势汹汹,几个魔族人也知道不好惹,迟疑半天,小声道:“那……那他也是我们魔族人,我们送送他总可以吧……” 苍颜无奈道:“成吧,谁让我们家小天这么有魅力呢。那就只能送到鬼市,然后你们自行散掉,再敢聚众闹事,定以叛乱论处。” 几个魔族人闻言,一招手,足足有上千魔族人从远处纷沓而来。 谁知道,短短数日,罗天一声不吭,就招来了这么多人马啊。 几个人在前边走,上前的魔族人默默相送,场面倒也壮观。 前行了五十里,眼看着离鬼市不远了,花清春也重新掌握了自己的人马,可先前退后的那些先天鬼族此时也凑了上来。 他们一瞧苍颜几个带着这个所谓的“魔头”离开了泥犁沼泽,顿时大为不满。 “圣后,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哪还需要告诉你们吗?你们为什么还没各自返回自己的兵营?” “圣后元后你们这是要私放此贼啊!”鬼族们怒声道:“你们不是说,会给我们一个交代吗?此刻宗令的事,可还没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范小姝大声道:“要解释?我给你们解释。魋无病被邪恶组织收买,擅自调兵,残害无辜,结果自己被反杀而死,所以,我的结论就是魋无病死有余辜。” “这不公平!元后袒护此人!” “你们说,什么是公平?”范小姝毫不客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之中,就有和魋无病一样被收买之人。你们就是在故意祸乱冥间,没事找事,企图点燃魔鬼二族的矛盾,我说的没错吧。” “元后为了一个魔族人,如此揣测我们先天鬼族,难道你们就不怕寒了众人的心吗?既然如此,我们可就得罪了,决不能放此人离开!” 花清春一听,大怒道:“你们敢!东胜神洲近卫营,准备战斗,胆敢阻挠圣后元后者,以叛乱罪论处。” “花清春,你以为你是谁?你虽为仙君,可你别忘了,你没兵权,你也没资格对我们吆五喝六!” “就是!宗令魋无病被杀,对我们先天鬼族就是天大的事,不瞒你们说,宗令的胞兄胞弟魋无命、魋无戾已经带着两个兵镇的人马前来支援了,今天谁敢放走了此贼,谁就是我们先天鬼族的敌人。圣后元后,我们不想得罪你们,可你们太袒护他了!” 先天鬼族的人话还没落,送罗天的魔族人马上以此为借口也包围了上来。 “圣后元后,看见了吧?你们根本无力保护我们的魔主。” “谁敢为难魔主,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一时之间,场面瞬间混乱,左边是魔族人,右边是先天鬼族,把苍颜等人围在了中间,要不是花清春手中上两三千人马,局势就已经失控了。 苍颜目光老辣,向来比碧瑶和范小姝更善筹谋,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有人在故意搅局,恨不得魔族人和先天鬼族即可开战。 而且,这些人,就在这先天鬼族的人群中。 听刚才他们的意思,还有两个小兵镇的人马正在赶来,一旦兵镇和兵镇开战,那就等于冥间战局重新开来,天下大乱了…… 她将花清春召唤道身边,命令靠得住的近卫,偷偷赶往最近的阎罗城,以圣后宝印让镇守阎罗城的牛奋,马上派出自己的府兵,务必控制住鬼市。同时,知晓魔族人骄傲不逊,为今之计,得请掌管魔族的木先生亲自出山了。 “碧瑶小姝,一会若是乱起来,你们两个带上罗天先走。这孩子必须得活。不能小小年纪,就落得个肉身消殒,魂身无附。咱们那时候遭受的罪,不能让这娃再遭受一遍。何况,阳间还有个姑娘再等他……我和花清春留下来周旋,我就不信,这些毛贼还翻了天!” 第1387章 杀一儆百 双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将官道堵塞的水泄不通。 如此下去,不要说到阴阳河了,就算是到鬼市都难。 要说战力,三个人虽然不高,但也决然不低,杀出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尊为圣后、元后,一旦开了杀戒,在某种意义上,也她们的举动代表着大帝的意志,这在别人看来,就是整个冥间的态度。 所以,纵然已经是火冒三丈,可苍颜、碧瑶和范小姝还是很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在其中不断的挑唆。 “圣后,为了一个魔族人,你们让辅战仙君调集三千人马阻隔我们,这是不是意味着,冥间要推崇魔族之上,打压我们先天鬼族了?” “没错啊,您能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听说大帝曾被夜摩天罗控制,我们想知道,时至今日,身居酆都的大帝还是我们的大帝吗?庇护魔族,是不是他的意思。” 苍颜知道,魔族和鬼族历来都是处理五族关系的重点,她只能平静道:“你们不要多想,五族平等是大帝定下的基本策略,不会更改。不管是鬼族还是单单拿出先天鬼族,和魔族之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已经说过了,有关魋无病之死,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请你们给我一点时间!” “圣后开口了,我们自然没话说,当然答应,可问题是,此人不能放走。” “另外,请您让魔族人滚回泥犁沼泽去,这一带,可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 “你要是这都做不到,我们也没法服众,下边人闹起来可就是大乱子,您到时候可别后悔……” “这话谁说的!”范小姝忍无可忍,正面转向先天鬼族,厉声喝道:“我问你们,刚才这话是谁说的?你敢不敢给我站出来!以作乱之语,威胁圣后,我现在就可以以我的名义,认定你逆贼,格杀勿论。” 范小姝知道,苍颜和碧瑶投鼠忌器,不想因为她们的言辞,而闹成误解,可她不怕。 “你们应该有人认识我,我范小姝出了名的思维简单,从没有政治头脑,最爱惹人闹事。所以,我不怕杀人。来,刚才说话的,你站出来,再把刚才的要求说一遍。” 在范小姝的逼视下,先天鬼族终于有所收敛。 范小姝冷声道:“我告诉你们,挑明了吧,你们当中,有人唯恐天下不乱,藏在暗中肆意挑拨,你到底是何居心,只有你自己知道,但别让我抓住。一旦抓住,我会让你现出原形。” 说完,范小姝示意苍颜,趁着这些人被震慑住,将罗天带走。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鬼丛之中又有人恶意煽动道:“圣后元后怎么了,也不能以权势压人啊,这魔头杀了人,就得偿命,你们不能带他走,否则,我们先天鬼族反了……” 说时迟,那时快,此人话还没说完,一袭绿影就闪入了人群,那些鬼族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这绿色的影子揪着一个人已经重新回到了苍颜和范小姝身旁。 原来,是碧瑶刚才就觉得先天鬼族之中有人在暗中挑拨,于是特意严加留心,此番终于判断出了喊话人的位置,动用瞬转疾风甲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将这人在人群中找了出来。 “好大的胆子!”碧瑶反手朝此人一击,一抹寒冰将这人双腿冻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人身穿黑色阴兵甲,蓬头垢面,不敢抬头,却大声急呼道:“元后这是要公报私仇吗?先天鬼族的兄弟们,元后这是要为魔族人杀我立威了。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们啊……” 眼见此景,先天鬼族们顿时大乱。 “放了他!” “先天鬼族,绝不认输!” “不放人,我们就亲自动手了!” 苍颜沧锒一声拔出了刀,厉声道:“谁敢放肆,别怪我手中的刀不客气。” 说完,走到碧瑶身边,用刀抵住此人的后颈,冷声道:“来,告诉我们,你姓什么,叫什么,在哪个部洲,哪个兵镇或者衙门当差,你的长官是谁。” “圣后这是……这是什么意思,找借口杀我吗?” “呵呵,杀你一个毛贼,还用找借口?你不是称自己是先天鬼族吗?我就是想让他们看一看,是谁这么有勇气,在下面和我唱反调。说!名字都不敢收,你就是心虚!” “我……我姓鬿,叫鬿阿三……在……在西牛贺洲38兵镇,只是个普通阴兵,虽位卑言轻,但我对先天鬼族拳拳之心……” “住口!这种煽情的话,还是留着一会再说吧!”苍颜环视周身,对着魔族和鬼族众人高声道:“你们当中,有没有西牛贺洲38兵镇的,站出来!” 果然,两侧一下子站出来了十多个人。 苍颜冷峻一笑,指着脚下之人道:“既然都是38兵镇的,你们认识此人吗?” 这些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纷纷摇了摇头。 “这能说明什么?一个兵镇,上万人,我干的又是最不起眼的差事……他们没见过我很正常。圣后不会是说,我是冒充的吧?我冒充一个普通的阴兵,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你自己知道。就算你干的是最不起眼的差事,那你也该有你的上司吧?告诉我们,你的伍长叫什么,百长叫什么,偏将和副将叫什么。你们38兵镇的驻防区范围是哪里!” “这……这个……” “说不出来了吧!”苍颜幽幽一笑,刀锋旋转,以刃迎喉,大喝道:“说,是谁让你潜入他们之中,蛊惑作乱的!” “我没有,我没有,我是无辜的……圣后宽恕!” 这人浑身烂颤,嘴上求饶着,却突然一纵而起,手中多了一把短刀,刺向了苍颜。 这种货色,苍颜都没搭理他,一旁的花清春已经直接使出妖藤,将其缠成了粽子,对着那些先天鬼族高声道:“看见了吧?大胆毛贼,还敢偷袭圣后,简直该千刀万剐!” 说完,妖藤暴袭,瞬间将这人撕成了碎片。 苍颜趁热打铁,对着先天鬼族大声道:“魋无病的死,极有可能就是个阴谋,为的就是挑动冥间的争端。而你们现在之中,和这个货色一模一样的内奸一定还有。我劝你们都冷静下来,好好看看自己身边的伙伴,是否认识,是否自己被人当成了傻子。如果真的发生了战乱,你们一定是第一批炮灰!谁想当炮灰,就继续胡作非为吧!” 碧瑶和范小姝当机立断,带上罗天就走。 杀一儆百,目睹了此景的先天鬼族们,也有些恍惚了,毕竟,谁也不保证,自己人之中,是不是还真的又这种内奸……于是,不得不让出了一条路。 第1388章 入阳遭遇 威慑住了魔族,又戳破了先天鬼族之中的内奸,总算是开辟出了一条路。 在花清春的护佑下,众人很快就到了鬼市。 可是魔族人还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按照约定,你们送到这里,是不是也该回去了!”苍颜道:“再走就是黄泉路了,往来阴魂众多,你们一群魔族人,浩浩荡荡,招摇过市,会引起乱子的。” 几个魔族的小头领有些不舍,眼巴巴望着罗天心有不甘。 这么多年来,总算是碰见了一个手段了得的魔族人,这才当了几天魔主啊……却又要分开了。 “圣后,你们要把我们的魔主送到阳间去吗?” 小姝啼笑皆非,道:“他本来就是个阳人,只不过有魔修而已,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魔主了?” “有魔修就是魔族人,一天是魔主,终身是魔主!请您允许我们和我们魔主告个别……否则,我们不甘心!” 看着他们认真的样子,苍颜也没办法,只能一挥手道:“好吧,我成全你们,快点。此时阳间正好是黄昏,赶往阴阳河后,直接入冥,不能再耽误了……” 一众魔族人,排列整齐,恭恭敬敬地朝罗天拜了拜,然后大部队才恋恋不舍地驻足回撤。 到了这会,终于算是打发走了双方所有人。 苍颜朝花清春道:“这次绝不能犹豫了,传令下去,即刻入阳。” 花清春却迟疑道:“圣后有所不知,此时阳间才刚刚入夜,阳人川流不息,倘若我们突然降临阳间,这两三千人马就是阴兵过境。对于普通阳人来说,见一次阴兵过境,其煞气入体的损害,相当于减寿十年。所以,咱们不能冒然过境啊。要么等一等,夜深了再在入阳去……要么就先行知道他的肉身所在何处,咱们也好直接降临,免得过路惊扰了阳间。” “不能耽搁了!”范小姝道:“再耗下去,万一有个变数,这小家伙的肉身都该臭了。还是想办法,找到他的肉身直接降临吧,速度要快!” “可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没法掐算,所以不管是身找魂,还是魂找身,都得先入阳啊!不入阳怎么找人?”苍颜想了想,权衡了利弊,道:“我们还是再等一个时辰吧,镐城毕竟是大城市,要是真惊扰了阳人,让无辜的人被煞气所伤,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几个人正纠结着,忽然听见一个声音惊愕道:“这不是那个玉面小哥吗?他怎么还在冥间?” 苍颜警觉地转过头,看见说话的竟然是个女鬼。 “怎么?你认得他?” 那女人不敢隐瞒,赶紧怯懦道:“回圣后、元后,我是半步多的记事……这小哥和我曾有一面之缘,对我……对我还有些恩情……是为了救自己女人走阴来的。我记得,他应该入阳了才对啊,您这是要……” 范小姝顿时想起来了,那日在鬼市碰见罗天的时候,这半步多的老板娘也在,还曾和另一个女人替罗天出头。 “出了点变故,现在我们要送他入阳!” 这半步多的老板娘也想起来了,上次替这小哥解围的,正是元后。 圣后元后都来相送,这小哥果然不简单的。难怪上次一见面,就觉得他气质不俗。 “回禀圣后元后,他的生辰我没有,不过,上次他相救的女子的生辰八字我却有,因为这小哥上次于我们有恩,我特意留心记下的,不知道有用没有……” “当真?”范小姝激动道:“那就太好了。只要能找到那女娃,自然就能找到罗天的肉身了!” 半步多老板娘闻言,马上奉上一张黄纸,上面工整地记下了白薇的生辰。 “你既是半步多的掌柜,自然有也有勾魂的本领,直接帮我们看一看,这丫头现在在哪!” “是!属下这就办……”半步多的老板娘点点头,将生辰合握在掌中心搓了搓,然后就像是癔症了是的,望向了半空中。眼睛如同能穿越时空是的,好像看见了对面的景象…… 看了一会,她浑身一颤,又如同睡梦中醒了过来。 “圣后元后,不知道为何,此女孩的魂魄我看见在镐城城隍庙呢……” “怎么会在城隍庙呢?”范小姝皱眉道:“她可是个阳人啊,黄昏十分,出现在城隍庙?难道说……” “有危险!”苍颜和碧瑶齐声说道。 花清春皱了皱眉道:“既然如此,那就没的选择了,所有将士听我命令,全速前进阴阳河,入阳进驻镐城城隍庙。” 四个人带着罗天,风风火火过了阴阳河,带着滚滚煞气,闪现在了镐城城隍庙。 结果,一出“输魂殿”,迎面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飓风肆虐,风力强大,犹如千万匹脱缰野马,横扫天地,留下一片狼藉。 风刀之中,还裹挟这道道霹雳,走在最前边的两个花清春的近卫,瞬间就被狂风和闪电击中,直接撕碎了……修为高的几个人倒是没什么损伤,无非是被吹的踉跄趔趄,可阴兵们就不行了,刹那间,军容尽失,损伤惨重! “不好,有诛仙大阵,退回殿中!” 花清春大喊一声,赶紧下令。 阴兵们刚一入阳,就受到了暴击,不免有些慌乱,匆忙后撤。 可一个输魂殿才多大,哪容得下两三千人马?于是,后退的阴兵和正蜂拥过来的阴兵相互拥挤、碰撞,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 上来就被人算计,范小姝顿时大怒道:“我去看看!” 身披鱼鳞燕翅甲,范小姝一纵身杀出了大殿。 城隍庙大殿里道道闪电划破天际,雷声如巨兽般咆哮着,震撼着人们的耳膜。在这电闪雷鸣之际,狂风又一次启动,将范小姝抛上了天际。万幸,她修为较高,控制住身体,强撑着落在了地面上。 可转了一圈,承受着电闪雷鸣,却没发现法阵到底是如何布置的。 如果不能把大阵解除,那这些阴兵就不能随之入阳! 这是有人算定了,会有阴兵入阳啊! 第1389章 分割包围 越是这样,范小姝就越相信自己的猜测,那天在青坟召唤的镜像中,看见的人就是吴杨超。 毕竟,能跑到城隍庙这种地方布下如此大阵,且阵法如此强悍的人不多。 眼看找不到“诛仙阵”的阵眼在哪,范小姝只能对着院落的四象八极一通乱打。希望通过自己的内力和煞气的试探,找到此阵的破绽。 可惜,事与愿违,随着自己的一通通暴击,没找到这阵法布置哪里不说,反而好像愈加激活了这法阵,风暴更大,霹雳的等级越来越高。 以至于到了后边,范小姝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担心,再打下去,到时候可能连她们几个也不能通过了。 退回了大殿中,说明了情况,苍颜皱了皱眉道:“这个大阵的出现,也就说明了,镐城确实已经乱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对手甚至已经猜测到了,会有大量阴兵入阳,这就是防备。所以,眼下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原路撤回去,这肯定是安全的,但,我们只能通过其他方式,再行入阳送罗天了。其二,将阴兵全部遣返回去,反正过不了这大阵,留下来也没用。我们几个修为能扛住霹雳雷火的,单独送他还阳。但是,这肯定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的,毕竟,对手已经察觉了……” 范小姝着急道:“这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既然来了,当然是送这小东西还阳啊。再晚点,身体都该长虫子了……” “我的意见也是入阳!”碧瑶道:“不去看看,怎么能知道这人是不是吴杨超?如果真是他,也好让相公和几位煞神小心起来啊。” 花清春却摇头道:“算了吧,圣后元后,既然对方都已经部下这样的大阵了,那对手的实力一定很强。你们三个一起入阳,要是真有事,我……我没法朝大帝交代……以我看,我让我的人陪你们返冥,我带几个贴身的兄弟,亲自护送罗天回去……而且,这么多年,我也没再回过阳间,这次就趁着机会,去终南山看看。毕竟,我也是才知道,我是当舅舅的人了……” “看把你美的,国舅爷的派头一拿起来,还安排上我们三个了!”范小姝一笑道:“放心,我们是自己愿意入阳,有事没事,责任也不会在你。再说了,我们还得等他醒过来,把他所有的身世告诉他呢。” 议论片刻,苍颜定夺道:“就按小姝和碧瑶决定的,我们三个亲自陪他还阳。花清春,你带上你的人回去吧,如果见不到小毒王和卜哥,那务必也得通知其它煞神,将眼下的局势禀明。” 花清春道:“这绝对不行。这样吧,三位要是决定还阳,我也得跟着,关键时刻,怎么着也能帮衬帮衬。剩下的队伍,让我的副官带回去,我把我的近卫小队留下,他们修为较高,跟在我们身后,应该能冲出大阵。至于上禀煞神,在鬼市的时候,我已经派出了自己的人,前往阎罗城和酆都,去见牛奋和史刚了……” 主意已决,众人也就不再推脱,如今都已经到了城隍庙,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将大部队打发走,只留了军中三十余好手,花清春在前,其他人跟在后面,拥簇着罗天,盯着风暴和雷击快速往外冲。 雷声滚滚,电光闪烁,风势狂暴,等冲出去的时候,发现三十几个好手,竟然还折了几个在风暴之中,要知道,这三十多个,在军中最差的也是校官……由此可见,此阵确实强悍。 诺大的城隍庙里,一个影子都没有。 众人直出庙门,突然就听见前面传来了叱喝的打斗之声。 “有人!” 范小姝闻声前往,一马当先! “元后,莫急,小心!”花清春赶紧跟上,尽量护佑左右。 过了一座黑乎乎的桥,就看见鬼雾之中,有好几处都在混战之中。 每一个战场都差不多。同样是一群各式各样的恶鬼组成了三五十的战斗力,围着一个人穷追猛打。 范小姝隔空数了数,目光所及的范围内,一共有三个人正在被围攻,都是男的,根本没有那天所见的姑娘啊。 可是,半步多的老板娘分明说,按照测算,那姑娘就在这里。也许,他们和那丫头是一起的? 算了,也不多想了! 范小姝高声道:“你们可否有人认识罗天!” 这话一问出开,被围攻的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地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他们见到了罗天的魂影都很激动,抢着答道:“罗大哥!!我们是罗天的兄弟……” 范小姝忙问道:“罗天的媳妇在哪?还有,他的肉身在哪!” 其中一个略微老成一点的,朝左侧一指道:“白薇正在那边厮杀,你们快去帮她,找到他,就找到罗天的肉身了……求你们务必快点……七天的时间快到了……谢谢,谢谢啦!” 苍颜目光一凛,朝着这几个人一指,对花清春道:“你和你的人去帮衬他们,我们去找那小丫头!” 既然知道了白薇就在这一片,花清春也没多想,大手一挥,身先士卒,带着自己的二十几个弟兄,分散开来,支援那三个天师去了。 花清春可是辅战仙君,手段早已经不是当年可比,一出手,就将七八个个鬼当场斩杀! 几个部下也像是虎入羊群,放肆大开杀戒,在他们看来,杀光这些恶鬼,不过是抽袋烟的事! 这功夫,范小姝拉着木讷的罗天,已经看见了远处一个被围攻的倩影。 “是她!” 口中说着,正要冲过去。 就听一阵乱杀之声,又一大列人马,少说也有一二百厉鬼从侧面杀出。 “我们拦住他们,小姝,你去帮衬那姑娘,快点帮小天还阳!”苍颜和碧瑶挺身而出,很快也卷入了战场。 范小姝一边朝那姑娘走,心中一边暗暗咂舌,这才刚入阳,就已经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和罗天在一起……这左一拨人,又一拨人,怎么感觉有点像是故意把自己这群人分散开了啊……可惜的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小丫头,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范小姝大喊一声。 正在鏖战的那小丫头猛然回头,一眼就看见了罗天。 眼空蓄泪成碧湖,荡漾波波尽相思。 隔着这么远,范小姝看见这丫头的两眼中,瞬间就充满了泪水…… “别急,我来帮你了!”范小姝朝天一指,召唤出一把鬼刀。 可刚要冲进鬼丛,另一伙七八十人组成的恶鬼纷沓而至,转瞬就把她包围了! “就这些臭鱼烂虾,还想围困我?”范小姝一刀砍去,刀锋残影就削去了七八个个鬼的脑袋。 第1390章 梦回当年 范小姝从骨子里,就不是那种端坐在那,一身华服、满脸端庄、镶金戴玉的娇女后,实际上,她更喜欢的还是手持一把鬼刀,驰骋沙场的感觉。 这种气质和性格除了和她的出身有关,更和她最开始认识鬼医罗卜时的情结有关。那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女将军,英姿飒爽,身披铠甲,手持长剑,所向披靡,让敌人闻风丧胆。因为只有这样,才配站在罗卜身旁。 不管是在凤凰山,还是在冥间,这些年天下太平,没有用武之地,如今终于碰上了不怕死的毛贼,自然要杀的痛快! “罗天,跟着我!” 范小姝用侧翼护住罗天,右手使刀,上劈下砍,左手用掌,气贯长虹,如风如龙,真是杀的人仰马翻,惊天动地。 唏嘘间,她甚至有了一种梦回当年的感觉。 天越来越黑,雾越来越重,范小姝杀的也越来越得心应手,辗转间,足以完成了百人斩。 可是,打着打着,她就觉得自己身后空洞漏风,好像四周已经全是敌人了。这些恶鬼,就像是斩不尽,杀不绝是的,人不多,但永远保持着几十人的数量。 不对,这是个圈套! 范小姝心中一惊,回头喝道:“不打了,罗天,咱们往回走!” 可回过头来,顿时让她一阵心惊,刚才罗天还跟在自己左右,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人怎么不见了? “罗天?”范小姝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一团团的黑雾,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不单单不见了罗天,还有白薇,以及远处苍颜、碧瑶他们的打斗声也消失了。 一种被“入局”的感觉油然而生。 范小姝当机立断,凭着感觉和记忆,往回厮杀。 对手很明显,就是想用这种分头切割的方法,将所有人割裂开来。目标很可能是把罗天孤立出去单独对付。所以,此时最迫切的就是赶紧找到罗天。 “拦住她!” “不能让她跑了!” 恶鬼们见范小姝有意摆脱围困,马上加强了包围,拼死将其束缚住,不肯让她离开。 范小姝怒目以对,按照修为的等阶,自己可谓是碾压之局,这些恶鬼在自己面前,犹如螳臂当车一般。但显然,对方是不计一切代价地拖延自己,根本就不在乎损伤,所以,杀不杀他们,意义并不大。 一旦沉迷于这种杀戮游戏,天知道罗天下来的处境如何? “滚开!”范小姝使出一招土行心法,将正面的一片恶鬼掀翻。 不等对方在补位上来,二话不说,迅速启动了鱼鳞燕翅甲。 只见铠甲上的鳞片道道逆立起来,哗啦啦作响,好像万千彩蝶瞬间将范小姝托举起来,划过了半空,掠过蜂拥的鬼丛杀出了重围。 可是,那一团团的黑雾还萦绕在周身。 范小姝飞动,黑雾其随之飞动,主打的就是一个死缠烂打,遮挡住所有的视野。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坛庭。急急如律令。” 范小姝悬在半空中,口念咒诀,对着虚空猛然推了推了一掌。 霎时间,狂风大作,金光闪烁,一部分浓云黑雾被吹走了,剩下的也变得很是单薄,在一串串的流光的闪烁下,消失殆尽。 此时视线终于逐渐清朗,虽仍未见罗天,但却已经看见了被逼至角落的白薇。 这姑娘明显已经体力不支,毕竟,她乃是凡人,战斗力和自己不能同日而语。 范小姝一个魂闪疾行,凶狠地冲了过去。 此时一个恶鬼正从背后偷袭,利爪去抓其咽喉。 范小姝一掌拍去,登时将那恶鬼的脑袋瓜子砸飞了出去。同时,刀锋一扫,将一圈恶鬼震退。 “丫头,你没事吧!还认识我吗?” 白薇眉心紧蹙,紧张地看着四周,长时间的鏖战,让她有些心神不定。 “认得……你是那个在冥间帮我们脱身的漂亮姐姐……” “咦!”范小姝赶紧道:“以前不认识,这么叫我高兴,可现在可不能这么叫了……我可是你的长辈!” “长辈……前辈……那……天哥呢?”白薇担忧地朝四周张望着。 范小姝不好意思说自己把人弄丢了,一边手持冥刀拒敌人,一边安慰道:“放心,他一定还在周围,咱们马上就去找他……” 可潮水一样不知疲惫,不惧死活的恶鬼还在网上扑,一层有一层,张牙舞爪,就是不肯后退。 “丫头,还行吗?” 白薇握了握拳头,大声道:“我没事……前辈,求你务必找到天哥。今天是他魂魄离开肉身的最后期限了,我必须将他带回去……” 白薇虽然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哽咽,可眼神却无比坚定.范小姝转身将手里的弯刀塞进了白薇的手里,大声道:“别急,我要是真把他弄丢了,那我就干脆自戕算了……对了,你们离魂莫不是准备去冥间找他吧!” 白薇应声道:“是的,前辈……我已经等了这些天,实在等不下去了……所以,今天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冥间找他的。没想到,到了城隍庙,就被他们截在了这里……” “这么说来,你们也是走阴过来的?”范小姝顿时兴奋道:“那看护你们肉身的地方,一定还有别人守着法坛了?” “是的!守着法坛的人,正是上次渡过阴阳河,接应我们的岳远。而跟着我来的三个人则是罗天的好兄弟,吕先生、凌云和季岚!我们已经用罗天的头发烧了寻魂纸鹤,可惜,刚到城隍庙就碰见了对手……” “那就好办了!”范小姝道:“我来帮你通灵,你让守坛的人,再烧一个罗天的寻魂纸鹤!” 范小姝说完,一招五行心法,将恶鬼们逼退,同时左手压住白薇的天灵,大念通灵咒:神之玄精,鬼之玄精。助之吾身,万窍通灵。南斗六星,北斗七星,照耀金身,虚空通灵。 白薇霎时间,身上披上了一道银光。整个魂影像是进入了梦境…… 第1391章 终于再见 恶鬼们还在疯狂进攻,范小姝单手奋力退敌。 而处在“梦境”里的白薇,只见张口,却听不见声音。 此刻的她,正以通灵的方式,和守护在几个人肉身旁边的岳远、陆拂石交流。 大约着十几秒中之后,白薇忽然身体颤了颤,范小姝赶紧抬起了手。随即,白薇醒了过来。 “怎么样,见到他们了吧?”范小姝问道。 白薇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就看见一个暗色的小纸鹤已经在身旁飞了起来。 “就是它……” 无疑,刚才的通灵交流之后,岳远和陆拂石已经重新利用罗天的头发和符箓,重新招回了纸鹤。 纸鹤忽闪着翅膀,在暗夜和雾气之中飞去。 “快跟上!” 范小姝朝着面前又是一记横推手,大力出奇迹,二三十个恶鬼被气流卷的不知所踪。 两人趁机冲出重围,死死跟在那纸鹤的后面。 后面的鬼丛自然不肯放弃,纷沓追来,那种视觉感受,就像是末日危机丧尸如狂潮来袭一般。 有了范小姝塞给自己的鬼刀,白薇也算是有了倚仗,不管左右,来魂便砍。 两个人一前一后跟着那纸鹤走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周围是昏暗的古建筑,还有一颗颗像是匕首倒插向天空的大树,月光笼罩,阴风一吹,阴森森的树木疯狂摇曳,仿佛每个角落都藏着无数阴魂。周身无比寂静,身后那些恶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甩的一干二净,只有远处的猫头鹰发出的咕咕叫声,能让你感觉到,这是一个现实中的世界。 范小姝打量着这阴森的环境,越发觉得诡谲。这地方有阳间的风云鸟树,却没有阳间的万家灯火,有阴间的晦暗阴森,却又不像是阴间那般戾气逼人。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一个类似于“阴阳场”的地方。 “前辈,快看,是天哥!”白薇忽然惊喜中又透着几丝忧虑地喊道。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范小姝就看见,在黑暗的林子当中一片空地上,罗天正背对着他们孤单单地站着。 他正视前方,心无旁骛。 左右紫光缭绕,前面的半空中,有一个巨大的光圈,就像是投射的光影屏幕,隐隐约约好像能看见其中有些光影在动。 “罗天!”范小姝大喊一声。 可罗天站在那,一点反应都没有。 “走,过去看看!” 两人走的越近,发现周围的环境越诡异。根本看不见周围有人,却能嘁嘁喳喳地纷乱复杂的声音,像是说话声,呐喊声,又像是又千军万马的咆哮声。 “天哥……”白薇声音发颤,轻喊了一声。 只见十米开外的罗天双肩微颤,脖子僵硬地缓缓转了过来。 范小姝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的罗天,和先前很不相同,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凶狠恶毒的光芒,仿佛一只伺机而动的猛兽,随时准备扑向猎物。尤其是他的眼睛,完全成了暗紫色,如同充血的豹子…… 这幅样子,令人毛骨悚然,以至于白薇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过,几乎没有犹豫,她就飞奔着扑了上去。 “天哥,你没事吧!” 范小姝还有些担心,这种情况下的罗天,可能还在失控中,就赶紧喊道:“丫头,小心点……” 可白薇已经不管不顾地到了罗天的跟前。 万幸,罗天只是瞪着双眼,眉心紧蹙,愣了好一会,似乎还认识白薇,终于伸出胳膊,抓住了白薇的手。 “呼”! 范小姝长出一口气,刚要上前,就听见半空中传来了哈哈一声粗犷的笑声。 “谁!” “嘻嘻,哈哈哈。” “是谁在笑!姑奶奶问话呢!” 这声音忽然压得很低,幽幽道:“这不是恶鬼兵团的鬼姬大人吗?这不是鬼医罗卜的红颜小知己吗?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沙哑低沉,像个老变态,可范小姝在这腔调里还是听出来了,这个人,就是自己先前就猜出的那个人。 “是你!” 范小姝刚一开口,就看见前面的白薇忽然身体一软,歪歪斜斜要倒下,好在,罗天伸手缠住了他,可他却自己也安然坐在了地上! “臭小子,你坐在那干嘛?站起来!” 范小姝大吼道。 奈何罗天和白薇都充耳不闻,双双安静地靠在一起坐在那,看着眼前的虚空,如同在看电影一般。 “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冲啊!”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像是飘忽不定的电流,刺耳又声音:“我听说,您现在都已经加封中天元后了,不说母仪天下那种俗语,怎么着,也得是端庄大气。啧啧,看来,罗卜还是那般骄纵你啊。” “少给我装神弄鬼!吴杨超,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透!”范小姝大声道:“如果我是你,能苟活下来,一定找个角落,夹紧尾巴,改名换姓,好好做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哗众取宠,变相找死。” “呵呵,我就说,罗卜的这几个红颜知己之中,属你的性子最像他!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范小姝,你孤身闯到我面前,难道不害怕吗?” “害怕?你不就是一个假冒的煞神嘛,还在冥间的时候,你就打不过鬼医哥哥,打不过大进禅师,打不过岳先生,最后连你的真尊阿丞都打不过,我怕你?告诉你,在那地井之中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是你。之所以我敢来,就是要告诉你,生息不易,切莫玩火。这三界好不容易安生,你别把自己玩儿成众矢之的,让五族都痛恨你。” “哼。我向来以宽容的心面对世界,力图仁慈的对待一切。可我同样有仇必报,并且一定千倍奉还。你说让我安生,我就安生?那我失去的一切谁来还我?” “听你的意思,你这是执意要一条道走到黑了!你归来,就是为了复仇。那好吧,我就站在这,你可以出来,第一个朝我索命了。” “不急,不急,我隐忍了这么多年,还在乎这点时间?我要做的是无限放大罗卜的痛苦,我要让他感受刺骨之痛。欠人账,终究是要还的,哈哈!” 第1392章 计用连环 范小姝觉得,仇人见面,就该分外眼红。 吴杨超现在见了自己,当然会和自己杀个你死我活才对。 就像上次,在青坟的地井之中,一看见自己,马上就要青坟困死自己,这才是正常反应。 可现在呢?吴杨超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在一阵狂笑声中,就好像离开远去了。 随即,周围暗淡的环境清晰起来,那些流动的乌云雾气也随即消失了。 这让范小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同时也有些忧虑。 这个伪君子所说的刺骨之痛,到底是什么呢? 此时,一直坐在那,空洞地望着前方的罗天终于站了起来,他搀扶起白薇,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去。 范小姝越发糊涂,大声道:“罗天,你不认识我了?” 罗天缓缓转过身,望着范小姝平静道:“感谢你送我回来。” 说罢,礼貌又疏远地点了点头,带着白薇继续往前走。 范小姝万分无语,这算什么?醒了还是没醒? 你要说他醒了吧?看那冷淡的神色,似乎还停留在先前魔识控制的状态中;你要说她没醒过来吧?却还知道是自己送他回来的。 “你给我站住!”范小姝纵身一跃,上前将两人拦住,她这时候才看清楚,白薇竟然闭着眼睛。 看着白薇的样子,范小姝转了转眼珠,陡然喝道:“你是谁?你不是罗天?你要去哪?” “我就是罗天,她是我的妻子,我当然是要还阳回身啊!”罗天平静道:“我已经朝你道谢过了,不是吗?” 范小姝眯了眯眼,突然上前,以三清手直奔白薇。 “你要干什么?”罗天目光一凛,掌峰一横,就要抵挡和反击。 可范小姝前招只是虚张声势,等罗天出手的刹那,她仗着鱼鳞燕翅甲一个纵身,在他们两个的头顶上已经跃了过去,同时三清手居高临下,对着白薇的百会穴一点,白薇陡然一颤,梦呓般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丫头,你怎么样?” 白薇使劲抓了抓头发,露出了一副痛苦的神色,她摇着头,像是有些难以自拔。 “刚才你究竟看见了什么,大胆说出来!” “白薇,咱们该走了!”罗天不等白薇开口,拉着她就要走。 范小姝再次纵身挡住去路,大喝道:“好小子,人家说,见了媳妇忘了娘,我虽然不是你娘,可这三娘她也是娘啊。你让丫头说,你们看见了什么,难不成你心虚吗?” “前辈,您是前辈,我才客气,可你不能肆无忌惮,否则……” “否则什么?小兔崽子,你还吓唬我了。丫头,你说!” 白薇抬头看了看罗天,低声道:“我看见……看见了战火烽烟,看见了成片成片身着紫甲、身环紫雾的人倒下,我听见一阵阵凄惨的哭声,我听见无数的人在低吟着,申诉着他们的苦痛。太惨烈了……” 范小姝皱了皱眉道:“全是身带紫光的人?” “是……当然,还有一些长相怪谲的阴魂,他们是杀戮者,他们肆无忌惮地砍杀那些身上带着紫光的人……” 白薇描述着刚才眼前所见景象的时候,范小姝注意到,罗天的神色里平添了几分阴狠。 本来罗天和罗卜相较而言,骨子里就有着一股子特殊的邪气,此刻这种特质更加明显了。 “你不是罗天!”范小姝摇着头,死死盯着罗天道:“亦或者说,你不是完全的罗天,你被吴杨超蛊惑了……你告诉我,你现在说,自己叫什么。她是谁?你下来要做什么?” 罗天漠然一笑道:“试探我?前辈多虑了!我叫罗天。她叫白薇,她是我的妻子。我们……我们……” “说啊,你要干什么?” “我要……我要还阳……” “还阳之后呢?” “我要……”罗天咬着牙关,口中吞吞吐吐,神色越来越阴狠。 范小姝大喝道:“你要报仇,对不对!说,你要找谁报仇!” 范小姝一招手,将鬼刀从白薇手中吸附了过来,对着罗天喝道:“说话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当然不会对罗天下手,但她就是感觉,这个人不是罗天。她担忧是吴杨超夺舍,控制了罗天……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可白薇不懂其中的缘由,还以为范小姝这是真的要出手,赶紧相劝道:“前辈,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千万不要出手。你放我们过去吧,罗天再不还阳,已经赶不上了……” “放心,有我在,就算短暂超过了七天,我也不会让他死!但有一个问题,必须弄清楚,那就是……你身边的,到底是不是罗天!要是这个弄不明白,你救活的可能就只是个行尸走肉了!” 白薇心中也开始起疑,转身朝罗天道:“天哥,前辈于我们有恩,你……你克制一点,你心里到底再想什么,赶紧说出来好吗?” 罗天神色冷漠,看着范小姝喃喃道:“你猜对了,我就是要报仇。至于朝谁报仇,当然是谁欺辱我和我族,我就朝谁报仇。” 白薇摇头道:“天哥,咱们不谈报仇好不好?这世道风起云涌,我们选择退隐其外,守一份淡泊,不好吗?你不是说过吗?你不屑于什么江湖,更没有登峰造极之志,如今,我们都活着,就从此远离喧嚣不好吗?” 白薇很天真,可范小姝却从罗天这句话听见了不一样的词句。 他说,要朝“谁欺辱我和我族”的人报仇。 罗天一个阳人,何来自称“我族”? “臭小子,我不管你认不认,我都是你的长辈,你是鬼医哥哥的血脉,我就得朝你负责!你现在哪都不能去,说说吧,你的族群是谁?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了魔族人吧!” 正说着,周围忽然风声赫赫,似有人藏隐暗处。 罗天趁着范小姝分神的瞬间,突然一挥衣袖,其手中的鬼刀夺目飞出,噗嗤一声,一个藏在暗中的鬼族惨叫一声,瞬间魂飞魄散。 “果然是个魔族人,杀了他!”一声怒喝,四方瞬间窜出来了二十几个先天鬼族。 第1393章 糊涂清醒 这些人来的怪啊! 范小姝登时起疑,要知道,阳间是没有先天鬼族的。 先天鬼族生于冥间,无需轮回,怎么可能会无端出现在这里? 刚才她们和花清春带着人马出镐城城隍庙的时候,被诛仙阵所拦,那些修为低的阴兵根本就通过不了诛仙阵。 所以,由此断定,这些先天鬼族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在人间的。 那好端端的先天鬼族,为什么会偷偷入阳,还恰好出现在这里? 这绝对值得深思啊! “住手!”范小姝大喝一声,冷眼看着眼前的鬼卒道:“你们可认识我?” “不认识!”鬼族丝毫没有犹豫,便答道。 范小姝扫了一眼,见其中有人身上还有冥官的铠甲配饰,便冷笑道:“你们当中,有人是冥官吗?既然在冥间当差,难道不知道我是中天元后吗?” “中天元后怎么会无端出现在这里?” “我们的中天元后,没道理和一个魔族余孽在一起吧。” “这天下失心疯的人多了,是个女子,哪个不想做个元后?看在你崇拜元后的份上,站到一边去吧,我们不会搭理你的!” 先天鬼族们瞥了范小姝一眼,纷纷拔出了冥刀。 虽然他们在极力否认认识范小姝,可范小姝还是觉得,这些人就是冥间的阴兵而已。 “不管你们承不承认认得我,我都要给你们两个忠告!”范小姝大声道:“第一,世间最愚蠢的事就是给他人做嫁衣,千万不要被人当成了炮灰。第二,你们不是罗天的对手,赶紧离开这里,免得丢了性命。” 说罢,范小姝转而朝罗天又道:“罗天,你要克制,切莫动怒……” 可双方显然都没打算理她这茬,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不管你是谁,要么走,要么远远地看着!”先天鬼族中的一个头领冷声道:“总之,别管我们的事,这里和你无关。此人必须得死。” 罗天轻轻拍了拍白薇的肩膀,面无表情,朝着那开口的人就勾了勾手指。 “你话最多!那你知道什么是拉刀剞(ji)吗?今天,你就要死于这个刀法。” 范小姝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刀术。 但她能感受得到,罗天已经开始发狠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双方剑拔弩张,这一架显然不是她能劝住的。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斗吧。 世人就是这样,不被打疼了,永远不知道畏惧。 “狗魔头,杀我宗令,还如此嚣张,看我取你狗命,兄弟们,一起上!” 这鬼族人也知道罗天不好对付,吆喝一声,挥刀就率众杀了上来。 对方显然也没想单打独斗,第一波进攻,就有十二三个人,他们手中的冥刀,挥舞这刀花,周身阴气弥漫,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选拔出来的“高手”,在阴兵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那种了。 十几把亮银银的长刀瞬间到了跟前。 罗天单手抱住白薇,突然朝半空中一抛,白薇顺势做了个飞天漫步的动作,落入了鬼丛之外。 而罗天则气定神闲,在刀锋和刀锋之间辗转腾挪,直到避开所有的刀锋,迂回到了那个头领的跟前,又是阴森森一笑。 “我看你躲闪的快,还是我的刀块!” 头领被他笑的发毛,一刀刺来,砍了个空,眨眼之间,罗天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单手抓住了他的刀柄。 “事实证明,还是我躲得快!” 罗天控制住他的手臂,抓紧刀刃,旋身噼里啪啦一阵乱砍,将周围所有先天鬼族全部逼退,然后顺势将刀夺了过来,一记劈腿,将这头领掀翻在地。 噗嗤一声,刀尖插进了这头领的身体。 罗天踩住对方的脖子,缓慢朝后拉刀,刀尖滋滋有声地在其身体里划过,一刀,两刀,三刀,刀行缓慢,却刀刀有力,眼看着这鬼族头领就像是切土豆片一般,被划刀剞成了三片…… “这就是拉刀剞!”罗天阴森森一笑道:“做里脊肉丝的时候,最好用的刀法!” 罗天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看起来觉得有些变态,这也正是让这些恶鬼都看的胆战心惊的地方。尤其是刚才这头领的死法,分明还活着,玩命的挣扎,却根本逃脱不掉罗天的脚掌,然后就被慢刀裁成了三片,灰飞烟灭…… 恶鬼们也看明白了,罗天用这所谓的“拉刀剞”,就是在故意恐吓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刀俎鱼肉! “你……你这个残忍的恶魔!和你拼了!”鬼族们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声。 范小姝不想看见这么多人都这样被虐杀,她更不想看见罗天的这幅诡谲的状态,于是大吼道:“你们还不快滚……” 她的本意是想借着首领被杀的恐慌感,将这些先天鬼族喝退,减少杀戮和冲突。 可这些鬼祟还仅仅只是一个犹豫,罗天手中的刀就已经撒了花儿,刀锋灵活地在鬼丛中挥舞,仿佛在编织一曲死亡的交响乐。闪烁的刀光眼花缭乱,随即而来的就是恶鬼们惨绝的叫声! 二十多个先天鬼族,像是被镰刀割下的葱一般,齐刷刷倒下,消失。 最终,只剩下了一个年纪还不大却已经彻底吓坏的鬼卒。 “知道为什么不杀你吗?”罗天走上前,用刀尖挑了挑这鬼族的脖子道:“总得有个人回去报信,滚吧,告诉他们,再敢来找我麻烦,这些人的遭遇就是下场。” 在这一刻,罗天又是那么冷静。 范小姝又一次迷糊了,怎么感觉,罗天又好像清醒着是的…… 打发走了最后一个先天鬼族,范小姝幽幽道:“你……你小子到底搞什么名堂?你到底是不是罗天?” 罗天看了看天,拉上白薇,朝范小姝道:“我必须得还魂了,还有半个时辰……你不觉得,你该去看一看和你一起入阳的人吗?” 是啊……苍颜、碧瑶和花清春他们怎么还没出现? “可是,你到底……” “我的肉身,在马道巷没错吧!”罗天朝白薇问道。 白薇点了点头,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最近阴魂流窜,总有人跟踪我们,我们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今晚上开坛,为了不被打扰,陆拂石新找的这个偏僻院子……” “我已经感受到了,我的肉身正在召唤我!”罗天扭头朝范小姝低声道:“没什么事,赶紧回冥间去吧。” 第1394章 本自无心 “罗天,虽然你非我所生,可你有鬼医哥哥的骨血,我就必须得管你!”范小姝大喝道:“君子三思而后动,莽夫嚣嚣而胡为,很明显,有人就是希望你不断杀人,你总不能这一点都看不懂吧?千万不要上别人的圈套。你……你这样犯蠢下去,让我心揪啊……你听见了没有啊混蛋小子!” 听着身后的女人的声音,我心中其实还有些感激。 从小到大,绝少有人这么和我说话。 那种呵斥中,带着一丝丝的无奈,气愤中,又明显有一些担忧。像是恨铁不成钢,可还有一点心疼的味道。 我那些年接触的人中。阿爷是唯一的长辈,他确实教会了我许多生存的本领。但我每学会一项技能,一定是从他的打骂、嘲弄,甚至是折磨中学会的。他脾气暴躁,阴晴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我毒打。他也宠溺我,但那只是有外敌的时候。一旦没了危险,我又成了他的奴隶。 直到后来,我找到了母亲。 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在意和关切,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长辈的爱意,那种全心全意的对你好,愿意为你豁出命的对你好。 可实际上,我对母亲的恭敬,和母亲对我的宠爱,一直都有一种距离感。 我对母亲的距离感,是因为我还没有学会和一个至亲之人相处。不知道作为儿子,该怎么和母亲说话、聊天。我知道我很尊敬她,但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失去过太多的东西,我不确定这份爱意会一直都在,所以,我每次靠近母亲,都很激动,但也战战兢兢,患得患失。 母亲和我的距离感,除了她同样不知道怎么作为母亲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内心里觉得这么多年,对我充满了亏欠。所以,她从来对我都是百依百顺,都是和声细语,都是满眼疼惜。以至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两个礼貌友善的陌生人在尝试着做朋友。 可身后的这个英姿飒爽的大姐……不不,大姨……她就不太一样。 她能替你打架,可也真敢骂你。 要不是差着辈分,有这样一个大姐大倒是不错。 “罗小天,你到底听没听到啊,你和你说话呢!” 我耸耸肩道:“对不起,前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感谢您送我回来,我得还阳去了,您也该去找你的人了。” 我带着白薇匆忙就走。 疾行间,白薇回头看了一眼,范小姝愤恨地跺了跺脚,转身回去了。 “天哥,你坦白告诉我,你……你现在真的是你吗?” 我淡淡一笑道:“怎么?不相信我?那你试探试探啊。” “我了问了啊……我们第一次拥抱是在哪?” “在南坪深山的水沟里,为了躲避人面獾,你掉下去,硬钻进了我的怀里。” “切,明明是你钻进了我怀里!那……那你第一次请我吃饭,吃的是什么?” “云城羊汤,你踩着板凳,加着辣子,形象可不怎么样!” “喂,骂人不揭短好不好!最后一个问题,咱们两个……第一次同居在那里?” “在……”我一笑道:“在湘西。当时只有一间房了,你非要邀请我睡在一个屋……” “谁邀请你了……” “不是吗?我还记得,当时明明有客房,是你提前串通了的店家,非要让我和你住的啊!” “还说……我当时不是以为你要死了,担心你嘛!”白薇有些羞涩,狠狠掐了我一把,同时也眼圈红了。 “天哥,是你……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总是这样啊,让人家担心,害人家流泪的……” “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平静道:“放心吧,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命大着呢。” 白薇突然望着我,低声道:“天哥,那……那既然你已经醒了,为什么刚才那位美女姐姐和你说话的时候,你还是那副样子?她不是我们的恩人吗?” 我平静道:“丫头,你得知道。当你还不能完全掌握局面的时候,你最好的状态,就是被人当成傻子,亦或者是疯子。当算计你的人还没浮出水面的时候,你就算是清醒过来,最好的选择依旧是当做一个被操控者。只有这样,才能苟的更久。欲让其灭亡,就让其疯狂……对手肆无忌惮的时候,就是你奋力一击的时候。” 白薇两眼带着一种顶礼膜拜的神色道:“罗天同志,你可真是个老狐狸。不过……那位漂亮姐姐不是说,你在冥间的时候,一直处于一种失控的状态吗?那……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见到你之后,也可能是那会莫名其妙看着虚空中那些纷乱复杂的场景的时候吧!” “你是说,我们相见时,看见的那些身带紫光人被屠戮时的画面的时候?” “是!” 我解释道:“一开始,看见那些画面的时候,我感觉异常痛苦,心里全是满满的恨意。我想杀死那些可恶的施暴者……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恨意到达顶峰的时候,我突然就感觉身体里的某些潜在的意识就被唤醒了,像是迎风走在一段隧道里,破风逆旅,艰难道极点,突然见就冲破了那层桎梏,然后脑子里被排斥的视觉、听觉和记忆都恢复了过来。” “那画面里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是魔族人,和我失控时双眼紫光,浑身紫雾一样的魔族人。而杀他们的,则是先天鬼族。所以,那个在背后操纵着一切的人,其实就是想在我的潜意识里,让我接受这份痛苦和仇恨!我已经猜个差不多了,这个幕后之人,是想把我制作成一把矛头。” “那……矛头指向的是谁?为什么要选择你,这样对你?” 我一笑道:“别着急,我已经按照他的路数在行进了,相信,很快他就会迫不及待跳出来自己告诉我们答案的。至于矛头指向的人……当然是他恨谁,就是谁,我伤到谁更疼,就是谁……” 说话间,我们已经飘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我已经嗅到了特有的陆家檀香的气味,继而,又听见了一声声抑扬顿挫的诵经声……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 好熟悉啊,这是陆拂石的声音! 第1395章 又起风了 大概着是看见“香火冲天”,陆拂石知道这是有魂魄归来了,我听见他激动万分地大声朗诵起来“魂兮归来,以瞻河山。” 周围还有岳远紧随其后的声音“离合骤散,缘情归盏;我似菩提,纵化归虚”。 他们两个,一个在招魂,一个在安魂。 我带着白薇循着声音飘进了胡同,翻过围墙,进了院子,只觉得身体犹如两道白光,兀的一下,被吸附了过去。 “回来了,回来,是罗天和白薇!”岳远大声喊道。 迷迷糊糊之中,我觉得自己像是捆缚在了一块笨拙的青石板上。 想动,却动不了。 已经是久经战场的老鸟了,我知道,这是浑身分离的时间长了,魂魄归来,却暂时控制不了身体的正常反应。 只要安心躺下来,适应一段时间,然后用魂魄的内力,驱动肉体的经脉,很快就会恢复的。而且,我已经恢复了听觉、嗅觉,没有什么好慌张的。 而身边的白薇,是今晚上刚离魂准备去冥间找我的,所以,她的魂魄一入体,马上就醒了过来。 周围的冉秋霜、紫芙等人赶紧围了上来。 “白薇,怎么样,你们到了哪里,在哪找到的白薇?” “其他人呢?” “对啊,为什么别人还没回来?” 白薇茫茫然缓了几秒,赶紧扭头看向我,大声喊我的名字。 我感觉有人按了按我的脖子,又切了切我的手,正色道:“放心吧丫头,这臭小子开始有脉了,死不了了……” 这是岳稚川老爷子。 原来,他还在镐城呢。 白薇这才晃过神来,看了看左右,惊讶道:“吕大师他们还没回来吗?” 岳远反问道:“你们不是在一起吗?你怎么还问上我们了?” 白薇只好把离魂入冥,在城隍庙就遭遇围困的事说了一遍。 青黛她们一听,马上焦急起来。 “那么多人围困,凌云他们会不会出事啊……” 白薇这才觉得有些内疚,当时只顾得让我赶紧还阳,竟然没有回去帮助他们。 虽然大家没有指责之意,她却垂头歉意道:“对不起,当时我太急了……这样吧,我……我在离魂一趟。” “白薇姐,你不能去了。刚刚还魂,再离魂,是很危险的……还是我去吧!”青黛正色道:“放心,我也能行的。” 紫芙、蔓菁也争着要一同前往。 此时岳远大声道:“都别争了,按照白薇的说法,那边形势危急,而且,敌人众多,你们去,还不如我去。先前我留下,是因为一次离魂了四个人,必须有人守住法坛,眼下罗天和白薇回来了,加上陆先生,足以守住院子,以防敌人破坏法坛了。我好歹还有些手段,赶过去,能帮一帮忙。” 我听得真真切切,试着也动了动手脚,其实我此刻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但我没起身,更没开口,只是闭着眼,让他们自行安排。 因为我很清楚,刚才那些冒出来的恶鬼,都是些无能之辈,他们不怕死的把我们分头包围,其实并不是拼个你死我活,而无非是想,把我分离出去,让我在虚空中,看见那些被屠杀的魔族人,以此激起我的愤怒,然后,再制造遭遇战,让我杀了那些凭空冒出来的先天鬼族,继续激怒我,让我彻底被魔念控制。所以,不管是凌云季岚吕大师,还是那两位圣后元后,都不会有事。只要那位幕后的大人物还不先生,就没人能伤了他们。 这个背后的人,既然想看热闹,看我的戏,就一定会把重心放在我这,因此,只能让老吕凌云他们几个委屈委屈了。我暂时还不能跳出来,义气的救他们去…… 兄弟们,对不住了,有那三位成仙得道的大美女,你们会没事的……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觉得,很快围绕着我的新的戏码,马上就来了…… 白薇见吕大师他们还迟迟没有归来,心里不禁也没了底,坐不住了,低下头,朝我耳根低语道:“天哥,你不是已经醒了吗?开个口吧,给大家拿个主意……” 我继续紧闭双眸,闭口不言,犹如昏迷一般。 白薇聪明就聪明在知深浅,晓进退,她见我还是不开口,也就没在面前,更没当众说出,我其实已经清醒的事…… “行了,大家别着急,陆先生,你来守住法坛,我去去就回!” 岳远迅速骈腿而坐,安手静心,正准备离魂而去。 忽然就听见周围传来了沙沙的响动声。 众人经过这一阵子的折腾,都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每个人都警觉着呢,好几个不约而同地大喝道:“谁,是谁在周围。” 我躺在那,心中暗道,果不其然,事情来了。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净坛!灵宝!道炁!急急如律令……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身!”陆拂石手持一把桃木剑,气贯长虹,一跃而且,锋芒直指小院的围墙上的爬墙虎滕莽。 法光之中,马上有人惊叫道:“道长,别伤我……我……我是从终南山来的妖灵啊……我不是恶人,我找罗天……” 听见这声音,我骤然心头一紧,这声音娇媚悦耳……这不是蕲蛇阿黎吗? 姥姥!莫非,我身上新的戏码,是从终南山开始的? 他妈的,八成算计到我母亲身上去了…… “我见过它!”岳远本要离魂,此刻听见声音也不由得站起了身,他一眼就认出了阿黎。上次在白虎涧的时候,匆忙见过一面。 陆拂石急忙抽回桃木剑,皱眉道:“你找罗天有事吗?”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有无数阴兵,正围攻终南山九真界呢……他们说,要……要抓一个魔头的母亲……”阿黎道:“罗天在哪?快,让罗先生去帮忙吧!再不去,恐怕……” 第1396章 预演三步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一件不合理的事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那就一定有一个合理的阴谋等着你。 我这刚苏醒过来,就有阴兵去九真界找我母亲的麻烦。 这不管在时间上,还是逻辑上,显然都不合理。 但倘若要是有个人提前给这些阴兵指了门路呢?是不是就合理多了? 老者下棋,预演三步。 先不说这个人是谁,咱就先推演一下,这些阴兵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我和那些阴兵本质上没有矛盾,唯一“爆点”就是魋无病。 我杀了魋无病,而魋无病有个宗族的职务,叫做宗令。因为这个身份的特殊性,所以先天鬼族才视我为仇敌。再加上我那似有似无的魔族身份,这就更牵扯除了混沌晚期魔族和鬼族的世仇。 所以,第一步,基本上可以断定,去九真界的就是魋无病的残党或者宗族。 那他们为什么出现在了九真界? 还是那句话,当然是有人将花清秋是我母亲的这个消息透漏给了他们啊。既然在冥间,有那么多魔族人拥簇我,不好杀我,那干掉我最好的机会,反而是在阳间。正面打斗又没有十足的把握,用我的亲人作为筹码就最合适了。 所以,这也就是第二步,逼我现身,还得狼狈不堪的现身。 剩下的第三步,就是如何顺势利导,将已知的信息,转化为有利于我的条件了。 听着阿黎紧张的呼喊声,我缓缓从法坛前坐了起来。 “天哥,你醒了……”白薇几个人都惊诧不已。 我面色平静点了点头。 阿黎一看见我,像个兔子一样,跳了过来,抱着我就喊:“罗天,快,出事了,你赶紧去吧……” 众人瞧着这个身材凹凸有致、大腿长白的女人,自来熟地抱着我,有些懵。 白薇在一旁看的都有些面色凝重,醋意显而易见。 我赶紧从阿黎怀中挣扎出来,指着岳远、陆拂石、白薇他们一一做了介绍。 阿黎这傻娘们二话不说,一人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众人这才明白,合着不单单对我一个人这么热情啊。 我无奈道:“她就这样……刚刚化形为人,还不懂得尺度……” 阿黎反倒有些无措,瞪着眼问我道:“我难道又做错了吗?我可一直牢记你上次给我的忠告,尽可能的矜持礼貌一点呢。我看见闪下的道观的老道长,寺庙的老方丈,都是这么拥抱女施主的啊……这难道不对吗?” 靠,现在的社会风气啊,连妖精都给带坏了。 “我还看见,不少的女施主留宿在道观寺院呢,听说她们要开光,罗天,这开光有什么好处吗?要不你也给我开……” “得了吧!那是开光啊还是扒光吧!”我赶紧让她打住道:“说正事……我母亲怎么样了?” “哎呀……你是没见那势头啊,足足有几千阴兵啊,突然就包围了九真界。好在,昨天最后一批多花蓼家族的成员,已经被暗香带往了太白山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如今九真界只有我母亲了?” “嗯……族主她好像有预感是的,打发走了族人,遣散了青风那些妖族,如今九真界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我是在白虎涧静修时发现有阴气袭山,出来查看才发现的……然后就嗅着你的气息,满镐城的找你……” 我动了动还有些僵硬的身体,正色道:“走吧,我跟你去终南山。” 白薇毫不犹豫道:“我跟你去终南山。” 岳远和陆拂石也随即表态道:“既然对方来势汹汹,你一个人去根本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随你一起去吧,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我冷静道:“老吕他们现在还在离魂之中,你们要是离开了法坛,天知道会不会有脏东西跑来祸害他们的身体啊。而且,对方来的很可能是一个小兵镇,数千阴兵,就算你们去了,也无济于事。” “可是你若自己去了,万一……”白薇显然已经急了。最近的这种生离死别,让她特别敏感,完全不想让我脱离她的视线。 我走过去,抱住白薇,附耳低语了几句,一笑道:“等我出发了,你们就按我说的去做。不要担心我,我肯定没事。咱还没生娃呢,我哪舍得死啊。” 白薇听了我的话,虽然还是满脸担忧,但却凝重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刚醒过来,就跟着阿黎匆匆忙忙奔向了终南山。 为了加快进山的速度,出了城,阿黎就带着我跳下了一条下水道。 “这是去哪?” “地下暗河啊……我新发现的宝地!能直接到达白虎涧……” 下了下水道,左拐右拐,这家伙还真带着我进了一出幽祟的地下暗河。 到了暗河之中,阿黎扭了扭脖子,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眨眼之间,她已经化形了。 不过,不是化为原型,而是那种那人半蛇的模样。前半截身子,还是人的样子,后半截身子,双腿却化作了草花水蟒的样子,大尾巴在水中一抽,水花四溅。 “上来啊,我载着你,能快点赶过去!”阿黎催促道。 我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干嘛扭扭捏捏的,你就当骑马了!” 我也确实心中着急,再推脱下去,反倒是我心中有鬼了。 我一纵身,骑在了她的后腰之上。 “抓紧了……” 可以想象,一条蛇的模样,哪里都流光水滑,我伸出手,不知道该抓在哪里好! 阿黎大方道:“哪里突起,你就抓哪里呗。喏,抱上边!” 这妖精说着,还抖了抖胸。 “你……你拉倒吧!”我万分无语,只能小心地抱住她的腰道:“你记住了啊,男女授受不亲,世俗之仪也。啥意思呢,就是不能太……” “你说的我懂,不就是不能搂搂抱抱嘛,放心,你我之间,又不是男女,我是妖啊。咱们之间,也不是世俗,对不对?”阿黎满脸的不在乎,尾巴一摇,身体像是利箭一样在水面上滑行了出去。 好家伙,赶上飙车了! 我死死抱住她,乘风破浪,也不知道飞驰了多久,终于在一阵暗河喧哗之中,跳上了河岸。攀援而上,足足前行了数百米,终于听见了瀑布的声音。 “上面就是白虎涧了!” 我转身朝阿黎道:“你就不要上去了,保护自己吧,我自己去就行。另外,不管见到任何人,只要有人问起我,就说,罗天疯了,浑身紫气,见人就杀。记住了吗?” “这么说干嘛?这不是诋毁你自己吗?” “这你不用管。总之,不管是谁,哪怕是你山间的这些妖灵精怪的朋友,也要这么说!人心叵测,特殊时期,你不知道每个人背后藏着什么样的身份,所以,只管按我说的说!” 叮嘱完阿黎,我也上了白虎涧。 此时的终南山,笼罩在一层凶戾的鬼雾之中,虽然还没到九真界,就已经感觉到了逼人的煞气。 第1397章 顺势利导 一片寂静的夜,一钩残缺的月,一山枯瘦的枝,一只独叫的雀。 我站在山梁上,环视四周,苍凉感袭来,第一次让我有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我记得以前跟阿爷东奔西走的时候,有一次饥饿挨挨,浑身病痛,我实在忍不住便抱怨。 “整天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可却只能在这山林里隐姓埋名。” 那次阿爷少有的没有揍我,而是朝着我说了一句颇有哲理的话:享受孤独者,非兽即神。 此时此刻,我突然就有了一种感受,当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往往也是我最有耐心,最冷静的时候。也许,阿爷当年只是单纯的为了逃避追杀,但不经意之中却告诉了我一个最朴素的道理——你要是挨不住寂寞,忍不住落魄,那所能得到的快乐、权力和财富,终究也是过眼云烟。 我将自己的头发扯的凌乱,故意抓了两把泥巴在自己的身上蹭了蹭。 不就是想要打我个出其不意吗? 不就是要看我的狼狈不堪吗? 我成全你们就是了。 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犹如叫花子一般,我惊慌失措地开始往九真界狂奔。 穿过林瘴,越过沟壑,很快,破了一层妖雾,我就看见了列阵在九真界前大队的阴兵人马。 如此强大的攻势,九真界早已经被攻破了。 既然九真界里,如今只剩下了母亲,那恐怕最后的战场就是室庙和后面的绝壁了。 一见有人杀来,外围的阴兵马上呼啸而来。 烽火连天,狼烟四起。 我一人斜插杀入阵中。 一开始,距离稍远一些的时候,便以归藏之术大开杀戒,一道戾气杀出,就有十几甚至几十个阴兵脑袋搬家。再近了一些的时候,对方凝结成环状,轮番攻击,我便干脆借用五行心法还击。一时间,虏获兵刃无数,劲力摧残之下,独臂残身漫天纷飞。 可终究是敌人众多,煞气逼人。 不管是什么内力,都需要有经脉循环和缓冲的时间,等到杀到了后期,不等我运气完成,阴兵们就已经操着长刀结队到了跟前。 嗡嗡! 带着残影的刀锋在我的脑袋上呼啸而过,我只能放弃内力,转而以近身肉搏的术法还击。什么徂徕心术、三花聚顶,什么天僵术、纯元玄功,乃至所有能庇护自身,反击杀人地招式,全都用上了。 再后来,阴兵们干脆彼此链接成“墙”,以作为的“魂躯煞影”将我笼罩住,企图先控制住我,然后再进行反杀。 于是我干脆放弃了术法,将夺来的刀握在手中,就以这冷兵器的肉搏战继续往前冲。 敌军如潮水般涌来,我却毫无惧色。一场惊心动魄的白刃战,一时杀的血肉横飞,敌我难分。 也不知道攻杀了多久,我终于到了室庙附近。 同时,也听见了那属于高修者才有的打斗声,那是内力化作剑气的呼啸声。 “站住,等得就是你!”室庙前陡然站出了一列长矛兵甲。 前有强兵阻击,后面追兵也已经掩杀上来。 我一咬牙,奋不顾身地冲入敌阵,迎着那一柄柄长矛而去。 “滚开!” 一道枪矛刺来,我单手握住利刃,不顾疼痛,完全靠着臂力猛地一轮,将这个全副武装的硬甲兵轮飞了出去,撞到了一片。 而我,也顺势穿过室庙,到了打斗的现场。 但见母亲一人之躯,正手持长剑,力战八个鬼族悍将。 已经不知道鏖战多久了,室庙已经被打的破烂不堪,到处都是断臂残垣,就连室庙后面的百米宽的巨型石壁上,都是内力所化刀刃之气所划出的残痕。 母亲作为一个妖族,修炼千年,我不知道她曾经都经历过什么,但显然,她现有的修为,绝对不是一个千年妖修该有的战斗力。我赶到的时候,她正被那几个鬼将逼到了角落,一把冥刀闪烁着寒光,擦着她的脖子,戳穿了石壁。 眼见此景,我怒火中烧,掌心聚龙行之力,口啸猛虎之气,愤然将手中的长刀飞掷了出去。 长刀气势如虹,化作一道银光划破天际,噗嗤一声,正中一个阴将的后心。 趁着那些阴兵的惊骇之际,我拖着夺来的长矛,一跃而起,直接杀到了母亲身边,一枪将另一个阴将戳翻在地。 “罗天在此,有什么仇怨,皆在我一人之身,谁敢再牵连我母,迁怒于终南山妖灵,我罗天定然和他势不两立,至死方休!” 我站在母亲身前,矛头指向对面,厉声喝道:“有本事的,来呀!” “呵呵!” 周围传来了一声冷笑,接着,两个鬼影闪现在峭壁之下。 “罗天,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是啊,你怎么这么狼狈啊,不是听说你嚣张霸气吗?怎么一听说自己的母亲处在为难之间,就成了这幅德行?” 这两个人,长的都是稀奇古怪,大头小眼,乌脸蓝眼,黄毛高鼻,脖子奇长,躯干短促,四肢滚圆,一看就不是轮回鬼族。仔细看,和那个魋无病倒是有些相似。我不禁想起了回来时,在冥间听说的那两个名字。 “你们是魋无命、魋无戾。” “二哥,他竟然听过我们的名字!” “杀了人家的兄长,当然要知道别人还有什么亲眷,免得被报仇嘛!我说的对吧,罗天!” 我淡漠道:“你多心了,我其实根本不关心你们是谁。人是我杀的,你们找我便罢了。” “好,你有种!到底是魔族余孽,说出来的话,都这么没有人性!”魋无命厉声道:“一句话,你要是束手就擒,我们就放过你母亲,否则,我也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你也说了,我是魔,还要什么人性啊!”我森然笑道:“想让我束手就擒也行啊,你得拿出足够的实力,否则,你就算是叫我亲爹,我也不能这样宠溺你们。” “罗天,你以为,我们两个小兵镇,数千人马,对付一个妖族,用的了这么长时间?”魋无命幽幽道:“实话告诉你,拖延至此,就是在等你前来。” 说完魋无命一挥手,墙壁之上、室庙之上,数百冥弓手站了出来,三面包围,环形俯瞰,一声令下,定是万箭齐发。 第1398章 我自私了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有钓饵,有陷阱。 用我母亲和九真界围点打援,然后将我包围。 万幸的是,母亲已经将族众迁走了,少了不少的挂牵。 不幸的是,母亲还在,她比所有的挂牵都重。 “罗天,你对我们的布置还满意吗?”魋无命面色阴森,怒声道:“整整三个时辰了,我们等的就是此时此刻。” 我环视一周,从容道:“还不错,比我想的严谨,三面弓弩,一面刀枪,这算是把我围在了这。不过,你确定能把我困在这里吗?” 魋无戾呲牙瞪眼,暴戾道:“姓罗的,在入阳之前,我们已经打听过关于你的一切了,有人也给我们指点了迷津。你不就是有什么金行心法,什么金气为杀吗?别以为,你就能破了这冥箭大阵了。不瞒你说,我让我部下所有人,都把冥箭冥弩的箭头都换成了不腐骨,任由你有天大的神通,也甭想控制这箭雨。” 我冷笑道:“什么人这么热心啊,给你们指点迷津?” “这你别管,只要方子对,你管郎中是谁呢?” “呵呵,我告诉你,我们阳间有个大法官曾经有言,不是你撞的,你干嘛把人扶起来?这话虽然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牲口的味道。但是,你要是把自己的身份等同于普通动物去想一想,还是有一点道理的。这个人和你们没有任何交集,为什么要帮助你们锁定我母亲的位置?为什么帮你们出谋划策,来抵挡我的招式?” “这个……” 我见其明显也有些犹豫,便继续道:“你们有没有查过,魋无病为什么那天会出现在我返回阳间的路上?我相信,让你大哥死在我手上,和给你们出主意来围困我的一定是同一个人。” 魋无戾相对而言,明显是更没有脑子那种。闻言暴怒道:“少给我东拉西扯,不管什么理由,你都是杀了我兄长的人。杀我先天鬼族的宗令,你就是千刀万剐,都难解我心头只恨。姓罗的,你束手就擒否?” 魋无命则摆了摆手,大声道:“没我的命令,不得放箭。罗天,纵然你说的天花乱坠,我宁愿做人刀枪,也绝不会轻饶你。但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只要束手就擒,我就可以用脑袋担保,绝不为难令堂和这九真界的妖类。” “看来,你倒是仁义多了!”我眯眼一笑道:“我能问一句,为什么要我束手就擒,而不是立刻将我射杀吗?” “哼!杀你一人容易,震慑那群魔族才难。要想一劳永逸,让那些魔族人见了我们就怕,就得摧毁他们最后的自尊。他们不是把你当成什么新的首领吗?我恰恰就是想让你当着他们的面死。” 两个家伙说的咬牙切齿,那种表情,像是恨不得加点榛蘑,把我炖了。 我一笑道:“我一猜就知道,给你们出这个主意的,一定也是那位给你们指点迷津的对不对?呵呵。否则,以你们的性子,肯定更愿意见了我就把我碎尸万段啊。” “这……这你不用管!我们只要你的答案……给你片刻时间定夺,否则,我们可就出手了!” “甭给时间了!”我脱口道:“我不用思考。你们准备这么充分,我就是进了网的鱼,逃不走,也不逃了。人说,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只要你们愿意放了我母亲,我愿意束手就擒。” 我母亲闻言,顿时一愣,哪怕是魋无命、魋无戾听了,都不禁有些错愕。大概着没想到,我会如此轻易就范吧。 “小天,你说什么呢……” 母亲刚一开口,眼泪就先下来了。 “我这么多年,前怕狼,后怕虎,盼着你平平安安,可最终等到的还是今天,我怕的就是有一天,你会和他一样走上这条难走的路。” “妈,事已至此,咱们不说这个!” 母亲眼露凶光,喃喃道:“我不会让他们带你走的,绝对不……孩子,殊死一搏天改命,破釜沉舟未可知,我们母子俩放手拼杀,也未必就不能冲杀出去。我活了这么久,能看见你长大成人,就已经是造化了……大不了,我来殿后,无论如何,也得让你杀出去。谁敢动我儿子,我就算死,也和他拼了!” “说什么傻话呢,妈,你可知道,这冥箭一来,就是万箭穿身啊!”我从容一笑,转而朝魋无命、魋无戾道:“我已经答应你们了,我绝不反抗,请你们给我两分钟时间,让我和我母亲做个告别。” 魋无命冷峻地挥了挥手道:“别耍花样,你知道的,只要一挥手,我就能让你立刻魂消骨朽。” 我转过头来,低声朝母亲道:“妈,放心吧,事情远没有到绝境的时候。你当真以为,就这几百把弓弩就能拦得住我?要是连这点应劫的能力都没有,我早死了。就像您说的,殊死一搏,我们未必会输。可这没有意义……只有让那个背后的家伙,自己跳出来,解决了根源的麻烦,才有意义。” 母亲泪如雨下,摇摇头,低声道:“可作为一个母亲,我没法让你被他们带走……在你那么小的时候,我就把你弄丢了。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了你……我哪能眼睁睁看着你去赴死?那还不如我死呢?你来这干什么?” “怎么能是赴死呢?我不会死的……” 母亲难以自制情绪,呜咽道:“说到底,都怪我自私,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放下自己所谓的尊严,不怕被人议论,把你送到冥间去,厚着脸皮将你交给他,谁都不会欺负你了……可我就是要脸面,不想麻烦他,不想让人看不起,不想让你和他一样,离我那么远,就因为我的懦弱和自私,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事到如今,我必须告诉你,孩子,你本不该这样艰难的,你大点声,告诉他们,你的父亲是……” “别说了!”我打断我母亲,抱住她道:“我都已经知道了。虽然那个元后没有直接告诉我,在冥间的时候,我也是迷迷糊糊的,可我不是傻子,从最近见到的人,接触的事判断,我已经猜出来他是谁了。可那又如何?我不想依靠任何人,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千万不要提他的名字,我就是我,至少目前,我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师罗天!” “孩子,你这是何苦呢……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这个母亲,怎么那么的失败……我甚至都不如范小姝,矫情,胆小,优柔寡断!偏偏你,又这么的要强……”母亲用力抱着我,浑身颤抖,哽咽道:“我愧为人母啊……都这么久了……我才发现,我的儿子其实长大了。” 是啊,也是直到今天,我才觉得,眼前的母亲真实起来。 不再是那个让我保持着距离的陌生长辈。 第1399章 大开杀戒 母亲哭成了泪人儿,但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做法。 但从她的眼神里,我也看见了异样的光。她虽然答应了我,等这些阴兵退却,她就去往太白山或者玉皇山和族人会和。可我总觉的,她像是还有其他考虑一般。 “姓罗的,该给的脸面,我们也给足了,你也该投降受缚了吧!”魋无戾大声道:“我们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小天!”母亲红着眼睛道:“答应我,一定要活着。我生了你十九年,却才感觉到当母亲的乐趣。我欠你的太多了,我还等着补偿你呢。虽然你和白薇已经喜结连理了,可我还没看见你们在一起安安生生的生活……” 我点点头,一笑,转身走向了魋无命、魋无戾。 “好了,我已经了无牵挂了,你们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吧!”我说着,将手里的破矛扔在了地上,摊开双手,冷声道:“但是,必须先放我母亲离开。” 魋无命幽幽道:“谅你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了。” 说完,一挥手,对面峭壁上的弓弩手收了一半。 “妈,你赶紧走吧!”我摆摆手,一笑道:“到了地方,给我立个牌位,年节的时候,给我烧点纸。” 母亲听我这么说,好不容易守住的眼泪又下来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倘若母子之间,这时候没有那种生离死别的感觉,他们又凭什么相信,我是真的在无奈之下赴死呢? 眼看着母亲消失在了视野里,我眼里开始聚满了杀气。 当然不能真的坐以待毙,否则,能骗过这两个蠢货,也骗不过那些背后的眼睛啊。 “魋无命、魋无戾,你哥哥就是老子杀的,老子作为一个魔族人,不单单要杀了你哥,还要杀光了你们所有人!”我放空身体,释放愤怒,将那副暴戾的魔族本相漏出来,突然大喊一声,就杀向了魋无命、魋无戾。 两人自然是被我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但毕竟距离较远,且两人都是中阶鬼吏,见势不妙仓皇后撤,同时大声喝令周围的弓弩手射箭。 刚才我其实都已近观察了他们的布局,三面硬弩,一面长矛,而这两个货色,就站在长矛手的一侧。所以,我只要朝他们猛攻,上面的弓弩手就只能压着箭头,尽可能地离他们的主子远一点,因此,我完全能有实力摆脱这困境。 再说,就算是四面弓弩由如何? 归藏的终极天地二术,哪个不是瞬间撕裂空间的手段,不是我非要小瞧他们,真要是我使出地气为藏,恐怕他们连我的一根毫毛都捞不着。 但那样做就没意思了,刚才所做的一切,也就成了花架子。 与其躲躲闪闪,一直玩躲猫猫的游戏,还不如赶紧解开谜底呢! 所以,我追杀魋无命、魋无戾两人到半路,当成串的箭雨朝我袭来的时候,我马上来了一个“力不从心”的跟头,一头栽倒在地。 然后原地旋转,靠着内力的气旋,将箭阵拨开,最后顺势一滚,抓住一根冥箭,插进了自己的肩井,痛苦惨叫一声,倒地不动了。 “啊!” 我放声嘶吼,将临近死期不管不顾的那种状态演足。 被吓了一跳的魋无命、魋无戾见我中箭倒地,愤怒值也拉到了极点。 此时的尺度确实很重要,要激怒他们,但还不能让他们失去理智。一旦真失去理智,逼的他们疯狂起来,肯定是要立刻杀我。但也要把戏码做足,让他们感受到我的出尔反尔和不甘心,愈加想要折磨我,让我在更多人面前陨灭。 所以,我要反杀他们,但不能真的伤到他们,要中箭,又不能伤的太轻太重! “踏马的,姓罗的,就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魋无戾沧锒一声拔出长刀,高声道:“射,继续给我射,将他彻底弄死。” 魋无命却大声道:“强弩之末,落水之狗,还用得着箭阵?这么杀他,太便宜他了,让他轻松的死,反倒是中他的计。” 说罢,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霹雳鞭子,大步朝我走来,对着中箭的我便开启了暴戾惩罚。 “魔族坏种,我让你狡诈多端!”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让你好好尝尝老子的厉害!” “你要是不反击,我还不好发泄这心中的愤怒呢!” 魋无命咬着牙关,对我疯狂猛抽。 我被打的满地打滚,感受着切肤之痛。要知道,这霹雳鞭可是惩戒鬼族的东西,而我现在,是肉体凡胎,这一鞭子下去,马上就是火炙般的痛苦,寸寸皮肤皴裂,血水飞溅。 打了十多鞭子,见我奄奄一息了,魋无命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大声道:“来呀,用捆魂绳给我锁了他。想这么死?哪有那么容易?于私来说,他杀的是我兄长,于公来说,他杀的是我宗令,我也要让那些魔族人知道,我杀的是他们新的族主。我要让他们以后看见我们先天鬼族,狗一样,远远避开!” “二哥……既然带他回去,那就把他招魂出来吧,这肉身就丢在这里,给野狗吃掉算了……” “呵呵,不!我偏偏带他的阳身去冥间!”魋无命冷笑道:“肉身入冥,阴气袭体,痛苦加倍。而且,肉身喂狗算什么?等我当众杀了他,我要让族人一口一口分食了他。” “好,二哥说得好,不这样,怎么能给兄长报仇!咱们走哪还冥……” “直接走黄泉道……说不定,那城隍庙的那几个讨厌女人还在……”魋无命大声道:“我要把这件事做死,谁都无法挽回。” 我被几个鬼兵提着,像是一条垂死的狗。 可我嘴角挂着笑,暗暗盘算着,什么时候开始大开杀戒! 第1400章 忠诚信徒 镐城西北,有龙首原。 从这座像龙头一样的山峰往下三百米,就是龘渠的北端。 北龙——艮龙之脉的浩浩灵气,就是从这里南下,和中龙交汇的,从而创造了镐城这座千年城市。这里也是北龙地脉上,能和冥间相交的三个点位之一。 至于另外两个,一个是地处燕山的凤凰山地下,另一个就是小兴安岭余脉的卡伦山地下。凤凰山就不用说了,当年可是诸神成名之战的地方;而卡伦山呢?则是龙族凋零之后,唯一真龙出生的地方。 这三个地方,既是龙脉灵气最重的地方,同样,也是阴阳交汇之地。 从龙首原的地隙蜿蜒朝下,一直到听见了龘渠的水流声,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这里石柱林立,空间幽深,蛛网纵横交错,形成了一道道致命的陷阱,就像是一个庞大复杂的地下古堡。 幽暗之中,一条险峻旋梯上,缓缓走下了两个影子。男的瘦长阴森,女的则妖艳诡谲。他们两侧,尸皮和残骨堆积如山,形状各异而又诡异万分,构成了一幅阴森恐怖的画面。女人望着这些瘆人的场景不禁脚步有些凌乱。 男的便阴森一笑道:“韩小姐,看来你还是不太适应我们的工作环境啊。” 女人冷淡道:“有吗?我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肮脏。你们完全可以把这里处理的干净一点。” “呵呵,不怕就好,给圣尊办事,怕的就是胆小!” 男人笑完,一纵身,飞跃而下,落在了暗河中间的一个大石板上,微微躬身道:“师父,弟子回来了……” “青坟,你又给我带回什么垃圾了!我是不是说过,这个地方,不要轻易带人来?” 女子站在高处,听着说话的声音,愣是找不到说话的人。 “师父,这人不一样。”青坟一笑道:“她就是我以前和您说起过的韩小姐啊,在阿芦还在的时候,她们之间就已经有过合作了。” “韩小姐?就是那个祖上有妖族血脉的凡胎,却一心想着长生的那个?” 韩冰从这声音里明显听出了一种轻视和不屑,顿时心中恼怒,一纵身也从高处跳了下去,落在了青坟身边,目光一扫周围,大喝道:“怎么?肉体凡胎想长生不老很可笑吗?古往今来,造化者众多,凭什么就不能是我韩冰?况且,我身体里本来就有妖族血脉,他罗天能造化万千,我就不能?青坟,你说带我来,能共商大事,我看你主子似乎也没这个想法。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韩冰说完,一挥手,将岸上的一块大石头随手打了出去。 她这完全是个泄愤的动作,一来表达心中的不满,二来,也算是小露一手,可没想到,此举却吓坏了青坟。 “喂……你这是干嘛!” 说话间,却看见那枚巨石在半空中突然凭空爆裂,碎成了渣子。与此同时,韩冰也终于发现了,就在这石头打去的方向,水面之上,有七八个圆滚滚的巨型石头,刚才只当是这地下暗河中的礁石,此刻再看,竟然全都沐浴着彩光,俨然都是活物。 “师父,对不起……”青坟慌忙垂头道歉。 韩冰才意识到,这位圣尊就在这些巨石之中。 “呵呵,脾气不小……不错,我喜欢有脾气的,但有脾气还得有手段啊,敲碎一块石头容易,让碎掉的石头复原可就难了!” 韩冰还没反应过来,水面之上,顿时狂风漫卷,刚才那块石头炸裂的粉末瞬间从四面被旋转的风全都给吹了回来。然后就听见嘎吱吱一声声响动,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将碎掉的石粉又攥成了一块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韩冰的面前。 韩冰瞬间目瞪口呆。 青坟在一旁低声道:“韩小姐,你应该庆幸,被攥成团的是石头,而不是你。以后记住了,收敛点脾气……” 韩冰虽然胆战心惊,可脾气不改,硬着头皮道:“姑奶奶先天就是如此。你们要是能接受,咱们就合作,要是接受不了,那就算了。” “韩小姐,我很喜欢你这个性子,但我更喜欢,能帮我做事的人!听说你和罗天很熟,呵呵,还有些交情。这样吧,你去替我杀个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都跟着青坟来了,还问我凭什么,你不觉得幼稚吗?这说明,你很乐意搭上我们这条大船,不是吗?” 韩冰抿了抿嘴,有些局促,自己如此轻易就被看穿了,多少有些恼羞成怒。 可对方下来的话,却又让她瞬间隐忍住了。 “完成这个差事,你就算是加入我们了,不就是想要长生吗?我帮你。实话告诉你,你要的上神之血,我有,我还可以用其他方式,帮你修成正果,但前提是,我得看见你的价值。” “你……您说吧……要我杀谁?” “此时此刻,正有一个妖人从终南山上下来,你去龙潭口等她,见了自然就知道是谁了!能杀她,我才能看见你的本事;能杀她,我才能看见你的效忠之心啊!” “好,我这就去!”韩冰冷声道:“但愿我回来之时,能赢得你的尊重,而不是这么没礼貌的和我说话。” “呵呵,没问题,尊重嘛,都是赢得的,不是求来的!青坟,你也随她去。以她的本事,恐怕还真未必是对手!” “是,师父!” “去吧,大戏马上就要拉开帷幕了。一会还有一个人要打这里经过,到冥间去呢,我也要去看看了!记住了,杀了人之后,带点信物回来,我还等着要给我的朋友们展示呢!” 轰隆一声巨响,暗河水花四溅,一股水流冲天而且,韩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洪流冲击着,与青坟一道被掀起来百米之高,顺着地隙来到了地面之上。 青坟得意洋洋,拍了拍身上的水渍道:“怎么样,韩小姐,我们圣尊的手段如何?做你的靠山够不够?” 韩冰喃喃道:“不得不承认,虽然没见到他的本尊,但他确实是我所见最厉害的人了……可是,他如此厉害,想杀谁就杀谁,为什么要让我去杀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再厉害的神明,终究需要信徒。我就是信徒,而你,我希望从此也是信徒。况且,见了这个人,你就知道,为什么我师父选择让你去杀她了!”青坟嘿嘿一笑,道:“咱们走吧!” 第1401章 拿钱办事 龙潭口是终南山西北侧的一个出山口,也是终南山下山比较偏远的一个便道。 不过,从这里不管去城隍庙,还是龙首原,都还算方便。 韩冰这一路上,都在朝青坟询问他们要杀的人是谁,可青坟却一直故弄玄虚,就是不说。 一直到了龙潭口的时候,韩冰看见这里是进入终南山的一条便道,便意识到了,要杀的人,可能和终南山有关系。 而且,两个人到达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埋伏了十几个人,显然,即便是今天没有自己参与,他们原本也是要在这里截杀对方的。 “青坟,如今我都到这里了,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对方是谁吗?” “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我怕我说了之后,你打退堂鼓。我啊,这是给你积攒着凶气呢!”青坟一笑,转而朝左右道:“一会人来了,你们都站在这看好了,瞧瞧咱们韩小姐的本事。” 韩冰冷淡地看了众人一眼,也明白了,自己今天这投名状是必须献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圆月从乌云中钻出来的时候,山口突然刮起了妖风,远远地,就看见了一袭身影急急忙忙而来。 “韩小姐,来了!”青坟眯眼一笑道:“人不狠,立不稳,没有杀尽苍生之心,绝无造化金身之缘。” 韩冰朝前一瞧,但见来人走路成风,快如闪电,仔细一看,这人大气端庄,皓齿翠眉,肤若凝脂,不说有倾城之姿,但气韵也是一代芳华。当然,更为引人瞩目的还是那团暗绿色的妖气…… “是她……”韩冰心中一惊,不由得看向了青坟。 青坟却平静带笑,眼神里闪烁着狡猾的光。 “就是她。韩小姐想必认识吧……” 韩冰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花清秋。 “我当然认识……问题是,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何来杀戮呢!他就是罗天的母亲!” “所以,你们所谓的考验,就是让我杀罗天的母亲?” “我知道,你和罗天曾经关系莫逆,甚至,还曾有过那么一点点的暧昧,可人世间就是这么残酷,如今你和他可不单单是形同陌路啊,你们是仇人,是大仇人。我师父考验你,何尝也不是给你一个机会啊!”青坟幽幽道:“还是那句话,我师父要的是态度,杀了她,你便拿到了一张长生的入场券。” 韩冰短暂的心里挣扎之后,也想起了昔日的种种。 既然早已经撕破脸了,还谈什么情谊啊。 倘若此时换成是我韩冰落单,他罗天也未必会网开一面不杀我。 “怎么样,韩小姐,旧日小情人的高堂,下得去手吗?” “呵呵,我和那位罗先生,早已经恩断义绝。就不说从未有过什么情谊,就算有,在利益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坦白说,我恐怕打她不过。花清秋虽然是个草妖,可终究有千年道行,我们曾经和她交过手,我……不是敌手!” “只要有心就好,这不是还有我呢吗?”青坟阴森森道:“动手吧,圣尊还等着消息呢!” “动手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丹元归我!” “呵呵,韩小姐是人啊,吞噬妖元,就不怕变成怪物吗?” “难道我现在还不算怪物吗?”韩冰面目陡然狰狞,怒吼一声,先一步冲了出去。 等到她拦路站在花清秋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满脸褶皱,皴裂如树皮一般,双臂双足之外,另有四对妖藤,张牙舞爪,猛然看上去,如同一只巨大的裂皮蜘蛛。 花清秋作为一个妖族,警觉性自然不用多说,对面杀来的妖影,瞬间来了个神龙游弋一跃而起,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面前的对手似人似妖,还带着一股子多花蓼才有的气息,花清秋在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这是同族人。但稍一细看,便马上看出了不对劲,此人不是妖化人,而是人化妖啊。 “韩冰……你是韩冰?”花清秋还是辨识了出来。 “我是谁和你无关!有人要你性命,我来取了!”韩冰不想多说半句,暗纳一口气,手作利刃,直砍花清秋的脖子。 花清秋长袖一挥,一抹妖气似流星一般点射而来。 “韩冰,你贪心作祟,误入歧途,终究是天真所致,可还并非绝路无回。为什么要为人鹰犬,自绝后路?据我所知,你和我儿子曾有过命情谊,走到今日,也非一人之过,我不想伤你,赶紧离开吧!” “你不想伤我?可我想伤你!这世间最虚伪的就是危难之时讲情谊,你儿子无情对我的时候你干嘛去了?花清秋,今天你就是我的投名状!” 韩冰大喝道:“青坟,要想帮我,就速速现身,咱们速战速决,谁要和一个老妖女废话!” 韩冰说着,继续朝花清秋猛攻,与此同时,青坟影迂回身后,突然也从侧翼朝花清秋杀了上来。 三个人雷鸣般的击打声在山谷口回荡着,两个身影飞快地绕着花清秋转动。摆动的身形、精确的踢腿、迅猛的击打,每一个动作都包含着强烈的杀意。 花清秋以一敌二,并不落下风。 可三人僵持之际,远处还有人偷施暗弩,道道寒光利箭,让她防不胜防。 乱战之中,忽然听见一声悲凉的箫声从远处传来。 这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春残花落,若雨声萧萧,人闻其声,恍若一片凄凉肃杀之象跃然眼前。 三个人和暗处的那十几个帮手,不由得都朝着声音望去。 只见月下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独坐在了一棵枯松之下。 “向昆仑,我的事,和你无关,咱们已经没有瓜葛了!”韩冰冷酷无情道:“你即便是回心转意,继续帮我,我都不稀罕了!没出息的男人,只配贱兮兮的活着!” 向昆仑缓缓垂下玉箫,抬头看了看天道:“前尘俗事皆如幻,潇湘一隔万古流。明月既照沟渠秽,你若无心我便休。韩小姐,你多想了,咱们不是已经恩断义绝了嘛?” 韩冰一愣,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顿时有些失望,哼声道:“这么说来,你不是为了我来的?呵呵,那你这哈巴哈巴地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的,我是生意人,有人花钱,跟我买这谷口一个时辰的安宁!”向昆仑转过身,冷淡道:“拿钱办事,这是我历来的规矩。” 第1402章 分外眼红 韩冰冷笑一声道:“来,你告诉我,谁花钱了?你不会说,是罗天花钱了吧。” “对不起,主顾的资料是保密的,总之一句话,我出现在这,就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向昆仑道:“不管主顾是谁,钱到位,我到位。” “狗!”韩冰恼羞成怒地嘶吼一声道:“向昆仑,你踏马就是一条狗。从前,你是我的一条舔狗,老娘不给你骨头了,你转头就成了一条疯狗,朝我狂吠。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你一直都在偷偷的跟踪我,说到底,你踏马还是离不开老娘。你跑出来说什么有人雇佣你,不就是你想在我面前找一找存在感吗?呸,你越是如此下贱,我越看不起你。” 向昆仑并不生气,淡淡道:“谁的青春还不碰上两只骚瘟的鸡啊。我舔的时候,确实很恶心,可我如今已经不想回忆了,因为回忆更恶心,哪个吃屎的人会写餐评?刚认识的时候,你是大小姐,我是杀手,你秀优越感;后来找到我,给我钱,让我替你们父子办事的时候,你是主顾,我是佣兵,你秀优越感;再后来,我追求你,你利用我,你是天鹅,我是蛤蟆,你还能秀优越感。可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在我面前得意什么?你还有什么可秀的吗?” “你……”韩冰暴跳如雷,嘶吼道:“所以,你这是报复我来了。” “你又高看自己了,我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里会有你。当然,我也没想到,你会来这里,截杀罗天的母亲。因为,但凡有一点人性,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呵呵,向昆仑,你和我谈人性?”韩冰癫狂道:“当初戏弄罗天,出卖他的可不光是我吧,难道你不是吗?如今翻过来替罗天当狗,你就开始谈人性了,你也配。” “对,我是不配。可我就算那般,罗天还能把我当人看,和我同沽一壶酒,这就是惺惺相惜啊。我做过狗,可我从那壶酒开始,就怀念做人的日子了。坦白讲,我的主顾就是罗天,但他没给我钱,他支付给我的是男人的尊严。我能出现在这,没有跟踪你,也不是受罗天所托,就是单纯的我看见这几个杂碎在这里躲躲闪闪,知道有人要倒霉而已。就算是个普通人,今天我也会出手,更何况,她是罗天的母亲。” “少废话!”青面已经按捺不住了,大喝道:“韩小姐,你和一个丧家之犬般的破天师有什么好说的?他愿意出头,那就一并宰了算了!” 青面说着,一挥手,藏在暗处端弓驾弩的十几个帮手也一跃而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韩冰一辈子骄傲惯了,在她的眼里,向昆仑能有今日,就是因爱生恨,只要不朝自己摇尾巴,那就不是一条好狗。 她要亲手宰了这条对自己搔首弄姿已经麻木的狗。 青面一见韩向二人斗战在一起,便带着一众十余个好手,奔向了花清秋。 一时间,双方两个战场,打的难解难分。 向昆仑对着地面召唤一声,须臾之间,地上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沙龙卷,黄烟滚滚,杀气腾腾。黄尘之中,几十个狰狞的恶鬼脸,张牙舞爪。 韩冰冷笑一声,同样的咒诀,内力外泄,朝前猛地一推,那些恶鬼瞬间消失了。 向昆仑登时一愣,随即也就释然了。 “忘了,这些招式,我都教过你了……” “那是你自愿的,也是我悟性高,只能说,你没有新意!”韩冰嘲弄道:“还是看我的吧!” 此时的韩冰,无比狰狞,朝天一声嘶吼,两条妖藤已经迅雷般杀向了向昆仑。 向昆仑以掌力震动萧孔,玉箫嗡的一声巨响,声如刀,刀如声,刷的一声,将两道妖藤悉数斩断了。 可他还是低估了韩冰的阴险,上面两道妖藤是虚,地下暗藏杀机是实。在玉箫刚落下的瞬间,脚下两条妖藤已经攀援而出,缠住他的脚踝,就把他拖倒在地。 “向昆仑,你可真是一点进步没有啊,跟你在一起这一年,你的这点东西我都学完了!” 韩冰用尽全力,将失衡的向昆仑朝自己拖来,同时,手作月甲刀准备将其击杀。 不成想,躺卧在地的向昆仑将玉箫朝韩冰一指,箫头顿时一道灵气像子弹一般朝韩冰射来。 韩冰慌忙躲闪,可已经来不及了,灵气如刃直接穿过了她的心窝。 向昆仑一个翻滚,起身冷声道:“一个天师,怎么可能没有压身的绝技呢!” 与此同时的那一边,花清秋将妖修之术展现的淋漓尽致,虽然没了上神之血,虽然两次重生般重修,可她还是用超群的术法,以一敌十,将青坟一众人压着打。当然,今天她确实是超常发挥,因为,在她眼前,儿子的命是她的一切,她决不能受阻于此。 战场已经很明朗,青坟和韩冰一败涂地。 可就在向昆仑平息了内心的复杂情绪,准备去帮花清秋的时候,已经倒下的韩冰突然从后面有站了起来,一道妖藤偷袭死死缠住了他的脖子,同时手握匕首飞身贯杀而来,一刀从后脊刺入了向昆仑的身体。 “你就是这样,永远不能下最狠的心,你就没有朝我再补刀的勇气!” 韩冰阴笑一声,扼喉拔刀再捅,要将向昆仑彻底杀死!可向昆仑却咬紧牙关,满嘴喷血,用玉箫顺着自己胸前戳穿的刀口猛地朝后一个内力暴击,穿身而过的玉箫再次闪出一道白光,韩冰痛苦的惨叫一声,再次被击翻了出去,身上的妖藤像是墨汁一样融化了…… 第1403章 一腔孤绝 韩冰没有想到,向昆仑在绝境无法转身的情况下,会将玉箫插进穿胸的刀口,然后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这一抹灵气如刀,同样也戳穿了韩冰的身体。 内力瞬间外泄,让韩冰这个本来就没经历过练气阶段而全靠好强抢夺妖元的“半妖人”瞬间无法自控,血伴随着树脂一般的粘稠之物,顺着胸口淌了出来。本来外貌就已经出现了妖化的韩冰,在没了内力加持的情况下,瞬间衰老了不少。眼窝塌陷,眼睑全是树皮一样的褶皱,头发披散如茅草,骨骼畸变,手臂和脚踝全是疙疙瘩瘩像是树瘤一样的脓包…… “向昆仑,你敢杀我!”韩冰躺在地上,依旧暴牙怒呲,狂啸道:“你这个没见识、没出息,只会跪舔的狗。” 她想挣扎着站起来,继续盛气凌人地站在向昆仑面前呵斥他,羞辱他,但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暴晒过的巧克力,软的像是一摊浆糊。使出去的妖藤,也已经全都如狗尿苔一般融化了…… 向昆仑同样仰面躺在地上,玉箫已经在身体里拔不出来了,血污顺着晶莹的箫孔往外流淌着,犹如并排喷涌的泉水。 “韩冰,到了这时候,你还在以高高在上的口吻和我说话。我情愿当初从没有见过你,我宁愿当初死在仇人手里。你这个女人,就是一只吃不了细糠的猪。也罢,也罢,老子以一腔孤绝,保佑死生再不见人渣。咱们都下地狱去吧!”向昆仑一张嘴,就吐出了几大口黑血。 两个外围的恶鬼见状,操刀来砍! 花清秋此时正怒杀了几个青坟的随从,一见这场景,匆忙飞驰了过来,替向昆仑挡住了飞来鬼刀。 “孩子……孩子,你怎么样!”花清秋一见向昆仑浑身是血,也有些慌了神,赶紧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枚药丸道:“快,吞下去……” 向昆仑面无血色的摇了摇头。 “你就吃了吧,这不是妖元,也不是华月珠,我不会害你的……”花清秋赶紧解释道:“这是地榆、蒲黄炼制的药丹,止血的……” 向昆仑一笑,幽幽道:“前辈你可真幽默,什么止血药,能止住这前后胸的洞伤啊。况且,我这人已经是脏心烂肺了,无药可救,你还是省省,留着帮一帮陌生人吧!” 花清秋使出一招御山之术,斗大的石头顿时四下纷飞,将猛攻不止的恶徒全部震怒,同时切了切向昆仑的脉搏,眉心紧皱。 “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就为了我这么个可死可活的妖族搭上了命!”看着向昆仑浑身是血的样子,花清秋一时也想起了罗天,悲悯万分。这两个孩子年纪相仿,早些年的遭遇都那么艰难……甚至性子都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向昆仑喃喃道:“前辈,您其实用不着为我难过。您忘了,上次攻入九真界,我就是恶徒之一啊……您应该恨我才对。” “谁这一辈子没走过错路?”花清秋道:“我曾经何尝不是给人做鹰犬,做了那么多错事?但最终,还是被我伤害的人,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性命,活到了现如今。再回首,我都觉得不堪。可错了就是错了,咱们改过来不不就行了?孩子,别说了……你封住气海和血海两穴,我带你走……” 花清秋此番下山,就是打算入冥去,豁出这张老脸,也要见旧日的故人一面。她愿意放下所有的自尊、体面,只要能救回罗天。但眼下,这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孩子就要死了,还是帮她而死,她无论如何,不能就这样视而不见。 花清秋一面震慑敌人,一面弯腰准备将向昆仑拖走。 可向昆仑却主意已定,推开花清秋的手道:“前辈,玉箫贯身,我绝无生路,之所以没咽气,就是想让你告诉罗天一声,认识他一回,本想做个朋友的,可惜,阴差阳错,差点成了仇人。他罗天能高看我一眼,我今天也算是给自己挽回了一点形象……您赶紧走吧,您应该知道,我是巫山弟子,我师门和湘西一样,可是练尸的……” 花清秋这才发现,眨眼的功夫,向昆仑已经全身乌青,凝重的尸气从鼻息中正喷出来。 “你这是……” “巫山道术的不化骨啊,我把自己炼尸了!”向昆仑冷笑一声道:“所以,前辈,你赶紧走吧,等我彻底尸化,可就连您也不认识了……再说,没看出来吗?这些人来这,只是给韩冰拿投名状来了,久去不归,必有援军,你再不走,来不及了……” “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花清秋心疼不已,哽咽道:“炼尸是不可逆的……那就真的再也不可能活了……你的父母、师父知道了,得多难过啊……” “我哪有罗天的福气,有父母啊……呵呵,至于师父……从我把两个师父骗过来,帮她作恶的那天开,我就早没脸回师门了。前辈,你走吧!”向昆仑用尽全力,猛地推了花清秋一把,突然一个筋斗就从地上翻身跳了起来。 他双臂一震,上身的衣服就炸的四分五裂,雄健的肌肉迅速扩张了两倍,全身都是那种黑色的青筋和暗绿色的尸斑,俨然,已经完成了尸化……直接进化成了绿僵,然后一头冲向了青坟。 花清秋难过极了,视野模糊一片,她知道,向昆仑的状况已经不可控了,从现在开始,他将成为无疑是的行尸,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而远处,果然鬼影攒动,似乎又有敌人来了…… 看着天际渐渐发白,天亮在即,花清秋一咬牙,冲出恶鬼的包围圈,独自朝着北面的龙首原潜行而去。 几分钟后,一列人马杀到,龙潭口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青坟踩着骨肉寸断的绿僵骨骸冷声道:“真没想到,尸化的向昆仑还能这般厉害……” 闻过在一旁幽幽道:“青坟老弟,我要是不来,看来你这还不好收场啊。就这,还死了三十个多个人手呢。” “行了,你老兄的好我记着呢!”青坟又狠狠朝向昆仑的尸体踢了一脚,然后走到了韩冰的面前,看着奄奄一息的半妖怪物道:“韩小姐,你的投名状失败了……呵呵不过,出发之前圣尊说了,要的就是你的态度,放心,我们不会过河拆桥的,我会带你回去,有圣尊的改造,你会活过来的,而且,还会更加听话,更加有用!” 第1404章 终极目标 从终南山被“擒拿”之后,我便干脆闭合了经脉,以魔念残存于身,造成一种紫光忽明忽暗环绕周身的假象。 当然,为了更逼真一些,我干脆强迫自己进入了半入定的混沌状态。四肢绵软无力,眉眼低沉,死气沉沉。 就连魋无戾这一路上都忍不住地一遍遍跑过来试探我的脉搏。 “二哥,这小子好像够呛了……身体冰冷,没有一点经脉!” “怎么,你还有同情心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辛辛苦苦把他往冥间带,千万别死在半路上,那还不如在终南山就直接宰了,我还能出一出心头的怒气呢!” “放心吧,他表面上是阳人,可实际上是个魔族人。对他来说,没有经脉并不代表什么!魔人个个都是小强,生命力旺着呢……” “可是我刚才试探了,这小子一点内力都没有了,完全像是油尽灯枯的感觉。”魋无戾道:“而且,刚才我用哭丧棒子对着他的天灵盖试了试,确实一点生机都没有了……要是有一点阳气,那哭丧棒子都会闪烁蓝光的啊!” 魋无命闻言,也走到了我的跟前。 在这种状态之中,我虽然动弹不了,睁不开眼,可不代表着我没有听觉和触觉。我能清晰感觉到,魋无命站在我面前,突然拔出了匕首,带着一股子阴风朝我脖子上插了过来。 “连躲闪都不知道了,看来果然不是装的……”魋无命收起匕首,幽幽道。 我心中暗道,我踏马确实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们这是耐不住,提前动手了呢。可是我这状态,就算是想躲现在也躲不开啊…… “给他喂两粒华月珠,无论如何,也得把他这条狗命给我吊着到冥间!”魋无命大声道:“告诉咱们的人,加快速度,一句话,我得让他死在那些魔族余孽的面前。现在就死了,太可惜了!” 你瞧这是怎么说的,装死还有装死的好处,这无缘无故,白得了两枚华月珠。 大部队开始加快了速度,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反正我能感觉得到,阴寒之气还是侵体,似乎马上就要入冥了。 这时候突然队伍慢了下来,好像是有人拦住了去路。 魋无命、魋无戾都迎了上去。 我被两个阴兵死死架着,耷拉着脑袋,却使劲支棱着耳朵细细听着。 “怎么样,两位,按照家师的方法,捉住你们的杀兄仇人了吧!”走过来说话的人阴阳怪气,幸灾乐祸中透着一股子阴森。 这声音不甚熟悉,看样子不是熟人。 魋无命忙道:“承蒙你家先生指点,果然料事如神,就是不知道能否一见你家仙尊啊……我们也好当面表达谢意。” “呵呵,两位兵总的心意我替家师领了,不过,家师隐逸多年,早就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了。这次之所以愿意指点一二,也是不想看见这个魔头兴风作浪。现在既然你们已经拿住了他,也就没见面的必要了!” “好吧,那我们兄弟两个,就只能遥拜令师,以示感谢了!以后仙家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地方,只管开口。” 魋无命、魋无戾双双朝着对方施以抱拳之礼。 “两位兵总客气了。对了,这人听说挺狡猾的,你们可得捆好了啊!放虎归山日,九族俱灭时!可不能大意……” “先生放心,这孙子现在也只有这么一口气吊着了。要不是给他喂了两口华月珠,恐怕都到不了冥间。杀他固然解恨,可当着魔族余孽的面杀他才更重要。而且,我们费尽力气带着他的肉身入冥,可就是为了做到真正的‘生啖其肉,生吮其血’,以震慑魔族,重扬我先天鬼族之威。” “好吧,那就祝你们一切顺利了!两位兵总,快快入冥吧……”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是真想睁开眼看一看这人长什么模样,虽然还没见到他的什么师父,叫什么“吴杨超”的,可看一眼此人也好啊,免得日后见了,不知道该捅几刀…… 只可惜,既然要伪装,就得装的全套的,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气不能喘。 千人阴兵过境,龙首原上草木都被煞气所摧。 此人望着浩浩荡荡回冥的阴兵,转头走到角落里,颔首低声道:“师父,看样子,这小子确实要死了……我刚才看了,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呵呵,你们了解魔修吗?如果一枚冥箭就能杀了一个魔修高手的话,那当年夜摩天罗还能将冥间搅得天翻地覆?” “那师父的意思是……” “装呢。” “您是说,罗天是装的?不可能吧,身上插着箭呢,身上虽然有紫光,可一点气场都没有!” “怎么,我的话你还质疑?告诉你,这小东西还在失控的边缘,并没完全被魔识控制呢!他刻意的保持着清醒,就是等待着反击的机会呢。说的直白点,他在等待害他的人呢。” “可是师父不是给他灌输了夜摩天罗和当年魔族被血屠的记忆吗?他应该没这心思和机会才对啊!” “那只是药引子,真正的猛药,还得他自己服用。你以为我帮魋氏两兄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把这“药”端到他面前吗?等到了冥间,魋无命、魋无戾那两个猪脑子动了真格的,真要杀他的时候,他就该彻底反击了,那必定是要大开杀戒的……” “这样啊……可是师父,既然您知道他是装的,干嘛刚才不揭破他?反正他早死晚死都得死,何必还让他去冥间大开杀戒呢?” “你也是个猪脑子!不开杀戒,怎么彻底沦为魔念的玩物?不开杀戒,又怎么能成为真正的魔头?我早就和你说过了,罗天在我眼里,那就是个屁,他不管怎么死,在我这里都找不到一点快感,因为若是单纯的杀他,我早就能让他死一百八十遍了。我要的始终只有一个目标……” “哦,弟子明白了!您的意思是……继续制造大屠杀的机会,以杀戮之欲,将罗天彻底引诱成失控的魔头。利用魔族和先天鬼族的矛盾,用他这个初生牛犊,把冥间这汪静水搅动起来。终极目标,是让那些既得利益的各路神仙来剿灭他,最好的结果是,让他们父子相残……” “哼,这只是过程,我确实希望这个过程无比痛苦,这就是复仇的快感。可我的终极目标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失去的一切,都得给我拿回来。” 第1405章 你死定了 浑浑噩噩,晃晃悠悠,总算是到了冥间。 过去一直听人说,阳人要是半夜走路,误入了冥间,哪怕是再回来,也得减寿十年。 现在好了,我囫囵个连魂带人都被带来了,一撮脚丫巴泥都没留在阳间,看来这短命十年是少不了了。 当然,敢走这一步,我其实连命都已经做好了不要的准备,更何况区区十年寿命啊。 和白薇说,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和我母亲说,我会平安无事,那都是我的美好愿望。 谁不想活? 可在这个处境之下,人命如灯,风雨飘摇,真要想活,那也得是向死而生。 要是没有去死的勇气,别人绝对不会给你生的机会。 入冥之后,我明显感觉身体僵硬了不少,虽然没结冰,但我还是感觉,这肉胎在冥间像是外表结了一层沉重的壳儿。 “二哥,咱们是直接前往泥犁沼泽吗?” “当然!否则,带他回来干什么?” “可我听先前大哥手下的人说,元后已经下了命令,不许先天鬼族再靠近泥犁沼泽,免得两族再生事端。” “呵呵,元后的命令我们当然得听,毕竟,那是大帝的夫人啊。” “那咱们……” “可问题是,你我听见元后的吩咐了吗?” “那倒没有……” “那元后可有懿旨和正式的公文颁布下来啊?” “这个自然没有!” “那泥犁沼泽可有元后布置的警界、岗哨,以及不许靠近的榜文啊?” “这个也没有!” “所以啊,何来元后的命令啊?”魋无命冷声道:“我们现在去泥犁沼泽,震慑的是魔族前朝余孽,剿灭的夜摩天罗的奴仆走狗,和大帝五族平等一点关系都没有。算起来,说不准还算是公差呢!” “高,高,二哥就是高,要么说,您是兄,我是弟呢。就是嘛,哪有什么元后的命令啊!我们是剿灭魔族余孽,非但无过,还是大功呢。” 浩浩荡荡数千阴兵,招摇过市,一路直奔泥犁沼泽。 先前被范小姝、苍颜和碧瑶喝退的各路先天鬼族由此也风闻了消息,很快又重新汇聚起来。 很快,两个小兵镇的人马,还没到泥犁沼泽,就已经汇聚成了一个大兵镇。 杀气腾腾,阴气冲天.如此强大的气势,很快就惊动了隐身在黑树林里的魔族岗哨。 被三后解开冲突之后,大部分的魔族人都已经各自回了各自的兵镇,而现在还在泥犁沼泽的,只有数百个一直不服从管教的魔族残众。岗哨一发现先天鬼族竟然背信弃义,再次集结,赶紧四处奔告那几个小头领,将所有人快速集结起来,也只有六七百人。 半个时辰之后,双方就在泥犁沼泽的一片高地上狭路相逢了。 “你们这些先天鬼族,果然是首鼠两端,为什么去而复返?” “老子们愿意集结就集结,愿意散开就散开,还需要你们几个魔族流寇多嘴?” “混蛋,若非你们的元后从中作保,不再叨扰我们泥犁沼泽,上次我们绝不会放你们走!” “哈哈,信口雌黄,你们也只配说大话了。如今我们又来了,你们又如何?要不是元后,上次我们早就把你们灭了。” 双方一见面,就展开了口水战。 我实在不想听他们的陈芝麻烂谷子,也不想真的参与什么魔族和鬼族的仇恨,但我知道,有人希望我把事情闹大,希望我疯,所以,我也只能疯,只能把事情闹大。将计就计的代价就是,你可能看起来像个傻子。 因此,今天这里必须有人命。魋无命、魋无戾,两个欺辱我母亲的东西,必死无疑,至于剩下的,谁杀我,我杀谁,人数没有上线。 我开始尝试着复苏,先凝心静气,控制住魔念,然后再恢复十二经脉。 整个过程急不得,也慢不得。 太急了,有可能身体承受不住,毕竟,这是在冥间。 太慢了,可能我的死期就先一步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 先天鬼族的近万人马,用了足足两炷香的时间,才列阵完毕,而这时候,我也该被他们派上用场了。 “魔族余孽们,我们兄弟两个这次来,可是给你们带来了礼物,你们看看这个人是谁!” 魋无命得意一笑,朝着身后一挥手,死气沉沉的我便被一列阴兵提了出来。 魔族人看见了我,顿时一惊。 魋无命则不等他们开口,就继续大声嘲弄道:“听说,此人已经被你们认做了新魔主?呵呵,可惜,他现在成了我的俘虏。你们魔族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连这种人都能被你们奉若神明,你们还有什么出路啊!” “魋无命,你放了我们的魔主,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卑鄙,你们一定是用了卑鄙手段,否则,你们根本不会是我们魔首的对手!” “和他们拼了,魔族人,决不妥协!” 面对着魔族人的咆哮,魋无命、魋无戾哈哈大笑,故意用那充满了鄙夷的口吻大声道:“不服气?来啊,我们有上万之众!此人杀了我哥哥,我们亲自入阳把他捉回来,故意带到这里,就是要让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魔族佬看清楚,我是如何把你们新选出来的头领嘎了的。至于你们,识相的,束手就擒,否则,下场就和他一样。来呀,搭高台,让这些魔族人看清楚了,他们的新主是怎么死的。至于鬼族的兄弟们,你们也有口福了,我要将此人凌迟,割一片,你们吃一片……割光了肉身,再碎了魂……永绝后患。” 我缓缓睁开眼,闭眼时间长了,就连冥间这暗淡的月光都让我有些微微不适了。 “魋无命,您的刀快吗?” 魋无命一惊,被我的声音明显惊到,转而看向我,哼笑一声道:“呦,新魔主,您醒啦?醒的可真是时候。放心,我一定选一把钝刀,这样,你才能死的有乐趣嘛。” 我僵硬一笑,喃喃道:“我就非得死吗?商量商量,给我个活路。大家认识一场,天知道以后谁用到谁啊?况且,我上有千岁高堂,下有过门娇妻,我不想死啊。” “高堂,就是那个臭妖精?”魋无命厉声道:“要不是你出现,狗一样怂的就范,你那妖女母亲也是死路一条。怎么,在终南山还敢慷慨赴死,到这怕了?怕了就怕了,还扯什么高堂……你也配?你不就是个妖精生出来的没有爹的野种吗?告诉你,你死定了。你不死,我们兄弟俩如何拜谒亲兄啊!” 第1406章 大开杀戒 “死定了,这是你说的?” “呵呵,怎么,我说的,你死定了!”魋无命大声道:“到了这时候,难不成你还要威胁我?” 魋无戾在一旁厉声喝道:“二哥,你还和他费什么话。事到如今,老子就是他的催命符,我让他什么时候死,他就得什么时候死!” 我淡淡道:“也好,死定了是您们自己说的,就当是自我审判了。” 我一边说着话,一边暗暗地朝着掌心运气。 说实话,我对自己能否靠着内力在一瞬间,将索魂链挣开也没有自信。 原因很简单,其一,我为了示弱,长时间的隐藏经脉,卸力卸气,以至于内力空虚,虽然正在努力恢复,可算起之内的爆发力未必奏效。 其二,双手被缚,又有肉身成了累赘,若是一招不成,我可能瞬间就得乱刀砍死。 还有一点,索魂链确实非同一般,此物能在地狱之中,成为那些刺头恶鬼时长喜提的“人道主义吊带”,可见其威力。 所以,如果第一下发力,能恢复了自由之身,那就算是成功了一般。 可如果这索魂链都除不掉,那我就只能真的成了他们的刺身了。 “踏马的,死到临头,你还嘟嘟囔囔,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狗屁魔首了吧!你要是真有夜摩天罗那两下子,也不会落到我们兄弟两个的手中!”魋无戾举起霹雳鞭,对着我又狠狠地抽了一下子,厉声道:“还说什么自我审判,好,今天老子就审判审判你这个妖魔杂交的串儿!二哥,把他交给我吧,我来亲自活剐了他!” 这是第二次在语言上羞辱我的母亲,我抬眼冷冷看着他。 “你再说一遍!” 魋无戾手持霹雳鞭,突然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不由得手上一抖,鞭子落在了地上。 但他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一弯捡起鞭子怒喝道:“死到临头,还朝我梗脖子,真把自己当成魔族的硬骨头了?” 随即,又是凶狠的两鞭子。 霹雳鞭上火光四射,打得我皮开肉绽。 可疼痛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反倒是这几句废话,又给我多争取了一点时间。 几百个魔族人见状,呼啸着就往前冲,可先天鬼族终究是人多势众,三面一个合围,就将那几百人包围住,且隔绝在了外围。 “不喜欢听别人骂你妖魔杂交的串儿?不喜欢被人说你是没爹的妖崽儿?呵呵,可我还就是说了。你,罗天,就是踏马一个人鬼妖灵魔乱搞出来的杂·种!” 魋无戾桀桀大笑,同时抛下鞭子,陡然举起了手中的冥刀,朝着台下那些魔族高声道:“这王八蛋的眼睛恶狠狠看着我,那我这第一刀就先挖了他的眼睛。你们看清楚了,老子是怎么吃你们这新魔主的眼珠子的,哈哈……” 余光之末,刀锋一凛,我看见一抹寒光落了下来。 而我,也就在这一瞬间,完成了十二经脉的一次大回环。 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魋无戾,你比你那倒霉的哥哥更蠢!” 我怒吼一声,双手劳宫穴对冲,强大内力爆发,瞬间炸裂。体内真气雄浑,滚滚怒不可测,双掌之间,犹如一道山峰从地下涌出,开合之力,惊天地,泣鬼神…… “轰!” 索魂链须臾之间就被炸裂,我再无半点捆缚,已然恢复了自由之身。 同时,白光一点,对方刀尖已经到了我的眼珠前。 盛修之下,吐气如剑,拈花摘叶,不在话下。 我陡然一伸手,单单双指,便似有千钧之力,沧锒一声,在最后一瞬间将刀刃夹住了。 事情发生在弹指之间,休要说众人没反应过来,就连魋无戾本人,也是在刀刃动弹不得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你……你……罗天……” “不是要吃我的眼睛吗?来啊!”我森然一笑,手阳明,手阙阴同时发力,那冥刀刹那间断成了两截,被我夹住的刀锋一个回旋,就插进了魋无戾的左眼珠。 “啊!” 魋无戾惨叫一声,下意识去摸霹雳鞭。 我此刻杀他能有一百种方式,可我就是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抢先脚尖一点,将霹雳鞭勾在手中,顺势一抽,噼里啪啦冒着电光的鞭稍直接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电光火石袭身,犹如虫咬蚁蚀,痛的魋无戾惨叫连连。 魋无命和那一众先天鬼族后知后觉,再想反击,可其弟却已经落入了我的手中。 “骂啊,说,谁是没爹的杂·种!”我厉声逼问道。 魋无戾惊恐之际,不敢应声,只能朝魋无命哀嚎求救。 “二哥,救我,快救我!” 魋无命压根就没明白,怎么就风云突变,自己的弟弟落在了我的手中,可他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却还没放下。 “罗天,你是在找死吗?放开我弟弟!” “一个被你判定了要凌迟肉啖的人,还怕找死吗?”我冷笑道:“怎么样啊,你说说,你这个弟弟该不该死。” “你敢动他,我就……” 我不等他说完,拔出那半截刀尖,迅猛插入了魋无戾的右眼,在其惨叫声中厉声道:“你就什么,大声说出来啊。” 魋无命看着下了双眼的魋无戾终于露出了一丝惶恐,颤声道:“姓罗的,你放了我弟弟,咱们什么都好谈!” “那你告诉我,谁是没爹的杂·种!” “这……” “说啊!” “姓罗的,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我仰面一笑,朝着魋无戾道:“听见了吗?你哥哥准备放弃你了!” 魋无命痛苦道:“三弟,这人是个疯子,是个魔头,事已至此,他不会给你活路的,你就认命吧,但你放心,二哥我一定给你报仇。” 魋无戾却怕的要死,浑身烂颤,呜咽道:“可我不想死,不想死!” “我说了,你对我的回答,就是你对自己的审判,是你说的,死定了!” 我抓紧鞭杆,脚上突然发力,朝着魋无戾的颈下后脊凶狠地就是一脚,嘎嘣一声,霹雳鞭硬生生将魋无戾的脑袋从肩膀上给拖拽了下来……四更 第1407章 你更可恨 “罗天……你……你敢杀我亲弟!”魋无命暴怒道:“你长几个脑袋!” “杀都杀了,还说什么敢不敢啊!我不单杀你弟了,我不还杀了你哥哥吗?实话告诉你,我不单单杀你的兄弟,我还要杀你。”我站在台上,指了指魋无命,然后随手朝着鬼丛一点道:“当然,还包括你们。哪个要杀我,我就要杀哪个!” “你翻了天了!” 魋无命突然发出一声狮子般的怒吼,仿佛一个响雷在头顶炸开。 “我明白了,原来先前你都是装的!” “是装的,但也不是全装的!”我淡淡道:“我不是问你了吗?我就非得死吗?问这话的时候,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做绝,是你们兄弟回答我的,必死无疑。那我就只能成全你了!” “杀了他!” 阴兵们嗷嗷直叫,个个凶神恶煞。 不得不说,这些阴兵确实够凶,哪怕是我用最残暴的方式弄死了魋无戾,可他们还是纷纷拔刀,朝我呼啸着,没有一点惧意。就冲这,就比那些阴差强了百倍了。 可魋无命此时却似乎冷静了下来,一挥手,示意众人止声,朝我大声道:“反正你死定了,我反倒是不急了,我问你,你如果当真是为了你母亲的安危,故意把自己交给我们,那这一路上,你有大把的机会突然卸去伪装,偷袭我们,然后逃走。为什么偏偏到了冥间,到了此时此刻,你才露出真面目?” “你们哥三个,似乎也只有你比他们两个多点心眼!”我冷笑道:“死到临头,这求知欲才出来?可惜晚了点。不过,鸟死冲天问道,狗死抢地示忠,这人活一辈子,死也得死个明白。我就给你解个惑。” “你说!” “你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到了这,才露出自己的真本事吗?”我压低声音道:“那是因为,有人希望我在冥间大闹啊。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更多的关注。既然这个人如此设计,我也只能按照他的希望行事而已。” “可我还是不明白……” “也是,这么处心积虑的大戏,哪是三两句话和你说明白的。这么说吧,你哥哥魋无病作为宗令,不满职务低微,于是勾搭上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头头,就是那位给你指点迷津,跑去阳间捉我那位。你哥哥自以为得到了信任,幻想着有朝一日,风云突变,他就能飞黄腾达。可前提是,他得为那位大人物做事,于是,他拿到了在鬼市杀我的命令。魋无病也算是尽职尽责,从鬼市一路追杀我到了阴阳河。他用冥箭将我万箭穿心,以为杀死了我。而我体质特殊,魔修和其他修为随时转化,换句话说,当时并没给我造成杀伤,但却成功激活了我的魔念,开启了我的残杀之路,你哥哥就是首当其冲,成了炮灰。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你……你是说,那位背后遥控我哥哥的人,一开始就知道,冥箭杀不死你?” “果然,我就说嘛,你确实是有些脑力的。你哥哥之所以要死,是因为他是宗令,他死在我手中,我才会有更多的仇人。我和你们的矛盾,才能被煽风点火成魔族和先天鬼族的矛盾,也只有这样,我才会杀更多的人,直到我真的成了魔王。这是个背后操控者的真正目的!” 魋无命眼里已经有了一些恐惧的光,喃喃道:“所以,我和我弟弟,其实又是被送来的炮灰……” “没错,你形容的太到位了!”我正色道:“其实当我逃回阳间,那位大人物的计谋本来已经破产了,因为我杀了你哥哥和那上千的阴兵之后,本应该彻底疯掉的。但他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三个元后,把我强行送回了阳间。于是,他只能采取新的策略,一面把我迷惑住,继续灌输魔族被屠的悲惨画面,在我的潜意识里灌输痛恨你们的思维,一面又当做好心人,给你们指路,让你们去冥间重新把我抓回来。这样,我就又能继续在冥间杀人,继续疯狂下去,继续有人和我为敌了……” “姓罗的,你没诓我?” “呵呵,咱们俩之间,今天肯定要有一个人死了,你觉得,我还有必要骗你吗?告诉你吧,你们哥三个,还有这些先天鬼族,就是他喂给我的‘致疯药’。不断地杀戮,就能让我成魔,不断地杀戮,就能激起矛盾,让冥间的大大小小的官员武将来讨伐我。”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到底是谁?他这么干的意义是什么?总不能仅仅是为了祸害我们先天鬼族吧?” “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因为你们充当的只是工具人,是不配知道真相的,我告诉你,也没有意义,毕竟,你马上就要死了……” 魋无命有了一种后知后觉的恼怒,幽幽道:“倘若我要是说,我现在后悔了,还能罢兵吗?” “那你先问问,你死了一兄一弟能善罢甘休吗?” “我……我做不到!除非你跪下,给我们先天鬼族道歉!” 呵呵,对不起,我同样做不到。所以啊,当你们去终南山对付我母亲一个人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被那个大人物架在了火上,我不会放过你,你也不可能放过我,咱们之间,是必须得有人死的……” “可惜,我们一族被人当枪,我却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也没办法了,谁让你是杀我兄弟的仇人呢,权衡之下,你更可恨,所以,你必须死!” 魋无命满脸乌青,煞气好像都涌到了脸上,额头青筋都蹦了出来。眉毛倒竖,眼睛瞪得很圆,鼻翼一张一合,鼻孔里喷着怒气。 “兄弟们,给我将此人乱刀砍死!” 早就摩拳擦掌、挥刀握剑的阴兵们瞬间潮水一般蜂拥了上来。 我也毫不客气,双手做抟,朝着周身就打,强大的内力爆发,沼泽之水化作点点滴滴的“利刃”朝四面八方炸开。远处的黑树林上,先震落了一层树叶,然后是近处的沼泽,浑浊的污水被冲荡上天,最后才是近身的一圈先天鬼族,无声地被肢解破散…… 第1408章 破阵胜出 以我现在的战力和体力,我当然没想着会以一当万,将眼前这上万的先天鬼族都杀掉。 这不现实,也没那可能。 毕竟,我的修为,按照《黄庭经》的说法,连飞升都不算,非神非仙的,凭什么杀戮上万阴兵? 再说了,我还拖着一具肉体凡胎呢。 但上谋伐心,如果将魋无命斩杀,而且,在一开始交手,就震慑住对手,也未尝不能取胜。 所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豪赌。 赌注就是我的身家性命。 当然赌赢了,这千军万马可就归我了。 我这一出手,就将周身上百的阴兵如数斩杀。 魋无命经过刚才的交谈,已经重新估量了我的本事,不再把我当成一个“傻瓜”对待,所以我一出招,他便已经远远地退到了后面。 尤其是见我出招便杀生百员阴兵,脸色已经越加难看。 “魋家军出列,以四象阵杀他!” 魋无命一声令下,大军顿时左右前后互动起来,其中黑甲上挂着彼岸花饰的一群人从各处杀到了前面。 到底是曾经的鬼族大户人家,还有自己的府兵。 “魋无命,我可没工夫看你的狗屁法阵,你的大哥和三弟已经等候多时了,你的时间也该到了!” 本着擒贼先勤王的策略,我纵身一跃,从鬼丛之上掠过,以徂徕心术直取魋无命。 可我刚行至半路,一串飞来的冥刀就拦住了我的去路。剑阵如龙,寒光闪烁,刀刃纵横,摄人心魄。 刀枪剑戟往来巡回,利刃之光,集结成网。 我只能脚尖一点,踩着一个鬼头落了地。 但此时,对方的大阵似乎也形成了。 魋家兵根据八卦的坎、离、兑、震、巽、乾、坤、艮等八个方位,安排八列阴兵占据,将我围在阵中。其中四个下方向和四个斜方向,虚实相生,正反互用,各自吞吐鬼雾于风驰电掣之间,无数剑光划破虚空,频频朝我袭来。 其攻势迅猛,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此阵,非铜非铁亦非钢,无火无水也无枪。无需阴阳颠倒炼,只需四象藏锋芒?诛仙伐神走位妙,囚龙捉虎不畏强;无穷变化无穷妙,逆贼魔党必破肠。罗天,你一个肉身天师,倘若能破了此阵,我们魋家就算都陪着你殉葬,我也无恨了,怕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魋无命站在外围,浑身戾气,余光一扫,看见了给我助阵的那几百个魔族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已经动手了,那也已无所谓什么五族平等的禁令了,索性杀个痛快吧。 “其他人还在等什么,将这些冥顽不灵的魔族人一并给我杀了!” 魋无命命令一下,先天鬼族们顿时嗷嗷直叫。 魋家兵挡住了这些阴兵的进攻之路,正好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这些魔族人身上。 魔族人人数虽少,可斗志却丝毫不低,三五成组,背靠着背,玩命迎战。 一时间,泥犁沼泽的平地之上,杀声震天,到处都是战场。 但我很清楚,说到底,这场战斗坚持多久,还在于我。 假若我现在就倒地身亡,那魔族人被全歼也只是时间的事。 “风气为动!” 对方阵型毫无破绽,我只能迂回之间小施一招,作为试探。 气流震荡,飞沙走石,呼啸的狂风虽然小有斩获,将阵中一列阴兵推翻了。可他们马上就开始错位远转起来,被击穿的破绽,马上消失,而且,对方开始压缩阵型,对我展开反击。 “变阵!”魋无命在外围大喊一声,亲自操纵着阵法。 只听魋家军所有的阴兵开始呜呜丫丫口念咒诀,摇晃着身体,像是再行巫术一般!然后令人惊讶的时发生了,在他们周身的地面上,竟然呼呼啦啦召唤出无数骷髅来。骷髅们从四面八方一齐逼来,带着惨叫和骨头互磨的吱吱声响,十分骇人。 “杀!” 命令一下,所有的骷髅人哒哒哒朝我撞了上来,但不等到我跟前,这些害人的骸骨就已经破碎成片,然后密密麻麻的骨殖像是飞刀一样,盘旋到了我的跟前。 刷刷刷! 我裸露的皮肤被细密的切割着,眨眼间,全身上下,都已经血肉模糊。 最要命的事,这些锋利的骨头一落地,重新凝结起来,再次化成了骷髅,一个摞着一个,一个压着一个,全都扑在了我的身上。别看他们单薄的只是骨架,可却似乎有着万钧之力,让我喘不上气,使不上力,就要倒下。 这算什么鬼招式啊! 重压之下,见沼泽之上,水迹斑斑,我灵光一闪,呼啸一声,使出了水气为育。 归藏之术,阴气加持,飞旋起来的水珠,瞬间成冰,鸽子蛋、鸡蛋大小的冰珠像是暴雨梨花针一般射向了四周。全方位,无死角,在一阵噼里啪啦骇人的扫射下,这些骷髅人片甲不留。 魋无命见势不妙,还要变阵,我趁机观察了一下此刻的阵型。 我记得很清楚,老吕以前曾经给我讲过阵法,有道是艮向正当立春之位,万物复苏,阳气回转,困顿之际,寻此便是生门。我余光扫过这反四象大阵的阴兵,目光也从一个个方位掠过。坎、离、兑、震、巽、乾、坤、艮,生门当在此向。 一旦有了判断,就得相信自己。 我也不管不顾,选择了艮门,直接使出了金气为杀,刀阵如风,迅速疾驰,剑气如霆,势如猛虎,啪啪啪,飞驰的刀刃顷刻间将艮门那列阴兵全部斩杀。 这法阵虽含有五行五克、奇门八卦之理,夺鬼神之机变,奈何兵败如山倒,破门如破法,一下子首尾不能相交,阴兵们大乱起来。 魋无命见我在半炷香之内,虽然表面伤痕无数,却并没大碍,还轻松破了阵法,又气又急,恼怒跺脚转身就往外跑。我则将金气为杀所控的回旋刀刃二十几把,一把不落,全都打向了魋无命的背影。 万幸,还有些手准,三把弯刀,上中下三路,嵌入了魋无命的身体。这厮并没大喊大叫,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就魂飞湮灭了…… 第1409章 招兵买马 直到杀了魋无命,我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时至此刻,我的豪赌可以说已经以胜利告终了。 虽然周围的阴兵还有数以万计,但没了魋无命就像是毒蛇没了獠牙,剩下的,已经不重要了。 正被压着打的魔族人虽然已经损失了半数,可眼见着我洞穿了大阵,击杀了魋无命,还是瞬间情绪高涨,狂声欢呼起来。 “魔首万岁!” “大幽冥魔族万岁!” “干得漂亮,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几百人的魔族队伍,却爆发了千万人的力量,这声音直冲云霄,震撼浩宇。 当然,伴随着的也是凶狠的反杀。 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力量加持是的,这数百人的小小队伍,竟然开始施展了反冲锋。 战斗还没停止,魋家军虽然死了家主,可他们却还在负隅顽抗。 是该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了! 唯有杀戮胜谏言,敢叫屠夫做枯僧。 这些人,用仁义礼智信、禅道儒法德是没法感化的,只有杀到他们恐惧,杀到他们无路可退,杀到他们丢盔卸甲,他们才会乖乖就范。 我故意手持一把长刀,率先掠入阵中。快刀如闪电,利箭破秋风,修为等阶的碾压,无异于冲进圈中屠戮牛羊。垂死挣扎的魋家军们奋起反抗,不惜余力和我交织在了一起,血雾漫天飞舞,煞气遍地流淌。 但所有的反抗,在我和复仇的魔族虎狼之师面前,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没超过几分钟,刚才作为法阵工具的魋家军就被完成了分割包围,已经成了困兽之斗。 魔族人确实骁勇,抡刀就砍,寸寸肉泥、段段残魂,眼看着逸散的阴气成河,泥犁沼泽上已经是残魂漫天。 穷寇莫追,否则适得其反。 眼见着魋家军覆灭,整个先天鬼族兵团开始动摇了。 我知道,也是该见好就收的时候了。 但此时的我,开始有些迷糊。 这种忘乎所以的杀戮,又让我开始有些失神,瞳孔重影,紫气环身,那种放开手脚,杀戮一切的欲望开始尝试操控我的神经。 但这种感觉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浓烈了,我稍稍几个深呼吸,就强制着将那种情绪给压制住了。 其实我也很奇怪。 为什么以前,我很容易就被魔念控制,一旦控制,六亲不认,什么恶心事都能干得出来,可这次入冥一趟,却无缘无故地就能自制了。我仔细想了想,我真正清醒过来,是那三个圣后元后带我入阳的时候……至于什么时候开始能抵抗住魔念的控制,我已经记不得了。 “杀啊,杀的他们一个不剩!”身边的几个魔族小头领大声呼喊道。 我也被从思索中拉回了现实。 “不追了!”我大声道。 这几百个魔族人显然有些惊讶,还沉浸在这几百人反击近万人的巨大壮举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魔主……您……您没喊错吧?不追了。” “不追了!” “可是现在是杀他们的大好时机啊,刚才他们杀我们的人的时候,可没手软!” 我冷声道:“你们要是把我当成魔主,那就听我的,不杀了。一句话,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上万之众,但凡回头咬你一口,就你们这几个人,受得住吗?” 几个魔族小头领闻言,马上点了点头。 “听魔主的!” “魔主的话,就是命令,没有魔主,今天我们就都死了。” 我望着溃败如山崩的先天鬼族,故意大声喊道:“你们这些老鬼听着,不是我杀不了你们,而是故意给你们一条生路。回去告诉告诉你们所在的各个兵镇、部洲、衙门的主子,我迟早是要把你们赶尽杀绝的。让他们洗净了脖子,等我去砍。我要踏平四大部洲,杀进阎罗城,把你们这些鬼族,踩在脚下,视若蝼蚁。” 说完,我扭身朝着那些魔族人低语道:“教你们一个口号,给我喊起来。” 半分钟后,荒凉的泥犁沼泽之上,想起了震天的咆哮声。 “魔王老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鬼原。” “天师教主,身兼文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魔族故!” “喊,继续喊!”我大声道:“罗天牛逼,天下第一。诸神敢来,拳打脚踢。” “魔主……这是不是口气大了点,也俗了点……” “俗吗?不俗怎么能显得我又无知,又厉害啊!” “可是万一十二煞神要真的来怎么办?” “怎么,你们怕了?” “不是怕,主要是十二煞神确实厉害啊……我怕他们一来,您吃亏!” “我都不怕,你们怕个六啊!”我大声道:“你们既然把我当成了魔主,那我的话是不是就算是命令了?那就传令下去吧,招兵买马,不管是不是魔族,只要是慕我罗天大名来的,全都可以成为我忠实的兄弟,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 “那先天鬼族也要吗……” “要啊,当然要!我问你们,你们以魔族人自居,不接受五行军,是真的喜欢奴役其它各族,还是说,你们想忠于你们原来的魔主?还是说,你们举得五行军不是真正的公平?” “当然……当然……不是想奴役谁,谁不想太平安度?可先天鬼族就是敌视我们啊。而如今的大帝,虽然号称是五族平等,可魔族人连个神阶都没有,还被禁锢在那几个特殊的兵镇和北俱芦洲,说到底,还是提防我们。” “所以啊,你们在意的是不公,而不是真的要杀人,那为什么不能接受先天鬼族呢?”我大声道:“一句话,凡不平则鸣者,都是我的兄弟。罗天统兵,多多益善!” 我心中苦笑,我这个从来无心权柄的人,如今竟然也成了山大王了。 这算不算是起兵造反啊? 我要不要也先喝点酒,题诗一首: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罗卜不丈夫。嘿嘿…… 第1410章 偶遇异途 范小姝目送罗天和白薇离开之后,迅速返回了阴阳场。 可惜,这里烟云密布,苍颜和碧瑶他们已经不见了踪迹。 按理说,花清春带了二十几个近卫在身边,刚才周围又有那么多恶鬼,此刻应该有打斗声才对,但是,她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苍颜姐?碧瑶?” 无奈之下,范小姝顾不上可能会暴露位置,还是低声喊了几嗓子。 但回应她的,只有轻微的风声。 作为一个曾经在牝光里苦熬过的人,作为一个曾经化作聻魂的人,范小姝最不怕的就是寂寞,但是,她怕的是这种没着没落的感觉。明明苍颜和碧瑶他们就在周围,怎么可能不见了呢? 难道说,她们遭受毒手了? 这不可能! 就算作为圣后元后的她们,没有诸神的那么高的修为,可是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战斗力还是颇为惊人的,吴杨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他们都杀死火掳走?不说别的,就碧瑶和苍颜的那两身铠甲,都足以之称她们打上两天两夜了。 所以,结合当年各种结界的遭遇,她估计这是落入了某种“迷术”之中了。 也许,大家都在附近,只是彼此看不见而已。 也许,大家身在的空间不一样。 总之,这事蹊跷啊。 范小姝按捺着情绪,一路按照顺时针旋转,果然,穿过层层云雾,最终又回到了跟前。 看来,自己的第二个猜测更靠谱些。 自己这是滞留在了一个特殊的空间里了。 同理,苍颜他们肯定也是如此。 呀呀呸的,到底是伪煞神,还真是有些本事。 范小姝感慨之余,开始想着突围之法。 依稀记得鬼医哥哥和木先生以前说过,所谓结界,其实就是能量的贮存。高于你修为的人,或者自然界,用自己的力量,创造了一个扭曲的气场,你被困在其中,这就是结界。 所以,要想冲破结界,一个是得有高于对手的内力。另一个,就是得有扭转气场的能力。 显然,自己和吴杨超相比,内力自己不是对手。 那就只能扭转气场了。 没有月亮和星星,也没有什么参照物,范小姝只能凭借自己先前的记忆,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然后选择了理论上的艮向。 恍惚记得有句顺口溜:天有生路在战魂,天绝生路找艮门。在万般无奈的时候,艮向最有可能是生门。 “鬼医哥哥保佑,大进禅师保佑,木头先生保佑,助我成功吧!” 范小姝口中小声碎碎念着,突然对着艮向就是一记暴击。 说的浮夸点,真的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只见那忽聚忽散的云雾果然散了散,似乎感觉面前的空间宽阔了不少。 有门儿啊! 范小姝心中狂喜,嘀咕道:“平生不读书,有事蠢如猪,看来,多读书还是有好处。” 刚才那句顺口溜,就是当年还在药铺的时候,读过的一本三流小说——《一个罗卜插在屎缸上》的作者胡咧咧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绝路之下找艮门啊。 “老娘拼了,再来!” 范小姝作为鬼姬,可不是全靠打出来的,作为一个小机灵鬼儿,智商那也是杠杠的! 砰砰砰! 一连三波的暴击,好像还真扭曲了时空。面前的云雾之间,似乎出现了一道裂隙。 范小姝握了握拳头,小心翼翼凑了过去。 现在这是生门还是死门还不好说呢,必须小心为上。 掌心暗藏一抹煞气,从那狭窄的空间挤了出去,外面黑漆漆的,虽然没了遮挡视线的云雾,可什么都看不见啊。 “苍老师?碧仙子?你们听得见……” “吗”字还没喊出来,就感觉脚下突然一空,直接掉了下去。范小姝瞬间启动鱼鳞雁翅甲,一个悬停,才从惊惧中缓了过来。 还不错,自己好像确实从阴阳场里走出来了,这里是一个昏暗的地下通道。 翩然落地,顺着那似有似无的一点点光线靠了过去。 突然,一个影子从暗处猛地冲了过来。 杀气有点重,但是速度慢了些。 范小姝从容一个躲闪,同时反擒拿手,直接一个老太太薅葱,抓住了此人的后脊。 “什么人,敢偷袭我!” 对方很是恐惧,强人剧痛,还要挣扎,却被范小姝一脚掀翻在地。 “我和你们这些叛逆拼了!”对方嘶吼一声,手持一把短刀,再次朝范小姝杀来。 范小姝本想直接取他性命,但想着在这种地方,还是留个活口为好,于是,幽冥掌改成了五雷印,一巴掌将对方再次拍翻在地,同时欺身上前,来了个凶狠的扼喉动作,把他控制住了! “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范小姝定睛一瞧,此人人间长相,但俨然已经是个老鬼了。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这人长了个大鹰钩鼻子。 这人也看清楚了范小姝的长相,嘀咕道:“怎么是个女人?” “女人,女人怎么了?”范小姝冷声道:“姑奶奶我就是个女人,可还是暴打了你。就你这句话,换成过去我带恶鬼兵团那会,你现在已经死了,还有和我说话的机会?哼!” “你……恶鬼兵团?你……你是谁?你不是这些叛逆的人?” 范小姝幽幽道:“你是我的俘虏,还有脸问我是谁?说,你是谁!” 鹰钩鼻子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反正死到临头,我也不怕了,我就是游阳御统大天尊神君的近卫,也是他派往镐城的差官。不管你是谁,若是知道神君的威名,最好是放了我!否则……” “你是岳先生的人?”范小姝一笑,哼声道:“你是岳先生的人,竟然不认识我是谁?还近卫呢,你骗谁啊!” 鹰钩鼻子好像受到了羞辱,大声道:“我死都不怕了,岂能给自己的身份造假?我就是大神君的近卫……只不过,是他游阳的时候新收的部下,尚未入冥……你到底是谁!” 范小姝幽幽道:“你要真是岳先生的人,那我摔这跟头,还算没白摔。不过,如何证明你的身份啊!”(四更。谁说字少的?要不要我一个字一个字给你数一遍?) 第1411章 搁置阳间 鹰钩鼻子情绪激动道:“我当然能证明自己,我可是先生身边的贴身尉官,派出来都是有令箭在身的。” “是吗?有令箭?”范小姝打了个响指,伸手道:“来,拿出来,让姑奶奶瞧瞧。” 鹰钩鼻子马上躲闪道:“那不成,令箭这种东西是说给人看就给人看的?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结果,话还没说完,范小姝突然一个速闪,又到了跟前,第三次将其放倒,顺手就把其藏在怀中的令箭拿了出来。 “你……” 鹰钩鼻子还不服气,范小姝随手一指道:“再动,那就再摔你一次。” 说完,打量着手中的令箭。 令箭上正面有清晰的游阳二字,背面则是“便宜行事”四字。 “果然是岳先生的令箭……这便宜行事四个字,是多少人的终极梦想啊。”范小姝喃喃道:“你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说,岳先生虽然封号只有七个字,可他能管的,比那两个九个字的也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保管不好,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贴身近卫?” 鹰钩鼻子无奈道:“我也不想保管不好啊,分明是被你夺去的……” “怎么,你还委屈了?”范小姝冷声道:“没听说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吗?你都不知道我是说什么人呢,就敢说自己身上有令箭,这不是主动上赶着送温暖吗?记住了,有宝贝,得藏着掖着。” 鹰钩鼻子见这女子脾气火爆,手段高超,不敢多嘴,小声道:“不管怎么样,能证实我的身份了吧?我没说谎话,我就是神君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正游。我原本还有个兄弟,叫正阳,我们以前是临洮府的冤死之鬼,后来小有修为,召集了一群人手,在那里除恶扬善。神君巡游的时候,抓了我们,但鉴于我们事出有因,没有惩罚我们,还把我们兄弟收在身边。可惜,我兄弟可能已经被害了……” 范小姝道:“如此看来,你确实是岳先生的人了。可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躲在这?” “一言难尽!” 正游无奈地摇摇头,将神尊让他们兄弟两个,潜伏镐城,追查罗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罗天的身份我们没查清楚,但罗天却反向让我们查这里的城隍和城尉。我们正查着呢,结果城隍却被杀了。再后来,我发现,这镐城确实有问题,于是准备牵线让罗天和我们神尊见一面。可谁知道,见面那天,罗天放了我们鸽子……” “合着你也认识罗天,潜伏的任务还就是为了罗天……那你们神尊呢?被放了鸽子,就没生气?到最后也没见到罗天?” “神尊当然生气,他说自己就算是去见大帝,都没被放过鸽子。于是他让我继续调查镐城的事,不要搭理罗天,等他回来,自己会收拾他。” “那你们神尊人呢?” “神尊说,大帝给他派了个任务,阳间南海上,有异族邪端生事,需要他这个节制阳间所有修为的神族去处置一下,所以,时间会有些久……而我,后来终于查到了,镐城城隍和城尉,都和一股势力相勾结,最后也是死于那些人手中的,这和罗天无关。可神尊还没回来,那个神秘组织就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开始各路追杀我。我是无意间被追的走投无论,掉进了这个地下空间,再也没能出去。” 范小姝听到这,死死盯着正游,有些出神。 正游还以为她是在怀疑自己,赶紧道:“我身份都给您交代了,我说的这些可都是实话,因为我感觉到了,您虽然是冥修者,但一身正气,显然不是那个组织的人,我才和您说的实情……我绝没撒谎。” “不是你的事……”范小姝喃喃道:“我是在想另外一件事。怎么就这么巧了,在这个紧要关头,先生闭关不出,毒王苦修魔修,禅师出使佛国,这本该管着阳间乱子的岳先生也去了南海……” “禅师……毒王?岳先生?”正游一脸匪夷所思,又打量了范小姝几眼,愕然道:“您到底是谁啊,就这么称呼他们吗?” “那怎么称呼?”范小姝摆手道:“你别打岔,我正想事呢……” 思忖片刻,范小姝突然瞪大眼睛道:“不对,绝对不对……这不是巧合。好啊,老家伙,你不会是什么都已经知道了,却在装傻吧。你自己闭关也就罢了,还给其他人都找了个远远躲开的由头,这是没困难愣是给那娃制造困难呢。果然是人老奸,马老滑,爷们老了心难拿啊。错不了,你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前辈,前辈?您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老家伙,您在说谁啊……” “你一个小鬼头,问题怎么这么多!”范小姝正色道:“你不是一直在问我是谁吗?那好,我告诉你,姑奶奶我叫范小姝,就是恶鬼兵团的鬼姬!” “鬼姬???没听过。” “你……”范小姝无语,只能一挥手道:“行了,没听过就没听过吧,总之一句话,你现在听我的就行了。说罢,出口在哪……” 正游都傻了。 “哦,对啊,你就是因为找不到出口困在这的!那你碰上我,算是撞大运了,放心,我带你出去!”范小姝自信满满,开始往前寻找。 正游虽然觉得这前辈一惊一乍的,但听她的口气,似乎和自己的神君很熟,便也没犹豫,困住这么久了,要是有人能带自己出去,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可没想到,转了一圈,和自己先前一样,还是回到了刚才说话的位置。 “我还当前辈您有什么神通,终于能带我出去了呢……” 范小姝顿时不满道:“嗨你个小鬼,你还嫌弃上了。我神通多着呢?” 联想到刚才的艮门为生,便马上问道:“你且告诉我这地方的东南西北,我就能给你找到生路。” 正游无奈道:“前辈,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是困在这的,哪知道什么东南西北啊。” “那就糟了,连方向都辨识不出,我这绝招也没效果了……”范小姝沉思片刻,大声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了。来,你脱下一只鞋子。” 第1412章 蓄养奴仆 正游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道:“前辈您说什么?” “脱下一只鞋!” “要……要鞋子干嘛?”正游诧异道:“此时此刻,您不该是启动什么术法,或者来个什么通天感地的本领什么的吗?” “你连环画看多了吧?哪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本事!”范小姝抢过他一只鞋子,朝天上一抛,待鞋一落地,便指着鞋尖的方向道:“就这方向了。跟我走……” 正游一边慌忙穿鞋跟上,一边无语道:“前辈,这是不是有点忒潦草了?就这么随意地决定方向吗?” “我告诉你,大道至简,天地之间的玄机,深不可测,你要是想弄清楚了,那终其一生可能也只能识得皮毛。索性,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抛个硬币,不是前面就是后面。概率是多少,五十啊。况且,我这抛鞋占卜法可不是自创的,我是跟着几个大神仙学来的。他们当年,就是这么玩的。” 正游没吱声,但显然,他的神色已经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傻子才相信,这破鞋子抛到天上掉下来,就能指点迷津。 果然,两个人沿着鞋子所指的方向往前走,最终,又来到了一处峥嵘的石壁前。 “您看,还是不成吧。” 范小姝喃喃道:“不对啊,难道说我忘了什么步骤?抛鞋的时候,没念咒语?还是说……对了,是不是你的鞋码太小啊,刚才是不是抛的右脚鞋子?还是说……” “前辈,算了吧,您这听起来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正游道:“咱们再另想主意吧。” “另想主意?你都圈这么多天了,要真有主意,你早想出来了!”范小姝顿时心里有点火气,鬼医哥哥他们流传下来的法子,还有失灵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总不能被关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我就不信了!” 她上前对着面前的石壁就是一记怒拳,轰隆一声,沙尘荡起,面前竟然还真又出现了一个窟窿。 “这都行……”正游目瞪口呆。 “学着点吧,要么说我是前辈呢!你被关在这这么多天,就没点脾气?但凡你发一发火,打两拳,这出路不就被找到了吗!”范小姝道:“作为近卫,什么侦察、探案、飞天、遁地这些本事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得有股子脾气。对了,你不是认识罗天吗?就学着他那性子就挺好。有血性,有胆识,有魄力,还有眼力……” “罗天?我确实发现了,这个罗天还真有本事……可他那性子,古怪刁钻,阴晴不定的,动辄就要揍人……完全就像个小流氓……” “喂喂,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家小天……罗天他……反正老子英雄儿好汉,他就是好,以后不许再说他什么小流氓,他那叫苍莽性格,王者气势。懂不懂?” 正游一阵错愕……刚才这前辈好像是说,他们家……小天……难不成,她喜欢罗天? 可那罗天不是说,有媳妇叫白薇吗?他就这么招人喜欢吗? 这是走的御女风啊,还是姐姐路线啊。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石壁上的窟窿往前走。 按理说,这应该是在地下深处,应该没有一点光线才对。 可这里,一条极其宽阔的地下暗道,直通两侧,空中飘飘荡荡的,都是淡蓝色的流光,这明显是鬼祟聚集产生的鬼火啊。 “前辈,这是什么地方啊……” “不要问,用眼睛看!”范小姝道:“我和你一样,初来乍到,我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从这鬼雾来看,这里肯定会有大量的亡魂。所以,别出声,跟紧点,观察四周。” 才走了几十米,这宽阔的过道两侧,就出现了一个个类似于闭关洞一样的空间。 “有声音!” 范小姝十分警觉,觉察到气场异动,就马上拖着正游,闪身隐遁在了石梁石柱之后。 等了几秒钟,一列由十几个役差组成的巡查队伍就走了过来。 这些役差很警觉,抽了抽鼻息,似乎感觉到了这里空气的异样,挥了挥手,快步朝着刚才两个人进来的方向追查了过去。 抓住这机会,范小姝赶紧带着正游往前走。 “前辈,这些是役差啊,不该是城隍庙的人吗?怎么跑这里来巡逻了?” “役差,本来就不是真正的阴差。城隍都死了,当然是谁是他们的主子,他们真的给谁服务了。看来,镐城的水还真深啊。” 范小姝说着,闪进了左侧的一个空间。 就看见里面烟雾飘渺,隐隐约约,不少的鬼影都骈坐在那,像是入了迷的雕像。而周身,则像是有个立体音响是的,一个声音用温柔又充满了蛊惑性的腔调在诵读着什么,听了几句,都是些“不怕浪头高万丈,我主纵横天地中。不怕伪身千千万,我主法力永无边。治病驱邪如电扫,飞符到处疾如星。忠于我主得永生,背弃翻身永无日……”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不就是洗脑吗?傻子才听这种连鸡汤都算不上的“鬼经”呢! 范小姝正准备撤出去,结果一回头,发现正游已经瞪着双眼,入迷了。这家伙一脸姨妈笑,脸上神色僵硬,嘴里跟着那怪谲的声音絮叨着。 “喂!”范小姝打了正游一巴掌。 正游浑身一颤,像是梦游是的,愣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 范小姝无语道:“人家都坐在那洗脑,你一个过路的,都能着迷,我都怀疑你压根没脑子,根本不用洗……” 正游沮丧道:“前辈,我不比你啊,我修为低,这声音太厉害了,刚才那一瞬间,我就好像自己进入了极乐世界是的,满脑子的都是他们口中说的主子……” 范小姝暗暗惊愕。 这不就是蓄养死士那套吗?这地下也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密室,又有多少的阴魂和恶鬼在着迷入道…… “走,继续往前看看,我倒要瞧瞧,他这是要干什么。” 两人一路往前走,眨眼之间,上百个这样的密室就从身边过去了。 走到尽头一个特殊的空间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打,先往死里打,什么时候放弃了自己的意念,好好倾听我们的圣尊箴言了,才能算是自己人!” 里面噼里啪啦,哎哎呀呀,一面是暴打鞭抽,一面是凄厉哀嚎,分明是行刑和惨叫的声音。 范小姝宁心静气,侧身朝里一望,整整一排,全是行刑架,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男一女,两个阴魂,正被四个役差疯狂毒打着! 第1413章 出不去了 虽然这一男一女,已经被打的遍体鳞然,魂火熹微,可范小姝毕竟曾经长期混迹于兵甲之中,还是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两个人和里面其他的囚徒不太一样。他们明显有着更加强势的气场,而且,他们身上的残甲有着鲜明的骷髅标志,都足以说明,这两个人是阴间的冥官。 噼里啪啦的霹雳鞭疯狂倾泻在两个人的身上,可不管男女,他们双双咬着牙关,就是不肯开口。 “良禽择木而息,我们大先生看中了你们的本事,这才没直接杀死你们,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踏马的不识抬举,竟然还敢负隅顽抗?说,服不服!” “啐!”女人怒喷一口,大声道:“我们好歹也是冥间五行军的兵,让我们屈服于你们这些旁门左道?门都没有,老娘正皮痒着,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啪!” 女人的怒斥,自然换回的又是一通毒打。 此时的役差之中,一个吊梢眼的家伙转了转眼珠,忽然一笑道:“行,臭娘们,你嘴巴硬,那就先放一放你。” 他走到一旁的大胡子男人面前道:“你怎么样,也是这么油盐不进吗?接受我们圣尊的箴言有什么不好的?把你们抗拒的意念清除掉,好好听上三天,你们就将彻底解脱,将会成为无坚不摧的钢铁战士。” “去年妈的!老子是大司首的兵,虽然没赶上五行军的时代,可别以为我没有五行军的骨头。我好歹也是个惩恶司的罗刹,会听你们的歪门邪道?啐!” “呵呵,又是个硬汉,看来大先生选你们没错,等加入我们,将又是两个中阶战力啊!”这役差冷笑一声,突然变了脸色,随时抓起一把冥刀,对准了一旁的女人,厉声道:“这娘们不屈服,你也不屈服,那好,我改策略了。我现在不惩罚你,我惩罚她。我最后再问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们合作?你只要说一个不字,我就先捅这女人一刀。” 钢铁意志的男人,此时瞬间变了脸色。 他可以死,可如果因为自己,女人死,这是他无法承受的。 那役差得意一笑道:“老子刚才就从你们的眼神里看出来了,你对这娘们有意思。那好啊,现在她能不能活,全然在你。你不屈服,我就杀她。一刀一刀的划,一刀一刀的戳,我让她受尽痛苦!” “你们……你们卑鄙!” “不不不,这不是卑鄙,这是策略!哈哈!” 一旁的女人见状,不顾身上的痛感,大声道:“虬髯,我死不足惜,可你要是敢认贼作父,那我就瞧不起你……” “住嘴!”役差抬手对着女人的脸就是一巴掌,继而朝男人大声道:“你到底想好没有?如果你不答应,那就等于你用刀杀死了她。而且,是先割破脸,变成丑八怪,然后再乱刀砍死……” 男人浑身发颤,万分痛苦,咆哮一声道:“你们杀吧,宁可是我亲手杀了她,我也不会让她瞧不起我。反正是要死的,还不如一起上路,啐,你们这群乌龟王八蛋,不得好死……” 就在那役差恼羞成怒,刀尖一凛,准备刺向女人脸的时候,范小姝一个魂闪,瞬间就到了这役差的身后。 “这么喜欢花女人的脸啊!”范小姝控制住刀柄,右手突然将隐藏的冥修利爪使了出来,对着这役差的脸猛地抓了一把。 刺啦一声,一张鬼皮直接被撕了下来。 这役差疼的全身抽搐,狰狞惨叫,但声音还没发出来,范小姝就用他的刀,抹了他的脖子。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剩下的三个役差一下子炸了锅,纷纷拔刀。 正游趁机从后面杀出,一刀砍死了一个。 剩下的两个见势不妙,转身要走,可速度太慢,还没出门,就被范小姝从后面追上,两刀结束了性命。 杀了这四个役差,范小姝并没放松,而是又将这审讯室里面搜罗了一遍,确定没有其它的差官,只有几十个受刑程度不一的囚徒,这才转头回来,劈刀砍断了这两人身上的索魂链。 “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女人勉强还能站住,那大胡子瞬间踉跄了几步。 正游赶紧上前相扶,并朝两人介绍道:“赶紧谢过这前辈大姐吧,我也是被她所救。” 这一对男女齐刷刷打量了范小姝几眼,忽然双双惊愕道:“您……您看起来有点眼熟,像……像……” 范小姝眯眼一笑道:“像谁?你们难不成还认识我不成?” “认识!”女子忽然瞪大眼睛,错愕道:“我想起来了,我曾在大司首府上有幸见过您,您是鬼姬,中天元后……是……是恶鬼兵团的教母!” “没错,我也想起来,是您……” 红拂和虬髯赶紧双双朝范小姝行礼。 “算了吧,这种地方,就甭行礼了,咱们现在是难兄难弟啊!”范小姝随口一笑。 倒是正游,完全傻了眼。 “您……您是元后?” 范小姝淡笑道:“你随意,不是刚才叫大姐吗?叫大妈都行。行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元后,这地方可能离开不了了!” “是啊,这是青坟他们掌控的镐城练兵大营,外面全是他们的人……” 虬髯和红拂忧心忡忡道:“我们死不足惜,可您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方?这可如何是好。” “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你们死不足惜,我就金贵啊?”范小姝大声道:“我的兵,就没高低贵贱之分。你们的大司首,当初也就是个孤魂野鬼。既然在这里碰上了,那你们就是我的人了。不许妄自菲薄,咱们都得出去。对了,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 红拂和虬髯毫无保留,将追随罗天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一遍,也包括罗天变成了魔族,欲要大开杀戒,他们无奈离开。 “我们因为罗天的事,成了冥间的叛逆,被四处追杀,而又不能继续跟随罗天,所以准备自己挖掘点线索,以为能带着一点功绩,就能回去解释清楚,可没想到,我们其实早就被对方盯上了,离开罗天就被锁定了……没逃多久,就被抓住了。这个地方,他们人虽多,可都是孤魂野鬼,战斗力不高。知道我们是冥间的罗刹,他们很高兴,就想让我们给他们当差,充当战力。可我们俩当初滞留冥间,不去轮转,就是想做五行军,有朝一日能见一见大帝,所以,就算死,也绝不会投降他们,于是他们就强迫我们听他们的圣尊箴言,我们只要心有抵触,不听不信,就要遭受折磨……” 第1414章 合兵一处 范小姝气愤道:“这个吴杨超,从前只当他是个伪君子,如今看来,还是个死变态,如此折磨人。” 红拂和虬髯忙道:“如此说来,元后已经知道这被背后之人是谁了?” “算是吧!”范小姝道:“一时间,也和你们说不清楚,只能和你们说,此人曾位列煞神,修为了得。原本以为他早已作古,谁知道,竟然又卷土重来了。” “这么说来,此人应该算是大帝和诸神那一代人,为什么会针对罗天呢?” 范小姝苦笑道:“你们可曾见过酆都那老头?” “那老头?” “哦,呵呵,就是你们说的大帝。我……我老头。” 红拂摇头道:“尚未得见。毕竟,冥间这么大,将官就有成千上万,还有各路的神君、仙君、圣君,我们……还没这机会。” “那就难怪了!”范小姝道:“其实这罗天……” “我知道了!”正游恍然大悟一般,在一旁抢着道:“您和这个吴杨超曾经是恋人关系,可后来,您又和大帝好了。但你又生了罗天这个么私生子,不敢留在冥间,就养在了阳间。如今这姓吴的准备报复大帝,就像用这罗天这个孩子作为筹码,要挟您。您现在是,既不想让大帝知道罗天的存在,又想让这姓吴的死了心,这才闹出了这么多事,对不对?” 范小姝顿感被一记紫光大雷砸了脑袋。 可正游却犹如毛利小五郎附体,继续滔滔不绝道:“元后,您就别否认了,先前那会,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明显说漏了嘴,你说我们家小天……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是罗天的娘亲。而罗天能有恃无恐,神通广大,就是因为他有你血脉的缘故。而这个吴杨超,本来是有能杀死罗天的机会的,可他却一直没痛下死手,就是因为念及了和你往日的情分。对不起,这本不该是我胡乱猜疑的,可没办法,灵感冲头,我不吐不快……元后,您不要不好意思,爱子之心,人人有之……我们理解!” “你理解你奶奶个腿儿!”范小姝都无语了,气得自己都笑了,指着正游道:“你信不信,换成我过去的脾气,我打死你三十多次都有余了。你个蠢材,还你灵感冲头,不吐不快,来来来,笔给你,你写。你比那写小说的还狗血呢!告诉你,我和吴杨超没任何关系,罗天……他也不是我的儿子。现在,还没脱身,我还不能把事情原委全告诉你们。但你们记住了,罗天很重要,不能有事。” 虬髯白了正游一眼道:“我说老兄,你知不知道你这胡乱编排是能掉脑袋的。亏你想得出来!你怎么不说罗天是大帝的私生子啊,至少,他们还都姓罗呢……真是的……哎都姓罗啊……莫不是……” “哦!”正游恍然大悟,惊愕道:“这次我又知道了,罗天……” 啪! 范小姝一巴掌下去,点住了正游的哑门,这家伙只能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了。 “这是教训,让你闭上嘴巴,再有下次,你就见不到岳先生了!” 范小姝说完,转身出了审讯室。 其他三个人不敢在胡说八道了,赶紧跟上。 这一路上,每隔几分钟,必有一列巡逻兵。众人需要躲闪不说,还要探查出口。 可这地下的通道,交错纵横,每一条看着都差不多。 整整一个多时辰,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找了许多遍,可就是找不到出口。到处都是那种洗脑的静修室,到处都是刚才那种威逼利诱的刑讯室。 说实话,范小姝心里都有些发虚,这镐城地下,到底是藏着多少阴魂啊。随便预估,就得十万朝上。 而这些阴魂之中,又有多少具有战斗力啊。他见那些受训的人中,不乏佩戴着咯咯州县城隍标识的阴差、役差,甚至还有城尉、差头…… 吴杨超拉了这么大一只队伍,难道说是要攻击冥间? 不可能。这队伍人数虽然不少,可和冥间五行军的正规军差远了。 “元后,真的不用找了,这些地方,我们都转过了!”虬髯道:“被抓来之后,我俩曾经两次出逃,找遍了角落,就是没找到出口,所以才被抓回去的。那青坟等几个主管这里的人,会时常前来,曾不止一次说,只要他不点头,到了这里,一辈子也别想离开。” 范小姝冷声道:“人定胜天,哪有什么绝对?我上次误入地井,被阵法所拘,不也最后撤离了?镇定下来,一定会有出路的。” “快,快搜,那两个罗刹又跑了!” “这次大先生有令,在抓住他们,直接正法,宁可不要其卖命,也绝不姑息!” 通道里传来了叱喝声,显然,虬髯和红拂逃脱的事,已经被巡逻的役差发现了。 一时间,警报四起,鬼哨连连,大队大队的人马从四周个个通道分批蜂拥着找了过来。 时间紧迫,四面八方全是役差,俨然,大战在所难免,否则,绝无突围求生之道。 范小姝握了握拳,凛然道:“看样子,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你们怕吗?怕,就先站在我后面。等打到绝境的时候,也就不怕了。” “不怕!”三人见范小姝全无惧色,备受感染,大声道:“能在这里见到传说中的恶鬼教母,鬼姬元后,我们拼死一战也无憾了!” 四个人,都拿出了兵器,准备在这地下深处,最后血拼一把。 就在这关键时刻,头顶上方,却突然晃动了几下,像是被打开了一个井盖是的,一个原形的光圈出现在了。 然后,上面探出了几个头,几乎试探着要下来。 红拂瞪大眼,死死盯着上方,忽然觉得上面的人有些眼熟,便试探道:“谁……你们是谁?” 上面的人也是一惊,纷纷朝下窥视,这么一对视,红拂认出来了,这个人不就是罗天身边那个叫做岳远的吗? “是你们?” “红拂虬髯?怎么是你?” 双方都认出了彼此。 可下来的问题又出现了,红拂和虬髯叫道:“快,上边是咱们的人,赶紧上去……” 而上边的人竟然也惊喜道:“下面是咱们的人,快,咱们下去……” 双方喊完,都愣住了。 岳远先反应了过来,又道:“上边全是恶鬼,我们无路可走了,才要下去……” “可……我们也是啊!”红拂沮丧道:“下边全是阴差,我们也被包围了。” 一时间,有些静默。 双方似乎合兵一处了,但又好像,离倒霉更近了一步(四更,是谁说更得多没干货的?不得循循渐进嘛。罗天见父,父大悦(完)。,这不是没意思嘛)。 第1415章 阴阳重叠 时间紧迫,来不及过多犹豫。 要么下面的人赶紧上去,要么,上边的人赶紧下来。但面临的结果却是一模一样的,都会马上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就在这时候,范小姝忽然听见了轰轰隆隆的声音,这不太像是鬼魂的动静,之前似乎好像听见过。 “这声音是你们上边传来的吗?” 岳远凝神听了听,点头道:“好像是,似乎离这里还不太远。” 范小姝当机立断,拍板道:“所有人上去。” 岳远还不认识范小姝是谁,但从她这气势就能看得出,这明显是个前辈,便也只能遵从,放弃了跳下去的冲动。 按照范小姝的安排,红拂第一个上去,然后是虬髯和正游,最后才是她自己。 等到她纵身也钻上去的时候,下面已经被疯狂而至的役差团团包围了。 不过,和岳远描绘的差不多,众人一上去,马上也落入了敌群之中。 大队大队的阴魂蜂拥而至,他们明显是经受过训练,梯次配置,步步为营,而且,攻击有重点,特意避开了范小姝,专门攻击岳远他们身上带着阳气的活人,以及虬髯和红拂两个重伤之人。 范小姝看见岳远身旁还有一个人,此人出招沉稳,具有明显的正统道家特点,虽然不能说是绝顶高手,但招式一板一眼都透着玄机。 只是现在身处逆境之中,没法交流。 “跟我走!” 范小姝听着那隐隐约约轰轰隆隆的声音,初步判断,这就是那天她利用咸城城尉的身份去见青面时,看见的所谓的“地铁”的声音。 刚才她殿后,现在她又亲自做了前锋。 一记幽冥掌下去,鬼丛顿时被杀开了一道口子。 剩下的人,鱼贯而入,紧跟其后,这一路躲闪,一路厮杀,完全是奔着那声音去的。 正游跟在后面,小声朝虬髯嘀咕道:“跟着元后混简直是天下最好的差事。需要进攻的时候,她主导进攻,需要掩护的时候,她来殿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部下呢。啧啧,贵为元后,都能如此,没几个人能做到……不知道她身边需不需要人手。” 虬髯咂舌道:“需不需要人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没机会。不为别的,就你那编小说的破嘴就不保险,带在身边就是个大喇叭,一句‘我们小天’你都能整出私生子来……任何人想想身边有这么一号人都后怕。” 众人浴血奋战,疯狂拼杀,总算是跟着范小姝突出了包围圈。可后面追兵不断,这些阴魂,就像是不怕死一样,一浪接着一浪,除了范小姝,众人已经是筋疲力竭。 万幸的是,那轰轰隆隆的声音也到了跟前,只见一列飞驰而过的“死亡地铁”疾驰而来。 “地铁?”岳远身后的男子站了出来,打量着眼前黑压压的车身皱眉道:“镐城还有这么一辆地铁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是?”范小姝问道。 岳远在一旁介绍道:“这老兄叫陆拂石,,也是罗天的朋友。他是镐城本地人……” 范小姝打量着他,不禁一笑道:“小朋友这么一瞧,神采钟灵毓秀,气质颇有道心,倒是像一个人……我问你,你是不是修终南山道派?” 陆拂石点点头道:“没错,大派系是终南山道派,我们自家修的是玄空法门。” “那就错不了了,你可曾认识陆凌风?” “陆凌风?那是我曾祖啊!”陆拂石脱口道:“我祖父叫陆飞雪,我父亲叫陆落星,我们祖孙四代的名字,正是拂石疑星落,凌风似雪飞。不过,我没见过我曾祖,等我出生的时候,他老人家早就仙逝了。” 范小姝不禁感慨道:“真是‘兄弟各成家,百年不同辈’啊。罗天那才是儿子,你这都是重孙了……” “前辈知道我曾祖?” “太知道了,而且还常见呢!” “您常见?”陆拂石一脸匪夷所思。 “怎么?很奇怪吗?”范小姝道:“不过确实也怪,按理说,他们都不应该有后的,这怎么一个个的还有儿子孙子的呢?这样,若是太平了,以后有机会我让你见一见他。虽然他见你不合规矩,可都是自己人,坏规矩的事我来做。” 说话间,面前那辆黑漆漆的车停在了面前。 范小姝毫不犹豫,大声道:“快,都上车!” 这车从外表上看上去,就阴森森的透着一股子诡谲,车停下来之后,车门打开,那逼人的煞气更是直扑脸上。其他人都跟着范小姝已经上车了,可岳远和陆拂石却有些犹豫,因为还没上去,他们两个阳间人的皮肤就已经结了一层白霜。 “别怕,念玄蕴咒,寒气就不能近身了!”范小姝大喝道:“我已经看透了,这地方已经被封死了,离开这唯一的出路,就是这辆死亡列车。” “走吧,别犹豫了!”岳远下了决心,带上陆拂石,一纵身也上了车。 果然,后面的追兵杀到车前,就停住了。 而这黑色的地下铁也轰轰隆隆地启动起来。 众人回过身来,打量着列车,里面空荡荡的,一个鬼影都没有。 暂时安全了,范小姝才问道:“刚才红拂和虬髯说,你们两都是小天的朋友,他不是反阳了吗?你们怎么又来了这个地方?” 两人只得将花清秋危险,罗天去了终南山的事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们派出来接应小天的三个人还没还魂?”范小姝不由得心中一紧,道:“那糟糕了,如果他们还没还魂,就说明,苍颜姐、碧瑶姐和花清春他们也没摆脱掉困境啊……不行,等把你们送出去,我还得回去寻找他们。” 岳远道:“罗天醒来之后,有些木讷,像是走火入魔了是的。但他走之前,却偷偷告诉白薇,让我和陆拂石带着吕先生三人的毛发,以阳身直接到城隍庙,白薇和紫芙、蔓菁他们,则带着吕先生他们的肉身,直接去了城西北十五里小庙。我们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 “好小子!”范小姝顿时激动道:“罗天这是看出来了,那城隍庙之外的雾气乃是迷魂之阵,让你们两个故意出现在那,就是做出援救的假象。对方有意将你们那三个天师,和苍颜姐我们全部困在那里,自然首先就得拿下你们两个援救者。而白薇他们趁机出现在了城隍庙外邸,因为魂魄和肉身相吸的缘故,苍颜姐一定能判断出那三个天师肉身的位置,从而脱离开那诡谲的雾气。这分明是围魏救赵,声东击西的法子啊……罗天这小子难道说当时他已经清醒了,否则,怎么能判断出那是迷魂阵?啧啧,这臭小子,精明里透着坏,比他爹可狡猾多了!” 第1416章 仇人见面 岳远和陆拂石看着范小姝脸上得意又带着丝丝温馨的笑,实在好奇,便忍不住问出了憋了半天的心里话。 “前辈,您……是谁?您怎么认识的罗天啊?” “看你这笑容,罗天这小子莫不是没告诉你,他和白薇的关系?虽然您不是人……不不,我不是骂你,我是说,您虽然不是阳间人了,可能还是神仙,可罗天他是人啊,这人间的良俗公序还是要遵守的……” 范小姝有些懵,挠挠头道:“你叫岳远是吧?我怎么没明白你话里的意思呢……我怎么不遵守良俗公序了?” 岳远尴尬道:“我的意思是说,您长的很漂亮,修为又高,天仙下凡是的……选择应该很多。罗天呢,虽然很优秀,可他和白薇已经喜结连理了,他要是一时头脑发热,瞒着你,可你得清醒一点,作为朋友,我们只会祝福白薇……” 正游在一旁,激动的呜哩哇啦,就是说不出话来。 范小姝无奈,只能给他解开了穴道。 “你看,你看,这个比我想象力还丰富呢!”正游脱口道:“他竟然以为元后您喜欢罗天……” 范小姝都无语了,气道:“你们这一双双眼珠子都是吃大米饭用的吗?那个说罗天是我私生子,你倒好,更离奇了,我这一把年纪,哪里像是要搭讪小白脸的吗?怎么就能想出,我喜欢罗天这小瘪犊子?” “你怎么就一把年纪了?看着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嘛……” “就是……我们只是好奇,你一口一个小天叫着,这么亲近,不像是普通人关系!” “当然不是普通人关系!”范小姝又无语,又想笑道:“因为我是他长辈啊。算了,直接告诉你们吧,罗天他得管我叫一声三娘呢!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孩子啊。怎么,做长辈的,叫一声小天,叫一声小混蛋,小瘪犊子不行吗?” “三娘?那三大爷是谁……” “有三娘,就有二娘和大娘,那罗天父辈岂不是兄弟很多?他父亲到底是干什么的,他知道罗天的存在吗?为什么不见一见罗天?” 连珠炮的发问,让范小姝都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该怎么解释,此三娘非彼三娘呢? 红拂赶紧在一旁示意两人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因为她已经大概着捋清楚了关系。很明显,这涉及到了罗天和大帝之间的关系。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无疑这应该还是个秘密,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几个人说话之际,这幽灵一般的地铁上,传来了幽祟诡谲的“广播”声。 “二号线终点站草冢站就要进站了,请要下站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这声音像是飘在空中,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范小姝大概着明白了,上次自己进的站点就是草冢站。这终点站也就是始发站,显然,过来的这趟车空无一人,是为了来这里拉鬼魂的。就如上次自己见到的那样…… 想到这,她赶紧提醒道:“都站在车门口,准备好。一会车门打开,要立刻跳下去。千万不要犹豫,否则,你就会被滞留在这车上。另外,你们两个阳人,一会要屏气凝神,不能呼吸。万一被察觉到活人的气息,可能会麻烦……” 叮嘱完所有人,范小姝走到了最后边。 作为前辈,她必须在最后,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随着嘎吱吱刺耳的刹车声,黑漆漆的地铁终于缓缓慢了下来。 透过带着斑斑点点血污的玻璃朝外细看,就看见那站台之上,氤氲缭绕,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孤魂野鬼。 这些阴魂,拥簇地站在一起,脸上都是麻木不仁的神色,周围隔着几米,就会有手持弯刀伫立警戒的鬼差。这氛围比那天范小姝孤身来到的时候,还阴森可怖。 红拂喃喃道:“这简直就是个小阎罗殿啊,这些年,我就算是在惩恶司,都没一次性见到过这么多阴魂。” 虬髯道:“你们看那些差官,穿的着装并不相同,看样子,这些阴魂都是从各地城隍庙押送来的……他们聚集这么多阴魂干嘛?不应该都轮转道冥间去吗?” 范小姝顿时想起了先前自己看见的那些密室。 “元后,我知道了!”正游道:“咱们看见的那些被灌输经咒洗脑的阴魂,就是这些从各处抓来的孤魂野鬼。他们把这些人聚集起来,通过灌输所谓的忠诚箴言,让他们全都变成奴仆和死士。这是要造反啊……” 这个大聪明,这次总算是没说出点其他的幺蛾子。 “轰隆!” 列车停下啦,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外面那些阴差挥舞手中的鞭子,所有的阴魂都聚集了过来。 而此时,车门却还没开呢。 直到车门外都已经堵死了,此时那带血的车门才徐徐打开。 眼见着鬼流如潮一般已经涌了上来,范小姝大喝道:“还等什么?难道要在原路被送回去?杀也得给我杀出去。” 众人也明白,与其回去被围猎,还不如在这里杀出去呢。 作为罗刹的红拂和虬髯,虽然身负重伤,但他们能召唤哭丧棒子,最擅长对付这些孤魂野鬼,所以双双先冲锋在前。 两根哭丧棒子,好似金锏钢鞭,噼里啪啦一通抽打,已经杀出一条血路。范小姝紧随其后,朝着鬼丛就是一记幽冥掌,洞穿了十多个鬼祟。 其他人蜂拥而上,跳下了车。 这边的混乱,顿时吸引了站台上所有的鬼差。 岳远上前,抬手直接使出了一道土行心法,狂风戏谑,大地震荡。 范小姝惊愕不已,喃喃道:“五行心法?这阳间还有人会此术?” 就在众人杀向了通道的时候,一个鬼影咆哮而来,大喝道:“何方宵小,敢在老夫监察的时候闹事,看我取你性命。” 他一落地,正好拦在了陆拂石面前。 两人狭路相逢,都愣住了。 “拂石?” “师尊!” “竟然是你!” 本是同门,此刻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第1417章 夜幕镐城 “陆拂石啊陆拂石,你还活着呢?”闻过冷哼道。 陆拂石感慨万千,这位本该是自己忠厚长者的师尊,见到自己面的第一句话,竟然像是牲口放屁一般恶毒。 “是啊,托您的福,运气好,上次没被整死,师尊,你看见我还活着是不是特别遗憾啊!” “没错,非常遗憾!”闻过幽幽道:“每天这镐城的地下,会有成千上万的阴魂被送过来,只要是我在这里当值,我都要仔细一一查看。目的就是看一看,会不会是你惨死在了哪个角落,魂魄被捉来了。呵呵,毕竟,师侄一场嘛。” 陆拂石怒吼道:“老东西,无耻之尤,巧言令色,欺世盗名,当真是人神共愤,天地不容。天下道界,有终南山如暗夜悬月,光辉灿烂;可终南山有你,就恍若明月泼粪,一臭千里。我终南山千百年的清誉,全毁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本来陆拂石不该开口,此时声嘶力竭之下,一时阳气外泄,顿时引得周围恶鬼阴魂纷纷侧目。 “在这里,你还敢嚣张?真是自寻死路!”闻过森然道:“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想杀了你了。要不是你这个终南山的叛徒,给罗天充当先锋,我的百年大计,岂能竹篮打水?现在好了,今天你死定了!” 老家伙大手一挥,将那些恶鬼和役差招揽过来,聚在外围,自己则一马当先,杀向了陆拂石。 毕竟是同门,又是仇怨冲天,激愤下的老家伙一时只看见了陆拂石和岳远两个阳人,却没注意到,后面该跟着四个人呢。 在老家伙的眼中,自己肉身虽毁,可法灭之后,修为却大为精进不少。 陆拂石本就是子侄辈分,远逊于自己,那现在杀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招金光火雀在前,虚张声势,另一招魅惑鬼火紧随其后,此招是一记迷心招式,他心里想的是,陆拂石这种好手,要是能控制住,移为己用,说不定还能培养几个自己的势力,到时候也免得事事都要被青坟压上一头了。 可没想到,陆拂石以纯阳正法刚和自己稍稍接触,他的身后突然闪出了一个影子,毫不犹豫气势如虹地接了自己一掌。 “轰!” 内力对冲,震的自己三魂俱颤。可对方却从容自得,对着自己来了个二连击的幽冥掌。 有高手? 闻过急忙躲闪,一纵两丈,退出去十几米远。 “是你……”落地之后,闻过定睛一瞧,看见站在陆拂石身后的,竟然是那天那个被青坟用计困在地井里的女人。 青坟和她交过手,被打的四处乱跑,那自己显然也不是对手……而且,听青坟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女人早就已经飞升得道了,乃是冥间人物。一瞬间,老家伙脸上得意之色尽消。 范小姝也认出来了,此人不就是和青坟一道看管自己的那个老天师吗? “真是冤家路窄,上次在这碰见的是青坟,这次碰见的是你。算你倒霉!” 范小姝一想到自己被困在那地井下那么久,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幸运,意外碰上了那条蛇精,自己可能还真阴沟里翻船了。 “看招!” 靠着鱼鳞燕翅甲,掠过鬼丛就杀到了闻过面前。 人悬半空,居高临下,一记暴拳朝其头顶砸去。 闻过双手握拳·交叉,丹田纳气,举过头顶硬接。 就听咔嚓一声,地板破碎,老家伙半截身子像是钉子一样被范小姝给嵌到了地下。 陆拂石趁机念了声咒诀,左手做冲煞神印就打向了闻过当胸。 闻过本来就惊慌失措,慌忙要腾手迎战,却被范小姝在半空中的拳头死死压住,动弹不得,最终,被陆拂石轰然命中,吭哧一声,飞了出去。 也就是陆拂石内力不够深厚,倘若换成是罗天,自己必死无疑。 闻过暗暗庆幸之余,知道这女子不好对付,落地之后,顺势一滚,就跳进了那黑漆漆的轨道,然后大吼一声道:“给我杀!”然后自己隐遁不见了。 剩下的阴魂和鬼差,充当工具炮灰,开始前赴后继地添油战法,死命往众人跟前拼杀。 鬼祟数量实在众多,而且,担心后续会有高手赶来,范小姝纵然很想追上去,将这个老天师杀死,但也只能趁着对方群龙无首,攻击没有章法,奋力杀出一条朝通道的路。 又是一番鏖战,足足一刻钟的功夫,众人才从旋转楼梯,爬上了草冢站。 虽然阴魂没有追出来,可夜幕下的镐城,云雾缭绕,让人不敢有半点放松。周围一点月光都没有,就连那些灯光,好像也比以前暗淡了几分。说实话,这股子诡谲,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数百万人口的城市,倒像是刚从地下扒出来的遗迹。 再看众人,经过几次突围,除了范小姝,其他人都已经伤痕累累。尤其是红拂和虬髯,已经禁不起折腾了。 可范小姝此刻还准备去往十五里小庙,验证自己的猜测,和苍颜他们会和,于是想了想道:“这样吧,先找个隐蔽之处,你们暂时藏身下来,我自己去十五里小庙。等确定了他们都安全,咱们再会面。” 想到藏身之处的时候,范小姝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在这镐城,还有几个小弟呢!只是,按照上次的约定,三天之期早就过去了,鬾亮会不会已经带着自己金绸令箭入冥去了…… “这样吧,还真有个院子,你们去那先藏起来,跟我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范小姝看着周围的环境,她明白,这镐城已经完全被控制了,天知道吴杨超还要在这里折腾多久。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逞强了,等见了苍颜、碧瑶,她们必须等请那些煞神出手了。 在范小姝的带领下,一行人躲躲闪闪,谨防有眼线和探作,终于来到了那个城郊的荒院。 从外表看,院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丝鬼火和煞气。 范小姝心里琢磨,大概着是见自己久去未归,这一伙鬼差,已经各自散去了吧。当然,也不怪他们,小人物,总有小人物的抉择,谁没有胆怯的时候呢。 “就是这里了!进去歇息吧!” 谁知道,众人刚一进院,突然从四面杀出了几个鬼影,直接就冲了上来。 “你们这些叛逆,欺人太甚,我们不藏了,和你们拼了……” 其他人顿时要动手,范小姝却目光一扫,微微一笑道:“鬾亮,你眼睛长天上去了?看看我是谁?” 鬼中的头头一愣,死死盯着范小姝看了好一会,突然嚎啕起来:“上差?上差,你可回来了……我……我负了你期望,没能办好差事,我没去成冥间……那城隍庙、土地庙都封锁了,到处都是抓鬼杀人的叛贼,我耽误了事,还以为您……您死了呢!” 第1418章 灵石怪物 范小姝一笑,招了招手道:“别哭了,都起来吧,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嘴上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范小姝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自己和他们缘分不多,说起来,他们应该也算是自己的俘虏呢。仅仅只是在一起呆了一天多,这种情况下,一般的早就做鸟兽散了。还能聚集在这里等待着,这就说明,骨子里都是一群有情有义的……仗义多是屠狗辈,当年鬼医哥哥这话可是就是用来说史刚和刘大进的。 “这事也怪我,脱险之后,完全忘了你们这茬了,害的你们空担心。” 鬾亮道:“上差没事就好了,我们还以为,您落在了这伙叛贼手里。这几天,总是有大队役差在这里经过,到处搜罗阴魂,我们也是实在熬不住了,刚才跳出来想拼了算了,一死了之!” 范小姝看着这些底层的孤魂野鬼,心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最开始带着青面和爨彧练兵的日子。 虽然自己脸上,还是风貌正茂的样子,可自己的心里可能真的是老了,总是莫名能想起以前。 “记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到最后,绝对不能一死了之。”范小姝道:“我交给你们的术法,慢慢学,放心,你们会有出头之日的。” 鬾亮苦笑道:“出头啥子嘛,我们就是一群小鬼,一没背景,二没手段,上差上次没杀我们,就算是造化了。我们琢磨着,要是能给上差您帮上点忙,就算不错了……” 正游在一旁道:“这还算没背景?元后都成了你们老大了,你还想要什么背景?” “元后?您……您是元后?”鬾亮惊愕万分,一激动,差点跪那。 范小姝一把将他扶住,皱眉道:“别动不动就跪下,又磕头,又捣蒜的,大帝早就说了,只要他在酆都,就不会施行这一套。还有,我是谁不重要,你们得知道自己是谁,想成什么样的人,想做什么样的事。底层怎么了?人低为王,地低为海,地不畏其低,方能聚水成海,人不畏其低,方能浮众成王。悄悄说一句,我家老头十八岁还哭鼻子呢,可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打进阎罗城了。” 红拂和虬髯对视一笑。 这哪是举例子安慰人家啊,这不是凡尔赛吗? 范小姝将众人安顿下来,临走之际,忽然想到了先前突围的时候,岳远使出的五行心法。 再考虑到罗天和陆拂石的出现,便忍不住朝岳远道:“刚才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会五行心法呢?你该不会是姑苏人吧?” “没错,我确实是姑苏人!前辈怎么知道……” “果然啊,看来罗天这小子没入冥之前,也已经对自己身份有几分掌握了。否能把你们凑在一起,他要是没有点疑心,那他就是傻子了。小伙子,你叫岳远是吧?说句实话,那你们老岳家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我……”岳远一阵无语。 “哈哈,我的意思是说,你这长相虽然已经能达到九十分了,可照着你爷爷可差远了。” “九十分也不少了……”陆拂石一笑道。 “我说的是一百二十分制,他爷爷可是一百二十满分,就连我家老头,都得避其锋芒,减去两分呢。” “前辈还认识我爷爷?”岳远有些惊愕,但随即便释然道:“倒也是……先前已经判断过了,我们家的祖辈,青黛的祖辈,和罗天的祖辈可能是认识的……您既然是罗天的三娘,那认识倒也正常。” “青黛?青黛又是谁?” “哦,也是罗天的朋友,药王谷当年毒王的外孙女……” “是嘛,那还真是一群年轻人又成长起来了。可问题是,是什么样的缘分,让你们认识你们的罗天叔叔、罗天爷爷的?” “叔叔……还爷爷……” “不是吗?哦,对了,罗天估计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呢。”范小姝一笑道:“没事,只要大家不死,以后都有机会彼此认识的,以后咱们也各论各的,你管罗天叫兄弟,罗天管你爷爷叫叔叔……” 岳远备受打击,自己这相貌大打折扣不说,怎么还稀里糊涂地成了小辈了。 陆拂石安慰道:“你知足吧……按这说法,我……还得叫她祖奶……” 范小姝满意一笑道:“好了,你们都嫌隐藏下来吧,我这就去十五里小庙。” 鬾亮却紧张道:“上差要去十五里小庙?这恐怕危险了,整个镐城,不管黑天白昼,都已经被封锁了。尤其是西北方向,阴魂都不敢靠近,最近可是死了不少人啊。大白天的,就连好端端的活人,都说死就死,都是他们肆无忌惮坑害的……” “没关系,这趟我必须去。” 出门就往西北走。 此时已经快天亮了,可是天上的黑云和晨雾却还笼罩着。 到处黑蒙蒙的,才初秋,空气里就透着一股子阴寒的气息。 可能是走的城郊的缘故,这一路上,都没看见人影和鬼影。 就在穿过一条铁路桥的时候,突然感觉前面一个影子闪过,那股子气息,分明是个妖族。 还没等范小姝反应过来,前面的地皮突破噗嗤一声,一个嶙峋怪谲的家伙从土地里钻了出来,拦住前面的妖影就打。 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范小姝一时竟然没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前面双方一对打,那妖影就闪现了出来。 真是无巧不成书,对方竟然是花清秋。 从地下钻出来的这个东西,只有外形,有一点人样,总的看上去,就像是摞在一起的景观石。花清秋和他交手,根本占不到一点优势。 范小姝见状,毫不犹豫,从侧翼突然杀出。 一记幽冥掌狠狠劈打在了这怪物的后背上。 哗啦一声,怪物像是积木一样散落一地。 “花清秋,你怎么在这?” 花清秋惊骇之余,也认出了范小姝。 “小天被他们带走了,我……我想去冥间,见一见……他,虽然这是我一厢情愿生下的孩子,可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时候了,我已经顾不上什么丢脸不丢脸了!” 话没说完,地上散落的怪物,咕噜咕噜滚到了一起,重新再次组装起来,又站了起来。 范小姝这才看明白,这是个灵物啊,像是某种灵石…… 第1419章 动了真格 这石头人站起来之后,上半身类似手臂的东西突然朝自己砸了过来。 看起来笨拙又僵硬的石头手,在打出来的那一瞬间,竟然能像橡胶拳套一样,无限拉长。 范小姝下意识抬手迎了一拳,并没当回事。 可哪里知道,这一拳,重如泰山压顶,轰隆一声,就把她掀翻出去十几米远。 要不是对拳的时候,接触不实,自己可能就受伤了。 “小心,这东西厉害得很!”一旁的花清秋提醒道:“它已经追我一整天了,阴魂不散的,能分身,能遁地,而且,水火不济。” “这么厉害?” 范小姝站起身,动了真格。 她朝花清秋努努嘴,示意她不想先出手,迂回侧翼,自己来领教这东西的厉害。 两个女人虽然第一次合作,但是很默契,马上就站定了位置。 而这怪物也没给范小姝更多的调整时间,身形一晃,就冲了过来。而且,招式和刚才一模一样,又是那只拳头一样的肢体,撕裂空气瞬间到了跟前。 范小姝凌厉地侧身躲避,然后迅速两手做扣,像是老虎钳一样,死死将这只怪手握住。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范小姝怒吼一声,双手发力,咔嚓一声,将这石头人的手臂给折断了下来。 花清秋也趁势而上,在后面暗施冷箭,以妖藤缚住这石头怪的两个大脚丫子,奋力朝后一个拖拽。 轰隆! 这怪物好像一座小山倒在了地上,荡起了一片灰尘。 范小姝二话不说,对着倒地的怪物就是一记幽冥掌。 强悍的杀伤力,将石头人彻底分解,噼里啪啦碎石炸的四分五裂。 只是,这些碎石一落地,就好像融化的冰一样,瞬间消失在了泥土之中。 “千万要小心,它没死,就在周围!”花清秋已经有了经验,警觉地打量着四周。 范小姝也暗暗嘀咕,这精灵一类她熟悉啊,无非枯木活石两大类为主,而活石中最著名的也就是百玉、玛瑙、蜜蜡、硅花等,从来就没见过有这号家伙。锤不烂,打不碎,力大如牛,却能柔韧如苇。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就感觉脚下一软,像是塌陷了是的,冰冰凉两只手攥住了自己的脚踝,不给自己挣扎的机会,拖着双腿就往地下用力。 脚掌为基,涌泉为根,双脚被缚,这让范小姝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就连鱼鳞燕翅甲现在都没法帮助自己脱身。 眼看着半截身体被拖下了泥土,万幸,花清秋拼死扑了上来,用妖藤将范小姝双手缠住,然后气沉丹田,脚下生根一般,双方僵持住了…… “小姝,你怎么样?”花清秋心急如焚。 “我没事,小意思!” 久经沙场的范小姝明显要比花清秋更加善战且冷静,此时依托着平衡下来的身体,已经稳住了心神。然后双手拍地上翻,再加上鱼鳞燕翅的帮助,总算是艰难地从地下抽身撤了回来。 两个女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警觉地打量着周围和脚下。 虽然对方没再出来,可范小姝很清楚,这东西还在周围呢。 而且,总体而观,此物的修为不低,很可能已经渡过劫,是飞升之体了。 “花清秋,难得你鼓起勇气,走出这一步!”范小姝回头扫了花清秋一眼,拿出自己刚才收回的令箭,低声道:“这样吧,你带上我的令箭入冥去吧。鬼医哥哥虽然闭关中,可也许见了你,会改变主意!记住,不能走城隍庙和土地庙,都已经封锁了,去龙首原,哪里是阴阳渐进交融之地。” 花清秋断然拒绝道:“你说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把你自己留在这?” 范小姝轻松一笑道:“怎么,你还怕我折在这不成?别忘了,我可是飞升之身,纵然打不过他,他也抓不住我。你在这,反而容易成为他的攻击对象,制肘我表现。” “当真吗?”花清秋犹豫道:“我们拼死一搏,未必不是他对手啊。你是担心我害怕,有了恐惧之心,给你扯后腿?” “我的意思是,咱们两个没有神兵利器,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杀不死他!”范小姝道:“此物是个灵物,还得专门的人来对付才行……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能脱身就先脱身。” 说完,范小姝直接把令箭塞给了花清秋,低声道:“到了龙首原也要小心,看样子,这镐城已经被这伙势力接管了……到处危机四伏。还有,到了冥间,不能轻信别人,现在很多鬼族也靠不住。你可以去半步多,用我的令箭,联系爨彧……” 交代清楚,范小姝突然一拥,将花清秋推了出去。 然后靠着自己敏锐的判断力,朝着三米开外的地下隔空一击。 砰的一声,掌风像是敲在了大钟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果然那灵族怪物被暴露了出来。 眼见着花清秋还在犹豫,范小姝大声道:“赶紧走啊,难道你想看见小天死在那些先天鬼族的乱党手中?放心吧,我有把握对付它。” 一提到罗天,花清秋心里顿时又乱作一团。 孩子,永远都是一个母亲的软肋。 见范小姝这般自信,她便赶紧趁着天亮前的黑暗,消失在了雾气里。 那怪物明显更想捉住花清秋,翻身也要跟上去。 范小姝却趁机从侧翼使出了一个小结界,将那怪物笼罩在了里面。 所谓的小结界,其实就是“鬼打墙”,要是对付一般人,这足以把对方困住一夜了。 可这怪物修行不俗,在里面轰轰隆隆撞了几下,就把“小结界”的能量给消耗干了,重新杀了出来。 “姑奶奶没工夫陪你玩了,有本事你跟我来,我让人把你捉住,丢进缸里腌酸菜!”范小姝见花清秋已经不见了,马上启动鱼鳞燕翅甲,纵身就飞了起来…… 第1420章 空耳天后 范小姝一飞冲天,那怪物跳跃起来一丈多高,差一点就咬住她的腿了。 可结果上的差一点,实际上就是天赋上的遥不可及。毕竟是鱼鳞燕翅,灵族七甲之中上可飞天,下可潜水的所在,岂是这怪物就能捉得住的。 任由这那怪物咆哮着往天上冲击,但始终却被范小姝踩在脚下。 “小样,姑奶奶我还玩不了你一个破石头!”范小姝居高临西,吐着舌头叫嚣道:“告诉你,灵族的东西我见的多了,就连我的搓脚石,那都是千年灵骸,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让你连搓脚石都不如。嘞嘞嘞,你抓我啊,有本事你抓我啊……” 范小姝正臭美着,下面那石头怪物突然停了下来。像是熊二一样,硕大的脑袋瓜子斜眼看着自己,不动了。虽然它没呼吸和表情,可范小姝却能感受到这家伙的无奈和气急败坏。 “怎么,这就怂了,你也不怎么样嘛!”范小姝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请人来收拾它,可这家伙停下来不跟着自己了,那怎么行? 所以,她也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继续吐舌头笑道:“嘞嘞嘞,打不着,打不着,气你一身大白毛。” 关于嘲弄这件事,越是幼稚,越是气人。这老掉牙的顺口溜好像彻底激怒了对方。 那石头怪物双臂一阵,仰天发出一声轰隆声,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主意是的,突然一扬手臂,那伸缩手的掌心一下子就飞出了一块圆滚滚的石头,炮弹一样朝范小姝射了过去。 范小姝吓了一跳,惊慌不已,连忙躲闪,差一点就成了“中弹”的飞机。 好家伙,还能这么玩? 不等范小姝过多准备,下面的家伙那手臂,就像是连发炮是的,砰砰砰一连串的射出了十几个铅球大石球。 范小姝不得不左躲右闪,忽上忽下,在半空中像是表演马戏的小丑。 更气人的是,这石头怪物打出来的石球,只要一落地,就马上溶解在泥土之中,然后重新汇聚过去,继续化成这石头怪物的手臂。也就是说,这家伙简直是个无限装填炮弹的机枪射手…… 嗖嗖嗖! 石球无穷无尽地朝自己打来,还个个冒着火光,要不是铠甲的庇护,任由自己不错,恐怕也早就被击中了! “你个丑八怪,把老娘当成魂斗罗的靶子了?” 范小姝再也顾不上和刚才一样嘲弄挑衅对方了,匆忙朝前飞去。 这瞬间扭转了局势的石头人,忽而钻入泥土,忽而潜出地表,炮火连天,杀伤不断,打的范小姝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 一路追逐,终于靠近了十五里小庙。 说来也巧了,马上就要亮天了,那座只属于冥间的鬼桥,已经若隐若现,只要天一亮,就会消失不见,而范小姝一靠近,就正好看见了远处的苍颜和碧瑶。 她们两个站在那,身边还有那男女女好几个人,似乎也看见了自己,正朝自己招手呢。 也不过才区区一天一夜没见而已,两人一见自己,竟然欢呼雀跃,还朝自己大声呼喊着。至于这么隆重吗? “我来了!” 范小姝被追的十分狼狈,此时终于见到亲人儿了,自然也是兴奋不已。 苍颜好像很着急,隐约还朝自己喊了一声什么,“快过来……” “我这还不够快吗?再不快,我就被打死了!”范小姝回头看了看,那怪胎石头人正跟在后面。 “快过来,我来顶!”碧瑶也朝前走了几步,神色万分紧张。 范小姝高声道:“我把它引来,就是想让你来顶,这是灵物,我觉得咱们三个,也只能你出马了!” 终于,范小姝使尽了力气,先一步跨过了大桥。 谁知道,一落地,就好像穿过了一层薄雾,身后被推了一下是的,差点摔了跟头。 “唉!你怎么还是进来了!”苍颜和碧瑶重重叹了口气。 范小姝一愣道:“怎么了?我就是找你们来的啊……” “这里被设置了结界,封锁了入阳的通道,只能进,出不去,我们的能量,不足以击穿它!” “那你们刚才还朝我招手?” 苍颜道:“我那是摆手!” “你不是说快过来?” “我说的是别过来……” “不对啊,我分明听见,碧瑶还说,‘快过来,我来顶’!” 碧瑶哭笑不得,道:“我喊的是,别过来,有陷阱……我们急的都蹦起来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范小姝一拍额头道:“我还以为你们看见了我,为我欢呼呢……合着是我自作多情了呗。那怎么办?我也进来了……” 碧瑶无奈笑道:“你这哪是中天元后啊,你这是空耳天后……”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苍颜苦笑道:“咱们三有一段时间没在一起了吧?实在不行,就当抱团旅游,正好凑局打牌……” 话还没说完,吭哧吭哧几声,那个巨大的怪胎也已经追了过来。而且,轻松穿过了那层薄雾,直奔众人而来。 “这鬼东西认得吗?”范小姝赶紧朝碧瑶问道:“很难缠,追了花清秋一天了。” 碧瑶皱了皱眉道:“还真是个灵物,可惜,我也没见过……但没事,这是我的活,我来试试。” 碧瑶身体一晃,隐遁的那身暗绿色的瞬转疾风甲也劈在了身上,一个跨步,飞身挡在了众人面前。 “你是谁?来自哪?” 石头怪物根本不做声,见面直接抡拳就打。 这次轮到范小姝提醒碧瑶了:“千万要小心,他能分解、能遁地,而且,不怕水火,碎成渣都能重新凝结起来。” “呼!” 一记暴拳砸来,碧瑶绿光一闪,瞬移到了巨石的后面,轻轻一招手,一抹寒光打了出去,银白色的寒冰光瞬间凝结了石怪的全身,冻的结结实实,直接成了个大冰球。 石怪晃了晃身体,不动了。 范小姝兴奋不已,大声道:“还得是你啊,这就叫一方神仙,降一方妖物,各有各的本事。” 可碧瑶却眉头紧锁,微微摇了摇头,因为她发现,这石怪虽然短暂被封住了,可自己靠着内力施加的冰层正在开裂,而且,对方浑身上下,开始冒出赤色的火焰。 “后退,小心!”碧瑶话音一落,就听轰地一声闷响,冰球瞬间炸裂了,而里面被冰封的怪物也趁机钻了出来。 第1421章 大战石怪 碧瑶大战石怪,一连数个回合,竟然分不出胜负。 在这种倒霉的环境中,不胜其实就是输啊。 因为这就像是脑袋上悬着一把剑,它时刻威胁着你。 苍颜和小姝虽然知道,这时候不是靠人数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可在心理上,在感情上,她们都必须站出来,哪怕是输,也得一起输。 两人纷纷召唤出兵刃,齐身上前,准备迎战。 碧瑶却隔空朝着两人使了个眼色。 “先等一等!”苍颜低声道:“碧瑶似乎还有打算。” 但见碧瑶且战且退,似乎落了下风,那石怪气势更胜,紧追不舍,好几次射出的火焰,和喷出的石球都差点将其击中。 可碧瑶胜就胜在,身姿轻盈灵动,都被一一化解了。 石怪越攻越勇,可能是自觉胜券在握,这家伙再次使出了先前遁地的本事,兀的一下,消失在了在了碧瑶的身后。 碧瑶根绝到了身后气场的消失,不由得停了下来。 范小姝赶紧大声提醒道:“小心,他可能已经潜伏到了你跟前了,就在周身……” 说时迟,暗示快,碧瑶身前一尺的地方,突然大地塌陷,一道金光,那怪物嗡的一声窜了出来。 这场景着实惊悚吓人,苍颜和范小姝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距离太近了。 这一下,恐怕碧瑶要吃大亏了。 可殊不知,这一跑、一停、一露怯的表现,正是碧瑶的计策,那就是故意给对方信心,纵容其爆涨的自信情绪,让后让其尽可能的靠近自己。 就在这怪石冲出来的那一瞬间,碧瑶酝酿已久的灵修大符箓咒印已然脱掌而出,轰然砸在了这石怪的头颅上。 灵修大符箓手印乃是灵修的绝学,和妖修的大品天妖诀一样,都是各类术法的顶尖之术了,如今这世上,会用的总共也不超过五个人。 玄女算是一个,大帝和岳先生各是一个,木先生甚至都只能算是半个,在了就是小道阿丞,也算是半个,碧瑶本来也无心此学,可归冥之后这么多年,她苦心钻研修行,总算是小有成就。 “摧经化玉,万灵臣服!我就不信,这你还能不死!” 碧瑶轰然暴击,可谓是用尽了内力。 这一招也确实惊艳,在旁观者的眼中,碧瑶的掌心中,飞出的大符箓可谓是彩光加持,赫赫生风,还没落地,周围几个用作路障的石墩就飞了出去。 而石怪也破天荒的发出了一声吼叫,声音沉闷,沮丧中明显带着一股子经脉浑浊的哀鸣声。 然后,这大块头哗啦一声,散落在了地上。能很清楚的看见,这石头里面,竟然淌出了几滴艳红色,像是血一样的液体。 可即便是这样,这被震碎的石头,还是想冰块融化在水中一样,在几秒之后,全部消失了。 “死了?还是活着……”范小姝咂舌道:“碧瑶他二娘,你行啊,不声不响的,灵修大符箓咒印都练成了……” 苍颜道:“怎么没见震落的丹元呢?灵修也一样有内丹啊?” 正说着,忽然听见地下传来了咕噜咕噜一阵浑浊的响声,然后噗的一声,百米开外的桥头上,那个怪物竟然又钻了出来,只是,明显速度慢了不少,也踉跄了不少,恶狠狠回头看了一眼,上了桥走远了。 “嗨,还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他竟然没事,还回头恐吓咱们。姑奶奶我忍不了了,他二娘,咱们追!”范小姝驾驭这鱼鳞燕翅甲,起飞就追。 “砰!” 一秒钟之后,她就像是游隼撞在了玻璃上一样,还没上桥,就被一道五行的雾气拦住,垂直掉了下来。 范小姝揉着脑门爬起来的时候,那怪物已经消失的不见了。 苍颜无奈道:“我不是告诉你了,这里有结界,只能进不能出……” “我这不是忘了嘛……再说了,凭什么那鬼东西能出去,咱们就出不去?”范小姝气呼呼道:“本来鼻梁就不高,这一下,差点把我的脸撞成贴饼子……” 碧瑶摊手道:“我也没办法,尽力了……这东西虽然是灵族,可却不是一般的灵族,能扛住大符箓的,绝不是善类。而且,做好心理准备吧,镐城不是一个这个怪物……” “你的意思是……” “刚才这怪物被我击中之后,我听见了他发出的声音,虽然我还破解不了是什么意思,但城市很远的地方,明显又声音在回应他……”碧瑶道:“我担心,镐城回忆很多这样的石怪。” 苍颜皱眉道:“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啊。你们别忘了,吴杨超的本相是什么?我记得卜哥好像说过,吴杨超只是他假扮煞神转世后用的名字,他被利用之前,本相就是灵石。” “没错,是玄黄赭灵!”碧瑶道:“我想起来了,他和小道阿丞,是同族。” 范小姝耸耸肩道:“看样子,眼下是出不去了……只希望,花清秋能顺利入冥。唉,你们说,咱们这位闭关的先生,再听说这位旧相识到了冥间,会不会跳起来立刻出关啊!这个花心大萝卜,当年对花清秋……” “咳咳!”苍颜轻咳一声,低声道:“还有小朋友呢。” 范小姝这才意识道:“周围还站着一群男女后辈呢!” 第1422章 相互介绍 这些人中,范小姝是认识白薇的。 便径直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两眼笑道:“丫头,怎么样,恢复了吗?” 白薇自然也记得范小姝,毕竟,上次能在冥间死里逃生,没有她的力排众议,是做不到的。 而且,以白薇的冰雪聪明,从当时她和罗天的对话中,大略着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前辈对罗天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尤其是这次送罗天还阳的时候,她还说了一句“罗天你非我所生,可你是鬼医哥哥的骨血”。有这一句话,便能知道,这个英姿飒爽的“神仙姐姐”,很有可能是罗天亲生父亲的红颜知己。 “回……回阿慈,我已经完全恢复了。”白薇恭敬有礼道:“上次承蒙您搭救,我还没来得及报答,这次您又亲自送天哥回来,实在是恩重如山。” 范小姝不由一乐道:“你叫我什么?不叫漂亮姐姐了?” “初次见面,见您明艳动人,亭亭玉立,还以为是和我们年纪相仿,不懂规矩,所以才叫了姐姐。现在既然知道您是得道之身,青春永驻,实际上长我们一辈分,自然不能在这么叫了!” “那怎么不叫前辈了?”范小姝见这丫头活泼机灵,便故意相逗道:“还有,这阿慈是什么意思啊?” 白薇抿嘴一笑,落落大方道:“叫前辈,是因为您手段高超,慈悲为怀,庇佑我们,可您都已经和天哥这么熟了,我还叫前辈,就显得太疏远了。您有长辈之风,却并无半老之态,所以,什么婆啊、妪啊、姑啊之类,加在您身上,都不合适。慈者,母也,您对天哥和我,有再生之恩,虽非母亲,可叫一声阿慈一点都不过分。” 范小姝闻言,瞬间喜上眉梢,笑道:“罗天这小东西,有点手段啊,能把这样的丫头骗到手。这话说的,简直太中听了。不过不用那么麻烦,我不嫌老,你就管我叫三娘就好……” 说着,把白薇拉到碧瑶和苍颜面前道:“你们刚才认识了吗?” 白薇道:“按照罗天临走时的吩咐,我们和岳远、陆拂石兵分两路,他们引走了城隍庙外的鬼祟,我们趁机带上吕先生他们的肉身穿过城隍庙,来到了这里。最终果然将吕先生他们的游魂引了过来……可因为随即就被困在了这里,我们都只顾得想办法突围了,却还没来得及认识两位前辈。” “那好啊,来,我给你们介绍!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闲着,你们都相互认识认识!反正,现在咱们也出不去!”范小姝指着苍颜便道:“这个,叫大娘……” 白薇看着苍颜有些严肃,不太敢开口。 “叫吧,大娘多好啊,比你那阿慈顺口多了。你要是叫阿慈,我们三个还得分成阿慈一号,阿慈二号,阿慈三号!叫大娘、二娘、三娘可就简单多了!顾大娘,孙二娘,扈三娘,你就当我们是梁山好汉。” 苍颜有些愣,不知道范小姝为什么单单把这小姑娘拉出来,便低声道:“小姝,你搞什么名堂,再吓到人家姑娘。” “嗨,还是先给你们两个介绍吧,她,叫白薇,就是小天的媳妇。人家已经成亲了……说不定,这肚子里现在都有娃了!” 听了这话,白薇一脸尴尬,可还是把这两个奇葩的称呼“大娘”、“二娘”叫了出来。 听着这“土味十足”又无比新鲜的称呼,苍颜和碧瑶一愣,赶紧上下摸索起来。 “丫头,太仓促了,小姝也没说能见到你……这样,这是三粒采月丹,我师父花木木送我的,现在就送给你了,带在身上,不管你是人鬼妖灵,都能三倍之力的采集月华,精进体魄。” “还有我的……这是桃都山的七彩玛瑙,带在身上,能随时入定虚空。昼练一周,犹如修行三天,夜练一晚,堪比闭关半月。” “哦,对了,女孩子,还是要有点小配饰的……这是随珠,丫头,送你了!” “那我就送个钗吧,九鸾钗,是桃都山的传世之物……” 两人一番搜罗,身上除了兵器,能拿得出手的,全塞给了白薇。 白薇受宠若惊,连连摇头,道:“这可不行,这么多东西,我不能要……” “怕什么,收着吧!她们是长辈,应该的。”范小姝在一旁道:“可惜我不爱这些东西,身上也没有,这样,我的这把刀给你吧,还是当年灭佛国的战利品呢……” 白薇抱着东西,迟疑半天,终于还是认真的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那个问题。 “三位……三位……大,二,三……娘啊……我能知道,罗天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吗?” 范小姝虽然大大咧咧,可真到了解释这关系的时候,还是有点语塞。 倒是碧瑶,毫不在乎,一笑道:“难道小姝还没和你说吗?罗天的父亲,就是我的相公,也就是如今的阴阳大帝罗卜啊。” “你的相公?”一旁的青黛几个人都大吃一惊,指着小姝道:“不是前辈她的……” “很难理解吗?”碧瑶诧异道:“苍颜姐的卜哥,范小姝的鬼医哥哥,和我的相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白薇虽然也有过这猜测,可真得到了证实,还是错愕不已。 季岚则小声朝吕卿侯道:“听见了吗?吕大师?还得是神仙啊。要么怎么说神仙好呢……” 青黛则小声朝凌云笑道:“这位大帝得是什么样的魅力啊,能让这样三个风格不一的绝世美女都在自己身边……咱罗大哥这一点没继承他父亲的基因啊,否则,当初早就被韩冰拿下了。” 吕卿侯在一旁则低声道:“喂喂,小青黛,你以为多情的男人就是没选择没下线啊?就韩冰那样的女人,罗天压根就不会入眼。多情又不滥情的人多了。再说了,人家这老几位,都已经跳出轮回,跳出世俗之外了,永生不死,亘古不化,你们又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得道之后才在一起的……说到底,就是找个伴,免得在这万世长存中没人说话罢了!” 众人一番相互介绍之后,都已经彼此了解了身份。 苍颜见几个后辈有些着急,便安抚众人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三个在这呢,就算真有危险,也由我们扛。不就是个小结界暂时拘束了咱们嘛,比那牝光又如何?再说了,在城隍庙的时候,我就已经让花清春退回冥间求援去了,总会有人来助我们出去的!” 范小姝补充道:“没错,花清秋也带着我的令箭入冥去了。我看那老头,还能不能坐得住。” 说到花清秋,范小姝暗想,如果顺利,这会她应该已经到冥间了吧…… 第1423章 杀性复苏 花清秋靠着范小姝的掩护,在天明十分,来到了龙首原。 此时的龙首原,东边一线,天白云淡,而这一边,则是云雾蒸腾,黑云压城。 在这一清一浊,一黑一白之间,有着一条模模糊糊蔓延了一两公里的地带。 这便是阴阳渐进的过度地带。 在尘世的大多地方,大多时间,生死之间,一线之隔;阴阳两隔,无法逾越。 可在龙首原这种极其少见的地方,只要你有修为,你就能亲眼目睹阴阳交割,人魂穿梭的时刻。 花清秋一边躲闪着来来往往的鬼祟和役差,一边往云深处疾行。 这么多年来,她从没再离开终南山。 原因很简单,就是她把自己已经当做了一个死去的人。 当年的火蒺藜之劫,让她彻底摆脱了花中魁的控制,也彻底洗清了身上的罪孽,当然,也变相彻底将罗天从她的生命中剥离了出去。她给自己脑子里灌输的就是,尘缘已了,此生不再去见罗卜,从此只有七分山水、两分自我、一分天。 可没想到,自己这次必须要去找他。 她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她还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见自己,自己该怎么说,哪怕是第一句话,第一个字,该说什么。 当真走到了黑白交叉的最中央点位的时候,眼前瞬间失明,阴阳两分,犹如一面看不见的墙壁,分隔开了生与死两种完全不同的世界,让人倍感孤独与恐惧。毕竟,她离开这个凡尘世界太久了。 还算顺利,没有惊动任何人,就直接闪现到了冥间。 一个妖族,走在黄泉路上,终究是引人瞩目的,何况,还是个光彩夺目的女妖。 但自知形势危急,她顾不上那些异样的神色,凭着感觉,一路往西走。 可是,毕竟是平生第一次来冥间,她也不知道鬼市在那里。 犹豫再三,她还是准备朝人问一问。 当然,选择问什么人,也是需要考量的。 按照小姝的说法,如今作乱的是先天鬼族和魔族,这两类人是不能问的,所以,最终只能问轮回鬼族。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拦住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温和的老鬼,可对方却只是一个刚刚新死的阴魂,同样也不知道鬼市在哪。 就在这时候,突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你想去鬼市?正好我也去鬼市,咱么一起吧!” 花清秋一回头,看见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确实也是轮回鬼族。 对方小眼小脸,龅牙蒜鼻,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神态自若,只是刚才周围还只有那一个老鬼,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也去鬼市?” “没错!”女人道:“我本来还有三年阳寿啊,命不该死。谁知道,做手术的时候,大夫刷手机,玩忽职守,导致我大出血,稀里糊涂死了。到了冥间,不能轮回,暂时安顿在鬼市……走吧,我知道怎么走。” 花清秋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在合适的人,见女人神态轻松,便也只能欣然同意。 两人一边走,一边随意的聊着,不禁放慢了速度。 “您看起来不像是轮回魂吧,您去鬼市做什么?”小眼睛女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花清秋虽然未出山多年,可当年作为多花蓼家族,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两个人之一,她用余光一扫,就看见了女人脸上的一丝不自然。 怀疑这东西,只要有了,就会马上生根发芽。 花清秋不动声色道:“我有个故人,在冥间当差,算是个小官,如今有事,想寻他帮个忙。” “果然,您是个修行者,在这里还有故人!”小眼女人似乎很惊喜,一笑道:“我在鬼市已经有些时日了,也算知道一些人物。不知道您要找的是谁,干嘛要经过鬼市呢,我可以直接带您去啊……” “是嘛?”花清秋一笑道:“那感情好了。我要找的这个人嘛……小脸尖尖似鼠,蒜头鼻子如羊,龅牙一张像条狼,宝藏祸心笑里藏?您认识吗?” 女人一愣,口中喃喃重复着“小脸尖尖似鼠,蒜头鼻子如羊,龅牙……”,话说到一半,顿时明白了过来,怒道:“你在说我?”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什么嘴脸啊!”花清秋冷声道:“你是什么人,受谁指使要靠近我。” 女人见事情败落,马上一招手,突然那从周围站出来了十几个鬼影。 “阳间来的吧?不管你找谁,想去鬼市你是去不成了!” 花清秋本来还心中一惊,觉得自己误入歧途,但环视一扫,顿时心神安宁了不少,因为,这些人都只是普通阴兵,显然,对方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送信的…… “我就是一个妖族,犯不上大动干戈吧,能知道是谁为难我吗?” “是不是普通妖族,跟我们回去就知道了。总之,最近从镐城来的不明人员,我们都得抓!你如此神神秘秘,更是值得怀疑!” 这女人一招手,周围的鬼祟瞬间围了上来。 那女人更是站在中间,比比划划炫了一通起手式的动作,嘴里还瓦力哇呀大吼着,好像自己很能打一般。 花清秋本来就着急,没想到,又遇到了这么个女人,心里愤怒值拉满。已经心平气和了几十年的她,都忍不住想爆粗口。 “蝌蚪身上纹青蛙——你在秀你妈,耽误了我一刻钟时间,你妖姑我先杀你!” 花清秋突然使出妖藤,直接将其缠住,以迅雷之势捆了过来。 对方根本就没想到,花清秋看起来温婉纤瘦,一出手却如此凶狠,瞬间就怂了。 “有话好好说……” “老娘没好话!”花清秋妖藤一收,就把对方抹了脖子。 杀了第一个人之后,花清秋就有点收不住了,妖族的血性被唤醒了!本来那几个鬼族一见小眼睛女鬼被杀之后,都有了溃逃之色,可花清秋哪由的他们?追上去从背后劈砍,一连放倒了好几个,只剩下一个跪地求饶的,花清秋朝其逼问了鬼市的方向,本有心放了他一马,谁知道,这鬼祟起身就开始呼喊起来:有妖族暴乱了…… “死有余辜的东西!”花清秋怒不可遏,不惜多追逐了二里地,又将这个放走的鬼祟震杀了。 不过,无心插柳,却也由此知道了鬼市的方向。半个时辰之后,她已经来到了鬼市街上…… 第1424章 大兵讨伐 阴阳轮回,生死不息。 这生其实还是可控的,毕竟,一包橡胶气球,就能独挡大头兵千千万万。怀不上,也就生不了了。 可死这件事,却不可控。 所以,这自古做死人生意的,一般没有饿死的。 尽管镐城阴阳阻隔这么久了,但这丝毫不影响黄泉道上来往的阴魂。半步多也如此,店前车水马龙,店内人来人往。 可能是因为妖族的缘故,花清秋一来,还是引来了不小的关注。 大堂之内,喧哗之极,一众老幼恶鬼,全都把目光递了过来。 毕竟,既已成妖,就不会轮回。就算真要投胎,她该直接去往生道,怎么会来鬼市呢? 可既然来了,对面这咄咄逼人的目光,花清秋也没再退却。 她习惯性的环视了一周这店面的布置。 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这里没有那么黑暗,反而宽敞明亮。红砖石壁,壁画清晰,给人一种古朴而舒适的感觉。大堂中央是一张长长的木质酒桌,几个身着各代服饰的男子正在举杯畅饮。四壁则是各式各样的木质酒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酒。再往里,则是左右四个账薄桌案,正登载滞留往生信息。 花清秋直接来到了一个桌案前,俯身便急切道:“我要见你们老板娘。” 执案都没抬头,便随口道:“登记往生个人信息便可,老板娘哪有时间随随便便见人。” 花清秋脱口道:“我不往生,更不投胎,我找她有事。快点,我要马上见到她。” 对方听了这口气,觉得不一般,这才抬起头打量了花清秋。 也许是花清秋的神色,让他感觉到了急切,这执案一努嘴,示意花清秋可以上楼了。 楼上就安静多了,只有两个小鬼,正在看看着档案。 一个身材发福,但明显眼神锐利的女人,正靠在椅子上,钻研着手中的一个药方。面前还放了绝版的几种进补药物,这都是上次从对面黄泉医馆地下密室得到的宝贝。 “你好,我来自阳间,有急事找你们的老板娘!”花清秋知道,这女人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是对着她说的。 女人不得不把目光从药方和药物上抽出来。 毕竟,最近这冥间太乱了。 天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大人物。 她这半步多,是半官半私的地方,谁谁都得罪不起啊。 一瞧眼前这女人,老板娘就惊愕不已,冥间可少有这样气质清新脱俗的女人,而且,她可是妖啊! “你是妖族?找我?” “您就是老板娘?” “没有老板,只有娘!”老帮娘一笑道:“大家捧场,随口叫叫而已。” 她担心对方身世不明,一个妖族,别是和那些逆反的魔族和先天鬼族有什么瓜葛,连累了自己,所以,态度不温不热。 花清秋也不敢轻易拿出范小姝的令箭,毕竟,自己第一次来,对方到底是不是要找的人,还说不定呢。 此时一看那桌上的药方,竟然是一副“九銮乘风丸”,这说明,对方有意进补,加速修为。 于是便开口道:“药始神农百草,研沥熏蒸,丹散除疴,汤丸却病;医从黄帝一经,山川河岳,杏林传泽,橘井生香。此药方没有问题,桌上的药物也没问题,但关键在于,这方下药之后,需先冻封三日,以寒气入药成引子,才能有效。” 老板娘一听,顿时惊讶不已,难怪自己试了几次,都不成,原来还有这么个门道。 “行家啊!”老板娘这才面色和蔼,起身让座,道:“您不是一般人,来这找我有事吧!” 花清秋看了看左右,老板娘皱了皱眉,顿时会意,让那两个小差下去了。 “有话您就说吧,我就是半步多的老板娘,绝无差错。但有一点,半步多只是个给官家办事,给流鬼方便的地方,我不参与任何政务,要是想和我说,让我帮谁干私事就免了!” “还真是私人私事,就是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引荐!”花清秋将黄绸拿出来解开,亮出了令箭。 老板娘一看那令箭的制式,就一下子站起来了,这令箭分明是酆都的啊…… 再俯身一端详,更是惊愕道:“这是中天元后的令箭。怎么,你是受中天元后的差遣?” 花清秋直言道:“没错,很急迫,我需要见到阎罗城的大司首爨彧。范小姝说了,这件事需要找你,而且必须保密。” “既然是元后的令箭,我必将责无旁贷!”老板娘马上道:“我这就差遣请大司首过来……” “不,能不能即刻带我去见他!”花清秋道:“我只能说,形势危急……很急。” 老板娘纵然都是狡猾的老油条,可还是知道谁是这冥间的掌舵者的,一听花清秋的意思就已经知道了,范小姝这是遇到了难处,不免担忧道:“元后她可好……” “她们尚好!”花清秋特意加了个‘们’字。 老板娘顿时变了脸色,大声道:“好,按理说,这不合规矩,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带你直接去轮回司。” 两个人匆匆下了楼,直奔阎罗城。 可刚到鬼门关前,就看见大队大队的阴兵列队而出。 两人不得不赶紧驻足等待。 可这一次,出兵人数众多,俨然是杀气腾腾,似有打仗开战。 老板娘等得着急,就朝着一边的差官打听道:“阎罗城的人马,都是府兵,一般不会轻动,要是有事,也都是那些兵镇调动即可,这是发生什么了?” 都是熟人,差官也没当成什么秘密,便脱口道:“你不知道吗?如今泥犁沼泽那边,魔族人渐成气候,最近已经和先天鬼族打成一团了。据说那个小魔王十分骁勇,已经连杀三个先天鬼族的小兵总了,东胜神洲的伏虎圣君、南赡部洲的王文卿圣君,还有郑铘仙君都先后战败了。因为各个兵镇的先天鬼族都已经蠢蠢欲动,为了防止发生变故,只能动用府兵前去清缴了,带队的正是咱们阎罗城的太平仙君陆凌风!” “谁?”花清秋惊声道。 “陆凌风副将啊!”差官道:“这回那个阳间来的小魔头算是有的受了,陆仙君可是厉害角色。不投降,就是掉脑袋啊……” 第1425章 两难境地 陆凌风的名号,花清秋是听过的。 作为终南山的妖族,修炼千年,她怎么能不知道终南山道派走出来的三清弟子呢? 她不单单知道陆凌风是终南山玄空派的,还知道,这个陆凌风当年也是追随罗卜的人之一。 但她不知道的事,如今陆凌风竟然也已经位列仙君,成了这阎罗城的府兵副将。 这几十年来,沧海桑田,好像所有人都在变化着,只有自己,还站在原地。 没有飞升,没有精进,甚至连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人都没有。 当然,这些她都已经不再关心了,她在意的是这官差的后半句,陆凌风是为了去讨伐一个阳间来的小魔头…… “你说的小魔头叫什么?来自哪?他……他长什么样?” 面对花清秋连珠炮的提问,这差官明显有些警觉。 毕竟,花清秋不是冥间的人。 好在一旁的老板娘低声道:“放心吧,自己人,她是中天元后的朋友……” 听了这话,差官才继续道:“我是门吏,没去战场,也只是听说而已。据说,这小魔头,和先天鬼族的魋氏家族有矛盾,是他们从阳间捉来的。本来捉来的时候,五花大绑,奄奄一息的,结果不知道怎么了,最后竟然把魋给反杀了。如此一来,事情闹得纷纷扬扬,魔族和先天鬼族越聚越多。靠近的两个部洲和几个兵镇都派出人手了,结果全是铩羽而归……” 花清秋一瞬间神色全无,身体不受控制地方发抖起来。 一旁的老板娘也不禁失声道:“和魋氏有矛盾?该不会是前段时间,曾经大闹鬼市的那个吧……” “对对对,没错,就是他。对啊,老板娘你就是鬼市的,你应该知道那小子啊。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三头六臂,还是成魔失心疯了,竟然敢闹这么大……” 老板娘咂舌道:“原来是他啊,那可是我的恩人……他……他不会有事吧!” “他现在肯定是没事,伤了各路好多兵总圣君了,但这次就够呛了,碰上陆神君,十有八九是要交代了……” 眼见着花清秋惶惶不安,老板娘便问道:“怎么,你也认识这小哥?” 花清秋暂时没法说出这其中的关系,便赶紧道:“快,快,你先让我见到爨彧,等见了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老板娘看了看鬼门关还在列队的阴兵,只得朝差官道:“事情紧急,能不能行个方便,我需要马上见到大司首……” 差官有些为难,一咬牙道:“按理说,鬼门关的小门不能轻开,那是危急时刻才用的,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又点名要见的是大司首。看来我也只能破例一次了……” 就这样,在老板娘的帮助下,花清秋终于得以从鬼门关小门进入了冥城之中。 进了轮回司大门的时候,就听见了一声声叱喝。 “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纰漏?镐城都城隍府下十个州城隍,一百零八个县城隍,竟然有十万多阴魂乱账没有登记!” “什么?还没回来?两三千的阴差都没回来吗?那就再探!” “再给你们一天时间,我必须见到西北路的都城隍和大土地。” 老板娘低声朝花清秋道:“大司首又发火了……一会说话小心点,大司首向来谨慎严肃,如今又是乱事之秋,他不免会有些暴躁。” 好不容易等里面安静下来,两个人被引了进去。 大司首转过身,老板娘刚要开口,却殊不知,爨彧已经认出了花清秋。 “花……花先生……” 老板娘不明所以,赶紧在一旁解释道:“大司首,这位是个女的……” 爨彧却摇摇头道:“你不懂,这是大帝、鬼姬他们的故人,早生而达者,我该叫一声先生的……” “你认得我?”花清秋有些惊讶。 爨彧点头道:“当年跟着先生,曾有幸见过年。虽然几十年过去了,可您风采依旧,气场不减当年,所以就认出来了。” 爨彧看见花清秋的那一瞬间,也就明白了,先前他和鬼姬、青面的猜测得到证实了,罗天果然是花清秋的儿子,也就是大帝的独子。既然如此,那有些话暂时就必须得保密了。一向沉稳的他,马上打发出去了身边的人,同时,也褒奖了老板娘,将她送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了,花清秋也就不再隐瞒,马上道:“苍颜、碧瑶和范小姝,都已经困在镐城城隍庙外邸了。范小姝告诉我,如今在镐城祸乱的,是一个叫做吴杨超的人,她让我务必将这个消息带过来……” “吴杨超!” 爨彧猛然站起身,脸色顿时阴云密布。 作为经历过冥间大战的人,他深知道吴杨超之诡谲。此人当初能潜伏在大帝身边,还能假模假样地登上敕封台,可不是一般的人。可要是说他还活着,这却已经足以让所以人都大吃一惊了。 眼前花清秋拿着范小姝的令箭,亲自入冥而来,那就绝对不会有错了。 爨彧虽然心中惊慌,但他知道,大帝、鬼姬最看重的就是他的缜密,眼下决不能乱了阵脚。 “花先生,此事非同小可,我身为大司首,只掌管轮回刑狱之事,看来,得动用阴兵了……您跟着我去见镇府神君吧!” “谁?” “就是牛奋,您认识的啊!如今阎罗城的人马,都掌握在神君的手中!”爨彧说到这,又低声道:“您既然来了冥间,我无论如何,也该去禀告先生一声……先生虽然在闭关中,可我觉得,他会见您的!” 花清秋闻言,怔了好一会,摇摇道:“我来的时候,确实很想见他一面,那是因为,我想让他帮一般小天,小天落入了坏人手中……但……现在已经不用了。小天摆脱了魋无命、魋无戾,可也被你们当成了魔头,我真的见了你家先生,还能求他什么呢?我还是求你,求牛奋吧,求你们能不能放了小天一条生路?他是个好孩子……他这十几年过的够辛苦了,走到现在,绝非他的意愿。我求求你们……” “花先生,你别这么说……”爨彧有些不安,正色道:“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罗天就是……就是先生的骨血,那这仗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打了,更何况,鬼姬和圣后他们还有危险。您放心,这就去见神君,一面下令,让泥犁沼泽战事停下来,一面研究,如何解决镐城之难。而且,我现在就让青面再去酆都一趟,先生向来重情义,他一定会……” 花清秋摇摇头道:“我就不随你去见牛奋了……希望你们能快点把小姝他们救回来,我也就算是完成她的托付了……我……我想去看看小天。走到今天,他吃了太多的苦了……被人可以把他当成魔头,可我不能,我不能让你们伤了他……” 第1426章 三花聚顶 “花先生,你当真不去见先生吗?”爨彧为难道:“您千万别误会,现在各个兵镇清剿泥犁沼泽,这并不是先生的命令,这是各个部洲和兵镇自己决定的。因为罗天杀的是先天鬼族的宗令,所以,整个冥间的先天鬼族都恨他,以至于到处都有士兵离开兵镇,汇聚过来。我们也是没办法,再不平息这场风波,先天鬼族会大乱的……出兵是无奈之举。现在好了,既然知道了罗天的真实身份了,我想很快就会都罢兵的……这……这真不是先生的意思,他甚至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爨彧看出了花清秋情绪的变化,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派人攻打泥犁沼泽,并不是罗卜的命令。 可花清秋却平静道:“虽然你跟着罗卜的时间很长,可你未必有我更了解他。罗天这孩子,聪明,狡猾,有时候还挺自负的,可他有一点不如他父亲,那就是深谋远虑,洞若观火。我认识罗卜的时候,他还是个懵懂的少年,可那时候的他,就能把一件事,看出去五步,甚至十步。” “我……我还是不太明白花先生的意思。” “我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先生的意思。小姝、苍颜去见他,他不也没见吗?我又何必再去叨扰他。” 其实花清秋内心里,多少有了一点小失望。 因为她隐约感觉,罗卜虽然在闭关,但未必真的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如果说,罗天被人魋无命、魋无戾捉了这种事,他不知道很正常。毕竟,冥间这么大,他贵为天尊,怎么可能关心这种小事?那现在罗天成了所谓的“魔头”,招致这么多兵镇人马清剿,他作为阴阳之主,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个阴阳大帝,会对自己统治之下的暴乱一无所知? 绝对不会。 他就是在刻意的沉默。 没入冥的时候,小姝说她和苍颜碧瑶都没能见到罗卜,她只以为这是范小姝一种刻意“谦虚”的说辞。现在看来,罗卜也许就是真的不想见任何人。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甚至可能都知道罗天是谁,可他就是不想管而已。 花清秋理解他的作为,这是一个“统治者”该有的冷酷。 可如果这是一个父亲对于自己孩子的态度,那就多少有些失望了。 不过,这失望很小。花清秋也只是眉心微微一攒,便释怀了。 因为她从来也没有过过多的奢求。 她没想过让罗卜接纳罗天,也没想让罗天的身份得到别人的认可。所以,现在罗卜对罗天的任何态度,她都能接受。 这也是为什么,她改变了主意,不再非要去见罗卜了。 “爨彧,帮我个忙吧,把我送到泥犁沼泽去!”花清秋诚恳道:“不管他是魔,是妖,还是个坏蛋,我都想到他身边去。作为一个母亲,我已经不合格十八年了,现在我想站在他的前面,用命保护他!” 爨彧无可奈何,毕竟,这些事,有感情纠葛在里面……已经不是他能参与其中的了。 “好吧,我答应您!”爨彧一拍手,将门外两个近卫招进来道:“你们带着先生去泥犁沼泽。记住,带上我的令箭,只许带路,不许干涉先生行踪,只许保护她的安全,不能限制他的自由。” 一送走了花清秋,爨彧二话不说,赶紧出门直奔阎罗城神君府,同时吩咐手下,去召唤青面。 眼下有三件事要做。 第一,争取让青面见到大帝。倘若还见不到,那也得请木先生主持大局。三后困在冥间,吴杨超复生,这都不是小事。 第二,马上得请神君下令,让陆凌风停止泥犁沼泽的战事。同时,下令各个兵镇,不得在自行用兵。原来不知道罗天的身份也就罢了,可现在知道了,就绝对不能有任何变故。 第三,得提前派出人马,先行一步潜入镐城,了解如今阳间的情况。如果真是吴杨超复活,必须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 在爨彧见到牛奋的时候,泥犁沼泽已经角号震天,战场又拉开了序幕。 和前几次出场的圣君不同,这次出场的可是阎罗城的副将太平仙君陆凌风。 所以,此番出征,阎罗城的兵马气势汹汹,这一路走来,赚尽了风头。 “魔主,这次来的这个,叫陆凌风,是阎罗城的副将,和酆都的副将楚天南起名,很是骁勇。比上次来的那位辅战仙君郑铘,还要厉害一些,您要小心啊!” 战斗眼看打响,身边的魔族小头头们纷纷朝我讲述着来将的身份。 我一如既往地故作冷峻深沉,只是默然点点头,并不言语。 其实我明白,只有打败了今天这个人,那才算是彻底惹毛了冥间大佬们。在他上边,就是那些所谓的神君了。也只有这样,才能算是真正的入戏。 我望了望周身已经聚集的三千魔族人,径直迎着对方走了过去。 走的近了些,便看清楚了,此人着青色长袍,手持玉柄拂尘,背负古朴道剑,眸子里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深邃。这分明是一副居家道士打扮,那气质,虽然不及吕大师,但却也算是道骨仙风了。 “你……你就是那个小魔头?”对方见到我,明显一愣。 我知道,肯定又是我的这幅面孔,让他惊讶了。 因为自那叫伏虎和尚的人之后,这些人见了我,无一不都是这幅表情。 但他们都是得道之人,稍一打量,也就能知道,我并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人。 作为一个失去理智的魔族人,我要演好戏,那就绝对不会开口。 所以,对方还在等着我回话的时候,我已经身体一跃,犹如猎豹一般扑了上去。先发制人,当然要近距离的暴拳重腿的强攻,居高临下,掌心呼啸着早就准备好的浩瀚内力,砸向了他的脑袋。 当然,样子凶狠吓人,其实我留了余地。 毕竟,我在演戏,又不能真的杀了他。 只要他顺势一滚,就能全身而退。 谁知道,他却愣在那,冷冷看着我,没有后退。 我顿时心里一急,心道,老哥,你这是在故意找死吗?我可没有杀你的意思啊! 可气力已经收不回来了。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我手心一麻,我惊讶的发现,这老哥的头顶之上,竟然闪出了三朵金莲,把我的内力给抗住了! 嚯! 我心中惊讶不已,这不是三花聚顶吗? 第1427章 战场示好 陆拂石曾经告诉过我,这三花聚顶是他们陆家家传法术,哪怕是同在镐城、终南山的其它同门,也都没有机会修行。和三花聚顶一样的,那就是纯元玄功了,这是陆家最引以为傲的压箱底。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对陆拂石一见如故的原因,匆匆数面,他就能把这样的术法教给我,我也愿意把徂徕心术交给他,这不就是惺惺相惜嘛。 可没想到,眼前此人竟然上来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用的就是三花聚顶。 我打量着此人,其浓眉星眼之态,略有冷峻之意,而一招一式,更是步罡踏斗,颇有道宗名门的风采,好像还真和陆拂石有几分相同的气韵。 于是便试探着低声多问了一句:“您叫什么?” 眼前人有些惊讶,但随即冷笑道:“小魔头,我还当你是个哑巴,原来你会说话啊。见面就想打我一拳,拳头打疼了,才想起问问我是谁,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我的嘴巴现在不想和你谈,倒是我的拳头,已经跃跃欲试了!” 这仙君突使瞬移,陡然闪现在了我的身后,舒展身体,隐遁十二经脉,出其不意,用奇经八脉的阳维脉加持拳峰,狠狠朝我后脑打了下来。 我心中暗道,老同志啊老同志,你不讲武德啊,但我得“闪”。 当然,闪不等于逃,我得给他个惊喜。 身后重拳来袭,我一旋身,遁出二尺,做出避险动作,但马上转过身,以头来迎接他的拳峰。 这仙君略有吃惊,心道,这都逃走了,怎么还能再回来受死?这小子不会是脑子秀逗了吧! 但迟疑间,他的掌力可一点都没收缩。 老先生这是想着一定要立下这不世之功,将我这个“小魔头”亲自劈杀啊。 可惜,迅疾如风,快如闪电,这高手对决,内力是其一,速度便是其二。等他势如重锤的拳头砸下来的时候,同样在瞬间绽放出了三朵金莲的光影,轰的一下,将他推了出去。 “你……” 仙君顿时目瞪口呆。 “你怎么会……” “会什么?”我冷峻一笑道:“是不是惊讶我的领悟能力?你刚用的招式,我能在瞬间复制。” 其实我已经判断出来了,他既然姓陆,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是陆拂石口中说的祖辈。 但双方列阵数万人马,仗不是在两个人口舌之中就能结束纷争的。 即便是我现在说停,他作为对方的统帅,也未必会答应。 所以,还得打。只是,得讲究技巧。 “小东西,你倘若真有你说的这般本领,那我们这些修行百年打打杀杀的,岂不成了小丑?一百年还不如你这几岁小儿?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复制我几招几势!” 老仙君有一点上头了,轰轰烈烈对我展开了强攻。 对面的阴兵们见状,纷纷呐喊助威,一时之间,阴兵们势头声震浩宇。 我连续对战了几个回合之后,觉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该给这老仙君的面子也算是给够了,便突然故意马走歪足、步走踉跄,踉跄一个跃步,假意摔倒。 气势正盛的陆凌风信步杀来,我则出其不意,突然反攻,以纯元玄功这可守可攻的内敛之气将其阻挡住,然后将早就按捺多时的内力,以纯阳之气奋力一击。恰到好处,又不失真切地将老仙君推翻在地。 “纯元……” “我还甄嬛呢!”我眨眼一笑道:“老先生要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虽然我故意装傻,可陆凌风却已经看出了端倪,因为我的这两招绝技,在成仙得道的人里,已经算不上什么大招了。但我偏偏在他面前使出来,这就是一种信号,要么是示威,要么,就是试探。 陆凌风看了一眼身后远处的部下,低声朝我道:“小东西,你坦白说,你这招式从哪学的?” “好吧,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回答您!”我一笑道:“我是跟一个姓陆的在家道士学的……镐城人,终南山十三连观派系的玄空法门。” “混账,哪个不争气的,竟然把祖宗留下的招式给卖了……” “怎么?老仙君认识这陆家?” 陆凌风呵斥道:“你明知故问。在我面前,故意显呗,不就是为了羞辱我吗?你这个小魔头,其心可诛。看我不和你决一死战!” 我的本意是,让他自己参透我和他后人的关系,哪知道,他悟了半天,就悟出了个这……看样子,只能拿出我的本事,让他吃点亏了。但我也感受到了,这个神君确实了得,我想打败他并不容易。 “小子,我乃飞升之躯,用内力打你,不算我本事,看我拳脚擒你!” 老仙君虎虎生风,跃步杀来。 我也只能配合引战,见缝插针。 两人在沼泽上飞快地移动,拳脚相交,发出一阵阵闷响。陆凌风和陆拂石一样,攻守均衡,力量如同洪水猛兽,拳脚之中,稳中又有杀招。我自恃身法灵活,前后翻腾,每一次攻击都能巧妙地躲过。 眨眼之间,三十招过罢,两人也斗至酣处。 我突然猛地一沉肩膀,一记徂徕心术,将老仙君又一次镇翻在地。 徂徕心术当然不足以伤他,但我胜在出其不意,让倒地的他,闹怒之极。 我笑道:“老先生,这一招术法怎么样?” 陆凌风虽然气恨,但还是哼声道:“刚猛兼顾阴柔,算是阳修的高阶术法了!” “看来您确实懂行情!”我正色道:“那个姓陆的朋友,送给我了两个善于防守的招式,我则回赠送了他一个进攻的招式,这便是徂徕心术。你说,我不算小气吧!” 陆凌风愣了愣,低声道:“你和我陆家后代什么关系?” “异性兄弟!”我正色道:“陆老先生,求你帮个忙。” “什么……什么忙?”陆凌风警觉道:“你凭什么找我帮忙?就算你和我的后人有关系,可这是冥间是否安宁的大事,我……” “老先生,对不起了,可你若是不输,又怎么能来一个更大的人物,把我打死啊!” 我趁着陆凌风还沉浸在自己后代和我关系的揣摩中,突然闭合经脉阴魔念上身,毫不拖泥带水,带着赫赫紫光冲了上去,一掌卷着旋风,将陆凌风打的翻出去了十多米远…… “你输了!”我厉声喝道:“想让我杀你吗?不想死,让你们更大的大官来!” 陆凌风感觉自己被暴击了内腑,心中一凉,暗暗后悔,不该上我的当,疏忽了防备。可倒地之后,他动了动四肢,运了运气,却惊讶的发现,我这看起来杀伤力十足的招式,并没有造成真的损伤,他呆呆地看着我,不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却并没喊出来…… “我输了……我输了……”静默片刻,陆凌风露出一副痛苦之色,大声道:“来呀,速速请神君来,请木先生来,我就不信,没人能杀这小魔头!” 第1428章 立刻解散 “陆先生莫慌,我来助战了!” 就在我和陆凌风的对战以很“巧妙”的方式落下帷幕的时候,阴兵的后面突然缓缓走来了一个身穿普通黑袍的人。 我见他孤身一人前来,并没和以往那些人来时被千军万马拥簇着,不免有些好奇。 于是,就准备回身问一问周身的魔族人此人是谁。 可没想到,我身后的魔族人全都垂着头,站在一边,没有人抬头。 陆凌风看见来人,也似乎有些惊愕,道:“你怎么来了?莫非木先生也来了?” “听说是我们魔族的事,翊道神君让我先来看看!”这人面无表情,伸手将陆凌风扶起来,颔首歉意道:“对不起了,陆先生,我代表魔族人给您说声抱歉。” 陆凌风赶紧摇头道:“兄弟,这不关你的事,你没必要道歉啊,再说了,此人有些特殊……” “魔族人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和我没关系呢!”这人扭过身,不等陆凌风说完,就缓缓朝我走来。 这人个子不高,也没有披着铠甲,只是步履软衣,但却气场颇为强大,目光一扫,四处尽是静默。 而且,我也看出来了,他和其他人的气场不太一样。 “你又是谁?”我大声道:“刚打败一个太平仙君,就站出来一个你,看样子,你比这位陆先生还要高一阶啊。自报个家门吧,我也好知道,是谁马上要输给我了。” 我故意言语挑衅,口气轻佻,就是要把疯癫的戏码做足,可他却根本没理我,而是目光望向了我身后的魔族人。 “认识我吗?认识我的,立刻解散。” 他嗓门不大,声音不高,但掷地有声。 我明显感觉得到,这些魔族人中,有人甚至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有道是,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魔族能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们难道不该知足吗?你们都是从哪个兵镇来的?立刻,马上,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回到各族的兵镇、岗位去。” 这一次,他微微提高的声音,目光也像是扫描仪一样,在魔族人的脸上快速扫过。 魔族人竟然有人动摇了。 一开始是一个两个,然后就是一列两列,大队的人马开始默不作声地朝着两翼散去。 这时候,几个魔族的小头领终于急了,站出来便呵斥道:“莫吔,你凭什么在我们这大呼小叫。” “就凭我叫莫吔,我是魔族昔日的将领,今日的长老。” “你还知道自己是魔族人?别忘了,就是你背叛了我们魔族。” 莫吔喝道:“天地可鉴,我莫吔对魔族赤胆忠心,从无背弃。” “呵呵,话说的好听。当初出卖了军师隋云鹤的是不是你?和夜摩天罗离心离德,归顺了五行军的是不是你?你用魔族人的基业,换了你的荣华富贵,这还不是背弃吗?” 莫吔大声道:“两次冥间大战,魔族人死伤惨重,人口锐减到百分之一。人鬼妖灵各族死伤同样数以百万计,难道这些教训还不够吗?如果战乱不停止,魔族就会亡族灭种,难道你们也想和夜摩天罗一样走上绝路?我是背叛了隋云鹤,可我没有背叛魔族。我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魔族人活下去。” “活下来?现在的这种状态就是活下来?我们魔族人生来高贵,可现在呢?只能和那些猥琐的鬼族人一样,当做兵勇。族人更是只能在北俱芦洲那冰天雪地之中生存。这不是活,这是与人为奴。” 莫吔不再客气,幽幽道:“告诉我,谁生来高贵?难道那些人族的、鬼族的孩子,生下来就天生下贱?如果,高贵就是要把别人作为奴隶,那我情愿不要这高贵。还有,大帝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当初·夜摩天罗输光了魔族的资本,打光了族人,本该是灭族之惨剧。可大帝能给我们一洲之地生息,能让我们像其它族群一样正常的活着,这难道不是一种慈悲吗?扪心自问,我们手上谁当初没有几条无辜的人命?假若大帝稍有报复之心,你我早就全都该丧身疆场了,你们还有什么机会在这吠吠狂言?江湖公道自在人心,巧言令色毫无用处,大帝五族平等的策略,是好是坏,已有公论。” “你住口!” “住口的是你们!”莫吔大声道:“你们宁愿在这黑树林里做流寇,都不想回北俱芦洲安生的活着,说到底,是你们的私心作祟。你们这是在拉着族人在刀尖上行走。告诉你们,你们可以自寻死路,但不能拉上魔族人!所有人听着,这几十年来,大帝对我们魔族人如何?木先生掌管的北俱芦洲对我们如何?你们心中一定有个衡量,现在,不愿意在这里自取灭亡的,速速回到自己的兵镇。剩下的,大兵但至,必将一个不留。” 我才听明白,此人是魔族人,算是魔族人中现在地位比较高的一个了。 先前魔族人说,他们只有一个人成神成仙,说的应该就是此人。 果然,在他的劝谏和警告下,这群“乌合之众”,马上就纷纷散去了,把我这个“新魔主”弃之脑后。 任由那几个魔族的小头领费劲口舌,却少有驻足的。 我当然毫不在意。说实话,我也没想利用这些魔族人真的做什么造反的事,聚拢这一群人,不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嘛。既然现在这个魔族的仙君来了,也算是达到目的了,因为在他之上,就是那些神君了。 “魔主,你说句话啊!”几个小头领转而朝我急切道:“现在只要你告诉他们,你能带着我们重新打下江山,和罗卜争一争,我相信,他们都能回心转意。” 我不禁一笑,淡淡道:“这话我不会说,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也断了这个念想。我从来没想当什么你们的魔主,而且,也不会争夺什么江山。他说的对,没有哪个族群生来下贱,自然,也就没有应该应分的高贵。” “你……你怕了?你为什么不争一争?你是魔族人啊,你有这么高的本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罗卜能做的事,您怎么就做不了?” 我附耳低语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阴阳大帝叫做罗卜,身有魔修,而我叫罗天,我也身有魔修……这东西,不是谁都能后天修成的吧……” “你……难道你……” “嘘!别说,也别猜。”我一笑道:“你们好歹跟了我几天,那我就给你们一个建议。这个叫莫吔的,已经给了你们台阶,各自散去吧。做这黑树林里的流匪,难道真的比过安生日子还舒坦吗?” 说完,我便朝莫吔走了过去,大喝道:“就问你一句,击败你,是不是就能见到那群老军头了!” 第1429章 卑鄙狡诈 莫吔不明白为这话的意思,诧异道:“小子,你的人已经被我解散了,你就不着急吗?” “那是我的人吗?那是你们的人。他们之所以聚到了我这来,会不会是你们做的还不好,或者是不够好?”我一笑,正色道:“我的人,在阳间。” “所以呢?你到底要做什么?” “简单,击败你!” “我?”莫吔难得脸上出现了一些笑意,摇摇头道:“我算什么?如果说,你把击败我当成目标,那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实现,但前提是,完事后,你得老老实实跟我回阎罗城去,让惩恶司和察查司查一查你都干了什么事。我可听说,你杀了城隍,还杀了典狱。”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大声道:“战败的人,还能提要求?这闻所未闻。要么,你打到我,以胜利者的口吻命令我,要么现在就认输,让比你厉害的人再来。” 莫吔骤然冷了面孔大声道:“那就是说,非要我动手了?” “求之不得!” “好,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可难得你如此淡定和坦诚。”莫吔道:“可一旦动手,我就不会手下留情。” “当然,善遇到恶,先受伤的一定是善。所以,你用不着手下留情。和打他们不一样,我打你,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因为,我也不想成为善的那一个。” “能问一句,你的目的是什么吗?” “你不用问,问了你也理解不了。这个问题,不是你这个层次能理解的。等你战败之后,再来的人,他会懂的。” 莫吔皱了皱眉,幽幽道:“还没见到你的时候,他们就有人和我说,你像一个人。刚才看见你,我觉得确实有几分像,但这天下面孔千千万,哪还没有几张类似的面孔呢。可刚才,说了几句话,我就觉得,你不像了。你这个人,眼里邪气胜于正气,而他,恰恰相反,他见面就给人一种谦谦君子之态,你则满眼都写着狡猾多疑。可现在吧,我又突然觉得像了,因为你们归根结底属于同样一种人,那就是我这样的人不能看穿和理解的人。” 我一笑,退后两步,招了招手道:“能被人理解,那是幸运,不被理解,才是常态。老前辈,重新自报一下名号,咱们开始吧。” 莫吔回头看了看围观的魔族人和鬼族人,大声道:“在下莫吔,魔族人,北俱芦洲主战仙君,讨教了。” “主战仙君,那就是说很能打喽!” 我冷笑一声,双手驭气,干脆转化魔修,迎面就是一道狂风暴击了出去。 我不想杀人,所以,发力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弧度。 莫吔反应的也很快,抬手同样也是魔修杀招。 轰隆! 沉闷的巨响,好像一瞬间在天上有成百上千的霹雳同时炸响。 两团紫雾携带者浩浩寒气轰然相遇,内力四溅,阴风席卷八方,犹如一座大山塌方了一般。沼泽的泥浆和浑浊的污水被冲起来,瞬间凝结成了飞雪和冰渣,被风旋直上天际,足足有几十丈之高,然后焦灼的气旋再次在空中炸裂,大片大片的冰片和泥浆从天而降,好四射而出…… 周围方圆百米全都是看热闹的鬼兵和魔兵,虽然这冰片和泥浆不足以杀人,但打在身上,还是像弹丸袭身一般,还几百人不约的惨叫起来。 “好小子,还真用的是我们魔族的人的路数!” 莫吔不等冰晶散尽,已经闪身再次杀来。 行进间,右手随意一个招引,无数的冰晶就全都聚集在了他的手上,从而形成了一把冰晶攒成的利刃。 好几伙,第一次见用这样的兵器。 就是不知道,杀伤力怎么样! “看招!” 说话间,这把冰铸的刀已经裹着浩浩冷风经到了跟前。 我旋即一个闪身,重新控制住冥修,再死动用了阳修之法。 两个人错身的那一刹那,抬掌驭气,行手太阴经筋,以罡正之力,做霸王扛鼎之势。此势涌泉穴格外重要,需要桩势坚牢,犹如足下生根一般。然后右手置于头后,左手置于背后,拇指侧在下,掌心向前,掌上生出向后之真力。此时,手太阴经筋循行浩浩荡荡聚于掌心,气力畅通轻快,在周身形成了一个大回环。 “砰!” 头上的掌风硬接住了他的冰刀,趁着这僵持的刹那,背在身后的后手突然朝起当胸猛击。 已经完成了大循环的掌力轰然将其摧打出去了数米。 不过,此人确实比陆凌风又厉害了一点,一个旋身,竟然站住了。 “你小子不讲武德!”莫吔大声道:“和我斗战用的是魔修,为什么突然变换了修为?” 我苦笑道:“神仙老爷,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进行魔修的对决的?我只不过是用魔修做了个起手的姿势,是你误认为,我要和你用魔修决战的啊。难道这阳修不是我的招式吗?咱们是在打架,不是在踢馆,您是不是幼稚了点……” “你……好小子,在这等着我呢,果然是狡猾之极啊!” “还行,吃亏多了,略有心计而已。” 说实话,我嘴上说的轻松,但我心里很清楚,我的手段,能和此人过招,也已经是极限了。人家都是飞升直躯,我则是靠着身体天赋打到现在,真要是比手段,我可能已经不是此人对手了。 “主战仙君是吧?下来呢,怎么和你打,你给我定个框框,我按你说的和你打。只要能把你打服!” 莫吔哼声道:“小子,甭给自己找台阶,刚才是我一厢情愿认为你用魔修和我交手,不怪你。所以,一句话,穷尽你的本事。来吧!” 我摇摇头道:“看样子,你和我打不成了。喏,你们又来人了,那位莫非就是你说的木先生?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吗!你退下,让他和我打!” 莫吔毫无防备,信以为真,转头真以为有人来了。 我则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陡然使出了水气为育,重压之下,流水成刀。 满地的沼泽黑潭之水,刹那间凝结成了一条银白色的长链,快若飞刀一般直接穿破了他面前的紫雾。 “沧锒!” 一声脆响,这本该柔软异常的水线,此刻却如钢刀一般击穿了莫吔面前的内力云团,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身上。不轻不重,但也足以穿破铠甲了,更何况,他是布衣软冑呢! “你!” 莫吔龇牙吭哧一声,吐出了一股紫色的烟雾,划过弧线,栽进了沼泽地中。 我承认,我卑鄙狡诈了点,可我赢了。 第1430章 拳脚无眼 “卑鄙,无耻,恶心!”莫吔被我击翻之后,对面几个阴将和罗刹顿时站出来朝我呵斥道:“打不过别人,竟然使诈。你果然是继承了夜摩天罗那等小人的伎俩,不愧是魔族余孽。” 我耸耸肩道:“兵不厌诈,事贵应机,既然是决战,我觉得我的手段无可厚非。莫吔先生,您说呢?” 其实我确实打不过他。 以我的本事,打陆凌风就已经是极限了。 若非陆凌风被我用他们陆家的两招式影响,有些“顺应配合”的就稀里糊涂战败了,我可能连他都打不过。 但这并不代表我一点机会没有。 莫吔应该明白,我虽然赢的不光荣,纯属狡诈,但如果我是个十足的恶人呢?本来也没什么道义可讲。而且,我也算是手下留情了,刚才我骗取了他的信任,假若我这一击在重一些,是绝对可以重伤他的。 诚然,我赢得不光彩,可我要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我又不想名垂千古,至于别人的鄙夷,就由着他们吧。 “姓罗的,我和你打!” “还有我,既然你不要脸,我们也不要了,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那些各级阴将炸了锅,就连陆凌风都表情难看,站出来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罗天,你赢我,我承认是我自己的问题,可你这一次确实赢得难看,难看极了。” 反倒是莫吔,一摆手,示意众人噤声道:“好了,他说的对,兵不厌诈,事贵应机,本来就没有什么招式是不能用的。都退后,我不是还没死吗?” 说完,调整了一下步履,又朝我走了过来。 我顿时一惊,这是还要打? 那可就超出了我得预计了。 我本意上无非是,把他击败之后,引出更大的人物来。 可他却要用这受伤之躯,继续和我打……那我该如何处置? 打吧?我怕真伤了他,不打?那就骑虎难下了…… “罗天,我得承认,你很聪明,可你内力还是不够浑厚,没能将我打残。我现在站起来了,应该还没算输吧?” 我有些无奈,小声道:“真的要这么认真吗?” “当然,我是魔族人,这是魔族的事,不该认真吗?”莫吔招了招手道:“来吧,再把我打翻,你就算赢,我撤兵。可我要是赢了,你就得伏法等死。” 我挠挠头道:“你受伤了啊……拳脚无眼。” “怎么又扭捏起来了?你刚才不是说过吗?既然是决战,当然是血战到底。” 本来我那是随口找的借口,现在却被他架起来了。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认真起来了。 因为戏码演绎到了这里,我没有选择,只能继续。 如果按照纯实力,我是打不过他的,但现在他受伤了,确实能有一战。 “前辈,那我就得罪了!” 我先行出招,陡然一个滑步杀到了近身跟前。 这是我一贯的死斗风格,可我忘记了,他们都是飞升直取,速度在他们这里,不算任何优势。 莫吔马上一个旋身,转到了我的后面,根本没有想和我拳脚相斗的意思,随手催发掌力,我就飞出去,趴在了沼泽地的烂泥塘中。 眼见着我吃瘪,摔了个狗抢屎,鬼兵们便马上大声欢呼起来! “你要用拳脚,我用的是内力,不违规吧!”莫吔幽幽道。 他这是记仇了。 就像刚才我切换修为偷袭他一样,在这找补我呢。 “不违规!”我大声道:“在战斗中,用导弹打后脚跟和用牙齿咬耳朵,本质没什么区别,干就是了!” 我一个箭步再次冲向对方,发动了猛烈的攻击。莫吔一招二用,迅速闪躲,并还以颜色。但这一次,我已经有了防备,翻身躲过他的掌力,欺身上前,逼的他和我内力角逐。 双方的招式相互碰撞,激起了一阵惊天的能量风暴。 莫吔修为单一,攻防一体,全是魔修。 我深谙这一点既是他的优势,又是他的劣势,所以,正面用魔修和他死战之余,暗暗寻找着破绽的机会。 十几个回合之后,被我偷袭受伤的身体,还是给他拖了后腿。他的速度反应明显跟不上先前了。 我在行进间,前招还是魔修的紫电清霜,后招便突然换成了归藏的水气为育。 这种变化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修整,再一次被我用咆哮的水柱打翻在地。 这一次,伤的比先前还重,又是吐了几口紫雾。 说是紫雾,其实那对他来说,就是内力啊。 万马齐喑,数万阴兵都目瞪口呆。 我以为,打斗至此,应该算是有了结果。 可谁知道,他翻身爬起来,拍了拍胸襟,大声道:“再来。” 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我虽然厚脸皮,可我也知道,偷袭别人不是什么拿的上台面的手段。 “算了吧,再打你还是只能输!” “哪能算了啊!”莫吔道:“魔族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我不能让人再把魔族带上歧途。你一个没有飞升过的人,就已经如此骁勇了,确实厉害,可我是带着使命来的,没有退路,但凡不死,就绝不罢休。来吧……” 莫吔就像是赌气一般,非但不再防守,反而直接朝我发动了反攻。 他这架势,暴露了胸襟,所有的力量,全都集中在了拳脚之上。 我被迫迎战,躲闪了几下之后,马上就摆脱了他的攻击,从后面使出徂徕心术,把他第三次打倒在地。 莫吔挣扎着还要爬起来,身后的千军万马看了,再也忍不了了,有人大喊一声“杀了这个魔族余孽”。一呼百应,所有人嗷嗷叫着朝我杀来。 可莫吔却还是摆手挡住众人,孤单一个人踉跄这朝我杀来。 我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局面,轻松一个过肩摔,就他控制住,压在了身下。 “前辈,你输了!” “我没有!” 莫吔拼尽全力,却被我轻而易举抱摔进了沼泽。 就在我准备跟上去,彻底解除他的战斗力的时候,突然轰隆一声雷鸣,浓厚的云层翻滚而来,吞噬了冥间的一切光芒。狂风像是一道无形的大手,啪的一声,就把我打的飞出去几十米! 第1431章 碾压之局 黑压压的天际下,只有幽灵鬼火在漫天飞舞,在风暴和闪电之下,不管是魔族、鬼族,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站在那。 电闪雷鸣,狂风肆虐,整个苍凉的泥犁沼泽都笼罩在一种未知的压迫感下。 这种压迫感,你看不见,摸不到,但身上的汗毛却已经根根竖了起来。 阴兵和魔族人就不说了,单说陆凌风和莫吔,两个人都恭敬地站在那,脸上写满了肃穆。 我大概猜到了,这是真的来大人物了。 我的找死时刻终于到了。 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杀死我。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我歇斯底里地朝天大吼道:“有本事你站出来,别躲躲藏藏。乌云算什么,狂风算什么?有本事把你那闪电往我的头上砸。老子眨一眨眼睛,就不算好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冥间的宝座,也该换一换人了。” 我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一股子不可抵挡的风又像是大巴掌一样抽来了。 我虽然有了防备,两手护在身前,可还是又被揍翻了出去,顿时就感觉这脸,肿胀的像个猪头了。 可宋叹说过,男人,就算真怂了,这嘴巴也不能怂。断胳膊断腿是小,丢了脸面是大。 于是我愈加狂妄地嘶吼道:“爷本狂人,无限嚣张!放肆桀骜,何惧张扬。这天下你们能坐,凭什么我就不能坐?你别给我出来,胆敢出来,我就剥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啃了你的骨头……” 一边叫骂着,我一边谨慎地打量着左右,我知道,他一定还得打我。 果不其然,才骂了两句,就眼睁睁看着一个五指状像是大巴掌的风头吹了过来。 “终于被我逮住了,我和你拼了!” 我咬着牙关,凝结全身之力迎了上去。 可结果就是,卵用没有,我就像是把自己抛出去的臭鸡蛋,狠狠砸在了石头上。 紧接着,我的魂和身就被揍得分离了。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飞了出去,魂魄飘了起来。也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身体前边飞,魂魄后边追”了。 没有任何悬念,也没有任何缓冲,我就被打了个半死。丢人现眼了无数次,这是最狼狈的一回,直接打掉了魂。 落地之后,我看见自己的肉身,脑袋插在泥潭上,两腿弹像弓一样竖在那,简直弱爆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不就是死吗?我不怕!我是魔头,我该千刀万剐,但至少,我未辜负过谁,我杀戮,我造反,可我不为阴谋,不为权势,我就为了乐得逍遥。来啊,你出来……” 我仰天咆哮,在愤怒中将魔念拉满,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紫色的光晕,这一刻,好像眼神,面目的棱角都发生了改变。我望着沼泽上暗淡的斑驳的水影,自己都对此刻的自己有些陌生。 “夜摩天罗!!” “他这会确实有点像夜摩天罗……” “他到底是谁?” “根本不像,是他的紫色法光让我们产生了错觉!” 魔族人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没发现吗?他不一样了!” “这个姓罗的,像大帝!” “闭嘴,大帝怎么会是这幅德行!” “大帝慈悲,可你看他,满眼杀光!” 鬼族也窃窃私语起来。 也就是这时候,天上的黑云突然凝结成一团,然后化成了一个披风,一个人影从而天降,凛然站在了千军万马之中。 这人脸庞刚毅而冷峻,犹如冻结的冰河,冷冽而寒风,冷漠而清澈,无视一切情感和热情。要说长相,他面色黑灰,身材也不甚高大,但这人一出场给我的感觉,就比上次在阳间镐城城隍庙看见的那位巡阳的大佬还有压迫感。说简单点,就是见了他,你不由自主地会屏住了呼吸。 “神君!属下……属下不敌,辱没了北俱芦洲乃至五行军的威名,请您处罚!”莫吔拖着受伤的身体,忙走过去颔首谢罪。 这人嘴唇紧闭,默然点了点头。 随之就是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五行军将士,恭迎天下策五行诸法翊道神君。” 嚯,好长的名字。我心里默数了一下,神君二字前面,修饰用的字足足有九个。这阳极之数就是九个,看样子,这位就是神君的头头了吧…… 面对着声震浩宇的呼啸,他还是毫无表情,只是目光如寒星一般,扫了一周,然后轻轻小幅度地摆了摆手,这鱼龙混杂的人群就全都安静了下来。 到最后,陆拂石才小声喊了一声:“木先生,您怎么来了。” 木先生?看来,这位就是他们先前说的那位辅翊大帝的神君了。 “没人管的事,我来管;那没人愿意来的地方,我来。这不就是天下策的使命嘛!”这位木先生淡淡地说着,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他的薄唇紧抿,声音像是从嗓子眼,从肚子里发出来的,目光深沉阴寒,则像是一座封冻的湖面。 “我听说,有魔族人叛乱?是谁?在哪?” 他声音不大,很缓慢,可就是能每一次字都传到你的耳朵里。 先前那些还没来得及走的魔族人,一听这话,全都垂下了头。 “一刻钟之后,全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有什么话,可以去北俱芦洲找我,我会为你们解答。再来泥犁沼泽,那就是叛乱。” “是!”人群齐声道。 这么多的人,声音竟然还是带着颤音的,由此可见,此人不单单有威望,同时,也让所有人胆寒。 剩下没有开口的,就是那几百个黑树林里的魔族流匪了。 “我认识你们。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捉拿你们吗?因为你们认为自己忠于夜摩天罗没错,不想加入五行军也没错,甚至,流窜在这黑树林里都无可厚非。但你们聚众作乱,残杀过路的人鬼妖灵,那便是错了。我给你们两条路,第一,迁往北俱芦洲,我给你们村落,给你们职务,从此,断了做乱的念想;第二,还留在黑树林,但永远夹住尾巴。” “木河洛,别人怕你,我不怕,你的两条,我都不选,我……” 一个魔族小头目壮了壮胆子,上前一步,话还没说完,这姓木的突然只是一转身,双眼里嗖的一下,射出的紫光,瞬间竟然就把这魔族人烧成了一堆飞灰。 一刹那,那最后几百个魔族人全都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了。 第1432章 饱受暴虐 我看的目瞪口呆。 都是神仙,差距就这么大吗? 先前的圣君,和刚才的仙君,好像还能望其项背,可这神君怎么陡然像是提高了无数等阶?就像是地震一样。说是提高了一级,可实际上的差距则是几十倍…… 而且,不是说,魔族人的修为一般人后天修不了吗? 为什么他的魔修就这么厉害,我觉得,单单就魔修而说,他就完全可以对我形成碾压之局了。 这位木先生冷峻地挥了挥手,那匍匐着的几百个魔族人才敢站起身,慌忙退后面去了。 “杀鸡儆猴,用他们给我下马威?”我冷声道:“真以为小爷我是吓大的?” “不是用你给他们当下马威吗?刚才那三巴掌,第一下,打得你满地打滚,第二下,打得你脸成猪头,第三下,打得你魂身分离。不够惨?” 靠,这家伙看着就一副劁猪客的模样,冷冰冰的,没想到,脑子竟然还挺还用。 说起来,好像我确实比这些魔族人还惨。 “小爷我这不是还没死呢吗?有本事你来把我杀了啊!”我披散着头发,趁着他还没有杀我的意思,我先发制人,对着那成百上千的阴兵使出了金气为杀。 沧浪浪! 一阵刀鸣之声。这些人慌忙去捂刀鞘,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刀阵如龙,寒光闪烁,杀气纵横,摄人心魄。无数把冥刀飞天而起,在阵法中穿梭,如流星划破黑暗,如光影流云一般朝木河洛一人倾泻而去。 木河洛这个面瘫,看着无数飞去的冥刀,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总以为,自己够装逼的了,谁知道,这才是装叉的鼻祖啊。 难道他的脸是用窗户纸糊的?只要动一下,就会破了? 直到飞在最前边的一把刀已经刺向了他的眼睛,他这时候才伸出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半圆,然后他面前就出现了一堵半透明的墙,所有的刀,悬在半空中不动了。 “去!” 停顿了几秒,他那破嘴破天荒地动了动,吐出一个字。 然后这漫天的刀子,就跟着他的手一比划,直接跳反了,朝我反杀了回来。 娘希匹的,反了天罡了,自己打出去的刀,竟然转过来又杀我。 我二话不说,强推内力,不管不顾,再次将刀打了回去。 可他微微扬了扬下巴,满脸自信,总之,那破手就跟半身不遂是的,稍稍一比划,刀就开始在天上掉头。 你来我往,我来你往,不断加注,上千把刀就这样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下面的人仰着脖子,眼珠转来转去。 我这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了,他那却闲庭若步,目不斜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一来二去,我也怒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吧,不要什么根基了,直接悬空涌泉穴,两脚离地,将内力所有内力孤注一掷。 “小爷我不过了,誓死也和你拼一把!” 我双手做旋,朝外猛推。 浩瀚内力,若奔流决堤。 这姓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变化,难得的,竟然笑了,虽然笑的很浅,但别说,还挺帅,跟张飞刮了胡子是的…… “小东西啊,你这是找死呢!” 他当机立断,双手做抟,也朝外一个猛推。 噼里啪啦! 一瞬间,所有的刀全都炸碎成了无数断,满地全是银光闪闪的残刀。只剩下刚才他眼前的那把刀还悬浮着,而他也一纵身,跳上刀神,背着手,犹如御剑一般朝我飞来。 啧啧! 他是如何把这么多耍酷、装叉的动作连贯起来的啊,这要是有一群小姑娘,还不得尖叫起来啊! 让你耍帅! 我心中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看着他眨眼就到了跟前,脚尖一点,一摊恶臭的烂泥巴,像是牛粪一样朝他的脸砸了过去。打不过去,我也得恶心恶心你! 木河洛突然一甩袖子,距离太近了,气流诡动,烂泥巴啪的一声,却糊在了我自己的脸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赶紧再寻其他招式。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像是幽灵一样,已经站在了我面前两尺的地方。 “我和你拼了!”我披头散发,满目紫瞳抡着王八拳就朝他脑门打去。 他鄙夷一哼,隔着距离就把我的脖子给扼住了。 那手明明并没抓到我,可我的脖子却已经死死被他控制住。 然后随着他的手缓缓抬手,我也被提了起来。 “就你这样的魔族小混混,也敢在这里放肆?” 我呲牙道:“你最好是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好,那我成全你!” 木河洛盯着我的眼睛,我也望着他的眼睛。 这个人眼神像一把锐利的剑,可那黑色的瞳孔里,却又像是藏着一个深潭,里面又许许多多你能找寻的答案。 其实这时候,他朝我笑了笑,但很隐蔽,以至于我,都觉的那是幻觉。 而我也明白了,虽然我没能如愿,见到罗卜,但此人也已经算是我想见到的人了。 “不要杀他!” 就在这一切进展的极其顺利的时候,突然听见人群外传来了一声失魂落魄的喊声。 我顺着声音一瞧,就看见母亲急促地跑了过来。 木河洛只是余光瞥了瞥,也皱了皱眉。 “木先生,木先生……求求你,放过他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母亲,可母亲却熟视无睹,注意力全在我一人身上。 “你是谁!”木河洛冷声道:“一个后天妖族,不属于冥间吧。” 母亲愣了愣,有些自卑道:“我……我是花清秋,以前我们见过的……能否看在过去相识的份上,放过他。” “我认识的人多了,实在记不清了!”木河洛冷声道:“不管他是你什么人,念在此事和你无关的份上,速速离开这里,退离冥间,否则,别怪我株连到你。” 母亲闻言,有些失望,但还是大声道:“小天年少无知,闯下大祸,可他是无辜的……是那魋氏兄弟先暗算于他,他才走上了这条路。况且,你看他,疯疯癫癫,根本没有自我意识,您就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母亲说着,就要给木河洛跪下。 木河洛厉声道:“莫吔、陆凌风,把这疯子女人拖下去。” 这二人瞬间把要跪下的母亲扶住,就往人群后面拉。 母亲声嘶力竭,大声道:“木河洛,你我虽然无交情,可范小姝你总认识吧?难道这些人的旧情你也不念吗?他还是个孩子啊……有什么罪过,我来承担。” 木河洛眯了眯眼,朝我问道:“小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临死之际,告诉我,你认识她吗?” 我一脸疯癫地望了母亲一眼,冷峻怒吼道:“她是谁?和我何干?我是魔族人,至高无上的魔族人……” “听见了吗?他不认识你!” 木河洛当着母亲的面,狠狠将我在一次暴摔在了沼泽地里! 第1433章 生如蝼蚁 母亲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我始料未及。 天下没有哪一个儿子,愿意在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刻,让母亲同沐风尘。 更何况,我的这个母亲,早就已经淡出了这个所谓的“江湖”许多年。她能出现在这里,只有我明白,这是多么的义无反顾。 可戏演绎至此,绝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我也只能忍着心中的痛苦,继续装疯卖傻。 木河洛将我像是皮球一样拍来拍去,我爬起来却还要不知痛痒地朝他冲锋,然后再下一次被击倒之前,说着一些狂躁不知天际的大话。 因为,只有这样,才是疯子。 “木河洛,我花清秋这一辈子,绝少求人。诚然我当初确实给你们造成了不小的制肘,可时间已经匆匆过去百年,你为什么就不能宽饶我的孩子……”母亲看着我被“惨无人道”的暴虐,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趁着莫吔和陆凌风不备,猛地挣脱出来,使出妖藤就朝木河洛冲了过来。 木河洛淡漠道:“让开。” “我不让,你要是想杀他,就先杀了我吧!”母亲痛哭道:“小天他是个懂事的孩子,能走到今天,已经这么不容易了,我这个不合格的母亲,绝不能看着他如此艰辛。” “可他根本不认识你!” “那还不是被你们逼疯的!”母亲大吼道:“始作俑者的先天鬼族们你不去收拾,却非要杀了他。这就是你们的逻辑吗?不平则鸣,当年罗卜带着你、岳敖和史刚他们,不就是因为忍住不了别人的算计和压迫,才奋起反抗走到今天的吗?现在受委屈的人换了,你们就陡然全都换了嘴脸,以一副利益既得者的尊容,动辄喊打喊杀。果然,屠龙的人,早晚会变成那条恶龙。你放了他,我跟你去见……” “你的话太多了,给我退下!”木河洛目光阴沉,对着母亲突然使出了一道手诀。 在这之前,从没有见过像这种能把天幕都撕开的手诀,只觉得一道强悍无比的炛焱轰然就打在了我母亲面前。 母亲也曾试图抵抗,可一切都是徒劳,妖藤和护身的妖雾在须臾之间就被冲荡的消失不见,母亲也双眼紧闭,不省人事的飞了出去。 说实话,看见这一幕,我口中的那声“妈”差点就喊了出来。 虽然我知道,木河洛并没要母亲的命,可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那种来自心底的恐慌和骨子里的愤怒让我差点热泪盈眶。 当然,理智也告诉我。 此刻疯癫的我,不能有任何反应。 其实母亲的突然出现,虽然有些出人意料,但却也算是平添了几分戏码,把事情做的更真了。没有母子连心的撕痛,哪有看客们的放心啊。 所以,我得忍。 眼睁睁看着母亲躺在沼泽地里,我匆忙收回目光,继续聚敛着魔气。 “莫吔,把这女人丢进阎罗城,让惩恶司给我狠狠的查,但有罪孽,狠狠的处罚。陆凌风,你去把这小疯子的身体也给我带走!” 陆凌风看着我的肉身,有些不明,低声道:“木先生……一具肉身,能如何处置?” 木河洛冷声道:“这魔头如此冥顽不灵,还有人把他当成魔主,聚众造反,留着肉身,也是个祸害。一并送到阎罗城去,交舂石地狱,碾碎成肉泥,在恶狗岭以饲过路恶鬼,让他们永远记住,这就是造反者的下场……” 陆凌风听得都有些惊愕,但还是点了点头,示意部下,像是拔萝卜一样,将我的肉身从泥巴里拔出来,拖走了。 “你这个该死的黑脸混蛋,我和你拼了!” 我的愤怒瞬间爆发,不可抑制地咆哮着,将聚敛在身的魔气全部呼啸于掌间,然后以必死的气势朝木河洛攻杀了过去。 木河洛从容一招手,将杀到半路的我直接吸附过去。 就这样,我最高光的时刻来了。 竟然和他在内力上抗衡了漫长的八秒钟。八秒钟,对于别人,不过是华光一瞬,可对我,这已经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场面了。 然后就听见他那破嘴里缓缓吐出八个字:生如蝼蚁,你认命吧! 接着,就他的身后,一团汹涌的火焰奋勇推出,我被像树叶一般抛了出来。 浑身浴火,肝颤寸断,我轰然砸在了沼泽地上,激荡起来无数的脏水和泥巴,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人形。 我痛苦地挣扎着,想继续爬起来。 但木河洛却已经如同大罗神仙一般,再度降临。他踩着我的后脊,转身看着周围的鬼族和魔族,淡漠道:“五族平等,同心同德,这是大帝的意志。所有违背这个意志的,都要剪除。我愿意给任何人机会,但不包括这样的死不悔改者。再有作恶叛乱,乱杀无辜者,形同此人。” 砰! 后心上便是一脚。 接着,第二脚,第三脚,我像是臭菜叶死死嵌在了烂泥巴里,然后被污水和恶臭埋没。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听见木河洛大声道:“天道昭昭,人可欺,心不可欺。因果历然,天地无欺。从此以后,这天地间,就再也没有这号人物。让他的残魂,永堕泥沼,痛苦万世吧。所有人,撤退!” 一开始,好像还能听到撤退的号角声。 大部队顿足迈步的声音,让沼泽地微微颤抖着。 再后来,就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天旋地转,仿佛置身云海深处,又似随风飘扬的柳絮,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思维也如同漆黑的夜里的一滩死水,停滞的不起半点涟漪。 过了许久,我想爬起来,钻出去,但考虑到木河洛最后踩在我身上用涌泉穴震动的那十二下,我还是忍住了。 十二下,就是十二个时辰。 九十九步都走了,最后这一步,我得继续忍耐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寂静无声的荒沼地上,还真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脚步声徘徊了许久。 “看来是真死了!” “那当然,我们就在现场看的真真切切的!” “是啊,那小子先被大品天妖诀击中,又被木河洛用全身的魔修之力,踩碎了三魂。” “不是说,他那个妖精母亲也来了吗?难道她到了这会,还不好意思说出罗天的身份?” “你是没见,那木河洛还和过去一样冷血无情,根本就不认识她,不等她完话,就把她当场暴击了过去,估计也是死路一条了!” “哈哈,那可真是双喜临门,值得高兴啊!” 此时黑漆漆的泥犁沼泽之上,笑声放肆而欢愉,我却像是一条休眠的鱼,默默地在淤泥之下,缓缓地吐着泡泡…… 第1434章 就当重生 “你留下,就在这里看着!” “爷,这小子都已经死了,还让我留下干嘛?” “让你留下就留下,哪那么多废话?记住,给我盯住了,不满一昼夜,不许回去。我首先要确定他确实死了,其次,看看后续是否有人会来这里。防人之心不可无,木河洛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深不可测,你不知道他心里到底看出来多少。想当初,这个冷面王可曾是把夜玲珑骗的一无所有的人。论演戏,他比那些人都会演。” “是,属下这就藏起来……对了,等完成任务,我去哪里找您汇合?” “若是有事,自然要去回我,记住,走咸城城隍庙。要是无事,你就继续在轮回司盯着,盯住了那个爨彧,圣尊说了,盯住此人,就能知道酆都里那位真正的在想什么。” 说话的人很快就没了声音。 但我知道,这个留下的人,还在周围隐藏着。 说实话,我此刻还真有点怕一会冒出一个人来找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也开始从濒死的鱼恢复成了摆脱尾巴的蝌蚪,至少已经恢复了一点扭动的力气。 木河洛打的我确实很惨,但这家伙那是招招避开要害,我都纳闷了,他们的经脉和穴位怎么掌握的都这么准呢?都是跟谁学的。 不过,这老家伙也确实狠,打得我真的只剩下一口气就三魂破散了。 有那么一刻,我都有点害怕了,这家伙不会没有领悟精神,是真的要把我打死吧。 直到他踩着我的后心,将我踩进泥巴里,避开了气海,我才安下心来。 这个冷面冰疙瘩,看来是带着任务来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丹田之内,重新蓄满了力。 这时候,安静的外面传来了懒洋洋的哈气声。 “又白白熬了一天……看着他死的,怎么可能复活呢!时间也到了,老子也该回去了……” 我通过这个人便可以判断出,我在这烂泥巴里呆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人生如梦,我们不断在得失之间徘徊。但其实每一次睁眼,你完全都可以把这当成一次重生,我庆幸着,自己并没死透,这又将是一次新的开始。 我像是潜伏已久的大鲵,听着这只“小虾米”缓缓背离我的方向走去。 机会稍纵即逝,我必须果断出击。 “兄弟,守候一天了,不想找个人聊聊天吗?” 我猛地一挣,全身的筋骨好像瞬间舒展开来,从后面一步跃起,直接飞扑了上去。 这人顿时一惊,扭头叫道:“你……你没……” 不过,我没给他再说出第三个字的机会,就已经轻松扼住喉咙将其拉到了一堵黑岩后面。 这鬼祟浑身烂颤,犹如惊弓之鸟,惶恐之色,溢于言表。 “别紧张,守护我这么久,还至于怕成这样吗?” 我幽幽一笑道:“说罢,像你一样的内鬼,冥间还有多少?” 没想到,吓成这样,这货竟然还敢咬着牙关,死活不肯开口。 “也罢,其实这些对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你不说就不说吧!但是,你的命,没了,你的脸,我也得借走!” 十几秒钟之后,我再出来,就已经拥有了一张新的面孔。 马不停蹄地离开泥犁沼泽,顺着驿道,直奔阴阳河。 没想到,到了黄泉路上,却迎面来了一大列人马。 远远望去,我看见清一色的都是黑甲兵,杀气腾腾,旌旗招展。 我下意识就想躲避,不过,再一琢磨,我现在换了一副面孔,而起身着阎罗城的差服,还有什么可怕的? 就在我靠在一边,准备看着大军飞驰而过的时候。 从阎罗城的方向,又杀来了一列阴兵。这次来的人有我认识的,其中就有陆凌风、莫吔,还有一个和那大青脸一样,头戴司首银冠的人。 两方的人一会和,这三个人全都先躬身站定了,这时候才从那千军万马中走出来了一个身材干瘪,体型像是刀螂一样的人。 “镇府神君,您怎么又回来了?” 又是一个神君? 莫非,这个就是阎罗城的那位军头? 此人怒道:“我本想直接提兵过阴阳河入镐城去解救圣后元后,谁成想,这城隍庙、土地庙和龙首原竟然都被封锁了。空间局促,我没法施展发力,竟然无法穿过阴阳两界。我尚且如此,这上万大军就更过不去了……看样子,镐城的这位,还真是老冤家吴杨超啊,否则,除了他,没有人有这样的手段。” “他这是想干什么?如果是想报复当年的仇,不是该入冥来捣乱吗?” “呵呵,怕的就是没那么简单。”这瘦子皱了皱眉道:“当年也曾和他共识,这个人,也算是有勇有谋,文韬武略,我是自愧不如……如今他想报复,却并不入冥来,怕就是怕他要挟镐城以作质。” “携城做质?” “没错!这龟孙既然是报复而来,那就会无所不用其极。那可是一座有千万阳人的城市啊。他笃定了,我们没法肆无忌惮的攻击他。他可以不把人当成人,我们去不行……不大兵压境,就没办法他,真要是大兵压境,阴兵过道,恐怕又是一场乱子……对了,你们三个这是……” “哦,对了,是木先生让我追赶您的!如今木先生从北俱芦洲已经入主阎罗城管事了!” “木先生来了?那就太好了!他来我也就用不着动我这个不太好用的脑子了……” “木先生说了,让你切勿动怒。什么吴杨超,狗杨超的,不过是蝼蚁之患,不足为虑,让您先回去,他有安排。” “这怎么是蝼蚁之患呢?那可是吴杨超啊……况且,圣后和元后还在镐城,这是天大的事啊!对了,陆凌风,你不是征讨泥犁沼泽去了吗?情况怎么样?” “人……已经被木先生诛杀了!” “什么?爨彧,你不是说,那孩子可能是……” “神君,咱们还是回去见了木先生再说吧!”那个叫爨彧的看了看周围道:“有些事,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木先生说了,叛乱者死,不管是谁……” 我扫了一眼这几个人,默然独自开赴阴阳河,既然镐城不通,那何不按照那几个人所言,绕路咸城?是该解开这背后人的面目了。 第1435章 我自己来 绕过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我悄无声息地往前走着。 临近阴阳河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开的灿烂妖艳的彼岸花丛中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 她背对着我,面相虚无缥缈的阴阳河。 但我能感觉到,她就是在等我。 难道说,有人发现我杀死了那个放哨的阴差? 不会。 如果真是那样,她应该是去告密,而不是在这里拦截我。 “咳咳!”我故意轻咳一声,大声道:“天王盖地虎。” 对方悠然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两眼,似乎看出来我这是一副假面容颜,一笑道:“小家伙,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不是来见我的吗?咱们不用对一对暗号吗?”我淡然一笑,坦然道:“看您这一身戎装的样子,说实话,可不像是在这看花的。” 此人个子不高,面色略黑,长的倒是有几分英姿,但因为全身铠甲戎装的缘故,看着没什么女人味。 女人一笑道:“小家伙,果然聪明。可你怎么就断定,我不是来截杀你的呢?” 我心里暗道,真要截杀我,岂会你一个人出现?纵然我是个绣花枕头,可你一个女流之辈,能有多厉害?咱们打起来,还不揍得你鼻子开花? 可人家对我态度温和,笑颜如亲,我总不能如此袒露心声,于是就随口道:“您一脸慈悲,善心如林,静谧而安详,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杀我而来啊。” 女人不禁笑出了声,摇头道:“都说你这小孩子狡猾多端,但并不善于钻营投机,可我看这拍马屁的话也挺能说的啊。让我猜一猜,你心里其实真正在想什么。你一定再想……小爷我这么厉害,你一个女人,还能真杀我吗?看你小小矮子,黑黑的脸盲,文不能诵,武不能扛,你要是真敢截杀我,那我就能把你这老女人打死!是不是……” “没……没,绝对没有!”被人戳中心思,我只能尴尬道:“我可没说老女人……” “也就是说,剩下的心里想都想了呗?”这女人说着,突然朝着面前的花海打了一掌,霎时间,鲜艳的花瓣冲天而起,目光所及百米之内的花朵一瞬间全都被戾气所削,那些植株却并无损伤。 我看着簌簌而下的花雨,心里暗暗咂舌。 果然是大佬云集的地方,一个看起来并没什么特殊之处的女人,竟然也有这等本事。 “小子,莫小看人呦!”她并没生气,只是朝我笑笑道:“但你猜对了,我确实是受人之托,在这等着你的。” 人给八分面,我自礼遇之。 话已至此,我也不再油嘴滑舌,正色道:“前辈怎么称呼?” “你叫我雅姨吧。” “哑姨?您也不哑啊……” “才说一句正经话,又开始扯淡,你才哑巴呢?直说吧,有个人想见你。” 我沉默片刻道:“您是从阎罗城来,还是从酆都来?”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你要是从阎罗城来的,我愿意和您聊聊,感谢那位冷面疙瘩的不杀之恩,也感谢配合之谊。可您要是从酆都来,那就算了吧。” 女子一愣,皱眉道:“孩子,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有相同目的的陌生人,那叫合作,可有些人,那叫怜悯。我不想麻烦别人。” 女人闻言,顿时皱了皱眉道:“孩子,站立的位置不一样,看事情的角度就不一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你所见的热情洋溢,可能是阴谋,你所见的冷血无情,也或许是另有用心啊。酆都的城墙虽然高大,看着吹不进去一点风,可不代表着里面的光,照不到外面啊。” “姨!娅姨!您觉得我是小孩子吗?这些道理,还用您来教?”我一笑道:“我受过的罪,能缩成任何一份心灵鸡汤;我吃过的苦,能胜过百本盛世箴言。我需要的可不是这些……但我谢谢您,有心了,能在这里等我。” 女人苦笑一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啊,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唉,其实说到底,我就是怕你有了恨意……” “没有期待,哪来的恨意啊!”我一笑道:“我所经历的种种,如果都是我命中注定,那我就会义无反顾地去面对,这无关我是谁的儿子。您说对吗?也许,我现在面对的事情,他只需要伸一伸手,张一张口就能解决,甚至在你们看来,不过是蝼蚁之战,可那对我来说,却已经是生命的挑战。” “所以呢?” “所以我不会去见你说的人。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搞定,哪怕是头破血流,哪怕是代价惨重,甚至最后一败涂地,那也是我自己选的。就这么简单。当然,那位……那位范……那三位让我唤做大娘二娘三娘的,都是很好的人,如今我确实没办法帮她们脱困,就只能交给你们了……” 女人点点头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那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对不起,保密!”我耸耸肩笑道:“好了,我得出发了。对了,感谢你们照顾我的母亲。” “臭小子!那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简单告别,我快速地穿过了阴阳河。果然,咸城城隍庙畅通无阻,这和我最早的估计差不多。 不过,城隍庙也已经人去楼空,一个冥差都没有了。 出了城隍庙,大概着判断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夜间戌时,正是好时候。我开始朝四周飘荡,寻找着目标。 找了一会,在黑漆漆的夜路边,终于发现一辆车正打着双闪停在那。 我飘过去,朝这里面看了看,一个熟悉的大脑袋正趴在那呼呼大睡。 我打开车门,都坐了进去,可能是感受到了来自阴魂的寒气,他才猛地打了个冷战猛地醒了过来。 “谁?谁……罗老板?是你吗?” 我一笑,手作三清指朝他眼前一晃,给他开了阴阳眼。 大头回过头,死死盯着我,谨慎道:“你……你怎么长这样子?你……确定你是罗天吗?” “废话!” “不行,咱们还是验证一下比较好!你说,我的裤头是什么图案!” 我无语道:“汤姆猫!” “那我的头围是多少!” “六十六,正常人五十八,要么说你是大头呢!” “没错,果然是你!”大头惊喜一笑道:“你比约定的时间,怎么早回了至少一天时间啊,多亏我早点过来等你了。对了,你肉身呢?” “早回来……那不是碰见高手了嘛,我以为我能多打两场的,谁知道,差点被那黑脸冰疙瘩揍死啊!至于肉身,放在冥间了……也好,在那里更安全!不说了,赶紧走吧!” 第1436章 从根基来 大头一边发动车,一边问道:“直接回镐城吗?” “不,不进镐城!”我正色道:“去镐城机场,先飞姑苏。” “我的哥,你确定吗?”大头叫道:“按照小说的一贯路数,这时候不该是你杀回去,突然出现,玩儿一出起死回生的戏码,杀他们个出其不意,然后趁机英雄救美,从此扬名立万吗?” “电视剧看多了吧,我连对方到底什么路数还没闹清楚,杀谁?” “可问题是,白薇、老吕他们都在对方手上啊。都已经这时候了,不去救他们吗?” “放心,我和白薇有过交代。只要跟着那三位元后圣后,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他们暂时为质却是真的!” 大头不解道:“那既然不是为了摊牌,那你这把自己弄死的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还不明白吗?两个原因。对方既是冲我来的,也不是冲我来的,归根结题,就是想让我发疯,发狂,不受控制,然后死在冥间的那些大佬手里,最好是死在我爹手里。我要是不成全他这一出戏码,他永远都不会亲自出来,和他的那些宿敌们面对面。所以,我必须得死一次。其次,还是那句话,高手对决,不是简单的我过去,你过来,我们互相抽嘴巴,看谁先打死谁。而是要知其底,挖其根,握其脉,最后才是杀其命。” “那……那你又把我吗?万一这个背后的家伙要真丧心病狂,害了白薇、老吕、凌云他们怎么办?” “我不是说了?一来,有那几个飞升的前辈护佑,目前不会有性命之忧。二来,我也瞧出来了,这个人是想以镐城为筹码,公然和冥间的大佬们唱对头戏。他笃定了这一千万活人都是他的保护伞,没人能奈何得了他。换句话说,被困在城隍庙和外邸这一线迷雾中的这些人,同样全都是他抓在手上随时都能用的上的人质。所以,在对位没有处于下风的时候,他是不会动手的。所以,白薇他们就是安全的。” “既然要摸清这家伙的底细,不是应该正从镐城查起吗?为什么要去姑苏呢?” “我也不知道,直觉吧。当然,姑苏只是第一站。” 就这样,大头虽然满脑子都是疑问,但还是马不停蹄地带着我直奔镐城机场。 临时买了机票,我这个游魂,就借着他飞向了姑苏。 两个小时,落地硕放机场。 上了摆渡车,大头还以为是在自己的车里,随口就朝我抱怨道:“唉,深更半夜,跟着你跑了一千多公里,除了你媳妇也就我了吧?我有时候都觉得,我比你媳妇和你更默契,要不,下辈子咱俩凑合凑合算了……我吃点亏,做女的。” 结果惹得一车人都惊恐不已,以为碰上了个精神病,纷纷躲得远远的。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六十有余的大爷,更是不好意思地站起了身,别过脸小声道:“你这孩子,说啥呢,大爷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大头这才意识到,我现在是阴魂,别人看不见。 还没到地铁站,他就捂着脸赶紧匆匆下车了。 “老罗,你大爷,你让我把脸丢到家了……” 我无语道:“谁让你说话不过脑子?怪谁?再说了,就算你是女的,这么大个脑袋,谁要你啊!” 左右看了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了半天,才等来一辆出租车。 上车之前,大头赶紧道:“咱们去哪啊?找岳老爷子,还是去找你老丈人?别等上车了我再问你,否则,又得吓坏司机。” “这两个地方,哪都不去,去姑苏城隍庙!” “我发现,我现在除了没修为,跟不上你之外,我的脑子也跟不上你了,为什么要去那啊?那个老城隍不是对你挺好的吗?你难道还怀疑他?” “别管了,去过了再说吧!” 上了车,司机一听去城隍庙,便嘀咕:“外地来的吧?别过去了,那边的夜市已经取消了。” 大头道:“我……我不逛夜市,我烧香。” 司机看了大头一眼道:“行啊,还知道我们姑苏的城隍香灵呢……不过我告诉你啊,现在那里不让烧夜香了,你现在去也没用。” 大头没在吭声,司机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穿城而过,从城南到了城北,路过大槐树村的时候,大头回头瞥了我一样,朝外努努嘴。示意我,喻先生的地盘到了。 到了城隍庙,下了车,我们两个往庙宇侧面的公园深处走。 直到周围黑漆漆的,一点光线都没有了,我才停了下来,对着周围学了几声“夜莺”的叫声。 “干嘛呢?”大头低声道:“你这夜猫子招鬼是的……有你这个一个鬼在身边,我都够损伤阳气了,再招来几个,我这点样阳气够用嘛……” 正在大头嘀嘀咕咕的时候,草丛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大头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什么东西……” 但见一条草花小蛇顺着他的裤管蜿蜒而上,就差朝他的裤裆咬一口了。 “嘿嘿!” 随之一声稚嫩的笑声,小蛇落地就变成了一个鬼头鬼脑的胖娃娃。 “奴柘,你大爷,你吓死我了,冰凉凉的,我特么还以为是被蛇掏鸟了呢……对了,话说你怎么在这?我这两天都犯嘀咕呢,送岳老爷子走之后,怎么不见你了,白薇也没吱声,我还以为你回你的山南了呢!合着你和岳老爷子跑这来了……老罗,这也是你安排的?” 我没理大头,朝奴柘问道:“怎么样,老家伙在吗?” “在,我已经提前探明了,老城隍就在府邸!”奴柘道:“府邸前两道暗哨,你要趁其不备,直接拿下。否则,老东西肯定还会躲起来……” 大头喃喃道:“你们这是完全把我当成了外人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样,你们两个在这等着,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第1437章 黑白之论 做人有做人的好处,做鬼有做鬼的方便。以魂体之躯,进去城隍庙,就容易多了,不用离魂,也不用念经念咒。 再加上奴柘提前过来,早就给我摸好了底,飘进城隍庙之后,顺着那虚无之光径直往后面走,就是城隍的鬼邸了。 上次来过一次了,这城隍玩了个失踪,没找到人。 所以,这次进来,必须先把那两个躲在暗处的岗哨收拾了,免得让那老油条又得到了风声开溜。 解决了外围,我这才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 这城隍庙可能是我见过的这些城隍之中,最寒酸的府邸了。 只有二进院,除了前门和正门的两个暗哨,连个役差都没有。 直到我都进了二进院的主殿了,才看见左右各站了两个懒洋洋的差官。 他们也见了我。 但显然,他们不认识我,只以为我是个冒然进来的鬼祟,非但没大喊大叫,还朝我走了过来。 “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招引你的差官呢?” 离得远些,我不吭声,只尴尬地点头哈腰,面带笑容,稍微近了些,我突然施展禹步,冲到跟前,劈手就打翻了两个。 剩下的两个见势不妙,就要拔刀。 我一脚下去,将其中一个刀柄踢回,顺势朝其后颈就是一脚,同样放倒在地。 只剩下一个役差,刀也拔出来了,却也被我单臂擒拿,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别紧张!”我压低声音道:“你家城隍可在?” “在……在后殿……求你不要伤害我家城隍,他老人家可是兢兢业业……” “很好,你先睡会吧!” 陡然一掌,不轻不重,拍翻在地。 后面就在无遮无拦,直接到了殿堂外。 让我不可思议的是,里面竟然传来了电视剧的声音。 难道说,这冥官也看这阳间的玩意。 轻轻推开殿门一道缝隙,就看见那老城隍正舒舒服服地窝在椅子上,斜眼看着墙壁。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文官,一个五官,目光也是炯炯有神。 墙壁上幽蓝色的鬼火影墙上,竟然还真像是投影仪一般,放着一桩貌似清宫戏的戏码。 一个公鸭嗓的女人正端着腔调说着“我乃正宫皇后,不屑于这些宫斗腌臜之事。” “啧啧,好端端的宫斗剧,她竟然不宫斗,换台,换台……”老城隍不耐烦地摆手道。 “城隍爷,没法换,咱们这是偷的周围阳间的信号。人家看啥,咱们看啥……” “是吗?那下次再有烧七的,不要那么多钱了,让他们烧两个编剧和导演过来吧……” 我推开门,淡漠一笑道:“城隍爷好心情啊,半夜三更,正是勾魂好时节,竟然还有心情在这咂香看剧。” 老城隍闻言转过头来,愣了愣,盯着我,似乎从这张陌生的脸看出了什么,猛地坐起来,旋身要走。 可能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这是最后一重殿,又被我堵了个正着,于是便又转过身来,朝我一笑道:“小罗先生?是你吗?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也是你不想见我啊!”我一笑,大大咧咧径直坐下道:“三位,今天躲不掉了吧?” “躲?”老城隍一笑道:“我怎么能是躲呢?小罗先生素来被我敬重和喜欢,你能来,蓬荜生辉啊。” “那为什么上次我来的时候,死活都没能扣开这城隍庙的门啊!” “是吗?有这么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或许,我是到上级城隍庙汇报工作去了吧!” “你哪如说你去拍清宫戏去了啊!”我微微朝前躬身,幽幽道:“老城隍,您似乎很怕我啊。” 城隍一笑道:“怎么会呢!你我无冤无仇,甚至还惺惺相惜,怎么可能怕呢。” 说到这,城隍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道:“主薄、城尉,马上凌晨了,你们去办差吧,我和小罗先生聊聊……” 那两个家伙很有眼色,朝我点点头,赶紧退出去了。 “小罗先生这些来,怎么是个魂体?还是陌生人的面孔,您没事吧……” “放心,我还没死。之所以做鬼而来,这不是为了方便见你吗!” “好,好,没事就好,用香,用香。” 我盯着老头道:“老城隍,咱们就不用来这些虚头巴脑了吧?我能来找您,相信,您也会知道我来的目的。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是给了我一枚令箭。说只要在这姑苏境内,有什么事,这令箭都能帮我解决。也不知道这玩意还管事不管是,要是不管事,我就把它碎了算了!” 说着,我就手捏令箭,做出一副要毁了它的样子。 老城隍赶紧摆手道:“别,别啊,这东西可不多,毁了就没了。” “那就是说,还管用了?”我正色道:“那我可就直言不讳的问您事了。你到底是那一方的?如果说,你是坏人,当初不应该给我令箭,可如果说,你是好人,那上次你为什么不见我?坦白说,你是不是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 老城隍将面前的檀香朝我推了过来,犹豫片刻,喃喃道:“宦途堪笑不胜悲,昨日荣华今日衰。转似秋蓬无定处,长于春梦几多归。这为官之道啊,就像是我这城隍庙,睁眼的时候,朝左边一看,晴空万顷,可朝右边一看,这是那幽冥鬼界,黑森森,深不可测。你来说,这城隍庙,在阳间啊,还是在阴间?是在黑里面,还是在白里面?” “这……这很重要吗?” “哎,小先生,这对你不重要。是因为你是局外人。这对于那些动辄飞天入地的人也不重要,因为,他们已经脱离了苦海。可这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啊。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呵,老鬼的意思是说,这世界对于我们这些局中人来说,没有完全的白天,也没有完全的黑天,更多的时候,我们必须徘徊在这黑白交界的浑浊之中。” “心灵鸡汤。我刚刚摆脱了冥间的那一碗,你现在就拼命朝我嘴里灌?我相信,这世界没有绝对的黑白,也没有绝对的好坏,但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称,总该有自己判断的善和恶吧?你就告诉我,他们从哪里来。这很难吗?” 老城隍摊手道:“问题是,我不知道啊……” 闻言我猛地一拍桌子,森然站了起来。 第1438章 翩翩少年 “老城隍,你这是油盐不进啊!” 我冷声道:“要是道理讲不通,我也通些拳脚。” 老城隍瞬间满脸惶恐,但随即就平静了下来,还淡然一笑道:“小罗先生玩笑了,你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 “您当然不是。”城隍道:“虽然和您直接接触不多,可您曾在姑苏的一举一动,我都有关注。小罗先生虽然天性狡黠,有时候也颇为凶狠,但却从不干那种恃强凌弱的事。” 看着他满眼自信的样子,我愈加怒火。 “这世道上,最可恨的难道不就是你们这样的人吗?”我大声道:“你们知道有良知的人不会滥杀无辜,所以,你们欺骗、欺辱起这些人就越加有恃无恐。这些心思和诡计,你们不敢用在那些真正的大奸大恶上,因为你们也知道,他们才不会顾忌你们的矫情和满口仁义礼智信。你们怕恶的,却能理直气壮地算计善的。” 老城隍面对我的呵斥,只是叹了口气,喃喃道:“可世风不就是如此吗?身处在世俗世界,大多数的人,本来就是软欺硬怕啊,这一点,我也不否认。可我笃定小罗先生不会对我下手,原因并非如此,而是我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你是一个外表冷峻,但内心正义感十足的人。我信的是你的为人。” 我不耐烦道:“这时候了,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没意义。我需要的是真相。你好歹也是一方城隍,怎么唯唯诺诺?像……”话到了嘴边,我又咽了下去。不管怎么样,老头对我不错,我不想戳他肺管子。 可老城隍却眯了眯眼,好奇道:“你尽管说?像什么?” “这可你让说的啊!”我正色道:“我想说的是,你怎么像一条老的掉了牙的狗啊。你们是守护阳间一城太平的神祇,可你们一个个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一条条没用的狗。” 我骂的咬牙切齿,但老城隍竟然还是没急眼。 “这个形容的好,老的掉了牙的狗,这确实形容的好啊……” 老城隍苦笑道:“按理说,我们确实是站在守护公正的最前沿,也是最底层的一环。可天下有多少城隍?何止百千啊。冥间飞来一块板砖,都能砸死三五个城隍。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大家赋予我们的期望很重,可实际上掌握在我们手里的权力却很小。一个小小的衙门,十几个差官,我这样一个老鬼,就能维护一个城市的公平正义?你信吗?我都不信。” 我淡淡道:“想想倒也是……” “所以啊!小罗先生,像我们这样的低阶冥官,能不贪不腐,不败不坏就已经不错了。我们只是阴阳轮转的工具,所谓公平正义的一个象征而已,真指望我们能办什么大事?其实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就是掉牙的狗。杵在那,看起来能看家护院,可实际上,嘴里连颗利齿都没有,我们能咬谁啊!” 看着老城隍的样子,我心里确实有些内疚。 确实,和海城、镐城这些城隍相比,他确实已经算是做的很好了。 姑苏阴阳太平,他这衙门也没被渗透成筛子。而且,和那些城隍拥有巨大的外邸和役差队伍相比,他这里显得确实寒酸了些。 “老倌,我刚才的话,可能重了些,可我是着急……” “理解!”老城隍道:“世人怕城隍,又看不起城隍。冥间的神仙们,瞧不上城隍,又指望着城隍。而像你们这些有本事的天师,何尝不是如此?有事的时候,想利用城隍,可内心里,却也看不起城隍。阳间那句话怎么说?豆包也算干粮?所以,像您这样,能游走两界之间,有高超本领,还能和我这样心平气和的不多了。” 我也听出来了,这老城隍其实有满腹牢骚。 但总的来说,正如他自己说的,像他这样能在自己位置上兢兢业业,没有变节的就不多了。 “呵呵,不瞒小罗兄弟,我是老城隍了。当年十殿阎罗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后来五行军举义的时候,我还在这里。可事到如今,我连阎罗的面都没见过,就更别说酆都、四大部洲的那些神明了。不过,如今酆都里那位大帝,我倒是曾经见过,否则,也不会认识小罗先生……” 这话已经说的够直白了。 老城隍的意思是说,不管谁当权,他都是个小角色,不管自己站队如何正确,都不会被关注。这些阳间的小神明,注定了默默无闻,为何还要为了你们的权力斗争以及个人的恩怨掺杂其中? 虽然是牢骚和抱怨,但也不无道理。 “好吧,我不勉强你。人各有志,你有你的当官经验,我有我的做人准则。不过,你放心,即便是你们都三缄其口,我也会义无反顾。” 见我转身就走,眼看到了门口,老城隍忽然开口道:“等一下。小罗先生,你这次回阳间,彻查这件事,是得到了冥间的支持吗?是不是,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 “不好意思!”我大声道:“这个是我的决定,和任何人无关。” “好啊,胸有凌云志,无高不可攀……好!”老城隍忽然大声道:“这样,请小罗先生等一等。” 说罢,他走到门口,朝着外面拍了拍手掌。 刚才出去的城尉和主薄便齐刷刷走了进来。 老城隍正襟危坐在宝座上,面色平静,朝着两个部下一招手道:“来,你们过来,我有要事和你们相商。” 那主薄和城尉对视一眼,有些疑惑,但还是双双上前。 “城隍爷,您要说的是什么事?” “我要说的就是……”老城隍微微一笑,突然从宝座后面站起来,手里多了一把佩剑,不给任何人防备,出其不意,一刀插进了那城尉的胸膛里。 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说实话,他拔剑的那一刹那,我还以为他是要与我为敌,我下意识就已经运气于掌间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慈祥的小老头,竟然这般凌厉,一剑洞穿了那城尉的铠甲。 第1439章 从海上来 幽蓝色的鬼气从口中飞出,城尉痛苦地看着插进肚子的刀满脸的不可思议。 “城隍……城隍爷,你这是……” “去吧!”老城隍淡淡道:“三年前你就被他们收买了,一直在监视我。我本意不想动你的,奈何今天要是不解决了你,恐怕你也要出卖我了。” “你……你都知道?” “我不说,不等于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戳破你?”老城隍一笑道:“姑苏城隍就是个二阶城隍,又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我只要不张扬,他们是不会盯着我不放的。所以,戳破你,杀了你,不如把你留在身边,这样,我想让他们看见我什么样,他们就只能看见什么样了。真要是把你杀了,那就代表着我太聪明,自以为是,和他们为敌,不合作,那下来估计也就是杀身之祸了。” “这么说来,今天你是准备有动作了?” “是,不过,我们说什么,你听不到了!”老城隍咬牙一收刀,那城尉瞬间魂神聚散,死翘翘了。 好家伙,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城隍,杀起人来去刀起刀落。 “没看出来啊,老城隍,您还有这么一手!”我皱了皱眉道:“把这么个危险的人留在身边,换成我,还真没这耐心。” 老城隍平静一笑道:“没点着的炮弹,放在敌人手里,还不如放在身边安全呢。” “那您现在这是……” “呵呵,没什么,就是刚才看着你形单影只要走,可我问你是不是有来自冥间的指示的时候。你却告诉我,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和任何人无关。突然有那么点感动。其实你完全可以对我说,就是冥间授意你来的,这样,像我这样随波逐流的老油条,也许就投机地站在你那一边了,以便讨好冥间。但你没有。翩翩少年,不畏逆风,这就是永远能让人感慨的所在。年少,多好啊……” 老城隍努努嘴,示意主薄将殿门关上了。 我这才意识到,他这是认真了。 “其实我确实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有多少势力。毕竟,我就是个二阶城隍,就算拉拢我,我也是个小角色。”城隍开诚布公道:“但我知道,他们从海上来。” “海上来?” “没错,他们最先控制的就是海城。而且,他们是灵修者。” “他们?您的意思是说,背后不是一个人……” “不不,背后的一号人物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那伙势力,来自海上。” “你说的是青麟、青坟那些人吗?” 老城隍望着我,幽幽道:“你说的那些只是他们的爪牙。真正拥簇他的,都是足以和你匹敌的万年精灵。海城都城隍被控制之后,我们周围这些二阶三阶城隍曾被招过去受训,虽然我没看见那些精灵,但当时发生的一件事我记忆犹新。” “您说……” “大会进行的时候,海城都城隍命令我们各级城隍,各自送朝他供送上去十个役差,以供驱使。虽然说,都城隍比我们级别高,在政务上,也节制我们,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隶属关系,说白了,就是都城隍能协管我们的工作,无权下命令,我们在接受冥间阎罗王领导上,是同级的。再加上我们都是老城隍,反而海城城隍入主时间不长。所以,不少的城隍都持反对之,对海城城隍并不当回事。尤其是延陵城隍,当场反对,谁知道海城城隍大怒,随手一指,就看见一道幽灵一样的白光,钻进了延陵城隍的身体,当场就把他分解了。我也算是有些见识,我当时就判断,那是修为极高的灵族人,瞬移进了延陵城隍的身体,将他吸嗜榨干了。” “也就是说,那时候海城就已经失控了?” “是,而且,以海城都城隍为中心的各界城隍庙有一百零八个之多,每半年为期,就要输送役差十名,这得多少役差啊?我一直怀疑,这些役差都成了他们的工具人。上次你大闹海城之后,表面上解决了问题,实际上,被杀的那些都是傀儡。所以,等你再回姑苏,我没法见你,见了你,我的命就活不了了。” “如此说来,海城现在还在他们控制中?那……你说的那些手段极其高超的灵族还在不在?” “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的……但我能保证,海城还有他们的大股势力。”老城隍叹说到这,口气道:“对不住了,小罗先生,那会我实在是没勇气站出来把这些事告诉你。而且,那时候,你们和那老喻头走的很近,我就更不敢轻易开口了。” “对了!”我马上道:“我其实想和你聊的另一个话题就是,这喻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他能知道那么多事?” 老城隍道:“这喻先生是个得道之人。外八门的木匠出身,早些年间,曾经游离名山大川,好像还在终南山下,得到过真传。后来术法大进,就开始精通木工压胜之法。他在姑苏,也算是一方大德了,帮助好多人,做了好多事。但按照阳寿算,他本该是去年端午寿尽。可是……去年到了日子,役差去拘魂的时候,老先生的魂魄却不见了。村里人也准备把他下葬了……但天亮的时候,他竟然又活了。那天下了大雨,打了半夜的雷,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渡劫了……过了一阵子,我偷偷观察发现,这个活着的喻先生,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喻先生,因为原来的那个喻老头虽然厉害,但还只是传统的压胜之法,而且,说实话,也没到成仙飞升的地步。后来的喻先生呢?就有些出神入化了!” “所以您认为,活着的喻先生不是原来的喻先生了?” “没错!我当时就觉得,这可能是那伙人又派来了高手,将喻先生夺舍了。和我跟前的城尉一样,都是来监视我,同时控制姑苏的。因此,我不敢声张。没多久之后,您也就第一次来了姑苏,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怀疑你的身世不简单,所以也越加怀疑,这个喻先生是他们提前安排在这,看着你的眼线。我就更不敢和你说实话了……” “可是喻先生并没害我啊?” “所以啊,等我后来明白过来,这喻先生和他们是两码事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现在才意识到,这喻先生极有可能是个精通算术的冥间之神灵,过来指点您的……” 第1440章 明明知道 “小罗先生?罗先生?您……您说话啊?” 我一时走思,直到老城隍喊了几声,我才回过身来。 “您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我赶紧站起身,恭敬道:“不管如何,您老能告诉我的这些消息,对我真的很重要,我由衷的感谢你。其实你说的没错。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您都做到了,所以你本来也没什么可内疚的。至于这江山是谁的,您大可以不必关心。可最终,您还是告诉了我。这就是情谊,我……终生不忘。” 老城隍苦笑道:“其实说到底,还是我垂垂老矣,庸庸碌碌没本事罢了。都说,大丈夫以天下为己任。可我呢?小户人家,心里只有三个目标就知足了,保禄位,远耻辱,渡余岁。说起来,挺丢人的……” “廉贪一念间,荣辱两世界。其实一点不丢人,是我,是我在用我的标准要求您,所以才冒犯了您,对不住了!”我躬身鞠了一躬,又补充道:“虽然杀了这城尉,可恐怕这也是一种暴露,后面少不了他们会找你麻烦,还请老城隍保重。” 老城隍一笑道:“放心。我们冥官有个著名的不倒翁,您知道是谁吗?那就是阎王爷。他老人家有句名言,那就是,下了决心,就绝不后悔,只要跟在认准的人后面,就不会太差的。当然,这是个考验眼力的差事,我不知道,我的眼力能不能比得上我们的老阎王。但我就是觉得吧,一个明明可以趴下来,哭着抹着眼泪,认怂,就能召唤无限外援的人,却喊着要靠自己的年轻人,能差到哪里去呢?呵呵,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 我默然点了点头。 我不想说大话,和别人说,认准自己就没问题,但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世界被信任是一件特么妈酷的事情,一份信任,都不要辜负。 从城隍庙出来,我还沉浸在刚才老城隍的话语中。 如果说,喻先生真的是死了之后,被另一个高人占据了身体,那就是说,我们遇到的喻先生,完全是一个被人故意安排在我们面前的喻先生。 呵呵! 还搞什么算卦的把戏,还什么收吕大师为徒,真是可笑。 城隍庙外,是一片高地,站在这里,正好能注视半个姑苏。 望着满城的灯火,我却如鲠在喉。 想着这一路走来,脑子里真的有了一丝恨意。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看的清楚,却为什么要高居云端一般俯视着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我朝着城市肆无忌惮的嘶吼着,发泄着心中的烦躁和气恨。 “我以为我不会埋怨,不会失望,可你这未免太不把我当成一个人了。你可以不见我,可以不认我,可哪怕我只是个陌生人,你也不能把我像是猴子一样戏弄啊。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你算什么长辈,算什么尊者。” “老罗,你喊什么呢?”大头和奴柘急匆匆跑了过来。 “妖爷,你怎么了?” “你们说?到底是一个多么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私自利的人,才会想着去安排别人的生活?”我大吼着,咆哮道:“是不是所有的成功者,都愿意站在山峦之巅来俯视别人?以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去你的吧,我不稀罕!” “不是……”大头一头雾水地问道:“你这是说谁呢?谁啊这么装逼?你告诉我,我替你揍得他不认识自己亲儿子。” 奴柘也在一旁安慰道:“妖爷,城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啊……你怎么了?发了疯一般,喊什么呢!谁安排你生活了?谁俯视你了?你和我说,我……我本事不高,打不过他,可我能砸他家玻璃,打他家小孩儿啊……” 虽然有这两个家伙在一旁东拉西扯,可我心中还是翻江倒海,迟迟不能平复。 我不明白,这样的戏码有什么好玩的?他们站在云端,明明掌握着一切,却还要把我当成弱智一样玩耍。他明明可以见我一面,哪怕是把我当成陌生人也好,却偏偏用这种方式,凸显着自己的至高无上,衬托着我的渺小盲目。 “你听着,我告诉你。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服气。我罗天,只是花清秋的儿子,是白薇的男人,是一个天师,如果这是我自己的事,那我就自己来解决。我用不着你们装腔作势。去你们的什么飞升得道,去你们的以阴谋算计,小爷我不稀罕。” 我一通发泄般的嘶吼完,心里也算舒服了一点。 然后就想了很多。 想着我的生,我的命运,想着最近发生的事。 可能我心里的埋怨已经藏了很久了吧,现在喊出来,也只是一个由头。扪心自问,我之所以敢故意被那鬼族兄弟掳走,入冥去装死,其实说到底,不还是我自信,他们会配合我吗?所以,别说自己没期待,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过,喊出来,我也就真的释怀了。 现在也是该轮到我自己亲身登场的时候了。 “走吧,先去拜一拜那位喻先生,然后,咱们去海城。我就不信了,靠我自己,还不能挖出这群混蛋的根!” 第1441章 一片龟甲 从城隍庙出来,已经是半夜三更。 这一带的夜市取消了,所以没有车。 好在,这里离大槐树村也不远,我和大头、奴柘就步行前往。 “妖爷,按你吩咐,我提前在大槐树村里偷听了一些关于喻先生的事。他确实是在我们第一次来之前,就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了。村里人都说,自从那之后,他性格就变了。以前喻先生在村里很活跃,大事小情,都会参加,但是那次起死回生之后,就变得内敛沉闷了许多,平时总是闷在自己家里。有一次一个村民去他家借工具,推开门就看见他拉着窗帘,屋里黑漆漆的,而喻先生则悬浮在地上……村里人说,他可能早就成神仙了。” “你这趟确实没白来,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哦,村里人说,喻先生死了之后,村里的狗连续叫了好几个晚上。村长半夜出门查看,发现好几个黑影去过喻先生的宅子,连续几晚都这样。喻先生死之前,把自己的财产都捐给村里了。所以村里人怀疑,是不是喻先生的宅子里还藏着什么值钱的玩意,所以才招贼,于是村里人又把喻先生的房子搜了一遍,最后是一无所获。” 看来,老城隍和我的猜测都没错,这位喻先生确实非同寻常。 他在收了吕卿侯为弟子,给我们指明了镐城这个方向之后,是知道那些人会找他麻烦的,所以,他的死很可能是主动的。 如果他的出现,只是为了提示我一些什么,那在指明了镐城之后,他确实也就完成了任务。死,对他来说,就像是下班了而已……至于他死后那些去他家的黑影,应该是青坟的人,去确定他到底死没死,顺便也想知道他的来路吧。 奴柘小声道:“后来那宅子附近,经常有怪影出没,村里人就开始越传越歪,有人说喻先生是妖精,死了还回来闹;还有人说他其实不是人,是摄魂鬼,生前能掐会算,都是骗人的。还言之凿凿,哪些人找他办事之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总之,没人再管他叫喻先生,都叫他老妖怪了。还有人,用粪水泼了他屋子的墙,说是可以把他的鬼魂赶走。” “人走茶凉,向来如此。”大头道:“既然人都已经去了,还被那伙人和村里人都翻了一遍,咱们还有必要去空房子里看看吗?” “去看看吧,倘若不看一眼,我也不死心!” 就这样,我们很快来到了大槐树村。 为了不招致别人的关注和怀疑,大头就留在了村口。 毕竟,半夜三更,有这么个大脑袋的影子钻进村里,太容易被人当成怪物入侵了。 我和奴柘在一阵狗吠之中,顺利来到了喻先生的住所。 几个月的时间,没了人住的房子好像一下子就倾颓了不少,院子里也长满了蒿草。 喻先生活着的时候,这里干净整洁,村里人乃至十里八村只要有大事,无不登门拜访。由此可见,再厉害的人,你首先得活着,否则,不要说这院子脏了,连你留在世上的记忆他们都能给你泼上大粪。 进了屋子,一层灰尘。 用大头的话说,确实没什么可以看的了,四处已经破破烂烂,但凡还有用的锅碗瓢盆都已经被搜刮一空。就算这里曾经有过喻先生留下的一些痕迹,估计也没了。 “妖爷,咱们走吧!”奴柘道:“先不说这里一片狼藉了,就算是完整地保存了当初喻先生的布置,可他既然已经指点过咱们去镐城了,这里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留给我们。” 眼见着这地方确实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我点了点头。 转身的时候,忽而看见了北墙上放着的牌位。 这些村民,什么东西都抢走了,却只有这牌位留在了这。 我上前看了看,香炉里只有尘土,没有香灰,这说明,人死之后,压根就没人祭拜过,虽然说,我认识的喻先生,未必是真正的喻先生,但总归是相识了一回。不舍草木尽枯,但愿逝者安息吧。 “让我上一炷香吧,上完咱们就走!” 我随手点着香火,插进香炉,正要弯腰行了礼,谁知道,此时一抬头,却看见盛放牌位的壁龛上有一块木板的颜色,不太一样,周围的边际也有明显的松动。 我上前看了看,这东西是栗木的。 古人认为,栗者,礼也,所以,一般的牌位和供奉龛都会选择栗木。 但栗木灰黄色,很好辨识,可这壁龛的上板是青白色,质地甚至不像是木材……若是没看错,应该是后加上去的。 喻先生是个木匠,这壁龛的工应该就是出自他的手。 要么,这是故意的,要么,这东西就是村里人给修补的。 可以眼前村里人将屋子里值钱东西抢夺一空的架势来判断,估计他们没闲心给他修补。 于是我果断上前伸手一摸,这块板子确实是能活动的,伸手拿下来到手中感觉上就不是木料。板子的后面,有黄黑色烧烤过的痕迹,裂隙清晰…… “妖爷,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看着此物一会,又嗅了嗅气息,皱眉道:“感觉上,像是一块骨头。可什么骨头,能板板正正,宽度如此呢?也许……这是一块龟甲。” “龟甲?龟甲能这么平吗?” “嗯,虽然这块板材已经被压平了,还被刨刀一类的东西反复打磨,上面也没了肋鳞痕迹,但仔细闻,还是能嗅到龟类的生腥气息。” “那这些裂隙是怎么回事?” “火烤的!” “烤龟甲干嘛?” 我一笑道:“你一个小妖,自然不懂。上古有云,以火问甲,天成大褂,可问吉凶。所以,这是占卜。” 奴柘道:“你是说,这东西是喻先生占卜用的?那为什么放在这了?” “也许,是随手放这里的,也许,是他收藏的,也许,是他留给别人的!”我淡淡道:“当然,也可能就是故意留给我的。” “留给你的?” “没错,占卜这东西,本来就是缘来有之,谁碰上的,和谁有缘。咱们要是不来,这东西可能放在这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可既然来了,也许这就是对我们的示预呢?” 奴柘摇摇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算了,我也不想明白,太繁琐。你还是告诉我,这龟甲上的纹理,告诉了我们什么卦相啊。” 我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吕卿侯。” 第1442章 求福禳灾 奴柘道:“既然被你碰见了,管它是什么意思呢,先带上吧,等碰见明白人了,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再说了,这屋里哪怕是烧火棍子,都被人顺走了。怎么就无端剩了一块龟甲,被你碰上了?这就是撅屁股点名,腚数!” 倒也是。 假若我心中怪责这位喻先生和冥间那位一唱一和,戏弄我于股掌,我可能就不会心存感激,上这一炷香了。不上香,自然也就不会发现这个龟甲。所以,这确实也算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才反应过来,你小子现在也是满嘴顺口溜了,你要考研啊!” “嘿嘿,这不是近朱者赤嘛,跟着宋大头和吕大师,我这文学造诣,不突飞猛进都不行!” 离开了喻先生的房子,出了村子。 大头迎上来对我说,岳稚川打来了电话,知道我们已经来了姑苏,准备请我们吃一顿。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后半夜了。 在加上我们三个现在的人员组成结构,一人一妖一鬼,吃个屁啊。 “我和奴柘就算了,你要是饿的话,一会进城吃点东西,至于他请客就免了。不过,咱们连夜去海城,如果能把他的车借给我们开一开就方便多了。”我又再三强调,这老头身边不知道会不会也被人监视,所以要他特别谨慎。 要知道,我们可是神不知鬼不觉来的姑苏,什么事还没干呢,绝不能被人察觉到。 于是大头就联系了一下老岳头,没过多久,老头亲自开着车就过来了。 “车油已经加满了,车上还有十万现金,一张卡,卡里有三十万,应该够你们这几天花了!”老头把钥匙丢给大头道:“车上我已经给你买好了食物,你们要是着急,就一边吃,一边开吧。” “老爷子,你不是都要破产了吗?哪来的钱啊……” 岳稚川朝我一笑道:“我把我爸妈留下来的那几件东西,都给卖了。” “卖了?”我诧异道:“老头,你疯了?那几件东西你不是说留着做念想吗?” 岳稚川叹口气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岁数了,很快我自己都要成念想了,还那么执念干嘛?呼儿抢出换美酒,吃好喝好,不挺好的?况且,我也知道,你们现在疲于奔命,面对的都是阴谋诡计,刀山火海的,那些事,我也帮不上忙,只能世俗一点,出点小钱了当尽一尽力了!。” “老爷子,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岳稚川一笑,示意我们上车。 可等我真坐上后座的时候,他忽然又走过来道:“罗天,我问你一件事行吗?” “您说,甭说一件事,十件都行啊!” 老头一贯的厚脸皮,老顽童,此刻却有点不好意思,沉默几秒道:“我听岳远的意思,你都能在阴间平安进出了?还听说,你们家祖上和我们家祖上有些渊源……简言之,是和我父亲有些渊源……而你的血脉上尊,更是高人。那……那你可曾见过我爸妈啊。我爸长的浓眉大眼,玉树临风,我妈那也是小家碧玉,长相绝伦,你若是见了,应该能认识……” 老头真切地看着我,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年近古稀的人,在谈到父母的时候,眼神里竟然也能和孩子一般。 “我……” 我一时犹豫。 岳稚川赶紧道:“你别误会啊,我可没什么奢望,我这六七十年,过的那是相当滋润,能有一世逍遥,我就满足了,在不渴盼什么。问你这话,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就听人说,我父母是有大造化的人,虽然他们在我面前从没展示过什么超能的本领,但倘若他们真的还在,请你告诉他们一声,我过得很好,别惦记我就行……” 我望着老头,心中突然有点羡慕。 虽然他的父母不在了,可他却依旧单纯的惦念着,这种幸福感,我好像没有。纵然他知道,如果他的父母还在,那就不是凡人,可他却让我带话是:自己很好,不用担心。 和他相比,我的前半生过的可能确实更艰难一些。 可我是不是怨念也多了一些呢? “老爷子,放心,如果我有幸能见到他们,一定告诉他们,你不但过的很好,他们还有了孙子。” “嗨,那些完全不用说!”老头一笑道:“有孩子这种事,是个男人都会办,没什么荣耀的。毕竟,儿孙常在……父母却不常在……只要他们二来好就行了。”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上次我在城隍庙见到的那位上尊,极有可能,就是他的父亲。 可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那还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事。更何况,我希望的是,能帮他见到他们一面。 老头在车上,给大头准备了两只烧鹅,还有大桶饮料。连奴柘都给预备了两瓶台子。只有我,嘴不能食,口不能咽,只能在一旁看着。 就这样,一路吃吃喝喝,两个小时到了海城。 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开房间也不值当了。 好在老头开来的是越野车,比较宽敞,我就让大头在车里随便休息了一下。 我则也趁机运行了一番经脉。 天亮一下,我们就急急忙忙赶往豫园老街。 “咱们这是去哪?”大头问道。 “先去算卦一条街吧!”我嘱咐道:“因为我要跟在你身后,那地方都是有些道行的人,所以,进去之后小心点。” “去那干嘛?” 奴柘道:“这还不明白吗?来了海城,还得找一个坐地户帮衬啊。妖爷在海城还有一个惺惺相惜的小伙伴呢。” “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个叫徐云朗的哥们?那是我的生意伙伴啊。”大头兴奋道:“没错,那哥们有些本事,说不准能知道一些这里面的秘密。” 可事实证明,我的防备是多余的。 算卦一条街足足又七八十个摊位,那些留着山羊胡子、别着簪子的、手拿拂尘的,看起来都是仙风道骨,可我在他们面前走过,他们却竟然意识不到我的存在。由此可见,大多数这些方术之士,都是骗子,连基本的阴阳术都不懂。 当然,在这里也没见到徐云朗。 后来我想了想,还是我自己的思路不对。徐云朗这个人,压根就不是靠算卦占卜过活的人,他那人清心寡欲,所行道术救人,完全是出于自己的道心。所以,怎么可能在这种骗人的世俗之地呢。 说来也巧了。 从豫园往城隍庙上走的时候,我忽然脚下有一道金光晃过,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枚求福禳灾花钱滚了过来。 我下意识顺着花钱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见徐云朗背着手,正踱着步子缓缓走了过来! 第1443章 是火泽睽 “老徐!”大头喊了一嗓子。 徐云朗这才抬起头,看见了我们。 “宋先生?”徐云朗对着大头微微一笑,但马上看见了身边的我。 他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周围。 看得出来,一到早上“见鬼”,还是让他有些抵触的。 徐云朗走过来,朝大头低声道:“你什么情况,怎么身后还跟了个脏东西。需不需要我出手?” “是吗?”大头故作紧张,颤声道:“我就说为什么我这两天莫名的浑身发抖,原来是被鬼盯上了……你替我把他弄死吧。对了,我记得你收费不便宜呢吧……” “帮人消灾,当然要一字千金,可这顺带手助人为乐的事,我不收钱!更何况是你啊,看我的!”徐云朗下意识就去摸怀中的花钱。 大头见他认真了,赶紧拉住他的手,一笑道:“你就没觉得,他有些眼熟?” 徐云朗一愣,打量了我两眼,皱眉道:“你……你不会是罗天吧。” 大头哈哈大笑,低语道:“连你都认不出来,看来老罗很安全。” “还真是你啊,你怎么成这样了……”徐云朗说着,又看了看周围,低声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儿。” 就这样,徐云朗拉着我们去了一个茶馆,单独要了个包间。 给大头续上茶,给我和奴柘点上香火,徐云朗这才朝我认真问道:“罗先生,你这是搞什么名堂?你的肉身呢?你的脸……” “这就不说了!”我一笑,道:“还是说说你,说说海城吧。怎么样,一别半年了,你过得怎么样,海城如何?” 徐云朗一如既往风轻云淡,平静道:“我没什么变化,日上三竿而起,日落星出而息。给钱的差事,往前多凑一凑,没钱的差事,碰上了能管几时就几时。至于海城嘛……” 老徐的犹豫,明显别有深意。 “怎么了?我记得你不是一个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人啊!说实话……” 徐云朗道:“说实话,那就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只不过,一些埋汰的事,不再敢拿到大面上了,藏得更甚了。这海城的天,雾蒙蒙的,就没晴朗过。那邑城隍和原来的城隍,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看来传言是真的……这海城的异类,还大有人在啊。”我皱眉道:“对了,那六子你可还有音信?” 六子就是吴名,是我当初进入海城阴阳场的帮手。 当初平了海城隍庙的时候,他帮了我不少忙。上次我走的时候,他还来送我,说邑城隍升他做了主薄。倘若当时我除掉的只是海城表面的恶势力,那他这个主薄,岂不是掉进了狼窝里? 徐云朗叹口气道:“恕我无能为力,在那之后,我再没见过六子。” 我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懊恼,如此说来,我可能把六子带进了火坑里。 徐云朗压低声音道:“海城这才消停了几日而已,在前段时间,半夜里总有阴魂结队成行。不知道从哪里聚集来了那么多鬼祟,夜夜朝西北行进……” 大头插话道:“妈的,肯定是调集到镐城去了。” 确实。 听姑苏城隍的意思,这海城都城隍,以高一级别的权力和武力威胁,让周围一百多个城隍庙,朝其输送役差。他们用这么多差役,抓了这么多阴魂,只可能是输送到镐城去。 再联想到镐城地下的那些“蓄奴”洗脑的空间,看样子,那个叫吴杨超的,确实是想用阴兵武装镐城,和冥间唱对头戏啊。 “妖爷,等天黑之后,你再去一趟海城阴阳场,若是属实,大不了在干掉一个城隍就是了!”奴柘解恨道:“这群王八蛋,名为城隍,实为城贼。” 我断然摇了摇头。 那邑城隍我见过,人没问题,这显然不是几个城隍能管的了得。 而且,虽然我担心六子的安危,可我此番来海城,绝不是为了这件事。 一旦去了阴阳场,必然暴露,那我先前的伪装就没了意义。 想到这,我赶紧让大头把从喻先生那里活的的龟甲拿了出来。 “老徐,你懂算术不?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龟甲?”徐云朗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接过去道:“没错,这就是占卜用的龟甲,哪来的?” “你先别管哪来的,帮我看看,这是不是一个卦相!” 徐云朗眯着眼,对着阳光,看着那龟裂的纹理,喃喃道:“这确实是一副卦相,乃是火泽睽卦啊。” “那这卦是凶是吉啊,什么意思啊!” “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下下卦,这……这是大凶啊!”徐云朗抬头问我:“这是别人给你占卜的卦相吗?” 我摇摇头道:“不知道,这是别人去世后留下的东西。我……偶然得之,就像随便问问……” 徐云朗皱眉道:“这占卜之术,不就是偶然得知?这本来不是你的卦,可你遇见了,拿来了,那就成了你的卦啊。卦的本意看,太阳从海面喷薄而出之前,似有太阳与大海相搏之状,大海紧紧地拥抱着太阳,咬嚼太阳,不愿太阳升离海面,太阳也在灼烧着大海,挣脱大海的束缚,似乎大海也被太阳灼伤。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点点头,苦笑道:“看来还真是撅屁股点名,定数了……我还以为,能借此找到个突破的方向!” “哎,说到方向!”徐云朗道:“这占卜之事,得看你求得是什么。求凶吉,指的自然是凶吉,可你刚才说,你现在要的是出路,那这卦象可就变了……” “那方向是……” “离为火;兑为泽。上火下泽,相违不相济……乃是太阳升起之向!”徐云朗顺着窗子朝着远处一指道:“这是指的海上啊!” 第1444章 又是海上 “又是海上?”我不禁脱口而出。 徐云朗忙道:“怎么,这卦象你们还找别人看过?” “没有!”我摇头道:“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人也提了个海上。” 我没和徐云朗实话实说,是不想让他牵扯到这件事中来。 他这个人,生平志向就是市井生活,虽然颇有才华和本领,但一向独善其身。所以,有些麻烦的事,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 大头咂舌道:“老徐,你刚才云遮雾绕的,我还是没太明白。你再解释解释,这火泽睽卦到底什么意思啊。” 徐云朗道:“睽者,彼此相违之义。这是易经六十四卦的第三十八卦。易经之中,有四大凶卦,坎为水卦,泽水困卦,水山蹇卦以及水雷屯卦。有没有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和水相关。在易经中,??水象征着陷溺被水淹灭之意,??主要代表着凶象,这火泽睽卦,上火下泽,其实也是暗藏水瘴之意,所以,它也是四大凶卦之外不太如意的卦相。而从卦相本身来看,上火下泽,什么地方是上边熊熊之火,下面是汪洋大泽?指的就是大海深处嘛。一轮红日生天边,火水交融影相连。事与愿违多悖逆,十求大愿九成翻。如果要干大事,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卦相……” “那你刚才说它指的是海上又是什么意思……” “海上说的是方位。难道你们真的要去海上?去海上干什么?” 我沉吟片刻道:“老徐,你有没有听说过,东海之上有一种族群,具有迷惑性,还能摄人精气神?总之,很厉害……” 徐云朗意味深长一笑道:“很厉害?死狗一……那当然有啊,我硬盘里有五百多g呢。有迷惑性,还摄人精气神……”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无语道:“我说的厉害是很能打,是修行者,不是很变态,很无耻……再说,我说的是灵族,很可能是一种灵石,而不是大和牲口。” 徐云朗摇头道:“才疏学浅,这个我确实不太清楚。不过,我以前曾听说过,这东海之上,有运来石,古帝王多访之,寻以作传世之宝。但这也只是传说而已!另外知道的一些,也无非都是些神话之类,不能作数啊……唉,对了,如果你们感兴趣,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一个有故事的人。” “谁?” “去了你们就知道了。不过,你现在是个鬼,不能开口,会把他吓坏的……有什么话,让宋叹问。” 匆匆喝光了茶水,出了茶馆。 上了徐云朗的车,他带着我们直接出了海城市区,往南开。 我以为,他这是带我去寺庙、道观一类的地方,因为只有这些地方,才会藏着什么世外高人。 可没想到,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竟然来到了一个渔村。 说是渔村,可这里毕竟是海城,最富裕的地方,和破破烂烂的边远渔村相比,这里是一栋栋干净整洁的别墅,富得流油。就连渔船,也被漆的五彩缤纷,看上去,犹如童话世界一般。 村外就是一片海域,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海风轻拂着渔船的帆,整个渔村都沐浴在这片金黄之中。 景色确实不错。 “来这里干什么?”大头问道:“老徐,你不会是要请我们吃海鲜吧。” 徐云朗道:“海城的海鲜都是外面进来的,别看这里是渔村,可基本上不产海鲜了,如今就是个观光点,全是旅游业……” 穿过别墅区,总算是看见了一些低矮的民居,还有点渔村的模样。 拐来拐去,进了一个破旧的院子,少见的在这里闻见了渔村该有的那股子浓腥味儿。 院子里,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正在整理着渔网,外墙上,挂着一拍晾晒的鱼干。 年轻人回头看见徐云朗打了声招呼,不冷不热的。 徐云朗用方言回了两句,就带着我们进了屋。 屋子里很灰暗,有一股子发霉的气息。 仔细看,墙上、地上,满满登登,都是些渔具和鱼获。 躬身进了一个内堂,终于见到了我们要见的人。 这人是个七十多岁的小老头,花白的胡子,满脸皱纹,身穿灰色的马褂,脚蹬布鞋,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听见动静,他一睁眼,看见了徐云朗,顿时笑口颜开。 “徐先生,您怎么来了?” 徐云朗笑着寒暄了几句,转头对着大头道:“宋老板,这位就是我要带您见的渔王啊。” 说着,又偷偷朝我眨了眨眼。 我打量了一下房间,这屋子里的陈设很有特色,墙壁上竟然挂着好几副巨大的鱼骨,老旧的桌子上,也摆着不少从没见过的贝壳。其中我一眼就看见,架子上有一枚石头,和其他海物不太一样,这从西淡黄色,水润冰透,像是玉石一类。难道说,这也是海里得到的? 大头代表着我,和他们聊了一会。 我大致听明白了。 这个老头,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好,曾长期的梦魇缠身,徐云朗帮他治好了病,所以,两个人关系莫逆。而老头以前是这金山嘴渔村的渔王,在以前村子还以捕捞为营生的时候,很有话语权。 徐云朗带我们来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老头一辈子在海上打交道,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我们想问的,也许他知道。 “大爷,您现在还出海吗?”大头不好直接切入话题,就随口问道。 老头摇摇头道:“出海?船停两年都锈了,还出什么海啊。这不,闹着拆迁呢……拆拆拆,他们就知道拆,渔村不捞鱼,叫什么渔村?金山嘴没有海草房还叫什么金山嘴?海城这渔民是要绝根儿啦!” 徐云朗告诉我们,这里马上要建渔村文化旅游区了。 年轻人自然都欢迎,这样,就能得到一大笔钱,生活也轻松多了。可像老渔王这些人,却是反对者,他们还不断上访,控诉古村落被拆,以至于改造的工程一度搁浅。 难怪刚才外面的年轻人一听徐云朗要见他爷爷,就爱答不理的。 “老爷子,消消气,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选择!”大头一笑道:“咱们还是说说您的故事吧,这么多年来,您在海上,有没有见过什么有意思的人和事啊。比如……有没有那种和我们不一样的人啊,诸如海怪、妖灵之类的……” 这垂垂老矣的老渔王听了这个问题,突然两眼发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将茶水都喷了出来。 第1445章 出海故事 老头开始剧烈的咳嗽,一声连着一声,那感觉就像是要呛死过去,把大头吓得够呛。 这时候外面的年轻人突然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边给老头捶背,一边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嘴里,一番折腾,渔王喘息才逐渐平静下来。 年轻人脸色铁青,朝着大头和徐云朗道:“徐先生,您带来的这位是什么人?你们有什么要事吗?要是没事,就请回吧。不是我要赶客,你也知道,我爷爷身体一直不好,你治疗之后,也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当年那些事,对他的影响够大了,你们就放过他吧。” 大头心惊胆战,听了这话,顿时就有了起身就走的念头。 本来他就不知道来这里的目的,万一再死一个老头,自己那就摊上事了。 可没想到,渔王却摆摆手道:“海生,怎么跟客人说话呢?咱们金山嘴的渔民都是这么好客的吗?” 陈海生嘀咕道:“渔民,渔民,也就你还自称渔民,都不打鱼了,还叫什么渔民啊。” “不打鱼就不能是渔民了吗?”老头顿时有点火了,喝道:“我死了,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但只要我活着,我就是老渔民。” “你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村里说了,迁走也就是这两天的事……”陈海生转身出去了。 老渔王气得大吼道:“反正我不走,我要是走了……你爸回来都找不到家。” 老头眼圈有些红,大头不敢再说什么,看了看徐云朗。 徐云朗道:“爷们,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老渔王却摆手道:“无妨,都过去了……对了,你们来我这,就是想听故事?” 大头心口胡诌道:“老爷子,我听说,从海城入海朝东,有的时候,能看见一些不长看见的东西?我呢,是民俗文化作家,想写点关于你们渔民的故事,所以……” 老头看了一眼徐云朗道:“徐大师,这事是你和他们说的吧?我不是说了嘛,这事不能随便说。况且,这还有孩子,吓坏了他……” 奴柘赶紧大大咧咧道:“爷爷您只管说,我是聋子,听不见。” “你是聋子?” “对,我是聋子!” “哎呦,那够可惜的,看着小娃娃虎头虎脑的这么可爱,可惜了……” 我都听傻了。 老头多少也糊涂点,可奴柘这算什么?这不典型的老糊涂碰上小糊涂吗?那个聋子搭话这么利索的! “这出海我们叫开洋,站在码头,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觉得好奇。可开洋离开海岸五十里之后,在海上发生什么,我们都觉得正常。这大海,既是渔民的亲爹亲妈,养活着我们,可对我们来说,每一次开洋,也都是在阎王殿前走一遭啊。我这一辈子,什么稀奇事没见过?我捞到过车斗子大的大黄鱼,可上舱之后,一夜间又不见了;我碰见过碾盘大的乌龟,就伏在水上直勾勾盯着我们的船,我心里琢磨,不能撞上,转舵绕开再回头,那竟然变成了一座礁石;我还看见过他们说的美人鱼,但一点都不美,皱皱巴巴的,没有脚,有手,夜里在船周围叫唤,就跟女人的声音一样……” 大头主动递上一根烟,点着了,道:“您是渔王,那肯定是见识不凡……” “什么渔王?不过就是在海上讨饭的经验多点罢了,真要是王,还能把自己的儿子搭上?” 老头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道:“那是二十三年前,春汛刚来,我们金山嘴十八条大船就一起出了港口。我们的船上,一共六个人,三个是雇来的力工,剩下的就是我和我儿子,以及我弟弟。那年代穷啊,忍饥挨饿一冬天,就等着出海第一船鲜活回来过营生呢,所以,我当时心里想的全是渔汛。当时的行情好着呢,黄鱼、对虾虽然不及五六十年代,但只要肯走汛,还是能捞的到。那一趟也确实顺利,过了洞头,就已经上了两吨梭子蟹了。没多久,有追上了风潮,上了两吨刀鱼、鲳鱼。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虾虎子、八爪子,已经有六七吨了。我们船小,顶天就是十来吨的海鲜。当时我儿子成婚不久,就想着早点回去。可我听说,前边有船赶上了大黄鱼渔汛,捞了半吨多,心里就痒痒。当时穷怕了,恨不得把船装的满满的,于是就没听我儿子的,又往前去了……” 老头说到这,瞄了一眼那架子上的石头,满脸痛苦道:“我要是知道后来的结果,我一定对着当时的自己打两个耳光,然后告诉自己,你赶紧踏马的返航。太贪婪的渔民,都没好下场……” 老头告诉我们,就在他决定去追赶大黄鱼渔汛的那天晚上,海上就开始迎来了暴风雨。 丈高的大潮犹如一头失控的野兽,吞噬着每一片海域,狂风中夹杂着雷霆万钧的力量,一道道蓝色的闪电就在头顶上,让船上的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船体的颠簸超过了以往的每一次航行,那三个雇来的力工都是内地人,本来就有些晕船,结果看见这情景就吓得哭了……老渔王跪在后天娘娘的神像前不断的祈福着,可船还是渐渐地脱离了编队,渐渐和同行的船失去了联系。 “等第二天天亮,风暴平静下来的时候,我突然就发现,来到了一片陌生的海域。重要的是,船山的无线电还有最原始的指南针都失去了作用,我凭着感觉,朝着一个方向行驶了半天,一条船都没碰上,也没见到一个岛屿。就这样,在海上漫无目的地瞟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突然周围就出现了十几个船。我高兴坏了,以为碰上了船队,反正都是海城周围的,只要是渔民,都会相互帮助。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贴行了好几里,我喊破了喉咙,都没能看见那些船上有人。反而这些船越来越近,将我们裹挟在中间,没法动力航行,只能随波逐流……更怪异的是,等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那些船上竟然都点起了好看的灯,还能听见划拳吆喝的声音。甚至有条船上,还能听见女人唱曲儿的声音。” “那后来呢……” “后来实在没法脱身,我儿子就急了,觉得这些船欺负人,准备贴过去,上一条船去看看。可我当时就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因为这些船,形式各异,木帆船、机帆船、木质渔轮、玻璃钢船都有。我见其中有条船,还是过去老掉牙的红头老闸船呢,那玩意是清代的……就猜测着,这八成是碰上幽灵船了。于是就没让我儿子过去。心里琢磨,只要熬到天亮,真要是幽灵船,也就不见了。稀里糊涂到了后半夜,都是又困又乏了,我弟弟过来替我掌握,其他人都睡着了。就在我睡得稀里糊涂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惨叫,我猛地就冲了出去,然后就看见两个骷髅人,正抱住我的弟弟的腰身,从驾驶舱往外拖呢,一条大腿已经被咬的血淋淋了……当时那场景,我至今记忆尤深,对面的把那条船上,四个一模一样身体干瘪,却穿着破衣裳的骷髅人,正踩着木板往我们船上走……” 第1446章 海上世界 关于幽灵船的传说,我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据说在海上,经历过极端天气之后,有些偏僻的海域,总能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许多年前神秘失踪或沉海的船只,但这些船上,要么空无一人,要么就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老渔王瞪大眼睛道:“当时我吓得腿软,可眼见着那些脏东西要把我弟弟拖走,我急了,抄起一把撬贝铲冲了过去,砸在了一个骷髅人的后脑上。砰的一声,像是砸在了石头上,铁块上,震的我手掌发麻,然后那几个影子就一下子消失了……” “消失了?”大头问道:“你不是说是骷髅人吗?那东西不是鬼也不是魂,还能不见了?” “可当时就是不见了,要不是我弟弟的腿正在流血,我自己都认为这是幻觉!”老渔王继续道:“我弟弟当时也吓坏了,整个人都是疯狂的,我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清醒过来。这时候船上的其他人才醒过来,可那三个力工一看我弟弟的样子,本来就胆战心惊的他们,更是瘫在了甲板上,根本指望不上,还是我儿子冲过来,把我弟弟扶回了船舱。” “我当时开始有些后悔了,就不该那么贪。我们行里有句话,叫十成的仓库九成装,就是说,不管渔汛多好,都不能装的太满,总要留一点空间,这是留给龙王爷的。只有这样,后天娘娘才能保佑你,下次出海还有收获。可当时已经迷海了,四处漆黑,都是大雾,我这个老渔民也没了法子。安抚了一会我弟弟和那三个力工,我突然发现,我儿子大洋不见了。鉴于刚才发生的事,我唯恐他再有个好歹,就赶紧出了船舱,结果就看见我儿子站在船尾一个人在喃喃自语,他举着烟像是在和什么人谦让一般。” 我们几个都聚精会神听着,只有老头的孙子站在外屋门口,手里撕扯着一片鱼干,一边吃,一边淡漠地瞧着我们,他的眼睛时不时在奴柘和我的身上扫过,就像是能看见我们是的…… “我当时不敢冒然喊他,也不敢冲过去。就在远处偷偷看着。大约着等了七八分钟,大洋就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他告诉我,再等一个小时,我们就能走了。我问他刚才在和谁说话,大洋就指了指对面的船说,和那边的船把头。他说,他们正在捞东西,让我们安心等着。” 大头脱口把我的问题问了出来:“老爷子,莫非……你儿子能看见那些东西?” 老渔王叹口气道:“我儿子生来一眼大一眼小,用我们这里的话来说,就叫鸳鸯瞳,他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一眼睛大,一眼睛小?这特征,怎么有点熟悉呢? 我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外屋门口的陈海生,没错,他不就是一大眼一眼小? 此刻陈海生正用粘了香灰的绒布,擦拭着一尊后天娘娘的神像,脸上带着一股子怨气。 “大洋小声和我说,他和那些人聊过了,他们都是老华亭县的,知道我们是金山嘴港出发的,就不想为难我们了,只要我们安安静静地等着就好了。你们也知道,这华亭县是过去海城松江的叫法,这说明,那些人都是死了上百年的人……大洋还说了,那些东西之所以上船来,是因为我们这船上,有人往水里拉大便,冲了他们的煞,所以才过来咬人的。为了赔不是,人家要我们的艇尾鸡。” “啥是艇尾鸡?” “我们老渔村的规矩,出海之前,渔船上一定要好生养一只红毛大公鸡,鸡通吉,求平安的。一般要是碰上大风大浪,都会把这艇尾鸡丢进海里,这叫平海怒,敬神仙的。既然能平安,不要说一只鸡,就算是把船上的肉都丢给他们也行啊。于是我就答应了,大洋去后面,把那只艇尾鸡就丢到了对面的木船上。” “这不就算是找补回来了嘛?应该平安了啊?”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拉着大洋回了船舱,缩在里面熬时间。一听说要没事了,那三个力工也精神了过来。就在这时候,一个力工突然连连咋起了舌头。我问他干嘛呢,他示意我们往外看。顺着船舱的玻璃缝隙朝远处一看,水面上竟然出现了几十个碾盘大小的绀色宝。这绀色宝就是所说的砗磲。你们也知道,那东西看看就行了,那可是保护动物,不能抓。可我在海上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玩意呢。就在我们看的目瞪口呆的时候,那一个个的绀色宝都打开了贝壳,里面全是鸡蛋大小锃光瓦亮的珠子……然后就看见,从那些船上,下来了几十个骷髅人,一人抱着一个珠子上船去了。我们都知道,砗磲里面的珠子叫大蛤珠,那可是宝贝,看的我们都是眼馋不已。可我知道,这些东西可不是我们小渔民能惦记的,就告诉他们,别看了,小心眼睛拔不出来了。” 砗磲?我怎么记得之前牵扯到过这东西? 没错,想起来了。阿芦留下的东西里,就有一块砗磲片。 不过,我记得当时和那圣尊隔空对峙的时候,他说那东西是冥海中的啊…… “可没想到,事情还是坏在了这件事上!”老渔王继续道:“当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外面没动静了,我上甲板看了看,刚才那些船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而且,虽然还是半夜,但雾气散了,周围开始明朗起来,甚至能看见北极星了。我当时就赶紧下令,开足马力,朝北航行。可这时候,其中一个力工却不见了。大洋开始满船找人,最后在船尾把人找到了,却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一个探贝钩,还真钩住了一只砗磲,个头没有先前看见的那些大,但也足有脸盆那么大。要命的是,他勾上来就给杀了,正撬开了贝壳,在里面找珍珠呢。” “事情到这,恐怕又恶化了吧……” “唉,这些力工,不是海边人,他们过来就是讨个生活,对大海没有敬畏感。先前蹲在船尾直接大便的就是他们……他一边挖珍珠,一边就把那砗磲肉给丢回了海里,嘴里还骂骂咧咧,老子怎么就捞不到一颗大珠子呢……瞎眼的海王爷,好东西给鬼都不给我们。就在这时候,船尾突然传来了一声鸡叫,那只丢下海的鸡竟然被一股力量重新给抛到了甲板上,只不过鸡头却没了,鸡血四处喷溅。然后刚刚晴朗的天一下子就又暗了下来,然后轰轰隆隆,一艘破烂的木船就突然出现了,直接撞了过来……” 第1447章 天光墟岛 老渔王告诉我们,两条船撞上之后,他们的渔船差点侧翻,惊涛骇浪好像一下子就铺天盖地的来了。 那条木船将我们的船头撞出来一个巨大的凹陷之后,瞬间就瓦解了,消失在了水中。但是,船体周围却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响声,好像有什么的东西就在船底藏着呢。 他儿子二话不说,赶紧跳上甲板,将后天娘娘的神像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一边磕头跪拜,一边朝着那浪头的最高处喊着海城的方言。 他大声喊着,自己和船上的人无意冒犯他们。 现在给他们磕头致歉,请给船上的人一次机会。等回去了,我们一定在村子里的庙宇给他们设碑祭奠,感念他们的不杀之恩。 “大洋好话说了一箩筐,脑门都磕出血了,可能是感染了那些东西,也可能是家乡的土话管事了,反正海水还真平静了不少。然后就看见船头的位置,一个圆圆的大贝壳盖子露出了水面,然后一个像是人又像是海豚一样的影子钻出了水面。那东西用有些别扭的土话说,我们杀了海绀的家族成员,必须付出代价,至少得留下一条人命。大洋似乎能看见周围还有其他东西,就朝着周围连连拱手,让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替我们说好话。然后就听见一阵嘁嘁喳喳的声音,似乎真有人在说什么。就在那个长的怪模怪样的东西,微微点头好像有意开饶我们的时候,那个惹事的力工却突然不知道从哪抓出来一把东西,朝着那怪东西就抛了过去。” 大头骂道:“到什么时候,都有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就不一样了,我什么不懂,但我听话,懂规矩啊。老罗让我干啥我干啥,这行行都有门道,就怕那种半瓶子……” “可不嘛!”老头气得咬牙切齿道:“后来才知道,他抛出去的是朱砂粉,说是他们老家的规矩,出门就带一点在身上,保平安的。他以为,这玩意驱邪,就能赶跑了眼前的人。可殊不知,这一把粉末,在那半人半鱼的怪物脸上,瞬间像是硫酸一样,洞烧出了一股股烟雾,让那东西惨叫一声就钻回了水里。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几十条像是海带一样黏黏糊糊的黑色东西就从水面钻了出来,直接把那力工拖进了水里。我看的清清楚楚,至今还胆战心惊,那些水藻一样的东西,顺着这力工的嘴巴、肚脐和屁股钻进去,像是五马分尸一样朝四面拉扯,直接就把那个立功还撕成了几十瓣儿。无数个骷髅人从黑压压的水中钻了出来,当着我们的面,嘎吱嘎吱就嚼起了那还冒着热气的内脏和肠子。” 听得人一阵恶心,不过,这哥们死的不冤。 渔船上的禁忌他是一个没落,又贪心,还没本事,不死就怪了。 “到了这会,大洋在说什么好话都没用了!周围那些怪船又出现了,大浪头一个接着一个。”老渔王道:“我也知道,现在是惹了马蜂窝了,不死也得扒层皮,与其逆来顺受,还不如闯一把。于是我冲进了驾驶舱,开足马力,极力朝北航行。那些幽灵船一艘接着一艘地往过撞,咿咿吖吖的怪叫声充斥着耳朵。可我也在海上那么多年了,也算是见过些大风大浪,不管船体几次差点倾覆,就是猛跑。足足跑了一个时辰,就在我以为我们摆脱了那些鬼东西的时候,突然就看见远处的水面上,出现了几个金光闪闪的人。他们像是石头做的,又像是能融化是的,一会在水面上,一会消失在水里。他们的光似乎一堵墙,拦在那。” “后来呢……” “唉……我当时也害怕了,完全不敢撞过去。偏偏这时候,先前受伤的我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船舱里出来了。他脸上傻乎乎的笑着,手里举着消防斧,直挺挺就朝那两个力工去了,更让我吃惊的是,他那先前被咬坏的大腿上生出了密密麻麻一层海蟑螂一样的虫子。整个人就像是梦魇是的,脸上一点人的颜色都没有……好在大洋这时候从后面抱住了他,我趁机也把那斧子夺了下来。好不容易把我弟弟捆起来了,那两个力工却吓得大小便失禁,昏死了过去。就在这时候,船自己开始转弯,开的飞快。我和大洋抢着去驾驶舱抓舵,可两个人,根本拗不过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力气,还把我甩了一个跟头。我也是这时候发现,大洋的手腕上,竟然也有血迹,也生出了小小的虫子。我问他这是怎么弄的,他告诉我,是被我弟弟刚才咬到了一口……” 我心中不禁感慨,甭说是几个渔民,就算是我们这些天师,在漂泊不定的大海上,见到这些场景,估计也得吓死。 “后来船莫名其妙地开了一个时辰之后,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岛,我打赌,在东海上转了这么多年,绝对没有这么个岛屿。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光墟吧。” “天光墟?”大头好奇不已。 一旁的徐云朗给大头解释道:“在我们这老一辈的人口中,一只有个传说,天界人界的间接点就在东海之上的一个岛屿上,叫‘瀛洲’。这‘瀛洲’是悬浮岛,分为阴阳两面,白天的时候,是个极难找到的小岛,可到了晚上,这个岛的下面涌上海面,岛屿的上面倒转进水里,总之,上下颠倒。和‘瀛洲’相反的下面,就叫天光墟。瀛洲可以连接天上,那天光墟就能连通阴间。” “船靠近那岛屿之后,我就看见,上面金光闪闪的,都是一块一块黄色的大石头,然后数不清的骷髅人从一些诡谲的船上下去,有的抱着鸡蛋大的珠子,有的捧着新鲜的人·兽尸体。我弟弟虽然被捆缚着,却挣扎着也要随之下船。我当时看见大洋两眼也有些怪异,但他还保持着理智,用木棍把他叔叔敲晕之后,就朝我说,他得去看看,要不谁都走不了。还让我好好照顾他妈妈和他的妻儿。我坚决不同意,要我亲自下去,可大洋却突然朝我一抬手,我才看见,他被咬伤的地方,已经布满了海蟑螂一样的虫子,身上也出现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尸斑。他嘻嘻笑着,说自己回不去了……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影子一闪而过,搂着大洋就下去了……然后浪头拍在船上,我身体一歪,撞在了铁架上,昏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可惜……可惜那岛屿就不见了,我那儿也就再也没回来……” 第1448章 我带你们 老渔王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 大头听得正起劲,想知道下文,却不好意思追问。 等了好一会,老头才缓过来,喝了口茶水,点上了一烟袋烟。 “老爷子,每次听到你讲到这,我都心里很不是滋味!”徐云朗开口道:“可是我就不明白了,那一个岛屿,能一晚上就不见了?” 老头叹口气道:“你想不明白?我想这二十多年了,不也没想明白?这孩子跳下船之后,我就看着,他好像在水面上漂着走路呢。上了岛的时候,我恍惚还看见他回头看了看我,还笑了笑,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我弟弟和那两个力工也醒了。可眼前的岛屿他就是不见了……在船上,就多出来这么个东西……” 老头说着,歪了歪脖子,用烟袋指了指架子上的那块黄色的石头。 我就说嘛,一进来我就发现了这石头的与众不同。 这玩意首先不是翡翠玛瑙玉石一类,因为质地不是那么细密坚硬,但是吧,却晶莹剔透,很有宝石的质地和光泽。而且我打赌,我这个经常逛古玩市场的,在这之前,从没见过这东西。 其次,这老渔王一看就是个很讲究的人。墙上的东西,都是他这一辈子的战利品,还包括一些荣誉证书。能把这块石头放在这,就足以说明,此物对他来说,极其重要。 大头把石头拿过去,抚摸了几下道:“您是说,这东西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你船上的?” 老头点点头道:“这几年,这东西没什么异常了,可前几年,经常的夜里发光,金光闪闪的,我有种猜测,这东西就是那岛上的石头,就是当时我看见的那些能从水面上悬浮着,时而出现,十二小时的东西。哦,大概着就是你们说的什么灵物……唉,我总觉得,这东西就是他们还给我的东西。” “换?怎么个换……” “用我儿子的命呗!”老头又有点崩溃,哽咽道:“那个怪东西不是说了吗?杀了那个砗磲,要还给他们一命。然后又朝那东西泼了朱砂粉,伤了他,这又是一命。那力工虽然死了,可还得有人搭进去……他们那是最后选择了我儿子。我儿是为了让我们平安回来,主动把自己交代了……” 大头憨憨道:“这石头没拿去检验检验吗?” “前些年,不是流行什么鉴宝吗?我那弟弟,当年活了下来,知道我有这么个东西,非要让我拿去鉴宝。什么宝?狗屁宝,这是我儿子的命。我那弟弟本来是他该死的,最后是我儿替了他,他现在还惦记这石头,让我臭骂了一顿哄了出去。可那些专家听闻了消息,还是跑到家里来了。我受不了软磨硬泡,就让他们看了看。他们敲了半天,谁也看不明白。有的说,是什么天外陨石,有的人手,这是玉髓地心,还有人说,这是什么新品种玉石,要出五千块钱买去!最后被我拒绝之后,他们坚持要在这石头上开一点窗,看看里面,玉石就切开了一层皮。结果切开的时候,竟然闻见了一股烤肉烧猪毛的气味……有专家就说,这东西是活物,是太岁晒干了,还没死透,要么不能又这股子有机物的气味,后来就干脆说,这是从海上得到的,大海属于国家,所以这东西应该交公……我当时就急了,这是我儿子给我留下的唯一念想,海上那么多小岛呢,那边还有个岛上盛产女人,他们怎么不去宣誓主权?被外人占着岛他们不去抢,却和我抢一块石头,全被我轰了出去……” 我看了看那石头,果然,有一块明显被切割过的地方。 老头说的没错,这东西很可能就是那些灵物留下的。和吴杨超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石头被开天窗没多久,那个专家就死在了鉴宝的现场,七窍流血啊。带路来的我的那个弟弟,也没多久,半夜突然那心梗去世了……这么多年,这东西就放在这,我纯当是我儿子的遗物了。”老渔王喃喃道:“自从那之后,我上海上的时间一年比一年少,这两年,渔村已经不组织出海了,近海也没什么渔汛,估计用不了我死,这金山嘴也就不是渔村了。我就怕啊,怕哪天我儿子回来了,找不着家……你说,这要是拆走了,他是不是就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故事讲到这里,老头又开始有些糊涂了。 他一会把徐云朗当成自己的儿子大洋,一会又把奴柘当成了海上的精灵,甚至还把大头的脑袋当成了乌龟盖子…… 我特别想要那块石头研究研究,可这东西对老头太重要了,不好意思让大头开口开价。但总体来说,徐云朗带我们来这,算是收获满满。我已经有了出海的念头-。 等我们安抚好老头,转身出去到了院子里的时候。 那叫海生的后生突然道:“你们要出海吗?租我家的船吧,我带你们去。一口价,十万块。” “十万?”大头一脸错愕。 “你说了不算,我在问他!”海生竟然朝我努努嘴,低声道:“你们三个,他说了算吧!” 第1449章 准备出发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这后生是能看见我的。 大头有些诧异,也有些气愤,低声道:“你能看见他?还有,我不像老板吗?” “不像!”陈海生淡淡道。 “你懂什么?脑袋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是伙夫啊。” “那你肯定是伙夫!”陈海生面无表情道:“你以前开饭店的吧?” 被猜中了,大头一时无语。 陈海生瞄了一眼屋里,朝我们道:“咱们出门说吧。” 看样子,他不想让他爷爷听见。 跟着他出了门,拐出了巷子,才停了下来。 “我们这,中等渔船带着游客,出海一趟,一网两千块。要是包船,一次至少二十万,而且,还是近海。徐先生是本地人,你们可以问他,我又没有说谎。” 徐云朗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价确实不贵,现在好多有钱人,出去钓鱼,一趟大约着一个星期,直接就是三五十万。” 陈海生继续道:“我只要十万块,就能带你们出海。怎么样,考虑一下?” 既然他能看见我,我也就没必要庄哑巴了,开口道:“你知道我是什么?” “鬼嘛!” “就不害怕吗?还敢带着我们出海?” 陈海生平静道:“徐先生是什么人?我们海城的大贤,你跟着他同来,就算是鬼,也不会是恶鬼。而且,我的眼睛,随了我爸,生来就能看见乱七八糟的东西,鬼我见的不比陌生人少,可大多数的鬼,比人有人味儿。” 我一笑道:“承蒙小哥看得起……可我好奇啊,你们这渔村都开发到这种程度了,马上又要拆迁,说句坦诚的话,你们不是缺钱的主啊,你没理由带我们出海啊。而且,还只收十万块。” 陈海生道:“你们也看出来了,我爸当年的失踪,对我爷爷影响很大,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爷爷独自回来之后,我奶奶很快就在悲伤中去世了。我妈也改嫁了……我呢,一直都有种幻想,那就是突然某一天,我爸他回来了,和当年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你瞧?马上就搬迁了,这船啊,用不了多久,也得卖了……” “可是老爷子不是说,他不搬吗?” “村里喊着不搬的老人很多,可政策这种事,岂是几个人能阻拦的?用不了多久,渔村就得变成渔村主体旅游区。我爷爷其实他不是为了闹事,也不是为了多要什么拆迁费,他就是心里过不去这个结,他怕我们搬走了,我爸爸的魂魄回来了,再也找不到家了……” “所以,你和我们出海的目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只收你们十万块的原因,因为我自己有我自己的目的,我想着在我们还没搬走之前,在大船还没卖掉之前,最后出一次海,如果能找到我父亲,哪怕是一具尸体也好啊。我爷爷已经古稀之年了,我想在他有生之年,看见我父亲安息。当然,选择你们也有我的小想法,因为我看出来了,你一定是个天师,很有本事。你身边这个小孩子,也不是个平常之辈……跟着你们出去,或许更有可能找到我父亲,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岛屿。” 大头咂舌道:“合着看了半天,就觉得我没用呗。” 陈海生摇摇头道:“宋老板你别多想,其实看见你,也是我下决心的原因之一。” “是吗?”大头好奇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脑力担当?” “不是,我觉得你更像是一个幸运符号!”陈海生道:“以我的经验,任何一个成功的队伍,里面都一定会有个胖憨憨。比如,唐僧团队的猪八戒,太宗皇帝团队里的程咬金,就连柯南团队里,都有一个元太……所以,有你很重要,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你这不是骂人嘛……”大头无语道:“你还不如说,碰见危险了,我这样的能被野兽鬼怪多吃一会给你们赢得时间呢!” 玩笑归玩笑,但我心里却已经认了真。 既然姑苏城隍和喻先生留下的龟甲都指引着我们去海上,那这一趟肯定是要去的了。如果吴杨超和他的手下,真是东海灵物,那给连根拔的最好方法,就是从他的根源掌握他的命门。 所以,有陈海生这样一个渔村人带着我们出去,那最好不过了。 更何况,他除了是个合适的海上向导之外,还拥有天生的阴阳眼。 至少,能看见我不慌张,还能和我交流,这很重要。 “怎么样,几位,你们怎么想的?”陈海生的神色看起来,似乎比我还急切。 我正色道:“就按照市价,我们一次性给你支付二十万,但我们不懂出海,所以,所有的工具、补给全都得由你来张罗。而且,我们时间很紧迫,只能给你一天时间。” 陈海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忙脱口道:“好,就按你们说的……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们要出海,目的到底是什么?恐怕你们刚才和我爷爷说的什么民俗文化作家都是托词吧。” “出海嘛,当然是为了打鱼啊!”大头一笑道。 “我不是说了嘛,你说的不算数!”陈海生还是望着我道:“我看见了,你对那块石头感兴趣。如果你们是为了找到那个神秘的岛屿,调查那古怪的石头和怪物,我愿意前往,要是为了寻宝,找什么大蛤珠,把那石头当成宝石,那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去。我这个人不贪,所以我也不喜欢太贪的人。在海上,贪婪的人都没好下场。” “放心!”我正色道:“你为了找到你父亲,我们则是为了找到那些抓走了你父亲的人。咱们的目标不冲突。” 陈海生点点头道:“好,那你们先去休息吧,明天的这时候,我们准时出港。” 我迟疑了几秒,补充道:“如果可能,我希望你带上一些你父亲的遗物,另外,若是能带上那块石头,那就再好不过了。我隐约觉得,那东西有用。” 陈海生面露难色,但还是咬咬牙道:“我尽可能吧。因为我爷爷把那东西看的很重,我怕他不肯……” 谈妥之后,大头就直接把钱给陈海生打了过去,然后我们找了个旅馆,静待消息。 第1450章 海的故事 在旅馆,徐云朗请大头吃的饭。 我和奴柘在一旁“作陪”。 全程我们都没有邀请他同行,只是聊了一些其他的事。 因为我知道,他这人一向不愿意插手别人的事,干什么都是独来独往。邀请他,那就是主动找尴尬。 吃完饭,他就走了,天也黑了下来。 我借用的那副面孔,也失去了法力,变回了自己的模样。 说实话,我挺想再去阴阳场看看。 一个是,我挺想念六子的,不知道他现在安危如何。毕竟,六子是上次帮我袭击青面他们的,我以为经过上次一闹,海城就安全了,可没想到,这么快死灰复燃,那作为我的帮手,六子的处境恐怕不会太好。 其次,我格外想知道,青面走后,是什么人在海城耀武扬威。 但又一想,只要我去,见了可恶的人,可恶的事,难免会忍不住出手。万一再把自己暴露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思之再三,我还是忍住了心里的躁动。 这时候,绝对不能闹出岔子。 小不忍,则乱大谋。 大不了,等从海上归来了,再搂草打兔子地杀进去看看。 休息了一整晚,我们人妖鬼三个的精力都得了前所未有的恢复。以大头的名义,去市场采购了一些我们上船之后要用的东西,然后就去金山嘴渔村了。 还在路上,陈海生就也打来了电话,告诉我们,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夜之间,就把准备工作做好了,看来这家伙心里盘算这件事也时间不短了。 不过,陈海生告诉我,他没能要到那块石头,甚至还和他爷爷吵了一架。老爷子不允许他出海,他怕没人给陈家留后。 到了金山嘴码头,让我们诧异的是,徐云朗竟然也在。 “老徐……这么早你怎么在这?难不成你是送我们的?” 徐云朗一笑道:“我啊,最近没什么生意,思来想去,你们到了海城,总算是客人,我也抓着这阵子闲暇,尽一尽地主之谊。怎么样,欢迎我吗?” “那当然欢迎啊!”大头脱口道:“添个猴儿还多把子力气呢,更何况是你您啊……不不,我的意思可不是骂您是猴,我是说,多个人,总比多条狗强……不不,我是说,多了臭皮匠,胜过诸葛亮……呸,我这是怎么了……” “行了,你还是闭嘴吧!”我朝徐云朗道:“欢迎之至。另外,此番出海,按你日常收入的三倍给你酬劳。五万块,怎么样?” 徐云朗笑道:“那你就未免太高看我了,我在海城,给人破祟,三十块一次。嘿嘿。行了,我已经问过海生了,如今上船的力工,一般一天六七八块,要是能顺利回来,你就按照一天留白给我钱就行。另外,今天这半天就算了,当我给你们打个折……” 众人不禁一笑。 上了船,踏上甲板,吹着海风,我和徐云朗站在船头,看着水天相交的远处,莫名的有些兴奋。 以前都是在山里讨生活,没想到,这次竟然下海了。 “老徐,谢了!”我郑重道:“我知道,你这是觉得我们人少,而从老渔王的描述中可以知道,真要是能找到那岛屿,也一定是危险重重,你这是帮我们大忙去了……” 徐云朗淡淡道:“实话实说,我有私心,我这辈子没离开过海城,以后也不会离开,可现在的海城,乱啊。我想让它安稳下来,我想让那些黑·暗势力滚蛋。可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干不过他们,我能做的,就是给你打打下手,让你帮我完成心愿……另外……呵呵,其实有时候也有点羡慕你,呼朋唤友,走南闯北。我呢,习惯了一个人,平时还挺享受这感觉,但有的时候,总会有些无聊……跟你们去海上瞧瞧,打发打发孤单。” 奴柘走过来,拉过徐云朗的手掌看了看,嘀咕道:“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徐先生孤单啊!” 徐云朗一笑道:“孤单不孤单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你看看,你这手掌多大?跟个蒲扇是的!”奴柘道:“大头的手机里不是有首歌唱了吗?人越掌大……越孤单。” 靠,好冷的笑话。 可徐云朗愣了几秒之后,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几乎岔了气。 说到底,他和奴柘其实是一路人,虽然混迹于尘世,满目风尘,貌似圆滑,可骨子里却很干净单纯。 准备了一会,陈海生也拿到了渔船出海的证书,一声汽笛,放了鞭炮,锈迹斑斑的渔船就要起航了。 就在这时候,码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徐云朗赶紧朝海生呼喊:“快,你爷爷来了……” 陈海生皱了皱眉,大喊道:“爷,你来做什么?我和你说了,无论如何,我也得去。这么多年了,我做了多少次的梦,就梦见我爸爸在海上等着我呢。不管这次能不能找到他,等以后这渔船卖了,我……我也就死心了,再不做这梦了。你回去吧……拦不住我。” 老爷子喉头耸动了几下,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了几颗。 “你个小混蛋,真是要气死老汉啊。” 可嘴上骂着,他却从身后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件是一尊一尺高的后天娘娘神像,另一件则正是那块特殊的石头。 “滚下来,把这个带上,还特么的出海呢,不带后天娘娘出个屁的海!” 陈海生不禁一笑,赶紧下了船,将东西接过来,郑重道:“爷,你放心,我肯定能回来,让你抱重孙。而且,我有预感,我爸他就在等着我呢……” “重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你是我孙,你得给我回来!”老爷子用烟袋锅子给了陈海生一下子,转身回去了。 亲情就是血脉。 陈海生冒这次险,无非就是想尽一尽为人子的血脉责任。 而我呢? 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第1451章 惶恐之前 出港口的时候,天还一片瓦蓝,海水也平静无澜,一眼望去,真是风景无限啊。 可是航行了几个小时,过了嵊(shèng)山岛之后,天就阴沉了下来。 海面上的风也大了不少,站在甲板上,若是脚底不发力,站着都有些费力了。 大头别看长的五大三粗,平时三吹六哨,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晕船,虽然并不严重,但这船体一颠簸,他就有些五迷三道了,跑回仓里一阵呕吐。 我望着从蓝色开始变的有些发黑的海水皱眉道:“不会是要变天吧。” 陈海生从驾驶舱里淡淡道:“再有四五个时辰,就有强风天气了。徐先生,你和宋老板都先吃点东西,免得到时候风浪一起,就吃不下去了。” 我和徐元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你是说,很快就有强风天气?” “对啊!”徐云朗道:“否则我为什么要急急忙忙,这么快出发?我早就看过天气了,只有今晚到明天下午这段时间,有强风和降雨的天气。” 大头吐得大脸惨白,趴在舱口叫道:“你小子疯了?知道强风为什么还要出港?” 陈海生开启了自驾模式,朝我们认真道:“咱们不就是来找那个传说中的岛屿吗?这周围的航线,我都走了好几百次了。就算我没走过,渔民们谁没走过?所以,按照常规路线走,咱们么怎么可能见得到那个岛屿?”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子确实是蓄谋已久了。 可能即便是我和大头不出现,他也会去冒这趟险。 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个坏天气,为的就是迎合当年他父亲失踪时的天气情况。 “据我这么些年打听,少有的几个曾见过那个岛屿的人,无一不是在暴风雨中迷失方向之后,才恍惚见过。所以,咱们目的既然不是打鱼,而是找到那个岛屿,自然就要选择一个坏天气了。” 陈海生说的有道理啊,可我看着大头的样子,就怕还没找到岛屿,他先吐死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徐云朗问道:“这条船,看着锈迹斑斑的,能扛得住吗?” “放心!”陈海生道:“强风又不是台风,暴风雨又不是龙卷雨,没那么恐怖。我在海上曾经遇到过几次风暴,穿过去就好了……目前咱们的航速是12节,估计三四个时辰之后,就能过洞山,也就是到了当年我爷爷他们遭遇风暴的地方。到时候,能不能乘风驾雨偶遇那个岛屿,就看运气了……” 这哥们看起来个子不高,黑漆漆的,挺憨,可现在看来,他也算是颇为有心计和想法。 “你们先不要担心了,还是吃饱了睡一觉,就等着强风天气了。” 陈海生走到船尾,将一条绳子从海里拉了上来,绳子上拴着不少的陶罐,很快就从那些罐子里抓到了十几只八爪鱼。 船上备着液化气灶,还有铁板炉子。 他们围在驾驶舱里,开始滋滋啦啦地吃起了铁板鱿鱼。 外面是呼呼的海风,黑色的浪花一波接着一波,屋子里面,酒气正醺,孜然的气味上头,大头吃的更是满嘴流油。 我羡慕不已,可惜,这就是做鬼的坏处,没法享受酸甜苦辣。 我重新返回甲板之上,这会明显风大了不少。中小渔船,甲板不高,浪头一催动,不少海水能直接飞溅到我的脸上。 此时天色也开始阴沉下来,云压得很低,这天和海像是撕开的一道裂隙,我们的船就在这狭窄的裂缝之中行走。海面上出现了一片一片的白色泡泡,空气中也莫名地多了一股子臭味……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隐约听见,船身侧翼的下面,传来了清晰的敲击声。咚咚咚,持续,但有些间断,没有规律,不像是机械故障的磕碰声,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船下面正在奋力挥舞拳头。 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正准备朝下窥视,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陈海生的声音。 “你可以选择往下面看,但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有些诧异,皱了皱眉。 陈海生却平静道:“这大海啊,很干净,它扫过的船,锈迹很快就能磨没。但也很脏,什么东西都能藏在里面。很多东西,在里面漂泊无依,每当一艘船经过的时候,就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一样,他们想死死抓住,回到岸上。尤其是这样的天气,海底的东西,都被风卷了上来。” 陈海生说完,就举着望远镜去船头了。 我听了他的话,还是没忍住,顺着敲击的位置,朝下面探头看了一眼。 就看见黑色的海水里面,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涌出了水面,定格了两秒,我才看出来,那是一张女人的脸,足有南瓜大小,脸皮被泡的膨胀的鼓鼓的,眼眶、鼻子、嘴巴,都缩成了一点点的缝隙,只有耳朵的软骨还算清晰,上面甚至还扣着一枚金耳坠…… “呜呜!” 这鬼影突然张大嘴巴,发出一声类似于海浪的声音,一只同样泡的发白的手朝我拼命伸来,眯成缝的眼睛似乎渴盼着我能把她拉上来……可仅仅是几秒钟,黑色的海水就像是牵引绳一般,将她重新扯了下去,消失在了水面上。取而代之的,水面上开始出现了一些破碎的木板、人的衣服。 “风比我想象中来的快!”陈海生收回望远镜,有些兴奋地朝我道:“罗先生,如果想招来更多的脏东西,引起邪物的关注,用什么方式最合适?” 我脱口道:“建筑之上,悬挂风铃,路途之上,抛洒纸钱,安静十分,摆弄玩偶,另外,摆放动物头颅,既能做三牲祭,也能招神招鬼。” “果然是专业的!我查了好久才查到的东西,您都知道……”陈海生冷峻一笑,打开船舱边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不少的东西。我一瞧,靠,风铃、纸钱、稻草人,还有鸡头、猪头、羊头……他竟然什么都准备了。 陈海生忙忙碌碌,悬挂好了风铃,摆放了猪头、羊头,又将稻草人披麻戴孝戳在了船头,就开示撒纸钱。 “哥们,我说的这些,都是方法,可也不用全都用上吧!”我大声道:“太邪性了,恐怕压不住。” “怕什么?这不是有您和徐先生吗?再说了,我爸爸当年遇到的情况,可比现在的天气坏的多,不加点猛料,我怕不奏效!” 轰! 他话音一落,远方的闪电瞬间划破天际,将漆黑的海面映照得明亮刺眼。紧接着雷声滚滚,如同天神的怒吼,让海上的生灵颤栗。肉眼可见的,雨雾像是白练一般从远处倾斜而来。 第1452章 暴雨来了 “暴雨来了,可天还没完全黑!岛屿应该不会出现呢,你先进去歇着吧!”陈海生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件衣裳,穿在了那船头的稻草人身上。 那衣裳是一件旧款的中山装,虽然干干净净,但明显有些年头了。 “这是……你爸的?” “是,我爸结婚时候的衣服,鸿雁牌儿呢,当时花了不少钱,留了这么多年,今天被我带船上来了。” 陈海生搂着稻草人,对着风雨呼啸的大海狂吼道:“金山嘴渔村,陈大洋,该回家了。我,你儿子,陈海生,来接你来了。天门动,地门开,千里童子拘魂来,父脉血亲宗庭往,天上人间魂复徊……”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打在身上,又疼又凉。 可陈海生站在那,嗓音凄厉悲悯地一连喊了九遍,任由狂风暴雨,湿透了衣裳,却纹丝没动。 说实话,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场景,望着他的样子,我还真有些触动。 按理说,陈大洋消失的时候,陈海生才刚刚出生而已。 他和他的父亲,虽然是伦理上的父子,却应该没什么共同的记忆。 可看他此刻的情绪,却一点都不像是没什么感情。 陈海生招完魂,在驾驶舱里又调整了一下前进的方向,就靠在一边开始发呆了。 我凑过去,没话找话地问道:“这么大的风浪,不用一直盯着舵吗?” “我小时候的渔船,就怕遇到这种天气,因为那舵全靠人力的控制。有时候风力大了一些,需要几个人轮番控制。可现在的舵,都是电子舵,还有导航的辅助,一般没什么大事。只要??偏角不过大,??一般为20度左右,??并且左右轮流偏顶浪航行就行,当然,若是特殊情况,我会提前处置。放心吧,我虽然岁数不大,但也出海无数次了,不会有事的。” 我点点头,故作随意道:“你对你父亲还有印象吗?” 陈海生摇摇头,苦笑道:“我父亲消失的时候,我才一岁多,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印象。要不是家里有他的照片,我可能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那……那你……”我犹豫了半天,才问道:“那为什么你对找到你父亲这事这么坚定?难道只是为了满足你爷爷的愿望?还是说,你心里就真的这么在乎他?恕我坦言……我觉得你和你的父亲,并不会有……” “并不会有很深的感情对吗?”陈海生一笑道:“其实想一想确实如此。我之所以想找到他,不管生死,把他带回去。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我爷爷,我父亲的失踪,是他一辈子的痛苦,能有个答案,至少会让我爷爷走进坟墓之前释怀。除此之外,还有我的一些小愤怒和不甘心。小的时候,别人骂我死爹跑妈的时候,我是真的幻想着他突然回来了,而且,化身成海盗王,将骂我的小朋友,全都打成独眼龙……呵呵。可随着失望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就不再盼望他回来,而是盼望我找到他,然后告诉他,我这些年有多不容易,把委屈都吼给他,问他他为什么就不能回来看看我……” 听着陈海生的话,我莫名地就联想到了自己。 那是不是我心里的愤怒和不甘,其实也有这样的诉求:那就是内心深处,也想告诉他,我这些年的不容易?如果真不在乎,还会有失望和不甘吗。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陈海生的身体里,流的是陈大洋的骨血,所以,我管他叫爸。血缘的力量,随着我们的长大,会一天比一天强大,就像是一条线,死死把我们和父辈拴在一起。从这一点上,我也必须让他回归故里,入土为安啊……” 血缘……真的有那么力量吗? “轰!”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巨浪,呼天盖地一般袭来,整个船身明显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侧身。船体的钢结构,都发出了嘎吱吱那种低沉又刺耳的摩擦声。 “强风来了!”陈海生黝黑的脸庞充满了亢奋,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他重新冲回了驾驶舱,开始嘶吼着乘风破浪。 风起云涌,暴雨骤至,无垠的海域上,雨滴落在海面上,荡起一层水雾,风、雨、海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船颠簸的更厉害了,徐云朗和大头死死抓住把手,朝外面张望着。 “下次老子说什么也不来了,给我十万我都不来!”大头梗着脖,闭着眼喊道:“这感觉,就像如花正抱着我在玩摩天轮。而且,她的午饭吃的是韭菜盒子……” 徐云朗本来没事,听了大头的话,也开始反胃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已经看见满牙花子韭菜叶的脸了……” 他们两个东拉西扯的时候,爬上装备架上有些醉意的奴柘,忽然叫道:“快看,那是什么……像是一艘巨船!朝我们冲过来了……” 我冒着风雨,探出头去,朝着远处一瞧,就看见狂风暴雨之中,一个高达几十米黑压压的巨型影子已经冲过来了。确实,那像是一条船,巨大的船,我们的渔船在它面前,渺小的像是橙子跟前的樱桃。 “海生,快看侧翼……”徐云朗大喊提醒道。 陈海生估计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巨无霸,一时有些呆滞。 我心中也暗道,就算是远洋巨轮,有这么大吗? “快看,有光!” 果然,那巨大的船影中间,还有一个像是探照灯一样的光圈,晃来晃去,确实像是一艘巨无霸游轮撞了过来。 “陈海生,陈海生……”我朝着驾驶舱大喊了两声。 陈海生呆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大喊道:“来了,果然来了……你们四个是幸运的,我来海上无数次,都找不到,今天你们一来,就碰上了……” 陈海生觉得,这就是他爷爷他们那次遭遇的幽灵船和怪异岛屿。马上兴奋地掉转船头,??顶风浪航行,缓慢降低航速,??使航向与波浪方向成二三十度的交角,然后强行冲破浪潮,朝着那巨大的影子凑了过去! 可我此时却觉得不太对劲。 越近这越不像是船,而像是一团压在海面上的云,云彩里面,似乎有光在闪烁着…… 第1453章 球形闪电 “海生,绕开他!”我大喊道。 这绝对不是什么幽灵船。 这倒像是“棺材云”。 我记得有一次和阿爷去北面的草原替人收账,回来的路上,曾经在大巴车上遭遇过一场暴雨。 当时的云彩压的很低,方方正正的,像是个超级大豆腐块一样,几乎贴着草原的地面,南北两三公里,黑压压的,就横在我们前去的路上。 那司机远远见了,就把车停下了,死活不肯往前走。 阿爷问为什么不走了。 那司机就说,前面是棺材云,冲过去,十有八九会出事。 阿爷是头回监狱里洗澡——没开过眼,自然不信。总觉得这司机是有利可图,所以,就开始挥舞拳头吓唬对方。 可即便是这样,司机还是不开车。 车上的草原人也纷纷解释,都说那叫棺材云,进去是要被雷劈电烧的。 就在阿爷和他们争执的时候,公路上一个放牧归来的牧民赶着一群羊经过。可能是车的喇叭声惊动了羊群,也可能是前面的云和暴雨惊吓了羊,反正刚才还好好的羊群,突然就撒了欢。 那牧民痛心疾首,顿足握拳,追到一半,眼看着羊群进了那棺材云之中,就停了下来。心疼的哇哇直哭,却不敢追了。 就这样,大雨足足下了一个小时,那云彩也才缓缓抬升散去。我们的车重新启动,开了一公里之后,就看见路边上,全是死羊。 那些羊,全都烧焦了羊毛,死相惨烈,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火灾是的。 可实际上,周围的草地却青青翠翠,一点火烧的痕迹都没有。 阿爷虽然嘴硬,却也不得不服气。 司机得意地说:“这种云,在大草原上也不常见,但只要一出现,那就得远远避开,你看着那云彩安安静静,里面其实电光闪烁的……” 我想到这些,就猜测,这海面和草原一样平坦无垠,会不会也有所谓的“棺材云”? 可此刻狂风暴雨,视野极其模糊。 陈海生已经认定了,前面就是所谓的幽灵船,马上就要重现当年的诡异画面了。所以,他根本听不见声音,更听进去我的喊声。 他瞪着双眼,死死盯着前方,整个人已经陷入到了极度的亢奋之中。 徐云朗似乎也瞧出了端倪,皱眉道:“我怎么嗅到了一股子生腥的气味……似乎不对劲吧,这是雷暴之后那股子臭氧的气味。有雷……” 我二话不说,冲进了驾驶舱,朝着陈海生道:“赶紧避开,这不是幽灵船。” “怎么可能?你看那灯,不就是桅灯、舷灯和探照灯吗?这明明是一条船,却没显示在我的仪表盘上,这不就是幽灵船吗?能看见,却摸不着……” “你清醒清醒你的脑子!”我喝道:“什么船能这么高?幽灵鬼船都是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的旧船,怎么可能这么大?你这不是幽灵船,这是他娘的幽灵航母!快让开,这是棺材云!” “罗先生!这可是好不容易碰上的机会,你不能因为自己胆怯,就阻拦我,让开……” “你混蛋!比胆大,老子的胆子大可囊天!”我见他执迷不悟,便大骂道:“动动你的脑子,别犯浑。你熟悉大海,可我熟悉危险。我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你要是执迷不悟,别怪我翻脸。别忘了,我才是这次出海的东家,是我花钱在雇佣你。” 陈海生闻言,瞪着眼,呼吸急促地看着我,一脸的不服气。 “不服气你也给我憋着!”我大喝道:“回忆回忆你爷爷叙述的故事,那幽灵船压根就不是在狂风暴雨之中出现的,而是在风雨之后,悄无声息来的……快转舵,再不走,来不及了……” 陈海生龇牙咧嘴,狠狠跺了跺脚,咬着牙,马上强行转舵。 渔船在海浪上划过一道巨大的弧线,在冲进那团黑色影子几十米距离的地方,硬生生转了一道弯。 也就是这时候,我看清楚了,那云彩里,刚才闪动的光,正是一缕一缕的闪电。只不过,因为云层太黑太厚,所以看的不明朗而已。而且,当船尾划过前面海浪的时候,我看见刚才那些原形的巨大的光正朝我们飘过来。 滋啦啦! 好几个,那是什么探照灯啊,而是圆球状的闪电,贴着水面就飘了过来。 “是滚地雷,快跑!”徐云朗在后面大喝道:“被击上就完了……” 所谓的滚地雷,就是球形闪电。在极端的雷暴天气中,常有此物形成,这直径几十厘米的“电光火球”运动起来,每秒几米的速度简直像个移动的阎王爷。 本身就是条老渔船,可此时已经开出了十六七节的速度。 就在我们逃了那一瞬间,两个闪烁着电光的“圆球”终于坠落在了海面上。 轰轰两声巨响,海水像是掉进了两颗炸弹,被激荡起来的水汽足有几十米高。渔船也被横波击中,几乎直接侧翻…… 就连陈海生都被吓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因祸得福,我们虽然差点置身险境,却也由此冲破了雨雾,将暴风雨摔在了后面。 “我去……”大头回头看着那疯狂的雨帘,叫道:“我以为咱们刚才就交代了呢……” 徐云朗平静道:“上一次海,要是没体验一下风浪,那不是白来了嘛。” 几个人都还算镇定,反倒是陈海生,看着身后甩开的黑压压的云雾,和那耀眼的霹雳,哽咽起来。 “这是滩云啊……我认识的,怎么就鬼迷心窍,以为是遇到了幽灵船呢……爸,你到底在哪啊……咱们要搬家了,你再不回去,就真找不到家了……” 巨大的希望突然落空之后,人就是这样,会瞬间淹没在悲观和失望之中。 我拍了拍他肩膀道:“别灰心丧气,这不才刚刚开始吗?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见到幽灵船和那诡异岛,那估计别人都看见了。再说了,劫后余生,应该先高兴啊……” 陈海生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将那块石头拿了出来。一边抚摸一边道:“我确实有点心急了……有您和徐先生在这,就算真有幽冥鬼船,也应该是你们先发现才对……” “那未必!”我淡淡道:“这种事,本身就是偶然,全是瞎猫碰死耗子。有时候,你学富五车,架不住人家人傻钱多。你神机妙算,架不住人家是幸运傻蛋……” “哎哎……老罗,你看……前边是不是真有一条木船啊!”大头忽然眯着眼,看着前方指了指。 我瞪眼一瞧,心中不禁咂舌,说什么着?这个世界,就是有那种幸运傻蛋。 第1454章 幽冥诡船 不要小看运气。 这世界上,一路逆风的成事者,有,但绝对的凤毛麟角。 你这么说吧,连老天爷都要无端地踩你一脚,你凭什么觉得世人就会高看你一眼? 所以,若是你身边真的有这么一个幸运蛋,那你最好是把他留在身边。 他可能会多吃你一份披萨,多抽你两根华砸,但关键时刻,他能化身菩萨,多给你续条命。 宋叹随手一指,我赫然发现,就在前面海天相交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条船。 刚刚穿过风暴,眼前的水面骤然平静了不少,天上像是被走地机器人滚了一圈,一点云彩都没有。只不过,此时入夜了,天色昏暗而已。但眼前的那条船,远远望去还是那么清晰。 “真的是条船!”徐云朗机械地重复了一句。 显然,他这话是说给陈海生听的。 对比刚才那个高耸出水面十几米的庞大黑色影子,这条船是那么的清晰。 陈海生趴在玻璃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道:“我不是幻觉吧……” 我们之间,隔着大约两三海里的距离。 远远望去,那是一条大型的木船,尖圆底,宽甲板,前后微耸,大略看上去是两层,上有三根桅杆,其中一条上的残魄白帆还在,正随着风哗啦啦地飞着。 陈海生喃喃道:“这好像是过去的福船,明清时期,最多的海洋运货船。不过,看着形制不是很大,应该是船队的辅船……果然是幽灵船啊,这种船应该早就绝种了才对。” 奴柘大叫道:“那还等什么啊,靠上去啊。刚才那狂风暴雨的,你玩命往雷电里冲,呲着牙,恨不得把拦你的妖爷吃了,现在真的幽灵船就在眼前了,你又迟疑了……” 陈海生这才后知后觉,赶紧调整方向,开足马力,朝着那条木船开了过去。 可这事怪就怪在,明明看着那条船停在那,可我们一开动,它却也像是在走。我们开了三四海里,最终还是和他保持着那不远不近的距离。 “追不上啊!”陈海生大声道:“要不,我重新拉满了航速?我就不信了,一条现代船还追不上一艘三桅帆。” 我摇摇头道:“算了吧,没看出来吗?那船就是故意的……” “那怎么办?” “有道是,求来的,不如主动上门的,既然是幽灵船,那他肯定有他的邪门之处……这样,不要追了,索性,咱们停下来。” “就这么停着吗?” “你们渔船平时怎么作业?” “有刺网、有拖网,可是咱们又不是真的捕鱼,这玩意下网等半天功夫呢……对了,还有手抛网,那是碰上鱼潮时候,给游客玩的……” 我正色道:“就用这手抛网,你现在停船就捞,装的像一点。总之,就像是正常作业一样。” 大头嘀咕道:“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我正色道:“大多数的鬼祟,都先天带着一股子贱的气质。你若是靠近他,他越诡谲,想躲起来,只有当你无视他,或者胆怯的时候,他们才会贱兮兮凑上来。” 高深莫测地说完,大头、奴柘和徐云朗齐刷刷看向了我。 “你们看我干嘛?” 奴柘耸耸肩道:“还真是贼有贼道,狼通狼理。说的确实有道理……” 我…… 你妹的!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我自己现在也是鬼啊。 “我虽然是鬼,可我是好鬼啊!”我苍白地分辨道。 大头笑道:“我们也没说你坏啊,我们只是觉得,你刚才的分析对啊,确实很多鬼都有贱兮兮的气质……” 靠。 果然,人类是最容易忘恩负义的,我这给他们出主意呢,他们却已经先把我排除族群了。 陈海生有模有样地抛着网,可捞了几次,毛都没捞上来。 看来他说的一点错没有,这种网,也就旅游观光时,忽悠忽悠游客罢了。 很快,第三网上来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还真捞上来一条。 “是黑鲷,个头不小呢,能有三公斤!”陈海生兴奋不已。 徐云朗也不由自主道:“我就爱吃黑鲷,清炖时,那鱼汤特别浓郁。另外,香煎也不错,鱼皮酥脆,肉质鲜嫩,放在嘴里,感觉和鲍汁是的……” 大头本身就是吃货,听了这话,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几个人啧啧有声地吮吸口水的时候,第四网也上来了,又出人意料,竟然还有一条鱼,虽然个头不大,却通体金黄色…… “是大黄鱼!”陈海生亢奋道:“这个头如今这年头也不常见了……今天运气不错啊!” “大黄鱼好吃啊,这个我吃过!”大头吸溜着口水道:“想当初,一条花了我上千,还是养殖的……” 眼看着几个人还真沉浸在了捞鱼中,我一阵无语。 低声道:“疯了吗?咱们是干什么来的?真打上鱼啦?再说了,我就算再没常识,也知道,这大黄鱼不可能生活在水面这么浅啊,你拿一个小破网,就能把它捞上来……没觉得怪异吗?都给我清醒清醒。” 我这么一说,徐云朗怔了怔,拍了拍脸,率先醒了过来。可此时的大头、陈海生和奴柘,还盯着那黄鱼满脸喜悦呢。 “我去,怎么忽然间一下子就跟脑子秀逗了是的,真的满眼都是鱼了呢……” 徐云朗皱了皱眉,伸手将怀里的四枚花钱拿了出来,两手合拢,大钱儿在掌中心发出哗啦啦一阵脆响。这声音清脆悦耳,恍若带着某种法力,让我也随之清醒了不少。 也就是此时一瞬间,就觉得整个船体被波浪朝起狠狠催了一波,整个船身都震荡了一下,他们三个齐刷刷在甲板上摔了个跟头,脸上的总算是换了表情。 而眼前的那条黑鲷还是黑鲷,但黄鱼却已经变成了一块糟烂的破木头。 “我去,这是……中邪了?”陈海生瞪大眼睛,看了看我和老徐,随即放眼四周。 “嘘!”我单指噤声,朝着他身后的方向努了努嘴,几个都醒过来的人佯做漫不经心地转身,就看见那条三桅福船已经悄然间,就在我们十几米开外了…… 对方的气场很强啊,这船一过来,就像是起风了是的。 我隐隐约约看见,对面的船上出现了几个影子,好像还有挑衅是的口哨声。 第1455章 发大财了 到了跟前,才发现,这木船比我们想象中大了不少。 尤其是,这木船足足有两层,还有中间的桅杆,高达七八米,破烂的船帆在空中飘荡着,在这渔船面前,竟然还有一丝丝的压迫感。 “终于来了!”陈海深望着木船,握了握拳头。 我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不要激动,然后独自朝着船尾靠了过去。 木构福船贴在渔船的尾翼上,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仔细看,木船的上甲板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像是在海面上不知道漂泊了多久是的。 鉴于刚才看见上面有影子闪过,徐云朗便开口道:“茫茫大海,波涛际遇,不知道宝船之上,可有我松江儿女?如今故土繁华,五族和睦,要是想回家一看,不如出来我们大家一叙,也不枉这大海送来的缘分.” 徐云朗这话说的很靠谱,就相当于在陆地上的拜山了。 有道是,先礼后兵,在对方没有表现出恶意之前,主动示好,不失是一记上招。同时,故意提到松江,提到故土,也是为何当年的陈大洋一样,勾起对方的思乡之情,这样,能避免冲突,当然还是不冲突最好。 可惜,对面的船还是一点生息都没有。就连刚才远远看见的那几个影子,好像也消失不见了。 “怎么办?” 陈海生低声道:“我记得我爷爷说,当时他们遇到的可是好几条船啊……” “先等一会!”我其实也没什么主意,按理说,隔得这么近,如果对面有脏东西,我应该能感觉道煞气,但此刻却没有。或许,再等一会,还会有其他的幽灵船现身? 奴柘道:“可是,咱们这么等,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就像是专门在等幽灵船现身是的……” 倒也是。 “那你们就继续吃喝!”我低声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是那句话,等你按捺不住的时候,其实对手也同样安耐不住,就看谁更有耐心了。” 于是,铁板烧再次开启。 大头、徐云朗他们吃吃喝喝,故意不理这茬。 我躲在暗处,偷偷观察。 可也就怪了,这破船就像是趴窝的鸡一样,挨上我们的船就再没动过。至于其他的幽灵船,就更没有踪迹。 呀呀呸的,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此时假意吃喝的几个人也实在熬不住了,陈海生冷声道:“不装了,吃的一肚子八爪鱼了……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头啊,我过去看看去。” “别了,要去,还是我去吧!”我正色道:“这船得你来开呢,你不能离开。” 徐云朗道:“我和你一起去。你是魂,有禁忌,万一上边有法阵怎么办?再说了,真要是幽灵船上有邪祟,还得有个阳人来勾他们出来呢!” 我想了想道:“不行,咱们两个要是离了船,那海生身边可就不安全了,奴柘虽然机灵,可没什么手段,渔船上必须有个扛事的人。” 说到这,我朝大头招招手道:“你跟我去。” “我?我成吗?”大头小声道:“老罗,我别给你扯后腿啊。” “怎么会呢?没发现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吃过亏。”我一笑道:“走吧,说不定,上边还有什么宝贝呢。” 一提宝贝,大头顿时两眼放光。 “有你这话就够了,什么宝贝不宝贝的,都是虚的!” 大头咧嘴一笑,跟着我,扛了一根三米长的跳板就走到了船尾。 把跳板搭过去,我特意敲了敲,虽然说是幽灵船,却触感很结实。 两条船距离很近,轻松跳过去,朝这船上的三人比划了一个安全的动作,我们就开始往木船的甲板中心走。这木船很传统,像榫卯连接和水密隔舱一瞧就是过去老船的工艺。甲板中间有上下的木阶,也就是分向两层的通道。 “去上层,还是下层?” “你不是带头大哥吗?听你的!” 我一笑道:“知道为啥带上你吧?因为你有狗屎运加持啊,所以,这时候的得听你的。” 大头一听,也不谦虚了,指着下面道:“直觉告诉我,走下边。” “好,听你的!”我低声道:“实不相瞒,我已经感觉到了这船上的阴气,跟紧了,另外,以前教你的掌心雷还会吗?掐在手心。” 看着很大的木船,其实下层里很逼仄。 木构上下只有一米七八左右,我这个一米八的个头,在里面就得微微弓着身子了。 往里面走,全是一累累摆放整齐的木箱。 看样子,这应该是货舱。 “唉,老罗,你说这一箱子一箱子的都是什么玩意啊?”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能看吗?” “为啥不能啊!这是幽灵船,又不是阎王殿。” 我主动打开一个木箱,里面铺的满满登登,全是松软的木屑。 大头迫不及待上前将木屑拨开,竟然拎出来了一尺高的葫芦瓷瓶来。 这葫芦瓶胎质非常细腻,??厚薄适度,??上面的花纹明蓝色,构图繁密,??用色浓重,很是养眼。唯一有点别扭的是,这葫芦瓶有个西式的盖子…… “老罗,这玩意怎么中不中洋不洋的?我记得你以前收旧货啊,懂古董这行,你瞧瞧,这是什么时候的物件。” 我将瓶子拎过来一瞧,地下有板板正正的款儿——“富贵佳器”。 “这应该是明末的瓷器无疑了!”我解释道:“早在明中期,荷葡两国,就已经是景德瓷器最大买主了。那时候,为了让买主喜欢,许多瓷器,尤其是青花瓷,都特意添加了所谓红毛洋人的风格。所以,这瓶子上边才会有这么个盖子。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万历到崇祯之间瓷器无疑。” “那……那值钱吗?” “你说呢?前段时间,看报上拍卖的盘子,都七八千英镑。那盘子是实用器皿,这葫芦瓶是观赏器皿,显然,这玩意更贵啊,怎么说,也得两三万英镑啊!” “这么贵?”大头亢奋道:“那岂不是咱们发大财了?这一船都是咱们的啊……你一个,我一个,你一个,我一个……” 这家伙接连又打开了几个箱子,什么象腿瓶、青花盘、军持,一件规格大于一件,美的大头嘴巴都咧后脑勺上去了。 这船已经漂泊这么久了,要真能让人得手,早就该得手了,我压根不信,这东西最终会落在我和大头的人手里。所以,我一点也不兴奋。 倒是这船上的货物,让我明白了,这条船,明显是明朝末年的商船。 眼看着把这一层船看了个遍,只见货物,不见鬼影。很明显,有脏东西,但躲着我们呢! 我忽然灵机一动,大喝道:“锦衣卫办案,官民悉数配合。商船上一干人等,速速前来备案,否则,以破坏海禁罪论处,先斩后奏,格杀勿论。” 大头呆了,像是看傻子一样瞧着我。 我不是故意出洋相,我就是觉得,这船就像是遗忘在了那个特殊时间里,或许,我用这种方式,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这就好比,有些老年痴呆者,会突然忘掉一切,但是,你用他年轻时某一阶段的情景,就能让他瞬间安静下来一样…… 静默了十几秒钟之后,在货舱末尾的黑暗中,突然有两个斑驳的鬼影缓缓闪现了出来。 看见了吧?关键时刻,还得昏招啊! 第1456章 带你们走 我说什么来着? 再拙劣的技巧,也有自投罗网的麻雀。 不管是人还是鬼,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这样那样的弱点和痛点,你抓住了,那他在你面前,就是一只饥饿的小麻雀,什么时候散米,什么时候进笼,那都是你随意拿捏的事了。 那两个影子躲在黑暗中,怯弱地望着我,既不敢过来,也不敢躲闪。 我将大头拉到我身后,朝他们招了招手道:“过来啊,没瞧出来吗?我和你们一样,也是阴魂。” 如此这般,这两个影子才缓缓从黑影中走了出来。 出人意料的是,这两个鬼魂虽然已经化作了鬼祟,可却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而且,身上还挂着锁链。 可能是真把我当成了“官吏”了,一见面,双双先行了跪拜礼。 大头小声朝我问道:“老罗,这什么情况,怎么都做鬼了,还披枷带锁啊……这又不是阎王殿。” 为什么大多数的鬼祟,都相貌狰狞?原因就在于,鬼是人生命终结的产物,也就是说,人死时候的相貌,基本上就是鬼继承的相貌,除非,这阴魂生前就有修为加持。所以,可想而知,人的死相能有几个好看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鬼,都长的阴森可怖的原因。 眼前这两个人,身材适中,阔脸方口,虽然一脸阴森,但并不恐怖。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们具有典型的汉民族特征,也就是常说的中原人,和我、大头的长相差不多。之所以他们身上捆着锁链,那说明,他们死的时候,就是这幅打扮。 我以前逛古玩市场的时候,好像听说过,明清时期的红毛蛮夷的商船之上,常有佃农被卖上船去当船奴,专门在船上干一些力工的粗活,受尽折磨。等这些红毛蛮夷的船,载着瓷器、茶叶和香料到了目的地之后,这些船奴往往就被丢弃在港口,最后被饥饿、疾病夺走性命,葬身异国他乡。 “别跪了,快起来吧。”我这个冒牌的官差,有些于心不忍。 都是华地儿女,生前都遭受那么大的磨难了,做鬼都要身着锁链,我心里尽是同情啊。 “你们……你们放松点啊,实话实说,我呢,不是什么锦衣卫,咱大明早亡了!刚才是拉大旗作虎皮,但我的的确确是九州大地的人啊。咱们说不定还是老乡呢。我这次来呢,就是想了解这条船……你们是开往那里的船啊?你们……你们出海的时候是哪年?” 可能是因为我也是阴魂的缘故,他们两个只是对视一眼,并没有那么慌张。 大头在一旁赶紧附和道:“没错,我们虽然不是锦衣卫,可我们是天师啊。喏,他,姓罗名天,和赵日天、龙傲天齐名,号称装x‘三天’。你们只要和他合作,包你们没事。不过,你们要是偷奸耍滑,不肯配合,那他狠毒起来也非常畜生。他最擅长干嚼鬼骨、油泼鬼皮、生煎鬼排……” 眼看着对面两个都没什么修为的老鬼吓得够呛,我狠狠白了大头一眼道:“别听他的,这小子满嘴跑火车呢。我虽然是个天师,可也不会乱杀无辜。我只是好奇,这条鬼船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 这两个老鬼听了我的话,张了张嘴,可嘴巴里却只发出“啊呀啊呀”一阵古怪的声音。 他们比比划划,确实像是在朝我说着什么,可就是表达不出来。 没办法,我只能上前细看。 到了跟前才发现,这两个老鬼,都只有半截舌头,也就是说,他们生前为奴的时候,船主为了保密,就已经割了他们的舌头。 “踏马的,这群红毛异族,我只当他们现在不要脸,原来在几百年前就这么不要脸,欺负我同胞了!”大头破口大骂道:“别让我碰上他们,否则,我敲碎他们的脑壳。” 两个老鬼顿时面露惊恐,做出一幅幅噤声的手势,比划比划上面。 很明显,他们这是把我们两个默认成了自己人,告诉我们,危险在上边。 “你们是说,这船上的红毛蛮夷还在,都在上层对吗?” 我冷凝一笑道:“放心,他们就算再穷凶极恶,那他们也是鬼,而我,是天师。你们先在这等等,我去去就来。” 眼见着我和大头转身要去上层,这时候两个老鬼忽然激动地冲了过来。 大头没心理准备,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是偷袭我们。 可那老鬼却只是小心翼翼地牵了牵大头的衣角。 大头瘪瘪嘴,缓过神来,问道:“你们是不是要说什么?想跟我上去?” 我摇头道:“不是,他们是想让你跟他们过去。” 果然,两个老鬼点了点头。 大头将信将疑,有些胆怯,于是我也转身回来,陪着他一同去了船尾。 两个老鬼指了指船舱的墙角,那里黑压压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一抬手,掌心生出一道蓝色的鬼火,主动凑了过去。暗淡的光影下发现,墙角放了一个大的木头箱子,和那种养殖场的猪栏、狗栏差不多,里面却关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都已经变成了干尸,身上还都带着镣铐。毫无疑问,这就是这两个老鬼的尸骸啊。 大头目瞪口呆。半晌,朝我低声道:“这两个老哥的意思,莫非是让我把他们带回大陆去?” 我黯然点头。 显然,就是这个原因。否则,他们两个不可能只求大头。 因为他们知道大头是活人,只有活人才可能把他们的遗骸带回大陆去。 “放心,包在我身上!”大头情绪激动道:“碰上就是缘分,我带你们回去。” 说着,打开木箱子,准备收敛残骸。 可没想到,一伸手,那尸骸顿时就化成了灰。衣服、骨头和皮肉,经过这三四百年的风干海蚀,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韧性,一碰就散,一散就成灰。 大头尴尬地看了看那两个老鬼。 两个老鬼见了这场景,也是满脸的不甘和心酸。既然尸骸都成这个样子了,想收殓也已经成了不可能。 犹豫了几秒,大头一咬牙,干脆,将已经揣在上衣大口袋里的两个葫芦瓶、象腿瓶给拿了出来,然后将两幅尸骸,全都攒成灰烬,分别装进了自己的两个口袋。如此一来,口袋里满满的,鼓鼓的,全是骨灰,而那看起来养眼的瓷器,却只能放弃了。 就在这时候,木船突然嘎吱一声,像是什么木构撕裂了是的! 第1457章 水中世界 两个老鬼听见这声音,便瞪大眼睛,嘴里呀呀地喊着,示意我们赶紧出去。 我和大头不敢迟疑,赶紧转身往外走。 刚一出下层的船舱,迎面就一个浪头冲了过来。 尼玛,玩的够狠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船的前头,竟然倾斜进了海水里,正一点点往下沉呢。 “姥姥!飘了好几百年都没事,怎么偏偏这会沉了!”大头又气又怕,哇哇大叫。 我看着两条船已经脱离开了距离,但是那条跳板尚且还搭在渔船上,赶紧朝大头道:“快走!” 大头瘪瘪嘴,朝着船尾冲了过去。 可此时三米多长的跳板,只勉强搭上,随着木船的沉没,可能马上木板就坠落海中了。 也不知道渔船上的徐云朗、陈海生和奴柘去哪了,那边一个人都没有。 大头看了看木板,还有些犹豫。 我以为他怕了,就朝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吼道:“把你那蚂蚱胆子给我撑大点,就这么两三米的距离,怕个鸟啊。快点走。” 大头却叫道:“我是想咱们一起走,要不来不及了……” 我一怔,怎么就没想过,他是担心我啊…… “我是鬼啊,还能回不去?快!你先过去!” 我其实心里想的是,既然已经上了这幽灵船,我总得知道它为什么能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反正我是个鬼,还能被海水淹没了不成? “好,你小心点!”大头颤颤巍巍上了跳板。 可他二百来斤的身板,一站上去,那跳板顿时压出了一条弧线。本来跳板搭在渔船上就只有一个边沿,此刻更是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 “老罗,你知道的,我踏马恐高,还有深渊恐惧,我感觉我的腿软打的想面条啊……” “懒驴多孬病,哪来的那么多穷毛病?还恐高!就这三两米的距离,你就当那边是洗浴中心,二十几个花枝招展的技师正吵着争抢你呢……只要你跳过去,小泽给你洗脚,樱井给你按摩,高桥给你秀绝活!” 在我的鼓励下,这家伙半眯着眼,总算是开始往前迈步了。 可惜,走的太慢,赶上他那小脚的老太奶了,眼见着那木板就要坠落了,我忍不住骂道:“还不快点?在不跳过去,你连个波多都捞不着了。”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浪头袭来,福船骤然下降了不少,船尾一个晃动,跳板悬空,大头扭着大胯骨轴子纵身一跃,奋力飞了过去。 可惜,大象就是大象,长出翅膀,也飞不起来。 砰的一声闷响,这哥们磕在了对面渔船的外沿上。好在他跳的时候还算有心计,将手伸开了,死死抓住了船沿。然后就像是一个撞在了蜘蛛网上的大扑棱蛾子,挂在那,使劲翻腾,可就是上不去。 “老徐?陈海生,快,快拉老子一把!” 大头杀猪一般嗷嗷惨叫着,可渔船上却安静极了,那三个人感觉像是睡着了是的。 我心中暗暗擦猜测,可能在我潜入幽灵船的时候,也有脏东西上了渔船吧。 “大头,他们你是指望不上了,你靠自己吧。养肉千日,用肉一时,你那水桶粗的大腿是吃干饭的吗?用力蹬着网上爬!” 我话还没说完,木构福船轰隆一声,骤然就沉了下去。 而我,也感觉身后突然袭来了一股力量,牵引着我,就随着船体进入了水中。 作为阴魂,海水的阴寒自然不在话下,奈何不了我,可水下的黑暗和浑浊,却让我视野十分受限。我感觉身后就像是坠了一块巨大的铅块是的,死死拖着我不让动弹。 呀呀呸的,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双手死死抓住脖子上的东西,丹田发力,在水中来了个背摔。身体直接翻滚,将后面的东西甩到了前边来。 说真的,看的这家伙的一瞬间,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个明显的西方人面孔,大鼻子塌眼窝,红胡子,黄卷毛,这是基本的人样,可他的身上,却像是发霉的面包,生长出了密密麻麻无数根青色海带一样的触足,尤其是肚子上,一团一簇,就他妈像是猪肉绦虫从里面吃空了身体,钻出来了一样,张牙舞爪地朝我卷了过来。 当然,我并不是怕他,而是觉得恶心。 不等他再次靠过来,我抬手就是一记掌心雷,将他掀翻了出去。 很明显,他们这一开始,是把我当成普通的人和鬼来对付的,直到我这一记暴击打了出去,对方才知道,我不是好对付的主,而这时候,从船底的位置,刚才这样的红毛蛮夷一下子就窜出来了六七个。 而此时,我也看明白了,掌控着这条船的家伙,就在船底啊。 而这些长的奇丑无比,让人恶心的“海带精”也是从船底释放出来的。 我对着集群扑来的怪物们使出最合时宜的水行心法,瞬间旋转的水龙卷,一下子将他们抛出了水面。而此刻,我不朝上逃命,反而直接奔着水底而去。丫的,老子来了! 可能是刚刚下过暴雨的缘故,才下潜了几米,眼前就已经十分浑浊,视野越加模糊。 我适应了好一会,终于摸索到了船底。 瞪眼一瞧,顿时看得我瞠目结舌。 我说为什么这船突然就开始沉入水中呢,原来,在这船底之上,竟然有一个碾盘大小的巨型砗磲扛着它。这鬼东西的外壳上,像是有个大吸盘是的,死死粘在船底上。 看来老渔王的讲述毫无渲染色彩,还真有这么大的巨型贝壳啊。 所谓的幽灵船,其实就是被它们操控着,随时能钻出水面,待到吸引道目标,又能突然潜入水中,将“猎物”杀死! 第1457章 自身腹中 如此巨物,能负船升降,还能控制着这么多的“傀儡海带人”,很明显,这个巨型砗磲不是善类。 可咱是谁? 那是油锅里打过滚,刀山上歇过盹,老丈人面前亲过嘴的,咱也不是孬瓜啊。 李云龙不是有句话吗? 什么他娘的精锐,我就不信这个邪,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下了决心,不顾那四周重新聚集过来的“海带人”,我径直下潜,奔着那巨型砗磲就去了。 可能是通过水流的变动,那货捕捉到了我的动态,察觉了我逼近了它。这巨型砗磲载着沉重的木船突然疯狂下潜。 巨大的木船的瞬间下沉,导致了海水中间形成了一个下吸的水旋,将我和那些丑陋的“海带人”一起吸附了进去。如此一来,在快速旋转的狭窄水旋之间,就足足十几个海带人围绕在我周身。 虽然我是个魂影,可强大的水压和疯卷的水流还是压的我动弹不得。倒是这些海带人,趁机疯狂输出,嘴巴和肚子里,成团成簇的“海带”开始朝我身上缠绕。没一会,就把我捆成了粽子。我能感觉到,每一条的“海带”此刻都在发出“啧啧”的吮吸声,我知道,他们这是在吞噬阴煞之气,把我当成了一个普通的鬼魂,准备把我吞噬掉。 按照的我的猜测,这些海带人,生前应该就是那些作威作福的红毛蛮夷商人。他们作为船主,和压迫船奴的爪牙,可谓是臭名昭著。当时的东南沿海人,将这些荷葡两国的海商,称之为“红贼”,就是因为,他们不单单做生意,还做着人口买卖的勾当。就像刚才船舱里那两个至死都被关押的船奴,很可能就是他们走私的华·人。 当年商船沉没之后,他们这些家伙,被砗磲控制,被海中的妖灵寄生,又成了妖灵的爪牙。 所以,从内心里,我对这些蛮夷就没好感,再加上他们此刻的样子无比的恶心和丑陋,就更加让我厌恶。 还想着把我吞噬分解掉,真不知道是他们没长脑子,还是野心长在了痔疮上,只顾得外漏了! 稍稍等水流的压迫力小了一些,我马上开启暴走模式,先是靠着徂徕心术的爆发力,瞬间将缠绕在周身的“海带”统统震碎,然后便调动内力,以手做刀,开始疯狂劈砍。 一个个看起来张牙舞爪的红毛蛮夷,实际上战斗力并不强,在水中,他们要速度没速度,要术法没术法,连伶牙俐齿都没有,唯一的攻击方式,就是那些数不清的海蔓。所以,反击起来并不难,在我几分钟的拼杀之后,他们的脑袋就像是断线的机器人一样,歪到了一边,成了废物。 当然,真正厉害的自然就是控制着他们的正主——那个巨大的砗磲了。 我猛然一巴掌,将最后一个红毛蛮夷的脑袋打掉,再回过神来准备对付大砗磲的时候,那条诡谲的福船已经又下起了二三十米,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了。 看来,这砗磲是感觉到了我是个威胁,执意隐藏了。 可它越是躲躲闪闪,那就越说明,它心虚。它知道它不是老子的对手,老子就越得弄死它。我就要看看,这幽灵船和那天光墟是什么关系。 我咬着牙关,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作为鬼,就这样不好,身体太过轻盈,随着下潜太深,朝上翻滚的海水,一次又一次差点把我滚上海面去。我不得不动用内力,也卷着周身的海水,充当我的配重,总算是跟了上去。 越潜越黑,越潜压力越大,等我追上那木船的时候,周围已经黑压压一片。 甚至可以说,船身只有一个轮廓了,至于船下的那个大块头,我更是根本看不见了。 不过,这家伙似乎也停止了下潜。 可能它也感觉到了,我不忌死活地追上来,就是要和它来个生死较量。 我伸手微微触碰着船的边沿,小心翼翼地朝着下面移动着。 突然,“咕噜”一声,一个球形的巨大“水泡”以闪电般的速度射了过来。 我猛地一闪身,同时以水行心法将擦身而过的水球给吸附住,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愤然反击了回去。 打出去的时候我才看明白,竟然水球变冰球,这家伙能瞬间拔水变成冰啊! “砰!” 偷鸡不成蚀把米,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这冰球狠狠砸在了它的外壳上,发出了一声近乎金属才有的震动声。 我心中暗道,让你偷袭老子,活该。 思虑间,我也趁机潜伏到了船底,可让我意外的是,这个原本用吸盘将自己固定在船底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脱身了。此刻福船又开始缓缓下潜,底部什么都没有了。 姥姥!难道说它弃船逃走了? 这可不妙啊。 海可太大了,而且,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我特么去哪找它啊。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股子略微暖和一些的水流推了我一下。我下意识猛然转过身,陡然看见黑压压一个像是小山一样的大块头,猛地裂开了…… 是它! 就是它! 这鬼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潜伏在了我的身后,两扇巨大的砗磲贝一下子张开,呼的一声“水啸”,一股子无比强悍的吸力,将我连通周身的海水一股脑地吸了进去。 我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但没管事,那感觉,天旋地转,如坠云端,然后就听见噶蹦一声闷响,我的眼前就一丝一毫的光线都没有了。 我这次稍稍有些慌了。 摸了摸周身,有些空间,但很狭窄,顶天立地的,四处为壁,身边虽然海水压迫出去了,但仍旧压迫感十足,能摸到一些凌乱破碎散发着恶臭的东西,像是肥肠壁上的猪油…… 我顿时明白了,我踏马这是被这砗磲给吸进贝壳里来了! 第1458章 惊天动地 我这刚弄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就感觉头顶之上,一排排像是刷子一样的东西垂了下来,对着我就是一通“挫”,差点把我挫成麻绳。 然后还七荤八素着,没缓过劲来,下边又出现了一个个篮球大小的硬珠,对着我便嘎吱嘎吱一通磨,这是把我当成了粗粮,准备给碾碎了啊。 越想越气。 老子是来揍你的,你却想把我消化掉,当成粪便拉出去。 我咬着牙关,从那些怪球中挣扎起来,抓出旁边肉壁上的一嘟噜东西就是几记暴拳。 管它是什么器官呢,只管揍你就是了,老子就当现在是在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了,不打你个脾脏爆裂、肝脏出血、肋骨扇骨折,我就不姓孙……不……不姓罗。 可也怪了,我这噼里啪啦一通暴揍,这鬼东西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按理说不对啊,当初人家齐天大圣,几拳下去,就把铁扇公主打的嘴软了,称呼都从猴头变成了孙叔叔,怎么我这就不管事了? 我忍住那大刷子和硬球的挤压碰撞,手掌掐诀,点燃一丝鬼火,对着眼前的那一嘟噜一瞧,顿时看得我心里一颤。 眼前皱皱巴巴,像是肠油一样的东西里面,竟然像是虫卵一样,里面包裹着一个红毛蛮夷。而且,不止这一个,这巨大的甲壳下面,足足有二三十个这样的“油囊”,里面全都是类似的人尸。这些人尸,有的是几百年前的红毛蛮夷商人,还有一些,明显就是现代的人,很多一眼看上去,就是和陈海生一样的渔民。这些人,被脏兮兮、皱皱巴巴的油囊包裹着,随时都能释放出去,和外面的那些海带人一模一样,充当爪牙。 看见眼见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我越加觉得恶心。 这鬼东西简直就是个恶魔,杀死了这么多人,全都制作成自己的帮手,难怪这里面臭的就像是化粪池一样。 尼玛的!多亏老子是个鬼,要是现在也带着肉身,估计八成是逃不掉了。 我正心中咂舌感慨着,突然脚下一晃,一个黏黏糊糊,像是巨型蜗牛一样的东西,张开了一个暗黄色,像是腐烂淋巴的东西,一下子就吸附住了我的一条腿,强悍有力的把我控制住了。至于剩下的那些球状的“磨合”物还有头上类似于滤须一样的东西再次来袭,三面共同合作,还真把我撕扯的浑身剧痛,感觉随时都能撕裂了是的! 老子忍不可忍了! 咬牙抗住剧痛,挥手对着那软绵绵恶心不已的一团肉就是徂徕心术的暴击。 既然这团鬼东西能吸附住我,那我估计,这就是砗磲的肉身了。 砰砰砰! 重拳之下,果然大有收获。 眼见着那团肉被我捶的臭液四溅,吃痛之下,它也总算是放开了我。 重新摆脱了控制,我的杀戮之欲也达到了顶峰。 我望着掌心的那股子幽蓝色的鬼火,心里萌生出了一个歹毒的计划。 既然拳头不足以让它放了我,那不知道爆裂的幽冥鬼火能不能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吞的。老子虽然和你比,个头小了点,可我浑身是刺儿。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那是小孩过家家,你现在吞了我,我就要让你变成红烧海螺,这是成年人的游戏。 我心中默念咒诀,内力全都运于指尖。 “角箕之精,甲乙神灵。扬波鼓舞,云雷速兴。井轸之星,丙丁曜灵。飞火万里,火逐烟生……” 我豁出去了,就算我自己把自己炸成残废,那我也在所不惜。 “燃烧吧!” 我仰天咆哮一声,左手持幽冥火,右手做抟,劳宫穴外翻,内力犹如涛涛之江水,浩浩荡荡喷涌而出。 一刹那,小小的幽冥鬼火瞬间无限放大,就像是一吨炸药须臾之间引燃了是的,磅礴的火球轰然冲向了四周,朝前,朝后,朝上,朝下,也包括朝向了我。在视野还能看见的最后瞬间,我清晰看见,那些包裹着人尸的油囊被碾压成了碎肉,那锋利的刷子,沉重的磨球,以及坚硬的外壳,都被点燃了…… 我自己也随即飞了出去,像是撞在了砗磲贝盖之上,然后又被抛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万幸,在打出去的瞬间,我想到了三花聚顶,在最后的意识中,完成了对自己的保护。 虽然冲击带来的痛苦让我几乎昏阙,可胜利的喜悦又让我亢奋无比。 炸裂的冲击波,足足持续七八秒钟,等我在水中勉强控制住身体的时候,我看见那碾盘一般大的砗磲盖子,被硬生生揭开了,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火烧雷炸之下,多数都化成了碎肉,引得一众大小鱼儿狂奔过来吞噬。 也就是这时候,我看见那残魄的底壳上,有一个足足鹅蛋大小的珠子,竟然还闪着光呢……似乎还活着! 呀呀呸的,这东西归我了! 斩草要除根,灭族要彻底啊,你别想活! 第1459章 恍然大悟 眼看着这剩下的半边砗磲贝此刻竟然还能动弹,拖着那巨大的白球继续下潜。 我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去,死死将那鹅蛋大的珠子给抓住了。 此物圆滚滚,光滑水润,握上去,犹如一个打磨过的水晶球子。 我心中暗道,这大概着就是所谓的大蛤珠了。 据说,大蛤珠并不是真正的珍珠,只是一种类似珍珠的晶体,其活性远远高于珍珠,历来珍贵。尤其是,大蛤珠产生的概率极低,说万里挑一,似乎已经是夸张了。实际上,在自然环境之中,真正能产生大蛤珠的砗磲概率能达到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 而且,大蛤珠的形状不受控制,大多奇形怪状,像手里这颗这样,尺码如此之大,且外形如此饱满,接近蛋体的,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此物要是能带出去,不说价值连城,至少是千金难买。 大头这家伙,天性·爱财,尤其是喜欢珍珠玛瑙玉翡翠。 想来我俩自从认识到现在,从来都是他送我东西,什么房子、车子、票子,而我却绝少送他东西,这次倒是个借花献佛的机会。 “大头啊大头,兄弟我这次送你一个大礼!” 我死死按住了那大蛤珠,可能是知道末路已尽,这残魄的砗磲突然闪烁起了金光,四面的光泽全都聚集在了大蛤珠上,一瞬间,大蛤珠滚烫似火,像是随时都能燃烧起来是的。 很明显,它这是要自我毁灭啊。哪怕是自燃了,也要一根毛都不留给我。 呀呀呸的,被老子看中了,还能让你自己把自己毁了? 我双手不顾炙烤,抓住那球体,两脚蹬住砗磲的残片,把吃奶的力气都在这一刻用了出来。 砰! 一声闷响,就像是拔开了红酒瓶的木塞,砗磲贝肉上,顿时冒出了一股暗红色的液体,失去了大蛤珠之后,这苟延残喘的砗磲残身也彻底没了生机。这些破碎的残肢剩肉,在海水中极速变质,一股股子恶臭,顺着刚才大蛤珠拔下来的空洞涌了出来。 福船还在下沉,砗磲的残损贝壳也随之沉没,那股子吸力十足的旋涡又要形成,我见势不妙,抱住鹅蛋大的珠子,慌忙朝上游去。在吸力和我的动力僵持了足足十几秒之后,我终于身体一轻,摆脱了下面的吸引,快速朝水面游了上去。 重新钻出是水面,外面是风平浪静,月朗星稀。 海面上散发着一股子清凉又带着腥涩的气息。我猜测,前后在水中其实不过是呆了十几分钟,可给我的感觉,却像是挣扎缠斗了几个时辰。那股子疲惫感,骤然袭身,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可我还是死死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大蛤珠。 举目四望,总算是在百米之外的海面上,看见了渔船的影子,我本能地大喊了几声。 船上的人也在四顾张望,隐约听见,是陈海生先看见了我,然后渔船就缓缓靠了过来。至此,我才算是卸去了千钧压力。 拼力上了船,我便直接坐在了甲板上,整个人几乎虚脱了。 按理说,以我的实力,杀一个砗磲精怪,不至于消耗这么大的体力,可在水中,强大的水压还有水下的至暗感,也确实加剧了我内力的消耗。看来,以后还是不能轻易下水。 “老罗,你怎么样?”大头和奴柘也急匆匆在船的另一侧跑了过来。 我一笑,将怀里的大蛤珠摸了出来,塞给了宋叹。 “喏,送你个礼物。” “这是什么?”大头接过去,一脸错愕。 陈海生毕竟是渔村出身,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脱口道:“大蛤珠?竟然有这么大,我爷爷描述的当年他和我爸爸他们出事的那天晚上,骷髅人们手里捧着的不就是大蛤珠吗?” 此时对着月光,我也才算是真真正正地看清楚这珠子。此物全身淡紫色,上面有鲜艳的火焰纹,外表有强烈的丝绢光泽,只看一眼,就觉得这东西确实稀罕。 “老罗,这大珠子,你……给我了?”大头一脸的兴奋。 我一笑道:“我思虑着,这么久,吃你喝你,没少占你便宜,这就算是我回礼了。再说了,刚才在那木船上,看你那么喜欢那两个瓷器,可最后为了那两个国人的骨灰,你宁可把那两个瓷瓶都丢了,说实话,我还挺感动。现在,这珠子就当补偿了。” “什么瓷器?”徐云朗问道。 于是,我就把在船上所见说了一遍。 徐云朗和陈海生一听那是一船的明代瓷器,惋惜的把后槽牙都嘬烂了,但是看见大头口袋里满满的骨灰,还是忍不住都称赞道:“在仗义面前,钱算什么?宋老板的选择,足以说明,他是个有家国情怀的人。佩服,佩服……” 奴柘在一旁皱了皱眉,嘀咕道:“你们先等等,佩服个六啊佩服,你们四个人,脑仁挖出来咋也有二斤半吧,难道不觉得愚蠢吗?那两个瓷器是什么?是瓶子啊。那为什么就没把骨灰装进瓶子里带回来?这样,骨灰带回来了,人间不也多了两件艺术品?”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们四个顿时傻眼了。 我咋就没想到啊。 大头愣了一会,转身抱着船沿哇哇大叫起来。 “宋叹啊宋叹,你个猪脑子,可惜那成化的青花了……我那可怜的瓶子啊,你死的好惨啊……” 趁着大头呼天抢地“号丧”这会,我和徐云朗、陈海生了解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果然,在我和大头上了木船的时候,就有五六个浑身湿漉漉的怪胎也上了我们的渔船,当时甲板上没人,其实就是正以徐云朗为主力,和那几个怪胎对战呢。通过他们的描述,我基本判断,他们遭遇的东西,就是我在水中同样遭遇的“海带人”。 两个人听完我的遭遇,都捏了一把汗。 末了,陈海生有些失落道:“罗先生,虽然我们现在转危为安了,可是不是也算是失去了和幽灵船接触的机会?眼下又没了线索,还能找到天光墟吗?” 第1460章 它们来了 确实如此。 本来见到幽灵船的时候,我们都很兴奋,以为借此就能找到那天光墟了。 谁知道,那幽灵船上面,全是一些被控制的傀儡,而控制它们的竟然只是一只砗磲啊。 现在砗磲精被我杀死了,幽灵船也载着满满的瓷器沉入了大海中,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起点。 “抱歉,上了幽灵船,却没能挖掘到新的线索!” “这怎么能怪您呢!”陈海生道:“那畜生要杀你,你自然要反击。再说了,不管是那砗磲,还是这群傀儡人,从他们身上,显然也找不到线索。” 徐云朗一边摆弄着花钱,一边道:“都别急。没发现吗?这片海面,平静的有点过分。我刚才看了看指北针,已经失效了。这说明,我们已经进入了那片传说中的特别海域。” “是吗?”陈海生闻言,赶紧进了驾驶舱,马上就朝我喊道:“果然,电子导航设备,全都失灵了。呼叫的频道,也都成了忙音……” “所以说,甭着急,我们现在就是狼窝前的小绵羊,他们一定会耐不住,准备吃了我们的!”徐云朗分析道:“更何况,罗先生刚才杀了那个砗磲,这就是赤裸裸的仇恨啊,恐怕咱们想走,他们都不让走呢。你们还怕它们不主动找上门来?” 徐云朗分析的确实有道理。 不过,这种处境,好像我们有些被动啊。 难道就只能停在这里,等着他们主动出现吗? 奴柘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得主动出击。” “咋个主动法?今天你格外聪明,我还真想听听。” “钓鱼啊!”奴柘道:“你杀了那砗磲,势必会招致报复。只不过,他们现在只敢潜伏在这周围,还不敢主动攻击你。所以,现在就得主动挑衅他们,逼他们出手。具体方法就是,找个人,捆个绳子,丢进海里。静静的等,用不了一会,他们就会主动过来,毕竟,畜生就是畜生,怎么可能躲开眼前的诱惑呢。” 陈海生嘀咕道:“这行吗?再说了,谁来当这个诱饵啊。下了海,就危险重重,别没钓上来鱼,再把鱼饵搭上。” “他啊!” 奴柘和大头同时指向了对方。 “小东西,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大头哼道:“既然是你的主意,那就你来当鱼饵吧,反正你小,又灵活,做鱼饵做合适不过了。” 奴柘赶紧道:“鱼饵,就得色香味俱全。咱们几个人里,数你像五花肉。往水里一丢,你的体味迅速就能波及方圆几十海里。说不定,你身上的汗臭、狐臭还能变成生化武器,将水下的东西全都秒杀翻白呢!” “奴柘,你狗日的太损了,我宋叹是百草·枯啊,还是一池净啊!” 这两货相互打趣的时候,陈海生有些郁闷,一抬头,忽然朝我叫道:“罗先生,快看!” 我和徐云朗下意识抬头一瞧,只见前方的海面上,只有稀碎的波澜,并没什么东西。 “怎么了?”我问道。 陈海生揉了揉眼睛,使劲瞪眼又看了看,皱眉道:“一晃而过,我……我好像看见了水面上有个人。” “人?什么样?” “金光闪闪的,像个孩子大小,就站在水面上,很耀眼,可我叫你们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会不会是你眼花了?”大头望着四周道:“刚才老罗下水之后,我急疯了,朝着四周寻找,看水面上,哪里有个水纹波动,我都以为是老罗呢。就刚刚,一个乌龟钻了出来,我还以为是老罗呢……” 你大爷! “你是不是还想说,穿上马甲也认识我啊!”我白了他一眼,朝众人道:“别听他胡咧咧,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现幻觉是很有可能的,但如果说,是一个人影,还金光闪闪的,那绝对不会有错。因为昏暗的环境下,金色光泽是最容易被视网膜捕捉的。况且,老渔王的故事里,不也说了吗?先见幽灵船,然后就看见了金光闪闪能在水面上肆无忌惮行走的人啊。我有预感,它们来了……而且,就在我们附近!” 陈海生一愣,下意识就想探头出去,看看水中。 我忙低声道:“别看,你看这一眼,不管看见没看见什么东西,都说明,你察觉到了异样,你的警觉心已经开启了。这没有任何意义,还会让他们更加小心。” “那咱们怎么办?就在这傻站着?” 我冷峻一笑,低语道:“如果对手是我,我一定想知道船上的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态。如果对方很强大,很警觉,那我就拖下去,找最佳时机,准备偷袭。如果对方已经慌了,那就趁乱而起,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陈海生拨浪拨浪脑袋。 徐云朗提示道:“这就是让你示弱啊。只有咱们越怕,表现出越慌乱,他们才会越肆无忌惮啊。当下之际,你就该把船开成无头苍蝇,像是惊弓之鸟,像是慌不择路。” “我明白了!”陈海生忙道:“在失去了方向和当行的情况下,咱们还要跑,这就是慌张……” 渔船重新启动,陈海生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快速提速,将速度拉升到了十几节。在行驶了几海里之后,马上又再掉转一个方向,继续加速,反反复复几次,我们相当于还在在同一范围之内转圈。陈海生不时还配合地歇斯底里的怒吼几声,整个人犹如崩溃了一半! 就在这时候,周围一下子出现了十几条诡谲的幽灵船。然后,水面上又出现了几个金光闪闪的小人,他们站立的位置,就像是有一道光墙,拦住了去路,我们的空间越来越狭窄,渔船几次撞到异样的东西,那种“山穷水尽”的感觉真的来了。 也就是这时候,在强行被掉转的船头方向,一个在黑色海面上闪着淡薄黄光的小岛,终于出现在了视野里! 来了,终于来了!这便是天光墟吗? 第1461章 登陆瀛洲 瀛洲如一鉴,应照人外人。上可通九霄,下可至冥间。 此刻看见这个传说中的“小岛”,我也实难太掩饰心中的激动。 上下五千年,有多少人皓首穷经,都在研究瀛洲的位置啊,有少人,踏上寻找的海船之后,就再也没能回来。 可现在,我们却找到了。 而且,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 “老徐,听说,秦始皇要找的长生不老药就在这瀛洲上!”我小声道:“看来,咱们比秦始皇幸运。” 可身后的徐云朗却没吭声。 我转头看了看,发现他神色平静地望着大海,并没什么异样。 “老徐,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徐云朗却依旧望着海面,只字不言。 我顿时觉得诧异,又朝着左右喊了喊大头、奴柘和陈海生。 诧异的是,这三个家伙一模一样,也都是面色平静,却神情凝滞。 我这才意识到,他们这是失神了。 虽然我尚未看见周围有敌人出没,也没察觉到,有人动了手脚,可眼前的事实就是,包括老徐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出现了迷魂的症状。 要知道,徐云朗是天师啊,只要心中恒念九字真言,一般的邪祟都难近身。 可他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中了招,这就说明,对手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只是,为什么我却一点感觉没有? 难道是因为我是阴魂的缘故?还是说,我的某种特质,扛的住对方的迷惑? 短暂的思虑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徐云朗他们都迷魂了,想必是,这是对方的手段。一如当年陈大洋被带到小岛上去,都是他们的伎俩,只有迷了魂才可能被带上去。那我干嘛还要戳破呢?不如将计就计,我也如他们一样,主动被“迷魂”吧。 渔船失去了动力,被周围那些幽灵船碰碰撞撞,最终挤到了水面的正中央。 我们几个,不管人、妖、鬼,全都矗立在船头,噤声不语,犹如雕像一般。任由着渔船跌跌撞撞了一会,终于摆正了船头,开始徐徐朝着远处的黄光小岛凑了过去。 月光下,大海和星空连接在一起,如同一张黑色的绒布,斑斑点点的星光,像是点缀着无数闪烁的钻石,可这些星星,和这个小岛对比,瞬间黯然失色。这个岛屿,就像是整个黄金铸造的一般……金光夺目。 我心中暗暗感慨着的时候,船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就看见,几个个子不高的金色小人开始在水面上跳跃。说实话,虽然老渔王的故事里,我已经听说过这场景了,但真看见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这些个金光闪闪的小人,就像是吃了见手青之后的幻象。你实难想象,这样金属质感的小人竟然能活蹦乱跳。 这些金色小人跳跃一会之后,海面上都凝结出了金色的光,给人的感觉,像是扑了一层金粉。然后就听见轰隆轰隆一阵巨响,所有的幽灵船都如同碰上了礁石,停了下来。 小金人们就像是施令官一样,他们站在前边一挥手,各个幽灵船上的鬼影、海带人,甚至骷髅人,全都闪现了出来,然后一窝蜂地往水中跳。就连大头、陈海生他们几个也是如此,面带虔诚笑容,像是朝圣者一样,一纵身,就从渔船上跳了下去。 “我去!” 我差点喊出来。 追上去一看,原本清波荡漾的海面,此刻在那金光的笼罩下,竟然犹如平地一般。大头二百斤的大体格子,跳下去之后,只看见海面微微下沉出了一个凹陷,竟然没落入水中。 再看周围,那些傀儡的精怪、干尸一类,也都如履平地,排成了一列列,一行行,静默又卑微地朝着小岛走了过去。 眼见着一个小金人目光一转,朝我这个方向投来,我没敢犹豫,也一纵身跳了下去。 就这样,跟在大头的后面,像是一群吊炉烤鸭一样,缩着脖子往前走。 此时不敢东张西望,以免暴漏的太早,但是余光中,我还是留意到,除了我们几个,那些从船上下来的傀儡们,大多手中都抱有东西,其中以珍珠最多,甚至还有几枚和我给大头的大蛤珠大小差不多的珠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出去打猎的奴仆,回来争相朝珠子献媚是的。 此时我还留意到,除了我们几个,另外还有两个人,一看就是渔民。不过,这两个人已经死去多时了,身体全青,甚至出现了尸斑。 林林总总的一群人鬼妖灵都被招引上了岸,我踩着脚下的土地,感觉一点都不真切。 说这是个岛,可踩上去,却像是巨大的浮萍。 大海的波澜轻轻一推,整个岛屿都莫名地晃动了几下。 放眼所及,没有绿植,没有动物,到处都是金黄色的沙子和石头。 那些金色的小人一上岸,马上对着岛屿外围蹦蹦跳跳起来,手舞足蹈,像是在施展法力一般。 接着,大雾来袭,浓郁的雾气便正当了岛屿上的视线,我们的渔船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 在金色小人张牙舞爪的时候,岛屿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姑且能叫做“人”的生命。 那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她的身体,似鱼似人,只有脸,娇艳无比,但身体却犹如海豚的皮囊一般,黏糊糊,皱巴巴,看上去,有点恶心。 瞧着她,我还一时难以分辨出,他是妖族还是灵族。 这女人站在一个金光闪闪的平台之上,突然一张嘴,发出了一声尖啸。 她根本不会说话,张嘴的时候,嘴巴里没有舌头和牙齿,黑洞洞的,但是,却有一团类似于八爪鱼爪子的小触手进进出出,远远看着,都觉得有些令人不适。 这女人发出怪声之后,那些垂着头的傀儡人便开始献祭了。 就像是一场盛大的活动,所有的傀儡都有条不紊地将自己所得之物,放在了那女人面前的平台上。我看的清清楚楚,都是稀罕灵物,有个傀儡手里捧着的是个一块玳瑁甲,这东西和其他人的礼物相比,明显不是一个等级,惹得那女人很是厌恶,突然一张嘴,嘴巴里密密麻麻的鱿鱼须就将这傀儡尸抓了过去,只听嘎嘣一声,就扭断了脖子,尸身抛之大海。 此时大头也站了出来,两手捧着珠子,带着笑容,直挺挺就往前走。 很明显,迷魂的他已经能感受到那女人的召唤,这是也要献宝去了! 第1462章 开始反击 我下意识就想阻拦他,可就在这时候,陈海生也站了出去,两人亦步亦趋,连神态都一样。 大头手里有大蛤珠,去上供,怎么陈海生这时候也站出去了? 我心道不妙,反正已经上岛来了,也不怕暴露了,必须将他们拦住。 可就在这时候,身边的徐云朗低声道:“再忍一忍,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我惊得够呛,余光扫了徐云朗一眼。 刚才不还两眼一瞪,跟梦游似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能言语开口了? 徐云朗估计也知道我心中的疑惑,便用最低的声音道:“那四枚花钱,是我平生最爱之物,我多有盘摸,每日诵经必手盘千遍,也算是有些法力。刚才我确实有些失神,像是被偷走了脑子。不过,每一刻钟,我的花钱都会在我口袋里‘碰鸣’一次,这是我把它养成的习惯。这不,刚才花钱铃铃一声,犹如兵临斗者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默诵十遍,我也就骤然从被控制中解脱了出来。” 这简直太好了。我还第一次看见,有人把花钱玩出了灵性。 刚才我还琢磨,要是真动起手来,我没法唤醒他们,那就等于我需要一个保护四个,甭说开打了,一开场就等于输了……现在老徐恢复了过来,有他保底,我这胆气壮了不少。 再说大头和陈海生,两个人呆呆地上前,站在那金光闪闪的平台前,和那个丑陋的女人只有两尺之隔。我死死盯着他们,不敢有一点马虎。刚才这女人杀那傀儡尸的手段我可看的一清二楚,宋叹这大脑瓜子目标更大,更容易被吸附过去。稍有闪失,那就会要了他的命啊。 大头将手里的大蛤珠放在平台上,那女人顿时凶相毕露。 她似乎认出了这东西的来源,两眼恶狠狠地看着大头。 不过,这时候陈海生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件东西,恭敬地放在了上面。 让我颇感意外的,竟然是当初陈大洋失踪之后留下的石头。 那女人见了这块石头,瞬间就把目光从大头的身上落在了陈海生的身上。 她上下打量了两眼,脸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意,然后一挥手,陈海生便乖乖地站到她身后去了。 紧接着,摆放的满满登登贡品的平台突然金光四射,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些东西,瞬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被那石头吸了进去是的。 可惜了,太可惜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大蛤珠,大头手里还没热乎呢,就被他们掠夺了去。 贡品消失之后,这娘们开始着眼我们这些新得来的“猎物”。 最先倒霉的就是那两具不知道从哪来的渔民尸体。 怪女人一招手,这两具尸体就直挺挺走了过去,然后躺在了面前的平地上。 女人嘴里发出一生怪叫,紧接着就从大海里钻出来几条像是海蔓又像是海带一样的蠕虫,它们飞快地爬到两具尸体跟前,顺着耳鼻喉口就钻了进去。能清晰看见,尸体的喉头在耸动,脖子也被涨得青筋都紧绷了起来。然后噗的一声,瞬间就好像长大不少的蠕虫从两个渔民的肚脐眼里钻了出来…… 一瞬间,血水飞溅,肠肚爆裂。这狰狞的场面,和我在水中见到的那些“海带人”异曲同工。看来,这些充当爪牙和炮灰的海带人就是这么制作出来的。 眨眼之间,两个渔民的尸体,在那些“蠕虫”的控制下,摇摇晃晃已经站了起来,站到了先前的那些骷髅人中去了。女人似乎很满意,嘴巴里发出了哼哧哼哧类似于猪吃食的声音。 处理完了两个渔民的尸体,剩下的就到了我们人的头上了。 女人疯癫的招了招手,大头便顺从的一骨碌躺在了那,板板正正,好像腌制好的臭鱼。而奴柘,也颠颠地走了过去,身子一歪躺了下。 剩下就是徐云朗了,他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不过,过去之前,他悄无声息地给我比划了一个行动的手势。看样子,他这是故意凑过去,准备接近那女人突然出手。 只是,较为意外的是,陈海生竟然没有接受指令,倒在地上,而是依旧站在那女人的身后。 看来,对方并不想把陈海生制作成海带人,这估计和他交出去的那块石头有关。 女人又是一生尖啸,一切照旧,还是海面上波澜响动,几个看着就恶心的蠕虫快速爬了过来,直奔三个人而去。 我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在装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 “老徐,动手的时候到了!” 一声为令,徐云朗瞬间翻身而起,手中四枚花钱已经利箭一般射向了近在咫尺的女人。 而我则抬手一招土行心法,将扑过来准备钻进大头和奴柘嘴巴的蠕虫撕碎抛了出去。 出其不意,距离又如此之近,徐云朗自然没有失手的理由。 四枚山鬼花钱,悉数像钉子一样,潜入了那女人的脑袋上。 女人发出一生歇斯底里的惨叫,就看见这女人的脸上,像是炎炎夏日暴晒下的雪糕,快速融化下来。原本那张还算妖艳的脸,顷刻之间,就垮了,变成了一副软体动物的模样…… 当然,她的反击随之而来。身后柔软的尾巴突然一个反抽,就把徐云朗炮弹一样打了出去。 紧接着,那些侍立在跟前的爪牙傀儡人,全都反应了过来,呲牙裂嘴,张牙舞爪,对着我们就是一通厮杀。我拼死将大头和奴柘拉扯起来,但可两个人,仍旧昏昏沉沉,犹如死猪一般。 第1463章 时不我待 时不我待,分秒必争。 再不用大招,大头和奴柘就得死翘翘了。 我救人心切,将大头、奴柘置于身后,双手对着大海一个招引,使出了水气为育。 实际上,水气为育算不上杀招。 和金气为杀、火气为长、山气为止这几个名字明显不一样,育者,乃生息也。 水气所致,草木丰盛,万物为生,这是一个内敛修行的招式。 但眼下穷岛贫瘠,无所为用,只有茫茫大海,可以借力。 虽然不能借以杀戮,但护佑周身足够了。 内力一出,霎时间,半空中出现了漏斗状的黑色云雾,与海面相接,暗黑色的海水顿时旋转而起,呼的一声咆哮,磅礴的水气飞驰上岸,像是一堵移动的墙体,围绕我旋转了一周,将几十个形态各异的傀儡人都卷飞了出去。 暂解围困之后,我正要大开杀戒,却听见一声尖啸,剩余的傀儡人纷纷后撤,奔着岸边去了。 发出这声音的,正是那个女人。 而此刻,这么短的时间内,她竟然已经到了岛屿上面另一块金色的巨石之上,更让我惊愕的是,陈海生也在。 这就怪了,她怎么就相中陈海生了呢?就连逃跑都不忘带着他。 至于那些傀儡人,女人一走,云雾散去,海面上的幽灵船全都显露了出来,傀儡人们纷纷各自上了船只,无风而走,眨眼间,全都消散在了眼前。整个海面上,孤零零的只剩下了我们那一条渔船。 徐云朗虽然刚才偷袭那女人成功了,可自己也被摔出去一丈多远,扭了大胯,捂着胯骨轴子半天才站起来,顺便将落地的四枚花钱捡了起来。但这会,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人呢?” “喏!”我顺手一指,却发现,刚才女人和陈海生站立的位置又已经空空如也,两人一起消失了。 整个岛屿之上,除了我们四个,就只有那几个远远打量着我们的小金人。 一个个贼眉鼠眼地看着我们,像是在把风,又像是在侦查。 徐云朗揩了揩自己珍惜的山鬼花钱,上面有一层黏糊糊的油脂,无不心疼道:“这花钱我可盘摸多年了,不要说什么阴邪之物,就算是普通的山精鬼怪,被它们击中,不死也得掉半条命。为什么这丑女人却没有事呢?” “也不能说没事,只能说,她丫的皮太厚了。而且,那女人脸也不是她的本相,你这四枚花钱,已经让他现出了真身,不错了!” 我有心马上就追上去,寻找那女人和陈海生的踪迹,可大头和奴柘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我怕万一我一离开,那几个小金人一拥而上,徐云朗扛不住。再说了,来到陌生的地方,最好的方式,那就是全员在一起,所有的分头行动,都是愚不可及。眼下陈海生已经被掳了去,不能在丢任何一个人呢了。 “宋叹,奴柘?醒醒啊!” 我拍了拍两个人的脸,可两个人却无动于衷。 “怎么办?中邪这么深……”我自言自语着,又手掐三清指朝他们的卤顶压了压,还是没有作用。 徐云朗一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看我的……” 说罢,摸了摸口袋,拿出来了一个小扁瓶,应该是二锅头。 他对着奴柘的小嘴巴就点了几滴哒,冲鼻的酒精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就看见奴柘那眉头紧皱的小脸顿时活络起来,嘴丫子不由自主地裂开舔了舔,还喃喃低语起来:五十六度的…… 你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还是我的人呢,却被徐云朗先想出了主意。 不过话说回来了,奴柘未免也太酒蒙子了,三清指还不如牛栏山56度? 至于大头,徐云朗也有办法。 同样是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不多,只有大几滴。 “这又是什么?” “茱萸汁!”徐云朗解释道:“一般辟邪之物,驱外邪,这茱萸却是驱内邪。我看他们迷魂这么久,恐怕不好醒来,才想到用此物。这东西有小毒,却能解大祸。” 说着,给大头灌了两滴。 还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东西,确有这么强悍的效果。像是深度昏迷一般的大头缓缓睁开了眼睛,梦呓般惊叫道:“珠子,珠子,我的珠子……” 果然是爱财如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珠子。 待两个人站起来之后,我们就开始往刚才那女人消失的地方攀爬。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那种天然就四四方方的黄铁矿石。这所谓的“瀛洲”之上,寸草不生也就罢了,所有的石头,都平平整整,棱棱角角,像是天然打磨过的魔方世界是的。 攀爬之路,格外艰难,大头稍不留下,一个跟头,膝盖之上,顿时就被那锋利的棱角割破了。 更惊诧的是,在膝盖出血的一瞬间,那石头就像是带着一股子吸力是的,血水直接飚了出来,而且,血液刹那间就被那石头吸附消失了。 “活石!”我心中一惊,一手替大头死死捂住伤口,另一掌狠狠拍在了石头上。 那石板震得嗡的一声,刚刚吸进去的血液,又重新浸润了出来,同时石头上那金色的光泽,刹那间消失了…… 我这才意识到,这些闪着金光的石头,其实都是活石,只不过,还没修炼成人而已。 “小心点!”我不得不又朝大头他们叮嘱一声。 如果说,这些石头都是活石,那这岛屿之上,一定有灵族的绝顶高手。 奴柘道:“未必吧。妖爷,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来的这里啊?” “当然是为了查那个所谓的圣尊啊……他们管他叫什么?吴杨超?” “是啊,按照我们的逻辑推理,吴杨超很可能就是发迹于此。如果有高手,那最可能就是他啊。” 奴柘这几句话,还真是醍醐灌顶。 我记得范小姝他们说过,那个吴杨超,就是个灵修高手,还有个什么名字,叫玄黄赭灵。他能和那些所谓的天神大佬们缠斗,足以说明,吴杨超就是个绝顶高手啊,现在他在镐城呼风唤雨,作恶多端,有没有可能,他带去的人手中,就是这岛屿之上最能打的力量了? 第1464章 天地玄黄 不管怎样,整个的瀛洲岛都透着一股子邪门的灵动的气息。 所以,我还是叮嘱大头他们三个,务必要小心点。不能有任何磕碰,就像刚才,倘若大头动作慢一点,我出手晚一点,他那大体格一身的血,就可能被榨干了。 “赶紧找人,我怕晚了陈海生就不安全了!”我率先爬到了刚才那怪女人站立的位置。 可仔细看周围,无遮无拦,没有任何可藏身之处,根本无法想象,在一瞬间她怎么就消失了。 大头道:“会不会是你当时看见的是幻象,实际上是那娘们使出的分身法,她已经逃脱了?” 我无语道:“就算她自己会分身,难道陈海生也会分身?再说了,自从你们中邪之后,我可一直都在手掐三清指,嘴里也没断了再念九字真言,怎么可能被简单的分身法迷惑。” 奴柘抬手敲了敲地上的石头,皱眉道:“声音沉闷,很结实,下边也不像是有密室啊。” 眼见着几个人都没任何发现,徐云朗道:“既然都到这里了,我们就在往上爬一爬吧。站得高,看得远,这小岛不大,估计站在顶端,也就能俯视全岛了,他们能藏在哪里,还不是一目了然。” 我抬头看了看,这山岛确实不高,最多海拔四五十米,我们走到这里,就已经接近半程了,于是便同意了徐云朗的建议。 四个人,为了免避遭遇埋伏和算计,所以要一次排开。我在前,徐云朗在后,大头和奴柘跟在中间。 本以为,这几十米的高度,很快我们就能上去了。 可是走了一会我就发现,这山的实际高度,比我的预估要高的多。而且,从下面往上看,没看出什么端倪,但是一边走,却能感觉到,这山势收拢的很快,有一种金字塔的既视感。 山体的上围收缩的越来越陡,开始的石台,还能有米宽,可后面只能一脚宽窄。 从上边往下看,周围竟然都出现了浮云,好像我们所在的位置,置身在千米高空的位置是的。而且,看不见山脚,也看不见海岸。 我心里越发泛起了嘀咕。 这什么鬼地方,怎么抬头看,上边还是只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呢? “老罗,怎么还没到头啊?我这恐高症又犯了,要不……咱们折返回去?”大头开始有些惊恐了。 徐云朗也皱了皱眉道:“这事确实是我有点仓促了,没思虑周全,这么狭窄的台阶,要是一会返回来可怎么走?无扶无栏,肉体凡胎,滚下去就是肉饼。另外,我怎么感觉,咱们爬了半天,跟没爬一样啊,好像上面还是距离那么远……” 我也觉得,这样下去确实不行了。 可是,都已经走了半天了,就这样下去,不等于半途而废吗? “这样,老徐,你和大头就在这等我,我和奴柘再往上走走,倘若还如此,我们就折返回来!”我叹口气道:“刚才还说,这时候不能分头行动,可如果这样中途而废,我还真有些不甘心。” 徐云朗点点头,警觉地打量着周围道:“放心,有我在这,绝无问题。” 就这样,我和奴柘继续往前走。 虽然我没精确计时,但我估计足足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情景和刚才完全一致,明明感觉山体在收缩,我们爬了很远,但抬头看,还是那么远。 难道说,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不管你怎么走,都走不到山顶? 就在我也开始犯嘀咕,怀疑要不要退下去的时候,奴柘忽然道:“妖爷,其实还是不一样了,你看,刚才咱们看不见月亮,眼前灰突突的,只有这闪光的石头,现在呢,那月亮已经挂在天上了。” 还真是。 奴柘要是不说,我都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能看见月亮了,那就说明,周围的云雾已经在我们的脚下了。 “继续走!老子就不信了,这瀛洲岛还真成了通天山了!” 我怕中途再起幺蛾子,干脆将奴柘扛了起来。 “妖爷,没事,你让我下来走吧,我又不累!” “不成,老子养了你快两年了,不是亲儿还胜似亲儿呢,我可不想在这时候你再出事了。你就坐在老子的肩膀上,真要有事,也是咱们俩在一起。” 奴柘苦笑道:“你说的我都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无语了……我是越来越把你当兄弟处,你却越来越真的想当我爹了。也罢,在未来我离开你,去找寒兰之前,咱们还是各论各的……” 这次确实不一样了,我俩说话间,才走了几分钟,山体就骤然内锁,一个和金字塔塔顶类似的“山尖儿”就出现了。 “我的乖乖,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山?” 奴柘都连连咂舌,连喊不可思议。 确实不可思议,什么样的山,会长成这样呢?下面如金字塔,上边则像是埃菲尔铁塔的塔尖…… 一路走到了顶端,下面是四四方方的一块金色的石头,中间则是一块圆形厚实的端顶,还真有点外方内圆的意思,就像一个大棋盘,中间放了一颗巨大的棋子。 我将奴柘放下来,回头看了看,茫茫一片,全是云雾,就连广袤无垠的大海都看不见。至于停在了中间的大头他们,也已经不在视野中。 “山顶就是个这?”奴柘有些失落,摸了摸,又敲了敲中间那圆形的石头,也没找出任何破绽。 我也学着岳稚川他们把玉的样子,在那石头上盘摸了几下,可惜,屁都没感觉到。 可就怪了,这山上一览无余,没有藏身之处,那女人能去了哪呢?她还带了陈海生这样一个大活人…… “见了鬼了!”我赌气地嘀咕着,握拳振臂,猛地站在了那中间的圆石上,嘶吼一声:“总不能飞上天去吧!” 可就在这时候,我惊愕的发现,真正登上这山峰顶端的一瞬间,我的眼前竟然能看清楚了,我看见了两条巨河从西朝东狂奔万里,我能看见碧绿的平原纵卧蜿蜒的海滨,我看见了曲曲折折的山脉、河流和原野之间,有九个星光熠熠的红点……没错,我看见的竟然是整个浓缩却又格外清晰的九州中原图…… 天地玄黄外,两仪四象循。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句“道词”了,原来,还真有能居一点儿窥天下之地。 第1465章 奴柘巧用计 “妖爷,你到底在看什么啊?”奴柘见我忽而激动,忽而喃喃自语,便忙不迭地问道。 我一伸手,将奴柘举起来,道:“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天下大观。” 奴柘站在我肩膀上,顿时也惊叫一声。 “妖爷,这是哪啊,为什么在这能看见这么大、这么远却又这么真切的地方……哎?我好像明白了,那是秦岭,我竟然能在这一览秦岭全景。那那那!那就是我生息的山南吧?” 奴柘全程都像是在梦呓一般,兴奋的不得了。 “看完了吧?下来吧!” “再等等,让我在看看!妖爷,我好像看见云城了,你瞧,那山褶里屁大点的小平原,不就是你的大本营云城吗?哦,还有大河口的海城,不远处就是姑苏吧……” “你妹,你还没完没了了,快下来!” “我又不在你肩膀上撒尿,你着什么急啊……这可是个好地方啊。你说,要是有人在这里呆的天长日久了,是不是就会有种天下九州,都是囊中之物的错觉啊。” 虽然只相处两年,可奴柘这小东西,变化还蛮大的,已经从一个只知道要酒喝的酒囊饭袋,逐渐的也“人化”了,动不动就会说出一些要么振聋发聩,要么惹人深思的话来。 还真是。 若是有人天天目视九州为玩物一般,又岂能半点野心没有呢。 “妖爷,我……我……” 就在我准备强硬点,把奴柘从我脑袋上薅下来,赶紧去找陈海生的时候,这家伙忽然像是打摆子是的,在我身上叫了两声。 我还以为它看见了什么,或者有什么意外,忙问他怎么了,谁知道,他忽然就像是疲劳一天,突然做上了足疗的男人一样,嘴里发出一声略微恶心的“哼”声,挺了挺身子。 我糙,你丫的不会真尿了吧! 我一把将他丢了下来。 奴柘却满眼享受,伸开双臂,喃喃道:“妖爷,你也有妖族的血脉,不感觉这月光很舒服吗?满满的,都是月华啊。” 我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那半轮弦月已经升至中天,正好在我们的头上。 月光如银,却如有了色香之气,沁人心脾,沐浴光影之下,浑身通透,自上而下,犹如念诵了即时通经文洗礼了一般。 “妖爷,这里的月华,哪怕是秦岭最好的望月峰都赶不上啊,我感觉,在这里每一分钟吸收的月华都能赶上平时三两天啊。我敢打赌,这里要是有吃喝有喝,让我在这呆上三年,我就能直接飞升去!” 这还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再看我们脚下的所有黄色的石头,此刻更是金光绽放,无与伦比,每一块石头,都变得玲珑剔透,那种活性,恐怕只有人间灵性最足的昆仑玉才能勉强可比。 我真的是目瞪口呆。 难怪那个姑且被称之为吴杨超的人会那么厉害。 一旁的奴柘,忽然支棱支棱耳朵,低声道:“妖爷,我听见了动静。” 没错,我也捕捉到了,周围有气场异动。 “别声张,继续沉浸你自己的抗风中……” 我叮嘱万奴柘,自己也装模作样,骈腿坐了下来。 等了一小会,那个躲躲闪闪的小东西就靠了过来。余光中,我看见了,偷窥我们的,就是一个先前那些上蹿下跳的小金人。 这些小东西,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子邪恶,恐怕这是要我命来了。 奴柘的戏路从来不用我·操心,闭目养神,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修行当中。 就在我一动不动,好似入定十分的时候,突然嗖的一声,那影子从我身后飞身夺来。 “外来鬼祟,你的大限到了!” 嗓音尖啸,犹如太监,呲牙裂嘴,像条恶狗,爪子一伸,掳我喉来。 狗东西,真是沉不住气啊。 在身体接触的一瞬间,我突然以闪电般的速度转过了身,一边做三花聚顶护住身体,一边以擒拿手去扣住他的身体。 本来已经得手了,谁知道,这看起来傻憨憨的东西,像是黄鼠狼一样,身体骤然一卷,翻身倒地,犹如懒驴打滚一样,在地上使劲一蹭,那身体就融进了地上的石头里。 娘希匹的,这算咋回事? 奴柘跳起来道:“妖爷,这还不明白吗?这些小金人,其实就是这些金色的石头,受日月精华而修炼成人形的。他们本来就是亲缘一体,自然也就能迅速相融逃生了。这些石头,假以时日,都会变成这样的小金人,而小金人的未来,早晚都是和那圣尊一样,离开这里,四处为害的。更何况,守着这样瀛洲这样的地方,日日夜夜窥视天下九州,那必是代代狼子野心,世世野心勃勃。” “小东西,你说的太好了。”我拍了拍奴柘,心里也明白了刚才那女人和陈海生消失的原因。 只要有这些金色石头在,他们想藏两个人还不简单? 但问题是,现在需要找到打开这层神秘面纱的手段,那就得至少捉住一个小金人,从他们的口中,找到进去的秘密。 “奴柘,敢不敢替老哥办件事?” “肯定有危险,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哼哼,但凡有好事,你肯定又敲着我脑袋让我喊爸爸了。称兄道弟,硬拍马屁,准没好事。” “好吧,算你猜对了,那就问你,干不干!” “干啊,跟你这么久,我还那么怂吗?但有条件,只要咱们回去,一登陆,你先给我弄两瓶五十六度尝尝。” “好说!等事情都了解了,我给你弄个酒窖。”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奴柘转身就朝我埋怨起来:“你刚才干什么吃的?到手的鸭子都能飞了。我跟着你这样的废物,还有什么前途?已经被掳走一个人了,下来就是咱们……既然指望不上你,我就自己走了……” “我废物?你呢?刚才我抓他的时候,你还在那傻乎乎昏睡呢。哼,你敢离开我,咱们就老死不相往来!滚!” “滚就滚!早就受够你这个自恋狂了!” “呸,你个白眼狼!” 就这样,我们指着鼻子大骂一通,什么恶心的话都说尽了,然后分道扬镳,奴柘气呼呼一个人先行下去了。 见他几乎要消失在视野了,我才缓缓从后面跟了上去。 这些狗东西,没遭受过社会的捶打,狂妄至极,刚才敢偷袭我,那他们就一定敢趁机教训小小的奴柘。 第1466章 罗郎定乾坤 奴柘在前边走,我在后边不远不近地跟着。 拉开的距离,既要给人一种,远水解决不了近渴的错觉,当然,我又必须得确保奴柘的安全。 说好了是当诱饵的,可不是真当点心。 走了一会,奴柘见没有人偷袭自己,不由得有点怀疑自己的法子,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我一眼。 这小东西,一看就没钓过鱼。 钓鱼凭的是什么?一个是鱼饵,另一个就是耐心。有了这两样,只要有鱼,上钩那是迟早的事。 我狠狠瞪了奴柘一眼,大声骂道:“看什么看?你个小废物,人生南北多混蛋,你向潇湘我向秦,咱们完了,彻底掰了。从现在开始,你过你的秦海璐,我走我的宋慧乔。” 说着,我还故意坐了下,一副厌恶透了他的样子。 奴柘不知道是假戏真做了,还是触景生情,真的入了戏,竟然抹了抹眼泪,呜咽道:“行,罗玉田,我这次指定不跟你过了……” 我心里嘀咕,你小子乡村爱情看多了吧。 果不其然,常在河边钓,哪能不上鱼啊。 我俩这刚吵完,拉开了一点距离,就听见奴柘嗷地一声尖叫,明显是干起来了。 “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啊?三岁的张飞他不是爷是吗?你奴柘爷爷和你们拼了!” 我利箭一般冲了上去,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生怕奴柘有个好歹。 远远地,我就看见了奴柘声死死缠抱着一个小黄人正在地上厮斗。 奴柘别看三村豆腐高,可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胆小鬼了,尤其是上次喝了我的血之后,简直就是个小太岁,小霸王,此刻呲着牙,凶狠的像个小老虎,满地打滚。 估计那小黄人也没想到,自己是准备霸凌一下小娃娃的,可没想到,自己反被霸凌了。奴柘那拳头力道打的像泰森,拳速像百斯普,连嘴巴都用上了,反正就是一个,玩命厮斗。 可能是见我杀了过来,还和奴柘力战的小黄人见势不妙,又他娘的故技重施,准备挣脱,钻土入地,玩个失踪。可他低估了奴柘,不管自己痛痒,就是不肯撒手。那小黄人的身体都钻进那黄石头半截了,却还是脱不了身。 与此同时,旁边的黄石头中,又探出了一个脑袋。 这小东西见我杀来,自己的伙伴受困,二话不说,来了个暗里偷袭,从背后凶狠扑了上去,朝着奴柘的后脊就咬了一口。 尼玛,这是打不过玩下三路啊。 他本意是想,让奴柘吃疼受惊,放了另一个小畜生,可不想,奴柘这会已经杀的没了痛觉,反而使出了隐藏多时的妖藤。 嗖嗖嗖,三根妖藤,将这后来的小金人也给缠了上,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当然,两向受力,自然也就没了刚才拿捏对手的体力,眼看着奴柘前后不能兼顾,双双都要挣脱,我已经跃马杀到跟前,朝着就要挣脱那个,劈手就是一记五雷印,先把他轰翻在地。同时,手作金刚指,打在了另一个小金人的身上,道家之火,烧的那家伙瞬间化成了原形,竟是一个棒球大的石球子,金光闪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金珠子…… 我把两个小金人擒住,奴柘才虚脱地站起来,摇摇晃晃,问道:“妖爷,咱没给你跌份吧?我就说,我能行……” 看着他后背上的伤口,我有些担心道:“怎么样,还能行吗?要不要化了原形,在我口袋里歇会?” “不用,我现在气势正佳,再来三五个,我照样让他们近不了身……” 虽然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了,可刚才这表现,堪称今年最佳镜头了。坦白说,这两个小东西一被擒,周围还真有至少七八个小金人在四处躲闪,可我打赌,他们不敢冲过来,真要有那野心和勇气,早就和我们开干了。这些小东西,全都是刚刚化形的灵物,还没那么大法力。再说了,就算他们真想在和奴柘对战,我还不同意了呢。他们想死,我还不想奴柘受伤呢…… “哪个不怕死的,尽管上来,老子替我儿子出场!”我环视一周,怒斥一声,带着奴柘急匆匆往回走。 这下去就快多了,没一会,就和徐云朗他们回合了。 老徐神经紧张道:“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俩都急了……这周围都是鬼头鬼脑的东西,我打了几记掌心雷,才它们镇住……就怕一会一拥而上,我护不住宋叹呢!” 我将那两个石球拿了出来,并且把奴柘擒拿他们的事说了一遍。 大头一脸惊愕,赶紧道:“奴柘都这么厉害了?合着现在只有我一个废物了!老罗,你也赶紧传授我几招把,我看透了,没点压箱底的手段,在这活下去都难啊……” “早干嘛去了?”我无语道:“白天走四方,晚上缝裤裆,这会知道急了?以前没少告诉你手诀、经咒啊,你呢?就一个三清指、五雷印都打不错利索。” 徐云朗着急道:“咱们还是得抓紧时间啊……陈海生虽然说是主动要来的,可家里还有一个老爷子呢,要是有个好歹,咱们没法交代是小,心里过于不去是大啊……” 我一努嘴,递给他一个石球,低声道:“有手段让他们化人形吗?” “当然啊,作为天师,这点本事还能没有?” “那就好办了!以一个,我一个,分开审问。就问那女人消失去了哪,谁先交代,谁活。” 徐云朗怔了怔,随即嘴角露出了坏笑。 我冷声道:“老子是天师,你们在这大海深处,没见过世面,可能不知道天师是什么,我可以多告诉你们一句,天师就是专门能对付你们这群畜生的。我现在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你们两个,现在要分开受审,谁先交代问题,谁能活,剩下那个,必死无疑,而且,我有千般手段,让这个负隅顽抗的,死无葬身之地。剩下的,谁先开口,你们自己琢磨……” 说完,我对着面前的金色石头隔空就是一记重拳,轰然打的那石头四分五裂,以示震慑。 这心理战术,屡试不爽,没有人希望自己是那个不开眼的倒霉蛋,除非彼此是生死战友,能相互绝对信任。可这两个小东西,稚嫩的很,百分百斗不过我这老油条。 我和徐云朗两个分开走了几步,然后我对着那石头口念镇邪咒,拍手就是一巴掌,圆滚滚的石头骨碌一下子,化成了那个小金人。 “我先说,我来说……”小金人头昏眼花,摇摇晃晃,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我不仅冷笑一声。 在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对手的意志力不值一提。 “说罢,告诉罗爷,那女人到底藏在哪里了!” 第1467章 戏弄小金人 一番亲切交流下来,我和老徐一碰头,果然两个小金人都交代了。 “既然都开口了,那就暂时都留一命吧!”我狡黠一笑,将两个小东西拎到了一起。 “你可真没骨气!” “你还说我?你不也怂了吗?” “我……我不是怕你先怂吗?” “呸,我就知道你扛不住,所以我才怂的。” “呸!我本来不会被捉的,还不是为了救你?” “呸!你救我?你有个屁的实力救我啊!” 两个小东西一见面,还相互吵了起来。 奴柘不耐烦地捂着耳朵道:“把嘴巴闭上,你们两个半斤八两,还相互嘲讽什么?癞蛤蟆骂臭虫,谁也别谁说恶心。但凡你们两个能和我一般铮铮铁骨,智勇双全,视死如归,还能沦落到这地步吗?见贤思齐,你们见我就不思圣人吗?” 这小家伙,牛气一回,这气势都不一样了。 我和徐云朗对了对这两个小金人交代的“口供”,大体已经把这瀛洲摸清楚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瀛洲其实是悬浮在海面上的岛屿。 外部上下两面,内部另有天地。生息二族,均为灵族。总的描述起来,那就是:苑内藏异罗珍,石林传石韵,金石铮铮,石破天惊开易象;山中凝红滴翠,云岭柱云霄,卿云熠熠,云蒸霞蔚醉朝阳。 “那小东西说了,先前的女人是个砗磲女,也是灵族。她带着陈海生就是进到这黄色的岩石里面去了。” “不对啊!”大头道:“砗磲不是动物吗?就算有了道行,那也应该是妖族才对啊。” 徐云朗道:“我好像以前听过,砗磲这东西很特殊,作为动物,确实能修炼成妖,属于海妖贝类,但很普通,和海族的那些妖类相比,并没什么优势,但是,砗磲贝本身,可以玉化成石,以灵修进阶,那就不一样了” 好像确实有这种说法。 “对了,刚才这小金人说的岛上生息二族,除了赭灵,剩下的就是砗磲。这两族,沆瀣千年,一直关系密切。赭灵化形,皆是阳男,砗磲化人,皆是阴女,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互利共生,似乎还有些不齿的关系!”徐云朗补充道。 如此说来,我忽然想到了阿芦。 阿芦至死都带着一块砗磲贝。 而结合阿芦的生平过往,她在进入闽地之前,一直都是个不知名的小妖,可后来,被他们所谓的“圣尊”改造,不单单长了修为,还变换了容颜。她在那个圣尊面前,似乎一直就是个替代者的身份。莫非,阿芦的样子,是那位圣尊根据一个砗磲精改造的? “先别说这些了,他们到底交代没交代,怎么找到那个丑女人啊!”大头催促道:“如果那女人找陈海生是为了榨取阳气,你们再耽搁一会,估计那陈海生还精尽人亡了……” 交代是交代了,可对于我们来说,有点困难。 因为这些灵石是能识别自己人身份的,而我们,人鬼妖都有,就是没有灵族,想伪装都不成。 “这样啊!”大头转了转眼珠,坏笑道:“咱们虽然没有灵族,可这两个小东西不是灵族吗?让他们带咱们进去不就行了?” 我和老徐对视一眼。 其实我们也正有打算,只是没说透罢了。 因为道理很简单,一旦把他们放出去,很可能就是放狐归山,毕竟他们隐遁的速度太快了,入土即隐。 所以,不能胁迫它们,必须让他们是心甘情愿地做“带路党”。 思虑片刻,我转身对着两个小金人正色道:“鉴于你们两个刚才的表现,都很不错,我决定了,一个都不杀,放你们离开。” “真的?” 两个小东西同声惊喜道。 “当然,我说话向来算数!”我一笑道:“不过,前提是,你们得把我们带进去。” 和我预料的一样,两个小东西一听这话,顿时眼神晦暗下来,都低下了头。明显,谁也不想再当叛徒。 “怎么?不愿意?带个路而已,都不想做?” “天师爷,你这不是让我们出卖家族吗?” “就是啊,天光墟是不能让外人进去的,把你们带进去,那家族也不会饶了我们。” 我冷笑道:“你们的意思是,怕家族报复你们,就不怕我报复你们?别忘了,现在我想要杀你们,也是易如反掌。” 两个小金人噤若寒蝉,却还是不敢开口。 老徐在一旁趁机道:“这样吧,我做个中,给你们求个情。让罗天师给你们一个机会。他数三个数,放你们逃走,假若三个数之内,你们能隐遁而去,就算你们赢了,自己逃生去吧。假若三个数之内,又被罗天师和他的儿子把你们给抓住了,那你们就只能听天命,帮我们一把了。当然,还不白帮忙。看见刚才罗天师的术法了吗?只要你们被抓住了,肯带路,到时候让罗天师给你们一人一套修行法,受益终身。如何?” 两个小金人瞬间抬起头来。 从他们那清澈又故作狡猾的愚蠢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他们是自信满满。 我趁机道:“徐天师既然说了,那我就给你们个面子。但我有言在先,倘若被我在抓住,又不肯履行诺言,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我会把你们两个,碾碎成粉,死无葬身之地。当然,如果你们完成了承诺,我不单单愿意教你们修行法,还愿意帮你们善后。如果你们担心被同族清算,我甚至还可以把你们带离这里!” “好,一言为定!” “我也愿意。” 两个小金人跃跃欲试起来。 我朝奴柘使了个眼色,拎着两个小金人,朝着海边走了走,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突然松手,放开了它们! 第1468章 黑白两世界 “三,二……” 随着徐云朗倒计时的开始,两个小金人撒丫子就跑。 我冷笑一声,旋身对着海面开始暗暗运气,等到徐云朗倒计时结束的那一瞬间,我陡然使出了水行心法。 水气为育是指望不上了,如今只能用从岳远那借鉴来的招式了。 大海震荡,波澜如怒,轰然间,海水漫堤而出,犹如海啸一般朝着岸上横推而去。 就在那两个小金人马上就窜到那些金色的石头边缘,纵身一跃,准备就此隐遁而去的瞬间,海水已经覆盖住了金色的砂石,然后,在刹那间化水为冰。强大的内力之下,海冰笼罩了大片的金色灵石,坚硬的冰体让人产生一种身在冰原的错觉。 两个小金人兴奋不已,在空中做了托马斯全旋,空中转体360度,一头冲地而下。结果,双双头大,撞在了冰层上,磕了个七荤八素。等反应过来,爬起来才发现,那些金色的石头已经被我冰封了。 “好以个坏天师!” “快跑!” 两个小家伙知道掉进了我的算计里,嘟囔一声,双双爬起来,小腿儿在冰上原地紧捯了好几下子才重新跑起来。 可此时我和奴柘已经从后面慢悠悠赶到了。 还是先前的路数,一人一个,简单有效,不等他们再逃脱,就已经用妖藤捆了个结结实实,带了回来。 “两位,怎么样,我给你们机会了,可你们不中用啊!”我一笑道:“现在你们又落在我的手上了,该履行承诺了吧。” “你……你耍赖,说好了是你抓我们,可你却用了法术,结了冰!” “就是,我们没心理准备,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眼看着两个小东西,这是要故意食言,我陡然冷了面孔。 对待这些妖灵之物,你一定要宽紧有度。不能声嘶力竭,但也不能一味姑息,要让他们感念你宽仁的同时,也知道你有杀伐手段。 “这么说来,你们是不打算履行若言了?” 见我眼露寒星,两个小金人明显是怕了。 奴柘怒道:“耽误时间!我告诉你,只要那个陈海生有个好歹,你们两个非要千刀万剐不可!” “算了,食言的人,不配活!现在就算你们肯带路,我都觉得你们卑劣。” 我说着,突然抬掌,做出了一副大开杀戒的姿态。 时至此刻,两个小金人终于绷不住了,忙朝徐云朗求饶道:“先生快帮我们一次,我们愿意带路,愿意……” 徐云朗拿捏着姿态,幽幽道:“刚才为了你们,我已经朝他求情了,结果你们两个,食言而肥。假若我还求情,到时候你们跑了,我怎么有脸面对我的朋友啊。我看算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你们两个,骨头如此硬,那就慷慨就义算了……” “我们再也不敢了!” “没错,我们终于知道了天师爷的手段,再也不敢造次了,这次一定说话算数……” 徐云朗道:“好吧,那就最后一次。另外,你们两个记住了,刚才你们已经把你们这岛屿的秘密和盘托出了,就算不带我们进去,你们再你们族人的眼中,也是叛逆。所以,即便是你们现在什么都不说,我们走后,你们可能也得死……” 反复两次拿捏,两次恐吓,再加上威逼利诱,他们现在已经彻底崩溃了。 我打赌,我现在就算是放了他们,他们也不敢一走了之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选择只放一个,留下另一个。 被留下的小金人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已经交给同伴了,慌忙求情道:“兄弟,咱们可要说话算数啊……你要跑了,我可就真死了……” 另一个胆怯地看了我一眼,奴柘顿时在一旁凶道:“怎么,还真想跑啊?不信你就试试,我让你知道知道,柘王爷有三只眼。” 那小金人让我们在不远处等着,它自己朝着那金色的山石靠了过去,只见它走过去,左转了两下,右转了两下,也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反正用自己的脸往那山石上贴了贴,顿时就看见那金色的岩石掀开了一道门一样的空洞。 我们几个见状,赶紧往前跑。 可能是感觉到了气场的异样变化,那扇门刚开就关。 那小金人见状,朝我们大喊一声“快过来”,随即,化为原形,变成立刻一块金色的石头,死死将那门抵住了。 而此时,我们正好到了跟前。 “进,别犹豫了!” 我大喊一声,带头先钻了进去。 其实刚进去的时候,感觉像是钻山洞,里面漆黑如墨,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咚咚相撞的声音。但等我们全都进去,那挡门的小金人也抽身跟进来的时候,就瞬间不一样了。 眼前一下子光亮也来。 外面的海上其实还是夜间,不过是有月光洒在金色的石头上,显得有些亮而已。可这里面,却亮如白昼,行如阳间。 眼前是层层叠叠的座位,全是那种金光闪闪的修行座,一群群大大小小的“金人”或坐或立,或卧或走,但无一不是目光复杂地望着我们。 身边的两个小金人战战兢兢,躲在我们的后面,低声道:“完了……看见了吗?我们俩算是完蛋了……你们走的时候,把我们带走吧,否则,族人也会把我们生吞活剥的……” 我们几个也没想到,里面竟然足足有上百个大小不一的金人。 还真有一种,采蘑菇突然掉进了马蜂窝里的感觉。 “别怕!”徐云朗低声道:“估计他们都是些小辈,本事不高,倘若要是真有本事,肯定会救这两个家伙的。这么多人,没敢救他们,而是躲在这里,这就说明,不是我们对手。就看谁胆子大了!” 奴柘今晚上表现上瘾,一听这话,更是打了鸡血一般,大吼道:“看什么看?没看见过这么拉风的大哥是吗?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垃圾,不服气的,出来和我单挑啊!小爷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灵族的丹元,嘎吱吱,倍儿香!” 也不知道这小玩意和谁学的台词,装的让我都想揍他。 可他这么嚣张,那些灵族竟然全都吓得低下了头,完全没有挑战他的勇气……还真被他装到了! 看来老徐猜得没错,这赭灵一族,果然没有高手。 第1469章 内外各乾坤 我低声朝两个小金人问道:“如何分辨你们的修为高低?” 估计是就站在族人眼前,两个小金人又开始有些矜持,都不开口。 奴柘讥诮道:“一朝是叛徒,终生是叛徒,你们两个觉得,你们还有余地吗?和我们合作,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假若把我们再得罪了,你们可真的连最后的退路都没了。” 徐云朗也符合道:“看看你们族人的眼睛吧,你们两个现在就算什么都不说,你们也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但要是跟我们好好合作,我保证,能带你们出去,至少能活命。” 两个小金人别无选择,对视一眼,双双道:“不管大小,只需看我们的头顶,每一道旋,那就是化形之后一百年的修行。旋越多,代表修行的时间越久。” 原来如此。 他们两个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在意,以为他们光溜溜的,没什么区别,原来,最大的区别在脑袋上。 所谓的“旋”,其实就是疙瘩,用佛教术语,那就是肉髻。 “也就是说,肉髻越多,修为越高?”大头道:“那多亏如来没来,否则他哪一脑袋包谁也打不过。” 我看了看这些小金人,身边的两个家伙,分别只有两个肉髻和三个肉髻,姑且称之为二毛三毛,剩下的那些,数量不等,有的一个,有的两个,大多数只有四五个,也就是说,他们化形之后,也都只有几百年的修为。 千万不要以为这几百年很多,要看族群的种类。一百年,对于人来说,已经是穷极一生,对于妖族,可能是造化初成,可对于灵族,不过是光阴一闪而已。 “那个修为最高!”徐云朗对着人群里努了努嘴。 我也留意到这个家伙了。 在所有的小金人中,他的块头最大,眼神最凶且坚韧,我们刚才一进来,他就死死盯上了我们,还恶狠狠瞪了两眼带我们进来的二毛三毛。最重要的是,其他的小金人,全都聚拢在他的周围。 不用说,这些小金人中,他一定是意见领袖。 还是老办法,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要想让他们开口,就得立威。如果在这么多灵族中立威,那就得挑一个最能打的。 我径直朝着这个脑袋上有十几个旋的家伙走了过去,也不废话,张口便道:“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也不想翻脸。因为,我这个人有个毛病,那就是翻脸的时候,必杀人。所以,我尽可能忍耐,你们呢?也尽可能别找死。现在我问,你来答!那个砗磲女和她带进来的阳间男人在哪?” “呵呵,你都进来了,有本事自己找啊!” 这家伙眯了眯眼,底气十足。 我幽幽一笑道:“我笑,不是因为我脾气好,是我想保持一点风度,再问一次,我要找的人在哪,就你来回来……” “哼,吓唬我?我说了,有本事……” “轰!” 不等他重复完,我以徂徕心术,近身一记重拳暴击了出去,瞬间将他像是沙包一样打出去十几米远。 然后脚步化形,不等其站起来,又到了跟前。 “再问一句,那女人在哪!” 这小头头被我暴击之后,其实眼神里已经有些惶恐了,奈何周围的小金人都比他小且弱,众目睽睽之下,作为头领只能咬牙硬扛。 “所有的兄弟们,和他们拼了,不怕死的,跟我上……” 他煽动一声,奋勇当先,直奔我而来。 本身他们就是一族,有人煽动,自然就有人追随,谁不想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从此扬名立万,成为众人眼中的英豪啊!一刹那间,就有十几个小金人开始动用气力。 我不禁眉心紧皱,心道,若是这样玩,那你就必须死了。倘若我有半点怜悯,那剩下这些就真的压不住了。 “一敕不降,道灭于无,二敕不降,道绝于仙,三敕不降,斩首献天,雷公号令,速降吾坛!” 我口中念咒,手上做诀,迎着他的面岿然不动,等其近身,从容借步,反手就是一道“三敕往生咒”,正中其卤顶。 他瞬间呆立当场。 然后就看见他那金光闪闪犹如金属塑造的身体,开始土崩瓦解,如雨后的狗尿苔,瞬间萎缩,从上朝下,哗啦啦碎了一地。满地的黄沙之中,只剩下了一枚花生粒大小的内丹。 正聚拢过来的小金人们瞬间呆立当场。 我捏住那枚丹元,攥在掌心,环视一周厉声道:“还有要过来的吗?他就是下场。” 杀一儆百的要义,那就是狠。 感觉到手里那枚丹元此刻竟然还像是有呼吸是的,微微颤动着,我心里有些恼火,这都死不透?下意识就把它丢在了嘴里,像是嚼蚕豆一般,嚼的嘎吱吱直响,朝着周围厉声喝道:“还有谁!” 这一嗓子彻底将这些小金人震慑住了,全都浑身哆嗦了一下,齐刷刷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一扇拱门上。 一切已然尽在不言中。 不等他们说话,我飞身冲了过去,涌泉发力,对着那善拱门就是一脚。 没想到,却把我弹了回来。 看着像是石壁的拱门,踢上去,软绵绵,好像橡胶墙一样。 很明显,这不是赭灵们设置的石壁,而是里面那女人用自己的法术所致。 徐云朗抬手也打出了两道手诀,全都被反了回来,无济于事。 奴柘在一旁道:“妖爷,一灼之火能烧万物,物亡而火何存;一息之道能冥万物,物亡而道何在。她就算再厉害,也不是真的金石,而是砗磲啊,就用火攻!” 有道理啊! 小奴柘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如今这情商智商双爆发。 我心中恒念口诀,掌心生出一道幽冥火,另一手马上催动掌力,以火生火,以火气为长猛攻这扇怪门。 果然,在滚滚烈焰之下,马上就传来了一股皮甲肉质烧焦的恶臭之气。 那扇门犹如肥油猪肉一般,滋滋冒起了油光,没多时,轰然断裂,里面的空间顿时暴露无遗。 “我看你还往哪里躲!”我大步流星,径直闯了进去。 大头他们几个跟在身后,鱼贯而入,就看见陈海生像个标本一样,立在一面石壁下,左右还有几个腐烂程度不一的干尸,那个女人站在一旁,正惊恐且愤怒地回过头来望着我们! 第1470章 本是双生物 “是不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我们会找到你?”我冷笑着问道。 这女人没理我,目光落在了我身后的二毛、三毛头上。 “你们两个叛逆,连自己的族群都出卖!” 二毛和三毛面露尴尬,却也满是不服气。 “我们是做了带路党不假,可……可你又不是我们赭灵家族的!” “就是,有谁骂我们的,也没有你骂的。要不是你,抓了他们的人,人家会来我们这里闹事吗?” 两个小东西倒打一耙,还理直气壮起来。 “你一个砗磲女,凭什么在我们这作威作福?” “为了你,难不成还要牺牲我们整个赭灵家族不成?和你比起来,我们两个已经是给家族损失减到了最低。你……你投降吧!” 砗磲女被气的面部扭曲,嘶吼道:“我砗磲家族,自祖上就和赭灵家族息息相关,向来是同生共死。你们这会,倒是分得清楚,把我们砗磲家族给排除在外了,我倒要问问,你们赭灵那些长老在岛的时候,你们两个敢说这话吗?你们的族主在的时候,你们敢说这话吗?” 两个小黄人明显心虚,低声道:“此一时……彼一时。” “就是……如今你让我们赭灵家族陷入了险境,就算长老们都在,也……也保不齐会批评你!” 眼看着他们还吵起来了,完全把我们几个当成了透明人,我冷声怒喝道:“都把嘴给我闭上。” 两个小金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故意祸水东引,指着那砗磲女道:“天师爷息怒……我知道,我们两个算是臭了名声……可,就是她带走了你们的人,你们要报仇就找她吧,这必须说清楚。” “看见你们的那个人了吗?她马上就要剥他的皮了。再晚来一会,他就死定了!” 我们这才留意到,陈海生确实被剥去了上衣,而且,后脖颈的上方已经被剪去了一大片的头发,如同手术前的备皮一般。 而一旁的丑女人手中,正拿着一把细小却锋利无比的匕首。 “果然是相由心生,你长成这德行,干的也是刽子手的活!”大头骂道:“好端端的一个人,你竟然拿要剥皮?你怎么不上天啊!再说了,见过吃人的妖魔,还没见过那个妖魔吃人还得去皮的。你以为这是水煮土豆呢?” 徐云朗低声朝两个小金人问道:“她剥人皮干什么?” 这次两个小金人都没吭声。 那女人在一旁则冷哼道:“你们两个有本事说啊?不怕被族人活剐了,你们就说!” 我转身正色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到了这会,又吞吞吐吐起来了。” 二毛一咬牙道:“反正已经这样了,我来说……她剥人皮,就是为了给我们赭灵家族的长老们用的。我们赭灵虽然能修炼人形,可大多数却只能修炼成你们所见我们现在的样子,只有人的轮廓,却没有人的皮肤,浑身上下,只有金属质感。要想真的变成你们这样,黑眉、黑发黄皮肤,就得借助外力……也就是画皮。” 我已经留意到了,这墙壁前直立的干尸们,无一不是只有肌肉和骨骼,确实都没有人皮。 三毛又补充道:“当然,也不是什么样的人皮都能用。首先,必须是男人,且有先天阴阳眼的,只有这样的人,才有灵性。其次,这个人必须是纯阳之身,阳气很重那种,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不玷污我们赭灵家族天性属火属纯的本性,还能提升修为。因此,海上的人尸虽然多,但能利用的却不多。喏,你们也看见了,近百年来,所有碰上的可利用的人尸都在这了。” 原来如此。 我说为什么这个女人一见到陈海生马上就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原来她是早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将这幅完美的尸皮留下啊。 可我还是没明白,当年陈大洋留下的那块特殊的石头是什么用意。 二毛又补充道:“赭灵和砗磲家族之所有如此要好,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我们赭灵家族是没有剥皮本领的。毕竟,将一张在活人身上剥下来的人皮保持完好,这是一项技术活,而且,需要特殊的刀具,而砗磲家族,他们的贝鞘刀却正能用作此用途。所以,你们看她手中的刀子,就是剥皮的刀子……” 这两个小东西,知道没有退路,这是把这件事已经揭了个底儿掉了。 “我问你们,你们的族主,是不是有个别名,叫吴杨超,还被人称之为圣尊?” 两个小金人对视一眼,咬牙道:“没错……那就是我们的族主,听说在阳间,他的名字就叫什么吴杨超。族主是我们家族目前为止,唯一不用借助人皮,就能变成和你们一模一样人形的人。原因就在于,据说他当年受高人所助,投胎过一次。二十多年前,族长还在岛上,不过后来离开了……而且,此番他带走了岛上十二个万年修行以上的长老,说等到将来大事可定,再回来接我们一同出去享受人伦世界……” “混蛋。你们这两个寡廉鲜耻的败类,我杀了你们!” 那女人听不下去了,嘶吼道:“你们连圣尊都敢出卖,简直是瀛洲的罪人!” 她说着,呼啸着闪袭而来,手作狂风,拍向来二毛。 我早就盯着她呢,迎面挡了上去,双手做旋,一个太极轮将她打了回去。 眼见着可能不是我的对手,这女人突然将刀尖一横,比划在了陈海生的脖子上,大喝道:“你别动,在动,我就先杀了你们的人……大不了,这张人皮我不要了!” 敢威胁我!找死! 第1471章 乾坤颠倒时 砗磲女厉声道:“我这不是威胁,是警告。凡事留一线,彼此好见面,别逼我。” “你若好好和我说,说不定,我还能放了你。可你要是逼我,那我就一定会杀了你!”我冷声道:“老子就是这脾气,吃软不吃硬,现在,把刀放下,否则,我可动手了。” 砗磲女死死盯着我,幽幽道:“我就不信,你的速度再快,还能快过我的刀。要不,咱们就试试!” “好,算你有种!” 我点点头,漫不经心转过身,假意看了看身后的那些小金人。 那砗磲女的目光也不由得随我转动,她想知道我下一步要干什么,就在她的视线飘忽不定离开了陈海生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做了个不看人偷袭。 一道妖藤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迅速闪出,以雷霆之势将陈海生缠了住,然后又在瞬间收回,那砗磲女晃过神来的时候,陈海生已经被我带到了身边,被徐云朗护在了身后。 奴柘咧嘴笑道:“蠢女人,还敢和妖爷耍心眼!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什么吗?他上辈子是一颗莲藕,干长心眼了。玩你,比玩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砗磲女恼羞成怒,大吼一声道:“外面的赭灵,将门封死,我豁出去了,宁可我死,也要拉上他们所有垫背。” 二毛和三毛闻言,慌忙喊道:“小心,快,守住石门……” 结果还是晚了,只见外面的那些小金人突然蜂拥而上,像是叠罗汉一般,一下子就把拱门给堵死了。 我迅速转身,陡然发力,一掌打在了那些叠加在一起的小金人身上。 可掌峰劈下去的那一瞬间,他们却已经化为原形,彼此相连,融为一体,形成了一堵石墙。 “以为这就可以将我拦下了?你们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和我做赌!” 因为先前有击杀这些赭灵的经验,所以这次我也没太当回事,微微运气,再次一徂徕心术,朝着那石墙猛攻。 可惜,重拳力掌之下,那石墙也只是微微颤动,掉了一层土灰而已。 这不禁让我有些错愕,就连徐云朗他们也都面面相觑。 以为的内力,摧石碎玉根本不在话下啊。 “哈哈哈,哈哈!”砗磲女桀桀大笑,声音尖利刺耳:“这就是你盲目自信的代价。现在好了,你们陪我一起殉葬吧,有种来杀我啊。” 二毛、三毛,满脸沮丧。 徐云朗赶紧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小金人堆砌的墙打不开了……” 二毛三毛垂头丧气道:“这是‘石全之功’,我们赭灵家族,心性相同,越多凝结在一起,内力越大,当十个单体以上抱成团的时候,就能成‘石全之功’,坚不可摧,刀枪剑戟、雷电霹雳,皆不能伤。现在,他们抱成一团了,我们恐怕是出不去了……” 这些奇异族群,就连招数都奇奇怪怪。 可木已成舟,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也只能在想办法了。至于当前,是要好好修理修理眼前的女人。 看着这女人一脸邪笑地的样子,我就更加恼火。 “大头,你的那枚珠子不是不见了吗?兄弟我补偿你。” 我直接一个滑步,冲向了女人。 这女人毫不屈服,奋起反击。 两个人内力相逐,拳脚相交,不过三五个回合,我便一个沉肩,将其撞了出去。 砗磲女兀的一下,滚了过来,以灵修之力,催动全身冒出滚滚熊光,像是火球一般横冲直撞。 想和我来消耗战? 你也配! 我飞身后撤,双手迅速结出一道法轮,就像抖空竹一般,将冲过来的女人驾驭住,同时旋转一周,待其锐气消减,飞起来一脚将其掀翻了出去。 女人瞬间撞在墙壁上,待到定身,已经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周身气场也弱了几成。 “杀了我啊!你不杀我,我就杀了你们!” 她像是疯子一样,见打不过我,直接冲向了奴柘。 他妈的,已经到了偷袭弱小的地步了。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也不客气了。 我下了决心,也不准备在逼问她什么,直接杀了算了。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轰隆隆一阵巨响。感觉好像什么东西正在裂开,正在颠覆,虽然那看不见外面,但能感觉到,一定是狂风肆虐,大地震动,一切仿佛陷入了天崩地裂的绝境。而我们,也犹如进入了一种休眠状态,手脚颠倒,像是要倒栽下去是的…… 本来就要杀那女人了,可惜有了这插曲,我们都随之撞向了一端,有让她逃过一劫。 “是平旦来了,快,快进入虚空入定状态,否则要死的……” 二毛大喊一声,直接原地坐下,瞬间化为原形,没了动静,秒入虚空,没了知觉。 我见三毛也要入定,一把将他拉住,大喊道:“什么情况,这是要干什么?” “天师爷,你不知道,瀛洲岛每一天分成两个时间段,平旦和子夜。我们赭灵和砗磲的活动时间是子夜,而平旦是绝对不能睁眼的,必须进入休眠状态,否则,是要死掉的……因为平旦来临,会有噬天恶魔出现,所有还处于活跃状态的,不管什么生灵,全都会被吃掉。快,你们也快入定吧!” 三毛说完,就要入定。 什么乱七八糟的,又平旦,又子夜,还什么噬天恶魔。 “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我们圣尊说的,那些不遵守规则的同族,都会莫名其妙消失死去的……”三毛说完,迅速化为了原形,入定了。 就连那女人,此刻也有些慌张,冷冷看着我道:“老娘入定了,有本事你别入定,现在就过来杀我。呵呵,反正,在这空间里,只要他们不放开那扇门,咱们都一样,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生。” 这家伙竟然丝毫不在意我会杀了他,先一步入定了。 有这么离奇吗? 不入定就得死? 第1472章 不顺从秘密 “怎么办?怎们办……”大头急了,忙道:“看样子,可能是真有危险啊,否则他们为什么全都入定了?我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入定啊……死定了死定了,还不如像陈海生压根没醒过来呢!” “看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我无语道:“既然怕死,早让你学习术法的时候干嘛去了?想入定难,可想进入虚空还不容易,看我的!” 我没好气地突然朝着他后脊就是一巴掌。 “哎呀……有点疼……”大头哼了一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转头看着奴柘和徐云朗道:“既然有危险……那就入乡随俗吧。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叫乾坤颠倒。什么叫平旦、子夜。可总不能冒险吧……” 徐云朗点点头道:“好吧,不过,一旦入定,别人偷袭咱们怎么办?尤其是这女人,她就在咱们面前,万一到时候她先一步醒来,我怕对咱们不利啊……这样,还是要以防万一的!” 徐云朗在入定前,将四枚花钱,在女人面前摆了一个特殊的形状。 此法叫“无畏雷”,是专门针对邪祟的陷阱术法,只要这女人醒过来一动,作为法器的花钱就会先攻击她,到那时候,有了声音,我们就能及时醒过来了。 做完了这些,徐云朗和我、奴柘马上原地坐下,将陈海生和大头围在中间,也赶紧急匆匆入定。 奴柘是妖,入定最快。 徐云朗修炼的是俗家道,也很快气息平稳下来,没了声音。 只有我,现在是魂身,要以鬼的方式入定。 很明显,我确实对这个新的身份有些不适应。 当然,迟迟不能入定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我心中的疑惑。 我这个人,逆反心很重。用学校老师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些同学,没长脸,让他干啥他不干啥,不让他干啥,他偏干啥。 没错,我就是属于这种人。 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这瀛洲岛会有两个时间。为什么不入定就会被恶魔吃掉。 那噬天恶魔长什么样? 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也是魔啊,那魔吃魔是什么样? 脑瓜子里像是塞进去了一本书,书的名字就叫“十万个为什么”。 外面的轰隆声还在继续,我们好像也在磕磕绊绊,不断被震动改变着位置。 越瞎捉摸,我就越难入定。 越难入定,就更想知道这个秘密。 去你大爷的。 我罗天长了一辈子反骨,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什么噬天恶魔?我倒要看看,让这些精灵吓成这样平旦时间,到底会有什么危险。 想到这,我一咬牙站起来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明知山。我虎,我彪,我愣,我就是不遵守规则,我怕啥? 我站起来之后,径直先走到那砗磲女面前,一个大耳光子抽了过去。 趁着她在入定中,不揍白不揍。 我这人,从来不怕别人说我不地道,乘人之危。都是出来混的,走到今日,她难道没预见过自己的下场?既然和我为敌,怎么死不是死啊。 对着这砗磲女一阵拳打脚踢,估计只剩下半条命了,我才停下手。 这时候,外面已经安宁了下来。 刚才的震动声,也消失了。 不是说平旦来了吗?平旦就是黎明的意思啊,为什么我感觉,这里面好像还暗淡了…… 我在密室里,东瞧瞧,西敲敲,没看出一点端倪来。 就在我准备干脆,将砗磲女宰杀在梦里的时候,我终于听见了一点动静。 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找来找去,最后趴在脚下地板上静听的时候发现,外面果然有人在说笑。像是一群孩子在嬉笑…… 呀呀呸的,难道说,那群小金人都复苏了? 我思来想去,赶紧去摇晃奴柘。 这小家伙的耳朵,比我灵多了,这时候,还是让他确认一下为好。 在我几番呼唤之后,奴柘总算是从深层“睡眠”中醒了过来。 “妖爷,你……你怎么还没入定呢?快,快点吧!” “怕个球啊,我都不怕死,你怕什么!” 我努努嘴道:“你过来,替我来听听,这下面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奴柘走过来,趴在地上听了听,瞪大眼道:“确实……声音又多又杂,好像还挺热闹……大多数都奶声奶气的,像是孩子……怎么,外面的那些小金人都复活了?不对啊,这声音似乎都空灵了一些……” 不管了! 管他外面是谁呢?我无论如何,也要砸开看看。 “妖爷,不对劲啊……你说要是外面有人,不应该是在刚才那门的位置吗?为什么会在我们脚下?” 确实如此。 问题是,我们在空间内,没法猜测外面的事。 “来,你靠边,我就不信了,老子的暴拳还砸不开这破石头!” 我丹田纳气,对着脚下凶狠地打出了一招徂徕心术。 轰隆一声,脚下的黄色石头确实震出了一个大坑,但离凿穿,还似乎远着呢…… “再来!” 就在我嘶吼一声,准备在动内力的时候,突然感觉那石头像是融化了石头,咕噜一声,一个小脑袋竟然从石头里渗了出来。 我的掌峰差点下去,打在它的脑袋上。 那小脑袋古灵精怪地望着我,似乎它也很是惊讶。 我错愕的发现,这是个和赭灵很相似的小家伙,也是灵物,只是颜色略有不同…… 第1473章 一树两枇杷 先前的那些小金人,全都是金黄色,土豪金,明晃晃,恨不得亮瞎你的狗眼。 可眼前这个小脑袋,明显不太一样,馨黄色,有些通透,仔细看,这黄色只是外表的光晕,里面则带有一种青玉的样子,像是天青色…… “你是谁!” 我下意识伸手就去抓,差一点揪住它那小脑袋。 可这小玩意很灵动,嗖的一下就钻了出去。 看样子,这脚下的石头里,果然另有空间啊。 “我让你藏,我就不信了,抓不住你!” 我气得够呛,拉开架势,就准备拼尽全力,继续往下挖,我就不信了,还凿不穿这层石头。 可没等我发力,嗖嗖嗖,那石头像是蘑菇一样,连续冒出三个小脑瓜来。 其中一个就是刚才的那个,剩下的那两个,也和开始的那个一样,圆头虎脑,胖胖呼呼,眨巴着大眼睛。和那些小金人还有不太一样的就是他们的脑顶,不是那种肉髻是的大疙瘩,而是像狸花猫眉心一样的火焰纹,一个挨着一个,像是脑顶开满了花瓣…… 三个家伙叽里咕噜地瞪眼看着我,并没有一点慌张。 “喏,看吧,我说没骗你们吧?这果然有一个鬼吧!” “还真是,啧啧,一个鼻子一张嘴呢!” “你瞧,他还有眼睛,能看见咱们呢……” 你妹! 我怎么有一种被丢进动物园里当大猩猩看的感觉呢?再说了,不管是人是鬼,难道有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还成了稀罕了? “你们又是什么人!”我冷声问道。 “哎哎……他会说话啊!” “是啊,咱们竟然还能听得懂!” “你听,他说话的声音可比海豚叫唤好听多了……” 我踏马忍无可忍了。 把我当观赏动物也就罢了,还敢品头论足,说我的声音比海豚叫唤好听,这是夸我吗? “欠揍吧!叽叽喳喳,你们是没听见我说话吗!还敢讥诮我!”我大怒,抬手一大巴掌就抽了过去。 谁知道,这三个家伙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我的手打过去,竟然没躲。 这让我不禁心头生疑,巴掌也在最后时刻收住了。 “你们难道不怕我打你们吗?为什么不躲?” “你为什么会打我们?”三个家伙齐声问道。 “我……我……”他们这么一问,还把我整不会了,停了几秒,我才反应过来道:“因为你们骂我啊!” “我们什么时候骂过你?” “就在刚才!把我声音和海豚比!还说我一张嘴巴,一个鼻子……” “这是骂人吗?我们就是描绘了一下你的长相和声音而已啊!” “可是……可是这本来事实的东西,被你们如此描绘,还津津乐道的样子,怎么听,怎么像骂人啊!” “会吗?我们就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人和鬼,好奇而已啊!”三个家伙认真道:“难道我们说错了吗?你不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 这……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我就不信,你们没见到过人!” “见过!可惜都是死的啊……”三个家伙道:“海上偶尔也会飘来一个人,可都是死了很久的,臭的很,我们就只能给埋藏了……你是我们第一个见到的鬼,你身边的活人,是我们第一次见的活人呢!” 到了这会,我终于发现了一点问题。 这三个家伙,似乎还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一脸的蠢萌而已。他们好像还真没见过什么世面……倘若他们心里有鬼,我刚才这一巴掌过去,应该躲才对。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呢,我们是精灵!” “精灵?” “没错!你既然都来到了瀛洲,难道不知道我们是玄黄赭灵吗?” “你们是玄黄赭灵?”我顿时惊愕不已,转身指了指已经化成原形的二毛和三毛道:“那他们是什么?” “两块石头呗!” “有点灵性的石头!” “反正事没我们可爱的石头!” 我无语道:“可问题是,他们告诉我,他们也叫赭灵。” “是吗?” “还有人打我们的名号?” “我们瞧瞧怎么回事!” 这三个家伙说着,就从岩石里钻了出来。 他们大小和那些小金人差不多,身段也差不多,都是那种毛绒玩具的外形,但他们比那些小金人似乎更圆润一点。 他们三个径直走到那两个小金人石球面前,砰砰砰就是几脚。硬生生将入定之中的二毛三毛给踹醒了过来。 二毛三毛一醒过来,就哇哇大叫起来。 “糟了,还在平旦时间里,噬天恶魔要来了……” 两个家伙无头苍蝇一般要闪躲,结果一转身,突然发现了站在眼前的三个“异族”。 双方都被对方的样子吓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使劲打量着对方。 “确实有点像!” “是啊,咱们除了颜色,和发型有些不同,确实像……” “你是谁!” “你们又是谁?” 我在一旁大声道:“你别告诉我,你们从来没见过对方!” 双方瞬间都摇了摇头。 二毛和三毛警觉道:“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要侵占我们的天光墟!” “天光墟?你说的是瀛洲吧!”三个小东西毫不示弱,大声道:“我们生在瀛洲,长在瀛洲,我们才是瀛洲的主人。” “胡说八道!谁敢和赭灵争夺瀛洲?” “你们也叫赭灵?可我们才是玄黄赭灵啊!” 我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吵得不可开交,无语道:“你们玩真假孙悟空呢?我就不信,这么个巴掌大的岛屿,你们会不认识彼此。” 最终,还是那三个天青色的小人忽然一摆手,打断了其他人,大声道:“我知道了……我突然想起来了,传说,这瀛洲之上,我们赭灵其实有两个家族,除了我们玄黄赭灵,还有一支,称之为海黄赭灵。只是,都说这只是传说啊……” 第1474章 编造的故事 很明显,按照这三个家伙的说法,那他们就是玄黄赭灵,而二毛他们这一支,则是海黄赭灵。 那三个小家伙说的起劲儿,可二毛和三毛却在一旁并不满意,还大声喝止道:“你们三个住嘴吧……谁告诉你的,你们是玄黄,我们就是海黄?同样生活在这个岛屿上,我们怎么就从没见过你们?” 三毛符合道:“就是啊……谁知道你们是从哪冒出来的,就敢乱攀亲。” 三个小家伙也顿时不满道:“攀亲?说的好像谁愿意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是的。要不是为了朝客人解释我们同时出现在这的原因,你以为我们愿意和你们攀亲?” 二毛怒道:“那也不能说你们就是玄黄,我们就是海黄!” 我在一旁道:“有道是,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玄为天色,黄为地色。从这一点上看,他们三个确实更像是玄黄赭灵,你看,他们身体里透着一股子天青色,外围却和你们一样,也有金光加身。” 三毛不服气道:“这算什么……你不能凭着长相就乱敲定名字。” 鉴于他们都长得差不多,为了区分那三个小东西,我也按照二毛三毛头顶的样子,利用他们头顶的火焰纹,给他们起了个名字,姑且称之为大火、二火和三火吧。 大火明显更老道一些,想了想道:“我们也不用争了。众所周知,赭灵是灵族长者,以内敛光火之力而闻名。比如咱们比试比试,看看是你们的光火纯正,还是我们的纯正。” 二毛和三毛当然不服气,大声道:“比就比。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还有什么比金光刚强大的?我们先来!” 二毛三毛说完,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志在先拔头筹,直接双双开始调动修真内力。 一瞬间,两人犹如佛身背光,全身璀璨,耀眼的光芒让我不得不避开目光。 那股子灼伤之力,隔着几步远,都让我感觉如芒在刺。 好家伙,他们两个虽小,可体内光火却已经如此强悍,到底是天光墟的灵修,这可比我在终南山碰见的老石精强悍多了! “怎么样?” 二毛和三毛收了内力,颇为得意地朝着大火他们道:“这还只是小儿科,我们两个修行较低,换成我们族内其他的人,一定让你们在丈米之内,不得近身。而我们的长老们就更厉害了,每次发功,都能让十米之外的生灵,经脉损伤……” 那三个见状,只是轻轻一笑。 为首的大火道:“这样吧,我们三个就不一起展示了,我自己来露一手。” 说完,也和二毛三毛一样,开始调动内力。 “采天地之正气,炼日月之精华,修道明理,于水火之际,光正道心,于光彩闪耀之间。” 这大火的性格就内敛多了,暗暗默诵着口诀,开始缓缓施展内力。 此时就看见,他身上的光一点点凝聚,然后一点点溢散,环其周身,竟然全是七彩光辉。不耀眼,也不刺眼,但足以让人目瞪口呆。尤其是那如梦如幻的七彩光影,飘飘如梦,好像落在哪里,哪里就光彩夺目起来。 我下意识伸开手掌,好像一抹彩光就落在了我的手心,然后,我很明显就能感觉到,内心深处,还有十二经脉,好像都悸动行了几下,像是无形之中增进了修为是的…… 看见这一幕,二毛和三毛也都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当然,他们也感受到了七彩光辉,这光辉沐浴他们的身上,同样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开始吞吐纳气。 “神了!”我脱口道:“你在运气,我在你身边,竟然感觉我自己也受利是的……” 大火缓缓收势,睁开眼笑道:“这才是玄黄赭灵的本事。玄黄赭灵不单单能自修,还能让周身所有的人鬼妖灵,同时分享到我们修炼带来的好处。换句话说,瀛洲之所以被修道者当成天堂,那就是这里能让每个修行者分享修行的内力。你们两个的金光确实厉害,进可防身,远可攻击,金光夺目,势气逼人。但我们不同,我们能让所有在我们身边的人,都得到修为的精进。” 二毛和三毛不说话了。 事实已经很清楚,人家三个的修行方式,更胜一筹。 如此说来,他们果然是天光墟上的赭灵两族。 不过,一树两枇杷,酸甜各不同。 很明显,这几个玄黄赭灵更为灵动天真一些,而海黄赭灵则更世俗一些。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我见他们不吵了,便开口道:“也许,这瀛洲岛真的是可以上下颠倒的。你们所谓的平旦和子夜,其实就是这岛屿悬浮在海上,每隔十二个时辰的一次更换方位。我大胆打个赌,此刻外面的世界,和二毛、三毛你们所处的岛屿景致不一样!不信,你们两可以随他们三个出去看看!” 二毛忙摇头道:“不成,现在是平旦时间,有噬天恶魔的……会吃了我们的!” “哪来的什么噬天恶魔,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大火它们道:“我们修行这么久,怎么没见过什么噬天恶魔?” “可是族里人都这么说,只要平旦来临,我们就要进入虚空!” 我沉思片刻道:“或许,编造这个谎言的人,只是不想让你们发现,你们并不是真正的玄黄赭灵吧,也不想让你们知道,瀛洲在海面上,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吧。这个人,是不是你们的圣尊?” 第1475章 抓住的命门 二毛和三毛对视一眼,没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由此可见,这位圣尊似乎很在意自己乃至族群的身份啊,否则,他没必要模棱两可地告诉族人,他们是玄黄赭灵,更不会编造一个噬天恶魔的奇葩故事,阻止他们知道,其实这瀛洲岛上还有真正的玄黄赭灵。 二毛喃喃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太相信,为什么同样一座岛屿之上,会有两个族群,难道还有结界空间不成,否则我们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就算,在平旦之时,我们会进入虚空静坐状态,听不见,也看不见,但不可能会一点交集都没有。” 三个玄黄赭灵齐声道:“你可真是顽固透顶。倘若不信,你大可以跟我们出去看看啊。我们族群有上百之众,都在外面正沐浴阳光修炼呢。” 二毛三毛相互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玄黄赭灵转而朝我道:“先生要不要也出去看看?” 我苦笑道:“我?我就算了吧。你们是灵物,能自由穿石而过,可我不行啊……” “那还不容易?”玄黄赭灵道:“你是鬼身,附着在我的身上,我带你出去不就行了?” 我随口一笑道:“让我附着你身?难道你就不怕我夺了你的舍?” “为什么要这么想?咱们之间,无冤无仇,有没有厉害冲突,您没道理害我啊!”这玄黄赭灵平静道:“倒是先生,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我…… 一番话,说的我还挺尴尬。 和他们一比,我倒简直心里黑暗极了。 倘若世人都和他们这般单纯,没有心机,可能就少了许多麻烦。 我将徐云朗、大头也都唤醒,让他们先在此等待,我出去看看。 就按照那为首的玄黄赭灵所说的办法,我附着在它的身体上,靠着他的穿墙过岩之法,一路钻了出去。 等眼前突然一亮豁然开朗的时候,我瞬间惊呆了。 “咱们这是出来了吗?” 我望着眼前的景象痴痴问道。 “没错,欢迎先生光临我们瀛洲,也就是你们说的天光墟。”大玄黄赭灵满脸喜悦地说道。 眼前的世界静谧而神秘,海滨沙滩宛如一条金色的丝带,环绕在周遭。脚下清风吹拂,海水涌动,细沙在脚下绵软而温暖,仿佛每一步都踏进了梦幻的仙境。一群玄黄赭灵正在沙滩上,或坐或卧地沐浴着阳光,在欢愉中修炼着…… “不对啊,这根本就不是瀛洲!”和我一样惊愕的正是二毛和三毛。 “是啊,这是哪里?这根本就就不是瀛洲!” 玄黄赭灵们听见了声音,全都好奇地聚集了过来,像是看着天外来客一般望着我们。 “这就是瀛洲啊!”大玄黄赭灵道:“不信你问我的族人,我们时代生息在这里。” 二毛和三毛见说不清楚,只能转而朝我道:“先生,你来说,这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天光墟?” 确实。 眼前这岛屿的样子,和先前我们登上的瀛洲一点不一样。 先前的瀛洲岛,满目金光,到处玄奇,尤其是那当心的山,四四方方,犹如金字塔一般,看着不高,攀爬起来却能直通白云深处。 而眼前的这岛屿呢?就更像是我们常见的世俗岛屿一样,沙滩、海浪、阳光,要不是眼前这些精灵长的古怪的样子,就和常见的旅游岛没什么区别。 可是,放眼四周,我看见了一艘渔船,正孤独地飘在了远处的海面上。 错不了的,那就是我们乘坐的海渔9527号。 以船来作为参照物判断,那眼前的岛屿,就是先前我们登陆过的瀛洲岛。 可为什么先前和现在的景象不一样呢? 我此时忽然想到了先前徐云朗和老渔王对话时的内容,他们说,传闻‘瀛洲’是悬浮岛,分为阴阳两面,白天的时候,是个极难找到的小岛,可到了晚上,这个岛的下面涌上海面,岛屿的上面倒转进水里。 这猜测和传闻,会不会是真的? 联想到先前被封锁在那石洞里的一阵强烈的震动,确实有一种上下颠覆的感觉。 “行了,不要争了!”我大声道:“或许你们所在的都是瀛洲。只不过,平旦时,露出海面的就是眼前的景象,生活的是玄黄赭灵。而子夜之时,悬浮海面的则是先前满眼金黄色石头的那一边,生活的是海黄赭灵。” 双方一阵静默,似乎对我的这个猜测都表示认可。 我看了看眼前这些玄黄赭灵,按照他们头上的标识,看样子他们年纪都不大。 “你们这里没有族主或者长老吗?” 大玄黄赭灵摇摇头道:“听说以前有的,可是后来被入侵者都杀了,最后一个长老,是一百多年前被带走的……据说投胎人间去了。” 原来如此。 我有种猜测,玄黄赭灵被杀的那些长老,会不会和海黄赭灵的这位圣尊有关系?看样子,这位圣尊很不喜欢他的这些正派“玄黄”邻居啊。 我环视一周,发现了一个新奇的问题。就是每一个玄黄赭灵的手里和怀里,都有一个圆柱形,半透明,蕾丝水晶玻璃的东西。或大或小,或清或浊。像是很珍贵是的,哪怕是在说话的时候,也会轻轻盘摸。 “我能问问,你们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吗?”我好奇道。 大玄黄赭灵道:“这是我们的赭柱,其实就是我们本体尚未修炼完的玉根。我们赭灵的修炼方法叫渐进法,身体一点点修炼,最后幻化人形。但是,我们的本体很难完全炼化,最后都会剩下一部分,需要一点点靠着时间消磨。” 我皱眉道:“那岂不是说……这其实也是你们身体的一部分,也是最脆弱,最容易被攻击的一部分?” “可以这么说……所以,我们只要无事,就会修炼!时间越久,赭柱就会变的越清,越小。我们也就越安全。” “那是不是等修炼久了,赭柱就会消失?” “不会!”大玄黄赭灵道:“只会更小,却不能消失。等修炼时间,到了一万年以后,赭柱小如弹丸,我们就可以把他藏在身上了。只要不被人找到,我们就没有弱点……” 也就是说,赭灵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本体全部炼化,总会有一点残存。所以,这所谓的玉根,就是他们的命门。 第1476章 离开天光墟 二毛和三毛在一旁听着,我偷偷留意了他们的表情。 很明显,有一种被人戳中要害的错愕感。 由此,我可以判定,玄黄赭灵的修行缺陷,同样海黄赭灵也有! 只不过,这些玄黄赭灵,没有心机,敢随随便便地和我说出来。 但这些海黄赭灵很明显都有小心思,这么长时间一来,他们的圣尊和长老,对他们进行了“严格教育”,另外还有砗磲家族搀和其中,这让海黄赭灵们更擅长察言观色、喜怒不形于色。 “两位,没猜错,你们也有赭柱吧!” 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毕竟,这是此番来瀛洲最大的收获。 我之所以千辛万苦地从冥间返回镐城,再到海城,出海入岛,不就是想从根儿上了解吴杨超,了解这位呼风唤雨的圣尊嘛。 二毛和三毛见我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自己,只能含糊地点了点头。 “可我没见你们带在身上啊?”我明知故问道:“难道说,你们两个修行很高,已经将自己的玉根修炼到了小到极致,藏在身上了?” 二毛尴尬摇摇头道:“您这不是故意在讥诮我们嘛……我们两个这点道行,怎么可能达到那种级别?我们的玉根,被我们藏在其他地方了,我们的同族,都是各藏各的。此物关乎生死,一旦被别人拿到,那就可以拿捏我们生死了,我们可不敢像他们这样,随意拿在手上……” 大玄黄赭灵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呢?虽然说,此物很是重要,可平白无故的,也不会有人害你啊。” 二毛和三毛无奈地看了看我。 没办法,单纯者不可语污,就像白天不懂黑夜的黑。 玄黄赭灵们显然没经历过勾心斗角和阴谋算计,所以也不认为有人会害他们。 我心中暗暗高兴,虽然说,来瀛洲这一趟,多少有些波澜,但就这个线索而言,就已经来的超值了。 “行了,诸位,我得走了!感谢你们坦诚相见,但终究我乃外来之客,不该窥视你们过多的秘密。滞留本身就是打扰……何况,我还是个异族啊!” 大头他们几个,还被困在里面,我不能在这耽搁太久。 “等一下!”大玄黄赭灵忽然喊住我道:“先生,你刚才说的,我都赞成,不过……您说您是异族,也谈不上。我怎么觉得,您也有灵修在身呢?” 我苦笑道:“那不可能。” 如果说,我有阳修和妖修,这我信,很久之前就已经证实了。如果说有魔修,我如今也认账,作为魂体,我现在也算是一个鬼,说有冥修,也能勉强算。可唯独这灵修,不沾边啊! “真的!”大玄黄赭灵道:“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身体里有灵族之气,否则,我也不会邀请你来啊。” 玄黄赭灵不会开玩笑,他们说任何话的时候,都很认真。 我听着他的话,不由得也认真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玄黄赭灵道:“这样,您可以放空自己,进入虚空状态,把自己想象成一块石头。灵修以轻盈为主,当你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像是一块石头,悬浮在空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没有撒谎。” 按理说,当着一众外人,我不该如此轻易地入定,进入虚空。 因为那样的话,我就等于放开了自己所有的戒备,如果有人趁机偷袭我,我就成了活靶子。 可面对玄黄赭灵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太单纯了,能把自己致命弱点赤裸裸展示给你看的人,还能算计你? 所以,略微一迟疑,我就原地坐了下来。 礼尚往来,别人信任你,你不能作践别人。任何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都是可耻的的。 就这样,我按照他们的说法,像是催眠一样,一边入定,一边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我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确实进入了一种虚空的状态。 在天地茫茫之间,我真的像极了一块石头,悬在在半空中,日月穿梭,光影往来,就好像我也能感知天地精华了是的…… “先生,你抬手试试!” 恍惚中,有个声音在呼唤我。 我听话地动了动手臂。 很僵硬,操作了几下,那胳膊不听使唤。 但那声音很有耐心,又指挥了我几句,让我再试试。 这次,我按照他的方法,果然好像把手臂抬起来了。 “丹田津门合一,朝前推!” 声音再次传来,我照旧尝试,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轰隆一声,好像面前有炸弹炸响了是的。 我身体一晃,猛地从入定中醒了过来,我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悬浮在半空中,而面前的一块巨大的礁石,已经被震得四分五裂,石尘沸沸扬扬,场面壮观。 “这……这是我……我打的!”我此生都没这么惊讶过。 大玄黄赭灵一笑道:“没错,就是你刚才发力打出来的灵修内力,足以摧毁一个小山丘了。我没有撒谎吧?您身体里,就是又灵族的气息。” 怎么可能呢? 我咂了咂舌头,摇摇头,还是难以想象。 难道说,是因为我先前恐吓那些海黄赭灵的时候,吞噬了一个赭灵丹元导致的? 可不至于吧! 要真是这导致的,我该不会变异吧…… 第1477章 一点小心意 大玄黄赭灵道:“先生就不要自谦了,您就是天赋异禀。就比如,刚才我让你做的那个动作,以我们赭灵来说,化形之后,要是没有三五百年的道行都做不到。可你呢?信手拈来。” 其他的玄黄赭灵也跟着点头附和。 一时之间,让我有些飘飘然。 我一个压根都不知道灵修是何物的人,刚刚就做了一个动作,就能抵得上人家几百年的道行了? 如果真要是这样,那只能说明,这不属于我,而只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本事。 可我娘是个妖啊,哪来的灵修?除非…… 我突然才意识到,娘胎里带来,分两种情况,除了我娘,还有一个人呢。 呵呵! 我心中苦笑一声。 我这生命的前十八年,从来不知道父亲为“何物”,也曾有过幻想,他会不会貌若潘安?会不会智勇双全?可后来随着事情的发展,我开始有了猜测,大体知道了他是谁、我和他是怎么样一种关系的时候,我又千方百计地想避开他。我不想谈论他,更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可事实上,还是摆脱不掉。 血缘这东西,就像是一根无形的绳,时时刻刻告诉我,绳子的那一端,还连着他的身体呢,可能是一根手指,甚至一根头发丝。但这足以影响着我的一切……一如我身体里的魔念,他有的,我就会有…… 所以,玄黄赭灵们说我身体里有灵修之力,可能真的有。 可惜,这不是我得来的,而是我继承来的。 人人痛恨富二代、官二代,人人又痛恨自己不是富二代、官二代。 我呢?成了个修二代。 我虽然不喜欢这个身份,可心里又享受着这个身份带来的“优越感”,坦白说,我这算不算是虚伪啊。 “先生,先生?” 我恍惚回过神来,发现那大玄黄赭灵正在一脸渴望地盯着我。 “啊……有什么事吗?你说?” “先生,你刚才在虚空中动用灵修的时候,是如何运转经脉的啊,为什么看您风轻云淡,一点痛苦都没有呢?” 我诧异道:“运行经脉,乃是梳理体魄,应该神清气爽啊,为什么会有痛苦呢?” 一听我这话,不单单玄黄赭灵们瞬间来了精神,就连二毛、三毛都瞪大了眼。 很明显,他们似乎都对这话题感兴趣。 “莫非你们修行的时候还会有痛苦?” 大玄黄赭灵道:“不瞒先生。赭灵五行属火,刚烈有余,阴柔不足。经脉运行也是如此,就像是螃蟹一般,所以,每一次修行进阶,都像是要重新蜕壳一样,痛苦不已。而且,这种痛苦几乎会伴随终身,越到修行后期,越严重……”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会有这种情况。 “你们也是如此吗?”我转头问二毛三毛。 二毛点点头,认真道:“我感觉,我们的痛苦似乎比它们还厉害,那就不是简单的痛苦,更像是刮骨削皮。我现在修为还低,尚且能忍受。我记得以前长老们在的时候,每到进阶时,他们就会惨叫连连,声音听了就让人毛骨悚然。可是,修行就是不归路,只要踏上了,就不能回头,所以,在痛苦也得承受下去。” 我挠挠头道:“可是你们是真正的灵族,而我,是个阳人,我的经验未必对你们有效啊。” 大玄黄赭灵忙道:“还请先生指点一二,也许,对我们就有用呢?” “好吧!”我耸耸肩道:“我不知道你们灵修的经脉如何,我只能把我刚才自己运用的方式说一遍。手之三阴,从胸走手;手之三阳,从手走头;足之三阳,从头走足;足之三阴,从足走腹。督脉起于胞中,下出会阴,行于人体后正中线。头正中线,经头顶、额部、鼻及上唇,终于上唇系带处。任脉起于胞中,下出会阴,行于人体前正中线,上行至下颌部,环绕口唇,沿面颊分行至眼眶下。所有的经脉要巡回反复,以下往上运行,和妖修正好相反……” 我也不知道他们和我的经脉是否一样,但我觉得,这些赭灵本质都很单纯,所以,已经算是倾尽所能,将我所知,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们。 众多的赭灵,包括二毛、三毛一边听着我滔滔不绝地叙述,一边已经忙不迭地开始尝试起来。 忽然凝眉,忽而展眉,忽然满腹疑惑,忽而豁然开朗。 也不知道坚持了多大会,突然有人开始开窍了,好像身体瞬间融会贯通了一样,全身金光、彩光环绕起来。 然后越老越多的人,都达到了这个效果,这其中就包括大玄黄赭灵和二毛。 “先生,我成功了!” “我也成功了,虽然还有痛楚,但已经很轻,很轻了……” “先生此来,真是上天给我们的大恩惠!” “此恩我们一定铭记在心。太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用饱受修炼之苦了……” 在一众欢呼中,我自己都有些懵。 这就可以了? 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啊。 “我的方法你们能用,那最好不过了……”我笑笑道:“或许,还真是咱们有缘分。这样吧,我得走了……” “先生等等!”大玄黄赭灵道:“先生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还没报答你呢……” 说完,使了个眼色,一众玄黄赭灵都涌了过来。 我还没弄清楚他们这是要干啥,就有人“毫无边界感”地凑到我跟前。 “先生张张嘴……” 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七手八脚,根本不把我的脸握变形了,嘴巴刚张开,嗖嗖嗖,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从自己身体里析出了一抹月华,直接往我嘴里送……我成了襁褓里的婴儿了,也不管我要不要,就是“喂”。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感觉身体里已经满腹火热,犹如钻进去了一个小太阳一般…… “先生,您有灵修,那我们这些月华,也就能用,算是一点小心意了……” 这么热情吗? 我想张嘴道谢,结果嘴唇一开,一股子七彩火苗子先窜了出来…… 第1478章 不要威胁我 我本游魂之躯,并无温度。 可此时此刻,却像是身藏火凤,燥热缠身,犹如吃了十颗催情丹,又碳烤了五个大腰子,两根牛鞭,反正这身体火烧火燎,熨过肌肤,几透骨髓,如同从里面一点点焚化了自己是的。 剩下的玄黄赭灵还要把自己的月华送给我,吓得我赶紧往后退。 再吞下去,非出生活作风问题不可。 此时此刻,我看着那大玄黄赭灵都觉得“风韵犹存”了。 多亏他是个灵,虽然有点像女的…… 我强忍住喷涌而出的火焰,赶紧摆手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东西我实在难以消受。” 大玄黄赭灵道:“修行这东西,向来是多多益善,现在用不了,不等于以后你用不了。” “那也够了,凡事有度,岂能因为你们无偿的给,我就无限的要啊!那太贪婪了……”我赶紧摇头道:“还是那句话,心意我领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说不定,以后咱们还会再见面呢。” 见我去意已决,大玄黄赭灵点点头道:“好吧,我们这瀛洲岛上,难得来了您这样一位上宾,还想着留您多呆些时日,交流一番心得,也想从您这知道一些外面的花花世界是何模样,但既然先生如此着急,我们也只能恭送了。” “好说!”我笑道:“等你们修有所成,想要去人间的时候,大可以去找我。当然,倘若多少年后,我还活着,我也可以再来找你们。说实话,茫茫大海,上悬一岛,蓝天白云,悠然自得,我还挺羡慕这样的日子。只不过,你们这里可不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的,这次能找到瀛洲,运气就占了很大的成分。” “是吗?你真这么想?”大玄黄赭灵闻言,激动道:“先生若想来,你把这个带上!” 他说着,转身从后面拿出了一块石头。 “您收着这枚石头,等你再来的时候,自然而然,海浪和风暴就能带你找到我们了。” 我接过石头一瞧,竟然和陈海生家里带来的那没石头差不多。 外面是毛玻璃色,摩去一层,里面却晶莹如玻璃。 “这个是……” “这是瀛洲水晶,和我们赭灵家族的气场相合,只要你身上有它,到了这片海域,就能看见瀛洲岛了。” 我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陈大洋消失之后,渔船上给老渔王留下的那块石头,并不是什么信物。而是一块“引魂石”。 那些海黄赭灵的长老们知道陈大洋是有先天阴阳眼之后,故意留在船上一枚石头,他们就期待着有一天,陈家的后人凭着此物再找来。因为按照阴阳学的惯例,有阴阳眼的人,后代有阴阳眼的概率极大。而海黄赭灵们,需要人皮作为自己最终化形的工具,所以,当陈海生前来的时候,那个砗磲女才会表现出异常的兴奋。 “成,这石头我收下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告别玄黄赭灵们,我和二毛、三毛一起往回走。 一会穿梭回去的时候,我只要附着他们身上就好了。 此时二毛幽幽问道:“先生,您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浑身燥热……一言难尽。” “其实有个办法,能消减这种感觉?” “当真?” “当真,只不过……方法有点难。” 看着这两个货偷偷交换眼神的样子,我就知道,肯定是另有小心思。毕竟,这海黄赭灵相比玄黄赭灵,可就狡猾多了…… “你们两个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吧。” “先生,你有所不知啊。我们赭灵五行属火,有时候就是会有内火难以消磨的窘境啊。但是,我们祖祖辈辈,也摸索出了压制平息内火的方法。” “说。” 二毛和三毛对视一眼,低声道:“方法就是,食用砗磲大蛤珠。大蛤珠也是灵物,但属于寒凉体,和我们体内余火,正好中和。” 我一愣,随即笑道:“呵呵,你们两个鬼东西,是想让我宰了那个砗磲女吧。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我为了取大蛤珠,而杀了那个女人。因为你们知道,你们两个犯了众怒,尤其是出卖了那女人,她是不会饶了你们的。怎么,你们两个不跟我们离开了?” 二毛讪讪道:“我想了想,我们本事低微,若是离开了这里,恐怕活不下去……关于帮您的事,对同族的人,其实还好解释,毕竟,你能给我们带来修行上的帮助,只要我把你刚才教给的方法,转教给他们,他们就不会再计较了。可你不知道,这砗磲女,却是圣尊的死奴,只要她活着,就会煽动其它人针对我们,甚至会亲自下手杀了我们……” 说到底,还是想借我的手,以绝后患。 “当然,先生,我们确实有私心,可刚才说的却绝对是真的……那大蛤珠就是能平息你的内火。你也看见了,每天晚上,子夜来临,那砗磲女就会施展术法,让周围海域的各类蛤族上交丹元,那些就是留给我们的长老、圣尊的……此话绝对不假。” 原来如此。 我就说嘛,这些赭灵都是灵族,又不是世俗人间,大蛤珠又不能换钱,他们收集那么多丹珠干嘛?原来是另有妙用啊。 “这件事嘛……我答应你们会从长计议。但我不想在这大开杀戒,杀了一个你们的同族,已经属于无奈了。只要这女人醒来之后,不太过分,我还是想留它一命……妖灵之物,能修行到化形已经很难啊。” 听我这么说,二毛和三毛明显有些担忧,但又不敢忤逆我,只能点了点头。 可万万没想到,等我附着在二毛身体,穿梭回去的时候,刚一现身,就看见那砗磲女,正手持那把小刀,正死死扼着奴柘,和徐云朗、大头对峙着。 第1479章 回归人世间 我还没开口,二毛和三毛便惊慌叫了起来。 “花脸!你疯了,先生饶你不死,你却在干什么?” 原来,这女人还有个外号,叫“花脸”。 这外号倒也贴切,被我破了相之后,她的脸确实花的厉害,丑爆了。 “你们两个贪生怕死的东西,给我闭嘴!” 砗磲女可能不知道先前我去了哪里,面对着我的突然归来,顿时吓了一跳。 但她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刀紧紧抵着奴柘的喉咙,完全不肯示弱。 “怎么回事?” 我朝老徐和大头问道。 徐云朗咬牙道:“怪我。你离开之后,我以为这女人在入定中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再加上,先前被你重击过,所以,我没太把她当回事。谁知道,没一会的功夫,她突然就醒了过来,以雷霆之势,就挟持了奴柘。我……我没办法出手,僵持住了……” “狗天师,你敢动一下,我就让这小妖死无葬身之地。”砗磲女满目狰狞,凶神恶煞。 奴柘沮丧朝我道:“妖爷,对不住,又给你拖后腿了!” 我冷眼看着女人,正色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现在把我的人放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你不死。否则……” “否则什么?”砗磲女冷峻道:“别忘了,现在是你的人在我的手中,是你刚求我,而不是用这种口气命令我。” “没有人能威胁我!”我大声道:“最后一次,我放你离开,你,把我的人留下。” 二毛和三毛在一旁眨了眨眼,大声呵斥道:“花脸,你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仗着你和圣尊的关系,视我们为牛马,如今还想威胁先生,你这是要找死吗?” “赶紧无条件放了人家,否则,明天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这两个混球,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是有意在刺激砗磲女,故意往黄泉路上引她呢。 可别忘了,奴柘还在对方手中,真要是让她狗急跳墙,奴柘可就危险了。 我狠狠瞪了这两个上蹿下跳的家伙一眼,低声道:“我说过了,关于这女人,从长计议,你们不要插手,谁要小心思作祟,害了奴柘,我就大开杀戒,一个都不留。你们两个也把心思收一收,没人能威胁我,同样,也没人能蛊惑我,听见了吗?” 二毛和三毛见我真的生气了,瞬间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最后一次,放了奴柘!”我转而厉声朝砗磲女喝道。 “我就是不放,你奈我何?”砗磲女大声道:“人质在手,胜局我有,更何况,只要我不开口,这山洞就打不开,就算你能穿梭离开,你的人也得熬死在这。所以,现在你应该求我。” 他妈的,油盐不进啊。 本来,我还心有善念,不想和过去那般冷酷无情,斩草除根,可没想到,我的善意和让步,让她反而有恃无恐起来。 “你们可以离开瀛洲,但需要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你来出手,将这两个赭灵叛逆杀死,我要让他们两个知道,这就是叛徒的下场。第二,把这个阳人少年留下,算是对我损失的赔偿。第三,你必须朝老娘道歉,而且,需要对瀛洲的事保密,不许再带人前来。然后,你们三个,就能带着这个小妖离开了。” 胸前带盲镜,这是瞎了心了。 亏她长了个脑子,几秒钟的时间,竟然想出了三个童话故事。 “这是你最后的决定?”我冷眼问道。 “怎么,你不服气?信不信,我能在你使出任何招式之前,都先杀了这小妖?一命换一命,看看是你痛还是我痛!” 这女人声嘶力竭,这是笃定了我奈何不了她。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我忘了奴柘一眼,一脸无奈地叹口气,答应了下来。 “呵呵,这就对了……先杀了他们两个,看看你的诚意。” 在女人的逼视下,我只能缓缓转过身,对准了身后的二毛三毛。 二毛三毛顿时吓傻了,惊慌道:“先生,先生……你不能啊!” “我们可是帮了你忙的……您不能过河拆桥啊!” “是,我们是有小心思,可我们只是出于自保啊,没有骗你。她就不一样了……你就算杀了我,她也未必履行诺言。” 我耸耸肩道:“两位,没办法,一面是帮助我的人,一面就是我的人,我没得选择,只能牺牲你们两个了。再说了,我不杀你们,你们的族人也不会轻饶了你们,所以,用你们唤我的儿子,这是最好的选择……” 二毛和三毛颤颤巍巍,哭哭啼啼,瞬间就瘫了。 我突然抬手,面露杀意,大喝道:“别怪我,怪就怪阴差阳错,你们必须死……” 我掌风劈下去的瞬间,身后的女人桀桀大笑,那种奸计得逞的快感,想掩饰都掩饰不住了…… 在掌风接触在二毛头顶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旋身,在刹那间完成了一记指东打西的戏码。 那女人倒也反应迅速,手中的刀只迟疑了半秒钟,就切割了下去。 但也就是在这一电光火石,奴柘已经完成了化形的转变,成了一株小小的灌木。 女人的刀扎了空,可自己却不偏不倚,被我的掌峰击中了面门,应声就飞了出去。 徐云朗趁势跟上,没在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口念咒诀加持,将四枚花钱飞了出去。 干净利落,两钱中眼,一钱中喉,剩下的银钱,击穿了当胸。 女人终于死了,化成了一片晶莹剔透的砗磲贝,但已经被徐云朗打的支离破碎了。 “干得漂亮,老徐,你帮了我大忙!” 我其实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奴柘慢一慢,都可能会造成失误。只要失误,那就是生命的代价。而且,我临时发力,来不及蓄力,要是这女人在跳起来反杀,奴柘还是会有危险,所以,徐云朗的“补刀”就格外难能可贵了。 二毛和三毛差点吓死过去,知道砗磲女被击杀了好一会,它们才缓过神来。 “我……我没死?” “先生,你没杀我们?” 我叹口气道:“虽然不喜欢你们,可你们终究帮了我,要是为此杀了你们,那我罗天未免太卑鄙了点。好了,现在如你们愿了……” 后来,唤醒了陈海生,我们根据二毛和三毛大致时间的推定,在那些剥皮干尸之中,确定了陈大洋的肉身。尸体陈腐不堪,一碰就碎,陈海生恭恭敬敬地将尸骸收殓了几十份,装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口袋里。 再后来,时间轮转,平旦退去,子夜又来,三毛和二毛用三寸不烂之舌,以及我教授的修行法子,总算是让它们的族人打开了山洞口。等我们再出去,果然,外面又变成了初登瀛洲的样子。 临走之际,二毛和三毛塞给我们一嘟噜东西,用鱼皮包裹着,叮嘱我们上了船再看。 等辗转上了渔船,开始返航的时候,我打开那鱼皮包裹一瞧,里面竟然是七八颗大蛤珠…… 第1480章 不是什么错 这两货,虽然狡黠油滑,但倒也算是知恩图报。 本来,我没太把大蛤珠当回事,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真给找到了,偷偷送给了我。 我拿出一颗,塞给了大头道:“说好送你的,这颗算是物归原主。” 大头欣喜不已,抱在怀里,咧嘴道:“我发誓,这次这个我不用来换钱,只留作纪念……以后说起来,哥也是上过瀛洲岛的人呢。” 我把剩下的悉数给了陈海生。 虽然早有预见,他父亲陈大洋肯定是死了,但考虑到他此刻的心情,终究是丧父之痛,这些珠子也算是一份慰藉吧。 陈海生捧着大蛤珠,摇摇头,正色道:“罗先生,这要是给我,那可是受之有愧了。首先,出海的钱,你们付过了,我要是再要任何东西,都是过于贪婪,这在我们海城渔民圈,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其次,要是没有你们,我根本找不到我父亲的遗骨。我爷爷年纪大了,若是完不成这个愿望,恐怕他死都闭不上眼。所以,其实是你们替我圆了梦,我怎么好意思再拿这珠子?最后,这趟跟着你们同行,可是让我开了眼。人这一辈子,能有这样的经历,足以说不白来人间一回了,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所以,这东西我万万不能要……” 我刚看向徐云朗,老徐便赶紧摆手道:“看我干什么?我这次选择跟你们来,可不是为了做生意。我这人,市井气惯了,没什么大愿望,平平淡淡,不与人争,凡事不求有功,但求平安。可这次,不单单事关你们的生死,其实同样事关我这海城一亩三分地。我也就算了是为了自己的故土,难得义无反顾一次。还不错,有惊无险,很爽,这就让我很知足了。至于剩下的珠子,还是你收着吧,那些赭灵不是说,这些东西对你有好处吗?” 奴柘在一旁赶紧道:“妖爷,我啊,你还没问我呢。我脸皮厚,我要……” “你要也不给你!”我一笑,还是拿出两枚,塞给了徐云朗和陈海生道:“正如你们说的,咱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一回了,这东西,算不上战利品,但当做纪念品总还是不错的。所以,我怎么能独享呢?每人留一颗吧,当做留念,哈哈,再说了,真要是什么时候时运不济,手头拮据,说不定还能用这玩意换几个烧饼填饱肚子呢……” 听我这么一说,两人才微微一笑,接过了珠子。 至于剩下的,我一股脑丢给了奴柘。 “爸爸的,就是儿子的,什么时候,我死了,我的遗产不就都是你的了吗?着什么急啊!” “呸呸呸!”奴柘骂道:“你这破嘴,赶紧闭上。我情愿不继承你这仨瓜俩枣。” 回去的旅途就舒心多了,渔船盲开了一段时间之后,磁场、信号纷纷恢复,估计到明天天亮的时候,我们就能回到海城了。 徐云朗在船上给陈大洋做了招魂法事,当然,祈福的主角还包括几百年前死在船舱里的那两个国人。虽然我们都知道,他们死的太久了,肯定没办法真的把魂魄召回去了,但该有的仪式还是有的,等上了陆,遗骸和骨灰得到安葬,也就算是真正的入土为安了。 上了航线之后,也就彻底安全了。 由于身体里的内火还滞留未消,我便按照二毛他们的说的方法,将一枚大蛤珠磨碎了,服了下去。 果然,这犹如玉粉白雪一般的大蛤珠粉末服用之后,身体里那股子火烧火燎的感觉,瞬间被压了下去。但一炎一凉两股灵气在身体里盘旋僵持,好像在打架一般,并不舒服,所以,我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开始尝试着运气,驾驭身体里的灵修之力。 至于他们几个,充分利用了海上资源,又开始吃喝起来。用大头的话来说,从来吃过的海鲜没这么新鲜过。 陈海生从小没有父母,厨艺练得相当不错,做了一顿海鲜粥,碳烤鱿鱼也滋滋冒起了油儿,几个人就着老石库门,吃喝的不亦乐乎。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渔船靠近了金山嘴渔港。 陈海生郑重地拉响了汽笛,然后将供奉在船头上的后天娘娘神像请回船中。 等我们靠岸,发现一众村民已经侯在码头了,老渔王虽然年老体衰,颤颤巍巍,可也早已在人群当中了。 鞭炮声响起,船也彻底靠了岸。 在老渔王渴盼的眼神中,陈海生抱着装有骨殖的口袋先一步下了去。 老头心都碎了,悲凉可见。但神色里,却也有欣慰和了我遗憾的释怀。 爷孙俩抱着骨殖久久没有松开,可能这就是血脉传承的意义。 老渔王执意邀请大头、徐云朗回村里吃谢洋宴。 但被我们谢绝了。 一来亡子归来,终究不是什么喜事,失去亲人,本来就需要时间静静地疗伤。二来,我们出来的时候,白薇他们还在困顿之中,多停留一分钟,我都心急如焚。 临走之际,大头将那两口袋骨灰,全都交给了徐云朗,让他帮忙找个向阳的树下给安葬了。 徐云朗知道我们情急,答应了请求,也没挽留,正色道:“也不知道这趟海行,能不能给你带去点帮助。我呢,本事低微,就不去凑热闹了,不过,你罗先生若有需要,只要开口,我也会义无反顾前往……” 我领了好意,但却没有勉强。 开上车,直奔西北的路上,奴柘忍不住嘀咕道:“这个徐先生,真是个人精儿!明明知道,镐城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故意说什么你有需要只管开口……他要真有心,那还会说这些,?直接就过去帮忙去了。” 我敲了敲奴柘的脑袋道:“你给我记住了,这世间的人和人之间,从来就没有应该应分之说。说到底,这是我罗天个人的挑战。别人帮我是情分,不帮,则是本分。一个人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这不是什么错误!” 奴柘吐了吐舌头道:“嗨,我就是随口吐槽。其实我也知道,现在的镐城,就是一滩浑水,谁蹚,不掉层皮,也会满身污渍……” 第1481章 开始遭遇战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岳稚川老爷子随随便便卖了点祖辈留下的玉器,就又丰衣足食起来。 “老头还挺有眼力,原来的小跑干报废了,换了个大切诺基,跑起来长途来,拉风极了!”大头吹着口哨,将车开的飞快。 我笑叮嘱道:“你可得省着点开。老头这回是真没多少钱了,这车是准备养老用的,又给咱们开来了。看老爷子那体格子,少说还能活二三十年,你不能让他老人家以后出行蹬自行车去。” “放心吧,我的车技你还信不着?”大头道:“再说了,老爷子有钱没钱,不是还有咱们呢嘛。忘了?我手上咱们还有一笔钱呢。咱就是没时间,有时间,人手一辆车还是轻松的。至于老爷子,等他没钱的时候,咱养活着他不就行了。” 奴柘嬉笑道:“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估计用不着了,人家老爷子有好大儿岳远,你想养老送终也轮不到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惦记老头的那点遗产呢。” “呸,你个小兔崽子,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宋叹虽然爱财如命,可江湖道义还是懂的!”大头骂完,摸了摸肚子道:“话说……这都溜溜跑半天了,你们两个,一个鬼,一个妖,不饿,我可饿透了……估计傍晚之前,肯定能到镐城,要不,我下高速吃口东西去?” 我看了看窗外问道:“到哪里了?” 大头嘀咕道:“快到上次咱们换路的三岔口了……” 我恍惚记起来了,就是上次那个遭遇了韩冰手下的路口。 如此算来,离镐城也就只有三四小时的路程了。 “好吧,正好换高速,下去之后,你赶紧吃口东西。总之,咱们在天黑前得赶到镐城。” 三四分钟之后,汽车拐向了匝道。 上次说过,这两条高速并没有直接连通,其中要经过一条便道。而这条便道附近,就有个镇子。 下了告诉,大头略微放慢了速度,开始朝那镇子上开。 我靠在后座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余光中,我看见大头连着擦了好几下眼角。是不是还突然刹车,朝左右快速打方向盘。 “怎么了?”我皱眉问道。 “没事,好像有点过敏是的,眼角有些痒,好像还有点花,总感觉前边的路上,像是有大石头是的。” 我看了看前边的路,虽然是地方公路,没那么宽敞,路上倒也平坦干净。不像是有什么石头啊。 “这两天舟车劳顿,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路边休息会?” “算了,估计是我饿的低血糖了,到了镇上,吃碗面条,就能全力复活了……” 就在大头这话还没说完,飞驰的汽车突然轰隆一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刹那间,玻璃碎片和火花四溅。 恍惚中,我听见大头吭哧了一声:“石头……” 然后,就没了动静。 我和奴柘虽然是魂体和妖体,可是终究是没有一点准备,也被这突然的撞击砸了个七荤八素,奴柘更是连碰再吓,直接化成了原形。 “大头,大头……”我迷迷糊糊呼喊了两声,大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抬头才看见,安全气囊已经弹出来了,大头歪着脖子,血水滴滴答答从他胳膊上正往外淌着,整个人眉心紧锁,昏死了过去。 我赶紧爬起来,将座椅后移,将大头从狭窄的空间里抱了出来。 瞥了一眼车头,前盖都已经撞的飞了起来,整个保险杠全都塌了进去,大切诺基的前脸没法看了。 可怪异的是,路上并没有杂物。 换句话说,汽车好像根本就没撞上东西……倘若不是我亲自眼见这车的样子,我都怀疑这车是从别处撞了,搬到这里来的。 “奴柘,照看宋叹!” 我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不是意外,这是阴谋,我们被跟踪了。 “谁!站出来!” 我厉声喝道。 周围秋风萧肃,一个影子都没有,只有我们三个,像是丧家之犬一般。 奴柘抱着大头的脑袋,哭声道:“妖爷,快……先看看大头吧,他嘴开始吐血沫子了……我叫不醒他啊!” 人在暗,我在明,不好对付啊。 我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走过来,且切大头的经脉。 气血具亏,经脉严重受损,目视到的是手臂断裂,锁骨骨折,可能看不见的是内脏损伤。 “大头,你挺住了!” 我手上全是血,掏出大头的手机,正要拨打求救电话,突然一个影子在公路下钻了出来…… 是石灵! “找死!”我运气就打,可对方算计精妙,在我掌峰没出之前,他就把奴柘又狠狠一击,撞飞了出去! 第1482章 小爷叫罗天 奴柘被击飞出去好几米,皮球一般砸在了地上。 而那灵修的影子一闪而过,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奴柘!”我大喊一声,准备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奴柘却吭哧一声,咬牙道:“我没事,甭管我,别离开宋大头……” 从声音判断,奴柘应该问题不大。当然,它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怕我中计。他是妖修,至少还有一定的自我保护能力,可我要是离开了大头,大头必死无疑。 短暂的十几秒钟里,我心里也暗暗盘算了一遍。 怎么就会在这里冒出一个人来阻拦我们呢? 难道说,吴杨超已经知道我偷偷潜伏离开了冥间,知道了我没死? 不会,如果真是那样,恐怕就轮不到我去东海瀛洲岛了。 所以,这个人八成是跟着我们到了这里的。 也就是说,此人极有可能是吴杨超那伙人安排在海城的“话事人”。我突然出现在海城,引得了他的关注…… 奴柘爬起来,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缓缓朝我靠近。 “妖爷!” 他朝我努努嘴,故意移动,充当诱饵。言外之意,是让我观察他的四周。 对方就潜伏在周围,肯定会再次偷袭他。 “王八羔子,谁打得我?有本事你站出来。小爷我还没死呢,被我抓住,小爷我把你的卵黄子捏出来摊鸡蛋吃!敢动我?你家祖坟生蛆啦……” 奴柘故意破口大骂,吐沫星子四溅,把这两年学过的脏口全都骂了一遍。 正当我以为,这家伙会偷袭奴柘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晃。 不好!呀呀呸的,我们动了心机,可对方似乎也谙察了我们的计谋,就在我们都以为,他会奔向奴柘的时候,这是奔着大头来了。 我下意识使出妖藤,将大头身体缠绕,猛地护佑在自己身后。 就在这一瞬间,那影子正好在大头刚才躺卧的位置飞驰而出,手上一道金光,乃是一记杀招,柏油马路被冲出一个大窟窿,倘若大头还在那,恐怕身体都会被裁成两截。 真狠啊! 心有余悸。但凡我晚一点,大头就死翘翘了。 凡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这孙子这是连连要大头和奴柘的性命,算是彻底彻底激怒我了。 眼看这对方金光一闪,偷袭完毕又要隐遁而去。 我杀伐心切,灵光一闪,使出了山气为止。 我绝少使用这一招,不是说山气为止没有杀戮之力,恰恰相反,此招一出,往往是山崩地裂,草木虫蛇必定多有损死。 而且,这一招也过于招摇,声音犹如地震惊雷,我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但此刻身在镇外的便道之上,再加上情急之下,没有更好的招式,我才使了出来。 “上通无极,下摄幽冥。阴阳洞合,运动魁罡。山魈魑魅,化作微尘。山开!” 一声令下,内力尽摧,咔嚓一声,眼前丈许大地,犹如斧劈刀削一般,瞬间像是书本掀开一样推到了两侧,形成了一个三四米深的大坑。 那影子猛地往里一钻,落了空,像是掉进了没有水的泳池里,扑通一声摔了个狗抢屎。 我趁机跃步上前,不等他再度使出手段逃脱,快速释放妖藤,将他缠了住。 “王八蛋,你倒是跑啊!” 此时也看清楚了,此人身材不高,只有一米五六,长的相貌丑陋,眼含凶光。被缚住的他冷冷斜视着我吗,毫无惧色和忏悔之态。 不过我也知道,倘若此人也是海黄赭灵,那他这身皮囊,肯定也是借用的别人人皮。 “你以为,你能困住我?” 他声音尖细,腔调里透着奸邪和得意,那口气和那群海黄赭灵一模一样。 说完这话,他嘴角上扬,突然猛地一个振臂,全身瞬间燃起了火焰,捆缚着他的妖藤直接被瓦解了。 眼见他又重获自由,我忍无可忍,顾不上他燃烧的火焰,信步直冲过去,以一招十成内力的徂徕心狠狠砸了下去。 对方明显看轻了我的本事,没有趁机逃脱,而是双手上撑,准备硬接我这一招。 结果,在双方内力接触的那一瞬间,庞大的冲击波让我们双方都有些震撼,我一个后空翻,真的飞出了大坑,倒退了几步,而他则干脆被我的内力横推了出去,砰的一声,飞出去十余米,撞在里边的绿化树上。十几公分直径的大树被当场撞断了…… “打得好,打死这个乌龟王八臭黄蛋!”奴柘大骂道:“狗日的,你也有今天。妖爷,别给我面子,继续打,打得他生后不就能自理。” 对方吭哧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缓缓转过身,总算是正眼看了看我。 “你……你是谁?” 我冷声道:“你他妈不知道老子是谁,就敢拦我的车,杀我的人?” “我只知道,你是从海城出来的,和那个海城的天师消失了几天,而且,你们的终点在镐城,所以,我担心你是潜在的敌人而已。” “就因为觉得我可能是潜在的敌人,你就要杀我?” “我们赭灵杀人,其实不需要理由。更何况,你有了嫌疑,就该死!” 踏马的,第一次看见,还有这么狂妄的。 “可惜,你碰错了人!”我冷声道:“小爷就在这,你倒是来杀啊。我还不妨告诉你,我就是去镐城的……” “那就太好不过了,这说明,我没看错你,你就是敌人,必须死!”对方扭了扭脖子,哼声道:“小子,报一下名号吧,你死后,我也好知道在朝圣尊报功的时候,知道杀了哪三个人。” “嗨尼玛的,我见过乱叫的狗,还没见过满嘴骚气还乱叫的狗!”奴柘气急败坏,朝我道:“妖爷,你断然不能放过他,否则,我这口气实难下咽。这种狂徒,就该死的最惨。” “放心吧,就冲刚才他的这几句话,就已经在我心里判了三五次死刑了!”我大声道:“想知道我叫什么?告诉你,小爷我叫罗天,是个天师!” 第1483章 杀你来祭旗 “罗……罗天!?” 这人瞪大眼,上下打量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怎么可能是罗天呢?” 奴柘骂道:“他不是罗天,难道是你爹啊。” 刚才被偷袭,让奴柘异常暴躁,这小东西此刻像是头发疯的狮子……狗,恨不得将眼前这厮生吞活剥了。 我冷淡一笑道:“我怎么就不能是罗天呢?” “罗天不是该……” “该怎么样?该死在冥间了对不对?”我一笑道:“你能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看来,你们的圣尊也一定相信我死了对不对?” 直到此时此刻,眼前人才彻底相信,我就是罗天。 “如果你真的没死,那……那这就是个阴谋啊,你……你戏弄了我们!这段时间,你脱身之后在干什么……骗子!大骗子!” “这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是你们心里愿意相信我已经死了,怎么能说是我骗你们呢?”我冷嘲道:“你们圣尊,千辛万苦,送了那么多人头,不就是想一步步逼疯我,让我魔念愈来愈强,最后魔识驭身,从此走上杀戮之路。等到了我成了一方流寇之首的时候,就该遭受冥间五行军的绞杀了。所以,你们主子最愿意看见的事,就是我,死在我亲生父亲或者他那群兄弟的手中,不是吗?” “你……你怎么都知道……你什么时候看明白的?” “这些还有意义吗?重要的是,你们相信了就好了!”我淡淡道:“怎么样,决战之前,你也自报名号吧。就像你说的,咱们都不喜欢杀无名之鬼。” 此人沉默片刻道:“看来,我家圣尊低估你了……人间有句话,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果然是真理……我听说过你父亲的故事,却从没想过,他的儿子,也是个狡诈之徒。” “不好意思,你空有人皮,却无人心啊,用词严重不当。这不叫狡诈,这是聪慧,是大智慧。” “狡诈也罢,聪慧也罢,得承认,你这小孩子,确实有些本事。不过,也仅仅是有些本事而已……就满足你临死的要求吧,告诉你,我叫黄顼,是东海瀛洲玄黄赭灵的十二长老之一……” 我不禁一笑,纠正道:“是海黄赭灵,不是玄黄。” “老子就是玄黄,谁告诉你我是……不对,你怎么会知道玄黄和海黄的分别?”这厮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皱眉道:“你……你去了瀛洲岛?” “那你以为呢?在这么紧要关头,我抛下妻子、兄弟们,跑去海城,总不会是游山玩水吧?” 黄顼恶森森吼道:“你真的去了瀛洲?” “去了,不单单去了,我杀转了个遍!打了,杀了,也抢了!”我故意摸出那一嘟噜大蛤珠,幽幽道:“这些东西认识吧?现在归我了……” 黄顼看着大蛤珠,脸色骤变,嘶吼道:“你……你怎么得来的?怎么得来的!说啊!” 我依旧淡笑着道:“你觉得呢?” “你杀了我的族人?你……你血洗了我们瀛洲岛对不对?你杀光了那些小孩子对不对?混蛋,他们修为低微,你欺负他们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看着他那歇斯底里愤怒的样子,我不禁冷笑。他上来就先想到的是我灭了他们的门,是因为他们本身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们视生命为草芥,习惯了杀戮无辜,所以也就以为,我拿到这些大蛤珠,是因为杀光了他的族人。 这就是所谓的“恶人长恶心”。 “杀了,就是杀光了!”奴柘故意大声道:“你不是说,你是玄黄赭灵吗?不好意思,我们杀光的是海黄赭灵。那群小玩意,在我妖爷面前,手无缚鸡之力,就像是切瓜砍菜一样,全都悉数杀死了,他们是惨叫连连,胳膊大腿满天飞啊……” 听着奴柘的描绘,这个叫做黄顼的家伙彻底崩溃了,咆哮道:“老子今天必杀你们三人!” “我也正有此意!”我大声道:“你作为狗屁圣尊的长老,本就该是贱命一条,尤其是你还欲意杀我兄弟,那就更是百死难赎。从今天开始,老子开始反击吴杨超,你撞到枪口上,就充当祭旗的牲口吧!” 我朝奴柘使了个眼色,让他护住大头,同时暗暗运气,准备厮杀搏斗。 黄顼眯了眯眼,冷哼道:“动手之前,问你一件事,海城鬼族有个叫六子的你认识吗?” “你提他干什么?”我心道不妙,故意道:“这个叫六子的,和我不过是一面之缘,并无交情,你问他干什么?” “呵呵,是吗?没什么交情?那看来,他是死是活,和你没关系了!”黄顼阴沉一笑道:“我被派往海城主持大局之后,就听说,这个人曾经是你的狗腿子,所以,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宰了,海城被你吓住的那些兵勇,悉数就归顺了我,那两个城隍,不愿意给我做事,也被我囚了起来……哈哈,说这些,你不生气吧。” 我心中一阵翻滚。 不禁想起了六子的音容笑貌。 他生前可是铁骨铮铮的烈士啊,死后也是义胆侠心。为了帮我,不惜以身犯险……可惜,最终却落得了这么个结局,还是仅仅因为认识我的关系……我罗天罪责滔天啊。 “黄顼是吧?我要是不杀你,我罗天就愧为道界天师!六子,你且看我帮你报仇雪恨!” 第1484章 肉包子打狗 “天师?”黄顼冷峻一笑:“呵呵,浩瀚宇宙,三界生灵,天师算什么?就连整个人族,向来都是其他各群权力争夺的筹码而已。高兴了,赏口饭吃,不高兴了,让你人间瘟疫,那就瘟疫,那你山崩地裂,就山崩地裂。我还就轻视你了!你能奈我何?” 奴柘在一旁大喝道:“你如此看不起人族,那你来告诉我,如今端坐在酆都操控者阴阳轮转、五族秩序的人是谁?他不是人族出身吗?据我从风闻传言就知道了,如今掌管着百万五行军的大佬们,可多数都是人族啊。你赭灵一族这么牛逼,怎么会像狗一样蜷缩在阳间?有本事你们去冥间攻陷酆都啊?” 黄顼森然看向奴柘,神色里全是杀意。 “看你二爸啊!”奴柘不屑道:“我说错了吗?幽幽岁月,历史长河,人族可能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最坚韧的。在没有三清创造的道术之前,不管是鬼妖灵魔的修行,全都是毫无章法。正是因为三清道术以及山医命相卜五玄之术的查漏补缺,才让各族的修行之法完善起来。我问你,你们赭灵修行进阶的时候,是不是会感觉浑身剧痛,修行的越高,痛苦就越强烈?” 黄顼不置可否,奴柘则冷笑继续道:“告诉你,你们之所以会如此,就是因为,你们赭灵不懂得经脉修行法。倘若你们放低姿态,多和人族学习,就会少遭受多少磨难啊。可惜了,你们不单自大,还蠢。不过,瀛洲岛上真正的玄黄赭灵们以后就不用痛苦了,因为,我妖爷已经将这经脉运行法交给他们了。那些玄黄赭灵,将我妖爷奉为上宾,一口一个先生,可比你懂礼数多了。呵呵,看来,你们这些海黄赭灵,到底是不入流的冒牌货,素质和智力,比那些真正的玄黄赭灵,还是差远了……” “你再说一遍!”黄顼怒目圆睁。看样子,奴柘这是戳在了他的“肺管子”上了。 “我再说一百遍,也改变不了,你们海黄赭灵是冒牌货的事实啊!”奴柘耸肩道:“恼羞成怒没有用,如果我是你,此时此刻,就该跪下来,朝妖爷连磕十八个响头,表示忏悔和归顺,说不定,我妖爷一高兴,还能收你做干儿子,把他的毕生绝学的十分之一,传给你。到那时候,你学有所成,没准还能转身杀回去,骑在你们圣尊的脖颈子上拉屎呢。” “你这个恶毒的小妖精,我要杀了你!”黄顼气炸了,呼的一下,像是一团火烧云一般扑向了奴柘。 先前没防备,所以被偷袭。此刻就不一样了,奴柘一边朝他开启大喷子模式,一边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所以,等黄顼扑过去的瞬间,奴柘早就像是猴子一样,使出妖藤,一个弹射,纵身上了一旁的大树上。 “打不着,打不着,气得你浑身不长毛!”奴柘吐了吐舌头,还特意朝黄顼撅了撅屁股。 黄顼气得失去了理智,还要发难,可我已经瞬间从后面闪袭了过去,一记拳峰直接威胁他的脑袋。 黄顼惊慌之下,仓促叠手阻拦,可最终还是翻了两个跟头,摔的极其狼狈。 “杀我人的时候,你满眼漠然,奴柘才骂了你几句,就受不了了?只能说,你的双标,注定了你的惨死!”我厉声道:“像个男人一样,来一场真正的对决吧。” 黄顼从奴柘那收回恶狠狠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杀一个六子,你都急了……那我得告诉你,我们会一个接一个,杀死所有和你有关联的人。” “同样的话,送给你,包括你们圣尊在内,所有潜入城市的赭灵,也都得死!” “呵呵,狂妄,别说我瞧不起你,就算是你亲生父亲来了,他也无可奈何。有一千万的镐城活人作为我们的肉票,纵然他五行军有百万千万之众,也只能乖乖就范!姓罗的,去死吧……” 黄顼发挥灵族的速度优势,直接对我展开了强攻。 从刚才的交手就能看得出,他不是单纯嘴上狂妄,而是真的没看得起我。 这世间,所有的轻视都会有代价。 我静静地看着他杀来,在气力相交的那一瞬间,我先打出一道小八卦轮作为阻挡。 这八卦轮当然挡不住他,所以黄顼冲破它的时候,还颇为得意。 但我紧随其后,就又快速结出了一道太极轮。 太极轮强度陡然提升,黄顼虽然凝结全力再破一城,可两次冲锋,让他锐气大减。 而我此刻则全力出击,再次以一记山气为止,调动路基旁两个巨大的石头轰然合围过来。 “轰隆!” 疯狂对撞之下,两块巨石磕的粉碎,粉尘满天都是。 黄顼桀桀大笑:“难道你不知道,赭灵也是石吗?你用石头攻我,犹如……” “犹如肉包子打狗对不对?”我冷笑一声,已经趁机杀到了跟前。 这山气为止,其实又是一记虚招。 换句话说,这两个法轮加上一记归藏之术,全都是为了削他锐气,迷他眼界,终极目标就是我要让他在毫无防备之下,近到他身前。 灰尘簌簌而落,等眼前重新清朗起来的时候,黄顼才发现,我已经近身在他面前。 “你……” 黄顼愕然惊叫,可我右手却以雷霆万钧之力,狠狠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要的就是这面对面的暴击,要的就是单手擒杀了对方,不手刃他,躺在那生死不知的大头我都对不起。 打完这一掌,我就纵身退后一丈多远,按兵不动了。 黄顼惊嚎一声,一开始很恐惧,可等了几秒,他发现脑袋接了我一掌,并没什么异样,顿时咧嘴大笑起来:“就这?哈哈,你费了半天的心机,打出的掌风就这点气力?哈哈哈!” “让掌力飘一会……”我淡漠道:“并不是所有的杀招,都是刺刀见血。” “装神弄鬼!到了这会,还说大话,哈哈哈,罗……罗天你……”黄顼神色骤然大变,双手突然抓住胸口,惶恐叫道:“你……你做了什么?” 我却懒得搭理他,只看见他的身体冒气了滚滚黑烟,那张借用的人皮先废报纸一般脱落下来,然后身体就像是崩塌的沙雕,开始溶解…… 第1485章 死到镐城去 “天地万物都分阴阳清浊二炁,魔鬼为浊煞,妖灵为清煞,只有人阴阳中和,五行秉平。也正是这个原因,让人拥有了瞻前顾后、形左塑右的能力。只要方法得当,我们天师既能拥有魔族、鬼族的重戮之气,也能兼修妖族、灵族的轻升之能。”我看着黄顼大声道:“你瞧不起人族,瞧不起我,可我却能找到你体魄的漏洞,切入你的经脉。” “不会的,绝对不会……你没这个能力!”像是沙雕一般快速崩塌的黄顼狰狞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嘶吼着:“在我天光墟,每一个精灵,都有飞升化形的机会,都能永享天地之精,日入之华,而你们人呢?辛辛苦苦,不过百岁光阴。你们那一生,在我们眼里,不过是眨眼一瞬。就凭这点时间的道行,你们拿什么和我们斗!” 虽然已经内力外泄,濒临崩溃,可黄顼却不甘心,身体一卷,好像沙龙卷一样呼啸着朝我撞了上来。 “还不甘心?那我就让你死个痛快!”眼见着对方如风暴一般杀来。 我冷凝一笑,开启了在瀛洲岛上参破的那一路经脉。 身体上轻,开灵回通道,成就域外之门,骨为壁,筋为路,血化风引,五行之中,那一抹火气已经环绕周身。 “轰隆!” 火星撞地球一般,金光四耀,就像他先前突然出现在公路上,将我们的车撞到几乎报废一样,他落地就成了一方金灿灿的赭灵石。只不过,那时候是他主动化形杀戮我们,而现在,则是我们击溃了他。 “化形装死呢?”奴柘在树上大骂道:“你现在就算是变成一坨屎,也得把你捣碎,碾烂,发酵成为农家肥。” 时至此刻,黄顼已经知道末路已尽,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眼见着偷袭不成还被打回了原形,马上就动了逃走的念头。 “行了,别动歪心思了。你想干什么,我看的一清二楚。” 不等其行动,我马上随手一指,公路边上的一条小溪瞬间溢岸而出,散地成冰,毗连百米,周身悉数被七八厘米厚的冰层结结实实冻住了。 这赭灵石轰轰隆隆朝着地下砸了几下,只在冰面上敲击出几道白痕,根本无路可走,最终无奈,只能又化回了人形。 但也没了先前的模样,人皮外表已经不见了,成了在瀛洲岛上最常见的那种金光闪闪的嘴脸。只不过,身体干瘪,瘦瘦小小,像是丧家之犬……他的两眼塌陷,鼻子歪到了一边,嘴巴一张,臭乎乎的,像个老鼠洞,散发着一股子死亡之气。 “你果真能看出我的每一步行动?” “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掌握了赭灵的修行之法。” “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了你也不信,除了我父辈赋予的天赋,剩下的就是作为人族天师的魅力。每一个天师,其实都是一个最好的收录机,只要我们愿意学,这天下的修为,就没有我们参不透的。” 黄顼嗤嗤地望着我,半晌,喃喃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恐怕……我们的圣尊又要输一次了。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才……可我告诉你,罗天,不管最后输赢,你们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赭灵族,不是好欺负的……” “行了,最终的结局不管输赢,你都看不见了。”我冷声道:“因为,你马上就得死。” 黄顼颓然点点头道:“也罢……哥们输得不冤。你杀了我吧……” “下辈子做个好人吧……哦,忘了,你是灵物,是石灵,没有下辈子了!那就此时此刻忏悔吧!” 我陡然上前,以灵修为内劲,??打开掌心的七窍,??从而使得掌法的威力倍增。这正是我在瀛洲岛上最大的收获,我发现,只要体内运气,灵修之力到了如火中烧的时候,??手掌七窍的??风池、??少商、??鱼际、??少冲、??少府、??中冲、??劳宫一并打开,那便能获得摧石斩铁的掌力。 就在我掌力触碰到黄顼的一刹那,这厮瞬间做出了最后的挣扎,放弃抵抗,全身浴火,这是准备见我吞噬其中,来个鱼死网破了! 我不禁冷笑。 我从不相信,一个恶贯满盈的家伙,会真正的束手就擒。 所以,当我走向他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安排。 刹那间,准备多时的火气为长直接使出,就像是抽油烟机一样,熊熊火焰,被掌力吸附,直接抛上云霄。 黄顼如同一块烧完的煤球,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的渣子,掌力轻轻一碰,就化成了灰烬。 在赤色的火炭中间,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珠子,也被炙烤成了赤红色,眼看着也要化为灰烬,我快速将其抢出,以幽冥寒冰之力,马上将其冷却,然后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嘴巴里,咽了下去。 “妖爷,那是它的内丹啊……这家伙修为不低,你可别被他夺了舍……”奴柘担心地喊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黄顼的内丹,还没死透。 可死透了,就没价值了啊。 这就像是鲜食河豚,虽然冒险,可味道绝佳啊。在瀛洲岛上,我已经尝到了灵修的甜头,此刻就算有危险,我也想尝试。对付这些赭灵,没有比自己身兼灵修更为有用了。 就像刚才,倘若不是我在瀛洲岛上看破了赭灵们的经脉运行方式,我又怎么能将黄顼的心思尽收眼底呢。 吞下了那丹珠,我顾不上反应,赶紧回到大头身边。 一身是血的宋叹此刻已经睁开了眼,艰难地靠在汽车轮胎上,目睹刚才的情景,咧嘴一笑,朝我竖了竖大拇指道:“干的漂亮,替兄弟我报仇了……” “别废话了,我现在先叫个救护车,送你去医院……” 我正满地找手机,大头却拉住我,使劲摇了摇头道:“我哪都不去,先送你去镐城……” “可你这血……” “这点血,还没人家大姨妈正常的姑娘一次量大呢!” “呸,你恶心不恶心!人家有大号创口贴,你这连个纱布都没有……” “嘿嘿,这不是比喻嘛!”大头抓着车把手,坐起来道:“走,咱们闲话少说,你我尚且如此,老吕他们在镐城得何其艰难?快,死我也得死在镐城去……” 第1486章 做好了告别 差点报废的人,开着差点报废的车,跑在几乎报废的路上。 我看着满头是血的大头,还是有些担心。 本来是要去镇上让他吃口东西,然后继续出发的,现在他却坚持连饭都不吃了。 要知道,宋叹素来不是一个认真的人。 他比我世故,我比他阴邪,我们两个都不是那种满腔正气的“传统主角”。我们习惯了见利而起,遇险而撤,我比他爱财,他比我惜命,按照以往,脑袋出血足以让他哼哼唧唧躺在床上三两天不动弹了。 可此刻,他认真的有点吓人。 “大头,其实咱们用不着这么拼命赶路!”我安慰道:“反正黄顼已经被咱们杀了,应该还没暴露。你还是吃口东西吧,顺便到镇上微微包扎一下。” “我真没事!”大头凝视着前方,毫不减速地将车又开上了高速道:“给你普及个小知识,一般情况下,人体中的血液占人体的体重达到7%到8%。如果一个人的体重在50kg的话,那么血液的量大概在4000毫升左右。可胖子就不一样了,我这身板,血液最多能多出近千毫升呢。所以,你看见我流了点血,可我血厚啊……你不玩游戏,你不知道,那些游戏里又坦又肉的角色,八成都长我这样。” 大头越是故作轻松,我就越心中忐忑。 电视剧电影里,一出现这种反常的行为,往往都是要嗝屁了…… “大头,我的兄弟,我的支付宝,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以后谁给我花钱啊!” “滚滚滚,我还没咽气呢,你哭什么丧啊。不过说好了啊,我这岁数,还没结婚,有点遗憾。真要是死了,连个摔丧盔子、扛幡儿的人都没有,奴柘你得借我用用。” “放心,不但把奴柘借给你当孝子,等我以后生了儿子,我给他起名罗宋汤,名字里特意加你姓氏,算是对你的纪念……” “受不了了,还罗宋汤,这是人名儿吗?再说了,你儿子,不该问问白小姐叫啥吗?人还没死呢,你俩煽上情了!”奴柘忍无可忍,万般嫌弃地白了大头一眼道:“没儿子,那就娶媳妇努力耕耘啊,要死了才想起来借孝子,早干嘛了?上天给你一杆枪,让你冲锋陷阵,你却非要把它当成手串,自己把玩……活该你形单影支。” 奴柘虽然骂的脏,但却一张嘴,吐出来了一个类似蜜丸一样的东西。 “吃了吧,对你有好处!” 大头迟疑地看着那玩意道:“这是啥?有一股发酵味儿,怎么像是牛羊反刍的草料啊?不会是你存在牙缝儿里,昨天在海上吃的碳烤鱿鱼吧……” “你肉眼凡胎,不识好坏!”奴柘道:“这是刚认识妖爷没多久的时候,他送我的那半截兰茸参。我将参渣剥离了,剩下的这些都是精华,存在内府留着重伤、危难的时候备用的,现在送你,就是给你吊着点精气神,谁知道你还不识货。” 大头咧嘴一笑,这才吞了下去。 一路西行,越到后面,他就越有明显的体力不支,开着开着,就像是困乏极了是的,连连“磕头”。 不过,万幸的是,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了。 我切了切他的脉搏,虽然羸弱,但并无无胃、无神、无根的征兆,所以可以断定,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一路开到了兰田,这里离镐城已经不远了。 大头还坚持要送我去镐城,这次说什么也被我拦了下来。 先不说他的伤势,就说这镐城如今的形势,我们尚且还不知,万一直接去了,遇到危险,我没法兼顾他们两个人。 “听我的,你就留在兰田县吧!”我正色道:“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住几天院,外面的事不用管了。我和奴柘先悄悄潜伏回去看看,等事情了结了,我们在回来找你。” 大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也罢,其实我也知道,我这点本事,混社会还行,混阴阳界,那就是送死的料子。我不去,说不定还能给你减少点麻烦。可是,说实话,我心里也不好过。平日里称兄道弟,现如今,到了出生入死的时候了,我却成了旁观者……” 我一笑道:“你得这么想,我们能做的事,你做不了,可有些你能做的事,我们也做不了。况且,再牛逼的团队,总得有个默默拎包的吧。你瞧,那沙和尚,挑担子不也挑出了个金身罗汉?说句最难听的,我们要是全都挂在了镐城,总还得有个收尸的人呢吧?你就是这个人。” “呸!我才不管!你们都得给我好好活着!”大头转而上了车道:“我就在兰田医院等你们的好消息了。对了,你最近忙,没接到臭娃的电话,他告诉我,他的药圃已经建完了,明年正月,准备订婚,让我们一起过去呢。他说,如今的嘎巴沟已经大变样了……” 这是好事啊。难得听见一个让人充满希望的消息。 到时候,一定去。 大头启动汽车,临走之际,忽然又探头出来朝我喊道:“老罗,将来你是准备去南方的姑苏生活,还是在北方的云城生活?” “干嘛?” “没什么,我想置办几套房子。咱们的房子挨着,带泳池的那种,年轻的时候,能带着美女游泳,年老了能钓鱼……” “这……是不是想的有点早了?” “不早。我得给你制造个蓝图,你丫的能随时想象自己将来的生活!好日子就在眼前呢,你给我抗住了。” 你妹的,这是怕我死,给我点希冀啊。 “那就云城吧,毕竟姑苏是我老丈人的地盘,偶尔待几天还行,定居了,不就成了上门女婿了嘛!”我一笑道:“记得给我的房子设置个酒窖,我得随时能请你们,尤其是请奴柘喝酒。” “好说,我还会给奴柘定制一个大奶瓶。毕竟,三块豆腐高,做“婴儿”的日子还长着呢!”大头一笑,开车走了。 奴柘撇撇嘴道:“什么人啊,就你个子高,五大三粗,跟黑熊怪成精了是的……” 目送大头消失在街道上,我转头看了看远处开始被夜色笼罩的地方,那就是镐城了! 第1487章 先来个大的 夜色降临,山野空寂,我带着奴柘已经来到了镐城外。 华灯初上,月亮也刚刚露出天边,可随即乌云压顶,将上空笼罩的像个黑压压的锅盖,繁华的都市,此刻却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妖爷,你有什么打算吗?”奴柘看着外城略显荒僻的小街和胡同道:“按照咱们目前所掌握的消息,吴杨超在镐城至少纠结了几十万从各处搜罗来的阴魂啊。这其中,还有不少是他们精挑细选的纯阴、纯阳体魄,还经过了特殊的训练,不是阴兵,胜似阴兵啊。而咱们只有你我,想动手,恐怕都不知道在哪下手。” 黑夜的掩护下,那些属于暗夜的生灵开始活动。在朦胧的光影下,一群乌鸦和猫头鹰先后从树丛中惊起,叫声在空旷的夜晚回荡。鬼祟们的时间开始了! 我淡淡道:“奴柘,怎么样,没有没有感觉害怕?” “怕,怎么能不怕啊。咱们现在,这就好比赤身裸体的去拿竹竿捅马蜂窝,不管那蜂窝捅不捅的下来,恐怕马蜂都得还击。所以,咱们两个现在面临的战斗,那就是二比二十万,甚至二比百万的战斗……当然,也可以说不怕,因为人的命只有一次,被十个人杀死,和被二十万个人杀死没什么区别。大不了一死呗……” 我一笑道:“你小子不用那么悲观。至少有一样优势,还在我们手中。那就是,如今我们在暗,他们在明。” “我不是悲观,我就是做好了死的准备!”奴柘道:“妖爷,你觉得咱们胜算有多大?” “目前来看,九成……” “九成?这么高?” “我说的是,咱们九成会被打死,八成会一败涂地,一成势均力敌,不足半成赢了他们……” 奴柘咂舌道:“这么说来,我刚才还是乐观了。咱们哪里是赤身裸体拿竹竿捅马蜂窝啊,这是用手直接去捅马蜂窝。” “不管是用手,还是用脚,反正这马蜂窝咱们是捅定了!” 我见天彻底暗了下来,便和奴柘开始往城里走。 穿过外环路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十字路口和桥头有一列列的鬼影攒动。 “这里才是镐城的六环吧,就有这么多阴祟了?”奴柘警觉道:“妖爷,我怎么感觉,这些阴祟聚集在这里,是有意而为之呢。” “黄顼不是说了?他们把镐城围的铁桶一般,看来,这里就有眼线和布防啊!” 奴柘道:“以你的实力,杀过去应该不成问题,可谁知道,周围有没有暗哨啊,一不小心就得暴露了。还是得谨慎点……” “你小子出息了,没错,不能在这里暴露。我有个计划,咱们既然还在暗处,那就得趁着这个机会,干一票大的。” “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我和你们说过的地下铁通道吗?那里聚集着大量的阴兵。那么多鬼祟,就是在那里训练的。我的计划是,把他们的地下兵站捣毁了,动静闹的越大越好,最好是再杀一个赭灵长老。那些赭灵和黄顼不是说了吗?吴杨超之下,有十二个长老呢……”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声东击西,趁着地下兵站的混乱,我直奔西北十五里小庙。按照时间推算,咱们去海城来回整整四天半时间……如果那结界还在,我相信,白薇他们一定还在那里。而我的目标,就是趁机将她们解放出来。咱们太需要人手了……” 奴柘点点头:“我明白了,这样,你先在这等等,我去试探试探,反正我是个妖,露面少,肯定不在他们的大名单上!” 我想想也好。 奴柘机灵,再加上他的妖族身份,应该不会遭到怀疑。如果想办法知道他们的防备布局,也就能顺利摸进去了。 我再三叮嘱小心之后,奴柘佯做“鬼鬼祟祟”的靠了过去。 我们在遭遇邪祟的时候,常常会说到“妖魔鬼怪”这个词,为什么会把妖放在前面?就是因为,“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妖不单单种类繁多,更是手段多样。 相对而言,鬼就简单的多了。 道家一记五雷印,足以击杀绝大多数的鬼了。 所以,出于种种,鬼族和妖族的关系并不和睦。 奴柘悄然出现在那些鬼祟面前的时候,对方瞬间如临大敌,桥下、树中、井盖下,一下子蜂拥出了几十个形色各异、修为高低不同的鬼祟。果然,除了明哨,还有暗哨。 黑压压一群鬼影压了上来,阴森的笑声不绝于耳。 奴柘赶紧连连摆手:“各位,各位鬼兄,我……我就是个过路的妖,没冒犯到各位吧……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包涵。” “呵呵,你是没冒犯到我们!” “可你闯进了我们的地盘。” “小东西,呆头呆脑的,从哪来啊?” 奴柘赶紧道:“我从……东土大唐……不不,我从东土太行来……” “外边来的啊?那就难怪了!” “各位大哥,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既然来了,就走不了了!” 奴柘赶紧道:“别啊,我就是路过……我听说,这镐城的大雁明月,乃是一种修行月华的胜境之地,就想试试……” “呵呵,大雁塔明月?”为首的一个老鬼仰头冷笑道:“你看看这天,有月亮吗?还大雁明月!实话告诉你,也许十天半月,也许三五年,这镐城恐怕是没有月光了。” 奴柘见对方有将自己包围的势头,连连后撤道:“既然如此,那我到饶了,我……我这就走,我绕开诸位的地盘总行了吧……” “绕开?”那老鬼冷声道:“镐城六环三百八十二个入口,九十七做大桥,还有十三条水路,二十八个地下通道,所有通往镐城内部的口子,我们都有人把手,在往里,五环内,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卫,你绕哪里去?” 奴柘大声道:“那我退回去总行了吧?” “呵呵,不行,来了就不用走了!不瞒你说,每天想你这样自投罗网的妖灵多了,只要来了,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加入我们,成为圣尊大军的一员!” 奴柘赶紧道:“那……那我选择后者,我归顺你们……别看我个头小,能耐可不少,只要你们让我活命,我一定不逃跑……” 奴柘嘿嘿说着,却突然转身撒丫子就跑。 “一群蠢货,小爷不跑,那就是傻子。还归顺你们,玩蛋去吧……看你们那一个个的撮样,大脑瓜子不装智商,却装痔疮,说什么你们都信,拜拜吧您呐!” 第1488章 奴柘戏老傀 奴柘跑的突然,对方完全没防备,只能目送他离开。 原本还有几个鬼祟气得要炸,准备来追。 可那为首的老鬼却一摆手,将众鬼拦住,道:“一个小妖而已,跑就跑吧。留下他,也多不了几分力,但是咱们走开了,万一被巡视的上峰看见,我可吃罪不起。总之就一条,遵守命令,死守咱们的驻点,任何得道的人鬼妖灵,能杀的全部截杀,万一有大鱼,咱们不是对手,还得及时朝上汇报。” 奴柘跑出去二百米,拐过两道弯,见没人追来,便又停了下,转身又往回走。 我不明白他这是要干嘛,心道,反正也刺探到不少的信息了,怎么又回去了? 这小东西,可别冒险啊。 奴柘再次凑过去,隔着几十米,端腔拿调地大喊道:“喂,你们几个老帮菜,我朝你们打听一个人啊。” 那些鬼祟,刚要散开,明岗暗哨各司其职。没想到,这么大功夫,刚跑掉的小妖又回来了。 几个老鬼顿时皱了皱眉,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小东西,怎么又回来了?” “难不成想通了?愿意归顺我们了?” 他们说着话,漫不经心地靠了过来。 奴柘多狡猾呢,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徐徐往后退着,大声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刚刚来这里啊……” 老鬼们一怔,以为奴柘在说胡话。 奴柘则继续道:“是这么回事,我和我兄弟,初来乍到,不成想,刚才和我弟弟走散了。你们有看见他吗?他长的和我差不多大,模样也很相似,只不过我略微更帅气了一点。你们要是看见了他,请告诉我,我必有重谢……” 老鬼们见奴柘郑重其事,心里泛起了嘀咕。 “刚才那个……真的是你弟弟?” “这么说来,你们见到他啦?”奴柘颇为激动,小心翼翼朝前走了两步问道:“各位,那能告诉我,他现在哪吗?” 你别说,这家伙如今戏路很宽,演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那老鬼朝同伴狡黠一笑道:“当然,我们刚刚和他见了一面。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不知道你能给我什么重谢……” 奴柘抠抠搜搜,从怀里摸出了一枚大蛤珠道:“这个如何?这可是好东西,滋补良品,进补佳方。要是我能找到我弟弟,这就给你们了!” 老鬼见了此物,两眼放光,一笑道:“成,你过来吧,东西给我,我给你指路。” 奴柘却摇摇头道:“老哥,恕我小人之心,我是想过去,可你那些兄弟,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有点胆怯啊。再说了,鬼妖向来不睦,你们不会对我不利吧……这样,您过来,我把宝珠单独给你,你来给我指路……咱们说话算话。” 老鬼虽然有些抵触,可从心里上,他并没瞧得起奴柘。 略作沉吟,便点点头道:“小东西,我可告诉你,这是镐城,你最好是老实点,别耍花招。东西给我,我给你消息,咱们相互安好,免生事端。” “那当然,喏,东西给你!”奴柘故意摊开手,一副真诚的样子。 老鬼放松了警惕,信以为真,徐徐飘了过来。可就在相距有三五米距离的时候,奴柘突然右手一握,将大蛤珠收了起来,同时左手使出妖藤,出其不意,缠住了那老鬼的脖子,奋力一个霸王掼地,直接将那老鬼脑袋朝下倒栽葱般摔在了地上,此招虽然不要命,但也算是极尽羞辱了…… “说你们脑袋长痔疮,你们还真是配合,小爷随口小编的话也信?哪有什么兄弟?是我!就是我,骂你打你的都是我!老帮菜,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奴柘得手之后,也不恋战,羞辱完就跑。 这次那老鬼被摔的够呛,再也装不下深沉了,恼羞成怒,朝左右大吼一声:“还都看着干嘛?看不见它在赤裸裸的羞辱我们吗?给我把他抓住,碎尸万段。” 奴柘从始至终都在把握着局面,撒丫子就跑,鬼丛们在后面奋起直追,但追逐了一小会,紧紧跟在后面的就只剩下那一个老鬼了。 我见时机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奴柘就真的要被追上了。 于是一闪身而出,直接对着呼啸的夜风使出了风气为动,盘旋的气流在空中旋转出一个大回环,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将这老鬼活擒到了我的面前。 “你是谁?”被拘到面前的老鬼气势不减,张牙舞爪朝我低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镐城青面鬼王的部下……” 我覆手为雷,轻松一个大手印,将其按在了地上,疼的他吱哇乱叫。 奴柘见安全无虞了,这才跑过来,上前朝着对方的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小爷管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鬼挣扎了几下,却被我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这才知道,这是遇到了高手。 “您是天师?咱们可是远日无冤近日无仇……” “怎么没仇?”我冷笑道:“就在刚刚,你还在追杀我的兄弟啊。” 老鬼看了一眼奴柘,颤声道:“天师息怒,我……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啊……”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我低声道:“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什么……什么秘密?” “他叫奴柘,我呢……”我俯身道:“叫罗天。” “你……你就是罗天?”老鬼惊恐不已,颤声道:“你……都传你不是死了吗?” “我是死了,所以我现在是鬼啊!”我努努嘴,指了指远处的六环道:“你们有多少人驻扎在这里?哪里能进入市区?” “这个……” 老鬼刚一犹豫,奴柘一拳就抽了过去。 “我妖爷问你话呢,说!” “我们这里有八十个阴兵,周围附带着五个驻扎点。整个六环上,全是这种梯次配置,你但凡攻击一处,只需要两分钟,就会有数百阴兵赶到,而且,三分钟之内,就有上前人马,包括修为高的鬼王们前来。” “这么说来,我是进不去了?” “进……进不去,真的进不去了!”老鬼眨了眨眼道:“要不这样,您放了我,我可以以职务之便,给您开个口子,放您过去……” 看着他那期待的小眼神,我不禁一笑,朝奴柘道:“小东西,你说,该怎么处置他?” “杀人贵灭口,妖爷,这种货色,没价值……他不过是在苟活求生而已,进了那路口,只要放过他,他也会第一时间出卖你!”奴柘道:“所以,一个字,杀!” “听见了吗?我兄弟说了,你活不了!” 我陡然一掌拍下,瞬间将老鬼秒杀。 第1489章 弱肉强食理 不得不承认,人是一种享受层次感的动物。 以前的时候,我不管击败任何对手,都会欣喜若狂。 可现在,杀了这么个小头目的老鬼,已经让我感受不到任何兴奋了。 我在心中的目标,只有圣尊和他那些铁杆拥护者的长老们。 “妖爷,虽然说,咱们在这老鬼身上,挖到了一点线索。可仔细想想,他们似乎没有什么破绽啊!”奴柘道:“就算知道了他们的布防也没用啊,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咱们攻击哪一点,都会招致大量恶鬼的围住堵截。可偏偏你现在不能过早暴露,所以,咱们不能硬闯。” 是啊。 可问题是,这位圣尊将镐城周边围的铁桶一般,不能硬闯就意味着需要找个能偷偷潜入的地方。能去哪呢? “咱们先在外围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个破绽吧!” 我暂时也没了主意。 无论如何,不能轻举妄动。 就这样,我和奴柘沿着镐城南六坏往西快速前进。 这一路上,天色极其阴沉,路上人影萧条,远处只有救护车的声音刺耳密集,就好像整个城市的救护车都在奔忙着。 “妖爷,怎么会这么多救护车啊!” “恶鬼霸城,阴气逼人,年老体衰者,被煞气所缠,身体自然抱恙。天长日久下去,城市戾气不散,恐有瘟疫或者殃气之类的恶疾传播。” “这么说来,得抓紧时间了。”奴柘道:“这个吴杨超,倒也真是狡猾。镐城这一千万人口,就这样成了他的肉票。而咱们,虽然知道内情,却没法将这个消息告诉所有的镐城人。” “是啊,咱们没法告诉每一个镐城人,他们所处的境地。即便是能告诉一些人,人家也未必相信这种‘无稽之谈’。退一万步讲,就算有相信了咱们,而且传播给了更多的人,这些人也未必能离开镐城。真到了那一步,估计吴杨超就开动用手段留人了。” 我两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就在这时候,前面的忽然吹过一阵阴风。 “有人!” 我下意识怔住身,将奴柘拉到了身后,收敛阴气,静心观察。 这时候,就看见一片绿化林中,一前一后两个鬼影相助追逐着冲了出来。 前面的影子身材略小,后面的周身则凝聚着一团蓝色烟雾,由此可见,后面的修为不低。 前面那小小的影子略显颓势,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它匆忙一个转身,奔着我们方向来了。 “呵呵,被佰长我看上的人,能跑的了吗?” 后面的鬼影双手合抟,一道气浪飞出,将前面的影子击翻在地。同时从左右瞬间又闪出了几个鬼影,将那小小的鬼影围了上。 小鬼影慌忙爬起来,惊恐地后退着,可三面包围,后面是城墙,已经没了逃脱之路。 “你们放了我吧……” “放了你?呵呵,要是像你这样的都放掉,谁跟着我们替上尊打仗啊?来呀,捉回去,交给练兵处,今天二十个游魂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我不想去,我不想和你们一样给人做奴隶。”这小鬼惊慌闪躲,连连后退,直到靠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我这才惊愕地发现,这小鬼不是别人,正是张子鎙,就是当初那个被玩伴所杀,我替他报仇的少年。 还真是巧了,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他。 我环顾四周,也才认出来,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到了镐城西南,远处那棵巨大的槐树,就是当初我和张子鎙约定见面的地方。 眼看着那三个鬼兵围了上去,张子鎙无力反抗,我和奴柘对视一眼,分头行动,一左一右径直杀了过去。 夜幕下,冷峻的砖墙与光滑的水泥地面交相辉映,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我已经一纵身到了三人东侧。 “一念执邪,万劫不复,狗东西,谁让你们动他的!” 我左右开弓,徂徕心术,一掌击杀一个。 金光闪烁,罡气迅猛,两个人鬼祟都没看清楚我的脸,就饮恨西北,一命呜呼了。 剩下的那个佰长目瞪口呆,转身就走。 可一回身,正好撞到了奴柘的枪口上。 “以众欺寡,倚强凌弱,自己甘为别人爪牙,还要拉其他人下水,你这种东西,就是典型的败类!” 奴柘欺身上前,单掌劈胸。 可惜,个子矮了点,只打在了这鬼祟的肚子上。 但小家伙如今的内力已经大有长进,还是将这佰长掀翻在地,正好落在了我的面前。 佰长惊慌翻身,准备爬起。 我则一脚踩在他的后心上,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张子鎙惊惶未定,终于发现是我,顿时涕泪四下,喃喃道:“罗大哥,怎么是您?为什么每次我有危难的时候,都是您……” “把你的眼泪收起来!”我冷声道:“过来,杀了他。” 张子鎙痴痴望着我,有些迟疑,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 “罗大哥……” “甭怀疑,我说你过来,亲手杀了他!” 张子鎙颤声道:“可是罗大哥,我……我从来没有,我不敢……”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就是自然界的法则,更是鬼族世界的法则。你忘了自己生前是怎么死的了?假若自己没勇气站起来,想得到别人的尊重?那是妄想。杀了他!我要让你知道,五族世界,没有谁的命比谁更强大、更高贵,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张子鎙被我的话点燃了情绪,想起了过往种种,他咬着牙关,嘶吼着冲了过来,骑在那佰长的身上,毫无章法地一通“王八拳”。 这佰长也倒霉,没死在道术之下,没死在雷劫之数,却被张子鎙一通最简单的拳头活活打死了。 直到这佰长的魂魄都开始逸散了,张子鎙才停了下来,还不解恨,将那老鬼的丹元给吞了。 “喂喂,你消受的了吗?”奴柘赶紧道:“激愤归激愤,可别把自己搭上。这老鬼有些内力,丹元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吞的……” 我将张子鎙拉起来,道:“这才像个爷们。放心,这次我帮你化解这丹元,但以后可千万别吞了,除非,你的修为有了长进。” 第1490章 好人有好报 张子鎙歇了好一会,才从刚才的激愤之中平息下来。 “罗大哥,活着的时候,我就想做个听话的孩子,从不想欺负任何人。可他们就是不肯饶过我。现在,我成了鬼了,我还是不想害任何人,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的鬼。可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啊。这世界那么多人本只是平行的关系,为什么总有人走上你的赛道,想要掌控你的人生?” 其实在我年少的时候,也想过许多类似的问题。 诸如为什么好人不长命,为什么狠辣的人能过的更好,为什么老天爷总是偏向那些心术不正的人。 阿爷倒也给我解答过。 他说他去看过,老天爷这家伙,是个瞎子,所以,人间的秩序,没有救世主,只有弱肉强食。 郁庭礼这人,一辈子干了许多的坏事、荒唐事,但他的人生阅历,比很多人三辈子都丰富。因此,他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诚如那句经典的武侠名言: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就有江湖。 以前我听见江湖这两个字,就觉得恶心。 现在我也承认了,江湖确实是存在的,只不过是虚的。 而行走在江湖中,有两样法宝。 太阳没落山之前,靠满口的江湖道义,太阳一落山,靠的就是个人的纯实力。 当你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走夜路就不会惶恐了。那些鸡鸣狗盗、刁钻下作的人和事,也就自然而然地远离你了。 “张子鎙,你要记住了。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但能维护你这个决定的,不是任何人,是你自己的拳头。” 我拍了拍张子鎙的肩膀继续道:“好了,以后日子长着呢,慢慢的修炼,早晚有一天,你能护住自己,护住自己的尊严。” 张子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晃过神来问道:“罗大哥,你是来专程找我的吗?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我无奈苦笑,将现在所处的困境,简单和他说了一遍。 张子鎙皱了皱眉道:“原来如此,强如您看来也有苦恼啊……也是,如今的镐城,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到处都是危险。他们四处搜罗阴魂,全部纳为兵员,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手……” 我正色道:“本来还想着,等事情了结了,帮你处理轮回的事。看来,又要拖下去了……这样,镐城已经不安全了,你去兰田吧。一来,能自保安全,二来,我也能知道将来去哪找你。放心,只要我活着,我一定想着你的事。” 张子鎙皱眉道:“罗大哥,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你做点啥……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进到城中?” “是!”我笑道:“不过这些事你不用管了,好好保护自己就行了。” “等等!”张子鎙脸上多了些神采道:“我或许能帮上忙。我知道一个通道,能在这里前往吉祥村。” “吉祥村?在哪里?” “已经在内城了!” “那太好了!”我激动道:“从哪里走?” 奴柘在一旁道:“小哥,你说的路绝对可靠吗?要知道,妖爷现在可是不能暴露啊。” 张子鎙低声道:“应该安全。我所说的通道,是地铁五号线的旧道,只有镐城本地人才知道。这条地下铁路,开挖已经三十多年了,因为所穿过的地带都是古墓群,再加上当时潏河透水,导致部分线路被淹,所以后来改线了。” 奴柘道:“听起来,确实像个秘密通道,可问题是,吴杨超的人,四处暗布,你确定那里没人把手吗?” 张子鎙道:“这条路,荒废许多年了。我觉得,一般人很难想起来……” 虽然说,我当初帮张子鎙,并没有任何所图,可“江湖”的妙处就是,时常会有惊喜。 村里的老头老太们管这叫做:好人有好报。 道家则把这叫做“福报”。 就这样,在我和奴柘没有头绪的关键时刻,张子鎙竟然意外地站了出来。 几分钟之后,它便把我们带到了六环外的一处荒废公园里。 穿过密密麻麻的灌木丛,走过满地得报废钢筋、水泥,一个上了锁的地下通道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喏,就是这里了……” 拱形的通道已经陈旧不堪,铁皮门则锈迹斑斑,还破了几个大洞。 周围另有几辆报废的工程车,都已经被荒草遮盖住了,顺着通道的缝隙往里一瞧,一股子沉积的地下寒气就扑在了脸上。 张子鎙道:“以前我还活着的时候,很感兴趣镐城的考古,还曾想有机会偷偷进去看看的。为此,我还看了不少关于这条地铁的资料……这样吧,不如我带你们进去,我记得通道的大概走向。” 虽然说,我不想让张子鎙卷进来,可兵贵神速,已经耽误好长时间了,要是他能带路,确实能节省时间。 “别犹豫了,这也是我能为你所做的最有意义的事了!” 张子鎙说着,就已经先行钻了进去。 我和奴柘紧随其后,顺着破旧的铁大门进入了废弃的地铁通道。 废弃的隧道里一片漆黑,阴暗的空间弥漫着破败和腐朽的气息。路基破碎,露出里面的钢筋和管线,仔细静听,好像还能听见当初动工时候的热闹和喧哗。路基旁边,隔几米就会有些破旧的机器上,上面覆盖着残留的尘土,有的还涂抹了红漆,猛地看上一眼,像是淋漓的鲜血,让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张子鎙果然熟悉路况,也不知道飘行了多远,黑暗的通道里终于看见了一丝光。那是一片陈旧的自发光宣传板,上面写着“安全施工”几个大字,下面还有“三桥段施工队宣”几个小子。这三桥是镐城的一个地名,据我所知,这里已经是市里了,看来,我们已经进城了。 第1491章 请让我去吧 吴杨超固若金汤的防守,没想到却还存在这样一个漏洞。 张子鎙轻而易举地就带着我们进了城。 当然,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还没能找到这条通道和地面的连通处。 “按照我查阅的资料,前面不远处,就该是当初隧道的透水处了。穿过透水,离吉祥村交通枢纽就不远了!”张子鎙道。 我兴奋道:“子鎙,这次你帮了我大忙啊。有交通枢纽,就能通向外面,更何况,这一带离城隍庙外的地铁已经不远了。我记得很清楚,他们的那个兵站,就在二号线附近……等找到了出口,你就可以原路返回,去兰田等我了。” “好,一言为定!”张子鎙也很高兴。 在他心里有个小小的执念,那就是想帮我做点事。他知道,修为和斗战上,自己帮不上忙,这次带路,也算是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我也乐得让他找到自己的“价值感”,否则,他动不动就觉得亏欠于我。 和他预判的差不多,朝前飘动了两公里,隧道里果然潮气弥漫起来。 再往前走,整条隧道便淹没在了黑漆漆的水中。 隧道旁,丢弃了不少机器,甚至还有一些精密仪器,看得出来,当初透水发生突然,撤走的人很匆忙。 按照推测,这里是地下百米左右,所以伸手入水,极其寒凉。 好在我是阴魂之躯,并不怕冷,苦就苦了奴柘,不知道这透水面积多大,他可要受一番罪了。 “罗大哥,还是我在前,你和奴柘跟在我后面吧!我恍惚记得资料上说,这地方有塌方,估计不好通过。” 下了水,凭着感觉往前走。 实际上,在这暗无天日的水下,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过张子鎙说,他有辨别的方法,那就是通过极其熹微的水波方向,来判断上方潏河的走向,而潏河的方向他是清楚的,以此也就知道了我们前进的方向。 可惜这小孩了,其实机灵的很,要是不死,就冲他这心气儿,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大约走了七八分钟,我们终于穿过了透水去,但前面却突然没有路了。 一堵石墙挡住了去路。 “怎么没路了?”奴柘心急道:“搞了半天,是条断头路,看来咱们白兴奋了……这估计在地下百米呢吧,就凭我,也没法带你出去啊。要是那萤石精还在就好了……” 张子鎙面对这情况,顿时有些慌张和自责,忙道:“不对啊,我看资料上说,隧道是打通的啊……” “别着急!看看情况再说!” 我暗暗运气,点燃一丝幽冥鬼火,接着熹微的蓝光,朝着眼前的石壁看了看。 还没瞧明白怎么回事,突然一道八卦法轮打了出来。 我心头一惊,不好,有埋伏。 不过随即就平静了下来,这是八卦法轮啊,是道修之物,这肯定是不会吴杨超的人啊,他们都是妖灵鬼怪之类。 张子鎙和奴柘都被吓了一跳,万幸,我挡在他们面前,迅速做出反应,两手抟出一波大金刚印手诀,轰隆一声,将八卦法轮给接住了。 此时再看那墙面,我才明白过来咋回事,原来,这砖壁上,竟然画了一道八卦阵图。 好端端的施工队现场,为什么会画了这么个东西? 再仔细看,下面还有一行字:中天三清在此,诸邪退避。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 看来,当初这条隧道停工,不单单是因为透水吧,八成里面是碰见了难缠的东西了。这咒诀和八卦,乃是震慑之物。看来,碰见的东西不是善茬。倘若是一般的妖祟,749局就处理掉了。这也难怪为什么隧道停工之后,丢下了那么多设备…… “怎么办罗大哥?难道咱们真的只能回去了?”张子鎙满脸愧疚道:“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是条断头路,看来,只信资料还是不行啊……” “别急,你们退后!” 我已经打定了主意。 里面关着的,不管是什么妖邪,就算是会五连鞭的保国大师、会唱会跳会打篮球的蔡大师,我也得从这穿过去。小爷我还等着给吴杨超一个惊喜呢! 等两个人一退后,我马上动用最为凶横罡正的徂徕心术,双手以万钧之力狠狠拍在了墙壁上。 刹那间,墙壁上留下了两个白色的大手印,颤动了几秒之后,墙壁轰然倒塌了。 和我猜测的一样,墙壁的后面依旧是隧道,这堵墙就是撤走之前,仓皇修建的。 封闭了不知道多少年,空气微微流通起来,鼻息嗅到了一股陈腐的气息。 我一摆手,将一抹鬼火朝前打了出去,那蓝色的火苗在空中像是棉花糖一样飞来飞去,我也趁机观察了一下里面的环境。满地都是黄色的有些发霉的符箓,墙壁上,还有一些血污的痕迹,看那样子,是当时泼的…… “妖爷,感觉有些凶气啊……”奴柘小声嘀咕道:“看这痕迹,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个大怪物啊……否则,不可能断送了一个几百亿的大项目……你瞧,那是不是一具尸体……” 放眼望去,地上还真有一具残骸。 不过,不像是现代人,从那腐烂的程度判断,应该是从棺木里扒拉出来的古尸。 “真有棺材,你瞧!”张子鎙低声道:“罗大哥,描金红棺啊……当时的小报曾有人说够,在这隧道里挖到了古墓,其中一口棺材出土金器就有三十多斤……莫非是这口棺材?” 保存了这么多年,一口古棺,竟然还那么红,红的耀眼。 “嘎嘎!” 正当我看着那口突兀的宏观有些走神的时候,忽然这隧道里传来了一声诡谲的叫声! 第1492章 傩神十二兽 “你们听见了什么叫声吗?” 我低声问道。 奴柘摇摇头道:“没有啊?会不会是我肚子里的声音?” 张子鎙却面露紧张之色,惶恐道:“我听见了,阴森森的,像乌鸦,又像是雕鸮,叫声很恐怖。” 奴柘皱了皱眉,有些难以理解道:“小哥儿,你自己就是个鬼啊,还阴森什么?有什么比鬼还阴森的吗?再说,乌鸦叫声为躁,雕鸮叫声为闷,怎么可能有又躁又闷的叫声。” 就在这时候,那声音再次传来,我不禁有些后脊发寒,张子鎙更是浑身一颤。 “又叫了,又叫了!” “淡定点!”奴柘对张子鎙道:“咱都是跟着妖爷混世界的人,那么胆小怎么能成?再说了,奴柘小爷的听觉可是名声在外的,真要是有叫声,我能听不见?” “有!”我正色道:“因为我也听见了。” “啊……”奴柘一脸匪夷所思,使劲扣了扣自己的耳朵,嘀咕道:“不能啊,你们都能听见,我却听不见?难道我耳朵塞驴毛了?” 确实有些怪。 奴柘听不见这个声音,张子鎙闻声烂颤,就连我,听见这个声音也有一种不受控制的恐惧感。 “怎么办?罗大哥,还往前走吗?”张子鎙问道。 走,当然要走。 要是因为听见几声怪声,我就停止不前,那还不如早点回家脑袋扎地,撅着屁股当鸵鸟呢。 “张子鎙,你该回去了!把我们送到这里,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 鉴于周围气场对我造成的压抑感,我总觉得,下来可能要面对一些挑战了。所以,便准备让张子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罗大哥,对不起啊,我刚才确实显得有些胆小了。” “有感而惧,人之常情,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真诚道:“我是真的很感谢你能把我们送进城来。我估计,现在这个位置离二号线已经不远了,剩下的路交给我们自己就好。你还是回去吧。” 张子鎙有些犹豫,沉吟片刻道:“可是,你现在正在冒险啊。我转身就走,是不是太不讲义气了?虽然我有些一厢情愿,可我觉得,咱们是朋友啊,就该肝胆相照。” “这话听着带劲!”奴柘道:“可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你没有实战经验,去了也帮不上忙,回去吧。” 我点点头道:“是啊,说到底,这不是你的战斗,是我们的。” 张子鎙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认真地瘪瘪嘴道:“好,罗大哥,我听你们的,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希望你们前面的路顺顺利利,我……我去兰田等你。请你们,一定注意安全……” 张子鎙转身要顺着刚才打通的石墙返回去,就在这时候,突然空气流动,我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就好像有些东西要偷袭过来是的…… “小心!”我陡然出手,一把将走出去的张子鎙给抓了回来。 可是,危险并没有发生。 我甚至没有看见周围有任何影子闪过。 “怎么了妖爷?” 奴柘紧张地打量着四周问道。 张子鎙也望着我,满眼诧异。 可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刚才绝对有东西迫近过来。 “说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周围有东西。张子鎙,你暂时先不要走了……再没确定危险之前,你暂时不要离开我身边。” “好!”张子鎙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跟在我后面,这地方塌方严重,我先看看当时隧道的出口在哪!”我叮嘱一声,率先走向了前面的空堂。 现场一目了然。 周围有朴厚的青砖,有拱形的夯顶,还有那口引人瞩目的红棺材。 可以说,这就是一个古墓。 在镐城,这种事并不少见。当初挖那几条地铁,哪条没一折腾就是几年?还不是因为,镐城的下面,层层叠叠的都是历代的古墓,有句话不是说吗?百米一唐葬,千米一汉墓,一条地铁要是不挖出来几个周朝的铜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再修地铁。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隧道挖到了古墓,然后一边施工,一边进行了现场挖掘。张子鎙不是说了吗?当时还挖出了不少的金器。我看那口棺材很特殊,鲜红色,上下左右前后六面,皆有镇煞符。而被抛弃在地的尸骸身上,同样也穿着黄色的敕雷符法袍,由此综合判断,这个墓里埋葬的不是常人,很可能是个谙熟道法、或者需要镇煞的异尸。 考古挖掘的时候,一开始应该比较顺利,但是,开棺的时候出现了异常。棺材上的封印或者符箓被破坏,棺材盖是完全崩开的,应该是有一股子强悍的力量从里面破棺而出。所以,里面除了有这具尸骸,还应该有个东西…… “妖爷,这是什么?”奴柘小声指了指墙角。 我此时才注意到,在这古墓的几个墙角和拐点,都有一尊两尺高的神像。 这些神像,长相怪异,不是老虎生翅,就是蟒蛇三头,总之,样子怪谲。 我走到两尊神像下看了看,上面有唐文篆字,依稀辨认,是揽诸、强梁字样。 “这写的啥跟啥啊……见者?强拆?”奴柘瞪着眼问道。 我无奈道:“这是揽诸、强梁。上古神兽诸多,但有些是虚构的,有些则和道家息息相关,是真实存在的。天师界把十二个亦正亦邪,以吞噬为主的神兽归为噬灵十二部,名字诸如甲作、巯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这些。” “那叫噬灵十二部?” “就是说,利用得当,他们能吞噬一些对人不好的邪气。比如雄伯食魅、揽诸食咎、伯奇食梦。比如这腾简,就食疫,哪里有瘟疫,要是腾简出没,那八成就是瘟疫将除了!我记得燕城如今的故宫里就有这十二神兽神像,寓意着统治者希望国泰民安,这些神兽为己所用的意思!当然,历代天师也以能驯化一只神兽为荣,据说我们道祖张天师,就驯化了一只巯胃,专食虎豹,哪里有虎患,他和巯胃就出现在哪里!” “可是妖爷,这里为什么只有十一个神兽啊?” 第1493章 你不要去啊 确实,奴柘要是不说,我还没数。 墓室四壁之下,数来数去,只有十一尊神像,这是为什么呢? “罗大哥,这十二个神兽,你都知道是什么吗?那是不是能知道少了什么怪兽?” 知道是知道,但我不明白,少了一个是什么意思啊。 我领着他们两个,不敢放松一点,环绕着周围转了一圈,最终发现,缺失的那尊傩(nuo)神乃是甲作。 “甲作?妖爷,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十二神兽吃邪鬼歌里,甲作吃的是什么?” 我看了看张子鎙,唏嘘道:“凶,在古代的意思就是鬼。” “龟?龟算哪门子邪气啊?”奴柘喃喃道:“你会不会记错了?” 张子鎙却已经明白了过来,神色紧张道:“罗大哥说的不是龟,是鬼,像我一样的鬼。” 没错,是鬼。 不管是《幽冥记》还是《??列异传》??,里面都清晰记载了甲作食鬼。 据说甲作的长相,犹如老鹰一般,巨翅利爪,羽毛灰金,飞行速度很快,比最快的刀劳鬼还要快。但和老鹰不一样的是,它长了四个爪子,同时,没有尖嘴尖喙,而是长了一张巨大的蛤蟆嘴,叫声也有点像蟾蜍。现在想想,书中描绘的声音和刚才那怪叫声确实有点相似。 老话说,嘴大吃四方,这东西的大嘴就有种魔力,能将其周身数米内的鬼祟吞噬到自己的肚子中。据说它能在一夜之间,可食鬼三千。 “难怪!”奴柘道:“难怪刚才一进来,你们两个都能听见它的叫声,而且,张子鎙还莫名的感觉恐惧。因为你们两个现在都是阴魂啊,而我,是个妖。妖爷,你觉得,这甲作兽还在这里吗?” 当然在啊,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紧张了。 我虽然自觉有些手段,可现在我也是鬼啊,我怕那家伙万一偷袭,我也抵挡不住他,毕竟没交手过,也不知道他那能吞三千阴魂的大嘴会不会把我也一口吞下去! “还是小心点好吧,这里太安静,太晦暗了,环境又复杂,说不定,它就在暗处观察着我们!” 我将张子鎙拉到身边,紧紧护佑着,尽可能往宽阔一点的地方走。 空间越大,越不会干扰我的反应速度。 就在此时,我注意到,那倒在地上的红色棺材底板上,有赤金色大字“元真护国天师”字样。另外,还有四个小字:淳和仙府。 “是他啊!”我不禁感慨。 “谁啊!” “叶法善,人称罗浮真人,唐朝道教符箓派茅山宗天师,可以说,是全唐最著名的大天师之一了!他圆寂之后,肉身被敕封为元真护国天师,他的墓也被称之为淳和仙府。” “这么牛?” “当然牛!”我道:“还记得以前宋叹嘴上天天挂着的所谓天师榜吗?如果唐代也有天师榜,那这位罗浮真人,就是大唐长期挂在榜首的人物。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这里只有十一尊傩神神像了。” “为什么?” “因为,剩下的那个甲作就在他的棺材里封着啊。我前边不是说了?历代天师,都以收服一个傩神为荣耀,而罗浮真人,就完成了这个殊荣,他一定是收服了一直甲作。他羽化后,其门下弟子,把甲作封印在了他的肉身棺椁之中,以保护他的身体千年不化,万年不受鬼祟所扰。” “这样啊!”奴柘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时间一晃千年,这叫淳和仙府地宫,被修地铁的给打开了,考古人员在收拾完了地宫,准备开棺的时候,破坏了封印,结果把甲作兽给放了出来。当时肯定是死了人,或者发生了极度恐惧的事,所以才吓得考古人员和地铁施工人员,在仓促之下,全部撤离。为了封住这怪兽,他们还请了专门的天师用法阵和符箓堆砌了墙体,封锁了地宫。” “可惜,被我带着你们进来给破坏了……还陷入了新的麻烦!”张子鎙叹口气道:“罗大哥,现在估计又浪费一个时辰了。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这条废弃的隧道里,会有这么个大危险存在。可能我这个人,天生运气不好……” “你用不着事事自责!”我一笑道:“这天下的麻烦事多了,如果你全都归咎自己,那恐怕就没法活了。不管做人还是做鬼,开心最重要,无需难为自己……既然罗浮真人能收服这个甲作兽,我未尝不可。” 话虽然这么说,可只是为了安慰张子鎙,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人在暗,我在明,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潜伏在哪。 “甲作兽,我知道你在暗处,小爷我说起来,也有茅山派的法系传承,你是罗浮真人的收服者,那见了我这个后代的天师,是不是也该出来拜一拜啊!” 我故作声张,一脚朝着那口红棺材踢了上去。 几百斤的大红棺材嗡的一声颤动起来,在内力的催动下,直接翻转了两下,重重击打在了砖壁之上。 可巨大的声响过后,墓室和隧道里还是安安静静。就像是这里除了我们三个,再无其他生灵是的…… “出来!” 我有些生气,抬手以掌心雷,对着四周噼里啪啦一阵乱打,企图将其逼出来。 可尝试了好几遍,还是徒劳。 也不知道对方是跑掉了,还是天生就是耐心的狩猎者。 “罗大哥,既然他这么喜欢噬鬼,那不如,就让我当诱饵。”张子鎙小声道。 “不成!”我冷声低语道:“这不是冒险,这简直是胡闹!” “你还要去找自己的妻子呢,时间不能这么浪费啊!我去,成了我幸,败了我命。”张子鎙不等我反应,孤身一人飘了出去。 “你不要去啊!” 我这话刚喊道一边,就看见对面的砖壁上,一个庞大的影子,如金雕一般瞬袭而来! 第1494章 唯有真本事 速度果然够快。 几乎只是眨眼之间,那影子已经到了跟前。 我虽然已经尽可能地做出了反应,双手做出一道霹雳无畏印手诀,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影子大嘴一张,直接就把张子鎙给吸了进去。 虽然我对甲作兽有些了解,也知道它以速度和善吞著称,可还是低估了它。 当然,除了惊愕,更多的是愤怒和惋惜。 惋惜张子鎙做出决定太过于草率。 人的价值,绝非只体现在攻杀伐戮上,他就是过于急切地想为我们做些什么,结果冒然离开我,才被甲作偷袭得手。不过,不管是出于他的善意还是我的良知,我都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代价未免太重了。 至于愤怒,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作为一个天师,当着面,被异兽杀戮了自己的人,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孽畜,我要杀了你!” 我凌空虚步,对着甲作的影子狠狠打出了一掌。 掌风怒结金刚轮法印,迅如闪电一般追杀了过去。 甲作还回头望了一眼,巨大的翅膀猛地一扇,算是接招。 不过,它小看了我,金刚轮法印犹如摧枯拉朽,磅礴的气势瞬间将它的羽力碾压,打在了它的身体上。 甲作顿时咆哮一声,巨大的嘴巴里对着我飙出了一道闪电。虽然不像天雷霹雳那般惊悚,但此雷对付一般的人鬼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在半空中一个凌空翻,快速躲闪,等我躲过了那闪电,在回身的时候,甲作已经消失不见了。 果然不是一般的怪物,被我重击之后,不但进行了反击,还能在这么快又躲闪了起来。 “狗东西,你给我出来!”我情绪有些失控,忍不住咆哮道:“别以为你能躲的过去,就这么大的空间,我就算是挖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 说完,我对着刚才甲作消失的防线,胡乱地打出了几道手印。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甲作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此时奴柘轻哼了一声,朝我挤眉弄眼完后,对着一个角落努了努嘴。 我顿时会意,二话不说,直接借助隧道里沉积的污水,朝着那个方向使出了水气为育。道道水链,犹如万箭齐发一般,劈头盖脸呼啸而去。 “嘎嘎”两声闷叫,甲作果然被我驱逐了出来。 这一次,它似乎也动了怒,没在躲闪,径直一头朝我扑了上来。 这倒是如了我的愿,我怕的就是它躲躲闪闪,要是比真修为,我还真不惧怕他。 有道是,降妖捉怪三件套,一则行咒,二则行符,三则行法。咒者上天之秘语也,群真万灵随咒呼召,随气下降。 “阳明之精,神威藏心,收摄阴魅,遁隐人形,灵符一道,崇魔无迹,敢有违逆,天兵上行,敕!” 口念六丁六甲诛邪咒,右手做招架之力,左手虚画空符,奋力朝前一推。 与此同时,甲作张大嘴巴,准备将我这个“鬼魂”也吞进腹中。 结果,弄巧成拙,我虽然被一股强悍的力量吸附,确是身影浮动,有些失控,但加持咒诀的空符却先一步被吸了过去,六丁六甲符直接被甲作吸入了口中,轰隆一声,大火在甲作那蛤蟆嘴里爆裂开来。 甲作顿时被打的够呛,嘴里呜哩哇啦地发出一声声怪叫,然后愤怒地悬空飞了起来,依旧和我对峙。 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 趁着它吃了瘪,有些怀疑人生的时候,我断然再次发起了攻击。 这一次,我瞄准了墓室里,它刚才吐出口中火焰,点燃的建筑废材。 “一不做二不休,你杀我的人,我只能杀了你!”大招接着大招,我从容不迫,马上启动火气为长,总之一句话,就是想泄愤,就是想报仇。 万万没想到,甲作在盯着我的时候,其实也在思虑对策。 我就不该把他当成没有智商的畜生。 实际上这家伙狡黠如狐,在我使出火气为长的瞬间,它竟然凌空而起,直接脱离开了我的攻击范围,任由这大火铺天盖地,他却已经到了墓室的最高点,然后在我脑后倾斜七十度的位置,一个俯冲,朝我袭击而来。 这个酷似老鹰、蛤蟆出轨搞出来的货色,隔着七八米远,就凭借着一股子吸力,将我拔地而起,轻飘飘地飞起来,眼看着要进他的嘴了。 能看得出来,这货色的嘴角都已经压不住了! 那是得意的笑,是胜利的笑。 我想挣脱从出来,但卤水点豆腐,可能是它真的天克阴魂,我竟然挣扎不出来。 关键时刻,奴柘大喊道:“妖爷,别忘了,你可不单单是个人,是个鬼,你还是妖啊,是妖王啊!” 妖王! 呵呵,我倒是忘记了,我五岁时就赖以活命的手段,可是我的妖修啊。 终南山多花蓼家族,给了我多舛的命运,却也给了我看家本领。 在奴柘的提示下,我悍然解除了冥修的经脉,在进入甲作嘴巴的瞬间,使出了妖藤,两条藤蔓飞天入地,卡住上下地面和天顶,将我的身体控制住,剩下的两道妖藤,对着甲作的嘴巴就发起了攻击。 你还别说,当我的内力呈现出妖修内力的时候,那股子吸力一下子就失去了法力,我也随之挣脱出来。 甲作大惊失色。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啊!” 我去,它竟然还会说话。 可惜,它发现的太迟了。一道妖藤已经凶狠地抽在了它的脸上,另一道藤也缠绕住了它的脖子。 我将其掳到身前,双手开工,噼里啪啦就是几记掌心雷,打的它惨叫连连。 就在我准备近距离使出徂徕心术,将其彻底击杀的时候,甲作忽然大声哀求起来:“您是天师?简直是罗浮真人在世啊,别杀我,有话好好说,我吞的那个小鬼还在,我还给你还不行嘛……” 实力决定一切,这是铁律,不管是人鬼妖灵,还是魔邪力怪,都是如此。 第1495章 归藏坤为首 一番缠斗,甲作终于败下阵来。 我厉声喝道:“你所言当真?还能将我的人放回来?” “当真,一定当真。”甲作兽赶紧认真道:“小兽不知天师威名,这才冒犯。如今方觉真人在世,不禁敬佩不已。还请小天师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我则马上将你的人还给你。” 听了这话,我才稍稍平息了愤怒,大声道:“那还等什么!” 甲作憋着蟾蜍大嘴,有些无奈道:“天师骑在我的身上,又以雷霆手段居高临下威胁,我……我心中胆战心惊,腹力不好吞吐,还请您先将我释放,我一定遵从约定,放了你的人。” 我略作迟疑,皱眉道:“但愿你能说话算话,不要自讨苦吃。” 说完,我收回妖藤,纵身从甲作的鸟背上跳了下来,大声道:“现在可以了吧。” 甲作刚刚摆脱束缚,那蛤蟆嘴瞬间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就你,还和罗浮真人相提并论?罗浮真人可不会像你这么蠢,放掉一个凶戾的神兽!” 甲作张牙舞爪,突然一转身,直接朝我发起了反击。 这畜生四爪齐出,双翅猛挥,一出招,就将我的身体控制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俨然,它知道我的实力远超过它,所以,不给我拉开距离,用术法、口诀和内力对局的机会,而是要让我死在它的爪下。 我冷哼一声。 不是我小看它,而是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样一个名声在外的“怪兽”会如此轻易折服于我。要不是因为,它用张子鎙做饵,我压根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可为了张子鎙,我现在还不想追究他出尔反尔的罪过。 “就凭你,还要近身肉搏杀我?你可听说过,三花聚顶?” 我从容不迫,冷眼注视着他,瞬间启动三花聚顶。 “什么三花聚顶?我的爪下,就算是金刚不坏,也照杀不误。”甲作无比自信,扬着粗壮的爪子奔向了我的眼睛。 可惜,尖锐的爪锋像是触碰到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发出了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响声,却根本伤不到我分毫。 甲作顿时有些慌张,爪下不禁加大了力度。 可结果一模一样,他就像是一个自己摇摆跳舞的精神病。 “还有多大的力道,全都使出来吧!”我故作轻松嘲弄道:“我就知道,畜生无信,你会食言,所以,我根本就没把你当成人。” “我就不信,杀不了你,我还不能吞了你!”甲作恼羞成怒,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又一次张大嘴巴,准备将我生吞进肚子。 我冷声警告道:“告诉你,我可不好消化。提前警告你一句,我要是真进了你的肚子,别怪我用四极八荒大阵把你打成筛子。” 这当然是我自我吹嘘的,不管什么阵法,都需要提前布置法坛。 但甲作已经被我彻底唬住了,大嘴张到一半,就怂了下来。 “小天师,你果然还是比我厉害,别介意,我其实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想试试你的身手到底多么高深莫测。嘿嘿,我现在就放了你的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奴柘在一旁大喊道:“相鼠无皮,甲作无仪,这就是个没皮没脸的货色,妖爷切勿相信他,直接杀了他。” 甲作闻言,赶紧朝奴柘道:“小神仙,切莫言语相激啊,这天师老爷万一真的被你所激,杀了我可怎么办?我知道错了,这次我一定遵守承诺,你们总也不会不想让你们的人回来吧?” “小神仙……嘿嘿!”奴柘顿时喜笑颜开,咧嘴道:“妖爷,他叫我小神仙!” 我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无语道:“我看你是小神经。一句小神仙就把你美的找不着北了?不知道巧言令色之下,往往是笑里藏刀吗?” 奴柘笑道:“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尊敬我嘛。要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看见了吧?这就是典型吃人嘴短。被人夸了一句,转头就成了说客。 “听见了吗?我儿子替你求情了,那我就再原谅你一次。” 我再次收起了三花聚顶,同时后退,保持了一定的攻击距离。 甲作学着人的样子,点头哈腰,连连道谢。 可一转身的功夫,这家伙瞬间大鹏展翅,如利箭穿云一般,朝着外面就要狼狈逃去。 “嘎嘎,大傻子带着小傻子,骗了你们两次,还相信我,只能说,你们太蠢了!” 我不屑地冷笑一声,在它出逃的瞬间,就对着它逃走的方向,直接使出了大招。 千挂乾为首,万藏坤为尊。 天干为天元,地支为地元,地支藏气为人元,万物皆归藏于地。 我把他甲作从一开始就看的很清楚,这绝对是个狡诈多变的角色,所以,我哪怕到了此时此刻,我也没有完全相信它。等他想要逃脱升天,挣脱而去的时候,我的掌心之力,已经如沸腾之泉,呼之欲出了。 “天气为归,地气为藏,气随我动,扭转乾坤!” 我双手轻松一个拂云手的姿势,刚才进来的那通道顿时墙体横移,天顶塌方,地砖上涌,犹如移形换位一般,轰然将通道堵死了。 甲作不知有诈,一头撞了上去,轰隆一声,把自己磕的半死。 “蠢货,就你那点计俩,还在我妖爷面前摆弄!简直是班门弄斧。难道你不知道我妖爷足智多谋、聪明绝伦、老奸巨猾、笑里藏刀吗?” “一边去,不会用成语,你可以直接只说‘牛逼’两个字的!”我把奴柘扒拉到一边,掌心暗运掌气,眼含杀机,直奔甲作而去。 甲作可能真的看出,我这次生气了,忙道:“我在罗浮真人那曾听过一句话,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们人类最忌讳如此……先生已经宽仁了我三次,我……我这次真的彻底服了,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了!” 说完,一张嘴,吐出了一个大大的气泡,张子鎙正在其中。 第1496章 异兽终为奴 甲作虽然已经认输,可奴柘却怒火未消,气呼呼跑过来,不管不顾,对着甲作就是狠狠一脚。 “亏我刚才还为你说话,谁知道你转头就来了句大傻子带着小傻子!你这个不知好赖,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家伙,就该千刀万剐。妖爷,怎么处置它?看它是个虚影,刀山火海油炸石碾肯定是收拾不了它了,你不如用几道大阵,将它重新封死在这棺材里,让阵法一点点消磨它,让它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点点感受着万蚁钻心,刀剥毒噬的痛苦!” 奴柘的几句话,吓得甲作毛骨悚然。 肉眼可见,那翅膀都缩在了一起。 我暂时没空理他,出手将那团气泡打破,将张子鎙放了出来。 但此刻的张子鎙,双眼紧闭,毫无声息,没有一点意识。 “怎么回事?你对他做了什么!”我朝甲作厉声喝道。 甲作忙到:“别紧张,我没对他做任何事。它只是在我的身体里,被气囊包裹,出现了深度睡眠的状况。你只要大点声,能把它叫醒的。” “但愿他没事!” 我冷淡地回应完,赶紧呼喊张子鎙的名字。 足足喊了是多声,张子鎙这才迟缓地睁开了眼睛。 “罗大哥,怎么是你啊?是我没有死吗?还是说,我们在那妖怪的肚子里相见了?” “你可真福大命大!”奴柘也探头过来,笑道:“这样都不死,看来你要转运了,从此以后,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张子鎙满脸错愕:“你也进来了?那岂不是说,我们都团灭在了这怪物的肚子里?” “团灭个毛线啊!”奴柘大大咧咧道:“有妖爷在,这十二傩神兽就算全来,咱也不怕。” 说完,还故意调戏地看了看甲作。 甲作则闷不做声,一副等待处置的样子。 奴柘牛皮吹的叮当响,虽然我心里觉得好笑,但毕竟吹嘘的是我,我总得表现出足以匹敌十二傩神兽的气场来。 我抬头冷冰冰看着甲作道:“怎么样,咱们之间,也算是大战三个回合,你输了三个回合了。而我呢?也足足放了你三次。还要不要我再放你一次,也好让你死的心服口服啊。” 甲作垂头丧气摇摇头道:“不了……我虽没脸没皮,可到底还有点尊严的。先生给我台阶,我不能再练这点尊严都搭进去。输了就是输了……” “你是罗浮真人收服的异兽,那我倒是想问问,我和罗浮真人,谁更厉害啊?” 甲作没做犹豫道:“毫无疑问,您更厉害。” “不会是为了活命,讨好我吧!” “不,我说的是真话!”甲作道:“您刚才那犹如移山覆地的本事叫什么,我能知道吗?” “归藏!” “这就是归藏?”甲作遐思无限,叹口气道:“那就难怪了。罗浮真人曾经提过此术,此术以地气为藏为要义,他说,谁要是能掌握了易经,就能掌握了自己的人生,谁要是掌握了连山,谁就能掌控别人的人生。可谁要是掌握了归藏,那就等于掌握了一切。输给你,真的不冤!” 奴柘鄙夷道:“小嘴抹了蜜,没憋好人屁,你一同溜须拍马,又想耍心思呢吧!” 甲作道:“没有,我说了,我输得心服口服。不瞒你们,罗浮真人之所以能收服我,是因为他先布下了阵法,最后伏击了我。所以,从某种意义上,如果真的单打独斗,我可能是不输于罗浮真人的。” “切,可你不还是被人家抓住了,给人当了一辈子驯兽?就连他死,都把你封在棺椁里。你还吹什么单打独斗啊!” 甲作却道:“我被罗浮真人伏击之后,当然不服气。但我之所以后来追随他,是因为他的人品。罗浮真人,苦修一辈子,最后未能飞升,可他却把毕生所学,都献给了自己的信徒和百姓。我赞其大德,主动追随,相伴左右,以朋友互论。等他死后,我自觉知音已去,人间无趣,虽然有万古不化之躯,但已经没了意义,所以才主动进了他的棺椁,主动让他的弟子,将我敕封其中。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等我再被惊醒,就已经在这大洞里了……” “这么说来,你倒是有情有义了?”奴柘调侃道:“不会是想用罗浮真人,给自己贴金呢吧!” “士可杀,不可辱,这种话,未免太羞辱人了吧!”甲作有些激愤道:“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吧,但请你们不要用罗浮真人来挖苦我。我虽是兽,可也是有底线的……” “你看你看,脾气还不小!这会讲道义了,刚才利用别人的信任,两次三番背信弃义的是谁?”奴柘奚落道。 我将张子鎙扶起来,一摆手道:“行了,你这话,我相信。因为我看了,罗浮真人虽然已死千年,可肉身尸骸,保存完好。倘若你不是心甘情愿被封在里面的,肯定不会让他的尸骸如此完好。再加上,我这小兄弟有惊无险,并没有死,所以,我也就无心和你计较了,留你一命。至于你是留在这里,继续守下去,还是离开这里,逃之夭夭,由你自己定。但又一句话,不可杀人,即便噬魂,也请你不要吞噬那些轮回之魂。” “你……你当真放我走?”甲作吃惊不小。 “这有什么真假的,你又不是我的仇人,我干嘛非要和你过不去?”我淡漠道:“行了,我得赶路了!” “等一等!”甲作一闪身,绕到了我的前面。 奴柘嘀咕道:“你这不是贱皮子吗?都说放你走了,你还非要阻拦,找死呢?” 甲作看着我,有些难为情道:“那个……那个……” “憋憋肚肚,磨磨唧唧!”我皱眉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我能不能跟着你啊!”甲作唯恐我不同意是的,赶紧道:“我的意思是,愿意承认你是征服者,就像其它的傩神异兽一样,你主我仆、你宗我奴,当然,我也想有所精进……希望你答应我。” 第1497章 牛刀试锋芒 奴柘闻言,很是高兴,朝我低语道:“妖爷,你这是把它彻底打服了啊,妥妥又收服了一个小迷弟。若是真能留它在身边,那还真是一件好事。这家伙颇有手段,不算是金牌打手,也能算得上是得力爪牙啊。” 爪牙?这好像不是什么褒义吧。 况且,我罗天喜欢做生意不假,可在人情上,却不喜欢被人摆弄。 嘴上说着要于我为仆为奴,最后又迫不及待告诉我,他想有所精进,实质上,他不过是在我身上看见了可以利用的价值而已。 假如在平时,为了黄白金银、为了那蝇头小利,生意做了也就做了,可现在,我做的事关乎自己的小命,关乎白薇、老吕他们所有的人的性命,我怎么能把这样一个精明的“生意人”留在身边? 只要是商人,就改不了逐利而动的本性。 他能为了精进,给我做奴仆,那当碰见了更有利用价值的人的时候,他同样也会把我出卖,去选择另外的“主子”。 “算了吧!”我淡漠地望着甲作兽道:“以势交者,势尽则疏,以利合者,利尽则散。你现在屈服我,不过是被我击败了的求生之举,你要追随我,也不过是因为想从我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所以,我对你做我的跟班没兴趣。况且,我这人生在人间,长在底层,还真没想过要奴役谁。因此,你用不着于我为仆为奴。” 甲作兽有些错愕,大概着没想到我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你……先生您什么意思?难道说您还是要杀我?” 我摇摇头道:“人生在世,最重莫过“情谊”二字。这情谊,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能接得住、扛得起的,我罗天都佩服。就冲你和叶法善的关系,你能自封入棺一千年,我就愿意高看你两眼。所以,我不会杀你。你走吧。” 甲作兽此刻反倒有些不悦了,大声道:“先生放我却不留用我,怕是在心里瞧不起我吧。” 我还没说话,奴柘便搭腔道:“这还用说吗?有道是,君子忧道不忧贫,小人善变不善持。你这太善变了,谁敢把你放在跟前啊?万一到了关键时刻,你又搞出反戈一击的戏码,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甲作兽急道:“先前我不是不知道天师先生的厉害吗?虽然我出尔反尔、反复无常了,可兵不厌诈啊,那时候我们是对手,作为对手,我们用计用险当然是百无禁忌啊。而此刻,我真正的心悦诚服了,自然就不会再有悖逆之心。” “呵呵,你说得好听,可你拿什么做保障?”奴柘奚落道:“人间不是有句俗语,说什么‘烈女搞破鞋,不如婊·子封床’……” “奴柘,你这幼儿园肄业的水平,就别拽文了!让人听起来,就像是一碗大米饭,硬生生扬了一把沙子。”我无语道:“人家那句话说的是,烈女失贞,不如老妓从良。” “我明白了!”甲作兽道:“说到底,因为刚才的反复跳反,先生还是怀疑我的人品和臣服之心啊。这样吧,您告诉我,我能为您做点什么,以证我的决心和敬仰之心。” “算了吧!”我一笑道:“你又不是人,谈什么人品呢?天地之间,哪个神兽不是天之骄子?你作为十二傩兽,风来雨去,本就自由自在,干嘛要卖身为奴呢。” “这不就是你们人类说的朝圣之心吗?我认定了您,觉得你就是天师圣人,就想择善而从,不行吗?当年我跟着叶法善谈经论道,也是基于此啊。”甲作兽越发坚定道:“你就说吧,如何证明我的真心。” 我还在犹豫,奴柘却大声道:“既然你都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们这次来,就是收拾这镐城之内的结团之鬼的。你不是善吞阴魂吗?那一会你就突然杀出,先吸三千个阴魂给我们看看吧。” 奴柘这小东西,脑瓜就是好使。 还别说,这个想法确实不错。 当然,我没有利用甲作兽的意思,便道:“如果在这件事上,你真能帮我的忙,我考虑把我所知道的进阶修行法告诉你。但是,这绝不牵扯什么为奴为仆之类。我罗天有手有脚,事必躬亲,用不着奴仆,也不会用奴仆。” “好,说定了!”甲作兽很激动,但也正色道:“不过,先生刚才还说,不喜欢做人情交易,现在却又说,愿意给我修行法。看来,你心底到底还是没看得起我这个所谓的‘禽兽’啊。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了,但我声明,绝不是为了什么修行法。我就是想朝你证明,我甲作认定的事,决不食言。” 话已至此,我也就不在多言。 确实如他所说,再说下去,就愈加显得我瞧不起他了。 经过一番折腾,我总算是在坍塌的堆积物中,找到了当初盾构机打穿的残余隧道,穿过去,远远地就听见了轰轰隆隆由远而近的地铁声。又走了一会,终于在地下深处,找到了当年准备建成的交通枢纽站,这里就是这条未修完的隧道,和二号线交汇的地方。 “这是什么动静?”甲作兽紧张道:“怎么感觉地心在颤动?还有,这一条条圆形的地下通道是什么?总不能都是罗浮真人的墓地吧?莫非是传说中的地心火龙钻出来了?它走过的地方,就有这留下的通道?” “还地心火龙,亏你有这么强的想象力!”奴柘一笑道:“不过不怪你,关在里面千年,自然那不知道外面的事务,这叫地铁。一会,会有一条钢铁打造的长龙一样的车在这里经过……” “哐且,况且!” 话音刚落,远处的车鸣声已经响起。 随着一条地铁列车的开进,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又来了。 甲作兽也紧张起来,大喝道:“好强悍的阴气啊……” 只有我知道,这里的空间,就像是拉锁内外,这每一趟经过的地铁,就是那一条拉链,铁路经过,这里的世界就将大变了…… 果然,当一条黑漆漆的列车在我们眼前经过之后,刚才还空荡荡的隧道里,一下子出现了成片的鬼雾煞云。上次我曾经单枪匹马经过的“兵站”就在眼前了。 “就是这里了!”我大声道:“奴柘,保护好张子鎙,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一句话,动静越大越好,杀伤越强越好。一定要搅的天翻地覆,杀的人仰马翻,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让他们伤了元气!” 第1498章 夜餐有着落 甲作兽犹如蝙蝠一边,倒挂在隧道的天顶上,本来它的长相就算是奇丑无比了,这倒悬的姿态,让普通人看了,更是毛骨悚然。张子鎙纵然知道,甲作不会再吞他,可是还是把他吓得远远避开甲作。这种来自骨子里的深深恐惧,可能就像是老鼠见了猫的正常反应。 听了我的话,甲作有些难以理解到:“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很强吗?怎么感觉先生一点都不淡定。” “那可是数以万计的阴魂啊!”奴柘道:“谁看了不恐惧?一万个恶鬼,一人吐一口阴气,就能将一个村子的人全部杀死。妖爷虽然不是常人,可老虎在凶狠,也不愿意去蚂蚁窝里打滚不是?” “淡定,这不是有我呢吗?”甲作自信道:“一万个阴魂,我只需要吞三口,就全部下肚了。当然,这每一口达到三千鬼祟的量级之后,我得休息两个时辰,可也足够应付这里了吧。” 正说着话,前面的那辆列车已经停下来了。 和上次一样,在几个小头目的押送下,列车上,一个个丑陋的阴魂晃晃悠悠便蜂拥了下来。 天知道这些阴魂又是从哪里送来的。 第一批至少上千的阴魂一下来,就飘悠悠列成了几队,朝着兵站的方向而来。 我刚要告诉甲作兽,这一列车的出现,往往会有很能打的“大佬”压阵,一如我前两次碰见的青坟、闻过,这些人都不好对付,尤其是青坟,虽然是阴魂,可他有明显的灵修体质,这就让甲作兽的攻击力大打折扣了。 可我还没等开口,甲作兽就已经两眼冒光,像是见到了兔子的雄鹰一样嘎嘎叫着飞掠了出去。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阴魂了,太幸福了,今晚的夜餐有着落了!” 这家伙刺耳地叫唤着,直接俯冲而去。 事发突然,那些阴魂又都是些喽喽兵勇而已,哪里见过这突然冒出来的四爪蛤蟆嘴的怪物。 还一个个傻乎乎地抬头看呢,只见甲作突然鼓起了腮帮子,在上空掠过的同时,猛地一张嘴,瞬间狂风大作,整个列车间外黑成了锅底,那些个阴魂像是拉长的面条一样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硬生生拔起,卷入了甲作的口中。 这一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啊。 “我的个乖乖,这家伙的嘴巴赶上小型海啸了。”奴柘不禁咂舌道:“我现在很庆幸,自己是个妖。” 张子鎙则神色紧张,仅仅保住了一根柱子,他怕万一甲作旋身来个误伤,把他也吸进去。 虽然说,早就听说,甲作一口三千阴魂,可听说就是听说,哪有这亲自眼见的震撼人心啊。 真的是一刹那间,面前大大小小的孤魂野鬼,就被吞噬一空了。 左右的小头目中,只有一个魂影阴森的老吊爷厉鬼逃脱一劫,剩下的无一幸免。 “怪物,怪物来了……” 那老吊爷厉鬼吞吐着大长舌头,尖叫一声,转身要跑,甲作这次根本没张嘴,索性盘旋而下,两只前爪死死按住,等提起来的时候,那老吊爷的脑袋瓜子已经被拔下来,塞进了口中,至于魂身,则兀的一下消散了。场面凶狠残忍,又酣畅淋漓。 我心中暗道,甲作应该算是最极品的虐菜小能手了。 如果他这能留下,或许对最终平息镐城之难将有大用途。 毕竟,这镐城之内,可是号称有几十万阴魂之众呢。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这种本事不强,内力不厚的小喽喽,把他们交给甲作,不仅不会误伤活人,还能做个顺水人情,给甲作“滋补滋补”。 再说眼前,老吊爷的惊叫,惊动了兵镇中已经受训的阴魂,还有列车上第二批新到的魂魄也涌下了车。一时间,眼前的各种游魂,又已经达到了上千之多。 甲作故技重施,丝毫没有任何顾忌,又是冲上去,大嘴一张,像是吃自助餐一般,大口吞咽。 风卷残云,怒平刀戈,甲作轻轻松松,再一次将眼前的阴魂吃了个八九成。正当他还要继续的时候,兵站之中,几个高阶鬼官拥簇这一个影子飞速杀了出来。 此人出场便自带金影背光,气息之中,也以阳火二气为主。很明显,这不是鬼类,而且,和瀛洲岛上的海黄赭灵为一脉相称,气场也和我不久前,刚刚杀死的黄顼相似。 “小心,灵族人来了!” 我虽然已经提前预警,大喊了一声。 可甲作杀性正盛,根本没听到心里去,还是以刚才的姿态,直奔此人。 “何方怪胎,敢在我的地盘闹事!” 此人气势磅礴,隔空一出手,道道火焰点缀的闪电就劈向了甲作。赤红的火焰冲天而起,将漆黑的隧道映照得明亮如昼。 甲作这才意识到,自己碰上了茬子。 半空中连忙回旋躲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被一道灵修霹雳击中,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我见形式不妙,此时只能杀出提甲作抵挡一下,况且,若是能再杀一个长老,我相信,一定能吸引住吴杨超的目光! “杀!” 第1499章 金刚不坏身 两年多的相处,让我和奴柘十分默契,在我杀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只一个眼神,它便顿时会意,领着张子鎙迅速藏身在了隧道的黑影之中。 在我面前,它虽然是个小不点,可此刻只剩下了他和张子鎙,那他就成了顶梁柱了。 有奴柘在,我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一杀出,我便大刀阔斧,单掌发力,内力犹如长枪怒射,一股子气力以点射的方式杀向了对方。 对面的人正要追逐甲作,不得不匆忙收势抵抗。 “你又是谁!” 此人大喝一声,一张口,呼的一下,吐出的金雾在面前落地成石,将其护在了后面。 到底是灵修者,这招式都与众不同。 听说过点石成金,听说过抚掌成风,却没听说过,吐气成石的。 掌风之力,打在这突然出现的巨石上,犹如最迅猛的矛,狠狠击重击在了坚实的盾牌上。 一道耀眼的火光炸裂之后,我的光束和他吐出巨石全都随着爆炸消失了,而我,也郑重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们不是仇人,而且石初次见面,却也彼此怒目相对,剑拔弩张。而甲作在连环吞噬阴魂之后,趁机也躲过一劫,倒悬在了我的身后。 “一千年没出,这阳世间怎么这么多高手了……” 甲作连连咂舌,感慨不已,可面前这位就没那么多情绪了。 他冷眼看着我,余光扫了甲作一眼,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 “作对这种事,当然有理由!”我淡淡道:“棉裤套皮裤,必定有缘故。不过,我没必要,也没心情朝你解释。只问一句,你的名字,是不是也叫黄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 “那就错不了了!”我冷淡道:“我找的就是你。” “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你可以把我当成仇人,也可以把我当成救世主。若是当成仇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若是当成救世主,归顺了我,自缚献地,说不定,我还能让你保命的同时,找一个合适的归宿。” 此人一听,顿时朗声大笑起来。 “自我入人间以来,见多了孬种懦夫,不想今日竟然碰上了一个狂徒。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平静道:“我之所以敢这么说,那是有依据的。我且问你,黄顼可认识。” 此人眯了眯眼道:“你什么意思……提我七弟干什么?” “果然认识,听说你们有十二长老,那你又是老几啊?” “告诉你也无妨,我叫黄琊,用你们人间的话,你可以管我叫声三爷爷!” “嗬……啐!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称爷?”我大声道:“实话告诉你,你那七弟已经命丧黄泉了,杀他的人,就是我。” 原本黄琊还一脸轻视,闻听此言,顿时脸色大变,怒声道:“你说什么?” “怎么,不信?那黄顼是不是在替你们经营都城隍海城?”我一笑道:“还要我继续说吗?” 黄琊大声怒吼道:“你当真杀了我兄弟。” “杀人这种事,并不是什么荣耀,我有必要给自己脸上描金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猜啊。”我幽幽一笑。 黄琊狐疑地打量着我,喃喃自语道:“人胎鬼身,一身妖气,刚才的内力,雄厚凶戾,生的又这般风逸,难道说,你……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看着他那又摇头,有点头,絮絮叨叨的样子,我不禁一笑道:“为什么不会?你既然敢大胆地猜到了,为什么不敢默认?告诉你,我就是你猜对的那个人。今日归来,就是要和你家主子决一死战来了,而你,不过是我的一道餐前甜品。” “姓罗的,还真的是你,早就听说过你,我还曾因为你早早死了未能和你交手而遗憾,今天你这是送上门来了。再加上你杀我兄弟,辱我门户,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甲作在一旁煽风道:“要打就打,哪有你们这般磨磨唧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在谈恋爱呢。” “你这怪物,吞我两千阴兵,待我杀了这姓罗的,在取你性命不迟!” “狂妄!我都怕他,你还要杀他,你长了几颗脑袋!”甲作努努嘴道:“天师先生,杀他的时候,请用慢动作,我要好好观摩。” “杀我?”黄琊大笑道:“我黄琊乃是金刚不坏之身,早已经遁出灵石元神之外,谁能杀我?罗天,我不管你用的什么招式杀了我兄弟,今天你的狗头必挂在我的长刀上。” 话音未落,这家伙竟然来了个原地消失。 人呢? 我心头一惊。 甲作则叫道:“跑了,跑了,真是个每种的家伙,还没打就跑了……” 可我心里明白,吴杨超在镐城压上了全部,他们别无退路,就不可能跑。况且,我杀了他们的兄弟,黄琊势必会和我斗出个生死…… 也就是我这神情恍惚的一瞬间,黄琊就像是瞬移一般,直接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是……忍术? 虽非魂闪,可生死魂闪啊。 “姓罗的,你也不过如此嘛!” 黄琊狰狞一笑,以突如其来的优势,若铁胆流星锤一般,重重砸在了我的身上。 吭哧一声,我被当场掀翻在地。 虽然算不上要命的招式,可这闪袭暴击却也十分强悍,我觉得胸前一阵酸涩,至少有数道穴位被当场攻破。 更要命的是,我匆忙翻身,准备拔地而起迎战的时候。 黄琊阴森一笑,对着我喷出一股烟雾,和先前一样,这烟雾落地就化成了原石,竟然将我包裹在其中,犹如一层龟甲是的……我一挣,二挣,第三次玩命地挣扎,完全无济于事,死死被拿捏住了! “纵然你有钢筋铁骨,万夫不当之力,你也休想逃脱我的‘原石术’,姓罗的,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说,这身三爷爷叫得叫不得?!” 第1500章 大符箓咒印 黄琊相较于被我杀死的黄顼,其狂妄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两人对比,黄琊也确实更加迅敏和诡谲。 就比如刚才,不声不响,就对我玩出了一记大招,颇有“闷头狗,暗下口”的狠劲。 “叫你三爷爷?呸,你还是叫我甲作老祖宗吧!” 甲作见我中招,以为我被困,大喊一声就杀了过来。 “罗天师,我来助你!” 甲作风驰电掣,速度奇快,像金雕掠阵羊群一般飞了过来。 作为一个傩神,它的攻击对象明显是鬼祟一类,所以,待对战黄琊的时候,一出场就已经处于劣势。刚才两人已经近距离交手一次,要不是我及时出现,甲作必受重创。 但这时候,它却大义凛然,再次为了我站了出来,不管是硬着头皮,还是心有豪气,总之,这一幕已经让我颇为感动了。 不管是人鬼妖灵,趋利避害,本就是天性本能。 碰见野兽会跑,感受到疼痛会叫,面对将要失去会恐慌和躲避,这都是天性使然。 所以,那些逆流而上的人,才显得难能可贵。 甲作那么刁钻狡猾,不可能不知道,它此时出战是冒险,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抉择,这份情谊,我必须领。 再说眼前,甲作依仗速度优势,疯狂进攻。 可黄琊作为灵修者,在速度上,同样不让须眉,甲作四爪齐上阵,劈抓锁挠,一同动作下来,都被黄琊轻松躲避开了。 “就这?”黄琊轻蔑冷笑,故意挑衅。 甲作大怒,一张嘴,对着黄琊吐出一股粉尘烟雾,准备顺水摸鱼,趁势再反击一次。 可黄琊对他的套路早已经摸清楚,等那烟雾一起,他竟然先一步退了回来,然后隔空就是一道雷火。 甲作没做防备,瞬间被雷火劈中。 万幸,它也是个无根之魂,被打中之后,虽然灰头土脸,羽毛烧焦,但总算是小命无碍。 “你这臭不要脸的烂石头,我和你拼了!”甲作气火攻心,失去了理智,掉头一挥翅膀,同样也打出了几道霹雳。 这霹雳确实迅猛,可要知道,他们只见有本质的区别。 甲作虽为神兽,但终究没跳出异兽的圈子,终究还是个妖。妖族对天雷霹雳有先天的被克制基因。而黄琊就不一样了,他是灵修者,人鬼妖灵魔之中,对霹雳天生最不敏感的就是魔修和灵修,况且,黄琊是度化成功的灵石,霹雳的品级不高,对他的伤害微乎其微。 果然,黄琊面对甲作的霹雳,躲都没躲,面带笑意直接硬接。 淡蓝色的霹雳在黄琊身上噼里啪啦闪烁几下,迅速消失了。 “蛤蟆怪鸟,这就是你最大的本事了?”黄琊阴森大笑道:“等你什么时候,练出七级天雷的时候,再来对付我吧。” 甲作目瞪口呆,这种天克的对战,俨然自己已经没有再战的实力和勇气了。 不过,甲作的挺身而出,对我而言,还是格外重要的。 “甲作,你可以歇着去了,和这种石头蛋子化成的废物点心交手,交给我就行了!” 我翩然站在了两人中间,将甲作死死护在了身后。 “罗天师,您……你怎么……”甲作瞪大眼,望着我,道:“你不是被困住了吗?” 黄琊也满脸的不可思议,怒吼道:“你怎么做到的?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破了我的原石术?没有我解开禁咒,你该被死死钉在里面。我打出的原石,坚不可摧,不要说你的内力,就算是九天劫雷都奈何不了它。” 我淡淡道:“谁说开原石就得用蛮力了?难道我就不能将其解锁吗?” “你?”黄琊鄙夷地打量我一眼,哼声道:“你绝无此能力。” “黄琊,黄牙,你也只配拥有这一口大黄牙了!”我大声道:“动动你的脑子,我能诛杀黄顼,难道还没有一点灵修之力?” 黄琊略有惊讶,道:“你不是阳间人吗?你怎么会有灵修?你吓唬我!” “你们赭灵家族,偏居东海,果然是没见过世面,难道你们就不知道,这世界上,有许多的人,能身兼数种修为吗?和黄顼一样,你就没想过,我曾去过瀛洲岛,解锁了天光墟吗?” “你……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去了我们瀛洲?” “不光去了,我还杀了人,放了火,一大堆宝贝尽归我。哦,忘了告诉你了,黄顼被我杀了之后,连丹元都被我吞了。我要是没有一点本事,能吞了他一个灵修长老的丹元?啧啧,黄顼死的时候,没什么痛苦,至于你嘛,我想让你至少惨叫几声……” “姓罗的,你这个天杀的,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黄琊瞋目切齿,手指一点,虚空之中就飘出了几块巨石,迎头朝我砸来。其紧随身后,故技重施,又要释放原石术,将我先控制住,再图杀戮。 这一次,我心里有准备,不单单一纵身及时躲开了,而且,马上掌心纳力,一招土行心法还击,将一块巨石砸了他一个满怀。 “原石术被你破解了,可我有的是办法将你镇压。”黄琊大喝道:“日月经天!” 一时间,原本晦暗的地下,更是漆黑无比。 我目不能视,只能利用双耳静听,只听见左右前后上下轰轰隆隆全是摩擦声,像是巨大的东西在朝我移动。 我对着周围盲摸了几下,发现周身四壁,还有头上脚下,就像是有六块巨石一起朝我挤压了过来。 此刻的我,犹如站在火柴盒中。 关键这火柴盒还在无限收缩,他这是要把我挤压成肉酱啊……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开!” 我对着一侧的石壁,猛然暴击。 为了稳妥,我可是用上了最强的内力。 可这一巴掌下去,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那六合四面的挤压还在继续。 就在我考虑着,要不要用归藏“开天辟地”的时候,忽然听见周围传来了一个空灵沉稳的回声:“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驱邪卫真。喉神虎贲,气神引津。解铃还须系铃人,破灵还需灵修成,我有大符箓咒印一部,你且细听……” 第1501章 灵修的极致 这声音虚幻缥缈,像是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眼前。 而这声音本身,深沉又富有磁性,像醇厚的老酒,每一个字词都吐露着优雅和自信。 与此同时,四周的压缩感也骤然停滞了。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我好像听过你的声音!” 我茫然四顾,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别管我,静气凝神,我说你听!” 这人似乎知道我在找他,便继续道:“阳修的极致,是永生,冥修的极致,是炼魂,妖修的极致是大品,灵修的极致,就是无形。无形是无象,无象是无名无物,是宇宙万物的根本原则,道为己用。大符箓之法咒,奥义便在借天地之力,画符箓为自我之用。你且听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口诵咒诀,之乎者也说了半天,周围的一切就好像停滞了是的。 黄琊没了声音,隧道里鼎沸的鬼声也没了动静。 就恍若,这一刻时间静止了一样。 这个人滔滔不绝说了许多,我也记下了许多,我自己都很诧异,在这么短促的时间里,为什么能随学随用。这么佶屈聱牙的口诀,我竟然能瞬间牢记心底。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三分钟左右,我则记下了足足上百条咒诀。 不用理解,就已经融会贯通。 “龙门麒麟子,果然不同一般。小子,你可以尝试着发力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越发觉得,他的腔调无比熟悉了。我恍若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百官纳灵,节节受新,清虚掩映,内外敷阴,度命延生,吉日良辰,大灵之力,百无禁忌,开!” 我无师自通,随着双手老练的一个横推,眼前一个血色金光宝箓便在掌间生成,然后自行朝着四向天地同时重击了出去。 没有轰隆声,没有爆裂感,但能感觉到,那种被无形之力强行撑开的壮烈。 眼前豁然开朗,刚才挤压的凶悍的四周之物,全都瞬间消失,只有那一道道金光红色大符箓,犹如归宗之剑一般,盘旋一周,又都回到了我的手心。 这就是大符箓咒诀? 我心中不禁暗暗感慨,观天之道,执天之行,道法自然,见素抱朴,真正的绝世修为,果然都是朴散为器,顺守逆取,看似简单,却奥妙无穷。 等我在入定之中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黄琊竟然披头散发,被震退在眼前,倒在了地上。 他脸上的那副皮囊,也出现了三四条大口子,像是破旧的皮鞋张开了牛皮…… “这是什么招式?能破我的日月经天?” 我心道,难道刚才那人说“大符箓咒诀”的时候,你没听见吗? “好,打得好啊!”甲作大笑一声道:“果然是我看重的人,罗天师,你是如何在几秒钟时间里,破解的这邪术啊。过瘾,看的真过瘾啊。” 几秒钟? 不对吧! 我明明感觉那时间至少有三分钟啊。 上百句咒语,那个声音可是一句一句交给我的,我虽然过耳不忘,瞬间入心,但时间也绝对不止两分钟啊。 我虽然也惊讶,但还是故作镇定道:“无他,唯手熟尔,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我听见奴柘小声在远处嘀咕道:“这笔让他装的……不过,我喜欢,哈哈。妖爷,继续揍他啊……” 按照刚才那人的言语,这大符箓咒诀,应该算是灵修的极致了。 不过,打完这招数,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大符箓咒诀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无敌的存在,每一招用完,丹田之内,顿时空空如也。我没声张,趁着说话的功夫,暗暗聚敛内力,花费了三分钟时间,才算是稳住了心魄。 也就是说,这大符箓咒诀虽然厉害,却有冷却时间。这也是大多数高深法术的相同特点!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或许,也只有略有残缺的东西,才更有生命力。 “罗天,倘若此招你再破我,我宁愿自戕于天地之间!”黄琊满眼的不服气,忽然又来了个原地消失。 我知道,他这是故技重施,又用上了“忍术”,定是要偷袭我。 不过,纵然他快若闪电,可这一次却被我捕捉到了。 我此刻的眼睛,像是多了一层透视能力,清晰看见他忽左忽右连续躲闪,然后中路劈天朝我头上砸来。 行动中,他的双手幻化出了一条无形的彩光锁链,一手缠绕,另一手则是握拳暴击。 既然被我窥视到了,也就没了什么秘密而言,忍术成了小丑跳梁。 我等到那彩色锁链抛到面前的瞬间,才一个旱地拔葱,原地高高跃起,不等其出拳,便一脚狠狠踢在了他的心窝上。 黄琊哀嚎一声,轰然落地。 我的暴击之下,他的脸皮已经被我震碎,没了人皮的遮掩,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海黄赭灵的金光色。 “打得好,打得妙,打的这厮嘎嘎叫!”甲作振翅叫好道:“死石头,你刚才可是说得清楚,要是破了你这招,你就自戕于天地之间。现在怎么样?罗先生已经把你的裤衩子都扯掉了,你最后的底裤都没了,你有没有勇气死啊!” 黄琊搓了搓脸,发现破碎的人皮速速落地,一股子悲凉和羞愧之色涌上了眉梢。 “果然厉害,是我低估了你啊……你已经身兼了我们海黄赭灵的修行路数!”黄琊眯了眯眼,忍住身体的痛楚,突然跳了起来,连连后退,朝着左右那些正在傻乎乎围观的阴兵冥魂和各路鬼吏高呼道:“还看着干嘛?蜂拥而上,将他们给我宰了!我已经释放了赭灵波,咱们得援兵马上就到!” 这家伙言而无信,吹擂过了,此刻却没有自戕的勇气,呼啸一声,朝后边退去了! 第1502章 最大的不幸 所谓“声东击西”,以假乱真,重点其中就在这做戏“声东”之上。 假若这“声东”不能打痛对手,那真实目标“击西”也一定得不到最佳的机会。 所以,在这地下兵站,杀掉这些阴魂和鬼祟很重要,但还不够分量。 只有干掉了黄琊,才能让战绩单拉满,让吴杨超感到痛楚。 望着潮水一样朝我杀来的阴魂,我满眼不屑,我的目光全都在黄琊的背影上。 “黄琊,你既然立番在前,要自戕于天地,那我只能如了你愿,否则,岂不是没法成全你的美名?”我大声喝道:“大丈夫,当死则死,何必战前狂犬吠日,战后夹尾而走?” 我脚下成风,一路掩杀过去。 可阴魂实在太多了。 密密麻麻,重重叠叠,一个个疯了一样往我身上扑。 他们也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可他们都是一惊被灌输过“精神力量”的傀儡兵勇,完全没有规避意识,只顾得对我凶狠搏命。在他们的眼中,只要朝我喷上一股杀气,掳走一根头发丝,那就是胜利,是对大圣尊的忠心,会得到最好的超度…… 再牛逼的狮子,也架不住角马群的冲击。 毕竟,数量太多了。 我左右拼杀,如同陷入了泥潭,寸步难行,眼看着黄琊就要消失踪迹。 就在这时候,一直躲在后面看热闹的甲作终于也缓过劲儿来了,如飞机迫降一般,突然从上空俯冲下来。 “罗天师,这是我最后一口了……剩下的就只能看你得了!”甲作张大嘴巴,肚子里如同藏着一个超级大功率的吸尘器,呜呜两声悲号,拥簇在我面前足足有上千的阴魂,不管职务高低,不管修为几何,瞬间全都进了他的肚子。 虽然这一千阴魂,和眼前兵站这数以万计的阴魂比并不算多,但这强悍的吞噬力量,足以震慑住绝大多数的鬼祟了。 这些阴魂,尽管已经被洗脑,但并非一点趋利避害都不懂的。眼看着甲作大开杀戒,还终究是心有余悸,于是,在甲作掠过的瞬间,我面前的空间总算是空白了出来。 而我,也借着甲作创造的短暂轻松,一个滑行,以游魂之躯,飘飘然迎着黄琊追了上去。 其实黄琊若是全力逃窜,以他的灵修之术,我未必追得上。 可他大概着是觉得,我大概没有勇气追逐他,也可能是他觉得,自己的援兵马上就到了,有所依仗,所以,他躲开了我的攻击范围之后,竟然停了下来,这也就给了我,以最快速度,将其追上的机会。 等到黄琊看见我的时候,已经迟了。 “与世人为敌,不是你们的愚蠢所在,碰见我,才是你们最大的不幸!” 我从身后,单掌直击其天灵盖。 黄琊不甘示弱,再次吞吐雾气,以生出的石块又做反击,又做抵挡。 殊不知,我浅尝辄止,来了急招暗度陈仓,翻身跳马一般,从他的头上掠过,然后就以大符箓咒印狠狠拍在了他的后脊上。 黄琊回过头,正盯着我的残影,所有的精力重心,都在防御着我,根本没预料到,我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后,所以,这一掌拍的结结实实,那血色的大符箓打的他瞬间身体剥离,全身上下,好不容易得到的人形皮囊,如同掉渣饼一样,碎在了地上,只剩下了原体,也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罗天,你不能杀我!你这是背后偷袭……”黄琊倒在地上,朝后连滚带爬,声嘶力竭:“有本事,你放了我,咱们真刀真枪的大战一场。” “你是不是戏看多了?而且看的是七擒孟获、捉放曹之类的吧!”我不屑地低声道:“实话告诉你,你必须死,你不死,吴杨超怎么会把重心放在这里来了啊。所以,你做不了孟获,我也不是诸葛亮。” 说着话,我在近距离之内,暗自运气与掌间,悄然蓄力,准备在用大符箓。 “罗天,我修行数千年,才有今天,是我个人的努力,也是老天的造化啊。你杀我,就是有悖天意,会遭报应的……” “老天?这时候信老天了?”我环视周围,指着身后那些阴魂道:“那他们呢?他们原本都是轮回之鬼,有些人甚至是活人啊,都被你们轻易夺命,抓来做了役鬼,你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谈老天?再说了,老天爷是最没资格和我谈交情的,因为,我从小到大的苦难,都是拜他所赐,他有什么资格告诉我‘关于报复’?也就依仗着老天他不是一个大活人,否则,就他这般瞎眼,早就该死上千回万回了。我就是那第一个杀了老天的人!” “老天不杀你,圣尊也不会轻饶你的!”黄琊将激将、哀求都无济于事,呲牙朝我放了句狠话,突然一闪,又玩起了失踪。 到底是东海那边来的,怎么那一片的渣子,都喜欢用“忍术”啊,刚才就被我识破了,现在乱投医,竟然还用此招,这不是找死吗? “既然喜欢忍术,那你就忍着去吧。忍到死,别吭声!”我目光如炬,眸子一闪,就把他识破出来,干净利落,第三记大符箓咒诀轰然砸出,黄琊飞驰到半空中,硬生生被击落了下来。 这厮身体一虚,身体里的丹元已经盈盈闪闪,呼之欲出! 本着斩草除根,杀人彻底的信条,我丝毫不犹豫,迅速跟了上前,对着小鸡仔一般,悲凉“可怜”的家伙,又补上了一掌! 第1503章 先行离开吧 “罗天,我们不妨做个交易!” 黄琊倒在地上,见我一步步迫近,连连朝后翻滚着,同时朝我喊话。 我望着他,眼神轻蔑。 这种轻蔑,就来自他此刻的贪生怕死。 我原本刚刚和他交手的时候,见他意气风发,胸有成竹,还高看了他一眼。 人生在世,最幸运之事,莫过于三五好友,七八强敌。 我以为,他算得上一个强敌。 谁知道,当胜负已分的时候,他竟然软的这么彻底。 如果他现在,叫嚣着梗着脖子让我杀,亦或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撞也要撞死在我身上,那我也不枉称呼他一声敌人,可现在看,这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点心。 “罗天,你听我说……我看出来了,你已经有了我们灵族的修为。但百年灵修如入门,千年不过筑基期,你还差的的远呢!我们做个交易,我告诉你如何精进,你来告诉我你刚才那符箓印的秘密如何……” 我冷峻不做声,目光一扫,吓退一群阴魂。 其中一个百夫长,手握冥刀,竟然还跃跃欲试。 “死!”我怒目暴凛,突然一道妖藤打出,将那百夫长当场击杀,顺手将其手中的冥刀吸附了过来。 手里握着冥刀,觉得格外轻飘。 我一直想着,自己要是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就好了。那试金匕在阳间也能堪称法宝,可当我作为虚魂的时候,就没法佩戴它了。至于这些冥刀之类,在我眼中都是一次性的玩具罢了。 我将手里的冥刀掂了掂,已经做了决定,今天就用它来杀了黄琊。 黄琊见我默不作声,还以为是交易的筹码不够,赶紧道:“罗天,刚才是我唐突了……现在你是胜利者,我和你谈交易,确实应该付出的多一些。这样,我教你修行法,而你,只需放下手里的刀,不必再教授我这大符箓印了……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我依旧默不作声,步步紧逼,三步并作两步,已经到了跟前。 黄琊看着刀,瞪大眼睛道:“罗天,你又何必啊。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世界这么大,我们只要一座城,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杀人不过头点地,我现在就先把这地点了,你就当我死了一回,宽我一命,说不准,风水轮流转,哪一天你也能用上我……” 说着,他用力狠狠在我面前磕了一个头。 我面无表情,陡然扬起了手中的刀。 “罗天,你踏马真要杀我?我可是灵石,你的破刀能砍我的脑袋?我不信……” “沧锒!” 冥刀闪着光一扫而下,这饶舌的声音戛然而止。 虽然他在最后一瞬间,化成了原形,准备以本体抵挡这一刀,可最后的结果还是本体崩裂,已经失去了灵石的光泽。 “你不信,我信!”我冷淡地将冥刀仍在地上,淡淡道:“画虎画皮难画骨,你枉修了这一张人皮面孔。难道就连一点人的骨气都没学会吗?和我做交易,你也配。” 我才刚刚将黄琊斩杀,就听见隧道里一声叱喝,有人杀了出来。 “三爷莫慌,我们来了!” 此人一露面,顿时怔住。 不单单是他目睹了我扬到砍死了再无反抗之力的黄琊,还在于他是我的旧相识,他一眼就认出了我。 是青坟! “罗天!!!” “怎么会是他……” 身后随即又闪出了两个影子,一个熟人闻过,另一个则也是个灵修的老者。 不用猜,看那气势,能站在青坟和闻过的前面就知道,此人也是个玉灵长老。 “你怎么会在这……”青坟情不自禁将心声喊了出来:“你不该在冥间吗?就算不死,你也不该在镐城啊!” 另外的那老者怒发冲冠,撕心裂肺地咆哮道:“你敢杀我赭灵?” “杀?杀算什么!” 我斜眼看着他,抬手开启劳宫穴,一个吸附,将黄琊的丹元从残躯之中拔了出来,握在了掌心。 “你……你要干什么?” 我一笑,将那亮晶晶的小珠子握在手心,瞬间发力。 你赭灵不是五行属火吗?那我就要看看,是你的火气重,还是我手厥阴心包经的阴煞气重。 我就在他们几个错愕的眼神下,靠着阴魂鬼躯的阴煞之气,生生将丹珠的光芒湮灭,然后一张口,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那老东西声音发颤,指着我道:“疯了,疯了,他竟然敢吞我们的赭灵丹珠……” 青坟则大声道:“罗天,你这是在找死啊,赭灵是你能吞的吗?那可是五行属火的烈性丹珠,看来你是真疯了……” “疯不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赭灵的丹珠我就是吞了,而且,不止一个!”我伸手入怀,顺手又拿出了一枚砗磲珠。 “老头,认识这个吧……” 那老东西一见砗磲珠,瞬间像是明白了过来,失声叫道:“天煞的,你去过瀛洲岛了?” 我冷笑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果然熟悉这赭灵的修行门路啊。赭灵属火,砗磲属水,简直是天仙配。你们海黄赭灵就是这样进阶的吧,如今我用一模一样的方法修行,你不高兴吗?” 说着,我用力一握,将砗磲珠碾碎成粉,就这样吞了下去。 闻过在一旁呆呆问道:“黄瑭老祖,这小子什么意思……他先后吞两个珠子是在干什么?” 原来,这老东西叫黄瑭啊。 “蠢货,这还不明白吗?”黄瑭呵斥道:“这小子已经掌握了我们赭灵的修行方法,他利用水火中和的办法,把老三的丹珠移为己用了,这样下去,他的灵修会突飞猛进的……” 青坟一听,不禁恼怒道:“如此一来,不成了我们给他做慈善了吗?长久下去,那还得了。不能等了,长老,闻过先生,我们三人合战,马上杀了他。” “那还等什么?” 闻过在天师之中,本来是个前辈,师尊,可在青坟等人面前,却犹如察言观色的喽喽兵,赶紧附和一声,朝左右招呼,带着一众阴魂,自愿为前锋,朝我掩杀了过来。 潮水一般的阴兵呼啸而至,此时甲作呼啸而下,轻松一个颠背,将我甩上后脊,大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罗天师,这里对手太多,于你不利,而我,暂时又无法吞吐阴魂,为你助阵,还是先离开吧……” 第1504章 人生如逆旅 甲作自然是好心,他不想让我陷入乱战的泥潭。 纵然千斤好铜,难打万根门钉。 如此数量的阴魂,就算修为再低,只要缠斗下去,我早晚也会因为体力不支和煞气侵蚀,死在乱战之中。何况,这其中还有黄瑭、青坟和闻过这样的高手。甲作虽然没和他们交过手,但已经从气场判断出,这三个人不同一般。 但是,如果我现在从这里离开,那就等于告诉对手,“罗天已经逃脱了这个区域”。我要给他们制造一种,我一直在附近,只要他们围剿,就能找到我的假象。 如果飞走了,那还如何将吴杨超的目光吸引开? “甲作,你放我下去。”我冷静道:“人生如逆旅,步步皆难关。此时我若走了,那刚才所做的一切,就真的成了简单的逞凶耍帅,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了。” “罗天师,您当真吗?我放你下去容易,可你若是杀出去,就难了!” 我淡然道:“你跟着叶法善那么久,他有句名言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凡修道造金丹,须凭龙虎水火;凡成人生气节,必过沟壑危难。今天我部亲自从这里杀出去,那明天,我也没有勇气从外面再杀回来。” “好吧!”甲作喃喃道:“既然天师心意已决,我就不再阻拦了。我发现,有一点,罗浮真人都无法和你相比,那就是,你们都对敌人很凶狠,可你对自己更凶狠。我算是服了……” 我不禁一笑:“不是我非要对自己狠,是我了解我自己,我这人很懒,又贪图安逸,不逼迫自己,我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还有多大。甲作,我倒是有一件事得拜托你……” “你说,别说什么拜托了,能为你办事,万死不辞!” “不要万死,一次都不需要,只是求你把奴柘和张子鎙带出去。多年父子成兄弟,奴柘是我儿子,更是我兄弟,我要是赶他走,他肯定不会走,所以只能你带他走……还有张子鎙,生前已经够凄凉了,犯不上为了我再把魂命搭上……” “放心,这事包给我了!” 甲作朝着鬼影稀薄处,一个盘旋,将我放在了地上,然后迅速回掠,直奔那墙体的阴影。 在奴柘一声惊呼之后,它已经背上驮着两人爬升起来了。 “喂喂,你驮我干什么?”奴柘大叫道:“妖爷还在那呢,我不走,我要和他并肩作战。” “你把张子鎙带走就行了,我不需要保护。” “臭蛤蟆鸟,放我下去,再不放我,我……我可就跳下去了。” 甲作听着奴柘的谩骂,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飞行中,突然回过头,噗的一口烟雾,奴柘就晕乎乎地倒在了甲作的背羽里,没了动静。 张子鎙知道这是我的意思,便抱住了甲作的后脊,回头朝我大喊道:“罗大哥,我们听你的,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咱们外面见了……” 青坟仰望着甲作,一纵身,想着魂漂起来,将其拦住。 可甲作巨翅一扇,强风如雷,瞬间将青坟原路打了回去,然后连扇几下,将一众鬼祟扇的人仰马翻,顺着隧道往前飞,然后接着天井直冲云霄去了。 看见他们三个顺利脱身,我也就放下了心。 观察了一下四周,选择了一个突围方向,直接掩杀过去。 “拦住他!”青坟大喝道:“我已经上禀师尊,师尊随后就到。” 黄瑭在东,青坟在后,而我,要冲破的方向,正是隧道的西侧。 之所以这么选择,是因为我知道,那边就是草冢站。 当初我第一次潜入地下的时候,走的就是这个路线。 而且,草冢站离城隍庙和十五里小庙都不远了,朝那边突围,正适合我去外邸把白薇他们救出来。 可能是听闻了吴杨超要来,闻过此番一反常态。以往那几次,没有绝对力量帮衬的情况下,他见到我势必逃脱。可这次,他自己孤身守在西侧,竟然迎着我冲了上来。 “圣尊即将大驾,你们还等什么?拿下此人,天功一件!跟我上!” 闻过已经适应了作为魂魄的角色,二话不说,冲锋在前。 说实话,我绝少厌恶一个人厌恶到恶心,这闻过绝对算得上一个。 我心中暗暗下决心,倘若能搂草打兔子,顺手把他也宰了,那也算是我此行的一大造化了。 “闻过,天黑人静,月隐星稀的晚上,赵长松、敬看云可曾入了你的春秋大梦?我实难想象,你这样的人渣怎么还有脸活在世间。” 闻过哈哈大笑道:“人活一世,如蒿草一秋,哪有那么多的什么狗屁情谊?最实在的,还不是自己过的舒爽?我闻过不是不努力啊,我修行了一辈子,却连一次飞升都没得到机会。我容易吗?后来辛辛苦苦策划了那么长时间,就想利用多花蓼之血成就金身,却毁在了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手里。换成你,你甘心吗?我不过是做了大多数人想做却没勇气做的事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赵长松敬看云若是追随我,我岂会伤杀他们?是他们自己不好,食古不化,纯是死有余辜。” 这种货色,我和他废话,自然不是为了感化,而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趁着这厮声嘶力竭给自己辩解的瞬间,我陡然使出了才从瀛洲岛上学来的灵修之术,隔空一道赭灵之火打了过去。 “你……你玩阴的……” 闻过仓促抵挡,才知是诈,嘶吼怒骂之间,已经被我重重击打在胸,飞出去数丈远,倒在了鬼丛之中。 这一击,绝对够他喝一壶了。 我本想趁势追杀过去,将他彻底弄死算了,可时间不允许,黄瑭已经在后面对我使出了原石术。此术奥妙就在困顿,要是被缠住,我可就真的难逃脱了,所以,我放弃了击杀闻过,顺着突围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出。 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地铁口。 凌晨时分,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徐徐飘出地下,还没站定,就听见一声女子的娇喝之声。 歪头看去,一前一后,两个影子追逐厮斗而来,跑在前面的,竟然是个体态婀娜的女子。 第1505章 非要斗心眼 “你这怪诞异类,可知这是人间?再敢追我,我……我可不客气了!” “嘻嘻,你不客气能拿我怎么样?我就喜欢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站住,我不杀你!” 两人追逐之间,还有来有还地施以内力,相互缠斗,但明显,前面的女子实力不济,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听着这声音,我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凝神侧盼,一张俏丽带着冷艳的面孔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是她? 韩冰。 韩冰仓惶之间,猛地抬头,也在这时候看见了我。 她一脸错愕,神态复杂,有惊慌、有遗憾、有躲闪,还有一丝丝的激动。 迟疑这几秒钟,后面的那个影子已经追到了跟前。 “怎么不跑了?小美人!” 身后之人,长的倒是玉树临风,可惜,一脸的流氓神态,哈喇子都要淌出来了。 而且,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此人又是个灵修者,这面孔依旧只是一副皮囊而已。 这人自信满满,伸手去挽韩冰的腰肢,韩冰咬紧牙关,回头就是一记五雷印。 可对方似乎已经早有预料,从容侧身,擦着那电光安全无虞不说,手还堂而皇之地在韩冰的下巴上摸了一把。 “滚开!” 韩冰一颤,惊叫着施展跳步,仓皇躲闪出来,咬了咬唇,躲到了我的身后。 “罗天,没想到,会以这样狼狈的方式再见你……” 韩冰说话依旧那般爽朗,可情绪上,却似乎还处在刚才的紧张和惶恐之间。 “帮帮我……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心结,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帮我……这个人不是人,他是个怪物。他要,要……” 韩冰开始哽咽。 少见她也会梨花带雨。 我还没说话,那个男人却先开了口。 “滚开!” “你是在说我吗?” “这里还有别人吗?”男人冷声道:“看你就是个小小的魂魄,没心思杀你,滚开。” 韩冰满脸怯意,却在我身后大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狂徒,要滚的是你,否则,你的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说着话,她还挽了挽我的胳膊。 想当初,在山里,她就是这样挽着我的胳膊,掏出了郁庭礼的魔爪的。 可能是她也想到了曾经,韩冰情不自禁地喃喃道:“这辈子,就没想过,还能握住你的手……罗天,谢谢你不计前嫌,肯帮我这一次。” 话都说到这了,我还能说什么?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命非草木,哪能无情啊。 “放心,在我身后,没人能杀了你!”我平静道。 “呦呵,还真有人敢出头,你也不看看,这如今的镐城,是谁的天下!” 眼前的男子,气势如虹,没有使出大招杀我,也没有用嘴贱的杀戮之术取我性命,竟然双手一推在,做出了内力角逐的架势。 盛情之下,我哪能不给面子啊。 二话不说,两手做抟,正面迎战。 两人面对面相隔三米,内力尽出,僵持不下。 此人虽然言谈举止轻浮,可内力着实浑厚,我和他一对攻上,瞬间双方就被内力所吸,一时间谁也撤不出来了。 “怎么样,罗天,你没事吧!”韩冰声音发颤,关切地朝我问道。 “放心,我没事!”我大声道:“还是那句话,你乖乖呆在我身后,没人能伤的了你。” 韩冰叹口气道:“当初在山里出来的时候,我们还是半斤八两,如今你却已经有如此高深的修为了。金鳞岂是池中物,罗天,那时候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我是多想在平庸的生活里拥抱你啊……可惜……” “旧事不提了!”我平静道:“只要我们以后互不干涉就好。” 韩冰默然一笑,点了点头,转而朝着那男人道:“狗东西,就凭你,也敢打姑奶奶的主意?现在你们两个内力角逐中,谁都动弹不得,我现在轻轻松松就能要你的狗命。” “你敢!”男人叱喝一声,却随即底气不足道:“我和这位老兄,血拼之际,你在背后偷袭我,算不上什么好汉吧……” “呵呵,我本来就是女子,从来也不是什么好汉!罗天,你别怕,我现在就趁机杀了他……” 韩冰恶狠狠地说着,深吸一口气,陡然运气,突然狠狠一张打出,拍在了我的后脊上。 “罗天,我父亲郁庭礼难道没告诉你,永远不要把后背给一个不能信赖的人吗?何况还是一个别你伤透了心的女人?可惜了,纵然你天赋异禀,可最终还是折在了我的手上,怪就怪你变了,你没了当初的决绝和果断了!” “哈哈哈!”面前的男子也大笑道:“罗天,你上当了,我们两个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你演着一出大戏,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干掉你的……可惜啊可惜,你果然没能过的了美人计!” 两人咬牙启齿,同时发力。尤其是韩冰,恨不得将我身体击穿。 我不禁冷笑一声,道:“韩冰,我早就说过,你不了解我,我罗天此生就从没做过,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事。实话告诉你,从你刚才出现在我视野里那一瞬间起,我就知道,你是为了杀我而来……” 言罢,我浩然提气,从容一转身,就从两个人的夹击中分离了出来。 他们永远也不明白,归藏的奥义就是借万物,借自然,借众生之力。 不要说和一个二流的灵修者内力角逐,就算是在碰上连三个人,我也不会被牵制住无法脱身。 更何况,我从一开始就动用了三花聚顶护身啊。 “你们两个拼一拼,自求多福吧!” 我突然从中间撤力,两个人在目瞪口呆中,双双对撞在了一起。火星撞地球一般,都是穷尽了毕生之术,轰隆一声各自倒在了十米开外……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想不开,和我斗什么不好,非要斗心眼! 第1506章 小小的泥鳅 仅仅是这么一个内力相撞,就让韩冰和这个灵族人双双倒地不起。 由此可见,他们刚才为了杀我,可谓是倾尽全力啊。 “罗天,你真的是一次都不肯信任我啊!”韩冰喃喃道。 听着这话,我都气的想笑。 狐狸骗不到公鸡的肉,还反倒怪公鸡飞到树上去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有这样的强盗逻辑。 “我就是不信任你!”我正身道:“当初在燕东大山里,你利用我的同情心,骗我和郁庭礼反目,从那一刻起,我就从没再把你当成清白之人。我深信,一只喝过血的狼,骨子里就不会在安分下来。她或许一时没有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头,那不是她慈悲,只是她此刻不饿,等到她饥肠辘辘时候,她一定还会狠狠的咬你。你不就是这样一条拥有着漂亮皮囊的狼吗?” 韩冰闭上眼,面露悲凉之色,喃喃道:“我父亲空给了我歹毒的基因,却把他毕生的生存技巧全给了你。我输得不冤……你杀了我吧。” 当然要杀! 经历过这么多,我对这个女人已经再无半点怜惜。 与其说,现在的她还叫韩冰,不过是单纯沿承了这个名字,继承了这幅皮囊而已。现在的韩冰,其实已经是个丧心病狂、病入膏肓的人妖怪胎,是个为了野心无恶不作的恶魔。 “姓罗的,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杀了你了!” 韩冰闭眼等死的时候,那个灵族人却还在喋喋不休的大骂着。 “我本可以和你真刀真枪干一场的,我未必会输。要不是轻信了这姓韩的女人的计策,我才不会这么窝窝囊囊的被你戏弄。姓罗的,她怕你,我可不怕,她想等死,我可不想。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们的族主,我们的圣尊,就会将你千刀万剐。” 死到临头,还这么跋扈。 本来一左一右,我还琢磨着先杀谁,既然他如此饶舌,那就只能先送他上西天了。 “你叫什么!”我淡漠道:“这是你最后说话的机会。” 见我朝自己走来,这厮撑住身体,大声嘶吼道:“我叫黄琥。玉之王者,为琥也,在赭灵家族,排行老小,人称幺爷,你敢动我……我就……” 我踏马最厌恶的就是人怂嘴硬还爱装。 老子都骑在你脖子上了,你却还敢叫嚣我不敢拉屎。我要是不给你整点痢疾,都算我心善。 “你踏马话太多了!”朝着他的脑袋一巴掌拍下去,直接将其皮囊打爆,随即顺手中劈,不等其变化真身,就已经手作刀刃,入体取丹,将其丹元活摘了出来。 黄琥瞪大眼,愕然地抬了抬手,一句话没说出来,魂灵就散掉了。 “什么东西!老子问你名字,只是想知道,死在我手中的是谁而已,你还踏马来劲了!” 一切照旧,杀了他,还要吞了他的丹元。 不过,这丹元一下肚,我瞬间感觉丹田之内,像是火炉添煤一般,骤然热了一下。随即,从脑袋顶,到脚后跟,火烧火燎,火柴一蹭,像是直接能冒出火星是的。 虽然说,我在瀛洲岛上,已经学会了消遣灵修之术,也知道了砗磲珠辅助修行的办法,可这次毕竟是连续吃了两个灵族长老的内丹,身体一时有些吃不消。 就连眼前,也像是糊了一层火蒙子,不管看哪里,都好像凝聚了一团火光。 我转过身,定了定神,韩冰还躺在那里等死。 不过,随着眨眼,她的身形也开始模糊,眼前忽而金亮,忽而赤红,燥热让我感觉脑袋瓜子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罗天,你怎么了……” “和你无关!” “你怎么摇摇晃晃起来了!” “我说了,与你无关!” 我死死瞪着眼眶,定了定神,确定了韩冰的位置,握拳走了过去。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杀我?” “当然,你必须死。在我心里,你和青坟、闻过已经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你如今已经和他们勾连在了一起。” “可你忘记了自己的十五岁吗?没有我的出现,你这条河,还是一条沉寂的死湖,你还留在我父亲郁庭礼身边为奴呢!” “以前,我曾经也这么想过,所以,我愿意原谅那些曾经出现在我世界里的人。可后来我想明白了,河流就是河流,就算堰塞了一段时间,可它终究会冲破牢笼,依旧是条河。我获得自由,那是我的努力,是天道之必然,我不能把这归功于一条在我的水面上曾荡起了小小涟漪的泥鳅。” “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一条小小的泥鳅?” “对,现在甚至只能算是一条死泥鳅。你记住了,没有男孩会感谢那些所谓的让他成长的女孩。恨就是恨。” “好,好,罗天,听了这话,我也算是死心了,你杀我吧!” 韩冰变得决绝,再没有半点求饶的意思。 我站在她面前,聚焦了好一会,才把飘忽的眼神聚集在她的身上。虽然身体的炙热让我的经脉都在疯狂运转旋转,我的手甚至都有些颤抖,可我不想让她看出来我身体吞噬丹元的反作用。只要杀了她,那有关于我们之间,郁庭礼、韩庭义之间,这些往日的瓜葛就全都不复存在了…… 我已经两次错过杀她的机会了,今天必须送她死。 “韩冰,你不算光彩的一生就此终结吧!” 我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三条阴经鬼脉同时发力,以手做刀,准备将韩冰劈杀。 这闭着眼黯然等死的女人此刻却突然睁大眼睛,光滑水润的面孔也随即变成了当初吞噬妖元之后的丑陋之相,人不人,妖不妖,狰狞可怖,数道妖藤齐发,缠绕撕扯,同时一股子妖风朝我做出了最后的反击。 我轻蔑地哼了一声,移形换影,如同瞬移一般,轻松摆脱了她的反击。 我太清楚这个蛇蝎之心的女人了,不到咽气的那一刻,她就像是一只黑寡妇蜘蛛,会永远想着毒杀别人。 第1507章 江山代有人 垂死之蛇,尚有回颈之力,断头之蝎,仍具蜇人之钩。 韩冰就是这样的蛇,这样的蝎。 我从来就没觉得,她会束手就擒,引颈以待。 否则,若无防范,就凭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换成任何人,都已经被她击中,拉下水了。 在释放完了最后一点能量之后,韩冰重新跌倒在地。 “技不如人,我也只配活到此刻了……”韩冰悻悻地趴在地上,犹如一条丧家之犬。 时至此刻,他才算是彻底认输。 曾经堪称尤物的韩冰,现如今皮肤灰暗,满脸褶皱,眼窝塌陷,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烂根腐木的臭气。 就像是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千年老师,又像是复活的稻草人,让人看上去,就心生厌恶和恐惧。 “韩冰,此生再见……哦,不,你也不会再有下辈子了,应该是,永生不见!” 我知道,青坟他们很快就会追来,所以,不想再浪费一秒钟时间,赶紧利落,抬手便杀。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怕夜长梦多,越横生枝节。 眼看着我手中的掌风就要劈砍在韩冰的脑袋上了,突然一道掌力隔空而来。 速度之快,力气之大,极其罕见。 沧锒一声,两股内力的碰撞,竟然发出了金属般的响鸣声。 然后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地面陡然塌陷,韩冰毫无征兆的就坠落其中,消失不见了。 “有高手!” 我骤然心中一紧,赶紧观察四周。 心中也不禁破防,忍不住的想骂娘。 韩冰这女人,总是如此命大,就在须臾之间,怎么又让她苟活一命啊。 就在我心有不甘的时候,脚下突然微颤,我不敢犹豫,动作敏捷,兀的一下拔地而起,这时候就看见刚才站立的位置,两个粗壮有力,行若快刀的东西猛地伸了出来。 再晚一点,我就中招了。 大地裂开,一座金色的小山轰轰隆隆从地皮下钻了出来。 随后,这庞大的赭灵石腾起一阵烟雾,变成了一个白胡子老头。 与此同时,听见那草冢站的出站口狂风呜咽,青坟和那个叫做黄瑭的家伙正急匆匆追了出来。 “大哥,拦住他,他就是罗天!他就是圣尊说的我们的大麻烦,干掉他……”黄瑭朝着眼前的老头大喊道。 老头闻言,目光凛然转向了我。 这老者手持一支古朴的玉剑,剑身闪烁着淡淡的银光,看似普通,却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其穿着似闲云野鹤,飘逸超脱。借用的皮囊也很讲究,仙风道骨的外表,两撇漆白的浓眉,完全是一副超脱于尘世之外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此人周身金光环绕了足足三圈,远非那几个灵族长老可比。 这个叫做黄瑭的,竟然称呼他为大哥,看样子,他就是赭灵的大长老了。 要是平时,难得碰见一个气场如此强悍的对手,我非碰一碰他,可如今,不是鏖战的时候,这里也不是鏖战的地点,何况,只要陷入缠斗,马上青坟他们就会加入乱战。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好汉不吃眼前亏,绝不能乱来。 “老东西,黄顼、黄琊、黄琥都已经被我杀了,我预计在不久的将来,让你们兄弟十二个,一起进我肚子团圆。我不管你叫黄盘、黄汤还是叫黄鼠狼,你好自为之,把命收好了,等我来取!” 我大声放下狠话,转身就跑。 这老头却已经反应了过来,兀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他们这些家伙,不但善于忍术,还能穿墙钻地,只要你稍有疏忽,就已经到跟前了。 所以,我没有东张西望,忽左忽右,迂回狂奔。 果然,老东西如行随影,我到哪,他必已经到了身后。 “罗天师,何必惊慌而走啊,老朽愿意领教高招!” “领教你奶奶的腿儿,你说领教就领教?那我多没面子啊。我就不让你领教……” 呀呀呸的,小爷我除了争强斗狠,最牛叉的本事就是逃跑。 毕竟,郁庭礼说过,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对于逃跑的路数,我太熟悉了。 你不是石灵能遁地吗?好啊,我看你往哪里遁。 我故意一转身,朝着市场的一群平房区跑了过去。 到处都是低矮的砖房,到处都是钢筋水泥,到处都是胡同,你在地下,我在地上,我就不信你还能跟得上我。 其实我完全可以放开手脚,直接往十五里小庙的方向狂奔。 我也很自信,以我的能力,老头未必能追的上我。 可要是那样的话,我就等于告诉他们,我逃脱的方向是十五里小庙了,那最开始设定的声东击西也就失去了意义。所以,我必须就在这一带,将其彻底甩下。 翻墙过院,上树跳桥,这一路,俨然是飞檐走壁。 这感觉,就像是在酷跑一般。 足足跑了三个街区,灯火阑珊了,周围景色暗淡下来,我也才停了下来。身后果然没了动静。 “和我比逃跑,别看你一把胡子,可嫩着呢!” 我掸了掸身上的灰,自言自语一句。 正转过身,准备前往十五里小庙,哪成想,一转身,就看见身后的街道中间,站着一个人影。 我瞬间一颤,精神了不少。 娘的,这都能追上? 我还以为是那老头神不知鬼不觉摸过来了,但仔细看了看,这影子颇为高大,好像并不是那老东西。 “一身素白如霜,满腔豪胆张狂。翩翩少年,热血儿郎。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啊。” 一听这声音,我顿时醒悟了。 这不是恶人,也不再是那伙人了,这正是那个口述我大符箓咒诀的声音! 第1508章 我们的未来 “是您!” “呵呵,你还认得我。” “当然认得!”我一笑道:“好吧,实话实说,我其实只记得您长的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但具体长相其实忘了,但我记得您的声音。” 来人从容朝我走了过来。 上次见他,他是在镐城城隍庙的高台宝座上。 当时他坐着,只觉得气质高贵,外貌俊朗,如今他站在我面前,我才发现,他的自信不单单来自于外貌,还有一种深沉而内敛的气质。他的眼神平静而坚定,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深处。他的眉宇之间透出一种坚定和果决,那是一种经历过惊涛骇浪之后的从容。 如今在单纯得用帅气形容他,那就太肤浅了。 “您不是消失不见了吗?怎么会还在镐城?”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因为大胡子和鹰钩鼻子曾先后和我说过,他们的尊上有要事离开了,所以才留他们在镐城刺探情报。在冥间的时候,从范小姝的嘴里,我也听说过,好像是他去了南海做什么大事…… 他没回答我,反而一笑道:“你不是在冥间吗?被杀了吗?可你怎么如今也在镐城?” “我……”我刚想说,我去了趟海城,忽然想到,他这么回答,是不是另有深意啊。 “莫非,您和我都一样,都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您其实根本没有去南海?那您是……” 他淡淡道:“我离开镐城之后,去了锦城、江城、阳城、燕城、奉城,去了这些有都城隍和大城隍庙的地方看了看,各地都差不多,佞党乱政,败坏各方啊……最后,我去了海城,我还在一个叫金山嘴的地方见过你。” 我惊讶不已,咂舌道:“您不会……也跟着我们去了瀛洲吧。” 他不置可否,平静道:“当年大战平定之后,我这个游阳的特差曾经想去瀛洲看看,可惜都没成行。我听说,瀛洲只有有缘人才能看见,没想到,你却做到了。” 听话听音,如此说来,他果然是跟着我们出了海。可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由此可见,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可能还隔着一层云的高度呢…… 见我望着他满脸吃惊,他却淡然道:“术业有专攻而已,没什么惊讶的。不过,我必须声明,我可不是监视你,跟踪你啊,完全是你我在海城碰上了而已。” 我咂舌道:“您可真让我开眼了……这么说来,当时在瀛洲之上,我被困住的时候,突然破解了“结界”,其实不是我的本事,而是您帮了我?” “谈不上!”他正色道:“我只是顺手之劳而已。其实即便是我不出手,你也很快就找到方法了,我出手,就是加快了速度而已。这件事,你没什么感谢我的,要不是你,我时至今日,都不知道,当年的玄黄和海黄之争的由头是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们能在三天时间,在茫茫东海之上,找到瀛洲,其实除了我们的努力和幸运,还有他的功劳。 “老先生,那您这次归来,有什么打算?” “我?我没什么打算啊。该打算的不是你吗?你要查的查清楚了,要做的准备也准备好了,如今还有了灵修,我正要看你表演呢啊!” 我顿时一阵无语。 这叫什么事啊。 明明他是大咖,干嘛要看我出丑啊。 “老先生,您没开玩笑吧……” “别叫老先生,我叫岳敖,你叫我老岳就行!” 我赶紧摇摇头,正色道:“这……这恐怕不行,您儿子岳稚川,那是我媳妇的师父,我虽然和他没大没小,有时候还称兄道弟,可在您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胡来……” “那你就叫我岳敖吧,不嫌麻烦,叫我游阳统御大天尊神君也行。” 这……这怎么能不麻烦呢?一个名字,八九个字……喊完还得歇口气儿。 “既然如此,那……那我叫岳先生吧!”我追问道:“岳先生,您不是游阳神君吗?这是你的分内之事啊,你不管谁管?” “你啊!”岳敖耸肩道:“你都站在风口浪尖上了,你不上谁上?再说了,没听见他们说吗?你是他们设定的首要对手。我们岁数大了,不想折腾了……” 这叫什么事啊。 我头次一次听说,神仙还说自己岁数大的……这借口找的弱爆了。 我沉默片刻道:“实话实说吧,这不会是他的意思吧!” “他……你说的他是谁?”岳敖明知故问。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大声道:“如果真是他的意思,那反倒是好了。您就告诉他,如果他不想插手,那就永远不要插手,我就当是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可有一样,必须提前说清楚,我不接受任何人设定的所谓的历练,我也不感谢你们给的机会。” “孩子,不要那么激动!”岳敖道:“有些事,那是注定的劫,谁的难,只能谁来渡。你总要为自己的未来想一想对不对?” “我的未来?” “对,就是你自己的未来。”岳敖道:“你的出身,注定了你不能平凡。浩瀚宇宙,缥缈人生,要想金身不坏,万古长存,没有重重劫难的苦渡,又怎么能成?你和他们那些孩子不一样,你……” 我不禁朗声一笑道:“不好意思,岳老先生,我的未来,就是我们那些孩子一起的未来。我和我的那群兄弟没什么不同,我从来就没想要过什么万古长存……” “怎么,你作为天师,不想跳出轮回,跳出六道?” “不想!”我一笑,反问道:“岳先生是过来人,身份特殊,有通天之能,有百术在身,只要你愿你,您的儿子,岳稚川也可以长生不死,或者步入永生之班,可你怎么就没做呢?” 第1509章 不平则鸣尔 岳敖脱口道:“青灯黄卷苦修熬,三灾七劫凶如刀,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百年消。他啊,资质平平,若是能安得百年,万事顺遂,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呵呵,是啊,连上尊如此大的造化,尚且想着,只让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就好,为什么却希望我能跳出轮回,跳出六道?” “因为你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我平静道:“都是生在天地之间,怕疼怕苦,有着一样的七情六欲,贪财好色。” “孩子,你说的只是表象,可究其根本,你的血脉注定了你的与众不同啊。” “在我的前十八岁,我不就像个普通人一样活在世间?为什么现在,我的身世却反反复复被你们提起了?如果,我一直生活在山里,你们又有谁会在乎我是谁谁的儿子,有谁谁的血脉?” 岳敖沉默片刻,正色道:“可这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啊。你是罗卜的儿子,不管你在不在山中,你早晚都会发光发热,一旦成长,便是光芒万丈,热血冲天。” 我有些不情愿,大声道:“可那又如何?我就是我,先是罗天,然后才是花清秋和他的儿子。你们为什么要给我标签化?为什么要安排我的人生?你连自己的儿子,都留在了人间,哪怕他孤苦一个人,也宁愿他享受着人间的酸甜苦辣,晨晨昏昏,你也知道,三界最美不过是人间一抹春色,怎么就非要总是提我是罗卜的儿子?让我为了那所谓的飞升却殊死拼搏?” 岳敖有些吃惊,惊愕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你觉得我们是在安排你的人生?” “难道不是吗?”我正色道:“千万不要以为我年轻,就懵懂无知。有些老狐狸,靠的确实是岁月的积累,而我,姑且算一只小狐狸,靠的是我的阅历。阳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这些成神得道的大佬为什么反应会这么迟钝?在冥间的时候,我因杀戮而陷入魔念的挣扎之中,原本,泥犁沼泽应该在东胜神洲的管辖,可偏偏那个叫做毒王的一洲之主在进行所谓的修行闭关。原本该负责阳间大小事务的您,莫名其妙地说是去了南海。其他能杀能打的各路大神,不是有事,就是闭关,搞得整个冥间,好像一个能抵挡我的都没有。你以为,这么弱智的戏码我看不出来?很明显,你们这些人,就是在故意躲避,有意无意地,把重头戏交给我。我就不信,吴杨超如此兴风作浪,你们这些人会无动于衷。” “这些家伙,确实演技有待提高……” “所以,你也承认啦?你们不就是在故意制造机会,逼着我,捧着我,套路我,让我挺身而出吗?” “小天,你需要知道,进阶之路,本来就是一条历练之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机会的!” “我情愿我没有这样的机会。您说,你们这些人,做这样的事,这样的决定,是不是他的意思?” “他又是谁?” “我说了,你知道我在说谁!” “你怎么这么执拗……简直是完全继承了卜爷的固执和花清秋的偏激。”岳敖喃喃道:“好吧!我不知道别人,我只能说我自己,我做的所有事,全是基于我内心的考量和如今形势的判断。至少,你父亲从没有告诉过我,让我如何帮你成长。就算是卜爷真的想历练你,也未尝不可啊。” “是吗?”我嘲弄道:“您那个贼长的封号叫什么着?游阳统御大天尊神君,说白点,不就是这人间的no1吗?我们要面对的破事,本就该是你的事。阳间出了奸邪狂徒,你不操刀上阵,还指望谁?既然不是他指使你历练我,那我马上退出如何,这镐城本就是你的战场。” “喂喂!”岳敖赶紧道:“小子,你不会在和我说真格的吧。” “你以为呢?我在和你玩笑?”我大声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也该你登场了。我老婆孩子热炕头,两顿茶水一顿酒,自己过小日子去不好吗?” 岳敖闻言,万般无奈,皱眉道:“罗天,你就没有一点雄心壮志?” “没有!” “那你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不平则鸣。为了打断踩在我后脊上的脚,为了打断扼住我喉咙的手,为了堵住那些朝我发出噪音的嘴巴。” “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 “你的心中,难道就没有这天下苍生,没有三清正道,没有两界五族?” 我不禁一笑道:“那些事,有你们不就行了吗?你们作为神祇,当官不为民作主,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可这阳间,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如果邪祟除,奸恶不平,你的小日子能过的好吗?”岳敖正色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不是罗卜的儿子,难道看见异灵围城,胁千万阳人,作恶多端,你能袖手旁观,作壁上观?” 见我这次没吭声,岳敖赶紧道:“我知道,其实你骨子里比任何人都侠肝义胆,你之所以说这些话,做出一些偏执的决定,恰恰是因为你身份的原因。作为罗卜的儿子,或许在别人眼里是荣耀,可在你这里,除了无尽的麻烦,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怨念。小天,神有神的苦衷……” 我鄙夷道:“是啊,他的苦衷,一定比我小时候关在狗笼里更危险,比三天吃不上饭更煎熬,比小小年纪就目睹了妖邪鬼怪更恐怖吧。” “孩子,你有怨念啊。这说明,你还是在乎你的父亲,如果你对他真的没有一点感觉,那你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的……” “岳先生,恐怕你误会了!”我正色道:“他虽然理论上是我的父亲,可实际上,他用不着对我负责,用我母亲的话说,这是她的决定,要怪,我也只能怪我的母亲。我说这些,只是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同样,悲喜也并不共通。所以,你们认为重要的,对我来说,可能一钱不值。而我在乎的,在你们那,大概着也无比幼稚可笑。” 第1510章 晨曦里破绽 岳敖听了这话,似有所悟,一时没有言语。 我则又淡淡补了一句道:“岳先生,您年轻的时候……哦不,严格来说您现在也不老,应该说是,您尚在人间的时候,可曾有过对什么人,什么事,奋不顾身?” “当然!”岳敖满眼思绪道:“我尚未成年之时,家道中落,母亲秉持家业,常受责难。我当时一门心思,那就是振兴江南岳家,让丘山阁重新登上玉宗之顶。还不错,苦心经营之下,我也确实做到了。虽然我百年之后,稚川不善经营,搞垮了丘山阁,可当年的励精图治,还历历在目啊。” 我一笑道:“先生如今乃是上神之躯,统管天下城隍,监管天下修道者,可谓之位高权重。说你是酆都那位在阳间的代理人,一点都不为过吧。” “你小子怎么老提我身份这茬?”岳敖苦笑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如今你位高权重,早已经脱离开人间的权财游戏了,那你再回头,会觉得自己当初为了丘山阁的祖宗基业勾心斗角、血拼商海可笑吗?” “当然不可笑!”岳敖正色道:“尽管现在想想,什么万贯家财,什么祖宗基业,都是浮云,可人生就是分阶段的啊,那是我的青春岁月啊。我依旧为自己那时候而自豪啊……” “所以啊,岳先生,人在某一刻,只能活在当下的世界里。我们不能同时踏进两条不一样的河流,纵然我现在的这条,未必是最干净的,最清凉的,但未来的我一定不后悔自己此刻的选择。因为我知道,什么才最适合我自己。” 岳稚川一时间有些愕然,沉思了好一会,突然一笑道:“我一个解脱之人,现在竟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你小子行啊……或许,你是对的……咱们不东拉西扯了,我也不逼你,就说现在吧。你打算去哪?” “那您老此刻出现,有事要去哪?”我反问道。 岳敖摇摇头,无奈道:“行吧,你这小子,比你爹更刁钻……咱们还是一起说出来吧。” 我会心一笑,将十五里小庙说得出来。和岳敖口中之言,一模一样。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搞出这么大动静,实则,是想将十五里小庙的结界破掉。” 岳敖道:“这一招声东击西,当年你爹也用过。” 我淡淡道:“老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老提他?知道你们关系莫逆,兄弟情深,可你要是老提他,那咱们就只能分头行动,各走各的了。” “好好,我不提了!”岳敖道:“那说说你的计划吧。” “我的计划就是,第一步,冲进去,第二步,把他们带出来。” “不得不说……你的计划好有道理啊!”岳敖瘪瘪嘴,道:“你这计划,是从把大象关进冰箱需要几步得到的灵感吧!” “你也觉得我的计划天衣无缝对不?” “对,天衣无缝,简直是毫无破绽。我都快佩服死你了!臭小子,你耍我呢?”岳敖瞪眼道:“谁都知道,把大象关进冰箱,第一步是打开冰箱门,可问题是,冰箱在哪?关大象的冰箱在哪。” 我一直都在想,这个儒雅的老先生,什么时候才可能急眼,没想到,我才用了几成力,他就要疯了。 “行了,和您开个玩笑!”我这才郑重道:“吴杨超之所以能在镐城,目空一切,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的手中,有一千万阳人作为筹码。而充当控制这一千万阳人爪牙的,就是他从各路城隍庙搜刮来的纯阴、纯阳的几十万阴魂。他很清楚,就算是你们这些得道诸神想要清算他,也不可能做到一下子同时发起攻击,将他的手下没和这几十万阴魂全部在第一时间斩杀。只要你们做不到,他就能拉上更多无辜的人死。他是流氓,玩得起,可你们是正神,却没办法让无辜的阳人为此丧命,这就是三十六计之外的诡计之一,投鼠忌器。而我们,要想把损失降到最低,亦或者说,把吴杨超和这一千万活人的筹码剥离开,就得把得力的人手,派到整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去。到那时候,就算吴杨超想鱼死网破,也没法把那么多无辜的人绑架在他的身上。所以,第一步,就是要把困在十五里小庙的人都救出来。” “思路没问题,可问题的关键,还在于怎么救!实话实说,我的修为,也算是登峰造极了,可那结界我试过,破不掉的……” “在瀛洲岛的时候,我亲自感受过赭灵们的修行,迷雾、困顿之术,屡见不鲜,我有个发现,那就是,赭灵们内力气场,在阴阳交替的时候,最为薄弱。吴杨超纵然修为极高,可终究没能跳出赭灵的出身,所以,我妄自猜测,或许晨曦十分,是突破点。” “好小子,下手坚如铁,心思细如针,简直和你爹……”岳敖话说到一半,突然秒了我一眼,改了话茬道:“到时候,你尽管破结界,我来在外围给你撑场子,估计到时候,肯定会惊动对手。吴杨超就算再蠢,也该反应过来你的真实目的了。我来会会他……” 我嘟囔道:“本来就是你的事……说得好像你在帮我忙是的。再说了,你修为那么高,要是能直接杀了他,不就结了嘛……” “喂喂,先不说,吴杨超这次是有备而来,修为几何,谁都不清楚,其次,天下各路城隍,都受其把控,我也是不得不考量直面他,会不会扰乱阳间啊。再说了,真在这城市之中决战,势必血雨腥风,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我俩在暗夜里一路潜行,一路斗嘴,还要悄无声息,穿过各个街区,避开他们部下的各路阴魂。临近天明,总算是来到了镐城西北,远远望去,整个十五里小庙周围,正笼罩在一团乌蒙蒙的雾气之中。 要出手了,也就意味着,最后的争斗,即将来临了。 第1511章 迎刃而解了 马上就要天亮了,可镐城的天却依旧如同浓厚的墨汁。 远处天边的太阳,像是未老先衰一样,吃了好几串的烤腰子和几盘韭菜之后,才总算是从天际的黑暗中,缓缓漏出了头,算不上坚·挺,但熹微的光,好歹是让这千年的城市娇躯一震。 虽然晨曦的阳光开始驱逐夜的黑暗,可笼罩着城市半个月之久的雾气却还在。而且,愈演愈烈,纷纷扰扰的流动的煞气,将万物全部收入其翼下。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会传来一两声沮丧的狗叫声。那狗像是没吃饱饭,又像是被未知的东西刚刚抽打了狗脸。 “岳先生,我要出发了。” 当第一缕阳光,和十五里小庙上空的雾气,黑白交融的那一刻,我身形一闪,奔着那团雾气就悄然冲了过去。 岳敖在我身后低声道:“小子,等一下,我们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建立在,你算计了吴杨超的基础上。可我必须提醒一下,吴杨超可也是个聪明人啊。也许,你的声东击西,在他眼里就是自投罗网呢?” 我一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呢吗?” “我?”岳敖皱眉道:“你什么意思?你可想清楚了,一旦你闯入结界,我只能在外围帮你照应,却没法帮你作战啊。” “我知道!我是说,如果这声东击西是自投罗网,那我就去投这个网罢了。到时候,我会把这‘网’撞的稀巴烂,我会将这结界彻底打破,而你,不就有机会,把范小姝他们带出来了吗?” 岳敖一怔,忙道:“你小子不会还有别的打算吧。” “箭在弦上,就算有,您也不得照发嘛!”我一笑道:“虽然我很不情愿麻烦你们这些老军头,可眼下我实在无人可用,岳先生,麻烦了。” 留下岳敖一脸诧异,我已经飞奔过了古老的石桥,奔着外邸去了。 “什么人!” 一过桥,顿时传来了一声断喝。 一列鬼祟很显眼的出现在了我前行的路线上。 因为马上就靠近目标了,所以,我没有潜行,和他们几乎打了个对头面。 以镐城如今的形势,三步一岗,五步一卫,碰上一列鬼祟,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扫了对方一眼,带队的是个浑身湿漉漉的溺死鬼,等阶差不多相当于阴兵的佰长。其身后大约有十几个有战斗力的恶鬼,剩下的,则是连蓝色光影都没有的阴魂。 “自己人!”我平静一笑,一边朝他们走过去,一边道:“几位,天都要亮了,还不撤吗?” “你站住,别过来!”溺死鬼很警觉,直接将冥刀拔出了一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道:“不管你是谁,从这桥上退回去。我得到的命令就是,任何人不得再往前走。否则,我将视为敌人……” 我一笑道:“你很能打吗?” “你什么意思?莫非,你想试试我刀不成?” “呵呵,我只是告诉你,这么重要的地方,除非你很能打,否则,派你带着百十个孤魂野鬼来守,你不觉得,本就是炮灰吗?” “大胆!” 溺死鬼浑身抖擞,摇摆着巨人观的恐怖死相,咆哮之声犹如惊雷一般。 可他的刀还没完全拔出来,就已经愕然站在那不动了。 速度太慢了,我等不及他拔刀了。 等众多鬼祟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站在他们当中,而那溺死鬼已经被我一记幽冥掌打穿了胸膛,兀的一下,粉身碎骨,消失不见。 “我就说,你就是个炮灰!” 我将溺死鬼脱落的冥刀飞速捡起,在鬼丛之中,犹如飞花逐蝶一般,快速杀进杀出,不过是数秒钟时间,等我停刀,那几个有战斗力的厉鬼,已经悉数呜呼。 剩下的那些阴魂,甚至连惊阙的表情都没做完。 “我很嗜杀,可不喜欢杀废物,你们走吧!” 我将手中的刀一个飞旋抛了出去,刀锋转了一圈,正好插在那座石桥上。 一尺多厚的花岗岩,被穿了个透心凉。 阴魂们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还不快滚!” 一声怒喝,已经凝滞的阴魂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瞬间做鸟兽散去了。 打发走了炮灰,我静静地朝着外邸靠了过去。 不过,云雾弥漫,那城隍爷的外邸完全无迹可寻。 我在朦朦胧胧之中往前走,终于,噗的一声,身体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可仔细看,眼前除了流动的雾气,并没有墙体,也没有阻挡,甚至可以说是无遮无拦,但我已经不能再往前行了。 这应该就是吴杨超的“弥天雾”了,也就是俗话说的灵修结界。 我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面前就像是有一张极其透明的网,有弹性,菲薄,但很坚韧。我一点点加大力道,面前会被推进去一个巨大的漏斗,但没有孔洞,而且,还有一股子吞噬的吸力,好像随时能把我的手嵌进去是的。 不知道有没有人生剥过鸡蛋,此刻的感觉,挡在我面前的就像是生鸡蛋里面薄膜。 我很清楚,要想破解了这结界,把困在里面的人放出来,那就得像是捅破了鸡蛋薄膜一般,把蛋液流出来。 可暴力和咒语,对这层薄膜是没有一点作用的。 我将手掌放平,闭上眼,静气凝神,一点点梳理着身体的灵修,然后在打开劳宫穴,像是摩挲一般,缓缓转动手心。 这不同修为之间的沟通,就像是锁头和钥匙的关系。我拥有着赭灵家族特有的修为气质,所以,我能感受到,这层看不见的“网”的流动。 一点点梳理,一点点发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像是拆毛衣一般,我终于找到了那个隐藏的“线头”。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第1512章 陷阱和熬炼 然后就是力量的角逐。 我掌心吸附住这个“线头”,极力想将其拉扯开,从而,把整个结界崩塌。 但同时,那“线头”乃至整个看不见的“网”,也似乎开始发力,想着将我从这个缺口吸附进去。 人这一辈子,好像处处都是角力场。 一出生,就和那奶嘴较劲。 你咂的不瓷实,那奶瓶就不肯施舍一滴答奶水。 然后大一点,就得有玩伴。 今天他不跟你玩了,明天另一个不和你玩了。你得忍住了,因为谁开始怂,那以后水就只能做别人的跟班。 再后来,虚荣了,有了攀比,那就更得较劲了。 和钱较劲,和人较劲,和老天较劲,最后,还得和自己较劲。 除非你没有一点欲望,否则,你就得拼着体力,比着耐力。 我这人,想要的东西不多,但只要是我要的,我就会玩命的争,一般都会得到。所以,在较劲这事上,我有发言权,也有的是信心。 不就是结界吗? 我既然有种去瀛洲,敢把那赭灵的丹元像是鸡蛋一样往肚子里吞,我还能怕一个狗屁结界的吞噬? 我要是真那么容易被吞噬,早就被那些丹元反噬了。 就这样,一个人站在虚空的结界面前,独角戏一般的较劲。 那股子力道,在我掌心和周身游走。 我深知道,力量角逐的重点,除了内力本身,还得有一颗安静的心。 所以,这一刻,我没有胡思乱想,也没有骄傲或者恐惧,就是单纯的对拼着。 渐渐的,压力逐渐增大,掌心火烧火燎的剧痛,不亚于将一只手,直接插进了火炉火。 可我也明白,我离胜利不远了。 当你的对手,开始丧心病狂的时候,那就说明,你刚才的一脚,不是踢重了他的心窝,就是爆了他的蛋卵! 果然,在持续的灼痛坚持了足足三十秒钟之后,忽然眼前狂风大作,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那个无形的“网”瓦解了,那些遮天蔽日的云雾也开始逸散了。身前在没有“遮挡”,我的身体,像是踹翻了一座墙,终于能继续前行了。 外邸! 恍惚中,我已经看见了一座黑森森的建筑物,那就是当初城隍的外邸。 与此同时,远处好像能听见欢呼声了。 像是老吕,又像是其他人。 一定是他们也发现,结界解除了。只是,我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我正要循着声音跟过去,此时却忽然听见一个幽幽的声音说道:“到底是罗卜的血脉,领悟力这么强悍,才多长时间啊,你竟然已经掌握了赭灵一族的修行方法。” 吴杨超! 没错,这声音我曾听到过,就像是幽灵一般。 “那是,谁让我天赋异禀呢!”我冷声道:“怎么样,这结界被我破了,你还有什么把戏?” “呵呵,小孩子,到底还是天真了些!”吴杨超一笑道:“你有没有想过,我既然能把范小姝、苍颜这些人控制在这,为什么迟迟不杀?” “得了吧!”我大声道:“你倒是想杀他们,实际情况却是,你根本做不到。” “有何做不到?虽然杀她们三个得道者,确实有些困难,但以我的修为,只要我想,就不会做不到!毕竟,他们不是上神之躯,不过是罗卜的三个女人而已。我之所以,围而不打,圈而不杀,就是想着,把她们留在手里,当成筹码。当成鱼饵!” “可惜,现在筹码没了。” “哈哈哈!”吴杨超大笑道:“小东西,你不觉得你的声东击西太小儿科了吗?你骗一骗我手下那些人也就罢了,你还能骗的过我?你在兵站那里,搞得鸡犬不宁,不就是悄无声息想打开结界吗?我看的清清楚楚,早就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如果说,这结界里的人是钓饵,那你就是那条上钩的鱼儿。” 我心中一笑,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条鱼,或许也就是将计就计,自投罗网呢?”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怕死?” 我正色道:“如果这是陷阱,那就得早晚有个人来破。也许,你等得人不是我,可由我来破,最合适。” “没错,在我眼里,你虽然重要,可还不够档次,我要等的人,是你的父亲,我的死仇之人罗卜,最差也是那个狗屁的游阳神君岳敖。不过,你没死在冥间,死在这里,我也能接受。因为,你和罗卜父子俩,谁提谁死我都高兴,哈哈。” “那好啊,我现在已经自投罗网了,你也该现身了吧!” “不急,你既然来了,就已经逃不掉了。我现在要做的是,再结一张结界,重新将罗卜的女人们留下,继续当做诱饵,继续钓鱼。” “不好意思,你可能要失望了!”我长出一口气道:“就在你我对话的这功夫,有人已经趁机将她们全都带出去了。” “不可能!谁,谁敢?” “你说呢?” “是岳敖?他回来了?”吴杨超恍然大悟道:“莫非真的是他……” “呵呵,所以说,咱们之间,还是我算的更远,你输了。” 吴杨超有些懊恼,道:“这么说来,声东击西只是你故意卖弄的伎俩,你还真是主动自投罗网来的……可是小子,落在我手里,是会死的,你就心甘情愿,做岳敖的炮灰?” “谁说我是炮灰的?前提是,你得能抓住我!” 说完,我抬手一道土行心法,卷起一道龙卷,作为遮阴,转身就走。 “呵呵,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你拍的掉吗?要是把你这上钩的小鱼再弄丢,那我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轰隆! 吴杨超话音一落,地面瞬间垮塌,我一个倒栽葱无声落下,好像落在了岩浆里,周围烈火熊熊,灼心剧痛…… “罗卜啊罗卜,你们这些缩头乌龟,你们没有一个敢试探我的陷阱。看见了吧,如今你的儿子,已经开始了生命倒计时的熬炼时刻!哈哈哈,哈哈!” 第1513章 最后的对话 不见其人,却闻其声。 吴杨超放肆狂笑,笑的惊天动地,笑的毛骨悚然。 我极力控制住下坠的身体,依托着自身的气场,奋力朝上浮动,尽可能地摆脱掉身下的赤焰之火。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的身体就像是灌了铅,特别是双腿,木讷沉重,好像只要我不拼死相搏,就会掉下去一般。 和我的下坠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下面那滚烫的岩浆之火,却像是具有生命一般,旋转着,跃跃欲试地往起腾升。很快,那火焰的末梢几乎就要舔噬到我的脚面了! “罗天,你放弃吧!”吴杨超依旧未现身,但他的声音,一直盘旋在耳畔。 我心里也不禁有些疑惑,既然吴杨超已经预判了我的预判,为什么他不亲自出现在这里呢?是他自信,不需要登场,就能将我拿下?还是说,他有不能登场的理由? 我们之间,虽然敌对已久,也在虚幻之镜中见过面,甚至隔空交过手,可却还从来没面对面过。 “罗天,我既然能预判到你会出现在这,你就应该明白,我给你准备的这个“牢狱”,绝对不会允许你轻易逃脱的。” “未必吧!”我大声道:“纵然天罗地网,也会有他该有的破绽。我自幼伊始,素来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性子,我想留,别人赶都赶不走,可我要想走,谁也留不住。” “那就试试看吧!哈哈!” 在吴杨超的笑声中,我将修为转化为冥修,再次尝试脱离开这片火海。 毕竟,我现在没有肉身,以阴魂体魄最方便逃离,而且,人鬼妖灵集中修为中,冥修更为轻盈。 可谁知道,这修为的转化非但没有按照我的预计,帮助我一飞冲天,反而直接失去了平衡,身下的火好像长出了舌头,卷着我就朝着万丈火渊吸附了下去。 我这才恍然大悟,在烈焰之下,就算体轻如尘,也不可能飞的出去。 而要想暂时保住性命,就只能用灵修体魄。 在人鬼妖灵魔五修之中,魔修善杀,五行属金,阳修最正,五行属木,妖修善变,五行为水,冥修阴祟,五行属土,剩下的灵修,则正好属火。 在这滚滚岩浆和吞天烈焰之下,其他任何修为都不可能抵挡得住,只有以灵修入火,才能勉强苟活。 我赶紧转化修为,果然,当赭灵之气传遍全身之后,那死死缠绕着我的烈焰马上舒展了开,那股子强烈的吞噬力和下坠感也稍有缓解。 “不错,真不错,要么说,有时候天赋决定层次呢!这才几天啊,就把灵修之术玩的如从通透了!”吴杨超冷笑道:“不过,你还是出不来。你只是把死亡微微推后了一些,当然,也给我增加了一些乐子,可以看着你在死亡面前多挣扎一会。” “你休想!”我仰天怒吼道:“老子一定会杀出去,找到你,干掉你。” “那估计你要失望了,实话告诉你吧,你身下的火焰,不是一般的火,这是我召唤的梵天焰,你深陷的地坑就是炼狱之门,不要说你还在五行之内,就算是跳出五行,也不可能上得来。” “随你胡诌,反正又没人揭破你!” “呵呵,信不信随你,我只能告诉你,这陷阱其实不是为你准备的,我是为了你父亲、岳敖和南赡部洲的阿丞准备的。这天下灵修,最高不过这三个人而已。按照我的预计,能攻破我的结界来搭救苍颜、范小姝和碧瑶的,只能是这三个人。可没想到啊,罗天,他们都是老油条了,知道这其中有陷阱,硬是不肯来,最终,自投罗网的是你。那没办法,蚂蚱也是肉,何况,你死,罗卜也会难受,这就够了……” “你如此大费周折,难道仅仅是为了让罗卜难受?” “没错,就这么简单。我很清楚,我是个失败者,卷土重来,那冥间的高堂上,也难有我一席之地了。毕竟,他们都已经成了跳出五行的方外之神了,他们拥有数百万的天兵、鬼兵,他们掌控着人鬼妖灵魔所有的资源,我想要击败他们谈何容易?所以,我不再做梦,不再想着站在酆都的高台上,俯视天下。我只需要报仇就可以了。罗卜杀了我的女人,那我就杀了他的妻子,罗卜让我失去了天下,那我就让他失去自己唯一的血脉后代。罗卜不是号称重医医世体恤苍生吗?那我就让这世上的普通人因为他而死。总之,我要看见他痛苦。” “变态,你简直就是个心里扭曲的老变态。” “住嘴!告诉你,把我的位置换成你们任何人,你们只会比我更恶心。我报仇有错吗?我想看你们感受着我一样痛苦,我有错吗?实话告诉你,我本来是可以早早杀了你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在海城、在姑苏,我有无数次机会能干掉你,可当我知道了你是罗卜的孩子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我要让你好好活着,我当时甚至有点兴奋……” 我冷声道:“我猜到了,从你寻找我血液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当时没有杀我,就是想激发我的魔念,让我失去对自己的控制,从而成为一个杀人恶魔。这样,我的父亲,作为酆都的统治者,就必须插手这件事。如果他不知道我是他的孩子,那他杀了我,你会高兴,倘若他知道我是他的孩子,为了我,犹豫了,在世人面前,背离了自己的初衷,你还是会高兴。总之,你希望的就是我们父子的互相残杀,最好的结局就是,你要亲眼看着,我父亲杀了我,然后感受着丧子之痛。” “是啊……多好的戏码啊,可怎么就让你识破了呢?遗憾啊!唉,这一点,我确实低估你了。” “你低估我的地方还多着呢!”我大声道:“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只想告诉你,想用我来给他制造痛苦,你打错了主意。” 第1514章 极限的反击 吴杨超极其自信,大声道:“我在乎的不是你的感受,我在乎的是罗卜的感受,毕竟,你在我眼中,终究还只是个黄嘴娃娃而已。我要你死,他痛苦,就这么简单……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如果换成别人是罗卜的儿子,那这个人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算不高兴的疯掉,也会欣喜若狂吧,怎么在你身上,却看不见一点兴奋?”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不是人,永远不会明白人的情感。在你的眼里,只有利益和仇恨,怎么会明白人的喜怒哀乐、恩怨情仇。我罗天永远不会以是谁子为荣,我就是我自己!” “哈哈,说你是黄嘴小儿,你还不服气。你以为骨气能值多少钱?告诉你,当你经历过生和死你就会明白,能拥有金刚不坏的身躯、永亘不灭的灵魂有多重要。同样,也只有当你经历过现实的捶打,你才会明白,权力和实力有多重要。在这三界五族,你但凡告诉别人你是罗卜的儿子,上至诸神,下至罗刹,谁不给你面子?可惜,你偏偏犯在了我的手中,我大概着是唯一一个,不买罗卜账的人了吧!小子,死在我手中,你不冤!” “你也配,一个缩头缩脑,面都不敢漏的东西。” 我鄙夷一声,突然发力,这一次,我用尽毕生所学,近有所修的灵修之法和所有的丹田之力,全都用在了这一瞬间。 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从这熊雄火焰的地坑之中逃出去。 我很清楚,我的内力是有限的,而这下面的火焰吞噬力却是无限的,越僵持下去,我逃脱的概率就越低。这么倒悬着下去,早晚也得死。 而正如吴杨超自己所受说那样,他乐不得看着我挣扎的更久,我越痛苦,他就越舒服。我在他眼里那就是骑自行车的猴子,耍马戏的…… 所以,我拼了。 这一拼,成了,那就是我福大命大,若是不成,那就直接掉进梵天焰里,等着炼化吧。 积蓄已久的力量在爆发的瞬间释放,犹如黎明前的黑暗。 我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有直冲云霄之力,涌泉之下,自然生风,就像是火箭一般…… 眼看着就要从这所谓的“炼狱之门”冲出去了,我甚至已经能看见外面的世界了。 可此时却听见吴杨超嬉笑着念了两声咒语。 然后脚下数十丈之下的火焰,轰然而起,盘旋如龙,倒真的像极了甲作口中所受的“地心火龙”,直接在我周身画圈,旋转,收缩,拉扯,将我硬生生拖了回去。 一瞬间,心里充满了丧气。 不是不可以败,可这输的实在窝囊,还没看过对手一眼,就被人家隔空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不免还是有些不甘心。 再加上梵天焰炽热的颜色变幻莫测,从红色到橙色,再到紫色,无不展现了生命的沸腾,那种直逼灵魂深处的炙烤让我感觉肝肠寸断,平生从没有过的痛苦折磨,几乎让我昏死过去! “啊!” 我仰天嘶吼一声。 “呵呵,不甘心?我说了,你逃不掉,否则,我怎么会以范小姝他们三个做饵?那可是罗卜的女人。你就认命吧!” 正在吴杨超自说自话的关键时刻,只感觉我的头顶之上,一个影子突然虚闪而出。 “罗天,抓住我!” 是岳敖。 岳敖一出现,就像是自带雷公电母一般,狂风大作,天降韩冰,整个地坑好像被冰层包裹了一样,而他居高临下,朝我一招手,一道似绳非绳、似锁非锁的白练朝我抖了过来。 我赶紧一伸手,死死抓住,像是救命稻草一般,荡漾在火蛇之上,奋力攀援,朝上飘去。 “岳敖,你来了,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得来!”吴杨超越发兴奋,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是的,大喝道:“罗卜不出面,就等于把这小东西交给了你,而以你和罗卜的关系,就算你自己死,都不会让他儿子死的,哈哈,我说的对吧。” “少废话,吴杨超,现在元后、圣后已经安全了,你没筹码了!” 岳敖悬在上空,双手一收力,那我上去冰凉如丝的“绳索”拖着我就奔向了半空。 “怎么没筹码?在我眼里,那三个女人,就是虾米,我用虾米,钓住了罗天这条小鱼。然后,我在用他这条小鱼,来钓你这条大鱼,等我把你按住了,我相信,罗卜这条恶龙也里上钩不远了。至少到现在,你们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计之中!岳敖,你们这些人中,我对你印象还算不坏,可能都是修灵的吧。你确实讲义气,为了罗卜,护佑他的儿子,你这是自己送死来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一时有些失神。 死要面子,活受罪。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不提自己的父亲,不需要别人因为自己的父亲是罗卜而另眼看待自己。可到最后,还是因为我是罗卜的儿子这个身份而受惠,“罗天!”岳敖怒喝道:“不许你胡思乱想。吴杨超这就是在故意让你分心!我告诉你,我出手相助,和你是谁的儿子没有任何关系。此时此刻,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出手。你是罗卜的儿子不假,可对我来说,你也是个晚辈,作为如今掌握着阳间三清术法的上神,作为灵修的主导者,杀戮奸邪,我责无旁贷。快走,我来对付他!” “哈哈,岳敖,你还在骗他!”吴杨超大笑道:“倘若他不是罗卜的儿子,你会以命犯险?你知道的,我们之间的修为,不好分出高低,但我的这练就的梵天焰,不管是你,还是罗卜,都破不了。你敢说,你能脱身?要么他死,要么你死,这就是我的钓饵之术。” “岳先……岳叔,他说的是真的吗?梵天焰当真破不掉吗?”我不禁失声问道。 岳敖一怔,随即笑道:“臭小子,别听他的,我是上神,没人能难住我,你先脱身,剩下看我的……” 第1515章 我要干掉你 “上神?难道我曾经不是上神?可我还不是被你们碾做了泥土!不灭和鸿钧还是上神之神呢,不照样被罗卜这样一个泥腿子拉下马,成了摆设?”吴杨超声嘶力竭,大喝道:“告诉你,我沉寂了这几十年,苦苦寻求的,就是能钳制上神的修为,我练就的就是针对上神的鸿蒙力量。你想走,走得了嘛!” 吴杨超那碎碎念的咒语再次响起,和先前一样,甚至更加剧烈,地动山摇,炼狱之门里的火焰随我而出,几乎冲上了天际。 强悍的吞噬力,一刹那间,就把岳敖内力打出的冰封给解除了。 滚滚“火龙”,超越我,盘旋在了岳敖的周身。 岳敖拧了拧眉,单手挥舞,犹如舞龙一般,强硬地控制住了那嚣张的“火头”。 嗖嗖嗖! 剧烈的火焰忽高忽低,飞前飞后,眼看着将岳敖周身的空间越压缩越小。 “走!”岳敖奋力一甩,将绳索一端的我,抛上了天空。 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飞身起来之后,他的身位却瞬间下沉了几米,整个人已经被地坑的火焰包围了。 “岳叔!” 我大喊一声。 岳敖却道:“你先走一步,白薇和范小姝它们已经脱身外邸了,不用管我,我有的是办法脱身。” 说得轻巧,我可是刚刚从这炼狱之门之中脱离开来,那股子力量,就不是人力可为的。就算岳敖是上神之躯,可神力和自然之力,也是无法比拟的,我越来越相信,吴杨超绝非自我吹嘘,他就是在用我做钓饵,目标其实正是岳敖……在他眼里,我是手拿把攥的黄嘴小儿,用梵天焰对付我就是暴殄天物。 “你能有什么办法?要走一起走,要战一起战!” 我心中暗道:姓吴的,你苦修这么多年,最后思虑出来对付上神的方法,不还是借助自然之力吗? 说什么炼狱之门,什么梵天焰,那不过就是乾坤之下的自然之力而已。 可别忘了,我罗天可是修行了归藏的。 天下万物,皆在归藏之序。 你能控制的,我为什么不能控制? 初乾初皕,初艮初兑,初荦(luo)初离,初厘初巽,我心中暗暗掐着旧卦之印,然后骤然使出了火气为长。 火是光明之源头,可也是命之尽头。 谁掌握了火,谁就掌握了生杀予夺。 “小爷我和你拼了!” 我对着那正疯狂吞噬岳敖的火焰使出了洪荒之力。 呼! 内力倾巢,大风席卷,能感觉到,我的内力已经扑了上去,在火焰周围试图扭转那火焰的方向。 可怪就怪在,躁动的火焰紧紧是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就像是摆脱了束缚一样,继续燃烧去了,完全没理我这茬。 我顿时一愣,心里也有些惊慌。 严格意义上,这可是我的归藏之术,第一次完全无效啊。 要知道,在我练就归藏之后,可是遇火驭火,遇水驭水的,这次怎么没有一点作用? 我心有不甘,既然无法驾驭梵天焰,那我就关了这炼狱之门。 “山气为止!” 我大喊一声,不敢迟疑,又使出一招。 移山换壤,化沟为丘,准备接着地动之力,将这地坑两侧的土方山石全都吸附过来,把这地狱之门像是拉拉链一样,封死起来。 失望的是,和火气为长一样,空有内力倾泻而出的呼啸声,大地颤了颤……也只是颤了颤,就再没了动静。 “哈哈哈,哈哈哈!”吴杨超的笑声再次盘旋在天际:“小子,任你精明如狐,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幼稚的可笑。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岳敖早就知道,我的新杀招,他是破不了的。之所以带上你,就是让你破了我的结界,然后他来替你扛劫。要是他真有破解之法,他早就出手了,还用等你?哈哈,我说了,不要说你,就是罗卜来了,他也难逃我这梵天焰。收起你的归藏吧,人类那小儿科一样的招式,在我这就是螳臂当车。” 我整个人都麻了。 让我最信赖,最引以为傲的归藏,真的就这么不值一提? “罗天,你个混小子,想什么呢?快走,我说了,我可是上神之躯,他奈何不了我。带上她们,施展你的抱负去吧,我稍后就自行脱身!” 岳敖说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周身忽然生出了一个半透明的气囊,就像是一个球一样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然后,火焰就把他和那气囊吞噬了。 “岳敖,罗卜什么时候,把这宝贝气囊给你了?可惜了,可惜也只是止疼药而已,在梵天焰中,没有任何东西,能熬过十二个时辰,你就在里面煎熬着吧。我期待着罗卜亲自来救你的场景,哈哈,我笃定他一定来。毕竟,你们兄弟情深吗!哈哈!” 笑,还在笑。 踏马的,这笑声像是刀子一样,刺激着我的神经! “吴杨超,我要干掉你!” 第1516章 躲在云雾后 “干掉我?呵呵!”吴杨超轻笑道:“当初西方诸佛那般待我,都杀不死我,你父亲、木河洛、刘大进哪个不比你厉害,可他们哪个能杀得死我?不是我小瞧你,你在我眼里,顶天了也就是个活体钓饵。用岳敖换你,太值了……” 欺人太甚,辱人太甚。 这王八蛋,不单做事阴狠果决,还颇通心理战术。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把戏,就像是给了你一刀,顺便抹伤口上一把盐。 “哼哼,你还别不服气。我之所以有自信,在明知道你声东击西的情况下,还放任自流,就是我知道,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现在岳敖已经进了梵天焰,他已经成了我钓罗卜的高级钓饵,你的价值也就大打折扣了。现在,是该把你和那几个女人打折处理的时候了……” “吴杨超,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看你那锋芒毕露的样子,这一点,你可不如你父亲。如果要杀一个人,你父亲会不动声色的靠近对方,然后突然出手,一击制胜。而你,隔着三五丈远,煞气就扑在别人脸上了,一点都不深沉。用不着那么咬着牙,恨一个人,杀了他就好了。你来啊!” “放心,不用你教。” “小东西,钓鱼游戏结束,现在开始猫抓老鼠的游戏。另外,死到临头,我必须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叫吴杨超,吴杨超只是当初不灭他们强迫我投养胎起的名字而已。我是赭灵,我的名字叫瑞石公仙,是瀛洲之主。你也可以叫我赭灵公。”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吴杨超的本名。 瑞石公仙……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这恐怕也是你自己给自己胡诌的名字吧……对了,我想起来了,传闻盘古开天辟地之后,身下结五色土,黄色的造人捏偶。白色的孕育了姑射仙子,掌管冰川。黑色的被鸿蒙诸神造就了幽冥城堡,也就是今天的阎罗城。青色的化成了句芒子,成为了春神。只有一抹红壤,被风卷起,入了东海,据说变成了一个叫公仙的王八……哦不不,准确来说,是海龟。这海龟后来越长越大,幻化成了礁石,礁石又被风雨盘剥,成了一方石人,石人天长日久,有了神识,他所在的地方,经常会有海珠出现,所以,采珠人把他当成神祇,说他是能带来宝石。这就是东海之滨,传说中的珠宝之神瑞石公仙。” “你懂得还挺多啊……” “就是因为我懂的多,我才知道,你就是个冒牌顶替的货色。那瑞石公仙不过是民间传说的人物,是人们对大海生珠、福瑞人间的向往,而你算什么东西?作乱阳间,祸患五族,你也配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还赭灵公,我看干脆叫赭灵渣算了。再说了,赭灵分玄黄、海黄两个支系,据我所知,你是海黄出身吧,就算真的有赭灵公,也该出身在玄黄一系,借用人间宫廷剧的话,你踏马到死也就是个庶出的便宜货,在这还和我装什么贵族啊。” “罗天!你死定了!” 没想到,在相互“伤害”的戏码上,最终胜出的还是我。一句海黄不如玄黄,就让他破防了…… 看来,那句话没错,好看的人从来不怕说丑,精明的人从不怕被说傻,只有真的在乎自己的身世和身份的人,才会极力掩饰自己的过去,吹嘘自己的现在。 “轰隆!” 吴杨超的报复马上就来了,头上浓云之中,一道霹雳从天而降。 特属于灵族的红黄色霹雳,速度极快。雷声如狮吼,震动四野,电光闪烁,照亮了黑暗的雾空。 我极速躲闪,那霹雳就在我身边炸开。 震荡起来的砂石,打在身上犹如霰弹一般。 我这还没站定,第二道,第三道霹雳紧随其后。 吴杨超虽然不在现场,可他就像是在这里长了一双眼睛一样,死死看着我不放。 因为刚才在地坑之中,耗费了大量的内力,我此刻只能疲于奔命的躲闪,一时并无破敌之策。 “海黄赭灵渣渣,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虽然有些狼狈,可嘴上不能认输,我一边前翻后滚,一边继续朝吴杨超叫嚣。 “据说,长期受到压制的人,多少都有些心理变态。你出身海黄,被玄黄死死压了一头,后来,成了冒牌吴杨超,又被人家的真身击败,据说在我父辈面前,更是被碾压的死死的,从来哪怕是没有赢过一次,由此可以预见,长期的压制,你就是真的心里变态,我也是见怪不怪了。吴杨超,你要是在输在我手里,是不是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输家了。真给赭灵丢人啊……” “叫我瑞石公仙,我不叫吴杨超!!!小混蛋!” 吴杨超震怒无比,变本加厉,那霹雳来的更急,更要紧的是,那地坑又忽闪忽现,缓缓朝我这边移动了过来。 岳敖还吸附在里面,我万万不能再被吸进去了。 此时望着那缠人的霹雳,我一边朝远处奔跑,一边冒出了一个想法。 要想人不在这,还能时时刻刻掌握时局,观察对手,那吴杨超只有居高临下才能做到。不可能真的像他自己所言,能在异地攻击我……而据我所知,他和他的部下沟通,一直都是靠那虚空之镜。在姑苏的时候,我甚至还通过那虚空之境和他交过手。 莫非,此时此刻,他还是再利用这个方法,装神弄鬼地愚弄我们? 若真是如此,那虚空之境,只能藏在那黑色的雾气之中。 “风气为动!”我大吼一声,趁着逃开霹雳一个身位,突然借着一丝丝轻风,对着天际使出了归藏。 气动涟漪,轻波为风。 一时间,小风成大风,大风成飓风,龙卷成风暴之势在半空中呼啸而去,那犹如“粘团”一般一直不散的雾气在这时候终于被风卷一空。 果然,雾去云霄,半空中一个八卦形虚虚实实忽闪着银光的虚空镜面漏了出来。 “吴杨超,你只配躲在虚空镜像之后吗?”我怒视天际,对着那镜面,排山倒海一般,再暴击一次。 第1517章 隐身的秘密 归藏开篇有言,大道规则,万流归宗之地,万象藏秘之机,故而,可归化万道,藏尽一切。 在归藏八术之中,只有天气为归较为另类,是归化万道之意,剩下的悉数都是藏尽一切之法,简而言之,就是归和藏的区别。 眼下四周风平浪静,无风无澜,一时无力可借,而我自身又受到刚才消耗的限制,没办法施展内力,无奈之下,我只能使出了天气为归。 天气为归是我掌握最晚,用的最少的术法。 除了因为对口诀和修行层次的要求较高之外,最主要的是,一开始我以为,它所借用的力量比较特殊,是诸如雷、雲、雳、雾、霜、電一类脱离开大地之上的东西。而且,必须是自然形成的…… 一般认为,不管是雷霆霹雳,还是雲雾霜電,那都是只有上天才能掌控和使用的东西。冒然借用,那就是僭越天道。按照道家的说法,是要遭受天谴的。这也是为什么归藏的铭文中,有归藏八气,不可全修,否则会有杀身危险之类的句子,其实说的就是天气为归。 紫萧子当初就是害怕此劫,将天气为归束之高阁,没有修炼。 我当初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也曾心中暗暗下决心,此生尽量不用天气为归,免得给自己招致祸患。 可在后来,等真正知道了天字诀之后,我豁然开朗,其实在归藏的术法之中,天地本就是互通的,天地倒转,乾坤兑换,将地字诀翻转那就是天字诀。而天气为归,也就成了不单单能借用天生之气,同样也能借用人鬼妖灵魔打出的雷霆霹雳雲雾霜電了。 当然,领悟到这一点,就已经是后话了。 从上次终南山对决之后,我再没用过,就是希望着有一天,能一鸣惊人。 眼下内力无力可用,外在还要遭受着吴杨超的反杀,岳敖更是为了代替我,被吞入了梵天焰之中。吴杨超说,此火凶戾,哪怕是上神之躯,也承受不了几何,现在是真的到了绝境的时刻了…… 我抓住一道霹雳从天而降的瞬间,直接使出天气为归。 黄红色电光闪耀的霹雳在朝我裂开的一瞬间,忽然在我眉目上方半尺之外来了个九十度的折返,就像是在天空中打了一个红色的√,在天气为归的操控下,那霹雳直接命中了天空上的虚空镜。 瞬间,空气仿佛被撕裂,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打在了那八卦形的虚境上,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爆炸声如同万雷齐鸣,震撼着每一寸空间。这声音,既尖锐又浑厚,如同巨兽的咆哮,穿透了云层,回荡在四周。 虚空镜像顿时被撕碎,里面的吴杨超甚至也发出了一声略带惊愕的叫声。 我不知道隔空能不能伤到他,但显而易见的是,眼前的虚空镜被我捣毁了。 周围仅存的雾气霎时消散,地上的炼狱之门和那狂躁的梵天焰也兀的消失。 “罗天,你以为这样你就能伤到我?呵呵,痴人说梦。我稍后在收拾你……” 一听这话,再看那消失的炼狱之门,我马上意识到,这王八蛋要撤。 与此同时,虚空镜也随即消散,只剩下了一缕黄烟,飘过了石桥,眼看就要消失。 看样子,这虚空镜虽然不是他本人,可击中之后,对他也有影响,否则,他不会突然开溜啊。 眼下想帮助岳敖,找不到入口,也找不到方法,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纠缠住吴杨超,而且我有预感,这黄色的烟雾就是他分离出来的神识的一部分,现在神识被我所伤,必定是要回去找本体去了。 所以,必须跟上他。 我倒要看看,吴杨超为什么自己不亲自现身。 我飞身就追,两步跨过石桥,冲上了马路。 此时天总算是亮了,虽然漫天的“雾霾”,依旧看不见太阳,但镐城的人们已经醒来了,路上开始车水马龙,一张张被煞气所扰的灰色的面孔,机械地在公路上走着。整个城市都充斥在一种压抑、无聊、阴沉的氛围里…… 那雾气飘过马路,望着城里的方向去了。 我好在是魂影,就这样,在人群和车流中快速奔驰着。 眼看着冲过公园,就要上环路了,这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天哥……” 白薇? 我不禁一颤,激动的转过身。 就看见白薇、老吕、凌云他们几个,正和范小姝、苍颜、碧瑶站在一起。 一晃许久不见,白薇显得消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看见我,她的眼角顿时露出了灵动的光。 其他人也一脸欣喜,都是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你们都没事吧!”我情不自禁,用了抱了抱白薇,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我们都很好,我说过的,你的丫头我一定能给你护住!”范小姝有些疑惑道:“岳敖呢?冲出结界之后,他让我们在这里等候,回去找你……怎么只见你一个人?” “岳先生不会独自去和吴杨超大战吧?”碧瑶担忧道。 “不会的!”苍颜道:“卜哥他们这群人中,属木先生和岳敖最知深浅,眼下不是单打独斗的时候,这一点他很清楚……会不会是有其他的任务?” 眼见着那黄色的烟雾越飘越远,我只能简短的实话实说道:“岳先生为了帮我脱身,已经……已经掉入了吴杨超的陷阱,被梵天焰吞噬了……虽然他最后的时刻,不知道启动了什么术法还是法器,用一个冰透的气囊包裹了自己,但吴杨超说,十二个时辰之内,就算是金刚之身都能炼化……现在我必须追上那团黄烟,找到吴杨超真身的所在!” 苍颜顿时面露惊愕之色,失声道:“怎么会这样?岳敖可是上神之躯,难不成吴杨超如今的修为还能超得过他?” 第1518章 卑鄙的手段 我有些尴尬,内疚道:“对不起,当时形势危急,我被梵天焰吸附着,无法脱身,眼看着就要坠落下去,岳先生赶到了,他将我抛了上来,自己却坠了下去。很抱歉,我来不及帮他,也不知道如何破解梵天焰……” “这怎么能怪你呢?”范小姝道:“你是后辈,我们是长辈,不管是我们谁在,也不能让你掉下去……岳先生就是做了该做的事。” “放心吧!”碧瑶道:“你看见的那个气囊,应该是步虚囊。有步虚囊在,岳先生会安全的。众所周知,步虚囊水火不惧,内外犹如两个世界,任由他吴杨超真的又有精进,也奈何不了。” “可是……”苍颜皱眉都:“据我记忆,步虚囊不是已经毁了吗?当初天哥大战三佛的时候,赤焰帝幢王佛等合力将霣石小庙给砸碎了啊……除非,卜哥把霣石小庙修复了?” 众人顿时一愣。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说得霣石小庙是什么,但显而易见,那气囊不可能是他们的步虚囊,不是步虚囊,也就无法护身……这说明岳敖十分危急啊。 我们急促地交流的时候,吕卿侯抓起了几枚石子,朝地上一抛,也皱了皱眉。 “怎么样?不好?”我问道。 我知道,自从拜师喻先生之后,老吕的算术突飞猛进,他的卦一般八九不离十。 “山上火光幽照隐,离家出外旅途辛。地火不已危险至,飘泊风尘求贵人……”老吕大声道:“火山旅卦,卦象极差。只有两法,溯本求源和贵人相助。” 贵人相助? 我一愣,还在思虑谁是贵人! 范小姝就抢白道:“岳先生都身陷囹圄了,如今也只能再去请鬼医哥哥出师了,如果说有贵人,那鬼医哥哥再合适不过了,还有谁比他更尊贵吗?” 我黯然无声,心中有些迷茫。 难道说,真的只能请他出马了吗? 不过,现在不是追求面子的时候,也不是怄气的时候,为了岳先生,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 “至于溯本求源,肯定还是要从吴杨超下手!”老吕补充道。 虽然我只是和他们急切地说了几句话,可此时那黄色的烟雾已经几乎消失了。 要说溯本求源,那追着这黄雾找到吴杨超不就是吗? “媳妇,还有各位前辈,来不及多说了,我必须跟上去了……我怀疑,吴杨超不能露面,一定有难言之隐,或许,现在是个机会……至于你们要去请谁,我没意见,只要能赶紧帮岳先生脱困就好。不过,吴杨超已经封锁了镐城所有通往冥间的通道,想入冥也不是易事……” 范小姝当机立断道:“好!入冥的事,交给我,我走过咸城这条路,大不了再绕个远,至于苍颜姐和碧瑶,你们都随着罗天追上去吧,相互能有个照应……” “也好!”苍颜道:“刚才我看了看,这镐城已经鬼气冲天了,大白天,到处都是阴魂恶鬼。哪怕想躲起来,也不容易,还不如抱团在一起,杀他个天昏地暗。” 众人简短做了安排,可至少一分钟时间已经过去了。天空上的那抹黄雾已经不见了,图留了一点黄色氲霭痕迹。 “我先走一步!”鉴于白薇、老吕他们都是肉身,速度太慢,我已经迫不及待冲了出去。 此时才终于有一点羡慕神仙,毕竟,只有飞升的金身之神,才有魂闪之术。要是能魂闪,我追一抹黄云,哪还用得着如此费劲啊…… 我玩了命的狂奔,冲过环线,往城里猛冲,足足追了三四个街区,绕过成群的摩天大楼,去发现,那抹黄色的云雾已经不见了。 跟丢了? 就算我还懊恼着,自己的速度太慢的时候,一转身,忽然看见在一片城中绿地的中心之上,正有一抹黄云在收缩,而且,就在我看见这一瞬间,就彻底消失了…… 我看了看路边的牌子,诺大的蓝色箭头上标注着“人民体育场”五个字。 难道说,吴杨超就在这里? 反正已经追到这了,不管刚才那一抹黄色的烟雾,是不是我刚才追踪的所在,总得过去看看。 我信步便往前走。 这一路上,竟然一个晨练的人都没看见,就连最常见的清洁工都没有。直到拐过弯,看见那蓝色的栅栏和黄色的警示牌我才知道,这条路已经断交跟久了,而且,牌子上写的很清楚,人民体育场失修多年,要进行为期一年的重修。 荒凉无人,宽绰寂静,要真是有人在这闹市之中选个安生的地方,这里还真是个绝佳的地方。 “喂,小伙子,前面禁止通行了,不能再往前走了!” 此时栅栏边,突然一个老者闪现了出来。 我一眼望去,这人身穿白色马褂,好像精神矍铄的样子,其实这是个死人,准确来说,是一具被阴魂控制的肉身而已。 我淡然一笑道:“你看不出来,我也是个阴魂吗?” 老头眉头一皱,突然变乐脸色,大声道:“阴魂怎么了?我就是知道你是个阴魂,才提醒你,前面危险……这,是我这个老鬼给你的建议。” “那我要是飞走过去不可呢?” “小鬼,你可想清楚了,前边有天师,专抓鬼祟的啊……” “哼,巧了,我也是个天师!还是个妖王天师呢……”我冷峻道:“让开吧,我非要进去不可,你拦不住。”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天师,那我就是天师的祖宗!”老鬼手里的拐杖猛地一跺多面,七八块地砖呼啸着朝我砸了过来。 我随手一道太极轮,将地砖全部接住,再以迅雷之势打了回去,其中还藏了一记五雷印。 老鬼不知有诈,信然接招,结果被五雷印正中头颅,多亏修为高了些,打的只是满头乌黑,否则不死不可。 “你……你果然是天师?”老鬼惊愕不已,大声道:“要是天师,就更得给我滚开了,我的任务就是在这里,不允许一个有修为的人过去。” 我冷声道:“已经交手了,你觉得你挡得住我吗?不想死就滚,别耽误我时间!” 我想进去心切,不想纠缠。 老鬼见我步步紧逼,忽然一挥手,后面的体育馆的辅助楼上,陡然出现了一个活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楼沿上。 “你不是天师吗?天师遵守三清道法,体恤阳人!你看见那个活人了吗?你要是在往前走一步,我就让他从上面跳下去……你走两步,就跳两个……知道跳光为止,他们的死,那就都是你早就的……” 随即,楼顶上竟然出现了好几十个人,全都是垂着头,神情呆滞的阳人。 卑鄙的伎俩。最怕的来了,他们开始肆无忌惮的用阳人做筹码和赌注了…… 第1519章 烧了个精光 “老东西,我发誓,他们哪怕死一个,我都会让你死的很惨!” 虽然感觉苍白无力,可我还是凝眉冷声喝道。 “死的很惨是多惨?”老家伙满脸带笑,不屑道:“要是被你这么一恐吓,我就吓得腿软,那我还出来混什么啊。听说过痨子鬼吗?我死了一百年,在巴山杀人性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食人心肝,噬人阳气,无恶不作,可老天爷都没奈何我,你威胁我?哈哈,我好怕啊。” 原来是痨子鬼,属于怨气厉鬼中的头一名。 “我说嘛,合着死前是个倒霉蛋,死后是个亡命徒。” “当然,要不是满背人命,经验丰富,我会在你这个天师面前安之若素?呵呵,我告诉你,老子在巴山好歹也是一方鬼王,有又大小附庸鬼族八百之余,过得是神仙日子,向来说一不二。要不是受上尊征兆,委以重任,许以飞升之法,我还不来这破地方,更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大声道:“说到底,不就是个无恶不作的老鬼头子嘛,你比那阎罗城的罗刹、鬼将又如何?滚开……” 我刚迈步,准备突袭上前。 老鬼戾目圆睁,一挥手,但见一个人直挺挺就从附属楼上一头栽了下来,整个动作安静无声,知道落地之后,才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我不由的马上止步。 “你踏马真敢动手!” “哈哈,我有什么不敢?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可你执意不听。知道吗,死的这个人,对你的怨恨会比我大,因为是你害死了他。”痨子鬼一脸得意和奸邪道:“你们做天师的,就不该和我们做鬼的打赌,因为你们有底线,而我,没有。” 是啊,确实是我的错。 因为我生在邪恶的环境中,所以,我总是更加推崇善。 我高估自己的杀戮之心,也高估那些冷血的畜生。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你会遭报应的……当天,报应的执行人,不是老天爷,是我……” “这么狂?你不会就是他们传闻的那个和终南山有些关系的妖族天师吧……罗天?” “连你都听说过罗天?” “哈哈,听过,人妖合资嘛,喂,听说你挺厉害的,怎么样,找到亲爹是谁了吗?小蝌蚪生下来就知道找妈妈,你怎么都这年纪了,才知道找爸爸啊!” 恶毒的人我见多了,其实我这个人本来也是个恶毒的人,可今天没想到,却碰见了一个更无底线恶毒的东西。 我感觉身体里已经要炸了,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 可是我刚刚一握拳头,还没发作,他却已经冷凝地笑着又挥了挥手,两个大活人被从高楼之上硬生生招引了卸下来,虽然灌木遮住了那两人坠落之后的惨相,可受害者临死的惨叫声,已经让我浑身发颤。 恶毒的人,有一千种惨无人道的行恶方法,维护正道的人,却要受到一千种禁忌。 是的,我可以无视那些坠落的活人,直接冲过去,将他劈成两半,甚至这可能还是死亡人数最少的法子。 可我恰恰没办法无视。 因为我首先是个人,然后是个天师,最后才是一个复仇者。 “我可能打不过你,可只要我手上有人命,我就能把你定在这,寸步难行!”痨子鬼阴森森道:“这就叫鬼无禁忌,人守德行,除非,你和我一样,也做个不在乎人命的恶棍。你行吗?” 他说着,一招手,又有三个人站了出来,就踩在楼沿上,跃跃欲试。 “还敢动吗?再动就是四个人,五个人。你哪怕在朝我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我都能让这三个人掉下来……” 我无奈地只能别过脸,大声道:“你放过他们,我不过去了……” “哎,这就对了!”痨子鬼大笑道:“就没有我拿捏不住的天师。除非,你不是天师……” 罗天啊罗天,果然是越长大,就越心软。 就在我郁闷到了极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时候,突然听见高处一声叱喝:“坏人的猖狂是因为好人的顾虑,有时候,当断不断也是一种罪恶。退一步早已不是海阔天空,全是得寸进尺。” “罗天,杀了他!” 神不知,鬼不觉间,苍颜和碧瑶竟然已经到了那附属楼上,两个人干净利落,将周围藏在暗处的四五个勾魂鬼秒杀,解除了危机。 痨子鬼闻声转过头,瞬间楞在当场。 “你们……你们又是谁……” 不等他把头再转回来,我已经风驰电掣般杀到了跟前。 “好人之所以有更多的禁忌,不是我们怕,是我们有底线!去死吧!”我单掌催发,一记重击,爆锤其当胸。同时手夺其配刀,用极了力道,迎着其头颅怒砍了下去。 噗! 鬼头秒断。 就看见一股子绿雾从其脖腔子里喷了出来,然后还有一堆气化的小虫随之爬出,密密麻麻,看起来恶心又惊悚。 据说这就是痨子鬼肚子里的痨病虫,碰之则染! 我不等那些虫子逸散,直接再使冥火,烧了个精光! 第1520章 我倒要看看 第一次见苍颜和碧瑶出手,两人虽然没有范小姝那股子凶戾之气,但动起手来,同样干净利落,干练十足。一瞧都是经历过大战洗礼过的,无声介入,突然出手,而且神色毫无波澜。 就连后来赶到的白薇老吕凌云青黛他们,都忍不住连连咂舌。 “惭愧啊……恐怕我再练上三五十年,也赶不上两个女人!”凌云咂舌道:“看来,修行这件事,光靠钻研和苦修还不行,真的是讲天赋。” 老吕道:“不能比,也不用比,你们要知道,人和人命运的际遇本来就不一样,我算过了,他们这批人,是经历过翻天覆地大变的。换句话说,他们是旧时代的反贼,也是新时代的创建者,都是百死一生……我们生存的环境,压根和他们没法比较。不是所有人,都能经历乱世,且胜利而出的。这需要机缘……” “吕大师,你这说的什么啊,我还是不明白!”青黛问道。 吕卿侯一笑道:“看过水浒传吗?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逃脱,才有了梁上一百零八好汉。这是命中注定的事……而包括岳先生在内的他们这批人,就恰恰像是神话中注定出现的那批人。要说苦修,他们未必比我们苦,要说天赋,他们也未必比我们高,可他们成了,那是因为他们赶上了历史的风口浪尖,而且,成功活了下来。” 青黛道:“听出来了,吕先生有点不服气啊!” 老吕正色道:“绝对没有,人家的位置,那是在九死一生中爬出来的,我很敬仰,但并不羡慕罢了。一句话,让我站在那大浪的潮头,可能我还真活不下去,但真要是有选择,我宁可不去。我就不是那种横刀立马伐天下,诸侯并起九死生的主。有空时,喝茶遛鸟,缺钱时,街头巷尾,算算卦,逗逗姑娘,不好吗?” 真是鱼找鱼,虾找虾,我怎么感觉,我和老吕是天生的一对……好朋友呢? 就连这不争气没出息的愿望都一个德行。 “巧了,我以前也想着行侠仗义,有朝一日,在道法上终有所悟,可最近忽然想着,还是回去,和我弟弟一起过平凡日子,经商走马,落根湘西,守住家里的脉……”凌云说着,瞄了青黛一眼道:“湘川相距不远,要是能有机会,多溜达溜达挺好……” 几个人一边警觉地打量着周围,一边快速往前推进,到了附属楼下,已经和苍颜他们会合了了。 苍颜低声道:“那些活人已经救下了,可是都还昏阙这,这地方阴气很重,若果不赶紧醒来,走开,恐怕还得中邪。可是眼下我们也没办法带他们走,只能暂时让他们呆在那,凭天由命了。” 碧瑶道:“小天,不是二娘说你,知道你心善,可这些人都已经中阴煞之毒很重了,就算现在不死,当下活过来的几率不大,活过来也是废人了……他威胁你不许前进还好,要是他说让你自残,否则,就大开杀戒,你也听他的?大丈夫,当断则断,谁能兼爱天下?只要做到自己尽可能的问心无愧就好了。” 我默然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残酷,可道理确实如此。 一辆载着一千人的火车,面前的铁轨上捆着一个无辜的人,火车要么压过去,死一个,要么车体出轨,让这一千人都走在死亡的可能里。没有其他的选择的情况下,你会怎么选? 我相信,这选择题,谁也不会轻易落笔,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 选择有错和对吗?没有!但是,你的抉择决不能犹豫。 众人终于到了蓝色的铁皮栅栏旁。 苍颜低声道:“你觉得吴杨超会在这里?那我估计,里面还有有其他驻防的人,这关键的路口,绝对不会仅仅只有一个痨子鬼……这样吧,我和碧瑶从两侧迂回过去,故意先一步现身,算是吸引注意力了,争取给你们创造一个机会。” “不行!” 此时吕卿侯却当即开口道:“如果我没看错,前面应该有死阵,可能是炼仙阵。这么进去,非被重伤不可。” 苍颜打量了一眼吕卿侯,虽然不是鄙夷,但多少有些疑惑。她不太相信吕卿侯的话。 “你是说,前面有阵法埋伏?可我看不出来啊!”碧瑶道:“我虽然修为不高,但一般阳间的阵法还不算怎么高级吧。” 老吕轻轻一览长袍,那副仙风道骨的面孔顿时凝重起来。 “两位虽然都是得道之人,可未必尽识人间之物。道阵之法,在乎人心。人心易变,擅攻不擅守。阵法之道,在乎地利。地利稳固,擅守不擅攻。这地方极其利于布阵,我不相信他们会放弃这么好的地方不用。罗老板……” 老吕朝我努了努嘴。 我明显更相信老吕啊。 如果说,我是一朵红花,那老吕就是一片绿叶,我是一棵小草,那老吕是一只蛐蛐,没蛐蛐在哪草稞里嘟嘟的叫,那花不是花,草不是草。 我明白他的意思,直接从青黛那接过一张黄纸,折成小纸人,点了血睛就丢了出去。 小纸人落地就跑,翻过栅栏,静悄悄地冲了过去,可是,才走几步,地上顿时冒出一条火线,直接将小纸人缠绕住,噼里啪啦一阵霹雳,纸灰都没剩下…… 果然有阵,还是大阵! 第1521章 怕的不是我 蝼蚁岂止举顽石,惊鸿一抖神来风。 身怀绝技者,早晚都会一鸣惊人。 老吕在不动声色间,就已经验证了一则预言。 苍颜和碧瑶皆是惊愕地望着吕卿侯。实际上,他们已经在外邸的结界之中,相处数日了,这说明,至少在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们对这个骨相轻奇的阳间人,没什么太强的印象。 “你怎么就知道前边有阵法的?”苍颜道:“难道仅仅因为,这地方适合布阵?” “是啊!”碧瑶也道:“天下但凡适合布阵的地方多了去了,总不能处处都有阵法吧?” 吕卿侯肃然道:“龙坐千山,布皆彼雄关,一山突起,万岭西来,这布阵自然需要雄奇之地,当然,更需要的是周围的气场和环境。二仙且看,此处高楼犬牙邻壤,包山阻陇。赫赫鬼风,喋血泣神壮祭灵。所以,我的判断,除了风水之说,还夹杂着自己对气场的理解。” 苍颜连连点头,不禁感慨道:“能有这种宏观格局上的突破,就已经不是平常卦师可比了。” “你这一个预言,一个解读,就有了神煞、格局、用神、鬼谷四五种理论,兼合了书房派、书房派、盲命派和玄空派的成就,有点……颇有点嵯峨山第五家族的意思!” “没错,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苍颜道:“我刚才就在想,这讲其气场的算学是哪一家的理论呢,现在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第五家族的算术吗?当年卜哥第一次见到第五家族人的时候,他们就是这套理论。不过,当初第五家族的算术有些拘泥自家之法,比较死板,吕先生则灵活鲜明的多,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第五家族?”我脱口道:“这么说来,你们认识的人当中,有一个是嵯峨山第五家族的人了?这个人和你们一样,也是飞升之人,很擅长算术吧。” 苍颜和碧瑶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第五云天,司机之神,天算者,当初乃是轮回到了嵯峨家族,是你父亲身边最精于算数的人了。” 我和老吕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果然存在一个这样的人,恐怕,我们那位可敬的喻先生,就是这位第五先生了吧。也就是说,和我猜测的一样,我那位血缘上的父亲,可能很早很早就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他布局且掌握着局势的发展,但他却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青黛和凌云可能在我眼神中看见了异样,忙打岔道:“这些事暂且不说了,也许,他们是出于一些更高层面的考量,一时没法和你说清楚……还是说眼前吧,倘若想进去一看究竟,肯定是要过这片区域的……吕先生,你有破阵之法吗?” 老吕耸肩道:“算师,只是风闻言事,问卦吉凶,最多给些阴阳气场、迂回走位的建议,这破阵,实难不是我的强项,我也确实不懂……不过有一点,今晚上整体为“夬(guài)相”,夬字,于卦相之中,表示决定或缺失,是个状况卦,吉凶未定。所迟疑的事情,一定要有个决定,不能再拖延,至于如何决定,可视变卦而定。正所谓君子之道未必吉,小人之道未必凶。吉凶在未定之间,何以取舍?何以趋吉避凶?全靠事主,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主角……”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我。 毫无疑问,我就是他口中的“事主”。一切其皆由我而起,换成一本小说,那我就是主角。所以,又是必须我来扛。 “天哥……”白薇低声道:“你的肉身……” “放心,我的肉身尚在冥间!” “可是,魂身之别,不是只有七日吗?如今你离开冥间已经远不止七天了。假若这是最后的结果,我上能接受,毕竟,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身体不存,我也能接受,可我实在不能接受,你离开我……你现在是魂体,前面的又是什么炼仙阵,我怕……” 我凄然一笑道:“这世界,最怕的就是这个“怕”字,有了怕,就没了勇气,没了勇气,也就失去了一切。姑娘,事情快要有个终结了,现在怕的不应该是我们,你说呢?” 白薇点了点头,温顺地松开了我的手。 “夬相卦嘛,宜早不宜迟,你放心让我去吧,我现在虽然不是飞升之躯体,可我也没那么脆弱。” 轻轻摸了摸白薇光滑的脸颊,我一个纵身冲了过去。 一记掌风,将蓝色的铁皮栏杆抛上天际,滑行而入,犹如脚踏黑云,直接冲到了过道上方。 刺啦啦! 一声怪响,地上兀的一下,冒出了白烟。 阵法果然启动了。 这地面之下,像是埋着无数的雷基,一道蓝光闪电夺出,同时,迅速一传十,十传百,地面之上,密密麻麻全是蓝色的电光。 有的如线,有的如网,有的似天降飞刀,有的像是地起风暴,我才明白,什么叫炼仙,这是全方位包围,声势惊天动气,前所未有,这种霹雳阵场,就算是巨石强森来了来了,也得被打成光头强…… 第1522章 苟住就能赢 就和刚才的纸人一样,我虽然速度更快,可一出场,还是被那线状和网状的闪电迅速给缠绕住了。 噼里啪啦闪烁着蓝光霹雳,将我缠成了粽子。 一道道骇人的电光,跟不要钱一样朝我身上猛砸。 不过,我并没感觉到多大痛苦。 毕竟,这不是天雷,充其量就是一些修行闪电罢了。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虽然我尚未渡劫,但好像我已经对这些华而不实的霹雳已经没那么惧怕了,说不上免疫,至少能挺得住。 但这一幕却被外面观望的人们吓了一跳。 尤其是白薇,双手握在胸前,俨然已经吓得不行了,就要冲过来帮我。多亏凌云和青黛死死将她拉了住。 虽然说,这些所谓的炼仙霹雳对我没什么强烈的伤害,可问题是,它将我一缠住,就限制了我的自由,挣脱不得,也反击不得。 如果僵持下去,我早晚还得完! 这就好比有个小孩子朝你的脑袋上呼拳头,孩子小,虽然不太疼,架不住他一直打,一直打,在豪横的身板,也得被打废了啊。 苍颜和碧瑶见状,也开始跃跃欲试。 可他们没有看到问题的本质。 这炼仙阵厉害就厉害在一个“炼”字,管他是什么神仙凡人,只要进来,就会被死死缠上,它会用时间来熬制你,把你一点点消磨掉,打的体无完肤,内无完脉,一点点折磨死。 噼里啪啦的声音中,我被霹雳打的浑身发颤,嘴巴都张不开,没法提醒他们,只能拼了命地摇了摇头。 苍颜阅历丰富,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赶紧示意一旁的碧瑶停了下来。 在他们期待和煎熬的眼神中,我也在想办法。 反正我心里有一个念头。 老子可能不是这天下最能打的,但一定是最抗打的,只要苟住了,吊住这口气,不死,我就能反败为胜。 剧烈的火光和霹雳的声音惊动了四周,蛰伏在周围的那些阴魂鬼兵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涌了出来。 见我这个“入侵者”被蜘蛛网一样的霹雳绳索死死缠住了,正饱受着酷刑之苦,这些家伙无比得意,幸灾乐祸。 嘁嘁喳喳的对话声,很快就演变成了冷漠的欢呼声。 “又是一个自投罗网的倒霉蛋!” “怎么还不死啊,看来此人比先前那些人能抗的多啊!” “放心,就算他是铁打的,也禁不住炼仙阵的煎熬,到时候,胖的熬成瘦的,瘦的熬成枯的……就他这小体格子,熬得魂飞魄散,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苍颜他们则站在阵法这这边干着急。 “你们这些游魂野鬼,不自我修行,却在这里为虎作伥,等我过去,非叫你们好看!”碧瑶手持一枚丹珠,突然朝着对面的这些鬼祟打了过来。 可玉珠只飞到阵法的上空,就突然被一道霹雳击中,轰隆一声,炸的四分五裂。 “呦,哪来的小娘们啊,脾气还不小。” “让我们好看,怎么个好看法?嘿嘿,有本事你过来啊。” “就是,过来啊,看看这炼仙阵能不能饶得了你!” 这些鬼祟,有恃无恐,仗着炼仙阵,口出狂言。 怎么说,这两位也是我的长辈。岂能让他们污言秽语? “找死!”我强力控制住身体,才面前狠狠吐出两个字。 “我们找死?死的恐怕是你吧!” “你自身都难保,还敢威胁我们?” “兄弟们,他是真能扛啊,咱们帮一帮炼仙阵,给他个痛快的!” 这些鬼徒,非但无视我的警告,反而更加嚣张,在一个老鬼的提议下,手中持有兵刃的都纷纷拔出了兵器。 “你不是不怕霹雳吗?那我们倒要看看,这冥刀能不能把你穿个窟窿。兄弟们,杀……” 一声令下,百刀齐飞。 恶鬼们趁着我被控制住,想更快了结我的性命。 可我看着这些飞来的刀,简直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 我正被控制在这阵法中,动弹不得,上不能求天,下不能求地,连风、山、火、金、水、木都不能得到一丝一毫,谁知道,他们竟然主动给我递上来了武器。 “夏辛金遭克,最喜见癸水;冬辛金遇寒,最宜见丁火,此时既然受控,只能借力打力了……丁火助我,金气为杀!” 我将勉强能控制住的手掌一个外翻,使出了幽冥鬼火,然后以这一点火焰,使出变招。 金生火成器,火助金成杀。 一招金气为杀使出,那飞来的大小兵刃,陡然回旋,快若闪电,行若流星,噼里啪啦,犹如飞镰割稻一般,瞬间削去了一层鬼头。 剩下的鬼祟顿时大乱,有的被旋转的刀锋所迫,竟然一头也撞到了阵法上来。 炼仙阵上,顿时气场大变,不少的霹雳都被吸引了过去,我瞬间感觉周身一轻,松快了不少。 一群蠢货,简直是给我送温暖啊。 我说什么来着?只要苟住了,我就能赢。 我抓住时机,将沉寂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无法发挥的内力使出来,砰的一声,挣破了阵法织造的牢笼,冲了过去…… 第1523章 先杀守桥人 一朝飞凌渡,先杀守桥人。 靠着这些蠢货的“救济”,挣脱炼仙阵的第一瞬间,我便对着那些残余的鬼祟大开杀戒起来。 满腔怒火无处消,借以鬼头试长刀。 刚才积压的郁气终于得到了释放,我怎么能轻饶了这些聒噪的东西。 他们嘲弄我也就罢了,还敢拿苍颜、碧瑶说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这些人好歹也是我的长辈,纵然我和她们之间,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因为我母亲的缘故,还有些隔膜,可他们对我却一见如故,带给我的是我此生都少有的长辈的关怀。 人活一世天作秤,左为良心右为情。要是连好赖都不分,那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大家一起上!” “他刚被炼仙阵困过,并没那么厉害。” “巴山老鬼临死前已经发了招引令,一会援军就到!” 垂死之境,这些鬼祟竟然不退反战,士气极高。我刚才还担心他们过早求饶,杀起来没意思呢。现在倒是好了,终于能一吐心中不快了。 “杀!” 内气外化掌成风,三十六招各不同。毕生修尽天师术,只为诛邪红尘中。 恶鬼就算再凶,也就是个鬼。 强悍的内外力暴击之下,才组建的反击联盟,瞬间就被我瓦解,眨眼间,几十个鬼祟已经死于非命。 对于他们这个层次,徂徕心术堪称是顶级大杀器,一来一回,就能掳走半数性命。 一番怒杀,终于就剩下刚才呼喊声最高那几个恶徒了。 他们逡巡而退,我则步步紧逼。 “凡事留一线,事后好见面……你杀了我们人够多了,停手吧,放了我们!” “你们这是在和我谈条件?难道不知道,做买卖是需要有等价筹码的吗?”我冷声道:“你们有什么?呵呵,告诉你,杀刚才那几十,都不如杀你们几个痛快。” “良禽择木而息,我们……我们也是替人办事,如若天师先生不弃,我们愿意改弦更张,调转刀口,跟着你们从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咬过我的狗,坚决不留,一次不忠,终身不用,就你们,蝼蚁一般,收留你们有什么用途?” 听见我的判词,几个老鬼已经明白,自己这是末路已尽了。不由得颤声道:“我们地位低微,嘴上无德,先生宽宏大度,还请宽恕……您是干大事的人,就把我们这些小小的喽喽当个屁放了吧……其实杀我们除了浪费您的力气,没有一点用!” “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其实你们的死活,对我一点都不重要,但我为什么非要杀你们知道吗?就是因为,这世界上,嘴巴恶毒的人太多了,总得有人和他们好好计较计较。那两位,是我的长辈,就凭你们的污言秽语,你们就得死。我浪费多少口舌,多少力气,也得杀你们!” 刚才那些鬼祟,杀的仓促,而剩下这几个,我在说完这几句话之后,特意留下来一板一眼的劈杀。 拉长时间,对他们来说,就是拉长了痛苦。他们的所作所为,配得上这份苦难。 直到将最后一个恶鬼,用几乎等同于慢动作的徂徕心术击杀,我才转过身,重新近距离打量着所谓的炼仙阵。 是该解决这个麻烦了。 目光一扫,周围别无他用,还是地上那些散落的兵刃,是我唯一能借助的东西。 既然人鬼无法上阵,就用这兵器,来一出暴雨梨花吧。 依旧是内力上手六经脉,喝令金气为杀口诀,顿时气力四射,内力化着一股青烟,劲气四散弥漫。无数利剑冥刀狂风暴雨般飞卷,漫天飞舞,剑势如网,刀阵如龙,凌厉无匹,蔚为奇观。 “去!” 双手连续两个大回环拉扯,愤然朝外一推,仿佛万剑朝拜尊神一般,气场肃穆,刀剑一出,攻击变得无坚不摧,如梨花一般的兵器噼里啪啦冲了过去。 那炼仙阵虽然也做出了反应,凝结成网的霹雳迅速阻挡。 可刀剑不是人鬼,有刃在身,且快如光柱,哪里阻拦得住。 只听见乒乓声连缀在一起,最终轰隆一声,所有的兵器带着光圈和内力,齐刷刷全都砸在了地上。 一瞬间,大地颤抖,体育馆外的地面被齐刷刷掀起来一出多深,上百平方。 地下咕嘟咕嘟冒起了气泡,然后就看见一缕缕的黄色灵气逸散而出,消失在了空气中。 看来,大阵已经破了。 我上前看了看掀翻的水泥地下,除了几十道怪异的黄纸红字符箓还在,还有一个庞大的阵型图,是用上百颗引雷石布置的……难怪,这炼仙阵以霹雳为杀伐手段。 斩草除根,破阵到底,我索性一把幽冥火,将那些隐藏的符箓全部烧掉,然后一颗接一颗地将那引雷石全部碎除。至此,防护这体育场的这最后一道屏障就被除掉了。 “吴杨超,我来了,你也该露一露真容了吧!” 第1524章 还听不太懂 我大吼一声,空荡荡的体育场里,却没有一点声音。 不过,我知道,吴杨超一定就在这里。 以镐城现如今的状况,到处都是阴魂厉鬼,那密度,都赶上老吕的腿毛了。而这体育场,荒废多年,正符合恶鬼出没的条件,怎么可能这里面竟然一个游魂都没有? 此时白薇他们一众人已经也跟着过来了。 苍颜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忍不住朝我道:“孩子,看你慢条斯理的杀那些鬼魂我是真的着急,不就是一群下三滥嘛,要么放,要么杀,根本就不值得你多关注一眼。” “您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小题大做?” “倒也不是,我就是单纯觉得,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犯不着你大动干戈。” “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总得有人较真儿!”我冷峻道:“刻薄寡恩的,口蜜腹剑的,狐假虎威的,心狠手辣的,尤其是小人物,只要坏下去,他们早晚会成长为坏的大人物。有人说,大侠只该打虎,可我觉得,坏,有大坏和小坏之分,却没有该不该惩戒之分。只要是恶人,就该受到惩罚,我们就是少了较真儿的人。我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苍蝇老虎一起打,只要该死该罚的,就算是路过的狗,我也得踹他两脚。” 苍颜一怔,随即看了看碧瑶道:“你说,花清秋是什么时候有的罗天?” 碧瑶有些尴尬,挠头一笑道:“这我上哪说去啊……知道真实情况的,也只有那两个人……” “这还用想吗?”苍颜望着我道:“你看这小子,什么特点继承的最明显?就是那股子杀伐之心和裁判之志啊,你可以说他嫉恶如仇,也可以说他心狠手辣,自己的内心,只遵从自己的好坏善恶裁决标准。而卜哥什么时候的性子才开始有了这些特点的?” 像是在问碧瑶,更像是自问自答。 苍颜继续道:“那就是我们被关在牝光里之后啊。在牝光一劫之前,卜哥全身散发的只有医者仁心和道者正气。他能和十大阴帅、崔珏这些大恶作斗争,却防不住吴杨超这样的背叛。直到那一劫难之后,卜哥的魔念被激发,他才开始也用阴谋诡计,也杀伐果断。所以,小天这家伙,肯定是那时候种下的种子……” 两个人说的好听是窃窃私语,说的不好听,就差举个大喇叭了。 可能八卦真的是女人的天性,这都神仙了,怎么还这幅吃瓜的模样。 “两位前辈,这……时候说这事,是不是不大合适啊!”白薇抿着嘴,小声道:“而且,我们都是年轻人,还听不太懂。” 苍颜和碧瑶被白薇一句“不太懂”顿时逗乐了。 随即,苍颜又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道:“呸,我还有心思说笑……岳先生可还在危险之中呢。” 我心道,亏您还记得。 众人收敛心思,开始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体育场。 这地方很肃杀。 什么叫肃杀?道家说的肃杀,是指环境和气场的表象。阳至于春则发生,春生万物,如天之行赏;阴至于秋则肃杀,秋气杀百草,如天之行罚,故赏为阳,罚为阴。说这地方肃杀,首先一点,这地方阴气重,其二,寒气重,其三,杀气重。 有这种气场的地方,那就绝对不是小人物。 “这地方这么大,他吴杨超大可化作天柱,小可化为棋子,真要是躲猫猫,哪找他去啊!”老吕皱眉道。 凌云道:“要不,我试试?” “我的大少爷,你有什么法子?” 凌云没吭声,走上前空旷处,从腰间抽出了赶尸鞭。 “一鞭子问西南,可有三花钱!” “二鞭问东北,五仙镇老鬼!” “三遍问正西,九紫贵人星……” 凌云嘴里是念念有词,手里的鞭子随着每一句咒诀啪啪落下。 每一鞭子,抽的都是清脆悦耳,又让人精神一振。 我还不知道,凌云还有这么一手。 倒是苍颜,好像见多识广,低声道:“这是十面问途法,赶尸天师测试凶吉和方位的……好像失传了吧,他竟然会。” 果然是一连抽了十鞭。 青黛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这里藏着什么小结界?我们看不见?” 凌云微微摇了摇头,用鞭头悄然指了指地面,言外之意就是,根据他的判断,这肃杀之气的原因,就在大地之下。 和我预判的差不多。 其实遇见萤石精之后,我就发现,灵修者,对土地情有独钟,大地是他们的栖身之所,更是隐遁之门。吴杨超在这里有见不得人的形式场面,那肯定就藏在地下。 “有兵器吗?”我看了看四周。 苍颜一伸手,将一把形状怪异的刀拿出来道:“这是我自己制作的一把绺客刀,不算什么神兵利器,但注入部分内力之后,倒也还算结实。” 我接过刀,陡然旱地拔葱,直接飞驰到场地正中央的上方,集结全身之地,双手死死抵住刀柄,朝着大地硬推了下去。 刀还真是好刀,入地如切豆腐,刹那间,剑光闪烁,已经没入泥土之中。 刀尖也不知道下插多久,反正忽然就停了下来。 “没动静了?” “不能下,赶尸鞭显示,下面有高阶气场!” “会不会是刀断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大地开裂,尘土飞扬,众人不由自主地被震退了出去,然后就看见一个巨大的半个院子一般类似于蚕茧的东西缓缓升了出来! 第1525章 一品天灵境 大地轰轰隆隆,天际阴晴不定。 这庞然大物,有点像是末日小说之中那种来自外系太空的东西。 只不过,那些所谓的“外系战舰”往往都是通体乌黑,忽闪忽现,而眼前的东西则是白黄色一个纺锤状的光体,外面包裹着一层沙状的云雾,确实很像是一个巨型的蚕茧。 “我的乖乖,这是什么?”老吕咂舌道:“难道说,吴杨超在里面?他搞成名堂,难不成还要玩一出破茧成蝶?” 凌云冷声道:“破茧成蝶?我看倒是油炸蚕蛹的好时候。” “如果真是他,我们一拥而上,纵然他修为极高,我们也未尝一点胜算没有!”青黛也低声道。 一旁的苍颜和碧瑶反而没开口,两人都是神色凝重地盯着此物。 之所以几个人出现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应,究其根本还是修为层次的差距。 凌云和青黛天赋都算不错,可不管是修行还是术法,还停留在人间法术的阶段。天赋再好,没有人提携和出人意料的际遇,大多数的修行者,也就这个层次了。 可苍颜和碧瑶不同,她们是我们的长辈,在那场风云际会的大冲突中,她们都经受住了洗礼,所以,他们拥有的是常人不可及的超世修为。 这种已经脱离了尘世的行修,让她们站在这里,就感受到了面前那“巨大蚕茧”的压迫感。 换句话说,她们比青黛、凌云更能感受到此刻周围的危险。 说来惭愧,我本质上和青黛、凌云并没什么不同,可终究还是借了身世的“光”,才会有这么多的遭遇和进阶,站在这里,也能和苍颜他们一样,感受到那来自“蚕茧”的“压迫”。 不管吴杨超在搞什么名堂,总要面对,我正准备上前。 此刻苍颜却拉住我的手,像是护住一个孩子一样将我庇在身后,大声道:“吴杨超,怎么说,你也曾是卜哥的下属。我是他的妻子,你见了我,就算不用抱拳颔首,怎么着也该主动露一面吧。” 那巨大的蚕茧好像颤动了一下,外形也从纺锤状,开始变得几乎正圆,但是迟迟没有任何声音。 碧瑶也道:“当年的事,你败的确实丢人了一点。可过去就过去了,既然你能在西方诸佛的掌风下苟活下来,找个僻静的地方,自娱自乐,永享天年不老不好吗?干嘛和几个后辈过不去啊。你说你,打不过岳先生,打不过木先生,打不过大进禅师,更打不过我家先生,最后连昆仑狐、阿丞都打不过,更是残败于佛国之首,难道真想折腾下去,被这群后辈打败?” 苍颜一笑,继续符合道:“不如这样,看在你还没酿成大祸的份上,我去冥间给你讨个人情,让木先生、大进禅师他们放你一马。你呢,自动解绑镐城,离开这千万阳人,自行离开。不管你是回东海,还是远走天边,只要不再为非作歹,我们就许你个自由……毕竟,你也怪可怜的!” 可能是苍颜最后这句话,刺激到了吴杨超吧,忽然蚕茧兀的一下变得明晃晃起来,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了整个城市。紧接着,雷声如同天空的鼓声般震耳欲聋,仿佛在宣示着自然的力量和无法抗拒的霸气。 “苍颜、碧瑶,你们两个女流之辈,也配在我面前吠吠狂言?若是没有罗卜,你们又算得了什么?” 吴杨超那充满了怨气的声音开始飘荡,狂风怒号,戾气滔天,这厮的愤怒在此刻尽显无疑。 “我们确实算不了什么,可没办法,谁让我们就是嫁了一个又帅又能打,有文韬有武略的男人呢!”苍颜讥讽一笑道:“其实我也能理解你,你活成这样,无非就是因为卜哥的光彩太夺目了,让你只配活在他的影子下。” “哈哈哈,苍颜,这么多年,你的嘴巴还是一样的刻薄!” 看着那越来越透明光球,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好像确实在里面,随着吴杨超的大笑声,缓缓朝我们靠拢了过来! “小心,退后!”碧瑶低声朝众人道。 可吴杨超那笑声太过于狂妄和惊悚,越来越大的光圈也压迫感越来越足,搞得人心头慌慌,热血也充斥眼睛、耳孔和脑门,凌云突然似乎忍受不住了,大吼一声道:“一个只会躲躲藏藏的东西,你有什么可豪横的?我宁愿死,也碰一碰你,看看一个躲在胎盘里的东西,有多大本事。” “别冲动!他有蓄力!”苍颜和碧瑶本想阻拦,可凌云却一个箭步,手持赶尸鞭冲了出去。 啪! 赶尸鞭在半空中抽出一道红色火花,直奔“蚕茧”。 可身体和鞭子还没碰触到那蚕茧,蚕茧之上,旧已经剥离出了一道巨大的火球,如水滴状,轰然打了过来。 其实我一直都在观察着“蚕茧”,和结界类似,这是一个能量铸成的幽闭空间。吴杨超一定在里面,而且,如我所猜,他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现在不能出来作战,就靠着这个“能攻能防”的蚕茧,既保护自己的身体,也保持自己的神秘感。 所以在其他人还吃惊的时候,我也是已经随着凌云快速踱出,在那飞出的能量球击中他的瞬间,将他推到了一边,然后靠着自己的内力,信心满满地接了一招。 天空瞬间变幻,释放的能量如巨龙般翻腾,壮观无比。我觉得自己像是被抛上了天际的塑料袋,兀的一下,轻飘飘的就飞上了天。 好强的力量啊,前所未有敌手的感觉。 万幸的是,我此刻是个魂体,飞上天及之后,迅速回转,踉跄了几下,翩然落地。 凌云虽然也安全站稳,可随即咻的一声金属兵刃的鸣哨声之后,一把残刀风驰电掣杀向了他的面门。 凌云当机立断,挥舞鞭稍,砰,火球炸裂,残刀飞出,可赶尸鞭也瞬间瓦解。 众人这才看出来,飞来的兵刃,正是刚才苍颜的那把刀。 吴杨超隔着一层空间,驱动了别人的一把刀,就差点杀了凌云。 这种强烈的力量对比,让凌云、青黛和老吕、白薇,都是冷汗满头。 “莫非,他是在炼境?”碧瑶突然皱眉幽幽开口道:“不可能啊,他的修为,现在至少已经是一品灵境了……他还有什么所图?总不会是在修行一品天灵境吧!” 第1526章 灵族的秘密 “什么是一品天灵境?” 我忍不住好奇问道。 碧瑶是灵修者,从范小姝、苍颜他们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我也知道,她在冥间灵族具有很高的地位。 所以,我这句话着重要询问的就是她。 碧瑶道:“不管是人鬼,还是妖灵魔,修为都分为不同的层次,每一个层次,也被称之为不同的‘境界’。比如阳修,精通八卦异形、符箓咒诀者,为人间境;知天命而修仙道,有历劫飞升之资质者,为蜕形境;羽化登封,成就不老魂身,此为人仙境;日行千里,人就不惧,可行五行之术,可遁五行之域,此为大觉境,也可以称之为大罗境;能行三界,穿梭时空,上可问天之道,下可驭五族之民,修行之术,通达三清者,此为天神境界。” 老吕听得格外认真,咂了咂舌,看着凌云、白薇和青黛低声道:“如此说来,咱们也不过都是人间境界而已啊。看来,苦修之路,前途漫漫啊。青灯黄卷,不如大排宴宴。百炼成仙,不如小酒一端。” 青黛则道:“咱们的资质,决定了咱们也就如此了。不过,罗大哥如今算不算得上已经知天命修仙道?也就是蜕形境了吧。 “依我看,罗大哥虽然没有飞升渡劫,但足可以成就不老魂身了,这应该是人仙境。”凌云喃喃道:“说不定不就的将来,罗大哥羽化而去,畅游天地之间,咱们再想看见罗大哥,就得焚香求见了。” 青黛不由得轻轻拉了他一把,努嘴摇了摇头。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凌云的一句话,让一旁的白薇陷入了思绪之中。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脱口便道:“什么人间境,蜕形境,有那么重要吗?我只知道,开心最重要。就像吕卿侯说的,历劫飞升,哪如人间酒精,日行千里,不如红烧里脊。五修通会,不如搂着白薇睡……” “你呀……”白薇虽然万般洒脱,此刻也不禁扭捏起来,脸色绯红,无奈哼道:“还有长辈在呢,胡说八道什么啊。” “哦,这么说来,你不愿意让我在身边啊,那我还是修仙道去吧……”我耸肩道:“唉,算了,没人爱,我就古老玄黄吧。” “你……你……谁说让你修仙道了?”白薇气鼓鼓道:“我只是说,说……” “说什么?嘿嘿!” “你……反正你知道!” 碧瑶啧啧有声道:“呦,小两口调情呢啊。事情也未必有那么悲观嘛,谁说你们只是人间境了,只要卜哥肯出手帮忙,你们进入大罗镜困难了些,人仙境还是容易的。还是说眼前吧,什么叫一品天灵境?当然是灵修的极致啊。阳修的极致是天神境,妖修的极致是天妖境,那灵修的极致自然就是天灵境啊。只有到了极致的修行,才能打出极致的修为,如冥修的不死冥魂,妖修的大品天妖诀。而灵修的极致修为之一,就是大符箓咒诀!” “大符箓咒诀?”我不禁一愣,心道,这个我会啊。 有那么厉害吗? 怎么感觉我轻松就学会了? 按照她的说法,我最多也就是蜕形境啊,我怎么能会这样的招式? 碧瑶道:“灵族少有贤人,就算是如今的岳先生、阿丞,已经是灵修登峰造极的存在了,可他们和木先生、大进禅师相比,还是有差距。尽管他们已经号称是进入了天灵境界。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异呢?原因有二。其一要追溯道鸿蒙时代了。盘古人王开天辟地,肌体陨灭,身体的不同气场,生成了不同的修为,这也就是伊始的阳、冥、妖、灵、魔五修。这些修为,也就造就了混沌时代的异兽世界,同时,也生成了创世之神。可最初的原始气场就那么多,属于灵族的气场偏偏被九棱白珠、创世黑莲还有当初的天帝帝俊占去了大半,这就让灵族底层从一开始,就弱于其他族群。其二,灵族的上古长老们,先后死于法难,特别是桃都山创建了灵族玉甲的那几位大神,在死前更是没能将毕生绝学传下来,这就导致了灵族的修为出现了断代,许多当年堪比大品天妖诀、不死冥魂这些超级术法的招式都消失了。” “我明白了!”我正色道:“也就是说,如今的灵族修为,其实是被变相阉割的灵修。” “算是吧!”碧瑶道:“反正有一点,灵族除了帝俊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创世之神。岳先生之所以厉害,可不完全是因为他有灵修,是因为他同时还有绝妙的阳修、冥修和妖修。也就是说,天灵境,并没有达到正是天灵境的水准。所以,一直有个传言,拥有造化玉碟,就能拥有绝高的灵修;亦或者,谁能洞悉了桃都山灵族长老们失传的绝学,谁也能真正拥有至少的灵修。二者取其一,成就术法,就可以达到一品天灵的境界。” 合着“一品”两字,还有这么多玄机。 “可不对啊……”苍颜道:“造化玉碟已经被卜哥中和去了牝光,没人可以再拥有它,而灵族长老们死亡前的秘密,连你这个灵子都不知道,他吴杨超就更不可能知道……又怎么可能修炼一品天灵境?” 碧瑶道:“是啊,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肯定,当年吴杨超在佛国几个佛陀的厮杀下,竟然没死,那他一定还有这属于自己的秘密。所以,我们对他是否修炼一品天灵境决不能掉以轻心。” 苍颜修长的眸子闪烁了几下,冷声道:“这样吧,我们先试试他的手段。小天,一会我和你二娘同时朝他发难,你则寻找战机,争取登上高处,看看这巨型‘蚕茧’之上,是否有破绽或者命门!” 第1527章 手无良刃器 从苍颜的语气也能听得出来,她对此刻出手吴杨超并无胜算。 高阶修为的打斗,从来就不是人数的堆砌,虽然我们人多,但能登得上场面的修为却乏善可陈。 但如今岳先生受困于炼狱之门,我们对眼前的“蚕茧”又不甚了解,没有对策,也只能做个“莽撞人”,先探查一下了。 碧瑶一马当先,身形一闪,犹如一束绿光杀了出去。 我和罗卜先生,远无交情,进无交集,我对他唯一的认知,也就是这几个和他有着紧密联系的女人。 人家这交际能力和审美宽度,啧啧,不得不说,算是男人中的麒麟子了。 我自己的亲娘就不说了,为人子,不好论短长,就这位自称我大娘的女人苍颜吧,对我那是满脸笑意,没话说,可我能看得出来,这是个一眸一笑都透着心机和杀机的女人。换句话说,这绝对是个能操盘的大女主人设。 还有所谓的“二娘”碧瑶,截然相反,小家碧玉型,一动一静,都优雅至极。 就更不用说我那位“三娘”范小姝了。 那可是个敢打敢杀,骁勇超过世界上九成男人的女人啊。她走路带风,眼神带凶,苍蝇路过都要挨两记脑瓜崩。 可就是这样不同性格,不同际遇的女人,竟然都能围着他转,还和睦相处。 人家这是多大的魅力,咱不知道,也不敢问啊。 还是说眼前吧,碧瑶淡绿色的披风猛地朝后一抖,兀的一下,就会变成了一身明绿色的铠甲,转化只在须臾之间,整个动作霸气、帅气、灵气十足。这铠甲穿在身上,霎时间飞身冲天,速度极快。 我们几个还在惊诧着,苍颜长袖一挥,竟然也变了一身铠甲,两人各持一路,杀将上去。 “帅,简直帅呆了!”青黛忍不住感叹道:“眼前不见尘沙起,将军俏影照十里……这不就是我小时候的梦嘛,可惜,如今这种高端局,我们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了!” 凌云便安慰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虽然我们的修为上不了台,可我们未必就毫无用途。再说了,先前罗大哥和吕先生不是都说了么?各有人生,只论精彩,不论短长。” 碧瑶陡然抬掌,对着“蚕茧”的正面便开始放手攻击。 她的灵修非常纯正,每一缕从掌间打出的白色光团,都像是酝酿了许久,有速度,有力量,光芒万丈,赏心悦目。可给我的感觉,似乎又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也说不上差的是什么,反正不够顶阶。 碧瑶的掌力打在了吴杨超的“蚕茧”上,就像是滚烫的油锅里,兀的掉进了几滴水。原本朦朦胧胧纱雾弥漫的“蚕茧”上,骤然闪烁出了一道道旋涡,碗口粗的七彩火球噼里啪啦的反射出来,气势远胜于碧瑶。 碧瑶在其铠甲的庇护下,左右闪动,同时继续进攻。 苍颜在另一路也已经开始施展术法,一出招,便是五行心法中的火行心法。 苍颜的思路没问题,五行心法的心得和归藏类似,那就是遇火得火,遇水得水。可五行心法和归藏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归藏用的是潜力,可以以一化三,以三化百。 所以,苍颜趁机出手,虽然将那飞出的火球接住,且打了回去,但这些毛毛雨的操作,打在那巨大的“蚕茧”上,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杀伤,反而让蚕茧的表面上,全都蒙上了一层烈焰,像是燃烧的太阳忽然坠落人间那般炙烤。 苍颜和碧瑶一左一右,依仗着铠甲继续周旋,但很明显,她们已经难有突破,不过是在给我创造时机而已。 “小心点!”我松开了白薇的手,朝其点了点头,一跃而起。 “小天……” 因为光芒的压制,还有那蚕茧过于巨大,我虽然是魂影,可终究没有悬飞之术,只能离地一丈而已。苍颜见状,朝我一挥手,打出了一条白色的长绸,犹如在半空中增加了一阶阶梯一般。 我借力踩着长绸又是一纵,正好飞悬到了蚕茧的上空。 但见云遮雾绕、火光闪烁之下,这巨大的“蚕茧”之上,确实有一个原形的盘口,就像是鲸豚之类头顶上的喷气口一般,仔细看,忽隐忽现,还能透过这层薄膜,隐约看见里面有一个骈腿而坐的人影。 好一个吴杨超,果然在里面“躲清静”呢。 他这个静修的姿势,也足以证明了我们的猜测,这老登,就是在进行着某种进阶的最后修行。按照时间推算,他在当年大败之后,曾回到瀛洲到,然后又在武夷山静修了几十年。可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自己还没完成最后修为的时候,就出关出山,开始了自己的反击之路呢。 在上辈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还活着的情况下,一直偏安一隅静修,等到修有所成,在重出江湖不好吗? 这急急忙忙跳出来,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算了,现在没时间多加考虑。 看着眼前那模模糊糊的影子,我管他这圆口是不是命门呢?干就是了。 怎么说,这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霹雳震动,雷火迸光,交乾履斗,跨魁蹑罡,五雷迅发,闪电发光,照沸四海,映彻东方,急急如律令,破!”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念了一段“破巽咒”,召唤雷神护佑周身,然后居高临下,以一记大符箓咒诀直劈那圆孔。 大符咒气势四处波及,空间大片开裂,狂风怒号,呼呼作响!内力狂胁,成就火焰雄浑之势,随着内力于符箓生出,火焰滚荡,足以拍碎一个山头。 可就在我的掌力触碰到了那圆孔的瞬间,吴杨超似乎也发起了反应。 砰! 一声巨响,那圆孔竟然打开了,仿佛是火山,堆积了数千年,一朝喷发,毁天灭地。 庞大的气浪和杀伤力,竟然将大符箓咒诀抵消掉了,同时一只无形的手,好像突然伸出来扼住了我的喉咙!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我可想面见你好久了!”吴杨超的声音阴森森响起,我不顾惊恐,马上启动三花聚顶,准备脱身! 第1528章 耒耜和问天 谁能想到,我已经无限接近了吴杨超了,可在大符箓咒诀的造访下,那圆形的孔洞竟然没有被打开。 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命门啊。 更为诡谲的是,这混球在里面,我在外面,他却能像是隔空取物一样死死抓住了我。 万般无奈,谁让技不如人呢,我只能用三花聚顶自保。 好不容易周身罡气凝结成阵,将那诡谲的大手撑开了,可就在这时候,那圆孔之内,突然一个旋转的奇异光符突然夺目飞出,啪的一声打在了我的身上。 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冲击力,当场就破了三花聚顶,将我从三四丈的高空,直接狠狠砸下,冲撞在了地上。 等白薇、老吕他们惊呼着赶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砸进了泥土中两尺深了。 白薇吓坏了,带着哭腔把我像是山药蛋一样,从里面扒拉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几眼,见我好歹还保存着囫囵全的个子,这才放下心来。 “天哥,你感觉怎么样?吓死我了。” 我舒展了好几下子胸膛,才算是把喉咙打开了。 “感觉不怎么样,像是被放在压路机下反复碾压了几下,把面团擀成饺子皮然后有攒成面团的感觉……”我心中暗道,要不是三花聚顶替我扛了一下,估计屎都打出来了。 与此同时,苍颜和碧瑶也承受不住了,在强悍的攻击下,纷纷坠落了下来。 “攻不进去!” “也守不住!” “吴杨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小天,你怎么样?” 我摇摇头,将刚才在蚕茧上空所见说了一遍。 苍颜皱眉道:“不对啊,这蚕茧如果是他的内力所构造,一定存在着一个命门……这是所有小结界产物共有的漏洞。” “会不会是大符箓咒诀力量还是不够?”碧瑶道:“如果把咒诀换成一把神兵利器,也许就能击破了。” 手无良刃器,难斩成修蛇,这倒是真的。 可问题是,哪有那么多神兵利器? 刚才苍颜的那把刀,只不过在外表上攻击了蚕茧而已,就被打成了两截。 “不过,我倒是觉得,现在兵刃不是问题,那个能轻轻松松,隔空就破了三花聚顶的光符才是更难对付的。如果下次在碰上,我自己都没信心,能否扛得住。” “什么样的光符?”碧瑶赶紧问道:“莫非也是什么咒印?” 我摇摇头,努力回忆了当时的画面。 说实话,有些模糊不清,因为那光彩实在夺目,比大符箓咒诀的光芒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知道古玩市场的布币吗?就是两端尖尖,中间凹陷,有点像是小铲子的钱币?” “你说的是韩赵魏三国还有周王室京畿流行的布币吧,也叫铲币!”老吕道:“当时比较著名的,还有齐国、燕国比较流通的刀币,楚国的铜贝,秦国和部分赵、魏地区使用的圆钱。之所以钱币这么复杂,就是因为当时各个诸侯国各自为政的原因,等后来秦国统一之后,流行的就是圆形方孔钱了。对了,你说这个干嘛?” 我朝众人道:“恍惚间,我看见的那个光符的形状,就是一个布币的形状。飞出来的时候,是绿色,明亮的绿色,然后就是彩色,最后击中我的时候,接近于白色,看样子,还是灵修之术,但那气势,哪怕是以势大力沉的冥修、罡正的阳修都难以匹敌。” 碧瑶皱眉道:“不好意思,我个人的特殊原因,阳间的生活经历的少,你们说的这个布币到底什么样子……” 我抬头打量了一下那收缩中的蚕茧,吴杨超似乎还没有和我们决战的意思,于是我快速以指为笔,在地上勾勒了一下布币的形状。 “这个……这我好像什么时候见过!”碧瑶望着地上的简图道。 凌云道:“虽然说,布币现在在阳间是文物,可存量并不小,您能见过,倒也正常。” “不不,我说见过,是我见过类似形状的东西。”碧瑶忽然朝苍颜道:“苍颜姐,你不觉得这东西眼熟吗?” 经过碧瑶一提醒,苍颜恍然大悟道:“我确实想起来了,卜哥他手里就有一枚玉器,类似此物啊。这东西在他手里很长时间了,岳敖也看过两次,连他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 此时我们当中,最有文化,至少小学本科函授的老吕开口道:“不管是什么材质,什么时代,只要是这种形状的东西,其原型都只能来自一个东西。” “什么?” “耒耜((lěisi))!”老吕道:“斫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说的是谁?” “神农氏!”我们几个异口同声说道。 此时我也恍然大悟,我就说,为什么见那光符眼熟,没错,这东西就是神农雕像他手里握着的那把工具。 《韩非子》有云,“禹之王天下也,身执耒臿以为民先。”上古历代先贤,好像都有手持耒耜裕民为先,斗战自然的记载。这个源头,就是人文始祖,神农氏发明了耒耜,从此开启了人族农业社会的开端。 从某种意义上,耒耜是代表着阳间人族兴旺的符号。 “可是……”我皱眉道:“一个农具,对人族有意义,和灵族又有什么关系?会不会只是偶然?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 吕卿侯道:“据我所知,耒耜最开始还真不是农具,而是一把兵刃。”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眼下局势危机,吴杨超的蚕茧还在快速收缩,只要收缩到一开始的大小,他势必还会和我们斗法的。所以老吕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太乙金华宗旨》的残卷上说,神农氏也就是咱们说的炎帝,他本身其实不是阳人,而是一员上古武将。他有三件兵器,紫光葫芦、炎华剑,剩下的则是一个叫做问天的玉器。炎帝有三大贡献,其一,尝百草,识药物,开创山医命相卜的医宗,后代以葫芦纪念他;第二,战蚩尤,平祸患,灭妖兽,其炎华剑和黄帝的轩辕剑共同成为人族兵刃的象征;最后就是他识五谷,讲节气,以大地归藏养育万千黎民,人们就把他那常常带在身边的问天之器,当成了黎民农业、文明开化的象征。也就是后来所称的耒耜。” 第1529章 一番混战局 老吕自幼在庙中长大,熟读各类道学经典,对这些传奇故事如数家珍。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耒耜为什么叫做问天,还有,人皇始祖的神农氏,怎么和灵族还有关系。 只是眼下已经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了。 吴杨超和他的蚕茧已经完成了压缩,又变成了伊始的样子。 能看得出,他现在并不太想和我们决战。 亦或者说,他虽然抵抗能力十足,可他还没有能将我们全部拿下的攻击力,所以,他不想过分和我们纠缠。 否则,以刚才的攻击力,只要他继续反击,我们几个全无胜算。 这也让我看见了机会。 既然吴杨超还无心决战,那不如把白薇他们先送出去。只有躲起来,藏在暗处,才能在这四处是敌的环境里,干大事! 毕竟,我这趟的行程就是先解决掉十五里小庙的结界,现在目的达到,让他们先行撤离就好了。 我的第二个目标,就是在声东击西之后,摸清楚吴杨超现在的状态。 这个目标如今也已经实现了。 吴杨超现在的形态,还有他这“攻防迟疑”的态度,都证明了我的猜测,他之所以迟迟不肯露面,不是他仁慈,而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在做最后的飞升。 按照苍颜他们的说法,在很久以前,吴杨超就假借了真吴杨超的身份,成就了神躯,只是修为瑕疵,还有极度的不自信,让他的修为大打折扣而已。相信,他完成这次修为的飞升之后,将会比之前还要厉害。 以我目前的阅历还有修为,已经无法想像,他火力全开的样子了。 这趟行程,唯一的遗憾和忧虑,那就是让岳先生替我掉进了炼狱之门,被梵天焰包围…… “罗天,啧啧,你可比你父亲弱多了,打你没意思。” 恢复了原来样子的吴杨超又缓缓落了下来,一边嘲弄着我,一边缓缓朝众人漂浮过来。 他躲在里面,没办法大开杀戒,只能伺机而动,这是在选择击杀对象。 看破了他的计谋,我便一挥手,示意老吕、凌云护着白薇和青黛缓缓后退,然后和苍颜碧瑶挡在前面大声道:“吴杨超,我承认,我打不过你,可你躲在这里面,你也休想杀我们任何人。” “是,你说的没错,可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吴杨超道:“再说了,我一点都不急。毕竟,你们出现在这里,就等于自投罗网来了。我的人,马上就到。而且,该着急的不是你们吗?岳敖可还在炼狱之门里享受着梵天焰呢。” 其实吴杨超这样说,本身就是一种示弱,否则,以他的实力,绝对该大动干戈才对。 瞅准了他的心思,我低声朝苍颜道:“前辈,事已至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掉他的。如今镐城大乱,鬼祟横行,你们还是先走一步吧。一方面,尽可能吸收有志之士,结成联盟,在这镐城之内,自保之余,也庇佑平民百姓;二来,摸清敌人虚实,知道他们的兵力部署。真要是到了最后不得不摊牌的时候,咱们能救下多少人十多少人。” “那你呢?还有,岳先生怎么办?”苍颜道:“吴杨超可说了,岳先生在里面撑住的时间,可就一昼夜而已……” “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不过,你们在,我没办法施展!”我正色道:“但我可以朝你保证,我一定能把岳先生放出来。” 正说着话,忽然阴风大作。周围霎时间,涌现出了无数的鬼影。 果然,吴杨超的人到了。 “事不宜迟,你们快走!”我低声道:“如今镐城在阳光下,似乎依旧是四通八达的城市通衢,可实际上,八方四极都已经被封锁了。我们没有外援,只能靠自己了,请您务必保护住白薇和我的朋友们。另外,我的其他兄弟,就在城西方向,若是你们能够汇合,也许能壮大一点力量。” “罗天,还真是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师父,弟子来晚了!” 我们正说着话,一声叱喝,青坟陡然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和他同行的,还有先前已经交过手的那几个灵族长老。 青坟在吴杨超这边,还真是一块有用的砖,哪里恶心哪里搬。刚在那边当晚痰盂盏,又跑这边当蹲坑石。 “不用理他们,你们先走!”我单手一挡,示意众人先走。 “怎么,想全身而退?不说镐城已经成了我们的钢铁堡垒,就说着体育场,你们还能走的出去?”青坟在吴杨超面前,立功心切,一马当先。 我凛然一笑,大声道:“我还就是想全身而退,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只要你师父躲在里面出不来,任由你们这些人,全都上来,我罗天也浑然不惧。” “对付你们,还用得着我师父?”青坟一招手,唤出一把冥刀,快若闪电,飞身杀来。 我掌风一动,噼里啪啦,犹如枪挑长线,一众砂石、碎砖雨点一般已经拦了上去。 “小子,你小心点!”苍颜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努嘴,和碧瑶一前一后,护着其他人转身寻了西侧方向,径直就走。 那些鬼祟有所倚仗,怎肯善罢甘休,呼啸一声,蜂拥杀了上来。 苍颜像是川剧变脸一般,瞬间变了颜色,左手行符,右手行印,啪啪两掌,便是死伤一遍。碧瑶也面色沉着,手中的玉珠雨点一般弹出,落地便炸,比五雷印可凶悍多了。 两人直接就将防线撕开了一道口子。 两个灵族长老见状,改向驰援。 一众中阶鬼祟紧随其后,众人瞬间混战在一起。 施毒的用毒,施咒的用咒,就连白薇和老吕,也在极尽可能,朝外拼杀。 混战一起,我拖住了青坟和黄瑭等人,故意朝吴杨超的蚕茧靠拢。 几个人恨我入骨,又急着立功,围着我就要放大招,可和我预计的一样,他们对吴杨超有着先天的恐惧之心,投鼠忌器,见我以“蚕茧”为背景,竟然不敢释放大招! “吴杨超,看见了吧?现如今,你就是我的保护伞啊!”我大笑道。 “杀了他,不用管我!” 尽管吴杨超也看出了我的计策,连连让他们不要投鼠忌器,可青坟他们却依旧有所顾虑,所行招数,要么气力不足,要么偏离而出。 第1530章 寻找问天耒 大战就像炒牛河,必须猛火快攻,缓一缓,就坨了。又像是老爷子进洞房,得抓紧节奏,否则就软了。 毕竟人的意志力,往往还不如上了碾子的包谷,禁不起磨。 尤其是当自家力量不济的时候,就更得打出气势。 以势济力,以雄慑人,才能勉强算是能在占的上三成胜算。 我见白薇他们在将冲出去之际,又被灵族的两个长老拦住了,搞不好又要陷入新的包围之中。虽然苍颜和碧瑶在和那两个灵族长老的斗战中并不落下风,但长此以往,势必会陷入被动。 所以,不得不离开了吴杨超“蚕茧”的保护伞,斜插过去,帮他们殿后。 “你们两个莫非就是黄盘和黄汤?有什么事,和小爷说,和几个女人打斗,可不算什么本事!”我甩开青坟一众,一巴掌打翻了两个厉鬼,陡然闪现在了那两个灵族长老面前。 “你胡说什么!我们是黄珈、黄珲,赭灵族超视部的长老!再敢满口胡诌,我撕了你的嘴巴!”说话的家伙怒目圆睁,两撮八字胡,蒜头鼻,透着一股子阴狠。旁边那位,和他长的截然相反,圆头大脸,鹰钩鼻子,唯一相同的那就是都是一双霸王眼。 我不禁一笑,道:“那咱们握握手吧,你们是超市部的,我是小卖部的。咱们都是市场经济的一部分,井水不犯河水啊。你们退后,还是让你们长老中,叫黄盘的出来吧,我打起来更下得去手。毕竟,我和黄赌毒不共戴天。” 满口胡诌的时候,白薇他们一众人已经在苍颜的带领下冲出去了。 黄瑭记得要死,急忙忙冲过来,朝黄珈、黄珲怒道:“你们两个废物,和这个小流氓费什么话?没看见那几个人要跑了吗?” 被辱骂的黄珈、黄珲郁闷不已,只得将气撒在我身上。 “罗天,你这个油嘴滑舌的东西,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赭灵超视部的长老。” 这两个本来眼睛就大的家伙,突然咬着牙关,狠狠瞪眼,整个眼球都裸露了出来,像是鸡蛋黄要流出来一样。 嗖嗖嗖! 跟他妈奥特曼是的,两眼一眼光束一眼闪电,两个人朝我拼命眨眼。 也多亏我现在是个魂影,还算灵活,否则,瞬间就被打成筛子了。 我连滚带爬,他们是毫不客气,打得我毫无还手之力。稍稍慢了一些,一束电光就在我腋下穿过,那股子炙热和针刺感,可比一般的霹雳强多了。 见我被打的突然,一时难以招架,本来突出去的苍颜又重新杀了回来。 可她只以为这是对方释放的霹雳,双手一抟,解出一个太极轮挡在胸前。 “小天,快起身!” 我则慌忙大叫:“别,你挡不住……” “啪!” 话音未落,一束金光射来,正中那太极轮。就像是被弹弓击中的玻璃,清晰可见那太极轮四分五裂,碎的惨烈。苍颜不由的倒退了两步。 她还没来得及惊诧,另一个人的攻击又来了。 这一次,苍颜连闪躲都没来得及,就被打中了心窝。 我看的心头一颤,暗道不妙,这被打中了,可能会要了命啊! 苍颜应声倒地,不过,一个侧滚,又重新站了起来。 万幸的是,苍颜靠着那副铠甲,抵挡去了光柱大多数的力道。只是,从她的神色来看,还是略微伤到了身体,有些不轻松。 “这两人好厉害,专打膻中!”苍颜凝眉道。 “哈哈哈,这就是超视说着,突然对着苍颜又行招数。 一前一后,两道光柱和闪电,偷袭苍颜气海穴。 不过,这一次苍颜有了防备,根本没做抵抗,双手抓着我一个滑翔,翩然落地十几米远。果然是千万灵族千万本事,各有长短,尽显神通。这两个家伙,靠着这一双眼睛,完全可以去厂里干八级焊工了。 “小天!咱们撤吧……”苍颜道:“高手对决,最忌讳的就是还没出手,就被人看破。这两个人的眼睛,具有透视之能,堪比卜哥的岐伯眼,你还没出招,穴位就已经展露在他们面前了。哪怕他们修为不比你高,可你也落了后手。如今他们已经杀出去了,只要你我用心厮斗,他们应该拦不住我。” 我回头看了看吴杨超的蚕茧。 外面打的这样凶,这家伙此刻竟然还沉得住气,丝毫参战的架势都没有,他漂浮到了角落,似乎又有重回地下的意思。 这王八蛋,怎么就这么急着进阶呢?我虽然不是块大肉,但只要他现在肯出手,也能杀了我塞一塞牙缝啊。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想给他捣乱,搞破坏。 “苍颜前辈,我不能走。其一,所有人都走,那就等于所有人都留,没人能拖住他们,那大家都走不掉。其二,岳先生可还在炼狱之门之中呢。眼下我已经有了一个帮他出来的办法……但你们在这里,我无法施展。最后,我觉得,吴杨超的修为,和问天耒有关系……您等出去之后,能否想办法查一查,关于那问天耒是否还有什么其他故事……倘若我能活下来,未来我们和吴杨超还有决战,那这件事就很重要。” 苍颜摇摇头道:“小东西,知道你自负,可眼下绝不是逞能的时候,他们能观察你的穴位和经脉变化,无论如何,你都赚不到半点便宜。再说了,这么多人……” 我淡然一笑,低声道:“前辈忘记了,我可是还有另一种修为呢……” 苍颜一怔,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喃喃道:“魔修?可是……孩子,你现在能驾驭魔念吗?” 在等到我的肯定回复之后,苍颜凝重地点点头道:“好吧,你和卜哥虽然是那么不同,可有时候,又那么相似,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拉不走你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勉强,活下来,就一定有办法! 第1531章 一切在轮回 苍颜在我的连蒙带骗之下,总算是放了心,再次展露女杀手模式,朝着外围劈砍了出去。白薇在远处眼巴巴地望了我几眼,才跟着他们杀向了远处。 可实际上,我有个屁的帮岳先生出来的方法啊。 我要是有办法,还能让他被吴杨超关进去? 所有,有时候,当男人和你说话,开始条理格外清楚,甚至开始标准一、二、三的时候,那我告诉你,他绝对是在吹牛逼,要么就是在忽悠你。 人在自信的时候,那用得着那么多废话啊? 直接一句“儿骗”,就能证明一切。 说的越多,那就是越心虚。 可我不能不骗他们。 以现在的局势,本来我是来杀吴杨超的,可在僵持下去,那就成了我们被杀了。 死一窝,不如死一个。 我这人,生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还活的特别皮实,所以,无疑是善后的最佳人选。 看着白薇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也就彻底放开了。 将几个还在嘶吼着追去的厉鬼,当场劈死,然后转过身,拦住黑压压杀过来的一众人道:“冤有头债有主,谁要在追谁二百五。老子罗天站在这,不怕死的就上来。不要说你们这一群鸟人,当初我手持一把西瓜刀,从人民路砍到新华大街,刀都卷刃了,我没卷。来,你们是单挑啊,还是一个一个上……” “我们是……不对啊,小子,耍心眼是吧,单挑不就是一个个上?”黄瑭骂道:“你本来就该死,还偏偏跑这惊扰了圣尊,那你就更得死的惨一点了。想单挑?美得你,我们当时是群殴!知道虾滑吗?我们要把你打碎,打成泥。” “好啊!我最爱吃虾滑了。”我一笑道:“只要你们有这本事,我亲自把我喉管拔出来,当做剔虾线了。” 本来这些家伙,还要去追苍颜白薇他们的,结果,被我这几句话彻底激怒了,所有人,怔住身,将我围成了一圈。 “罗天,算你有勇气,可你惊扰了我师父,我势必和你鱼死网破!”青坟从外围拨开走了进来,怒声道:“你杀了我清癯几个兄弟,有斩了黄顼、黄琊几个长老,今天,新账老账一起算,你就算是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离开。” “谁说我想离开了?我今天,就陪你们玩到底!”我朝青坟勾了勾手指道:“想鱼死网破?你还不配,让你师父来吧,否则,鱼未必死,但你这破网,是必破不可了!” “少先生让开,还是我们兄弟先拔头筹吧!” 嗖嗖! 两道犹如六脉神剑的光柱直冲我的脑门。 踏马的,老太太尿血,又来了,又来了。 我迅速一闪身,将两个近处观战的老鬼猛地吸附了过来。 “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们站的太近,没听说过吗?没事不要看热闹!” 被我掳过来的两个老鬼,还没来得及喊一声,胸前就被洞穿出了两个大窟窿,死的既窝囊,又惨烈。 “罗天,你不是要决战吗?怎么又成了缩头乌龟,东跑西·藏了!” 两个叫驴吼声震天,逼的太紧,我只能一赌气,杀进了鬼丛,趁着那群鬼祟东躲西·藏的功夫,马上完成了“变身”。 一朝寒意百穴消,紫光缭绕便是魔。 等鬼祟散尽,黄珈、黄珲信步杀来的瞬间,我卷着浩瀚紫雾反杀了出去。 “给你们脸了,真当老子是病猫啊!” 我咆哮一声,直取走在前面的黄珈。 两人见我紫光环绕,虽然吃惊,却并没当回事,还是刚才那般嚣张跋扈,眨眼怒射光柱和霹雳闪电。 可他们凝神望了望,却发现我身体空洞无物,犹如一面看穿的镜子,穴位和经脉都不见了。 “小心啊,他这是幻化了魔修!不要被迷惑,现在他没有穴位,你们只要打他就行!用不着三思。”青坟赶紧大声提醒。 黄珈、黄珲如梦方醒,对着我便噼里啪啦一阵毫无章法的怒射。 可没了后顾之忧,我就已经成了脱缰野马,这小小的光柱和霹雳闪电,也就没了那么强悍的威慑力的。 我辗转腾挪,再加上魔雾的映衬和虚虚实实的遮掩,连续几个躲避之后,我已经杀到了跟前。 “你……你怎么……” 黄珈、黄珲大惊失色,一边后退,一边准备开始拳脚阻挡。 可机会难得,我岂能坐失良机? 不就是长了一双能看穿我路数的眼睛吗? 我一把将转身逃走的黄珈抓住,左手反擒拿将其扼住,待其惊恐转身,一个叉子手对着他那霸王眼就插了下去。 “啊!” 惨叫之声,惊骇西京。 第1532章 反派的样子 我记得民间有句俗语,叫“复仇之快,莫过于蛇口拔牙,蝎后斩尾”。 未必杀敌,但能将敌人最毒辣之处给废掉,也算是一解心头之恨了。 黄珈惨叫一声,双手无措地抓扯,却又不敢掰扯我的双手。巨大的痛处让他已经彻底胆了寒,唯恐我变本加厉。 可于我来说,现在就是末路之战,能怎么残忍,就怎么残忍,能让别人怎么痛苦,就怎么痛苦。谁知道明天的太阳我还能不能见到啊,所以,现在只管放飞自我。跟着郁庭礼长大,我可太善于制造痛苦了。 “哈哈!你不是让我看看什么是赭灵族超视部吗?现在,我还真就要看看你的这对招子,有什么不同,能看穿人的身体。”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此刻的笑声有些变态,可这种复仇感,确实是无与伦比的亢奋。 说话间,我双手如钩,掌间回收,噗嗤一声,脸皮挣破,一对圆乎乎、湿漉漉的东西被我从眼眶里挖了出来。 不过,挖出来的时候,还是两个外白内黑的眼球,但一瞬间,就变成了两粒水晶透明略带着一丝黄晕的球体。灵修的玩意,咱们也说不准,这算是石头还是肉。 “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黄珈捂着破碎的人皮脸,哀嚎之声,冲破天际。 我也没好到哪,还没来得及得意,紧随其后地黄珲目睹自己的兄弟惨遭我的报复,于惶恐和愤怒中朝我补了一击。 上得山多终遇虎,哪有收蜜不遇熊的。 我取人家的招子,人家要取我的脑子。 虽然我急身闪躲,可那束光柱还是打在了我的胸膛上。 被击中之后,重心不稳,身体向前倾,紧接着膝盖一软,倒要倒在地上。我深知道,大战之中,不能露怯,只要让人看出心虚,受伤,那对手势必会更加肆无忌惮。于是我,忍住痛苦,佯做无恙,急忙单掌撑地,另一手捂住胸口,以免头部先着地,然后顺势一滚,想要站起来。 可想的挺好,到了实际操作,那简直是天上地下。 我刚一发力,就觉得以胸前被击中点位为中心,放射到全身的剧痛,根本不是我能承受的,所以,我没爬起来,反而一头抢到在地,摔的极其狼狈。像是拉痢疾的时候突然半身不遂,举着屁股扭着腰,脑袋撞个大紫包。 “哈哈,罗天,原来你也知道疼啊,我还以为你是铁石心、木头骨,不知道痛痒呢!” 黄珲兴奋不已,本想大笑,忽然看见自己的黄珈还在捂着脸痛苦翻滚,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兄弟,我替你报仇了!我打中罗天了……” 可黄珈却依旧痛苦不已,充耳不闻般呜咽道:“你我都是赭灵族,修超视之术的……你清楚,我没了这对招子,意味着什么……我毕生的功业和修为啊……” “兄弟,你千万不要多想啊!等圣尊突破最后的桎梏,他会帮你的……”黄珲从他的话里,似乎听见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忙安慰道:“瓦片尚有翻身日,你有修为在身,一定还有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你难不成还想让我成个瞎子嘛!那可是我数千年的心血啊!你告诉上尊,我死不足惜,但一定要让罗天比我死的惨十倍,十倍!”黄珈疯疯癫癫,大吼大叫,忽然狂嚎一声,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一缕金光,瞬间归西。 “兄弟!!!” “十长老!” 青坟等人也赶到了,黄珈也把自己送上了西天。 “啧啧,这心理素质,也不行啊!”我一翻身,站起来,大笑道:“修了几千年,修为不低,可情商可能还是幼稚园的水平。做个瞎子怎么了?哪个天桥下边摆个算卦摊,还不混口饭吃啊。” “罗天,都是因为你,你还在这里冷嘲热讽!”黄珲因为极度的恼怒,脸部已经完全变了形。 我凛然道:“再叫!再叫下一个扣掉的,就是你的眼珠子!” 我猛地一摆手,露出了两根手指。黄珲不由得一颤,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说实话,刚才这哥们死的够壮烈,在我的内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惊憾和佩服。我嘴上刻薄,那是因为大战当前,不能壮别人威风,可打心眼里,我是佩服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汉子的。 当然,我满嘴尖酸,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想掩饰自己的虚弱。 针尖对上麦芒之时,谁示弱,谁先死。 虽然我现在是魔修之躯,没有经脉和穴位,可不等于被打中之后毫发无损。刚才这一击,打得我痛不欲生,别看我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可实际上,我内力受损,浑身上下,乃至裤裆都在哆嗦,要不是身上穿着遮羞布,你都能看见一个光头在双手拍球了。 “笑,继续笑,我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不知不觉间,青坟已经完成了布置,将我彻底包围了。 我大致数了数,十二个长老,除了死掉的四个,现在面前就站着七个。 除了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头不再,剩下的全都在了。 再加上青坟这个忠实奴仆,为了清缴我们,他们也算是上场了全明星阵容。 “我为什么不笑?临死又拉上了一个垫背的,我值了啊!”我指着青坟道:“下一个,就是你!” 青坟本来还想说什么,那黄瑭则大喝一声道:“和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废话可说。只恨不能让他死千遍万遍。” 话音未落,突使术法,一个犹如黄金浇铸的巨拳轰然砸来。 嘴巴可以骗人,可身体却骗不了人。 我这面子上虽然和他们插科打诨、骂骂咧咧,但这突如其来的招式却汹涌澎湃,难以抵挡。 我咬着牙,凝结两团魔雾算作抵挡了,结果根本不济事,又一次被打翻了出去。 这一次,比刚才摔的还惨,还痛。 “这小子受伤了,身手大不如前了!”黄瑭和我交过手,一见我的样子,马上做出了判断,大声道:“我替圣尊做个主,现在正是宰他的好时候,谁能杀他,我赠予他五百年修为!” 第1533章 疯狂的圈踢 “谁杀了他,我也赠予五百年修为!” “还有我!” “我们都是!” 几个长老纷纷附和,不知道的以为这是拍卖会现场呢! 他妈的,这也太抬举我了。 我一个人,用的着这么竞价吗?加一加,都快一万年修为了。 “真当老子是年猪呢,杀猪的奖励大肠一挂?”我忍不住大骂道:“不如这样,你们谁去砸了吴杨超的那个破蚕茧,老子奖励这个人口罩一副。知道为什么是口罩吗?因为我怕风大,闪了你们的舌头。” “去死吧!” 还是这个黄瑭,下手又快又狠,拳头卷着风,迎面袭来。 我感觉身体有些飘忽,索性,顺势而倒,在地上滚着就朝他下三路反击了过去。 要是平时,没准还真能得逞。 可现在不成了,一个是,我已经受了重伤,气力和速度都不比从前,二来,这是群殴啊。 王八退了还有乌龟呢! 我这还没踢到黄瑭,后路就闪出一个人来,朝我的后脊劈手打了一记惊雷。 “小子认识认识,我叫黄瑛!”一声暴喝,我的后脊就冒出一股子火光来。人也在地上像是陀螺一样,转了两圈。 从小就活的皮实,受伤挨饿不计其数,可也没被人打的这般惨过。 “我叫黄珙!” 我刚停下,一脚飞来,身体又像是足球一样,划过一道弧线飞了出去。 噼里啪啦! 所到之处,尽是暴拳乱脚,虽然都不是一击致命的招式,可十几圈下来,我已经被打的两眼冒金星,站起来都费劲了。 他们也知道,现在的我插翅难逃。 之所以用拳脚这种粗暴却不致命的招式,就是要一点点消耗我的内力,让我一边一边的感受痛苦。和猫玩耗子差不多,杀戮其次,戏弄暴虐为上。 “兄弟,这次我真的要为你报仇了!” 眼见着我烂泥一般,在地上飞来飞去,已经连反抗都懒得做了,黄珲终于失去了耐心和兴趣,动了杀机,大步流星朝我杀来,一脚踩在我的后脊之上,准备近距离将我用光柱刺穿。 “姓罗的,你也有今天!” “我的今天怎么了?无比灿烂!” 挨了这么半天揍,总算是等到了有人愚蠢到要近身杀我了!我狡黠一笑,一个蛇盘虎腿,不等其瞪眼,顺势抱着他的腿把身体藏在了他的身后。 不怕蛇成球,就怕蛇一抬头,我癞皮狗一样,把自己惨兮兮地展露给你们看,千辛万苦护住心窝,留住最后一点地气,等得就是这最后的一下子。 “小心,这小子苟延残喘呢!” 要说恨我,这些人当中,青坟应该是头一个。 毕竟,在我出现之前,他可是最为风光的一个。也是我,亲手杀了他那几个兄弟。甚至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死在我的手中。所以,见我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命悬一刻,他是第一个跳出来解救黄珲的。 可殊不知,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就不具备杀死黄珲的实力。 黄珲是灵修,几千年的修为,说白了,此刻就算是变成一方大石头,一我现在的爆发力,都砸他不动。 可我之所以还要这么干,就是在钓青坟这条最为激进的反骨鱼。 别人是长老,他可不是,别人是千年灵修,他也不是。 说到底,他虽然颇有战斗力,但也只是个阴魂。 老子就算最后只剩一口气,还是有能把他玩死的能力。 “罗天,你真狡诈啊,我就不信,你不死!” 青坟犹如幽灵一般,迅速出现在了我和黄珲的身后,一手锁住我的后脊,另一手直接拉满,做幽冥掌,准备一击致命。 呼啸的阴气如冰针一样刺进我的身体,我兀的一下,打出一抹紫雾,趁着迷乱,来了一出偷天换日。 等青坟回过身来的时候,我已经放弃了黄珲反站在了他的身后。 “青坟,不是你不够快,是我太快了!” 青坟倒吸一口寒气,还要挣脱,却被我死死扼住了后颈。 “你们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先要了他的命,然后我自杀,不信你们就试试!” 我锁住青坟,朝着周围怒喝一声。 黄瑭气得要死,朝黄珲和青坟便骂:“蠢得要死,此人狡诈你们难道不知?为什么要近身肉搏?他爹就是打不死的小强,他更是打不死的蟑二代!” “尼玛,骂人就骂人,千万别起外号!”我裹挟着青坟,一步步朝后退却。 可四周都是敌人,根本没有掩体。 青坟反倒有点都不慌张,冷哼一声道:“我承认,打我打不过去,动心眼子,又动不过你这个莲藕心的东西。可罗天别忘了,今天你走不掉。你睁开眼看看,这四周都是我们的人,你这幅苟延残喘的样子,你还想逃?” “对啊,我就是还想走。有你在手,我就等于多了一件防弹背心啊!” 青坟淡漠道:“可我觉得,你走不掉了……” “怎么,你还能豁出自己不成?”我轻蔑道:“别忘了,咱们是老相识,你要是真有玩命的心,活不到今天。” “罗天,你低估了我对我师父的忠心!”青坟坦然道:“我原来之所以次次逃命,是因为我师父的事业未竟,我不能轻易死。可现在,万事俱备,只待我师父最后的飞升了,我已经是烂命一条了。当年我师父在乱坟岗,把我这个受人欺辱的孤魂带在身边,他没嫌弃我,那现在,我就必须为他的不嫌弃玩命。想把我当成护身牌,你小瞧我青坟了……” 话音未落,扑哧一声,这家伙陡然召唤出了一把冥刀,从自己肚子下手,穿身而过,攮进了我的肚子里……瞬间,内力外泄,我踉跄一步,已经感觉死亡在招手了…… 第1534章 要死的时候 公道的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所谓的正派和反派,人鬼妖灵魔的斗争,其实和史前社会的猴子干架没什么区别。 两个猴子干架,原因无非有三,争抢一个桃子,争抢一个母猴,争抢一个猴王的位置。 这是通俗来讲。 换个名字,桃子就是物质,也是金钱,母猴就是女人,猴王的位置就象征的是权力。 为了这些斗个你死我活,本身就是功利性的,所以,还有什么正派和反派? 但刚才所述,都是上帝视角。 我们毕竟不是上帝,而是活生生的个体。我的首先在乎的是,自己的喜怒哀乐,然后才是世界。 以我为视角,那所有和我为敌的,就都是反派。 在我过去的敌人之中,阴狠毒辣的,狡黠多端的,外强中干的,色厉内荏的,可这些人,哪怕在凶狠,到了最后一刻,无一不是还想着偷生的。装死认怂的,叙旧讲情的,痛哭流涕忏悔的,还有伺机偷袭反戈一击的,但这回还是第一次,有人死的这般干脆,这般损人不利己的…… 说实话,这是我的做派啊。 朝自己肚子攮一刀,顺带着带走对手,这是多牛逼的一件事啊。 可惜,今天受害者是我。 我以前对青坟的印象一般,特别是丁兰尺在他手里的时候,东指一下,西指一下,打不过就跑,像是腿软的狐狸。 可现在,他竟然义无反顾的捅了自己一刀。 作为一个反派,他在我的心里,瞬间高大起来。反派,就得得有反派的气质。主打的就是一个对别人凶残,对自己凶狠。 “行,青坟,不孬,老子这一刀挨得不冤!”我苦笑一声,内心里已经认命了。 “姓罗的,他妈的,我们又搭上了一个人!”黄瑭暴怒,趁着我身体内力逸散,身形飘忽,突然飞升杀到了跟前,朝我胸膛又补了一掌,我做不出任何防御动作,球一样滚了出去。本来就已经风雨飘摇,被打中之后,我就真的只剩下垂死挣扎了。 “呵呵呵,罗天,一起下地狱吧!”吴杨超望着我,面带笑意,仰天长啸:“师尊,我去也……” 肉眼可见,他的身体开始飘忽,像是摇曳的烛火,好像立刻就能熄灭是的。 他笑,我也想笑,对于我们双方,这似乎都是个不亏的结尾。当然,还是有点小遗憾,我和白薇还没生个娃呢! 就在这时候,本将要没入地下,隐遁而藏的那个大蚕茧,突然放出了一束流动的光,速度极快,蚕茧自身的光芒也逸散开来,将诺大的体育场,照的通明瓦亮。 我心头一颤,这是怎么回事? 但只是一瞬间,我就立刻明白了过来。 吴杨超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此刻破天荒的心软了,他也动了人味儿了,他这是要把自己这个忠诚的小徒弟青坟救下来。 果然,当那飘逸而出光一接触道青坟,立刻就快速收缩,而青坟也像是被油烟机吸走的雾气一样,身形扭曲的进入了光环之中。 呀呀呸的。 说好的一起死,合着演我呢啊! 你们上演一出师慈徒恭,老子成了真的牺牲品,彻底玩儿完。 我呸。 眼看着黄瑭那个鼻孔朝天的王八蛋又杀来了,以他的攻击力,恐怕我也熬不下去了。 索性…… “老吴头,不知道你那破蚕茧里还有没有地方,反正都是收敛死人,不多我一个吧啊……” 我不等黄瑭出手,撒丫子也朝那这光芒冲了进去。 到了这时候,就得充分发挥不要脸的精神。 就算死,我也得臭吴杨超一块地。 你还别说,我都虚脱到这种程度了,可当手一接触那光芒,瞬间就有一股子吸力,拖着我往前跑。 黄瑭可是灵修啊,速度不慢,竟然杀了个空,没追上我。 就这样,我被光芒包裹着,和青坟一前一后地被光极速收拢了回去。 蚕茧不大,可此刻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一个极其宽阔的空间,被千万缕光束编织着,你可以向把它想象成鸟巢体育馆,只是那些钢筋混凝土都是金光闪闪……总之,我远远的,竟然看见了好像看见了吴杨超。 此时的吴杨超真切无比,一点都不像是以前见到那般虚无。 不过,有一点让我震惊不已,那就是,此时骈坐在那里的吴杨超除了脸蛋,人模狗样,浑身上下,像是剥了皮一般,说不出他身上淡红色的是嫩肉血渍,还是没化成型的组织……反正看上去,就像是活剥人皮的光尸一般,看上去令人有种恶心和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闭着眼的吴杨超,忽然微微一拧头,看见了我。 这老登双眼顿时冒出了火光。 那神色充满了愤怒和不安,很明显,他对我也出现在蚕茧里感到惊讶。 “你?还不死?” “你都不死,我凭啥死?”我厚着脸皮,呲牙笑道:“你不是想杀我吗?我亲自送上门来了……怎么,不欢迎我?莫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说,嘿嘿,此时此刻,不能有人打扰你?杀我啊,你杀我啊,刚才不还又是火球,又是掌风的吗?杀我啊……” 我越是肆无忌惮,吴杨超那神色就越难看。 “滚开……相死容易,可想死在这里,难!” 吴杨超左手一个招引,将青坟给吸附了过去,右手对着我就是隔空一个大巴掌。 我还想继续赖下去,伸手去抓青坟,主打一个没皮没脸,可实在是太虚脱了,这一巴掌抽来,我整个人直接从蚕茧里飞了出来。 我本以为自己会掉到黄瑭那一众禽兽之中,没想到耳边又传来了吴杨超咬牙启齿的声音:“在十五里小庙,放跑了你,现在倒好,你还找上门了……这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找死吗?我给你个舒坦的!” 轰隆一声,大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炼狱之门……” 我惊叫一声,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像是飘在火焰上了,这是羊肉串渡劫,烤上了…… 第1535章 平心而静气 以前在山里,经常吃阿爷用火烤出来的山鸡兔子,味道也就那样。 直到后来跑出了山,第一次烤羊肉串,才知道,原来加了调料的肉,吃起来味道竟然如此不一般。 所以,我不知道郁庭礼后不后悔,在仇恨和被仇恨中过了一辈子,不枯燥无味吗? 也就是那时候,我暗暗发誓,我绝不和郁庭礼一样,我的生活,一定要丰富多彩,就像这烤羊肉串一样,上好的肉,不做出地道的味道,只为了填饱肚子,那有什么意思? 哪成想,一语成谶。 如今我竟然成了羊肉串,掉进这梵天焰里。我像是漏气的气球,尽可能悬浮着,不被火焰吞噬。 可这本来就不多的气儿,散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姓罗的掉进圣尊的陷阱里了!” “便宜他了!” “便宜?呵呵,有什么比火烧成灰痛苦吗?” “罗天,你有本事长翅膀飞上来啊!” 黄瑭几个人冲了过来,居高临下嘲弄道。 却听吴杨超怒不可遏,大喝道:“你们这群饭桶,还有脸在这吠吠狂言。一个半残血的罗天竟然打成这样,大战未起,就一死一伤我的干将啊!还不快给我去追那几个人,我不希望在我出来之前,再有这样的残局,滚!” 黄瑭等人被骂的狗血喷头,只得恨恨地瞥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罗天,说真的,你比你爹差多了。” 蚕茧里最后幽幽传来了一声冷笑,一道掌风袭来,我忽悠一下,坠了下去,身后那大地裂隙,好像也在一瞬间关闭了。 炙热的火焰刹那间将我包围,等待我的末日,来了。 “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就在我摊开手,板板正正,准备自坠火中的时候,耳畔竟然传来了岳敖的声音。 然后周围温度骤降,我像是被什么包裹起来了是的。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已经站在了一个半透明的球体里。 外面还能看见翻滚的赤色火焰,而眼前,正悠然坐着岳敖。 “行啊,被梵天焰烤了半天了,竟然还没倒下,你虽然未飞升,但足以使入圣之极的修为了!”岳敖斜眼撇着我,莞尔一笑。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没了刚才的好奇支撑,软绵绵就倒下了。 趴在地上,浑身抽搐,就像是挨了电棍。 岳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丝毫没有让我起来的意思。 “啧啧,你这动作,有点像是钓上岸的大鲶鱼啊……” 靠! 这老哥……不不,这老叔不靠谱啊,我都这样了,他竟然还在那浮想联翩。 “不用这么看我!”岳敖道:“你这体质,只要没直接死,就还死不了,抽搐会就好了……” 这算是安慰人吗? 不过他说的没错,抽搐了一会,我就不动了……但我怀疑,不是我恢复了,而是我连抽搐的力气都没了。 我现在的德性,就像是饿了八顿的哈巴狗,惨兮兮。 “见过你两次了吧?每一次你都嘴巴嘚嘚嘚,手脚不停歇的动呀动,就好像你有许许多多的想法,许许多多的事一样。难得你现在能平心静气地在我面前,你就在哪老实待会吧!” 我这是平心静气吗? 我这是“回光返照”。 “岳先生,你就打算这样看着我了吗?” “这样不好吗?我确实能给你点内力,可我担心,你跳起来又开始瞎折腾,还不如这样在那趴会呢!咱们爷两个聊聊天吧。” “我会死的!你却让我聊天?” “你见哪个要死的,中气足这么足的?你现在是魔修,不容易死的……我们的老对手夜摩天罗,靠着寄生都能重生。”岳敖这家伙果真说到做到,就让我趴在这。 “你小时候在哪长大?你母亲还好吗?你那小女友是姑苏人对不对?我也是……” 他还真碎碎念上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聊这些八竿子戳不着的破话题。 我堵着气,不想搭理他。 老子就算死,也得站着死,不能哈巴狗一样趴着死。 我咬着牙关,想爬起来,哪怕坐起来也好啊。可一切都是徒劳,我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挣扎了许久,还是原地没动。 “小子,你就从来没有静下心来过吗?” “静心?”我大声赌气道:“我当初在山里,两个喘息的牲口都见不着,饿了挖树根吃,渴了吃积雪,你觉得我却静心吗?” “一个人,不等于静心。” 岳敖道:“以虚静之心看待万物的变化,守住内心的平静,就能把握大道的本质。我说的静心,不是身体的安忍,而是你内在的波澜。你知道为什么你修行了这么多门类的方术和修为,却为什么没有渡劫和飞升吗?” “因为我不想渡劫和飞升!” “非也,渡劫和飞升,不是你愿意不愿意的事,而是水到渠成的事。你之所以没有这些际遇,就是因为,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你的心里,一直没有安全感,被生存所困,被仇恨所扰,被自己把自己为难。你人前人后,都要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人前人后,又都要把一件事,思虑出去十步,几十步,唯恐被人制肘,所以,让你的内心从来就没安静过。至虚极守静,保自然之和,万物将自宾。当你真正享受一切,接纳一切的时候,才会把身体里所有的修为和术法,都发挥到极致。” 没有安全感…… 我是这样吗? 我就真的没有静下来过? 仔细想一想,好像这么多年来,我确实没有一刻真正的舒心。那些年,我连睡觉都要提防着阿爷的虐待,逃走之后,有无事不可防止被他找到。哪怕是我后来,能抗衡阿爷之后,我好像每天夜里,都要面相门口而卧才能睡着。 可这不能怪我啊。 陈旧的伤,哪有完全的愈合啊。就算皮包骨,长上了新肉,可记忆就像是潮湿的苔藓,只要一下雨,附着之处,便会隐隐作痛。 “你是不是恨你父亲?” “我……”我恨吗? 第1536章 轻松一点吧 我很想依旧说,我不在乎。 我罗天长到这么大,靠过谁啊?我靠的一直都是自己。 何况是名誉上的父亲,他和我维系的纽带说是血缘,可实际上,在生我这件事上,他连那最基本的一哆嗦都没有,我还能要求他什么? 可现在,岳敖笑眯眯盯着我询问,我突然就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您老也算是饱经沙场,修有所成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区门口八卦老头的嘴脸啊!”我嘟囔道:“这种话,你都问几次了……” “人在不同阶段,际遇不同,心境自然不同。眼下,你也算是将死之人了,我想知道你现在的想法。” 我没理他,用了半天的力气,最终,也没能站起来,只是翻了个身。 躺在那,感觉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 望着透明球体外面熊雄的火焰,看不见天,看不见树,温度却一点点在升高。 好像真的走到了末日了。 吴杨超说,只需要十二个时辰,纵然岳敖是个上神,也会炼化在梵天焰之中。 那我呢?岂不是没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真。 “我对他……谈不上恨!”我沉默了一回,喃喃道:“原因嘛,还是那句话,他不欠我什么。不过,坦白说,确实有失望和鄙夷。” “失望和鄙夷?为什么?” “我没见过他,但在我所知道的故事中,他似乎一直都是个神话般的存在。我母亲是个见过风浪的人,如今很少有情绪的波澜,也不愿意在我面前提起往昔,但只要说起他来,每一次我都能在她的眼神里,看见憧憬、敬佩和尊重。我能感觉的到,我母亲对这位罗先生,可能没了爱情,但一定有对英雄的敬重。我也曾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盖世英雄,能让我母亲这般迷恋。可直到现在,我看见的都是一个,对人世漠不关心的神仙形象。他可以不是个父亲,结果连个英雄都不是……不该失望吗?至于鄙夷……呵呵。我觉得,天地生灵,不管是人鬼妖,还是灵魔神,总归有感情。何况,他还是个掌管着三界的神君啊,这尘世的人不是他的臣民吗?可每一天都有多少人要死?他宁愿美其名曰静修地躲清闲,都不管乱世尘埃。他还不如他的那三个红颜知己。冷血,无情,漠然!” “孩子,你误会他了……” “误会?”我大声道:“岳先生,你和这位罗先生是什么关系?” “这还用问吗?我们是兄弟。” “可就在你这位兄弟,被梵天焰将要毁灭的时候,他还能稳坐酆都宫,他算什么兄弟?我罗天没有学过四书五经,礼仪春秋,也可能永远都不会修仙成神,但我也明白一个道理:肝胆一古剑,波涛两浮萍,但为金兰故,百死无一生。” 岳敖莞尔一笑,摇摇头道:“你这小东西,问题在哪知道吗?就在这永远的愤世嫉俗之中。因为自己没有安全感,所以对所有人和事,都自然而然地带着怀疑和偏见。你怎么就知道,你父亲没有关注着这场闹剧呢?你怎么知道,你父亲没有算到这一步,给我更好的安排呢?” “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岳敖一笑,抬头道:“知道保护着我们的这东西叫什么吗?此乃步虚囊,是一个先天神留下的神器。本来,此物被捣毁了,但大战平定之后,你父亲又将控制他的霣石小庙重新塑造了,并且送给了我。而我,一个灵修出身,在得到它的近百年时间里,把精力全都压在它身上了。我用质地最好的芙蓉石、月华石、金凤石、碧玺灵石、冰蓝晶、血玲珑、黑曜石、紫魂晶、幽灵晶重新给它置胚,用乌木、金楠、降龙、黄檀、崖柏、海柳、苦桑、甘木和不死根九种枯木给它做灵。喏……” 岳敖说着,一摊手,掌心闪出了一个三块石的小庙,内外闪烁着三层光环。 “现在的它,甭说一般人一巴掌,就算是吴杨超亲自出手,他也毁不掉!所以,不就是想把我关在这吗?我能在这待上三年五载的。” “真的?”一听这话,我顿时来了精神。 “当然!”岳敖一笑道:“我虽然给了个游阳统御大天尊神君的虚名,可别忘了,我还能节制天下灵修呢。这天下的灵物,经我盘磨,岂有不质变的道理?” “是吗?”我一笑,咧嘴道:“岳叔,你看我的脑门怎么样?要不,你也给摸摸……” “少贫嘴!” 岳敖终于懒洋洋站起身,朝我走了过来,道:“难得你今天没风尘仆仆,吱哇烂叫,咱们爷俩好好安静的聊聊天,你就像此刻这样,放轻松点不好吗?” 我心道,放轻松点?亏你说得出来。 现在困在这里,但凡脑袋没泡,能放的轻松? 再说了,你是挺悠闲,我呢?被打的就剩下这口气了。 我的媳妇和朋友还在外面逃荒呢! “你小子又在心里嘀咕啥呢?是不是在骂我老糊涂了?”岳敖一摆手,一阵风拂过,我像个鹅毛一样轻飘飘就被扶了起来。 “我是想告诉你,天下万事,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就算我们不想遵循天理循环,可还有个‘机缘’呢。你不能活的太悲观,太拧巴。事情还没变坏呢,你就觉得毁天暗地了,事情还没发生呢,你就想到最惨的结局了,你小子累不累啊。告诉你,你不是一直想活在阳间吗?就你这心态,早晚得转氨酶暴增,小心肝啊!” “喂喂,岳叔……有点肉麻了啊,咱都是爷们,怎么还小心肝儿了,我可不习惯!” “呸!我说的是,小心你的肝脏!”岳敖朝我脑袋就是一巴掌。 可他忘记了,我现在虚的像是一根羽毛,本来是调侃的打一下,好悬,差点没把我脑袋扇飞出去。 “不好意思……忘记了,你现在不禁打!”岳敖耸耸肩,朝我尴尬笑道:“来吧,你转化一下阳修,我给你点内力,你慢慢调整一下。咱们还得出去呢……” 出去?还能出去啊! 第1537章 什么是父亲 “岳叔,你说……咱们真能出去?”我兴奋叫道:“这么说来,咱还有机会?” “你瞧瞧你,还没怎么着呢,又开始眉飞色舞了!” “不是你说的吗?让我放轻松一点!” “我让你放轻松,可也没让你满脸跑眉毛啊,跟被踩狗尾巴是的。”岳敖慢条斯理道:“这放轻松,是指的心态。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做到自己能力的极致,内心无愧就好了。其实,这个祸事,我们等得太久了……” 嗯? 我不由得一怔,忙问道:“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场灾难?” 岳敖不动声色,见我转化了修为,便开始自顾自地在我数道穴位上点了几下,然后手肩井,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 “您说话啊!” 我急切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吴杨超会掌控镐城?” “我说不让你急躁,你看,你又开始了……” “我能不急躁吗?”我大声喝道:“千万生灵啊,都是人命啊。如果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场灾难,却无动于衷,坐视它的发生,那你们就是千古罪人,就是和吴杨超同罪的帮凶,你们不是个个号称是神么?我看……我看都是神经。” “喂,小子,你过分了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过分,我绝不收回自己的话。” “行了,你小子别鬼叫了,我在他娘的给你运气。” “我……我不用你的内力!”我赌气道:“一想到你们这些暗黑大佬,身在其位,不谋其政,纵容恶徒,草菅人命,我……我宁可死,都不要你给我内力。” 当然,我是气话,有点耍脾气了。但我真的很生气…… 岳敖急了,无语道:“你小子怎么就这么拧巴呢?合着天下就你一个浑身正气的?我们虽然得道成神了,虽然能算到世道运劫,可我们无论如何,也精确不到某一个人吧?当年吴杨超被人打死,我们的人就在现场,说到底,我们也不知道他还能活过来的。再说了,有些事,有些劫,要是能预防,那还叫劫吗?当我们反应过来,可能是吴杨超在阳间复活的时候,你也已经知道了,而且,这时候,你父亲才知道,自己在阳间还有一个血脉……” 这样啊……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做出反应?” “因为你是他儿子啊。他欢喜,又有些不知所措,惊诧,又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你们之间的关系,怕你受惊,又怕给你带去烦恼。尤其是当知道你母亲并不想让你知道他的时候,他就更犹豫了。他是神,但在你这,首先是一个父亲,他想让你过的好,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后来,了解了你的过去生活,他就更不敢轻易妄动了。他知道你受了很多的苦,心里有着很多的怨气,你不喜欢别人突如其来的热情,他小心翼翼的,像个失措的老妈子……我敢打赌,他现在一定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之一了……” 我一时僵愣当场。 他知道我?还会想这么多? “你知道吗?他其实是有两个女儿的,但都留在了阳间。虽然这是他觉得给她们选择的一条最好的路,可很多岁月里,他还是有些后悔。尤其是,在第一次问鼎酆都的时候,帝俊他们那些人,以他的一个女系外孙为要挟,准备用血炁子反杀他,可你猜怎么着?他的那个外孙后辈,年纪不大,却宁可自戕身亡而保护了他。老罗他虽然不说,可这件事在他的内心里,一直都是一个窟窿。” “所以……” “所以,他在你身上的谨慎,除了你们身份的尴尬,最重要的是,他怕给你带来灾难。” 我皱了皱眉道:“你刚才说的血炁子是什么?很厉害吗?” “这个你不用管,就是利用血脉杀人的一种特殊方法,不过已经用不上了……” “这样啊,那还好。”我心道,怎么感觉,这件事有点蹊跷呢。 “我和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就算是盖世英雄,也有他的软肋,你父亲贵为阴阳主宰,可他的光芒不能照遍每个角落。何况,你还是一个那么拧巴,使劲背着身对着他的人。他就算想给你点光,可也不知道你的表情啊。你知道吗?这是世界上,有许多种卑微,其中有一种,只有经历过的才懂,那就是老父亲,对自己孩子的卑微。想靠近,又怕靠的太近,想威严,又怕把自己孩子推得太远……” “您老没忽悠我爸……” “我在这不出去,其实就是在等你。我知道,以你的性格,我掉进这里,你是不会自己逃走的。我等着这个机会,就想和你静心平和的聊聊,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忽悠你?”岳敖道:“老罗说,当年因为血炁子而死的孩子,是他一辈子的心劫,他害怕你的到来,是对他的惩罚。其实老罗这人,心思细腻,跟女人是的……” 直到今天,“父亲”这两个字,好像在我心里才立体起来。 以前,只觉得这就是个名词,和其他的词语没什么区别。 第1538章 孙子才心虚 “岳叔……” “怎么了?你小子还支支吾吾上了。你的性格可不是这样啊。” “我就是觉得,你像是那位罗先生派来的卧底,给我洗脑来的吧。” “嗨,你个小混蛋,怎么能这么想呢?”岳敖无奈道:“我确实是想改善一下你对他的印象,但这绝不是他派遣我来的。他那个人,很爱面子的,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 “这么说来,你这算是揣测圣意啊,难怪您混的风生水起,啧啧……游阳统御大天尊神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心思活泛啊……” 我话还没说完,岳敖狠狠给我一记脑瓜崩。 “呸,臭小子,你这是在骂我拍马屁啊!你是在说,我现在的名望和地位都是溜须拍马来的对不对?” 他知道我现在没有内力,刚才那一巴掌已经把我扇飞出去了,所以才换成了脑瓜崩,可还是把我弹的龇牙咧嘴。 “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你差点把我开瓢!” 岳敖一边给我输送内力,一边道:“我告诉你,我和你父亲认识的时候,就和你一般大。你有兄弟,我们何尝不是?我能想到他所想,不是我揣测他的内心,而是我们多年配合形成的默契。不要说一个什么游阳神君,他就是让我去姑苏干一个城隍,我都毫不犹豫的去。” “您看,您还认真了……” “我当然认真啊!”岳敖道:“你在质疑我们的兄弟情义。” 真是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小孩,他这还受不了了。 “好吧,我认错,我不该拿你们的兄弟情义调侃!”我无奈道:“我的意思其实是想问你,这件事他到底什么态度。” “树德务滋,除恶务本,为匡扶道义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荜焉,芟(shān)夷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一句话,斩草除根。” “那他倒是来啊。光喊口号有什么用?” “你不是在这吗?” “我……我……我在这怎么了?”我无语道:“合着我和他是太阳月亮啊,不能见面?还是说,我是中子,他是重原子核,我们一见面就得大爆炸啊。” “你小子能不能听我说完?”岳敖道:“不是你自己宣称,自己的事自己干嘛?一开始,就是基于你的自尊心,他才没有出面。再后来,也是想锻炼一下你,望子成龙嘛,神仙也不例外……可事到如今,事情比想象中复杂的多,越老越难以控制,吴杨超捆绑了这上千万的人,以至于他现在没法亲自出面了。” “啥意思?合着还怪我了?” “现在谈不上怪谁,只能说,吴杨超的没底线,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认知。你信吗?吴杨超实际上比你还期待着你父亲的到来。” 见我没做声,岳敖便继续道:“这还不明白吗?如今的三界,已经不是当初的三界了。那时候,群雄并立,有崔珏、钟馗、帝俊、夜摩,还有不灭和鸿钧,每一个人,都存在着称王称霸的可能。而现在呢?五行军千万之众,圣修、仙尊、神尊成千上万,他吴杨超根本就再也没有入主酆都的可能性了。” “您的意思是说,他这次归来,意不在天下,仅仅是想找我父亲复仇?” “虽然他当初被杀,不是死在了我们手中,可却实实在在输在了我们手中。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个人自负、敏感还有些癫狂,如今佛国那些人,早就化成尘土了,他当然会把自己所有的怨气,都记恨在你父亲的身上。实际上,不管他是捆绑镐城,还是算计你我,都是想着让你父亲痛苦。只有痛苦了,才会亲自出场。” “这个人简直是个心里病态啊!”我怒道:“仅仅是为了怨气,做出这么多破事,他图什么?累不累啊。” “一个人,内心的怨气挤压到了顶点,却得不到释放,那就是变态啊!当然,在吴杨超的心中也存在幻想,她依旧觉得,击败了你父亲,似乎就也能得到世间的一切。但他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的三界秩序虽然是罗卜建立的,可哪怕是击败了罗卜一个人,也改变不了这个秩序了……” 原来,我想明白的事,他们这些老军头也早就想明白了。我没想到的,他们还是想到了…… “我敢保证,吴杨超不管进化与否,他依旧不是你父亲的对手。但是,只要你父亲来,那一定是一场腥风血雨。吴杨超赢了,那他将意气风发,伐千万人以做奴鬼,朝冥间发难。要是输了,就将捆缚镐城这艘巨轮,一起沉没。” “也就是说……罗先生是不会来了……” “至少,现在他现在不会出现。这毕竟,事关千万生灵。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镐城这艘巨轮,还有千万阳人,和吴杨超以及他的拥簇剥离开。他吴杨超不就是想轰轰烈烈吗?那我们就让他死的不声不响。” 如此说来,倒是真的合了我的心意,以后只剩下孤军奋战了。 可现在反倒没有以前的那般底气了。 “怎么,你小子心虚了?” “我……我……我心虚?三孙子才心虚呢!”我清了清喉,正色道:“反正,反正我也没太把他当回事。爱来不来呗……谁说这世间只有一个罗先生的?大罗神仙,小罗混蛋,有时候,神仙未必比小混蛋管事。” “行,有股子气势,我还以为,你这濒死一次,会吓破胆,尿了裤子呢!”岳敖一笑道:“现在开始,闭上嘴吧,潜心静修,等你恢复一些,就离开这里。” 我无声一笑,心中已经是五味杂陈。 或许,下来是需要证明我的时间了吧。他可能也在等待着这个时间…… 第1539章 走还不行吗 岳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和我聊天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帅气简单的邻家大叔,若非他自带的强大气场,你很难把他和一个能兴风布雨、搬山蹈海的大神联系在一起。 他一边给我输送着内力,一边和我东拉西扯。 什么都问,诸如我小时候几岁换的牙,下牙有没有扔上屋顶;五根手指中,食指有没有中指长,无名指有没有食指高;小脚趾甲是不是分两半,脑袋瓜子有几个旋儿,手指肚有几个斗和簸箕;甚至还问我第一次跑马是多少岁。 我一阵无语。 两个大老爷们,唠这话题也不嫌尴尬。 我知道,这些话题,十有八九,都是老罗他们说话时候曾经提过的,他这是替老罗问的。 稀里糊涂,在他的东拉西扯中,我好像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他已经自己在一旁静修了。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反正我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小子,你试试身体,没半身不遂吧!” 他闭眼睛,却知道我已经醒来了。 我嘀咕道:“您的嘴巴是不是含了安眠药,怎么说着话我就发困呢。我睡了多久了?” “要这么说,我还觉得你嘴里含了刀片呢,否则怎么这么刻薄?”岳敖哼声道:“说到底,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喜欢我们这些老人说话罢了。我们不管说什么,在你们耳朵里,都像是催眠曲。行了,两个时辰,你试试身体状态,也该出去了。” 道家各派练习内力之法各不相同,但殊途同归,都以练气、养气为主,同时兼修发力、运转为辅。我盘膝而坐,鼻脐相对,全身放松,精神集中,自然喘息,双手掌心朝天结一手印上下重叠。 以丹田为中心,内气向下向右沿顺时针方向运转,每三圈放大一次,然后在逸散到全身,乃至十二经脉。让我大感意外的是,身体竟然极度舒适。虽然说,气力可能大不如先前,毕竟,我被黄瑭等人暴击,那可是重伤命悬一线啊。但此时此刻,就像是换了一副身体是的,无比轻盈。 “岳叔,哎,神了……你不是不懂医术吗?懂医术的是罗先生啊,怎么好像让我恢复了不少不说,还进化了是的……不行,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到底是身体哪里不同了!” 岳敖却一摆手道:“行了,别吃了蜜蜂屎是的了,至于那么兴奋嘛?有的是时间让你门门感受。在这里的时间够长的了……如今的镐城,形势岌岌可危,一分一秒都不能错过。更何况,圣后和元后她们两个,未必能护得住你的那群朋友。还有,吴杨超能出现在镐城,就说明,他里最后的蜕变和升阶所差无几了。真要等他出世,那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呢,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事很多,很多……赶紧出去吧。” 我郑重点点头,咧嘴道:“听您的,谁让您是长辈呢!” “切,商人嘴脸!从我这得到了好处,就一口一个长辈了,原本在心里没少鄙夷我吧!”岳敖笑了笑,忽然凝重道:“小子,出去之后,记住我的话,纵然无欲无求,可总得论个黑白正邪;戒骄戒躁,别和自己拧巴,把那该死的没安全感丢了。其实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百分之就是的神仙都未必打的赢你。” 我一笑道:“在这里等我这么久,不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吗?放心,我已经记住了。咱们走吧。” 岳敖拖着手中的小庙,让其在掌中心旋转了起来,等小庙停下来的时候,他指着庙口朝向道:“就这边了……” 这么神奇,这玩意不但能护身,还能指明方向? 我跟着岳敖朝着这个方向走,外面的透明气囊就跟着我们走,周围的火焰不消不减,气势汹涌。走了好一会,在我都怀疑周围气势都是熊雄烈焰的时候,我们朝向的方向,竟然好像是触碰到了边缘,一面崖壁出现在了眼前。 “我还以为梵天焰无边无际呢,没想到,炼狱之门也有边际啊!”我咂舌道:“可问题是,就算找到了边缘,咱们也出不去啊。” 岳敖却气定神闲道:“我一会会调动步虚囊死死贴住一侧岩壁,然后会在须臾之间短暂扯掉气囊,这时候,你就杀出去。” “我!?杀出去?”我诧异道:“杀哪里去?杀火海里烤羊肉串去?那吴杨超不是说了吗?梵天焰不是单纯的火焰,是炼化之物,上神之躯都禁不住它熬炼啊,我出去还不就被烧成一股烟?” “你信我吗?” “信……信……当然信啊!” “那就别废话了。出去之后,你只管往那墙上撞,我会马上再次启动步虚囊,将梵天焰堵住的。” “我……”我也不知道,这老叔是癫狂了,还是真的……可我却听出来一个问题。 “岳叔,你说你用步虚囊堵住梵天焰……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和我一起离开?” 岳敖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得替你殿后啊。你也说了梵天焰火烧无情啊,就算你能穿墙而走,可架不住身后会有烈焰相逐。所以,必须有个人在这挡住他们。步虚囊最合适……” “那说了半天,不还是让我自己走?你怎么办?你真小看我罗天了!既然不能一起走,那就再想办法,我怎么能把你丢在这呢?”我一摆手,大声道:“背信弃义,非君子所为;肚子苟且,此乃小人之径。” “得了吧,又拧巴了是吧?告诉你,我可是书香门第,要是之乎者也,我比你厉害多了!”岳敖白了我一眼道:“老子是你叔,听我的。让你走,你就走。我留在这又不是送死。刚才给你运气,我不得歇歇啊?什么时候我想走了,他吴杨超拦得住?再说了,你牛皮都吹出去了,镐城的事,你不用别人,自己扛,怎么,现在成了吃奶的孩子了?对不起,你约束我这没咂咂,给你了你奶喝。走不走,不走咱们就都在这侃大山了。如果真留在这,那你攻击吴杨超的手段,就只剩下在地上画个圈,添把土,诅咒他是个二百五了……” 眼看岳敖急眼了,我也只能默然点了点头。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第1540章 不同的使命 我承认,先前喊着“自己能成”口号的时候,多少有些意气用事。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吴杨超的手段到底有多高深,我想要战胜他的关键在哪。 可男人嘛,说出去的话,就得玩命朝着那个目标努力。 对于男人,最惨和最恶心的事,不是失败,而是未曾拼一把。 “岳叔,你放心,老罗能干的事,我未必能干得了,但我能保证一件事,那就是我不会在镐城‘天亮’之前,活着离开这里。” 岳敖一笑道:“用不着和任何人比。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们最辉煌的岁月,已经落幕了,你们才刚刚开始。去吧!对了,你有一点其实比你父亲厉害,那就是杀伐更果断。这对你来说,是一把双刃剑。在阴谋的初期,这个性格容易让你被孤立,也容易被质疑,但到了最后时刻,就成了难能可贵的品质了。” “嘿嘿,难得被你夸一回。我也是第一次听有人说,我比老罗还有好的地方。” “你们是父子,但又是不同的人。听的少,不是因为你不够优秀,而是你还未能被更多人熟知。这场大战,不就是机会?记住了,给我弄死他,一定把他弄死,永不再生。!” 温文尔雅的岳先生,此刻脸上竟然露出了一副凶戾之相。 可我,却觉得这张脸,比以往更亲切。 “走!” 岳先生不等我再开口,突然朝前推了一把,在我滑翔至极,外围的步虚囊兀的一下消失了。 而我也像是皮球一样,撞向了那烧的赤红的岩壁。 就在步虚囊消失,梵天焰蜂拥而入,吞噬这最后的空间的时候,我也撞在了那岩壁上。 除了最初的炙热,还有相撞岩壁刹那间的轰鸣声,最让我惊诧的是,我竟然半个身体,直接融入了岩层中。 我一下子惊呆了。 这不是萤石精的本领吗?我,罗天,怎么可能也将魂体融入了岩石? “别愣着了,快送!” 岳敖大喊一声,在滚滚火蛇之中,突然再度启动霣石小庙,步虚囊轰然涨开,河流一般涌来的火焰就被他挡在了我的身后。当然,我也就再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我像是一条蚯蚓一样,飞快地在滚烫的石土中穿梭,心中不禁明白了一件事。 我知道了他为什么说,他是在梵天焰里等着我的。 我也知道,为什么帮我疗伤的时候,他会碎碎念的像个老妈子,问着那些不着边际的事。他就是想让我睡着啊,想分散我的注意力。 他在不知不觉中,偷偷地把自己的内力,全都给了我。 他可是大灵修者,天下修行者的表率,万道灵族的偶像,他自然能拥有萤石精那般穿墙遁地之术。可他等候在那里,就是为了告诉我那些朴素的道理,然后放弃自己能脱身的内力,全都给了我。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在我濒死的时候,在我认清楚了自己和对手差距的时候,在娓娓道来,给我信心,给我重塑精神。 他知道我心中愤愤不平的是父亲的漠然,所以,他尽可能地帮我填补对父亲那个角色的渴望。 虽然,失去了强悍的内力,他还可以重修,对他来说,不过是时间的事。 可这对于一个已经成神的人,他完全可以用不着做这些屁事。 由此,我对这个叔叔辈的“老头”已经敬重到了极点。 果然名不虚传,玉宗岳敖,君子如玉。 什么是道修大德?不是你有多大的本事,也不是你打败了多少人,更不是你比谁能争强斗狠,而是你能给无数的后进精神力量。这就是道修的本质,也是我们天师修行的意义啊。 每一代人,确实有每一代的使命。 可没一个后辈,无不是踏着前辈踩倒的荆棘前进啊。 “岳先生,你放心吧,这一战,我一定打出彩儿来。” 也不知道奔驰了多久,感觉周围的石头已经没了温度,我这才开始朝上钻行。 我盘算了一下,时至此刻,我好像也算是一个,拥有了人鬼妖灵魔五种修为的人了吧。 早就听说,常人只能修双重修为,道学天才,也不过三种便是极限了。能修四种修为的,非神即仙。 那我,岂不是又借了老罗的光? 想到这,我不禁苦笑了一声。 以往,我最不想承认的就是,我罗天是继承了罗卜的东西。可到如今,我也释然了。 我们是父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除非死,否则,我此生都离不开他的影响。 我这算不算是,接受了自己的宿命呢? 上行了好一会,突然破土而出,我竟然已经来到了地面。 周围雾气蒙蒙,天应该是亮着,但一点都不清晰。 我大概着看了看,此地应该还在市内。 偶然有行人和车辆走过,但后面便是堂而皇之走在街上的鬼祟。 “你是谁!你能看见我们?” 就在我东张西望,瞧着那群鬼祟出身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幽幽一声询问。 第1541章 从群众中来 我转过身,看见一列鬼祟无声无息,从一座老旧的医院急救门诊里走了出来。 在他们队伍的最后面,还跟着两个新死的阴魂。 那两个人还都很年轻,一个二十多岁,看样子是出了车祸,身上有些伤口,可不管是从哪一点看,他都不至于死亡;另一个三十多岁,紧锁眉头,脸色乌青,应该是药物死亡。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搜罗阴魂充斥队伍的鬼兵。 他们专门流连于医院这种拥有“阳气熹微者”的地方,将那些介于生和死之间的魂魄掳走。 这种情况,在镐城也只是开始,后面只会越来越多。 假设冥间的五行军过境进入镐城,以后真的会有大战,我相信,吴杨超垂死挣扎,还会把这罪恶的手,伸向那些老人、小孩,乃至年富力强的青年人。总之,吴杨超这是把自己这颗野心勃勃的炸弹,绑定了镐城这艘巨轮。他会榨干巨轮的所有能量,如果还不能胜,最后也会一起沉没。 “看什么看,说你呢,你能看见我们?” 带头的鬼首冷眼看着我,眼神里尽是鄙夷和怀疑。 我用余光环视了一圈,除了眼前这列二十多个的鬼祟,对面的马路上、不远处的桥底下,还有两列鬼祟,人数近百。另外,周围的槐树林中,楼群里,也有阴森的煞气涌出,可以判断,这地方周围至少有上前的阴魂在活动。 本来,看着眼前这张嚣张的嘴脸,我是想直接秒了它们的,但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是忍一忍吧。 我压住火气,淡然一笑道:“我当然能看见军爷,因为,我也是鬼啊,咱们都一样……” “一样?可我怎么在你身上看不见一点煞气?”鬼首仍旧用怀疑的眼神注视着我。 “因为……因为我还没杀人!”我死盯着他,淡淡回应道:“等我开了杀戒,就有煞气了。” 可能是被我的目光看的不舒服,这鬼首皱了皱眉,陡然上前一步,似乎非要和我过不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几个身影又闪到了跟前。 “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说话的人英姿飒爽,直接拦在了我和那对鬼祟中间。 但见其一头长发,发梢点缀一抹橘红,虽然是普通鬼祟的装束,但腰间一把弯刀,却是冥职人员的真家伙。 我还好奇,吴杨超的这群流寇,最多有几个各地城隍府的官差,怎么还有阴间的阴兵不成? 直到这人转过身,露出了一张俏丽的脸,我才认出来,竟然是红拂。她画了一个花脸,虽然有些凶恶,但神采还是那副神采。 “红……” 我话没出口,又咽了回去。 红拂朝我隐晦一笑,转身朝着那鬼首亮了亮手中的腰牌,正色道:“这人是我的人,潜伏在这,就是为了查询可疑人员的。” 红拂乃是罗刹,气场自然不用多说,那股子自信和从容,顿时让对方的怀疑全消。 “干得好,那就继续潜伏着,听说罗天的那群人就在镐城之中,所以,上边的指示是,见到可疑人员,不管人鬼,皆可杀!”鬼首说完,还吵着红拂点了点头,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目送着对方消失,红拂才朝我眨眼一笑,低声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就这样,我跟在红拂这队人马的后面,一直走出这个街区。 这一路上,眼前的画面无比混乱。 这本该是阳人的时辰里,可在街上行走的人流中,鬼祟不计其数。 几乎每一个身体阳气虚弱的人后面,都跟着一个索命的鬼。 “乱套了!”红拂喃喃道:“如此下去,恐怕得有数以百万的人还得死……” 此时已经到了一个广场附近,这地方空旷,明显人多鬼少一些。 我迫不及待地赶紧问道:“什么情况,你降了?” 红拂笑道:“怎么样,我看起来是不是也挺唬人的?” “到底什么情况啊……卧底啊!” “岳先生说了,我们本来就是鬼,现在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好时机!所以,我和虬髯各自带着两队人马,弄死了两个小头目,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我们正在一点点摸清这些人的兵力部署呢……”红拂指了指身后,低声道:“放心,这都是自己人,是元后招揽的小兄弟……” “岳先生?岳远啊!” 想一想,也只能是他。 我们这些人中,凌云和季岚都是执行能力强的,要说谋略,也只能是老吕和岳远,可老吕还在和白薇他们在一起,双方未必会和呢……所以,也只能是岳远。 就在这时,红拂身后,一个黑脸鬼站出来,朝我道:“您就是罗天吧?我叫鬾亮,原本是咸城的役差,被元后解救,才到了这里。我早就听说过您,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我还以微笑,心道,没想到我还挺出名。 “怎么样,那你们有什么收获吗?”我朝红拂和鬾亮问道。 红拂认真道:“他们把镐城分成了八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都有大小不同的结界,将各地隔离开来,只留下了一部分通道,可供阴魂穿过。这些区域,都有各自的将校尉官,等级森严。我杀死的这个小头目,只是个尉官,所以,还接触不到核心秘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上层头目,都是灵族人。” 我们正说着话,此时一个鬼影忽然闪现到了跟前,此人来得很急。 我正眼一打量,竟然又是个熟悉的人,这不是岳先生安排留在镐城的那个鹰钩鼻子吗? “红拂罗刹,不好了,虬髯罗刹和一个灵族人带队的鬼祟交火了!” 鹰钩鼻子说完,才看见我,顿时惊诧道:“罗天……罗先生?你怎么在这?” “你们也认识?”我脱口道。 红拂点点头道:“都是鬼姬元后引领我们认识的……他本来跟着虬髯那一队伍的……” 原来如此。这说来,留在镐城的算的上是同一战线上的人,就差白薇他们,就都汇合了…… “闲话稍后再续,咱们过去看看情况!”我一挥手,让正游引路,一众人直接奔向了一条幽祟的巷子。 第1542章 生擒洞冥草 穿过巷子,来到了一条老街区。 在人影稀疏的河道旁,远远地就看见了两团煞气,正对峙在一起。 仔细听,还有呼呼的阴风声,正是有人正在缠斗。 “住手!”红拂大喝一声。 交战双方不由一怔,昝歇兵戈。 抬眼望去,双方乱战在一起,足有七八十个鬼影。 虽然没有明显的服饰和配饰区别,但能看得出,外围数量众多的是一个阵营,里面只有二十来个鬼影又是一个阵营。 为首厮杀的成焦灼之态的,正是虬髯和一个灵族人。 此人凤眼狭长,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高鼻梁下是紧闭的唇,如同一条紧闭的门缝,透露着阴险的气息。 这人气场也算是强大,但我去过瀛洲,他和那些赭灵的气场完全不一样。所以,我可以判定,这人不是赭灵,是他们拉拢来的“雇佣兵”。 “大家住手!”红拂朝虬髯微微使了个眼色,便以居中调停者的姿态直奔人群中,大声道:“都是自己人。” 虬髯趁势忙道:“这伙人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巡逻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也不允许我们再往前走。而且,我已经亮出了腰牌,他却一口咬定,我是内奸。现在,我怀疑他们才是别有用心之徒。” 红拂闻言,故意眉头紧皱,大声道:“多事之秋,万事小心是对的,但自己人之间,失了和气,可是会被别人利用的。我看,你们之间的冲突,就是一场误会……这样吧,你带上你的人,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巡逻。既然这位仁兄说了,这地方他们负责,你们就不要进去了……” 虬髯知道,红拂的意思是尽可能避免冲突,所以,点了点头,做出一副忍让的姿态道:“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们走!” “站住!”谁知道,这灵族人却不屑一笑,冷声道:“没我的许可,任何人不能离开这!” “你得寸进尺!真以为老子怕你!”虬髯暴怒。 红拂一挥手,将虬髯拦住,笑道:“这位仁兄,何以这么大火气啊,都是自己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自己人?”灵族人眯了眯眸子,一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箭,大声道:“我叫洞冥,二长老旗下巡查官,这是我的腰牌。既然是自己人,可否认识认识佼人啊。” “呵呵,何来佼人啊,你我都是一样,脑袋别在腰上的亡命徒罢了!”红拂颔首一笑道:“我是……少公子青坟的部下。公务繁忙,不多寒暄,等他日有缘,咱们在推心置腹把盏言欢。” 这座城中,有着数以十万计的阴魂,红拂还是尽可能的想要避让。 但她此刻的避让,在对方眼里,俨然已经成了心虚。 “美女莫急,既然我已经给您看了我的令箭,还是请你也展示一下你的腰牌吧。否则,我没法朝兄弟们交代。” 红拂虽然不动声色,但手已经下意识去握住了刀柄。 我在其身后也明白,这场冲突已经是在所难免。一会要做的只能是速战速决了。 “看来,仁兄警觉,这是连我也信不过啊!喏,这是我的腰牌。” 红拂淡淡一笑,说着,伸手递了过去。 当腰牌展示出的那一瞬间,对方瞬间变脸,厉声道:“就知道,你们两个是一路货色,此类腰牌乃是西城小百夫长腰牌,按照规定,就不可能出现在北城。除非,你们是内奸冒用腰牌。” 这人怒喝拔刀之际,红拂却已经一刀砍了过去。 岂料,双方都是有备而来,对方也反应迅速,极速一个闪身,已经跳到了红拂的侧翼。而且,手腕一抖,一把手刀朝着红拂的脖子飞来,同时,另一把朴刀在后,大有横斩了红拂的意思。 与此同时,双方已经混战在了一起。 欲要速战速决,就得先除掉敌手,我身知道这个道理。 而且,在他们之间相互推脱之际,我还特意观察了对方。 此人虽然是个灵物,但不是石灵,好像也不是木灵。虽然说,灵族一般只有玉石枯木两大类,但也不是绝对。这么说吧,除了人鬼妖魔之外,所有苦修成精之物,皆可以称之为灵。比如,传说中的血煞、剑煞、骨精一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称之为灵草的…… 这些虽然说是草,实际上并不是草,比如洞冥草、车马芝、龙刍苔、桦树茸一类。 此人既然敢大号洞冥,那毫无疑问,他就是一株洞冥草。 洞冥草也称之为寒光草,暗夜之下,通体明亮,越是寒凉的天气,其越是明亮。这光,既是他修行的方式,也是他杀人的方式。古籍记载,洞冥乍明,目损肝伤。 言外之意就是,洞冥草近距离突然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只要看见它的,都会眼睛失明,肝经受损。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我是在他身份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不管他和红拂交手将用什么招式,但最后杀人的那一下,一定是用他的那一束寒光。 虬髯及时赶到,替红拂挡住刀锋。 两人合力死战洞冥,竟一时不落下风。 双方出招越来越快,斗战的范围也越来越小,很快三人就呈现出了近身肉搏的态势。 果然如我猜测。 洞冥见时机成熟,突然微微退却,深吸一口气,就要使出寒光。 而潜伏等待许久的我,左手点燃幽冥火,右手直接就是一记火气为长,瞬间一道火龙澎涌而出,在洞冥周身炸裂。 洞冥准备许久的寒光,虽然释放,可却在幽冥火光的映射下,被遮掩的严严实实,一点都没发挥出来。 “你……你又是谁!” 洞冥大惊失色,在火光中终于八目光对向了我。 我不给他半点废话的机会,气贯长虹,犹如瞬移一般到了跟前,朝起当胸就是一记大符箓咒印,轰隆一声,这厮退去人形,落地就成了一株青翠带冰的怪植。 “速战速决!”我飞身将洞冥草抓在手心,朝红拂、虬髯、鬾亮一挥手,对着鬼丛狂使五雷印,直接杀伤大片! 第1543章 智引车马芝 洞冥被擒获之后,剩下的几十个鬼祟也就不值一提了。 红拂和虬髯是罗刹,他们对这些阴魂,这就好比是差和囚、猫和老鼠、狗和肉骨头的关系,正对口。在他们两个的带领下,战局几乎等于一边倒,风卷残云间,对手已经消灭殆尽。 剩下的几个老鬼还想着夺路而走。 红拂深知道,这时候哪怕是放走一个对手,就等于给大家埋下隐患,所以不顾一切追了上去,手持冥刀左劈右砍,将最后两个老鬼斩杀。 他们肆无忌惮追杀对手的时候,我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四周。 洞冥说,不允许虬髯再朝前走,还以西城和北城界限为由。 可是,不管是按照地理方位还是街区街道,这里都不是城西和城北的分界线啊。还有,洞冥很明显是一个比刚才遇到的那些鬼首更高一层次的修行者,洞冥草也算是灵族中的神秘望族,它守在这里一定有着特殊的原因。 “罗先生,已经全部解决了!”红拂兴冲冲回来道:“刚才你为什么用火攻击它啊。” 我随口道:“碰巧而已,其实我没多想。” “反正是多亏您反应快,要不后果不堪设想!”虬髯说着,朝红拂道:“红拂,我必须提醒你,刚才你太冒进了。现在看来,如今的镐城可不单单都是酒囊饭袋的鬼祟,还有不少世面少见的异能高手。” “还说我,那刚才你不也是奋不顾身!” “我奋不顾身,是因为我怕你……怕你耽误了大事!” 我不禁一笑道:“你可真行,担心她就说担心她,还不好意思说出口。一把胡子挺大的爷们,怎么娘们唧唧的。” 虬髯有些尴尬,红拂抿了抿嘴道:“罗先生,咱们赶紧走吧。不管怎么说,这里刚才发生了战斗,保不齐周围还有眼线,咱们得离开了……” 我点点头道:“其他人在哪?咱们在哪里会和?” “大家都在……” 红拂刚要开口,我便打断她道:“低声告诉我一个人就行。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走,等我办完了事,去找你们。另外,回去小心点,别被盯了梢。” 红拂和虬髯见我面带神秘之色,虽然好奇,但也没再多问,只是叮嘱了几句让我小心点,把岳远、季岚所在的位置告诉了我,就带着人马离开了。 等红拂他们消失之后,我将洞冥草揣在怀中,开始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环城公路,上有天桥,下有地下通道。 我见那地下通道有阴煞气溢出,便信步走了下去。 这通道是双向四路交汇之处,总算是见到了几个行人。 较为特殊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一个鬼祟。 可我明明看见这里鬼气缭绕啊。 由此也可以说明,刚才洞冥带领的那一伙鬼兵,就是镇守在这里的。 一个地下通道,用得着一个修为造诣上乘的灵草在这里守着吗? 我大步往里走,穿过一群面无表情的行人,突然发现,这地下通道竟然还是连通地铁的一个便道,一个老旧的旋转步行梯缓缓绕了下去。 只不过,楼梯口已经用栅栏封住了。 上面还有年久失修,禁止通行的牌子。 好地方啊,这里要是不藏鬼,那就是鬼不开眼了。 我站在通道中间的位置,顺着玻璃墙朝下面看了看,鬼可看见,我竟然看见下面的空地上,竟然竖立着一座八角形的宝塔。 这塔当然不是真正的建筑,而明显是一方纸塔。 塔身通体白色,上面画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上能看见塔尖,下面的塔基却深埋地下,不知道有多深。 这么诡谲的一个塔伫立在这,来来往往的行人却熟视无睹,毫无疑问,活人是看不见这塔的。 正所谓,反常必有妖。 这塔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它的特殊用途。 我双手撑住栏杆,正准备翻身而下,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叮铃”一声清脆的响声,好像什么东西滚了过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地上竟然落了一个纽扣大小,闪烁着甲壳虫背光一样光芒的小豆豆。 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这东西还是第一次见。 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一旦发芽,你控制都控制不住。 我悄无声息,一手抵住廉泉穴,另一手弯腰去捡那小东西。 可就在我手指触碰到那东西的一瞬间,噗的一声,那豆状体突然就爆裂了,随即,一股粉状的雾气扑面而来。 我赶紧起身,只觉得身体一晃,犹如醉酒一般,就一头从玻璃墙上栽了下去。 来来往往的行人还在赶路,这些肉体凡胎的阳人,看不见那东西,自然也看不见我失足落下了栏杆。 下面黑的很,也静的可怕。 “呵呵,任由你心眼如藕,脑洞如蓬,你不也得乖乖就范!” 随着一声冷笑,沙沙的风声伴随着一个小气场移动了过来。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 悠悠暗世,好像有一个破锣嗓子正在低声吟唱着。 “洞冥兄,我来救你了!待唤醒了你,咱们一起炼化了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说话间,一阵幽香袭来,好像风一样,一只手插入了我的怀中。 我见时机已到,突然发难。 “洞冥草生处,必有车马芝。我脑子多少不知道,但抠出来上秤,至少比你多半斤!等你多时了!” 和擒拿洞冥草一样,我突然反手就是一记大符箓咒印。 砰的一声闷响,这人直接飞了出去。 不过,此人比洞冥草似乎禁揍的多了,暴击之后,竟然没化成原型。 其惊愕之中,翻身起来还想隐遁,却被我一把扼住。 “如果没猜错,你就是一株车马芝吧。” “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告诉你,从我捉住洞冥草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你也已经被我擒获了。不费吹灰之力!” 我正吹嘘着,结果一转身,发现那白色的塔竟然不见了。 第1544章 消失的白塔 还真是怪异,就在我拿下车马芝的时候,身后的白色纸塔竟然不翼而飞。 这么大的一个玩意,怎么可能在一瞬间消失? 我不由得将目光锁定在了眼前的车马芝身上。 我料想,那塔一定有什么说道,刚才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莫非被他收了去? “交出来,我宽恕你不死!”我厉声喝道。 “交什么?”车马芝满脸错愕。 坦诚说,不管是刚才的洞冥草,还是这个车马芝,他们化成人形之后长得模样都很周正。而像萤石精那些初级的顽石枯木精怪就不一样了,他们长的总是奇形怪状,就算化成了人形,也多是丑陋无比。 如果说,洞冥草的长相,还有些诡谲之气,那车马芝明显更上了一个档次,唇红齿白,有些阴柔之美,和如今当红的那些流量小生有些相似。 “装,再给我装!”我朝车马芝威胁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车马芝丝毫不惧,梗着脖子道:“死有何惧?要杀便杀,只是你得说个明白。” “既然死都不怕,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我问你,刚才的这里矗立的白塔呢?” “什么白塔?”车马芝还是一头雾水,大声道:“莫非你丢了东西,却以为是我拿走了?你也未免太小瞧了我。狗天师,我告诉你,我叫云芝子,是卧牛山的仙灵,什么宝贝没见过?你杀我可以,侮辱我不行。” 什么乱七八糟的。 难道说,他也看不见刚才这里的白塔? “这么说来,你和那些阳人一样,是看不见白塔的!”我淡淡道:“云芝子,我不是狗天师,但我确实是个天师,我叫罗天。现在,你是我的俘虏,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罗天?” 从车马芝此刻的语气和神色来看,毫无疑问,他是知道我的。 “你就是罗天?唉……” “怎么还叹气了?”我漠然冷笑道:“刚才可不是这般气质啊。” 云芝子道:“早就听说过你,来镐城的时候,我还摩拳擦掌,想领教领教你的厉害。后来听说你死了,我还大为可惜,总觉得你没和我交手,被我暴揍一顿,是一种遗憾,不成想,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见面的,差距天壤啊。” 原来如此,这声叹息,还有遗憾和不甘啊。 “大丈夫光明磊落,自知者明,自胜者强,能输了又认输的人不多。”我正色道:“就冲这,你也算是在我这有了有点好印象。这样吧,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守着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说了,我就放你一马。” 车马芝从容一笑,冷声道:“还是小瞧了我不是?既然你刚才提到了大丈夫三个字,又如何让我做出背信弃义,卖友求荣的勾当?既然人家请我来,以贵宾礼遇,我自当竭尽全力。现在一着不慎,成了囚徒,为了自己就出卖人家?笑话。” 嚯,还挺有骨气。 “你自己不怕死,可别忘了,我的手里还有洞冥草呢!莫非,你也想让他死不成?” 车马芝略显痛苦,稍稍迟疑,大声道:“洞冥是我朋友,那就该知我心意。我想,他会理解我的。罗天,早就听说,你是个杀伐果断之人,从不婆婆妈妈,你动手吧,我们两个一起上路。” 人都是感情动物。 尤其是我,又天生是个大拧种。 你要是在我面前跪着求饶,或者负隅顽抗,按我百分之九十九得杀你。可对于这种又有气节,又有情谊的,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就高看他一眼。 况且,这两个东西,可都是神仙草啊。 能成为精灵已经不易,能修行到这种地步,更是艰难。 杀了他们,有点可惜。 “你想死?我偏偏不让你死!” “你……你别想威胁我,也别想改变我,我……” 车马芝还想说什么,我却有些不耐烦了,一记镇魂印下去,将他打回了原形。 有人说,车马芝是万年灵芝。 实际上,灵芝都是一年生,根本不会化精灵,车马芝是一种云芝。 这家伙落地成了一撮白中透黄的“蘑菇”,再加上怀里的那棵酷似香菜的草,我心里不由得冒出了一个邪恶的计划。 能招安最好,实在不行,不能杀,不能放,就只能用他们做个汤了。至少,还能大补。 在补肾面前,众生平等,他们和烤腰子就没啥区别了。 收服了车马芝,我又转身在四周转了转。 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也没有什么密道之类。通往地铁的废弃通道倒是能感觉到阵阵阴风,只不过,我现在不好孤身闯入。于是我一纵身,跳上了玻璃墙,这番回了通道之上。 可是,就在我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惊愕的发现,那个白色的塔竟然又出现了。 我尼玛。 见鬼了! 不对,我现在就是鬼啊,这是见了神仙了。什么情况,我刚才就在下面,那塔分明消失不见了啊。 不成,既然来了,发现了,就得弄明白啊,不能稀里糊涂地就离开! 于是,我毫不犹豫,一纵身,又跳了下去。 呀呀呸的,更离奇的事来了。 等我折返回去,白塔再次消失。 不过,这次我没急躁,反而有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是着白塔一直都在,只是,离得越近,反而看不见了。 有了这个猜测,我有回到了上面的通道,继续居高临下往下瞧,果不其然,白塔还在。 此物出现的诡谲,这存在的方式更加诡谲。 我有种感觉,这个塔,一定藏着一个大秘密。 带着疑惑,我孤身往回走。 按照红拂给我留下的地址,我直奔西城和季岚他们会和。 没想到等我到达的时候,白薇他们一众人竟然也到了。 岳远他们选择的栖身地点,是一座荒废的关帝庙。 可能是有关二爷神像的缘故,这地方来往的阴魂确实不多。 众人见面,很是高兴,上次分别,我们成了三路人马,这还是第一次相遇。 我把我路上的见闻和他们讲了一遍,老吕听说了白塔的事,很感兴趣。他说他曾经听过不少关于镇庙和镇塔的传说,会不会是其中的某一种? 可苍颜却泼了一盆冷水,她说,这种忽闪忽现的塔应该是神阶修为打造的内力塔,和铸造结界的方式差不多,像我们这些人,估计很难破解。 第1545章 老吕的用意 老吕闻言,点点头道:“确实。和上神相比,我们这些人,修为单薄了些,阅历也浅薄了些。不过,我自幼熟读道学经典,尤其是对各类阵法感兴趣。阵法和道学一样,可分为先天、后天一数,先天阵法自成一处小千世界,颠倒阴阳五行,一切皆在主阵者一念之间,端是生死不由已。可以引下周天星辰神光,或是种种先天法则加持,蕴含天地至理,衍生无量杀机,非大神通者不可入阵,而后天阵法则是不同,几乎都是以灵物、灵宝化作阵眼,按照阴阳五行、周天星辰一数布置,引下诸般法则加持,下接大地祖脉,与山川河流相合一处,衍生出或攻、或守、或杀、或困,各种奇妙阵法。总的来说,不管是先天阵法还是后天阵法,都是以阴阳五行、四象八卦和星辰风水相结合。” “说的倒是头头是道!”虬髯一笑道:“只是,你们天师所学的那些东西,太过于低端了。这道家术法,向来讲究循循渐进。就好比爬楼梯一样,你只有一层二层,还没建设三层四层,又怎么可能知道八层九层的风景?就拿刚才你说的阵法五行来说。其本身包含先天五行五方一道,又可衍生混沌法则,天有五行:金木水火土,地有五方:东西南北中,二者相辅相成,此阵用先天五行五色神光与五面先天五行旗为阵眼,衍生五行五方二道,最后融入混元一体的先天至宝,混元一物,不分阴阳五行,又可衍生阴阳五行。你自己的修为受到限制,自然理解不了,什么是阵眼,什么事混元一体。所以啊,兄弟,不是我说你,还是不要想这些和你无关的事为好,空中楼阁,终究是虚空一场。” 吕卿侯有些尴尬,微微一笑,没做声。 倒是苍颜,又补充道:“修行如逆水行舟,纯心向上倒是没错的。何况,这世间总有些人,在特殊的领域,有特殊的天分,无需和常人一般按部就班。就拿卜哥来说,若是他和常人一样修行,到今天的修为,恐怕需要三万年都不止。” “大帝的天分哪是一般人可比?”虬髯道:“说句犯上的话,倘若人人都有大帝的天分,那这世道岂不是乱了?” “话是这么说,浅池之虫难腾地渊之水,不同的修为有不同的机遇。可多学多看总是没有坏处的。哪一条蛟龙不是从蛇鳝鱼虫开始的?”红拂道:“我就看这位吕先生很有慧骨。” 我一笑,也拍了拍老吕的肩膀道:“听见了吗?美女可说你有慧骨呢。至于这白塔的事,你可以研究,但别有压力。我试着看看,能不能抓一个灵族高层的舌头,从他们那获得一点线索。” 吕卿侯走到我跟前,叹口气小声道:“其实他们说的可能没错,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是小学生学高数,有些天方夜谭。但我想做这些,不是自不量力,也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我就是觉得,越入高端局,我们几个帮上忙的地方就越少。做兄弟的,眼见着你压力越来越大,却只能袖手旁观,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老吕生性洒脱,快意恩仇,不是一个善于抒情的人。但这番话说出来,我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动。 人这一辈子,最幸运莫过于有人明知自不量力,还能替你迎难而上。 要知道,这世界上,冷眼旁观的人永远占大多数,剩下那一部分,锦上添花又占去了多数,只有极少数的雪中送炭才最可贵。 “在小姝还没回来之前,咱们没办法获得支援,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苍颜将众人聚拢过来道:“所以,下来研究一下,怎么展开行动吧。小天,在这里,你是意见领袖,还是你来说一说吧……” 小小的庙宇之内,人鬼聚集了上百之众。 没想到,一不小心,我还成了“山大王”了。 但是说实话,我们这些人,修为确实低了些。 除了苍颜和碧瑶两位前辈,修为能足以对付一到两个灵族的长老,岳远勉强能在对手面前自保,其他人几乎都不能参与高阶战斗。 所以,我们在这里活动的空间非常有限。 “这样吧,红拂和虬髯,继续拿着令箭,各自带上一队人,分路朝南和北两侧巡逻。一来,摸清楚周围对手的兵力部署,二来,尽可能策反、收编更多的阴兵。两位前辈,你们两个修为高,就请你们两个去一趟城北的乐游原高地,那里不是有北龙脉经过,和冥间互通吗?上次已经被封锁了,你们看看,能不能重新打通,也好方便和冥间联系!” “好,那里我们知道,我们当初就是从那里来的!”苍颜正色道。 我环视了一下其余的人,道:“这次在北城,我意外碰见了车马芝和洞冥草。这些都是不寻常见的灵族异端,我有理由怀疑,这镐城之中,还有其他高手。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经常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龙刍苔、桦王茸一类,这些都是少见的灵草。今晚天黑之后,我和岳远、凌云、季岚反方向去南城看一看。剩下的人,以陆拂石、吕卿侯、白薇你们为首,静默潜伏在这里,等大家归来回合。” 岳远皱眉道:“既然是在北城发现的这两个灵族家伙,为什么不再去北城转一转,你不也说,他们经常聚在一起么?” 我其实没和他们说,我的心思,除了在意这几个灵草,主要还在那白塔之上。 我记得好像从哪里看见过有这么个说法,一般封杀之阵,东门主生死,南门主毁灭,西门主杀戮,北门主演化,中央一门主幻灭,五门变幻不休,一切皆在主阵者一念之间。 如果说,北门的那个塔藏着玄机,那城南会不会也有什么特殊的符号? 之所以没说出来,还是因为人多眼杂。 没有真正看出破绽之前,一切的猜测也只是猜测。 第1546章 意外的秘密 鬼饮西风,马食草料,妖喝露水,人吃谷肉。 我虽然打了鸡血一般,不知疲惫,可白薇他们都还有肉身在,需要吃喝拉撒。 大家置身破庙,外面又“鬼影攒动”,不便出行,谨防暴漏。好在陆拂石和冉秋霜是镐城人,且颇有家资,所有人的花销全靠他们支出,就连饭菜都是他们过去饭店的伙计偷偷送来的。 傍晚时分,一直昏昏沉沉的镐城早早地点上了霓虹灯。 等众人吃喝完毕,我带着岳远、凌云和季岚离开了破庙。 已经深秋了,镐城这座北方城市,在夜幕降临下来的时候,开始有些为阴冷。 虽然彩色的霓虹灯,将城市装饰的比白天好像还耀眼灿烂,可掩饰不住的萧条还是钻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树叶随风飘散,行人虽多,但多行迹匆匆,仿佛多停留一会都被冻结了一般。 凌云搓了搓手,喃喃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北方过冬呢,传闻你们这边冬天能冻掉耳朵是吗?” 季岚笑道:“何止是冻掉耳朵啊。我们撒尿的时候,还得手拿一根棍子呢!” “这是为啥?” “你想啊,天气太冷,滚烫的尿喷出来就瞬间结冰。所以,就需要用棍子不停地敲击尿柱,防止冻住的尿逆流而上,将你的象鼻子冻住。” “这……这么厉害?”凌云惊讶万分道:“那女生怎么办?难道要蹲着用棍子?” “是啊,所以,北方的女孩,冬天的时候,都尽可能不喝水,就是怕尿多啊!” 季岚说的一本正经,凌云听得一脸认真。 岳远一笑道:“行了,别逗咱们得凌少爷了,不然他真的开始准备棍子了,万一再寻一根上好的紫檀木送给青黛当定情信物,你季岚的麻烦可就大了。” 说完,岳远朝我道:“你为什么选我们三个和你一起啊?要知道,我们三个可都未能离开肉身呢。带上我们,也就意味着很容易暴漏。按理说,你应该带红拂和虬髯才对,他们是罗刹,本身就是鬼,很容易隐藏自己。” 在我们没认识岳远之前,他已经独自闯荡“江湖”很长时间,也算是赫赫有名,很明显,他想问题就比凌云和季岚考虑的更深一些。 “嘿,既然你问了,那索性你猜一猜原因。”我笑道。 岳远皱了皱眉道:“我们仨一对半大老爷们,长的又都倍儿精神,不要说镐城,就是走到米兰时尚周,那也是贼拉吸引眼球啊,所以,你把我们三个带出来,该不会就是引人注意的吧。” “到底是名震江湖的岳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带你们三个出来,就是要委屈委屈你们。我打算去赵公馆去一趟。但我感觉,那里会有重兵把守,所以,我需要用你们三个大目标,给我做诱饵。” “赵公馆?这是什么地方?” “赵公馆是一个民国老先生的私人会馆,因为他曾有功于镐城的教育事业,所以私人住所就当成文物建筑被保护下来了。当然了,这个人和这座建筑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建筑的地理位置。” 岳远忙道:“我还是听得稀里糊涂,没想明白,为什么单单这个建筑的地理位置重要?” “好吧,我还是把我的想法,和你们说说吧。从北城回来之后,我查过了镐城地图,今天发现车马芝和洞冥草的地方,你们猜位于那里?” “哪?” “镐城北三环正当中,我说的地理位置,不是如今的商业地图,而是以古镐城基准中心钟楼为中心。我在想,他们出现在那里,到底是偶然还是别有深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岳远道:“因为洞冥草和车马芝出现在了北城三环正中央,所以,你现在想要去南城三环正中央看看。” “没错,如果说,南城三环正中央,和北城正中央一样,有高手布置,也有什么古怪的白塔,那我就可以推测,这东城和西城,极有可能也有这样的布置。那就能印证了老吕的猜测,这是什么阵法。我总觉得,如今的镐城怪怪的……” 季岚道:“能不怪吗?浓云密布,整天连个太阳都看不见。半夜三更,鬼比人多。就算是光天化日,这来来往往的人,也都一脸乌青,神色木讷,想让不正常啊。” “罗大哥,你就说罢,我们怎么帮你。”凌云道:“我们三个,也就岳远修为较高,但我和季岚不怕死啊。只要你一句话,让我们上去当炮灰都行。” “当炮灰倒是不至于,但必须提醒你们,如果那里真有高手,你们三个就得机灵点,想洞冥草和车马芝的修为就不低。你们不要和他们硬拼,主要是将他们引开,给我创造一个潜伏进去的机会。” “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需要我们把戏码演足。”岳远道:“你也要小心点。如果真是什么大阵,那恐怕洞冥草、车马芝被抓的消息已经传到吴杨超的耳朵了,这边一定有更加严酷的戒备,别狐狸没抓到,再惹一身骚。你需要知道,我们在猜测吴杨超布局的时候,他也一定在算计你的走位。所以,越是你觉得重要的地方,很可能越是陷阱。” 此语虽然是经验之谈,但也是岳远的真知灼见。 确实,王侯将相,失败者往往是只顾得上算计别人,疏忽了别人的智慧。 一边交代着各种事项,我们一边急匆匆赶路。因为他们三个是肉身,在没到赵公馆前又不能招摇过市,只能走拱北路不断迂回,所以,到了赵公馆外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眼前的赵公馆是一座规模不小的欧式洋楼,周围郁郁葱葱,就像是在树林深处矗立着一座阴森的城堡,黑色城墙上长满了藤蔓和青苔,看起来非常古老和陈旧。公馆大门紧闭,谢绝参观的红色大字,我都怀疑是猪血写的……给人一种不详感觉。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唯一的声音就是风声和叶子摩擦的沙沙声。 “啊!” 就在我们远远望着公馆发呆的时候,突然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刺破了天际,让人不由的一怔。 “救命啊……” 第1547章 无耻的女人 “听,好像有人在呼喊!”凌云顿时止住了脚步。 “有吗?我没听见啊!”我故作凝神状听了听道:“会不会是远处那商场的音乐声啊。这周围,黑灯瞎火的,哪像是有人的样啊。咱们还是各行其是,赶紧行动吧。” 可能是我这个人确实自私冷漠一些,其实这呼喊声我听见了,但我觉得,这声音未免太高昂了些,一点都不像是惊慌失措之下的女子叫声。还有,这地方虽然是在闹市区,可这里是不开放的古建筑,黑咕隆咚的,哪个缺心眼的女子没事跑这里来? 因为,我有种感觉,这叫声就是诱饵。 “可是我真的听见了!”凌云四处张望着,此时那声音果然再次传来。 “听,是真的,这次你们都听见了吗?季岚,你有没有听见?” 季岚看了看我,看了看岳远,平静道:“有声音吗?我好像也没听见。罗先生耳聪目明,他一向比我机警,他说没声音,那可能就是没声音。” “怎么会没声音呢?”凌云皱眉道:“小岳先生,你难道也没听见吗?” 岳远迟疑数秒,点点头道:“我听见了。但是……这救命声可能是假的。” “假的?”凌云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其实你们都听见了,但你们觉得,这女人的呼救声其实是陷阱。对不对?” “那还用说……”季岚苦笑道:“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女人出行的地方啊。” “可万一呢?” “凌大少,你的万一,需要面对的可是镐城千万活人啊。万分之一的可能这女人在耍诈,那咱们暴漏了行踪,就是是百分百的前功尽弃。” 凌云想了想,摇摇头道:“可这不是修行者该考虑事的思维方式啊。咱们做天师是为了什么?第一,赚钱,扬名立万。第二,干掉坏的,保护好的。多简单的道理啊,怎么救人还需要考虑得失吗?” 季岚一直语塞。 岳远道:“我想了想,还是凌云是的对的……这女人可能是诱饵,但对于天师来说,这种情况之下,没有可能。我记得不是有一个道德伦理的问题吗?说一条火车马上就要出轨了,你完全可以替代调度员给火车调换一条轨道。但问题是,那条轨道上,捆着一个无辜的路人。要么,一车人出轨,有可能死伤无数,要么拐入新的路线,将那个本可以不死的人压死。其实这种狗屁问题也只能当做问题,咱们没必要陷入进来。我们有人手啊,完全能有人去救人,有人去旧车,对不对?” 季岚道:“岳少爷的意思是……” “很简单!如果这女人是诱饵,那就诱惑咱们三个。反正咱们三个来这里,也是充当诱饵的。如果真是女人有危险,咱们救了人,也不辱没祖师爷的威名。可要真是假的,正好李鬼碰上了张飝,假货对骗子,谁也不吃亏。而罗天最重要,比我们厉害,就像是尖刀手,干最紧要的任务。他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潜入赵公馆。”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凌云和季岚双双附和道。 “那就这么定了!”岳远朝我道:“咱们要是再和老娘们开会是的,在这嘀咕下去,天都亮了,你还进去不进去?同样,那女人要真是有危险,再等会,那就真的出事了……罗天,你注定了会充当更重要的角色,行动吧。” 三个人,同时搭了搭我的肩膀,转身循着那声音就去了。 我心里莫名的有些不适滋味。 一闪身,遁上了建筑旁的一棵大树。 做人有做人的乐趣,做鬼有做鬼的好处。 这三丈高的大树,一个纵身就能直上树上。 窥视整个古建筑院内,但见黑漆漆的屋檩瓦片下,果然有一股股黑气正腾升着。 不过,只见煞气,不见鬼影。 这就不对了。 这样的地方,就算是平时,也少不了几个孤魂野鬼,没有一个,反倒是不正常了。 看来被岳远和我猜对了。 这里有了防备。 我不敢冒然下去,于是就像是荡秋千一样,无声无息地在建筑周围的百年国槐上来回游荡。 我打算在观察一下,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想打没准备的仗。 可是,等我到了迂回到了后门上方的时候,斜眼一瞧,发现岳远他们三个竟然也到了这里。只是东张西望,却没了呼喊的女人。 “怪啊,声音就在这方向啊……”凌云道:“会不会是我们来迟了,人已经……” “怎么可能?”季岚道:“杀一只鸡都没这么快,刚才还有喊叫声。” 岳远摇摇头低声道:“没看出来吗?刚才说的万分之一的可能来了,咱这是中计了。美女,出来吧,小鱼都上钩了,你这钓饵还不变成张牙舞爪的吞吃乌贼吗?” “扑通!” 话音未落,一个影子从一旁的门房口摔了出来。 女人身穿碎花裙子,身材曼妙,大白腿,四尺长,只是,脸朝下面,浑身脏兮兮都,尽是血污。 季岚谨慎,抽了抽鼻息,又定了定神,低声道:“娘的,该不会真的是个活人吧,我怎么闻不见一点阴煞之气……” 岳远于眉心做了一个指诀,朝着女人的身体指了指,道:“难道是我错了……确实只是一具尸体!” “到底是我们刚才迟疑了……耽误了时间啊!”凌云怒道:“不过,凶手应该还没走远,你们去追,我看看这姑娘情况如何。若能挽回一命,我们也算是亡羊补牢了!” 三个人还真要分头行动,凌云更是要上前去了。 眼见此幕,我飞身从树上一跃而下,冷声道:“哪都不用去,就在这。” 岳远咂舌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让你……” “你们刚才的话,让我我也想了想,做朋友、兄弟的,哪有谁重要,谁不重要的?我不过是多学了一招半式,就真的比你们高阶?做兄弟的,就该站在一起。” “罗大哥,这人她可能真的出事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恶人未必就都只是鬼妖灵魔?你们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妥,难道就没想过,她可能是个人?”我冷声道:“韩冰,起来吧,趴在那像陀大便,你演戏上瘾啊!” 第1548章 活着再说吧 “韩冰?”季岚皱眉道:“这你都能认出是她?” “是啊,确定吗?”凌云也惊诧道。 我淡漠笑道:“有的时候,看一个人,用不着看脸。狐狸出没,骚气先行。你们见过哪个死尸,趴在地上都不忘秀一秀大长腿吗?只有那种极度自负的女人,连死都要当成t台。韩小姐和我是老相识,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识,何况只是脑袋抢地啊。” “要真是韩小姐,那我凌云就真的是有眼无珠了!”凌云眯了眯眼大声道:“韩冰,是你吗?还不站起来?” 我笑道:“这算什么有眼无珠?正所谓,兵不厌诈,谁还没看走眼的时候啊。我年少的时候,何尝不也把有些看似羸弱苗条的女孩当成小女子,实际上,人家不单单是母老虎,还是野心家,妥妥的屠夫女。” 话已经说要这地步了,可这女人却还依旧趴在那,死一般安静。 岳远不禁迟疑道:“电影学院毕业的嘛?要真是靠演技趴在这这么久,那我还真是佩服了。” “听出来了,岳兄还是不太相信我的判断啊!”我笑了笑,目光一扫,发现一旁的水泥地面上,真有两堆新鲜的狗粑粑。顿时计上心来,脱口道:“看来,还得我给你们验证一下啊。” 说完,我突然翻转手掌,朝其一挥手,掌风带气,将那两坨狗屎朝着女人的脑袋就抛了过去。 “还不上线吗?你的好友朝你丢了两泡狗屎啊。” 地上的女人不由得浑身抽搐了一下,突然一翻跟头站了起来。 “罗天,你这个人,由始至终的没有下限,没有人品,还是那么无赖,下三滥的招式层出不穷。姑奶奶当初还真是没看错你,你就是一头狼。” 这个嗔怒中又永远带着迷之自信的声音太熟悉了,除了韩冰,还能是谁? “哈哈,谢谢夸奖,咱们俩太熟悉了,就没必要互捧了!我是头狼没错,你也不差啊,是只狐狸,还是一只骚瘟的狠狐狸。”我笑道:“怎么样,上次匆匆一别,你想我了没有啊。” “想,怎么能不想呢?朝思暮想!”韩冰摸了摸脸上的血污,奸诈一笑道:“我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头呢。” “啧啧,知道你爱慕我,可也用不着这么直白吧!”我笑道:“坦白说,你对我会不会是因爱生恨啊。说真的,当年我年纪小,但凡我阅历丰富一点,谙熟了男女之事,是不是就被你得逞了。” “住口!”彼此一番油嘴滑舌,最终还是韩冰率先破防,怒道:“老娘这样的人,你觉得需要男人?告诉你,不管这个男人我的好感度有多高,可对我来说,无一不是个工具而已。不过有一样,我倒是挺羡慕白薇的……” “是吗?快说说,羡慕她什么。” “我羡慕她可以安然睡在你的卧榻之上,有的是你酣睡的机会。倘若是我,一定在某一个你做着春秋大梦的夜里,一口咬断你的喉管,将你的血吞个干净。” “算了吧,我这人不爱洗澡,脖子的皴太厚,一口下去,纯是用舌头给我搓澡。不过,我到时有个好习惯,那就是……爱洗屁股,如若不弃,我愿满足之……” “恶心,下作!”韩冰神色大变,怒道:“你有心思和我胡说八道,就没想过,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没想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这是牝鸡择木而息,转投到他们的门下,做了条咬人的狗嘛!你在这矫揉造作地喊救命,不就是想把我的人引出来吗?” “呵呵,你这般聪明,可你怎么还是露面了?” “我露面不是因为我看不破你,而是我要和我的朋友站在一起。这是道义,算了,这种涉及到伦理道德的话题,你参与不进来,因为你压根没有。” “什么道义!我看就是蠢!你就算不蠢,你的这几个手下也蠢。”韩冰冷嘲道:“也不瞧瞧,这样的天儿,这样的地儿,会有女孩子路过?” 凌云怒道:“人世间最大的恶,就是利用别人的善。韩冰,你罪恶滔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小白脸,你除了一张脸蛋,一无是处!”韩冰冷峻道:“要不是罗天多事,你现在已经死在我手上了。你记住老娘的话,在生存法则面前,你的善狗屁不是。这天下,每天有数以百万的人再死,难不成都需要你们几块天师料来拯救?笑话。” “你……你找死!” “是我找死吗?是你们带着罗天在找死。实话告诉你们,我们早就在这等着你们出没呢。就在我和你们聊天的功夫,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诸位长老,小女子不才,就靠着这样的蠢招式,还真钓来了鱼。” 韩冰说着,奸邪一笑,拍了拍巴掌,周围顿时影子攒动,一大股对手闪现了出来。其中就有几张熟悉的面孔,能叫得上名字的,正是黄瑭。如果我没猜错,他身边的那两位,应该也是长老。 当然,除了这几个主要任务,今天来的阴魂数量更多,周围一眼望去,竟然不见边际。 “罗大哥……看来,又是我们幼稚了,给你添麻烦了!”凌云苦笑道:“是不是人的成长,都得是伴随着血和泪水啊。” “想多了!”我大声道:“其实你没错,只不过是在你心中人渣的下线太高了而已。他们突破了你的预计!呵呵,况且,咱们四个这不是站在一起呢吗?酣畅淋漓干一场,未尝不是一件痛快的事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我心里还是在努力思忖着如何解围。 如果说,他们当真是在这里布局,等待我出现,那为什么只有三个长老和韩冰一人?剩下的那些长老呢? 所以,以我估计,北城的洞冥草、车马芝被我猎获之后,他们这些人,应该是兵分三路,分别驻守南城、东城和西城,所以,今晚上不管我去这三个地方的哪一处,估计都不能全身而退。 既然如此,既来之,就则安之。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其他两地的灵族长老赶到之前,先灭了黄瑭三人,才是上策。至于其它,等我们还活着再说吧…… 第1549章 小孩过家家 韩冰幽幽道:“罗天,知道你诡计多端,能征善战,所以,我们布下的是天罗地网。纵然你身怀绝技,也是插翅难逃。” “干嘛要逃?你看出我有要逃的样子了吗?” “不逃最好,这样,我就能看着你死,看着你们一个个的死,看着你们一个个痛苦万分的司,让我也感受一下,什么他妈的叫做惊喜。” 我一笑道:“你瞧,你的要求太多了。让我们死不成,还要痛苦的死,老天爷哪有功夫来满足你这刁钻的要求啊。我的要求就简单了,只要你韩冰死就行,哭着死、笑着死,痛苦的死,还是舒服的死,哪种死法都行,你说,老天爷是满足我,还是会满足你?” 韩冰大声喝道:“老天爷?你罗天不是最不信老天爷吗?我也不信啊。事到如今,你觉得老天爷能插手咱们得事吗?他就算想管,也得看我韩冰的脸色。” “看把你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踏马是牛欢喜呢!”季岚大骂道:“老天爷看你脸色,可我们不看,因为我们懂害臊,知道那玩意虽然是牛的,也不能满天飞。” “小黄毛,找死!”韩冰怒道:“就你嘴巴又刁又硬是吧?老娘一会就揪着你的那撮黄毛,一刀一刀捅死你。” 季岚大笑一声,突然拔刀刷的一下,将自己脑门上方那撮黄毛给割了去。 “嘿嘿,他们都说,因为这一撮黄毛,我显得不够稳住,你既然喜欢这撮黄毛,那你来取啊?实话告诉你,你季爷爷不单单嘴巴又刁又硬,其他地方也不软,你要不要试试?” “啐,你个臭流氓,长的一脸娃娃相,却是个满嘴黄汤子的下流货!” “我说的是我的骨头也硬,你想哪去了?”季岚哈哈大笑道:“我听说,嘴上喊着三纲五常的,经常是满肚子男盗女娼,嘴上说着不要、流氓的,其实心里想的是,不,要,流氓……韩冰,你是不是单身久了,看着我也像罗天了!” “黄瑭长老,动手,我先去杀了这个混蛋!” 韩冰彻底被季岚激怒了,身形滑翔飞来,同时抬手一道妖藤就要锁住季岚的喉咙。 季岚微微一笑,原地旋转成了一个陀螺,口中念护身咒,顿时周身电光四溅,啪啪两声巨响,将那妖藤斩断了。 不过,此时韩冰也到了跟前,恼羞成怒的她单手催发出一道绿光霹雳,完全是一副和季岚搏命的架势。 我很清楚,季岚的修为已经赶不上韩冰这个靠着妖族猥琐发育的娘们了,更何况,季岚充其量就是个高阶天师,对付个妖鬼还行,可像韩冰这种变异的怪胎,确实有些疲于应对。 所以,季岚接住第一招之后,我就把他推到了一边,手做浮云,气呈招引,将韩冰极其整个周身的气旋全都吸引了过来。 同时,那个叫做黄瑭的老东西也拍马杀来,我以一敌二,左手招架住韩冰,右手立刻和其单手相搏。 酣畅淋漓的徂徕心术对攻之后,我已经成功将两人带到了一边。 而那边上的岳远心领神会,已经和凌云、季岚与剩下的两个长老鏖战在一起,打的十分凶悍,难解难分。 我之所以短时间之内,做出这样的抉择,是因为,我相信,以岳远的实力,再加上凌云和季岚的辅衬,短时间之内,对付两个灵族长老应该不成问题。毕竟,岳远当年可曾是单挑过整个跑山派的…… 那两个长老,位置应该比较靠后,实力远不如黄瑭。 只要他们短暂拖住时间,我有信心以一敌二,不管是黄瑭还是韩冰,但凡杀死一个,战局便必将扭转。 “罗天,死到临头,你还要充大?你以为,这里只有我们几个?”韩冰狡猾惯了,也知道我的手段,所以她只站在我的弱侧,并不强攻,而是将助攻位置让给黄瑭。 这个黄瑭和我交过手,单打独斗,肯定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他也不傻,根本不在正面和我交手,双手做出防御的姿态,旋转起来。 于是乎,三人的战局就出现了一个滑稽的画面,这两个家伙,各怀鬼胎,全都要躲到我后面去,你追我赶,好像把我当成了磨盘,他们成了两条奔走的驴…… 我笑道:“看你们两个的德行,像是信心满满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几个长老,其实已经分散到东西南三面去了。你们两个在我这里围而不打,不就是想拖延时间,等着其他人赶来吗?告诉你,老子没那个耐性了!看似是对我的包围,实则是你们两个的鬼门关之旅!就你叫黄瑭是吧?长老里的老二?我就先送你走吧!” 像是被我猜中了是的,黄瑭脸上铁青,明显紧张,反倒是韩冰,一脸轻松,大喝道:“长老,杀了他!” 我直接一记大符箓咒印直奔黄瑭。 黄瑭领教过这一招的厉害,二话不说,凝结气力,死命硬抗。双方对峙,一瞬间,气势如虹。内力在瞬间碰撞,火花四溅,一股股的冲击力让周围的尘土骤然飞舞。 不过,角逐到中途,我突然收力,毫无征兆之下,被他的气力狠狠抛了出去。 之所以这么干,其实我从一开始打算要先突破的就是韩冰,这第一招的攻击,既是麻痹韩冰,同时也是借力打力。 正是接着黄瑭的内力之气,再加上我的速度,陡然间我直接就出现在了韩冰的面前。 韩冰听我首杀选择了黄瑭,已经彻底放松了警惕,不想,须臾之间,再见我已经到了跟前。 “你……又耍诈!” 韩冰大喊一声,连忙招架。 可我手中的浩瀚内力,已经如长枪一挥,一道银光瞬间划破天际,韩冰哀嚎一声就飞了出去,一条胳膊被斩断飞出去数米,掉在了地上。 “啊啊……” 韩冰的惨叫声,胜过被捅刀入喉的年猪。 “对啊,不是你说的吗?兵不厌诈。咱们这是生和死的搏斗,是血和命的较量,你以为我在和你过家家?”我不屑哼了一声,上前便要锁喉取命! 第1550章 大节不可夺 “果然,断了情分的男人是最狠的,罗天,看来你是恨极了我,就如同我恨你一般!”韩冰大吼一声道:“可你想杀我,恐怕也未必能如愿吧。你断我手臂,我要你狗命。” 这娘们迎着我的锁喉手扑了上来,在接触到我的那一瞬间,突然褪去了人形。 整个人没了人样,化成了树皮颜色,黏黏糊糊,犹如桃胶一般的粘稠物。就恍若一大块嚼过的口香糖,直接拍在了我的身上。 别说锁喉了,抓住她的那一瞬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按在了狗屎上。 毫无疑问,韩冰为了彻底的妖化,这是剑走偏锋,练习了更加邪门的妖术。 说实话,要不是刚刚目睹了她变成了这个模样,我无论如何,也没法将这鬼东西想象成一个曾经大长腿的女人。 “罗天,断一只胳膊算什么?我能把自己溶解成一堆碎肉,哈哈。有本事你倒是杀我啊!” 韩冰在嚣张的喊完这句话之后,连那头颅也瞬间“溶解”,我亲眼目睹着她的眼球和牙床飘动在黏黏糊糊的液体里。 这女人,已经彻底谈不上是个人了。 韩冰像是一块粘性十足、韧性极强的狗皮膏药,死死将我缠绕上,然后就像是裹尸袋一样,快速收缩。 与此同时,这黏黏糊糊的东西里面,好像有无数的触手,又疼又痒地往我魂体里钻,每一处都带着一股子吸力,像是一万只蜜蜂趴在一树桃花上,恨不得将所有的“蜜”榨光。 “何必呢,做个俗人不好吗?” 看着这个面无全非的女人,我心中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韩冰虽然刁蛮野心极大,但终究曾经是个在我身边笑的没心没肺过姑娘。 不过,我心里闪过一瞬间的怜悯的时候,她却正在杀死我的行动中。 强大的附着感和挤压感让我感觉自己时刻都能被勒成一根面条。 我连续几次准备依靠爆发力,将她挣断挣开,可结果都未能如愿,说句难听的,老子此刻憋屈的像是进了猪脬子,她能随着我的内力放射扩展身体,还能随着我的收力快速收缩。 没折腾几下,我就彻底没了脾气。 反倒是韩冰,阴魂不散,似乎知道我无计可施,更加卖力。 就在这时候,左闪右躲的黄瑭似乎终于看到了机会,大喝一声道:“韩小姐,本事不错啊,这才是真正的四两拨千斤呢,他姓罗的就算再有本事,也难敌你这狗皮膏药,哈哈……” 韩冰都变成这模样了,自然不会回话。 但她再次加大了对我的压缩,分明是被黄瑭的称赞鼓舞到了。 可殊不知,黄瑭嘴角随即露出了一丝阴笑,大声道:“韩小姐,如今罗天已经是在劫难逃,您不会一人独自领下天功吧!咱们两个既然有缘勠力同心,共同对付罗天,那怎么说,我也得尽一点力。这样,你再坚持坚持,本座亲自送他归西。” 尼玛的,小人! 我心里暗骂,却发不出声音。 说真的,我低估了韩冰,也确实阅历尚浅,不知道怎么破解她的术法。 可黄瑭此言一出,担忧的除了我,还有韩冰。 裹在我身上的“果冻韩冰”颤了颤,很明显,他很不喜欢黄瑭在这时候横插一刀。 别看这两个人在针对我的时候,通力合作,可实际上,从他们的一言一行就能感觉得到,韩冰从骨子里,看不上黄瑭这个满嘴粗俗的家伙。而黄瑭,压根只把韩冰当成一个佣兵,根本就没当成真正的“自己人”。 “韩小姐,你没说话,那我可就当做你同意了……呵呵,为了咱们是圣尊的千秋大业,为了你我共同的怨恨,你不会那么小气,对不对?哈哈,你抗住了,忍一忍,我这就取了姓罗的性命。” 黄瑭说完,一招手,掌心多了一把白色犹如水晶一般的短剑。 “黄瑭,你今天必死无疑!” 眼看这厮杀气腾腾,我便预感不妙。一边死死盯着他,震慑他,一边再次尝试挣开韩冰。 “韩冰,你踏马真傻假傻?他们根本就没把你当成自己人啊,放开我……” 可我话没说完,黄瑭已经一个箭步,凶狠扑来。 噗嗤! 玉剑入体,穿身而过,这玉剑的端头,就像是有一束手电光一般,把我和韩冰一起杀个透亮。 虽然只是个魂体,可我终究有神识,能知道酸甜苦辣,晓得痛感。 那一刹那的撕心裂肺,足以匹敌我往日所有的痛苦总和。 “哈哈,姓罗的,我这噬魂剑如何啊?这可是东海金红石所做,一剑下去,足以掳走你半数修为!” 我已经被痛苦折磨的张不开口,黄瑭却拔剑再刺。 水晶玉剑,快若闪电。 我无力地看着剑锋,无法动弹。 但这一次,裹在我身体外面的韩冰像是毛毛虫一样,身体一个笨拙的旋转,竟然闪了过去。 看来,刚才这一剑,也着实让韩冰受伤不浅,她不得不开始躲闪。 “韩小姐……你躲什么?” 黄瑭阴森森一笑道:“再有一剑,罗天就死翘翘了……你在忍一忍,放心,你如此卖力气,圣尊会救你的。你仔细想想,你不是想让罗天死吗?这时候就得破釜沉舟啊,哪怕搭上自己,也得让罗天死……” 黄瑭这家伙,嘴巴上迷惑着韩冰,手中的剑却再一次快速袭来。 韩冰兀的一下,再次靠着弹性跳了起来,但却还是被黄瑭的剑锋所伤,浑身抽搐了一下。反倒是我,因为韩冰的躲闪,没有受伤。 我趁机蛊惑道:“韩冰,这黄瑭是要杀你啊……放我出来,我宰了他,你我在斗如何?” 第1551章 逆境的反击 韩冰无法做出答复,但我能感觉的到,她在迟疑。 毕竟,谁都不想死。 “韩小姐,你怕了?你怕死了?别忘了,你在圣尊面前可是举手立誓过的,要为圣尊效忠,随时愿意付出生命的。现在,我命令你,不许躲,将罗天死死固定住,只要取了他的狗命,你我的功绩,都会被赭灵家族永远铭记。到时候,圣尊会亲自救你,活了,你就将是这世界上新秩序的神灵,扬名立万,受天下香火,若是你终究还是走了,那也将是会被赭灵家族铭记,然后著书立传。” 黄瑭弓着身体,瞪着狭长的眼睛,一边举着剑缓缓靠近,一边朝韩冰大声灌输着。 这番慷慨激昂冠冕堂皇的话语,确实有激情,让人听着就无限感慨。 人在世间走,有几个不是为了扬名立万、赞誉集身的? 所以,我真的担心,韩冰这娘们恨我心切,宁可自己死,也要拉我垫背啊。 可她死不死我不在乎,我是不想死。 可我也知道,韩冰这女人,那是莲藕的胸脯、筛子的肺管,满肚子心眼,我要是向她求饶,她反而可能会铤而走险,真的和我来一个同归于尽。 所以,我得让反着来,让她觉得不甘心。 觉得是我在拉着她一起死。 你要记住了,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她们更多时候,是感性动物,正因为感性大于理性,所以,有三个情绪可以利用,那就是同情心、嫉妒心和好胜心。 我现在要利用的,就是韩冰的好胜心。 这样的女人,不赚便宜,在她眼里就是吃亏。你就得让她起疑心,有了疑心就有了不甘,有了不甘,就会疯狂。 “也罢,我认了……”我冷笑一声道:“想我罗天,这辈子想要杀谁,基本都会被我亲自手刃,要说唯一想杀却未能如愿的,也就你韩冰一个人了。至于吴杨超,那是我父辈的恩怨,和我今天的死无关。所以,韩冰,咱们两个一起死,我没有遗憾。生不能同寝,死却能同穴,韩冰,你也不冤啊,你能和大帅哥一起死,可以闭眼了!” 说时迟,那时快,黄瑭身形一闪,再次挥剑杀来。 我虽然心中向生,可要把戏码演真,就得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眼看着黄瑭杀来,我靠着自己那仅能发挥的一点力道,裹挟着韩冰直接朝黄瑭撞了上去。 置之死地而后生,剑走偏锋,才可能有绝境的反击。 果不其然,就在我们悬飞起来,狠狠飞向了黄瑭的那一瞬间,“果冻”一般的韩冰突然怂了,这个面目全非的女人终究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成为灵族的炮灰,啪嗒一声,自行落地,甩了出去,成了一堆粘稠物。 只有我,独自飞向了黄瑭。 眼前的情况明显超出了黄瑭的预计,但剑已出鞘,他只是略作犹豫,还是义无反顾朝我猛刺了过来。 剑刃一尺,光芒一丈,生死既在须臾之间。 我在半空中,凭着尚存的气力,扭转身躯,奋力躲闪,就看见那白光擦着我的腋下直冲牛斗。 这一瞬间,我就明白,老子的极限操作成功了。 黄瑭在这一刻,也好像意识到了末日的来临,梦魇一般惊愕道:“不好……韩冰,你个贪生怕死之徒,误我大事啊……” 殊不知,这是他在这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感慨了。 摆脱了束缚的我,腾空到了他的跟前。 不等黄瑭在惊慌中收剑,便极速锁住他的小臂,死死握住了那噬魂剑的剑柄。 按照黄瑭自己所说,噬魂剑是用东海金红石所造,实际上,金红石就是一种灵性十足的水晶,道家也把此物称之为“噬元石”。只因为这东西灵气十足,吸附性极强,阴气、阳气乃至所有的气场,它都能适应,故而得名。这东西因为这个特性,很容易被利用,当然,也很危险。因为它有的时候,分不清主人还是敌人,只要有的榨取,那就会不分敌我直接榨干…… “罗天,你……你被我刺中了一剑,怎么气场还……还能如此强大!”黄瑭和我各持一半剑柄,死拼内力,展开较量。 我冷笑一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罗天还有魔修在身吗?纵然这剑有吞天噬地的本事,可他也休想在一个没有经脉穴位的身体上吸走一点内力……傻子,结束了……” 我咆哮一声,陡然发力,一掌拍在黄瑭的胸前,将剑柄顺势全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你……” 黄瑭愤怒不已,刚要破口大骂,我却手肘出其不意一个反向劈刺,剑刃直接穿过了他的胸膛。 “记住了,没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谁也别说谁是胜利者。真放肆不在饮酒放荡,冷杀手飞等咽气收刀,你没这狠劲,就别装大哥了……” 我轻蔑哼了一声,快速拔剑,又快速再次,反反复复,在一秒钟之内,我在黄瑭的身体上,连刺了四五个窟窿。 “未必是好剑,但真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剑啊,你可吸榨的痛快否?”我在戳完最后一个窟窿,缓缓将噬魂剑收回放在眼前,但见白色的水晶剑刃上,一道道黄光正在闪烁,像是被沐浴过是的……这就是黄瑭的精气神。 “我……我死在了自己的兵刃手中?我……我不甘……” 黄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窟窿,又抬头看了看我手中的剑,突然眼睛失去了神采,身体就像是缩水一样,瞬间憔悴了下去,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块失去了光泽的海黄赭灵石。 时直此刻,才感觉到一丝爽意。 每一次的大逆转,果然永远比酣畅淋漓的碾杀更有乐趣。 我转过身,看着已经恢复了人样,但气血双亏面色枯槁的韩冰,大声道:“韩小姐,多亏你成全,否则,我无论如何也杀他不得!” 第1552章 还是我自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况我这说者有意啊。 黄瑭的死,本来就震惊了一旁正在和岳远、凌云和季岚对战的那三个长老,结果我这一句话,顿时把他们的目光引向了韩冰。 韩冰浑身一颤,这才明白过来,我这是在祸水东引。 本来,刚才黄瑭的背刺差点让她殒命,还在愠怒之中,转眼又看见那三个长老投来了恶毒的目光。 韩冰大怒:“罗天,你……” “甭感激我!都是我该做的……”我抢白道:“不管咱们之间有多少仇恨,可说到底,咱们曾经也是青杏和竹驴的关系啊,你只能死在我手中,我也只能死在你手中,怎么能便宜了这群乌龟王八蛋?还得是你的主意好,现在终于成功弄死了黄瑭。这狗东西,杀我也罢了,还要连你一起弄死,我也算是给咱们两个一起报仇了。” 韩冰满脸愤怒和绝望,只能转而朝那三个长老连连摇头! “我没有,不要听他胡说……黄珏长老,黄珲长老,我没有啊……他这是在挑拨离间,是在……是在将我置之于死地啊!” 那三个长老正在对战之中,虽然处在优势之中,却也无暇顾及这边,因此,尽管他们已经对韩冰充满了愤怒,却也只能丢下一句“你若真有臣服之心,那就赶紧杀了罗天啊,否则,罗天不杀你,我们也不会饶你。圣尊更不会放过你。” 我会心一笑,道:“韩大小姐,对不起啊,我是不是让他们误会了?” 韩冰绷紧的脸,突然冷笑一声道:“罗天,你真阴毒啊……你再也不是那个罗天了,那个在大山里,两眼充满恐惧和迷茫的少年了……” “不不,我一直都是自己!”我正色道:“只不过,最初你看见我的时候,我正深陷在命运的泥沼之中,我浑身污秽,我手足无存,你,一个光鲜的大小姐,虽然是被郁庭礼绑架的,却仍旧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我,你看着那时候的我,就像是看一只掉进了污泥里的猴子,充满了优越感。可现在呢?我从泥沼里爬出来了。我擦去了脸上的泥巴,穿上了和你们一样的衣裳,你就突然觉得我这个不再像猴子的人没了意思,你觉得不公平,觉得是我玩弄了手段。你说我阴险,说我狡诈,说我爱慕虚荣,说我无情无义,可实际上,我还是我自己……事实上,只是你失落了而已。” 韩冰愣了愣,突然泪流满面,哽咽道:“罗卜,也许你是对的……我们都还是自己,只不过是相见不在合时宜而已……如果我还能回头,你能放我一马吗?” “有几个人能在痛苦流泪的女孩面前依旧心如坚石呢?” “罗天……谢谢你!” 韩冰梨花带雨,那股子青涩,还真有一点当年被郁庭礼绑在树上的感觉。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地步……”韩冰垂下头,朝我深处友好的手,缓缓走来。 我站在那,看着她,犹如看着峨眉山一般。 “罗天,谢谢你的宽容……” 两米之外,韩冰再次喃喃而语,声音之温柔,让人不禁恍惚,刚才那个黏黏糊糊好像一摊粘液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她…… 不过,物是人非事事休,春是欢喜秋是愁,恍惚终究是恍惚,一切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韩冰挪蹭到了一米开外的时候,突然猛地一抬头,眼里尽是杀戮之欲。 “黄河能西流,我韩冰却不回头,罗天,纳命来吧!” 我瞬间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同时直接反击,劈手就是一记大符箓咒印,已经再次化成那摊粘液准备故技重施的韩冰被我掀翻了出去,一无所获地落在了我数米开外。 “你这是第几次和我玩这种变脸的计俩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我大声道:“我说有几个人能在痛哭流泪的女孩面前心如坚石?下一句话就是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对你的不是宽容,而是我愿意把你当成峨眉山的猴子,看你还能演戏到什么时候!” 韩冰一计不成,在施一计,刷的一下,像是一盘蚯蚓一样,直接隐遁进了泥土之中。 我知道她要杀我之心不死,绝不会轻易罢休,于是便化被动为主动,看着脚下略颤的地面狠狠将夺来的噬魂剑猛地插了进去。 尺长的噬魂剑悉数没入了泥土之中,剑刃裂缝之处,兀的一下喷出一股妖物。 “韩冰,你作恶多端,是该有个终结了!” 我以为,先前中过一剑了,此番再次被我刺中,韩冰已经穷途末路,于是快速抽剑,又再刺一剑。 可没想到,这一剑劈砍下去,大地只是轰隆一晃,剑锋之下,并没再有任何反应。 不对啊,难道说,刚才哪一剑,韩冰就已经死了? 还是说,她逃了? 此时被岳远的土行心法推开的黄珏瞥见了此幕,知道黄瑭和韩冰双双落马,下来就是自己三人。 这对战不能再打下去了。 “对决不成,那就围猎!我就不信,他们有力气一直如此凶戾下去,等待大长老等人赶来,咱们再叫短长!”黄珏一挥手,示意另外两个气喘吁吁的长老随他翻身退却数十米之外,然后一挥手,将周围聚拢已久的阴兵鬼卒潮水一样杀了上来。 一番对战下来,凌云和季岚略有气亏,岳远斗志正盛,但眼见这么多阴魂,三人都有些不太自信。 “罗大哥……下来怎么办?” “我们突围吧!” “突围干什么?直接杀出一条血路!” 我冷眼看了看那黑森森的赵公馆,断然道:“既然都已经打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要撤?咱们来,不就是为了进去看看吗?哥三个,有没有胆量不退,随我进去看看!” 第1553章 剧毒龙刍苔 岳远看了一眼蝇虫一般扑来的鬼群,不禁凛然一笑道:“还有比这个更恐怖的吗?以我们四个的实力,能在这上万鬼丛中安然杀出去?所以,死都不怕,还怕进一进赵公馆?” “既然如此,那我就姑且独断专行一次,咱们不走了,进去看看!” 我转身朝着已经杀到近身的鬼兵们横推一掌,浩浩沙土卷着澎湃戾气将上百鬼祟掀翻了出去,然后带头纵身跳进了赵公馆内。 凌云三人紧随其后,一脚将厚重的公馆大门踢开。 很奇怪,一进入院子,外面瞬间安静下来。那些张牙舞爪的鬼祟,就像是想约好了是的,没有一个跟着进来。 薄薄的一圈院墙,隔开的恍若两个世界。 “这些小鬼都是被那些人制造出来的,和提线木偶没什么不同!”季岚道:“你看他们,小小的一段墙就能把他们唬住,而不知道追进来,由此可见,它们几乎没有什么智力。” “我看未必!”岳远道:“俗话说。虎穴近,百兽清,屠夫在,狗噤声。也许恰恰是它们能感受到些什么,所以才不会进来。” “你是说,这里很危险?” “也许是这样,也许,是有什么禁忌。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如果说,南三环给咱们布置的是一个陷阱的话,这里正是陷阱的正中心呢?在他们眼里,咱们自己走进旋涡,还有追击的必要吗?”岳远道:“以我这么多年行走南北的经验,猎人放弃追赶野猪的时候,往往前面要么有铁蒺藜牢笼,要么就是倒刺陷马坑。” 我一笑道:“岳兄未免有些悲观了。人这一辈子,阅历其实也是双刃剑,当我们看明白所有东西的时候,胆子和勇气,也所剩无几了。来都来了,不管里面是龙潭虎穴,还是火坑刀阵,我也会义无反顾闯一闯。你们在后,我先来。” 话说眼前的赵公馆,从围墙外面看,黑咕隆咚。可走到跟前,发现这建筑其实蒙在一层淡淡的白光里,像是雾气是的……伸手一摸,冰凉刺骨,竟然有霜。原来,所见白光,其实都是霜绒…… “这地方怎么这么冷啊!”凌云来自南方,对冷最敏感,下意识地搓了搓手。 我推门而入,一道影子一晃而过。 但显然,速度极快,包裹岳远在内他们三个,都没看见。 屋舍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民国建筑特点,雕花窗格、垂花檐角、精致的砖雕和石刻,每一处都在告诉来人,这里的主人曾经非富即贵。 “多好的房子啊,可惜,如今已经只能作为摆设了……” 季岚抬头看着主房上面的藻井,正感慨着,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低头一瞧,木地板上,竟然占了一丛绿中泛着紫色的苔藓。 “我去,这屋子里多久没来过人了,怎么都长苔藓了?有这么潮湿吗?” 季岚大大咧咧地说完,信步要往前走。 可我却发现,他的脚掌落地之后,留下了一道痕迹。 “等一下!” 我疾步走到跟前,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我……感觉?”季岚楞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道:“没什么感觉啊,可能是刚才踉跄了一下的缘故吧,好像脚掌有些不舒服……” “你别动!”我蹲下身,伸手在哪地上的污渍上揩了一下,竟然闻到了一股血腥。 我果断让季岚抬起脚,赫然发现,血水已经渗出了整个脚底掌。 “我靠……流血了?”季岚惊愕不已,骂道:“难不成刚才那苔藓了还有钉子不成?可我怎么没有痛感啊……” 一旁的凌云伸手就要去看那苔藓,岳远忙喝道:“别动它……” 说着,从小腿间拔出一把短刀,朝那苔藓蹭了蹭。万万没想到,看起来绒绒毛毛柔弱的苔藓,此时却发出了一声声犹如金属丝一般的尖锐声…… “什么东西?”季岚问道。 “龙刍苔!”岳远脱口而出。 “龙刍苔?好像什么时候听说过……这东西到底是不是苔藓啊,怎么这么锋利,隔着一层鞋底,就被我的脚割伤了?”季岚还是没感觉到危险,一脸茫然。 倒是凌云,马上反应了过来,大声道:“我想起来了,说到世间那些稀奇古怪的灵物的时候,罗大哥说过,这东西和洞冥草、车马芝都是高灵之物……” “没错,龙刍苔说的就是像龙胡子一样的苔藓,锋利如锥,万年化形,它……有剧毒!”我无力地说道。 “剧……剧毒?”季岚顿时傻了眼,隔几秒才幽幽道:“有多毒?” “再走三步,你就得死!”岳远冷声道。 “我尼玛……这么毒?”凌云咂舌道:“五步蛇不是说还能走五步呢吗?这怎么三步就得死?季岚,你别急,我背上你,咱们回去找青黛去。就没有她解不了的毒。” “不要动他……”我低声道:“涌泉触地,三次必死,悬空静置,一刻亦亡。” “一刻……一刻钟……我稀里糊涂就剩下一刻钟了?”季岚坐在桌子上,苦笑一声,有无奈,更多的是愤怒。 “我幻想过一千种死法,可也没想到,自己死在一块青苔手里啊……这算怎么回事啊?算了,死就死吧,大不了肉身我不要了,我也做个鬼,做最牛逼的鬼!” 我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可岳远耿直,忍不住又道:“龙刍苔之毒,可毒五族三界,任何生灵都不能避开……” “所以呢?也就是说,我死了就是一摊臭肉,连……连鬼都做不成了?”季岚身体一软,差点从桌子上栽下去。 “不过你放心,不是没有办法!”我赶紧道:“我听阿爷说过,龙刍苔之毒,龙刍苔来解,只要把它抓住……取其流须中银白者吞服,就能解毒。” “没错,还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 “那还等什么?两位,我守着他,你们赶紧把那该死的什么龙刍苔抓住!”凌云道:“难怪外面那些鬼祟不敢靠近,他妈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这鬼东西刺到啊……” 我点点头道:“好,你们就在这里,一动都不要动,说不准,你一转身,一抬脚,就可能被暗算了!” 第1553章 怀梦白塔中 我将手中的噬魂剑,塞给了凌云,正色道:“跟我出来,折了赶尸鞭,差点送了命,时至今日,还不止能不能活着回去。一直没什么像样的东西送给你,今天就借花献佛,把这噬魂剑给你把。小心着点,它能杀人,也能伤己啊。” 凌云不由一怔,双手回推道:“罗大哥,跟着你出来,那是因为我父亲说过,您人正心善,跟着你能走正路。我可从没想过要得到什么……我也知道,你其实手里也没有趁手的兵刃,这噬魂剑……” “叫我一声大哥,那就听我的,这东西是别人手中得来的,也算是战利品,就相当于一袋烟,你抽和我抽,有什么不同?” 我正色道:“上次的丁兰尺给你季岚,没给你,是因为我觉得,他的性格更适合杀伐果断的丁兰尺。而你,为人罡正,心有狭义,凡事三思而后行,更适合这噬魂剑。此物在你手中,或许能少些杀戮。” 凌云还要说话,我正色道:“一刻钟时间,我们只有一刻钟时间,再磨叽下去,季岚就真的歇菜了。拿着剑,在这保护他……” 凌云闻言,这才赶紧把剑接了过去。 想到刚才的那个影子,我知道,龙刍苔还在这里,他在和我们玩捉迷藏呢。 我朝岳远努努嘴,示意一左一右,绕过了屏风。 前面是一个双向的旋转楼梯,奔二层的。 楼上黑森森的,透着一股子阴气。 岳远眨了眨眼,手持一把短刀,就要上楼。 此时一束暗淡的光,正从上面的藻井缝隙照射进来,就在那楼梯口上。 我不等岳远迈步出去,一把将他拉住。 嗖! 一抹东西不知道从哪飞了出来,正好嵌在了岳远将要落点的位置。 定神细看,落地微微晃动的,正是一撮龙刍苔。 岳远的好脾气,此刻都不禁有些恼怒,低声骂道:“躲在暗处的小人!” 我不禁一笑,坏人就是坏人,哪有君子和小人的区别啊。当然,若是能争取过来,那就不一样了。 岳远一刀下去,将那黏连在楼梯上的龙刍苔切了去,然后就准备往上走。 可我却觉得,龙刍苔是个灵族,还是个修为较高的灵族,神出鬼没,我们要是这般追逐他,恐怕想捉住它比登天都难。 所以,与其让他躲在暗处,不如干脆“冷落它”、无视他,让他自己主动找上门来。 “老岳,下面!” 我指了指下面的楼梯间。 岳远脸上有些疑惑,大概意思是说,刚才这抹苔藓分明是从上面打来的,我们为什么要下去? 但他没开口,见我眼神坚定,便马上点了点头,朝我靠拢了过来。 我们两个沿着楼梯缓步往下走,就在这时候,下面黑漆漆的楼梯间外,竟然亮了起来,然后,一个白色的塔尖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白塔! 果然也有白塔。 虽然我已经内心里笃定,这里一定和北城一样,但直到此刻见到了真实的景象,我才万分确定,这就是一个大阵。 “下去看看!” 因为上次错过了,所以这一次,我很想看看这白塔的名堂。 正当我盯着白塔一步步往下走的时候,突然就感觉,身后袭来了一阵疾风。 我陡然回身,直接就是大符箓咒印。 岳远顺势一歪肩膀,掌风正中身后的一团雾气。 “嗬!” 掌印结结实实,打的一声“呻吟”,那团雾气顿时化成了一个只有两尺高的小人。 这人皴皮褶皱,埋埋汰汰,只有孩子的身高,却一脸老成,胡子拉碴,俨然是个小老头的形象。 “狗东西,找的就是你!” 我怒骂一声。 岳远也是眼疾手快,左手做了一记镇妖决加持右手的短刀,嗡的一声,刀刃打出了残影,直奔这小老头! 可小老头速度更快,顺势一滚,从楼梯上直接翻身落了下去,然后不等我再行招数,就已经钻进了那白塔之中。 “是它吗?”岳远一边从木楼梯上拔刀,一边问道。 “除了龙刍苔还能是谁!你守着,我追!” 我也没多想,一纵身跳下去,追了进去。 就在我进入白塔的那一瞬间,这塔身竟然虚幻起来,眼看着就要消失。 “等等,小心点!”岳远没做迟疑,也跟了进来。 我们一进白塔,就好像到了另一个空间,和外面的世界割裂开了。身后的塔门消失了,一旁的塔窗倒是能看见外面,可外面根本不是赵公馆的布置,而是像是星空一样的黑幕,点缀着闪闪发亮的星星。 “呵呵,就你们,还想追我们?”白塔里,传来了猥琐的笑声:“没人告诉你们,灵族是最擅长躲藏的吗?只要我想,谁也别想找到我们。” “这句话我听说过无数次了,可说这些话的人,要么成了刀下鬼,要么早已经臣服!”岳远大声道:“你出来,把我们的朋友治好,我考虑留你一命。” 我从龙刍苔的话里听出了一个隐藏的信息。 他刚才的话里,说的是“我们”,也就是说,这白塔之中,除了他,还有其他人。 联想到镐城北三环的布置,看来,这里应该也有两个修为较高的神秘灵族在把手。 “岳远,不要着急……” 我刚才把这个发现,委婉告诉岳远。 没想到,塔的一侧正好有影子一闪而过,岳远救人心切,已经追了上去。 我以为,既然是塔,那塔身应该是环形的,岳远从右侧追击,我只要从左侧包抄,那我们两个就能在塔的另一次相逢。这样一来,龙刍苔必然逃脱不得。 但怪异的事发生了,等我从左侧包抄上去之后,却发现,走了几十步,都不见岳远。 我心头一惊,难道是我想当然了? 这白塔直径只有数米,周长也不过十几米而已,我们环塔而走,怎么可能碰不见彼此? “岳远!”我大喊一声。 没想到,我这一嗓子下去,还真从身后的方向叫出一个人来。 是岳远。 可我不知道,他怎么跑我身后去了。 更诡异的是,他倒着走,将背对我。也不吭声。 “岳远!”我警觉地打量着四周,然后掌心纳力,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危险来了! 第1554章 梦呓亦心声 不知道诸位看没看过豫剧,大奸臣出场,永远是一步三摇,倒退着进场。 一出王强点兵,大白脸王强转身的那一瞬间,不知道吓哭多少小孩子。 此时此刻,岳远这走路的姿态,还有那后背对着我的样子,和豫剧大奸臣那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岳兄!”我压低声音,又喊了一声。 岳远虽然闻声怔住了,却还是站在原地身体微颤,没有回头。 中邪了? 可是,岳远身经百战,已经算是天师中的佼佼者了,应该不至于轻易中邪啊,除非……这地方还另有一个能让人失魂落魄的家伙。 考虑到北三环洞冥草、车马芝的配置,这里一定还有一个搭配着龙刍苔的灵族。 有了这个猜测,我心里就有了底。 “罗天,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岳远此时竟然开了口。 我一愣,有些意外,没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我挺羡慕你的。” 岳远声音清晰,只是像是咬着牙在说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心里很清楚,岳远不正常了,可我又不忍直接说破,便含糊其辞道:“再说了,这时候咱们就不聊这些了,事情紧急,咱们还是先……” “你就没有一点耐心吗?”岳远勃然大怒,怒声道:“请你尊重我。” 我…… “好吧,你说!” “你看你,多自由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我呢?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就像是拴着牛羊一样的把我死死控制在身边。” 岳远依旧背对着我,声音越老越大,声音里透着的怨气也越来越重。 “我想学医,她不让我学,把我的书全都烧掉。我想练武,她还是不让,把我所在房间里,不让我出门。后来,我迷上了道术,她还是不允许……这次我反抗了,我偷偷的学,被她发现了她就打我,狠狠的打……我想逃走,去找自己的父亲,她便以死相逼,我只要出了家门,她就从楼上跳下去……没办法,我像是小狗小猫一样,被她死死困在身边。她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我,可她的在意,让我感觉窒息……知道我为什么一过十五岁,就东奔西走吗?就是为了摆脱她的控制。她把从我父亲那失控的情绪,全都强加在了我的身上……” 岳远他母亲我们是见过的,外表看,那是一个长相端庄,且优雅有内涵的女人。 岳远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们母慈子孝,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啊。 当然,有一点确实能看得出,那就是他母亲确实会插手他的事。 就比如和我们认识、做朋友,他母亲就是坚决反对的。 可问题是,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岳远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说这个问题啊。 “你说,她会不会是我的仇人,否则她为什么想对待动物一样对待我!”岳远开始咆哮,声嘶力竭,那声音透着杀气。 “罗天,你就没有怨气吗?”岳远突然画风一转,道:“你除了厌恶郁庭礼,还怨恨谁?” “怨恨谁?” 我一愣,心中还真把自己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 我怨恨谁?我曾经怨恨过生我的人,也就是我母亲,我怨恨过那对收养我的农民夫妇,我怨恨郁庭礼,怨恨……怨恨我的父亲。 我认为,我遭的罪,受的苦,都是拜他所赐。 等到后来,知道了他是谁,我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心里…… “我当然有怨恨,我最恨得就是……” 唉,不对啊! 我怎么有点情绪失控呢?刚才那一瞬间,我竟然也差点歇斯底里起来。 这些事,我不都释怀了吗? 还有,眼下也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啊。季岚那中了毒,我们是来帮他找龙刍苔的啊。 “说啊,你怨恨谁?是不是恨不得杀了他!”岳远激动地问道。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岳远”在掌控我的情绪。 说白了,他这梦呓一般的喋喋不休,都是再做铺垫,他的目的其实是激怒我,让我沉浸在自己的怨气之中。 可惜,晚了一些。 如今我把一切都看破了,我不但不怨恨,我甚至还感谢那些人。 郁庭礼虽然可恨,可他已经入土成灰,就算有恨,也已经随风而去了。再说了,郁庭礼万般不是,不还有一样,教会我狠辣了吗?至于我的父母,虽然没有养育之恩,可能拿到这个世界的门票,不也是一份恩情。 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仇恨之中。 况且,哪一个人,没有自己的苦衷啊。 “说啊……你恨谁?是不是恨你的母亲,父亲?”岳远情绪激动地大吼道:“生而不养,罪大恶极,弃之如履,千刀万剐……是不是?” 我心中冷笑一声:“是啊,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我故意情绪激动,犹如失控一般嘶吼着,然后突然一个箭步,出其不意地杀到了岳远身后。 “嗷!” 岳远发出了一声犹如兽类的嘶吼声,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佯装,猛然回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狡诈阴邪的笑容。那笑容更像个女人,完全不是他的模样。 不过,我攻势迅猛,且出手坚决,虽然他反应过来,却已经躲闪不开。 我一记镇煞驱邪的手印,打在了岳远的脑门上。 嗡的一声,一股风鸣,一个女人的影子从他的身上被剥离了出去,落地一滚,成了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 这女人,瘦脚伶仃,绿衣裳,长吧脸,耷拉眼,满脸狡诈。 岳远则犹如风去抽筋一般,身体一斜,差点摔倒。 “小心!”我将其拉住,朝其后心腧穴井穴推了一掌,微微给了点内力,岳远不由得睁开了眼,大喊一声:“母亲,我不想走你给我安排的生活,我要走自己的路……” 说完,才睁开了眼。 看来,刚才梦呓一般说的那些话,也并非都是气话,也许,在他的内心里,早就对母亲的掌控充满了怨气吧。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能将被人怨气戾化,加以控制的灵族。 “你是怀梦藤!”我盯着那女人幽幽道:“生长在雪域高原冰川上的灵草!” 第1555章 小爷的魅力 “你……你竟然认得我?”女人很是惊讶。 “不认得,纯是猜的。”我大声道:“能和洞冥草、车马芝一起玩的,总不能是臭鱼烂虾之辈吧。况且,我这兄弟筑基深厚,速来沉稳,能让他都心神大乱的,我猜测也只能是传说中,能让万物生灵都心神不宁的怀梦藤了吧。” 女人神色中多少有些喜色,嘴上却冷声道:“油嘴滑舌,别以为奉承我几句,我就能对你另眼相待。” “你放心,我完全没这心思!”我一笑道:“何况,我只是说,我兄弟筑基深厚,并没夸奖你什么。而且,我也从来都没觉得,让人心神大乱算什么本事。” 女人就是情绪化的动物。 说她好话,她尽管开心,可却能装的风轻云淡,但这两句话一出口,顿时让她本来就不算漂亮的脸,顿时怒气冲冲。 “臭小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乱人心神的本事也没什么了不起。” “你再说一句!” “我就是再说十句,一百句,还是我的这个意思。你的这个术法,只能做个偷袭的把戏,成不了大事。” “无知小孩,你才几岁?就敢对我品头论足?你可知道,这世间万物,只要是生灵,他就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尤其是人,生在世界,哪个能没有一些不甘、不满、不喜、不平的情绪?告诉你,只要是人,只要是有些情绪,我就能控制他。” “说的好像很牛,可实际上……也就那样吧!”我故意轻描淡写道:“人都会有情绪是没错的,可道家不是说了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道家修身,内敛光芒,无敌无争。只要能做到这些,甭说你,就算西施貂蝉来了,我也能安然不动……” “西施貂蝉?它们是谁……也是灵修者?”怀梦女转身朝龙刍苔问道。 龙刍苔答道:“这两个人,好像都是人间美女……他的意思是说,别说你了,就算是美女来了,都无所谓……” “呸,你这俗胎,拿我和那些胭脂水粉相比,肤浅。我修行万年,难道还在意什么狗屁皮囊?我要的是登峰造极。” “啧啧,有些难了……”我摇摇头,还是一本正经道:“一万年就修这个水准,还没成神……不不,还没成圣呢吧,那可恐怕真的难了……” 这个擅长拿捏别人情绪变化的女人,此刻自己却像个失控的疯子。 我越是说的平静无痕,她就越加暴跳如雷。 “小东西,既然如此,你敢让我对你施展术法吗?” 我咂摸了一下时间,不能耽搁下去了,便大声道:“你一万岁了,龙刍苔也有五千岁了吧,按理说,老而有德,方配天位,你们要想修行飞升,就得有德行,说话算数。不如这样吧啊,你不就是想试试能不能用自己的怀梦之术,控制我吗?干脆,你们两个一起来。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你可以穷尽毕生之术,只要你能控制住我,亦或者,龙刍苔的毒液能麻翻我,我就心甘情愿做你们的俘虏,同时,跪下来,收回刚才贬低你们的话。” “好啊,当真?”怀梦女使劲瞪着那眯缝眼道:“臭小子,口出狂言,你可当真?” “废话,小爷我向来是一口唾沫一颗钉,说话绝对算术。” “小子,你这是背着粪篓逛大街,找屎呢!”龙刍苔大声道:“你可想好了,不是我们两个前辈逼你的……” “我当然想好了,不过,有一点……” “哈哈,还是后悔了吧!” “不后悔!我是说,如果你们没能通过情绪控制住我,也没能将我毒倒,那该如何?” “哈哈,根本就没这种可能!” “喂喂,前辈,既然是赌,硬币自然就有正反面。我现在已经给了我输的筹码,你们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就和我赌命吧!” 两个家伙对视一眼,大声道:“那你来说吧、” “好!”我心道,等得就是你们这话。 一刻钟时间,要是靠打斗,拿下你们两个,还真费劲。况且,真拿下了,也未必愿意救下季岚。 要想让你们救人,就得让你们心甘情愿。 “我的条件就是,如果你们没能控制住我,没能毒翻我,那就马上出去,将我那中毒的兄弟救下。同时,你们退出镐城,不再参与这件事。而我,也将今天的事,当做没发生,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好啊!我们答应了!”龙刍苔迫不及待道。 “可是口说无凭,你们万一反悔怎么办?”我眯了眯眼,一笑道:“不如这样,你们发个誓吧。誓词嘛,就跟着我重复就行……我龙刍苔、怀梦女,在此立下毒誓,在和罗天的赌约中,假若赌约失败,没能将罗天毒倒、控制,我们还拒不履行约定,救人、退城,那我们两个,日日受火烧之苦,夜夜受刀锉之刑,愿意天打五雷轰,从此再无飞升之可能……” “小东西,你……你这誓词未免太毒辣了吧!” “怎么。你们害怕?难道说,你们还真想不履行约定啊!”我冷声道:“活了千万年,要是这点勇气都没有,还跑出来装什么前辈啊。不如你们两个就地结婚,回家生孩子去吧!” “你……” “破嘴!我们答应了就是……” 气急败坏的两个家伙,就这样,跟着我念了一遍誓词。 千万别说这些誓词对他们没约束力。 要知道,他们都是修行者,在飞升这件事上,不敢马虎。这可是毒誓,如果真的不再飞升,那他们比死都痛苦。 等他们说完了誓词,我便站定,大声道:“开始吧,把你们所有的本事拿出来!” 岳远在一旁有些担心,忙道:“罗天,成吗?万一……” “没有万一,放心,小爷的魅力在这呢,只会让他们仰慕的五体投地,想杀我,恐怕还没那手段呢!” 我一笑,原地站定。龙刍苔和怀梦女对视一眼,奸邪一笑,双双化影扑了上来。 第1556章 我倒没倒吧 怀梦女直接隐形上身,依附在了我的魂体之上。 我虽然看不见她,可她就在我的身边,一直都在我的耳边喋喋不休。 忽而念念小声,忽而桀桀狂吼,嘴里滔滔不绝,像是念经一般。 从喜怒哀乐,到恩怨情仇,那声音一会像命令,一会像倾诉,一会像煽动,一会像挑动,说真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的身体里,有了另一个脑子,他好像是掌控了你的一切,要是换成一般人,准保瞬间就被拐带进了沟。 而龙刍苔则在我的身体上上下下,好像一条蛇一般在游走。 他在找我的破绽,找我穴位和经脉上的破绽。 我从一开始,就用三花聚顶封住了自己的井穴和腧穴,所有,不管他怎么尝试,只要找不到我的命门,就毒不到我。 “我就不信,你个小东西,年纪轻轻,还能和那些上神一般,金身不坏!”龙刍苔一番折腾,见我屹立不倒,越发恼怒。就像是洋辣子一样,开始全身上刺,对着我的身体满无目的就是一通刺。 “时间快到了啊,你们两个还有什么神通,赶紧使出来。”我耸了耸肩道:“不是传说你们两个都挺厉害的吗?怎么还不如被我生吞活剥的洞冥草和车马芝啊。哎,你们两个知道车马芝什么味道吗?啧啧,香,异香扑鼻啊,被我吃的时候,他还活着呢,哇哇惨叫啊。洞冥草知道吗?我是用冥火先把他烧成灰,然后就着露水草吞下去的……” “住嘴!” 怀梦草听着我的话有些心浮气躁,大怒道:“你这么个小东西,却这般残忍,你可知道,我们灵族修行不易?动辄就吃,动辄就杀,你这样的家伙,就该千刀万剐。我就不信,你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东西,在情绪上会没有破绽……” 怀梦草见我无动于衷,灵机一动,忽然大声道:“万古豪情,五洲枭雄,霸业千秋,姓罗的,你就不想登峰造极,成神成仙吗?自古修道者,哪个不想练就不坏之身?哪个不想长生不老?可要想做到这些,除了自己努力,还不够,它,它挡在我们身前!” 怀梦女单手指天,继续煽动道:“你别看你年少有为,可只要老天不让你渡劫飞升,你就永远只能是江湖一草芥。所以,恨吧,遗憾吧?不甘吧。那就干吧……不如就争一争……” 我心中不禁一笑。 她以为,修道成仙是她最大的渴盼,就也以为这是我的梦想。殊不知,这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时间到、时间到了,你们两位前辈,约定的时间到了!” 岳远在一旁煎熬一般等了许久,终于熬到了时间截止,便大声喝道:“你们两个输了……” 怀梦女叹息一声,龙刍苔则是仰天长啸,尽是满满的不甘。 可两个人还算守规矩,时间一到,双双恢复了人形,满脸愠色的站在了对面。 我长出一口气,泄了内力,问道:“两位前辈,输了吗?” 怀梦女还有些不服气,哼声道:“时间仓促,我还未能尽全力,我就不相信,你这般年纪,就能心内空空,万事安宁……” “如果觉得时间短,等稍后我会给你时间,继续让你发力,但现在不行了,你们输了,就得按照输的规矩,先去救我那兄弟。龙刍苔前辈,您说呢?” 龙刍苔终究是个男人,还有些胸襟,一咬牙,大声道:“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我救人就是了……不过……” “别不过了!”岳远道:“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等耽误下去,想救也就不成了……” “你小子能救人还是我能救人?”龙刍苔白眼道:“着什么急,还不允许我把话说完吗?罗天,我输了,我认账,但我不明白,你是如何扛过我的毒的……即便是那些上神,也没有道理不怕我的毒。” “救人吧,救完了人,我就告诉你!” 我平静道。 怀梦女和龙刍苔对视一眼,虽然万般不甘心,可毕竟毒誓在前,也只好点了点头,跟着我们匆匆出了白塔。 找到凌云和季岚的时候,凌云正手持噬魂剑,警觉地打量着左右。 “怎么样?”岳远忙问道。 季岚咬着牙关道:“还好……没事!” “装,继续装!”龙刍苔哼声道:“被我毒中,那便是万蚁钻心之痛,怎么可能没事?疼就疼呗,忍着干嘛!” 季岚脑门绷着青筋,大声道:“我说不疼就不疼,死都不怕,怕疼?” 凌云则朝我道:“进来了几个老鬼,被我料理了……外面的家伙似乎确实很忌惮这里,没人敢进来……” 我不由得朝龙刍苔和怀梦女道:“两位前辈,送佛送到西,能告诉我们,这白塔究竟是什么吗……” “打住!”龙刍苔一摆手道:“罗天,打赌我们是输给你了没错,可也仅限于赌约,我们没道理和你说这些。人家请我们来驻守,那是看得起我们,我们自己搞砸了,那是我们能力不济,可我们不能出卖朋友。” “就是!”怀梦女道:“何况你那么凶残,还杀了我们的朋友,还想让我们帮你?休想!” 龙刍苔虽然一脸愤怒,可还是从头上的苔刺中,拔了一根白毛,用手一捏,燃烧成灰,直接塞到了季岚的嘴里。 “行了,服下去就好了,我龙刍苔认赌服输,说话算数!” “当真没事了?”我追问道。 “那还有假?现在你小子也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没被毒翻了吧!” 我叹了口气,一笑道:“其实……我中毒了,只不过,因为我用三花聚顶封住了身体,不会直接发作罢了。我三花聚顶的命门在曲池穴,你一通乱刺的时候,正好刺中了我的左臂,所以……” “你当真中毒了?”龙刍苔兴奋道:“我就说,你没道理不会中毒的……小东西,如此说来,你岂不是食言耍赖了?” “我怎么能是食言耍赖呢?”我苦笑道:“咱们立誓的时候说得好,你需要把我毒翻……我虽然中毒了,可我没倒地啊,所以,还是我赢了。前辈,我说的没错吧……” “你……你这个狡诈的小东西!”龙刍苔咬牙切齿道:“可别忘了,你还是中毒了,我救了他,你却依旧得死。” 我一笑,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我自己,尽全力,听天命吧。”说完,我朝岳远道:“现在,我的左臂还被我封锁着……你就用你的刀,加持镇煞驱邪印,将我的左臂砍下去。若是能活,便是我的幸运,若是抗不过去,也是我的命。” “怎么会这样……”岳远手微微颤抖,看着手中的刀喃喃道:“你不是说你没事的嘛……” “嘿嘿,我当时要不是自信点,他们怎么可能和我赌啊!来吧,砍……” 怀梦女咂了咂舌,低声道:“你这是图什么……如果你不管他,以自己的术法和我们打,我们两个也不是你的对手的……” “图什么?图兄弟情义,图心里安宁啊!我一条胳膊,能还我兄弟一命,还不值吗?岳远,动手!” 岳远重重叹口气,只能咬牙举起了刀。 “行了,别演苦情戏了……”龙刍苔气咻咻地骂道:“你个小东西,又耍小聪明。明明知道,我能救你,却不开口。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我能不救吗?再说了……按照约定,我确实输了,而且输得不冤,你虽然演得假,可到底是为了兄弟……还蛮够义气的……我再给你一根毛不就行了!” 第1557章 都是生意人 “前辈,您此言当真?”我惊讶不已。 龙刍苔白了白眼道:“一根毛的事,我犯得上戏谑你?” “前辈正是宽宏大度、虚怀若谷啊!”我嬉皮笑脸道:“南极鹃啼,亮节高风留典范,一身德泽垂千古;西天鹤唳,丹心傲骨树良操,万岁人生咏雅篇。前辈就是我们的楷模啊……” “打住!”龙刍苔不屑地一摆手道:“有好处了,就小嘴抹了蜜。没了好处,张嘴臭如屁。有好处,将讲高风亮节,没好处,说规矩底线。你小子贫不贫啊。我愿意帮你一下,是因为我看你豪气万丈重情重义。再说了,你小东西生的这般唇红齿白,要是断了一条胳膊,就算活过来,也算是个残疾了吧。与人见面,人家不免得多问一句,谁给你伤成这样的?到时候我龙刍苔就真的臭名昭著了。” 岳远一笑道:“你知道他父亲是谁,上了他不怕他父亲找你算账,却怕自己名声受损?” “那当然!”龙刍苔正色道:“阴阳大帝罗卜,要是多看我一眼,那就算是抬举我了,真要是把我当成仇人,我反倒觉得,是个荣耀。可名声不行啊……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虽然是个灵修者,可我也是要名号的……我不怕死,可我怕名声臭,懂了吗?” 凌云握拳道:“前辈古道热肠,侠义之心,令我等佩服。按理说,你完全可以不出手的……可你现在,非但帮我们忙了,还不求回报……” “别,别,你们几个小狼羔子,故意堵我的嘴是吧?我可没说,是白帮你!” 你妹的! 我就说,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我们这高风亮节也说了,侠肝义胆也说了……最后您老来这么一句!”我笑道:“你就非要那么功利吗?您就什么都不算计地帮我一次,成就自己助人为乐的美名不好吗?” “你小子少来,别看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可我早就听说了,你罗天可不是省油的灯啊,那是奸商嘴脸,小贩心态。最喜欢做生意。所以,咱们都是生意人,就按照商场的规矩办!” “行行行,您说吧……您可真会挑时候开口。” “呵呵,看你这样子,就好像让你吃了多大的亏是的。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开口……我就想让你问问你那老爹,我,已经修行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飞升?” “问他……”我有些尴尬,皱眉道:“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为什么换?不换!他不是你父亲吗?你随口一问而已,这点忙都不帮,那对不起,我变卦了……你还是断一条胳膊吧!” 你妹的! 这不是难为我嘛! “关键我和他不熟啊……” “爹和儿子不熟?你当我是棒槌呢!你和他要是不熟,就你这小身板,凭什么有这样的修为?还不是他指导的!要不是因为你是他儿子,我都能把你揍扁了!” 本来我还挺客气,可一听这话,我顿时有些生气了。 你说我什么都行,说我的天赋继承自他,说我得到了父辈的庇佑和照顾,哪怕说我像他都行,可你不能说我的修为是他给的…… “行了,就您这点眼界,还想飞身神仙成神?我看这辈子都没可能了!”我大声道:“我不用你帮忙了,大不了就断一条胳膊,还能咋样?还是那句话,能谈拢的是买卖,谈不拢的那就是威胁,没人能威胁我。岳远,举刀……” 龙刍苔有些懵,赶紧道:“干嘛啊,干嘛啊,刚才还聊的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我这要求也不高啊,怎么就成威胁了?我就问问我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岳远正色道:“大凡飞升者,无非机缘二字。有时候,万年不渡劫,有时候,开悟一瞬间。可两位前辈需知,这机缘往往都是天造人为。所谓天造,就是老天给的机会,人为,则是靠自己。两位修行万年,能有这样的修为,那就说明都是通透之人,怎么还会这样的错误,让别人来问自己的飞升时间呢?” 怀梦女和龙刍苔对视一眼,不禁对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天师有些刮目相看。 “那以你的意思呢?” “小辈不才,以我的意思就是……你们曾有过机会,是你们没抓住而已!当然,谁又能说,此时此刻不是机会呢?” “你继续说!”龙刍苔无比感兴趣。 岳远道:“正所谓,大雨滔天,方露蛟龙之须;苍原火海,才显玉石之端。所有的飞升者,那都得在在历史变革的紧要关头,有所表现……否则,动不动就飞升,动不动就成神,那还不得漫天都是神仙啊?你两位再看如今这世道,鬼祟横行,孽障围城,不就是紧要关头吗?在这样的时候,如果站错了队,那可是要永远钉在耻辱柱上的……别说飞升了,他日算起旧账,能保命就算不错了。” 岳远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不禁让怀梦女和龙刍苔都有些胆怯。 怀梦女赶紧道:“我们……我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就是受邀来这里半个忙,可没干什么坏事……” “你们这么说,我们这么想,可冥间的阴阳大帝还有他的那群神兵神将会这么想吗?他日清算,你们一定是害人者的帮凶。到时候,就算你们躲到天涯海角,阴阳大帝也不会放过你们。罗天今天以赌约让两位收手,可算得上是帮你们悬崖勒马也不为过吧!” 龙刍苔一脸紧张,小声嘟囔道:“我……我是有些牢骚,以前帝俊那些掌控天道,飞升没我的份儿,他们排斥异己,压制外族。可阴阳大帝罗卜可是草根出身啊,他未登上权力巅峰的时候,可是号称无需天道,人人都可以飞升的……结果现在呢?还是没我的份,他这就是违背了初衷。可我又牢骚归牢骚,从没想过造反,或者兴风作浪,祸害人间啊……” 岳远严肃道:“难道你看不见这镐城被阴气笼罩?看不见每天有数以百计千记无辜的人在惨死?你这明知故犯,助纣为虐还算计补上兴风作浪,祸害人间吗?” “我……我……”龙刍苔彻底慌了。 “悬崖勒马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两位,趁着还没铸成大错,赶紧收手吧,否则,我有理由预感,你们将晚景惨烈!”岳远大声道:“要我是你们,可没心思还在这里讨价还价。” “别……别,算我多嘴了!”龙刍苔慌忙道:“罗天,我救你就是了……但希望你们也能替我上言两句,我们确实没作恶啊……还请高抬贵手。” 第1558章 我也不知道 岳远长的就是浓眉大眼,不苟言笑,所以,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既庄重,又真切,着实把龙刍苔和怀梦女吓得够呛。 当然,岳远也不是在信口胡诌。 毕竟,这两个家伙帮助吴杨超是的的确确的…… 龙刍苔又拔了一根白毛,以手心之火炼化,给我服用了下去。 这东西效果十分明显,我刚一吞服,身体里的那股子痛感就消失不见了。 “罗天,我这算是将功补过了吧……”龙刍苔讪讪道:“现在按照约定,我们两个是不是可以走了?放心,我们说离开镐城,就一定离开镐城。” 我点了点头,还没开口,凌云就略有遗憾道:“两位前辈,说实话,我很久之前就听说过你们,我一直都以为,你们是那种方外精灵,能救人于水火,无欲无求,道品高尚……可……可我不明白,你们怎么会参与到这件事中来。难道你们看不出来,这些东来的赭灵野心勃勃?看不见他们控制的恶鬼肆无忌惮的杀人越货?” 龙刍苔和怀梦女愈加尴尬。 “是我们一时糊涂……因为长期得不到飞升的机会,心里就有了怨气。后来受到他们的邀请,说只要在这里守够四十九天,不用再做其他的事情,将来都能得到飞升的机会……所以……” “这你们也信?”季岚吐槽道:“这就好比那些搞传销的和授课大师,小嘴叭叭叭,其实都是大骗子……他们要是真有发财的门道,干嘛不自己发财,还带你们一起?真要有飞升的机会,他们自己早就飞升了……连那赭灵的十大长老都没飞升,凭什么会帮你们飞升!” “也是……当时昏了头……好在,这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嘛……我现在才感觉后怕!” 怀梦女也唏嘘道:“咱们两个,好歹还抱住了小命,洞冥草和车马芝就……惨了些。” 听到这,我不禁一笑,伸手入怀,解除了禁咒,将洞冥草和车马芝放了出来。 两个家伙滚到地上,噗噗两朵白雾,化出了人形。 “你们没死?” 龙刍苔激动道声音有些撕裂,像是杀年猪时候发出的惨叫。 洞冥草和车马芝此刻灰溜溜地垂着头,完全没有了当初牛逼闪闪的样子。 “罗天,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把他们都吃了吗?”怀梦女小声道:“我还在想,你是个变态。” “说真的,就你们四个的所作所为,泡酒喝、榨汁喝、炼成丹甚至做成刺身,都不过分。抓住龙刍苔和车马芝的时候,我还真动了杀心,毕竟,你们处理处理,都是滋补上品。可我思来想去,灵修不易,万年光阴,要是泡在我的酒壶里,多少有些暴殄天物。况且,你们也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行了,既然决定放了你们两个,那他们两个也放了吧,你们一起走吧。” “仁义啊……”怀梦女喃喃道:“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洞冥草幽幽道:“罗天,没想到,你还能放我们……对不住啊!” “算了,说这些没意义!”我大声道:“如果你们但凡还有点良心,不如告诉我,你们守护的白塔是什么东西。” “我们真不知道!”四个家伙竟然异口同声地说道。 看着他们那样子,倒不像是说假话。 可问题是,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让他们守护着? 车马芝嗫嚅道:“罗天,我们没说谎,我们接受邀请,就说让我们守在这里,不让人靠近而已,不需我们做其他的事,所以,我们确实也不知道,守住这里代表着什么。请你相信我,我没必要这时候还说谎对不对?” “好吧,我信你们。”我沉思片刻道:“对了,刚才你们说,让你们在这里守护七七四十九天,那目前已经守护多久了?” “我算一算啊……对了,四十六天了,还有三天!我先前还遗憾呢,就剩三天,就完成任务了……” “除了你们四个,东方和西方是不是也有和你们类似的,守护在这些地方的灵族?” 怀梦女终究是个女子,更感性一些,眼见着我如此放过了她们,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感激,抢白道:“确实有,而且,东南、西南、东北和西北同样也有,只不过,剩下的那些人,我就不太熟悉了。” 我点点头道:“谢了,你们可以走了。” “就……就这么走了?没什么追问的了?” “你们难不成还知道些什么?” “不……不知道了!真不知道什么了” “那还不走,等什么?”我摆摆手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最后说一句,你们要悄悄地走,否则,他们未必会让你们顺利离开。” 四个家伙如蒙大赦,紧张地在我们四个脸上一一扫过,然后抱了抱拳,开溜了。 岳远叹口气道:“把他们放走了,可问题是,他们是灵,遁地化形,都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咱们怎么办?外表还有上万的阴魂在围困着呢……” “我也不知道!”我耸耸肩道:“我只觉得,这时候杀他们没意义。况且,他们也确实没干什么坏事……” 凌云道:“既然已经证实了这里存在白塔,咱们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剩下的,就杀出重围呗……反正早晚也得过这一关,干就是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好像传来了奴柘的声音。 “妖爷,我来了……” 第1559章 创造不可能 逆旅人生,往往就像是一场即将失控的痢疾。 你认怂也不是不可以,无非是十字街头,脱了裤子蒙着脸就拉。 不过,腰带一解,你省下的一条裤子,丢掉了就是余生的脸面,在男人圈里,就相当于当众承认自己不爷们了。 那真正的爷们是什么样的? 当然是咬着牙挺着。 正所谓,逆旅三境界。 第一种,大潮唱罢过江去,风雨终歇我独立。这种就是夹住了屁股,找到了厕所,成功避险上岸。古往今来,这样能在宦海沉浮中扛下来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像刘禹锡、苏轼就是佼佼者。不但没拉裤子,还能在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时候不动声色,吟诗作对。 第二种差了一些,老驴破车千里路,生死垂危亦朝前。明明知道前边没厕所,而且,痢疾已经到了闸门,再憋下去,可能会落个人死屎泄的下场。可咱是爷们啊,死命也得把这泡痢疾憋到车少人稀的荒郊去拉。虽然有些尴尬,有些失态,别人都知道你面红耳赤,是被屎憋的,但最终没拉裤兜子,也没丢了脸面。 还有最后一种,那就是明知山中大虫患,我亦凛然明知山。可能也努力了,但最终闸门失陷,悄然拉了裤兜子。历史上黯然落寞者比比皆是,柳宗元、谭壮飞,难道他们不知道屈服可以求活?可毕竟街头拉屎的那都是小孩儿,大丈夫不可为。 以上三种,不管结局如何,那都能称得上爷们。 我为什么明知道这里可能是个陷阱,可还要坚持来,除了我必须知道吴杨超在搞什么把戏之外,剩下了就是,我罗天不单单要活着,还得十分爷们的活着。因为怕,所以退?那不是老子的风格。 再说了,人生际遇多变化,谁知道水到穷尽是不是天啊。 这不,我都已经准备带着他们三个去趟一条血路了,没想到,奴柘这时候出现了。 要知道,奴柘就是个小妖精,不可能独自穿过这万鬼游猎的包围圈。 所以,一定是甲作跟着他来了。 “走,哥几个,是该杀出去了!” 凌云和季岚还一脸懵,心中懊恼,奴柘早不来晚不来,这回来不是送死来了吗? 殊不知,等跟着我一脚踹开了赵公馆的正门,顿时都傻眼了。 只见奴柘端坐在一个四爪巨鸟的脖子上,就好比耗子骑大象一般,威风十足。那奇丑无比的大鸟闪动着巨大的翅膀正在漫天盘旋,身下的万千鬼祟无不惶恐张望。 “罗大哥,这……这就是你说的甲作?”季岚咂舌道:“这未免太大了,简直像是一个直升机啊……不要说咱们几个,就是坐一个排的人马也能坐得下啊……” 奴柘见我们杀出来了,兴奋不已,连连叫道:“妖爷,我来接你们来了。” 说着,双手抓住甲作的脖翎,一个俯冲就朝我们压了下来。 甲作瞪着眼,鼓着嘴,犹如轰炸机一般,那阵势,吓得一众鬼祟抱头鼠窜。 可就在这时候,青坟、闻过还有先前曾见过一面的灵族大长老已经一众援兵赶到了。 青坟声嘶力竭,怒吼道:“不许退,谁敢后退,我就杀了谁。” 闻过则在一旁大声道:“所有人,准备冥弓、刀剑,朝那该死的巨鸟射杀。决不能让罗天和他的残党再离开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甲作已经从数百米的高空倾轧下来。 那些鬼祟在强压之下,只能硬忍住恐惧,纷纷朝着头顶之上的甲作投掷兵刃。 密集的刀枪剑戟犹如蝗虫过境,银光闪闪,似冰锥倒垂上天。 他们三个不知甲作的战力,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可殊不知,这些慢吞吞飞翔的兵器,在甲作看来,犹如挠痒痒一般,根本没当回事。 只见其双翅猛地一震,就像是飓风袭来,百千刀斧非但没能给他造成杀伤,反而被狂风裹挟着反杀了回去,霎时间惨叫连连,鬼丛死伤大片。 “走!” 我趁势一挥手,带着他们三人直奔甲作。 正要翻身上背,一飞冲天。 青坟和闻过已经认不认可,斜杀了过来。 季岚和凌云两人,二话不说,纷纷拿出了丁兰尺和噬魂剑,分别对准备闻过和青坟。 闻过当然是见过丁兰尺的,瞬间驻足,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青坟素来狡猾,从不肯轻易陷自己于逆境之地,于是也止步不前。 就这样,四个人顺利上了甲作的后背。 “嘿嘿嘿,你们倒是来啊,要是不来,爷爷们可就走了!”奴柘端坐甲作脖子,龇牙咧嘴,冷嘲热讽。 甲作也颇为得意,巨大的蛤蟆嘴一吞一吐,一下子就把上百的阴魂吞进了肚子。 正所谓,得意之时,不可尽欢。 我朝甲作道:“见好就收,赶紧走吧……” 甲作不以为然,大声道:“怕什么,还怕他们追上天去?” 说着,一个低空盘旋,大口一张,又是数百阴魂。 甲作隶属于噬灵十二部,这些家伙,无不是贪婪成性,显然,甲作此刻有些上头,上次吞噬的阴魂已经被他消化掉了,此刻面对数以万计的阴魂,又犯了瘾。 “甲作,你若把我视作朋友,那就听我的,现在就走。” 闻言,甲作这才意兴阑珊,喃喃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绕他们一命。” 说完,开始盘旋爬升。 可殊不知,就是这须臾之间的耽搁,就差点铸成要命的失误。 那个赭灵的大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飞跃上了赵公馆四五层楼高的罗马柱,等甲作盘旋过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老东西就以迅雷之势,一跃杀来,两手像是雷公一般猛地一个碰撞,顿时一道独属于赭灵族的金光闪电就砸在了甲作的颌下。 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刺的我们都睁不开眼,甲作痛苦的嘶吼一声,双翅抽搐,一头就朝下面栽了下去…… 第1560章 进入白塔中 一语成谶。 那一瞬间,我心里有点后悔,不该说“得意之时,不可尽欢”这种丧气的话。 谁能知道,在这种时候,竟然糟了算计。 “甲作!” “甲作你没事吧!” 奴柘、季岚和凌云他们失声嘶吼起来。 万幸的是,甲作在坠落之后,眼看着以头抢地的瞬间,贴着地面,又爬升了起来。 但能感受的到,被那个叫做“黄琅”的大长老重伤之后,甲作飞的摇摇欲坠,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凌厉了。 “甲作,你怎么样啊!”奴柘声音发颤,死死抱住甲作的脖子。 刚才被闪电击中的地方,彩色的羽毛已经被灼烧掉了,伤口之上,结了一层火疮。奴柘伸手一摸,烫的它忍不住叫出了声。 甲作低声骂道:“没事,我能坚持……怪就怪我没听罗先生的话,被老杂毛算计了……果然,得意之时,确实不能尽欢啊。” 可能是从黄琅刚才的把戏里得到了经验,剩下的那一众长老纷纷攀援高处,准备再次出手。噼里啪啦,一道道闪电凝结成网,呼之欲出。 再加上甲作在伤势的影响下,确实有些筋疲力竭,飞到三五仗高,就已经无力抬升了。 如此下去,甲作可能会死,我们几个也一个逃脱不掉。 “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危急时刻,我也来不及多想,一纵身,从甲作脊背之上翻身跳了下去。 与其让甲作在电光中风雨飘摇,大家都命悬一线,还不如让我来给他们掩护。 反正这些人视我为眼中钉,对我的恨意,比对他们所有人的恨意加起来都多。 “罗先生,我能撑得住!”甲作大喊一声。 奴柘、季岚见状,竟也纷纷要跳下来决一死战。 好在岳远大声道:“我们若也跳下去,那岂不等于罗天白白浴血一战了?不许去……要相信罗天!” 凌云急的抓耳挠腮,忽然灵机一动,将噬魂剑飞掷了下来。 “罗大哥,我们在外围等你……” 踉跄落地,黄琅就已经带着一众人杀了过来。 我纵身抓住噬魂剑,一个横掠,便要了两个老鬼的性命。 不过,黄琅双手暴推,一道气旋也将我打了个跟斗。 我翻身起来的时候,四五个长老和青坟、闻过都已经到了跟前。 不过,我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我一落地,他们果然放过了甲作。 眼看着甲作带着他们几个越飞越远,看来是安全无虞了。 “罗天,这可是地狱无门,你硬要进来!” 黄琅这个大长老,确实能打,尤其是他的身体,竟然能无视噬魂剑。 其他人,我剑锋一扫,便不战而退,唯有他,好似金刚不坏一样,竟能硬接剑刃。 另外,他单手能出雷,双手能出电,连环攻击,不知疲惫。 我虽然能力战他而不输,可架不住周围一群“狼”的偷袭和攻击。 包围圈越来越小,阴气越来越凝重。 他们开始陈列阵型,以六合对攻的方式,彼此呼应链接,用金光电网限制住我的步伐,然后在以黄琅为主攻,想要将我合围生撕。 前后受敌,左右受困,先前又有旧伤尚未恢复。 黄琅已经连连得手好几次,虽然没能击中我的命门要害,但我已经十余个回合没有站到便宜了。 在这么打下去,我就算是有多少力气,也得被耗光。 大符箓咒印虽然凶悍,可无法远距离攻击。噬魂剑单向杀伤,我不敢大开大合,因为就算我能得手一二,可自己也得被人偷袭。这剑只能留作护身…… 灵机一动,我突然杀向一侧,重新回到了赵公馆。 既然越宽广的地方,我越多向受到攻击,那干嘛不进入赵公馆里啊。 果然,对手虽然鱼贯而入,可赵公馆终究和外面相比狭窄的多,只有黄琅和几个长老能近到我周身了。 此刻应付起来,容易多了。 我举一反三,望着那白塔心道:反正这么打下去,我绝无胜算,以一敌十早晚我也得折在他们手里。索性,进入白塔,里面上下重层,比赵公馆更狭窄,而且犹如迷宫一般,只要他们敢追进去,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罗天,你已经被老夫击中三下了吧,也多亏你现在是魂身,否则,老夫早就把你烤成小鸡仔了!”黄琅自信十足,老登胡子乱颤,像是抖动的羊屁股。 “可你不还是没能杀死我吗?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杀死过你们人的……黄瑭、黄琊、黄顼,个个死在我的手上,我还吞了他们的丹元呢,味道好极了……老登,早晚我会在我的肚子里,把你们老哥十二个凑齐。” 说完,我趁老东西怒火中烧之际,一个箭步,跳进了白塔之中。 “罗天,你戕我部族之仇,不共戴天,我誓杀你!”黄琅暴跳如雷。 青坟大声道:“这姓罗的诡计多端,我看不能再追了,只要我们守塔,不让他逃走,等师尊出世即可!”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黄琅大声道:“赭灵长老随我进去追杀这厮,其他人驻守于此,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走。” 我原本还以为,他们会投鼠忌器,不敢冒然追上来。 没想到,黄琅带着黄瑛、黄珙一种六七个善战之徒还真追了进来。 第1561章 吞噬的东西 白塔之内狭窄,犹如进了一个大陀螺,除了旋转朝下的通道,什么都没有。 黄琅他们追的又凶,我也没来得及多想,匆忙朝下奔跑。 不过,跑着跑着,我就觉查到了不对劲,老子跑进这塔里来,不就是为了限制住他们的人数吗?现在我已经如愿了啊,满打满算,也不过黄琅等五六个人。 我就算没有绝对的胜算,也不至于输的狼狈啊,所以,跑个屁啊。 注意打定,我突然站定猛然回身。 黄琅追的最近,一见我驻足,顿时欣喜不已,冷笑道:“怎么,自知跑不掉了?罗天,吃老夫一掌!” 黄琅的内力我是领略过的,比那黄瑭强的不止一点半点,所以,我也不敢小觑,二话不说,直接抬手就是一记大符箓咒印迎了上去。 都是灵修的至高修为,都是酝酿已久十成力道,本以为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惨斗,都万万没想到,我们拳脚相交的那一瞬间,竟然一点火光都没有,甚至连一点风声和残影都没有…… 说白了吧,我们俩这一掌,那是实实在在用自己的手打在了一起。 内力呢? 我顿时心慌不已。 不是大符箓咒诀吗?不是全押上的灵修内力吗? 怎么最后成了两个人互抡王八拳? 黄琅也脸色一变,显然,出现这种状况,他越是未曾预料。 我们两个微愣之际,紧随其后的那个叫做黄珏已经杀到了跟前。 这孙子一眯眼,见我和黄琅双双揉搓自己的手掌,还以为我们刚刚完成了内力角逐,捡便宜的机会来了,冷笑一声,怒拳暴击而来。 尼玛!真不要脸啊! 老子生平就看不起这种货色。 有本事你和我真刀真枪的打啊,竟干这些投机的勾当。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大符箓咒印失效了,但咱是爷们,就算是真用肉身去扛,我也得上。 在这种时候,气势最重要。 “拼了!” 既然大符箓咒印不能发挥,我下意识就选了三花聚顶。 毕竟,这是纯正的内家功,偏向于自保。 “啪!” 选择只在一瞬间完成,然后就是一声脆响,黄珏惨叫一声就飞了出去。 这家伙落地就摔了一个狗抢屎,滚了十多圈才勉强站起来。 我惊愕的发现,三花聚顶竟然发挥了实力,结出的蓝色光晕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依旧是坚如玄铁。倒是黄珏,和黄琅一样,气势汹汹的来,可一点内力都没发挥出来,硬是用肉身撞在了三花聚顶上,伤的够呛。 灵族其他长老见状,还咬牙切齿准备扑上来,黄琅却老奸巨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大手一挥道:“不要动……谁都不许动,后退,后退……” 说完,拉了黄珏一把,快速后撤,和我拉开了距离。 我好像此时也明白了过来。 在这白塔里,这些人好像都不约而同受到了内力的限制。我刚才也受到了限制,但我打出的事大符箓咒诀。这同样其实也是一招灵修的招式……而当我第二次使出三花聚顶的时候,却能发挥内力。 由此可见,在这个诡异的地方,真正受到限制的是灵修。 想明白了这些,我不禁心中冷笑,老天爷有眼啊,这不是把狼群关进铁栏杆,让我随意开枪吗? “黄琅,别跑啊,你不是吴杨超最凶狠的狗吗?我看你今天还如何咬人。” 我正要全力以赴,趁狗病,要他命,可不知道为什么,白塔之内忽然传来了一声类似于铁丝划过玻璃的噪音,让人心头一颤。更要命的是,这声音让我的大脑里如针扎一般剧痛,同时,刚才尝试打出大符箓咒印的那只手,好像被一股力道牵引着是的,直接黏连在了白色的塔壁上! 而且,不单单我是这样,一旁的黄琅和黄珏同样如此,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贴在白色的塔壁上。 那种感觉,像是拉到了电门,又像是强体力有一台吸风机,好像在我的身体里一下子抽走了什么东西是的…… 我猛地一咬牙,挣扎了摆脱了控制。 可这短短两秒钟的吸附,似乎让我损耗了不少的内力。 对面的黄琅和黄珏也在惊慌中挣脱了出来…… 黄琅大声道:“我想起来了,圣尊说过,不允许我们进入白塔的,快,快撤……” “撤?”我怒吼一声骂道:“现在恐怕由不得你们了!” 我风驰电掣,手作徂徕心术,一掌横劈了过去。 黄琅正带着众人后退,无暇顾及,走在最后的黄珏惊慌不已,抬手接招。 可他此刻的招式,软绵绵,空乏无力,双臂直接被我拍断,手掌也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个千万年岁的灵修石精竟然变得脆弱不堪,一掌就被我拍死了。 爽,简直爽爆了! 这不就是牛刀杀鸡吗? 几个长老仓皇逃跑中见了这一幕,还有人想反杀回来,在一较高下,可黄琅却已经恍若脱兔,撒丫子只管自己逃生。 “快走……我们现在打不过他,他有好几种修为!” 其他人见黄琅都跑了,也顾不上黄珏了,纷纷紧随其后夺路而走。 我不顾一切,玩命猛追。 就像他们先前追逐我一般凶狠。 毕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多杀一个,就多杀一个。 不过,跑着跑着,这白色的塔层就好像出现了扭曲,前面的人不见了,周围也安静了下来,我在里面不断地转圈,不断的转圈,却再也没能看见黄琅他们的身影,同样,更没找到出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失去了耐心。 看样子,还是让黄琅他们脱身了。 我愤愤不平地走到塔层边缘的窗沿朝外面窥探,发现这白塔竟然如此高长,要命的是,我已经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哪一头是上,哪一头是下,这这白塔中空的部分,完全看不见边际。 我就像是走在了一个反复循环的塔层里,四周一片雪白…… “去你大爷的,我就不信,你们还能把我困死在这白塔之中!” 我见着一层层的找下去,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出口,干脆,一纵身,直接跳入了白塔塔心中空之中。 “呼!” 说不清是吸力,还是狂风,我好像落入了一个巨大的滑梯,瞬间就从一个地方,被动地到了另一个地方。 妈的,灵族的世界,果然玄妙。 我正咒骂着,忽然听见几声痛苦的呻吟声,循声走了过去,意外地竟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小矮人一般的龙刍苔竟然被吸附在一块白色的塔壁上,手脚挣扎着哀嚎着。 此刻的他,就像是潜入了白塔之中,屁股和半个身体,已经没入进去了。 “罗天?你怎么在这?快,救我……救我……” 第1562章 满嘴顺口溜 我脱口道:“这话不是应该我来说吗?你怎么会在这?我不是都放你们走了吗?”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新娘赖床,因在新郎,你赶紧先把我救出来啊,我都急死了……” 我一脸无语。 你这是着急吗?着急还满嘴俏皮话? 话虽然这么说,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赶紧跑到跟前,将他拉住。 你还别说,我双手发力,死命拉扯,竟然拔不出来。这家伙就像是屁股上被人家黏了一个马桶搋子一样,屁股都被吸变形了。 “哎呦,哎呦……罗先生,不是你这个拉法,你这么拉,我不就断了嘛!” “闭嘴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拉屎呢!”我骂道:“不管我怎么拉,把你拉出来不就行了!” 我发现,不管我怎么拉扯,他身后的白色墙体,都能像橡皮泥一样,无限拉长,死活不肯将它放开。 如此用蛮力肯定不行了。 灵机一动,我抽出了噬魂剑。 单手抓住龙刍苔的脖子,就像是拎着一副猪下水一样,尽可能举高,然后趁机一剑朝着他的屁股后面砍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剑刃擦着他的屁股砍了下去。 那如同黏胶一般的墙体瞬间断掉,恢复了原样。 龙刍苔则因为失去了拉扯力,一下子飞了出去,装的脑袋瓜子当场胀起了一个鹅蛋大的包。 “叫什么叫,又没割到你屁股!”我无语道:“你好歹也千万年的修行了,怎么还这么矫情。” “差之毫厘,你就把我绝美的臀大肌给切去了!”龙刍苔咂了咂舌头感慨道:“虽然你救我的时候,就像是再给牛犊子接生,,又拉又扯,一点都不人道……可罗天,我真的是万分感激你啊,这次要不是你,我就真死了……为了报答你,以后你有事,只管说话,我一定还你这份恩情。” “得了吧!”我淡淡道:“就你这样的,术低人丑,一米二九,嘴巴张狂,手段没有,擦屁股还蹭一手……你报答我什么啊?好好活着,别惹事,就是对这个世界的贡献了。” “罗天,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 “行了,别扯淡,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哎呀,只顾得和你说话,忘了正事了,快跟我走。” “去哪啊?” “来不及说了,要赶不上了!” 这家伙三寸丁高,扯着我的大腿就往前跑。 这地方和我先前走迷宫的地方一样,一层一层螺旋状的塔层,除了白色的塔壁,什么都没有。 但不知道为什么,龙刍苔却像是能识别方向是的,跑几步,停下来,然后再跑。 “你知道路?” 龙刍苔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路,但是我的嗅觉很灵敏,喏,就在前边了……” 就跟狗闻见了屎似的,这家伙撅着嘴,耸着鼻子,不知道搞什名堂。 就在我都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时候,他突然哇哇大叫起来:“罗先生,快救怀梦啊!” 没想到,转过一道弧线,就看见怀梦女竟然也和他刚才一样,被那塔壁牢牢吸附着……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都这造型?” “别问了,先救人吧……” 很明显,怀梦女被塔壁吸附进去的身体更多,两条腿已经被死死黏住了。 她一见我们俩,完全没了先前和我打斗时候的风采,竟然嘤嘤的哭了。 “罗天?罗先生……你们来了……快救我!呜呜……我以为我死定了!” “哭什么啊!人家好看的哭,那叫梨花带雨,你这本来就一脸麻子,一哭就跟烧饼掉芝麻似的……” “你……你的嘴真缺德……” 斗着嘴,我手上也没闲着,和刚才一样,连拉带拽,又补了一剑,这才把怀梦女救出来。 不等我问事情的原委,他们两个就拉着我继续跑。 如果猜得没错,八成洞冥草和车马芝也都在这里。 奔跑的过程中,他们两个终于把事情告诉了我。 原来,我放走他们之后,他们原本想着直接出城离开。可万万没想到,无论怎么努力,他们都冲不开镐城的外五环路。这些阳人车辆来来往往的路,对于他们这些修行者来说,就好像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体。 四个人意识到这可能是受困了的时候,正准备找青坟问个明白。 毕竟,当初是青坟请他们来的。没想到,此时一个灵族人出现了,它告诉众人,可以理解他们选择离开,但如今镐城不是谁都能出去的,需要去青坟那里领一道令箭,拿上令箭就可以走了。 四个人的脑子,装在一个秤盘子上,都不足二两,他们竟然信了。 跟着那灵族人,一路走到了一个地下的空间。 那灵族人指了指一个闪着白光的屋子,说青坟在里面等他们。 四个人心想,自己是被请来的,如今不想干下去了,合情合理,大家好聚好散,也没什么不对,就轻易的走了进去。谁知道,一进去,就发现,里面竟然只有一个白色的洞口。 正准备询问什么情况,岂料一阵吸附力极强的风卷着他们就被抛了进来。然后就是被我看见的样子了…… “你们长没长脑子啊!”我嘲弄道:“和我斗嘴的本事呢?你们不是一个个都很有城府吗?这么简单的坑,你们都往里跳?啧啧,我看你们也别修仙了,还是去幼儿园速成班先学学童谣吧……陌生人的话,不信不信,陌生人给的糖果,不吃不吃……陌生人要带你走,你就大声喊……” “别骂我们了,赶紧救人吧!”龙刍苔带着哭腔道。 等我们找到洞冥草和车马芝的时候,这两个家伙都已经要完全被吸进去了。尤其是车马芝,只剩下了两个摇晃的胳膊,像是墙壁上长了两朵狗尿苔,正随风摇呢! 第1563章 门夹了脑子 四个家伙被我齐刷刷救出来之后,又是抱拳,又是拱手,满嘴感激话,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句恭维我的话,搞得我一阵阵发麻。 “行了,别拍马屁了,我也是误打误撞,要是知道你们在这受困,我才不可能为你们专程跑一趟呢!”我揶揄道:“怀梦女不是说了?你们是修行千万年的灵族,我是个不入流的小天师……我怎么好意思说救了你们啊!” 怀梦女一脸尴尬,讪笑道:“罗先生,你未免太记仇了,我那会不是不了解你妈?” “现在了解了吗?” “了解了,你修为高强,品格高尚,大度能容,还乐于助人……除了有点自恋……” “你说啥?” “不不……我是说,你自……自强,自尊,自爱,自……” “行了,别没话找话了!”我冷声道:“现在看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吧?你们要灭了我,我呢?以德报怨,打败了你们,却放了你们。而你们的朋友呢?请你们来,替他们守塔,你们被揍,不见他们出手援助,你们要走,却把你们捉回来,准备弄死。啧啧,你们这交的是什么狗屁朋友啊!” 几个家伙脸色愈加尴尬,龙刍苔喃喃道:“其实我们和他们也不是什么朋友,还不是因为人家的许诺诱人,让我们鬼迷了心窍……不过话说回来了,这群畜生,就算我们几个不想给他们效力,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吧?罗天,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狠?” “你替人家卖命,现在却问我他们是什么人?你脑子被门夹过吧!” “我……我承认,我们就是被门夹了脑子,否认正常人,谁会傻到这种程度!” 我一笑道:“这人就对了,错了就得认,输了就得立正挨打。知道自己傻,以后就尽量少办傻事,得了,甭检讨了,都活动一下身体,看看没事吧。” 四个人稍稍一运气,都变了脸色。 “怎么了?” “我失去了不少修为……”龙刍苔惊恐道。 剩下的三个哭丧着脸,同样气得直哆嗦。 尤其是洞冥草和车马芝,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的内力和修为。他们两个获救的时间,相较龙刍苔迟了一些,所以,被吸走的修为就更多一些。 由此可见,这白色的塔绝非善地,留在这里,早晚都得被榨干。 尤其是灵修,在这里似乎先天受到限制。 “赶紧离开这里吧!”我环顾四周,皱眉道:“可惜,我已经走了很久,就是找不到出口。” 这时候龙刍苔道:“别着急,有我呢,我的能嗅到外面的烟火气息……” 就这样,众人跟着龙刍苔走。 传说龙刍苔生活在林障之中,每天被瘴气笼罩的时间在六七个时辰以上,他的修行,主要就是靠汲取这些雾气修而成。所以,他们先天对气息极为敏感。 走着走着,我们竟然连续看见地上散落了不少的东西。 有人类衣服的残片,还有一些金属制品。 怀梦女突然指着地上的一件银盏镜道:“这不是帝休的镜子吗?” “帝休是谁?”我脱口问道。 “帝休花,也称帝休仙子,是伏牛山的精灵,她肤白貌美,冰雪聪明,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自恋,整天拿着镜子照照去。我和生息的地方相距不远,所以还算熟悉……对了,我好像听说,这次来镐城,她也受到了邀请啊。” 怀梦女说着,还朝四周吆喝起来。 我冷声道:“行了,别喊了,这都看不明白吗?她人就在这里,不过,却没法和你说话了。” “你是说……”怀梦瞪大眼,看着白色的塔壁。 “没错,如果没猜错,她已经先你们一步,被这白塔吞噬了。”我问道:“你们说句实话吧,这镐城来了多少你们这样高阶精灵?” 四个家伙对视了一眼,最后洞冥草开口道:“我们只是耳闻,除了帝休,还有九穗、养神、桦茸来了至少十几个……当然,修为有高有低,但修行都是千年以上的了!” 车马芝道:“而且,我怀疑,它们也和我们一样,都是被召唤来守塔的……可能在东方、西方,甚至东北、西北、东南、西南都有……难不成,他们都已经遇难了?” 既然是辛辛苦苦召唤来的帮手,为什么会被关进白塔之中? 难到说…… 我脑子里顿时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别管那么多了,赶紧离开这!”我慌忙催促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然,也多亏遇到了龙刍苔,在它的引领下,我们最终顺利地走出了白塔。 但一出那塔门,我就惊呆了。 这里已经不是赵公馆,而是位于北三环的那个旧地铁站下。 也就是说,我穿过了半个城市,从南到北,竟然来到了当初遇到洞冥草和车马芝的地方。 第1564章 周天星斗阵 越来越觉得这白塔神秘莫测,难不成,我们看见的白塔只是一个表象的东西,实际上,它们之间是连通的? “都到了这会了,你们几个坦白说,关于这白塔,到底知不知道些什么?” “您也说了,都到了这会了,这些王八蛋,可是要弄死我们的……我们要知道些什么,肯定是毫无保留的告诉您啊!可我们真的不知道啊……”龙刍苔怒骂道:“真是猪油蒙了心,耳屎脏了脑子,我们怎么就鬼迷心窍,跟这种心狠手辣的东西扯上了关系啊。” “洞冥草,你不是话最多吗?你说说看!”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洞冥草喃喃道:“你说,会不会是下面藏着什么秘密?否则为什么要让我们几个高手守护着?” 高手? 我心道,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在灵族里,你们确实算得上稀有神秘,也有些战斗力,可要放在整个道界,你们算哪根葱啊。 就在几个人围着我叽叽喳喳,说也说不出个重点的时候,忽然旧站外面的大树下面,一个人影跳了出来。 我们几个都被吓了一跳。 但见这人一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扶着大树,是不是还拍一拍树干,嘴里更是喋喋不休,声音忽高忽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谁说话是的。 “怎么回事?怎么想不明白呢?嘻嘻,我明白了,难道是那么回事?啊啊啊……不对,不对,绝对不对……我怎么就这么笨呢,废物,笨蛋,二百五,五星、七政、三垣二十八宿”,还是月晕而风,础润而雨……” “这人神经病吧!”龙刍苔低声道:“看着像个疯子。” 我就着熹微的光仔细打量着此人,越看竟然越熟悉,不会吧…… 我惊叫一声,赶紧跑过去。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是吕卿侯。 “老吕?你怎么在这!” 面对我的惊讶和询问,吕卿侯没有任何表情和反应,仍旧表情浮夸地滔滔不绝说着。 再看他的样子,不知道是摔倒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一身的污泥,像是从垃圾堆里刚钻出来一样。道髻散开了,披散在消瘦的脸上,再加上最近绝少休息导致的青黑色眼眶,若非务必数次,恐怕谁也认不出来他是吕卿侯。 “老吕,你怎么了?”我心里有些着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吕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瞪大眼睛,凶戾、焦急又狰狞地叫道:“我怎么这么笨,这么笨……你说,你说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罗天,你不认识我了?” 龙刍苔在一边小声道:“你们认识?你看不出来吗?他疯了……” “你丫的才疯了呢!” 我嘴上最然反驳着龙刍苔,可心里其实也意识到了,老吕这状态,八九成是真的疯了。 可好端端的,他不应该在西城破庙里藏着吗?怎么跑带这里来了?难道说,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关帝庙被偷了家?大家都出事了? 越想越急,我死死抓住吕卿侯的肩膀,摇晃着喊道:“老吕,你睁开眼睛看看,不认识我吗?” 任凭我怎么喊,吕卿侯就是在那一会哭,一会笑,一会骂自己,一会敲脑袋,俨然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有个主意!”车马芝道:“我听说,疯了的人,其实就是脑子里某跟经脉搭错了,不如这样,你把他的脑袋抓住狠狠往地上敲,只要是把那大错的经脉给摇开,他就清晰了……” “问正经的,你们是一问三不知,这扯犊子的主意倒是转眼珠就是一个,你以为阳人的脑袋瓜子和你们的脑袋一样,能用大锤凿几下啊……” 不过…… 话是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我记得不是有个范进不举吗?不不,不对,是范进中举。一时欢喜,失心而疯,被老丈人抽了个嘴巴,就醒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老吕,多少年的兄弟了,有些下不去手啊。 “你是不是下不了手?这事我能代劳啊……”龙刍苔挤眉弄眼道。 “你?你一边去吧……”我看了看怀梦女道:“还是你来吧,下手轻点……” “好,我轻点!”怀梦女嘴上说着轻点,可她是灵修者啊,我还没叮嘱完,她轻飘飘一挥手,老吕就飞了出去。多亏老吕身体还不错,都是原装的,否则假牙都能打飞出去。 “让你轻点,你却跟打桩机似的……好悬没把他脑袋打碎!” 我埋怨着,冲了过去。 老吕吭哧了两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转身看见了我,瞪大眼惊到:“嘻嘻,嘻嘻……六根震动兮,七日口诀,大周功起兮,再问迷津……再问迷津,再问迷津……” 我一愣,没管用啊,这还是疯着呢…… “老吕,是我啊,你怎么了……” “天爷,我知道是你,快说,快说,再问迷津下边是什么来着?” 哦! 长出一口气,这是醒过来了,已经认出我来了。 “六根震动兮,七日口诀,大周功起兮,再问迷津。下来应该是神凝炁穴兮再候阳生,行之既久兮精返为炁,君子望日,周天星斗……” “对对,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说明白啊,你都要吓死我了!” “老罗,天爷,我知道这白塔是什么了,这是周天星斗大阵啊!” 周天星斗大阵? “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喃喃道:“郁庭礼痴迷阵法,他曾经和我说过不少的道术古阵,可我没听说这个……” “这不是一般的阵法!”老吕情绪激动地叫道:“我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一直都在琢磨……今天你们走了之后,我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得到这现场看看,否则,心中不甘。到了这,反反复复地研究了一下地形地势和周围的风水气场,虽然有了一点启发之后,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结果急火攻心,一时迷糊了……刚才被你们唤醒,我突然就想明白了。这是相传失传的连山诀里的一个阵法,所以不被你熟知啊!” 第1565章 连山诀残诀 连山诀残诀? 关于连山,我知之甚少,当然,不单单是我,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极少谈及他,因为它和归藏一样,早就不见了。 我只知道,连山中有大量的篇幅,是讲述风水周天、星象八卦的。 “连山诀虽然失传了,可还是有些篇幅,被摘录在了《撼龙经》、《雪心赋》一类的书籍之中。”老吕讲解道:“这些书,我都设略过,可惜当年没有详读。但我可以确定,这就是周天星斗大阵。” 我不禁问道:“这是一个什么类型的阵法?” “传闻啊……我说的是传闻。因为连山诀谁也没看见过,只能凭借着记载的一些点滴判断,这是一个无与伦比囚龙阵法。”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它像是一个超级大的结界,能将一道龙脉都封锁住,可见其雄大。但和结界还不一样,结界是能量的贮存,说白了,碰上绝对的高手,只要能量碾压,就能破掉。可周天星斗大阵破不掉,因为它借助的是周天之力,星斗之阵。什么人的能力,能大过宇宙诸天,能强过星斗八极?这是其一。其二,之所以说它是一种囚龙阵,那是因为所有的囚龙阵法,都有一个特点……” “这我知道!”我脱口道:“所谓囚龙,就是以术困坤,然后掘取能量,和归藏有些类似,只不过,归藏借力而不竭泽而渔。囚龙则是要榨取……哦,你是说……” “没错!周天星斗大阵除了控制住了整个镐城,它还在为一个人掘取阵法之内,所能榨取的所有灵修之力。” “啊?你是说,也包括我们?”龙刍苔目瞪口呆。 “废话,难道你不是灵族啊!”我白眼道。 吕卿侯咂舌道:“阵法我虽然想明白了,可按照古书的记载,这大阵耗费内力巨大,需要献祭啊。也不知道吴杨超拿什么献祭的……” “你是说还得有祭品?” “没错!正所谓,万物所生,赖于周天,万物所养,归于地母。现在这阵法,上需要周天星斗配合,下需要大地囚龙,所以,必须回馈天地,就需要祭品。我说的祭品可不是三瓜两枣,也不是猪头羊头一类,都必须是高气场的祭品,说白了,是活物,还得有修为!” 我一愣,随即看了看身边的这几个“大瓣蒜”。 “罗先生,你看我们干什么……”怀梦女还傻乎乎地问道。 我都无语了,苦笑道:“说真的,你们四个真的应该会去吃点核桃,难道都说的这么浅白了,你们还不明白?那他妈的献祭的祭品,不就是你们吗?他们看似让你们守着白塔,可那白塔又不是金子做的,用的着守吗?把你们分散开,美其名曰搞了个守塔的差事,实际上就是把你们献祭了。” 听了我的话,这四个家伙足足愣了十多秒,这才吓得一个个浑身寒颤。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看,老子绝对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啊。如果不是我,你们都死了两遭了!”我毫不客气道:“看见刚才白塔里那些遗物了吗?没有我,你们和那帝休花等人一样,这会都已经被白塔吸附进去,化成人家需要的能量了。” “妈的,青坟,还有他主子叫什么……吴杨超?行,你们把老子当成猴子不说,还当成了祭品,真是气煞我也!从今往后,老子和你死磕到底……” “真不是人啊,我们还以为都是灵族人,卖他面子,才来帮忙,原来……以后我们就是血仇之敌了!” 这四个家伙开启了骂街模式。 而我,此刻看着吕卿侯,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什么上神、上仙,那又如何?他们都没能把这周天星斗大阵看出来,反倒是吕卿侯辨识出来了。 不是说,层次不够,就没办法看穿高修者的造诣吗?可老吕他就是做到了。 他一个尚未入圣的普通天师,愣是能看穿一个大魔头的阵法。 这就叫做,人贵立志,万事竟成;人贵存诚,金石者开。 他为了弄清楚这个白塔,无时无刻的想,不日不夜的琢磨,甚至把自己折磨的都疯了,我请问,有几个上神上仙能有他这恒信和意志?当然,这更是一种天赋。 “老吕,牛逼!”我大声道:“我最喜欢的事,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你他娘的太合我脾气了。” 老吕咧嘴一笑道:“我从来没想朝别人证明什么,就是觉得,我能行而已。其实我以前没这么大的勇气,还是因为你,我觉得,你罗天走到今天,就是再把不可能,一点点演绎成可能。关键还不是为了取悦别人,只取悦自己。” “没错,今日如此,往后也如此!老子可以不长生,不成神,但那一定是我自愿的……而不是我做不到!”我正色道:“三天,还有三天,据说吴杨超就要出来了……” “这样啊……”老吕沉默片刻道:“可目前咱们虽然知道了这是周天星斗大阵,却还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咱们怎么破解啊!” 我道:“这阵法,目的有二,其一,他要将镐城彻底隔绝,让冥间的那些大神都没办法解救镐城。镐城和这千万人,死死捆绑在他的筹码上。其二,无非就是为了他自己的修为。他在做梦,经过这次大蜕变,能击败他那些曾经的对手。至于破解……这不是有你,有我呢吗?” 老吕闻言,也随之一笑道:“有你这话,我就更自信了。放心,我就算真的彻底疯掉,我也会把破解阵法的方法搞明白!” 第1566章 活着多好啊 “你们四个怎么办?”我扫了一眼洞冥草四人道:“咱们要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们?我们……我们没处可去啊。你也看见了,如今镐城被封锁了,我们想离开也走不掉啊。” “那就没办法了。”我耸肩道:“我也是爱莫能助啊。实在不行,你们找个下水道,先暂时躲避着?或者,你们去植物园吧,化成原形,躲在角落,估计也没人发现。” “罗先生,您就别开玩笑了。”车马芝道:“我们都是有修为的……不管躲在哪,他们只要想抓我们回去,肯定都能找到。江湖传闻,您一向狡猾多端,老谋深算……啊……不不,我是说,都说您神机妙算、足智多谋,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你们可真会夸人!”我朝老吕眨了眨眼,一笑道:“吕大师,你比我有谋略啊,要不,你给出个主意?真要是他们几个被吴杨超抓回去,献祭了,终究对咱们不好。” “没错!”老吕会心一笑,佯做沉思片刻道:“我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您说……只要是能让我们摆脱吴杨超的魔爪,让我们给罗先生做牛做马都行啊!” “嘿嘿,既然你们有这份心,那不如……”老吕阴沉一笑道:“干脆,让罗天把你们吃了算了。你们想啊,与其便宜了吴杨超,还不如便宜罗天呢。到时候,你们被罗天分化吸收,他将来取得成就,你们也有一定的功劳啊。” 看着这四个家伙黑如锅底的脸,我不禁暗笑。还是得老吕啊,深知我心。这几个家伙,别看傻憨傻憨的,可实际上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吓唬吓唬他们,他们没准什么时候,有“叛变”了。 “怎么了?老四位,你们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我的主意不满意?你们不是说,做牛做马都可以吗?哦,做牛做马可以,做他肚子里的屎不行……那可就难办了……” 洞冥草在四个人里,最有城府,总算是开了点窍。 “罗先生,您……你们在拿我们开玩笑对不对?你一定已经有了办法,只是……只是介怀我们几个的身份和精力,不敢轻易施救。对不对?” 我收敛的笑容,正色道:“良禽固然择木,也需持节自立。朝秦暮楚,终将自毁。你们四个,现在转求于我,并不是觉得我罗天可靠,而是你们知道,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不不……我们虽然确实是走投无路,可我们也是真心佩服你。吴杨超和青坟那些家伙,丧尽天良,我们打死也不会和他们在合作啊。” “你们也用不着把所有的屎盆子都往吴杨超的头上扣。扪心自问,你们当初能来镐城,就没有点自己的原因?不见得吧。以我之见,贪心作祟,幻想一步登天,飞升成神,这是你们自投罗网的根本原因,其次,你们对冥间诸神乃至我父亲心怀不满,来这里,本来也是心怀鬼胎。你们敢不承认吗?” 被我戳中了小心思,四个人顿时低头,哑口无言了。 正所谓,敲敲打打,先敲后打。 我也算是警告过了。 穷寇莫追,降将莫辱,话点到了,他们就该明白,这是我给了机会,当然,也是最后的机会。 倘若跟着我,还三心二意,心猿意马,那就不是简简单单敲打那么简单了,必是身首异处。 “行了,老吕的话,其实就是告诉你们,能活到现在,你们得珍惜,千万别作!这样吧,你们就化形藏在我的身上吧。我本身就是灵修者,我的气场能掩盖你们的气场。这样一来,也就不用担心青坟追寻你们了。” “那感情太好了……”坏猛女脱口道:“其实,这……这就是我的想法,就是不敢说,怕你嫌弃我们,” 车马芝道:“罗先生,败军之将不言勇,降兵之主,不可言忠,我们现在不管怎么说忠心与你,可能你内心里都不相信。所以,咱们事上见吧。” 听了半天,这也像句人话。 就这样,我和老吕带着这四个家伙,匆匆返回了关帝庙。 这一路上,幽魂不断,足足有几重关卡,真不知道老吕是怎么稀里糊涂摸索到了北城的。 “嘿嘿,当时就是觉得心里有个念头,必须到北城看看……也没觉得有什么危险!”老吕铁青的眼眶,黄白的面孔,嘿嘿一笑,就好像是要饭花子讨到了两个白薯。 “你老小子可不能冒险了……镐城一千万人诚然重要,可我也不想因为他们失去你。这么说吧,你要是个娘们,先认识你,没准就没白薇什么事了!” “你得了吧。你这人,一贯的看脸主义,我要是个女的,就这模样,你压根就不会多巧我一眼。再说了,我要是个女的,我还看不上你呢。” “切,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就你这样的,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人家挑你,还有你挑人的道理?对了,你上次聊的那个网友怎么样了?叫什么着?花开富贵?” 老吕一把年纪,此时竟然还来了个满脸羞涩,喃喃道:“她想见我一面……” “啧啧,看你这没吃过大米饭的样儿!你想想,花开富贵,幸福一生,平安是福,再加上一个家和万事兴,这可是中老年妇女的网名四件套啊。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见面,对方是一个马上要过六十大寿的……到时候,我还得随份子。” “去,一边去。” “完了,完啦,看来你这次是认真了。算了,好兄弟,劝和不劝分,既然你都动了情,对方就算是奶奶级的,我也得支持你啊。放心,到时候你去见面前,我给你弄点人参、鹿茸补一补,毕竟,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 “你能不能正经点?”老吕万般无语,沉默稍臾道:“我拒绝了她的见面要求……我想着,先了却镐城这件事。倘若事成之时,我还侥幸活着,我再去见她。咱不能耽误人家不是……我有种感觉,我这条飘了三十多年的破船,终于找到自己的小港湾了。” 看着老吕那憧憬的模样,看着镐城远方黎明的微光,我还真有些恍惚,我仿佛看见了一个身穿碎花裙子身材修长的女子,正和老吕四目相对地站在大雁塔下。啧啧,活着多好啊……作为带头大哥,我得让我的兄弟们都活着! 第1567章 殊死一搏吧 回到了关帝庙,天已经放亮了。 岳远、凌云和季岚已经回来了,却不见奴柘和甲作。 我赶紧朝众人询问情况,毕竟,甲作离开的时候,是受了伤的。 好在岳远告诉我,甲作虽然受伤,却并无大碍。 因为它身体巨大,声音如雷,在内城里不安全,所以载着奴柘去城郊找地下空间修养去了。 此时红拂和虬髯带着两队人马回来了。 “罗先生,你们回来了?”红拂一回来便道:“真是怪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开始收缩兵力了,似乎将三环以外的人马和巡逻队伍都收拢起来了。这就导致我们两队人马,没办法在鱼目混珠躲在其中刺探情报了!毕竟,我们手里的令箭糊弄那些小鬼还行,一旦进了三环,怕是碰上青坟那些人……” “没错!”虬髯道:“我还发现,他们似乎不在招揽新的阴魂了。要知道,这些时日,每天晚上,都会有大队的阴魂流动,捉拿那些散魂,回去补充兵员。感觉,他们像是要有大动作!” 我朝众人道:“都不用猜了,他们没有什么大动作。他们下来要做的,只是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地等待过完这三天……不不,准确来说,是两天半……” “罗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还有三天,吴杨超就将要完成自己的进阶了。”岳远道:“想必是,他们知道我们的人还在镐城里,所以,剩下这两天,什么都不在乎了,但一定要全力组织我们去捣乱。” 正在这时候,苍颜前辈和碧瑶前辈也回来了。 毫不意外,她们在城北尝试了多次,虽然能找到北龙地脉的所在,却根本无法入冥去。 “怪了,就算我们出不去,可小姝都已经离开整整一天一夜了,不管能不能求到援助,为什么还不回来?”碧瑶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一笑道:“咱们都出不去,她当然也是进不来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吕卿侯已经知道那白塔是什么东西了。” “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老吕。 老吕脱口道:“周天星斗大阵。此阵法借助乾上星辰和坤下地脉,将镐城封锁住了。只要是有修为,不管是人鬼妖灵,暂时都不能出入。你们是神,是仙,同样如此。” 周天星斗大阵? 苍颜和碧瑶嘴里重复着这个名字,彼此对望一眼,摇了摇头。显然,他们对这个阵法也是十分陌生。 老吕则继续道:“吴杨超用这个大阵,将冥间那些潜在的对手,死死挡在外面。让镐城河一千万活人,彻彻底底成为他的人质。当然,这个阵法最大的用途,就是能保证他再最后的进阶阶段,没人能叨扰他。另外,我必须说一句,咱们这里面,所有的灵修者一点要小心,那白塔是能吞噬所有的灵族的。一旦被吸附,那就只能给吴杨超做嫁衣,为他的进阶大计,添砖加瓦。” 众人听了吕卿侯的话,无不瞠目结舌。 虬髯更是惊愕道:“兄弟,你……你还真参破了这个阵法啊……看来还真是我目光短浅了。我算明白,为什么人间总是说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你这样的修为,到底是怎么看破的?” “知道自己鄙陋了吧?”红拂瘪瘪嘴道:“先前还阴阳怪气地调侃人家。结果呢?人家说到做到。所以,有时候学着得高看别人,低看自己。” 虬髯尴尬地挠挠头,朝老吕道:“兄弟,对不住啊……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是不可能……不过,你现在算是让我服气了。” 苍颜想了想道:“如果真如你所言,那这个阵法岂不是让小姝回不来了?看了吴杨超还有三天,就能进阶成功了……我们已经别无他路了。你……你知道如何破解这个阵法吗?” 老吕面色惭愧,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有破解之法。第一,这个阵法,我以前只在一些书上听说过,既不知道其中原理,也不知道咒诀。其二,这是失传的东西,很可能来自混沌或者更遥远的鸿蒙时代,我料想,靠某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力量是解不开的……不过,我……我会尽力的……大凡阵法,无一不是上古先贤们创造的。既然是人为创造的,那就一定有破解之法。” 老吕这次的这番话,没人在戏谑玩笑了。 因为他已经创造了一个不可能。万一,再来一个呢? 可老吕却在此时看了看我,他自己的眼神都么有先前那般坚定。 其实我也理解。 识破一个阵法,只需要阅历、学识和判断力就好。可要破解一个从来没有一点痕迹的大阵,谈何容易啊。 “尽力就好!”我拍了拍老吕的肩膀,一笑道:“我同时也在想想其他法子。” 安慰完老吕,我才把目光落在了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的白薇脸上。 她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像是能看穿我的心思。 我被瞧的有些心虚,一笑,拉着她走到了一边,道:“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多人呢,用不着直勾勾看着我把。” 白薇却不理我这茬,反问道:“罗天同志,你的脑子里又在琢磨什么?” “没有啊……”我一笑道:“累得要死,哪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啊。” 白薇意味深长一笑,也没在多说什么,习惯性地给我按了按后背的井穴和腧穴。 其实我心里明白,我和老吕说想想其他办法,那是不得不这么说,实际上,这时候,哪还有什么办法啊。 我们无法破阵,也无法解救这千万人的人质。 只能拖,拖到最后,到了吴杨超亲自出山的时候,然后一个个的被找到,杀死。 要非要说有办法,那或许……就是让吴杨超无法进阶了。 如果吴杨超进阶失败,最好是死掉,是不是就能赢来转机? 可在镐城,吴杨超就是最大的“王”,他怎么会死掉呢?只能殊死一搏了。 上次交手,能看得出,吴杨超无心恋战,进阶之路,让他投鼠忌器,不能完全发挥实力。若是有人能偷袭,会不会有一丝胜算? 这个几率,也许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可我得试试啊。 哪怕是失败,被杀,也比站在这,毫无办法等死强。 第1568章 刺杀吴杨超 不能让吴杨超完成最后的进阶。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现在干掉他。 虽然这想法有点自不量力,可如今已经是绝境了。 “天哥,今天天气不错!” 白薇一脸轻松地看着东升的旭日,贪婪地伸了个懒腰。 是啊,对于镐城来说,这已经是这几十天来,阳光最好的一天了。 大量的阴兵鬼祟收缩到了内城去了,这也是为什么在这西三环外,阳光普照的原因。 和女孩子说话,必须懂得潜台词,毕竟,她们是委婉派的动物。 当她们问你饿不饿的时候,那一定是她饿了。 当她说没关系,她不介意的时候,那一定是已经开始介意了。 所以,外面天气不错,就是再问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也是,这么多天来,聚少离多,我们似乎好久没有一起好好说说话了。 “不远处是红光公园,要不我们去走一走?” 反正难得周围没有阴魂游走,白天又不能行动,我也确实想在今晚出手之前,和这丫头好好呆一会。 白薇一笑,被我从猜中了心思,便挽着我的胳膊,一起出了关帝庙。 已经是深秋了,公园的树叶都变成了黄色、红色和褐色,景色饶是不错。 又是清晨,整个公园人影萧条,好像满园的景致,是专门给我们两个准备的。 难得在一起,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让她保护自己,我怕她多心,毕竟,这丫头聪明着呢,可能一下子就会察觉到我的动作。 说过去,说未来? 过去有点遥远,未来又有些飘忽。 我没开口,白薇竟然也一句话没说。 她本来是灵动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安也变得安静了。 就这样,我们两个谁都没说话,手挽着手,在串串红叶中彳亍逡巡。 我时不时偷偷瞄她一眼,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可看了几遍,她都神色平静,玉面琼鼻都透着安逸和宁静。我不得不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足足转了三圈,公园里渐渐人多了起来。我毕竟是个阴魂,别人看不见,以至于她一个人显得有些形单影只,白薇此时终于开口道:“天哥,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并不远,但白薇走的很慢,短短两里路,我们走了八个小时。 快到关帝庙的时候,白薇突然站住了,扭头看着我。 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两眼满是转动的泪珠了。 “怎么了这是……”我心底一沉。 “天哥,我们这次是不是真的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谁说的?咱们形势大好啊,老吕已经知道阵法了,小姝前辈去请援兵了,我法力大增,我们……” 我还在轻描淡写说着,白薇却打断我,幽幽道:“你是要去和吴杨超做最后的决战了吗?” “你怎么……怎么……”我一时有些无措,就像一个偷糖吃被发现的孩子。 这世间最难的事情,其实就是告别。 我本不想让她知道的。 “再没认识你之前,我可也是个天师,不是摆设的花瓶!”白薇抿了抿嘴,喃喃道:“对不起啊……” “对不起?”我越加无措,看着白薇的样子,忙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你的前十八岁,吃了太多的苦,听着你和我讲你的过往,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个男孩从此以后,属于我了,我一定要用我白薇余生的光,把他的生活也照亮,让他那些年失去的快乐,加倍找回来。我自信,我觉得自己一直是个幸运的人……可结果,我没有做到,什么都没有做到……也许,我再也没机会去做了……” 我觉得,我们的生活,有时候就像是一本小说。 当接近高潮的时候,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变故。 主人公们,可能会活着,也可能会死,但故事总会继续下去,直到上天的手,写上剧中两个字。 可能到那一天,无限的叹息和怅惘都会戛然而止。 但我此时此刻,觉得已经此生无憾了。 因为,我听见了最真挚,也最温暖的告白。 有妻如此,生命的长短,就已经没了那么重要了。 “天哥,你去吧,三天时间,我会面东而立,等你回来。到了第三天,总会尘埃落定的。或者,你出现在我面前,或者,吴杨超实现了自己的计划。若是前者,我会给你跳一段秦王破阵乐。若是后者,我会在这公园面向东的一束红枝上,了结此生。” 我很想摇头告诉她不要……可想一想,人不能自私,我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要求她呢? “好!”我点点头,低声道:“无需告诉任何人。倘若我没有回来,你就告诉他们,让他们自行散去吧。多离开镐城一个,就多活一个!” 回到城隍庙,众人还在盘算着对策。 季岚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不如我们一股脑杀过去,说不定就把青坟他们宰了。” “杀这些人有什么用?”岳远道:“当务之急,我们需要解救的事镐城千万人。再说了,我们这些人,能参加战斗的才几个?恐怕只能是自投罗网。”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我看着众人一笑道:“这不是还没到最后呢吗?岳先生可说了,他修养好了。自己就会出来……而且,说不定,小姝前辈已经想办法带着人马潜入进来了。这样吧,苍颜碧瑶两位前辈,还是继续查询能通往外界的路,红拂、虬髯,你们继续刺探对方的动态。老吕留下,研究破阵之法,剩下的凌云、季岚以及陆大哥和女眷们,交给你们一个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 “我记得先前在城隍庙外邸十五里小庙,有一个能入冥的阙口在地下,但是,一定要用阳修之力才能穿过,或许,这个阙口还在,能成为我们和外界沟通的唯一通道。现在只能让你们一起去了,人多力量大嘛……” 凌云、季岚还有陆拂石等人一听,顿时兴奋道:“好,我们这就出发!” “不急,天亮之后,我们大家一起行动。” “一起?你也去吗?” “不!我准备再潜伏到三环之内看看……” 岳远道:“要不,我们分出两个人陪你去?” “不用……”我正色道:“你还是和他们去十五里小庙吧,那需要高修为者,你更合适一些、至于潜伏的事,人多了也没意义……” 做完了安排,我一抬头,发现老吕正看着我。 第1569章 末日亡命徒 我走到老吕跟前,坐下来,问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老吕淡淡一笑道:“就是觉得时间恍惚。咱们一晃认识两年了吧……” “可不嘛!当初在南坪,第一次见你,你正给人家少妇人看手相呢。那时候,只有一个感觉,你是个骗子。” “嘿嘿,现在呢?” “现在嘛,也像骗子,但我知道,你这骗子不骗钱来不骗色,不骗穷来不骗阔。那些被骗的,都是罪有应得。” 老吕欢快一笑,喃喃道:“你说,咱们还有胜算吗?” “有啊!只要你把这阵给破了,那咱们胜算就大大的……” “你觉得来得及?” “为什么来不及呢?” 老吕望着我道:“这是你说的啊,那咱们就谁都不许提前放弃。”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和老吕碰了碰拳,正要转身就走。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青黛正在背后看着我们。 “罗大哥,吕大师……我也和你们碰碰拳吧!”青黛笑的有些勉强,耸肩道:“挺遗憾的,我也不知道能帮你们做点什么。毕竟,我们现在面对的敌人,再也不是药王谷周围的那些村民。我这点小把戏,根本登不了场。” “这可不是你啊!”老吕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药王谷的时候吗?那时候你多霸气啊。连我都觉得,你这姑娘,比我还威风。” “那时候不是从没离开过那一亩三分地嘛,所以,傻的单纯。哪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青黛嘴角微微一扬,苦笑道:“现如今,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那点本事,太渺小了,就像一粒尘埃……” “尘埃怎么了?”我指着远处的终南山道:“每一座山,都是尘埃堆积起来的。再说了,尺有所长,寸有所断,谁说质朴的手段就不是手段?我始终相信,不管什么招式,不管什么术法,最靠得住的,永远都是自己的拳头。何况,你的毒术,独一无二。” “罗大哥,你真这么觉得?”青黛眼睛放大,一脸惊诧地问道。 “那当然!等咱们这档子事结束了,我还想着请你教我用毒之术呢……” “好,那咱们约定好。等事情结束了,你们都和我去川中,我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看着眼前的笑脸,我心中苦笑。 到底是个孩子,还天真着……事情哪有那么容易结束啊。 安抚完众人,我便独自一个人出发了。 说实话,还真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 不过,一想到人家荆轲背负的那是国仇家恨,知遇之恩,而我,满打满算,是替老爹扛雷,好像就没那么伟大了。如果说,荆轲是国服刺客,我最多就是个末日亡命徒。 当然,我也可以给自己的行动,冠之以诸多理由,比如,解救镐城一千万阳人,为天下苍生为己任,或者是维护三清尊严、和奸邪势力做斗争。哪一个都冠冕堂皇,可我就是想说,我现在是为了活命,仅此而已。 想要找到吴杨超,绝非易事。 现在是他进阶的最后时刻,他一定会更加谨慎和小心。 我思之再三,还是先去了上次那个废弃的体育场。 上次在那里和吴杨超曾交过手,虽然说,吴杨超肯定已经不在那里的,但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白天里的体育场,还有些人。 因为这里地处三环之外,所以,阳光还算明媚。许多就不见太阳的老人,都坐在破旧的台阶上,享受着难得一见的阳光。 我转了一圈,发现上次因为打斗而掀翻的地面,竟然已经被恢复了。 而吴杨超所在的那个巨大蚕茧出现的“地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一还能识别出来,那天晚上,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可能就是体育场中间,那被火焰燃烧融化导致的变形的足球门框了。 看来,这里也是全无线索了。 正当我转过身,准备直接进入三环的时候,突然一抬眼,发现体育场的侧门处,正有一个诡谲的小小身影,躲在一块假山石后,窥视着过往的行人。 很明显,那是个灵物,躲藏的又很有技巧,来往的阳人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别说阳人了,恐怕我要不是多留意了一下,也不知道那里藏者一个小东西啊。 我敏锐的感觉到,这家伙一定是吴杨超的人。 为了不惊动它,我特意绕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转到了它的身后。 果然是个灵族,全身灰白色,只有一尺多高,像个大耗子,依偎在白色的假山石上,不仔细看,绝对不知道那是个活物。 “咳咳,干嘛呢!”我幽幽问道。 “看人……” 这家伙说完,才反应过来,猛然转过了身,叫道:“你是谁……你怎么看见我的?你……你是鬼?” “呵呵,是我先问的。你先回答我,你在看谁?” “我……我干嘛告诉你?”这灵物满脸狡黠,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嗤嗤道:“鬼灵不相干,我先走了……” 说完,撒丫子就要开溜。 从他的眼神我看出来了,他似乎有些紧张,很明显,他对我的身份很敏感,大概着他留在这里,就和我有关系。 我二话不说,一抬手,噬魂剑兀的飞了过去,正好插在他的面前,横在了假山石上。 这家伙跑的飞快,差点脖子撞在剑刃上。 “这可是噬魂剑,你要是撞上,它瞬间把你能吸干!”我笑道:“跑什么?你是灵,我是鬼,咱们都是修行者,聊聊呗!” 这灵物谨慎地看着剑刃,退了两步,朝我嘿嘿一笑道:“我没想跑,我就是……就是想把这个吸收日华的上好位置让给您。这里清幽僻静,阳光最好,还没人打扰,我先走了,您修行吧!” “老太太嫁小伙,你倒是古道热肠啊,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了!” 我一纵身,拦住他的去路,摊牌道:“你是青坟的人吧。我要听真话,有一个字我不满意,我离开砍了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