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 序—十三岁就开始想写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从十三岁就开始写了,每次都是写了一遍,在经历一些事情后,会重新拾起不同的文字去描述这十年的青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便不再相信承诺,常常一个人,久久地不说话,泪落满裳。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义无返顾,都不见了,统统不见了。 时光无涯,带走了一切,包括轰烈的爱和鲜活的生命,伤口在黑夜里绽放,开得葳蕤,开到荼蘼。有时,恨不得瞬间到老,这样才不怕失去,就算拥有的很短暂。 我看过春风拂荡中的一片桃林犹如燃烧般盛开,很美,美得让我无法释怀,想象有一辆四轮马车从林中缓缓驶来,承载着绮丽的传说。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物是人非是不是太残忍?“十一月八,正是去年今日,遇君时”还是那个地点,那个时间,只是换了面孔。错过某天雨后的相逢,未曾想过,一生就错过在那一个雨夜。 很想写一些能让人心疼的文字,疼,是种毒,一旦上瘾,就划不出那落满过往鸢尾的深潭。《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意大利的老片,最让我疼的电影,莫妮卡用她的美让我心疼那位二战时沦落的妓女。 看的时候,没有配音,是字幕,男主人公十三岁时暗恋她,玛莲娜,伴过他的青春期,即使后来玛莲娜为生活作了妓女,他还是那样爱恋她。 电影的最后,她的橘子落在沙滩上,他跑去给她捡,她轻轻地道声谢,不知道他迷恋了她多少日子。记得最深的是电影结束时,男主人公说的话,那段字幕: “我长大后,有过很多女人,她们都问我会不会忘了她,我说不会,然而我这辈子真正不会忘的女人,却从没有问过我这句话。” 最让我疼的书,应该是张爱玲的《十八春》,曼贞的一只手套丢了,世钧帮她去找,因为曼贞有个习惯,凡是她用的东西,用久了,就越觉得好。 多年后,他想着就很难过,因为他曾也是那样的属于她。他们深深地爱着彼此,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到后来,他以为她嫁他人,她以为他娶她人,以至最后,真的各自成家。 也说不清为何要写这个故事,从我十三岁那年心中就开始明灭的故事。它就像很珍爱一把绣了一簇桃花的团扇,冬天的时候,有了那份心境,也会拿出来扇扇,不会觉得冷。 友人问我,是要做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刚强还是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女孩,我说我已经属于前者,想必是无法改变,但若真可以寄托来生,我要做一个长相甜美内心硬若桃核的女子,这样不会容易受伤,会被呵护宠爱。 白槿湖,是我心里的女子,她苍白单薄,洁净坚毅,隐忍了所有的痛,纤尘不染。仿佛隔山隔水过树穿花来到我们面前,看不尽的落寞。 维棉,是个女人味十足的风尘女,一生,不曾为自己活过。 包括林流苏,都是我内心如是喜欢的女子。 你我都懂,仅有爱是不够的,宿命的桎梏,很残忍,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寸一寸钉入。 桃花纷纷且落,落了一季又一季,四季泱泱。我们就像隔了一条没有尽头的河,遥遥相望,谁能泅渡,无所泅渡。只愿来年的三月,花与人依旧。 引子 白槿湖常常忘记自己是在西雅图,来这里已经两年了,在这条唐人街的梨园里唱了无数场戏了,走在街道上,她还是会迷路,甚至连西雅图的细雨绵绵,她都会一霎那错觉,还是在南京,从未离开,尽管那里对她而言,是一座空城了。 时差,还是让她无法习惯,依旧是在白天睡眠,晚上登台唱戏,梨园的头牌一直都是她,还是在唱着牡丹亭,那生生死死随人愿的杜丽娘。 总是会梦见又回到了南京,沈慕西就站在她身边,她拼命的抱住他,哭着摇晃着他说:“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带我走?”她梦见他牵着我的手过马路,风吹起他的衣角,总觉得那是在逃亡路上的私奔一程。 醒来的时候,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心都被抽空了一样,那最重的一块,被遗失在了南京。 已经是2010,这年华走的这么匆匆,就在她咿咿呀呀的唇瓣间,在她淡抹红妆轻舞水袖间,不见了。 任凭他挥霍时光,任凭她吸烟吸醉了自己,任凭她穿着四寸高的高跟鞋在雨里奔跑,沈慕西,你都不会回来了,是不是?她倦了,她醉了,她摔了,你都不会看见了。 梨园没有开场的时候,白槿湖望着台下一排排观众椅,好像看见沈慕西穿着白衬衫,就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他朝她望着浅笑。白槿湖知道这是幻觉,可是多一点这样的幻觉多好,几回魂梦可以与君同? 依旧订了南京的金陵晚报,虽然等报纸飞到大洋这头到她的手上,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她还是会拿到手里就迫不及待的翻看,想找什么,却找不到,总是那么满怀希望和失落。 泡了一杯冻顶乌龙,看到了一则新闻,辽代出土古墓,棺椁里是一对男女尸手牵着手。她手里的杯子晃了一下,烫了无名指。 千年了,他们还是手牵着手,一起躺在这沉睡了千年的棺椁里,她突然羡慕起这一对辽人了。她痛哭失声,那晚,白槿湖没有登台唱戏,唱不动了。 沈慕西,这曾是我们一起说好的,倘若我们当中有一个要死了,我们就相约好,穿着盛装,我们躺在榻上,相拥而卧,一起喝下那杯鸩酒,死了,也要合葬在一起。可是最后呢? 白槿湖坐妆奁前,一句话都不想说,那段时间,除了唱戏,不说一个字。 看着镜子,偶尔会闪现维棉和林流苏的影子,这几个和白槿湖少年时便在一起的女友,都各自天涯了。 总是会在梦中回到那条老街,维棉就站在路边,使劲的朝她挥手。白槿湖眼泪落了下来,是的,她只有在梦中,才能重逢了吧。 倘若时间啊,不要这么的残忍,带走了她身边最重要的人,却独独把她留在这里,留在这熙熙攘攘而又浮华的人间。 她的记忆是在七岁那年变得不荒芜的,那是她开始懂得一个情字的年龄吧。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白槿湖七岁开始的情深。 第1—5章 第一章:爱爬树的小女孩 白槿湖出生时,正值三月桃花欲燃。那年的春天,桃花开的特别美,美得让人无法释怀,灼灼颜华,其叶榛榛。 母亲说她和上帝奔跑过,早产来到这个本不属于她的世界。 关于童年,她的印象是:贫穷,暴力。 她那贫穷的家和暴力的父亲。母亲悲戚的哭声,从一年持续到又一年。父亲醉醺醺回来,抽裤带打她时,她没有哭一声,懂得隐忍,于七岁。 父亲打她的时候,嘴里骂着:破鞋生的小破鞋。 而白槿湖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是有时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扔给她几颗糖,看着她瑟缩的不敢接,便直叹气。 她曾经想过逃离,每次挨打后,她会跑很远,直到没有力气,她就停下来。白槿湖知道,她不能逃,妈妈还在那里。她答应过妈妈,会带妈妈一起走。 她喜欢抬眼看太阳。她的眼睛可以直视太阳,无论多白耀,都不觉刺痛。 在那里,有温暖。 槿湖微笑,苍白而明媚,眼角淡淡上扬。 槿湖抚摸着母亲瘦黄的脸颊,说:等我,等我再大一点,我带你走。 母亲无力地摇头,告诉她,自己仍深爱着整天打她的男人,因为信念和责任。母亲说:即使你长大了,也不要恨他,其实,他比我们还苦。 白槿湖始终都不懂,母亲会对这样的家庭有什么样的责任和信念,这种暗无天日遥遥无期的绝望。 维棉是槿湖七岁那年认识的,那天父亲打她后,她穿着母亲大号的球鞋,白色大的足以当连衣裙的衬衣,站在院子里。 维棉趴在院外一棵高大的木棉树上,大朵大朵橙红的木棉花,映衬着维棉的脸,她冲槿湖挥了挥手,摘了朵木棉花抛进了院里,落在槿湖的脚边。 自此,槿湖交了生命里第一个朋友。维棉是随她妈妈从外地改嫁到这边的。 维棉说见槿湖第一眼就想起她的妹妹,父母离婚后,她跟着妈妈,妹妹留在遥远的爸爸身边。 维棉教槿湖的第一件事是爬树,说:以后你爸打你你就躲树上来,绝对安全。那棵树,成了她们的保护伞。 她们手拉手奔跑,一起追赶天边最后一抹云霞。 白槿湖学会了爬树,而维棉也学会了像白槿湖一样奔跑。她们都有着瘦弱但坚硬的骨骼,还有和身体不相称的长腿。 在此后每一次挨打,白槿湖都会飞快的跑出院子爬上树,树下站着暴跳如雷却束手无策的父亲。 维棉会从她继父的口袋里偷五毛钱钱,然后买两大串雪白雪白的棉花糖,两个人躲在木棉树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掉。傍晚的时候就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维棉的撕裂哭喊,还有她继父的叫骂:叫你不学好!叫你偷钱! 那时候小卖部的糖是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罐子里,有橘子味,话梅味,薄荷味,一毛钱两个。白槿湖喜欢薄荷味,维棉喜欢话梅味。 她们拿着一毛钱去买糖,两颗糖。那个小卖部老板拿的薄荷糖只有破损的一半,维棉气鼓鼓的将糖递给对白槿湖,说:下次老板再给我只有一半的糖,我就把他的糖全打烂。 还好第二次去买糖的时候,那个糖纸里装了是两个的糖。 那个年纪,对于她们俩,可能是没有什么比买了一个糖里面却装了两个更值得高兴的了。 孩子永远都是贪婪地贪吃着。 白槿湖始终记得那时候非常想吃一种有着五颜六色的星星糖,她看见班上的那个穿雪纺裙红皮鞋的女孩子吃过,一定是很甜的。 她甚至做梦都在说,这糖,真的好甜。 她偷偷的将父亲喝酒剩下的瓶子卖了钱,三毛钱,够了,已经够买一袋星星糖了。她握着钱的手心冒了一手心的汗,她跑到了小卖部,翻遍了所有的橱柜,没有了。 她记得那种失落,那种就像是天一下灰了的感觉。 她坐在学校后面的土山丘上,对面就是一座座无主的孤坟,她对着这些坟丘,哭了,哭的特别的迷茫。 多年以后,在商场里,徐福记就有卖这种糖,32块钱一斤,包装更漂亮,不仅有星星的形状,还有很多的可爱卡通模样。她看着这些糖,无比的怀念,就像是遇见了故人。 她贪婪的眼光,让身边的沈慕西给她买了一大袋提回了宿舍,她坐在床上满心欢喜的拆开了塞在嘴里,却是酸的。她就趴在那些糖里,嚎啕大哭。 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是安徒生通话,格林童话,没有哪一代人能比80年代的人更爱看童话了。白槿湖那时候看的却是一本本厚厚的武侠小说,金庸,古龙的书。都是暴力的父亲收购破烂来的废书,她读了一遍又一遍。 小学时最多的课就是体育课,然而槿湖最讨厌这个课了,因为跑步的时候她的大号球鞋会不翼而飞,有个男生就拿着她的37码大鞋哄笑。 这个时候维棉就会站出来,维棉就帮着白槿湖打跑那些男生,抢回球鞋。那时候的友情,一直都那么让人念念不忘。 不论长大后有再多的朋友,你始终都不会忘记那个儿时的伙伴,或许只是一起玩过弹珠,跳过皮筋,搓过小泥人,你还是想起他会笑。 第二章:白天鹅林流苏 白槿湖和维棉没有想到在小学即将毕业的时候,会和林流苏成为朋友。林流苏就是班上那个穿着雪纺裙红皮鞋的女孩。 林流苏会弹钢琴,会画画,长的漂亮,穿的和公主一样,老师校长都喜欢,年年都拿三好学生。 而维棉和白槿湖,家庭卑微而不良,穿着妈妈改良后的衣服。书包是从一年级用到六年级,缝缝补补再破破烂烂,拉链掉了换扣子,最后整个书包就是一个张着嘴的布了。白槿湖就将书裹在这块布里,抱在怀里上学放学。 维棉则是和男生打成一片,说着脏话吹着口哨,作业从来都是抄白槿湖的。 白天鹅一样的林流苏怎么会和这两个丑小鸭交上朋友呢? 那要从毕业前的那一次春游了说起了。 班主任说班上每三个人一组,大家可以自由组合,自己带吃的东西,出去爬山,也算是给小学生涯留一个最完美的告终吧。 班上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组合,唯有白槿湖和维棉,似乎没有人愿意和她俩在一起。她们穷,穿的又破,一定带不了什么吃的,谁会跟她俩一组。有一组是四个人,当然是林流苏那一组,都挤着要和林流苏一组。 班主任看了看,叹口气说,你们四个人一组,可是白槿湖和维棉只有两个人,你们当中一个去她们俩那个组吧。 没有人动。 白槿湖的自尊心特别的受伤,难道我们就这么的讨人厌吗,没有人愿意和我结伴春游,她的眼泪就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课桌上。全班同学都坐下来了,只有她站在那里,低着头,像犯了错一样。 维棉低声说:就咱俩一组,我明天带很多好吃的,让她们都后悔死,咱俩吃! 维棉也许不懂,这是一个自尊的问题,在那个年纪,伤及自尊,是天大的事情了。 老师,我要和白槿湖一个组!这个声音竟然是发自天鹅林流苏! 白槿湖抬头感激的看了林流苏一眼,特别的温暖。 春游前那晚,白槿湖得到了两块钱的游资,可以用这两块钱买她想吃的东西,是母亲偷偷塞给她的。母亲还连夜做了十个馒头,用一个小布袋装着给她。她翻来覆去的谁不着,激动了一夜。 她翻出了在十岁生日时一个远方表姐送的一双红皮鞋,那也是一双37码的鞋子,母亲说等她长大了就能穿了,那时她总是不理解,为什么身边鞋都那么大。 她偷偷穿上了那双不和脚的大红皮鞋,飞奔着和维棉会合,并等到了林流苏,她们三个一起拿出所有吃的,放在一个袋子里。林流苏带了很多好吃的,都是白槿湖和维棉没有吃过的,有柚子,喜之郎果冻,还有广告上的奥利奥饼干。 一路上,东西当然是维棉和白槿湖轮流提着,怎么好意思让林流苏拿呢,她都带了这么多吃的,白槿湖拿的时间最长。 林流苏在山间跑着跳跃着,扑着蝴蝶,她穿的是鹅黄的运动装,米色的运动鞋,白槿湖看着自己不和脚的大红皮鞋,有些不合时宜了。 白槿湖拎着重重的东西,当然还有林流苏热的时候脱下来的衣服,可是她一点都不累,也不怪林流苏,她还很感激林流苏给了她尊严。 那是一种特殊的感觉,就像是没有人愿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一个人愿意伸出友谊之手,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一个公主般的女孩子,林流苏的光环照耀着白槿湖。 林流苏玩累了,跑到白槿湖的身边,拍着白槿湖的肩膀说:你的劲真大!我空着手爬山都累了,你瞧你,一点都没有喘气。 维棉白了林流苏一眼,夺过白槿湖身上背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到了山顶,她们吃光了所有的食物,只有白槿湖带的那十个硬硬的馒头还无人问津。她放了一块奥利奥的饼干在口袋里,想带回家给母亲吃。 下山的时候,走的是进路,她们要淌一条河,林流苏撒娇地喊着怕水,白槿湖玩起了袖子,说,来,流苏,我背你过河。 其实林流苏要比营养不良的白槿湖重很多,白槿湖背着林流苏过河的时候,她有些支撑不住,那双大码的红皮鞋在水底灌满了水,像是条船一样,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春天的水,还是透着凉气。白槿湖就这样背着林流苏过了河。 林流苏笑着指着脚说:白槿湖,你真有力气,我的脚一点也没有湿! 白槿湖笑笑,望着自己那双因为泡水后开始迅速脱胶的红皮鞋,有些害怕。没有走几步,鞋子就裂开了大嘴。她几乎是用脚趾头紧抓着鞋底在走,可是,最后鞋底还是完全和鞋身分了家。 白槿湖害怕了,她怕被同学看到自己的鞋子坏了,总不能赤脚走路吧,更怕回家没法和妈妈交代,这双鞋,是自己偷偷的穿出来的啊,倘若是让爸爸知道了,一顿打一定是逃不了。 她治好将鞋底放在袋子里,鞋面依旧是套在脚上,从外人看来,这鞋还是穿在脚上的,只是脚底在走路。山上的刺和小石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和荆棘,扎着她的脚底生生的疼。 回到了家里,她将剩下的馒头放在桌子上,那双鞋底与鞋面分家的红皮鞋自然被母亲发现,那是母亲第一次挥手打她。父亲则是拿着那双鞋狠狠的扔了出去,嘴里骂着:老破鞋生的小破鞋! 母亲打了一会,抬起她的脚,看到白槿湖脚上漫漫的划口血痕和水泡,抱住她,心疼的哭了,说:你怎么就不听话,你这样让我多心疼多难受…… 白槿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奥利奥饼干说:妈妈,我留给你吃的,很好吃。 没有人能体会这位母亲当时的心疼。 不过总之,那天的春游真的是很开心,也就是这时候开始,白槿湖认识了生命里第二个最好的朋友——林流苏。 第三章:花痴 升入了初中,白槿湖还是那个样子,穿着白球鞋白衬衣。而维棉染着火红的头发,穿着喇叭裤,吹着口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在她们这两只丑小鸭还没有变成白天鹅的时候,曾经的白天鹅出落的更加动人了。 林流苏变得更美了,笑起来有甜甜酒窝,说话声音酥细,学校有任何的活动,她总是穿着百褶裙站在最前面领唱。 维棉不是很喜欢林流苏,白槿湖以为那只是小女孩间单纯的小嫉妒心而已。 没有人可以理解,这三个完全不同的女孩却可以天天在一起。 这三个中,数白槿湖是最不起眼的了,她安静,爱看书,发呆。林流苏则是校园小明星,也就是校花级的女生,甜美,爱撒娇,学习好,家世好。维棉,那就是让所有老师都头疼的问题学生了,和校外的社会青年混在一起,染发打耳洞,不良少女! 可是,她们三个在一起,就是那么的无敌了。 当然,白槿湖知道,维棉和林流苏是面和心不合的,维棉不在的时候,林流苏总是会不屑的说:看不起她那副风尘样子,一点也不矜持。风尘,一个风尘的词用来形容十三岁的女生,是有些残忍了。 说的多了,白槿湖冷冷的说,我不许你这样说维棉,她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懂吗? 她们因为白槿湖的存在,三个人的关系维护的很好。 白槿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这些书,都让她沉迷。维棉逃课逃的很凶,作业都是白槿湖来替她完成。 直到学校换了一个新的英语老师,维棉就不再逃课了。 这个英语老师叫方沐成,一米八的个子,挺拔的身姿,和原来中年谢顶的鸟巢老师比,确实是很倾城倾国。 林流苏很认真的用倾城倾国来形容一个男老师,而维棉说和前任的老师比那是年轻貌美啊。 林流苏和维绵,一个是突然就爱上了英语,一个衣服穿得越来越省料。 曾经我们的话题是青春期女孩子最热门的,班上哪个男生长得不错,哪个男生长得像萝卜,哪个女生和男生谈恋爱了。 现在就变成了那个英语老师——方沐成。他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西装,打的什么领带,洗发水用的是海飞丝,甚至是连方沐成还是不是个处男都成了维绵思考的问题。 你有没有曾经暗恋一个人,会悄悄的帮他整理书本,帮他削好铅笔,在他的课桌里偷偷的藏一颗旺仔奶糖,结果被他同桌那个胖胖贪吃的冬瓜男生给偷吃了,你悄悄看着直跺脚。 你有没有尾随一个人的脚步,暗着他留在地面上那些看不到的脚印跟着她,捡起她随手丢下的纸团,打开上面只是画了一些莫名的图像,你也会为此琢磨很久。 你有没有趴在校园三楼的护栏上盯着校门口等待那个身影,当他走来时,你会假装什么没看见一样走进教室,安心的坐下,每天他来就好,见到他就好。 你有没有…… 这便是花痴一般的痴迷了吧。 第四章:木头木头 白槿湖还没有这样痴迷的去暗恋一个人,如此的相思一本书倒是可能的,比如仓央嘉措的诗集,纳兰性德的词文,这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能比书更让人欢喜和雀跃的东西吗? 在校园后有一个土山丘,山丘的对面就是一座座无名无主无碑的坟包,孤寂的,不知年代的立在那里。不知何故,很多学校的校址原来都是坟地。 白槿湖从小学到初中,所在的学校原来都是坟地,这真是既悲哀又幸运的事情。 幸运是因为,她常独自待在这里,一堆堆的狗尾巴草中间,这座座被遗忘的小房子。自言自语,只有这里静躺了不知多少年的白骨明白,她的忧伤。 还有是因为她不喜欢回家,家里是无休止的谩骂和低泣,她没处可去,只有这里最寂寞最安静。 也正是这个原因,她不会向往这个年纪女孩子该向往的东西——爱情。 爱情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呢?白槿湖觉得爱情是一种可怕的东西,甚至有些可恶。爱情,让妈妈卑微的接纳爸爸日复一日的折磨,可以让妈妈隐忍这么多的苦难。爱情,是毒药,是鸩酒,何必服毒自尽。 当维绵和林流苏去为了一个英语老师争风吃醋的时候,她就来这里。 已经很难相信这是在一个中国的初中教室里,因为方沐成的到来,班上所有的女生都不再讲中文,课间上个厕所,到小卖部买瓶水,借个圆珠笔芯,都是英文。 林流苏原来最跛腿的就是英语课,现在她几乎是全部英文说话,真是可怜了白槿湖和维棉两个英语不好的孩子,和林流苏讲话恨不得自杀,还得捧个英语字典。 她们三个人的世界开始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24岁的男人。 方沐成的课一直都是安安静静,每个女生都坐得笔直,眼睛不眨的盯着黑板,就连维绵,这个全校最不安分的女生,竟然翻开了课本。 白槿湖认识她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她摸过书,天啊,维棉是真的花痴了。 有一天,白槿湖在给林流苏整理书本的时候,她竟然发现了一大堆的铅笔头和矿泉水瓶子。她用方便袋将这些东西都拿去废品市场卖了,换了三块四毛钱。 这钱她夹在林流苏的书里了。 第二天,林流苏以最高的分贝喊住了白槿湖,白槿湖一回头,吓了一跳,林流苏全身都是灰尘,头上还有半拉方便面挂着,白槿湖理理林流苏的头发,说:你这是怎么了,抢劫垃圾桶啦? 我的粉笔,瓶子,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是收集了一个月才捡来的啊!林流苏抓着白槿湖说,飞沫横冲,丝毫不顾形象了。 你是说那些垃圾啊,我卖了啊,卖了三块四,夹在你的书里的,你自己回去找吧。白槿湖摸摸自己的短发,有些尴尬。 你——卖了!我的宝贝,你三块四就卖了?白槿湖,我要和你绝交!! 后来才知道,林流苏暗恋着方沐成,她竟然收集方沐成用过的粉笔头和喝掉的矿泉水瓶子,没事就爱瞅着这一对在白槿湖看来是废品的东西傻笑。 为这事她还差点和白槿湖绝交。存钱请了其他几个班女生吃了冰棍,帮忙一起收集粉笔头。当她拿了一大袋粉笔头给林流苏的时候,她这才原谅。 林流苏抱着粉笔头深情的说,瞧这些五颜六色的家伙多可爱。因为她用的是英文,后面的话白槿湖没有听太懂,但多煽情还是理解的。 白槿湖,你简直就是个木头!林流苏瘪瘪嘴说。 第五章:只是欠个温暖 望着镜子里自己短短的发,瘦瘦干瘪还没有长开,不相称的长腿,还别说,真是像个木头!白槿湖想。 当白槿湖正在摸着自己杂草般短发时,忽然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维棉的叫喊声,一定是她又惹继父生气了,白槿湖想,就蹑手蹑脚的爬上了那棵木棉树,她可以看到维棉家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果真,维棉被继父拽着头发在地上,她的脸似乎是在地上擦破了,白槿湖有些心疼,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她只能静静的抓住树,望着这一切。 我叫你不学好,叫你出去**男人,你还学着抽烟,你幸好不是老子的种!维棉的继父在无休止的骂着,最后别着手进了屋子。 白槿湖摘下一朵花丢在维棉身边,维棉一抬头,朝槿湖笑笑爬上了木棉树。这棵树,见证了她们七年的友情,也有七年不幸的童年。 也许她们真的是长大了,长得比这棵树快很多,她们两个人挤在树上,各自占领着一个树干。 记得小的时候,觉得这是多么大的一棵木棉树,为她们挡风遮雨,现在,这棵树似乎变得沧桑了,承载不了这两个逐渐成长的女孩。 维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薄荷糖递给了白槿湖,自己摸了一根烟,受伤的手有些血痕,微微颤抖着点燃了烟,吸了一口,有些呛。应该是刚开始吸烟,她轻咳了一下,瘦瘦的身子有些前倾。 你怎么都学会抽烟了?白槿湖皱着眉头,夺过烟,扔了下去。 维棉低着头,凌乱的长发搭在脸庞,她喃喃地说了句:我爱上了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方沐成,可是你为什么要抽烟,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你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生,你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堕落!白槿湖说。 维棉沉默了一会,说: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疼我!我想堕落,我想让自己这样的烂下去!说着就哭了出来,白槿湖抱住了她,是的,我们都是没有人疼的孩子。 很快,维棉开始公开的在校门口和社会青年打情骂俏,她头发越来越古怪,烟更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白槿湖也看到维棉在下晚自习时和一个打着耳洞的男孩在路灯下接吻,男孩的手就放在维棉的胸上。白槿湖看到这一幕,眼泪就冲了出来,脸被烧灼烫了,心里感觉有种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那个男孩叫张涛,是一个中途辍学的社会青年。 终于,在校门口的一家小旅馆里,学校教务主任带着维棉的继父将维棉和张涛堵在了那里。而张涛立刻就逃之夭夭。十四岁的维棉,就这样的身败名裂了。 那一届的所有学生都记得,在那天的下午,维棉衣衫不整的站在学校门口小河的岸边,她继父和妈妈就在河对岸骂着不堪入耳的话。 维棉一句话都不说,呆立在河边。 只有白槿湖读懂了她的眼神,维棉的眼里,是满满的绝望和警戒,像是受伤的小母狮,她的眼睛似乎在说,只要他们再骂一句,她就要跳下去。 白槿湖推开那些看热闹的学生,抱住了维棉,对维棉的妈妈喊道:你根本都不是一个母亲,你简直比继母还可恶!有你这样骂自己女儿的吗? 她不是我女儿!我就当她死了!丢人!我的脸都被她丢尽了!我有儿子,我要这种女儿做什么!维棉的妈妈愤愤的说。 是的,不要忘记,维棉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白槿湖明白,为什么维棉会轻易的和一个男孩在一起,也许没有什么爱情,这么小的年纪,又能懂得什么是爱情呢?只不过是缺乏一个温暖罢了。 第6—10章 第六章:告别 白槿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维棉的身上,她拉着维棉的手,穿过人群,就那样紧紧握着维棉的手。她想给维棉坚强,维棉,你只要牵着我的手,你就不会倾崩。 那个黄昏,两个同样瘦瘦的女孩,走在人群的指指点点中,那么勇敢,要向这世俗抗争。 没有人明白,这只是一个缺失家庭温暖女孩,寻找慰藉的借口。 只有白槿湖懂得维棉,是因为爱太少了。 那晚,维棉没有回家,那个家,她已经回不了了。 维棉爬上了那棵木棉树,晚饭的时候,白槿湖偷偷拿了两个馒头送给了维棉。她们一起坐在树上,看着流萤,多么期盼能快点长大,长到可以去爱自己的年龄。 到了天黑的时候,她们就窝在白槿湖的小阁楼里,那窄窄的小床,维棉紧紧抓着白槿湖的耳垂。小阁楼的窗户前就是木棉树的枝干,她们总是从树上直接爬回白槿湖的小房间。 睡到半夜的时候,其实彼此都没有睡着,白槿湖感觉到维棉用手支撑着身子在看她,她继续装睡,感觉到维棉的眼泪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那一夜,在那个小阁楼里,是那么的让人心轻轻的一震。疼痛无边的蔓延,白槿湖心里缺失了一块,她不敢睡,生怕醒来就见不到维棉了。 她们在一起已经七年了,七年,多么的久,多么的美。她们彼此爱护关怀走过了青春豆蔻的年华,手拉手经历了很多是父母都没有给与的快乐。 白槿湖以为,这会是一生一世的伙伴了。 门前的那棵大大的木棉树,就是她们深情的见证。 维棉,请你不要离开我,只要你在这儿,树在这儿,我就不怕。白槿湖一直这样想着进入了睡眠。 早上醒来的时候,还好,维棉在,因为听见了维棉的口哨声,她已经从窗户爬到木棉上去了。白槿湖站在窗户边,看见维棉朝着她在挥手,维棉脸上的笑格外的灿烂。 白槿湖长吁口气,维棉的笑容,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上学的路上,维棉突然一下就抓住了白槿湖的手,说:槿湖,你原谅我,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要走了。 什么?你要走?去哪!白槿湖手上的书包差点没有掉下来。 维棉从口袋里胡乱掏了一下,拿出了一把零钱,有五块的,也有两角的,维棉把这些钱塞在了白槿湖的手里,说:我要和张涛去私奔,这些钱是我平时从张涛那里要的,你留着,我以后怕是不能照顾你了,和林流苏这样的好学生在一起。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去哪里!白槿湖将钱又放回了维棉的口袋里,她从未有过这么的害怕,这个陪着她走过七年的女孩,现在竟然要来告别。 第七章:私奔 私奔,维棉要和张涛去私奔。那个年纪,私奔是多么大胆而美好的事情,一个私字,一个奔字,都是那么的让人向往。可是,真正到这个时候,谁愿意一段感情是用私奔来维系。 是不是不私奔,我们的爱就不能再继续下去。 可维棉她那不是爱,只是一个依靠,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需要的关怀。她渴望被爱,渴望的那种温暖是家里面所感触不到的。 在那个重男轻女极重的年代,维棉的有了新弟弟,她在家里面更加变得只多不少了。常常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在那里笑闹,继父慈爱的逗着小弟弟,维棉就靠在那棵树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吸。 所以张涛出现了,他说过,会带她离开。 维棉伸手抚了一下白槿湖的发,说:他曾说过会带着我离开的,我一直就想离开这里,去找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在等着我回去。可是,你也是我的妹妹,我独独放心不下的,是你。 白槿湖望着维棉嘴角的伤,她们是同病相怜的两只小兽,躲在那棵树上彼此舔舐着伤口。现在,有人要带她走,带她逃离这个旧地,逃离这个无望的时光,无论怎样,还是要替她欢喜。 维棉,我只是,我只是担心那个男孩能不能真的对你好。白槿湖拉着维棉的手,就好像生死离别一样,那一刻,是那么的害怕离别。 他比我大四岁,他十八了,十八岁就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和一个成年人在一起,你就放心吧。维棉笑笑,她细细长长的眼睛似乎在努力安慰着白槿湖。 两个少年,是互相的世界。 她们深深拥抱,维棉承诺在外面安定下来一定会写信来给白槿湖。 维棉走的那些天,白槿湖独自上课,独自去图书馆眼,独自穿过校园的操场去食堂,总是会一闪的错觉,维棉火红的头发会冒出来,她宽大的喇叭裤像带着风一样奔跑着。 我的维棉,你是否已经找到了温暖。 林流苏跑来问怎么好多天没有见到维棉了,白槿湖应了一声,说,在家休息吧。不想告诉林流苏关于维棉私奔的事情,林流苏是个乖乖女,私奔在她看来,那一定是大逆不道,或者说,是不成体统吧。 白槿湖是喜欢林流苏的,可是再怎么喜欢,属于她和维棉的天空是谁都进不来的。如果说白槿湖的生命里有两个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那个一个是母亲,一个就是维棉。 她有着那么强烈的保护欲,想带着这两个苦难的女人摆脱这苦海,她只是不够强大,她还是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现在,有个人可以带着维棉逃离,那么,就甚下母亲了。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她可能早就和维棉一起逃走了。 维棉是想依靠男人带她走,但是白槿湖,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带着母亲一起逃离。 想着正在外私奔的维棉,她过的好不好,身上的钱没有了该怎么办,她才十四岁会找什么样的工作,她能否找到妹妹?白槿湖寝食难安。 一天天的往学校门卫室跑,生怕会错过自己的信,却一次次的失落而返。维棉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似乎没有人关心她去了哪里,甚至她的亲生母亲。 白槿湖看到维棉的妈妈在给小弟弟喂奶,似乎女儿的失踪她毫不在意。那份母爱的慈祥,她吞了吞口水,她是那么的缺乏关爱,羡慕着躺在母亲怀里的孩子。 第八章:当疼痛成为一种习惯 维棉走了,只有槿湖在牵挂着她。对于昔日那些喜欢叽叽喳喳背后议论的人,只是少了一些话题。 这让槿湖是那么强烈的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一个独独的我,是那么的渺小和不重要,我的生,我的死,怕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她是一个野生的、独活的女子,从那个时候,她给自己的定义。 又一次的暴风雨,喝醉酒的父亲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什么,受到了气,一脚踹开家门。白槿湖正在看席慕容的诗集,嘴里念着那首一棵开花的树。 破鞋,你这个老破鞋,给我生的小野种!谩骂声再一次的飘开,这样的日子,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挨打过后,白槿湖洗澡时,碰触到自己身上的伤疤,有新的,有旧的。 旧的伤疤,已经愈合,形成了粉红色的一道道印痕,有着不同的形状,像是生命里必须收到的一个洗礼。新的伤疤,则是怒放着开着血红的花,在倾诉疼痛,在祈祷下一个伤疤不要再落在同一个地方。 地上到处都是碗碟的碎片,白槿湖弯下身子,将碎片拾起,仍不解气的父亲又是一脚,她瘦小的身子跌在地上,手臂上划了很大一个口子。 鲜血很快的涌动了出来,母亲慌了,血,这么多的血,满身凌乱的母亲第一次反抗父亲,母亲一头撞在父亲的怀里,喉咙里发出了母性本能的哀号。 母亲背着她,走在阴暗潮湿的小箱子里,寻找着一家又一家诊所,没有一分钱,可是白槿湖的手仍在流血。 一个好心的阿姨推着自行车看到这一幕,掏出十块钱,把这对可怜的母女送进了诊所。 需要缝针,可是诊所不是医院,没有麻醉针,要不你们去医院吧。一个颧骨有些高的护士冷漠的止血,消毒。 医院是需要花很多钱的吧,白槿湖记得维棉的小弟弟每次去医院就要花掉很多钱,她和母亲只有十块钱,还是好心阿姨给的。 不要紧的,我不怕疼,我不需要麻醉药。白槿湖抬头,朝护士笑笑。 那去交个治疗费吧,七块钱。护士已经是冰冷的说着。 看惯了伤痛与鲜血的护士,大抵应该都是这样的吧,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比起死亡,这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了。白槿湖告诉自己,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缝伤口的时候,白槿湖紧紧抓着母亲的手,是深海里遇到的块漂流木那一般支撑,当针刺入肌肤的时候,她沉静地感觉到了一匝一匝钉入人心的刺痛。 足足缝了十二针,这足以给她带来一个一生都磨不灭的伤痕,她苍白的脸,依旧没有忘记朝好心的阿姨笑笑,道谢。 在场的医生,包括那个起初冷冰冰的护士,都落泪了。 谁能想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在没有麻醉的状态下,缝了十几针,她连哭都没有哭一声。她们以为这是怎样的一个坚强女孩,隐忍而懂事。 这不是她坚强。 而是疼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从小到大这么多的打骂,她习惯了,也渐渐麻木了,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了。 当一件事形成了习惯,就会变得漫不经心了。哪怕疼,倘若习惯,也就顺其自然,那种知觉,也就淡漠了吧。 第九章:照顾林流苏 也许是因为有些内疚,父亲那几天收完废品买了一袋排骨回来,都在厨房里,嘶哑的声音叹了口气对母亲说:炖着给你和她补补身子吧。 一家三口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那次的排骨汤真香,白槿湖喝着汤,偷偷抬眼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她的心像蜜一样的甜,没有白流血。 日子很快还是回到了从前,暴力的父亲还是会在酒醉后大发雷霆,好像她们母女亏欠了他很多。和睦相处的日子也仅仅只维持了那么几天就夭折了。 白槿湖在上学的路上,被一辆车拦住了,下车的是林流苏。 她知道林流苏家里有钱,没想到家里都有专门的司机。 林流苏的妈妈也下了车,是一个高贵的女人,大嘴巴大眼睛的,组合在一起却是很美。头发烫着大卷,戴着珍珠耳垂和祖母绿的手镯,气质也很好。和白槿湖家里那个整日忙忙碌碌畏畏缩缩的妈妈是不同世界的。 林流苏的腿上缠着绷带,望了望白槿湖,说:这是我妈妈,我腿摔伤了,我妈妈只好请假在送我上学。 白槿湖微笑着朝林流苏的妈妈说:林阿姨,你好! 林阿姨没有搭话,双手抱在怀里,朝白槿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野丫头,穿着洗的发黄的白衬衣,破旧宽松的牛仔裤,落满灰的白球鞋。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真怀疑会不会生长着虱子。 我的女儿怎么可以和这样的野丫头在一起!林阿姨想,眼前这个孩子不知道带了多少的细菌,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会不会带坏林流苏。 林阿姨女儿拉到一遍,盘问着:你怎么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子在一起!我和你爸爸是怎么教育你的!交朋友也要交有档次的! 林流苏白了她妈妈一眼,小声说:妈,你懂什么?她是个野丫头,可是她有劲,她对我好,她就像是一片绿叶映衬着我,保护着我。她帮我买饭,帮我提书包,帮我去骂那些嫉妒我的女生。只有她是个傻子,我离不了这个傻子。 白槿湖一定没有想到这些话是从林流苏的嘴里说出来的,甚至到多年以后,林流苏做出了那些伤害她的事情,她依然固执的相信林流苏。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林阿姨很快又笑着从车里拿出了一袋面包,殷勤的塞在了白槿湖的手上,这中热情有些突然,白槿湖有些不知所措。 我妈妈给你吃,你就拿着吧。林流苏站在一旁说。 林阿姨弯下身子,和蔼地说:你叫白槿湖吧,我们家流苏经常和我提起你,说你对她很照顾,你是她的好朋友。 白槿湖有些腼腆的笑笑,说:阿姨,我们是好朋友,她也经常帮助我。 林阿姨拍拍白槿湖的肩膀说:现在我们家流苏伤了腿,我呢,公司里的事情太多,我也不好天天请假,这样,你帮我照顾我们家流苏,会有车来接你们。你上学前来接我们家流苏,放学把她送回家,我会派车送你的,好吗? 阿姨,照顾流苏是我应该的,不要紧的,我不需要车送的,我走着去。白槿湖想,照顾腿伤的好友这是应该的,她们是好朋友啊。 那我,我们家流苏就先拜托你照顾了。林阿姨上车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槿湖一眼。她不知道这个野丫头能不能真心照顾自己的女儿,她想,过些天给钱给这个孩子,钱,总是可以行的通的吧。 第十章:蔷薇少年 白槿湖就开始担任起了照顾林流苏的艰巨任务了。 林流苏是爬到教室宿舍二楼窗户上偷看方沐成摔下来的,小腿骨骨折,打着石膏,是方沐成抱着林流苏去医院的,林流苏闭上眼睛,回忆着方沐成怀里的青草香。她们并肩坐在校园的小竹林里,风拂过,白槿湖轻轻按揉着林流苏的腿。 此后的那些天,白槿湖每天早上都要提早一个小时去林流苏家别墅门口,门口有两棵合欢树,她就坐在合欢树下,抱着书包,低头望着自己的白球鞋,等着林流苏吃完早餐出来。 她是不吃早饭的,这么多年,也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她碎碎的头发,单薄的还没有长开的身子,惆怅而又寂寥。林流苏很少会穿重复的衣服,她有着那种贵族皮肤,吹弹可破,白瓷娃娃一般精致透明。眼睛是半圆的月牙形,笑起来,很甜。 白槿湖等到林流苏家门打开,会有保姆阿姨搀扶着林流苏出来,白槿湖就扶着林流苏上车,然后和林流苏一起坐着车去学校。 她很不适应和林流苏一起从车上下来时,同学们投来的异样目光,坐着车,也有些晕车,她更宁愿走。 林流苏在车内举着化妆镜擦着唇蜜,她淡淡地说:白槿湖,我够意思吧,带着你坐车上学!只要你每天都来接我,我们每天都有的车坐! 甚至林流苏上厕所,都是白槿湖扶着林流苏。同学们都说白槿湖是林流苏家雇得小保姆,白槿湖就当作没有听见,有什么要解释的呢? 放学的时候,白槿湖就把林流苏送回家,她拒绝了司机送她回家,她独立走回去,从这片别墅区走回自己的那个破落巷。 她孤孤单单的低着头,挨着墙壁走着,夕阳下,她的身影被拉的更长更落寞。 她路过了一个院子,铁栅栏有些斑驳,院墙上爬满了白色的蔷薇花,这些带着小刺的花,她停住了脚步,她踮起脚,伸及手臂够上了一朵花。 她没有摘花的意思,只是,想抚摸一下这些花。这大片大片爬满院墙的蔷薇,美的让人有些惊羡。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她的手触碰到那些花瓣的时候,她看见了那座房子三楼露台上站着一个少年,似乎也在看着她。 她放下踮起的脚,收回了手,脸一下就红了,飞快的跑开了。一直跑到了家门口的那棵木棉树下,她靠在树边,弯着腰,喘着粗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见到那个蔷薇少年,她就是慌了。 她称他为蔷薇少年,因为不知道名字。 她的指尖由于慌乱的跑开,被蔷薇上的刺划破了,她放在嘴里**了一下,心乱了。 后来的每次送林流苏回家路过那里,她都悄悄看一下少年站过的露台,只是,空无一人。 那种莫名的失落,她更加的孤单了。 蔷薇花,蔷薇少年,白槿湖青葱岁月里,第一次有关于一个翩翩少年的记忆,也许,他只是一个影子,一个轮廓,这便是她的少年。 因为有期待,她就在那棵合欢树下坐着看着远处的那座宅子,那个有着爬满白色蔷薇花院子的宅子,蔷薇少年就在那里。 第11—15章 第十一章:纸飞机 在林流苏腿伤的这些日子,白槿湖帮着她收拾情书和贺卡都忙了很久,这个校花级的女孩,真是牵一发而动全校男孩的心。 林流苏对这些情书,向来都是随手丢弃的,白槿湖知道,林流苏是高高在上的,这些歪歪扭扭用难看字体写的情书,怎么会入的了林流苏的眼睛。 林流苏喜欢的是方沐成那样温文尔雅谦谦如兰的君子,风度翩翩,如一树白玉兰一般。方沐成有着极西方的味道,深邃的眸子,俊挺的面庞,说起英语地道极了。林流苏一直对方沐成是中英混血儿的传闻深信不疑。 那些幼稚男生写的情书或贺卡,最后的归属或是进了垃圾桶,或是被白槿湖叠成了纸飞机飞了出去。 林流苏从未回过这些情书,但她也有没有寄出去的情书。一张粉底的信纸,她写了很久,犹豫半天,放在了一边。林流苏是不敢将这样的信带回家的,既然寄不出去,就随着那一堆情书丢给了白槿湖。 白槿湖依旧叠成了飞机,她没有想到。在回家的路上,她边走边丢着飞机,她是那样的寂寞。那只粉红色的飞机,竟然在空中被风吹得转了个方向,飞进了爬满白蔷薇的院子。 她在院墙外焦急的踮脚跳了很久,努力想找到那个纸飞机,很显然,这是徒然的。她懊恼自己怎么可以把情书到处飞,要是,要是被他捡到了该怎么办。 白槿湖记得那张粉红色的信纸上写的只是一首短短的诗,没有署名和落款,是仓央嘉措的那首《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白槿湖在院子外徘徊了很久,直到日落黄昏,直到月亮都爬上了蔷薇花,她蹲在墙角,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因为回家很晚,她又挨了一顿骂。她是一句骂都没有听见,心里担心着那只粉色的纸飞机。 接着的几天,她送完林流苏回家路过白蔷薇院子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会惊动里面的少年,她心慌慌的,一路小跑。 偶然的一次,她竟看见白色蔷薇花上挂着一只天蓝色的纸飞机,这会是蔷薇少年给她的吗?她盯着蓝色的飞机许久,飞快的取下那只飞机,撒腿就跑。 她跑回了家,爬上了木棉树,激动的打开了那只纸飞机,上面是也是一首诗,或者,那是蔷薇少年写的。上面写着:在野生的流年里,那一株独活的蔷薇,低低的开着,光阴凉了,薄了,都无关,她只是沉静的怒放着。 字写的有些歪歪扭扭,在白槿湖看来,是那么的舒服,这歪歪的字,是那么的可爱。她一下就想到了林流苏抱着方沐成用过的铅笔头,甜蜜的说着五颜六色的铅笔头可爱时,白槿湖的脸一下就红了。 花痴?难道木头也开始花痴了? 她向林流苏要信纸,林流苏先是一愣,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白槿湖,瞪大了月牙般的眼睛,说:不是吧?木头,你要写情书? 不是!不是!白槿湖忙摇头捂住了林流苏的嘴。 那你要信纸做什么?林流苏有些不屑。 我……我想折飞机。白槿湖低声说。 喏,这些都给你吧,慢慢折吧!真不知道你这个木头脑子想的是什么,我可只想着我的沐成……林流苏说着将一叠信纸给了白槿湖。 第十二章:私奔原来不动人 那几天,白槿湖都会写一些小诗在粉红的信纸上,送林流苏到家后,在那个蔷薇花开的院子里,她迅速的将纸飞机丢进去,跑开,第二天就会满怀激动的等待蓝色飞机的出现。 蔷薇少年总是会准时的给她回信,那蓝色的纸飞机安静的呆立在蔷薇枝头等待着白槿湖到来。 那是一段多么让人欢快跳跃的时光。 她常常握着纸飞机一直都不舍得打开,因为看过了,就要等待明天了。也会担心明天会不会有雨,会不会有大风。 蔷薇少年写的诗都是短短的,白槿湖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同样孤孤单单的少年,从他的诗行里,就可以读的出来。 你曾说/阳光是七色的,是蔷薇花的白,丁香花的紫,山茶花的红……/这白的,紫的,红的……都不是我的/我踮脚隔岸观望/黑夜无所泅渡。 无所泅渡。 白槿湖念着,提笔回复: 倘若/你是那立在河对岸的少年/等待摆渡/你只便轻挥衣袖/拂开水雾,可见/萤火扑闪着一叶扁舟/伴你一路水程。 纸飞机带着两个少年的梦,从蔷薇院子的这一头,飞落到那一头。 白槿湖盼望着林流苏的腿康复的慢一点,这样她可以继续将纸飞机叠下去。 有时候她会写一首小诗,有时仅仅是一个笑话,有时就画了一朵小小的花,就这么的简单而让人心跳的小物件。 她也会等待着维棉的消息,六月要放暑假的时候,维棉走了已经有两个月,在白槿湖烦恼着暑假将没有机会去那个蔷薇院子的时候,维棉回来了。 维棉手上拎着一个破破脏脏的小红包,头发乱乱的散在肩上,原本染红的头发干枯的失去了光泽,死气沉沉的披落着。细细长长的眼睛暗淡无光,嘴唇都干裂了,身上都是污渍,牛仔裤上都是油腻。 简直就像是一个小乞丐。小巷子里的人跟着后面看着热闹。 白槿湖听说维棉回来了,就冲出院子,飞奔到巷子里,她站在巷口,看着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维棉更瘦了,白槿湖忍住眼泪没有落下来,扑上去,抱住了全身都是味的维棉。 你怎么不给我写信,你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我一直都在等你。白槿湖抱着维棉,感受到维棉身上一根根突兀的骨头,到底吃了多少的苦,竟然瘦了这么多。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带着我去了苏州,他不管我,他每天都泡在游戏厅,他让我去赚钱……不然就打我……维棉断断续续的说着她的这段不美好的私奔。 多少事,原本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动人。多少人,原来也没有我们预料的那么可以依靠。多少情,无关风月,无关山盟,它只是一个绮丽的愿望。 维棉以为那个十八岁的张涛可以带她脱离苦海,没想到,是跳进了另一个深渊。年少哪里懂得爱情,爱的,不都是自己的那份感觉。 他们逃到了苏州,吃喝玩乐挥霍掉了身上仅有的那几百块钱后,张涛就逼着维棉出去挣钱,可是,维棉的年龄不够,最后张涛就把她送进了苏州的艳粉一条街。 那是一条苏州老街,很多要被拆迁的旧房子,到处都是林立的粉红店招牌,一到傍晚都是站街女。 维棉是逃了几次才逃出来的,她最后一边沿路乞讨,一边走,走了二十多天才从苏州走回这个徽南小山城。 第十三章:早孕风波 维棉是逃了几次才逃出来的,她最后一边沿路乞讨,一边走,走了二十多天才从苏州走回这个徽南小山城。 白槿湖听着维棉的遭遇,心里一阵唏嘘和心惊,她轻轻拍着维棉的肩膀说:还好,你逃了出来,出来了就好。 维棉握着拳头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张涛,我恨死他了,恨死了,他最好不得好死,把我害成这样不人不鬼。 这样的男人,也许他还不能称之为男人,他何曾会真的对维棉用情,他卖掉了维棉拿到了一千块钱就泡在游戏厅和网吧里,哪里还管维棉的死活。 维棉有些不敢进家门,可是,不回这个家她又还能去哪里呢? 维棉的妈妈还有继父没有骂维棉,只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漠视她,视她不存在,不和她说一句话。这对于孩子,这是比打骂更严厉的惩罚。 白槿湖总是会偷偷拿点吃的给维棉,晚上,维棉就爬到那棵木棉树上,进白槿湖的小阁楼里挤在一起睡着。 白槿湖劝维棉继续去上学,可是维棉一直都在躲闪着,也是,那个学校她是很难再回去了,名声已经坏了,怎么好回去。 很难再回到那个地方了,面对那些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和言论,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是难以承载的。 只是没想到,更大的事情是,维棉怀孕了,是张涛的。 白槿湖望着只有十四岁瘦瘦黄黄的维棉,吸烟的样子有股风尘味,可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现在一个孩子怀了孕。 晚熟的白槿湖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初潮。 怀孕意味着什么,这些谁都懂。 维棉吸着烟,一只手撑在头下,轻描淡写的说:我怀孕了。她这么说,是不想让白槿湖受到严重的刺激。维棉指尖的烟明灭着,微微的颤抖着,她说完就一直听白槿湖说,直到烟烧到了烟头,烫到了她的指尖。 怀孕了,怎么会怀孕了呢?那该怎么办,你不能把它生下来,你还太年轻,你要是生了这个孩子,你这辈子就毁了。你还有那么多路要走,你还有机会去选择你的追求,要是被大人知道你怀孕了,那就完蛋了。白槿湖急切的说着。 以前学校里就有女生怀孕了,后来担心被发现就自杀了。 维棉嘶哑着嗓子说:我没有钱去医院做手术,我不知道怎么办。 白槿湖告诉自己,维棉不可以有事,不可以出任何事。她坚定地抓住维棉的手,用从未有过的担当对维棉说:一直,都是我有事,你帮我担着。这一次,钱,我来想办法,你就不要担心了,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有办法的。 维棉听到这句话,伪装的坚毅都倾崩瓦解,她忍不住小声压抑着哭泣,维棉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支撑的时候,白槿湖这样的一句窝心的话,维棉看到了蔚蓝的长空,温暖直射。 维棉没有告诉白槿湖,在从苏州往回沿路乞讨坚持着走,她心里想着的就只有白槿湖,因为白槿湖一定在等着她的消息,她不能就这样消失或者死去,有一个人还在等着她。 第十四章:木头借钱 在林流苏家别墅门口,林流苏开了门,林阿姨也在旁边。 咦,木头,你找我有事吗?林流苏背上背着小提琴,可能周末准备出去学琴。这些天,林流苏已经习惯喊白槿湖木头了,木头木头的一声声喊着。 林阿姨也边换着鞋,边漫不经心的说:你找我们家流苏有事吗?她腿刚拆了石膏,我送她去学琴。 林阿姨,我没有什么事。流苏,我没有什么事,你去学琴吧,我先走了。白槿湖迟迟开不了口。 真的没事吗?林流苏纳闷的望着白槿湖,说:木头,你的脸色不对啊,你是不是有事啊,有事就说,我妈妈也在这里,不是外人,你说吧。 白槿湖想着还在等着钱的维棉,就抬起头,硬着脸皮说:流苏,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哦,你是借钱啊。行,你要借多少,我身上要是不够我再我妈妈身上拿点给你。林流苏不以为然的说着。 林阿姨的脸上本来就强装出来的笑容有些僵硬,那种不屑和藐视让林阿姨的嘴角斜斜的歪了一下,说:你要多少钱,说吧。然后疼爱地摸了摸林流苏的长发说:你照顾我们家流苏这么久了,本来我也就是打算给你一些钱的,算是报酬吧。既然你来借,那就不要还了。 不,林阿姨,这是借,我以后肯定还!白槿湖咬着牙急着有些脸红,她不是要报酬的,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算了,你要多少钱吧。林阿姨已经没有耐心在纠缠下去,一个野丫头到底是来往不得,她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表现出赶时间的样子。 白槿湖小声说:我借五百,我有了钱一定就还你。 五百?木头,你没发烧吧,你平时口袋里有五块钱都算是大额面值了,你要五百块钱做什么?林流苏张着粉嫩的嘴,惊叹的问。钱不是问题,在林流苏看来五百块钱不过是一条裙子的钱,可是白槿湖要五百块钱,是不可思议了。 我……白槿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她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蚂蚁跑来跑去的,一种犯罪感充斥着她。 算了算了,五百就五百,流苏,妈妈给她,别问那么多了,不要耽误你练琴了。林阿姨说着从翠绿色的小坤包里拿出了五张崭新的百元钞票,冰凉的态度塞在了白槿湖的手里。 林流苏也没有说什么,有些茫然的笑了一下,挽着妈妈的手。 白槿湖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进了车,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车喇叭按着响的声音,她转过头,看见林流苏的妈妈头伸出了车窗。 林阿姨的长发散了出来,多优雅的女人,她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白槿湖,说:我们家流苏的腿已经好了,你以后就不用来我们家了。 白槿湖点点头,她小小的身子,合欢树开的花都落在了她的肩上,她手中的五百块钱握出了汗,维棉说了,去医院做手术要五百块钱,这钱总算借到了,可是她心里一块堵得慌。 以后不用来这里了。 她抚摸着两棵粗大的合欢树,有些依恋,以后都不用来了,她不舍了。还有不舍的就是,那个蔷薇少年。他还会在那个蔷薇院墙上挂一个蓝色纸飞机吗? 以后恐怕是都没有机会了吧,白槿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写一封信和他告别,她的影子在地上拉的长长的,球鞋上粘着合欢花,她说不尽的低落走着。 在向左的拐弯处,她见到了那个少年,他就站在远门旁,一个穿着黑色长裙围着红色披肩的夫人在少年身后。 第十五章:离别是为了下一个重逢 我找了好几遍,这几天都没有,院子外面我也找了。可能,她有事去了,也可能,她去访亲了,过两天还回来的。那个精致的夫人温柔的说。 少年伸出双臂,在前面摸索着,试探着,他摸到了蔷薇花,他不顾那些刺,执着的摸索着,一句话也不说。 白槿湖明白了,这个少年,是一个盲人。 难怪。他的字是那么的歪歪扭扭,难怪他的诗行里那么的无望。 但这有什么呢?白槿湖还是觉得他那么的好,她有些心疼这个少年,自己以后很难再到这里了,只能祝愿他了。 少年什么也没有摸到,失望的转身。 那个精致的女人难过地念着:陆澍,你可以和一个陌生的纸飞机主人交流,为什么,就不愿和妈妈说一句话呢?妈妈多想再听见你叫我一声妈妈。自从你眼睛患病,你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你有多少不开心,你都告诉妈妈。 少年只是沉默。 他叫陆澍,他眼睛失明后,就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他不再和任何人说话,不再听进去任何声音,常常是一个人呆立着,沉浸在一个无声的世界。 那只粉色的飞机意外被陆澍妈妈周萍芬捡到,不经意的打开,竟是一首诗,周萍芬轻轻地将这首诗念了出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没有想到,这低声的一念,竟让对任何事物都不关心的陆澍眼前一亮。不是说视力不好的人听力是奇特的好吗。陆澍伸出手,摸到了周萍芬的手,抓住了纸飞机。 周萍芬明白了,她让陆澍打开纸飞机,她一句一句将诗念了一遍,动人的诗句,让陆澍内心有了波澜,原来,世间还有如此美好的文字。 有了文字,是不是可以不那么寂寞了? 陆澍伸手想寻找什么,到底是母亲了解自己的孩子,周萍芬忙找来蓝色的信纸和笔,放在陆澍的面前,关上门,出去。 就把这空间留给儿子和诗吧。 看到儿子每天都有所期待,而那个粉红色的纸飞机总会在傍晚的时候不期而遇的出现,周萍芬就将纸飞机捡回来,念给陆澍听。 她看得出来,儿子深深的迷恋上了这样的交流。 虽然陆澍还是不爱说话,但是总是能看见到他带着微笑沉思,这对于周萍芬,这是多大的欣慰。下个月陆澍就要准备一个眼角膜手术,医生说心情好是手术成功的保证。 可是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粉色纸飞机突然就没有了踪迹,陆澍失魂落魄了一般在蔷薇花里胡乱的翻找时,周萍芬看着是怎样的心疼。 周萍芬上前拥住儿子陆澍的肩膀,安慰着,说着近乎是自言自语的话:陆澍,你好好的,下个月就安排手术了,你要坚强的面对手术,你的眼睛会好起来的。你会看见这蔷薇花,开的多么的美。 白槿湖躲在墙角,看到这一幕,满是伤感。她给与的是这个少年一个希望,可是,她以后很难再来这里了,也没有理由再往这里跑了。他下个月会做手术,也许,他的眼睛很快就能看见了,白槿湖为他欣喜。 白槿湖从书包里找出粉色信纸,就蹲在院子的小路上,她想和他告别,可是,为何不变成重逢呢?重逢远远比告别美好的多。 于是,白槿湖就在纸上写道: 蔷薇少年,你好吗?我可能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我不是和你告别的,我是要告诉你,我们约定一个重逢的时间,我们所有的告别,都是为了下一场重逢。我会在五年后的蔷薇花开的今日,再来这个蔷薇墙边,亲手递给你一只纸飞机。 白槿湖写五年,是因为五年后,她十九岁了,如果幸运,她已经高考了,也许,她能上一个好的大学,她可以到了独立的年纪去和一个男子交往。 第16—20章 第十六章:你还是我的维棉吗 她将纸飞机丢进了院子,她没有再逃离,站在蔷薇花旁,站了许久。已是盛夏,蔷薇花渐渐褪去,更多的是一层层的叶子,在风中摇曳着记忆。 白槿湖陪着维棉,去了一个陌生的小镇,在那个小镇上,维棉打掉了那个不该到来的孩子。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只有她们俩知道。 手术的时候,白槿湖紧紧握着维棉的手,隔着帘子,她听到维棉低低的泣哭。是因为疼,还是因为,那种撕离的难过。 多年后,还会有谁记得那个在陌生小镇上失去的小胎孩,也许,连维棉都不会再记得。十四岁,有多少事,我们可以带到十年后仍念念不忘? 怀念的也不过是两三事。 后来即将中考的那一年,白槿湖也偷偷跑到蔷薇院子外伫立很久,见到那个叫陆澍的少年穿着蓝布格子的宽大衬衫,低头在看一本诗集。 她注意到,那是仓央嘉措的诗集。 陆澍的手术很成功,他的眼睛像深河里的青石一样灵动,他长高了,足足一米七八的个子了,他爱听朴树的歌,他喜欢摇滚,他信耶稣每个星期天会去教堂。 这都是白槿湖观察到的,她跟着他去了那所教堂,陆澍在唱诗班领唱,他好看且虔诚的面庞,白槿湖闭上眼想,这便是我的少年吧。 白槿湖装的很不在意的在林流苏面前提起了陆澍,她希望得到关于他的更多资料。 林流苏依旧是想了很久,说: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个陆澍是个盲人吧,他爸是个考古学教授,他妈是出版社的,和我妈有打过交道,我听我妈说起过。好像他还有自闭症,真是个怪小孩! 怪小孩!白槿湖的心底里开出了一朵野生的小花,她迷上了这个奇怪的少年。 林流苏暗恋方沐成最大的收获就是英语成绩突飞猛进,收集的那些粉笔头估计可以装满一个大纸盒了,这些,方沐成似乎都不知道。 十六岁那年,似乎是一个大纪年。 白槿湖和林流苏都考上了市里面的重点高中,白槿湖第一次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点蜕变,暴力的父亲似乎对她有了点温和,考虑到学校离家有些远,父亲给了她钱,让去她买一辆单车。 她和林流苏一起买单车的时候,遇见了维棉。中考紧张的那段时间,她很久没有和维棉好好说说话了。也许是维棉不想打扰她考试,每次都是匆匆一见。 可是,没有想到这次见面会是在那里——艳粉店。 那些拉着粉红色窗帘,亮着粉红色的霓裳灯的美容店。维棉穿着吊带背心和短裙,吊带背心遮不住胸,短裙包不住臀部。脸上画着极艳的妆,劣质的口红,厚厚的粉。维棉双腿交叉斜靠在店门口,那么的风尘而浪。 白槿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维棉。 她站在马路对面,望着马路另一边的艳粉店,车来车往,白槿湖都望着维棉,她看见维棉拉着一个路过的中年男子殷勤的磨蹭着。 白槿湖感觉到眼睛里的东西在拼命往外滚,她没有擦,呆呆望着,想,这还是我的维棉吗? 第十七章:十六岁 路过的男子搂着维棉的肩膀,似乎谈拢了价格。他们相拥着进店,维棉在那一转身从男子颈项间,瞥见了马路对面的白槿湖。 维棉停顿了几秒,扭过脸,跟着男子进了店,男子的手停在维棉的裙底。 维棉的眼神有多么的悲凉,白槿湖没有看到,只是维棉停顿的那一眼,她们彼此都会终身难忘。 两个从七岁就相依的好友,隔着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马路,也许只要穿过马路就可以看清楚对方,白槿湖明白,即使再近,她也看不清了。 这光阴,这么凉,又这么薄。 林流苏尖酸地说:别为这种不自爱的女孩难过,她不配让你这样伤心,她这么不知羞耻,我们走吧! 任凭林流苏怎么拉白槿湖,她都立在那里不动,最后林流苏推着车走了。 白槿湖就站在马路对面,一直等到维棉送男子出来,白槿湖在马路这一边,喊了句:维棉。 只有这两个字,带着深深的无助和心疼。 维棉低下头,进了店。 白槿湖不看当时马路上的车,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过马路,她站在美容店门口,说:维棉,你跟我走,你跟我走好不好。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维棉。 维棉,你不出来,我便不走!白槿湖说完就蹲在美容店门口,她低着头,陷入了迷惘,这一切,怎么都变了样。 一个路过染着黄毛的青年,看着蹲在地上的白槿湖,再看看她身后的美容店,以为白槿湖是受了委屈的店里小姐,暧昧的凑上来搭讪,伸手就要抬白槿湖的下巴,说:哎哟,小妹妹,要哥哥带你出去玩吗? 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白槿湖像只小兽一样低吼着发出警告,她比任何时候都厌恶这样的话语。 有脾气,哥哥喜欢!黄毛青年继续嬉皮笑脸的纠缠。 给我滚!白槿湖握紧了拳头。 她叫你滚,你没听见吗?维棉喊了一声,拿着修眉刀,将手中燃了一半的烟砸在了黄毛青年的身上,瞪着眼睛,涂满唇膏血红的嘴喊道:你敢碰我妹!不想残废就滚! 黄毛青年赶紧溜了。 维棉弯下腰抱住了白槿湖,维棉喃喃地说: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 她们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无能为力,白槿湖是如此的无能为力。明明十万个不要维棉堕入风尘,可是,她又能做的了什么呢?维棉被家里赶了出来,她只有初中毕业,她才十六岁,她要养活自己。 白槿湖说:棉,你忘记你在苏州是怎么从美容院里逃出来的吗?你那么死命的掏出来,你为什么还要去这种地方?如果是这样,当初……当初你何必要逃出来。 因为你,因为你在这儿,我要逃出来,我们俩是相依为命的朋友。我已经选择这条路了,难道,你看不起我吗?和林流苏一样,看不起我吗?维棉淡淡地说,眼睛稍稍扬起,她细细长长的眸子,明灭动人。 你才十六岁……白槿湖说。 那又能怎么样呢?你忘记了,十年前我们就要靠自己,我们没有得到爱,我们彼此给对方温暖。十六岁是该在学校念书,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年纪,可是我呢,谁给我?如果我不去做小姐!我就会饿死!我就会没地方住!我没有家了!他们都不要我了……维棉说着,咬住了嘴唇,掏出一支烟,她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无助。 无处安放我们的青春,我们靠自己努力去医治我们受的伤。 第十八章:你好,流苏 维棉继续在美容院,白槿湖和林流苏背着书包去重点高中报名时,路过了维棉的美容院,白槿湖没有和维棉打招呼,她也没有勇气回头。她一直向前看着,骑车穿过人群。白槿湖知道,维棉就靠在路边,那一幕,她不忍看。 那三年,过的真的很快,白槿湖觉得比她任何的年龄段都过的快,她来了例假,虽然来的很迟,她依旧平静的买来卫生巾,看着上面的说明书,自己去用。 也许,这应该是一个由妈妈来教的事情。 白槿湖没有和林流苏在一个班,她并不知道,这是林流苏的妈特意找关系,给校方打了招呼,林流苏的妈对这个不安分野丫头耿耿于怀,本来可以上实验班的白槿湖,分在了普通班。 林流苏还是那个骄傲美丽的女孩子,她背着大提琴在学校里穿过,引来无数人驻足观望,漂亮女孩,总是受欢迎的。学校的校刊,专栏到处都是林流苏的名字,她是广播站站长,学生会会长,有着无限的风光。 紧张的高三生活,白槿湖和林流苏几乎很少能见面,谁能不在这个时候紧张和忙碌起来呢。学校的第一,有时是白槿湖,有时会是林流苏,但绝对不会是别人。 高考的前三个月,学校通知,将进行一个模拟考试,第一名将有机会报送上海复旦大学。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学校!白槿湖告诉自己,一定要考好这次试,她读高中的学费是母亲捡废品换来的钱,她要好好努力,考上大学,带着妈妈,一起走。 说好了,等自己大一点,会带这个苦命的女人走,让母亲享福。 她对着镜子审视自己更加修长的身子,突起的锁骨,肩上,腰上,手臂上,淡淡的伤疤,她笑笑,原来自己不可以再穿白色衣服了。 白色,遮不住她的伤疤。 模拟考试前一天,放学的时候,白槿湖独立推着车,林流苏喊住了她。林流苏婉转的声音,让人难忘,她说话总是轻轻而娇娇的,说话最后习惯带一个呀字。 好久不见了,流苏。白槿湖微笑打着招呼。 嗯,是呀,我挺想你的。明天要模拟考了,第一名可以保送复旦,你知道吧?林流苏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她化着淡淡的妆,眉间一颗淡淡红色的朱砂痣。 我知道,我会尽力去考,你也是。白槿湖点点头,她苍白的脸,充满了希望。 如果考上复旦,她不仅可以带着母亲逃离那个家,她还可以有足够的勇气去见蔷薇少年。白槿湖没有想到,林流苏,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林流苏抚了一下裙摆,低头思忖了一下,凝着眉,说:那你有没有听说,即使是保送名额去复旦,学费还是不能免的,你考上了,你打算拿什么交学费呀? 白槿湖沉默了,是啊,拿什么交学费,念高中已经是够母亲艰难了,暴力的父亲时好时坏,根本靠不住。她一直只想着要努力学习努力去考,学费,这也是个难题啊。 林流苏继续说:或者,你可以向一个人借呀,维棉,我听说她做小姐做的很红,应该存了些钱。你们那么好,你上大学,她肯定帮你呀。 不!我不可以用维棉的钱,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学费我会想办法的,现在,我只想考试,我不想乱了方寸,一步一步的走吧。白槿湖苍白的脸,变得更落寞了。 林流苏放下书包,握着白槿湖的手,说:槿湖,我知道你有难处,所以,我是向你透露件事。学校有个助学基金,是专门帮助优秀贫困生上大学的,只要参加高考考上名牌大学的,都可以从这个基金里拿到资助,但是保送生除外。 和林流苏谈完话回到家,她看着消瘦的母亲穿着破旧的灯芯绒的灰外套,佝偻着背,正在清洗捡拾来的塑料袋,突然,所有的伪装坚强都失去了支撑,她鼻子一酸,抱着母亲就哭了。 第十九章:放弃保送考试 她边哭边说:妈,你不要这么累……妈,你瘦了,我对不起你,我害你累成这个样子,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再大点,我就带你走,带你过好日子。 母亲过早衰老的脸,粗糙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白槿湖,说:我的好女儿,妈不累。妈妈出去捡垃圾的时候,我就在想,等我女儿有出息,我就会好起来了,妈妈记得,我女儿答应过,会让妈妈过好日子。 是的,妈妈,我会让你过好日子,我们会有一个干净温暖朝阳的房子,会有一个院子,有一小块地,如果妈妈愿意,可以养几只鸡,种点青菜黄瓜西红柿,只要妈妈在,日子,还是会过的下去。请妈妈,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带你走。白槿湖说。 她不能再让妈妈这么辛苦了,大学的学费,不能让妈妈供。 白槿湖想了一夜,她决定不参加模拟考试,放弃争取保送复旦大学的机会,她要参加高考,她要拿到那笔助学金。 模拟考当天,白槿湖背着书包,骑着车去了陆澍去过的那个教堂,她坐在教堂里,整整作了一天。她望着耶稣高高在上拯救众生的样子,她想,若有上帝,为什么,不肯恩赐她一点点温暖。 那是一个风烟俱净的日子,她清醒的极了,失去了保送的机会,她要争的就是千军万马过一个独木桥,只要能拿到助学金,就好。她深吸气,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拼一次,为自己,也为妈妈。 晚上,她实在没处可去了,对她寄了那么高希望的班主任一定会去她家,会问她为什么没有去考试,她该怎么说,说为了那笔助学金吗? 白槿湖想晚点再回家,她翻出日记本里记得维棉的呼机号码,她打了过去。 维棉很快就赶到了。 维棉穿着黑色背心,包臀的牛仔短裙,细细深红色高跟鞋,下了出租车,一见白槿湖背着书包蹲在马路旁边,她跑过去,关切的问:槿湖,谁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废了她。 棉,没有谁欺负我,我就是想你了。我们好久都没有爬树了,你最近好吗?白槿湖伸手摸着维棉一只耳朵,上面竟有九个耳洞。 等你高考结束我就带你去爬树,走,我们找个小馆子,弄点吃的去。维棉牵着槿湖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手拉着手。 维棉点了一大桌子的菜,白槿湖怎么拦也拦不住,维棉说:你就是我妹子,请你吃好吃的我就特别开心。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总是从家里偷钱买糖给你吃吗?只要你好好念书,你的学费,我帮你准备,你要是想留学,我也想办法供你。 菜不停的往白槿湖的碗里夹着,白槿湖望着一大桌子菜很不是滋味,她低低地说:今天,是模拟考试,第一名可以保送复旦大学。 好哇!我相信我妹子一定拿第一!看来我没白点这一桌,就当给你庆功啦!等你去了上海要给我介绍上海男人,听说上海男人可温柔了,我接过一个客人就是上海的,给的小费还不少……维棉心情一好,就有好多话说了。 我没有去考试,我今天,没有去学校。白槿湖放下筷子,说。 维棉的话戛然而止,她定定看着白槿湖,愣了半天,说:你疯了,我看你是疯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你就是把机会让给林流苏了。你傻了吧你,这个你都让给林流苏,我看你以后连男人都能让给她!你想把我气死还是怎么着啊! 维棉将筷子一推,从小坤包里掏出烟,点燃,一个劲猛抽。她细长的手指,殷红的小嘴,吸烟的样子,如此的美。 我是为了我妈,当然,也有部分是为了林流苏。我想通过高考拿资助基金,我不想让我妈这么累下去。而我,更是于心不忍用你的钱,你的钱,我用了就太残忍了,我寒心,你懂吗?林流苏,毕竟是我的好朋友,第一不是她就是我,我放弃,她一定就能上。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白槿湖宽慰自己,也是宽慰维棉。 好!你就得瑟吧!我告诉你白槿湖,你要是高考不给我拿高分,你这辈子就别来见我了,我就没你这个朋友!听见没有,你一定要好好考!考完我们一起去爬树!维棉故意大着嗓门说,维棉没有别的办法帮助维棉,只能用言语激励了。 第二十章:不必了 白槿湖放弃了模拟考试,任凭班主任和母亲怎么问,她都不说原因,父亲抽着皮带还想再打她的时候,她扬起面,说:你打啊,你打,你把我打死就最好了,还不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告诉你,你这十几年对我和妈的打骂,我会一次性的还给你的! 父亲张着嘴,哑然了很久,慢慢放下了举起的皮带,沉重的坐在了竹藤椅上,他累了,他觉得自己太累了,对于这个孩子,他又爱又恨。 白槿湖问过母亲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她怀疑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可能是捡来的,否则哪有亲生父亲这样打女儿的。每次问,母亲都支支吾吾脸上挂满了难堪,像是要哭了出来,白槿湖也就不再问了。 其实还用问吗? 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白槿湖也不会把他当成父亲那么亲了。她从五岁那么大就想着逃离他的控制和打骂,她一直都隐忍着,等着自己长大,就把这么多年的打骂一次性报复给他!她要带着母亲走,让他孤独老死去吧! 模拟考试通知下来的那天,很多同学都挤在那里看成绩,白槿湖不用看就知道答案,保送的名额一定是林流苏,在这个学校,除了白槿湖,没有人会是林流苏的对手。 林流苏果然获得了保送上海复旦大学的唯一名额,让白槿湖措手不及的是,林流苏还获得了两万块钱的奖励金。 不是说保送生没有助学金的吗?白槿湖心一下就提了上来,她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她骨子里,其实,并不是一个柔弱的人,林流苏,你骗了我!白槿湖一口气从学校跑带了林流苏的别墅门口。 此刻,林流苏全家正沉浸在喜悦中,当然,那两万块钱奖励金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林流苏如此轻松不用再煎熬三个月就保送复旦大学,林流苏已经将书都拿回了家,别的人还在紧张备考,林流苏正商量着要出去旅游。 林流苏,你给我出来!白槿湖站在合欢树下,对着林流苏楼上窗户喊道。合欢花开的很艳,静静的开放着,谁会懂得白槿湖现在的心情,那是一种万箭穿心兵荒马乱的感觉。 林流苏穿着橙色的瑜伽服下楼,戴着遮阳帽,已经预料到白槿湖会来,她装的就像是什么也不清楚似的,一脸甜蜜笑容的说:槿湖,你来了啊,我还正想告诉你我的好消息呢,你一定是来恭喜我的,对吧? 这样一说,白槿湖倒觉得自己这么暴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尴尬地说:祝贺你! 林流苏撅撅嘴,说:我明天出去旅游,等我回来给你带纪念品,还没想好是出国旅游还是在国内。 祝你玩得开心!白槿湖说完转身离去。 林流苏之前想的那一堆借口准备应付白槿湖,没想到白槿湖没有追究,林流苏看着白槿湖瘦瘦的背影,她开口喊住白槿湖,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有两万块钱的奖励金,都怪我,要是你参加了,今天榜上有名的,就不是我,是你了。 其实林流苏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太小,还不够坏,有些于心不忍,才对白槿湖觉得歉疚。林流苏说:那两万块钱,我不要,给你吧,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白槿湖回头,浅浅一笑,摇摇头。 不必了。 是不必了,还有必要吗?没有了。白槿湖不想为难自己,有些事,不要问那么清楚,既然林流苏说她不知道,那她一定是不知道了,何必要深究而失去一个朋友。算了,随他去吧,还有机会,好好把高考考好!白槿湖坚定地对自己说。这一次和复旦大学错过,不是还有下次机会,她一定要把握好! 她匆匆从蔷薇院蔷走过,四年前,那个粉红的纸飞机,陆澍,你还记得吗?你定是不晓得白槿湖是谁,可她记得你,她记得你就是她青春时的少年。 第21—25章 第二十一章:等我的故人归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陆澍,你等我考上好的大学,在我们最后约定的重逢时间,我还会回到这里来找你。白槿湖心里想着心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马路中间。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走在马路上,听着歌,捧本书看或者想心事,慢慢就会偏离安全的地方,走到了马路中央。被汽车鸣笛声拉回现实,看到自己站在马路中央,唏嘘不已。 白槿湖就是这样的,骑自行车总是一想心事就骑到了机动车道上,两边都是庞大的四个轮子铁家伙,站在马路中央不敢动。 这是怎样的一个愚钝而胆小女子。 她听到刺耳的骑车喇叭声,一个司机头伸出窗户骂到:你找死啊! 虽然有些沮丧,却还是从心底里感谢这个骂她的司机,不然她的思绪还在神游飘荡不知所踪。 紧张的黑色七月快要到来的时候,整个学校因为一个人变得沸腾了起来。 班上的女生都传闻学校要转来一个帅的无敌的男生,白槿湖笑笑,想,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这个男生被班主任安排坐在白槿湖后面的座位上时,白槿湖才发现,有关系,实在是太有关系了。 他不是别人,他是陆澍。 一下课就有一大堆来自各个年级的女生扒在窗户上,陆澍丝毫不闻不问,看他自己的书,白槿湖一到下课,就会被各个女生拉着讨好换座位。 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坐在白槿湖的座位上,扭过头和陆澍找话说,可是陆澍永远都是淡淡的一句: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要么就是,看也不看一眼,说:好,我知道了,再见吧。说完拿着书离开。 这时白槿湖就靠在教室最左边的墙上,安静的看这一幕幕,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少年,虽然他长高了,成熟了,更加帅气了,可他,还是有那么股味道。 是遗世而独立的味道吗? 白槿湖开始梳自己那一头原来像杂草般疯长繁盛的乱发,她注意到,自己的脸在不经意中变得柔和而细腻,除了依旧苍白。她有双桃花眼,眼窝很深,专注看人的时候,很迷人,像极了赫本的眼睛。 她梳着麻花辫,穿着亚麻色的衬衣,衣角打了个结,蓝色的牛仔裤。她的腰极细,有着美好的腰臀曲线,这是亚洲女子少有的。 每次坐在陆澍前面,她总感觉背上有双眼睛盯着,她总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把自己投入在学习里,她不能想他,她只有顺利考完试才可以去想这些。 后来有天,她很早就到了教室,她想多背点书。刚走到教室门口,一个东西一下朝她面前飞了过来,她躲闪不及,眼睛被撞疼了,她蹲下身子,捂住了眼睛。 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进来。一个声音绕了过来。 陆澍的声音。 她起身,松开手,说:没事。她看了一眼地上,是一个蓝色的纸飞机,原来,他还记得,白槿湖心里柔柔的荡开了湖水。 她捡起纸飞机放在他桌子上,轻轻地说:叠的很好,纸飞机,很漂亮,会承载着祝愿,会实现的。 陆澍浅笑,望见白槿湖课本封面上的字迹,说:你的字,很不错,很像我一个故人的字迹。 哦,是吗?白槿湖说。 我在等我的故人归。陆澍说。 第二十二章:那么近,又那么远 之后,他们没有再说别的话,彼此都安静的看书。白槿湖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见,第一次,在只有他们俩的空间里,他们离得如此近。 周围是这么安静,静的可以听到他的气息,他翻书的声音,他身上散发的蔷薇花香,刚才她还看见他白衬衣上面的一小点蓝墨水,幸福,荡漾出一个个圈。 如果时间可以一直的这么继续下去,该多么温暖。 明明他就在眼前,明明他等待的故人就是她,也许,她只要张口告诉他就好。她欠缺勇气,也许是对自己还不够自信。白槿湖想象过无数次,她站在陆澍的面前,鼓足勇气说:嗨,我就是那个折粉色纸飞机给你的女孩。 他会不会吓得落荒而逃,那样子的话,还不如不说,太多事,说破了,就不动人了。 白槿湖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她小心维护着这个秘密,只等待高考结束,再打开。当她看书看累的时候,她就拿出多年前的那些蓝色纸飞机,上面有着陆澍歪歪扭扭的字,陆澍的眼睛现在已经好了,他的字,白槿湖见过,那些字让她一见倾心。 对,他的字,都足够让她倾心。 是谁的诗句里这样写着: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 十六七的年华岁月,我们都有暗恋过一个人,他们大都没有再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可是岁月是多么奇怪的东西。总是会在一首歌,一本书,一个午后,他就像是原野上的那一株株野生菊,漫漫而洒洒的盛开在记忆里,永生一般,不朽。 当我们有了孩子,我们还会和孩子提起这个人,顺便再告诉孩子,我依然不后悔嫁给你的爸爸。 林流苏去了韩国旅游了一个星期,给白槿湖带了一件极其夸张的手绘t恤,上面张扬的女子有着惊艳的面庞,白槿湖看着觉得这是多么的像维棉的长相,她送给了维棉,维棉很是喜欢,穿在身上格外的风情了。 没有人知道天天穿着牛仔裤和衬衣的白槿湖,最喜欢的衣服,是旗袍。没有任何一种衣服,能有旗袍这么能诠释女人的美和性感。日本的和服,虽美,却束缚着女子,美若建立束缚上,那就累了。 只有旗袍,顺着女人的身段蜿蜒着,一个女子,若可以把旗袍穿的惟妙惟肖,世间约莫没有她穿着不好看的衣服了,即使粗服乱头,也定会迷人。 白槿湖想要是以后选一样东西收藏,她一定会选择旗袍,华丽而不张扬的旗袍,有的可以是素白素白,有的,只是绣着一朵莲花,配着一双修鞋,去徽南的小镇走走。 高考的前一个月,林流苏来学校办保送手续。多少人,都羡慕着林流苏,拿到了复旦大学的直通车。 林流苏看见了坐在白槿湖后面的陆澍,她的眼里放着光芒,月牙形的眼睛,像猫一样,那种惊诧还欢喜的光。 这光芒,白槿湖熟悉,那是林流苏几年前看方沐成时发出的光芒,她颤了一下,有些不详,林流苏动心了。 果然,林流苏拉着白槿湖旁敲侧击的问,白槿湖苦笑了下,说:你应该听说过啊,他就是以前你不屑一顾的怪小孩,那个曾又盲又自闭的陆澍。 什么?天哪,我只知道女大十八变,没有想到,他变化这么大,他是转到我们学校参加高考吧。林流苏很快将自己恢复到矜持,她明明动心了,依然装的是随口问问。 是的。白槿湖应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林流苏试探着问。 不会啊,我现在只想着高考,我哪里有那些心思。白槿湖遮遮掩掩说,生怕被聪明的林流苏看出了蛛丝马迹。 在白槿湖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些的时候,噩耗传来了。 第二十三章:母亲去世 她正在教室自习,班主任将她喊了出去,她母亲猝死了。 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孤独劳累,猝死在路边,随身背着一袋刚拾捡了准备去卖的废品,还有一个方面袋装着两个硬馒头,别的,什么都没有留下,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那一霎那,天塌了。 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阴霾住了她所有的念想。母亲,死了。怎么会,怎么会,这太突然了,她支撑不住了,白槿湖感觉脑子一片白,就觉得,天塌了。 班主任含着泪,扶着白槿湖,就要高考了,这样的打击,她可以承受吗? 白槿湖努力的吞泪,眼泪没有知觉的往下落,下落。她闭紧眼睛,窒息蔓延全身,她感觉手脚冰凉。 白槿湖转身就跑,一直的跑,她忘记了骑车,她顺着这条走了无数次的路往下跑。很小就开始习惯奔跑,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温暖。 她以为等她大一点,再大一点,她就可以带着母亲离开,给母亲过好日子,不再受穷受苦受打受骂。快了,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做到了,可是,母亲没有等她。 她进了家门,母亲就躺在门板上,那个曾经对母亲施加拳脚的男人,此时也像是个孩子一样跪在旁边痛哭着。 白槿湖扑在母亲身上,她使劲摇晃着,她哭喊着:我们不是说好了,你等我带你过好日子,你等我的,你说过你等我的……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你叫我怎么活,你是为了我累死的,我以后,没有你了,我该怎么办。 你说句话,妈,你跟我说句话啊……早上你还叮嘱我要照顾好身体,可是你自己却走了,妈,我们不是说了,等我上大学,我就带着你,你开一个小店,卖些水果,不管怎样,我们母女都在一起,说好了给你过好日子的。白槿湖抽泣地念念着,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莫大的遗憾。 白槿湖亲手给母亲擦洗身子,帮母亲换上干净的衣服。她抚摸着母亲身上每一处伤痕,冰冷的、毫无表情的伤痕,心疼的已经麻了。本以为自己再大点儿,就可以带母亲逃离,为什么你不再等等,再忍忍?现在即使逃走,她还是一个人。 维棉接到槿湖的电话,酒吧疯狂的dj正高声叫喊着。维棉对着电话说:大声点,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清,维棉捂着一只耳朵,仍听不清。 我妈死了,你听清了吗?我喊了八遍我妈死了!白槿湖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维棉怔住了:小槿,我马上过来。维棉拿了包,推开旁边附上来的男人,就往外冲。 老板说:去哪儿,你还有客人呢,丢给谁! 维棉冲他说:陪你个头!我妈死了!维棉能想象到白槿湖会伤心成什么样子,维棉一直把白槿湖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白槿湖的妈妈,不就是自己的妈吗? 维棉是一口气跑到槿湖家的,在院外的水龙头冲了把脸,冲去了浓妆。白槿湖见到维棉,没有说什么,抱着维棉一个劲掉眼泪。 维棉抱着槿湖,说,小槿,使劲哭,我陪你,我在,我就在你身边。哭出来,不要再忍了,我懂你心里的苦。 白槿湖的父亲彻底的蔫了,他打了十几年的女人死了。他每次打这个女人都是在发泄那件事给他带来的耻辱,当这个被他骂为破鞋骂为**的女人死在了路边。他不顾一切的抱起孤零零死在路边的女人,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被他折磨的这么瘦,轻的就像是一阵风可以带走。 母亲的后事安排好,白槿湖没有再和父亲说过一句话,他再也没有打她。 她努力控制自己先将失去母亲的沉痛放一放,母亲生前最大的期盼就是白槿湖能考上好的学校,有个好的未来,她不能让母亲失望。 白槿湖回到学校,她的书都整理的好好,她缺课的这几天笔记有有人帮她写好了,她认得那个字迹,是陆澍的。 陆澍进教室的时候,看见她坐在教室里,她正好抬头,他们对视了一下,陆澍发现她的脸是那么的苍白而瘦的不成形,形容枯槁,陆澍心疼了。 他听说了她家里的事情,感慨这样的女子如此艰难的行走着。陆澍说不清对她为什么就有种心疼,直到多年以后,陆澍才恍然大悟,多年前的那种心疼,就是一种爱。 陆澍把白槿湖的事,轻描淡写的告诉了妈妈周萍芬,周萍芬看得出来,很少会提女孩子消息的陆澍,是对这个女孩上心了。 陆澍总觉得,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孩,总觉得像,看着她就觉得很舒服,她的样子,苍白而让人心疼。 周萍芬听到这个女孩可怜的身世,很同情,而且儿子还这么喜欢这个女孩,周萍芬说:我们出版社正好缺一个帮助校稿的兼职,等你们高考后,让她来,这样至少也能帮她一点。 陆澍微笑着说:妈,你真善良。 白槿湖调整好自己,全力备战,顺利参加了高考,考得很不错,至少,该拿的分和不该拿的分她都拿到了,等分数下来,她便可以填志愿了。 她打算找份工作,哪怕是刷盘子洗碗,她也要靠自己去挣学费,如果成绩下来,考的不错,学校也会给与补助的。 她没有想到陆澍会找到她。 陆澍是打听了好多人才找到她的家,要穿过好几条阴暗嘈杂的旧箱子,最后看到了一个衰败的院子,里面堆满了废旧的报纸,院子门口有棵巨大的木棉树。 陆澍激动了起来,是她,她曾写过,她家门前有一棵大树,她喜欢爬在树上对着树洞说悄悄话。 白槿湖看到陆澍,又惊又囧,她听着他说完他妈妈出版社要兼职的事,白槿湖欣然答应,她正在为这个事发愁呢。 她都忘了要倒一杯水给他喝,就匆匆的送他出了院子,她怕万一父亲回来,看到有男孩在家里,要是暴跳如雷,那就糟了。 陆澍忽然冒了一句:你还记得四年前的纸飞机吗?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要得到她的真话。 什么纸飞机?我……我不知道。她慌乱的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她心里默念着,陆澍,你原谅我,我不想只因四年前我鼓励过你,而让你对我背上一种什么责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就让他成为一个谜,一个怀念吧。 母亲的死,白槿湖已经无心去想旁物了。 在出版社帮助周萍芬校稿,她称呼陆澍的母亲为周阿姨。周萍芬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聪慧而温婉的女孩,尽量的照顾她。 槿湖心底里很感激周阿姨,周阿姨帮了她太多。 第二十四章:喜欢,却不能 高考分数下来的时候,她和陆澍都考的很好,白槿湖听周阿姨说陆澍填的是南京大学,白槿湖就放弃了复旦大学,她悄悄的也填了南京大学,,选的是中文系。 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周阿姨打电话让白槿湖去家里拿兼职的工资,顺便也庆贺一下,陆澍也拿到了通知书,周阿姨说做一桌子饭菜给两个孩子庆贺。 白槿湖拿着南京大学的通知书,在父亲的面前晃了一下,说:我拿到南京大学的通知书了,九月初走。说完就进了房间,不肯多和他说一句话。 她是恨极了他的,如果母亲不死,也许,还没有这么深的恨。 白槿湖换了身绿色的连衣裙,这是维棉送给她的,一直以来都没有舍得穿。有多久没有穿过裙子?记忆中,好像从未穿过。 她穿着绿裙子,顺着那熟悉的院墙走着,白蔷薇花开的和那年一样,清香飘散着,她想,四年前,她就是低低的走过这条路的。 陆澍,我们很快就会在一个大学,我们会先从最好的朋友做起,我们会成为爱人吗?白槿湖想,觉得自己是一个坏女孩,怎么可以这么大胆的想呢。 到陆澍家,陆澍开的门,他穿着白衬衣,棕色的亚麻地板拖,慵慵懒懒的开着门望着白槿湖笑。碎碎的头发一缕搭在额间,阳光落在他发丝上,闪着耀眼的光,那便是温暖的光,直达人心。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就像一株桃树,她总觉得他就是一株桃树,从他的身上,总闻得到桃花般的清香。后来读王维的诗,那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觉得,陆澍就是王维这样的男子,不染,不惹尘埃。 如果让白槿湖说出一两个词来形容她喜欢的男子,那么,一定是干净、温暖。 干净温暖的男子,会一眼望去就让你舒服而赏心悦目,会有双动情的明眸,只有再见到你的时候流动起来,会有双修长整洁的手指,话不多,大多都是让你照顾好自己。在暴风雨的夜晚,会打电话给你,让你关好窗户。 陆澍,大约会是这样的男子,温情而不染。 在陆澍家,周阿姨热情的快要把槿湖融化了,拉着白槿湖的手,怜爱的不舍得放手,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陆叔叔举着放大镜在看一枚古铜币,见白槿湖来了,忙放下,笑着迎着白槿湖,他的眼睛总是那么能发现珍宝一般,慈祥地笑着说:你阿姨经常在我面前念叨,说你在办公室里怎么的懂事怎么的勤劳,说她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我还就真想见识见识,今天见到你,总算理解她了。 白槿湖见陆叔叔脸上的和蔼微笑,这才是当父亲应有的笑容。她没有得到过丝毫父爱,父爱,该是什么样子的,她只是在梦中梦见过父亲笑。 白槿湖和陆叔叔聊了历史,聊了古董。白槿湖说她喜欢一切古老的东西,古老的东西,总是透着灵气,承载着千百年的传说,一下就扑到面前。 陆叔叔觉得这是一个灵气的女子,她身上的那种气质,有点知性,很独立,有自己的思想,这些是有的女人需要二十年才能匀染出来。 她才十八岁,就像是一块刚染上天蓝色的布,晾晒在眼光下,布上朵朵都是她专属的灵魂。一个女子,有自己的思想,她习惯于听从来自自己内心的指令,而不是周围的,她一旦坚定的事,那就是她想要的。谁能说,这样的女子,会是不幸的呢? 白槿湖帮着周阿姨包饺子。母亲在世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和面,她帮着加水,她总是会有错觉,母亲没有死。母亲也许只是提着篮子出去买菜了,一会儿还会回来,会回来的。 周萍芬含着笑容,手捏着饺子,说:孩子,阿姨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吃了不少苦的孩子,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尽管跟阿姨说,把我就当你的妈妈。 白槿湖包着饺子,眼泪生生的落了下来,她抬手拭泪,面粉弄到了脸颊。 她告诉了周阿姨她家里的事,这是她从未向外人说的,说出来,却没有那么的痛。白槿湖轻轻地说着,直到说起过世的母亲,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想起母亲的脸和满身的伤,她太痛了。 周阿姨搂着她说:你妈妈在天有知,如果知道她有这样的女儿,该是怎样的骄傲。 周萍芬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十分让人怜爱而喜欢的女孩,有着同龄女孩不具备的特质,不骄不躁,温和、坚毅,能够独立隐忍和担当。 可同时身为母亲,她不愿意自己的儿子陆澍,对这样的女孩子产生感情。对白槿湖的喜欢,那只是一种喜欢,对不能说明会希望陆澍和白槿湖走在一起。 周萍芬希望以后站在陆澍身边的女子,会是有着甜美的笑容,娇小可人的样子,出身在一个温良健康的家庭。 白槿湖,只能是像女儿一样的欣赏,做儿媳,那是不能的。 第二十五章:我们终于错过 所以,周萍芬欺骗了两个孩子,周萍芬漫不经心的在陆澍面前,说白槿湖填的志愿是复旦大学,而在白槿湖面前说陆澍填的是南京大学。 倘若两个孩子真的是彼此喜欢,那么,他们定会错过了。 吃完饺子后,都坐在沙发上,聊着天。周萍芬第一次听儿子说了这么多的话,周萍芬有些愧疚,儿子,你能原谅妈妈的自私吗?我把你和白槿湖,生生的错过了。 陆澍憧憬地说:等我们到了上海,我们去外滩好好玩玩,多拍些照片,我再给它们配上图,或是一些小诗,一定很美妙。 上到海?白槿湖惊诧地说:去上海?怎么是去上海呢,不是在南京吗?你填的志愿,不是南京大学吗?白槿湖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周萍芬望见丈夫责备的目光,低下头,不知怎么说。 陆澍站起身,俊挺的脸有些迷茫,说:难道你填的志愿不是复旦大学吗?怎么会这样,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白槿湖填的是复旦大学吗? 白槿湖看了周阿姨,心底里明白了,她抬头对陆澍说:是这样的,可能,那天我和周阿姨说起我的志愿时,我说错了。 陆澍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这其中一定是妈妈故意传错话,陆澍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没事,你就在南京好好待着念书,我会去看你,我会每个月都去看你。 这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妈妈听的。 白槿湖走了后,周阿姨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远去,心里一阵酸,这孩子出生在那样一个贫困家庭,却洁净而纤尘不染,坚毅,真的很不容易,希望白槿湖可以原谅。 陆澍和白槿湖,就这样,擦肩而过,将前往两个不同的城市。 而陆澍说他每个月都会来看她,这会是真的吗? 陆澍想,若白槿湖承认她就是那个折粉色纸飞机的女孩,那他,一定不会错过她。在他最自闭最想逃离这个世界时,是那些纸飞机,给了他安慰和向往。 约定好了,这年的中秋节与他在白蔷薇花下重逢,如果白槿湖来,那么,就是她了。 在白槿湖去南京的前一天下午,维棉约白槿湖去爬市郊的一棵大榕树,那棵榕树足足有百年的历史了,要两个人合抱才能围住,整个树,沧桑而淡定的立着,让白槿湖敬意起来。 维棉和白槿湖抱着那棵树,两个人手拉着,正好就环抱住了。维棉在树的一遍,白槿湖在另一边,她们看不见彼此,手紧紧拉着,维棉气壮山河地说:我们的感情就和这树一样粗! 她们很轻易的就爬到了榕树上,还在树上发现了一个鸟窝,里面,有几只已经破壳等待母鸟觅食回来的小鸟。白槿湖有些伤感,觉得自己就如同这待哺的小鸟,等不到母亲回来了。 好久没仔细打量维棉,维棉出落的更加丰满更加风情了,长长的海藻般大卷发松懒的挽在脑后,胸部鼓鼓的,她笑起来,咯吱咯吱,好比有人在挠她痒一般。 维棉手轻轻拍着树干,双手撑着树,望着即将要分别得白槿湖,好不舍得。维棉说:董永和七仙女的媒人就是一棵大榕树,我们现在也是在一株老榕树上,那就让这棵榕树,做我们姐妹之情的见证,我发誓,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棉,我们一定会是一辈子的,下辈子,我们还是要这样相识,这样的要好,妈妈死了,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敢想那样的日子,所以,棉,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管我走的有多远,你的位置,无人取代。白槿湖望着维棉,说:棉,照顾好自己,累了就休息,如果以后想做别的,就去做,不要委屈自己。 榕树上的知了在没完没了的叫着,两个女子,话着离别,她们对彼此,都有太多的不放心。因为不在一起,不能随时挂念,怎能安心,都相依在一个城市十几年了。 十二年了吧,槿湖,我们都认识十二年了吧。维棉说。 是十二年了,我们九八年就在一起爬树了,现在,是千禧年,足足整整的十二年。白槿湖看着云淡风轻的天,想,即使在过去十二年,二十年,五十年,我们还会爬树,爬到爬不动了,我们就坐在摇椅上,摇啊摇,摇到年少时。 她们哪里能预料到四年后会发生的那场劫难,如果白槿湖可以预料到,相信,她一定宁愿,十二年前就和维棉断绝关系。老天,从来不给人先知,也不给人后悔药。 第26—30章 第二十六章:如果早点,多好 晚上维棉张罗着要给槿湖庆功,叫了几个都在美容院上班的小姐妹,在一家叫一醉方休的饭店拾掇了一桌,维棉比自己考上了还开心,看着通知书,楞是亲了响亮的几口。维棉的唇膏印在了学校的公章上,还挺诱人的。 维棉整整的喝了一瓶五十二度的五粮液,边喝边抽烟,维棉向自己的小姐妹介绍着引以为傲的儿时朋友。维棉举着酒杯说:我跟你们说,我和槿湖,那交情,是十几年了,我们一起长大,我最疼她,比疼我妈还疼,我偷钱买糖给她吃,总是挨打,可我就喜欢看她吃糖的样子。 小姐妹开着玩笑说:你该不是拉拉吧,你是不是爱上她了啊。 维棉笑道,喝口酒,说:我倒是希望我是拉拉,那样我就娶她,我照顾她,让她给我生孩子。可我偏偏不是,我喜欢男人,哈哈。 白槿湖喝着果汁,静静微笑着看着维棉说。维棉吃饭前就订的规矩,不让白槿湖喝酒,只能喝饮料,维棉自己反倒是一口接着一口猛喝,喝了一口还要发一段感慨。 维棉拍着一个姐妹的肩膀说:我高兴啊,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高兴过,真的。我没出息,没读什么书,可是,她读了,我就他母亲的爽!(出自维棉语录,他母亲的=他妈的)来,继续喝,干! 维棉轮着胳膊和小姐妹划拳,赢了就捏捏白槿湖的耳朵,输了就大口的罚自己的酒。把五粮液当矿泉水一样的喝。 白槿湖发现,这些小姐妹,虽然是从事不光彩的工作,但是,她们都很真诚,豪爽,对人没有防备之心,那种江湖气,白槿湖是喜欢的。 谁说风尘女子无情呢? 维棉醉醺醺的,几个姐妹一起把她送回出租屋,一路上维棉又笑又哭,嘴里说着什么谁也没听清。 送完了维棉,白槿湖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陆澍家楼下,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一双脚仿佛明白她的心思,明白她想见谁似的。 白槿湖站在院子外面好一会,萤火虫飞来飞去,蔷薇花从中到处都是流萤,扑闪着。站到腿都酸了,她准备走的时候,身后的陆澍喊住了她。 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陆澍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靠着院墙,笑着望白槿湖。 白槿湖突然的欢喜了起来,原来他在这里,她慌乱的手在口袋中捏得紧紧的,她说:我路过这里,所以,就看看。 路过这里?我怎么看你在这里足足站了一个小时了。陆澍走到她身边,低着头望着她,脸上挂着迷离的笑。 我……我只是……只是走累了。白槿湖说,头低的更低了。 那句话说的多好: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我的心,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哦,你是走累了。那么,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粉色纸飞机的主人,是你。陆澍期待地说。 是的又能怎么样。白槿湖说完害羞的转身就跑了。 陆澍久久站着看她跑远,微笑,自言自语说:是的,那你就跑不掉了。 白槿湖回到家,父亲似乎一直在等她回来,他递给她厚厚一叠钱,让她交学费。其实学校的资助和在出版社兼职的钱,已经足够白槿湖上学的花费了。 白槿湖还是收下了他给的钱,不要白不要,白槿湖认为这是他欠她的,只是诧异他哪弄来这么多钱的钱,或许是他这些年存的吧。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睡在这个家里了,白槿湖下定决心,不再和这个父亲有什么交集。半夜的时候,门开了,父亲进了房间,帮她掖了一下被子,然后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许久。 白槿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临走时,为这个暴力的男人落泪,她假装睡着缩在被窝里,想,如果,你早点给我些关爱,多好,我们之间,也不会有这么遥远的距离。 第一百一十三章:你是我最美好的珍藏 我来,不是看你们卿卿我我的,你放心,你的这些事,我不会告诉慕西的。我是给你送支票的,当时我悬赏,救出慕西,奖励十万,这是感激你的,你拿着吧。杨菡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白槿湖没有知觉的腿上。 白槿湖拿起支票,还给杨菡,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举手之劳,这钱,我不要。 杨菡没有接,冷冰冰地说:“我这是事先说好的,救了沈慕西,我们就奖励十万,这些钱,你拿去看腿吧,你还年轻。希望你忘掉慕西,你想想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照照镜子,多么的形容枯槁,你还是一个残疾人,你要有自知,远离沈慕西。 云燃气的握拳,说:你还有良心吗?她自己连命都不要了救了沈慕西,你就这样对她吗?我告诉你,槿湖很好,你别拿你的破钱来施舍什么,我们不需要! 距白槿湖拉住云燃的衣角,她收下了那张十万的支票,说:十万,你真大方,我收下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接近沈慕西的。顺便告诉你,我有爱人了。白槿湖牵起季云燃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杨菡这才放心地说:那好,我也就没有什么担心了。 杨菡转身走的时候,白槿湖叫住了她,说:可以,让我抱抱这个孩子吗? 鹌杨菡犹豫了下,将孩子放在白槿湖的怀里。 她看着这个正朝着她笑的婴孩,满眼都是爱怜,如果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流掉,现在,也该出世了,也会如这般的可爱吧。 杨菡走了之后,云燃问槿湖:为什么要收下那十万? 白槿湖说:不收下,她能放心地走吗?她会认为我还想着沈慕西,我这样是想告诉她,我拿了这十万,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沈慕西的生命里了。这钱我以后会打到他们卡里的。 那天夜里,云燃听到了白槿湖隐隐地啜泣,她的心,是裂开的,裂开了一个缝。 这样无偿的去爱去讨好一个人,真是酸的。 那段时间,白槿湖除了在云燃的搀扶在试着慢慢活动自己的腿,其它更多时候,她就侧卧在沙发上电视,她怀里抱着个绿色的靠垫,就那样的靠着,曾经心爱的高跟鞋和球鞋都东一只,西一只的歪在地上,已经很久都没有机会穿了。 偶尔她会抽一支烟,偶尔,她就一颗接着一颗的吃着荷式的薄荷糖,吃到舌头都凉了。 那些烟,散落在地上,云燃会轻轻的捡起那些烟,是那样的寂不成形。她听着《梁祝》,很久都不说话。 云燃没有再画画,开始去一些小的酒吧卖唱,他想挣钱,想靠自己养活白槿湖,他还要带着白槿湖去看腿,这都需要钱,他每天都跑好几个酒吧的场子,拼命的唱歌,嗓子都痛了。 这些,只因他爱她。 看着季云燃这么辛苦的奔波挣钱,白槿湖不忍,没有理由把这些让云燃来承担,路是她走的,她不希望再牵累一个人,何况,她对季云燃,没有爱,她爱的,只有沈慕西。她已经爱无能了,即使季云燃为她做再多,她也不可能会爱上他。 她拿出了自己这些年写书挣的钱,这些足够她治疗腿了,她拿出一笔,想留给季云燃,她想离开漠河了,随身携带的箱子里,装着满满都是对沈慕西的思念,里面有沈慕西给她拍的那些相片,还有他们去巴塞罗那时,买的那一对银镯子。 镯子里面刻着那句: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 是的,我们原本是彼此依存,彼此生生死死分不开的,为什么,到底还是分开了。 沈慕西说,他一直都在她身边的。 最后呢,当时说好的一直在该是多么的短暂。 白槿湖每天都坚持做着康复训练,云燃给她焊了一个不锈钢的支架,他去酒吧唱歌时,她就扶着那个支架慢慢一步步的走,蹒跚学步。 记不清摔倒了多少次,嘴角跌破了留下了血,她擦拭着嘴角难过地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双腿,难过的哭了。 曾想过多年后要牵着我们的孩子走到你面前,我想让你看到我把我们的孩子拉扯大了,可是,沈慕西,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也不可能再走到你面前了。我现在每动一步,都是如此艰难,我们还能再见吗?白槿湖念着。 很多人,明明是很想见,当真正相见了,才发现相见不如怀念。 很多事,明明是很想做,当真正做到了,才发现只是一厢情愿。 云燃执意搬到了她的房间,他就睡在她床对面的沙发上,他唱了一天的歌,晚上回来做饭给她吃,给她洗衣服,给她揉腿。夜深时,他就画些画,都是关于她的。 以前是沈慕西给她拍很多照片,云燃是给她画很多画,然后就装在一个匣子里,里面都是他最美好的珍藏。 他是那么的宠着她,给她一口口的喂饭,每勺子饭里都做到了米饭和菜的合理搭配,他像是哄心爱的孩子一样,说着:乖乖的小槿,来吃饭饭。 她张着嘴,顺从一口口接过他喂来的饭。 看着眼前的云燃,黑眼圈很深,痞痞的脸有些地方都冻肿了了,他总是忘记涂脸霜就匆匆安顿好她就去酒吧赶场子,她吃着饭,嘴里心里都不是味道。 何苦再牵累一个人,一个心地这般善良的男子,他什么都不图,就是想她快乐,想她快快好起来,他甚至都说把她养好后再完整无缺的送还给沈慕西。 第二十七章:南京,会是很动人吗? 上火车的时候,维棉来了,特意烫了方便面头,像极了吉普塞女郎。买了一大堆水果,就好像南京是撒哈拉沙漠,不长水果似的,还买了火红色围胸和内裤,说:小槿,这是我送你的吉祥二宝,防邪教防海啸。 白槿湖不禁泪湿,抱住维棉说:恩,我把它当防弹背心和铁人三角。 火车缓缓开动的时候,维棉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边跟着火车跑边唱《离别的车站》,倒是白槿湖,从一号车厢跑到十六号车厢,只听见维棉在原地大喊,焰火般的头发闪耀着:小槿,你他母亲的要是忘了姐们你就是混蛋!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火车开了好远,白槿湖才坐下来。 一直都盼望着逃离,真的要走的时候,原来是这么的舍不得。虽然,这个小城市,留给她很多不幸,她盼了这多么年就是要离开这里,当真的可以飞离的这里时,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还是会难过,还是会不舍。 她终究还是一个人走的,没能带着母亲走。 在槿湖的生命中,有两个最重要的女人:母亲,维棉。她那傻傻地不会保护自己的母亲,一定还是那么安详,隐忍的活在另一个的世界里。 人活着,就是选择和被选择,但最终都是无法选择,你可以选择喜与乐,却无法选择生死。就像六世活佛仓央嘉措,被选作活佛,他那时已是懂得情思的少年,却成为藏人眼中的圣人,对于爱情,他又何不似凡人般向往,在那焚香的殿前,写下了: 我欲顺伊心,佛法难兼顾; 我欲断情丝,对伊空辜负。 活佛否无法选择,何况我们凡夫俗子。 想到仓央嘉措,白槿湖初中时一直都好喜欢仓央嘉措的诗,做梦都希望有一本仓央嘉措的诗集。 拥有的第一本诗集,是白槿湖生日那天,维棉用妈妈给她买内衣的钱买的,维棉买来书说:一个和尚不好好诵经书,写啥玩意,我是一个字都看不懂,跟绕口令似的。 白槿湖捧着书,念: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这是多么美丽而哀伤的诗,白槿湖没事就静静地读者,这是她收到最好的礼物。 维棉没有告诉白槿湖,她那一个月每晚洗了内衣就盼着它干,第二天就等着要穿。 为了给槿湖买书,维棉很多日子里就穿着没有干的内衣。 有这么多的怀念的事和人都遗留在这个小城市,难以割舍,维棉,木棉树,蔷薇少年,还有林流苏,白槿湖一直到上火车都没有看到林流苏,或许,林流苏又去了哪个地方度假了。 她望着窗外,火车越开越远,南京,会是很动人的吗? 第二十八章:伊言除死别,决不愿生离 刚到学校,安顿好了一切,她买了一个很老样式的诺基亚手机,办了张卡,号码告诉了维棉。 宿舍里有四个女子,都来自不同的城市,白槿湖也是淡淡的打了招呼,她不想说过多的话,只是对每个人礼貌的微笑。 除了上课,待在图书馆会比较多一些,也会和维棉打上一个小时的电话,最后耳朵都烫了才挂电话。维棉变得婆婆妈妈,一点都不像她以前的风格,话篓子多的要命。 维棉说她救了巷子里一个落水的男孩,可是救上来之后,男孩的母亲却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认出维棉是美容院的小姐后,说这么脏碰我儿子,别让我儿子传染生病了。维棉气不打一处来,说我是看你丈夫那么照顾我生意我才救你儿子的。 白槿湖在电话这一头听得心里很悲凉,虽然维棉说的时候是带着笑,但不难听出,这件事,让维棉大大受伤害。 生活就像一匹屁股着火的野马,带着火热和腥躁猛奔着。 有时那个父亲会打电话给她,号码一定是维棉告诉的。有时她会接听,她不冷不热的过去,有时干脆就按掉。她不想和他多话,最好,毫无瓜葛。 白槿湖喜欢上南京,这是一个胭脂味极重的城市,雨水多,马路的两边是粗壮的法国梧桐。不知怎么的,看见树,她都有种想攀爬的冲动。不隔多远,就有一处明城墙,站在城墙上眺望,凭栏遥盼的感觉。 慢慢熟悉环境,她也交了一个朋友,叫张仪乔,是一个宿舍的,白槿湖喊她乔乔,是一个像白兔一样跳跃的女孩子。 却也有个人处处与她作对,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富二代,叫胡柳。白槿湖不清楚自己哪里让胡柳不舒服,惹不起,躲得起,白槿湖尽量避免招惹胡柳。 佛曰:说我、羞我、辱我、骂我、欺我、谅我、笑我,我将何以处他?我只好容他、避他、怕他、凭他、随他、尽他、由他、任他,待过几年再来看他。 这句话说的多好,当遇到不平时,就这样默念几遍,会好很多。 十月国庆的时候,维棉来电话,用极文化的语言说:小槿,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维棉来的时候,像抗美援朝似的,雄纠纠,气昂昂的。散着棕色的大卷发,穿着黑色的长裙,美的惊艳。 一见面,就把槿糊的三围目测了一下:34,24,34。啧啧,你他母亲的好啊,这盘儿正条儿顺的,值老鼻子钱了,维棉摸着下巴说。 你是来卖你妹妹的啊,槿糊轻轻拍了下维棉,接过维棉手中的大包小包。 维棉笑道:呸,我这职业病,改不了了。 白槿湖看着眼前的漂亮的女人,精致的五官,饱满的嘴唇,修长白净的手指,抽烟时,眼神迷离。会大哭大笑的女人,风情而善良。 维棉问过槿湖:你是高材生,有我这样干这一行的朋友,你会不会嫌弃我? 白槿湖白了维棉一眼,一本正经地说:胡说什么!我们是一生一世的朋友。 维棉不依不挠地问:你不会嫌我给你丢人吧,我已经努力把自己打扮像个良家妇女的样子了,我真怕你长大了懂事了,不要我这个不清白的姐姐了。 槿湖在纸上写道:别乱想,不会的,除非我死了,我们才能断的了。 情痴急相问,能否长相依。伊言除死别,决不愿生离。 第二十九章:借的,是要还的 维棉淡淡的抽着茶花烟,槿湖看入迷了。维棉点了一下她的头说:小丫头片子,你可别想抽烟,好好读书,以后嫁个好男人。 维棉在酒店开了个房间,其实是可以住白槿湖的宿舍的,维棉是不想给她添麻烦,再说,还可以晚上溜出去玩,去酒吧找找帅哥什么的。 两个人爬到了酒店二十二层的天台,维棉拿出一瓶红酒,从酒店门口的熟食店买的半斤猪头肉和花生米,没有盛红酒的高脚杯,就拿着两个一次性杯子,倒着红酒。 白槿湖喝了两碗杯不行了,这可是在二十二楼的顶台,要是醉了摔下去可不是成了大饼了。 维棉见白槿湖要吐了,就说:我的好妹子,这可是木桐酒庄的赤霞珠,比五粮液还贵,我舍不得喝带来给你喝,你可不许吐,你给我咽回去。 她们俩就这样就着花生米和猪头肉,喝完了一瓶维棉说要几千个银子的红酒。 在学校宿舍里,白槿湖把张仪乔和王烟介绍给维棉认识,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聊着,维棉为了不给白槿湖丢面子,努力的装着矜持,心想这辈子什么都假得了,就是不会假正经。 宿舍里面的谈笑风生被胡柳上楼的时候听到,胡柳重重地推开宿舍门,扬着精致的面庞,左耳上的那颗粉钻格外的刺眼。 胡柳淡淡地瞟了维棉一眼,说:以后乱七八糟的人不要随便带到宿舍里来,我的东西都是贵重的,要是少了一件,你们谁赔得起!说着把一束蓝色妖姬插在花瓶里。 白槿湖一下就站起身,维棉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袖,不希望发生正面冲突。 白槿湖正色地说:请你弄清楚,维棉是我的好朋友,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请你放尊重。 胡柳就等着吵架似地说:你神气什么啊你,她是什么东西,你的朋友能是什么档次,农村来的站街女! 乔乔见势不对,怕白槿湖吃亏,就挡在白槿湖的面前,说:是呀,我们哪里能和你这位大小姐高攀,你有种不要和我们农村来的住一起啊,去住你的临海别墅啊,你倒是去啊。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胡柳的爸是搞建筑公司的,离异后就找了个比胡柳还小的女孩结婚,胡柳赌气就离开家住在了学校,带着一身的小姐娇气都撒在了宿舍几个室友身上。 胡柳指着乔乔,说: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是吧,你给我小心点。 维棉根本都不想因为自己而让白槿湖宿舍的人闹不开心,维棉说:你们就不要生气了,是我来的突然,也没有和你们打声招呼,我还是先走了。 白槿湖望了一眼维棉,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没有用,她知道维棉的脾气,维棉是为了她才忍住的,白槿湖没有多说,拿起包,说:那我送你走吧。维棉在南京的几天,槿湖和张仪乔一起陪她玩了个遍,在明长城上,维棉特煽情的刻了句:绵和槿,一生一世的姐妹。当然,也留了句:维棉到此一游。就差学悟空撒炮尿作记号了。 槿湖说:估计看到这两句话的人都会把我俩一番鄙视,然后再模仿我俩的句型也刻上一句话。 维棉说努力去找过失散的妹妹,老家的房子早已拆迁,辗转几个城市也没有找到。槿湖说:会找到的,毕竟同胞姐妹血液里是彼此牵挂的。 维棉在南京的几家夜店泡了好久,说这是学习经验,攒了点钱也想开个店,招一大帮不良少女,轰轰烈烈展开她的凌云壮志。 维棉不放心的对槿湖说:你仔细点那个胡柳,就一鸡精,瞧她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叽吧叽吧嚼了骨头都不吐。 白槿湖说:其实我从没有恶意对她,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这样的不招她待见。 维棉不放心地说:有事就叫我,她要是敢欺负你,姐我买两个雷管报销了她。 维棉总是对她那么的好,从不允许有人欺负她。 两个人一起去紫金山爬树,比谁爬的高,然后两个人就唱歌,唱最老歌。 维棉走后,白槿湖又过上了波澜不惊的日子,更多的时候,是看书写字。她是学校的校刊的副主编,写些稿子挣的钱也足够她花了,她转账了一千块钱到林流苏的卡里。 她对林流苏的妈说过,借的钱,会还的。 第三十章:少年已成翩翩男子 还了钱没多久,林流苏就来了南京,还有陆澍。 林流苏和陆澍都在上海复旦,白槿湖望见陆澍,淡淡一笑,那个少年,如今,是翩翩男子了。 三个人吃饭的时候,白槿湖没有说什么话,倒是林流苏话特别的多,说着上海的美食,陆澍只是浅浅的抿一口茶,白槿湖在陆澍的心里,何尝不就是那个如茶般的女子。 林流苏去卫生间的时候,陆澍开了口,说:你过得好吗? 她点点头,继续吃菜,恨不得把脸都埋在碗里。 陆澍继续说:你知道吗?有一个少年,他不爱说话,不和任何人沟通,是一个叠纸飞机的女孩,让他重新面对这个世界。后来,这个少年找到了当年的女孩,可是女孩,却不承认她是那个故人。 白槿湖说:也许,也许女孩是真的忘记了多年前年少的事情了呢。 她不会忘记的,陆澍眼神坚定地看着白槿湖说,她不会忘,他们约定,今年的中秋节,蔷薇花下见。 哦?是吗,那祝福他们。白槿湖说。 晚上林流苏和白槿湖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说着维棉刚来过南京,林流苏顿了顿,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白槿湖用肩膀挤了一下林流苏,说: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就说。 林流苏粉扑扑的面颊,挤兑了半天,说:你是不是喜欢陆澍?我知道,你是喜欢他的对不对,我也喜欢他,我只是不懂当年的自闭症怪小孩怎么会变成如此好看的男子。 谁又能想到了,依稀记得当时林流苏提起陆澍不屑一顾的样子,现在林流苏却喜欢上了陆澍。在白槿湖的记忆里,始终都是一个蔷薇少年,洁净而又孤独的少年。 与卿在世一相逢,玉树临风一少年。 南京是三大火炉之一,夏天是高温而多变无常的。 陆澍在南京的那几天,带着白槿湖把南京的大街小巷都跑遍了。 他就那样一副公子的打扮陪着槿湖若无其是地在街摊上吃小吃,穿过马路时他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在烟火绽放地路口停下不说一句话却彼此都懂,在黄昏并肩听一个卖艺的女子的用灵魂唱着阿桑的《叶子》。 陆澍以为,白槿湖,已经是属于他的女子了。 槿湖以为,陆澍,已经是属于她的少年了。 他们之间,只是欠一个约定,那就是中秋节白蔷薇院墙下的约定,彼此没有明说,陆澍早已认定了白槿湖。 如果世间上的情事都可以如我们的初衷认定一般走下去,哪里会来那么多的擦身而过。 林流苏背着相机跟在他们身后,第一次,林流苏觉得自己卑微的不像原来的公主了。 中秋节,学校只放了一天的假,白槿湖一大清早就听见宿舍楼下陆澍的声音。 陆澍坐了夜班的火车从上海来南京,他拉着白槿湖的手就跑,说了一句:走!跟我回家! 坐在回徽南小山城的火车上,白槿湖看着沿路的风景,想着自己就这么跟着陆澍一口气跑到火车站上了火车,而且,是回家。 她有家吗?母亲已经死了,她是不会回那个家的了。 第31—35章 第三十一章:有毒的植物 中秋节,还有那个蔷薇花下的约定。 陆澍就是想带着她去家里过中秋节,他决定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父母。回到蔷薇院子,进院子前,白槿湖略略的想抽回手,却被陆澍紧紧地拉住了。 当他们手牵手出现在陆澍的妈周萍芬的面前,白槿湖看到了周萍芬脸上的不悦和不安。 陆澍和他父亲在客厅谈论着学业上的事情,周萍芬把白槿湖叫到房间里,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你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依然洁净而不染。所以,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女儿,我打心眼里喜欢你心疼你,你做我的女儿好吗?做陆澍的妹妹好吗?把陆澍当做你的哥哥。 白槿湖惊住了,她是聪慧的女子,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周萍芬接着说:你不要怨我,我是一个自私的妈妈,对不对? 白槿湖感觉脑子乱嗡嗡地,却也清醒的理解这个爱子心切的妈妈,她说:阿姨,我懂,我又怎么会怨你,你们一家都给了我这么多的帮助,我很感激。陆澍以后就是我哥哥。 周萍芬抱住她,说:孩子,你以后就叫我妈好吗?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些,我才能原谅我自己。 她点了点头。 那晚的月饼,是那么的没有滋味。芙蓉馅的月饼陆澍拿了一个又一个她吃,她吃着就觉得鼻子发酸。 后来白槿湖借口说要去看看维棉,要先走了。临走的时候,她望着周萍芬说:妈,我走了。 陆澍听见白槿湖喊妈,先是一楞,然后开心的笑了。 陆澍送她,在路灯下,他抱住她,说:今天我好开心,真没想到进展这么快,你都叫我妈一声妈了,我太幸福了。 她抱紧他说:我以后都会叫她妈妈,一直都会这么叫。 陆澍没有看到她的泪打在他的肩上时是那么的无力。 陆澍说:晚上八点,蔷薇花下,我等你。 白槿湖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即使那么喜欢自己的周萍芬,也会因为自己没有一个清白的家世拒她。 在我们一生中,会有很多美好的愿望,就差一步没有到达,也许到达了,会又是另一番滋味了。很多时候,决定一生的拐点恰恰是不经意的转弯,或许你突然决定在某个路口转弯,沿着那条不曾走过的路,遇见了终身。 看《胭脂扣》,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十二少是负心的,独活的。如花在阴间徘徊四十八年不愿投胎,惟有那盒胭脂艳若当年。他那时当真真是爱她的,可是在双双徇情的时候,他活了过来,也便没有再寻死,娶妻生子。 感情经不起考验,经得起考验经不起时间,经得起时间经不起死亡得毁灭。 可我们偏偏要说永远在一起,说得那么天真那么认真,不考虑我们的力量是那么的微小,倔强地相信用力爱就够了。 白槿湖去了超市,买了几罐啤酒抱在怀里,坐在超市门口的阶梯上,一口一口喝着啤酒,她拿出手机,拨打了林流苏的电话。 白槿湖不知道,林流苏也跟着他们回来了,她不需要两个小时,只要两分钟她就可以奔到陆澍的家。 周萍芬曾说过,她希望站在她儿子陆澍身边的女孩子,是外表甜美可人的女孩,林流苏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而白槿湖呢,她只是一个浑身都是伤疤的仙人掌,是一株有毒的植物。 第三十二章:不是当年人 白槿湖喝完了几罐啤酒,连夜上了回南京的火车。坐在火车上,窗外的月亮那么圆,像是在刺痛离别的人,荒野里,有群山林立,有孤坟遥望,她瑟缩在座位上,分外冷冽。 陆澍站在蔷薇花下,心中念着那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坚信,赴约的定是白槿湖,他期期盼盼地守候着,一个身影越走越近。 他忙冲了上去,刚想说什么。却一下就定住了,怎么会是你?陆澍松开手。 林流苏仰面,眨着眼睛说:就是我,和你写那些信那些诗的都是我,白槿湖是冒名顶替的,你妈妈是知道的,那时你眼睛看不见,可你妈妈看见了,白槿湖不是,她不是,所以她今晚不敢来,你懂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就算不是她,我也不信是你!陆澍说着转身就走,他现在想立刻打电话问白槿湖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流苏跺着脚,高跟鞋闪着亮光,她不信,不信那个当年的丑小鸭那个绿叶可以抢走陆澍的心。 只要她林流苏想要的,谁都抢不走。 陆澍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一遍一遍的拨打着白槿湖的电话,被白槿湖一次次挂掉,他坚持着打,最终白槿湖接了。 你在哪里,你怎么没有来?陆澍说。 我在火车上,我没有去,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当年人,我不是你要等的故人归,我也不知道什么蔷薇约定,我只是感激你们一家给过我的帮助而已。白槿湖说。 你对我,只是有感激吗? 是的。 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 说完白槿湖就挂了电话,她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靠在车窗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额头随着火车的行驶敲撞在车窗上,最后下火车时,一个额头上都是包。 周萍芬在门外来回踱走,儿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明白自己这么做是错了,可都是为了陆澍好。周萍芬在门外说:妈妈也很喜欢白槿湖,可是,你们不适合,林家的女儿,才是当年的女孩,她就住在我们一个小区里,你难道不相信妈妈的话吗? 没有回音。陆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三天后才回了上海。 陆澍之后到南京来找白槿湖,他搂着她就是不撒手,喃喃地说:是你,我知道是你,你是有苦衷所以躲着我的对不对。 她挣扎开,背对着着他说,我一直把你当家人,对你,我没有丝毫的爱,你别想那些了。 陆澍情绪激动地说: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我听不懂,你不是都叫我妈为妈了吗? 她笑了一下,道:是啊,我是叫妈了,那是因为她认我作女儿了,你明白了吗? 陆澍走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不久,白槿湖就在林流苏的博客里看到了林流苏和陆澍在一起的照片,背景是在上海的情人滩。 她望着那照片,突然也觉得,陆澍的身边,就该依偎着林流苏这样的女子,花一般灿烂迷人。 第三十三章:爱情和面包,选哪个 为了让自己更加忙起来,她课余时间做了几份兼职。学校的领导也是照顾她,给她推荐了一份在某杂志社做周末专栏的工作,是类似知心姐姐的邮件往来心理沟通,在层层筛选过后,她被主编选上了,胡柳没有被选上。 白槿湖知道,胡柳这样的人是惹不起的,无论是胡柳的家世还是脾气,她都是敌不过的。这次专栏编辑选的是白槿湖,胡柳非常的不舒服,更是看着白槿湖就不顺眼了。 白槿湖向胡柳解释,她需要这份工作,是为了养活自己。 而胡柳就像受了宫刑之辱的男人似的,狠很地说:告诉你,你以为我真的想这个工作,每天像大妈这样对着一群心理有问题的人装逼啊,我只是不爽你在我的林子里面还敢飞得比我高。这里是南京,不是你家小镇上的菜市场。 还能说什么呢?白槿湖只能沉默,乔乔看不过去抡起袖子想和胡柳干架,白槿湖一把抓过乔乔,说:够了,你越是这样我越是难受。 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怎么地就把人给得罪了,说不定走在路上被人淋了几百毫升硫酸。开始你以为是好浓的酸雨,被腐蚀的面目全非才知道,是因为逛街时对着一只小狗说:好丑的狗,结果狗的主人不高兴了,过了几天把你给毁得像高度**的尸体。 这时你就会知道什么就无辜。 乔乔最近好象喜欢上了一个画画的男孩子,叫樊高,听这名字,就知道父母对他也寄托了成为画家的憧憬。乔乔索性也喜欢了颜色,每天不把脸涂出十几个颜色就决不出门。 白槿湖安静地看着乔乔就像绣十字绣一样,用缤纷的色彩勾勒线条,只是她是一划一划,十字绣是一针一针。 等乔乔收好瓶瓶罐罐后,轻盈地跳跃着说:我美吗? 白槿湖说:我的大美人,你真美,但你要是再不走,你的王子要把兔子等来了。 兔子等来了,什么意思?乔乔不明白。 槿湖把乔乔拉到窗边,指着倚靠在一棵树旁的樊高说:他若是那守株的农夫,你说,两个时辰,能不等到兔子撞上去吗? 乔乔听了,说,我就是那个撞晕的白兔。 独处的白槿湖,就打开电脑,进入阳光姐姐工作室,她要解答所有朋友的来信,再提取大家询问的较多的事情,交给杂志社。 开始槿湖觉得这份工作只是为了生计,她不想向那个爸爸要钱,况且,他并没有钱。可是慢慢的,她喜欢上这份工作,因为可以帮助那些不开心的人,而自己也会豁达很多。 她是学中文的,语言的措辞和委婉她可以处理得当。 打开一封邮件,引起了她的注意,是这样写得: 你能回答我,女人是喜欢爱情,还是面包?我的女友嫌我穷要和我分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要我放弃昆曲放弃摄影,去经商,我没有答应她,最终,她说要和一个商人走。我举起本来想抽她的手,最终我抽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厕所抽很多烟,我只是一个戏子,我给不了她奢华的生活。我离不了她,却又抓不住她。 邮件的署名是:沈幕西。 白槿湖看着这封邮件,想起了陆澍,是的,因为我们给不了,所以,只好请别人代替我们来给。 白槿湖回复: 沈先生,首先,我不得不提醒你,作为一个昆曲演员,你的嗓子要求你不能沾烟。你要对自己负起责任来,而不是选择堕落下去,这样的局面只会导致你唱不了昆曲,也挽回不了女友的心。你应该仔细的衡量一下你内心的平衡木,当你问我爱情和面包女人选哪一个时,那么我也想问你,昆曲和爱情,你选择哪一个。请你考虑好,再做出你的决定。 人,是不是最怕绝望,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突然觉得很悲哀,母亲究竟曾经怎样的绝望过?在父亲年复一年的皮鞭下,她的眼泪和号哭都变得越来越无力。 她经常会做恶梦,梦见被东西压着,动弹不了,也发不出声音,起初她会拼命地试图挣扎,筋疲力尽的醒来,到后来再梦到,她干脆不反抗了,反正是个只是梦一场。 几天后,白槿湖再一次收到了沈慕西的邮件: 谢谢你,我找到了我自己觉得重要的那一部分。很小时候,在梨园跟着师傅学戏,师傅就告诉我,戏比天大。离开这个女人,我可以活,可离了戏,我活不了。她最后还是走了,我想,该走的留也是留不住的。 白槿湖看了,有些同情起这个男人了。 人生总是要面对这么多场选择,一步错,错终生,不得不小心翼翼,不得不患得患失。 第三十四章:一个人 如果不是这场雪,她还真没意识到要过年了。 维棉打来电话说:小槿啊,他姐姐的要过年啦,回来吧,回来姐给你红包。 白槿湖犹豫了会儿说:绵,我不回去了,有的事,太久没有无法面对我就再也没有勇气面对。 维棉听了,说:好哇,你就躲着你那老爸,我还买了好多炮仗礼花等着和你一起放呢!算了,等明年我店开了,我八抬大轿接你回来。 白槿湖心里一酸,说:绵,对不住了,你店开张时,我一定回来。 当然要回来呀,帮我的第一家美容院剪彩,我要开连锁店!维棉雄心壮志的说。 如果我们逃避一件事很久,要再去面对,真的很难。她不知道该怎么再走进那个家,从她离开家时就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爸爸,折磨死了妈妈,白槿湖恨透了他,她现在大了,她要报复他,冷漠他,让他孤独至死。 过年,是残忍的,在你举目无亲时,这年,就像是所有人的婚礼,你一个人的葬礼,并且在同一天举行。别人穿着婚纱捧着礼盒举着花束拍着结婚照,而你穿着麻衣捧着骨灰盒抬着花圈拜着遗像,跟人家擦肩而过人都嫌你晦气。 于是,放寒假的时候,她决定待在宿舍里哪也不去,就在学校里过年吧。 胡柳家是南京的,家里的司机来接她走的,走的时候昂着头,踢着正步比国家仪仗队走得还正规。临走时还不忘讽刺白槿湖:虽然我是有家不能回,可是过年,我爸爸还是接我回去团聚,啧啧,可是你就可怜了,像个孤儿一样,我看你也需要心理疏导一下。 白槿湖没有做声,依旧看着书,已经锻炼出来了,凡是她不想听到或者不想看到的,就有本事听不到,看不到。 乔乔对胡柳说:你不要欺人太甚,人头三尺有神灵,积点口德吧你。 胡柳儿哼了一下,说:你们看起来很团结是吧,我看不见得。说完嘴角浮上一抹笑,走了。 乔乔被胡柳儿气得不轻,对白槿湖说:她竟然诋毁我们的友情,死八姑婆!! 白槿湖放下书,拥住乔乔说:管她说什么,反正我门俩好着呢,随她羡慕嫉妒恨吧! 宿舍里有四个人,胡柳回家了,王烟也回了老家过年。只剩乔乔和白槿湖在宿舍,乔乔是要陪樊高,要到腊月二十四才回去。乔乔邀白槿湖去家里过年,槿湖觉得看到她一家人自己免不得要顾影自怜了,于是要独自在宿舍了。 那场雪越下越厚,仿佛老天就没打算停过,南京已经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乔乔陪樊高赏雪景外出写生去了。 白槿湖穿上靴子,她脚上的那双靴子,是黑色的,前面上绣着两朵绿叶红花。独自走在雪地上,雪在脚下被踩得吱吱作响,像一只只小白鼠被人挠着痒痒,吱吱地笑着。 第三十五章:一生不可自决 她走着走着,就再也走不下去了,想起也曾是在这样的一片雪地里。母亲被父亲打得头破血流,血滴在雪地上,是那么地红。父亲拉住瑟瑟发抖的她,骂道:**生的还是**。她蹲下身子,就这么地哭了,直到眼泪把雪蛀了一个个洞。 不知是怎么走回宿舍的,她呆坐在黑夜里,没有开灯。许久,打开电脑,有好多来信。有人说想自杀,因为生活太残忍,因为海子,三毛,川端康成这些名人都自杀了,更觉得普通的自己活着没意思。 她有股冲动恨不得回复说:我也很想死! 倘若好好想想,还是活着好。 等到她静下心来,回复:一生不可自决,不可提前将今世还给来生。我们是平凡的人,我们要更好好的活着。我们没有成功,但我们有追求,即使我们累得像牛,我们也要好好活着。那些作家他们的人生达到顶峰,死也许是种完美的重生。我们普通人,我们不能像他们那样说死就死,因为我们没有活出我们最绚烂的绽放,如果这时死了,于家人不仁,于朋友不义,于自己不公。所以,我们一起活着,精彩地活着。 她一封一封地回着信,原来在世界,痛苦的不只我一个。 没有再看到那个叫沈慕西的昆曲演员的信,白槿湖想,他定能重回梨园的舞台了。 当初他问的那个问题,白槿湖想,面包和爱情,我希望先拥有爱情,然后我们一起去挣面包。 两个人,仅有爱,是不够的。我们的力量,是多么的微弱,多么的不堪一击。 就像我们敌不过命运,敌不过死亡,敌不过时间摧人老。你有没有曾在某个夜晚,躺在床上,细想从来,想想我们这一生,曾经沧海,都会转身成空,不怕物是人非,更怕人非物也非。 她最可悲的就是太清醒,骨子里的清醒。有的时候,清醒只能催人绝望。正是这份清醒,她一点努力都没有去做,就将陆澍让给了别人,她都没有想过要争取。 人这一生,最不能看的是看破,一旦你看破,你会彻骨的寒到指间。 人生的起起落落,潮涨潮退,你只当是自然现象,如同花开花落,春去秋来。 乔乔也回去过年了,整个宿舍就只剩下白槿湖了,她开始写一个长篇,想利用好这独处的时间。 年三十的那天,接到了很多电话,白槿湖的父亲也打来了电话,让她以后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多喝水多吃点,没钱就说。 她毫无表情地说:离开你那个家,我就一直很好,你放心吧。她心想,她大概是不会原谅他了,甚至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 她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迷恋上了文字,小时候痴狂的爱看书,现在,迷上了写书,将自己心底里的雪月故事,都写出来,一字字的,自己都看着疼。 就这样忙了几天,直到维棉打来电话,大叫着自己又老了一岁。维棉说:小槿,我找到我的下半生依靠了,不是下半身,是下半生,我她姐姐的不当鸡了,我要去当鸳鸯了。 白槿湖开心地笑了,说:绵,真的吗?太好了,恭喜你,我真想见见他。 维棉说:好,等你回来我就带给你看,他还是公务员呢,并且他不在乎我的过去,他喜欢孩子,我决定改开书店了。 听得出来维棉是真的动情了,白槿湖为维棉的幸福激动不已。 开学的时候,乔乔最先到宿舍,一见白槿湖,就抱住她,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样样吃的递给她说:想我都想坏了吧,瞧你瘦的。 白槿湖说:乔乔,我这些天过得很充实,我虽瘦了,却精彩。 乔乔挽着白槿湖的手臂说:我们出去逛逛吧,外面天特好。 第36—40章 第三十六章: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出来才知道,天真的暖和起来了,春天是要到了吧。乔乔说着樊高过几天就来,白槿湖有句没句的搭理着。 突然乔乔望着马路对面大叫了声:樊高,你给我站住! 白槿湖也看见了,樊高就在对面,搂着一个女孩,似乎刚从宾馆出来。 樊高看见乔乔,先是一惊,然后松开手。乔乔疯了似的冲过马路,槿湖忙跟着过去。乔乔气得肩膀都在颤抖,指着那个女孩问樊高:告诉我,这是怎么了,你说啊! 樊高没有作声,从口袋掏出烟,说:你都看见了,我需要说什么吗? 白槿湖不知所措,拥住了颤抖地乔乔。乔乔哭喊着说:你为什么不骗我,说她是你的表妹,说是我眼花了,为什么! 樊高狠狠地把烟一丢,说:真妈的烦!转身离去。 刚才樊高身边的女孩见樊高走了,就喊道:哥哥下次再玩啊!槿湖拉住她,说:你和樊高是什么关系? 那个女孩甩开槿湖的手说:你妈的脑子有问题吧,**,一男一女**,当然是姓关系。乔乔扑过来要打那女孩,白槿湖忙拉开了,那女孩边骂边离开了。 乔乔在床上躺的第三天,不吃不喝,白槿湖怕她出事,只好打了电话给樊高,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总之不能眼睁睁看乔乔饿死吧。 樊高听是白槿湖,说他马上就来找乔乔道歉。乔乔说:他真的是来道歉的吗?那我得起来吃东西,不能被他看到我憔悴的样子。 白槿湖说:你不怨他吗? 乔乔摇摇头说:我怕这次是真的要栽在他这棵树上了,我这两天,想的不是生他的气,而是怕他不理我了。 无话可说了,任她去吧。 樊高估计花了不少心思,乔乔就原谅了他,两个人又如胶似漆的好起来。 王烟和胡柳也先后到了宿舍,王烟每天都很认真的去上课,自习,白槿湖钦佩这样的女孩,却没法和她成为好朋友,因为她太规矩的,就像她给自己早就设了一张网,王烟不愿跨出网一步。 而胡柳对白槿湖一直摆出一副高姿态的样子,乔乔又每天黏着樊高,变就成了一个人,白槿湖真正的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 烟花如幕,韶华极胜,洗尽铅华,很多形容时间过得快的词,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一恍惚,大学生涯过去了一年多了。 槿湖淡漠傲然的度过了数月,完成了《曾是惊鸿照影来》,出版社方面非常满意,说她小小年纪,文字让人满目清华。她还得到了一笔不小的稿酬,她打算把钱存起来。 乔乔问她:你还不快找个另一伴,你不寂寞吗? 她微笑,言: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乔乔低头说:小槿,我不快乐,一点儿也不,樊高他不爱我,我知道,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离不了他。 她说: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一念之间,对与错,你自己想清楚,不要走错了。 第三十七章:维棉要从良 在寂寞之余,白槿湖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一个叫“眷园”的桃园,园子里的桃树都是几十年成荫的大树,花开时节,清溪桃花,一掊碧水。已故的园子主人生前是出版社社长的好友,去世后就将园子托付给了社长,最后,辗转给了白槿湖用来写作之地。 她迷上了这个园子,黄昏放学后她就跑到眷园,常在园子里一待就是半天。她爱爬树,这是维棉教她的,她把爬树当成了一种探险,紫金山上稍高点的树都被她爬上去过,坐在树上,尤其是高的树上,看天,真的很美好。而眷园里的桃树粗大却不很高,她轻易就征服了它们。 在眷园,她会想很多,比如陆放翁和唐婉的沈园,“沈园家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禹迹寺旁,春波桥畔。 她没想到,在这个园子里,还有一个男子,每天清晨都在此练嗓子,因为每次来眷园都是黄昏落日时刻。一次很偶然的周末,她早早的就来到了眷园,爬上了一棵树,坐在上面啃起面包,一支手拿着笔写写画画。 没想到园子的木栅栏门被轻轻推开,她坐在树干上,回头一看,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宽大衬衣的男子,黑色的休闲长裤,挺拔的身高,面部轮廓长的颇有点像吴彦祖,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练嗓子。 白槿湖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听一个人练嗓子,她感觉自己手中的面包屑在震动,她屏住了呼吸,生怕会吵到了他,他练完了嗓子,会哼一些曲子,也哼唱一些流行歌曲,他的嗓音实在是磁性极了。 是不是很多人,都容易迷恋上一个人的声音,或是味道。 维棉举国欢庆一般地在电话理叽里呱啦一阵子,说:我从良了,过两天书店开张,你要回来吗? 白槿湖说:我想你了,我回来,别见到他就行。所谓的“他”是指的她爸爸。 回到家,其实槿湖认为说出生地更恰当,她有家吗? 维棉穿的很正式,穿着深蓝的西装套裙,白色带扣的高跟鞋,很端庄,端庄得像妇联主任。还真是第一次见维棉穿的这么传统,究竟是怎样的男子可以让维棉改头换面,白槿湖很是好奇。 书店开在市中心,店面不大,点名叫:育人书屋。 维棉拉着白槿湖硬是在店里翻翻这本书那本书,里面竟也有她写的的两本书。 有个男人进来买书,维棉偷笑个不停,说:那个猥琐的男人竟然也看高尔基的书,我看他挺像我们那边的一个嫖客。 白槿湖拿书在维棉的头上敲了一下,说:你现在不是以前了,你现在是书店老板娘,别说不雅的。 维棉说:我刚开始决定开书店,几个姐妹都笑我弃*从文,跨度大得让人无法接受。我就告诉她们,我妹妹是中文系高才生,都出了几本书了,等她火了,第一个就在我的书店开签售会,我也是有后台的。 白槿湖笑着说:真受不了你啊,拿我当挡箭牌,我有那么厉害嘛。 维棉一直是以白槿湖为骄傲的,这种超越姐妹的深情。 维棉的房间里堆满了张国荣的碟片,哥哥的歌,哥哥的电影,白槿湖收拾好,整理放在布艺袋里。 第三十八章:哥哥般的男子 维棉那么迷恋着哥哥,白槿湖想,未来的姐夫,一定是这般的男子。 晚饭的时候,白槿湖见到了让维棉改变的男人,叫刘辉,长着方方正正的脸有些像古天乐,看起来更踏实厚道的男人,戴着眼镜,温和地看着维棉笑着,眼里都是宠溺。 刘辉在税务局工作,他用尽了办法,绝世,自残,终于博得了父母的原谅,他可以娶维棉这样的女子,只是他的父母是不会接纳维棉的。维棉满怀信心,她想只要自己好好的安分守己的和刘辉过日子,时间长了,刘辉的父母自然就会祝福他们的。 维棉像很多小女人一样,学会了织毛衣,一件件的,给刘辉的父母都织着。 刘辉他宽容了维棉的过去,因为是真的太爱了,爱到可以不再介怀她过去有过多少男人,只要从这一刻起,她只乖乖地属于他一个人。 白槿湖看着也就放心了,刘辉告诉白槿湖,他相信维棉会为他变成一个全新的妻子,他要在来年的木棉花开时迎娶她。白槿湖很是感动,他看起来是个憨厚的汉子,却仍为维棉制造浪漫的婚礼。 那晚她和维棉睡在一起谈了一夜的心,包括自己和陆澍的事,维棉说:我没你读书多,可是感情和男人我阅历丰富,婚姻是需要相互尊重的,包括他家人的尊重,才能幸福。陆澍既然不能为了你,和他妈妈据理力争,说服他爸妈接受你,单凭这一点,就是不够爱。你和我不一样,你清清白白,才貌都有,好男人很多,要最幸福的才好。 她说:我和你想得一样,我不能去争取不被祝福的感情,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彼此融和,爱情有了父母的祝福,才是锦上添花。 在她快要进入睡眠的时候,维棉小声说:他病了,肝坏了,我想,你该去看他。 她听到“他”病了,睡意全无,曾经那样恨这个爸爸,当听说他病了,心还是揪了一下。 回南京之前,她本打算去看看“他”的,一狠心,还是没去。 维棉说:你不怕后悔啊,没听说过儿子想养老子,老子却挂了。 她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他那么狠,会那么容易死吗?我不想见他,我会有阴影。 维棉拿了一些白槿湖的照片,让她有空就回家看看。 白槿湖除了写长篇,也写一些影评和乐评,看很多的电影,留下深深印象的,也不过只有几部,她的文字逐渐经常出现在各大报刊,她渐渐有了名气,她还是淡淡漠漠的样子。 她喜欢王家卫的电影,如《东邪西毒》,几个男人女人纠缠不清的被很好的诠释了。张学友饰洪七的角色,他可以为一个村姑的等待去替她复仇,差点丧命,也可以带着老婆去闯荡江湖。他不是一个好的杀手,就像国外的那部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里昂,里昂死的时候,槿湖痛得一匝一匝,原来杀手是不可以动情的。 第三十九章:不要紧的 欧阳锋,因为开不了口,对桃花说出:我喜欢你,最终她作了他的嫂子。当慕容嫣把他错当黄药师,说: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最喜欢的认是谁,无论你多么的不情愿,请你一定要骗我,说你最爱的人是我。欧阳锋说:就是你啦。他在心里想,原来这几个字,用别人的身份是这么的容易讲出。 然而,桃花酿的“醉生梦死”酒,是不能让人忘的,只会记得更深,越想忘,越办不到。 “当我不能拥有的时候,我只有不断的回忆,回忆”欧阳锋说。 在回忆里,白槿湖已经戒掉了陆澍,当陆澍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可以波澜不惊。 陆澍在圣诞节打来电话,说:我们见一面好吗?就见一面好吗? 她已经逐渐淡忘了他,说:不需要见吧。 陆澍说:让我看看你,你是否过得好,以后不会再找你了。 见到他时,他瘦了好多,单薄了好多。他说了好多句对不起,不停地说对不起。 她摇摇头,轻轻地说一句:不要紧。 我订婚了,陆澍说。 她说:恭喜。 陆澍猛灌着自己的酒,直到醉成一滩泥。白槿湖用他的手机拨通胡柳的电话,放在桌子上,然后离开。 那晚很多情侣相拥在一起,彼此说着生生世世的谎话。她以为她不在乎的,可是他订婚了,她还是很不好受。那个曾因为逗她一笑就乐得像个孩子似的蔷薇少年啊,不再了。 走在路上,眼泪边落边擦,边擦边落。 那晚喝醉的陆澍反反复复念着她的名字,念得让身边的林流苏狠狠地嫉妒。 林流苏找到了白槿湖,陆澍怎么拉也拉不住,林流苏最后喊道:陆澍,你护着她是吗,你他娘的心里还是有着她的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让我找她,我就告诉她,你都把我睡了,你睡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她呢?你妈靠着我妈妈的关系当上了社长时你怎么忘记了想她啊! 林流苏气死败坏的,淑女风范完全不见,什么话和字眼都吐了出来。 白槿湖望着林流苏,这个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的林流苏,有些陌生,她定了定神,说:流苏,你找我有事吗? 林流苏上前就给了白槿湖一个巴掌,打的啪的一声响,她的长发缠绕着她的脖间,她伸手捂住了脸,望着林流苏,再望着身后站着纹丝不动的陆澍。 林流苏扔下一句话,是说给白槿湖听的,也是说给陆澍听的:我告诉你,只要被我发现你们见一次面,我就打你一次,我看陆澍还敢不敢再跑来找你。 那一巴掌,陆澍的纹丝不动,她的心底里,就对陆澍完全的淡漠了。 她把自己锁了起来,全心投入自己的文字和书本中。会去眷园转转,听听歌,什么都不过分的追求。 第四十章:父爱 忽然一天,维棉打来电话:他快不行了,你快回来吧。 她的手停在键盘上,敲不出一个字。 她很快就上了火车,她那一刻,是那么的害怕他会死。她双手合着放在额头,她在祈祷他不会有事。 火车行驶的铁轨边,有很多一排一排的孤坟,是那么寂寞的沉睡在那里,看着火车一趟一趟驶过,他,很快会躺在里面吗? 快进家门时,她犹豫了,站在窗外,透过玻璃,看见他虚弱的躺在床上,瘦得只剩皮。 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床边,对他说:你不要以为你要死了,就可以不还债了。他微微张开嘴,努力想说什么。 要债的男人继续说:你也有今天啊,你呀,死了都没人送终。 他气得哆嗦,用尽力气说:我有女儿,我有女儿送终。 “你都要死了,你身边也不见你女儿啊,她就是回来也只能给你收尸,何况,她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就是死也得给我还钱” 白槿湖听了,冲了进去,叫了一声:爸。 他艰难的扭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回光返照。 她把钱还了,那些钱是他借的高利贷给她上学的钱。 那一晚,父女俩第一次聊了很久,他看女儿回来看他,叫他爸,他精神好多了,眼睛里都放着光芒,他说到后来,老泪纵横。 他颤着手从枕头下拿出一摞相片,都是维棉去南京时拍的,是他一次一次央求维棉去南京看她。他一直重复着他死也知足了女儿原谅他了。 望着这个喝太多酒被肝癌折磨的没有人形的他,白槿湖难过的要死,如果自己早点回来多好,自古养儿是养老送终,如果除了送终,能再给他养老,该多好,一切都来不及了。 没有几天,他就走了。槿湖把他葬在母亲墓旁。在墓前,只有维棉和刘辉,白槿湖说:爸妈在那边好好的过,妈,爸知道错了,你原谅他。 维棉告诉白槿湖,有时去照顾病中得他时,他说了好多话。 原本他爸妈是很恩爱的,槿湖的妈妈被人强尖后,一切都变了,外面的碎言碎语,他变得酗酒暴躁,甚至有人说槿湖不是他的,是强尖犯留下的种。 他说老打你,你走了,他后悔啊。他经常来求我,让我代她多看看你,他说他给你寄钱,你都退回来了。你的书他都收着看,我瞒着你,拿着你们的头发做了鉴定,结果刚出来,你是他亲生的,可惜他没等到这个消息。 她不恨他了,一点也不,她恨自己自私。 在整理家里东西时,在一个抽屉里,看到了她的书,那本书是她的第一本书,里面就写了一个暴力虐女的父亲,白槿湖是以他为原形写的,在小说里,她写的那个父亲也是得了肝癌死的。 她写得时候,想到他若看到这本书时生气得样子,她开心极了。他用笔在书最后写:我这一生错得太深,我最爱的两个女人都恨我,我怕是要遭天谴了。 第41—45章 第四十一章:牡丹亭 上天有时真的很残忍,不经意的一个诅咒,老天真的就让他发生了,她伤心欲绝。维棉劝说:你别太自责,他喝酒太多,肝是经不起那样喝的。 槿湖又怎么能原谅自己,父亲的死,对她的打击不低于母亲的去世。她终于理解他了,他忍受了太多别人的嘲讽和屈辱。 那个春节,槿湖没有去维棉那里,坚持一个人坐在家里,坐了一夜。去年的春节,他应该是用这个电话叫她回来的吧,她没有,那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孤独的坐到除夕夜吗? 曾想过无数次逃离的这个父亲的场景,当他真的辞世,她还是像所有失去父亲的女儿一般伤心,甚至,更多。 白槿湖消瘦了很多,陆澍也发来短讯安慰她,她删掉,不愿多言。 乔乔在她的书里夹了一张南京大戏院的门票,上面写着《牡丹亭》,她看着,心动了一下。上面提着汤显祖的那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的确是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她拿着票,背着包,决定去看这场戏。 在站台,一辆公交车停下,很多人下来,车上空了不少,她排着队上车,在自动投币里塞了一个硬币,找到一个靠窗户的座位坐下。 司机扭头喊道:这位小姐,你投币了吗? 白槿湖往四周望望才醒悟过来是说自己的,她记得自己是投币了的,思绪混乱都记不清了,她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说,车上的眼光都看着她,她本来就失魂落魄的,一下紧张了起来。 我……白槿湖低下头,心里一阵兵荒马乱。 一个声音响起,说:不好意思,我看见她确实是投币的。 司机这才罢休。 她回头,感激地朝最后一排的他微笑,他的脸,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们都是在南京大戏院那一站下的车,他看见她手里的票,说:是来听戏的吗? 嗯,听说,这个故事很动人,是吗?白槿湖问。 非常动人。他笑道,他的笑容完美的足以让女人疯狂,丹凤眼,细细长长,挺拔的鼻梁,薄凉的紧抿地嘴唇,白槿湖看得有些羞涩了。 进戏院的时候,白槿湖看到了戏院前海报上头牌演员名:沈慕西。 她排着队进场,就坐在第三排的位置,台上唱的是《牡丹亭》,一出场,便让白槿湖惊艳了,没有任何一场戏,堪比这等的华丽动人。 戏台上的柳梦梅和杜丽娘,罗帕传情,一句句姐姐,叫的人心疼,她觉得自己一下就掉入了,这个饰演柳梦梅的,定是沈慕西了,那个给她传过邮件的男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迷上了那场戏,还是迷上了那台上的柳梦梅。 从戏院回来,她的魂就没了,嘴里念念叨叨的,有时突然冒出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声音细细柔柔,分别是戏的声音,难道是被哪个死去的女戏子上了身。乔乔一看不妙,本以为看场戏让白槿湖散散心,谁料,把魂都看没了。 第四十二章:风暴 白槿湖睡在床上,什么话也不说,突然一拍脑袋,说:我怎么这么笨,难怪那么眼熟,他就是,就是那个练嗓子的人。 说完起身就往眷园跑,乔乔都没有追上。 他就是那个到园子里练嗓子的昆曲演员沈慕西,白槿湖豁然开朗,她学着他的模样站在桃树下面,练着嗓子,低声唱着: 最撩人****是今天 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 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她唱完,便听见了掌声,她循声望去,沈慕西就在不远处。 白槿湖有些难为情,恼了,说:为什么偷听? 他走近,故意作弄她似的,说:是我偷听你吗?我看,是你偷学戏吧。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提嗓子的一招一式,可都是我的知识产权。 白槿湖抬头,瞪了他一眼,如此近距离得观看,才发现他也是那个在公交车上帮他解围的男子,既然他帮过她,她也就不那么计较吧,白槿湖抓起包,就要走。 我叫沈慕西,你要是真喜欢昆曲,我可以教你。他说。 她背着包走了,没有说话。 沈慕西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子远去,明明是喜欢戏,还不承认。 沈慕西,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后成为昆曲演员,专工小生,业余摄影师,获得五次国际摄影大奖。 这是白槿湖通过百度对沈慕西的调查,她望着百度里他的照片,俊挺的面庞,眉骨隆起,眼睛深情的像是会说话,用玉树临风来形容是绝对可以的。 她看着照片心里突突的直跳,看来自己是真的好男色呀。 迷上了昆曲,她自然地将昆曲带入了自己的文字里,出版了三本书,销售量一本比一本多,她的书现在也成了出版方热捧的作品。 她的成功,周萍芬也看在眼里。 周萍芬后悔当初让陆澍和白槿湖分开,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能有这么大的出息和作为,连周萍芬所在的出版社都千方百计的希望拿到白槿湖的书的出版权。 对于林流苏,周萍芬也就不冷不热了,原来是怎么看都怎么喜欢的林流苏,现在是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 周萍芬觉得林流苏懒惰、贪吃、拜金、虚荣,还是白槿湖好,还是那样淡定的女孩子好。 林流苏拿着报纸,想着当年的丑小鸭竟然成了媒体所谓的美女作家,她心里很不服,况且陆澍的妈对她的态度,还有陆澍一看到关于白槿湖的报道就那么关注,林流苏想想,拿起电话。 第二天,整个网络都轰动了起来,关于美女作家白槿湖的身世,甚至她的母亲曾被强尖等事都公诸于世,很快就有朋友还有老师看到打来电话询问并安慰。 白槿湖觉得地动山摇。 第四十三章:负面报道 一时间,所有负面新闻扑面而来,她支撑不住,维棉也立即就赶到了南京,恨不得将这些八卦的报社全部都炸平。 棉,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把我说成这个样子,还有我妈妈的事。白槿湖握着维棉的手,感受到了一点支撑。 乖,你没有错,你一点错都没有。错就在于你出名了,人怕出名猪怕壮,你不要多想,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你还是我的小槿。维棉抚摸着她的发丝。 乔乔跑到酒吧找到了胡柳,抓着胡柳的头发就往外扯,两个人厮打起来,乔乔骂道:你他妈的混蛋,你王八蛋,是不是你说的那些话,你给我去澄清! 你疯狗一样乱咬什么,我说什么话了,我怎么着你了,你这个疯女人!胡柳被打的莫名其妙。 乔乔揪住胡柳的头发,说:滚你妈的蛋,不承认是吧,你以为你有钱你就不承认是吧。 我告诉你,张仪乔,你要是说白槿湖那事,我可以说,绝对不是我干的!我倒是想干,不知道谁那么了解我,帮我先做了。胡柳叫嚣着说。 好,你走着瞧,胡柳。乔乔指了指胡柳,给了她警告。 乔乔赶到白槿湖的身边,看见维棉在,白槿湖几天没合眼总算是睡下了,乔乔也就放下了心,好朋友在,多劝劝她,应该没事的。 维棉看着乔乔,说:你打架去了? 是的,和那个胡柳,事情一出,我就怀疑是她干的,臭娘们。乔乔说。 你冤枉她了,不是胡柳,是别人。维棉点上根烟,说。 是谁?乔乔追问,难道白槿湖除了胡柳,还得罪谁了吗? 维棉弹了一下烟灰,喉咙有些哑,说:这事我来解决,我书店还有生意,我先回去了。你多陪着槿湖,她现在需要人陪。 白槿湖醒来的时候,发现维棉已经走了,她努力地做起来,喝了口水,她想着维棉说的,她是打不垮的野生女子,她要振作起来,勇敢面对才是。 打开电脑,看到关于她的评论,有讽刺的冷言冷语,更多的是一些读者的尊重和关心,邮箱里有一封沈慕西的邮件,她点开看: 为自己活,为自己喜欢的东西活,不顾其他。 是的,为自己活,何必要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白槿湖回复说: 有时间,我去眷园跟你学昆曲。 她果真去了眷园,跟着沈慕西学起了昆曲,桃花开的特别艳。他们三次邂逅,似乎上天非要让他们走在一起不可。他教她昆曲,一句句唱着,她绕着兰花指,眉眼像极了杜丽娘。 和她一起出去的时候,沈慕西会带着相机,偷偷的抓拍她的某个瞬间,然后把每张相片背后都写上他拍时的心境。 有时写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喜欢看她肆无忌惮的大笑大闹。 有的写道:她是个贪吃的孩子,吃东西的时候像个小野狮子。 第四十四章:变质的友情 他们那一段时间,用各种方式彼此问候,短信,电话,邮件,msn,甚至是书信。 沈慕西带着她跑到了大戏院,深夜空无一人,白槿湖很惊异自己对他的信任,她总是在看了他的眼神后,坚定着跟着他的脚步。 她换上戏服,扮上妆,在台上,她是那生生死死随人愿的杜丽娘,他是站在她身旁的柳梦梅,浅吟低唱。 不唱戏的时候,他背着单反相机陪她走街串巷,拍斑驳古老的建筑,做她小说的插图,她不在去计较外面人的言论是什么,总是能收到来自他给予的力量。 她慢慢了解他得知,他也是一个孤儿,是南京大戏班的班主收留了他,并给他挑选了最好的昆曲师傅,他练习昆曲已经十六年了。 他的身世,她有了同病相怜的滋味。 维棉跑到上海找到林流苏和陆澍租住的房间,她猛力地敲门,林流苏围着浴巾开了门,维棉冲上去就扇了林流苏两大嘴巴子,陆澍上来拉,维棉甩开手,骂道:你们俩个狗男女,欺负白槿湖到什么程度了,你们双宿双飞也就算了,干嘛散布谣言伤害她! 林流苏,你也配做白槿湖的朋友嘛?你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你只会利用人,你只会不择手段!你要是不给我澄清事实,我就撕了你的嘴!维棉拿起花瓶就向林流苏。 陆澍挡了过来,花瓶砸在了陆澍的头上,血流了出来,维棉说:你还护着她是吗?你还是个男人吗?不就是看林家有钱,你妈的没见过钱是吧! 林流苏害怕维棉会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报了警,维棉在派出所拘留了三天,陆澍放弃追究责任,维棉这才免于重大处分。 被关了三天,维棉看到报道上已经澄清了白槿湖的身世纯属谣言后,维棉笑了,值得,拘留三天换小槿的清白,值得了。 还好事先和刘辉打了招呼说陪小槿,不然刘辉定要急的满世界团团转了。 陆澍的头包扎着,他收拾着行李,准备搬回学校去住,林流苏坐在一旁直抽泣,说:我错了,我不是有意要害她的,我只是无心说漏了嘴,我知道错了,陆澍,你别走。 无心?你怎么不无心说说人家的好话,你嘴里面还有别人的好吗?我实在是厌恶你,我没有想到你还真有心机。陆澍怒气冲冲地说。 林流苏擦了擦眼泪,说:我是有错,可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们已经同居了,外面的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对我们会结婚,我们的父母单位都在一起,你不怕传出去闹笑话吗?我还为你堕了胎,我妈妈为了你爸的工作付出了多少,你忘了吗?就算当年那个纸飞机是白槿湖写的,那又怎么样,每晚睡在你旁边的,是我! 陆澍无力地停了下来,麻木地站着,良久,沉闷的坐在沙发上。 事已至此,无能为力,他是永远失去白槿湖了吧。 第四十五章:劫后余生的唏嘘 白槿湖习惯了沈慕西在身边的日子,一起拍风景,一起唱戏,一起吃饭,沈慕西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饭,特别的幸福。 他们不是恋人,却情已深。 他会在清晨发短讯告诉她:我昨晚做梦,梦见有个男人追求你,我气得拿原子弹丢他。 她微笑,他有时简单的像个孩子。 沈慕西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把昆曲带到美国去,就像是当年李小龙把中国功夫带到了美国一样,他要在西雅图建一个梨园春,在那里,他把中国的戏曲文化传承光大。 白槿湖打趣着说:那我混不下去的时候,就去你的戏班子里混口饭吃。 沈慕西动情地说:你来,我让你唱头牌,你扮杜丽娘的时候是最美的。 他们相约去看灯会,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牵着他的衣摆,紧紧地跟随着他,人群在七点的时候达到了高峰,人流量剧增,人潮攒动。 沈慕西看着身旁瘦瘦的白槿湖,生怕她被挤到,有些自责自己不该在人这么多的时候带她出来。 十米外一个做糖人的摊子,白槿湖投去了贪婪的目光,她是贪吃的女子,这一点沈慕西倒很喜欢,他喜欢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沈慕西说,你扶着这个柱子,别动,我给你买糖人。 他没有等她说什么,就朝做糖人的摊子挤过去,他高大的身子在拥挤的人群里依然游刃有余。 沈慕西一边等着糖人,一边回头看着白槿湖,付钱的时候,人群突然哄了一声,然后就是凄惨的尖叫,沈慕西几乎是来不及思考就冲了上去。 一个精神病人拿着刀挤在人群中,挥着刀在短时间就砍了几个人,人群一下炸开了桌,都拼命地朝一个方向逃命般,很多人都被绊倒,被踩在地上。 沈慕西彻底慌了,他没有逃,他被四处逃窜的人群冲的晃来晃去,他推开一拨拨人,那个精神病很快就被赶来的警察制服,现场也稳定下来。 沈慕西望着地上躺着的人,腿都在抖,他几乎是双腿软了一般的在找寻着白槿湖,她在哪里,有没有被捅伤,有没有被踩到。 他觉得胸口闷得出不了气了,那种心脏即将骤然停止的感觉,他捂住了胸口,没有心脏病,却在这个时候害怕的要死,他怕她出事。 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放在哪里,沈慕西一拳打在了树上。 哎呀……白槿湖的声音。 沈慕西抬头,白槿湖破涕为笑。 她爬下树,抓住他的手。 沈慕西用力地抱住了她,手摸着她的脑袋,说:你没事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唏嘘不已,说,刚才我看见那个精神病拿刀的时候,我就吓得赶紧爬到树上来了,我抱着树,眼睛都不敢睁,你一拳打在树上,把我吓坏了。 他像是经历了大难临头后再重逢一般激动,抱着她不撒手。 第46—50章 第四十六章:那个吻,像蝴蝶一样 白槿湖被他抱得要窒息了,卡着嗓子说:我没被一个神经病捅死,却被另一个精神病掐死了。 沈慕西这才恍悟松开。 他牵着她走了几步路,突然又停下抱住了她,说:是你吧,没事吧,没事就好。 白槿湖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这是怎么了。 沈慕西吻住了她的唇,深深而用力地一吻,她的唇,暖暖的,他比任何时候都害怕失去她,沈慕西说:以后,你是我的爱人了,我盖过章了。 那个吻,像蝴蝶一样,轻盈的停驻在唇边。 在别人面前,她是坚毅隐忍能担当的女子,只有在沈慕西的面前,她才能像个孩子一般任性撒娇贪婪贪吃,这个可以纵容她一切坏毛病的男子。 她和沈慕西正式开始了恋爱。 她像恋爱中的每一个女子一样,饱尝着爱情的甜蜜,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幸福心情,她内心更加温暖,写的文字也积极了起来,用感恩的心去对每一个人。 爱情的伟大就是在于,在你爱上一个人的同时,你会学会怎样去爱更多的人。 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感恩,对每一个人微笑,她穿着布衣布鞋,安静地过着甜美的生活,长发也飘扬了起来。 沈慕西辞去了戏院的头牌身份,开始想自己拍一部《牡丹亭》,基于对摄影和昆曲的喜欢,更是因为,他希望,和他同台饰演杜丽娘的人该是白槿湖。 她喜欢看他的眼睛,有着和梁朝伟一样动情的眸子。是不是学戏的人眼神都是这么的传神,很多时候,他们不需要说一个字,只要一个眼神就让彼此明了。 沈慕西拍了很多她的照片,很多都是她随意的样子。即使她是粗服乱头,在他那里,依旧是她的国色,她的天香。 她穿着大而磨旧的衬衫,极短的帆布短裤,复古的大头皮鞋,披着自然散开的长发,因为爱情,她变得滋润而美好。 爱情让她的时间变得满满当当起来,白槿湖忽略了乔乔,她其实如果仔细点,应该可以发现乔乔的不对劲的。 乔乔和梵高分手了,原因是梵高嫌乔乔的胸太小,没有手感。 爱情,和罩杯竟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男人那么在乎女人的罩杯时,是否女人也该开始在意男人的尺寸呢? 维棉知道白槿湖有了男友的时候,嚷着要来看看自己的未来妹夫,兴冲冲的来了。 白槿湖和沈慕西一起接维棉的,她看了维棉的第一眼,隐隐有了一些不悦,维棉穿着深v领口的衣裙,渔网袜,本来早就改行从良的维棉怎么又把这种装扮拾了起来。 沈慕西注视着维棉,想些什么。 白槿湖撞了一下沈慕西,说:看什么呢,没见过美女是吧,瞧你的眼珠子要掉下来了。 第四十七章:维棉结婚 他回过神,白槿湖觉察到有些不对头。 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维棉和沈慕西一直在聊,维棉说着白槿湖小时候的糗事,一边说就拍着桌子笑,胸部颤晃晃的让白槿湖觉得烦人。 白槿湖沉不住气了,有些力度地说:你们俩有完没完,怎么没见你们平时这么多话! 场面一下就尴尬了起来,维棉打着圆场,说:你们俩都不能喝酒,我就和你们说说笑,算是我话多,我罚酒,自罚一杯。 够了!你再醉下去就要本性难移了!这句话,她说出来,有些重。 维棉愣了一下,不说话了,夹菜吃吧。 沈慕西拉了一下她,说:小槿,怎么了你。 我怎么了,我还问你怎么了,一个穿的像暴露狂,一个眼睛冒光,我还问你们有什么事!白槿湖说完就走了。 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火气。 沈慕西一直都在后面跟着,维棉在旅馆住了一晚上,三个人都不欢而散。 维棉对她解释说:我只是故意穿成这样想考验他一下,给你把把关。 沈慕西说:我觉得和维棉很面熟,仅此而已。 她揪着沈慕西的耳朵说:你觉得和维棉很面熟,你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妈?难道你照顾过她生意? 维棉没有想到,考验的不是白槿湖和沈慕西的爱情,而是她们间的友情。 白槿湖轻描淡写地说着维棉过去的经历,很早就和社会青年发生关系,私奔,堕胎,做台。 只为了让沈慕西心中的维棉变得地位很低,她觉得自己是有些可耻。 原来她是这么的害怕失去沈慕西,有些神经质的紧张着,患得患失,她是真的对沈慕西动了情,否则,怎么会为了沈慕西,不惜降低和维棉的感情。 二00五年春天的时候,维棉发来短讯,说:早春,木棉花要开了,要不了几天,我就要结婚,到时候回来给我作伴娘,然后我就去海南度蜜月。那儿的木棉最艳,最高的树的二十米呢,以后我们一起去爬那棵树。 白槿湖回:棉,只愿你幸福。 三月十五日,维棉说家里的木棉花开了,她要结婚了。白槿湖像自己要结婚一般欢喜,拉着乔乔一条街一条街的找她当伴娘时穿的衣服。 乔乔老是心不在焉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维棉以为是和樊高闹矛盾了,没追问什么。乔乔也去参加维棉的婚礼,樊高也跟着去了。 婚礼的前一天,维棉要先穿婚纱给槿湖看,说:第一次穿这么圣洁的衣服,真紧张。维棉是个风情美丽的女子,穿着婚纱,没有化装,也美的惊人。 白槿湖说:我这个伴娘快嫉妒死了。 维棉说:如果我找到了我的妹妹多好,不知道她有没有结婚,过得怎么样,她应该和你一样大了吧。 说着手机响了,维棉看了手机后就脱了婚纱,神色慌乱,白槿湖问怎么了,维棉说没什么,一会就回来,就匆匆走了。 第四十八章:婚前的出轨 白槿湖心想,可能是以前的旧相识知道维棉结婚,来找她闹婚了,她肯定能处理好的。 想着儿时的好友就要结婚了,时间过得真快,认识维棉已经有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里,两个人情同姐妹,一颗糖都分着两个人一起吃,她深信她们得友谊是会持续一辈子的。 一辈子,究竟有多久。《霸王别姬》里程蝶衣说:说好了一辈子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差一年,差一个月,差一天,差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我们真正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应该也就那几个,然而老天连这仅有的几个都会夺走,槿湖已经失去了父母,只剩下维棉这个一辈子的朋友,还有沈慕西这个小爱人。 多年以后,槿湖在回忆维棉时,都会泪流满面,那是怎样的一个朋友,为她义无返顾。 当乔乔边哭边喊着“出事了”跑来,拉着白槿湖就跑,她都没有弄清究竟怎么了,就被乔乔拉着穿过一条条街。直到到了一家宾馆的房间门口,她才想难道是樊高又和别的女孩**去了? 乔乔有房卡,打开门,果真是樊高和一个女人在床上,她转过头说:你们先把衣服穿好。乔乔在一旁不停的哭。 等白槿湖回头的时候,她看到的是她无法接受的一幕。床上衣衫不整的女人竟然是:维棉。白槿湖呆了几秒,问: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天就要结婚了,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再也不了,为什么? 维棉低头不语,乔乔哭喊着:我们还是朋友呢,我来参加你的婚礼,你却**我的男朋友上床! 维棉说:小槿,我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我只是想在结婚前最后放纵一次,对不起。 白槿湖听着乔乔的哭声,突然记起了什么,冲着维棉说:以前你就穿成那个样子去见沈慕西,现在你又和乔乔的男朋友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你就这么爱勾搭好朋友的男人吗! 你有想过刘辉的感受吗?你明天就是他的妻子,你太不要脸了。当槿湖说出“不要脸”三个字时,她有些后悔,一直都视维棉为亲姐姐,从未骂过她。 突然,门又被推开了,刘辉怎么来了? 白槿湖心里一惊,完了,全完了。 刘辉冲上去要打维棉,举起的手又放了下去,痛苦地说:你还是改不了啊,我忘了狗改不了吃屎的。说完,就走了。 维棉看着刘辉走了,望着白槿湖说:没想到你把刘辉也带来捉奸了,我没想到,没想到,维棉就笑了,笑得好凄凉。 白槿湖很想说她没有,她没有,却没有说出来。 维棉无力的走了,只剩他们三个,樊高若无其是的抽着烟,白槿湖气得甩他一个巴掌:你欺负了我两个最好的朋友,这个耳光是你应得的。 樊高摸着被打过的地方说:只怪你的朋友太下贱,哭着求我睡她,我可怜她才睡她的。 白槿湖气不过,她又担心维棉,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维棉,最终婚礼取消了,刘辉说再也不想见到维棉。白槿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南京,一直也没有维棉的消息。直到木棉花谢了,维棉就像从世界消失了一样。 第四十九章:你真的不在我身边 七月,南京最热的时候,白槿湖毕业了,她四处找房。 樊高开了个人的画室,在南京最繁华的地段,乔乔自然搬出去和他住了。自从那件事发生后,白槿湖觉得有些对不起乔乔,维棉的行为一定伤害乔乔很深,乔乔也不再和她多言语,她想:乔乔可能心里怪我吧。 四年,她们在一起整整四年,四年的时间足够让我们开始明白,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 维棉就这样的消失了,白槿湖知道,就算再见,她也不知道该对维棉说什么,维棉也一定是这样觉得的,因为无法面对,所以她躲了起来。 真的很难,就像我们哑了很久,突然可以开口说话,我们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因为有太多的话想要说,最后什么也没有再说出来。 维棉迷张国荣,所以白槿湖也看了哥哥所有的电影,也迷上了他的凉寂。 记得很久以前,她们两个人在昏暗的音像店角落里,找到了《春光乍泄》,如获至宝。电影里哥哥与梁朝伟演绎着男人之爱,他们看到那条画在灯罩上的瀑布,为了新的开始,他们要一起去南美洲看气吞云梦的大瀑布。 后来一个走了,另一个终于找到了那条瀑布,他说他一直以为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他站在瀑布面前被它刮的满脸泪。他说他最开心的日子就是他受伤的日子,他可以照顾他。他在录音机里只录下了空气和自己的哭声。 看完电影后,维棉笑着哭出了泪来,问她:我们会这样结局吗?槿湖说:我们不是同性恋,我们是最好的姐妹。 维棉说:我除了最喜欢的男人,就是你了。 后来,维棉画了一棵高大的木棉树,她们手拉手站在树下。维棉说在海南有二十几米高的木棉树,当我们要重新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去那棵树下。 维棉一直以为那棵树下站的应该是两个人。 槿湖常梦见维棉,穿着短裙,妖娆海藻般的卷发,抽着名叫“茶花”的云烟,后来又是她盘着髻穿着婚纱对她重复着说: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我要嫁人好好的过日子了,说着然后就笑着哭出泪来。 她一直都只抽“茶花”,是因为上面的那句诗“与君初相遇,犹如故人归” 维棉没有读太多书,白槿湖讲过这句诗后,维棉便爱上了这种烟,因为第一次见白槿湖,她觉得是那么像她的妹妹。 当年妈妈只能带走一个,带走了维棉,妹妹哭着说:妈妈姐姐不要我,我恨你们。所以,她把槿湖当自己的亲妹妹,保护她,容忍她。维棉觉得白槿湖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当听不到维棉在电话那边风风火火的胡侃的时候,她终于知道,维棉是真的离开了。 第五十章:小楼昨夜又东风 槿湖开始后悔,那天,真的不该的。 当把自己和维棉的十几年友情统统告诉沈慕西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 沈慕西说:维棉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她既然选择了嫁人生子,又怎么会轻易拆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她抬头,满眼泪说:我也想过她是否有不得以的原因,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就这么出走了来惩罚我们的友情?不肯向我解释。 沈慕西说:再等等吧,她是在冷静自己,等她想清楚了,她会来找你的。 他们一起找到了一处房子,房子的主人移居澳洲了,是一栋小楼,环境很美,门前有一片草坪,长满了四叶草,开着粉红的小花。她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她和沈慕西用两个人所有的积蓄买下了这套小楼。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黄历上写着宜搬迁动土。 搬进来的时候,沈慕西帮她拎着她那两箱厚重的书,整理好一切,她长松一口气,终于在这个城市安家,有个落脚点了。她在心里下决心,以后再也不搬家了。 她在一本很旧的书上看过一句话,说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是: 一辈子住同一个地方 一辈子同一个男人睡觉 他们相恋了这么久,还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这是彼此的尊重。 她记得,他之前是有过一段恋情的,她没有追问。只是在沈慕西给她拍相片时,她问他:你也给她这样拍过相片,对吗? 他拿相机的手就这样沉了下来,坐在爬满牵牛花的台阶上,白槿湖告诉自己,不必去和一个过去的女人吃醋。那个傍晚,天空放着火红的云霞,她说:明天一定是晴朗的日子。 在这栋小楼里,她写着自己心爱的文字,和沈慕西唱唱小曲,他的影楼创立了,生意也越来越火。他说等再挣点钱,就去美国办一个梨园戏院,把中国的昆曲文化传到国外。 她学会煲汤,煲各种各样营养美汤。两个人一起提着篮子买菜做饭,像尘世里最朴素的夫妻一样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 他吹着汤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给她喝,多么幸福。 他们并肩躺在草坪上,看着天空被飞机划过留下的长长白痕,看飞鸟飞过,却没看到传说中的那只一直飞直到死亡才落下的无腿鸟。 夜晚,他们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会彼此发信息给对方,沈慕西也回半夜起来给她盖被子,在她的额上轻吻一下。 她月经来的时候,吃了辛辣的食物,肚子疼的哪里都不能动,沈慕西就慌忙拿着皮夹深夜去找便利店,不清楚她用什么牌子的,就每一种都买了一包,拎了一袋子放在她身边,还买了两张暖宝宝嘱咐她贴在肚子上。 第51—55章 第五十一章:简单的快乐 情人节的时候,沈慕西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坏坏笑了,故意刁难他说:你送我内衣吧,我还真很想知道你会买什么样的内衣送我。 晚上沈慕西还真买了玫瑰和内衣,白槿湖望着桌子上的一大堆包装精美的内衣,惊叹地说:沈慕西,你有必要买这么多吗? 他不怀好意地一把抱起她,用胡子扎着她的脸,说:你这个小坏蛋,就会捉弄我,我根本都不知道你的胸围是多大,我只好每个码数都买了一个,最后店里面的女员工用一样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个变态内衣收集狂。 白槿湖笑的直不起来腰,花枝乱颤的,说:你活该。 沈慕西抱着她就往床上压,邪邪地说:看我不好好亲自测量一下,免得下次再闹笑话。 他只是伸手挠着她的痒痒,并没有所谓的进一步侵犯,他笑着说:怎么,小东西,吓坏了吧,我逗你的。 和沈慕西在一起的日子,过得是简单而快乐。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除了她那消失了的维棉,如果维棉也在,多完美。 得到维棉的消息,竟然是胡柳带来的,她打来电话,劈头盖脸的骂:你的那个**姐妹,**了我爸,我家快散伙了,白槿湖你看着办吧,给我个说法! 再见到维棉时,是在一套豪宅里,和几个少妇打麻将,维棉似乎早预知她会找来。维棉的眼神里都是躲藏,她看出来,维棉是变了,惟独没变的是还抽着“茶花”烟。 你告诉我,为什么成了胡柳爸的情人?你难道不知道他就是个冲着有两钱玩弄女性的家伙吗?她心痛地说。 维棉倒了杯茶,穿着睡衣,打发走了打麻将的几个人,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说:你别管那么多,好好过你的生活。 白槿湖说:好好过我的生活?我会好得起来吗?你起来,你马上跟我走。说着伸手就要拉维棉。 维棉冷漠地弹着烟灰,说:我不会走的,你转告刘辉,让他赶紧娶别人吧。 白槿湖见过胡柳的父亲,曾开着兰博基尼在学校门口接胡柳,是出了名的寻花问柳的主,官场,道上,他都如鱼得水。维棉这样和一个****而年长的男人在一起,白槿湖很担心,却束手无策。 胡柳后来又找过白槿湖几次,要求她让维棉离开她父亲。 白槿湖说:我找了维棉,她不愿离开,我也没办法,你去劝你父亲吧。 出乎意料的是,胡柳那次竟然哭了,原来再外表强硬的女孩也是那么怕一次次家庭破裂,胡柳哭过之后恶狠狠地说:我不能让我爸再娶一个站街女吧!要是我家完了,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她看着胡柳哭,动了恻隐的心。 沈慕西每拍到新的作品,都会拿给她看,希望她也喜欢。他拍的很多自然景象,有的已经获奖。 第五十二章:浪漫的事 她说她的小说里,有一对恋人,男孩在乐山大佛前向女孩求婚,说生生世世的诺言,他们结婚后不久,他就爱上了别人。女孩跑到乐山大佛前哀哭,佛却什么都证明不了。 沈慕西冲动地要去四川拍乐山大佛。早上当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路上了,他说一个星期就回来。 原来他离自己很远的时候,她的思念会疯长。 隔天的午后,她靠在落地窗前,给一株株向日葵浇水的时候,他打电话来,他说:我在大佛的脚下,我在给佛挠痒。 她笑了:你就知道淘气。 沈慕西在电话另一头大声喊道:我沈慕西要照顾白槿湖!直到她变成小老太婆!说完又小声地补充一句:然后就让她天天照顾我这个小老头。 她被他感动的扑哧一乐,倘若真的可以相伴到老,一个鹤发鸡皮,一个白发苍茫,倒是很美好的事。若是当中有一个人走不动了,另一个稍健康的就搀扶着走不动的去走走,多好。 在等待沈慕西回来的那一个星期里,维棉约她出来聊聊。 两个人太久没有交集,生疏了好多,都心照不宣的不谈敏感话题,聊的都是过去。 聊到她们曾一起爬很高的树,躲在树上吃偷来的东西时,维棉笑得很开心。 维棉说: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爬树,怎么样? 她看着维棉说:好啊!我们去爬最高的树,看谁上去的最快。 维棉说:我们比看谁下树最快好不好,你肯定输。 她们曾在一起憧憬过未来,她们各自为人妻,有自己的丈夫孩子,两个家庭住在一所大房子里。 维棉说假如她们各有一儿一女,就让两个孩子结婚,这样不用担心女儿会被狠婆婆欺负。这个想法是多么的美妙,却没有机会实现。 维棉说:乔乔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 白槿湖没有做声,一笑而过。 分别得时候,维棉说: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找到我妹妹。 白槿湖总觉得,那一次的见面,有股决绝的意味。 沈慕西回来了,她从小楼里迎了出来。 他伸手想拥她,她笑着灵巧的躲开了。 他带回了很多相片,她一张张的细看,他从背后搂着她的腰说: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粗茶淡饭,这几天,我的肚子老想你。 她便系上围裙做饭了,他悄悄地拍下她在锅碗瓢勺里忙碌的背影。忍不住,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她挣扎,他抱得更紧。 那天,我在乐山大佛前说得那句话,是真的,沈慕西在她耳边低喃。 她点点头,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她写小说,他帮她拍插图,做最美的文集。她做饭,他打下手,洗菜,刷碗,是那么的顺其自然的事。 第五十三章:不雅照风波 他们一起看《奋斗》,沈慕西模仿向南,也要送她一个哨子,沈慕西花了五块钱在一个体育用品店买的黑色哨子。上面有挂绳。他把家里的钥匙大门的,房间门的,都穿在哨子上,然后挂在她脖子上,哨子背后贴着的小字条写的是沈慕西的电话号码。 她醒悟过来,追着他打闹着说:好你个臭家伙,你把我当白痴是吗? 他抱着她,放在餐厅的桌子上,她就像是个孩子一样看着他。他围着围裙给她煲乌鸡汤,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说:你现在就是我的司令大人,有了这个哨子在手,就有如是上方宝剑,只要你吹哨子,不管我在哪里,都飞奔到你身边,随叫随到,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她把玩着哨子上的钥匙,说:那你干嘛把钥匙挂在上面,套在我的脖子上,还写着你的联系号码,分明就是把我当老年痴呆。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怕把你弄丢了,哪天你我走散了,如果有人捡到你,麻烦他一定要打这个电话告诉我,我好找到你来接你。 她说不想像杨晓芸的下场,向南要走的时候,吹哨子也是徒然。 沈慕西说:我不会,我不会是那样的向南。 日子如果可以一直这么平静多好! 安定的日子没多久,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乔乔告诉她,网上正流传她的裸照,叫她赶紧想办法找人删了。 她不信,一定是有人陷害,她怎么会有裸照流传出去? 她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打开网页,却看见了自己熟识的身体,没错,的确是自己的裸照,那上面一道道伤痕,是ps不了的。那一刻,她觉得比前一次的流言更可怕。 忘了是怎样含糊不清地把这件事告诉沈慕西的,他匆匆来了,抱着她说:我相信你,不用解释,明白么? 沈慕西打开网页,网上的评论不堪入目。 最初发帖的人说:当红清高美女作家白槿湖私生活混乱,喜欢**,浑身都是被性伴侣打的伤痕,希望广大读者不要被这种肮脏的女人的文字所耍。 沈慕西气得闭上眼睛,迅速关了网页。 白槿湖瑟缩在沙发上,把头埋在膝盖上。 沈慕西抚摸着她的头发,低柔地说:不要慌,别怕,我会查清谁是始作俑者,我不会放过她的。 他拔了网线,电话线,关了她的手机。他不想她看到那些负面消息,也不想外界任何人来影响她,给她一个隔绝的安静的空间。 网络和媒体已经开始封杀她的书籍,若白槿湖一旦知道,她会崩溃的。 沈慕西找到他的高中同学,是计算机专业的,很快便查出帖子的来源,胡柳就是始作俑者。 白槿湖一点儿也不吃惊,只是惊讶于胡柳哪儿来的相片。 她想起胡柳儿说的,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第五十四章:博一个人的欢心 只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几乎就是毁灭性的。 维棉打电话来,说:她姐的一定是胡柳这贱人干的!她答应我不会把这些照片放出去的,她骗我,我不会放过她! 白槿湖无力地说:够了,都是你,都怨你!如果你不去傍上她爸爸,她会这么做吗?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这样去害人害己,你就那么喜欢钱吗!钱难到比刘辉比我对你都重要吗!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维棉没有再说一个字,沉默了许久,白槿湖便挂了。 沈慕西仔细地分析了那些相片,他学过摄影,知道从拍摄的角度分析拍照片的人处于什么样的位置。这些相片都是她在学校宿舍时洗澡的相片,也就是洗澡被**了,会是谁呢? 在这些照片的背景都是浴室,浴室有一个镜子,恰巧当**人手拿相机伸过浴帘拍白槿湖时,相片的镜子里也记录了**人拿相机的手,一双一看就是女人的手。 沈慕西通过技术把那双手放大后,拿给她看,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乔乔的手,乔乔的右手拇指上有块淡红的胎记。 乔乔,怎么会是乔乔? 她一整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她忽然就觉得很悲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的背弃了自己,包括维棉,包括乔乔。这个世界真真假假,到底还有什么可以依靠。 她坚持要独自去超市买菜,沈慕西悄悄跟在她身后。 在超市买完东西付钱的时候,有两个女孩在背后议论:这不就是那个裸照门作家白槿湖吗?真恶心。 是呀,还有脸出来,真是够坚强了。 她听了,陡的呆住了。 沈慕西气的一下冒了出来,揽住了她的腰,说:我们一起走!看谁敢再说什么! 那天他就那样揽着她的腰,走了长长的一条街,不去管别人说些什么,他说:有我在,别怕,大不了不写了,我养你! 那段日子是最艰苦,却也是最他们感情最坚定的时候。所以到后来,她一直相信他们的感情,因为共患难过。 若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她决定要和维棉相忘,她固执的以为,是维棉为了钱出卖了她。 在沈慕西的鼓励和支撑下,白槿湖决定要主动去面对。 她选择报警,很快乔乔和胡柳都被警方逮捕。 她去拘留所看过乔乔,她问乔乔:你这是何苦呢? 乔乔低头说:我对不起你。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拿到胡柳的一笔钱,我用这笔钱去隆胸,只为了博得樊高的欢心。 樊高一次次背着我找女人,甚至有的就是他画室里的人体模特,还有一个竟然都三十七岁了,他竟然和一个三十七岁的老女人上了床。 我找樊高理论,他嗤之以鼻地说:人家三十七岁,胸部也比你丰满比你挺拔,荷包蛋,谁爱吃,天天吃荷包蛋不腻歪死我! 第五十五章:爱的大小 他一次次的出轨偷腥,只因为是嫌她胸小。她是断然离不开樊高的,她只好改变自己,她要隆胸,这需要一大笔钱,胡柳乘着个机会就找她谈。 起初乔乔还骂了胡柳,说要把这些都告诉槿湖,但是胡柳又说了一句,爱情和友情,你自己选一个吧。 事后乔乔才明白,胡柳这是在报复,她在为上一次乔乔和维棉都打了她的事情报复。胡柳想你们三个不是很好吗?我就不信你们有多好!她偏是要耍点手段拆散她们。 胡柳一笔就给了乔乔五万块钱,她淡淡地说:这五万块钱,够你做最好的硅胶隆胸手术。白槿湖是那么信任你,洗澡都是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办成了这件事,拿到白槿湖的裸照,这钱就是你的了。我相信,你手术成功后,樊高是不会再出去找女人了。 想到要抓住樊高的心,左手爱情,右手友情,怎么能平衡,她最后选择了爱情,她得到的钱,不仅够隆胸,樊高也在新街口繁华地段开了一家画室。 在整形医院,隆胸的主刀医生问乔乔:你想要什么样的效果? 我要最大的效果,能隆多大就隆多大!乔乔想都不想的说。 除此之外,那你就没有其他的要求吗?比如胸型?色泽?手感?医生耐心的问。 没有任何要求,只要是能隆最大就最大好了。乔乔的心里只想着要变大。 医生在解开乔乔的内衣时,看着她美好的胸形说:你的胸部真的很好看,只不过不是很大,我真的不建议你隆胸,很可惜,破坏了你原本的美好胸形。 乔乔涩涩的笑,想,你作为医生,你看着觉得美好,我的樊高,却对我提不起兴致,他总是在别的大胸女人身上流连忘返。 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个傻女人为了男人冒着风险去隆胸,这样真的是个很傻的动作。如果爱,还会在乎那里的尺寸吗?所谓size不过是个拒绝的借口。就像男人可以为了爱的女人去死,但是没有个男人为了大胸去死的。 大胸和爱的大小,事实上并没有完全的关系。 在手术台上,乔乔强忍着泪,感受着冰冷的手术刀剪在自己的胸口划开和缝合,真的是一个很恐怖的时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死了一次一样的。 经历了痛苦后,照着镜子的乔乔,满心的欢喜,自己的胸真的是大了一个圈,真的可以和樊高在外面的那些女人一教高低了,想到这里,她就想要去找樊高,告诉他,自己不再是那个平胸的乔乔了。 起初樊高对她身材的变化还是很兴奋,可是没过几天,就厌倦了,甚至滑稽地说:还不如不隆,以前虽然是荷包蛋,至少握着还有手感,现在握着就像是一块死面团。 樊高继续和一些人体模特纠缠不清,画室开展后,对乔乔更是冷漠了。 最终,她只能选择分手,她只剩下顶着这一对原本不属于自己已经变成了负担的**,一无所有,连白槿湖,这个曾说好了永远是朋友的女子,她都背叛了,做了那样伤害槿湖的事情。 第56—60章 第五十六章:乔乔认错 乔乔哭着握着白槿湖地手,忏悔地说:小槿,我真的错了,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我背弃了你,我太不值了,我太傻了,我后悔,后悔以前没有听你的话,我该早点就离开他,也不至于会落到这个众叛亲离的地步,还带了一身伤。 白槿湖苦笑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樊高,我不会追究你责任,如果你愿意,希望你帮我澄清,只是,我们再也不会是朋友了。 走出看守所,白槿湖痛哭了一场,乔乔为了那样的一个男人,出卖了四年的友情。她两个最好的朋友,就这样一个个离开她,真的很残忍,毫无余地的残忍。 是我拍的!门被推开,乔乔进来,看着白槿湖说:这是我拍的,我为了钱,**好友白槿湖,是我出卖了她,我把拍到的裸照卖给了别人,我无颜面对我们过去的友情了。 席上的记者都议论起来:原来真的是被朋友出卖被**的,这个人真过分,做出这种事。所有的记者都簇拥这乔乔,也有一些白槿湖的书迷激动地要打乔乔。 有些记者仍追问乔乔:真的是你**后卖出去的吗?还是她给了你钱让你给她做伪证,请你解释一下。 乔乔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叠文件放在记者面前,说:这是我把照片卖给第三方的聊天记录,还有我在警察局做的笔录,我对不起白槿湖,希望你们媒体不要再追究她,错都在我。 记者逐次打开了那叠文件,都若有所思,这些让记者信服。一个事情不论从哪个方向发展,媒体都能敏锐的把握方向。 记者很快就将矛头通通转向了乔乔,镁光灯都聚集在乔乔的身上,就好像所有的事都在于乔乔造成,媒体只会推波助澜。 乔乔伸手挡住不停闪光的摄像机,无助而畏惧的躲在角落里。 白槿湖忙制止,上前护住了乔乔,说:乔乔是一时糊涂,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严重,她已经很自责了,希望大家都不要再追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件事到最后不管朝哪个方向发展,对我都是伤害,我希望你们都停下来,不要再扩大影响了。 后来,乔乔就离开南京,也离开了樊高,白槿湖也没有见到她。 在一切渐渐恢复往常的时候,槿湖收到了刘辉的消息,他要结婚了。 这个曾口口声声地说着一辈子的男人,最终还是牵起了年轻女子的手。 他说:我找过维棉,我想再相信她一次,我真的没法忘了她,这个女人就像是融进了我的骨子里一样,我中了毒。 刘辉苦笑了一下,说,维棉还是拒绝我了,她说她现在正和一个有钱男人享受钱是多么好的东西,她说我只是一个小公务员,又能给她什么。 槿湖不知怎么安慰这个男人,说:维棉可能是无法面对你吧。 刘辉叹了口气说:所以我要结婚了,是个年轻而单纯的女孩,她身上,有维棉没有的地方,却没有我爱的地方。 第五十七章:则为你如花美眷 当槿湖把刘辉的婚讯告诉维棉时,她满不在乎的笑了:他结婚好啊,离了他,我现在不照样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槿湖看着她,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穿着婚纱开心的笑着的维棉。你变了,你变得贪婪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爱钱的,槿湖说。 维棉点了根烟,她抽烟的样子是妖娆迷人,槿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抽烟的样子如此的动人。 维棉说:人会变的,我也不例外。 她们之间第一次有了沉默。 在《卡拉玛卓夫兄弟》中,阿廖沙说:第一和首先的一条是,我们要善良,其次我们要清清白白地做人,再其次是永远不要彼此相忘。 这句话,也是她们的约定,可是,现在她说她变了。 胡柳被关了一段时间就放了出来,她爸爸保释她出来的,她是千金小姐,自不把这些当回事。她有个有钱的老子,什么都不怕。还扬言这次是便宜了白槿湖,她不会就此罢休的。 陆澍打听了好多人,才找道槿湖的住处。那已是入冬了,他远远就听见了小楼里传来的笑声,她一定很幸福吧。 陆澍在门口的一棵树下靠了很久,直到地上落满了烟头,他才走。 他心里是很苦的,他开始怀疑当初顺从母亲的话是否是最大的错误,他甚至有些恨母亲了,不然,现在跟槿湖在一起的应该是自己吧! 槿湖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她写她的小说,经历这件事,她更依赖沈慕西了。 她问他,介意她身上的那些伤口吗?介意她的裸照在网上掀起的风波吗? 沈慕西抱着她说:笨蛋,这些只能令我更疼你。 得闲的时候,他们穿上戏服,他为她勾妆,他轻声道一句:姐姐,小生哪一处不寻到,却在这里。姐姐,咱一片闲情,爱煞你哩。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 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他们第一次肌肤之亲的时候,他吻了她很久,他轻轻地吻了她每一处伤痕,她被一点一点融化,在床上,她是迷妖像只性感的猫,缠绵一夜,直到彼此都安然睡去。 他喜欢从背后搂着她睡,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软软的,可以闻到她发际的香味,她也听着他的呼吸入睡。 当槿湖要写稿子的时候,他就闹着要她陪他睡觉,她便就真的停笔不写了。 三毛不也为了菏西几年没有写东西。 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哼摇篮曲给她听,或者,讲故事给她听。有一天,他发现她竟然连白雪公主的故事都不知道,她过得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童年,多少女孩子是听着王子与公主的故事长大的。他真的想就这样疼她一辈子,给她所有缺失的记忆。 第五十八章:我不会让你做贝丝 有天,她突然对他说,我发现了长寿的办法。他凑近说:什么办法? 她说:跟自己讨厌的人在意起生活肯定能长寿。 他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理论? 她一本正经的说:和讨厌的人生活在一起,会觉得度日如年,每天都是煎熬,那日子不就过得又慢又长,自然就觉得活了好长的时间。我和你在一起,总觉得每天眨眼就过去了,真觉得一辈子太短了。 她永远都是有自己独特的言语,并说得你心服口服。 你有没有在遇到某个人后,开始抱怨一辈子太短了,根本不够你去好好得爱一场。 某个夜晚,他们彼此都睡不着,沈慕西坐在沙发上,她枕着他的腿,槿湖说:一直你讲故事,我来听,那我也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慕西说:我想听。 在莱茵河旁的一个小镇上,有个留着亚麻般长辫子的女孩,她叫贝丝,她爱上了镇上外来的男人,叫简。 贝丝的父母都反对,但贝丝不管不顾,和简结了婚。婚后的蜜月,他们彼此缠绵,彼此享受着爱玉。可是老天都嫉妒他们了。 蜜月没结束,简出了车祸,下半身失去了知觉。 简躺在了床上,贝丝每天都照顾他,端茶递水,但贝丝到了晚上就出去和不同的男人**,甚至还把男人带回家当着简的面和男人上床。 槿湖停了一会儿,说:你觉得贝丝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慕西用手缠绕着她的发丝,说:她是爱他的,她这么做肯定有苦衷。 槿湖接着说:很多男人一定认为贝丝是个银荡的女人。其实,是简让贝丝这么做的,他骗她说他需要听她和男人**的过程,来刺激自己的下半身,这样有利于自己病情的康复,那个年代是还没有发明影视节目的。 其实他只是想让简去找男人,找一个至少可以和她**的男人。其实他不知道,简每次和别的男人**后,都会吐,她拼命洗自己。 最后,简真的康复了,贝丝就离开那个小镇了,后来,贝丝死了,死于性病,连上帝都无法收留她。 慕西说:我不会让你做贝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相悦。 即使我们再失落的时候,我们始终都要相信爱情。 慕西拥着槿湖,看着她渐渐熟睡,他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她了,她有时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想抓住她,却又总怕她会溜走。 槿湖没有隐瞒慕西,她坦然的说起过陆澍,说那只是往事如烟。 二00六年快春节的时候,他们一起准备新年,就像多年的夫妻一样熟识。那个除夕夜,沈慕西给槿湖戴上求婚戒指,说:我们结婚吧! 槿湖像所有被心爱男人求婚的女孩一样激动不己。她说:等我再大点儿,我们就登记结婚。目前我就先把老公位置给你留着。 第五十九章:在你身后,爱的长空 她何尝不想早些和慕西结婚呢,只是她觉得她才刚二十三岁,还太小,二十五岁应该正好吧! 沈慕西说:那就再等你两年。 槿湖说:你不嫌弃我没有父母吗? 沈慕西说:我也没有父母,再说这样吵架你就没法使性子回娘家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 她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突然热水器的淋头一下就从旁边的缝冒着特别烫的水,她尖叫了一下,电一下就跳闸了,整个卫生间漆黑的一片。 沈慕西正在整理着照片,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她的尖叫,他忙跑去,打开门,热气腾腾,她就围着浴巾扑在她怀里,湿发上还在滴着水。 水珠落到她的脸颊上,沈慕西抬手拭去,问她:你怎么了,遇见了黄虎狼吗,吓成这个样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卫生间,说:刚才电突然跳闸了,黑乎乎的一片,我什么都看不见,突然就万分的害怕,你不在我身边,我害怕。 沈慕西坏笑了一下,薄凉的嘴唇浅浅上扬,他在她的脸颊上捏了一下,说:这可怎么好,我总不能陪你洗澡吧,来,让我看看你洗的怎么样。 他温柔地拉开了她的浴巾,她害羞地赶紧回头四周望望,生怕有人看见似的,她红着脸,浴巾还披在她的肩上,沈慕西手里牵着浴巾,打量着她,问:脖子洗过了吗? 她笑道,瞥了他一眼说:我不知道。 胸口呢?洗干净了吗?沈慕西仍是坏坏的自上往下打量,她的身上有一些疤痕,浅浅粉色的疤痕,他看着,心里有些酸,她是在怎样的艰苦童年里长大的。 我想是的。她答道。她左脚落在右脚上,脚趾互相踩着,不知所措,第一次被男人这样专注的看自己的身体。 他的目光又看到了她的双脚,他说:小东西的脚丫子,洗干净了吗? 她笑着忙抓过浴巾,覆在身上,说:哪来那么的问题啊,不给你看了。说完就跑。 他一把拉过她在怀里,拦腰将她抱起,抱到了卧室,用脚轻轻将门带上。 他轻柔细碎的吻,落在她身上每一处,他的温柔,化散了她的小小抵触,她在他的身下,她看到了爱的长空。她感受到了,深爱一个男人,原来性是这么自然而美妙的事情。 他们说好,以后的每个除夕夜都会一同度过。 快立春的时候,慕西抱了一捆树苗回来,是桃树。 慕西说:你不是喜欢桃花吗?我现在就在这个小楼前种些桃花,或许,明年就能开了。 看着他把树一棵棵种下,浇水,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愉悦,和慕西在一起应该是她二十几年来度过的最开心的日子。他说她是她的夸父,为她追寻生命中最温暖的太阳。 第六十章:一辈子好短 在《山海经》中,有篇《夸父逐日》: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邓林,即桃林。 他说,要给她明媚的阳光,给她绚烂的桃花。 他卖了自己的房子,开了一家摄影馆,也不忙,晚上关了店门,便回来陪她。 白槿湖在网上看到炒得很多的一个催眠cd,台湾著名催眠大师设计的,长达四十几分钟,名为:前世今生cd。据说可以跟着催眠大师的引导被带入前世,网上很多网友跟帖,也不知是真是假,白槿湖想试试。 那晚,沈慕西握着她的手,他们并肩躺下,将音响开到适量,他们想一起试试催眠。随着催眠师的声音,白槿湖感觉到他呼吸渐渐平稳到微弱,最后都静静的一动不动,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她撑着头,看着他,她一点都没有被催眠,她只是想看他,见他逐渐没有了反应,她怕了,赶紧推醒他。沈慕西被她推醒了,他兴奋地说他看见了,不是梦,那种感觉很真实,就像是亲眼所见。 沈慕西说他看见自己置身在一个宫殿里,周围都是站着的毕恭毕敬的人,他也跟着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就像是至高无上的皇后一样,他手里端着盘子,弯着腰,戴着高高的帽子,很像是一个仆人。 白槿湖笑了,捏着沈慕西的耳朵说:哈哈,你的前世竟然是一个仆人,我还以为会是公子或是骑士什么的。 沈慕西委屈地说:你猜我看到的那个高高在上穿着华服像个皇后般的女人是谁吗?竟然是你,我的小槿,前世我是你的仆人,今生轮回了,我做你的丈夫,我依然保护你,照顾你。 白槿湖不清楚这个故事是沈慕西胡乱编造着哄她开心的,还是他真的是看到了,她心里开心又酸楚,我的沈慕西,你怎么会是我的仆人呢,我以为我们上辈子,也是一对恋人,没有爱够,就寄托在来生, 以后的每一个来生都要与你相伴,白槿湖觉得一辈子太短了,都来不及看够他。 他们说好了,如果等老了的时候,都不能动了,或者其中有一个要先离开人世,那么他们就和子女们说好,然后穿戴整齐,手牵着手躺在床上,一起服下安眠药,然后喊一二三,就一起死。 那时,偏偏说的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感人。 不久后的某天,槿湖突然在报纸上看到胡柳父亲的公司被查出走私和行贿,据说是有人向检察院提供的交易录象,很快,公司就被查封了,胡柳儿的父亲也进了监狱。 那维棉呢,她该怎么办?槿湖很担心,失去了靠山的维棉究竟去了那里。 胡柳在一天下午找上门来,不知她怎么打听到的地址。胡柳儿粗服乱头,狼狈的样子,少了不少锋芒,槿湖都快认不得了,虽然她陷害过自己,但毕竟是同学,槿湖还是把她迎进家,给她倒了杯水。 第61—65章 第六十一章:真相 胡柳握着茶杯就开始哭了,哭了很久,才停,说: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我真的很后悔,现在我爸爸被关进了监狱,维棉手上有很多对我爸爸不利的证据,我求你,求你让维棉放过我们家,放过我爸爸。 槿湖没料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 胡柳说:是维棉举报我父亲的。她从一开始接近我父亲,做他的情人,就是搜集我父亲的罪证。目前这些证据足够我父亲做二十年的牢。我来求你,求你去劝劝维棉,我已经知道我错得太深,求她放过我父亲,如果还有证据,就不要再交出来了。我们已经付出了代价。 她竟然是去做卧底的!槿湖还以为她是贪图荣华富贵。 胡柳说:我知道维棉她恨我,我破坏了她的婚礼,破坏你们的感情,她恨我。 槿湖一惊,说:什么?你破坏她婚礼?什么意思? 胡柳低下头,使劲扯自己的头发说:我以为你都知道的。是我以帮樊高开画室的诱饵,还给了乔乔一大笔钱。我让乔乔**了你洗澡的照片。维棉结婚的前一天,我发短信给她,说我有你的裸照,让她去宾馆找樊高,否则就把相片在你新书签售会上散发,所以她就这样被我威胁了。 槿湖震惊之余,自责愧疚一齐涌上心头。傻傻的维棉,明知火坑,还往里跳。 在婚礼的前一天,被未婚夫捉奸在床,被最好的朋友质问,这对于维棉,该是怎样的一个打击。 胡柳儿走了之后,槿湖待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靠枕,难过的忘了天黑了。 怎么不开灯,一个人坐这里,怎么了?沈慕西换着鞋在门口问。 她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慕西,慕西说:我们现在要马上找到她,你这样不吃不喝不是办法,我们一起找她回来。 维棉本想通知刘辉的,但他已结婚,再去打扰,也许不合适吧。 那些天,槿湖去了好多她们曾一起到过的地方,甚至一个古老的小镇,但,都没有人见过维棉。她就这样的人间蒸发了,槿湖突然害怕起来。 二00六年四月一日,所有的哥哥的粉丝都在纪念他去世三周年,这个花一样的男子。 槿湖想,维棉是那么的迷恋张国荣,此刻,一定在听他的歌,也许是《兜风心情》,也许是《倩女幽魂》。 槿湖再看了一次《霸王别姬》,当看到程蝶衣最后自刎在戏台上时候,她收到刘辉的电话:维棉在海南,从一棵二十米高的木棉树上跳下,当场死亡。 她不相信,不相信,她斯声歇底地说:你骗我,愚人节,你骗我,是维棉串通你骗我的,是不是她躲着我不想见我,就让你骗我说她死了! 刘辉开始抽泣,说:她临死前发消息给我,只有四个字“帮我收尸”,她在报复我,她用死来报复我,我真的接受不了。 维棉的死讯,是一个晴天霹雳,她想,如果不是自己的不信任,维棉是不会死的。 慕西怕槿湖会伤心过度,想不开,就关了摄影馆,陪着槿湖。 第六十二章:你杀人,我收尸——帮我收尸 参加维棉的丧礼,槿湖觉得那种痛苦不亚于失去双亲。看着那个曾妖精般抽着“茶花”,风情得笑着地维棉,此刻化为灰烬睡在一个小小的木盒里。 想到昔日里维棉为自己付出的那么多,想到她们一起在木棉树上吃着棉花糖,想到当自己骂她不要脸时她凄凉的笑,槿湖痛哭失声,如果不是慕西扶着她,她早就瘫在了地上。 维棉生前的那些风月姐妹也来了,她们的眼睛都是红肿的,她们中有一个,捧着许多木棉花放在维棉墓前,说:你这个傻妹妹,好好的从什么良,不知道我们从第一天做了这样的女人起,我们就回不了头,这是宿命。如此想想,不如卖笑卖身,何苦把命都卖了。 刘辉也在,他已经知道维棉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她自己,他一直都没有说话。葬礼结束的时候,他让所有人先走,他想单独待会儿。 槿湖想:他们毕竟就差一步就是夫妻,其中的深情,我们也永远不会懂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维棉现在正做着幸福的妻子。 慕西说:让刘辉一个人安静地陪陪她吧! 刘辉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酒,一包“茶花烟”,把烟点燃放在墓前,独自说起来:第一次认识你,是在我的应酬上,我醉了,你穿着青色旗袍,簪着长发,妩媚的问我借火点烟,我就喜欢上了你,你说你喜欢我叫你妖精。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时候,我不让你抽烟,你也就真的不抽了,你说抽多了以后不好要孩子,现在我给你点烟。 他喝了口酒,接着说:你跟我讲的那个对白我还清楚记得,但为什么最后我去收的会是你的尸。他想起了两年前,他向维棉求婚的时候,他要她嫁给他。 维棉不相信地笑道:我可是风尘的女人,你真的爱我吗? 他说:爱,否则就不会舍弃一切来娶你。 维棉说:我听过一段对白,是一对相恋的男女的对白,我说给你听听。 女人问男人:你爱我吗? 男人:爱! 女人:有多爱? 男人:爱到你杀人,我收尸。 维棉说:如果我杀了人,你会去给我顶罪,让我逃走,去收我杀的那个人的尸吗? 刘辉说:我会劝你自首。 维棉笑了,摸着他的脸说:多老实的男人,以后肯定不会欺负我,是不是? 这些话就仿佛是昨天刚说的,然而她没有杀人,却让他收尸,是给她自己收尸。 刘辉喝的大醉,说了好多话,最后他说:我结婚了,以后也会有孩子,你要是在天有知,就投胎来做我的女儿,我疼你,宠你一辈子。 槿湖回到家后,整个人迅速消瘦。 小楼前的桃枝已开始发芽,或许来年就会开花,沈慕西担心的要命,这样下去,她迟早要倒下去的。 她不想一生都活在自责里,她关了机,一个人上了开往海南的飞机。 第六十三章:此生,我来过,也爱过 当她找到了维棉自杀的那棵木棉树时,已是隔天的下午。这棵树真很高大,正盛开着。 如同刘克庄的那句诗:几树半天红似染,居人云是木棉花。 槿湖爬上了那棵树,曾经,树是她们的避风港,闯祸的时候,她们就躲在树上,看了大人气极败坏的别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那就是她们最开心的时候。 槿湖坐在树干上,她想维棉一定坐在这里,坐了很久,才跳下去的吧。 她想起维棉画的那幅画,她们手拉手,站在木棉树下。 槿湖伏在树干上哭了,手却无意摸到了一个树洞,她伸手进去,里面有一堆烟头,烟头上有“茶花”二字。维棉定是曾坐在这里,抽了好多烟,洞里还有一个锦盒。 锦盒打开,有封遗书: 小槿: 我知道你会来,你究竟还是把我当最好朋友的,是不是? 我们曾说好,一起来爬这棵树的。 我一直以为,这棵树下站的应该是两个人。 我去看了天涯海角,原来只是两个石头,上面分别写着“天涯和“海角”,在这里结束自己我觉得是我做的最轰烈的事情。 你是不是怪我甩下你走了,你应该懂我的。生活曾逼我和妹妹分开随母改嫁他乡,也逼我做了妓女卖笑风尘,也逼我在婚礼前被未婚夫捉奸在床,活着,我就一直走,最后走到面目全非。 有个女作家说:每一段爱情,都是千疮百孔的。 可我的生活我的身体都是千疮百孔的。 那个说在木棉花开时节就娶我的男人,还是牵了年轻女人的手。 我没有勇气再走下去,难道再去重操就业吗?那样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小槿,对不起,不能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不能看到你出嫁。如果可以,来生,我们还做最好的朋友。 我最愧对的就是我的亲妹妹,十几年前,我没有带她走。 除了她以外,我这一生,我来过,也爱过,了无遗憾。 维棉绝笔 2006年3月30日 槿湖看完了维棉留下的遗书,心很疼,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她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总觉得维棉是生活在另一个城市,还会再见面,还会风风火火的打电话来。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维棉曾开玩笑,要和槿湖比看谁从树上爬下的快,那个时候,她应该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她这一跃,她赢了,落地时的沉闷一响,那一刻,心一定都摔碎了,也许,心早就碎了。 古贺春江说:死是最高的艺术,死即是生。 我们是不是在活着实在活不下去了,就会选择死亡来逃避,活着原比死更需要勇气。 第六十四章:你走之后 槿湖从树上往下看,觉得第一次对爬树有了恐惧,一个人是这么轻易的说没就没了。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影跑过来,那个身影是那么的熟悉,是沈慕西。 慕西见槿湖坐在那么高大的树上,好害怕她会犯傻,他喊她说:小槿,你等着我,别动,我马上爬上来。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一定要急疯了,他是不会爬树的。槿湖把锦盒装进口袋,慢慢的往树下爬,终于安全快下来的时候,慕西一把紧紧抱住了她,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知道我差点就登寻人启事了吗? 槿湖说: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吗? 仅仅两天没有她的消息,慕西就发疯似的害怕起来,他说:我真的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到处找你,冷静下来想到你一定是来了海南。 他们在一家酒店住了下来,酒店女老板认出了槿湖,拿这槿湖的书,向她要签名,槿湖签的时候,竟写的是维棉二字。 她抱歉的说:错了。在后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指着“维棉”的名字对老板说:这个人是我最好的朋友。说完了别过脸,眼泪生生的掉出来。 那一晚,他们疯狂的拥抱在一起,贪婪的缠绵着,就像是下一秒就要世界末日,仿佛要把这一生的晴浴都释放出来。 沈慕西把她压在怀里,爱怜地说:你就是一个妖精,要来吸干我是不是。 她深吸着来自他怀里温暖的芬芳,是那么迷恋这个男子,又那么的害怕失去他。 最后两个人都累到睡着了。 夜里翻身的时候,听到了慕西在低声哭泣,她从后面抱住他的背,抚摩着他的胸口说:怎么了? 慕西转身,双手托住她的脸,她在淡淡月光下,看他满脸都是泪,他像孩子一样哀求她: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不要这样一声不吭的就走,我怕,我怕你会死你知道吗? 她伸手擦他的泪,说:你是男人,怎么可以哭呢?我不会死,我还要做饭给你吃啊。 慕西说:你得保证,你永远不会再走了。 槿湖说:恩,我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你。 慕西安心的渐渐又睡去,他把她搂地很紧,生怕要失去她。槿湖从未见他这么伤心过,她想,她至少要为他好好的活着。 离开海南后,槿湖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的每一年的四月一日都要去看那棵树。 二00六年十月,维棉去世已有半年的,还是会做那个梦,梦见维棉,穿着短裙,妖娆海藻般的卷发,抽着名叫“茶花”的烟,后来又是她盘着髻穿着婚纱对她重复着说: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我要嫁人好好的过日子了,说着然后就笑着哭出泪来。 沈慕西拍的一些摄影作品也获得了大奖,在摄影界也小有名气起来。 第六十五章:陆澍的造访 在这半年里,白槿湖拼命的写作,出了本书,名叫《因为是女子》,记录的是青春里友情和恋情的消逝,很畅销。 读者惊讶于她可以用文字把疼写的那么真实,八十年代的人,大多生活在蜜罐里,最缺的就是心疼,连自己都不会心疼。 很快,著名导演徐文杰看上了这部小说,决定改编为同名电视剧,并请白槿湖做编剧。 槿湖欣然答应了,这是她对维棉的纪念。 徐文杰见槿湖第一眼时,便觉得她不是凡俗的女子,有着清澈深深的眼睛,像极了赫本。低调安静,不争名利。当指出剧本需要修改的地方时,她总是安静的听着,揣摩着。 剧本完工后,徐文杰说:戏里的男主角已经有几个候选人,到时你来最后定夺,毕竟是你创作的,心里对人物肯定有轮廓。 白槿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部戏,把她和陆澍又联系在一起。 那是个傍晚,秋天的时候,天黑的也早,她和沈慕西早早的吃过饭,一起窝在沙发上听歌,听jesseartney的《justsoyouknow》,她调皮的拉着他,要和他跳舞。门铃在这时响了,会是谁在这么晚来呢? 沈慕西开的门,见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问:你是? 槿湖凑过来一看,是陆澍,他怎么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槿湖对慕西说:他就是陆澍,让他进来吧。 陆澍看他们穿着睡衣,自己也许是打扰了,也只好硬着脸皮坐下来,将手里拎的礼品放在了沙发边。 慕西准备让他们单独谈谈,打算进卧室,槿湖拉他坐在自己身边说:你别走。 槿湖看着地上的礼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看看你,陆澍说,接着又说:我和林流苏分开了,你知道了吧? 她点点头说:听说了,她家那样败落了,依你的人品,你离开她我一点也不诧异。 陆澍说:我家里也好不到哪去,她家一倒,我父母也受到了牵连,我到现在也没有接到拍戏的通告。我听说你又剧本,正在选演员,所以来找你。 槿湖打量着陆澍,说:那好吧,男主角就定你吧,我明天就和导演说。 慕西心里不舒服了,她还是在意陆澍的,否则怎么会不考虑就答应。 那我和我妈都谢谢你了,陆澍激动的说。 槿湖说:不过我跟你说清楚,选你又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我欠你家的人情,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觉得男主角的无情与不负责任和你太像了,你不用表演就是他了。所以,你不用感谢我,顺便请你走的时候把东西拿走。说完就起身进了房间。 慕西送走陆澍后,看见她开着灯,靠在床上看着小仲马的《茶花女》,他知道,她其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他躺下来,枕着她的腿,说:你今晚的话有些重了,看得出来,他很失落。 第66—70章 第六十六章:闯入者 槿湖说:这个男人,辜负了一个又一个,你会不会也这样啊? 我不会,我被负心的女人抛弃过,我倒害怕你会不要我,慕西说。 他们真的彼此相信彼此相依,共同经营着两个人的美好。 陆澍似乎很珍惜这次机会,戏演的很投入,徐导演对他很满意。《因为是女子》杀青的时候,槿湖没有去,淡淡的在电视机前看着陆澍回答着记者的每一个问题。 有位女记者问道:你是否和当红女作家,也就是这部电视剧的编剧白槿湖是恋人? 陆澍沉默了会儿,说:曾经不是,以后也不是,我和她不曾认识。 槿湖举起酒杯,独自在小楼怡然自斟。 周萍芬后来打电话给槿湖,说感谢之类的话,槿湖没有拒绝。 最后周萍芬说:是和陆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那么喜欢你,却接受不了你。我想说,我知道错了,我也知道,你和陆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别说了,我大概都能明白,不是全部明白,大概都能明白。白槿湖说。 沈慕西的摄影事业越来越大,不少影视明星也找他拍定装照,张丝安也是其中一个。张丝安是一个不红不紫的明星,靠诽闻炒作名气。 张丝安出现在慕西面前的时候,戴了墨镜,穿着紫色雪纺的长裙,笑语盈盈。慕西没有多语,只是尽自己的工作,叫化装师带她化装,换衣服。 她坚持要穿一件深v真空的短裙,披散着长发,斑斓的指甲,张扬着狂野。 沈慕西帮她摆pose的时候,她说:你可不可以稍微扶着我的右腿,我身子向左倾,我想试试这种抛离的感觉。慕西弯下身子,没有杂念的双手握住她的腿。 她问他:你经常这样帮女星拍照,那你摸我的腿时,有没有想要我的冲动,我给你机会。 慕西冷冷的说:不会,我只有一个女人,除她以外,别的女人只是相片而已。 这时慕西的助手小常慌张地冲进来说:不好了,刚才有个狗仔**了。 慕西说:没什么,光明正大怕他拍吗? 给张丝安拍好后,张丝安用指甲在他脸上轻轻划过,说:有需要的话,就找我。说完递给慕西一张纸,上面用口红写着她的手机号码。 慕西敷衍随手将纸片一扔,心里想的都是槿湖。 回到家。槿湖早已做好了饭,乖巧的在桌边等他。他悄悄走到她身边吻住了她,她挣扎了好不容易摆脱他的索取,说:先吃饭了。 他坏坏的说:我要先吃你。说完便霸道地抱住她进了房间,他们就这样的过着甜蜜的夜晚。 真的以为他们的生活会一直这么安稳的过下去。 第六十七章:会蛀成一个个洞吗 没过几天,一份报纸打破了他们的安宁。那是一张照片,沈慕西抱着一个妖冶的女人的腿,照片出现在头版头条。槿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努力使自己平静,坐在沙发上,决定等慕西回来,问清楚再说。 然而那一晚,他直到十二点以后都还没回来,槿湖不禁怀疑了,他从不会回来这么晚的,难道他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她斜靠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她是那么的害怕,害怕他们的感情会被蛀成一个一个洞。 慕西在凌晨一点才回来,开灯,见她靠在沙发上,就准备抱她,她推开了,问: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 慕西握着她的手说:今天有个客户脾气不好,拍了一遍又一遍都不满意,所以忙到现在才收工,我以为你睡了,就没打电话给你。 槿湖伸手把报纸丢给他,说:是忙这个客户吗? 慕西看了报纸,说:这真是胡闹,当时我在帮她拍照,被记者**了,我也没怎么放心上,这些报道都是胡说八道。 槿湖起身进房间,说:你真敬业啊,有你这样拍的吗?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冷战。她反锁了房门,不管他在外面敲门,把头捂着被子,哀痛的哭了。也许作家大多都是敏感多疑的,她越想越害怕,就像他已经不属于她似了。 第二天早上,槿湖打开门的时候,慕西已经走了,她坐在院子里,看着慕西为她种下的桃树,想了很多,写了太多小说的结局,却从未想过自己的结局和退场。 打开电视的时候,正看到一群记者追问张丝安和慕西的事情,槿湖克制自己看了下去。张丝安告诉媒体,她是在拍相片的时候对慕西产生了感情,她直接的说:我很喜欢他! 记者说:那你们真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啊! 张丝安骄傲的笑了。 关了电视,她就打电话给慕西说:你看了电视了吗?现在你们是所有人眼里男才女貌,金童玉女了,那我呢?我算是什么!说完就挂了电话关机,槿湖觉得不需要解释了。 慕西找到张丝安质问,说:你在媒体面前胡说些什么,你疯了吗?张丝安妖冶的笑了:我是喜欢你啊,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慕西气的想揍她,说:我不打女人的,你最好给我澄清,否则别怪我不把你当女人! 张丝安依然大言不惭地说:你打啊,最好打死我,我就是喜欢! 慕西摔门而去。 慕西回到家,对槿湖说:走,我们现在就登记结婚! 你想结婚我还不想呢!你说,你和她已经好到哪一步了?槿湖逼问他。 慕西说:我说了,这是没有的事,我什么都没有做,你怎么不相信我? 那你为什么要抱着她的腿,她很性感迷人是不是!槿湖哭了出来。 第六十八章:我是有体香的女人 他真的觉得累了,说:你怎么变的这么不可理喻! 槿湖听了,哭的更厉害了:你说我不可理喻,我已经被你们折磨的快疯了,你走,你走,去可以理喻的人那儿吧!说着就把慕西推出去,重重的关上了门。她靠在门后,坐了下来,他也靠在门外坐下来,都不再说一个字。 很久她都没有开门,慕西疲惫的站起来,走了,槿湖打开门,看着他走远了,痛苦的哭了。他会去那个张丝安那里吗?槿湖脆弱而异常敏感起来,她最后一狠心,想如果真的他们在一起了,不如成全。 她不知道,慕西是去了助手小常那儿。 小常安慰慕西说:嫂子那样怀疑你也别放心上,任何女人看见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这样的诽闻,都会变的神经质的。她面对这种事,她只是普通的怨妇,你应该好好的用耐心去让她化解这一切。 慕西抽着烟,冷静了会儿说:确实,她一直这么孤单的过了这么多年,最好的朋友也不在了,她只有我了,出了这样的事,她肯定是不能的平静的。何况,她的职业也让她想象力比谁都丰富。 在小常那儿待了一夜后,慕西决定要好好的和槿湖谈谈,把一切都说清楚,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一路走来,她吃了那么多的苦,他该好好呵护她的! 槿湖没有想到慕西是去了小常那里,她以为,是去张丝安那儿了吧,那个媚惑的女人,他们会拥抱吗?会重复她和慕西在一起做的事情吗? 看张小娴的书,有个情节,一个女人和小三谈判之后,她最后求她,说:可以让我抱一下你吗?因为他一定抱过她,所以拥抱他拥抱过的人,哪怕是他的情人,也是种哀痛的惦念吧。 是的,我们怀念一个人的时候,是那么的卑微,好象我们真的是一点的不重要似的,就算是拥抱他的情人,也有间接的他的味道吧。 槿湖蹲在慕西种的那些桃树下,看着蚂蚁跑来跑去,这些小东西是多么的无邪啊。蚂蚁是最怕寂寞的动物,一只蚂蚁,就算给它再多食物,它也会死,寂寞死的。 槿湖喜欢对着这些桃树说话,就好像周慕云所说:从前有些人,心里有了秘密,而且不想被人知道,他们会跑到山上找一棵树,在树上挖一个洞,然后把秘密全说进去,再用泥把洞封上。那秘密会留在树里,没有人知道。 当一只光鲜的脚踩在那些蚂蚁身上时,槿湖才抬起头,看到的是那个金童玉女张思安,修长的腿,橙色的丹蔻,胭脂红的吊带荷边短裙,挎着路易威登的最新款,与上次在节目上不同的是,头发剪的很短,染成了白色,飞扬跋扈。 我是有体香的女人,而你不过如此。张丝安说。 一个见人第一句话就说我是有体香的女人该是怎样的叫嚣。 第六十九章:河东狮吼 槿湖站起身,说:你来,有事吗? 张丝安转过身说:我来找慕西的,对你这种干瘪的女人没兴趣。 看来慕西没有去找张思安,槿湖心松了一下。可是,这个来势汹汹的女人竟然直呼“慕西”,不是只有自己才有这个资格的吗? 慕西不在,你走吧。槿湖淡淡的说。 哦,是吗?那我等他。张丝安掏出一包摩尔,抽着。看这槿湖,把烟吐到槿湖的脸上,槿湖不抽烟的,所以觉得很呛,即使是慕西和维棉,他们抽烟时也会和她保持距离。而眼前的女人,挑衅的把烟喷到了自己的脸上。 槿湖的忍了,没有让自己咳出来,她不要在这个女人面前低头。 也是在那一天,槿湖决定要开始抽烟的。 曾在哪里,看过一句话“没有你,我就有了烟” 槿湖没有理会张思安,漠漠的说:你要等就等吧。 张思安开始打量这个院落和小楼的一树一叶,说:到底是没水准的女人,种的什么树,要是我,我就种玫瑰。你如此不懂风情,想必床上也是索然无味的吧。说完,就用力的把包挂在了一棵桃树上,桃树还是小嫩苗,被包压的要折了一样。 槿湖心里一疼,说:把你的包拿开。 张思安说:怎么,我就要,不就一棵和你一样干枯的树苗,我拔了它,又怎么样!张丝安伸出双手就把桃树连根拔起,槿湖觉得心里像也被人扯了一下,根须散散的,丝丝拉拉的仿佛连着血肉。 槿湖看着那棵被张思安丢在一边的树说: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张思安说:那又怎么样,谁让你的男人被我看中了!我想要的人,你就应该自觉! 槿湖默默的捡起那棵树,转身不想和她多说,张思安待了会儿便无趣的走了,她本以为可以惹怒她,然后大打出手。可是这个作家的涵养也够高的,竟然都忍住了。 这里的每棵树,都像槿湖的孩子,张丝安走了,可是她脚上橙红的丹蔻刺得槿湖肉疼。她弯下身子,用手在把树重新种下。想着《河东狮吼》里,最后的片段: 当皇上要刘月虹喝下忘情水的时候,她拒绝。 皇上说:你看看你的男人,他天生****倜傥,才华横溢面带桃花,命中注定要招蜂引蝶。你以为你挡住了郡主进门,他以后就不会再惹桃花债了吗? 她哽咽着说:桃花债要还,桃花劫要挡,月虹注定一世担惊受怕,为季常挡去所有的桃花劫,即使我伤痕累累,也决不会后退。 当柳月虹绝望的看着懦弱的季常,她发出悲烈的河东狮吼的时候,真是薄凉。 槿湖想,自己可以为慕西挡去他身边的所有的桃花劫吗? 而慕西,会不会是和那个季常一般呢? 第七十章:低到尘埃里的爱 慕西,你在哪里?槿湖的坐在地上,漫漫的悲伤散开来,化成一个一个圈渲染开来。 慕西回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槿湖坐在地上,她看起来那么瘦,自己这样让她懊恼,真不该。 他轻轻抱起她,她一惊,抖了一下,她见他回来了,喊了声:慕西。再也说不出话来。慕西抱着槿湖,把她放在沙发上,很快弄了一碗牛肉饭,他知道,她一定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一口一口喂着她,她看着他笑了,她吊着他的脖子,闹这要他亲她,他在她耳边说:要吃,吃饱了待会儿才有力气,因为,我要你。 慕西调了杯鸡尾酒,是冰冻蓝色玛格丽特,因为《茶花女》里悲情的玛格丽特,槿湖爱上了这种酒。 那晚,他们纠缠了很久,槿湖说:真想把你藏在我的子宫里,不让你出来。 慕西没想到槿湖会说这些,她是太怕了,她觉得他是她的全部赌注。 爱上一个人,恨不得把他藏在自己的子宫里。 他们没有再提那些不愉快,应该彼此相信才对,是不是? 之后,张思安又来找过慕西拍照,暗示一些暧昧,慕西发火了:你来拍照可以,但你要是再说些莫须有的话,伤害了槿湖,别怪我连女人也打! 张思安气的说:**,算你沈慕西有种,就真的没见过你这种男人,你前列腺有毛病吧!还真是第一次有男人拒绝我! 慕西关了摄影馆,专心在小楼里陪槿湖,看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他说:我想就这样的和你老了,然后我还要亲你,就算没有牙齿了,那我们就亲吻彼此的牙床。 槿湖在心里乐了很久。 太开心的日子,槿湖又害怕起来,害怕其死亡,因为好像只有死,才可以分开,比如她的维棉,以后慕西也会是吧,那个时候她真的坚信只有死亡可以拆散他们,没想到兜兜回回,最终仿如片刻惊鸿,过而留痕。 一个人的时候,会翻看慕西给她拍的那些相片,相片背后都有一些短短的记录,那时的心境,那时的云淡风轻,那时的莫失莫忘。 莫失莫忘,莫失莫忘,槿湖重复着这四个字。 是不是很多人都喜欢在相片的背后写一段话,然后送给心爱的人。比如张爱玲在送给胡兰成的相片背后写着:遇上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的心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怎样的爱,让我们可以低到尘埃里?后来,直到偶遇到王烟,才知道,爱,甚至可以低到不能再低。 王烟就是白槿湖大学宿舍里那个话不多,沉静爱看书的女孩子,很不起眼,但是很认真。 槿湖是在经过一条艳粉街的时候看到王烟的,她曼妙的裙摆在那条街分外晃眼,她站在一个名叫“君舒”的发廊门口。 第71—75章 第七十一章:风尘的发廊妹 如果不是有个男人暧昧的喊烟烟,她或许不会注意也就不会出现在她身后轻喊一声:王烟。 王烟下意识回头,似乎没想到毕业后的见面会是这样的场合。 烟烟是读书时她们亲昵的称呼,那时觉得真的很亲切,可是为什么现在的烟烟二字,突然听起来就如此的风尘,所以,现在宁可还是叫她的本名。 王烟曾是槿湖宿舍里一个安静好学的女生,有着如《诗经》里“有女若茶”般的女孩,现在怎么会堕落到发廊妹? 槿湖拥抱着她,被她身上的廉价香水所包围,她这样,让槿湖想到了维棉。 槿湖说:你怎么在这里?没有回老家找工作吗?怎么会成这样? 王烟目光有些木然,说:我遇见了一个男人,一个深爱着他死去妻子的男人,他喜欢风尘女,我就做风尘女,只是为了讨一个男人的欢心。 王烟,你别这么傻了,好不好?真正的爱你的男人不是这样的,不是的。维棉走了,我再也见不着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堕落你知道吗? 王烟说:维棉的死我听说了,其实她下葬的那天我在,只是我躲到了远处。准确的说,我现在的处境,和维棉也有关系。 和维棉有关系?维棉葬礼上你也躲在远处?为什么要躲?槿湖疑惑着,为何不亲自在维棉的墓前看一眼?还有,为什么王烟会沦落成发廊妹? 王烟看了槿湖许久说:人在做,老天真的在看啊。你别问了,我要接客人了,很忙,你走吧。 王烟拉着一个中年的男人转身进了发廊,留下不知何故的槿湖。 最后就听见男人对王烟说:外面那个女人不错,叫她陪我,开个价格吧。 王烟拍着男人的后背浪笑着说:你这个花心的家伙,不是说只点我一个人吗?外面那个可是作家,你少打主意。 槿湖停了,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很快就离开了发廊。她不敢相信,觉得太物是人非了,仿佛她和王烟隔了几个世纪,当她过树穿花来到她面前,变成了红尘里的滚滚迷烟,她竟陡的受了极大的刺激,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回到小楼,却看见慕西竟然和陆澍在一起聊天,槿湖低着头,淡淡的打声招呼说:你来了啊。 慕西说:陆澍是来找我拍宣传海报的,我们聊会儿。 陆澍接拍了槿湖的剧本后,红了又红,成为当红小生。他于槿湖,真的是隔岸观火了。槿湖准备进房的时候,说:留下来吃餐饭吧。 是的,她要他留下来吃饭,只是因为他现在是慕西的客户,仅此。 槿湖做好了饭,给他们调好了两杯冰球威士忌,看着两个男人聊着他们的工作,她知道,慕西是个懂的酒的男人,他品酒时,是最迷人的,可是槿湖不许他喝,怕伤身体,他说,他爱上酒,是因为酒的不同度数让人有着不同的沉迷。 第七十二章:一笔勾销的过往 慕西看《杯酒人生》,于是满心欢喜的念给槿湖听: 喜欢酒,是因为可以用来遐想。被用来酿酒的葡萄,在生长的时候,经历过的雨露阳光,一击那些亲手摘下葡萄的人们,曾经有过怎样的生活。当你打开一瓶陈年好酒,有没有想到过,酿这瓶酒的人,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一瓶酒不单单是一瓶酒而已,它是人生,就好像,每一瓶酒在不同的每一天打开,都会有不同的滋味。那才是我们真正爱酒的理由。 读完问槿湖写得好不好。槿湖说好,他便开心地说:那你以后就要支持我喝酒。 槿湖看着他在酒的面前像个要零食的孩子,便默许它可以喝一些不那么伤胃的酒。一直都是无法拒绝他,他在外面是个叱咤摄影界的男人,但在槿湖看来,他是个孩子。 她对他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是的,但凡她有的,她都可以毫不保留的给他。 槿湖想着这些出了神,慕西拿手在她眼前晃晃,说:我的作家老婆怎么了,灵魂跑到金字塔去了吗? 槿湖回过神来说:不是,刚在想你呢。 陆澍看着眼前满脸幸福的槿湖,这个差一点就属于自己的女人,心里掠阵阵刺痛,她曾经也是如此幸福的想着自己的吧。 陆澍不知是真最了还是装醉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清醒的,因为只有清醒的时候,他才会说出那番话: 他说:槿湖,我祝你和慕西幸福,真的祝你幸福。慕西是我的大哥,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嫂,我以后一定尊敬你,嫂子。 槿湖说:所有的以往都一笔勾销,,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桥,相同的是我们都曾在同一个山脚下相遇,洪水来临时,我们失散了,再次相逢,你依旧在你的路便,我依旧在我的桥畔,有的只是大难不死的唏嘘,无关风月,所有的风花雪月,在那一场洪水里冲刷尽了。 这总是让人不禁想到尾生抱柱的故事。 是的,在他眼睁睁看着林流苏给她耳光时,她就和他失散了。 她没有看到,陆澍走的时候,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很久,吸了的烟头落在地上,零零碎碎,横七竖八,多像他和她的过去。 慕西后来就给陆澍拍了相片,拍好后的那几天,慕西突然沉默了起来,槿湖问他,他不说,最后问急了,他才说:给陆澍拍相片的时候,我越发觉得你和他竟然长得那么的相似,尤其是笑的时候,我就有股说不出的醋意。 槿湖心里一软,他是吃醋了,而且是吃了一个没来由的醋。槿湖偎在他怀里说:你真够傻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孩子,我会越长越像你的。 第七十三章:重庆森林 槿湖问过慕西:如果我不能生孩子怎么办。相信很多女人在结婚前都问过男友这样的问题,因为是那么的想知道他是不是爱我爱到连香火都不在乎。 慕西说就算没有孩子,我有你,你有我,你就是我的女儿,我就是你的儿子,这样我们彼此都是有儿有女,这样不也很好? 所以,她就是他的女儿。 张爱玲在给胡兰成的情人——周训德画像的时候,突然不画了,她对胡兰成说:我画着画着,觉得她的眉眼越来越像你,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吧,于是我就画不下去了。 所以慕西在拍相片的时候一定觉得是种煎熬吧。 不晓得慕西怎么会说自己和陆澍笑起来很像,真的不像。 后来在一个地方看到句话:当你越来越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你的长相也会慢慢像起他来。 那些日子,陆澍是很惦念她的,可是,很快他就有了新的恋情,并且这个女人也是槿湖知道的。当然得到这个消息是在新年之后,当时槿湖正和慕西准备着迎接2007年的新年。 2007年的除夕夜,他陪她放了很多烟花,在还剩下一根烟火杖的时候,她说:留下这一根吧,留到2008年吧,2008年的除夕点燃2007年里留的烟火,多美好。 慕西说:好,以后的每一年除夕我们都留下一根烟火杖到下一年。 尽管彼此都知道烟火杖也有保质期,也会过期,但有了爱的烟火,是不是可以一直保留的绚烂呢。 就像《重庆森林》里金城武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记忆是不会过期的,即使我们死了,还是连同我们的记忆活在一些人的记忆里。所以更多的时间我们会选择去怀念,可是,不是说当你老是在怀念的时候,证明你已经老了。 慕西说会是她的夸父,陪伴她往后的每一个除夕,然后一起留下一根烟火杖,留到来年,这样,他和她,一生里会留下多少烟火杖。 他们把烟火杖小心的包好,放在了阁楼里,宝贝般的收着。 新年里,他们收到到很多新春的祝福,槿湖收到了张丝安的短信: 白槿湖,新年里,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陆澍在一起了,怎么样,没想到吧?据说你曾被他甩过的,是吧?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一定痛苦吧,慕西留给你疗伤吧。 槿湖看了短信,平静的按了delete键,并没有难过,只是觉得很不舒服,陆澍像跟她宣战似的,找的女人个个都是视槿湖为仇的。 第七十四章:你愿意跟我走吗 新年后,慕西说,他要出一场外景,去西班牙的巴塞罗那,槿湖高兴之余有些落寞。 慕西说:如果我多一张飞机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说这话时,像极了周慕云对苏丽珍说:如果我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就这样,她跟他走了,在开往巴萨罗纳的航班上,她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去采景,就是想把她带到巴塞罗那去散心。 慕西说:我把你骗到那儿卖给斗牛场,送你去斗牛。 她说:斗牛也不错啊,我就举着你的相片给牛看,牛看了肯定吓的不敢过来。 下了飞机,巴塞罗那已经下起了雨,他们找了一家酒店。那天晚上他们竟然没有出去,靠在床头一起看《情迷巴塞罗那》,西班牙的古典吉他弹拨着异域风情,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故事,克里斯蒂娜喜欢冒险,喜欢穿着拖鞋手拿相机随处拍照,而维姬稳重正统,非黑即白的女子,她们爱上同一个男人,电影结局维姬回到纽约,归于平淡,一切就散了。 对于巴塞罗那的最初记忆,来自于这部电影,有西班牙风情的直指云天的建筑,金色的沙滩和轻快的音乐,风情万种。 第二天,他们早早起床,坐上了观光巴士,在一个站,槿湖决定要下车,她说:我们买一辆自行车好不好,这里的每个巴士站都有路线图,很易理解。我们自己骑车好不好。 于是,他就载着她,穿梭在巴塞罗那的街上,街上是不用肤色的人群和别具风情的人物雕像。 在加泰隆尼亚广场,她买了一个最具当地特色的花边披肩,买了一对银镯,一只镯子刻“无我原非你”另一只刻的是“从他不解伊”。 让那位当地的老银匠刻上实在是难为他了,但他还是很敬业,生疏的汉语和他们打着说你好,用英语和槿湖交流着,老银匠问白槿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槿湖说这是来源于中国的一个爱情故事,叫《红楼梦》,那个故事,非常动人。 刻好的时候,老银匠对槿湖说这一定是永远不分开的意思,槿湖微笑。 她披着大披肩,坐在自行车后,看着银镯子,说:银匠说这十个字是永不分开的意思,我当时心里真的便是这样想的,永不分开。 他说:镯子在,我们的爱就在。 她仰起头问:要是镯子不在了呢? 他说:我会在,一直在。 这句话要了她的泪。 他们去了那个始建于1882哥特式圣家族教堂,很早就听说这是一个让人狂喜心碎的建筑。慕西望着**诞生门,被它的恢弘感动,尽管没有竣工,但古埃尔宫的美让人对宗教更加膜拜,来了这里,等于看了一遍《圣经》,因为《圣经》中的场景都一一呈现。 第七十五章:巴塞罗那的旅程 槿湖不是一个**教徒,但很喜欢读《圣经》,喜欢其中的一句是: 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这句话像极了我们佛教中的“一切皆为虚幻” 慕西要和槿湖一起拍张照片,槿湖说:我希望我们拍的第一张照片会是在我们的结婚证上。如果没有未来,相片将只是没有气息的的影子。 她一直都是这么的决绝,像极了一味中药“独活”,要给,就要给我一生,否则,宁可不要。如果最终不会在一起,没有合影,那就当我的世界你不曾来过。 在《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玛婷达说:要么爱,要么死。 爱或死,都是绚烂的。哪怕轻描淡写,你依然可以感触曾经爱的是多么的悲伤,说自己的痛可以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痛毕竟是生生的存在过,即使装的云淡风轻,你的眼睛还是会出卖了你的心。 因为眼泪是奇怪的,你可以假装伤心流出眼泪,却没法假装开心忍住眼泪。 一个优秀的演员,并不是说掉泪就会掉下来,而是可以把泪吞回眼里。 在教堂里,沈慕西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就当着那么多白皮肤蓝眼睛的人的面,豪言壮语地说:我爱你,不论贫穷与疾病,我都这么爱你。 她羞涩地捶打着他的胸膛,拜托他赶紧放自己下来,她低着头红着脸,说:这里人这么多,快把我放下来,主会看见的。 她那一低头的温柔和娇羞,让沈慕西看得怦然心惊,她是那么的美,不飞扬也不跋扈的美,即使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都美得让他迷乱。 我就是要让主作证,我沈慕西,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你不可以始乱终弃。沈慕西孩子般闹着,说:你要是不答应对我负责的话,我就不放你下来。 好,我答应,我对你负责,我不会做陈世美的,可以了吧,快点放我下来。她甜蜜而无奈的说着,他总是喜欢这样无理取闹。 在放下她之前,他弯下身子,深深地索吻,那样的霸道而缠绵,那一时间的电石火花,她觉得自己在他怀里眩晕了,时光倒流了般,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幸福。 在离开圣家族教堂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位行为艺术家,他把自己化装成了一位老人的雕塑,屹立在圣家族教堂,远远的看着这所教堂。 槿湖打听了当地人才知道,那个雕像就是圣家族教堂的设计师安东尼奥.高迪,丛31岁到死,他用了43年的时间,去设计建设这所教堂,然而晚年的他竟然穷困潦倒,甚至曾上门乞讨。 在全城喜气洋洋举行有轨电车通车典礼时,高迪被有轨电车撞到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个乞丐。后来人们爱上了圣家族,也就爱上了高迪,为了纪念他,就将他安葬在圣家族大教堂的地下墓室。 第76—80章 第七十六章:毕加索这个男人 知道了这个故事,槿湖不由对这个教堂更多了几分敬畏,一位建筑大师是用半生给世人留下的礼物。 在巴塞罗那的那几天,他就骑着单车带着她去吃布拉瓦海湾的龙虾,去中国的餐馆,但菜肴还是没有在中国吃的地道,总是觉得少了些许什么。 在兰布拉大街看着高耸的哥伦布纪念塔,到加泰隆尼亚的小酒馆坐坐顺便买些葡萄酒,在黄金海岸沿着长长的海岸线吹着海风就像在天尽头。 在结束巴塞罗那之旅的前一天,慕西说:我们要去巴塞罗那旅行的最后一站了。他是一个方向感极强的人,在旧市区蒙卡答路,槿湖看到了毕加索博物馆,他是知道她喜欢毕加索的,这里曾是毕加索的宅邸。 世界上只有两座毕加索博物馆,一座在巴黎,另一座就在巴塞罗那。 迷恋毕加索,是因为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活着亲眼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收藏进卢浮宫的画家。 毕加索对情人弗朗索瓦说:“你知道吗?我希望你永远消失——除了我,谁也看不见你。就像传说中的精灵一样。” 多么专横的男人,要她只属于他一个人。爱一个人爱到一个境界就是唯一性,希望对方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私有物品,甚至希望他丑一点,只要没有人来和我分享就好。 他要长久占有她,他对她说:“我得告诉你,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极限。爱情,和由此而来的幸福特别如此。好比一盘佳肴,你可以一顿就吃光它,可以后就再也没有啦,只剩下肮脏的空盘子。要想长期品尝,就得慢慢享用。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到底还是一个多情的男人,从一个女人飞向另一个女人,就像从一幅画到另一幅画。毕加索博物馆的指路牌静静的悬挂在古旧的城墙上,没有一丝张扬,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胡同。顺着方向标往前走,有一些咖啡馆,小店铺,街道的右边是几人高的明黄色墙,是为了给人们遮挡阳光。 在巴塞罗那旧市区蒙卡答路(montcada)15号,终于看到了高大的暗红色的建筑,槿湖拉着慕西激动极了。 两个人买了两张通票,十六欧元。 博物馆是14世纪的建筑,馆里幽静的庭院、华丽的墙壁和窗棂,不难看出毕加索曾居住在这里的痕迹。 博物馆里,很多毕加索少年时期的作品,多为人物肖像,版画,素描和水彩,共3500多幅作品。大多是早期的传统学院派,与他后来独创的立体透视画风截然不同。 一位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是个瘦高的黑人朋友,他大方的和槿湖合影,说:毕加索最著名的画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法国的那所博物馆。对此,槿湖并没有很失望,喜欢一个画家,不应该是只喜欢他的那几幅名画的吧。 第七十七章:那一夜便爱上 慕西说:毕加索的很多作品都与女人有关。 槿湖说:不是有的人也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成为摄影师的吗? 不得不说,女人对男人的事业和创作的影响力,有时也是不可估量的。 离开了毕加索博物馆,他们的巴塞罗那之旅也就结束了,在回国的飞机上,槿湖看着巴塞罗那的天空,心想,自己大约是不会再来了。 回到了小楼,慕西说:终于到家了,绕了一大圈,还是家里好。 槿湖看着这个刚陪着她在地球绕了大半圈的男人,婴孩般窝在沙发上,笑了。 慕西说:等我们结婚了,我就再也不离开家了,不去工作,不去应酬,就在家和你度过一生,哪儿也不要去。 那你会厌倦的,槿湖说。 慕西说:不想别的,就想把剩余的几十年光阴一秒不差的都用来和你共度。从巴塞罗那回来,我就想马上就和你结婚,耽误不得了,就怕你要跑了。 槿湖说:我不跑,还要做饭给你吃。 他们那一晚兴奋地都睡不着觉,彼此商量着结婚后的生活,槿湖答应慕西,完成目前的一本书后,就嫁给他。 回到南京不久,王烟找到了她。 在一家茶社里,槿湖见到了王烟。她早已不是当年人,何来泪染春衫袖? 她以前是那种穿着地摊衣服也是高洁如茶的女子,而现在,即使她穿着宝姿,也能把宝姿穿得像几块钱的衣服,她的脂粉味让她俗了起来。 她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说:其实,我不喜欢茶,但我知道,你喜欢。 槿湖说:烟烟,你变了。 王烟说:这些日子,最听不得的就是说我变了,一听就要掉泪。 槿湖无意看到王烟的手臂,扎满了秘密麻麻的针眼,她一下就傻了,烟烟,你在吸毒? 王烟苦涩的点点头,说:我这个月,已经见了很多以前的朋友,跟每一个人告别,而你,是最后一个,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槿湖说:烟烟,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王烟低头,许久,才开始说话。 我是在06年2月遇见他的,在领导的饭局上,他喝得很多。那时刚毕业不久,他是税务局的,领导让我带他去休息。 我扶着他进了酒店房间,准备离开,听到他在哭。 我就坐在床边,看着他,他好像睡着了,却又在抽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喊一个女人的名字,喊的我心疼。后来我听懂了,他喊的是维棉,你说,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我也是认识维棉的。 我望着他喃喃并深情地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我知道,他失去了他最心爱的的女人。 那一晚,我就看着他一夜,然后,我爱上了他。 我喜欢纳兰性德那样的男人,觉得他就是那样的,吟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的干净君子。 第七十八章:原来他喜欢妖精 我曾跟着他的脚步偷偷地走了一条又一条的街,也曾为了让他看自己一眼,在几家公司联谊的应酬上喝下了三瓶白酒,换来刘辉他惊讶的眼神,结果我胃难受的都把胆汁给吐出来了。 后来,每次有客户闹事和难搞定,或者业务上有应酬了,刘辉就会说:我把王烟叫来,来陪你们喝酒,她是我认识的最能喝的女人,喝三瓶白酒都没事。 刘辉哪里知道,我每次喝完酒,胃都要烧灼好多天,翻江倒海,甚至吐到后来,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倒出来了,就是那么的痛苦。可我每次都一口闷,一口喝尽。真正不会喝酒的人,才会豁出去皱着眉头一口而尽,因为不敢停顿,害怕酒。 我的身体,大概就在那时的抽烟酗酒中慢慢的变得糟糕起来。 但是值得啊,哪怕是豪饮换来刘辉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对于我而言,是万年。 我甚至写日记,一二三四五六七,全部都是刘辉,他哪天抽了什么烟,他哪天穿了什么衣服,他哪天对我笑了,我细心地记着流水账,不厌其烦。 一个人可以爱一个人多久?三年,五年,十年,还是一生直到死? 我向他表白的时候,他拒绝了我,他说:他只爱一个女人,一个妖精一般的女人。 原来他喜欢妖精。 我把自己打扮得跟妖精似的,来到他面前,他却说我不是妖精,像个妓女。 他给了我一根烟,茶花的烟,问我喜欢吗?我说喜欢。 他说那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在怀念那个女人。 有一天,他喝醉了来敲我房间的门,原来他去找了那个女人,但,她成了一个有钱人的情人,他一直在骂:**无情。 我故意抽着茶花烟,坐在床边看着他,这个我想**的男人。 他进入我的身体时,他是粗暴的,没有一丝温柔,我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天花板的灯,以至于此后我见着那样的灯,就会痛。 他在晴浴爆发的时候,他喊得是:维棉。他在我耳边温柔的呼唤着另一个女人,我明白,我不过是一个替身。 确实,他是刘辉,他曾是维棉的男人。 那是我的第一次,没有一丝慰藉,只有痛,我流了很多血,我趁他睡着,换了床单,就像刚刚**的不是我。 我把床单放在桌子上,安静的看着他睡着,那一刻,他才不那么暴躁,像个婴孩一样熟睡。 他醒来时,看着床单,明白了一切,抽了很多烟后,对我说:我们结婚吧。 然后他就娶了我,我以为自己可以开始幸福了。 尽管在缠绵的时候,他还是会叫出维棉的名字,可我不在乎,毕竟睡在他身边的女人是我,他还是我的,他是躺在我怀里的,我觉得这样我也知足了,我不介意做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只要我能和他在一起。 第七十九章:投胎做他女儿 维棉曾打过电话来,我对她说我是刘辉的太太,你不过是一个小姐,你没有资格找我的丈夫。 维棉平静地说:打扰了,刘太太。 她越是平静,我越是害怕,我说:我老公告诉我,你是个**,而我,跟他在一起时,我还是个**。 爱一个人,把我变成了一个恶毒的女人,听着她无力的挂了电话,我心里很过瘾。 直到收到维棉死亡的消息,他简直沉溺了,在维棉的葬礼上,我去了,我看见你在,我躲了起来,因为怕解释,无法面对你。 当我得知我怀孕的时候,我告诉了他,希望这个喜事可以让他不那么想死去的维棉。 他只是淡淡的说:去做个b超,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动用了医院的关系,安排好检查。我肚子去医院查了一下,是个健康的男孩,我以为他一定会很开心。我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插着红烛和玫瑰等着他回来,我想告诉他,我有他的孩子了。我以为这个男婴的到来,可以让他忘记维棉,好好爱我。 他回到家,看着化验单,眉头一皱,只说了两个字:做掉。 我没在多说,去医院做了人流,医生问我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我说:我丈夫不喜欢男孩。 在医生匪夷所思的面孔下,我躺在手术台,冰冷的手术钳在我的下身穿梭着,我是两个人去的,我和肚里的孩子,回来,就只有我一个人,我的子宫,空了,成了一座空城。 我把手术单给他看,他扔掉手术单就过把我按在床上,他不顾我刚堕胎的身体,我差点没痛晕死过去,但我始终没有推开他,因为我曾对他说过: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他说:我们的抓紧时间生孩子,生个女孩。 两个月后,我又怀了,去医院的时候,我的身体都在发抖,医生告诉我:是个男孩。 我坐在医院的门口就放声大哭,回去我没有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我想偷偷的把孩子生下来。不幸的是,他有个在医院的朋友打电话恭喜他,说:你老婆给你怀了个带把的。 他回到家就把我毒打了一顿,失去了我第二个孩子,他打我的时候,我疼的脑袋都是迷糊的,就像要死了一样。他把我拖到在地上,踹我的肚子,我用手护着我的孩子,可是,我还是流血。 他把我送到医院,说我是跌倒了。医生看着我满身淤青说:这哪是跌倒的伤,明明是打的。 我拉着医生,大哭着说:真的是我自己跌倒的。 我的心在那一天裂了,不是因为他打我,而是他打我的时候,他说:你再不给我怀个女儿,我可怜的维棉去那儿投胎,你这个不争气的贱女人。 始终忘不了,他说:我可怜的维棉去哪儿投胎。 第八十章:你会像想念她一样想念我吗 难怪他要我生女儿,都是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我竟然不如一个死去的女人。 有句话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终于明白一切,所有,都是为了纪念她。我陪他吃饭,帮他洗衣服,和他**,但我还是不如一个化成灰的女人重要。 医生说我,子宫壁很薄,并且有严重的妇科病,再要小孩会很难。 我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房间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他说:他要一个女人,一个可以给他生个女儿的女人。 那个女人,眉眼里有几分和维棉相似。 我没有哭闹,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离开。 我不怪他,只怪自己没有给他生个女儿。 我彻底破罐子破摔了,回到南京,我沦落在艳粉街,我做了妓女。人在做,天在看啊。当初那样的说维棉,没想到,今天我还不如她,至少她还有个怀念她的男人。我除了一身的病,一无所有。 我放纵自己,接客,陪酒,我被一个嫖客带着吸毒,我是彻底堕落了。 我现在不卖淫了,我染了艾滋病,我再坏,这点良心还是没有泯灭的。现在我的毒瘾是靠我以前的那点儿积蓄维持,我也不知道花完了会怎么办,反正也没有几天的活头了,就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不想带进骨灰盒。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对不起维棉。 槿湖听着王烟说完,这些都是她无法相信的事情,维棉在自杀前就知道了,那时她该是怎样的绝望。 老天总是爱开一些玩笑,我们这些凡人爱来很去的,他只冷眼观望。 槿湖说: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故事讲完了,我要走了,王烟说。 槿湖看着她离开,她几乎是支撑着走的,她的背影,好不令人心寒。 回到家,槿湖拨通了刘辉的电话。 他的语气很开心,说:槿湖,正准备打电话告诉你呢,我老婆怀孕了,是个女儿,我想是维棉来投胎的。 王烟你知道吗?她快要死了,维棉已经死了,难道还要再死一个吗? 一天后,刘辉赶到了南京,见到王烟的时候,她躺在一个昏暗的小屋,整个人蜷缩在被絮里,看见刘辉来了,眼睛立刻有了光芒。她起床,穿了件光鲜的旗袍,擦了胭脂,不停地说:我很好,我精神着呢。 她做饭,张罗着买菜,刘辉看着这个为自己堕了两次胎的女人,即将死去,胸口一阵阵闷痛。他说:等你好了,我们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会是我的宝贝。 她抚摸着他的脸说:如果我死了,你会像想念她一样想念着我吗?你会吗? 他扭过头说:不会! 那晚,她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睡熟的样子,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睡觉时的样子。她抚摸着他的面颊,眼泪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她还是那么的爱他。 第81—85章 第八十一章:男孩女孩都是我的宝贝 尽管知道自己的病不会好了,但是听到他说: 等你好了,我们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会是我的宝贝。 有这句话,死都可以笑着死了。 她拿出一只录音笔,想录下点话给他,录完后,又躺在到身边,却丝毫睡意也无。 半夜毒瘾发作,她在床上一阵**,她冒着冷汗,她咬住嘴唇,不想发出半点声音,惊动睡梦中的他。他睡得那么安详,他怎么舍得让他醒,她最喜欢看他睡觉的样子,她看着他,精神被毒瘾瓦解,不能够让他看见自己这副面目狰狞瘾君子的样子。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样东西,吞了下去,然后看着他,慢慢闭上眼睛。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看着她闭着眼睛,却没有了呼吸。 她是吞鸦片死的,死的时候,所有的痛苦她一个人承担,唯一可以分担痛苦的就是他熟睡的样子。 她喜欢李碧华,喜欢《胭脂扣》,所以选择和如花一样的死亡方式——吞鸦片 如花是比她幸福的,至少十二少在她死前给了她一个约定:3811,老地方见。至少如花是戴着十二少跑龙套买来的景泰蓝的胭脂扣,而她,没有带走他一个字。 他安葬好她后,在她的墓上,写着:刘辉之妻。 他打开她留下的录音,很久都是一阵哭声,断断续续的,夹杂着空气。最后她说了一句: 不知道我死后,你会不会也想我投胎做你的女儿。 王烟的那句“不知道我死后,你会不会也想我投胎做你的女儿。”好不悲凉。 看《南京南京》里面的那位日本军人,爱上一个日本慰安妇,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把她当心爱的女人看,也会带糖给她吃,她死之后,他对埋葬她的人说:她是我的妻子。 这是在两年后槿湖独自在影院看这部电影时,就想到王烟墓上的:刘辉之妻。这该是对她最大的欣慰吧。 即使是维棉,生前生后也没有得到刘辉妻子的名分。可是槿湖还能计较什么呢,一样悲苦的王烟,还能争些什么。 刘辉在王烟死后不久,就辞职离开了那座城市,他说:那是一座废墟般的空城。 是的,空城。 爱上一个人,便会爱上一个城市,人不在了,那边是空城了。 曾经爱上一个人,于是买来地图,每天清晨都会看他所在的那个城市地理位置,用手抚摸那片小小的图,就像是爱人的脸,那些街道,是他走过的吧,那些公交车路线,是他乘坐过的,还有那个医院,是他感冒时去挂水的。 所有的一切,因为他,便与这个城市,密切关联。 槿湖开始并不是很喜欢南京,尽管六朝古都,但还是脂粉味重了些,阴气太浓。并且,城市的生活节奏很快,尤其在新街口,在那些高级写字楼的行色匆匆身影,很压抑。 第八十二章:昨日美酒 那时,向往的是江南水乡的小镇,槿湖就想以后在那里买个院子,院子里有青石的圆桌,有藤蔓,有口井,有木雕,穿着布衣布鞋,走在青石的路上,然后写作,终其一生。 可是南京,有了慕西,他们有了种满桃树,向日葵的小楼,有了庭院深深的,她就想安定下来了,那个江南水乡,只能是梦中水乡了。不论住在哪里,哪里有爱人,哪里就有了风景。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是啊,怎能不忆? 槿湖看着桃树开始开花,满庭芳菲,春天来了。 走在路上,梧桐在飘絮,落在人身上,缠缠绵绵的,落到眼里,更是种折磨,所谓的浪漫法国梧桐,也是一种奢侈,所谓奢侈,是要付代价的。 沈慕西到了春天,就忙碌了起来,经常出外景,有时也会跟着剧组出去,他们便在电话里传达温暖,他会寄来照片给她,像明信片一样,背后写着他在什么景点,想些什么,她把那些明信片穿起来,收藏好,他的人在天南海北,他便把对她的惦念带着天南地北。 甚至他去了漠河,在中国的最北端,那么远那么冷的地方,他还是寄来了明信片,是北极光,这是漠河得奇景,在漠河北边的上空,色彩不定的光环慢慢从小变至最绚烂,然后又慢慢的消失。槿湖看着美丽的北极光图片,满是感动。 慕西在这张照片的背后写着: 槿湖: 我现在在中国的最北边给你寄照片,来漠河的第二天,我们剧组很幸运的看到了北极光,我们都被这自然的神奇震撼着,那一刻,我就在想,你在我身边该多好。可惜我不舍得你冻着,没叫你来。但是,我想,等我们结婚就来,一定会看到北极光的。 槿湖笑了,他要带她去漠河度蜜月,真是个好主意,北极光,多美好,她真的开始向往了起来,她开始笑自己,该不能为了看极光就想马上把自己嫁出去吧。 慕西不在南京,她便不出去了,独自在家写作,看十年前的电影,听二十年前的歌。她在古董店买来老的唱机和黑胶唱片,有邓丽君的,有willienelson的《昨日美酒》,看着唱针悠悠的回转,这是一个怀旧的年代。 听《昨日美酒》,在一个昏昏沉沉的春日雨后,这是一张概念专辑,讲一个死去的男人的灵魂看着自己的葬礼回忆起自己的一生…… 这是1997年发行的cd距今整整十年,槿湖喜欢上这个不羁的、执着的老牛仔,他弹得一手绝妙的吉它,蓄着花白的落腮胡子,扎着两束整齐的马尾辫,他穿戴着最时髦的街头服饰,吸食大麻,满脸的玩世不恭。 第八十三章:倘若不早不晚 槿湖想,她喜欢的三毛应该也是如此的不羁吧,就像三毛披散着头发穿着异国风情的长裙抽着烟迷离的样子,在撒哈拉流浪。她便一遍一遍的听三毛写的那首歌——《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慕西不在的那些日子,槿湖就听着这样的音乐写着稿子。 直到三月,她受到了一封婚礼的请帖。 请贴上骄傲的几个大字:陆澍先生和张丝安小姐百年好合。 像挑战书似的耀武扬威着。 槿湖合上请帖,坐在台阶上,想着自己是应该去的,毕竟,认识一场。她认为,仅仅是认识一场。 她问自己,还怨陆澍吗?应该不怨的,不是他薄情,怎么会再次遇到慕西。但是,心里,对陆澍这个男人彻底的失望到极致。 女人是容易疗伤的,尤其是失恋,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往往是最好的疗伤方式。忘记一个男人,最快的就是再爱上一个男人。但并非从一个男人跳到另一个男人,这种疗伤就是可以无数次进行,这就似以毒攻毒,次数多了,也就不治了。 不论美丽或丑陋的女人,上天至少有一点都会是公平的,就是会给她们两个对她们最真心的男人。只是,有时早,有时晚。也许你遇到一个男人,他对你很好,百般疼你,你本是真真要和他一生一世了,突然有天转念一想,就这样把自己嫁出去吗? 或者后面会有更好的。于是你离开他,然后重复的对另一个男人,到最后,你回想,发现你遇到的男人一个不如一个。你埋怨老天,老天只有无奈地说:我给你安排好男人了,只是你松开了,太迟了。 还有一种,就是你遇到了,以为自己就以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人,结婚生子,却在为人妻时发现他的太多陋习,甚至背叛,你变成了怨妇,只怪你太早了。 倘若真的不早不晚就遇见了终生,多好。 槿湖坚信,女人,会遇到两个好的男人,错过第一个,会有第二个,但绝不会有第三个。就好比女人离了一次婚,后来再婚,仍会幸福。不过要是离了两三次婚,要是还想挑到想要的婚姻,怕是痴人说梦。 所以,槿湖想,如果有天,慕西离开她,她就不会再找别的男人了。 陆澍的婚礼如期举行,槿湖取了一叠钱,抱在一个精美的红包里,这是她准备的贺礼,他不是喜欢钱吗?槿湖想着,心里有了些快意。 她穿着淡紫的gi新品长裙,把头发挽了个松松的发髻,一根画着江南水景的簪子,她看着镜子,满意极了。她开着慕西给她买的保时捷911targa,连同那个沉甸甸的红包去参加婚礼。说起车,不得不提慕西对车的喜好。 第八十四章:我过得很好,比以前好很多 慕西喜欢车,他喜欢保时捷,名贵的好车很多,他只钟爱保时捷,原因是保时捷有内涵。很多名车的车牌标志都是大大的嵌在车前,一副就怕别人看不见我这是名车的样子,比如奔驰,它在除了在该标志的地方有个醒目的标识,在车头上面,还有个小杆子撑着标志。 这种感觉就像胸部很大的女人在上衣上注着鲜明的36e,招摇过市,媚俗。保时捷的标准很小,只有走近才能看见,它像安静的男子,静默在那里。所以慕西就给槿湖也买了一辆保时捷新款,车的线条很美,槿湖收到车的时候还是大大的惊喜了一下。 确实,他们俩一个是当红作家,一个是著名摄影师,钱,已不是难事。 婚礼在一个半山的老庄园举行的,那里,都是住着这个城市最有经济能力的人。巨大的热气球和花海,无数的玫瑰在园内摇曳,像普罗旺斯的玫瑰园。觥筹交错,来的客人大多都是上流社会或娱乐圈的,都是来头不小。新郎陆澍牵着新娘张丝安的手,满脸的春风得意,来回的敬酒。 虽然当时也是美女如画,但槿湖的到来,着实让婚礼现场的人惊艳了一把,先是静了下来几秒,随后就有很多男士来搭讪,槿湖优雅的举杯应酬,她注意到张丝安眼里的一丝不悦。 曾经和槿湖合作过剧本的导演徐文杰也在,他低声问好,然后说:陆澍这小子也太饥不择食了吧,他的演艺事业蒸蒸日上,怎么这么急着结婚。 槿湖笑答:遇上心仪的人了吧,所以迫不及待。 徐文杰说:心仪?不见得吧。你看看这婚礼来的每一个导演,谁没有和张丝安潜规则过? 槿湖疑惑的看了徐文杰一眼,他懂她的疑问,他说:当然,我也不例外。不用的是,那些导演和她潜规则后,也没有给她一点戏份,但我给了她一个配角。 槿湖略看了一下,发现仅她认识的导演就有七八个。她突然的,就那么的可怜起陆澍来。 陆澍的妈周萍芬远远看到了槿湖,她既欢喜又悲凉的和槿湖打招呼,槿湖叫她阿姨,她先是一愣,然后答应,她说:小槿,两年多没见到你,得到你的消息都来自于媒体报道,看得出来,你过得很好。 阿姨,我过得很好,比以前好很多。槿湖说。 周萍芬挽住槿湖说:你恨阿姨吗?如果不是我当初那样,和陆澍结婚的该是你,那样多好。陆澍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非要娶这个女人。 槿湖说:我怎么会恨阿姨,我感谢阿姨曾帮助过我那么多,感情,是讲命的,怨不得别人。我现在,过得不也是很好吗? 周萍芬黯然了,说:我恨我自己,陆澍也恨我,唉,人走错了,就回不了头。 第八十五章:悲哀并且悲壮 妈,张丝安叫了一声,她牵着陆澍的手朝这边过来。 张丝安穿着精美华丽的婚纱,头顶上的皇冠镶的钻石足见不菲,她今天很美,她的美都是浮在面上的。周萍芬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准儿媳,尤其是张丝安和槿湖站在一起,一个是兰花,一个是野花,就越发见不得她了,见她来了,便应付几句走了。 张丝安似乎忘记了上次闯入槿湖小楼里的气势,甜蜜的和槿湖问好,然后说:我家先生以后也要靠白大编剧多提拔啊。 槿湖点头。 陆澍看着槿湖的眼睛,似乎非要找出一丝伤心才觉得安慰,但,她的眼里是一湖平静的春水,他看着她的波澜不惊,心痛。 他对新娘说:我有话和白编剧讲,你先去那边招呼客人。 张丝安不情愿的给了他一记白眼,走了。 陆澍盯着槿湖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他说:我结婚,你很平静,是吗?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得知你要结婚的消息,第一次,如果我平静,那是假的,是伪装的,但第二次,我不平静就不正常了,难道不是吗?槿湖说。 陆澍说:我要你来不是看你这样开心的参加我的婚礼的,不是的。 槿湖觉得很哭笑不得,说:难道要我哭着参加你的婚礼吗?告诉你,就算是你的丧礼,我都不会哭,何况是婚礼。我来,是来恭贺你的。说完拿出那个红包,放在陆澍手上。 陆澍说:出手倒是大方,挺沉得红包。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薄凉? 槿湖说:从你母亲让我叫她一声妈,但却让我喊你哥哥的时候,我就凉了,从头凉到脚。 说完,转身要离开。 陆澍大声喊道:我这辈子惟一一次为自己做的事就是娶了张丝安!我绝不后悔!绝不后悔! 所有的客人都看着陆澍,新娘张丝安更是感动和雀跃了,她没想到陆澍会这么大声的表白,但是槿湖回头,在与陆澍最近的距离,她看见他身体在轻微的抖,额头的筋暴起,眼里有泪,看着槿湖。 槿湖恼了,心想:有必要激动成这样吗?即便你如此爱她,与我何干,你认为这句话还会气到我吗? 也许是职业的的敏感,槿湖同时也注意到,有几个导演,在听到陆澍说他这辈子唯一为自己做的事就是娶到张丝安的时候,嘴角都有偷笑和不屑。 确实,你娶了个不知道多少人睡过的破鞋,戴的绿帽子都可以开家店了,还自认为自己很骄傲像是什么壮举似的。 陆澍确实是个悲哀的男人,那一刻,槿湖想。 她开车离去的时候,陆澍一直站在庄园门外,槿湖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手里握着那个红包,呆立在那儿,那个红包分外的刺眼,接着张丝安便把他拉走了。 第86—90章 第八十六章: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槿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疼了一下,她停车,伏在方向盘上: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难过起来。也许是听到那些导演嘲讽陆澍的语气,也许是最后在后视镜里看到他落寞的新郎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是惆怅开来。 她打电话给慕西,说:慕西,我今天参加陆澍的的婚礼了,可惜你没来啊。 慕西说:我现在准备从漠河打道回府呢,陆澍怎么突然就结婚了,之前一点风声没有。 槿湖说:这些明星不都是这样的,一贯作风吧。 慕西逗她说:那我的小槿有没有哭鼻子啊? 槿湖说:如果我哭鼻子的话,那你也会哭了。 慕西不解,问:那为什么啊? 槿湖说:因为新娘是那个追求过你的张丝安。 慕西听了似乎大跌眼镜说:不会吧,陆澍这小子脑袋短路了吧,娶那个女人? 槿湖说:怎么你和徐导一样的,感情的事,甜蜜的是当事人知道,你哪懂?莫非你是心里酸楚了? 慕西急了,说:你又在胡说气我了。我既然喜欢你这样的女子,就绝对不会对张丝安那种女人动情,因为一个是天上掉下的仙子,一个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女。 槿湖被他说得有些飘飘然了,心情好多了,况且慕西就要回来了。 她准备开车走的时候,却看到远处一个身影像婚礼这边的庄园张望着,槿湖仔细一看,原来是她,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槿湖在她附近停车,看着她,她认出槿湖后,有些瑟缩,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飞扬跋扈的林流苏,家道的中落,她自然不再是以前的千金小姐。她穿着印着白兔的戴帽t恤,磨得有些白的牛仔裤,一双素色帆布鞋,头发回到自然的颜色,束了个马尾,看着槿湖,不知所措。 她应该记得怎样伤害过槿湖。 槿湖下车,说,好久不见了,你不要对我有戒心。维棉已经死了,陆澍也娶了别的女人,我想,我们不应该再僵着,毕竟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 林流苏说:我打了你一巴掌,你不恨我吗?我恨我自己,自以为是结果才知道我什么都不是,家道衰败了,陆澍也就离开我了。 槿湖说: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说话,这里,不适合。 林流苏说:我们去喝酒好不好。 她们去了1912的一家酒吧,槿湖喝薄荷朱莉普,林流苏要了杯约翰克林酒,槿湖看她喝着烈性酒,知道她心情不好,她是真的深爱过陆澍的。 她们边喝酒边聊着大学时的往事,林流苏说:当初我们三个人,虽然不是很和的来,但是我们都是健在的啊,想想维棉这么年轻就死了,真是戏剧性。人生,总是这么爱开玩笑。 槿湖说:所以我们活着的,要忘掉以前的纠葛,一切重新开始,不要再计较过去了,过往的,就让它去了吧。 第八十七章:方老师,好久不见 林流苏握着酒杯,把杯子在手里来回的转动,犹豫了很久说:我为了陆澍,伤害你太多,重新开始,我仍对你很歉疚。想想真不值,这个男人最终还是抛弃我。 槿湖看着林流苏,伸手抚摸着流苏的脸庞,说:如果我是陆澍,我会选择娶你而不是张丝安,真的。 林流苏没坚持住,嘤嘤的哭了出来。 槿湖觉得自己心疼起林流苏来,她所做的,都是为了得到一个男人,为了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她失去的更多。到最后他学陈世美,高调的娶了他人,她的内心是如何的悲痛。 就算我们没有经历过,依然也可以想象到,卑微的躲在远处观望心爱的人的婚礼,是切肤之痛吧。 槿湖执意要把她送回家,她拒绝了,她说自己坐计程车就可以。槿湖没有坚持,看着她上了计程车后就开车回家了。 林流苏在中途下车,她脱了鞋,赤脚站在一条空旷的路上,脑袋里一片空白的走着,最后累了,就慢慢的躺了下来,身子蜷缩了,眼泪一颗一颗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嘴里重复着念着几米的一首诗: “他对我发过誓,但他还是背叛了我。 海也没枯,石也没烂,为什么他没被雷打死,被车撞死? 为什么月亮依然皎洁明亮,星星也依旧灿烂如昔? 风轻轻的吹。云慢慢地飘,这世界没有任何改变。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么难过” 她就像《爱的发声练习》中的小猫,内心极度凉寂,穿着长裙寂寞游走在空旷的马路上,漫无目的的游走,被绊倒在马路中央,躺在马路上,内心平静的睡了一夜。 在那一晚,冰凉的马路是比陆澍的爱陆澍的胸膛温暖很多,至少水泥马路不会欺骗她,不会背叛她。 老天,这是我的原罪吗?林流苏想。 林流苏鬼使神差的,带着一身伤回到了家,她想好好疗伤,那个陆澍,俨然已是明星,他不再需要她了。这又能怪谁呢,当初她就引诱着他动机不纯的和她在一起,被抛弃,终归是理所当然。哪有以相互利用为目的的爱情能走的长远。 在一家超市买可乐的时候,林流苏竟然遇见了方沐成,那个她少女时代钦慕的男子,身边站着一个温婉的妻子,他们一起买着菜,商量着明天是女儿的十岁生日宴,该做些什么菜招待客人。 这个她十几岁就开始暗恋,为了偷看方沐成,她都从楼上跌落摔了骨折。他还是一点没有变,只是更加的成熟和迷人了,林流苏这才清醒,喜欢上陆澍,也是因为陆澍的身上有方沐成的影子吧。 她走上前,款款大方的喊一声:方老师,多年不见,好吗? 第八十八章:终究是男人 方沐成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么美丽的女学生,他点头答应,朝她笑,身边的妻子也笑道:你是沐成的学生呀,长得真好看,和画里的女子一样。 林流苏从包里拿出一个还没有拆掉包装的簪子,上面是手绘的图文,小小的行楷上写着:君生我未生。递到方沐成妻子的手上,说:阿姨,这个簪子,很适合您。 方沐成的妻子没想到这个女学生没有叫她师娘,而是叫她阿姨,她敏感地察觉到女人间的锋芒,她装的很简单地说:真是漂亮,太谢谢你了。明天是我女儿的十周岁生日,你也来玩吧。 好啊,我一定到。林流苏用手不经意地拨了一下长卷发,悄悄对方沐成眨了一下眼。 林流苏故意打扮的很美艳妖娆,穿着性感的白色长裙,露出了后背深v,她买了一个芭比娃娃,到了方沐成的家里。 那个屋子里,都是方沐成身上的气息。 方沐成的女儿问妈妈:那个漂亮的姐姐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她。 她是爸爸的女学生,怎么样,很美丽吧。方沐成的妻子担忧地看了一眼正在和林流苏交谈的方沐成,她看到了他们两个眼里擦出的那道电石火花。 妈妈,我不喜欢那个姐姐。孩子撅着嘴说。 林流苏低声几乎是咬着唇在方沐成的耳边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方沐成一下就像是被电击中了般,他只是个凡俗的男人,怎么能拒绝一个这般美艳动人的女子的表白。 其实,林流苏当时也没有真的就要**方沐成的意思,她只是想告诉他,她少女时代第她的爱慕之心。她本以为方沐成会把她教到一边,教训批评她一顿。可是,方沐成做贼心虚一般打量着周围,低低地说:等一会,我妻子做饭的时候,你跟我上楼。 过了一会儿,孩子都出去玩了,妻子也在张罗着客人,方沐成给了林流苏一个眼神,他在前面走着上楼,她会意的在后面跟着。 在三楼的楼梯上,方沐成甚至迫不及待地都没有等到进书房,就把她摁到在楼梯上,他压着她,手在她的腿边熟练的来回抚摸,他看起来早就是经验丰富了。 他咬着她的耳垂说: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喜欢我,傻丫头,你这么美,我该拿你怎么好。 林流苏刚想开口说什么,他热热的唇就贴了上来,湿湿地覆盖在她的唇瓣上,就在那个三楼的楼梯上,楼下的宾客都在高声聊着天,方沐成肆意的掀开了她的裙子。 林流苏没有阻止,自始至终方沐成都像是一只狼一样,在最后冲动的关头,方沐成咬住了她的肩,忍住没有发出声音。方沐成发丝间,曾经好闻的海飞丝洗发水味,依然还在。这么多年,他一点都没有老,一点都没有变。 第八十九章:那一场暗恋如此收稍 她痴痴的望着他笑,裙子乱皱皱的,露出了大半个身子。 他突然清醒一般,提起裤子整理衣冠,将她的裙子拉拉好,慌乱地说:对不起,我冒犯了你。 她坐在楼梯上,点燃一根摩尔烟,说:没关系。 他理了理头发,想下楼。 林流苏说:我想告诉你,我很后悔对你说那句话,我宁愿,宁愿你不记得有过我这个学生,也宁愿你恼怒批评我赶我走,你知道吗? 方沐成突然就一下跪在了地上,说:我不是人,我真不是东西,对不起,我一时糊涂,你原谅我,千万不要在我妻子和家人面前说什么,求求你了。 林流苏冷笑,摇摇头,仰着头靠在楼梯上吐烟圈,一圈一圈的,那么寂寥。 他想起了什么,就从兜里掏出了钱夹,从里面拿出几百块钱,塞在林流苏的裙边,说:这些够了吧,你不许说出去,听到没有。说完再整理了一下衣服,下了楼。 林流苏握着那几张钱,欲哭而无泪,有些话,真的不说出来才是最好,说出来,是那么的卑微而浅薄。她高估了方沐成,也低估了自己,倘若真的做方沐成的情人,她还真办不到。 那一场暗恋,最后是这样的收稍。 槿湖回到了家,也是彻夜未眠,想了很多,毕业才一年,一切就物非人也非。 早已不是当年人,何来泪染春衫袖? 一下子悲悯起来,为了林流苏,也为了逝去的王烟和流失的时光。 时光就这样在我们的掌心里溜走了,时间,带走了人,也带走了情。我们没有办法拒绝衰老、死亡、离别,就像我们的青春拒绝不了的哀伤。 第九十章:我胃也爱上了你 两个人在一起,其实很多事,共同去做是很美好的。比如一起做一份晚餐,一起种一棵树,一起粉刷一面墙壁,感情是经营来维持的。 少年的时候,便知道有句话“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 胃”爱情。往往和胃是可以相连的。 就像那段经典的台词—— 距玛婷达:我想我我爱上你了,里昂。这是我的初恋,你知道吗? 里昂:你从没恋爱过怎么知道这是爱? 玛婷达:我感觉到了。 鹌里昂:哪? 玛婷达:我的胃,它现在很暖和,以前这儿有个结,现在没了。 里昂:玛婷达,很高兴你的胃痛好了,可那并不代表着什么。 或许,里昂是懂得的,只是不能接受。很爱一个人,胃是感觉到的。就像你和自己厌恶的人在一起会难以下咽,反之,遇到心喜的人,胃绞痛也会好了。 槿湖乐呵呵的吃着慕西做的菜,却不是很有胃口,胃里反而难受。刚才还想着爱一个人和胃的关系,怎么现在吃爱人做的饭反而觉得想吐,槿湖觉得很是矛盾。 慕西问槿湖:我们结婚好吗?然后我们去看北极光。 槿湖看着慕西的眼睛,那里面有世界上最温暖的湖水,槿湖想,是该结婚了,她拉着慕西的手掌,在他的掌心里划着: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慕西看着这个曾经因为满身伤疤而从来不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她现在是这么的安宁,那么,就该一生都让她过这样的生活,内心平静,安详的幸福。 槿湖靠在他胸膛,低声喃喃:我现在总觉得一辈子,是那么的不够。 慕西抱紧着她说:我这辈子,都会做你的夸父,为你追赶太阳,给你最明耀的温暖。如果有来生,你做我的孩子,我补给你这辈子你缺失的所有父爱。 槿湖仰起头问:你们男人都喜欢自己爱过的女人投胎做自己的女儿吗? 慕西用下巴摩挲着槿湖的额头说:大多男人最爱的女人不是母亲和妻子,而是女儿。 那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爱自己呢?槿湖想。 有的时候,真的会想,我们口口声声说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究竟是多久,我们又从何而知呢?也许一段感情列车刚出发的时候,那时就以为这就是一辈子,这也会是一辈子,可是列车开着开着就偏离了轨道,也就是出轨了,一辈子就这样在生命没结束但感情结束中断开了。 但也许我们真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指天发誓:上邪!吾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情意最浓最浓的,却命薄如丝,突然的就中止了生命,那就是列车提前拉闸停靠了,一辈子就这样在感情没结束但生命结束中断开了。 想到《上邪》,不得不想到另一首敦煌曲子词——《菩萨蛮》:枕前发尽千番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海面秤锤浮,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所以,一辈子很难是不是? 不由得想到两个关于一辈子的短小故事。 第一个是一个女人眼里的一辈子: 女人和男人从热恋到结婚,一直都是个专一,贤惠的好女人,每天相夫教子,给男人叠好衣服,做好饭,夫妻很恩爱,可女人从来不对男人说一辈子只爱你这样的话。 男人主动对她说,希望得到她的回应,但她总是巧妙的躲避开来。直到他们鹤发鸡皮,垂垂老矣,女人要先走一步,弥留之际,她对男人说:我这辈子都只爱你。 是的,只有在死的那一个,我才敢说这一辈子只爱过你,没有人可以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要轻言一辈子。 另一个故事,则是一个男人手中的一辈子。这是一个矮个子男人和高个子女人的故事。他们结婚是不被人看好的,男人只有一米六,女人却有一米七四,他们不顾一切,偏偏就是要在一起。 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碰到下雨的天气,开始是女人来撑伞。但接着男人不答应了,他主动要求担任撑伞的任务,是的,虽然是矮小的男人,但他认为这辈子都要为她挡风避雨,成为她的依靠。 所以,后来的雨天,人们总能看到,矮男人把伞举得高高的,哪怕辛苦,哪怕有人异样的眼光,他仍是挺直要,手高高的举着伞。 几年后,高个子女人死了。后来的每个雨天,人们看到矮个子男人独自撑着伞,但还是把伞举得高高的,手高过了头顶,雨水甚至都打在了他的脸上,但他的手一直都是举得很高,就像高个子女人依旧在伞下。 他呵护她,尽自己全力的呵护,她不在世了,那个为她高举的伞一辈子的高举在雨中。 多么的温情的故事,槿湖想。恍惚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看来自己是不能离开慕西了,才半个月,自己的胃就不适应慕西的手艺了。 沈慕西看着她不舒服说:你是离不了我了,分开这几天,你的胃又像以前那样开始犯病了。我不在,你肯定写作写投入了,一天都不吃东西。 接着慕西就列举了某天槿湖写书写的忘记了,竟然一天没有喝一口水,直到慕西发现她桌前的那杯水没有动过,把杯子端到她的手上,她突然大声疾呼:难怪我这么的不舒服,觉得像干涸了一样,原来我缺水啊,渴死我了。说完一咕隆咚喝了几大杯水,喝完还抹抹嘴说: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第91—95章 第九十一章:曾有一个女子 慕西作天真样说:你看,我是这么的重要,你的神经中枢系统已经离不开我,你的心肝脾肾肺也摆脱不了我,你说,我们马上完婚好不好?这样可以洞房了。 这个坏蛋,不是早就洞房了。 槿湖说:那我们婚礼定在五月份吧。四月一日,我要去海南,我在维棉的墓前答应过她,每年她的忌日,我都会去看她和那棵树,因为她对我说,她一直以为那棵树下站的应该是两个人。等我回来我们就筹备婚礼,你要做好当新郎的准备。 慕西说:我陪你去好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距槿湖在他的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说:傻小子,我会好好的回来的,最多在海南待一个星期吧,我只是去看看维棉,对那棵树说说话,顺便在海南一些地方走走,维棉肯定都走过。我想把她在海南走过的路都走一遍。说到这里,槿湖不由得悲痛起来。 维棉已经走了一年了,她的笑就好像就在昨天。 慕西说:那你一定要告诉维棉,我们要结婚了。 鹌在慕西的心里,虽然维棉在世的时候,他也只见过维棉一次,还产生了一些不愉快。第二次见面是在维棉的葬礼上,看着维棉的遗像,竟然也有终强烈的熟悉感。 他没告诉槿湖,怕她又说他见那个女孩子都面熟。他当时想,槿湖看得如此重的的朋友,自己耳濡所以目染就觉得熟悉了吧。 他们商量好五月去漠河度蜜月看北极光,那个月份,也是看北极光最佳的时候。 曾经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一对男女两情相悦,竟然私奔了,他们这一跑就远了,竟然跑到漠河去了。待了不到一个月,两个人灰尘土脸的,满目疮痍的回来了,槿湖依然记得那个女生回来后一边说:漠河那是一个冷字了得!一边打着寒战。 现在慕西要带她去漠河蜜月,确实是一个很有挑战色彩且于众不同的蜜月。 他给槿湖订了四月一日飞往海南和四月七日返回南京的机票。开始掐指算起他们的婚礼日子来,他热切的盼望着一切快点结束,时间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五月。 四月一日的清晨,槿湖登上了去海南的飞机,看着慕西在登机口使劲的挥动着手,槿湖想,亲爱的,等我回来,我们结婚。 飞机上的乘客不是很多,槿湖吃了点东西,胃又开始不适应了,直犯恶心,热心美丽的空姐忙以为她晕机,忙拿来药给槿湖。 她看着槿湖把药服下,说:您是作家白槿湖小姐吗? 槿湖把药递给她,微笑点头。 空姐激动的说:我太爱看你的书了,拍成电视剧也很好看,真没想到可以遇见你。我想问你,《因为是女子》里面的两个女人的友情写得太悲壮太深刻了,你怎么写得这么真的。 槿湖透过飞机的窗户,看着云层,想:曾有一个女子,像书里面那般待我。 外面的天很澄澈,原来在飞机上看天,天是这么的蓝,这么的没有悲伤。老天是没有悲欢离合的,所以它肆无忌惮的让人间历经分分和和,一副无关痛痒的高姿态,老天,下辈子,我做天,你做人,好不好? 槿湖下了飞机,那位空姐得到了她的签名,开心的向槿湖道别。 踏上海南,就觉得这是一个温暖的城市,但是,却带走了维棉。槿湖直接去了那棵木棉树。它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繁花尽开满眼红的景象,它开得那么的幸福那么的不懂人生疾苦。 槿湖抱着那棵树,泪沾濡在树皮上,维棉,你说你一直以为这棵树下是两个人,为什么,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好好的活着,我拥有一切的时候,却没有你。 十年前,维棉拉着槿湖说:我要去做小姐了,我会挣很多的钱,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有的,就不会少你的,哪怕是养小白脸,我也养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如今,当时信誓旦旦的说着这话的维棉没了。 槿湖坐在地上,靠在那棵树旁,拿出一根烟,点燃,槿湖把烟放在一根树枝上架着,说:棉,没给你点过烟,今天我给你点烟,你要把她抽完。 那根烟,还是茶花。 棉,我今年才得知王烟的事,她已经死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你什么悲苦都一个人挺着,你不告诉我,是怕我为难吧。 棉,我要结婚了,好像就在昨天你穿着婚纱在我面前转圈拉我做你的伴娘,现在,换成我要结婚了,你高兴吗? 槿湖抬头,看见树枝上的那根烟,只燃烧了一点点,灭了。 她难过的取下那支烟,重新点燃,又灭了。她再也克制不住,失声大哭:棉,你不原谅我是不是,是不是,为什么不抽我点的烟,为什么不给我一点点感觉到你就在我身边, 槿湖抽泣着把烟点着,对着烟头吹,看着烟在一点点燃烧,就像维棉在另一头抽着一样,她因过于悲痛的全身都在抖,吹着眼泪就止不住了。 棉,你来,来见我一面啊,来把烟抽了啊。一阵风扬起,木棉花瓣落了一地,风吹着烟迅速燃起来,槿湖躺在地上,看着空中漫天飞舞的木棉花,手中的烟渐渐烧没了,只剩烟蒂的时候,风也就停了。 木棉花绚烂了一地,槿湖想,那场风是维棉送来的吧,她相信,维棉在天有知,她相信,维棉的灵魂已经住进了这棵木棉树。 第九十二章:会的,她一直都在 槿湖就这样的躺在树底,看着树干深入云霄,仿佛与天接在了一起。已是黄昏,远处传来一支歌: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距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鹌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这是维棉生前最爱哼的一首歌《橄榄树》,从远方飘来的歌声,让槿湖产生幻觉,这是维棉在哼唱她们童年最爱的歌吗? 槿湖想,或者维棉没有死,她是去一个很远很幸福的地方流浪了,就像三毛一样,去撒哈拉流浪,忘记了回来。维棉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她们终究会相逢。 只是时间的问题,宁愿相信还存在另一个世界。我们在这个世界死亡了,就会在另一个世界重生,两个世界交替轮回着。等我死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你了,棉? 槿湖就那样躺在树底,模糊中,眼前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维棉吗?槿湖起身抱住她说:维棉是你吗?然后大哭。 小槿,我是乔乔。 槿湖清醒过来,说:乔乔,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槿湖震惊过后,在乔乔的肩上轻轻的拍了一下,说:乔乔,你跑到哪去了,这一年? 乔乔穿着一身素衣,黑色布鞋,剪了短发。她看着木棉树说:我对不起你和维棉,所以躲起来了。我这次是来看看维棉的。得知维棉的死亡消息,是看有媒体说你最好的朋友自杀的消息,我想,一定是维棉出事了。后来,我就查到了这里,就来看看,请她原谅。 槿湖搂住乔乔说:棉的事,其实都是我造成的,现在她已经不在了。而我独活着,我想过和她一起死,可是我没有勇气,我真的看不起自己,我放不下沈慕西。 乔乔和槿湖坐在树底下说着,两个女人最后抱在一起哭了很久。维棉若在天有知,看到这一幕也会动容的吧。 棉,我带来了你最喜欢的歌,你要听好。 重复一遍一遍放着维棉生前最爱的歌,张国荣的《明星》 “当你见到天上星星,可会想起我。 可会记得当年我的脸,因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 当你记起当年往事,你又会会如何。 可会轻轻凄然叹喟, 怀念我在你心中,照耀过 我想那银河星星,让你默默爱过 更让那柔柔的光辉,为你解痛楚 当你见到光明星星 请你想,想起我 当你见到星光灿烂 求你在心中记住我” …… 那棵树,那一晚,忽然落了很多花,仿佛,树也苍老了很多。 槿湖说:我脑子里总会出现这一幕,几十年以后,我白发苍苍的拿出维棉的照片,她还是那样的年轻风情,在照片里她朝着我笑,笑我的老态,笑我独活。 光阴是那么的充满了凉意。 光阴怕凉了,怕烫了,怕淡了,怕深了。 到最后呢。 到底是凉了, 到底是淡了。 你走了,我活了下来。 坐了很久,终于累了,终于要走了。槿湖抱住那棵树,说:棉,明年我还会来,每年都会来,都会来看你。 两个人走的时候,槿湖看着天上的星星,对乔乔说:你说,维棉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明星吗?会一直照耀着我吗? 乔乔说:会的,维棉一直在,她一直都会在。 槿湖说:我很想她,我真的好想见她,我求了很多次,求她来梦里和我说说话,可她只是对我笑,连一个字都不肯给我。我以为,以为过去了一年,我的悲伤会少一些,可是我的悲痛丝毫不减,我越过得好,我越是痛。 乔乔呢喃:最错的人是我,是我。 槿湖说:因为爱一个男人,伤及无辜,又怎么能怨你,是命吧。 槿湖想起还没有想好住哪儿,乔乔也是下飞机就直接过来的,槿湖突然想起维棉曾开玩笑说,她要是去海南,就住豪华的丽丝卡尔顿酒店,住在丽天阁,看美丽的亚龙湾天景。当时槿湖还和她说:那我就住丽海阁,看海景。 为什么上次在海南没有想起呢?也许那时满脑子都是维棉死讯带来的沉痛,没细想。 她拉起乔乔去了丽丝卡尔顿酒店,这是一家全球连锁的大酒店,在国内,也仅有几家大城市有它有典雅东方韵味的中餐厅的润园,有雪茄吧雪阁,也有环绕于南中国海和沙滩美景的景台。 槿湖问酒店的前台: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去年三月底丽天阁住过的客人,叫维棉。 前台的小姐一眼就认出了槿湖说:您…您就是作家白槿湖吧?来三亚找写作灵感吗?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说完就立即打电话就来了经理。 很快,一个高高穿着黑色西装的酒店经理匆匆过来,满脸笑容,伸出手和槿湖握手。槿湖客套了几句后,就问: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维棉,去年是否在三月底是否在这里住过? 酒店经理忙说可以查一下,不一会儿,就查到了,欣喜的说:是的,那位客人在我们店里丽天阁住了三日,三月三十一日下午退的房。她好像在房间抽烟时,不小心在的地毯上烫了洞,她告诉服务人员,还硬是赔了一千块钱。 乔乔说:维棉真的来过这里。 槿湖忙问:那这个房间有人住吗?如果没有,我今晚就要! 第九十三章:相依为命的烟洞 终于,槿湖住进了这间维棉生前待过的房间,在第七层,尽管是每晚四千五的的价格。槿湖进了房间,放下包,就趴在地上找起那个烟头烫的洞。 找了很久,终于在沙发边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烟洞,一个小圆圈,槿湖抚摸着那个洞,泪落了下来,每次,都是睹物思人。 维棉一定是散着长发,赤着脚,一直腿伸直,一只腿曲着,靠在沙发边,阴郁的一口一口的吸着烟。 槿湖拿出一支茶花烟,点上,缓缓地吸着,一口接一口,知道把烟嘴都吸了一半。槿湖将剩下的一半烟嘴,按在了那个烟洞的旁边,这样,就有了两个烟洞,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个烟洞。 距左边是维棉烫的,右边是我烫的。槿湖看着那两个烟洞,看了很久。 怀念一个人,在她不小心留下的烟洞旁边再烫一个洞,那两个洞,此后,便可相依为命。是的,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这四个字,是那么的古老而美好。 鹌乔乔和槿湖都没有去睡,槿湖在卫生间里,看着维棉曾经可能触碰过的种种,尽管早已没有没有她得痕迹,但,还是仿佛看到她就立在那儿,指尖冷冽的触碰着。 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毛巾和拖鞋都是淡淡的黄色,槿湖就像看着维棉唱着对她说: 喜欢灰,但亦热恋黄。 《重庆森林》里梁朝伟的女友走了,他说,自从她走了,一切变化了好多。他对这一条湿乎乎的毛巾说:我叫你不要哭嘛,哭到什么时候呢?做人要坚强点嘛!你看你,像棵菜一样躺下来,像什么? 重庆森林也是王家卫曾住过的一家酒店。那时还不懂王家卫为何取一个这样的片名,以一个酒店名来拍电影。 此刻,丽丝卡尔顿,槿湖冲动的想也来写一个这样的故事,两个烟洞的故事。 乔乔执意要在第二天就走,她说:我要去四川南部的一个小镇当语文老师,以后,会定在那里。 槿湖没有问为什么,既然她选择了,就不用问原因了。 乔乔说起离开南京这近两年来的经历,她说她自觉无颜面对槿湖,也为了淡忘樊高,她去了甘肃一个穷苦的山村支教,在那里,和一群穷苦的孩子待在一起,真正懂得人生的意义。 现在那里的学校已经有了比她更好的老师,她觉得很安慰,现在要去四川南部的小镇,决定一生就定居在那里,一个人也好,嫁人也好,随天而定。 槿湖告诉她,自己要结婚了。 乔乔说: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祝你幸福。 说完乔乔从包里拿出一张碟,给槿湖。《维罗尼卡的双重生活》,又叫两生花。乔乔说,这张碟,我一直都随身带着,我曾真的以为,我们俩就是片里面的那两个叫维罗尼卡的女孩,除了长相不一样,我们就是两生花,可是我做了那些对不起你的事……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祝福你,你会是那位法国的维罗妮卡。 槿湖收下那张碟,抱住了乔乔说:在陌生的小镇,你一人独自在那里,要保重。 她们两人人相拥抱了一夜,槿湖是很晚迷糊中睡去的,她梦见大学时,一个宿舍的人在一个屋子里,乔乔在看着电影,王烟捧着书,胡柳儿对着镜子画着妆,可是槿湖走上去同她们每一个人讲话,她们都似乎听不到,接着又梦见维棉,梦见维棉穿着婚纱对她笑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乔乔已经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甚至,都没有留下她得手机号码。槿湖只知道她去了一个徽南的小镇,再也不会回来了。 槿湖本是打算在三亚各个街道走一遍的,但是,她发现自己找到了这家维棉曾住过的酒店后,就哪儿也不想去了,她把自己关在丽天阁,一待就是几天。 她拍下了那两个烟洞的照片,然后叫来经理,指着那个烟洞说:这是我烫的烟洞,我也给你一千块钱做赔偿。 经理不解的看着槿湖,许久没有理解过来。 槿湖说:这样,两个烟洞,就相依为命了,不会再是独活了,是不是? 经理收下了钱,走的时候,自言自语说:一样怪异的女子。 谁又会体会到两个烟洞背后的深情?槿湖拉上窗帘,在黑暗中点燃烟,含一颗薄荷糖在嘴里,烟,让我们缭绕,薄荷,让我们清醒。 在虚幻与现实边缘行走,如同是孤独的行走中的影子。 慕西打来电话,言语里有些不对,槿湖觉得就是不对,但不知道究竟不对在哪里。慕西问槿湖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想多待几天,也没有关系。 槿湖看他这样说,便觉得他是不想她的,便故意说:好,那我就在云南多待三天,反正我还没有跑遍呢。 槿湖想,不对是出在这里了,他怎么会突然让自己多待几天?但又一想,定是自己想多了,慕西一定是想来缓兵之计,他想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婚礼,想到这里,槿湖心里笑了。 四月七日,槿湖坐上了返回南京的航班,槿湖看着飞机渐渐离开地面,在心里说:棉,明年见。 慕西见到自己一定会很惊喜吧,他还以为自己要在海南继续待几天呢。 槿湖回到了小楼,此时的桃花妖娆的漫开着,桃枝夭夭,灼灼其华。 门没有锁,看来慕西是在家的,她推开门,赫然看见一堆女人的衣物,很显然,那不是自己的东西。她楞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才出去几天,慕西这么快就有了外遇。 第九十四章:一切皆是因果 她就呆立在那里,看着客厅里那一堆女性用品,她甚至希望是自己走错了房子,可是那些桃花告诉自己,这是她得家,别的地方还会有沈慕西种的桃花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写了太多男人出轨后女人的反应,而此刻,自己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落差,刚在飞机上还满心欢喜的,突然面对这样的景象,心里无法承受。 槿湖放下包,坐在沙发上,看着楼上的房间,她不敢进去,真的不敢进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下楼,她看着槿湖,着实吃惊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她穿着孕妇装,散开着头发,脚上拖着的是槿湖的粉色绒毛拖鞋,站在楼梯上,一副女主人的样子说:你是沈慕西的女朋友吗?我刚搬过来的,我肚子里,有我和慕西的孩子,你该明白了吧。 距槿湖看着她,眼前所谓的小三,是那么的像维棉,那么的像,她得眉眼,她上扬的嘴角,甚至说话的样子,槿湖眼泪掉了下来,望着她说:你是维棉吗?维棉,是你吗? 我是杨菡,沈慕西的前女朋友,你说的维棉,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她跟我妈姓,我和我爸姓。难道你认识她不成?她下了楼梯,坐在了槿湖对面的沙发上。 槿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维棉生前苦苦寻觅的妹妹竟然生生的跳进自己的生活,并且,还是沈慕西的前女友,就是他曾经口中的小菡。 鹌槿湖走近小菡,端详着她,这张和维棉一样美丽的面庞,说:为什么不找你姐姐,知道她找你找的多么辛苦吗? 小菡满不在乎的说:她当年把我一个人丢在黑暗暴力的家庭里,现在找我,我也不会认她的,我曾经看着很多报纸登她寻找我的启示,我都觉得好笑。 槿湖扭过头,想了会儿,说:她不会再来找你了,她已经死了。 小菡极度震撼地站起来,说:什么,她死了,她怎么会死!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槿湖把一切都告诉了小菡,包括维棉为了她所做的一切,最后,槿湖说:你姐姐的死,主要都是因为我,我欠你姐姐的太多了,怎么还都还不清了。 小菡听完了之后,情绪似乎悲痛的控制不住,她的手竭力的抓着沙发靠背,青筋都冒出来了,也许,听到多年未见的姐姐的死讯,打击是很大。 杨菡说:你确实是个罪人!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放过你的!然后冷冷的转身上楼,白槿湖听到了楼上传来的隐隐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槿湖听见慕西的脚步声,慕西见她的眼里挂着泪,明白了一切,他说:你走了之后,我也买了去海南的机票,准备坐下一趟航班找你的,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但是我遇到了小菡,那个台商在南京的生意结束了,和她得感情也就结束了。她怀了台商的孩子,那找我,要我帮她。 槿湖说:她要你帮她什么,帮他肚子里的孩子,做那个孩子的爸爸是吗?行啊! 沈慕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说:她要我娶她,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难道你同意吗?你难道不反对吗? 槿湖的摆摆手说:我同意,我一点儿也不反对。我也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你的吧。 沈慕西抱住她,说:胡说,怎么会呢,我和她分手后就没有再联系,你相信我。 她推开,然后走开,站在一边,双手抱在怀里,冷笑了一下,说: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能把她带回家吗?你真把我当他娘的笨蛋是吧! 他看着她决绝的样子,说:你不相信我吗?难道你没有一点点在乎我吗? 槿湖觉得哭笑不得,是你沈慕西把前女友带回家,而且这还是个孕妇还是维棉的亲妹妹,难道要我把维棉的亲妹妹赶出去吗?你让我怎么选择,你现在还质问我有没有一点点在乎你。为什么要把我置于最难选择的境地,这是老天开得最可怕的玩笑。 槿湖说:我想,我们好好地谈谈了,我觉得,这个孩子,也许就是你的。我没有料想到我们会是这样的结局,你懂吗? 是的,这种结果是槿湖和慕西谁都没有料想到的,他们差一点点就可以结婚,就可以白头到老了,只差那一步,现在老天开了这种玩笑。在怀着对维棉深深的自责面前,她怎么可以自私,怎么可以去紧抓自己的幸福。 当初,维棉不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牺牲了自己的婚姻吗? 想到这一点,槿湖更有勇气了,维棉对自己如同亲妹妹,现在她至死都念念不忘的妹妹出现了,自己到底也该做点什么了。 放手,槿湖对自己说,放手。 槿湖收拾东西,要逃离,这栋小楼她也不要了,留给他们做新婚贺吧。 小涵站在阁楼上,冷冷的看着槿湖,说: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你害死了我姐姐,那毕竟是我唯一的姐姐,我恨你,这一切是你应得的。 一句“一切是你应得的”,让槿湖全身打了个颤。 沈慕西拉住她,说:我刚刚才知道小菡是维棉的妹妹,难怪第一次见维棉我觉得那么眼熟。 是啊,所以,请你好好珍惜她。白槿湖说着,手颤抖着收拾行李,只是一个箱子。 第九十五章:很羡慕她 你到底要干嘛,我有说要娶她吗?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你有没有给我时间让我去处理,去想办法,你就这样一走了之,我该怎么办? 给你时间处理,你怎么处理?让她把孩子打掉吗?那不是你的骨肉吗!我走!是呀,和谁生孩子不都是生!我不在乎,沈慕西,你可以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我也和别的男人生!白槿湖一怒之下,说着自己都不懂的气话。 槿湖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曾有她觉得世界上最温暖的阳光,是的,这个说做她的夸父,为她追赶太阳的男人,始终是博爱的,否则,怎么会把前女友带回家来。 他看见自己曾经的恋人,挺着肚子来哀求他,一定是于心不忍的吧?却有没有想过这样对我是何等的残忍。我难道要和一个孕妇抢老公吗? 距所以,放手,统统放手。 槿湖说:慕西,我不是离了你就活不了,我觉得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你的,你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你怎么会把她带回家来。我没有你,我会更好的投入写作。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面波澜不惊。 慕西无力的松手说:好,你去做你的大作家。但是,你不要走,我们搬走。 鹌槿湖听到他说“我们”,那个“我们”指的是他和杨菡吧,不是说好,只有你和我加在一起才是我们的吗? 房子留给他们吧,这样如果想念沈慕西,还可以偷偷回来看一眼,至少她可以确定他在那儿,他在那儿,哪怕和另一个女人生活在那儿。 顶多从最初的一无所有,再回到一无所有,亦如从前。 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来注定要一个人走。 槿湖说:我没有求过你,只这一次,我求你,你留下来,让我走。 慕西许久都没有说话,然后抱住槿湖,说:别走太远好吗,在我可以找到的地方,别动,好吗?我处理好这些,我就去找你,我带你回来。 她想,还能回得来吗?这大约是他们最后的一次拥抱了吧。 沈慕西执意要开车陪槿湖找房子,这时,阁楼上传来尖锐的叫声,慕西看了一眼槿湖,来不及多想,冲上了楼上,接着就抱着杨菡下楼,焦急的对槿湖说:快,开车去医院。 杨菡在站在板凳上清理槿湖的书稿时,不慎跌倒了,她倒是太心急了,急着要把槿湖的东西撤出这个小楼。 槿湖开着车,还是那辆慕西为她买的保时捷911targa,她从后视镜里看见慕西抱着杨菡,满脸的汗,那种焦虑,像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他怀里的杨菡,在痛苦的呻吟着,那一刻,槿湖很羡慕她。 恍惚间,她忽略了前面的车,差点撞上,她猛的一个急刹车,慕西大声呵斥道:你不知道她正痛着吗?你急刹她会多痛! 他不停的安抚着怀里的杨菡,温柔的说:小菡,你最坚强了,挺住,一会就到医院了。 杨菡满头的汗,脸色苍白的说:慕西,孩子保不住怎么办? 沈慕西低头,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说:不会的,再说,没了,我们再生一个,拥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好不好?你忍忍。 槿湖感觉自己像被五马分尸了一样,大卸八块了一下,被掏空了胸腔。 耳边来回的重复着那句话他对杨菡说“没了,我们再生一个,拥有我们自己的孩子” 慕西看着疼痛的杨菡说:你开快点行不行,她痛,她在痛,你知道吗? 是的,她在痛,谁有知道我在痛。 不是说好了白头到老,不是说好了至死也不渝,为什么还没有白头,还没有至死,我们就不得不生离。 车到了医院,慕西抱住杨菡,生怕她会痛,冲进了急诊室。槿湖跟在后面,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委屈,但杨菡是维棉的亲妹妹啊,能争什么呢? 我又能够怪她什么? 慕西又是挂号,又是找医生,那个看起来满脸严肃的女医生扫了一眼慕西说:你是病人的丈夫吧?我说你是怎么照顾你老婆的,她都怀孕了五个月了还让她滑到! 是的,连医生都说他们是夫妻,槿湖的疼一圈一圈散开来。她蹲下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也许是过于悲伤,肚子疼了起来。 慕西焦急的问:医生,没什么事吧? 门外传来护士的声音:医生,有人晕倒了! 医生匆匆起身扫了他一眼说:算你的福大,送来的很及时,母子都没有大碍,住院观察几天就没有事了。说完了走了。 慕西松了口气,想到医生说送来的及时,这才想起槿湖,他四处找,却没有找到。他怅然的想,她一定是走了吧,他后悔刚才对她的态度,一定伤着她了。 他掏出手机,想打给她,犹豫了会儿,没有拨出,彼此冷静一下吧。然后就回到杨菡的病房,她需要他的照看,她在这个城市已经举目无亲了。 慕西绝没有想到,在他担心地向医生询问杨菡的状况的时候,槿湖已经昏厥在门外了,被护士发现,迅速送到了急诊室。 槿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次日的清晨,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而且也是妇产科病房,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怎么晕了。 第96—100章 第九十六章:兜兜转转终成空 她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护士,便问:你好,请问我是怎么到了这里来了 那个护士看她醒了,就扑哧的笑了说:你不知道自己晕倒了吗?幸好我们的护士长看见了,对了,恭喜你哦,你怀孕了。 槿湖觉得天旋地转,她难以置信的问:什么,怀孕? 护士说:是的,怀了三个月了,不过待会儿你还要检查一下的,胎儿的健康都要做个检查。 距槿湖觉得这好是老天开的最大的玩笑,这个孩子,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注定了是没有结果的。 她下床,准备开门的时候,看见慕西拎着保温盒,她赶忙躲到门后,听着他的脚步声,走向了隔壁的病房。 原来,他们就在隔壁,隔着一扇薄薄得墙壁,却隔山隔海般距离。如果没有杨菡,自己这个时候会正做着当妈妈的准备吧,自己病床边,会是有慕西一直的守护吧。 鹌誓言就这样,烟消云散,不费吹灰之力。 她靠在病床上,看着宽大的病号服包裹着自己,却包不出漫散开来的悲凉。她双手掩面,遏制不住的哭泣起来。这几天,她流了太多的泪,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眼泪会不会枯竭。 她脑子就不停的想着,我们的爱,死了,死于一场劫难,万劫不复。 她似乎可以听得到隔壁病房传来的温情,他一定是一勺一勺的在喂那个女人吃吧,他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很好的爸爸,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 孩子,妈妈保护不了你了。 槿湖做了b超,医生把孩子的b超图片那给她看,说; 一个很健康的孩子,你看,这里就是他的心脏。你这几天身子虚了,一定要多调整自己,做好营养补给,还有千万别滑倒了,你隔壁病房的那个孕妇就滑倒了,滑倒之后,他老公才知道急。医生耐心地说着。 槿湖看着孩子的第一张照片,想,这是她见过最宝贝的照片了。医生还在千嘱咐万叮咛的,她却一句也听不进。 是的,她是如此的绝望了。 护士问她:您最好住院观察几天,对了,您的家人怎么不来看望您啊,隔壁病房的丈夫多周到,跑来跑去,对他妻子真好。 槿湖侧身,背对着床,那一夜,她都没有翻身过,一只侧着身子,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一夜未眠。 此刻的慕西守护在杨菡的病床前,他看着杨菡,孤伶伶的挺着肚子来求他,他实在不忍,毕竟她是他的初恋,但是槿湖,他是无论如何都舍弃不了的。 他已经旁敲的问过医生,没有结婚证可不可以生孩子。 医生断然的说,我们这样的正规医院是绝对不可以的,或者非法的小诊所可以,但是,那不是拿孕妇和肚子里的孩子的命做赌注嘛。再说,孩子生下来,户口怎么办,他会是个黑户,以后上学都没着落。 沈慕西真的无路可走了。 杨菡满眼期待的问他:慕西,我从小生活在那样的家庭,没有父爱,我不希望孩子没有父亲。尽管他不是你亲生的,但是,我可以再为你生一个,好不好? 沈慕西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菡顺势搂住他说:我以前不懂事,错过了你,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慕西望着窗外,内心挣扎起来。他想到槿湖满身的伤痕,想到她是那么的敏感而孤独,他无法离开她,她是他最心爱的人。杨菡,是他作为一个曾经的爱人,无法绝情地看着她走投无路。 他坚定了下来,对杨菡说:我告诉你,我可以娶你,甚至帮你抚养这个孩子,但是,结婚后,孩子生下来,我们马上离婚。 杨菡冷冷地说:你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个害死我姐姐的扫把星,她不就是个虚伪的大作家!满脸的假仁假义,一副兔死狐悲的样子。 沈慕西拿开她的手说:请你不要这样说她,如果再这样,别怪我绝情。 杨菡想着她和慕西曾在一起七年,这个女人不过是两年的时光,竟然可以动摇他。她以为自己找回来,沈慕西一定满心欢喜的接纳她,怎么会这样的态度,这分明只是在可怜她。 她仰面问:对你而言,我们的七年,敌不过这个女人的两年吗? 沈慕西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对你而言,我们的七年,敌不过那个男人的金钱吧! 她没有再说什么,那时她是真真的深爱着慕西的,一起挤在一个小屋子里,也是很快乐的,但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苦日子久了,她也便就心跑出来了,她想要过上流社会的生活,她想要的,沈慕西是给不了他的,最后,她跟着一个富商走了。 当她真正得到了金钱的时候,才发现,钱,独自一个人花一百万,不及两个人在一起花一百块幸福。 没有爱情的金钱,它只是个冰凉的数字。 白槿湖出院后,就在江心洲找了一个农家小院,住了下来她养了几只鸡,以前是一个人,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一个人。对肚子里的小生命,她不知道该作何处理。 她关掉了手机,与世隔绝,种了点菜,黄昏时也会在菜地里逛逛,带着她养的鸡去捉虫子,这些鸡,便成了她的朋友,陪伴她度过了一个月。 第九十七章:疼,也是轻轻的 她将皮夹里他的那张照片放的很大,每天都望着那张巨幅照片,轻声问候。后来要搬走的时候,她穿着高跟鞋,拖着那张大照片,走在路上,最后,索性就光着脚拖着。 她那个样子,多像郑秀文在《恋上你的床》里,和心爱的男人分手后,就会拖着一张大床,在路上走着,那么的艰难,甚至是走在了雨夜里。最后累了,就在马路边,躺在那张床上,任雨水冲刷。 爱,为什么会变成如此卑微而凉薄的境地? 她已经很久没有勇气打开网页,写了很多文字,都是很颓的很堕落的文字。她有时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堕落到底的勇气,她很想堕落,很想给自己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距还是会不停的想着那个男人,思念太深,写的文字有充满了酸味,好久没见到他了,他是否过的很好,而他又有没有想过我是否过的很好, 他以前没有我就会失眠,现在,还能安然入睡吗?他,会不会习惯了身边没有我的日子。那些桃树,是不是已经长出出一颗一颗的青桃。 她已经没有打电话给他的勇气了。 鹌她犹豫很久后打开网页,以匿名进入了慕西的博客。看到的是一张张灿若桃花的笑脸,很多文章,都是记录他和杨菡幸福生活的,照片里的沈慕西胡子有些长了,有些瘦了,表情不是很自然,这么有水准的摄影师原来自己对着镜头是如此的不自然。 瘦了,是照顾他的初恋情人太费心了吧。 赫然又看到一张喜帖,他们要结婚了!而且还就是六月一日。那个日子,曾是慕西和她说过以后结婚就在六月一日,然后生宝宝也在六月一日,当时她还说他,你就是巴不得所有的纪念日都在同一天。 而今,他要在六月一日迎娶另一个女人。 这几个月,看到的喜帖还真不少,她就盯着那张帖子看着,红艳艳的颜色,把眼睛都给刺痛了,恍惚中看见那个新娘的落款不是杨菡,而是自己。 她看了很久,都没有哭,已经很长那个时间,都没有再哭一次了。 喜帖的下面有一张博文,是注明写这篇博文的人沈慕西的未婚妻,照片里杨菡肚子有些大了,她说,我们的婚礼会去漠河,因为我看到我们家的慕西说他结婚蜜月的地方一定要去漠河,虽然我有孕在身,奉子成婚,但还是要坚持陪他去漠河看北极光,毕竟,真正的婚姻只有一次,我们不能留有遗憾是不是? 他成了她口里的“我们家的”她还要和她一起去漠河看北极光度蜜月,这一切,都是她曾经和慕西一起的婚礼计划。 一切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新娘换了,而已。 真正的婚姻只有一次,说的多么好多么的理直气壮。 她有些恨这个男人了,可以不恨他离开她,但是,为什么要这样的伤害她,难道一次离开还不够吗?还要故意的和另一个女人做着和她在一起的所有事。 白槿湖将沈慕西的照片用剪子扎的千疮百孔,她那看那破碎的照片,凄然的笑了,这多像她破碎的心啊。 她用一把火,将在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情事里统统付之一炬。 终于,结束。 她抱着在沈慕西怀里躺着时穿的衣服,那衣服上面残余着他的味道,她悄悄回过小楼,拾起他抽剩的烟头,一口口地吸着像个任性的孩子。 想念他的时候,锁上了门,关上灯,黑暗中只剩她和那一包七匹狼烟……怀念着他身上曾经让她迷恋的味道,如此的遥远又如此的近在呼吸间。 她听见自己哭的声音,像孩子一样无助,是的,什么需,我能拿什么来爱你?烟雾轻绕着她的鼻尖,那么像他的吻,她泪眼婆娑。她抽着沈慕西最喜欢的七匹狼烟,抽醉了。 她看到也有很多自己的书迷在骂慕西“始乱终弃”也有骂杨菡“不要脸的小三”沈慕西的摄影馆已经关门了,因为他竟然当着娱记的面承认杨菡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所以自己要对她负责,所以娶她。 她都有些怀疑。杨菡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就是他的,所谓的富商的弃妇,是否只是他想她离开的一个借口,看他是那么的紧张杨菡,宝贝着杨菡。 她不想再想下去了,真的无法承受。她抽烟,反复听一首自己从来都认为很傻b的歌《很爱很爱你》,疼,也是轻轻的。 其中有一句是: 看着她走向你,那幅画面多美丽. 如果我哭泣,也是因为欢喜。 她麻醉自己,用烟来麻醉,不间断的抽到一包,她自言自语,是的,这样对肚子里的的孩子不好,她便不抽了。她从知道自己怀孕了,就没有打算要这个孩子,没有父爱的孩子,会像自己一样,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 她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被一个凶凶的女孩推到了,她站起来,看着那个女孩,女孩以为槿湖要和她打架,说:你不要想打我,我爸爸就在不远,我叫他来打你。 后来,那个女孩的爸爸真的来了,看着穿的很脏乱,头发黄黄,像个萝卜头的槿湖,骂到:哪来的野孩子,欺负我们家的丫头! 那个女孩见自己的爸爸在旁边,胆子更加的大了,又打了槿湖一下。 第九十八章:大提琴的独白 那么小的年纪,打人又能有多疼,但是幼小的槿湖难过了很长时间。她听着那个女孩说我叫我爸爸来打你,她就呆呆的站在那里,就在想,我能够叫谁来帮我呢? 那时,她是那么的羡慕那个女孩有那样的爸爸。 所以,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有爸爸,他在不该来的时候来的。 她之所以这么久还没有把孩子打掉,是因为舍不得,是的,那是慕西留给自己最珍贵的礼物,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一个小生命待在自己的子宫里了吧。 距尽管她知道,孩子越大,做引产就越是有危险,但是,为什么明知这个孩子是不可能要的,为什么还要舍不得打掉,难道还是对慕西存有希望吗?他都要结婚了,自己为何还不放手,这样的折磨,不如早些结束。 她问自己,白槿湖,你是不是太自私了,让这个孩子继续长大,难道要长到他完全在子宫里发育好才让他死亡吗? 这样,对这个生命太残忍。 鹌她想,是要快些去做人流手术了,都已经有四个月了,杨菡的孩子大概已经六个月了吧。 槿湖说,孩子,原谅妈妈的无能,不能为你争取到爸爸,不能让你看到这个美丽而残酷的世界。 她的很多书迷都扬言要毁了沈慕西的婚礼,之前沈慕西的摄影棚也被书迷们砸了,一些熟识槿湖的导演也纷纷站出来,为槿湖声援讨伐慕西。 徐文杰导演说:沈慕西真是个混蛋,槿湖那样的女子,他也忍心背叛。 娱乐圈已经因为这件事封杀沈慕西的所有作品。 所有人都在找寻槿湖,怕她会想不开,也包括陆澍。 陆澍不顾自己已结婚和当红影视明星的身份说:我不会放过沈慕西的,我也不会放弃寻找槿湖,她始终都是我钟爱的女人。 记者问:“那你为什么要娶张丝安?” 陆澍决然的说:“张丝安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会不清楚吗?我娶她,只是不想看到她去伤害槿湖,这个见一个爱一个的女人,那时疯狂的追求着沈慕西,我怕她会走极端伤害到槿湖,所以我向她求婚,换给槿湖和沈慕西的安定平静生活。我告诫过沈慕西,要他一定要对槿湖好。但是,我没想到,他这么的不珍惜她。 我现在找不到她了,我该怎么办,她过得好不好,我知道,她一定像死过一次一样,我想她,我想她,我担心她。以前知道她好好的幸福的在那儿,我也安心了,现在她下落不明…….他捂面,在镜头面前,什么都不顾的哭了。 槿湖没有想到,他娶张丝安那样的女人,只是为了还她的宁静生活。 她想,或许,爱一个人,在一起真的不是最重要的。 她录下了一段视频,传到了自己的网页上,她刻意的打扮了一下,不想让大家看见自己混沌的样子。 谁离开谁,又不是一样的活呢?又真的会有谁,一生下来就注定是爱另一个人呢? 她面对着镜头,突然就想到自己曾在沈慕西的镜头下,闪耀过无数次。他是那样的喜欢拍她,然后在照片的背后提上自己的一段话,郑重其事的交给自己保存起来。 那些照片,都还在,只是,心境,已经今非昨日了。 她说:各位朋友,我是你们的槿湖。我现在很好,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专心写作。一切都在我想象中发展的很好。你们喜欢我的文字,我很是感激。至于沈慕西,我想,谁能说自己一次或两次就能决定终生呢? 我和他好聚好散,并不存在网上流传的那些,希望你们能够祝福我,也祝福他,不要再去伤害他和他的家人,这样对我也不好,这样更是在伤害我。 请你们放心,我一切安好,勿念。 她在情绪失控前关掉了相机,然后上传,便不再管了。 还有什么好牵肠挂肚的呢? 她每天吃很多的橘子,吃到自己的牙都酸软了,是不是怀孕的女人都爱吃酸的?很早就喜欢上橘子,这样的明黄的水果,永远都像一张笑脸,那么的不懂得人间疾苦。 有酸,有甜,即使人生。 她不停的看电影,看的全都是与爱情有关的。 有爱情的时候,希望别人都来看我的爱情,没有了爱情,就去看别人的爱情。 在有部电影里,有段背景音乐是大提琴的独白: 我生命中的温暖就那么多,我全部给了你,但是你离开了我,你叫我以后怎么再对别人笑。曾经也由一个笑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可是最后还是如雾霭般消散,而那个笑容,就成为我心中深深埋葬的一条湍急的河流,无法泅渡,那河流的声音,就成为我每日每夜绝望的哀唱。 槿湖翻阅着一摞照片,那些照片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所有点滴记忆,记忆还在,真的,沈慕西,我们的记忆还在,亦如从前。 甚至我都可以重复你当时对我说了什么话,可是,我多么想不记得。 心生此一念,念念紧相随,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读者这句诗,槿湖扑到镜子前,撩起自己的黑发,竟然发现有几根白发。她就生生的一根根拔下来。 第九十九章:寂寞的来,寂寞的离开 不怕老,但怕老来仍念念不忘。 月华无声中的似水流年,却已没有了眼前的如花美眷。动情,也许是刹那,可是刹那芳华,佛曰:这时缘. 佛曰:不可说。 槿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天看的都是佛学,怎么,真的看破了? 距或许时间长了,疏离了,也就会凉了吧。 风烟俱尽。 我的过去,终于过去,槿湖对自己说。 鹌白槿湖穿着淡绿色的长裙,用青色的丝巾扎着长发,修长的腿,引来无数人的侧目。她重新打扮起来,还是那个美的惊艳的女子,青色的丝巾缠绕在青丝上,在夏日里,是那么的明媚动人。 她站在杨菡的病房窗口那里,看着里面的一对壁人,是的,他们才是天作之合。她来这里,是想看看杨菡好些没,杨菡看起来很健康,肚子隆的更高了,她摸着自己微微凸的肚子,泪落下来。她也想看看沈慕西过的好吗,他还是消瘦着,在杨菡的病床前跑前跑后,还会发呆。 谁的眼角触了谁的眉,谁的掌纹赎的回我的罪。是欠维棉的太多,所以,要偿还了吧。 白槿湖走出医院的时候,看到外面明晃晃的夏日太阳,忽然觉得这光阴是这么的凉。 她打开手机,查找通讯录,竟然发现没有谁的电话号码,连沈慕西的,都没有了。自从换了号码,就没有再联系睡了,开始习惯了这个样子,不存谁的号码。 她固执的认为,想念她的人,总是会打来电话给她,或传来短讯。 而她想念的人,号码早就不需要记忆,根植我心。 所以,通讯本,真的不需要了。 白槿湖多么希望有天不再需要手机,那时的她定是安全的,和家人和爱人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 没有手机的地方时不安全的,即使单独在一个被信号屏蔽的电梯里呆上几秒,她都觉得不安全。 手机的那一头,连着她最牵挂的人。可是,沈慕西,是永远都不会再打来电话了吧,他不知道她的号码,也没有谁知道,就算知道,他会打吗?即使打,她也不会接了,没有了勇气了。 倘若灾难降临那一刻,她拨的第一个号码会是谁? 爱情,似乎总是要些毁灭性的灾难方可证明其坚固性。 她想起多年前,在夫子庙看灯会时发生的那件疯子砍人事件时,沈慕西是那样的紧张她,她甚至感觉到了沈慕西害怕的惊魂未定的颤栗,可如今呢?如果她再发生危难,他还会出现吗?他的身边,早已经站着的是别人。 那个女子,和他有着七年的感情。那个女子,也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妹妹。白槿湖没有理由去和杨菡争什么,她是那么的无力。 她曾以为再漂亮再风情万种再性感可人的女子,也夺不去她在他那的位置。 她曾以为再多金再玉树临风再貌似潘安的男子,也占不掉他在她这的重心。 可是时光,总是这样的让我们尴尬,明明想的,通通做不到。 她开始信命,算过几次命,都言她上辈子是个大善人,此生会平安幸福,不需要多努力,都会有富贵,可以活到85岁。 此时的她倒不希望活到85岁,那么老,足以让她承受不起死亡的压力。沈慕西不在她身边了,一个人,活那么久,干什么呢? 所以,请在我坚强的时候,让我死去,白槿湖想。 曾经感动过因为爱不到,而跳楼的男男女女,为了得不到的爱,就死。如今,她只有惋惜和不值。为了不爱自己的人去死,太不值得了。 比如翁美玲,当年在她灵柩前誓说终身不娶的男子,最终还是娶妻,还不止娶了一次。 世间的情事大抵这般,她看的透彻,也通明。 她去了那个小楼,桃树都结了青青毛毛的小桃,那么可爱,就像是一个小生命在孕育的过程,她又不自觉的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抚摸着小青桃,依依不舍。 她想去趟漠河,买了飞往漠河的机票,她是走到机场去的,走了整整八个小时,走走停停,累了她坐在路边,看着车来来往往。 是要寂寞的来,寂寞的离开了。 爱情如酒,被岁月偷偷的喝掉了。 夏天的太阳是那样的刺眼,以至于一睁开眼睛,就想掉眼泪。明明是不怕的,却生生的怕了起来。 如果那个挺着肚子来找沈慕西的女人,不是杨菡。不是维棉的妹妹,也许,她可以明目张胆的和那个女人pk一下,她绝不会将自己深爱的男子拱手让给别人。 忘不了,忘不了在台上,他们一起扮着戏装,他是柳梦梅,她是生生死死随人愿的杜丽娘,他们唱着动人的《牡丹亭》,她以为他们会一直唱下去。 沈慕西,看着你对她那么关心,我真的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白槿湖抱着沈慕西给自己拍的那一堆照片,失声恸哭。 她要去漠河,以前就很想去,她和沈慕西曾相约着一起坐50个小时的火车去漠河,不坐飞机,就坐火车,在那里拍北极光,度蜜月。 第一百章:回不来的地方是远方 她想,或许,看了北极光后,一切,都可以遗忘,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吧。而那个她记得刻到骨子里的男子,应该已经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在飞机起飞时,机舱里传来阿桑的那首——《温柔的慈悲》。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爱大抵就是这么回事吧,兜兜转转,直到彼此不相识。 她是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她望着这个城市的上空,满心的怀念,是谁说爱上一个人,就会爱上一座城市,如今离开了,竟会不舍到如此的地步。她掩面哭着,她哭到最后都有些痉挛了,是的,别了,别了我爱的男子。 自此以后,沈慕西,你要好好的过,你还是继续做你的柳梦梅,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老死不再往来,只要你好,什么都好说。她对着窗外喃喃地说。 是谁说的?——既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又是谁说的?——所以的离别,都是为了再次的重逢。 距可是沈慕西,我们还会有重逢的那天吗? 机舱里回荡着空姐甜美的声音,她却只记得飞机在离开这座城市时冰凉的滑行声音,她不敢相信自己能离开他,他的笑,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但的确,她必须离开了。 她穿着绿色粗布衣裳,嘴里含着颗薄荷糖,头歪着看着窗外的云层,全身无力。 鹌也许这次去漠河,就不再回来了。她要去远方,有多远的距离,才算是远方?回不来的地方,就是远方。 她想,爱上一个人,真的是件一意孤行的事情,但是她还是没完没了的喜欢。她身边坐着的是一对情侣,女孩甜美,男孩俊朗,他们看起来很般配,仿佛天造地设,这是怎样的良辰美景,一切与她无关了。 她是那么的迷恋着沈慕西,他穿着那件阿玛尼的麻的衣服,白色,有暗暗的黑色纹路,米色的长裤,那么的颓废而优雅。 她的皮夹里还藏着沈慕西扮演柳梦梅的剧照,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干净而温暖,她手摩挲着照片,在心底轻轻问候:沈慕西,你好吗? 维棉走了,沈慕西也是她亲手推向另一个女人那里去的。曾经的青春,曾经的流年,倒得回去吗?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孤独的伫立着。 你们,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人寂寞着。 飞机是在哈尔滨降落的,这个北方城市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冷,从南京这个三大火炉之一的城市直接飞到哈尔滨,这确实是需要适应一下的。 白槿湖穿着单衣,行走在哈尔滨陌生而寒冷的街道上,雪已经在飘落了,这座城市晶莹而冷冽。她在一个小而洁净的旅馆住下,老板娘看着这个来自异乡,衣着单薄的女子,忙充了一杯热茶端给她。 她要了一个单间,有着暖气和地热,她赤脚盘坐在地板上,凌乱着头发,坐了很久,都是大脑一片空白。 她和着衣睡下,想着和沈慕西在一起度过的每个时光,他现在好吗?他还会想我吗?她掏出包里的手机。她开机,没有任何短讯,明明是自己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号码,当看到平静的手机,她的心还是无比的失落,她失望的关机, 白槿湖窝在小旅馆的床上,梦中,她梦见了沈慕西一声声地告诉她,他要她,他们痴缠在一起,她的长发飘在空中。她说着胡话:慕西,你不要我了吗?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了。 白槿湖发烧了,她烧了一天一夜,最后醒来的时候,嘴唇已经烧干了,好心的旅馆老板娘给她喂了退烧药,一直拿冷毛巾给她敷额头,等她醒来,看见一张脸焦急的脸。 老板娘见她醒来了,开心地笑了,说:你终于醒了,你烧得很厉害,一直在说胡话,我都吓坏了,要是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送医院了。 她感激地对老板娘说:谢谢你照顾我,在这个我一个人也不认识的城市,对于一个外地人,你给我的关心,真的很温暖,谢谢你。 老板娘是豪爽的北方人,她摆摆手说:姑娘,你别说谢谢,你好好的,多穿点衣服,很多人刚来哈尔滨都是不习惯的,看你还是南方人,就更不习惯了。 白槿湖点头,一点温暖,足够她感动的落泪。 她决定在哈尔滨待三天就转车去漠河,沿着哈尔滨的中央大街走了很久,明明知道沈慕西不可能在这个城市,但是她却奢求着可以遇见他。可遇见了又能怎样,上前轻轻打声招呼说声你好,还是装作不认识擦肩而过? 纵使相逢应不识,大约就是这样的了吧? 白槿湖晕倒在哈尔滨的冰天雪地里,倒在了雪里。她好像听见有人说,快看,这个人晕倒了。然后有人说,打120吧。她感觉自己睁不开眼,眼前一片黑,到处都是黑影在晃动。 她似乎清醒点了,她慢慢爬起来,她问路人,你们看见沈慕西了吗? 白槿湖想哭,却流不出泪,想叫,却发不出声音。她清醒了,是自己弄错了,她不再南京,他也不再哈尔滨,五月的南京会下雪吗? 她支撑着站起身子,沿着街走,路边有很多发传单的,有招聘的,有火锅促销的,天这么冷,不如去吃火锅吧,她想着,进了火锅店。 第101—105章 第一百零一章:你抽的烟 她喜欢吃辣的,沈慕西是不吃辣的,会辣坏嗓子,每次去吃火锅她为他准备三鲜的。于是两个人就在火锅城挤着一起吃鸳鸯火锅,他其实是不喜欢吃这些的,但每次都要和她抢着吃。 因为她说,东西是抢着吃才香。 白槿湖点了一份鸳鸯火锅,三鲜的那一半,是为沈慕西留的,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了。她大口大口吃着辣椒想让自己的胃温暖起来,她辣出了眼泪。 当一个人成为你的一种习惯,甚至他的习惯已成为你的习惯,他常做的表情,他常睡觉的姿势,他常用的那一支护手霜。 距是否可以戒的掉恋人的习惯呢? 当两个人抱着白头偕老的梦想去执子之手的时候,没有死别,但是生离。 同样都是因为爱,有的人是宁为瓦全,有的人是宁为玉碎。 鹌她窝在小旅馆里,只有17英寸的小电视机,上面放着《大话西游》,莫文蔚饰演的白晶晶中毒后坐在荒凉的如同大漠的沙丘上,风吹着白晶晶的衣裙,青色的嘴角,似乎还在念念不忘着那个负心的至尊宝。 那一幕,让白槿湖总是会哭。 独自往嘴里塞着爆米花,看到紫霞仙子问至尊宝: 曾经,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吗? 她裂开沾满爆米花的嘴难看且悲痛的哭了。 是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曾经喜欢王家卫的电影,现在,倒迷上了周星驰这个以无厘头为主的男星的电影了,却总是能在这种无厘头背后看到小人物的孤寂和悲凉。 就像是在《喜剧之王》里,张柏芝饰演一个小姐,那一举一动,那一眉一眼,多像是维棉,她为他从良,被打,她问他你会养我吗? 他说,我养你! 多么动人的情话,我养你!如果一个男人真心的对你说,他养你,你该多么幸福才好。 她看着自己那一摞从街上带回来的各种小广告,有售房的,有招聘的,她想了一下,就想把这些东西寄给沈慕西,以前他每次出门摄影去每座城市都会寄明信片给她,她想,寄这些传单给他,沈慕西一定是不知道这都是她寄的吧。 寄完了传单后,她在那个小旅馆住了三天,上了齐齐哈尔开往漠河的火车,火车要坐好几个小时,车上的人很多,她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似乎站了很久,累了。 白槿湖看得有些不忍,就挪了挪身子,说:来,和我坐一起吧,你看,你都累了。 谢谢你!这怎么好,你是一个孕妇,我别把你挤到了。女子温婉一笑,指了指白槿湖的肚子。 嗯,没事呢,坐吧。白槿湖拍拍身边的位置。 女子坐下,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都是油脂,衣服也被挤得皱皱的,颧骨两边有些粉色的小雀斑,皮肤是古铜色,看得出来,是出门好几天了。 你是去哪里?女子问白槿湖。 我去漠河,你呢,你好像坐了很久的车。白槿湖微笑说道。 是的,我是去大兴安岭,我的男友在那里是看林场的,我早就劝他不要在那里待了,可他说离不开那片树林。我每次去看他,都要请七天假,瞧,这次单位领导都不高兴了。女子落寞地说。 七天假,那你可以好好陪着他了。白槿湖说。 哪有,七天假,我在去时就要坐三天四夜的火车,为了省钱,也不买卧铺,就站着,遇到你好心,给我座位,呵呵,回来还需要三天四夜。这样的跑七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天。女子说着,有些心酸。 你这样来回坐这么久的火车,你们只能见一天?白槿湖心被触动了一下。 是的,只有一天,运气不好,就要站三天四夜,有时候我就站着睡着了,呵呵,慢慢也就习惯了。熬着吧,过两年他说和我结婚,那样就好了。女子满怀着憧憬笑着说,又从包里拿出男友的照片给白槿湖看。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但健康的男子,朴实而忠厚,也许,他是真的爱上那片森林,有这样一个女子,为他在两个城市一辆列车上来回奔波,他是何等的幸福。 谢谢你,你们的爱情,很动人。白槿湖将照片递给女子,轻轻说着,眼泪落下来。 火车先到的大兴安岭,女子欢喜的与白槿湖道别,指着车站站台上驻足观望的男子,说:你看,那就是我男友,他来接我了,我走了,再见。 嗯,再见,祝你幸福。 白槿湖看着女子下了火车,投入了男友的怀抱,那一刻,她多羡慕。如果沈慕西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也愿意坐很久的车只为见他一面,她想,只是没有机会了。就算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能伸手触及了。 白槿湖在漠河租了个小院,养了几只鸡,她会穿着宽大的旧旧的白衬衫,赤着脚,坐在微风中,心情索然,沈慕西是离自己的生命越来越远了,这是她一个人的光阴了,怎样,都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点起一只烟,绿色的薄荷烟,然后让它燃起来,凉凉的烟,缭绕了整个黄昏,漠河的黄昏,中国最北方的黄昏。 她记起沈慕西抽烟的样子,他极少时会抽烟,他抽的是七匹狼烟,一种很男人的烟。她跑遍了漠河县的每一个小镇也没有找到那种烟。 第一百零二章: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那首许美静的歌《你抽的烟》里,唱着:你抽的烟,让我找遍,镇上的店。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没改变,对你的思念。 和沈慕西一起看《游园惊梦》时,那句:早就想劝你不要吸烟,可是烟雾中的你,那么美,叫我怎么开的了口。她学着对沈慕西说了一遍,沈慕西抱着她,低低地说着生生死死在一起的情话。 白槿湖不知道,远在南京的沈慕西像发了疯一样的找她,几乎是翻遍了整个南京,他头发叽喇着胡子吧碴的,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身边的人,空的,白槿湖不在,她走了,当他反应过来,他连脸都不洗就出去找。 难道自己上辈子认识这个女子吗?她只是那样凉薄和冷冽,让他的心揪成了一团麻。夜夜笙歌,要把自己整死才满意似的,他喝酒喝的疯狂,每喝必醉,每醉必哭。 距他读诗听昆曲,在一次午后,偶然看见这首诗: 你之后我不会再爱别人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你之后,我将安度晚年,重新学习平静。 鹌一条河在你的脚踝处拐弯,你知道答案在哪儿,你知道,所有的浪花必死无疑。 他靠在爬满常春藤的长椅上,忽然掩面,那么疼那么苦,那种疼,一跳一跳的,一匝一匝的。白槿湖,你之后我还会爱上谁呢?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瘦得让人不敢相信,杨菡已经和他领到了结婚证,两个人没有住在同一间房间,杨菡住在楼下,沈慕西住在楼上。沈慕西只是照顾她,对她没有丝毫的动情。 杨菡也尝试着想唤起沈慕西对他们曾经在一起七年的美好记忆,可是,沈慕西的脑子里只有白槿湖了,他只是不耐烦但强忍着不发作地说:杨菡,够了,过去的,以后都别再我面前说了。 他开始一包一包的抽烟,抽着嗓子都干了,七匹狼,是他最喜欢的烟的味道。他就坐在小楼前面的栅栏边,猛吸烟,地上落的是一地的烟头,他望着那些都是白槿湖亲手栽培的桃树,想微微一笑,却那么艰难。 隐隐约约中总是能看见白槿湖披散着头发,靠在沙发上,抱着靠枕,像只小兽一样低低地瑟缩着,看见他回来,马上就张开怀抱,说:慕西,来抱抱。 那个穿着布衣布裙布鞋也能美得让他魂飞魄散的女子,让他魂梦无数回萦绕。 沈慕西的嗓子渐渐哑了,杨菡觉得他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动听了,嘴唇都干裂了,他还是在不停地抽烟。 杨菡抱住他,带着哀求的腔调说:你别抽烟了,你以前把你的嗓子爱的像命一样,你现在就这样糟蹋它吗?你以后还想不想唱戏了! 沈慕西轻轻推开她,望着远方的天空,怅然地说:杜丽娘走了,台上只有柳梦梅,这戏,再也唱不起来了。 紫霞仙子流在至尊宝心里的那滴泪,是否真的可以触动他?爱情,终究只是个去处,过程之后,只剩寂寞作陪。 他开始是在电视台登一些寻人启事,接着在网络上各大论坛发寻人帖子,他最后就一手提着一桶胶水,一手抱着一摞寻人启事,在大街小巷张贴,累了,就靠着电线杆子喝口水。他这个时候,方明白,他忽略的有多么严重,那个苍白而安宁的女子,早已根植在他的命里。 一位城管看着他私自乱张贴寻人启事,上来就撕了寻人启事,呵斥着说:你这个人怎么屡教不改,在那条街你张贴时我就说你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贴个不停,你别再这样了。 沈慕西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机械的拿出寻人启事,涂抹胶水,张贴。 那个城管恼火了,上前拍了一下他,说:喂,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不许贴。 把你的手拿开!沈慕西声音不大,但是产生的那种警告力量让那个城管拿开了手。 沈慕西转身望着城管说:我在找我失散的妻子,她不见了,我把她弄丢了,我想找到他,她就是我的命,没有她,我也活不了,你明白吗? 那个城管看见沈慕西的眼里那种悲凉,叹口气,说:哥们,你贴吧,就当我没看见吧。 在漠河的白槿湖,每天都是一个人背着长长的背包,常常跑到法国传教士留下的那个有点破旧的教堂去听圣经,破旧的单车,瘦瘦高高的影子,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子经历过怎么样的人生。 她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第一排听着圣经,不说话,遇到大合唱的时候,她就是和当地的老少们一起合唱一些赞美诗,教堂有诗班,她跟着他们唱,唱的很认真。 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季云燃,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季云燃在白槿湖唱诗歌的时候,就站在她身后,然后,他一听到白槿湖开口唱歌,他就笑,她回头看他一眼,他不敢笑了。可是白槿湖一开口唱,他又笑了。 唱诗结束后,教堂的人都走尽了,白槿湖坐在教堂的第一排,季云燃就坐在第二排,看着她的微斜的马尾,散发出的淡淡薄荷香。 他忍不住做了平生做猥琐的一件事,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长发。她回头,瞪着他,说:你为什么在我唱诗的时候不停地笑?很好笑吗? 第一百零三章:你已经忘了我吧 季云燃说了实话:因为我从没有见过谁唱歌那么难听还唱得那么认真的。 这句话,真的是伤了白槿湖的自尊,是啊,太丢脸了。白槿湖起身就要走,她想,没必要和这个说话可以杀死人的家伙多说什么了。 但是季云燃又说了一句:可是我听你唱诗后真的心情很愉快,真的。他挺认真的单眼皮努力睁大着希望得到白槿湖的相信。 白槿湖笑了,那一笑,差点没让季云燃魂飞了,真的很美,她的白衬衣,麻花辫,那么的简单而美好。 距他伸手说:我叫季云燃,你可以叫我云燃,是一个流浪的画画的,你也可以叫我画画的。你呢? 白槿湖看着他几秒,握住他的手,说:“我叫白槿湖,是写书的,你也可以叫我写书的。现在我要回家了。”白槿湖背起背包骑着单车,在夕阳下朝着季云燃挥挥手道别。 白槿湖,写书的,季云燃站在原地,想着好像在哪里看过她的书。 鹌人生中会和很多人相识,可是相知,又能有几个?相爱并且相守相伴,就更寥寥无几了。萍水相逢,淡淡的打声招呼,就算是对这种相逢一个动人的回报。 白槿湖回到了小院子里,喂了小鸡,就靠在床上,看起了畿米的漫画。漠河的天一直都是很冷的,她摸着自己肚里,想,这个孩子,我还是打掉,留着,他会像我的童年一样可怜。 沈慕西,你一定不知道,你也有一个孩子,会是在漠河小镇上失去吧。白槿湖想,此刻沈慕西在做什么呢,一定是快做爸爸了吧。 季云燃在破旧的寒冷的小站月台上坐了一夜,他想着要不要流浪到下一站去,地上是他吸了一夜,一地的烟头,他背着包,戴着鸭舌帽,高高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寂。 在寒冷的夜里坐了一夜,天将白的时候,他用脚摁灭了烟头,决定不走了。 季云燃在漠河租下一个院子,开始在呼伦贝尔的草原上给游客画画,有时候,画的很开心,他就把画送人,他不收取什么费用。 白槿湖早上起来喂鸡的时候,发现一只鸡不见了,她找了半天,听到隔壁有扑哧的声音,她趴在院墙上,试图翻过院子捉住那只鸡。 季云燃刚打开门,却看见了白槿湖伸着脑袋趴在院墙上,对着院子里的一只鸡挤眉瞪眼的,她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你这个可恶的小鸡,赶越狱,要是被我抓住,我就关你终身监禁!白槿湖冲着那只无辜的鸡宣布着。 季云燃笑道:你对一只鸡,有必要这么凶吗? 白槿湖一看,原来是那个画画的,他穿着黑色羽绒服,短短硬朗的头发,一脸坏笑。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真是冤家路窄。她扬着脸,说:我教育我自己家的鸡,不可以吗?再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能说这个世界是太小了,我只是想在漠河待下去,没想到我们竟成了邻居,很有意思是不是?季云燃笑道。 画画的,那你帮我把鸡捉住给我,我就不计前嫌,承认你这个邻居吧。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有时白槿湖会看季云燃画画,他画画的样子,很吸引人,一个男子认真的样子都是迷人的吧。 季云燃给游客画着画,白槿湖帮他调着颜料,他专注地画着,眉微微收拢着,很温情的男子。 游客说:你的男友一看就是一个专一的人,他看你的眼神都那么的深情,你们一定是白头偕老的。 白头偕老,这句话是多么的美好!和沈慕西在一起的时候,大约也是想要白头偕老的吧,结果没有白头,就天各一方。是谁说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一切都好,就是爱死了,对,是我们的爱死了。 季云燃的画笔停顿了一下,为什么在说到白头偕老的时候,他的心里那么的美滋滋。 白槿湖苦笑的摇摇头,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的一个邻居,我跟着他学画。说着继续调颜料。 季云燃数不清画了多少幅画,那些游客,都来来去去的,就是这么突然的决定留下,不走了,留在这个寒冷而孤寂的小镇上,是因为对她见的那第一面吗? 她有时做了好吃的菜,就会给他送过来,静静地看着他吃完,内心平静而安宁。沈慕西,你已经忘了我吧。 季云燃问她:你一个南方的女孩子,怎么会留在这个陌生而冰冷的小镇,我猜,你有故事。 白槿湖说:有又能怎么,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说说你呢,你一个画画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总是免费给人画画。 季云燃一下认真起来,说:因为遇到你,我就定下来了,不想走了。 四周安静了起来,白槿湖呆愣了几秒,故意装作被幽默到了一样笑着说:你真逗,一个好冷的笑话。 他们彼此称呼对方“写书的”和“画画的”,没有过多的说什么,白槿湖感觉到了季云燃的情意,她想,就装作不懂吧。她的心里,慢慢地装的都是沈慕西,谁也塞不进去了。 在镇上的小网吧,白槿湖匿名进入了沈慕西的博客,过往他写给她的博文都被删了,最近更新的博文,里面是两本结婚证拍的照片,下面附着一句话: 第一百零四章:怎么会没有了呢 在镇上的小网吧,白槿湖匿名进入了沈慕西的博客,过往他写给她的博文都被删了,最近更新的博文,里面是两本结婚证拍的照片,下面附着一句话: 今天,我和我的宝贝领到了结婚证,真是有意义的日子,我将永远记住这一天。 瞧,他们多么公然的炫耀着幸福。 白槿湖对着电脑屏幕吃着奶油爆米花,她大把大把的爆米花来往嘴里塞,来遮住自己的眼泪。 距季云燃就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他搂住她的肩膀,不说什么,只想给她力量。 她抬头,看着他,强忍着泪,笑着轻声说:瞧,这可怎么好,他们这么幸福,真是让我嫉妒了。 白槿湖和他并肩走在漠河的黄昏下,她说:云燃,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认识你,是那么的美好,在这个鬼天气的漠河,一切都温暖了,春暖花开了。云燃说。 如果没有沈慕西,她真的会喜欢上季云燃的,只是,她已经中了毒,中了沈慕西的爱情蛊,她戒不掉,她已中毒太深。 她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传单,有宣传漠河风景的,也有呼伦贝尔草原畜牧业的公告,她都一起装在一个信封里,没有写寄信人。她骑着单车在漠河小镇的一个邮局里,寄出去,寄给沈慕西,她想他,就是想和他有一些联系,哪怕,这些传单在沈慕西看来是***扰的垃圾信件。 她在骑车回镇上的时候,突然刚解冻的路面一滑,她的车重重的摔在路上,她痛的忙捂住了自己肚子,感觉肚子痛的像是在痉挛,腿间缓缓一热,她知道,身体里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将要失去了。 她那个时候脑子嗡的一下,疼痛和悲痛同时袭来,她半撑着在地上动弹不得,挣扎着起来却没有力气,她好想喊慕西却发不出声音。她拿出手机,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季云燃。 血很快就渗出了厚厚的衣裤,那温温热热的,她什么都没有感觉了,最后留在她的大脑中的就像是一个梦境,却有那么的真实。白槿湖仿佛看到沈慕西从马路对面飞奔过来,抱起了她,他的怀抱那么的温暖,马路上的冰凉都感觉不到了。 季云燃正在画画,接到白槿湖的电话,她说她摔倒了,虽然她说的轻飘飘的,但他认为一定是摔得很重,不然她不会打电话向他求助。 他骑着摩托车飞快的冲了出去,远远的就看见她躺在路上,旁边围了很多人,他看见地上有血,是一摊血。 他没等摩托车完全刹住,就从车上跳下来,拦腰抱起她,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她。她的额头都是冷汗,身子很冰凉,嘴唇都是苍白的,他用左脸颊在她脸上贴了一下,温柔地说:没事了,我带你去医院,马上就没事了。 她努力朝他微笑,就晕厥了过去。 围观的人都唏嘘起来,有一个好心的大姐帮着季云燃将白槿湖抱上了摩托车,大姐说:你老婆可能是流产了,你赶紧去医院! 流产?季云燃没有想到,他看到怀里虚弱的白槿湖,心里一阵心疼,发动了摩托车,向医院疾驶去。 他竟然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她怀孕的,也难怪,漠河这么冷,穿的衣服都多,她有时突然呕吐,他以为是水土不服。 在医院,医生赶紧进行了抢救治疗,季云燃坐在抢救室门口,忐忑不安,生怕她会出什么事,他祈祷着,她一定要好好的,还有那个孩子,也要平安。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终于医生出来,还好,她平安了,只是,她肚子里那个五个月大的孩子,没有保住。 季云燃不知道该怎么进病房面对她,他心里很疼,想着她苍白的样子,他早就知道她是一个受了伤躲藏在这里的女子,她是那么的孤孤单单,无依无靠,让人心疼。 当白槿湖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她四处寻找着沈慕西,半晌,才恍悟那个沈慕西的影子只是她绝望中的幻念。 她一摸肚子,原来隆起的肚子瘪了下去,她疯了一般的在空气中乱抓着哭喊着说:我的肚子呢,我肚子怎么没有了——她疯狂的在床上撕扯着,无法接受,这是她最想保护最想留下的东西,却没有了。 几个大夫按住了她,说:小姐,你冷静一下,你的孩子没了——你摔倒了,孩子,没保住。 她一把就推开了医生,跳下病床赤着脚就要往外跑。医生见状忙把门反锁上了,她拍打着门,拼命地尖叫着怒嚷着: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们骗我,一定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我早上起来他还在我的肚子里踢我的,他那么的乖……怎么会就没有了呢…… 她甚至都没有哀号恸哭,只是在疯狂地大呼嚷叫着,她揪着自己头发,努力让自己清醒,她已经接近了崩溃,像是个武疯子一般。 医生都无奈而同情地摇了摇头,给她强制打了镇定剂,她眼睁睁地看着镇定药水打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她说不出话来了,也不能叫了,但是眼泪顺着脸颊都流了下来。 孩子,没有了,沈慕西,我们两个之间,唯一的一个关系,没有了,槿湖想,本来有一个孩子,即使我们以后是天涯陌路人,但是至少还有一个孩子,叫我妈妈,叫你爸爸,但是现在,这个孩子,没有了。 第一百零五章:我们没有拥抱 那个孩子,就死在了那条冰冷坚硬的马路上,沈慕西,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死了?你知道吗?她还是没有办法从失去孩子的沉痛里走出来,甚至,还是无法相信她失去了孩子,是啊,明明就是在不久前,这个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踢着,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不可能啊,明明还在的,他的生命力是那么的顽强,为什么摔了一跤就没了,槿湖喃喃的望着窗外,念着:宝贝,妈妈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妈妈真的很不舍得你。 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她就在想,这个孩子如果要是长大了的话,一定会是很好看,一定会特别的像沈慕西。她还要教他昆曲,给他讲《牡丹亭》的故事。 曾经靠在沈慕西的怀里,也设想过如果以后有了孩子,那么孩子的样子是怎样的。沈慕西搂着她说:如果生就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让他们有个伴,最好男孩是哥哥。 距这句话就好像是昨天说的,还在耳畔萦绕,却物非人非。 季云燃给她煮了鸡汤,一口一口喂她喝,她喝着喝着,就哭了,捂着肚子,哽咽着说:医生告诉我,孩子没有了……我好难受,我其实不想这样的,虽然我想打掉他,可是我迟迟都不舍得,我想说服自己生下他……这是我和慕西唯一的关系了,至少我们是一个孩子共同的爸爸妈妈,可是孩子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真的是想生下他的,我想的…… 她悲痛地捂住了面,低头哭着。 鹌季云燃看着她,忽然之间,对这个瘦弱的女子,有了不一般的感觉,她独自隐忍了这么多,在人前总是假装着快乐,其实,她内心有这么多的痛楚。 他伸手,没有拥抱她,只是简单的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他多想说,不要难过,有我在。只是没有说出口。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本来她要出院回来,季云燃坚持着让她在医院好好静养几天,他帮她喂院子里的那几只鸡,给她送饭,医院的饭不好吃,给她煲各种营养汤。 这都让那些女医生和护士羡慕极了,都说:你的老公对你真好,整夜都守在你的床边,生怕你冻着,你睡着了,他就一步不离开的守护着你,真好。 她强颜欢笑,肚子的小生命没有了,怕是更难再面对沈慕西了。她真想告诉沈慕西,我们有过一个孩子,他在漠河死了。 她总是在夜里做恶梦,梦见沈慕西堕入了悬崖,她在梦中呼唤着慕西,慕西,一声声的,喊得守在她身边的男子心疼,她的手努力在空中抓着,什么也够不到。 沈慕西也在医院里,他正陪护着即将分娩的杨菡,杨菡的脸上充满着即将做母亲的幸福,她伸手抚摸着沈慕西凌乱的胡子,说:亲爱的,你的胡子该刮刮了。 他不说话,只是一个人发呆。 杨菡一天后被送进了分娩室,她诞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婴,足足八斤,母子平安。 沈慕西一边继续寻找着杨菡,一边照顾着杨菡母子。 杨菡抱着怀里的孩子说:给我们儿子取个名字吧,叫沈什么好呢?沈安年好不好? 为什么要姓沈,你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和我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要到处说他是我的,这个我不想和你追究了,等你出院,我们就离婚。沈慕西不容商量地说。 不!我不离婚!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还要再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这婚,我坚决不离!杨菡坚决地说。 好!不离是吧?我走,我走可以吧!沈慕西说着,起身就离开了病房。 他回到了小楼,楼下的邮箱里有一个信件,会是槿湖寄来的吗?他慌忙拆开那个信封,却发现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宣传广告,还是黑龙江的什么火锅促销券,这哪跟哪,他随手丢在一旁。 他收拾着东西,在沙发的角落里,发现了那个哨子,就是以前他送给槿湖的那个哨子,他曾承诺,不论发生什么,只要她吹哨子,他就会听她的。 她当时还开玩笑着说着《奋斗》里杨晓芸的下场,她终究是没有带走这个哨子。沈慕西将口哨放在胸膛前的口袋里,如果能找到她,他一定要再交给她。 杨菡出院后,还是住在小楼里,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沈慕西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更是没有看那个孩子一眼,他觉得自己该尽的义务都做了,现在,他要找白槿湖。 他每天都早早的出去,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摄影助手小常劝他将影楼开张,他回绝了,说:我现在只想找她,别的,以后再说。 一天,他回到小楼,手里还捏着一叠寻人启事,看见杨菡正抱着孩子指挥着几个工人在砍那些桃树,见沈慕西回来,就迎上去说:这些树,长得太快乐,都遮住了房子的阳光,你知道,我对桃花过敏,我就叫人砍了它们。 谁再动一下这些树试试!你给我滚!带着这个孩子给我滚!沈慕西歇斯底里地说,吓坏了杨菡,怀里的孩子开始挥着手啼哭起来。 杨菡上前就推了沈慕西一下,尖声说:你吼什么你,你吓着孩子了你! 沈慕西掩住了面,有些晕,他扶着树,沉默了许久。 第106—110章 第一百零六章:我很想他,怎么办 这些树,是槿湖最心爱的,她喜欢桃花。他们总在这个桃花边唱着《牡丹亭》,那么的美,那么的赏心悦事谁家院。 沈慕西打开邮箱,里面躺着一封信,他打开,依旧是一些传单,只有一个收信人的传单,是一些宣传漠河的风景画,还有呼伦贝尔草原的。他想,怎么会有人知道他想去漠河,是的,他多想和槿湖去漠河一起看北极光。 现在杨菡还吵着要去漠河,他是不会和杨菡去的。 他将那些传单都丢放在一起,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从哈尔滨到漠河还有呼伦贝尔,这似乎在向他传递着什么信息,真的有这么巧吗?还是,还是白槿湖就在那里,这些都是白槿湖寄来的呢! 距沈慕西的心一下就激动了起来,他甚至没有思索就跳上了车,他要开车去漠河找白槿湖,他有种预感,她一定是在那里,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在那儿,她在想着他。 白槿湖还是在梦中不停地呼唤着沈慕西的名字,一声声的,季云燃听的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自私,他要帮她找到那个叫沈慕西的男子。 不得不说网络的发达是多么的伟大,季云燃只是稍稍百度了一下,就查到了当红女作家白槿湖和昆曲小生也是摄影师的沈慕西间的故事。究竟是谁负了谁已经不重要了,此时,就是要找到沈慕西,让沈慕西来见她,哪怕是一面。 鹌季云燃真的担心白槿湖会这样一直念着沈慕西而虚弱下去。 在网上找到了沈慕西原来摄影楼的官方网站,联系到了网站管理员,也就是沈慕西的助手小常,季云燃这才真正的听到了白槿湖的故事,也得到了沈慕西的电话。 小常说,慕西是深爱着白槿湖,他只是对前女友尽一份纯属同情的关心,没有别的,他这些天发疯了一般寻找她,连摄影楼都关了。 季云燃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的白槿湖仍在呼唤着“慕西”,他想了一会,出了房间,点燃一根烟,拨通了沈慕西的电话。 沈慕西这个时候正在高速公路上,电话接通,是一个男人,沈慕西听到了这几个月最想得知的消息,他都没来得及去想为什么槿湖的身边会有一个男人,他只知道自己要开快一点,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季云燃只是淡淡地吸口烟,说:沈慕西吗?我知道你在找她,她就在漠河,她在等你,等你到了,给我电话,请你快点过来,要快。 季云燃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后悔,将白槿湖,这个他已经爱上的女子,交给他人。只是,不希望再看到她这么憔悴和消瘦下去,只要她好起来,和谁在一起,不重要了。 北方的天,着实让沈慕西有些消受不了,车内开着空调,还是会觉得冷,他靠着车内精确的卫星导航系统,行驶在北方的黑夜里。 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这一次,他一定要带她回家,弥补这些日子她独自经历的痛楚,想到这里,沈慕西就不觉得冷了,有劲了,心爱槿湖,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她身边怎么会有了一个男人?他回过神,有些疑问,他相信,她不会爱上别的男人的,他是她的慕西,独一无二的慕西。 他开了一夜的车,在哈大高速公路上,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暴风雪,路上都是积雪,外面狂风呼号着,南方长大的沈慕西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高速公路被雪封锁住了,车就被困住了。 沈慕西走的匆忙,车上没有任何食物和水,这雪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停,车内的温度也渐渐变低了,他在这种又冷又饿的境地里,不知道能撑多久,他想向齐齐哈尔警局报警,却发现手机因为大雪的缘故,根本没有什么信号。 他放下车座,躺着,静静地等待着救援,如果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也真的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如果老天真的要他沈慕西死的话,那也就没什么反抗的了。 沈慕西看着副驾驶座位上放的那几个信封,定是白槿湖寄来的,他抚摸着那些信封,在孤寂无人的雪地里,想念着她。 想想她,就会很暖和。 但是看着外面还在扬扬飘落的大雪,什么时候能走出这场雪灾呢? 沈慕西在车内被困了两天,他知道只要打开车门出去,一定会被冻死在这茫茫的雪路上,他无路可走,他只能靠在车内等待救援,如果还没有救援的话,那他就必死无疑了 在漠河农家小院的白槿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雪,想这雪,美的忒煞人,只是多了,就会泛滥成灾了。 白槿湖煮着黄酒,和云燃喝着酒,她告诉了云燃她曾爱过,曾爱过一个男子,她曾经失去了生命里最好的朋友,她曾经那样深深的爱上一个人,这些,都那么让她忘不掉。 “可是我还是很想他!云燃,我好想他”白槿湖带着醉意说。 季云燃不说话,望着她,望了很久,他说:白槿湖,你寂寞吗? 不寂寞。 你温暖吗? 温暖。 那你还想他吗? 想…… 白槿湖重复着说着:“我想他,我好想他,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放弃他,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丢了我们的孩子。”她哭了,哭得没心没肺,只有哀号。 第一百零七章: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她也许是喝的太多了,也许是太思念一个人了,醉得人事不知。季云燃却很清醒,把她放在床山,盖好被子,趁着她睡着,云燃蹲在她旁边看着她,她的睡相是这么的好看,有种婴儿一般的乖巧。 云燃索性坐在了地上,独自打开一瓶酒,一边喝一边看着她,他像犯了花痴一样,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天要亮的时候,季云燃感觉到有人在拉他,,白槿湖把被子给他盖上了,她怕他冻坏了。云燃醒了,白槿湖索性也坐在床下,两个人靠在床边。 白槿湖递给季云燃一根薄荷烟,他们一块吸着烟,肩靠着肩。 距云燃说: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和你一起看到北极光,真的是好遗憾。 他们安静了下来,彼此都在转移话题,他们吸着烟,天一点点地亮了,烟缸里已经有很多烟头了,白槿湖感觉嘴都麻了。 云燃突然冒出一句:如果是和沈慕西在一起,你还会抽烟吗? 鹌白槿湖捧着烟缸,望着烟头,轻轻地说:不会了。 是的,如果和沈慕西在一起,她怎么会抽烟呢,她会吃着棉花糖或者是话梅,那些酸酸甜甜的零食,都是沈慕西对她的宠溺。 就像是她看到儿时很想吃的一种星星糖,她贪婪的目光盯着徐福记的糖果橱窗,站在她身旁的沈慕西,宠爱地买了一大袋子给她。她要什么,喜欢什么,对什么动情,只是一个眼神,沈慕西都能明白。 如今,没有沈慕西,她也学会吸烟来解愁了。 这样子,总是让季云燃心疼,她应该和沈慕西在一起,过着甜蜜的生活,不应该沾染烟和酒。 季云燃觉得自己把她的消息告诉沈慕西是对的,他想,等沈慕西找来了,她一定会开心极了,给她一个惊喜。 他偷偷的画她,画她每一个惊鸿一瞥,她笑,她怒,她做鬼脸,她嗔,都是她。 她说:如果我们能在漠河看见北极光,那就让我们就在一起吧。 她想重新开始她的生活,就让沈慕西和杨菡好好的在一起,她再不会去打扰了。 季云燃想,太迟了,他已经让沈慕西来接她了。 杨菡两天没有打通沈慕西的电话,起初是以为他生她砍桃树的气,也许气消了就会回来了,可是他一直都不见踪影,手机也是一直都处于无服务的状态。 手小常猜测沈慕西是去漠河找白槿湖了,他查了天气预报,现在的北方有着百年不遇的大雪灾,很多车辆都被冻在了路上。小常害怕了,害怕沈慕西会在雪地里遇到了不测,不然怎么会手机一直都是打不通。 小常很快就和警方联系,警方对沈慕西的手机进行卫星定位追踪,查到沈慕西现在可能就是在哈大高速上,那里是雪灾最严重的地方。 小常本来是想瞒着杨菡关于沈慕西去漠河找槿湖的事,现在出了事,看来这件事是不能再瞒了。 杨菡一听沈慕西可能在雪地里失踪了的事情后,一下子就要哭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嘴里念着:慕西不会有事的,他要是出了事,我和孩子怎么办。都怪那个扫把星女人,我姐姐就是因为她死的,难道还要害死慕西吗! 这茫茫雪地里,长长的一条路,要找一个人,又是谈何的容易。 现在时间越往后拖,沈慕西的生命就是有更大的危险。小常迅速和齐齐哈尔警方联系,重金悬赏十万,将沈慕西的车牌号和照片都张贴,发动所有的警力和市民来寻找沈慕西。 直升飞机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可是茫茫的雪,就算是车,也被雪覆盖了,寻找几次都没有下落,只有靠陆地上的搜索了。 各大媒体和报道都在说着这件事,当红昆曲小生,著名摄影师沈慕西失踪在雪地里,可能就是去寻找心爱的女子白槿湖,一时间,炒沸沸扬扬。 有的网友被感动,为沈慕西的安危担忧,也有的认为是沈慕西的负心所遭到天谴。 在遥远的北方,白槿湖数着鸡蛋,她养了三只芦花鸡,每天都有蛋下,她喜欢上这样有个院子,养几只鸡的日子。自从流产后,她就不怎么出去了,待在院子里,有时拿笔写一些散文,记录着零碎的时光,也不怎么说话了。 白槿湖数着鸡蛋,电视里传来播报声音:各位观众,当红昆曲小生沈慕西,也是著名的摄影师,在齐齐哈尔突然失踪,初步警方判断,应该是在雪地里被困了,现在悬赏十万寻找沈慕西,现将沈慕西的照片和失踪前的车辆及车牌号公布…… 一篮子鸡蛋,全部都跌落在地上,破碎开来。 季云燃听到了声音,从外面进来,拉住她,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白槿湖轻轻推开季云燃的手,说:我没事,有点不舒服,我去躺一会儿。她说着,就走进了卧房。 她小小的心脏开始沉不住气了,在她将要忘掉他的时候,他为什么突然出现?他来齐齐哈尔做什么?是来找自己的吗? 一连串的疑问,她都好想知道,分别了这么久,以为此生都不会在相遇的时候,他被困在雪地里,生死不明。 白槿湖想,不论如何,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 现在户外的温度已经是零下十六度了,到了夜晚会更冷,她必须找到他,就算是死,也要找到他。雪,仍在飘飘摇摇的下,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悲凉。 第一百零八章:怎会在这样的一个境地里再见 现在,他一定很冷,他随时都会死,白槿湖知道,她不能不去救他,她不能! 云燃,我对不起你了,我现在要去寻找另一个男人,一个用生命爱过我的男人。如果我找到他,我还能活着回来,我就和你结婚,白槿湖留下一张字条。 乘云燃出去的时候,槿湖发动了雪地摩托车,这个摩托车是云燃自己改装的,加大了铲雪的力度,可以在深雪里行驶,就算是警方的专用车,或许都没有这个跑的快。 白槿湖在用最快的速度前行着,很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了她的脸上,生生的疼。刚从医院回来不久,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 距她的手感觉越来越僵硬了,她的怀里揣了二十几片暖宝宝,她做好了准备,如果可以找到沈慕西,就将这些暖宝宝贴在他的身上,至少可以保暖十二个小时暖。 她是刚学会雪地摩托的,一路上,她的头盔里隐隐地钻进来寒风,她有些不稳,车身在摇摆中飞驰着,两边的雪被轧得溅了起来。 白槿湖的脑海里开始想,如果沈慕西真的是来找自己的话,那么从齐齐哈尔到漠河必经的一条路,就是哈大路了。 鹌沈慕西,你一定要等我,你要等着我来,我很快就来了,白槿湖的眼泪,滴在了头盔上,结成了一个冰珠。她走得匆忙,忘记了戴皮质的护膝,腿关节被风刺的针扎般疼。她只要他活着,自己的冷,也就忘了。 白槿湖上了哈大高速,刚开始的一段路,已经被警方铲除干净了,没有什么雪了,她的雪地摩托轻松的行驶了一段路后,前面有交警。 她被拦了下来,是一个年纪有四十岁左右的男交警,很慈和地说:前方的雪还很深,你就不要去了,很危险。 白槿湖都快要哭出来了,说:我求求你,放我去,我知道沈慕西就在这条路上,我要找到他,我要救他,他正等着我救呢,我听到他在呼唤我了。 旁边的女警拉住了她,劝说道:我们警方正在全力清除雪,我们都很想救出被困的人,但是要有理智啊,这样不顾一切的冲击去,你也可能会冻死的。我们都做不到,你一个弱女人,你能做什么。 这时距离沈慕西失踪,已经快四天了,白槿湖不能再等了,她对女警撒了个谎,她说:那好吧,我回去了。 她上了雪地摩托,突然的一踩油门,猛冲了过去,身后的女警根本没回过神,没能拦住她。 白槿湖只是依稀听见,身后的女警在喊着:你为了那悬赏十万快钱就不要命了吗?想钱想疯了吗?” 她是疯了,她独自开着雪地摩托,来到没有丝毫人气的雪地里,只要她倒在雪地里几分钟,她的血液就会冻住,甚至心跳,就会在短时间内停止。 那些人都以为这个骑着雪地摩托,不要命寻找一个叫沈慕西的男人的女子,一定是为了悬赏上的那十万。谁会懂其实与钱无关,只因爱,她爱他,她比什么时候都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爱他。 在这片雪地里,没有一个人,远远望去,分不清高速的边缘,一片都是雪,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她摩托的行驶声音,她祈求着,保佑车不会在这个时候坏掉或没油。 白槿湖觉得自己在这个雪地里,是最勇敢的一刻,因为爱,她变得勇敢,变得强大起来。她曾真的以为可以忘掉他,但当得知他出事,她这才方悟。忘掉一个人大概是最难的,他在她的心里,如影随形,是生根发芽的。 她在雪里飞驰的时候,她突然就想到了私奔,她多像是一个私奔的女子。 白槿湖渐渐的开始发现了一些被大雪掩埋的车辆,她停下车,一辆一辆的查看,想寻找他的车牌号,她一连找了很多次,都没有遇到。 难道他不在这条路上,不会啊,他应该就在这条哈大路上。 白槿湖坚信,沈慕西一定就在这条路上,她有这个信念,她一定要找下去,哪怕冻死在这里。 她从摩托车后视镜里看到自己,谁在为爱痴,谁在为爱狂?为什么,见面是这么的一场救援?沈慕西,你不可以出事,白槿湖感觉镜里的她,眼里有火花,烧起来了,一片又一片。 再往前行驶,雪就更深了,白槿湖丝毫不知道路况,天上还有直升飞机在搜寻,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话,好像叫她快离开这里。 不管!不管!就是要找到他,这是白槿湖现在唯一的念头。一想到他就在这片雪地里,可能被掩埋着,她的心就好痛,沈慕西,你要撑住,我来了。 飞机飞走了,又安静了下来,白槿湖看见前面有一辆车,都被雪盖住了,她下车,用手抚掉车牌上的积雪,上面熟悉的车牌数字,赫然,是沈慕西的车,是他! 她整个人都火热的燃烧了,她已顾不得自身的寒冷,她跑到车窗前,用力的敲车窗,没有反应。她用手推掉窗玻璃上厚厚的一层积雪,现在已经傍晚了,如果再晚点,就会更冷了。 她透过没有雪的车窗,看见沈慕西躺在那里,就躺在隔着一个车窗的距离,她眼泪一下就喷涌了出来。慕西,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好久不见了,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境地里再见。 她想叫起他来开门,她叫了几声,可任凭她呼喊多大的动静,他都没有丝毫的反应。难道他……死了?不会,沈慕西不会死的,他一定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她对自己说,要救他。 第一百零九章:沈慕西,还有人比我更爱你吗 她从雪地摩托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小榔头,她知道,不能砸大的洞,会将冷风吹进去的,她砸了一个小小的洞,可以伸进一支手,她手伸进去打开了车门,她迅速钻进去,关上了车门。 白槿湖没想到,一年不见,再见是这样的凄凉和悲壮,他躺在那里,任凭她呼唤,他都没有丝毫的回应。白槿湖开始搓他的脚,将他的脚搓热放在自己的怀里捂着。 她不敢去摸他的呼吸和心跳,她害怕得知,她不敢,她不要他有事,她要救他。看着他干裂的唇,白槿湖抓了一把雪,她将冰冷的雪,含在嘴里,等着雪在自己的嘴里被融化成水,她慢慢的把雪水喂到他的嘴里。 他的喉咙动了一下,白槿湖一下就有了希望,她继续给他喂水,她只是想救他。她在心里祷念着:老天,你让我救活他吧,他活了我就走,只要他活着。 距白槿湖的唇贴着他的唇的时候,她好像就看见了他们的过往,那样的痴缠至今。 他已经本能的吞着水了,意识很弱,他的身体在发抖,他冷,一定是冷了。白槿湖想起怀里的二十多片暖宝宝,她将它们一片片的贴在沈慕西的肌肤上。 从胸膛到腹部,还有肩背,还有他的膝盖,他的全身都被暖宝宝包围着,一切都温暖了起来,他的颤抖停止了。 鹌那么多片的暖宝宝,她没有舍得给自己留一片,压根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冻死。 这些片暖宝宝可以维持他的体温十二个小时,现在已经天要黑了,她必须在十二小时内想办法和他离开。 离开车,和他一起骑雪地摩托的话,那时很危险很不实际的。沈慕西现在经不起寒风了,而且车没有太多油了,万一半路上没有油或出了故障,那就必死无疑了。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看样子是不会在下了,老天还算怜爱这对有情人,没有赶尽杀绝。 白槿湖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尽管这个办法看起来有些悲壮。她下了车,脚踩在雪地上,她先将车四周的雪,都扫掉了,这辆红色的车,应该会很显眼,有搜索救援的直升飞机路过,这样容易被救援发现,她将摩托车停在了车边。 白槿湖在车前的一块空旷的地方,将积雪弄的很浅,她用车上的一把刀,割破了自己的手,她用血,写下了“sos”只要直升飞机来,就一定会看到。 她的身体由于失了大量的血,变得更加的虚弱和寒冷了,做完了这一切,回到了车里。她看见他的呼吸变得均匀了,她笑了,笑得很灿烂。 雪地里,静悄悄的,窗外的天空,升起了一轮圆月,白槿湖一直挣着眼睛,一直睁着。那轮月亮像一颗蓝宝石,那样的蓝,那样的亮。她以为自己不会哭,在看着那轮月亮时,眼泪一粒粒地掉了下来,很轻地落在了身上。 脑子里梦过千百遍重逢的光景,没想到是在这里。白槿湖看着沈慕西的脸,他眼睛禁闭着,呼吸很有节奏,他应该没事了,雪停了,天一亮,警察就会找到他们了,一切就会好了。 白槿湖忽略了自己身边的危险,她的脚已经都湿了,冻得没有感觉了,她没有任何御寒能力,刚才还失了血。她靠在车的副驾驶上,侧着身子,一直都望着他,手拉着他的手臂。 你是我前世的男子吗,为什么让我如此的奋不顾身?他是来找她的!白槿湖觉得值了,他能够来找她,她就觉得就算是今晚自己死在了这里,也值了。 真的就是那么的无悔了,就像那轮皎洁的明月。白槿湖对身边的沈慕西说:你好好的活着,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她俯身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她的唇是那么的凉,她都害怕会凉到他,只是那一吻,她的心里是温暖的开出了花来。她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七匹狼烟的味道,那么迷离。他瘦了,他的胡子长得这么长了。 她抚摸着他的胡子说:等一切好起来,我给你刮刮胡子,你这样子,怎么在台上演我的柳梦梅,你像个小土匪你知道吗? 沈慕西,你知道吗?我们有个孩子,就在漠河死了,是我们的孩子,他死了。 她听见自己的心里在哭,像孩子一样的无助,沈慕西,会有人比我更爱你吗? 季云燃回到院子里,叫了一声槿湖,无人应答。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早上就发现她看起来心不在焉,丢了魂一样,油彩还有,还非要季云燃去买油彩。 云燃冲进了房间,她真的不在,季云燃的心提了起来,他看见了桌上的那张字条,上面写着: 云燃,我对不起你了,我现在要去寻找另一个男人,一个用生命爱过我的男人。如果我找到他,我还能活着回来,我就和你结婚。 纸条的旁边就是一份晨报,那一页的头版头条就是报道沈慕西被困齐齐哈尔雪地下落不明的消息,他看到院子里不见了雪地摩托,就明白了一切。槿湖,你还能回来吗?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他要去找她,他在雪地里狂奔着,那些痴狂的脚印,就是他对白槿湖的爱,云燃在心里说,槿湖,不是只有他可以用生命来爱你,我也可以。在你用生命去拯救和寻觅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死了,我会是怎样的心痛! 第一百一十章:雪地里那首盛夏的果实 季云燃在路口遇到了一位骑着雪地摩托的当地人老乡,老乡把他捎到哈大线附近,就去了另一个方向。季云燃依旧是碰到了那个交警,他问:“刚才是不是有位姑娘进了这条路。” 交警大叔摇摇头说:“这孩子是想那悬赏的十万想疯狂了,愣是不要命的冲进去的,我们拦也拦不住啊,现在道路更在进行清除,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她了。” 季云燃的血液一下冲了上来,看来她是真的进了这条路,季云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想冲进去,前面的警察很多,正在进行紧急的清雪和救援工作。 季云燃被救援的消防队员活活的死拉住,一个战士说:你不要这样作无谓的牺牲,你就算是进去了,你走不到多远,你就会冻死的!我们的救援一刻不停的在进行,相信再过几个小时,整条路就可以畅通了,被困人员都可以解救出来了。 距他被关在了消防车里,他的胸口像被刺了一柄利刃,他想到白槿湖可能会冻死在雪地里,就十分的无法克制自己的疼痛。他的眼泪滑落,他只能透过消防车窗,看见一具具从被困车辆中拉出来的尸体。 那些僵硬的、苍白的、毫无生命的尸体,折磨着云燃,他觉得自己都要疯了,白槿湖不能死,他还要和她一起看漠河的北极光,他还要娶她,他还有好多心愿想和她一起实现。 季云燃猛烈地敲打着车窗玻璃,他叫喊着:这就是你们说的解救吗?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的解救,你们放我出去,我要自己去找她! 鹌一个年纪和季云燃差不多大的战士开门进来,拦住了要冲出去的云燃,他说:这样我们也很遗憾,因为这场雪灾,我们已经失去了三个战友!我们都在努力,路通一点,我们就会往前冲。你只要跟着我们,就一定比你自己单独行动快! 季云燃掩面,想哭,说:我心爱的女人就在这里面,我想救她,你知道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里面送死而我不去救她! 你想救她,我们都理解,雪已经停了,她是刚进雪地的,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也许会冻伤,所以你就更不能出事,你要是这么鲁莽的冲进去,万一她救出来了,她怎么办? 云燃想,也只有跟着消防队伍前进了。他要求下车,和战士们一起进行铲雪清理工作。于是,季云燃就和消防队员一起进行了救援工作。 天渐渐黑了,季云燃和战士们的心都提了起来,直升机还在进行着搜索工作,飞机降落后,机上救援人员兴奋地和陆地上的官兵汇报:在前方二十公里处,发现红色的“sos”求救标志,旁边有一辆红色轿车和一辆雪地摩托,那辆车上的积雪被抚掉了,很醒目。 飞机上的探明灯很轻松的就发现了,那辆车就是失踪的轰动人物沈慕西的车。 现在如果靠清除积雪的话,那么二十公里,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现在既然发现了车辆,那么一切就可以依靠飞机来办了。 几个长官迅速协商后,决定派直升飞机迅速赶往事发地点,进行救援工作。一个飞行员,一个消防战士,还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前往救援。 季云燃说:能不能让我也去,那辆车里,有我的家人。 长官看了他几秒,拍着他的肩膀说:一起去吧! 上了飞机,季云燃的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他想,他的白槿湖就在这片雪地里,这场无情的大雪,残忍地带走了那么多人的生命,而槿湖,你不可以有事。 爱情是多么捉弄人的事情!我爱你,你却爱着他。当你用生命去奋不顾身的救他的时候,你是否想过,我也如你一样,飞蛾扑火,也要来救你。 爱来爱去,大抵就是那么一回事,没有几个是正好彼此都爱的,彼此都爱的,又有几个正好可以走到一起? 飞机很快就搜索到了他们的位置,季云燃隐约在探明灯下看见了那个鲜红的“sos”这一定是白槿湖写的,她现在还好吗?她的雪地摩托就歪歪的停在那辆车的旁边,整个雪地里,只能看到这些,其它的,都是一片皓白。谁都不知道,这雪地下面掩埋了多少个生命。 亲爱的,一切都要过去了,我来救你了,你要挺住,季云燃想。 直升机还没有完全降落的时候,云燃就从飞机上跳了下来,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疼吗?他觉得一点都不疼。他奔向了那辆车,那里,有他深爱的女子。 他看见她躺在副驾驶的位置,像是睡着了一样,嘴唇已经紫了,脸色就像白纸一样,她甚至把自己的外套都盖在了沈慕西的身上,她就这样将自己冻在空气中。 谁能看到,季云燃的心里有多么的凉,多么的薄? 旁边的沈慕西脸色倒是很正常,呼吸平稳,车内在放着一首那时正流行的歌——《盛夏的果实》 白槿湖说,她一直都喜欢莫文蔚这样的女子,高挑独立可以担当一切,可以隐忍。虽然不漂亮,骨子里也是性感至极的。 那时季云燃就说:你和她一样,只是你比她更美。 白槿湖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没有呼吸了,她的手上还有残存的血迹,车内莫文蔚性感的声音正放着: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记起…… …… 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我要试着离开你 不要再想你 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 也许承诺 不过因为没把握 以为你会说什么 才会离开我 你只是转过头不看我…… 第111—115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生命的温暖都给了你 白槿湖,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难道真的是放弃你,才能靠近你吗?季云燃抱着白槿湖冰凉的身体疯了一般的痛哭。那场雪,实在是凄厉的让人想死。 当机长得知这个勇敢的女子,是为了救自己曾经的恋人,用血用生命写下了求救讯号的时候,他也落泪了。 参加了无数次救援活动,这一次,是最感人的,爱的温度,有的时候,比再大的暴风雪和严寒都炽热,都疯狂的燃烧。 沈慕西已经被困在雪地里四天了,他是被用担架抬出来的。白槿湖和沈慕西双双被直升飞机送往了医院。 距在直升机上,医生临时检查两个人的体温的时候,十分的诧异,一个是被困雪地里四天,一个是只有几个小时,但是被困四天的沈慕西,体温却和正常人的体温一样,只是有些过度虚弱和脱水,不会危及生命。 而那个在雪地里只呆了几个小时的女子,竟然体温低得都查不到生命迹象,生命垂危。而且,她的身体里至少缺失了500的血液。 在医院里,当医生打开沈慕西的衣服时,所有在场的医务人员都掩面哭了。沈慕西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暖宝宝,包围着他的肌肤,那些大大小小的暖宝宝,都贴在他身体的关节部位,他像一只在温室里的蚕宝宝一样,没有受到严寒的侵袭。 鹌这些,都是一个女子对他用生命的温度换来的。 在抢救室里,医生想全力救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心脏起搏器,电击,都用了,她还是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她的膝盖一下部位甚至被冻僵了。 医生不想放弃这个女孩,都在做最后的努力,这时季云燃冲了进来,他疯狂地摇着白槿湖,哭喊着说:槿湖,你不可以有事,你不可以,你不是答应要和我一起看漠河的北极光的吗?你不要再骗我了,你不是说回来就和我结婚吗…… 医生拉住云燃,云燃挣脱,继续摇着她,说:你醒醒啊,你怎么都不看我一眼,你下辈子怎么找到我,你醒醒啊,你不是说你是打不垮的杂草白槿湖吗! 他捧着她的脸,亲吻她冰凉的额头,他一直不停的和她说话,一直不停的说,最后,医生都关上了抢救室的门,不再打扰。 谁都没有想到,在季云燃说了很久话之后,白槿湖的手指动了一下,她的头开始轻轻的动了,她微微睁开眼睛,看云燃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 她的眼泪滴落,她轻轻地说:云燃……别哭了……我没事。 季云燃激动得使劲地亲着她的脸蛋,捧着她的脸颊,搓个不停,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你是个长寿的老太太,算命的说你能活到八十五岁的,你就肯定不会有事的。 季云燃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喊来了医生,医生也激动欣喜地说:这真的是老天保佑的奇迹!是你真诚的爱感动了上苍。 白槿湖得知沈慕西没有什么事,他现在就在普通病房进行着监控和治疗,白槿湖就放心了,所有的严寒都将过去了。 云燃坐在病床上,不小心压到了白槿湖的腿,云燃心疼的说:对不起,压到你了,疼吗? 白槿湖笑了,说:没有啊,不疼。 但马上她的脸紧张起来,她说:云燃,你掐一下我的腿,你快掐一下。 云燃也紧张了起来,掐了一下白槿湖的小腿。 白槿湖说:云燃你掐重点啊,不要心疼啊,用力掐。 云燃真的是怕了,他掐的很用力啊,他又用力掐了一下。 她茫然地看着他,说:云燃,我的腿,没有知觉了…… 她拼命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但是,丝毫都没有痛的感觉。 沈慕西躺在高等护理病病房里,杨菡和小常都赶来医院守着他,大难不死。白槿湖求所有人都隐瞒她去救他的事。沈慕西只模糊的记得有个人,给了他很多温暖,还喂了他水喝。 医生告诉他,是救援的官兵救了他。 沈慕西根本不知道,那个傻傻的白槿湖,就在楼下的普通病房,冷清的病房,只有季云燃陪着她。她在做着腿部关节的活动,云燃帮她揉着腿关节。她扶着病床,慢慢的挪动脚步,以前那么容易的一步路,现在她要摔很多跤。 她的双臂周肘关节也因为严重的冻伤,不停的轻微颤抖着,她短时间内,是不能写字了。 如果说在之前,她还抱有和沈慕西在一起的念头的话,那么腿残了,她或许要一辈子在轮椅上度过了,她想,她绝不会让沈慕西看到自己这个模样的。 不会再见了,沈慕西。 北方的冷,是生冷,冷在骨子里,沈慕西站在病房窗户前,看见窗外到处是一片灰蒙蒙。他为了一个女人来到这里,遇上了暴风雪,没完没了的纠缠,心就像一片碎布。来回缠绕着,已经千疮百孔。 沈慕西想,是谁改变了我? 他不再喜欢热闹,看着北方的天,就想着那个明明深爱却搜寻不到的女子,他打电话给那个告诉他白槿湖在漠河的男子,却是关机。 沈慕西穿着白衬衣,穿麻的裤子,灰色或黑色。他留着平头,在那一场劫难里,他差点死掉,他就更加想念她了。 所有的反叛如今都变得如此的平和。 如果问沈慕西在这次大难不死后,有什么劫后余生的感想和愿望。他一定会说,想找到白槿湖,一起回忆曾经的故事,和她慢慢的变老,坐在摇椅上,说说年轻时候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太惆怅了 当沈慕西意识到自己这一改变的时候,他知道,他的心苍老了,他变成了爱情的信徒,他成了一个宁愿为爱情出家的男人。 沈慕西站在七楼病房,透过窗户,看见楼下一个女孩,坐在轮椅上,长发,很年轻啊,这么早就失去了腿,一定很悲痛吧。沈慕西看见她身后一个推着轮椅的男子,弯下身子,为她将额前一缕发丝抚到了耳际。 沈慕西根本不知道,他也没有看清,这个轮椅上的女子,就是他梦里魂牵梦萦的女子,她为了救他,冻坏了腿部的神经,他却不知道。 沈慕西看着轮椅上的女孩被身后的男子抱上了车,很体贴的动作,沈慕西站在窗户前,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医院的大门尽头,慕西倚着门站了半天,无限的惆怅着。 距太惆怅了。这世界上的爱情为什么这样的阴差阳错? 老天为什么偏偏要安排这样的两个人彼此相爱,彼此错失,又彼此寻寻觅觅。 杨菡带着孩子,很不方便,这里天气又冷,他只好决定先出院回南京,解决掉和杨菡的事,把婚离了,再来找槿湖。 鹌白槿湖被季云燃推着回到漠河的小院里的,白槿湖对云燃说:云燃,我不能再站着和你跳着慢四,我不能和你一起散步,我不能和你一起骑车去教堂,我甚至不能给你…… 云燃伸手堵住了她的嘴,说:你说的,你活着回来你就和我结婚的,这是你说的,你别想反悔,我告诉你,白槿湖,你休想。 云燃,你这样做何必,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白槿湖,我现在甚至连筷子都拿不稳,你明白吗?白槿湖近乎绝望的说。 医生说了,你只要坚持康复,锻炼和按摩,你会好起来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没有活着回来!你既然活着回来了,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云燃坚定地说。 那要是我一辈子都好不起来呢?你就这么傻吗?我不要你这样,云燃,我已经没有爱人的勇气和资格了,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后悔,我真的不后悔,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沈慕西,不是为了你,你何苦来照顾我,承担这些。白槿湖说。 云燃蹲下来,抱住她,说:亲爱的,答应我,为了我,不要想太多,好好养身体,就算是为了我,好吗? 白槿湖一本正经的说:季云燃,我真的无法理解你,知道吗? 云燃说:我喜欢你,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喜欢你的淡漠你的颓迷,你在教堂中央站着的时候,就像一朵白莲花,艳艳的开着,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我要的。 如果不是沈慕西先入为主,白槿湖想一定会爱上季云燃的,他会在每个夜里,唱摇篮曲给她听,即使他是一个落魄的歌手,流浪在外,但是他还是那种有贵族气质的男人,穿什么都好看。 见过把牛仔裤穿成贵族的男人吗?季云燃就是! 沈慕西离开漠河的时候,是恋恋不舍的,不住的回头,身边的杨菡逗着怀里的孩子,让孩子叫沈慕西“爸爸” 快,快叫爸爸,你的爸爸要带你回家啦!杨菡笑着对孩子说。 够了,你不要再这样了,这样只会让我厌恶你!沈慕西看都不看她一眼。 杨菡看出来,沈慕西是真的不爱她了,他爱的只有那个女人。她是不会让沈慕西找到白槿湖的,幸好所有人的都隐瞒了沈慕西是白槿湖救他的,不然,沈慕西知道了,一定是天翻地覆的寻找了。 沈慕西上了回南京的飞机,他想,我的槿湖,你等我,等我处理好杨菡的事情,安顿好她,我就来找你,一定要等着我。 季云燃推着白槿湖,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他给她的腿按摩着,她的心情渐渐也好了很多,严寒和死亡自己的克服了,难道会被一双无力的腿打败了吗? 云燃,我很好,你不要多想,我心里没有什么痛苦了,真的,没有了。白槿湖地头看云燃,他揉着她的腿,眼泪掉在她的腿上,他像孩子一样,用袖子使劲地抚掉眼泪。 白槿湖手握住了云燃的手,说:云燃,我不要为了我伤感什么,我觉得一切都很明朗,我不想你为我难过,一直,都是我在对不起你。 云燃摇着头,将白槿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这一切都被站在院外抱着孩子的杨菡看到了,杨菡咳嗽了一声,推开院门,白槿湖没有想到杨菡竟然会找上门来。 季云燃并不知道这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是谁,但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是沈慕西的前女友,或者,是沈慕西现在名义上的妻子。 杨菡看着白槿湖,说:你还是真的很有男人缘啊,走到哪里,都能勾搭到男人。我看我还是叫慕西忘了你吧,你早就和野男人双宿双飞了,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云燃气地捏紧了拳头,咬着牙说:你讲话注意点,我看在你怀里孩子的份上,请你自重点! 杨菡理都不理,自顾自地说:哟,还真是老天开眼,你的腿是怎么了?都坐轮椅上了,真是报应。不是你,我姐姐怎么会死,都是你啊! 白槿湖想到维棉,就不想和杨菡争吵什么,就让她说吧,毕竟确实是因为自己,维棉才会自杀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他爱她,却不要她 他爱她,却不要她。 她的腿渐渐可以做简单的行走动作,只是走十几布,就要休息一下,她的腿,力量不够。 医生检查后不可思议地说:简直太神奇了,这么短时间,你竟然可以恢复这么快,按照这个康复速度,不久就可以回到原来行走能力了。 真的吗?医生,我还可以像从前一样跑跑跳跳吗?白槿湖问。 距是的,等完全康复你还可以参加百米赛跑。医生坚定地回答。 她更加有信心去尝试着迈开步子,她要走起来,要跑起来,她骑着雪地摩托飞驰着去救沈慕西的那份勇敢。 某个深夜翻身,对面沙发上一个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的,她知道,他坐在沙发上抽烟,她听见他无助地低泣。爱上一个人,有时是这么悲伤的一件事。 鹌她的心就是被钉子一寸寸钉了一圈一般,疼得慌了。 我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可以这样自私,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她心里想着,她决定要离开了,漠河,已经不需要再留在这里了。 白天,乘季云燃出去的时候,她收拾好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带走了,还是最初从南京走的时候拿的那个箱子和一个背包,她的腿脚还是有些不便,她留下了一个存折,里面的钱,算是对云燃的补偿。 虽然明明知道这个存折多么的微不足道,可是,云燃,我想不到别的来报答你了。白槿湖又留下了封信,对这个男子,她亏欠太多,不想再伤害他了。 云燃: 请你原谅,原谅我悄悄离开,原谅我的不能。 我始终都忘不掉沈慕西,尽管他已经不再属于我,他是另一个女子的丈夫,是另一个孩子的爸爸。可是,可是我依然那么的想他。 如果真的可以删除所以记忆,我真想嫁给你,我想让自己爱你,只想你,只记得你,偏偏我做不到。 这段时间,你照顾我,我的腿康复的这么快,多亏了你的关怀。谢谢你,因为我的事,你瘦了黑了,你别去卖唱了,好好画画。这张存折,不能替代什么,算是我内心对你的歉疚得到点安慰,望你收下。 在漠河,我失去了一个孩子,这是一个让我心碎的地方,我想去别的城市走走了。我们也许有生之年,还是会再见的,我希望再见时,你不再漂泊和流浪,答应我,安定下来,娶妻生子,过一个世间男子最简单的幸福生活。 而这些,都是我不能给你的。 走了,再见。 槿湖。 季云燃在酒吧唱着朴树的《那些花儿》,唱到一半,总觉得哪里是不对,他心就好像被揪起了一层浪,他竭力安抚自己,可是,始终安不下心。 他想起早上出门时,她望他的眼神,里面一股决绝的味道,他意识到有些事要发生。他不管歌正在唱,也不管台下的观众做么的多,他扔下了麦克风跳下了台就往外跑,dj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出了酒吧。 季云燃害怕,怕她会自杀,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沈慕西,现在双腿还不灵便,她会不会想不开寻思,他想到这里,感觉到全身都在抖。 一路上,他飞快的奔跑着,路人都驻足对他观望着,没有人能看到这是他对一个女子的炽烈的紧张。 冲进了院门,一切都是很安详,几个鸡似乎正在啄食,院子里还晾着他换洗的衣服,他蓝色牛仔裤正在滴着水。他微笑,是自己多心了,她刚还帮他洗了衣服。 他轻轻喊道:小槿,我回来了。 他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围着苏格兰的流苏大披肩迎出来,他这一刻迫切的想见她想抱紧她,就像是劫后余生的虚惊一场。 他却没有如期那样看见她。 季云燃忙进了屋子,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阳台上的仙人掌也刚浇了水,桌子上还有着刚做好的午餐,旁边的一个赫然的红色存折和一张纸。 他拾起一看,顿然了悟。 白槿湖,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你的腿伤还没有好,我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离开。如果你真的想走,你也该等到你的腿完全康复,你就这样一句话没有留给下,我怎么能放心。季云燃骑着摩托车在镇上来回找了几遍。 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她应该不会走得了太远的。 他去了小镇上的火车站,附近的小卖部说看见一个穿灰色毛衣披着流苏披肩的女子,走路有些不灵便,一个小时前上了火车。 他落寞的坐在火车站台边,整整坐了晚上,她没有回来。 沈慕西从漠河回到了南京,开始准备办和杨菡的离婚手续,杨菡死活都不愿意离婚,她抱着他,苦苦哀求,求他不要抛弃他们孤儿寡母,如果他介意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她可以再给他生一个,生两个,都可以。 小楼前的桃树再一次桃之夭夭,原来,她走了已是一年了,冬来春去的,他看着庭院里的桃树发芽又开花,却不见去年桃树下的人面。 杨菡不离婚,她固执地让开始牙牙学语的孩子叫沈慕西爸爸,她开始试着去洗衣做饭煲汤,她想做沈慕西的妻子,她穿着白槿湖留下的紫色睡衣,靠在门边,妖娆地唤着沈慕西。 第一百一十五章:她在哪里,我求求你告诉我 以后,不许你碰她的东西,把睡衣给我脱下来!沈慕西眼神里几乎是不带丁点柔情地说。 不脱,我偏不,不就是一件破睡衣,你跟我嚷什么!杨菡气鼓鼓地用手开始绞衣摆,她费劲心机努力这么多,他竟然不为所动,区区一件衣服,都可以让他宝贝像什么似的。 沈慕西眉皱了一下,伸手指着杨菡的脸,说:我告诉你,我收容你,是念在以前的情分,我希望你自重,我对你,只是收容,而槿湖,也不欠你什么。你不要这样对她,我不会原谅你,你姐姐在天有灵也不会同意你这个妹妹这样的! 你少拿我姐姐来压我!我告诉你,沈慕西,你是我的,是我的东西谁都别想和我抢!我们已经结婚了,这是事实,再说,她收了我的钱,我给了她补偿!互不相欠!杨菡咄咄逼人,毫不让步。 距什么钱,你给我说清楚?杨菡,我警告你,你要是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你别怪我翻脸!沈慕西冷冽地吐出这几个字。 哼,沈慕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心里根本都没有我,那你娶我做什么!我给你说清楚,我没有伤害她,我只是给了一笔钱给她,她收了,十万,沈慕西,你在她那是,你的价值是十万。我想你在我这里,可能还会值到一百万。杨菡冷笑着说。 你卑鄙!沈慕西说完就扬长而去。 鹌他不信,他根本不信白槿湖会收下杨菡的钱,既然离婚不成,那他就不再这个家待了,他搬去了助手小常家里住着,开始寻找白槿湖。 季云燃想了一夜,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沈慕西,现在槿湖独自在外面,会有很多危险,只有沈慕西,可以找到她。 拨通了沈慕西的号码,他隔着电话,听着电话另一头传来的焦急关切的询问。 槿湖她好吗?你帮我告诉她我很想她,我马上就来找她,上一次我来找过,只是半路上遇到了暴风雪。沈慕西急切地说。 你被困在雪地里四天,几乎休克了,后来你被救了,送进了漠河医院,对吗?季云燃静静地说,眼里总有中呼之欲出的悲伤。 是的,你怎么知道?你是她什么人,是她让你找我的,对吗?沈慕西这才想起问这个男子,怎么会和槿湖相识,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爱她,她爱你,这就是我们的关系。 沈慕西沉默了一会,说:她是一个值得人爱的女子,善良而隐忍,你说你爱他,我一点也不惊讶。我惊讶的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在救赎我自己,她在病床上总是念着你的名字,念得让我揪心。 她在病床上,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沈慕西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他心爱的女子,那样坚毅而隐忍的她,不会轻易倒下,不会轻易上了病床。 她在漠河,去了医院两次,都是因为你。一次是她摔倒流产了,你们的孩子,没有了。她那段时间像是要疯了一样,你不在,她过得多么艰难,你能体会吗?季云燃有些愠怒,接着说:你是着了什么魔,你选择那个女人,那么的飞扬跋扈,像是要吃了小槿。 我们的孩子,她怀了我的孩子,我竟然不知道……沈慕西呢喃着,他的脑子铁马冰河一般乱,杨菡对槿湖做了什么,她承受了多少我看不到的痛楚,他心疼得一匝匝的。 你在被雪困在高速公路上,是她,是她支撑着那么单薄的身子骑着雪地摩托去救你,她那样不管不顾,找到你,将身上的衣服脱给了你盖着,她用鲜血写下求助信号,她为了你,差一点死在那场雪里。这些,你统统没看到,她甚至,差一点就失去双腿。季云燃说着情绪激动了起来,控制不住的嘶哑了声音。 沈慕西听着季云燃说着这些他毫不清楚的事,他难受地蹲下了身子,捂住了心脏,他感觉自己手脚冰冷,那种荒草丛生的凉寂。 她在哪里,我求求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走了,她的腿还没有完全康复她就一个人走了,我想只有你沈慕西可以找到她,她爱你如爱她自己的生命一般,沈慕西,别再辜负她了。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把她让给你了,找到她的话,就不要再离开她了。季云燃说。 沈慕西挂了电话,整个身体都虚脱了一般,他恨不得等不到天亮就要去机场,不管她还在不在漠河,他还是要去漠河找一次她,哪怕会再一次遇到暴风雪,都只要找到她。 找到她,就带她回家,重新买一栋小楼,栽满院子的桃花和向日葵,重新开始,不管杨菡答不答应离婚,他都要离,坚决离。他要握着牵着她的手走到杨菡的面前,告诉杨菡:白槿湖是我沈慕西最爱的女人。 在那一场雪里,救他的竟然是她,她怎么可以这样,连命都不要了,这个傻得让他心痛的女子,总是无依无靠,总是以为自己能够担当,明明没有那么强大,却装的要保护周围的所有人。槿湖,请你先保护好你自己,没有谁会比你更重要。 人只有在失去后才明白曾经拥有的是多么的珍贵,当他见不到她,她从他的生命里彻彻底底地失踪的时候,他跑遍了南京每一个地方,找不到她,才痛彻心扉的恨自己错了。 第116—120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 起初见到杨菡,他是真的心软了,曾爱过的前女友杨菡有难,他于情于理都想拉她一把,谁料想到,这个帮扶是一个无底洞,是要另一个女子的成全和牺牲才能完成。 沈慕西捂着胸口,哭得抽泣起来,他就那样靠在沙发上,仰面痛哭,颤抖着,那种心疼,就像是刀绞一般,他怀里还有她的照片,那是她穿着宽大的绿衬衣,在一片芦苇中,笑得那么绚烂。 他握着照片,贴在胸口,那种止不住的悲伤在一股股地涌出。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折磨她,她一直都受了那么多折磨,为什么不肯对给她一点点幸福。 白槿湖辗转几路火车,再转了两趟飞机,最后,到达了巴塞罗那。 距这时的沈慕西才刚刚到漠河,他匆匆的联系上了季云燃,两个男子,因为共同深爱着一个女子,从陌生到相识。 他们坐在一个酒吧,沈慕西听着季云燃讲述槿湖的在漠河的故事,季云燃对沈慕西转达着自己深爱的女子是多么的思念着他,那样的念念不忘牵肠挂肚。 最后两个人都喝的烂醉,相互搀扶着回到了云燃的院子,两个人就在地上躺了一夜。 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沈慕西匆匆告别,他要踏上别的城市去寻找白槿湖,他就一座城市一座小镇这样慢慢的寻找,如果找不到她,就不回去了。 沈慕西指着隔壁的院落,说:那就是她住过的院子,房东本来要来收房子的,我租下来了,明明清楚她是不会回来住了,还是租着宁愿让它空在那里,我害怕,换成别的房客住进来,我会彻底死心。 我会找到她,弥补我给她带来的所有痛楚,请你相信我,季先生,谢谢你,我不在她身边,你给了她太多的关怀和帮助,很感激。以后,还会找你喝酒。沈慕西说着,跟着季云燃后面,进了白槿湖住过的院落。 院子里的石桌,她一定在这里坐着沉思或者发呆,地上的青石,她曾路过这里,留下的那些看不见也的痕迹。 沈慕西弯下身子,伸手抚摸着那一颗颗的青石,我深爱的女子,你在哪里,你可否依然记得我爱你,我一直都在寻找你,我从未放弃你。沈慕西痴恋着,贪婪地寻觅着她留下的气息。他坐在石凳上,好像她只是出去买菜,等一会,她就会回来。 总是忘记他们已经分开了一年多,就好像昨天还彼此相拥,唱着《游园惊梦》,她就躺在他的怀里梦呓。时间,过得这么匆匆,一别,就是经年。 沈慕西开始跑遍各个城市各个角落,凡是她无意间提起过的城市,他都一一跑遍,那种千里寻妻的执着。就像是在跑一场爱的马拉松,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是尽头,也许只有找到她,他才能停止下脚步。 巴塞罗那的圣家族教堂,总是会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坐在教堂的第一排。望着天主耶稣,她为那个只有五个月大的孩子祈祷,也为远在大洋彼岸的沈慕西祈祷。 她想起和第一次和沈慕西一起来这个教堂时,他抱着她闹着要她在主的面前保证对他负责,不会始乱终弃。 没有贫穷,没有疾病,却依然没有能在一起。她的两只手腕都带着那一对银镯,上面刻得是“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就在加泰隆尼亚广场的那个老银匠那刻的,那个地道的巴塞罗那老人,用着生疏的汉语对她和沈慕西说你好。 她再去那里,却看见了一个老妇人,穿着白色大衣袍,苍老的脸在风中特别的凄凉。老妇人粗糙的手正打磨着一个银项链,认真地做着手里的活。 广场上有一大群鸽子在等着人们喂食,人群走过,鸽群一呼而散,在空中飞着。 白槿湖看到妇人的胸前别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某某的未亡人”,当地的习俗,死了丈夫的女人,就被称呼为某某的未亡人。 也就是说,那个老银匠,已经去世了。 手腕上的镯子还是沉甸甸的,那么精致,再次来到这里,老银匠却去世了。这才过了多久啊,她和沈慕西也不过刚刚才分开了一年,时间,却带走了这么多。 她想哭,没有眼泪,所有的眼泪,都为了沈慕西,哭干了,她再也不会掉泪了。她跑到广场中央的喷泉边,放声哀号。是为自己,还是为了未亡人? 曾经枕着沈慕西的手臂,问他十年后会发生什么,他们之间会成什么样子。 沈慕西说她会做沈太太,会是一个贤妻良母,会每天写写书散散步带带孩子,做世间凡俗女子最简单而醇厚的幸福。 没有十年,只有两年相隔,他们就距离咫尺天涯。 她在巴塞罗那住了一个月,跑遍了他们以前一起走过的地方,她围着半米长流苏的红格子披肩,想让自己温暖起来。在街头,人来人往中,思念他。 最终,她还是选择回到南京,沈慕西正在海南寻找着她。杨菡最终还是和他离了婚,不是被他对槿湖的真情感动,而是当初抛弃她的台商又找了回来,台商在台湾的妻子不能生育。杨菡生了一个儿子,台商做了亲子鉴定,承认了这个孩子,母凭子贵,终于和台湾的发妻离婚。 台商要娶杨菡,她很自然的就和沈慕西痛快的离婚了。 这世上的很多事,是不是很滑稽,让人哭笑不得。 第一百一十七章:那是一场可以用生命来交换的遇见 沈慕西千里寻找爱人引来了很多媒体的关注,他对着镜头,沧桑的模样,像是老了十几岁,他不再是戏里那么俊美的小生,他有了白发,像是个老头。 他嘶哑着声音说:我找遍了每一个城市,如果海南没有她,那我就去国外找,去巴塞罗那,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 他哪里知道,她就在南京,就在他们共同生活过的那个城市,她住在江心洲,每天坐着船去江心的小岛上。一次在船上,突然起了大风,船摇摇晃晃,像是要翻了一样,船上的人都害怕的惊叫着,只有她,心一点都没有胆怯。 就算船翻了,她淹死了,她也不怕了。沈慕西,我连和你分开我都不怕,我还会害怕生死吗?她内心沉静,独自过着生活,隐姓埋名地生活在小岛上,院子里种着葡萄,换着笔名给一些杂志写写稿子。 距寂寞的时候,嘴里含着薄荷糖,对这电视机不断的换台,一遍又一遍。 看到陆澍更加红了,开始走三栖的路线,唱的歌也很好听,发行的唱片也畅销。陆澍和张丝安到底还是离婚了,他身边不乏一个又一个绯闻女友。 他淡淡地站在美女丛中,浅浅微笑,她望着,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蔷薇少年,他站在楼上,观望着院墙外的那一丛白蔷薇。 鹌白槿湖拿着一个橡皮擦,在自己的头顶上,一遍遍擦拭着,橡皮屑落得满脸都是,睫毛上,肩膀上,落了一层橡皮屑。 沈慕西,我多想用橡皮,擦掉我脑子里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她觉得自己有些抑郁症了,每天要吃很多的薄荷糖,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剥着糖,指尖都凉了。 多少凄然哭泣之后,终归要说出“我是不喜欢你了,而你也是早就不喜欢我了”这番话来。举案齐眉,花好月圆,不过是彼时心境。 时过境迁时,是尤三姐最后一刻回眸的眼神,不过诠释着四个字:恩,断,义,绝。 生命里,有过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最后她还是孤孤单单一人。她把电视开得很大声音,想让自己的院子变得热闹起来。 养了一只笨狗和一只懒猫,都是流浪在岛上的,那只狗,好像是个白痴,只会摇尾巴,而那只猫,除了睡觉,就是吃。岛上的人都很讨厌这些流浪的东西,长满了虱子和皮疹,呆头呆脑的。 她把它们细心的养着,带着它们坐船到对岸的街道宠物医院里,给它们打预防针看皮肤病,她照顾它们,把它们变成了可爱的两个小家伙。她分别叫它们:慕慕和西西。 沈慕西,即使有天你变成了它们的样子,我依然都要你。她望着两个渐渐快乐起来的小家伙,觉得安详了很多。日子,就这样过去吧。不去哭,也不去闹,好好的活。写书,听戏,唱歌,自言自语。 直到看到电视上,那个苍老的沈慕西,她几乎都没有认出来,这是我的沈慕西吗?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在漠河的那场雪里,他也没有苍老如此。 她抱着电视机,抚摸频幕上沈慕西消瘦地高高突起的脸颊,泣不成声。说好了不会再为你哭的,可看到你这个样子,让我的心多么疼,沈慕西,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为什么要找我,你为什么不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 沈慕西说他要去巴塞罗那去寻找她,找不到她,就不回来。他还是围着着当年她给他织的大红围巾,他瘦的不成形但还是满怀信心的说:下一站,也许我就可以带她回来。 电视栏目频幕的下方,有栏目组提供线索的电话,她拿起手机,按下那个号码,她多想告诉沈慕西,我就在南京,我就在原地等你,你回来吧,我一直在这儿。 她努力作自己的思想工作,却犹犹豫豫终究没有打那个电话。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个月后那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拨通那个号码。如果打了,那么结局就不会是那样的了。 刚开始沈慕西到巴塞罗那,还有媒体跟踪报道,照片上沈慕西满怀希望地告诉记者,白槿湖确实在巴塞罗那,他在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询问了很多人,有人见过她。他微笑着古铜色的皮肤有了些活力,他说:我会在这里找她,找不到她,就不回去了。 那是一场可以用生命来交换的遇见。无论春来秋往,无论沧海桑田,但求做一对隐身的神仙眷侣,不离不弃,生生死死永相随。 她好像在等着什么,等着沈慕西从巴塞罗那回到南京,等着他找到她,站在她面前,像过去一样拦腰抱起她,温柔的低低的亲吻她。 她等了一个月,再也没有等到沈慕西在巴塞罗那的任何消息,电视里,似乎也没有再关于沈慕西的后续报道,她慌了神。 中午吃饭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机,新闻里放着巴塞罗那正被甲型流感病毒席卷,连小罗罗纳尔迪尼奥都染上了流感,整个城市地铁和公交车上人流都戴着口罩,满城风雨。 一时间,所有在巴塞罗那的华人和留学生纷纷回国,躲避这场病毒,机场到处都是惶恐的眼神,在口罩的包裹下,看不见嘴脸,只是见到那种惊惶的目光。 第一百一十八章:她像疯了一样哀求每一个人给她机票 我的沈慕西,我的小爱人,他在那里,怎么办,怎么办才好。白槿湖看着报纸上都是关于西班牙巴塞罗那甲型流感的疫情。确诊患者和疑似患者越来越多,数字每天都在滚动上升,其中也有部分中国人。 她晚上总是做恶梦,梦见沈慕西躺在病床上,一米八的个子骨瘦如柴,衰败得像个年迈的老人。都上了呼吸机,被隔离了起来,她要进去看他照顾他,医生把她拉开,她听见他艰难的喘气和咳嗽。 她醒来时吓得一身汗,沈慕西,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快回来,快点回来吧。 她坐不住了,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就拨打沈慕西的手机号码,她等不及想告诉他,沈慕西,你回来吧,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不走了,我们结婚生儿育女好不好。拨了长长一串的国际号码,电话那一头传来的是冷冰冰的关机声音。 距多少段笙歌,总归是要蛮荒的。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她最后打了栏目记者的电话,得到的更是失望的消息,记者说巴塞罗那刚开始被甲型流感席卷时,他和沈慕西还有过一次联系,他劝沈慕西先回国,安全第一。在巴塞罗那的华人都纷纷回国避难,他让沈慕西趁机场还没有隔离赶紧回来。 鹌沈慕西断然拒绝了,说:我可以确定她来过这里,很可能她就在这里,我不能走,现在整个巴塞罗那都是人心惶惶,我怎么能一个人走,我要找到她,安全地带着她一起走。 这个记者多次打电话劝阻沈慕西,直到上个星期,沈慕西的手机就突然的关机,再也没有开机过。 她挂了电话就往机场冲,多像沈慕西去找她的时候样子,他们这样彼此的寻觅然后失去,错过一次又一次。 前往巴塞罗那的航班已经被封锁了,她苦苦哀求售票小姐给她一张机票,她甚至可以保证去了就不回来了,不会把甲型流感带回国,她要去找她的爱人,他就在那里等着她。如果她不去,他可能会死在那里。 对不起,这是规定,我无能为力,售票小姐爱莫能助地摆摆手说。 她就像是买不到票马上就要疯了一样,她站在检验口疯的抓住了保安,抓住每一个乘客,她疯狂的哀求遇到的每一个人给她一张去巴塞罗那的机票,没有理她,都把她当成一个失心疯。她闹了最后,几个警察把她强制的把她控制起来,把她拖出了机场。 她所有的坚强都瓦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种悲痛欲绝,谁会懂,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 他就在那儿,他以为她也在那儿,他迟迟不愿离去,现在生死不明,她却不能去找他,她胸口一阵刺痛,沈慕西,你为什么这么让我心疼,我好难过,我好难过,我好恨我自己,沈慕西,你听到了吗?她瘫坐在机场外的马路上,满眼的悲凉和绝望。 那样的爱,那样的劫数。 刚从法国办完演唱会飞回国的陆澍,在众人和镁光灯的簇拥下,大步从机场走出。他穿着银灰色的休闲装,戴着蓝色的报童帽,他更加的成熟而绅士了。成百上千个他的粉丝在机场外等候他,他一举一动随时都会长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他一出机场,那些尖叫着炙热的粉丝嘴里喊着:陆澍,我爱你!他稍稍笑着点一点头,倾倒一片女生,随着他的脚步,粉丝们都跟随着拥挤着。 几个助手用手当着摄像机和粉丝的狂热,举步维艰地将陆澍护送上了等候已久的奔驰房车。 见陆澍上车,众粉丝更是激动的在后面冲来,白槿湖坐在地上,被一群小女生冲撞的倒下,她的手,肩,都被脚踩来踢去。 她竭力去拨开人群,她嘴角流出了血,她想站却站不起来,只能是无力的在那些穿着短裙的腿间挣扎着。 车缓缓启动,陆澍不经意一瞥,看见了自己梦中梦见了无数次的女子,他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再和她重逢了,他固执的相信,她就是他前世的女子,与卿再世一相逢,玉树临风一少年。 初见的那一幕,是多年前。那时他的眼睛看不见,可是,多么的似曾相识,是宝哥哥说的这个妹妹我曾见过,是西湖断桥许仙为素贞撑的伞,是红拂女的夜奔,是当垆卖酒文君为相如把的盏。 陆澍向往着那样的初见,向往那样的惊天动地。而今时过境迁,她是这般的模样坐在地上,像是个疯女,他大声叫停车,不管身边助手和经纪人的眼光,跳下车。 人群里都是惊呼,他用力拨开人群,走到她身边,她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头发干枯而乱,嘴角流着血,额头都是青紫,她抬头望他,像是遇见了救星一样,拉住他的手,念叨着:陆澍,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弄到一张去巴塞罗那的机票好吗?我要去找沈慕西,我和他失散了。他们都不卖机票给我,你去帮帮我说说情,好不好? 他伸手擦拭去她嘴角的血迹,不顾那些狗仔队像闻腥而来的苍蝇一般狂拍着,他温柔地说:我在,我帮你买票,我陪你一起去。 他牵起她,任经纪人在身后呼喊和跺脚,他拉着她,在众人的唏嘘中,穿过一条马路,阳光扑面而来,恍惚中,有春天的模样,他心里都是暖暖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见过一个中国男人吗?他叫沈幕西 白槿湖,如果当初,我选择的是你,我该多好。再也没有一个女子,像你一般,让我魂牵梦萦。 陆澍动用了社会关系,宣称是驻巴塞罗那的新闻记者,买到了两张飞往巴塞罗那的机票,他想陪着她去。 走的时候,她忽然就变了卦。 陆澍,你别去了,你看那些报道,对你多不利,我去找沈慕西,你去也帮不了什么,那边现在流感肆意,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好吗?白槿湖说。 距你一个人,叫我怎么能放的了心。 不,你别去,我只想一个人去,行吗?她低眉说着。 那好,随时给我电话,在外,多小心,多保重,找到了他就马上回来。陆澍说。 鹌这是第三次到巴塞罗那了,每一次来,距离上一次,都是隔着万千光景的模样,这一次,只要找到了沈慕西,统统就会好起来了吧。 大街上,都没有什么人,能待在家里的,都缩在家里不出来,逃避着这场浩劫。一场流感,已经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人心惶惶的,都恐慌着生怕灾难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她幽魂一般地走在大街上,语言不通,她只能用眼睛去打量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沈慕西,你快点出来看我,我来找你了,你快出来,出来和我相见,好吗? 白天她就靠着步行去每一个街角和路口,手里拿着一叠沈慕西的照片,发给遇见的人。很多人,都因为流感,摆摆手不愿意接照片。 在兰布拉大街,人来人往中,各种肤色的人,都戴着口罩,只有她,像是个疯女人一样见人就问你见过一个中国男人吗,他叫沈幕西,你见过吗见过吗? 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嘶哑的发不出声音,嘴里舌头上满是一个个血泡,她仍在各条街道上游走,握着沈幕西的照片,她的眼里充满了血丝。 她又去了巴塞罗那的唐人街,在街头的中国面馆里,吃了一碗扬州拉面,要是把单价后面的欧元单位去掉,就和在中国卖的差不多价格。 吃着面,她就想到了沈幕西为她做的扬州拉面,沈幕西会放一些腊肉丝和荷包蛋。 她掩面哭泣,那么的疼那么的难受,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点找沈幕西,面没有吃两口,她付钱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她手撑在桌子上,努力让自己再有点力气。 她刚转身离开店,就在唐人街的拐角处,沈幕西,她看见了沈幕西,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一瞬间就消失的背影,但她一眼就看出,那一定是沈幕西。 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一眼就在人海中认出来了,沈幕西,他穿着白衬衣,背有些佝偻,在人群中,慢慢地消失。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朝沈幕西消失的方向跑去,她嘴里大声地叫着沈幕西,沈幕西…… 她穿过一拨拨人群,看见沈幕西就在几十米外的人群中,忽而会出现他的身影,她欣喜万分,不顾一切的拼命朝人群中挤,一边挤一边喊着沈幕西的名字。 他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也在朝人群中寻觅着。 白槿湖并不知道,她在唐人街一出现时,沈幕西也看到了她,她憔悴失神的样子,沈幕西跟在后面跑,喊着她的名字,她失魂落魄地转身朝人群中张望,然后进了那家中国面馆。 沈幕西没有见到她进了面馆,还以为她还在人群中,所以也在人流中寻找她的影子,走得极快。 她跟着那个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跑了好几条街,她几乎随时都要虚脱晕倒下去。终于到了一个人群散了开阔的十字路口,却再也不见了沈幕西的背影。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了一声沈幕西,没有回应,只有冷冰冰的马路知道,这是一个从远远的中国而来跑遍了巴塞罗那街道寻找心爱男人的女子。 沈幕西刚好过了马路走向另一条街,他亦是觉得自己跟丢了她,忽然听到身边好像有人在叫他,再仔细听,没有声音了,只是错觉吧,沈幕西想。 她像是个和家人走失了的孩子,蹲在马路边,痛哭失声。 散了,他们终究还是散了。 那天晚上她回到租住的一个临时的小旅馆里,跑了几天,脚上也起的满满都是水泡,一碰就疼。她吃不下什么东西,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责怪自己,也许白天跑快一点,喊得声音大一点,她就能追上沈幕西了呢。 昏昏沉沉睡去,睡到半夜做恶梦,梦见沈慕西满身都是血,站在一条河的对面,他对她说着什么,看似很大声地说着,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他们隔着那一条河遥遥相望,满是深情,却触不到彼此。 他们,是触不到的恋人。 惊醒时已是凌晨两点,她没能从梦中的惊恐回过神,她掀开被子套上衣服就往外跑,她要找他,她确定沈慕西就在不远处的某个转弯等着她。 凌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她站在马路中央,凉风习来,她紧紧抱住自己,就像稍不用力,就会支撑不下去。 所有的所有,都让人失去了支撑。 她在一个无人的路口被两个黑人大汉拦住,他们一只手拿着酒瓶,打着饱嗝,坏笑着用西班牙语说笑着。 第一百二十章: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你之后,不会了。 她在一个无人的路口被两个黑人大汉拦住,他们一只手拿着酒瓶,打着饱嗝,坏笑着用西班牙语说笑着。 她要走,他们捉弄着她,将她推来推去,她虚脱的身子几乎是任人摆布,她被压在了地上,她多么想伸手抬脚反抗,可是,一丁点力气都没有,难道要就这样在异乡被两个男人侮辱吗?她只能用喉咙发出小兽一般的低号。 她脑子炸开锅一般的乱了,眼前两个黑人的脸对她垂涎三尺的样子,她一阵恶心,加上路途奔波,多日来的辛苦,她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止不住的作呕,把胃里的酸水都呕吐了出来。 两个想轻薄她的黑人见状厌恶地抬起脚就要踹她,她感觉突然眼前一花,倒在了地上。 距陆澍不放心,悄悄地远远地跟着她,在巴塞罗那,穿过了一条条街,看着她苦苦寻觅沈慕西,他心碎成了一片片,零落在巴塞罗那的街道上。 他远远看见两个黑人拦住了她,他那种怒火涌的三尺高,他握紧拳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跑上去。那两个黑人看陆澍那吃人一般的狂怒摆出的功夫架势,气势上就被吓到了,交换了一下眼神,忙落荒而逃,好像说着中国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 其实那些都是陆澍在拍电影的时候,武术指导教的些招式。 鹌白槿湖歪歪躺在地上,满脸发白,陆澍伸手摸她的额头,烫得不得了,她在发烧。天啊,这个疯女人,难道自己发烧都不知道吗,现在流感这么严重,她可千万别感染上了。 陆澍将她背在背上,她怎么这么轻,都没有什么分量了。他想,槿湖,原谅我,我必须带你离开这里,你发了高烧,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你会死。而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里。我带你走,不要恨我。 白槿湖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麻雀正叫闹着不停,阳光斜斜地照进了落地窗,天蓝色的窗帘让人心都亮敞了起来,她打量着周围,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病房。 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像是之前坠入了一场深深而绵长的睡眠,梦里沈慕西拉着她的手过树穿花,来到了一个空地面前,空地的周围都是成片的树林,阳光普照着。沈慕西说要在这里造一所小楼,南面是卧室,中间的是客厅,有大大的落地窗,外面种满了桃树和向日葵。 他牵着她,她在梦里咯吱咯吱地笑了。 宁愿这样沉睡不醒,梦里有慕西,就不寂寞。 她下了病床,病历卡上写着高烧,甲型流感疑似病例,医院是南京人民医院。南京,怎么是在南京,她刚刚不是还在巴塞罗那寻找着沈慕西,怎么一梦醒来,已回到了南京,究竟发生了什么。 头很疼,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拍打着自己的额头,看见病房上写着“隔离房”,她哑然失笑,原来自己真的被隔离了,甲型流感疑似病例,她管什么呢,她要出去,她还要去找沈慕西。 她使劲地敲着病房的门,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是什么医院,你们凭什么关我,你们放我出去! 一个戴着眼睛的医生担忧的站在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着白槿湖在病房里情绪失控的样子,他对站在身边的陆澍说:她怎么了,精神这么不稳定,我真的担心她会疯。我看,在隔离室待不久,她烧退了,也要被送到随家仓去了。 随家仓是南京脑科医院,南京人都俗称那里是疯人院,如果有人说你是随家仓出来的,那么,就是骂你是神经病了。 不会,她不会疯的,你信吗?她不论怎样的失控,都是暂时的,冷静下来,她就会好的。她不会疯,她心里放不下一个人,她念着他,她记着他,她不会疯。陆澍望着她在病房里焦躁地寻找着出口,坚定地说。 她只是,想寻找一个出路,那条路口,是通向沈慕西的。 陆澍望着这个曾经美丽动人的女子,已经为了寻觅一个叫沈幕西的男人憔悴的不成样子,她被隔离期间,起初每天都仅仅只喝一碗粥,剩余的时间,就是躺在病床上对着天花板流泪。 没人能理解,陆澍也不能理解。 可是,他多想宝贝她,让她快乐起来,让她忘掉那个叫沈幕西的,重新回到他身边。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那么他陆澍愿意为她放弃眼前的一切。 但晚了,她不会愿意的,她根本是爱入膏肓了,这世界上大约是没有任何一种解药可以解她的魔怔了,她爱沈幕西,除非她死了,活着的一天,她只有沈幕西。 沈幕西,还有谁可以取代你呢?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你之后,她不会再爱人了。 被隔离了一个月后,她就被排除了疑似病例,她看起来脸色还好了很多,陆澍站在病房门口捧着一束向日葵花接她出院。 她抱着向日葵细细的嗅着,那是一束经过特殊制作的花干,不仔细看,就像是鲜花一样鲜活,她芬芳满面。沈慕西,我为你,疯过,哭过,不要命过,我还是没有找到你,我们的爱就像是这一束花干,虽然风干,却还是鲜活动人。 陆澍开着车带她去夫子庙的夜市上吃烧烤,她拿了一大串,上面撒了厚厚一层辣椒粉,她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叉着腿坐在街摊边。 第121—大结局 第一百二十一章:你是化作成了风吗? 陆澍开着车带她去夫子庙的夜市上吃烧烤,她拿了一大串,上面撒了厚厚一层辣椒粉,她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叉着腿坐在街摊边。以前,沈慕西就是这样宠着她,看着她贪婪的吃相。 她拿着一瓶啤酒,往嘴里灌,打了一个酒嗝,将羊肉串一个劲的往嘴里塞,辣的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 陆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绒布的盒子,轻轻推到她面前。 她放下羊肉串,擦了擦嘴角,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刹那,瞬间哽咽。 距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是一个黑色的哨子,那是两年前沈慕西送给她的。她离开小楼的收拾东西的时候,因为无望,就随手丢在了沙发上。 现在,这个哨子就出现在她眼前,沈慕西说的,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吹这个哨子,他就会像超人一样飞到她身边,随叫随到,她叫他往东他不会往西,他听从她的所有指挥和命令。 她握着那个哨子,贴在脸上,眼里都是对过往美好的怀念,她问陆澍: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哨子的?离开沈慕西的时候,我没有带走它,后来,我一直后悔,我责怪自己,应该带着,没准我想他找不到他时,吹这个哨子,他还就真的能神奇地飞到我身边来。她说着,深情地望着哨子,笑了。 鹌陆澍喝了一口啤酒,狠狠灌了一口,放下酒瓶,良久,缓缓说来: 这个哨子,是一个星期前,搜救员在巴塞罗那的贝索河里,打捞到的一件衣服,里面有沈慕西的护照,还有,这个哨子。通过外交,辗转交到了我的手上。陆澍说着,停了一下,有些怕她接受不了。 她的眼睛呆呆地凝视在某个点,手捂住了胸口,她隐忍住,手紧紧握着,指甲穿透了手心的肌肤,她咬住唇,说:请说下去。 有个华人目击者说,看见沈慕西踉踉跄跄地在贝索里河边,可能已经感染了流感,高烧让他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他抓住河边的每一个女子,嘴里喊着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说着白槿湖,我怎么把你弄丢了,我们怎么会失散了。 陆澍看着她,问:你没事吧? 她手抓过一把羊肉串,把羊肉直接从烧烤签上一把拉了下来,整个手心里都是辣辣的肉串,她一把塞进嘴里,别过脸,用力地吞着,用手背擦眼泪,她说:我没事,你接着说。 最后他跌入了河里,甚至都没有在水面上挣扎一下,就沉了下去,没有再浮上来。随后赶来的救援人员,打捞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他,只找到了他的一件衣服,衣服里就有这个哨子。 陆澍说完了,有些害怕面对她的反应,她会不会接受不了一下子晕过去,还是会哀嚎大哭。他也犹豫要不要把这个事告诉她,如果隐瞒下去,她可能还是固执的去寻找沈慕西,而她总有天会知道沈慕西已经落入了那条河里再也没有爬起来,那样对她伤害会更大。 长痛不如短痛,说的多好,说的那么轻飘飘,短痛,也痛的让人喘不过气。 白槿湖沉默了很久,那沉默,让陆澍十分的压抑透不过气,她就好像在集聚着悲痛的火山,随时都会喷薄而出剧痛岩浆会湮没她。 她将那个哨子放在唇边,对陆澍说:告诉我,这个故事是你编的,对不对,我就猜到是你编的,沈慕西怎么会死呢,怎么会掉到河里去呢。他会游泳,他曾获得过百米游泳冠军你知不知道?我不久还梦见他买了一块土地要做一栋漂亮的小楼给我,他牵着我的手说…… 够了!你清醒一下好不好!沈慕西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再这样自欺欺人了好不好!陆澍将啤酒瓶砸在了地上,砰的一声,酒瓶碎了一地。 她起身就跑,一口气跑到了秦淮河边,陆澍险些都没有跟上,在这里,就在河的对面,沈慕西在人群中挤了好久就是为了给她买一串糖人。 她望着秦淮河畔林立的红灯笼倒影在水里,好像梦里来过这里,沈慕西就站在河对岸,遥遥相望着,无所泅渡。 她握着哨子,放在唇边,使劲的吹,一边吹,一边落泪。 沈慕西,你不是说只要我吹哨子你就会无条件的来到我身边吗?你在哪,你不要躲着不和我见面好吗? 秦淮河畔,埋葬了她的心。 在梦里,还是会梦见沈慕西在梦中与她缠绵,醒来,枕边空无一人。她走在路上遇见背影和沈慕西很相似的男子,她就冲上去,跟着后面喊:沈慕西。当人转过脸,才看清,根本不是,沈慕西是多么让女人垂涎的男子,世间能有几个沈慕西。 白槿湖找了泰国的通灵大师,问了沈慕西,大师查来查去,说并没有查到任何沈慕西的灵间音讯,她欣喜也许沈慕西并没有死,他只是躲起来了。 大师劝他说:死去的人,你就放开吧,让她们好好去转世。活着的人如果对她们念念不忘,她们没法安心转世的。一切,就忘了吧。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活着。 她站在曼谷玉佛寺前,久久地都任着风吹打自己。是谁说过,死去的人,最后都会化作风,维棉变成了风,沈慕西也变成了风吗? 为什么,连怀念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沈慕西,你好残忍。 第一百二十二章:未完待续,等待上市贴结局 为什么,连怀念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沈慕西,你好残忍。 一心相爱,两情相悦,三千世界,四大皆空。世间种种到最后必成空,是这样吗? 沈慕西走了,这慢慢让她承认这是个事实,她试着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继续在热闹而生动日子里,安谧地从容地旁观。 偶尔去泡吧,泡咖啡馆,但更要在街头巷尾流连,在路边买一束马蹄或百合,在春日的黄昏欣赏路人,她比以往更加的珍爱生命,她要活着,去完成沈慕西曾最想完全的事。 距左十年,右十年,人生不过一转眼,深切的痛楚最后到底是谁的错已经变得并不重要,在爱着的时侯耗尽缠绵,也好过天涯错身,在心底永留一块不结的痂,时时痛楚,可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想着要象王菲一样,一而再被辜负后,依然一如既往在上海罕见的洁净复古的小巷里疾走,爱散不怨,写高贵的情书给自己。 正如丝嘉丽说过,tomorrowisanotherday! 鹌白槿湖曾想过,曾想过要和沈幕西白头到老,然后就手拉手喊一二三一起死去,然后,沈幕西,你死了,我却没有跟随你去,不是我不够勇敢,而是,我知道你不想看到那样的小槿。 如果我为你活下去比为你死去更让你含笑九泉,那么,我愿做一个坚强的女子,在失去所有最爱的人之后,仍活下去,为你们完成你们曾想完成的事。 比如维棉,维棉一直想开一个大的书店,什么书都有卖的,虽然她不爱看书,但是她喜欢那群孩子看书的表情,她总是能安宁地微笑看着那些在她店里坐着看书的孩子。她会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么的渴望那样的一份安宁。 有着漂亮的小书包,扎着乖巧的小辫子,粉嫩的裙子,那是我和维棉从未经历过的,也是每个小女孩心里的公主梦。 白槿湖不再写书了,沈幕西离开之后,她竟然很难再写出什么好看的故事了,多像张爱玲在离开胡兰成离开上海之后,也没能再写出什么,你之后,我将是要萎谢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曾有过亲情,友情,爱情,虽然这些人都陆陆续续的退出了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来了,可是,毕竟她曾有过,那些美好,她又是何曾不向往和贪恋。 她很难相信沈幕西真的就死在了那条遥远的河里,她总觉得沈幕西没有死,他怎么会死呢,在漠河的那场大雪里冻了那么久,他仍然没有事。他的游泳技术潜水技术那么好,他怎么会沉到河里没有在浮上来呢? 沈幕西一定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在另一个地方等她,他没有死,他仍然活的好好的,不然她怎么会找了那么多通灵大师都找不到沈幕西的亡灵呢? 原谅她的迷信,她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期望能找到沈幕西,哪怕是亡灵,哪怕是托一个梦,她多想和他说说话,他们失散了那么久,多少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好。 可是沈幕西,你怎么残忍的在梦里连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白槿湖:她很难在继续待在南京下去了,她如果再这样待下去可能真的会疯掉。她带着沈慕西曾经的梦想,去了西雅图,在西雅图的华人街,她开了一家梨园春,她要继续沈慕西未完成的心愿。 真正爱一个人,是一起死,还是在他死后念念不忘,完成他未尽的心愿呢? 白槿湖选择了后者,她要把中国戏剧文化在美国传承光大。她想年轻的时候登台唱唱戏,等老的时候唱不动了,她就去当老师免费教那些喜欢戏曲的孩子。 这些,都是沈慕西想看到的,她为他办到。 她还是唱着《牡丹亭》,只是台上只有她一个人,柳梦梅和杜丽娘都是她一个人唱,有人问她这样会不会很累。 她含着眼泪微笑说:一点都不累,十分轻松。 还是会梦到南京,在南京那个小楼里,他们度过了彼此生命中最美的一段时光,有这些念想,就够了。 她在西雅图仅凭着对沈幕西的思念,她独居了三年,这三年,她是白天教戏,晚上唱戏,她没有再写作了,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让她那样的魂牵梦萦了,她只想去完成沈幕西在世时没有完成的那些梦想。 房间里放着沈幕西的一张照片和灵位,她常对着灵位说话,抚着灵位痛苦,他连一个墓都没有。 2010年,白槿湖所办的梨园招募昆曲小生,一位叫温倾均的男子前来应征,白槿湖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击中生生钉住了,这是我的沈幕西吗,这一定是沈幕西,否则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这么的相似? 她从坐席上站了起来,失神地望着这个叫温倾君的,良久,她喃喃自语:沈幕西,你是沈幕西,你一定是沈幕西。 “对不起,我不叫沈幕西,我叫温倾君。”他温和一笑,清淡地说。 “不!不对,你就是沈幕西,你是老天给我派来的,沈幕西。”她固执地说,眼泪盈满了眼眶。 ps:感谢一路相伴,还没有大结局,等待书上市后再补上后面的精彩大结局,出版书名改为《不悔》,封面十分的精美,很值得买回家收藏。实体书将连同作者的另一本《蜗婚》一同在九月份上市。 第一百二十三章: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网络大结局) 白槿湖每天看着这个像极了沈幕西的男子,他举手投足间,都那么的像沈幕西,世界上能有几个沈幕西,怎么会又两个人相似如此的地步。 但是终究他不是沈幕西,沈幕西的眼神不会那么陌生,沈幕西的声音,不会有距离,根本都只是一个长相酷似沈幕西的人而已。 他不是她的沈幕西,她的沈幕西,去了哪里。 她不相信就凭从河里打捞上来一件衣服,就可以说沈幕西死了,没有见到他的尸体,她是绝对不信沈幕西离开了这个世界了。 距他也许只是失去了记忆,找不到她了,他不会死的。 你爱一个人,他就不会死,不是吗? 她走在唐人街上,还是会忍不住寻觅,寻觅一个叫沈幕西的男子,不论过去多少个岁月,不论她之后会再次遇上怎样心动的男人,世间也仅有一个沈幕西。 鹌那是任何人,任何爱情,都取代不了的位置。 她不后悔,她从来不后悔,她付出过,爱过,她的生命里,因为这些,变得悲伤而幸福。她还是会在每年维棉的忌日时,去海南看那棵木棉树,开的正艳,好像又回到了和维棉一起爬树躲避父亲追打的时光。 她还是会去巴塞罗那,去教堂,去毕加索的博物馆,走他们一起走过的路。 ——不管你们在哪里,我都爱你们 尾声: 陆澍:红透了亚洲的男星,每天都在天上飞来得去赶着通告,偶尔也会飞到西雅图白槿湖的梨园里客串一下,也会坐在台下听听槿湖的昆曲。 他淡定地劝白槿湖重新开始一段恋情,他说我们都已不再年轻,若遇见喜欢的,就不要再怯缩了,再怯缩就没有机会了。 终于在08年奥运会开幕式之前,陆澍娶了一个妻子,不是演艺圈的人,是一个芭蕾舞老师,她的眉心浅浅的有着青色的一点,远远看真有几分和槿湖的相似。 林流苏:林流苏来来回回嫁了几次,始终都不是很满意,挑来捡去,最后挑的竟然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皮肤黝黑的养殖场工人,她也就跟着过工人妻子的生活。 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再是过去的千金小姐,她成熟了很多,不久就为人母,生了一个儿子,日子虽然简单,却充实。 一切,最终还是尘归了尘,土归了土。 季云燃:他的画最后一炮走红,拍卖到最高价甚至都达到了五百万人民币,他的画作成了收藏夹炙手可热的收藏品。他的成名作,就是一副画白槿湖的作品,名字叫《我喜欢你的沉静》 他还是淡漠名利,安定地画着自己的画,没有再漂泊下去。 在法国巴黎开画展的时候,记者采访他什么时候打算结婚,他握着画笔,满心向往的说:我答应过一个女子,爱情来的时候,我会去把握。 张仪乔:在四川映秀镇支教,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发生8.0级特大地震,张仪乔所在支教的学校也受到严重的毁灭。 在张仪乔的紧急疏导和救助下,她所在班级无一名学生伤亡。在大灾难的面前,她才强烈地感觉到了人身的价值和意义。 她没有顾上休息就投入了震后的救援和募捐活动,她满脸灰烬在废墟中扒寻着生还者,面对镜头做出了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一时,感动了无数人。 杨菡:两年后她随台商回大陆探亲,偶然才得知了沈慕西的死亡消息,她辗转联系到了白槿湖,杨菡在电话那一头哭了,她一直都在忏悔,是她生生拆散了他们。 杨菡说,如果不是我,沈慕西和你就不会分开,你们不分开,他就不会死。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随着我的孩子渐渐长大,我为人母久了,我越来越明白很多前二十几年我都不懂的道理,我错了很多。 如果沈慕西能活过来,我真想告诉他,如果时光倒回到我和他最初相恋的那个时候,我绝不会再为了钱而离开她。 刘辉:他妻子最后真的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孩子一出世就会笑,像是认识刘辉一样。刘辉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刘眷棉。 方沐成:寻花问柳成了一种习惯。不能原谅的是他竟然利用女学生对他的崇敬之情,猥亵了几名初中女生,在检方控诉的时候,不幸患上了睾丸癌,为了保命切除了三分之二的睾丸,手术一个月后,还是凄凄然死去。 全文完。 ————————————分割线———————————— 后记 上传了网络大结局后,其实本书已经完结了,可我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仔细想想,还是欠缺了一些交待。 有读者留言说,她相信沈幕西并没有死,也许只是短暂的失忆了,还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并没有打捞到沈幕西的尸体,不是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沈幕西并没有死,他可能被救走了,他用另一种方式想念着,爱着白槿湖。 距写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和很多看着本书的你们一样,哭了,而且,不止哭了一次。 每个人的生命中,也许都会有一个陆澍,是你曾暗恋的少年,默默地喜欢,只是后来,因为这,因为那,最后并没有走到一起,这只能说,爱的不够深,或者,缘分还不够多。 我也喜欢过陆澍这样的少年,干净而俊朗。 鹌喜欢了三年。 说出来自己也都觉得年少的我,固执而可笑,喜欢他的这三年里,我没有打过伞,一次伞都没有打过。 只因为,我曾在他的伞下伫立过。 喜欢一个人,喜欢三年,然后淋了三年的雨,不管春夏秋冬,是细雨,还是雷阵雨,那个走在雨中的女子,淋得像落汤鸡,没有人知道,她只是因为在一个少年的伞下伫立过。 自此之后,不愿再伫立别的伞下。 多伤感呢,是吧,说出来,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谁没有这样子的一点愚蠢和天真呢,我想,即使我淋一辈子的雨,他终究不是我的少年。 感谢他,这让后来的我,几乎不曾感冒过,抵抗能力是真的增强了很多很多。 今年,很偶然的机遇里,与他重逢。 他结婚了,是奉子成婚,还有一个月,就要当爸爸了,他说他要认真工作,挣钱养家。 他多了一些沧桑,少了一些不羁。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七年,他都要当爸爸了,我有些伤感,伤感的是,他怎么可以奉子成婚呢,记忆里的那个少年,虽然不羁,却也澄澈,我和他淡淡地说着话,我说,我不知道该把他放到哪里,还是回忆里吧。 他说我们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是呢,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承认我没有出息,之后的我,还是多少难过了一阵子。其实现在的我,并不会再喜欢上他了,难过的,只是时光。 时光改变了这么多,又让我失去了这么多,一下子,面目全非,我惊得连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怎么突然,就长这么大了呢,好像没几年前,还朝家里要钱,如今,我开始自己筹划着工作,写作,自己养活自己,计划着依靠自己的收入买一套公寓。 这年的我,21岁,即将毕业。 我有很多的梦想,和《不悔》的白槿湖一样,在努力,不依附旁人,努力用自己去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张爱玲用自己的稿费养着胡兰成,用自己的稿费去看望赖雅,其实,倘若我遇到一个胡兰成这样的男人,我也会心动。 有人问我的理想,我说很简单:一生做自己喜欢的事为谋生计,一生与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子。 她们说,其实也不简单呢,有多少人,可以做到这点呢,多少人在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和不相爱的人结婚过日子呢。 但是白槿湖,一定会做到,幸而我,目前已经做到了,我习惯给自己制定一个目标,我就一定会做到。 这个目标不需要太高,却可以努把力就可以完成。 因此,写了一本新书,取名《我欢就好》,这是继这本书之后,有一本青春文,我很喜欢这本书,里面的女孩子,个个都那么的栩栩如生,就像是生动的出现在我们的身边,和我们嬉笑怒骂。 《不悔》这本书,我在收到实体书之后,我自己,也看了几遍,我想,这本从十三岁就动笔写的书,终于,有了自己的落脚点。 书写的有些文艺,有些小众,没有写出爱情,但把友情写的轰轰烈烈,其实,十三岁的那年,我真不懂爱情,懂得最多的,是那么几个女子。 维棉,是取自我身边一位真实的朋友,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曾经,和故事里的白槿湖一样,看到自己的好朋友穿的极不堪而艳俗,化着浓妆,站在美容院的门口,她靠在门上,嘴里抽着一根烟,极细的女烟,又风情又****的样子。 她见到我,立即躲了进去,我站在路边,没有喊她,我知道,她并不希望我看到了她。后来我念高中的时候,听说她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儿子,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一条好的归宿之路,没有像书里的维棉那样。 希望,你们幸福。我想此生,最爱的人,还是这群喜欢白槿湖的文字的朋友,我爱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快乐。 一路相伴,《不悔》是我第一本完结的书,感谢你们看书,感谢你们花钱,有的读者,在网络上订阅了,还花钱给我送了道具,还买了实体书,你们破费了,谢谢你们。我会好好继续写出好看的故事,给你们。 序~十三岁就开始想写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从十三岁就开始写了,每次都是写了一遍,在经历一些事情后,会重新拾起不同的文字去描述这十年的青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便不再相信承诺,常常一个人,久久地不说话,泪落满裳。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义无返顾,都不见了,统统不见了。 时光无涯,带走了一切,包括轰烈的爱和鲜活的生命,伤口在黑夜里绽放,开得葳蕤,开到荼蘼。有时,恨不得瞬间到老,这样才不怕失去,就算拥有的很短暂。 我看过春风拂荡中的一片桃林犹如燃烧般盛开,很美,美得让我无法释怀,想象有一辆四轮马车从林中缓缓驶来,承载着绮丽的传说。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物是人非是不是太残忍?“十一月八,正是去年今日,遇君时”还是那个地点,那个时间,只是换了面孔。错过某天雨后的相逢,未曾想过,一生就错过在那一个雨夜。 很想写一些能让人心疼的文字,疼,是种毒,一旦上瘾,就划不出那落满过往鸢尾的深潭。《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意大利的老片,最让我疼的电影,莫妮卡用她的美让我心疼那位二战时沦落的妓女。 看的时候,没有配音,是字幕,男主人公十三岁时暗恋她,玛莲娜,伴过他的青春期,即使后来玛莲娜为生活作了妓女,他还是那样爱恋她。 电影的最后,她的橘子落在沙滩上,他跑去给她捡,她轻轻地道声谢,不知道他迷恋了她多少日子。记得最深的是电影结束时,男主人公说的话,那段字幕: “我长大后,有过很多女人,她们都问我会不会忘了她,我说不会,然而我这辈子真正不会忘的女人,却从没有问过我这句话。” 最让我疼的书,应该是张爱玲的《十八春》,曼贞的一只手套丢了,世钧帮她去找,因为曼贞有个习惯,凡是她用的东西,用久了,就越觉得好。 多年后,他想着就很难过,因为他曾也是那样的属于她。他们深深地爱着彼此,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到后来,他以为她嫁他人,她以为他娶她人,以至最后,真的各自成家。 也说不清为何要写这个故事,从我十三岁那年心中就开始明灭的故事。它就像很珍爱一把绣了一簇桃花的团扇,冬天的时候,有了那份心境,也会拿出来扇扇,不会觉得冷。 友人问我,是要做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刚强还是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女孩,我说我已经属于前者,想必是无法改变,但若真可以寄托来生,我要做一个长相甜美内心硬若桃核的女子,这样不会容易受伤,会被呵护宠爱。 白槿湖,是我心里的女子,她苍白单薄,洁净坚毅,隐忍了所有的痛,纤尘不染。仿佛隔山隔水过树穿花来到我们面前,看不尽的落寞。 维棉,是个女人味十足的风尘女,一生,不曾为自己活过。 包括林流苏,都是我内心如是喜欢的女子。 你我都懂,仅有爱是不够的,宿命的桎梏,很残忍,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寸一寸钉入。 桃花纷纷且落,落了一季又一季,四季泱泱。我们就像隔了一条没有尽头的河,遥遥相望,谁能泅渡,无所泅渡。只愿来年的三月,花与人依旧。 引子 白槿湖常常忘记自己是在西雅图,来这里已经两年了,在这条唐人街的梨园里唱了无数场戏了,走在街道上,她还是会迷路,甚至连西雅图的细雨绵绵,她都会一霎那错觉,还是在南京,从未离开,尽管那里对她而言,是一座空城了。 时差,还是让她无法习惯,依旧是在白天睡眠,晚上登台唱戏,梨园的头牌一直都是她,还是在唱着牡丹亭,那生生死死随人愿的杜丽娘。 总是会梦见又回到了南京,沈慕西就站在她身边,她拼命的抱住他,哭着摇晃着他说:“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带我走?”她梦见他牵着我的手过马路,风吹起他的衣角,总觉得那是在逃亡路上的私奔一程。 醒来的时候,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心都被抽空了一样,那最重的一块,被遗失在了南京。 已经是2010,这年华走的这么匆匆,就在她咿咿呀呀的唇瓣间,在她淡抹红妆轻舞水袖间,不见了。 任凭他挥霍时光,任凭她吸烟吸醉了自己,任凭她穿着四寸高的高跟鞋在雨里奔跑,沈慕西,你都不会回来了,是不是?她倦了,她醉了,她摔了,你都不会看见了。 梨园没有开场的时候,白槿湖望着台下一排排观众椅,好像看见沈慕西穿着白衬衫,就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他朝她望着浅笑。白槿湖知道这是幻觉,可是多一点这样的幻觉多好,几回魂梦可以与君同? 依旧订了南京的金陵晚报,虽然等报纸飞到大洋这头到她的手上,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她还是会拿到手里就迫不及待的翻看,想找什么,却找不到,总是那么满怀希望和失落。 泡了一杯冻顶乌龙,看到了一则新闻,辽代出土古墓,棺椁里是一对男女尸手牵着手。她手里的杯子晃了一下,烫了无名指。 千年了,他们还是手牵着手,一起躺在这沉睡了千年的棺椁里,她突然羡慕起这一对辽人了。她痛哭失声,那晚,白槿湖没有登台唱戏,唱不动了。 沈慕西,这曾是我们一起说好的,倘若我们当中有一个要死了,我们就相约好,穿着盛装,我们躺在榻上,相拥而卧,一起喝下那杯鸩酒,死了,也要合葬在一起。可是最后呢? 白槿湖坐妆奁前,一句话都不想说,那段时间,除了唱戏,不说一个字。 看着镜子,偶尔会闪现维棉和林流苏的影子,这几个和白槿湖少年时便在一起的女友,都各自天涯了。 总是会在梦中回到那条老街,维棉就站在路边,使劲的朝她挥手。白槿湖眼泪落了下来,是的,她只有在梦中,才能重逢了吧。 倘若时间啊,不要这么的残忍,带走了她身边最重要的人,却独独把她留在这里,留在这熙熙攘攘而又浮华的人间。 她的记忆是在七岁那年变得不荒芜的,那是她开始懂得一个情字的年龄吧。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白槿湖七岁开始的情深。 第1~5章 第一章:爱爬树的小女孩 白槿湖出生时,正值三月桃花欲燃。那年的春天,桃花开的特别美,美得让人无法释怀,灼灼颜华,其叶榛榛。 母亲说她和上帝奔跑过,早产来到这个本不属于她的世界。 关于童年,她的印象是:贫穷,暴力。 她那贫穷的家和暴力的父亲。母亲悲戚的哭声,从一年持续到又一年。父亲醉醺醺回来,抽裤带打她时,她没有哭一声,懂得隐忍,于七岁。 父亲打她的时候,嘴里骂着:破鞋生的小破鞋。 而白槿湖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是有时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扔给她几颗糖,看着她瑟缩的不敢接,便直叹气。 她曾经想过逃离,每次挨打后,她会跑很远,直到没有力气,她就停下来。白槿湖知道,她不能逃,妈妈还在那里。她答应过妈妈,会带妈妈一起走。 她喜欢抬眼看太阳。她的眼睛可以直视太阳,无论多白耀,都不觉刺痛。 在那里,有温暖。 槿湖微笑,苍白而明媚,眼角淡淡上扬。 槿湖抚摸着母亲瘦黄的脸颊,说:等我,等我再大一点,我带你走。 母亲无力地摇头,告诉她,自己仍深爱着整天打她的男人,因为信念和责任。母亲说:即使你长大了,也不要恨他,其实,他比我们还苦。 白槿湖始终都不懂,母亲会对这样的家庭有什么样的责任和信念,这种暗无天日遥遥无期的绝望。 维棉是槿湖七岁那年认识的,那天父亲打她后,她穿着母亲大号的球鞋,白色大的足以当连衣裙的衬衣,站在院子里。 维棉趴在院外一棵高大的木棉树上,大朵大朵橙红的木棉花,映衬着维棉的脸,她冲槿湖挥了挥手,摘了朵木棉花抛进了院里,落在槿湖的脚边。 自此,槿湖交了生命里第一个朋友。维棉是随她妈妈从外地改嫁到这边的。 维棉说见槿湖第一眼就想起她的妹妹,父母离婚后,她跟着妈妈,妹妹留在遥远的爸爸身边。 维棉教槿湖的第一件事是爬树,说:以后你爸打你你就躲树上来,绝对安全。那棵树,成了她们的保护伞。 她们手拉手奔跑,一起追赶天边最后一抹云霞。 白槿湖学会了爬树,而维棉也学会了像白槿湖一样奔跑。她们都有着瘦弱但坚硬的骨骼,还有和身体不相称的长腿。 在此后每一次挨打,白槿湖都会飞快的跑出院子爬上树,树下站着暴跳如雷却束手无策的父亲。 维棉会从她继父的口袋里偷五毛钱钱,然后买两大串雪白雪白的棉花糖,两个人躲在木棉树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掉。傍晚的时候就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维棉的撕裂哭喊,还有她继父的叫骂:叫你不学好!叫你偷钱! 那时候小卖部的糖是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罐子里,有橘子味,话梅味,薄荷味,一毛钱两个。白槿湖喜欢薄荷味,维棉喜欢话梅味。 她们拿着一毛钱去买糖,两颗糖。那个小卖部老板拿的薄荷糖只有破损的一半,维棉气鼓鼓的将糖递给对白槿湖,说:下次老板再给我只有一半的糖,我就把他的糖全打烂。 还好第二次去买糖的时候,那个糖纸里装了是两个的糖。 那个年纪,对于她们俩,可能是没有什么比买了一个糖里面却装了两个更值得高兴的了。 孩子永远都是贪婪地贪吃着。 白槿湖始终记得那时候非常想吃一种有着五颜六色的星星糖,她看见班上的那个穿雪纺裙红皮鞋的女孩子吃过,一定是很甜的。 她甚至做梦都在说,这糖,真的好甜。 她偷偷的将父亲喝酒剩下的瓶子卖了钱,三毛钱,够了,已经够买一袋星星糖了。她握着钱的手心冒了一手心的汗,她跑到了小卖部,翻遍了所有的橱柜,没有了。 她记得那种失落,那种就像是天一下灰了的感觉。 她坐在学校后面的土山丘上,对面就是一座座无主的孤坟,她对着这些坟丘,哭了,哭的特别的迷茫。 多年以后,在商场里,徐福记就有卖这种糖,32块钱一斤,包装更漂亮,不仅有星星的形状,还有很多的可爱卡通模样。她看着这些糖,无比的怀念,就像是遇见了故人。 她贪婪的眼光,让身边的沈慕西给她买了一大袋提回了宿舍,她坐在床上满心欢喜的拆开了塞在嘴里,却是酸的。她就趴在那些糖里,嚎啕大哭。 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是安徒生通话,格林童话,没有哪一代人能比80年代的人更爱看童话了。白槿湖那时候看的却是一本本厚厚的武侠小说,金庸,古龙的书。都是暴力的父亲收购破烂来的废书,她读了一遍又一遍。 小学时最多的课就是体育课,然而槿湖最讨厌这个课了,因为跑步的时候她的大号球鞋会不翼而飞,有个男生就拿着她的37码大鞋哄笑。 这个时候维棉就会站出来,维棉就帮着白槿湖打跑那些男生,抢回球鞋。那时候的友情,一直都那么让人念念不忘。 不论长大后有再多的朋友,你始终都不会忘记那个儿时的伙伴,或许只是一起玩过弹珠,跳过皮筋,搓过小泥人,你还是想起他会笑。 第二章:白天鹅林流苏 白槿湖和维棉没有想到在小学即将毕业的时候,会和林流苏成为朋友。林流苏就是班上那个穿着雪纺裙红皮鞋的女孩。 林流苏会弹钢琴,会画画,长的漂亮,穿的和公主一样,老师校长都喜欢,年年都拿三好学生。 而维棉和白槿湖,家庭卑微而不良,穿着妈妈改良后的衣服。书包是从一年级用到六年级,缝缝补补再破破烂烂,拉链掉了换扣子,最后整个书包就是一个张着嘴的布了。白槿湖就将书裹在这块布里,抱在怀里上学放学。 维棉则是和男生打成一片,说着脏话吹着口哨,作业从来都是抄白槿湖的。 白天鹅一样的林流苏怎么会和这两个丑小鸭交上朋友呢? 那要从毕业前的那一次春游了说起了。 班主任说班上每三个人一组,大家可以自由组合,自己带吃的东西,出去爬山,也算是给小学生涯留一个最完美的告终吧。 班上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组合,唯有白槿湖和维棉,似乎没有人愿意和她俩在一起。她们穷,穿的又破,一定带不了什么吃的,谁会跟她俩一组。有一组是四个人,当然是林流苏那一组,都挤着要和林流苏一组。 班主任看了看,叹口气说,你们四个人一组,可是白槿湖和维棉只有两个人,你们当中一个去她们俩那个组吧。 没有人动。 白槿湖的自尊心特别的受伤,难道我们就这么的讨人厌吗,没有人愿意和我结伴春游,她的眼泪就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课桌上。全班同学都坐下来了,只有她站在那里,低着头,像犯了错一样。 维棉低声说:就咱俩一组,我明天带很多好吃的,让她们都后悔死,咱俩吃! 维棉也许不懂,这是一个自尊的问题,在那个年纪,伤及自尊,是天大的事情了。 老师,我要和白槿湖一个组!这个声音竟然是发自天鹅林流苏! 白槿湖抬头感激的看了林流苏一眼,特别的温暖。 春游前那晚,白槿湖得到了两块钱的游资,可以用这两块钱买她想吃的东西,是母亲偷偷塞给她的。母亲还连夜做了十个馒头,用一个小布袋装着给她。她翻来覆去的谁不着,激动了一夜。 她翻出了在十岁生日时一个远方表姐送的一双红皮鞋,那也是一双37码的鞋子,母亲说等她长大了就能穿了,那时她总是不理解,为什么身边鞋都那么大。 她偷偷穿上了那双不和脚的大红皮鞋,飞奔着和维棉会合,并等到了林流苏,她们三个一起拿出所有吃的,放在一个袋子里。林流苏带了很多好吃的,都是白槿湖和维棉没有吃过的,有柚子,喜之郎果冻,还有广告上的奥利奥饼干。 一路上,东西当然是维棉和白槿湖轮流提着,怎么好意思让林流苏拿呢,她都带了这么多吃的,白槿湖拿的时间最长。 林流苏在山间跑着跳跃着,扑着蝴蝶,她穿的是鹅黄的运动装,米色的运动鞋,白槿湖看着自己不和脚的大红皮鞋,有些不合时宜了。 白槿湖拎着重重的东西,当然还有林流苏热的时候脱下来的衣服,可是她一点都不累,也不怪林流苏,她还很感激林流苏给了她尊严。 那是一种特殊的感觉,就像是没有人愿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一个人愿意伸出友谊之手,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一个公主般的女孩子,林流苏的光环照耀着白槿湖。 林流苏玩累了,跑到白槿湖的身边,拍着白槿湖的肩膀说:你的劲真大!我空着手爬山都累了,你瞧你,一点都没有喘气。 维棉白了林流苏一眼,夺过白槿湖身上背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到了山顶,她们吃光了所有的食物,只有白槿湖带的那十个硬硬的馒头还无人问津。她放了一块奥利奥的饼干在口袋里,想带回家给母亲吃。 下山的时候,走的是进路,她们要淌一条河,林流苏撒娇地喊着怕水,白槿湖玩起了袖子,说,来,流苏,我背你过河。 其实林流苏要比营养不良的白槿湖重很多,白槿湖背着林流苏过河的时候,她有些支撑不住,那双大码的红皮鞋在水底灌满了水,像是条船一样,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春天的水,还是透着凉气。白槿湖就这样背着林流苏过了河。 林流苏笑着指着脚说:白槿湖,你真有力气,我的脚一点也没有湿! 白槿湖笑笑,望着自己那双因为泡水后开始迅速脱胶的红皮鞋,有些害怕。没有走几步,鞋子就裂开了大嘴。她几乎是用脚趾头紧抓着鞋底在走,可是,最后鞋底还是完全和鞋身分了家。 白槿湖害怕了,她怕被同学看到自己的鞋子坏了,总不能赤脚走路吧,更怕回家没法和妈妈交代,这双鞋,是自己偷偷的穿出来的啊,倘若是让爸爸知道了,一顿打一定是逃不了。 她治好将鞋底放在袋子里,鞋面依旧是套在脚上,从外人看来,这鞋还是穿在脚上的,只是脚底在走路。山上的刺和小石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和荆棘,扎着她的脚底生生的疼。 回到了家里,她将剩下的馒头放在桌子上,那双鞋底与鞋面分家的红皮鞋自然被母亲发现,那是母亲第一次挥手打她。父亲则是拿着那双鞋狠狠的扔了出去,嘴里骂着:老破鞋生的小破鞋! 母亲打了一会,抬起她的脚,看到白槿湖脚上漫漫的划口血痕和水泡,抱住她,心疼的哭了,说:你怎么就不听话,你这样让我多心疼多难受…… 白槿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奥利奥饼干说:妈妈,我留给你吃的,很好吃。 没有人能体会这位母亲当时的心疼。 不过总之,那天的春游真的是很开心,也就是这时候开始,白槿湖认识了生命里第二个最好的朋友——林流苏。 第三章:花痴 升入了初中,白槿湖还是那个样子,穿着白球鞋白衬衣。而维棉染着火红的头发,穿着喇叭裤,吹着口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在她们这两只丑小鸭还没有变成白天鹅的时候,曾经的白天鹅出落的更加动人了。 林流苏变得更美了,笑起来有甜甜酒窝,说话声音酥细,学校有任何的活动,她总是穿着百褶裙站在最前面领唱。 维棉不是很喜欢林流苏,白槿湖以为那只是小女孩间单纯的小嫉妒心而已。 没有人可以理解,这三个完全不同的女孩却可以天天在一起。 这三个中,数白槿湖是最不起眼的了,她安静,爱看书,发呆。林流苏则是校园小明星,也就是校花级的女生,甜美,爱撒娇,学习好,家世好。维棉,那就是让所有老师都头疼的问题学生了,和校外的社会青年混在一起,染发打耳洞,不良少女! 可是,她们三个在一起,就是那么的无敌了。 当然,白槿湖知道,维棉和林流苏是面和心不合的,维棉不在的时候,林流苏总是会不屑的说:看不起她那副风尘样子,一点也不矜持。风尘,一个风尘的词用来形容十三岁的女生,是有些残忍了。 说的多了,白槿湖冷冷的说,我不许你这样说维棉,她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懂吗? 她们因为白槿湖的存在,三个人的关系维护的很好。 白槿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这些书,都让她沉迷。维棉逃课逃的很凶,作业都是白槿湖来替她完成。 直到学校换了一个新的英语老师,维棉就不再逃课了。 这个英语老师叫方沐成,一米八的个子,挺拔的身姿,和原来中年谢顶的鸟巢老师比,确实是很倾城倾国。 林流苏很认真的用倾城倾国来形容一个男老师,而维棉说和前任的老师比那是年轻貌美啊。 林流苏和维绵,一个是突然就爱上了英语,一个衣服穿得越来越省料。 曾经我们的话题是青春期女孩子最热门的,班上哪个男生长得不错,哪个男生长得像萝卜,哪个女生和男生谈恋爱了。 现在就变成了那个英语老师——方沐成。他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西装,打的什么领带,洗发水用的是海飞丝,甚至是连方沐成还是不是个处男都成了维绵思考的问题。 你有没有曾经暗恋一个人,会悄悄的帮他整理书本,帮他削好铅笔,在他的课桌里偷偷的藏一颗旺仔奶糖,结果被他同桌那个胖胖贪吃的冬瓜男生给偷吃了,你悄悄看着直跺脚。 你有没有尾随一个人的脚步,暗着他留在地面上那些看不到的脚印跟着她,捡起她随手丢下的纸团,打开上面只是画了一些莫名的图像,你也会为此琢磨很久。 你有没有趴在校园三楼的护栏上盯着校门口等待那个身影,当他走来时,你会假装什么没看见一样走进教室,安心的坐下,每天他来就好,见到他就好。 你有没有…… 这便是花痴一般的痴迷了吧。 第四章:木头木头 白槿湖还没有这样痴迷的去暗恋一个人,如此的相思一本书倒是可能的,比如仓央嘉措的诗集,纳兰性德的词文,这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能比书更让人欢喜和雀跃的东西吗? 在校园后有一个土山丘,山丘的对面就是一座座无名无主无碑的坟包,孤寂的,不知年代的立在那里。不知何故,很多学校的校址原来都是坟地。 白槿湖从小学到初中,所在的学校原来都是坟地,这真是既悲哀又幸运的事情。 幸运是因为,她常独自待在这里,一堆堆的狗尾巴草中间,这座座被遗忘的小房子。自言自语,只有这里静躺了不知多少年的白骨明白,她的忧伤。 还有是因为她不喜欢回家,家里是无休止的谩骂和低泣,她没处可去,只有这里最寂寞最安静。 也正是这个原因,她不会向往这个年纪女孩子该向往的东西——爱情。 爱情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呢?白槿湖觉得爱情是一种可怕的东西,甚至有些可恶。爱情,让妈妈卑微的接纳爸爸日复一日的折磨,可以让妈妈隐忍这么多的苦难。爱情,是毒药,是鸩酒,何必服毒自尽。 当维绵和林流苏去为了一个英语老师争风吃醋的时候,她就来这里。 已经很难相信这是在一个中国的初中教室里,因为方沐成的到来,班上所有的女生都不再讲中文,课间上个厕所,到小卖部买瓶水,借个圆珠笔芯,都是英文。 林流苏原来最跛腿的就是英语课,现在她几乎是全部英文说话,真是可怜了白槿湖和维棉两个英语不好的孩子,和林流苏讲话恨不得自杀,还得捧个英语字典。 她们三个人的世界开始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24岁的男人。 方沐成的课一直都是安安静静,每个女生都坐得笔直,眼睛不眨的盯着黑板,就连维绵,这个全校最不安分的女生,竟然翻开了课本。 白槿湖认识她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她摸过书,天啊,维棉是真的花痴了。 有一天,白槿湖在给林流苏整理书本的时候,她竟然发现了一大堆的铅笔头和矿泉水瓶子。她用方便袋将这些东西都拿去废品市场卖了,换了三块四毛钱。 这钱她夹在林流苏的书里了。 第二天,林流苏以最高的分贝喊住了白槿湖,白槿湖一回头,吓了一跳,林流苏全身都是灰尘,头上还有半拉方便面挂着,白槿湖理理林流苏的头发,说:你这是怎么了,抢劫垃圾桶啦? 我的粉笔,瓶子,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是收集了一个月才捡来的啊!林流苏抓着白槿湖说,飞沫横冲,丝毫不顾形象了。 你是说那些垃圾啊,我卖了啊,卖了三块四,夹在你的书里的,你自己回去找吧。白槿湖摸摸自己的短发,有些尴尬。 你——卖了!我的宝贝,你三块四就卖了?白槿湖,我要和你绝交!! 后来才知道,林流苏暗恋着方沐成,她竟然收集方沐成用过的粉笔头和喝掉的矿泉水瓶子,没事就爱瞅着这一对在白槿湖看来是废品的东西傻笑。 为这事她还差点和白槿湖绝交。存钱请了其他几个班女生吃了冰棍,帮忙一起收集粉笔头。当她拿了一大袋粉笔头给林流苏的时候,她这才原谅。 林流苏抱着粉笔头深情的说,瞧这些五颜六色的家伙多可爱。因为她用的是英文,后面的话白槿湖没有听太懂,但多煽情还是理解的。 白槿湖,你简直就是个木头!林流苏瘪瘪嘴说。 第五章:只是欠个温暖 望着镜子里自己短短的发,瘦瘦干瘪还没有长开,不相称的长腿,还别说,真是像个木头!白槿湖想。 当白槿湖正在摸着自己杂草般短发时,忽然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维棉的叫喊声,一定是她又惹继父生气了,白槿湖想,就蹑手蹑脚的爬上了那棵木棉树,她可以看到维棉家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果真,维棉被继父拽着头发在地上,她的脸似乎是在地上擦破了,白槿湖有些心疼,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她只能静静的抓住树,望着这一切。 我叫你不学好,叫你出去**男人,你还学着抽烟,你幸好不是老子的种!维棉的继父在无休止的骂着,最后别着手进了屋子。 白槿湖摘下一朵花丢在维棉身边,维棉一抬头,朝槿湖笑笑爬上了木棉树。这棵树,见证了她们七年的友情,也有七年不幸的童年。 也许她们真的是长大了,长得比这棵树快很多,她们两个人挤在树上,各自占领着一个树干。 记得小的时候,觉得这是多么大的一棵木棉树,为她们挡风遮雨,现在,这棵树似乎变得沧桑了,承载不了这两个逐渐成长的女孩。 维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薄荷糖递给了白槿湖,自己摸了一根烟,受伤的手有些血痕,微微颤抖着点燃了烟,吸了一口,有些呛。应该是刚开始吸烟,她轻咳了一下,瘦瘦的身子有些前倾。 你怎么都学会抽烟了?白槿湖皱着眉头,夺过烟,扔了下去。 维棉低着头,凌乱的长发搭在脸庞,她喃喃地说了句:我爱上了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方沐成,可是你为什么要抽烟,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你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生,你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堕落!白槿湖说。 维棉沉默了一会,说: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疼我!我想堕落,我想让自己这样的烂下去!说着就哭了出来,白槿湖抱住了她,是的,我们都是没有人疼的孩子。 很快,维棉开始公开的在校门口和社会青年打情骂俏,她头发越来越古怪,烟更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白槿湖也看到维棉在下晚自习时和一个打着耳洞的男孩在路灯下接吻,男孩的手就放在维棉的胸上。白槿湖看到这一幕,眼泪就冲了出来,脸被烧灼烫了,心里感觉有种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那个男孩叫张涛,是一个中途辍学的社会青年。 终于,在校门口的一家小旅馆里,学校教务主任带着维棉的继父将维棉和张涛堵在了那里。而张涛立刻就逃之夭夭。十四岁的维棉,就这样的身败名裂了。 那一届的所有学生都记得,在那天的下午,维棉衣衫不整的站在学校门口小河的岸边,她继父和妈妈就在河对岸骂着不堪入耳的话。 维棉一句话都不说,呆立在河边。 只有白槿湖读懂了她的眼神,维棉的眼里,是满满的绝望和警戒,像是受伤的小母狮,她的眼睛似乎在说,只要他们再骂一句,她就要跳下去。 白槿湖推开那些看热闹的学生,抱住了维棉,对维棉的妈妈喊道:你根本都不是一个母亲,你简直比继母还可恶!有你这样骂自己女儿的吗? 她不是我女儿!我就当她死了!丢人!我的脸都被她丢尽了!我有儿子,我要这种女儿做什么!维棉的妈妈愤愤的说。 是的,不要忘记,维棉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白槿湖明白,为什么维棉会轻易的和一个男孩在一起,也许没有什么爱情,这么小的年纪,又能懂得什么是爱情呢?只不过是缺乏一个温暖罢了。 第6~10章 第六章:告别 白槿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维棉的身上,她拉着维棉的手,穿过人群,就那样紧紧握着维棉的手。她想给维棉坚强,维棉,你只要牵着我的手,你就不会倾崩。 那个黄昏,两个同样瘦瘦的女孩,走在人群的指指点点中,那么勇敢,要向这世俗抗争。 没有人明白,这只是一个缺失家庭温暖女孩,寻找慰藉的借口。 只有白槿湖懂得维棉,是因为爱太少了。 那晚,维棉没有回家,那个家,她已经回不了了。 维棉爬上了那棵木棉树,晚饭的时候,白槿湖偷偷拿了两个馒头送给了维棉。她们一起坐在树上,看着流萤,多么期盼能快点长大,长到可以去爱自己的年龄。 到了天黑的时候,她们就窝在白槿湖的小阁楼里,那窄窄的小床,维棉紧紧抓着白槿湖的耳垂。小阁楼的窗户前就是木棉树的枝干,她们总是从树上直接爬回白槿湖的小房间。 睡到半夜的时候,其实彼此都没有睡着,白槿湖感觉到维棉用手支撑着身子在看她,她继续装睡,感觉到维棉的眼泪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那一夜,在那个小阁楼里,是那么的让人心轻轻的一震。疼痛无边的蔓延,白槿湖心里缺失了一块,她不敢睡,生怕醒来就见不到维棉了。 她们在一起已经七年了,七年,多么的久,多么的美。她们彼此爱护关怀走过了青春豆蔻的年华,手拉手经历了很多是父母都没有给与的快乐。 白槿湖以为,这会是一生一世的伙伴了。 门前的那棵大大的木棉树,就是她们深情的见证。 维棉,请你不要离开我,只要你在这儿,树在这儿,我就不怕。白槿湖一直这样想着进入了睡眠。 早上醒来的时候,还好,维棉在,因为听见了维棉的口哨声,她已经从窗户爬到木棉上去了。白槿湖站在窗户边,看见维棉朝着她在挥手,维棉脸上的笑格外的灿烂。 白槿湖长吁口气,维棉的笑容,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上学的路上,维棉突然一下就抓住了白槿湖的手,说:槿湖,你原谅我,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要走了。 什么?你要走?去哪!白槿湖手上的书包差点没有掉下来。 维棉从口袋里胡乱掏了一下,拿出了一把零钱,有五块的,也有两角的,维棉把这些钱塞在了白槿湖的手里,说:我要和张涛去私奔,这些钱是我平时从张涛那里要的,你留着,我以后怕是不能照顾你了,和林流苏这样的好学生在一起。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去哪里!白槿湖将钱又放回了维棉的口袋里,她从未有过这么的害怕,这个陪着她走过七年的女孩,现在竟然要来告别。 第七章:私奔 私奔,维棉要和张涛去私奔。那个年纪,私奔是多么大胆而美好的事情,一个私字,一个奔字,都是那么的让人向往。可是,真正到这个时候,谁愿意一段感情是用私奔来维系。 是不是不私奔,我们的爱就不能再继续下去。 可维棉她那不是爱,只是一个依靠,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需要的关怀。她渴望被爱,渴望的那种温暖是家里面所感触不到的。 在那个重男轻女极重的年代,维棉的有了新弟弟,她在家里面更加变得只多不少了。常常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在那里笑闹,继父慈爱的逗着小弟弟,维棉就靠在那棵树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吸。 所以张涛出现了,他说过,会带她离开。 维棉伸手抚了一下白槿湖的发,说:他曾说过会带着我离开的,我一直就想离开这里,去找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在等着我回去。可是,你也是我的妹妹,我独独放心不下的,是你。 白槿湖望着维棉嘴角的伤,她们是同病相怜的两只小兽,躲在那棵树上彼此舔舐着伤口。现在,有人要带她走,带她逃离这个旧地,逃离这个无望的时光,无论怎样,还是要替她欢喜。 维棉,我只是,我只是担心那个男孩能不能真的对你好。白槿湖拉着维棉的手,就好像生死离别一样,那一刻,是那么的害怕离别。 他比我大四岁,他十八了,十八岁就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和一个成年人在一起,你就放心吧。维棉笑笑,她细细长长的眼睛似乎在努力安慰着白槿湖。 两个少年,是互相的世界。 她们深深拥抱,维棉承诺在外面安定下来一定会写信来给白槿湖。 维棉走的那些天,白槿湖独自上课,独自去图书馆眼,独自穿过校园的操场去食堂,总是会一闪的错觉,维棉火红的头发会冒出来,她宽大的喇叭裤像带着风一样奔跑着。 我的维棉,你是否已经找到了温暖。 林流苏跑来问怎么好多天没有见到维棉了,白槿湖应了一声,说,在家休息吧。不想告诉林流苏关于维棉私奔的事情,林流苏是个乖乖女,私奔在她看来,那一定是大逆不道,或者说,是不成体统吧。 白槿湖是喜欢林流苏的,可是再怎么喜欢,属于她和维棉的天空是谁都进不来的。如果说白槿湖的生命里有两个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那个一个是母亲,一个就是维棉。 她有着那么强烈的保护欲,想带着这两个苦难的女人摆脱这苦海,她只是不够强大,她还是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现在,有个人可以带着维棉逃离,那么,就甚下母亲了。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她可能早就和维棉一起逃走了。 维棉是想依靠男人带她走,但是白槿湖,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带着母亲一起逃离。 想着正在外私奔的维棉,她过的好不好,身上的钱没有了该怎么办,她才十四岁会找什么样的工作,她能否找到妹妹?白槿湖寝食难安。 一天天的往学校门卫室跑,生怕会错过自己的信,却一次次的失落而返。维棉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似乎没有人关心她去了哪里,甚至她的亲生母亲。 白槿湖看到维棉的妈妈在给小弟弟喂奶,似乎女儿的失踪她毫不在意。那份母爱的慈祥,她吞了吞口水,她是那么的缺乏关爱,羡慕着躺在母亲怀里的孩子。 第八章:当疼痛成为一种习惯 维棉走了,只有槿湖在牵挂着她。对于昔日那些喜欢叽叽喳喳背后议论的人,只是少了一些话题。 这让槿湖是那么强烈的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一个独独的我,是那么的渺小和不重要,我的生,我的死,怕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她是一个野生的、独活的女子,从那个时候,她给自己的定义。 又一次的暴风雨,喝醉酒的父亲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什么,受到了气,一脚踹开家门。白槿湖正在看席慕容的诗集,嘴里念着那首一棵开花的树。 破鞋,你这个老破鞋,给我生的小野种!谩骂声再一次的飘开,这样的日子,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挨打过后,白槿湖洗澡时,碰触到自己身上的伤疤,有新的,有旧的。 旧的伤疤,已经愈合,形成了粉红色的一道道印痕,有着不同的形状,像是生命里必须收到的一个洗礼。新的伤疤,则是怒放着开着血红的花,在倾诉疼痛,在祈祷下一个伤疤不要再落在同一个地方。 地上到处都是碗碟的碎片,白槿湖弯下身子,将碎片拾起,仍不解气的父亲又是一脚,她瘦小的身子跌在地上,手臂上划了很大一个口子。 鲜血很快的涌动了出来,母亲慌了,血,这么多的血,满身凌乱的母亲第一次反抗父亲,母亲一头撞在父亲的怀里,喉咙里发出了母性本能的哀号。 母亲背着她,走在阴暗潮湿的小箱子里,寻找着一家又一家诊所,没有一分钱,可是白槿湖的手仍在流血。 一个好心的阿姨推着自行车看到这一幕,掏出十块钱,把这对可怜的母女送进了诊所。 需要缝针,可是诊所不是医院,没有麻醉针,要不你们去医院吧。一个颧骨有些高的护士冷漠的止血,消毒。 医院是需要花很多钱的吧,白槿湖记得维棉的小弟弟每次去医院就要花掉很多钱,她和母亲只有十块钱,还是好心阿姨给的。 不要紧的,我不怕疼,我不需要麻醉药。白槿湖抬头,朝护士笑笑。 那去交个治疗费吧,七块钱。护士已经是冰冷的说着。 看惯了伤痛与鲜血的护士,大抵应该都是这样的吧,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比起死亡,这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了。白槿湖告诉自己,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缝伤口的时候,白槿湖紧紧抓着母亲的手,是深海里遇到的块漂流木那一般支撑,当针刺入肌肤的时候,她沉静地感觉到了一匝一匝钉入人心的刺痛。 足足缝了十二针,这足以给她带来一个一生都磨不灭的伤痕,她苍白的脸,依旧没有忘记朝好心的阿姨笑笑,道谢。 在场的医生,包括那个起初冷冰冰的护士,都落泪了。 谁能想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在没有麻醉的状态下,缝了十几针,她连哭都没有哭一声。她们以为这是怎样的一个坚强女孩,隐忍而懂事。 这不是她坚强。 而是疼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从小到大这么多的打骂,她习惯了,也渐渐麻木了,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了。 当一件事形成了习惯,就会变得漫不经心了。哪怕疼,倘若习惯,也就顺其自然,那种知觉,也就淡漠了吧。 第九章:照顾林流苏 也许是因为有些内疚,父亲那几天收完废品买了一袋排骨回来,都在厨房里,嘶哑的声音叹了口气对母亲说:炖着给你和她补补身子吧。 一家三口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那次的排骨汤真香,白槿湖喝着汤,偷偷抬眼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她的心像蜜一样的甜,没有白流血。 日子很快还是回到了从前,暴力的父亲还是会在酒醉后大发雷霆,好像她们母女亏欠了他很多。和睦相处的日子也仅仅只维持了那么几天就夭折了。 白槿湖在上学的路上,被一辆车拦住了,下车的是林流苏。 她知道林流苏家里有钱,没想到家里都有专门的司机。 林流苏的妈妈也下了车,是一个高贵的女人,大嘴巴大眼睛的,组合在一起却是很美。头发烫着大卷,戴着珍珠耳垂和祖母绿的手镯,气质也很好。和白槿湖家里那个整日忙忙碌碌畏畏缩缩的妈妈是不同世界的。 林流苏的腿上缠着绷带,望了望白槿湖,说:这是我妈妈,我腿摔伤了,我妈妈只好请假在送我上学。 白槿湖微笑着朝林流苏的妈妈说:林阿姨,你好! 林阿姨没有搭话,双手抱在怀里,朝白槿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野丫头,穿着洗的发黄的白衬衣,破旧宽松的牛仔裤,落满灰的白球鞋。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真怀疑会不会生长着虱子。 我的女儿怎么可以和这样的野丫头在一起!林阿姨想,眼前这个孩子不知道带了多少的细菌,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会不会带坏林流苏。 林阿姨女儿拉到一遍,盘问着:你怎么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子在一起!我和你爸爸是怎么教育你的!交朋友也要交有档次的! 林流苏白了她妈妈一眼,小声说:妈,你懂什么?她是个野丫头,可是她有劲,她对我好,她就像是一片绿叶映衬着我,保护着我。她帮我买饭,帮我提书包,帮我去骂那些嫉妒我的女生。只有她是个傻子,我离不了这个傻子。 白槿湖一定没有想到这些话是从林流苏的嘴里说出来的,甚至到多年以后,林流苏做出了那些伤害她的事情,她依然固执的相信林流苏。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林阿姨很快又笑着从车里拿出了一袋面包,殷勤的塞在了白槿湖的手上,这中热情有些突然,白槿湖有些不知所措。 我妈妈给你吃,你就拿着吧。林流苏站在一旁说。 林阿姨弯下身子,和蔼地说:你叫白槿湖吧,我们家流苏经常和我提起你,说你对她很照顾,你是她的好朋友。 白槿湖有些腼腆的笑笑,说:阿姨,我们是好朋友,她也经常帮助我。 林阿姨拍拍白槿湖的肩膀说:现在我们家流苏伤了腿,我呢,公司里的事情太多,我也不好天天请假,这样,你帮我照顾我们家流苏,会有车来接你们。你上学前来接我们家流苏,放学把她送回家,我会派车送你的,好吗? 阿姨,照顾流苏是我应该的,不要紧的,我不需要车送的,我走着去。白槿湖想,照顾腿伤的好友这是应该的,她们是好朋友啊。 那我,我们家流苏就先拜托你照顾了。林阿姨上车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槿湖一眼。她不知道这个野丫头能不能真心照顾自己的女儿,她想,过些天给钱给这个孩子,钱,总是可以行的通的吧。 第十章:蔷薇少年 白槿湖就开始担任起了照顾林流苏的艰巨任务了。 林流苏是爬到教室宿舍二楼窗户上偷看方沐成摔下来的,小腿骨骨折,打着石膏,是方沐成抱着林流苏去医院的,林流苏闭上眼睛,回忆着方沐成怀里的青草香。她们并肩坐在校园的小竹林里,风拂过,白槿湖轻轻按揉着林流苏的腿。 此后的那些天,白槿湖每天早上都要提早一个小时去林流苏家别墅门口,门口有两棵合欢树,她就坐在合欢树下,抱着书包,低头望着自己的白球鞋,等着林流苏吃完早餐出来。 她是不吃早饭的,这么多年,也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她碎碎的头发,单薄的还没有长开的身子,惆怅而又寂寥。林流苏很少会穿重复的衣服,她有着那种贵族皮肤,吹弹可破,白瓷娃娃一般精致透明。眼睛是半圆的月牙形,笑起来,很甜。 白槿湖等到林流苏家门打开,会有保姆阿姨搀扶着林流苏出来,白槿湖就扶着林流苏上车,然后和林流苏一起坐着车去学校。 她很不适应和林流苏一起从车上下来时,同学们投来的异样目光,坐着车,也有些晕车,她更宁愿走。 林流苏在车内举着化妆镜擦着唇蜜,她淡淡地说:白槿湖,我够意思吧,带着你坐车上学!只要你每天都来接我,我们每天都有的车坐! 甚至林流苏上厕所,都是白槿湖扶着林流苏。同学们都说白槿湖是林流苏家雇得小保姆,白槿湖就当作没有听见,有什么要解释的呢? 放学的时候,白槿湖就把林流苏送回家,她拒绝了司机送她回家,她独立走回去,从这片别墅区走回自己的那个破落巷。 她孤孤单单的低着头,挨着墙壁走着,夕阳下,她的身影被拉的更长更落寞。 她路过了一个院子,铁栅栏有些斑驳,院墙上爬满了白色的蔷薇花,这些带着小刺的花,她停住了脚步,她踮起脚,伸及手臂够上了一朵花。 她没有摘花的意思,只是,想抚摸一下这些花。这大片大片爬满院墙的蔷薇,美的让人有些惊羡。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她的手触碰到那些花瓣的时候,她看见了那座房子三楼露台上站着一个少年,似乎也在看着她。 她放下踮起的脚,收回了手,脸一下就红了,飞快的跑开了。一直跑到了家门口的那棵木棉树下,她靠在树边,弯着腰,喘着粗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见到那个蔷薇少年,她就是慌了。 她称他为蔷薇少年,因为不知道名字。 她的指尖由于慌乱的跑开,被蔷薇上的刺划破了,她放在嘴里**了一下,心乱了。 后来的每次送林流苏回家路过那里,她都悄悄看一下少年站过的露台,只是,空无一人。 那种莫名的失落,她更加的孤单了。 蔷薇花,蔷薇少年,白槿湖青葱岁月里,第一次有关于一个翩翩少年的记忆,也许,他只是一个影子,一个轮廓,这便是她的少年。 因为有期待,她就在那棵合欢树下坐着看着远处的那座宅子,那个有着爬满白色蔷薇花院子的宅子,蔷薇少年就在那里。 第11~15章 第十一章:纸飞机 在林流苏腿伤的这些日子,白槿湖帮着她收拾情书和贺卡都忙了很久,这个校花级的女孩,真是牵一发而动全校男孩的心。 林流苏对这些情书,向来都是随手丢弃的,白槿湖知道,林流苏是高高在上的,这些歪歪扭扭用难看字体写的情书,怎么会入的了林流苏的眼睛。 林流苏喜欢的是方沐成那样温文尔雅谦谦如兰的君子,风度翩翩,如一树白玉兰一般。方沐成有着极西方的味道,深邃的眸子,俊挺的面庞,说起英语地道极了。林流苏一直对方沐成是中英混血儿的传闻深信不疑。 那些幼稚男生写的情书或贺卡,最后的归属或是进了垃圾桶,或是被白槿湖叠成了纸飞机飞了出去。 林流苏从未回过这些情书,但她也有没有寄出去的情书。一张粉底的信纸,她写了很久,犹豫半天,放在了一边。林流苏是不敢将这样的信带回家的,既然寄不出去,就随着那一堆情书丢给了白槿湖。 白槿湖依旧叠成了飞机,她没有想到。在回家的路上,她边走边丢着飞机,她是那样的寂寞。那只粉红色的飞机,竟然在空中被风吹得转了个方向,飞进了爬满白蔷薇的院子。 她在院墙外焦急的踮脚跳了很久,努力想找到那个纸飞机,很显然,这是徒然的。她懊恼自己怎么可以把情书到处飞,要是,要是被他捡到了该怎么办。 白槿湖记得那张粉红色的信纸上写的只是一首短短的诗,没有署名和落款,是仓央嘉措的那首《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白槿湖在院子外徘徊了很久,直到日落黄昏,直到月亮都爬上了蔷薇花,她蹲在墙角,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因为回家很晚,她又挨了一顿骂。她是一句骂都没有听见,心里担心着那只粉色的纸飞机。 接着的几天,她送完林流苏回家路过白蔷薇院子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会惊动里面的少年,她心慌慌的,一路小跑。 偶然的一次,她竟看见白色蔷薇花上挂着一只天蓝色的纸飞机,这会是蔷薇少年给她的吗?她盯着蓝色的飞机许久,飞快的取下那只飞机,撒腿就跑。 她跑回了家,爬上了木棉树,激动的打开了那只纸飞机,上面是也是一首诗,或者,那是蔷薇少年写的。上面写着:在野生的流年里,那一株独活的蔷薇,低低的开着,光阴凉了,薄了,都无关,她只是沉静的怒放着。 字写的有些歪歪扭扭,在白槿湖看来,是那么的舒服,这歪歪的字,是那么的可爱。她一下就想到了林流苏抱着方沐成用过的铅笔头,甜蜜的说着五颜六色的铅笔头可爱时,白槿湖的脸一下就红了。 花痴?难道木头也开始花痴了? 她向林流苏要信纸,林流苏先是一愣,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白槿湖,瞪大了月牙般的眼睛,说:不是吧?木头,你要写情书? 不是!不是!白槿湖忙摇头捂住了林流苏的嘴。 那你要信纸做什么?林流苏有些不屑。 我……我想折飞机。白槿湖低声说。 喏,这些都给你吧,慢慢折吧!真不知道你这个木头脑子想的是什么,我可只想着我的沐成……林流苏说着将一叠信纸给了白槿湖。 第十二章:私奔原来不动人 那几天,白槿湖都会写一些小诗在粉红的信纸上,送林流苏到家后,在那个蔷薇花开的院子里,她迅速的将纸飞机丢进去,跑开,第二天就会满怀激动的等待蓝色飞机的出现。 蔷薇少年总是会准时的给她回信,那蓝色的纸飞机安静的呆立在蔷薇枝头等待着白槿湖到来。 那是一段多么让人欢快跳跃的时光。 她常常握着纸飞机一直都不舍得打开,因为看过了,就要等待明天了。也会担心明天会不会有雨,会不会有大风。 蔷薇少年写的诗都是短短的,白槿湖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同样孤孤单单的少年,从他的诗行里,就可以读的出来。 你曾说/阳光是七色的,是蔷薇花的白,丁香花的紫,山茶花的红……/这白的,紫的,红的……都不是我的/我踮脚隔岸观望/黑夜无所泅渡。 无所泅渡。 白槿湖念着,提笔回复: 倘若/你是那立在河对岸的少年/等待摆渡/你只便轻挥衣袖/拂开水雾,可见/萤火扑闪着一叶扁舟/伴你一路水程。 纸飞机带着两个少年的梦,从蔷薇院子的这一头,飞落到那一头。 白槿湖盼望着林流苏的腿康复的慢一点,这样她可以继续将纸飞机叠下去。 有时候她会写一首小诗,有时仅仅是一个笑话,有时就画了一朵小小的花,就这么的简单而让人心跳的小物件。 她也会等待着维棉的消息,六月要放暑假的时候,维棉走了已经有两个月,在白槿湖烦恼着暑假将没有机会去那个蔷薇院子的时候,维棉回来了。 维棉手上拎着一个破破脏脏的小红包,头发乱乱的散在肩上,原本染红的头发干枯的失去了光泽,死气沉沉的披落着。细细长长的眼睛暗淡无光,嘴唇都干裂了,身上都是污渍,牛仔裤上都是油腻。 简直就像是一个小乞丐。小巷子里的人跟着后面看着热闹。 白槿湖听说维棉回来了,就冲出院子,飞奔到巷子里,她站在巷口,看着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维棉更瘦了,白槿湖忍住眼泪没有落下来,扑上去,抱住了全身都是味的维棉。 你怎么不给我写信,你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我一直都在等你。白槿湖抱着维棉,感受到维棉身上一根根突兀的骨头,到底吃了多少的苦,竟然瘦了这么多。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带着我去了苏州,他不管我,他每天都泡在游戏厅,他让我去赚钱……不然就打我……维棉断断续续的说着她的这段不美好的私奔。 多少事,原本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动人。多少人,原来也没有我们预料的那么可以依靠。多少情,无关风月,无关山盟,它只是一个绮丽的愿望。 维棉以为那个十八岁的张涛可以带她脱离苦海,没想到,是跳进了另一个深渊。年少哪里懂得爱情,爱的,不都是自己的那份感觉。 他们逃到了苏州,吃喝玩乐挥霍掉了身上仅有的那几百块钱后,张涛就逼着维棉出去挣钱,可是,维棉的年龄不够,最后张涛就把她送进了苏州的艳粉一条街。 那是一条苏州老街,很多要被拆迁的旧房子,到处都是林立的粉红店招牌,一到傍晚都是站街女。 维棉是逃了几次才逃出来的,她最后一边沿路乞讨,一边走,走了二十多天才从苏州走回这个徽南小山城。 第十三章:早孕风波 维棉是逃了几次才逃出来的,她最后一边沿路乞讨,一边走,走了二十多天才从苏州走回这个徽南小山城。 白槿湖听着维棉的遭遇,心里一阵唏嘘和心惊,她轻轻拍着维棉的肩膀说:还好,你逃了出来,出来了就好。 维棉握着拳头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张涛,我恨死他了,恨死了,他最好不得好死,把我害成这样不人不鬼。 这样的男人,也许他还不能称之为男人,他何曾会真的对维棉用情,他卖掉了维棉拿到了一千块钱就泡在游戏厅和网吧里,哪里还管维棉的死活。 维棉有些不敢进家门,可是,不回这个家她又还能去哪里呢? 维棉的妈妈还有继父没有骂维棉,只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漠视她,视她不存在,不和她说一句话。这对于孩子,这是比打骂更严厉的惩罚。 白槿湖总是会偷偷拿点吃的给维棉,晚上,维棉就爬到那棵木棉树上,进白槿湖的小阁楼里挤在一起睡着。 白槿湖劝维棉继续去上学,可是维棉一直都在躲闪着,也是,那个学校她是很难再回去了,名声已经坏了,怎么好回去。 很难再回到那个地方了,面对那些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和言论,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是难以承载的。 只是没想到,更大的事情是,维棉怀孕了,是张涛的。 白槿湖望着只有十四岁瘦瘦黄黄的维棉,吸烟的样子有股风尘味,可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现在一个孩子怀了孕。 晚熟的白槿湖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初潮。 怀孕意味着什么,这些谁都懂。 维棉吸着烟,一只手撑在头下,轻描淡写的说:我怀孕了。她这么说,是不想让白槿湖受到严重的刺激。维棉指尖的烟明灭着,微微的颤抖着,她说完就一直听白槿湖说,直到烟烧到了烟头,烫到了她的指尖。 怀孕了,怎么会怀孕了呢?那该怎么办,你不能把它生下来,你还太年轻,你要是生了这个孩子,你这辈子就毁了。你还有那么多路要走,你还有机会去选择你的追求,要是被大人知道你怀孕了,那就完蛋了。白槿湖急切的说着。 以前学校里就有女生怀孕了,后来担心被发现就自杀了。 维棉嘶哑着嗓子说:我没有钱去医院做手术,我不知道怎么办。 白槿湖告诉自己,维棉不可以有事,不可以出任何事。她坚定地抓住维棉的手,用从未有过的担当对维棉说:一直,都是我有事,你帮我担着。这一次,钱,我来想办法,你就不要担心了,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有办法的。 维棉听到这句话,伪装的坚毅都倾崩瓦解,她忍不住小声压抑着哭泣,维棉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支撑的时候,白槿湖这样的一句窝心的话,维棉看到了蔚蓝的长空,温暖直射。 维棉没有告诉白槿湖,在从苏州往回沿路乞讨坚持着走,她心里想着的就只有白槿湖,因为白槿湖一定在等着她的消息,她不能就这样消失或者死去,有一个人还在等着她。 第十四章:木头借钱 在林流苏家别墅门口,林流苏开了门,林阿姨也在旁边。 咦,木头,你找我有事吗?林流苏背上背着小提琴,可能周末准备出去学琴。这些天,林流苏已经习惯喊白槿湖木头了,木头木头的一声声喊着。 林阿姨也边换着鞋,边漫不经心的说:你找我们家流苏有事吗?她腿刚拆了石膏,我送她去学琴。 林阿姨,我没有什么事。流苏,我没有什么事,你去学琴吧,我先走了。白槿湖迟迟开不了口。 真的没事吗?林流苏纳闷的望着白槿湖,说:木头,你的脸色不对啊,你是不是有事啊,有事就说,我妈妈也在这里,不是外人,你说吧。 白槿湖想着还在等着钱的维棉,就抬起头,硬着脸皮说:流苏,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哦,你是借钱啊。行,你要借多少,我身上要是不够我再我妈妈身上拿点给你。林流苏不以为然的说着。 林阿姨的脸上本来就强装出来的笑容有些僵硬,那种不屑和藐视让林阿姨的嘴角斜斜的歪了一下,说:你要多少钱,说吧。然后疼爱地摸了摸林流苏的长发说:你照顾我们家流苏这么久了,本来我也就是打算给你一些钱的,算是报酬吧。既然你来借,那就不要还了。 不,林阿姨,这是借,我以后肯定还!白槿湖咬着牙急着有些脸红,她不是要报酬的,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算了,你要多少钱吧。林阿姨已经没有耐心在纠缠下去,一个野丫头到底是来往不得,她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表现出赶时间的样子。 白槿湖小声说:我借五百,我有了钱一定就还你。 五百?木头,你没发烧吧,你平时口袋里有五块钱都算是大额面值了,你要五百块钱做什么?林流苏张着粉嫩的嘴,惊叹的问。钱不是问题,在林流苏看来五百块钱不过是一条裙子的钱,可是白槿湖要五百块钱,是不可思议了。 我……白槿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她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蚂蚁跑来跑去的,一种犯罪感充斥着她。 算了算了,五百就五百,流苏,妈妈给她,别问那么多了,不要耽误你练琴了。林阿姨说着从翠绿色的小坤包里拿出了五张崭新的百元钞票,冰凉的态度塞在了白槿湖的手里。 林流苏也没有说什么,有些茫然的笑了一下,挽着妈妈的手。 白槿湖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进了车,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车喇叭按着响的声音,她转过头,看见林流苏的妈妈头伸出了车窗。 林阿姨的长发散了出来,多优雅的女人,她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白槿湖,说:我们家流苏的腿已经好了,你以后就不用来我们家了。 白槿湖点点头,她小小的身子,合欢树开的花都落在了她的肩上,她手中的五百块钱握出了汗,维棉说了,去医院做手术要五百块钱,这钱总算借到了,可是她心里一块堵得慌。 以后不用来这里了。 她抚摸着两棵粗大的合欢树,有些依恋,以后都不用来了,她不舍了。还有不舍的就是,那个蔷薇少年。他还会在那个蔷薇院墙上挂一个蓝色纸飞机吗? 以后恐怕是都没有机会了吧,白槿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写一封信和他告别,她的影子在地上拉的长长的,球鞋上粘着合欢花,她说不尽的低落走着。 在向左的拐弯处,她见到了那个少年,他就站在远门旁,一个穿着黑色长裙围着红色披肩的夫人在少年身后。 第十五章:离别是为了下一个重逢 我找了好几遍,这几天都没有,院子外面我也找了。可能,她有事去了,也可能,她去访亲了,过两天还回来的。那个精致的夫人温柔的说。 少年伸出双臂,在前面摸索着,试探着,他摸到了蔷薇花,他不顾那些刺,执着的摸索着,一句话也不说。 白槿湖明白了,这个少年,是一个盲人。 难怪。他的字是那么的歪歪扭扭,难怪他的诗行里那么的无望。 但这有什么呢?白槿湖还是觉得他那么的好,她有些心疼这个少年,自己以后很难再到这里了,只能祝愿他了。 少年什么也没有摸到,失望的转身。 那个精致的女人难过地念着:陆澍,你可以和一个陌生的纸飞机主人交流,为什么,就不愿和妈妈说一句话呢?妈妈多想再听见你叫我一声妈妈。自从你眼睛患病,你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你有多少不开心,你都告诉妈妈。 少年只是沉默。 他叫陆澍,他眼睛失明后,就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他不再和任何人说话,不再听进去任何声音,常常是一个人呆立着,沉浸在一个无声的世界。 那只粉色的飞机意外被陆澍妈妈周萍芬捡到,不经意的打开,竟是一首诗,周萍芬轻轻地将这首诗念了出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没有想到,这低声的一念,竟让对任何事物都不关心的陆澍眼前一亮。不是说视力不好的人听力是奇特的好吗。陆澍伸出手,摸到了周萍芬的手,抓住了纸飞机。 周萍芬明白了,她让陆澍打开纸飞机,她一句一句将诗念了一遍,动人的诗句,让陆澍内心有了波澜,原来,世间还有如此美好的文字。 有了文字,是不是可以不那么寂寞了? 陆澍伸手想寻找什么,到底是母亲了解自己的孩子,周萍芬忙找来蓝色的信纸和笔,放在陆澍的面前,关上门,出去。 就把这空间留给儿子和诗吧。 看到儿子每天都有所期待,而那个粉红色的纸飞机总会在傍晚的时候不期而遇的出现,周萍芬就将纸飞机捡回来,念给陆澍听。 她看得出来,儿子深深的迷恋上了这样的交流。 虽然陆澍还是不爱说话,但是总是能看见到他带着微笑沉思,这对于周萍芬,这是多大的欣慰。下个月陆澍就要准备一个眼角膜手术,医生说心情好是手术成功的保证。 可是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粉色纸飞机突然就没有了踪迹,陆澍失魂落魄了一般在蔷薇花里胡乱的翻找时,周萍芬看着是怎样的心疼。 周萍芬上前拥住儿子陆澍的肩膀,安慰着,说着近乎是自言自语的话:陆澍,你好好的,下个月就安排手术了,你要坚强的面对手术,你的眼睛会好起来的。你会看见这蔷薇花,开的多么的美。 白槿湖躲在墙角,看到这一幕,满是伤感。她给与的是这个少年一个希望,可是,她以后很难再来这里了,也没有理由再往这里跑了。他下个月会做手术,也许,他的眼睛很快就能看见了,白槿湖为他欣喜。 白槿湖从书包里找出粉色信纸,就蹲在院子的小路上,她想和他告别,可是,为何不变成重逢呢?重逢远远比告别美好的多。 于是,白槿湖就在纸上写道: 蔷薇少年,你好吗?我可能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我不是和你告别的,我是要告诉你,我们约定一个重逢的时间,我们所有的告别,都是为了下一场重逢。我会在五年后的蔷薇花开的今日,再来这个蔷薇墙边,亲手递给你一只纸飞机。 白槿湖写五年,是因为五年后,她十九岁了,如果幸运,她已经高考了,也许,她能上一个好的大学,她可以到了独立的年纪去和一个男子交往。 第16~20章 第十六章:你还是我的维棉吗 她将纸飞机丢进了院子,她没有再逃离,站在蔷薇花旁,站了许久。已是盛夏,蔷薇花渐渐褪去,更多的是一层层的叶子,在风中摇曳着记忆。 白槿湖陪着维棉,去了一个陌生的小镇,在那个小镇上,维棉打掉了那个不该到来的孩子。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只有她们俩知道。 手术的时候,白槿湖紧紧握着维棉的手,隔着帘子,她听到维棉低低的泣哭。是因为疼,还是因为,那种撕离的难过。 多年后,还会有谁记得那个在陌生小镇上失去的小胎孩,也许,连维棉都不会再记得。十四岁,有多少事,我们可以带到十年后仍念念不忘? 怀念的也不过是两三事。 后来即将中考的那一年,白槿湖也偷偷跑到蔷薇院子外伫立很久,见到那个叫陆澍的少年穿着蓝布格子的宽大衬衫,低头在看一本诗集。 她注意到,那是仓央嘉措的诗集。 陆澍的手术很成功,他的眼睛像深河里的青石一样灵动,他长高了,足足一米七八的个子了,他爱听朴树的歌,他喜欢摇滚,他信耶稣每个星期天会去教堂。 这都是白槿湖观察到的,她跟着他去了那所教堂,陆澍在唱诗班领唱,他好看且虔诚的面庞,白槿湖闭上眼想,这便是我的少年吧。 白槿湖装的很不在意的在林流苏面前提起了陆澍,她希望得到关于他的更多资料。 林流苏依旧是想了很久,说: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个陆澍是个盲人吧,他爸是个考古学教授,他妈是出版社的,和我妈有打过交道,我听我妈说起过。好像他还有自闭症,真是个怪小孩! 怪小孩!白槿湖的心底里开出了一朵野生的小花,她迷上了这个奇怪的少年。 林流苏暗恋方沐成最大的收获就是英语成绩突飞猛进,收集的那些粉笔头估计可以装满一个大纸盒了,这些,方沐成似乎都不知道。 十六岁那年,似乎是一个大纪年。 白槿湖和林流苏都考上了市里面的重点高中,白槿湖第一次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点蜕变,暴力的父亲似乎对她有了点温和,考虑到学校离家有些远,父亲给了她钱,让去她买一辆单车。 她和林流苏一起买单车的时候,遇见了维棉。中考紧张的那段时间,她很久没有和维棉好好说说话了。也许是维棉不想打扰她考试,每次都是匆匆一见。 可是,没有想到这次见面会是在那里——艳粉店。 那些拉着粉红色窗帘,亮着粉红色的霓裳灯的美容店。维棉穿着吊带背心和短裙,吊带背心遮不住胸,短裙包不住臀部。脸上画着极艳的妆,劣质的口红,厚厚的粉。维棉双腿交叉斜靠在店门口,那么的风尘而浪。 白槿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维棉。 她站在马路对面,望着马路另一边的艳粉店,车来车往,白槿湖都望着维棉,她看见维棉拉着一个路过的中年男子殷勤的磨蹭着。 白槿湖感觉到眼睛里的东西在拼命往外滚,她没有擦,呆呆望着,想,这还是我的维棉吗? 第十七章:十六岁 路过的男子搂着维棉的肩膀,似乎谈拢了价格。他们相拥着进店,维棉在那一转身从男子颈项间,瞥见了马路对面的白槿湖。 维棉停顿了几秒,扭过脸,跟着男子进了店,男子的手停在维棉的裙底。 维棉的眼神有多么的悲凉,白槿湖没有看到,只是维棉停顿的那一眼,她们彼此都会终身难忘。 两个从七岁就相依的好友,隔着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马路,也许只要穿过马路就可以看清楚对方,白槿湖明白,即使再近,她也看不清了。 这光阴,这么凉,又这么薄。 林流苏尖酸地说:别为这种不自爱的女孩难过,她不配让你这样伤心,她这么不知羞耻,我们走吧! 任凭林流苏怎么拉白槿湖,她都立在那里不动,最后林流苏推着车走了。 白槿湖就站在马路对面,一直等到维棉送男子出来,白槿湖在马路这一边,喊了句:维棉。 只有这两个字,带着深深的无助和心疼。 维棉低下头,进了店。 白槿湖不看当时马路上的车,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过马路,她站在美容店门口,说:维棉,你跟我走,你跟我走好不好。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维棉。 维棉,你不出来,我便不走!白槿湖说完就蹲在美容店门口,她低着头,陷入了迷惘,这一切,怎么都变了样。 一个路过染着黄毛的青年,看着蹲在地上的白槿湖,再看看她身后的美容店,以为白槿湖是受了委屈的店里小姐,暧昧的凑上来搭讪,伸手就要抬白槿湖的下巴,说:哎哟,小妹妹,要哥哥带你出去玩吗? 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白槿湖像只小兽一样低吼着发出警告,她比任何时候都厌恶这样的话语。 有脾气,哥哥喜欢!黄毛青年继续嬉皮笑脸的纠缠。 给我滚!白槿湖握紧了拳头。 她叫你滚,你没听见吗?维棉喊了一声,拿着修眉刀,将手中燃了一半的烟砸在了黄毛青年的身上,瞪着眼睛,涂满唇膏血红的嘴喊道:你敢碰我妹!不想残废就滚! 黄毛青年赶紧溜了。 维棉弯下腰抱住了白槿湖,维棉喃喃地说: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 她们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无能为力,白槿湖是如此的无能为力。明明十万个不要维棉堕入风尘,可是,她又能做的了什么呢?维棉被家里赶了出来,她只有初中毕业,她才十六岁,她要养活自己。 白槿湖说:棉,你忘记你在苏州是怎么从美容院里逃出来的吗?你那么死命的掏出来,你为什么还要去这种地方?如果是这样,当初……当初你何必要逃出来。 因为你,因为你在这儿,我要逃出来,我们俩是相依为命的朋友。我已经选择这条路了,难道,你看不起我吗?和林流苏一样,看不起我吗?维棉淡淡地说,眼睛稍稍扬起,她细细长长的眸子,明灭动人。 你才十六岁……白槿湖说。 那又能怎么样呢?你忘记了,十年前我们就要靠自己,我们没有得到爱,我们彼此给对方温暖。十六岁是该在学校念书,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年纪,可是我呢,谁给我?如果我不去做小姐!我就会饿死!我就会没地方住!我没有家了!他们都不要我了……维棉说着,咬住了嘴唇,掏出一支烟,她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无助。 无处安放我们的青春,我们靠自己努力去医治我们受的伤。 第十八章:你好,流苏 维棉继续在美容院,白槿湖和林流苏背着书包去重点高中报名时,路过了维棉的美容院,白槿湖没有和维棉打招呼,她也没有勇气回头。她一直向前看着,骑车穿过人群。白槿湖知道,维棉就靠在路边,那一幕,她不忍看。 那三年,过的真的很快,白槿湖觉得比她任何的年龄段都过的快,她来了例假,虽然来的很迟,她依旧平静的买来卫生巾,看着上面的说明书,自己去用。 也许,这应该是一个由妈妈来教的事情。 白槿湖没有和林流苏在一个班,她并不知道,这是林流苏的妈特意找关系,给校方打了招呼,林流苏的妈对这个不安分野丫头耿耿于怀,本来可以上实验班的白槿湖,分在了普通班。 林流苏还是那个骄傲美丽的女孩子,她背着大提琴在学校里穿过,引来无数人驻足观望,漂亮女孩,总是受欢迎的。学校的校刊,专栏到处都是林流苏的名字,她是广播站站长,学生会会长,有着无限的风光。 紧张的高三生活,白槿湖和林流苏几乎很少能见面,谁能不在这个时候紧张和忙碌起来呢。学校的第一,有时是白槿湖,有时会是林流苏,但绝对不会是别人。 高考的前三个月,学校通知,将进行一个模拟考试,第一名将有机会报送上海复旦大学。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学校!白槿湖告诉自己,一定要考好这次试,她读高中的学费是母亲捡废品换来的钱,她要好好努力,考上大学,带着妈妈,一起走。 说好了,等自己大一点,会带这个苦命的女人走,让母亲享福。 她对着镜子审视自己更加修长的身子,突起的锁骨,肩上,腰上,手臂上,淡淡的伤疤,她笑笑,原来自己不可以再穿白色衣服了。 白色,遮不住她的伤疤。 模拟考试前一天,放学的时候,白槿湖独立推着车,林流苏喊住了她。林流苏婉转的声音,让人难忘,她说话总是轻轻而娇娇的,说话最后习惯带一个呀字。 好久不见了,流苏。白槿湖微笑打着招呼。 嗯,是呀,我挺想你的。明天要模拟考了,第一名可以保送复旦,你知道吧?林流苏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她化着淡淡的妆,眉间一颗淡淡红色的朱砂痣。 我知道,我会尽力去考,你也是。白槿湖点点头,她苍白的脸,充满了希望。 如果考上复旦,她不仅可以带着母亲逃离那个家,她还可以有足够的勇气去见蔷薇少年。白槿湖没有想到,林流苏,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林流苏抚了一下裙摆,低头思忖了一下,凝着眉,说:那你有没有听说,即使是保送名额去复旦,学费还是不能免的,你考上了,你打算拿什么交学费呀? 白槿湖沉默了,是啊,拿什么交学费,念高中已经是够母亲艰难了,暴力的父亲时好时坏,根本靠不住。她一直只想着要努力学习努力去考,学费,这也是个难题啊。 林流苏继续说:或者,你可以向一个人借呀,维棉,我听说她做小姐做的很红,应该存了些钱。你们那么好,你上大学,她肯定帮你呀。 不!我不可以用维棉的钱,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学费我会想办法的,现在,我只想考试,我不想乱了方寸,一步一步的走吧。白槿湖苍白的脸,变得更落寞了。 林流苏放下书包,握着白槿湖的手,说:槿湖,我知道你有难处,所以,我是向你透露件事。学校有个助学基金,是专门帮助优秀贫困生上大学的,只要参加高考考上名牌大学的,都可以从这个基金里拿到资助,但是保送生除外。 和林流苏谈完话回到家,她看着消瘦的母亲穿着破旧的灯芯绒的灰外套,佝偻着背,正在清洗捡拾来的塑料袋,突然,所有的伪装坚强都失去了支撑,她鼻子一酸,抱着母亲就哭了。 第十九章:放弃保送考试 她边哭边说:妈,你不要这么累……妈,你瘦了,我对不起你,我害你累成这个样子,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再大点,我就带你走,带你过好日子。 母亲过早衰老的脸,粗糙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白槿湖,说:我的好女儿,妈不累。妈妈出去捡垃圾的时候,我就在想,等我女儿有出息,我就会好起来了,妈妈记得,我女儿答应过,会让妈妈过好日子。 是的,妈妈,我会让你过好日子,我们会有一个干净温暖朝阳的房子,会有一个院子,有一小块地,如果妈妈愿意,可以养几只鸡,种点青菜黄瓜西红柿,只要妈妈在,日子,还是会过的下去。请妈妈,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带你走。白槿湖说。 她不能再让妈妈这么辛苦了,大学的学费,不能让妈妈供。 白槿湖想了一夜,她决定不参加模拟考试,放弃争取保送复旦大学的机会,她要参加高考,她要拿到那笔助学金。 模拟考当天,白槿湖背着书包,骑着车去了陆澍去过的那个教堂,她坐在教堂里,整整作了一天。她望着耶稣高高在上拯救众生的样子,她想,若有上帝,为什么,不肯恩赐她一点点温暖。 那是一个风烟俱净的日子,她清醒的极了,失去了保送的机会,她要争的就是千军万马过一个独木桥,只要能拿到助学金,就好。她深吸气,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拼一次,为自己,也为妈妈。 晚上,她实在没处可去了,对她寄了那么高希望的班主任一定会去她家,会问她为什么没有去考试,她该怎么说,说为了那笔助学金吗? 白槿湖想晚点再回家,她翻出日记本里记得维棉的呼机号码,她打了过去。 维棉很快就赶到了。 维棉穿着黑色背心,包臀的牛仔短裙,细细深红色高跟鞋,下了出租车,一见白槿湖背着书包蹲在马路旁边,她跑过去,关切的问:槿湖,谁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废了她。 棉,没有谁欺负我,我就是想你了。我们好久都没有爬树了,你最近好吗?白槿湖伸手摸着维棉一只耳朵,上面竟有九个耳洞。 等你高考结束我就带你去爬树,走,我们找个小馆子,弄点吃的去。维棉牵着槿湖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手拉着手。 维棉点了一大桌子的菜,白槿湖怎么拦也拦不住,维棉说:你就是我妹子,请你吃好吃的我就特别开心。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总是从家里偷钱买糖给你吃吗?只要你好好念书,你的学费,我帮你准备,你要是想留学,我也想办法供你。 菜不停的往白槿湖的碗里夹着,白槿湖望着一大桌子菜很不是滋味,她低低地说:今天,是模拟考试,第一名可以保送复旦大学。 好哇!我相信我妹子一定拿第一!看来我没白点这一桌,就当给你庆功啦!等你去了上海要给我介绍上海男人,听说上海男人可温柔了,我接过一个客人就是上海的,给的小费还不少……维棉心情一好,就有好多话说了。 我没有去考试,我今天,没有去学校。白槿湖放下筷子,说。 维棉的话戛然而止,她定定看着白槿湖,愣了半天,说:你疯了,我看你是疯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你就是把机会让给林流苏了。你傻了吧你,这个你都让给林流苏,我看你以后连男人都能让给她!你想把我气死还是怎么着啊! 维棉将筷子一推,从小坤包里掏出烟,点燃,一个劲猛抽。她细长的手指,殷红的小嘴,吸烟的样子,如此的美。 我是为了我妈,当然,也有部分是为了林流苏。我想通过高考拿资助基金,我不想让我妈这么累下去。而我,更是于心不忍用你的钱,你的钱,我用了就太残忍了,我寒心,你懂吗?林流苏,毕竟是我的好朋友,第一不是她就是我,我放弃,她一定就能上。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白槿湖宽慰自己,也是宽慰维棉。 好!你就得瑟吧!我告诉你白槿湖,你要是高考不给我拿高分,你这辈子就别来见我了,我就没你这个朋友!听见没有,你一定要好好考!考完我们一起去爬树!维棉故意大着嗓门说,维棉没有别的办法帮助维棉,只能用言语激励了。 第二十章:不必了 白槿湖放弃了模拟考试,任凭班主任和母亲怎么问,她都不说原因,父亲抽着皮带还想再打她的时候,她扬起面,说:你打啊,你打,你把我打死就最好了,还不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告诉你,你这十几年对我和妈的打骂,我会一次性的还给你的! 父亲张着嘴,哑然了很久,慢慢放下了举起的皮带,沉重的坐在了竹藤椅上,他累了,他觉得自己太累了,对于这个孩子,他又爱又恨。 白槿湖问过母亲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她怀疑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可能是捡来的,否则哪有亲生父亲这样打女儿的。每次问,母亲都支支吾吾脸上挂满了难堪,像是要哭了出来,白槿湖也就不再问了。 其实还用问吗? 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白槿湖也不会把他当成父亲那么亲了。她从五岁那么大就想着逃离他的控制和打骂,她一直都隐忍着,等着自己长大,就把这么多年的打骂一次性报复给他!她要带着母亲走,让他孤独老死去吧! 模拟考试通知下来的那天,很多同学都挤在那里看成绩,白槿湖不用看就知道答案,保送的名额一定是林流苏,在这个学校,除了白槿湖,没有人会是林流苏的对手。 林流苏果然获得了保送上海复旦大学的唯一名额,让白槿湖措手不及的是,林流苏还获得了两万块钱的奖励金。 不是说保送生没有助学金的吗?白槿湖心一下就提了上来,她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她骨子里,其实,并不是一个柔弱的人,林流苏,你骗了我!白槿湖一口气从学校跑带了林流苏的别墅门口。 此刻,林流苏全家正沉浸在喜悦中,当然,那两万块钱奖励金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林流苏如此轻松不用再煎熬三个月就保送复旦大学,林流苏已经将书都拿回了家,别的人还在紧张备考,林流苏正商量着要出去旅游。 林流苏,你给我出来!白槿湖站在合欢树下,对着林流苏楼上窗户喊道。合欢花开的很艳,静静的开放着,谁会懂得白槿湖现在的心情,那是一种万箭穿心兵荒马乱的感觉。 林流苏穿着橙色的瑜伽服下楼,戴着遮阳帽,已经预料到白槿湖会来,她装的就像是什么也不清楚似的,一脸甜蜜笑容的说:槿湖,你来了啊,我还正想告诉你我的好消息呢,你一定是来恭喜我的,对吧? 这样一说,白槿湖倒觉得自己这么暴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尴尬地说:祝贺你! 林流苏撅撅嘴,说:我明天出去旅游,等我回来给你带纪念品,还没想好是出国旅游还是在国内。 祝你玩得开心!白槿湖说完转身离去。 林流苏之前想的那一堆借口准备应付白槿湖,没想到白槿湖没有追究,林流苏看着白槿湖瘦瘦的背影,她开口喊住白槿湖,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有两万块钱的奖励金,都怪我,要是你参加了,今天榜上有名的,就不是我,是你了。 其实林流苏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太小,还不够坏,有些于心不忍,才对白槿湖觉得歉疚。林流苏说:那两万块钱,我不要,给你吧,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白槿湖回头,浅浅一笑,摇摇头。 不必了。 是不必了,还有必要吗?没有了。白槿湖不想为难自己,有些事,不要问那么清楚,既然林流苏说她不知道,那她一定是不知道了,何必要深究而失去一个朋友。算了,随他去吧,还有机会,好好把高考考好!白槿湖坚定地对自己说。这一次和复旦大学错过,不是还有下次机会,她一定要把握好! 她匆匆从蔷薇院蔷走过,四年前,那个粉红的纸飞机,陆澍,你还记得吗?你定是不晓得白槿湖是谁,可她记得你,她记得你就是她青春时的少年。 第21~25章 第二十一章:等我的故人归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陆澍,你等我考上好的大学,在我们最后约定的重逢时间,我还会回到这里来找你。白槿湖心里想着心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马路中间。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走在马路上,听着歌,捧本书看或者想心事,慢慢就会偏离安全的地方,走到了马路中央。被汽车鸣笛声拉回现实,看到自己站在马路中央,唏嘘不已。 白槿湖就是这样的,骑自行车总是一想心事就骑到了机动车道上,两边都是庞大的四个轮子铁家伙,站在马路中央不敢动。 这是怎样的一个愚钝而胆小女子。 她听到刺耳的骑车喇叭声,一个司机头伸出窗户骂到:你找死啊! 虽然有些沮丧,却还是从心底里感谢这个骂她的司机,不然她的思绪还在神游飘荡不知所踪。 紧张的黑色七月快要到来的时候,整个学校因为一个人变得沸腾了起来。 班上的女生都传闻学校要转来一个帅的无敌的男生,白槿湖笑笑,想,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这个男生被班主任安排坐在白槿湖后面的座位上时,白槿湖才发现,有关系,实在是太有关系了。 他不是别人,他是陆澍。 一下课就有一大堆来自各个年级的女生扒在窗户上,陆澍丝毫不闻不问,看他自己的书,白槿湖一到下课,就会被各个女生拉着讨好换座位。 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坐在白槿湖的座位上,扭过头和陆澍找话说,可是陆澍永远都是淡淡的一句: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要么就是,看也不看一眼,说:好,我知道了,再见吧。说完拿着书离开。 这时白槿湖就靠在教室最左边的墙上,安静的看这一幕幕,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少年,虽然他长高了,成熟了,更加帅气了,可他,还是有那么股味道。 是遗世而独立的味道吗? 白槿湖开始梳自己那一头原来像杂草般疯长繁盛的乱发,她注意到,自己的脸在不经意中变得柔和而细腻,除了依旧苍白。她有双桃花眼,眼窝很深,专注看人的时候,很迷人,像极了赫本的眼睛。 她梳着麻花辫,穿着亚麻色的衬衣,衣角打了个结,蓝色的牛仔裤。她的腰极细,有着美好的腰臀曲线,这是亚洲女子少有的。 每次坐在陆澍前面,她总感觉背上有双眼睛盯着,她总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把自己投入在学习里,她不能想他,她只有顺利考完试才可以去想这些。 后来有天,她很早就到了教室,她想多背点书。刚走到教室门口,一个东西一下朝她面前飞了过来,她躲闪不及,眼睛被撞疼了,她蹲下身子,捂住了眼睛。 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进来。一个声音绕了过来。 陆澍的声音。 她起身,松开手,说:没事。她看了一眼地上,是一个蓝色的纸飞机,原来,他还记得,白槿湖心里柔柔的荡开了湖水。 她捡起纸飞机放在他桌子上,轻轻地说:叠的很好,纸飞机,很漂亮,会承载着祝愿,会实现的。 陆澍浅笑,望见白槿湖课本封面上的字迹,说:你的字,很不错,很像我一个故人的字迹。 哦,是吗?白槿湖说。 我在等我的故人归。陆澍说。 第二十二章:那么近,又那么远 之后,他们没有再说别的话,彼此都安静的看书。白槿湖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见,第一次,在只有他们俩的空间里,他们离得如此近。 周围是这么安静,静的可以听到他的气息,他翻书的声音,他身上散发的蔷薇花香,刚才她还看见他白衬衣上面的一小点蓝墨水,幸福,荡漾出一个个圈。 如果时间可以一直的这么继续下去,该多么温暖。 明明他就在眼前,明明他等待的故人就是她,也许,她只要张口告诉他就好。她欠缺勇气,也许是对自己还不够自信。白槿湖想象过无数次,她站在陆澍的面前,鼓足勇气说:嗨,我就是那个折粉色纸飞机给你的女孩。 他会不会吓得落荒而逃,那样子的话,还不如不说,太多事,说破了,就不动人了。 白槿湖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她小心维护着这个秘密,只等待高考结束,再打开。当她看书看累的时候,她就拿出多年前的那些蓝色纸飞机,上面有着陆澍歪歪扭扭的字,陆澍的眼睛现在已经好了,他的字,白槿湖见过,那些字让她一见倾心。 对,他的字,都足够让她倾心。 是谁的诗句里这样写着: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 十六七的年华岁月,我们都有暗恋过一个人,他们大都没有再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可是岁月是多么奇怪的东西。总是会在一首歌,一本书,一个午后,他就像是原野上的那一株株野生菊,漫漫而洒洒的盛开在记忆里,永生一般,不朽。 当我们有了孩子,我们还会和孩子提起这个人,顺便再告诉孩子,我依然不后悔嫁给你的爸爸。 林流苏去了韩国旅游了一个星期,给白槿湖带了一件极其夸张的手绘t恤,上面张扬的女子有着惊艳的面庞,白槿湖看着觉得这是多么的像维棉的长相,她送给了维棉,维棉很是喜欢,穿在身上格外的风情了。 没有人知道天天穿着牛仔裤和衬衣的白槿湖,最喜欢的衣服,是旗袍。没有任何一种衣服,能有旗袍这么能诠释女人的美和性感。日本的和服,虽美,却束缚着女子,美若建立束缚上,那就累了。 只有旗袍,顺着女人的身段蜿蜒着,一个女子,若可以把旗袍穿的惟妙惟肖,世间约莫没有她穿着不好看的衣服了,即使粗服乱头,也定会迷人。 白槿湖想要是以后选一样东西收藏,她一定会选择旗袍,华丽而不张扬的旗袍,有的可以是素白素白,有的,只是绣着一朵莲花,配着一双修鞋,去徽南的小镇走走。 高考的前一个月,林流苏来学校办保送手续。多少人,都羡慕着林流苏,拿到了复旦大学的直通车。 林流苏看见了坐在白槿湖后面的陆澍,她的眼里放着光芒,月牙形的眼睛,像猫一样,那种惊诧还欢喜的光。 这光芒,白槿湖熟悉,那是林流苏几年前看方沐成时发出的光芒,她颤了一下,有些不详,林流苏动心了。 果然,林流苏拉着白槿湖旁敲侧击的问,白槿湖苦笑了下,说:你应该听说过啊,他就是以前你不屑一顾的怪小孩,那个曾又盲又自闭的陆澍。 什么?天哪,我只知道女大十八变,没有想到,他变化这么大,他是转到我们学校参加高考吧。林流苏很快将自己恢复到矜持,她明明动心了,依然装的是随口问问。 是的。白槿湖应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林流苏试探着问。 不会啊,我现在只想着高考,我哪里有那些心思。白槿湖遮遮掩掩说,生怕被聪明的林流苏看出了蛛丝马迹。 在白槿湖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些的时候,噩耗传来了。 第二十三章:母亲去世 她正在教室自习,班主任将她喊了出去,她母亲猝死了。 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孤独劳累,猝死在路边,随身背着一袋刚拾捡了准备去卖的废品,还有一个方面袋装着两个硬馒头,别的,什么都没有留下,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那一霎那,天塌了。 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阴霾住了她所有的念想。母亲,死了。怎么会,怎么会,这太突然了,她支撑不住了,白槿湖感觉脑子一片白,就觉得,天塌了。 班主任含着泪,扶着白槿湖,就要高考了,这样的打击,她可以承受吗? 白槿湖努力的吞泪,眼泪没有知觉的往下落,下落。她闭紧眼睛,窒息蔓延全身,她感觉手脚冰凉。 白槿湖转身就跑,一直的跑,她忘记了骑车,她顺着这条走了无数次的路往下跑。很小就开始习惯奔跑,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温暖。 她以为等她大一点,再大一点,她就可以带着母亲离开,给母亲过好日子,不再受穷受苦受打受骂。快了,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做到了,可是,母亲没有等她。 她进了家门,母亲就躺在门板上,那个曾经对母亲施加拳脚的男人,此时也像是个孩子一样跪在旁边痛哭着。 白槿湖扑在母亲身上,她使劲摇晃着,她哭喊着:我们不是说好了,你等我带你过好日子,你等我的,你说过你等我的……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你叫我怎么活,你是为了我累死的,我以后,没有你了,我该怎么办。 你说句话,妈,你跟我说句话啊……早上你还叮嘱我要照顾好身体,可是你自己却走了,妈,我们不是说了,等我上大学,我就带着你,你开一个小店,卖些水果,不管怎样,我们母女都在一起,说好了给你过好日子的。白槿湖抽泣地念念着,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莫大的遗憾。 白槿湖亲手给母亲擦洗身子,帮母亲换上干净的衣服。她抚摸着母亲身上每一处伤痕,冰冷的、毫无表情的伤痕,心疼的已经麻了。本以为自己再大点儿,就可以带母亲逃离,为什么你不再等等,再忍忍?现在即使逃走,她还是一个人。 维棉接到槿湖的电话,酒吧疯狂的dj正高声叫喊着。维棉对着电话说:大声点,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清,维棉捂着一只耳朵,仍听不清。 我妈死了,你听清了吗?我喊了八遍我妈死了!白槿湖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维棉怔住了:小槿,我马上过来。维棉拿了包,推开旁边附上来的男人,就往外冲。 老板说:去哪儿,你还有客人呢,丢给谁! 维棉冲他说:陪你个头!我妈死了!维棉能想象到白槿湖会伤心成什么样子,维棉一直把白槿湖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白槿湖的妈妈,不就是自己的妈吗? 维棉是一口气跑到槿湖家的,在院外的水龙头冲了把脸,冲去了浓妆。白槿湖见到维棉,没有说什么,抱着维棉一个劲掉眼泪。 维棉抱着槿湖,说,小槿,使劲哭,我陪你,我在,我就在你身边。哭出来,不要再忍了,我懂你心里的苦。 白槿湖的父亲彻底的蔫了,他打了十几年的女人死了。他每次打这个女人都是在发泄那件事给他带来的耻辱,当这个被他骂为破鞋骂为**的女人死在了路边。他不顾一切的抱起孤零零死在路边的女人,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被他折磨的这么瘦,轻的就像是一阵风可以带走。 母亲的后事安排好,白槿湖没有再和父亲说过一句话,他再也没有打她。 她努力控制自己先将失去母亲的沉痛放一放,母亲生前最大的期盼就是白槿湖能考上好的学校,有个好的未来,她不能让母亲失望。 白槿湖回到学校,她的书都整理的好好,她缺课的这几天笔记有有人帮她写好了,她认得那个字迹,是陆澍的。 陆澍进教室的时候,看见她坐在教室里,她正好抬头,他们对视了一下,陆澍发现她的脸是那么的苍白而瘦的不成形,形容枯槁,陆澍心疼了。 他听说了她家里的事情,感慨这样的女子如此艰难的行走着。陆澍说不清对她为什么就有种心疼,直到多年以后,陆澍才恍然大悟,多年前的那种心疼,就是一种爱。 陆澍把白槿湖的事,轻描淡写的告诉了妈妈周萍芬,周萍芬看得出来,很少会提女孩子消息的陆澍,是对这个女孩上心了。 陆澍总觉得,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孩,总觉得像,看着她就觉得很舒服,她的样子,苍白而让人心疼。 周萍芬听到这个女孩可怜的身世,很同情,而且儿子还这么喜欢这个女孩,周萍芬说:我们出版社正好缺一个帮助校稿的兼职,等你们高考后,让她来,这样至少也能帮她一点。 陆澍微笑着说:妈,你真善良。 白槿湖调整好自己,全力备战,顺利参加了高考,考得很不错,至少,该拿的分和不该拿的分她都拿到了,等分数下来,她便可以填志愿了。 她打算找份工作,哪怕是刷盘子洗碗,她也要靠自己去挣学费,如果成绩下来,考的不错,学校也会给与补助的。 她没有想到陆澍会找到她。 陆澍是打听了好多人才找到她的家,要穿过好几条阴暗嘈杂的旧箱子,最后看到了一个衰败的院子,里面堆满了废旧的报纸,院子门口有棵巨大的木棉树。 陆澍激动了起来,是她,她曾写过,她家门前有一棵大树,她喜欢爬在树上对着树洞说悄悄话。 白槿湖看到陆澍,又惊又囧,她听着他说完他妈妈出版社要兼职的事,白槿湖欣然答应,她正在为这个事发愁呢。 她都忘了要倒一杯水给他喝,就匆匆的送他出了院子,她怕万一父亲回来,看到有男孩在家里,要是暴跳如雷,那就糟了。 陆澍忽然冒了一句:你还记得四年前的纸飞机吗?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要得到她的真话。 什么纸飞机?我……我不知道。她慌乱的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她心里默念着,陆澍,你原谅我,我不想只因四年前我鼓励过你,而让你对我背上一种什么责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就让他成为一个谜,一个怀念吧。 母亲的死,白槿湖已经无心去想旁物了。 在出版社帮助周萍芬校稿,她称呼陆澍的母亲为周阿姨。周萍芬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聪慧而温婉的女孩,尽量的照顾她。 槿湖心底里很感激周阿姨,周阿姨帮了她太多。 第二十四章:喜欢,却不能 高考分数下来的时候,她和陆澍都考的很好,白槿湖听周阿姨说陆澍填的是南京大学,白槿湖就放弃了复旦大学,她悄悄的也填了南京大学,,选的是中文系。 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周阿姨打电话让白槿湖去家里拿兼职的工资,顺便也庆贺一下,陆澍也拿到了通知书,周阿姨说做一桌子饭菜给两个孩子庆贺。 白槿湖拿着南京大学的通知书,在父亲的面前晃了一下,说:我拿到南京大学的通知书了,九月初走。说完就进了房间,不肯多和他说一句话。 她是恨极了他的,如果母亲不死,也许,还没有这么深的恨。 白槿湖换了身绿色的连衣裙,这是维棉送给她的,一直以来都没有舍得穿。有多久没有穿过裙子?记忆中,好像从未穿过。 她穿着绿裙子,顺着那熟悉的院墙走着,白蔷薇花开的和那年一样,清香飘散着,她想,四年前,她就是低低的走过这条路的。 陆澍,我们很快就会在一个大学,我们会先从最好的朋友做起,我们会成为爱人吗?白槿湖想,觉得自己是一个坏女孩,怎么可以这么大胆的想呢。 到陆澍家,陆澍开的门,他穿着白衬衣,棕色的亚麻地板拖,慵慵懒懒的开着门望着白槿湖笑。碎碎的头发一缕搭在额间,阳光落在他发丝上,闪着耀眼的光,那便是温暖的光,直达人心。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就像一株桃树,她总觉得他就是一株桃树,从他的身上,总闻得到桃花般的清香。后来读王维的诗,那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觉得,陆澍就是王维这样的男子,不染,不惹尘埃。 如果让白槿湖说出一两个词来形容她喜欢的男子,那么,一定是干净、温暖。 干净温暖的男子,会一眼望去就让你舒服而赏心悦目,会有双动情的明眸,只有再见到你的时候流动起来,会有双修长整洁的手指,话不多,大多都是让你照顾好自己。在暴风雨的夜晚,会打电话给你,让你关好窗户。 陆澍,大约会是这样的男子,温情而不染。 在陆澍家,周阿姨热情的快要把槿湖融化了,拉着白槿湖的手,怜爱的不舍得放手,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陆叔叔举着放大镜在看一枚古铜币,见白槿湖来了,忙放下,笑着迎着白槿湖,他的眼睛总是那么能发现珍宝一般,慈祥地笑着说:你阿姨经常在我面前念叨,说你在办公室里怎么的懂事怎么的勤劳,说她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我还就真想见识见识,今天见到你,总算理解她了。 白槿湖见陆叔叔脸上的和蔼微笑,这才是当父亲应有的笑容。她没有得到过丝毫父爱,父爱,该是什么样子的,她只是在梦中梦见过父亲笑。 白槿湖和陆叔叔聊了历史,聊了古董。白槿湖说她喜欢一切古老的东西,古老的东西,总是透着灵气,承载着千百年的传说,一下就扑到面前。 陆叔叔觉得这是一个灵气的女子,她身上的那种气质,有点知性,很独立,有自己的思想,这些是有的女人需要二十年才能匀染出来。 她才十八岁,就像是一块刚染上天蓝色的布,晾晒在眼光下,布上朵朵都是她专属的灵魂。一个女子,有自己的思想,她习惯于听从来自自己内心的指令,而不是周围的,她一旦坚定的事,那就是她想要的。谁能说,这样的女子,会是不幸的呢? 白槿湖帮着周阿姨包饺子。母亲在世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和面,她帮着加水,她总是会有错觉,母亲没有死。母亲也许只是提着篮子出去买菜了,一会儿还会回来,会回来的。 周萍芬含着笑容,手捏着饺子,说:孩子,阿姨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吃了不少苦的孩子,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尽管跟阿姨说,把我就当你的妈妈。 白槿湖包着饺子,眼泪生生的落了下来,她抬手拭泪,面粉弄到了脸颊。 她告诉了周阿姨她家里的事,这是她从未向外人说的,说出来,却没有那么的痛。白槿湖轻轻地说着,直到说起过世的母亲,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想起母亲的脸和满身的伤,她太痛了。 周阿姨搂着她说:你妈妈在天有知,如果知道她有这样的女儿,该是怎样的骄傲。 周萍芬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十分让人怜爱而喜欢的女孩,有着同龄女孩不具备的特质,不骄不躁,温和、坚毅,能够独立隐忍和担当。 可同时身为母亲,她不愿意自己的儿子陆澍,对这样的女孩子产生感情。对白槿湖的喜欢,那只是一种喜欢,对不能说明会希望陆澍和白槿湖走在一起。 周萍芬希望以后站在陆澍身边的女子,会是有着甜美的笑容,娇小可人的样子,出身在一个温良健康的家庭。 白槿湖,只能是像女儿一样的欣赏,做儿媳,那是不能的。 第二十五章:我们终于错过 所以,周萍芬欺骗了两个孩子,周萍芬漫不经心的在陆澍面前,说白槿湖填的志愿是复旦大学,而在白槿湖面前说陆澍填的是南京大学。 倘若两个孩子真的是彼此喜欢,那么,他们定会错过了。 吃完饺子后,都坐在沙发上,聊着天。周萍芬第一次听儿子说了这么多的话,周萍芬有些愧疚,儿子,你能原谅妈妈的自私吗?我把你和白槿湖,生生的错过了。 陆澍憧憬地说:等我们到了上海,我们去外滩好好玩玩,多拍些照片,我再给它们配上图,或是一些小诗,一定很美妙。 上到海?白槿湖惊诧地说:去上海?怎么是去上海呢,不是在南京吗?你填的志愿,不是南京大学吗?白槿湖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周萍芬望见丈夫责备的目光,低下头,不知怎么说。 陆澍站起身,俊挺的脸有些迷茫,说:难道你填的志愿不是复旦大学吗?怎么会这样,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白槿湖填的是复旦大学吗? 白槿湖看了周阿姨,心底里明白了,她抬头对陆澍说:是这样的,可能,那天我和周阿姨说起我的志愿时,我说错了。 陆澍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这其中一定是妈妈故意传错话,陆澍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没事,你就在南京好好待着念书,我会去看你,我会每个月都去看你。 这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妈妈听的。 白槿湖走了后,周阿姨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远去,心里一阵酸,这孩子出生在那样一个贫困家庭,却洁净而纤尘不染,坚毅,真的很不容易,希望白槿湖可以原谅。 陆澍和白槿湖,就这样,擦肩而过,将前往两个不同的城市。 而陆澍说他每个月都会来看她,这会是真的吗? 陆澍想,若白槿湖承认她就是那个折粉色纸飞机的女孩,那他,一定不会错过她。在他最自闭最想逃离这个世界时,是那些纸飞机,给了他安慰和向往。 约定好了,这年的中秋节与他在白蔷薇花下重逢,如果白槿湖来,那么,就是她了。 在白槿湖去南京的前一天下午,维棉约白槿湖去爬市郊的一棵大榕树,那棵榕树足足有百年的历史了,要两个人合抱才能围住,整个树,沧桑而淡定的立着,让白槿湖敬意起来。 维棉和白槿湖抱着那棵树,两个人手拉着,正好就环抱住了。维棉在树的一遍,白槿湖在另一边,她们看不见彼此,手紧紧拉着,维棉气壮山河地说:我们的感情就和这树一样粗! 她们很轻易的就爬到了榕树上,还在树上发现了一个鸟窝,里面,有几只已经破壳等待母鸟觅食回来的小鸟。白槿湖有些伤感,觉得自己就如同这待哺的小鸟,等不到母亲回来了。 好久没仔细打量维棉,维棉出落的更加丰满更加风情了,长长的海藻般大卷发松懒的挽在脑后,胸部鼓鼓的,她笑起来,咯吱咯吱,好比有人在挠她痒一般。 维棉手轻轻拍着树干,双手撑着树,望着即将要分别得白槿湖,好不舍得。维棉说:董永和七仙女的媒人就是一棵大榕树,我们现在也是在一株老榕树上,那就让这棵榕树,做我们姐妹之情的见证,我发誓,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棉,我们一定会是一辈子的,下辈子,我们还是要这样相识,这样的要好,妈妈死了,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敢想那样的日子,所以,棉,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管我走的有多远,你的位置,无人取代。白槿湖望着维棉,说:棉,照顾好自己,累了就休息,如果以后想做别的,就去做,不要委屈自己。 榕树上的知了在没完没了的叫着,两个女子,话着离别,她们对彼此,都有太多的不放心。因为不在一起,不能随时挂念,怎能安心,都相依在一个城市十几年了。 十二年了吧,槿湖,我们都认识十二年了吧。维棉说。 是十二年了,我们九八年就在一起爬树了,现在,是千禧年,足足整整的十二年。白槿湖看着云淡风轻的天,想,即使在过去十二年,二十年,五十年,我们还会爬树,爬到爬不动了,我们就坐在摇椅上,摇啊摇,摇到年少时。 她们哪里能预料到四年后会发生的那场劫难,如果白槿湖可以预料到,相信,她一定宁愿,十二年前就和维棉断绝关系。老天,从来不给人先知,也不给人后悔药。 第26~30章 第二十六章:如果早点,多好 晚上维棉张罗着要给槿湖庆功,叫了几个都在美容院上班的小姐妹,在一家叫一醉方休的饭店拾掇了一桌,维棉比自己考上了还开心,看着通知书,楞是亲了响亮的几口。维棉的唇膏印在了学校的公章上,还挺诱人的。 维棉整整的喝了一瓶五十二度的五粮液,边喝边抽烟,维棉向自己的小姐妹介绍着引以为傲的儿时朋友。维棉举着酒杯说:我跟你们说,我和槿湖,那交情,是十几年了,我们一起长大,我最疼她,比疼我妈还疼,我偷钱买糖给她吃,总是挨打,可我就喜欢看她吃糖的样子。 小姐妹开着玩笑说:你该不是拉拉吧,你是不是爱上她了啊。 维棉笑道,喝口酒,说:我倒是希望我是拉拉,那样我就娶她,我照顾她,让她给我生孩子。可我偏偏不是,我喜欢男人,哈哈。 白槿湖喝着果汁,静静微笑着看着维棉说。维棉吃饭前就订的规矩,不让白槿湖喝酒,只能喝饮料,维棉自己反倒是一口接着一口猛喝,喝了一口还要发一段感慨。 维棉拍着一个姐妹的肩膀说:我高兴啊,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高兴过,真的。我没出息,没读什么书,可是,她读了,我就他母亲的爽!(出自维棉语录,他母亲的=他妈的)来,继续喝,干! 维棉轮着胳膊和小姐妹划拳,赢了就捏捏白槿湖的耳朵,输了就大口的罚自己的酒。把五粮液当矿泉水一样的喝。 白槿湖发现,这些小姐妹,虽然是从事不光彩的工作,但是,她们都很真诚,豪爽,对人没有防备之心,那种江湖气,白槿湖是喜欢的。 谁说风尘女子无情呢? 维棉醉醺醺的,几个姐妹一起把她送回出租屋,一路上维棉又笑又哭,嘴里说着什么谁也没听清。 送完了维棉,白槿湖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陆澍家楼下,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一双脚仿佛明白她的心思,明白她想见谁似的。 白槿湖站在院子外面好一会,萤火虫飞来飞去,蔷薇花从中到处都是流萤,扑闪着。站到腿都酸了,她准备走的时候,身后的陆澍喊住了她。 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陆澍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靠着院墙,笑着望白槿湖。 白槿湖突然的欢喜了起来,原来他在这里,她慌乱的手在口袋中捏得紧紧的,她说:我路过这里,所以,就看看。 路过这里?我怎么看你在这里足足站了一个小时了。陆澍走到她身边,低着头望着她,脸上挂着迷离的笑。 我……我只是……只是走累了。白槿湖说,头低的更低了。 那句话说的多好: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我的心,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哦,你是走累了。那么,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粉色纸飞机的主人,是你。陆澍期待地说。 是的又能怎么样。白槿湖说完害羞的转身就跑了。 陆澍久久站着看她跑远,微笑,自言自语说:是的,那你就跑不掉了。 白槿湖回到家,父亲似乎一直在等她回来,他递给她厚厚一叠钱,让她交学费。其实学校的资助和在出版社兼职的钱,已经足够白槿湖上学的花费了。 白槿湖还是收下了他给的钱,不要白不要,白槿湖认为这是他欠她的,只是诧异他哪弄来这么多钱的钱,或许是他这些年存的吧。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睡在这个家里了,白槿湖下定决心,不再和这个父亲有什么交集。半夜的时候,门开了,父亲进了房间,帮她掖了一下被子,然后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许久。 白槿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临走时,为这个暴力的男人落泪,她假装睡着缩在被窝里,想,如果,你早点给我些关爱,多好,我们之间,也不会有这么遥远的距离。 第一百一十三章:你是我最美好的珍藏 我来,不是看你们卿卿我我的,你放心,你的这些事,我不会告诉慕西的。我是给你送支票的,当时我悬赏,救出慕西,奖励十万,这是感激你的,你拿着吧。杨菡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白槿湖没有知觉的腿上。 白槿湖拿起支票,还给杨菡,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举手之劳,这钱,我不要。 杨菡没有接,冷冰冰地说:“我这是事先说好的,救了沈慕西,我们就奖励十万,这些钱,你拿去看腿吧,你还年轻。希望你忘掉慕西,你想想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照照镜子,多么的形容枯槁,你还是一个残疾人,你要有自知,远离沈慕西。 云燃气的握拳,说:你还有良心吗?她自己连命都不要了救了沈慕西,你就这样对她吗?我告诉你,槿湖很好,你别拿你的破钱来施舍什么,我们不需要! 距白槿湖拉住云燃的衣角,她收下了那张十万的支票,说:十万,你真大方,我收下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接近沈慕西的。顺便告诉你,我有爱人了。白槿湖牵起季云燃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杨菡这才放心地说:那好,我也就没有什么担心了。 杨菡转身走的时候,白槿湖叫住了她,说:可以,让我抱抱这个孩子吗? 鹌杨菡犹豫了下,将孩子放在白槿湖的怀里。 她看着这个正朝着她笑的婴孩,满眼都是爱怜,如果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流掉,现在,也该出世了,也会如这般的可爱吧。 杨菡走了之后,云燃问槿湖:为什么要收下那十万? 白槿湖说:不收下,她能放心地走吗?她会认为我还想着沈慕西,我这样是想告诉她,我拿了这十万,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沈慕西的生命里了。这钱我以后会打到他们卡里的。 那天夜里,云燃听到了白槿湖隐隐地啜泣,她的心,是裂开的,裂开了一个缝。 这样无偿的去爱去讨好一个人,真是酸的。 那段时间,白槿湖除了在云燃的搀扶在试着慢慢活动自己的腿,其它更多时候,她就侧卧在沙发上电视,她怀里抱着个绿色的靠垫,就那样的靠着,曾经心爱的高跟鞋和球鞋都东一只,西一只的歪在地上,已经很久都没有机会穿了。 偶尔她会抽一支烟,偶尔,她就一颗接着一颗的吃着荷式的薄荷糖,吃到舌头都凉了。 那些烟,散落在地上,云燃会轻轻的捡起那些烟,是那样的寂不成形。她听着《梁祝》,很久都不说话。 云燃没有再画画,开始去一些小的酒吧卖唱,他想挣钱,想靠自己养活白槿湖,他还要带着白槿湖去看腿,这都需要钱,他每天都跑好几个酒吧的场子,拼命的唱歌,嗓子都痛了。 这些,只因他爱她。 看着季云燃这么辛苦的奔波挣钱,白槿湖不忍,没有理由把这些让云燃来承担,路是她走的,她不希望再牵累一个人,何况,她对季云燃,没有爱,她爱的,只有沈慕西。她已经爱无能了,即使季云燃为她做再多,她也不可能会爱上他。 她拿出了自己这些年写书挣的钱,这些足够她治疗腿了,她拿出一笔,想留给季云燃,她想离开漠河了,随身携带的箱子里,装着满满都是对沈慕西的思念,里面有沈慕西给她拍的那些相片,还有他们去巴塞罗那时,买的那一对银镯子。 镯子里面刻着那句: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 是的,我们原本是彼此依存,彼此生生死死分不开的,为什么,到底还是分开了。 沈慕西说,他一直都在她身边的。 最后呢,当时说好的一直在该是多么的短暂。 白槿湖每天都坚持做着康复训练,云燃给她焊了一个不锈钢的支架,他去酒吧唱歌时,她就扶着那个支架慢慢一步步的走,蹒跚学步。 记不清摔倒了多少次,嘴角跌破了留下了血,她擦拭着嘴角难过地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双腿,难过的哭了。 曾想过多年后要牵着我们的孩子走到你面前,我想让你看到我把我们的孩子拉扯大了,可是,沈慕西,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也不可能再走到你面前了。我现在每动一步,都是如此艰难,我们还能再见吗?白槿湖念着。 很多人,明明是很想见,当真正相见了,才发现相见不如怀念。 很多事,明明是很想做,当真正做到了,才发现只是一厢情愿。 云燃执意搬到了她的房间,他就睡在她床对面的沙发上,他唱了一天的歌,晚上回来做饭给她吃,给她洗衣服,给她揉腿。夜深时,他就画些画,都是关于她的。 以前是沈慕西给她拍很多照片,云燃是给她画很多画,然后就装在一个匣子里,里面都是他最美好的珍藏。 他是那么的宠着她,给她一口口的喂饭,每勺子饭里都做到了米饭和菜的合理搭配,他像是哄心爱的孩子一样,说着:乖乖的小槿,来吃饭饭。 她张着嘴,顺从一口口接过他喂来的饭。 看着眼前的云燃,黑眼圈很深,痞痞的脸有些地方都冻肿了了,他总是忘记涂脸霜就匆匆安顿好她就去酒吧赶场子,她吃着饭,嘴里心里都不是味道。 何苦再牵累一个人,一个心地这般善良的男子,他什么都不图,就是想她快乐,想她快快好起来,他甚至都说把她养好后再完整无缺的送还给沈慕西。 第二十七章:南京,会是很动人吗? 上火车的时候,维棉来了,特意烫了方便面头,像极了吉普塞女郎。买了一大堆水果,就好像南京是撒哈拉沙漠,不长水果似的,还买了火红色围胸和内裤,说:小槿,这是我送你的吉祥二宝,防邪教防海啸。 白槿湖不禁泪湿,抱住维棉说:恩,我把它当防弹背心和铁人三角。 火车缓缓开动的时候,维棉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边跟着火车跑边唱《离别的车站》,倒是白槿湖,从一号车厢跑到十六号车厢,只听见维棉在原地大喊,焰火般的头发闪耀着:小槿,你他母亲的要是忘了姐们你就是混蛋!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火车开了好远,白槿湖才坐下来。 一直都盼望着逃离,真的要走的时候,原来是这么的舍不得。虽然,这个小城市,留给她很多不幸,她盼了这多么年就是要离开这里,当真的可以飞离的这里时,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还是会难过,还是会不舍。 她终究还是一个人走的,没能带着母亲走。 在槿湖的生命中,有两个最重要的女人:母亲,维棉。她那傻傻地不会保护自己的母亲,一定还是那么安详,隐忍的活在另一个的世界里。 人活着,就是选择和被选择,但最终都是无法选择,你可以选择喜与乐,却无法选择生死。就像六世活佛仓央嘉措,被选作活佛,他那时已是懂得情思的少年,却成为藏人眼中的圣人,对于爱情,他又何不似凡人般向往,在那焚香的殿前,写下了: 我欲顺伊心,佛法难兼顾; 我欲断情丝,对伊空辜负。 活佛否无法选择,何况我们凡夫俗子。 想到仓央嘉措,白槿湖初中时一直都好喜欢仓央嘉措的诗,做梦都希望有一本仓央嘉措的诗集。 拥有的第一本诗集,是白槿湖生日那天,维棉用妈妈给她买内衣的钱买的,维棉买来书说:一个和尚不好好诵经书,写啥玩意,我是一个字都看不懂,跟绕口令似的。 白槿湖捧着书,念: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这是多么美丽而哀伤的诗,白槿湖没事就静静地读者,这是她收到最好的礼物。 维棉没有告诉白槿湖,她那一个月每晚洗了内衣就盼着它干,第二天就等着要穿。 为了给槿湖买书,维棉很多日子里就穿着没有干的内衣。 有这么多的怀念的事和人都遗留在这个小城市,难以割舍,维棉,木棉树,蔷薇少年,还有林流苏,白槿湖一直到上火车都没有看到林流苏,或许,林流苏又去了哪个地方度假了。 她望着窗外,火车越开越远,南京,会是很动人的吗? 第二十八章:伊言除死别,决不愿生离 刚到学校,安顿好了一切,她买了一个很老样式的诺基亚手机,办了张卡,号码告诉了维棉。 宿舍里有四个女子,都来自不同的城市,白槿湖也是淡淡的打了招呼,她不想说过多的话,只是对每个人礼貌的微笑。 除了上课,待在图书馆会比较多一些,也会和维棉打上一个小时的电话,最后耳朵都烫了才挂电话。维棉变得婆婆妈妈,一点都不像她以前的风格,话篓子多的要命。 维棉说她救了巷子里一个落水的男孩,可是救上来之后,男孩的母亲却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认出维棉是美容院的小姐后,说这么脏碰我儿子,别让我儿子传染生病了。维棉气不打一处来,说我是看你丈夫那么照顾我生意我才救你儿子的。 白槿湖在电话这一头听得心里很悲凉,虽然维棉说的时候是带着笑,但不难听出,这件事,让维棉大大受伤害。 生活就像一匹屁股着火的野马,带着火热和腥躁猛奔着。 有时那个父亲会打电话给她,号码一定是维棉告诉的。有时她会接听,她不冷不热的过去,有时干脆就按掉。她不想和他多话,最好,毫无瓜葛。 白槿湖喜欢上南京,这是一个胭脂味极重的城市,雨水多,马路的两边是粗壮的法国梧桐。不知怎么的,看见树,她都有种想攀爬的冲动。不隔多远,就有一处明城墙,站在城墙上眺望,凭栏遥盼的感觉。 慢慢熟悉环境,她也交了一个朋友,叫张仪乔,是一个宿舍的,白槿湖喊她乔乔,是一个像白兔一样跳跃的女孩子。 却也有个人处处与她作对,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富二代,叫胡柳。白槿湖不清楚自己哪里让胡柳不舒服,惹不起,躲得起,白槿湖尽量避免招惹胡柳。 佛曰:说我、羞我、辱我、骂我、欺我、谅我、笑我,我将何以处他?我只好容他、避他、怕他、凭他、随他、尽他、由他、任他,待过几年再来看他。 这句话说的多好,当遇到不平时,就这样默念几遍,会好很多。 十月国庆的时候,维棉来电话,用极文化的语言说:小槿,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维棉来的时候,像抗美援朝似的,雄纠纠,气昂昂的。散着棕色的大卷发,穿着黑色的长裙,美的惊艳。 一见面,就把槿糊的三围目测了一下:34,24,34。啧啧,你他母亲的好啊,这盘儿正条儿顺的,值老鼻子钱了,维棉摸着下巴说。 你是来卖你妹妹的啊,槿糊轻轻拍了下维棉,接过维棉手中的大包小包。 维棉笑道:呸,我这职业病,改不了了。 白槿湖看着眼前的漂亮的女人,精致的五官,饱满的嘴唇,修长白净的手指,抽烟时,眼神迷离。会大哭大笑的女人,风情而善良。 维棉问过槿湖:你是高材生,有我这样干这一行的朋友,你会不会嫌弃我? 白槿湖白了维棉一眼,一本正经地说:胡说什么!我们是一生一世的朋友。 维棉不依不挠地问:你不会嫌我给你丢人吧,我已经努力把自己打扮像个良家妇女的样子了,我真怕你长大了懂事了,不要我这个不清白的姐姐了。 槿湖在纸上写道:别乱想,不会的,除非我死了,我们才能断的了。 情痴急相问,能否长相依。伊言除死别,决不愿生离。 第二十九章:借的,是要还的 维棉淡淡的抽着茶花烟,槿湖看入迷了。维棉点了一下她的头说:小丫头片子,你可别想抽烟,好好读书,以后嫁个好男人。 维棉在酒店开了个房间,其实是可以住白槿湖的宿舍的,维棉是不想给她添麻烦,再说,还可以晚上溜出去玩,去酒吧找找帅哥什么的。 两个人爬到了酒店二十二层的天台,维棉拿出一瓶红酒,从酒店门口的熟食店买的半斤猪头肉和花生米,没有盛红酒的高脚杯,就拿着两个一次性杯子,倒着红酒。 白槿湖喝了两碗杯不行了,这可是在二十二楼的顶台,要是醉了摔下去可不是成了大饼了。 维棉见白槿湖要吐了,就说:我的好妹子,这可是木桐酒庄的赤霞珠,比五粮液还贵,我舍不得喝带来给你喝,你可不许吐,你给我咽回去。 她们俩就这样就着花生米和猪头肉,喝完了一瓶维棉说要几千个银子的红酒。 在学校宿舍里,白槿湖把张仪乔和王烟介绍给维棉认识,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聊着,维棉为了不给白槿湖丢面子,努力的装着矜持,心想这辈子什么都假得了,就是不会假正经。 宿舍里面的谈笑风生被胡柳上楼的时候听到,胡柳重重地推开宿舍门,扬着精致的面庞,左耳上的那颗粉钻格外的刺眼。 胡柳淡淡地瞟了维棉一眼,说:以后乱七八糟的人不要随便带到宿舍里来,我的东西都是贵重的,要是少了一件,你们谁赔得起!说着把一束蓝色妖姬插在花瓶里。 白槿湖一下就站起身,维棉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袖,不希望发生正面冲突。 白槿湖正色地说:请你弄清楚,维棉是我的好朋友,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请你放尊重。 胡柳就等着吵架似地说:你神气什么啊你,她是什么东西,你的朋友能是什么档次,农村来的站街女! 乔乔见势不对,怕白槿湖吃亏,就挡在白槿湖的面前,说:是呀,我们哪里能和你这位大小姐高攀,你有种不要和我们农村来的住一起啊,去住你的临海别墅啊,你倒是去啊。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胡柳的爸是搞建筑公司的,离异后就找了个比胡柳还小的女孩结婚,胡柳赌气就离开家住在了学校,带着一身的小姐娇气都撒在了宿舍几个室友身上。 胡柳指着乔乔,说: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是吧,你给我小心点。 维棉根本都不想因为自己而让白槿湖宿舍的人闹不开心,维棉说:你们就不要生气了,是我来的突然,也没有和你们打声招呼,我还是先走了。 白槿湖望了一眼维棉,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没有用,她知道维棉的脾气,维棉是为了她才忍住的,白槿湖没有多说,拿起包,说:那我送你走吧。维棉在南京的几天,槿湖和张仪乔一起陪她玩了个遍,在明长城上,维棉特煽情的刻了句:绵和槿,一生一世的姐妹。当然,也留了句:维棉到此一游。就差学悟空撒炮尿作记号了。 槿湖说:估计看到这两句话的人都会把我俩一番鄙视,然后再模仿我俩的句型也刻上一句话。 维棉说努力去找过失散的妹妹,老家的房子早已拆迁,辗转几个城市也没有找到。槿湖说:会找到的,毕竟同胞姐妹血液里是彼此牵挂的。 维棉在南京的几家夜店泡了好久,说这是学习经验,攒了点钱也想开个店,招一大帮不良少女,轰轰烈烈展开她的凌云壮志。 维棉不放心的对槿湖说:你仔细点那个胡柳,就一鸡精,瞧她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叽吧叽吧嚼了骨头都不吐。 白槿湖说:其实我从没有恶意对她,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这样的不招她待见。 维棉不放心地说:有事就叫我,她要是敢欺负你,姐我买两个雷管报销了她。 维棉总是对她那么的好,从不允许有人欺负她。 两个人一起去紫金山爬树,比谁爬的高,然后两个人就唱歌,唱最老歌。 维棉走后,白槿湖又过上了波澜不惊的日子,更多的时候,是看书写字。她是学校的校刊的副主编,写些稿子挣的钱也足够她花了,她转账了一千块钱到林流苏的卡里。 她对林流苏的妈说过,借的钱,会还的。 第三十章:少年已成翩翩男子 还了钱没多久,林流苏就来了南京,还有陆澍。 林流苏和陆澍都在上海复旦,白槿湖望见陆澍,淡淡一笑,那个少年,如今,是翩翩男子了。 三个人吃饭的时候,白槿湖没有说什么话,倒是林流苏话特别的多,说着上海的美食,陆澍只是浅浅的抿一口茶,白槿湖在陆澍的心里,何尝不就是那个如茶般的女子。 林流苏去卫生间的时候,陆澍开了口,说:你过得好吗? 她点点头,继续吃菜,恨不得把脸都埋在碗里。 陆澍继续说:你知道吗?有一个少年,他不爱说话,不和任何人沟通,是一个叠纸飞机的女孩,让他重新面对这个世界。后来,这个少年找到了当年的女孩,可是女孩,却不承认她是那个故人。 白槿湖说:也许,也许女孩是真的忘记了多年前年少的事情了呢。 她不会忘记的,陆澍眼神坚定地看着白槿湖说,她不会忘,他们约定,今年的中秋节,蔷薇花下见。 哦?是吗,那祝福他们。白槿湖说。 晚上林流苏和白槿湖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说着维棉刚来过南京,林流苏顿了顿,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白槿湖用肩膀挤了一下林流苏,说: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就说。 林流苏粉扑扑的面颊,挤兑了半天,说:你是不是喜欢陆澍?我知道,你是喜欢他的对不对,我也喜欢他,我只是不懂当年的自闭症怪小孩怎么会变成如此好看的男子。 谁又能想到了,依稀记得当时林流苏提起陆澍不屑一顾的样子,现在林流苏却喜欢上了陆澍。在白槿湖的记忆里,始终都是一个蔷薇少年,洁净而又孤独的少年。 与卿在世一相逢,玉树临风一少年。 南京是三大火炉之一,夏天是高温而多变无常的。 陆澍在南京的那几天,带着白槿湖把南京的大街小巷都跑遍了。 他就那样一副公子的打扮陪着槿湖若无其是地在街摊上吃小吃,穿过马路时他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在烟火绽放地路口停下不说一句话却彼此都懂,在黄昏并肩听一个卖艺的女子的用灵魂唱着阿桑的《叶子》。 陆澍以为,白槿湖,已经是属于他的女子了。 槿湖以为,陆澍,已经是属于她的少年了。 他们之间,只是欠一个约定,那就是中秋节白蔷薇院墙下的约定,彼此没有明说,陆澍早已认定了白槿湖。 如果世间上的情事都可以如我们的初衷认定一般走下去,哪里会来那么多的擦身而过。 林流苏背着相机跟在他们身后,第一次,林流苏觉得自己卑微的不像原来的公主了。 中秋节,学校只放了一天的假,白槿湖一大清早就听见宿舍楼下陆澍的声音。 陆澍坐了夜班的火车从上海来南京,他拉着白槿湖的手就跑,说了一句:走!跟我回家! 坐在回徽南小山城的火车上,白槿湖看着沿路的风景,想着自己就这么跟着陆澍一口气跑到火车站上了火车,而且,是回家。 她有家吗?母亲已经死了,她是不会回那个家的了。 第31~35章 第三十一章:有毒的植物 中秋节,还有那个蔷薇花下的约定。 陆澍就是想带着她去家里过中秋节,他决定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父母。回到蔷薇院子,进院子前,白槿湖略略的想抽回手,却被陆澍紧紧地拉住了。 当他们手牵手出现在陆澍的妈周萍芬的面前,白槿湖看到了周萍芬脸上的不悦和不安。 陆澍和他父亲在客厅谈论着学业上的事情,周萍芬把白槿湖叫到房间里,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你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依然洁净而不染。所以,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女儿,我打心眼里喜欢你心疼你,你做我的女儿好吗?做陆澍的妹妹好吗?把陆澍当做你的哥哥。 白槿湖惊住了,她是聪慧的女子,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周萍芬接着说:你不要怨我,我是一个自私的妈妈,对不对? 白槿湖感觉脑子乱嗡嗡地,却也清醒的理解这个爱子心切的妈妈,她说:阿姨,我懂,我又怎么会怨你,你们一家都给了我这么多的帮助,我很感激。陆澍以后就是我哥哥。 周萍芬抱住她,说:孩子,你以后就叫我妈好吗?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些,我才能原谅我自己。 她点了点头。 那晚的月饼,是那么的没有滋味。芙蓉馅的月饼陆澍拿了一个又一个她吃,她吃着就觉得鼻子发酸。 后来白槿湖借口说要去看看维棉,要先走了。临走的时候,她望着周萍芬说:妈,我走了。 陆澍听见白槿湖喊妈,先是一楞,然后开心的笑了。 陆澍送她,在路灯下,他抱住她,说:今天我好开心,真没想到进展这么快,你都叫我妈一声妈了,我太幸福了。 她抱紧他说:我以后都会叫她妈妈,一直都会这么叫。 陆澍没有看到她的泪打在他的肩上时是那么的无力。 陆澍说:晚上八点,蔷薇花下,我等你。 白槿湖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即使那么喜欢自己的周萍芬,也会因为自己没有一个清白的家世拒她。 在我们一生中,会有很多美好的愿望,就差一步没有到达,也许到达了,会又是另一番滋味了。很多时候,决定一生的拐点恰恰是不经意的转弯,或许你突然决定在某个路口转弯,沿着那条不曾走过的路,遇见了终身。 看《胭脂扣》,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十二少是负心的,独活的。如花在阴间徘徊四十八年不愿投胎,惟有那盒胭脂艳若当年。他那时当真真是爱她的,可是在双双徇情的时候,他活了过来,也便没有再寻死,娶妻生子。 感情经不起考验,经得起考验经不起时间,经得起时间经不起死亡得毁灭。 可我们偏偏要说永远在一起,说得那么天真那么认真,不考虑我们的力量是那么的微小,倔强地相信用力爱就够了。 白槿湖去了超市,买了几罐啤酒抱在怀里,坐在超市门口的阶梯上,一口一口喝着啤酒,她拿出手机,拨打了林流苏的电话。 白槿湖不知道,林流苏也跟着他们回来了,她不需要两个小时,只要两分钟她就可以奔到陆澍的家。 周萍芬曾说过,她希望站在她儿子陆澍身边的女孩子,是外表甜美可人的女孩,林流苏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而白槿湖呢,她只是一个浑身都是伤疤的仙人掌,是一株有毒的植物。 第三十二章:不是当年人 白槿湖喝完了几罐啤酒,连夜上了回南京的火车。坐在火车上,窗外的月亮那么圆,像是在刺痛离别的人,荒野里,有群山林立,有孤坟遥望,她瑟缩在座位上,分外冷冽。 陆澍站在蔷薇花下,心中念着那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坚信,赴约的定是白槿湖,他期期盼盼地守候着,一个身影越走越近。 他忙冲了上去,刚想说什么。却一下就定住了,怎么会是你?陆澍松开手。 林流苏仰面,眨着眼睛说:就是我,和你写那些信那些诗的都是我,白槿湖是冒名顶替的,你妈妈是知道的,那时你眼睛看不见,可你妈妈看见了,白槿湖不是,她不是,所以她今晚不敢来,你懂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就算不是她,我也不信是你!陆澍说着转身就走,他现在想立刻打电话问白槿湖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流苏跺着脚,高跟鞋闪着亮光,她不信,不信那个当年的丑小鸭那个绿叶可以抢走陆澍的心。 只要她林流苏想要的,谁都抢不走。 陆澍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一遍一遍的拨打着白槿湖的电话,被白槿湖一次次挂掉,他坚持着打,最终白槿湖接了。 你在哪里,你怎么没有来?陆澍说。 我在火车上,我没有去,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当年人,我不是你要等的故人归,我也不知道什么蔷薇约定,我只是感激你们一家给过我的帮助而已。白槿湖说。 你对我,只是有感激吗? 是的。 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 说完白槿湖就挂了电话,她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靠在车窗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额头随着火车的行驶敲撞在车窗上,最后下火车时,一个额头上都是包。 周萍芬在门外来回踱走,儿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明白自己这么做是错了,可都是为了陆澍好。周萍芬在门外说:妈妈也很喜欢白槿湖,可是,你们不适合,林家的女儿,才是当年的女孩,她就住在我们一个小区里,你难道不相信妈妈的话吗? 没有回音。陆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三天后才回了上海。 陆澍之后到南京来找白槿湖,他搂着她就是不撒手,喃喃地说:是你,我知道是你,你是有苦衷所以躲着我的对不对。 她挣扎开,背对着着他说,我一直把你当家人,对你,我没有丝毫的爱,你别想那些了。 陆澍情绪激动地说: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我听不懂,你不是都叫我妈为妈了吗? 她笑了一下,道:是啊,我是叫妈了,那是因为她认我作女儿了,你明白了吗? 陆澍走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不久,白槿湖就在林流苏的博客里看到了林流苏和陆澍在一起的照片,背景是在上海的情人滩。 她望着那照片,突然也觉得,陆澍的身边,就该依偎着林流苏这样的女子,花一般灿烂迷人。 第三十三章:爱情和面包,选哪个 为了让自己更加忙起来,她课余时间做了几份兼职。学校的领导也是照顾她,给她推荐了一份在某杂志社做周末专栏的工作,是类似知心姐姐的邮件往来心理沟通,在层层筛选过后,她被主编选上了,胡柳没有被选上。 白槿湖知道,胡柳这样的人是惹不起的,无论是胡柳的家世还是脾气,她都是敌不过的。这次专栏编辑选的是白槿湖,胡柳非常的不舒服,更是看着白槿湖就不顺眼了。 白槿湖向胡柳解释,她需要这份工作,是为了养活自己。 而胡柳就像受了宫刑之辱的男人似的,狠很地说:告诉你,你以为我真的想这个工作,每天像大妈这样对着一群心理有问题的人装逼啊,我只是不爽你在我的林子里面还敢飞得比我高。这里是南京,不是你家小镇上的菜市场。 还能说什么呢?白槿湖只能沉默,乔乔看不过去抡起袖子想和胡柳干架,白槿湖一把抓过乔乔,说:够了,你越是这样我越是难受。 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怎么地就把人给得罪了,说不定走在路上被人淋了几百毫升硫酸。开始你以为是好浓的酸雨,被腐蚀的面目全非才知道,是因为逛街时对着一只小狗说:好丑的狗,结果狗的主人不高兴了,过了几天把你给毁得像高度**的尸体。 这时你就会知道什么就无辜。 乔乔最近好象喜欢上了一个画画的男孩子,叫樊高,听这名字,就知道父母对他也寄托了成为画家的憧憬。乔乔索性也喜欢了颜色,每天不把脸涂出十几个颜色就决不出门。 白槿湖安静地看着乔乔就像绣十字绣一样,用缤纷的色彩勾勒线条,只是她是一划一划,十字绣是一针一针。 等乔乔收好瓶瓶罐罐后,轻盈地跳跃着说:我美吗? 白槿湖说:我的大美人,你真美,但你要是再不走,你的王子要把兔子等来了。 兔子等来了,什么意思?乔乔不明白。 槿湖把乔乔拉到窗边,指着倚靠在一棵树旁的樊高说:他若是那守株的农夫,你说,两个时辰,能不等到兔子撞上去吗? 乔乔听了,说,我就是那个撞晕的白兔。 独处的白槿湖,就打开电脑,进入阳光姐姐工作室,她要解答所有朋友的来信,再提取大家询问的较多的事情,交给杂志社。 开始槿湖觉得这份工作只是为了生计,她不想向那个爸爸要钱,况且,他并没有钱。可是慢慢的,她喜欢上这份工作,因为可以帮助那些不开心的人,而自己也会豁达很多。 她是学中文的,语言的措辞和委婉她可以处理得当。 打开一封邮件,引起了她的注意,是这样写得: 你能回答我,女人是喜欢爱情,还是面包?我的女友嫌我穷要和我分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要我放弃昆曲放弃摄影,去经商,我没有答应她,最终,她说要和一个商人走。我举起本来想抽她的手,最终我抽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厕所抽很多烟,我只是一个戏子,我给不了她奢华的生活。我离不了她,却又抓不住她。 邮件的署名是:沈幕西。 白槿湖看着这封邮件,想起了陆澍,是的,因为我们给不了,所以,只好请别人代替我们来给。 白槿湖回复: 沈先生,首先,我不得不提醒你,作为一个昆曲演员,你的嗓子要求你不能沾烟。你要对自己负起责任来,而不是选择堕落下去,这样的局面只会导致你唱不了昆曲,也挽回不了女友的心。你应该仔细的衡量一下你内心的平衡木,当你问我爱情和面包女人选哪一个时,那么我也想问你,昆曲和爱情,你选择哪一个。请你考虑好,再做出你的决定。 人,是不是最怕绝望,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突然觉得很悲哀,母亲究竟曾经怎样的绝望过?在父亲年复一年的皮鞭下,她的眼泪和号哭都变得越来越无力。 她经常会做恶梦,梦见被东西压着,动弹不了,也发不出声音,起初她会拼命地试图挣扎,筋疲力尽的醒来,到后来再梦到,她干脆不反抗了,反正是个只是梦一场。 几天后,白槿湖再一次收到了沈慕西的邮件: 谢谢你,我找到了我自己觉得重要的那一部分。很小时候,在梨园跟着师傅学戏,师傅就告诉我,戏比天大。离开这个女人,我可以活,可离了戏,我活不了。她最后还是走了,我想,该走的留也是留不住的。 白槿湖看了,有些同情起这个男人了。 人生总是要面对这么多场选择,一步错,错终生,不得不小心翼翼,不得不患得患失。 第三十四章:一个人 如果不是这场雪,她还真没意识到要过年了。 维棉打来电话说:小槿啊,他姐姐的要过年啦,回来吧,回来姐给你红包。 白槿湖犹豫了会儿说:绵,我不回去了,有的事,太久没有无法面对我就再也没有勇气面对。 维棉听了,说:好哇,你就躲着你那老爸,我还买了好多炮仗礼花等着和你一起放呢!算了,等明年我店开了,我八抬大轿接你回来。 白槿湖心里一酸,说:绵,对不住了,你店开张时,我一定回来。 当然要回来呀,帮我的第一家美容院剪彩,我要开连锁店!维棉雄心壮志的说。 如果我们逃避一件事很久,要再去面对,真的很难。她不知道该怎么再走进那个家,从她离开家时就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爸爸,折磨死了妈妈,白槿湖恨透了他,她现在大了,她要报复他,冷漠他,让他孤独至死。 过年,是残忍的,在你举目无亲时,这年,就像是所有人的婚礼,你一个人的葬礼,并且在同一天举行。别人穿着婚纱捧着礼盒举着花束拍着结婚照,而你穿着麻衣捧着骨灰盒抬着花圈拜着遗像,跟人家擦肩而过人都嫌你晦气。 于是,放寒假的时候,她决定待在宿舍里哪也不去,就在学校里过年吧。 胡柳家是南京的,家里的司机来接她走的,走的时候昂着头,踢着正步比国家仪仗队走得还正规。临走时还不忘讽刺白槿湖:虽然我是有家不能回,可是过年,我爸爸还是接我回去团聚,啧啧,可是你就可怜了,像个孤儿一样,我看你也需要心理疏导一下。 白槿湖没有做声,依旧看着书,已经锻炼出来了,凡是她不想听到或者不想看到的,就有本事听不到,看不到。 乔乔对胡柳说:你不要欺人太甚,人头三尺有神灵,积点口德吧你。 胡柳儿哼了一下,说:你们看起来很团结是吧,我看不见得。说完嘴角浮上一抹笑,走了。 乔乔被胡柳儿气得不轻,对白槿湖说:她竟然诋毁我们的友情,死八姑婆!! 白槿湖放下书,拥住乔乔说:管她说什么,反正我门俩好着呢,随她羡慕嫉妒恨吧! 宿舍里有四个人,胡柳回家了,王烟也回了老家过年。只剩乔乔和白槿湖在宿舍,乔乔是要陪樊高,要到腊月二十四才回去。乔乔邀白槿湖去家里过年,槿湖觉得看到她一家人自己免不得要顾影自怜了,于是要独自在宿舍了。 那场雪越下越厚,仿佛老天就没打算停过,南京已经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乔乔陪樊高赏雪景外出写生去了。 白槿湖穿上靴子,她脚上的那双靴子,是黑色的,前面上绣着两朵绿叶红花。独自走在雪地上,雪在脚下被踩得吱吱作响,像一只只小白鼠被人挠着痒痒,吱吱地笑着。 第三十五章:一生不可自决 她走着走着,就再也走不下去了,想起也曾是在这样的一片雪地里。母亲被父亲打得头破血流,血滴在雪地上,是那么地红。父亲拉住瑟瑟发抖的她,骂道:**生的还是**。她蹲下身子,就这么地哭了,直到眼泪把雪蛀了一个个洞。 不知是怎么走回宿舍的,她呆坐在黑夜里,没有开灯。许久,打开电脑,有好多来信。有人说想自杀,因为生活太残忍,因为海子,三毛,川端康成这些名人都自杀了,更觉得普通的自己活着没意思。 她有股冲动恨不得回复说:我也很想死! 倘若好好想想,还是活着好。 等到她静下心来,回复:一生不可自决,不可提前将今世还给来生。我们是平凡的人,我们要更好好的活着。我们没有成功,但我们有追求,即使我们累得像牛,我们也要好好活着。那些作家他们的人生达到顶峰,死也许是种完美的重生。我们普通人,我们不能像他们那样说死就死,因为我们没有活出我们最绚烂的绽放,如果这时死了,于家人不仁,于朋友不义,于自己不公。所以,我们一起活着,精彩地活着。 她一封一封地回着信,原来在世界,痛苦的不只我一个。 没有再看到那个叫沈慕西的昆曲演员的信,白槿湖想,他定能重回梨园的舞台了。 当初他问的那个问题,白槿湖想,面包和爱情,我希望先拥有爱情,然后我们一起去挣面包。 两个人,仅有爱,是不够的。我们的力量,是多么的微弱,多么的不堪一击。 就像我们敌不过命运,敌不过死亡,敌不过时间摧人老。你有没有曾在某个夜晚,躺在床上,细想从来,想想我们这一生,曾经沧海,都会转身成空,不怕物是人非,更怕人非物也非。 她最可悲的就是太清醒,骨子里的清醒。有的时候,清醒只能催人绝望。正是这份清醒,她一点努力都没有去做,就将陆澍让给了别人,她都没有想过要争取。 人这一生,最不能看的是看破,一旦你看破,你会彻骨的寒到指间。 人生的起起落落,潮涨潮退,你只当是自然现象,如同花开花落,春去秋来。 乔乔也回去过年了,整个宿舍就只剩下白槿湖了,她开始写一个长篇,想利用好这独处的时间。 年三十的那天,接到了很多电话,白槿湖的父亲也打来了电话,让她以后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多喝水多吃点,没钱就说。 她毫无表情地说:离开你那个家,我就一直很好,你放心吧。她心想,她大概是不会原谅他了,甚至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 她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迷恋上了文字,小时候痴狂的爱看书,现在,迷上了写书,将自己心底里的雪月故事,都写出来,一字字的,自己都看着疼。 就这样忙了几天,直到维棉打来电话,大叫着自己又老了一岁。维棉说:小槿,我找到我的下半生依靠了,不是下半身,是下半生,我她姐姐的不当鸡了,我要去当鸳鸯了。 白槿湖开心地笑了,说:绵,真的吗?太好了,恭喜你,我真想见见他。 维棉说:好,等你回来我就带给你看,他还是公务员呢,并且他不在乎我的过去,他喜欢孩子,我决定改开书店了。 听得出来维棉是真的动情了,白槿湖为维棉的幸福激动不已。 开学的时候,乔乔最先到宿舍,一见白槿湖,就抱住她,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样样吃的递给她说:想我都想坏了吧,瞧你瘦的。 白槿湖说:乔乔,我这些天过得很充实,我虽瘦了,却精彩。 乔乔挽着白槿湖的手臂说:我们出去逛逛吧,外面天特好。 第36~40章 第三十六章: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出来才知道,天真的暖和起来了,春天是要到了吧。乔乔说着樊高过几天就来,白槿湖有句没句的搭理着。 突然乔乔望着马路对面大叫了声:樊高,你给我站住! 白槿湖也看见了,樊高就在对面,搂着一个女孩,似乎刚从宾馆出来。 樊高看见乔乔,先是一惊,然后松开手。乔乔疯了似的冲过马路,槿湖忙跟着过去。乔乔气得肩膀都在颤抖,指着那个女孩问樊高:告诉我,这是怎么了,你说啊! 樊高没有作声,从口袋掏出烟,说:你都看见了,我需要说什么吗? 白槿湖不知所措,拥住了颤抖地乔乔。乔乔哭喊着说:你为什么不骗我,说她是你的表妹,说是我眼花了,为什么! 樊高狠狠地把烟一丢,说:真妈的烦!转身离去。 刚才樊高身边的女孩见樊高走了,就喊道:哥哥下次再玩啊!槿湖拉住她,说:你和樊高是什么关系? 那个女孩甩开槿湖的手说:你妈的脑子有问题吧,**,一男一女**,当然是姓关系。乔乔扑过来要打那女孩,白槿湖忙拉开了,那女孩边骂边离开了。 乔乔在床上躺的第三天,不吃不喝,白槿湖怕她出事,只好打了电话给樊高,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总之不能眼睁睁看乔乔饿死吧。 樊高听是白槿湖,说他马上就来找乔乔道歉。乔乔说:他真的是来道歉的吗?那我得起来吃东西,不能被他看到我憔悴的样子。 白槿湖说:你不怨他吗? 乔乔摇摇头说:我怕这次是真的要栽在他这棵树上了,我这两天,想的不是生他的气,而是怕他不理我了。 无话可说了,任她去吧。 樊高估计花了不少心思,乔乔就原谅了他,两个人又如胶似漆的好起来。 王烟和胡柳也先后到了宿舍,王烟每天都很认真的去上课,自习,白槿湖钦佩这样的女孩,却没法和她成为好朋友,因为她太规矩的,就像她给自己早就设了一张网,王烟不愿跨出网一步。 而胡柳对白槿湖一直摆出一副高姿态的样子,乔乔又每天黏着樊高,变就成了一个人,白槿湖真正的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 烟花如幕,韶华极胜,洗尽铅华,很多形容时间过得快的词,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一恍惚,大学生涯过去了一年多了。 槿湖淡漠傲然的度过了数月,完成了《曾是惊鸿照影来》,出版社方面非常满意,说她小小年纪,文字让人满目清华。她还得到了一笔不小的稿酬,她打算把钱存起来。 乔乔问她:你还不快找个另一伴,你不寂寞吗? 她微笑,言: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乔乔低头说:小槿,我不快乐,一点儿也不,樊高他不爱我,我知道,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离不了他。 她说: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一念之间,对与错,你自己想清楚,不要走错了。 第三十七章:维棉要从良 在寂寞之余,白槿湖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一个叫“眷园”的桃园,园子里的桃树都是几十年成荫的大树,花开时节,清溪桃花,一掊碧水。已故的园子主人生前是出版社社长的好友,去世后就将园子托付给了社长,最后,辗转给了白槿湖用来写作之地。 她迷上了这个园子,黄昏放学后她就跑到眷园,常在园子里一待就是半天。她爱爬树,这是维棉教她的,她把爬树当成了一种探险,紫金山上稍高点的树都被她爬上去过,坐在树上,尤其是高的树上,看天,真的很美好。而眷园里的桃树粗大却不很高,她轻易就征服了它们。 在眷园,她会想很多,比如陆放翁和唐婉的沈园,“沈园家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禹迹寺旁,春波桥畔。 她没想到,在这个园子里,还有一个男子,每天清晨都在此练嗓子,因为每次来眷园都是黄昏落日时刻。一次很偶然的周末,她早早的就来到了眷园,爬上了一棵树,坐在上面啃起面包,一支手拿着笔写写画画。 没想到园子的木栅栏门被轻轻推开,她坐在树干上,回头一看,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宽大衬衣的男子,黑色的休闲长裤,挺拔的身高,面部轮廓长的颇有点像吴彦祖,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练嗓子。 白槿湖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听一个人练嗓子,她感觉自己手中的面包屑在震动,她屏住了呼吸,生怕会吵到了他,他练完了嗓子,会哼一些曲子,也哼唱一些流行歌曲,他的嗓音实在是磁性极了。 是不是很多人,都容易迷恋上一个人的声音,或是味道。 维棉举国欢庆一般地在电话理叽里呱啦一阵子,说:我从良了,过两天书店开张,你要回来吗? 白槿湖说:我想你了,我回来,别见到他就行。所谓的“他”是指的她爸爸。 回到家,其实槿湖认为说出生地更恰当,她有家吗? 维棉穿的很正式,穿着深蓝的西装套裙,白色带扣的高跟鞋,很端庄,端庄得像妇联主任。还真是第一次见维棉穿的这么传统,究竟是怎样的男子可以让维棉改头换面,白槿湖很是好奇。 书店开在市中心,店面不大,点名叫:育人书屋。 维棉拉着白槿湖硬是在店里翻翻这本书那本书,里面竟也有她写的的两本书。 有个男人进来买书,维棉偷笑个不停,说:那个猥琐的男人竟然也看高尔基的书,我看他挺像我们那边的一个嫖客。 白槿湖拿书在维棉的头上敲了一下,说:你现在不是以前了,你现在是书店老板娘,别说不雅的。 维棉说:我刚开始决定开书店,几个姐妹都笑我弃*从文,跨度大得让人无法接受。我就告诉她们,我妹妹是中文系高才生,都出了几本书了,等她火了,第一个就在我的书店开签售会,我也是有后台的。 白槿湖笑着说:真受不了你啊,拿我当挡箭牌,我有那么厉害嘛。 维棉一直是以白槿湖为骄傲的,这种超越姐妹的深情。 维棉的房间里堆满了张国荣的碟片,哥哥的歌,哥哥的电影,白槿湖收拾好,整理放在布艺袋里。 第三十八章:哥哥般的男子 维棉那么迷恋着哥哥,白槿湖想,未来的姐夫,一定是这般的男子。 晚饭的时候,白槿湖见到了让维棉改变的男人,叫刘辉,长着方方正正的脸有些像古天乐,看起来更踏实厚道的男人,戴着眼镜,温和地看着维棉笑着,眼里都是宠溺。 刘辉在税务局工作,他用尽了办法,绝世,自残,终于博得了父母的原谅,他可以娶维棉这样的女子,只是他的父母是不会接纳维棉的。维棉满怀信心,她想只要自己好好的安分守己的和刘辉过日子,时间长了,刘辉的父母自然就会祝福他们的。 维棉像很多小女人一样,学会了织毛衣,一件件的,给刘辉的父母都织着。 刘辉他宽容了维棉的过去,因为是真的太爱了,爱到可以不再介怀她过去有过多少男人,只要从这一刻起,她只乖乖地属于他一个人。 白槿湖看着也就放心了,刘辉告诉白槿湖,他相信维棉会为他变成一个全新的妻子,他要在来年的木棉花开时迎娶她。白槿湖很是感动,他看起来是个憨厚的汉子,却仍为维棉制造浪漫的婚礼。 那晚她和维棉睡在一起谈了一夜的心,包括自己和陆澍的事,维棉说:我没你读书多,可是感情和男人我阅历丰富,婚姻是需要相互尊重的,包括他家人的尊重,才能幸福。陆澍既然不能为了你,和他妈妈据理力争,说服他爸妈接受你,单凭这一点,就是不够爱。你和我不一样,你清清白白,才貌都有,好男人很多,要最幸福的才好。 她说:我和你想得一样,我不能去争取不被祝福的感情,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彼此融和,爱情有了父母的祝福,才是锦上添花。 在她快要进入睡眠的时候,维棉小声说:他病了,肝坏了,我想,你该去看他。 她听到“他”病了,睡意全无,曾经那样恨这个爸爸,当听说他病了,心还是揪了一下。 回南京之前,她本打算去看看“他”的,一狠心,还是没去。 维棉说:你不怕后悔啊,没听说过儿子想养老子,老子却挂了。 她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他那么狠,会那么容易死吗?我不想见他,我会有阴影。 维棉拿了一些白槿湖的照片,让她有空就回家看看。 白槿湖除了写长篇,也写一些影评和乐评,看很多的电影,留下深深印象的,也不过只有几部,她的文字逐渐经常出现在各大报刊,她渐渐有了名气,她还是淡淡漠漠的样子。 她喜欢王家卫的电影,如《东邪西毒》,几个男人女人纠缠不清的被很好的诠释了。张学友饰洪七的角色,他可以为一个村姑的等待去替她复仇,差点丧命,也可以带着老婆去闯荡江湖。他不是一个好的杀手,就像国外的那部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里昂,里昂死的时候,槿湖痛得一匝一匝,原来杀手是不可以动情的。 第三十九章:不要紧的 欧阳锋,因为开不了口,对桃花说出:我喜欢你,最终她作了他的嫂子。当慕容嫣把他错当黄药师,说: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最喜欢的认是谁,无论你多么的不情愿,请你一定要骗我,说你最爱的人是我。欧阳锋说:就是你啦。他在心里想,原来这几个字,用别人的身份是这么的容易讲出。 然而,桃花酿的“醉生梦死”酒,是不能让人忘的,只会记得更深,越想忘,越办不到。 “当我不能拥有的时候,我只有不断的回忆,回忆”欧阳锋说。 在回忆里,白槿湖已经戒掉了陆澍,当陆澍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可以波澜不惊。 陆澍在圣诞节打来电话,说:我们见一面好吗?就见一面好吗? 她已经逐渐淡忘了他,说:不需要见吧。 陆澍说:让我看看你,你是否过得好,以后不会再找你了。 见到他时,他瘦了好多,单薄了好多。他说了好多句对不起,不停地说对不起。 她摇摇头,轻轻地说一句:不要紧。 我订婚了,陆澍说。 她说:恭喜。 陆澍猛灌着自己的酒,直到醉成一滩泥。白槿湖用他的手机拨通胡柳的电话,放在桌子上,然后离开。 那晚很多情侣相拥在一起,彼此说着生生世世的谎话。她以为她不在乎的,可是他订婚了,她还是很不好受。那个曾因为逗她一笑就乐得像个孩子似的蔷薇少年啊,不再了。 走在路上,眼泪边落边擦,边擦边落。 那晚喝醉的陆澍反反复复念着她的名字,念得让身边的林流苏狠狠地嫉妒。 林流苏找到了白槿湖,陆澍怎么拉也拉不住,林流苏最后喊道:陆澍,你护着她是吗,你他娘的心里还是有着她的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让我找她,我就告诉她,你都把我睡了,你睡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她呢?你妈靠着我妈妈的关系当上了社长时你怎么忘记了想她啊! 林流苏气死败坏的,淑女风范完全不见,什么话和字眼都吐了出来。 白槿湖望着林流苏,这个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的林流苏,有些陌生,她定了定神,说:流苏,你找我有事吗? 林流苏上前就给了白槿湖一个巴掌,打的啪的一声响,她的长发缠绕着她的脖间,她伸手捂住了脸,望着林流苏,再望着身后站着纹丝不动的陆澍。 林流苏扔下一句话,是说给白槿湖听的,也是说给陆澍听的:我告诉你,只要被我发现你们见一次面,我就打你一次,我看陆澍还敢不敢再跑来找你。 那一巴掌,陆澍的纹丝不动,她的心底里,就对陆澍完全的淡漠了。 她把自己锁了起来,全心投入自己的文字和书本中。会去眷园转转,听听歌,什么都不过分的追求。 第四十章:父爱 忽然一天,维棉打来电话:他快不行了,你快回来吧。 她的手停在键盘上,敲不出一个字。 她很快就上了火车,她那一刻,是那么的害怕他会死。她双手合着放在额头,她在祈祷他不会有事。 火车行驶的铁轨边,有很多一排一排的孤坟,是那么寂寞的沉睡在那里,看着火车一趟一趟驶过,他,很快会躺在里面吗? 快进家门时,她犹豫了,站在窗外,透过玻璃,看见他虚弱的躺在床上,瘦得只剩皮。 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床边,对他说:你不要以为你要死了,就可以不还债了。他微微张开嘴,努力想说什么。 要债的男人继续说:你也有今天啊,你呀,死了都没人送终。 他气得哆嗦,用尽力气说:我有女儿,我有女儿送终。 “你都要死了,你身边也不见你女儿啊,她就是回来也只能给你收尸,何况,她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就是死也得给我还钱” 白槿湖听了,冲了进去,叫了一声:爸。 他艰难的扭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回光返照。 她把钱还了,那些钱是他借的高利贷给她上学的钱。 那一晚,父女俩第一次聊了很久,他看女儿回来看他,叫他爸,他精神好多了,眼睛里都放着光芒,他说到后来,老泪纵横。 他颤着手从枕头下拿出一摞相片,都是维棉去南京时拍的,是他一次一次央求维棉去南京看她。他一直重复着他死也知足了女儿原谅他了。 望着这个喝太多酒被肝癌折磨的没有人形的他,白槿湖难过的要死,如果自己早点回来多好,自古养儿是养老送终,如果除了送终,能再给他养老,该多好,一切都来不及了。 没有几天,他就走了。槿湖把他葬在母亲墓旁。在墓前,只有维棉和刘辉,白槿湖说:爸妈在那边好好的过,妈,爸知道错了,你原谅他。 维棉告诉白槿湖,有时去照顾病中得他时,他说了好多话。 原本他爸妈是很恩爱的,槿湖的妈妈被人强尖后,一切都变了,外面的碎言碎语,他变得酗酒暴躁,甚至有人说槿湖不是他的,是强尖犯留下的种。 他说老打你,你走了,他后悔啊。他经常来求我,让我代她多看看你,他说他给你寄钱,你都退回来了。你的书他都收着看,我瞒着你,拿着你们的头发做了鉴定,结果刚出来,你是他亲生的,可惜他没等到这个消息。 她不恨他了,一点也不,她恨自己自私。 在整理家里东西时,在一个抽屉里,看到了她的书,那本书是她的第一本书,里面就写了一个暴力虐女的父亲,白槿湖是以他为原形写的,在小说里,她写的那个父亲也是得了肝癌死的。 她写得时候,想到他若看到这本书时生气得样子,她开心极了。他用笔在书最后写:我这一生错得太深,我最爱的两个女人都恨我,我怕是要遭天谴了。 第41~45章 第四十一章:牡丹亭 上天有时真的很残忍,不经意的一个诅咒,老天真的就让他发生了,她伤心欲绝。维棉劝说:你别太自责,他喝酒太多,肝是经不起那样喝的。 槿湖又怎么能原谅自己,父亲的死,对她的打击不低于母亲的去世。她终于理解他了,他忍受了太多别人的嘲讽和屈辱。 那个春节,槿湖没有去维棉那里,坚持一个人坐在家里,坐了一夜。去年的春节,他应该是用这个电话叫她回来的吧,她没有,那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孤独的坐到除夕夜吗? 曾想过无数次逃离的这个父亲的场景,当他真的辞世,她还是像所有失去父亲的女儿一般伤心,甚至,更多。 白槿湖消瘦了很多,陆澍也发来短讯安慰她,她删掉,不愿多言。 乔乔在她的书里夹了一张南京大戏院的门票,上面写着《牡丹亭》,她看着,心动了一下。上面提着汤显祖的那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的确是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她拿着票,背着包,决定去看这场戏。 在站台,一辆公交车停下,很多人下来,车上空了不少,她排着队上车,在自动投币里塞了一个硬币,找到一个靠窗户的座位坐下。 司机扭头喊道:这位小姐,你投币了吗? 白槿湖往四周望望才醒悟过来是说自己的,她记得自己是投币了的,思绪混乱都记不清了,她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说,车上的眼光都看着她,她本来就失魂落魄的,一下紧张了起来。 我……白槿湖低下头,心里一阵兵荒马乱。 一个声音响起,说:不好意思,我看见她确实是投币的。 司机这才罢休。 她回头,感激地朝最后一排的他微笑,他的脸,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们都是在南京大戏院那一站下的车,他看见她手里的票,说:是来听戏的吗? 嗯,听说,这个故事很动人,是吗?白槿湖问。 非常动人。他笑道,他的笑容完美的足以让女人疯狂,丹凤眼,细细长长,挺拔的鼻梁,薄凉的紧抿地嘴唇,白槿湖看得有些羞涩了。 进戏院的时候,白槿湖看到了戏院前海报上头牌演员名:沈慕西。 她排着队进场,就坐在第三排的位置,台上唱的是《牡丹亭》,一出场,便让白槿湖惊艳了,没有任何一场戏,堪比这等的华丽动人。 戏台上的柳梦梅和杜丽娘,罗帕传情,一句句姐姐,叫的人心疼,她觉得自己一下就掉入了,这个饰演柳梦梅的,定是沈慕西了,那个给她传过邮件的男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迷上了那场戏,还是迷上了那台上的柳梦梅。 从戏院回来,她的魂就没了,嘴里念念叨叨的,有时突然冒出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声音细细柔柔,分别是戏的声音,难道是被哪个死去的女戏子上了身。乔乔一看不妙,本以为看场戏让白槿湖散散心,谁料,把魂都看没了。 第四十二章:风暴 白槿湖睡在床上,什么话也不说,突然一拍脑袋,说:我怎么这么笨,难怪那么眼熟,他就是,就是那个练嗓子的人。 说完起身就往眷园跑,乔乔都没有追上。 他就是那个到园子里练嗓子的昆曲演员沈慕西,白槿湖豁然开朗,她学着他的模样站在桃树下面,练着嗓子,低声唱着: 最撩人****是今天 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 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她唱完,便听见了掌声,她循声望去,沈慕西就在不远处。 白槿湖有些难为情,恼了,说:为什么偷听? 他走近,故意作弄她似的,说:是我偷听你吗?我看,是你偷学戏吧。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提嗓子的一招一式,可都是我的知识产权。 白槿湖抬头,瞪了他一眼,如此近距离得观看,才发现他也是那个在公交车上帮他解围的男子,既然他帮过她,她也就不那么计较吧,白槿湖抓起包,就要走。 我叫沈慕西,你要是真喜欢昆曲,我可以教你。他说。 她背着包走了,没有说话。 沈慕西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子远去,明明是喜欢戏,还不承认。 沈慕西,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后成为昆曲演员,专工小生,业余摄影师,获得五次国际摄影大奖。 这是白槿湖通过百度对沈慕西的调查,她望着百度里他的照片,俊挺的面庞,眉骨隆起,眼睛深情的像是会说话,用玉树临风来形容是绝对可以的。 她看着照片心里突突的直跳,看来自己是真的好男色呀。 迷上了昆曲,她自然地将昆曲带入了自己的文字里,出版了三本书,销售量一本比一本多,她的书现在也成了出版方热捧的作品。 她的成功,周萍芬也看在眼里。 周萍芬后悔当初让陆澍和白槿湖分开,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能有这么大的出息和作为,连周萍芬所在的出版社都千方百计的希望拿到白槿湖的书的出版权。 对于林流苏,周萍芬也就不冷不热了,原来是怎么看都怎么喜欢的林流苏,现在是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 周萍芬觉得林流苏懒惰、贪吃、拜金、虚荣,还是白槿湖好,还是那样淡定的女孩子好。 林流苏拿着报纸,想着当年的丑小鸭竟然成了媒体所谓的美女作家,她心里很不服,况且陆澍的妈对她的态度,还有陆澍一看到关于白槿湖的报道就那么关注,林流苏想想,拿起电话。 第二天,整个网络都轰动了起来,关于美女作家白槿湖的身世,甚至她的母亲曾被强尖等事都公诸于世,很快就有朋友还有老师看到打来电话询问并安慰。 白槿湖觉得地动山摇。 第四十三章:负面报道 一时间,所有负面新闻扑面而来,她支撑不住,维棉也立即就赶到了南京,恨不得将这些八卦的报社全部都炸平。 棉,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把我说成这个样子,还有我妈妈的事。白槿湖握着维棉的手,感受到了一点支撑。 乖,你没有错,你一点错都没有。错就在于你出名了,人怕出名猪怕壮,你不要多想,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你还是我的小槿。维棉抚摸着她的发丝。 乔乔跑到酒吧找到了胡柳,抓着胡柳的头发就往外扯,两个人厮打起来,乔乔骂道:你他妈的混蛋,你王八蛋,是不是你说的那些话,你给我去澄清! 你疯狗一样乱咬什么,我说什么话了,我怎么着你了,你这个疯女人!胡柳被打的莫名其妙。 乔乔揪住胡柳的头发,说:滚你妈的蛋,不承认是吧,你以为你有钱你就不承认是吧。 我告诉你,张仪乔,你要是说白槿湖那事,我可以说,绝对不是我干的!我倒是想干,不知道谁那么了解我,帮我先做了。胡柳叫嚣着说。 好,你走着瞧,胡柳。乔乔指了指胡柳,给了她警告。 乔乔赶到白槿湖的身边,看见维棉在,白槿湖几天没合眼总算是睡下了,乔乔也就放下了心,好朋友在,多劝劝她,应该没事的。 维棉看着乔乔,说:你打架去了? 是的,和那个胡柳,事情一出,我就怀疑是她干的,臭娘们。乔乔说。 你冤枉她了,不是胡柳,是别人。维棉点上根烟,说。 是谁?乔乔追问,难道白槿湖除了胡柳,还得罪谁了吗? 维棉弹了一下烟灰,喉咙有些哑,说:这事我来解决,我书店还有生意,我先回去了。你多陪着槿湖,她现在需要人陪。 白槿湖醒来的时候,发现维棉已经走了,她努力地做起来,喝了口水,她想着维棉说的,她是打不垮的野生女子,她要振作起来,勇敢面对才是。 打开电脑,看到关于她的评论,有讽刺的冷言冷语,更多的是一些读者的尊重和关心,邮箱里有一封沈慕西的邮件,她点开看: 为自己活,为自己喜欢的东西活,不顾其他。 是的,为自己活,何必要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白槿湖回复说: 有时间,我去眷园跟你学昆曲。 她果真去了眷园,跟着沈慕西学起了昆曲,桃花开的特别艳。他们三次邂逅,似乎上天非要让他们走在一起不可。他教她昆曲,一句句唱着,她绕着兰花指,眉眼像极了杜丽娘。 和她一起出去的时候,沈慕西会带着相机,偷偷的抓拍她的某个瞬间,然后把每张相片背后都写上他拍时的心境。 有时写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喜欢看她肆无忌惮的大笑大闹。 有的写道:她是个贪吃的孩子,吃东西的时候像个小野狮子。 第四十四章:变质的友情 他们那一段时间,用各种方式彼此问候,短信,电话,邮件,msn,甚至是书信。 沈慕西带着她跑到了大戏院,深夜空无一人,白槿湖很惊异自己对他的信任,她总是在看了他的眼神后,坚定着跟着他的脚步。 她换上戏服,扮上妆,在台上,她是那生生死死随人愿的杜丽娘,他是站在她身旁的柳梦梅,浅吟低唱。 不唱戏的时候,他背着单反相机陪她走街串巷,拍斑驳古老的建筑,做她小说的插图,她不在去计较外面人的言论是什么,总是能收到来自他给予的力量。 她慢慢了解他得知,他也是一个孤儿,是南京大戏班的班主收留了他,并给他挑选了最好的昆曲师傅,他练习昆曲已经十六年了。 他的身世,她有了同病相怜的滋味。 维棉跑到上海找到林流苏和陆澍租住的房间,她猛力地敲门,林流苏围着浴巾开了门,维棉冲上去就扇了林流苏两大嘴巴子,陆澍上来拉,维棉甩开手,骂道:你们俩个狗男女,欺负白槿湖到什么程度了,你们双宿双飞也就算了,干嘛散布谣言伤害她! 林流苏,你也配做白槿湖的朋友嘛?你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你只会利用人,你只会不择手段!你要是不给我澄清事实,我就撕了你的嘴!维棉拿起花瓶就向林流苏。 陆澍挡了过来,花瓶砸在了陆澍的头上,血流了出来,维棉说:你还护着她是吗?你还是个男人吗?不就是看林家有钱,你妈的没见过钱是吧! 林流苏害怕维棉会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报了警,维棉在派出所拘留了三天,陆澍放弃追究责任,维棉这才免于重大处分。 被关了三天,维棉看到报道上已经澄清了白槿湖的身世纯属谣言后,维棉笑了,值得,拘留三天换小槿的清白,值得了。 还好事先和刘辉打了招呼说陪小槿,不然刘辉定要急的满世界团团转了。 陆澍的头包扎着,他收拾着行李,准备搬回学校去住,林流苏坐在一旁直抽泣,说:我错了,我不是有意要害她的,我只是无心说漏了嘴,我知道错了,陆澍,你别走。 无心?你怎么不无心说说人家的好话,你嘴里面还有别人的好吗?我实在是厌恶你,我没有想到你还真有心机。陆澍怒气冲冲地说。 林流苏擦了擦眼泪,说:我是有错,可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们已经同居了,外面的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对我们会结婚,我们的父母单位都在一起,你不怕传出去闹笑话吗?我还为你堕了胎,我妈妈为了你爸的工作付出了多少,你忘了吗?就算当年那个纸飞机是白槿湖写的,那又怎么样,每晚睡在你旁边的,是我! 陆澍无力地停了下来,麻木地站着,良久,沉闷的坐在沙发上。 事已至此,无能为力,他是永远失去白槿湖了吧。 第四十五章:劫后余生的唏嘘 白槿湖习惯了沈慕西在身边的日子,一起拍风景,一起唱戏,一起吃饭,沈慕西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饭,特别的幸福。 他们不是恋人,却情已深。 他会在清晨发短讯告诉她:我昨晚做梦,梦见有个男人追求你,我气得拿原子弹丢他。 她微笑,他有时简单的像个孩子。 沈慕西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把昆曲带到美国去,就像是当年李小龙把中国功夫带到了美国一样,他要在西雅图建一个梨园春,在那里,他把中国的戏曲文化传承光大。 白槿湖打趣着说:那我混不下去的时候,就去你的戏班子里混口饭吃。 沈慕西动情地说:你来,我让你唱头牌,你扮杜丽娘的时候是最美的。 他们相约去看灯会,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牵着他的衣摆,紧紧地跟随着他,人群在七点的时候达到了高峰,人流量剧增,人潮攒动。 沈慕西看着身旁瘦瘦的白槿湖,生怕她被挤到,有些自责自己不该在人这么多的时候带她出来。 十米外一个做糖人的摊子,白槿湖投去了贪婪的目光,她是贪吃的女子,这一点沈慕西倒很喜欢,他喜欢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沈慕西说,你扶着这个柱子,别动,我给你买糖人。 他没有等她说什么,就朝做糖人的摊子挤过去,他高大的身子在拥挤的人群里依然游刃有余。 沈慕西一边等着糖人,一边回头看着白槿湖,付钱的时候,人群突然哄了一声,然后就是凄惨的尖叫,沈慕西几乎是来不及思考就冲了上去。 一个精神病人拿着刀挤在人群中,挥着刀在短时间就砍了几个人,人群一下炸开了桌,都拼命地朝一个方向逃命般,很多人都被绊倒,被踩在地上。 沈慕西彻底慌了,他没有逃,他被四处逃窜的人群冲的晃来晃去,他推开一拨拨人,那个精神病很快就被赶来的警察制服,现场也稳定下来。 沈慕西望着地上躺着的人,腿都在抖,他几乎是双腿软了一般的在找寻着白槿湖,她在哪里,有没有被捅伤,有没有被踩到。 他觉得胸口闷得出不了气了,那种心脏即将骤然停止的感觉,他捂住了胸口,没有心脏病,却在这个时候害怕的要死,他怕她出事。 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放在哪里,沈慕西一拳打在了树上。 哎呀……白槿湖的声音。 沈慕西抬头,白槿湖破涕为笑。 她爬下树,抓住他的手。 沈慕西用力地抱住了她,手摸着她的脑袋,说:你没事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唏嘘不已,说,刚才我看见那个精神病拿刀的时候,我就吓得赶紧爬到树上来了,我抱着树,眼睛都不敢睁,你一拳打在树上,把我吓坏了。 他像是经历了大难临头后再重逢一般激动,抱着她不撒手。 第46~50章 第四十六章:那个吻,像蝴蝶一样 白槿湖被他抱得要窒息了,卡着嗓子说:我没被一个神经病捅死,却被另一个精神病掐死了。 沈慕西这才恍悟松开。 他牵着她走了几步路,突然又停下抱住了她,说:是你吧,没事吧,没事就好。 白槿湖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这是怎么了。 沈慕西吻住了她的唇,深深而用力地一吻,她的唇,暖暖的,他比任何时候都害怕失去她,沈慕西说:以后,你是我的爱人了,我盖过章了。 那个吻,像蝴蝶一样,轻盈的停驻在唇边。 在别人面前,她是坚毅隐忍能担当的女子,只有在沈慕西的面前,她才能像个孩子一般任性撒娇贪婪贪吃,这个可以纵容她一切坏毛病的男子。 她和沈慕西正式开始了恋爱。 她像恋爱中的每一个女子一样,饱尝着爱情的甜蜜,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幸福心情,她内心更加温暖,写的文字也积极了起来,用感恩的心去对每一个人。 爱情的伟大就是在于,在你爱上一个人的同时,你会学会怎样去爱更多的人。 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感恩,对每一个人微笑,她穿着布衣布鞋,安静地过着甜美的生活,长发也飘扬了起来。 沈慕西辞去了戏院的头牌身份,开始想自己拍一部《牡丹亭》,基于对摄影和昆曲的喜欢,更是因为,他希望,和他同台饰演杜丽娘的人该是白槿湖。 她喜欢看他的眼睛,有着和梁朝伟一样动情的眸子。是不是学戏的人眼神都是这么的传神,很多时候,他们不需要说一个字,只要一个眼神就让彼此明了。 沈慕西拍了很多她的照片,很多都是她随意的样子。即使她是粗服乱头,在他那里,依旧是她的国色,她的天香。 她穿着大而磨旧的衬衫,极短的帆布短裤,复古的大头皮鞋,披着自然散开的长发,因为爱情,她变得滋润而美好。 爱情让她的时间变得满满当当起来,白槿湖忽略了乔乔,她其实如果仔细点,应该可以发现乔乔的不对劲的。 乔乔和梵高分手了,原因是梵高嫌乔乔的胸太小,没有手感。 爱情,和罩杯竟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男人那么在乎女人的罩杯时,是否女人也该开始在意男人的尺寸呢? 维棉知道白槿湖有了男友的时候,嚷着要来看看自己的未来妹夫,兴冲冲的来了。 白槿湖和沈慕西一起接维棉的,她看了维棉的第一眼,隐隐有了一些不悦,维棉穿着深v领口的衣裙,渔网袜,本来早就改行从良的维棉怎么又把这种装扮拾了起来。 沈慕西注视着维棉,想些什么。 白槿湖撞了一下沈慕西,说:看什么呢,没见过美女是吧,瞧你的眼珠子要掉下来了。 第四十七章:维棉结婚 他回过神,白槿湖觉察到有些不对头。 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维棉和沈慕西一直在聊,维棉说着白槿湖小时候的糗事,一边说就拍着桌子笑,胸部颤晃晃的让白槿湖觉得烦人。 白槿湖沉不住气了,有些力度地说:你们俩有完没完,怎么没见你们平时这么多话! 场面一下就尴尬了起来,维棉打着圆场,说:你们俩都不能喝酒,我就和你们说说笑,算是我话多,我罚酒,自罚一杯。 够了!你再醉下去就要本性难移了!这句话,她说出来,有些重。 维棉愣了一下,不说话了,夹菜吃吧。 沈慕西拉了一下她,说:小槿,怎么了你。 我怎么了,我还问你怎么了,一个穿的像暴露狂,一个眼睛冒光,我还问你们有什么事!白槿湖说完就走了。 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火气。 沈慕西一直都在后面跟着,维棉在旅馆住了一晚上,三个人都不欢而散。 维棉对她解释说:我只是故意穿成这样想考验他一下,给你把把关。 沈慕西说:我觉得和维棉很面熟,仅此而已。 她揪着沈慕西的耳朵说:你觉得和维棉很面熟,你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妈?难道你照顾过她生意? 维棉没有想到,考验的不是白槿湖和沈慕西的爱情,而是她们间的友情。 白槿湖轻描淡写地说着维棉过去的经历,很早就和社会青年发生关系,私奔,堕胎,做台。 只为了让沈慕西心中的维棉变得地位很低,她觉得自己是有些可耻。 原来她是这么的害怕失去沈慕西,有些神经质的紧张着,患得患失,她是真的对沈慕西动了情,否则,怎么会为了沈慕西,不惜降低和维棉的感情。 二00五年春天的时候,维棉发来短讯,说:早春,木棉花要开了,要不了几天,我就要结婚,到时候回来给我作伴娘,然后我就去海南度蜜月。那儿的木棉最艳,最高的树的二十米呢,以后我们一起去爬那棵树。 白槿湖回:棉,只愿你幸福。 三月十五日,维棉说家里的木棉花开了,她要结婚了。白槿湖像自己要结婚一般欢喜,拉着乔乔一条街一条街的找她当伴娘时穿的衣服。 乔乔老是心不在焉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维棉以为是和樊高闹矛盾了,没追问什么。乔乔也去参加维棉的婚礼,樊高也跟着去了。 婚礼的前一天,维棉要先穿婚纱给槿湖看,说:第一次穿这么圣洁的衣服,真紧张。维棉是个风情美丽的女子,穿着婚纱,没有化装,也美的惊人。 白槿湖说:我这个伴娘快嫉妒死了。 维棉说:如果我找到了我的妹妹多好,不知道她有没有结婚,过得怎么样,她应该和你一样大了吧。 说着手机响了,维棉看了手机后就脱了婚纱,神色慌乱,白槿湖问怎么了,维棉说没什么,一会就回来,就匆匆走了。 第四十八章:婚前的出轨 白槿湖心想,可能是以前的旧相识知道维棉结婚,来找她闹婚了,她肯定能处理好的。 想着儿时的好友就要结婚了,时间过得真快,认识维棉已经有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里,两个人情同姐妹,一颗糖都分着两个人一起吃,她深信她们得友谊是会持续一辈子的。 一辈子,究竟有多久。《霸王别姬》里程蝶衣说:说好了一辈子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差一年,差一个月,差一天,差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我们真正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应该也就那几个,然而老天连这仅有的几个都会夺走,槿湖已经失去了父母,只剩下维棉这个一辈子的朋友,还有沈慕西这个小爱人。 多年以后,槿湖在回忆维棉时,都会泪流满面,那是怎样的一个朋友,为她义无返顾。 当乔乔边哭边喊着“出事了”跑来,拉着白槿湖就跑,她都没有弄清究竟怎么了,就被乔乔拉着穿过一条条街。直到到了一家宾馆的房间门口,她才想难道是樊高又和别的女孩**去了? 乔乔有房卡,打开门,果真是樊高和一个女人在床上,她转过头说:你们先把衣服穿好。乔乔在一旁不停的哭。 等白槿湖回头的时候,她看到的是她无法接受的一幕。床上衣衫不整的女人竟然是:维棉。白槿湖呆了几秒,问: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天就要结婚了,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再也不了,为什么? 维棉低头不语,乔乔哭喊着:我们还是朋友呢,我来参加你的婚礼,你却**我的男朋友上床! 维棉说:小槿,我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我只是想在结婚前最后放纵一次,对不起。 白槿湖听着乔乔的哭声,突然记起了什么,冲着维棉说:以前你就穿成那个样子去见沈慕西,现在你又和乔乔的男朋友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你就这么爱勾搭好朋友的男人吗! 你有想过刘辉的感受吗?你明天就是他的妻子,你太不要脸了。当槿湖说出“不要脸”三个字时,她有些后悔,一直都视维棉为亲姐姐,从未骂过她。 突然,门又被推开了,刘辉怎么来了? 白槿湖心里一惊,完了,全完了。 刘辉冲上去要打维棉,举起的手又放了下去,痛苦地说:你还是改不了啊,我忘了狗改不了吃屎的。说完,就走了。 维棉看着刘辉走了,望着白槿湖说:没想到你把刘辉也带来捉奸了,我没想到,没想到,维棉就笑了,笑得好凄凉。 白槿湖很想说她没有,她没有,却没有说出来。 维棉无力的走了,只剩他们三个,樊高若无其是的抽着烟,白槿湖气得甩他一个巴掌:你欺负了我两个最好的朋友,这个耳光是你应得的。 樊高摸着被打过的地方说:只怪你的朋友太下贱,哭着求我睡她,我可怜她才睡她的。 白槿湖气不过,她又担心维棉,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维棉,最终婚礼取消了,刘辉说再也不想见到维棉。白槿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南京,一直也没有维棉的消息。直到木棉花谢了,维棉就像从世界消失了一样。 第四十九章:你真的不在我身边 七月,南京最热的时候,白槿湖毕业了,她四处找房。 樊高开了个人的画室,在南京最繁华的地段,乔乔自然搬出去和他住了。自从那件事发生后,白槿湖觉得有些对不起乔乔,维棉的行为一定伤害乔乔很深,乔乔也不再和她多言语,她想:乔乔可能心里怪我吧。 四年,她们在一起整整四年,四年的时间足够让我们开始明白,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 维棉就这样的消失了,白槿湖知道,就算再见,她也不知道该对维棉说什么,维棉也一定是这样觉得的,因为无法面对,所以她躲了起来。 真的很难,就像我们哑了很久,突然可以开口说话,我们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因为有太多的话想要说,最后什么也没有再说出来。 维棉迷张国荣,所以白槿湖也看了哥哥所有的电影,也迷上了他的凉寂。 记得很久以前,她们两个人在昏暗的音像店角落里,找到了《春光乍泄》,如获至宝。电影里哥哥与梁朝伟演绎着男人之爱,他们看到那条画在灯罩上的瀑布,为了新的开始,他们要一起去南美洲看气吞云梦的大瀑布。 后来一个走了,另一个终于找到了那条瀑布,他说他一直以为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他站在瀑布面前被它刮的满脸泪。他说他最开心的日子就是他受伤的日子,他可以照顾他。他在录音机里只录下了空气和自己的哭声。 看完电影后,维棉笑着哭出了泪来,问她:我们会这样结局吗?槿湖说:我们不是同性恋,我们是最好的姐妹。 维棉说:我除了最喜欢的男人,就是你了。 后来,维棉画了一棵高大的木棉树,她们手拉手站在树下。维棉说在海南有二十几米高的木棉树,当我们要重新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去那棵树下。 维棉一直以为那棵树下站的应该是两个人。 槿湖常梦见维棉,穿着短裙,妖娆海藻般的卷发,抽着名叫“茶花”的云烟,后来又是她盘着髻穿着婚纱对她重复着说: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我要嫁人好好的过日子了,说着然后就笑着哭出泪来。 她一直都只抽“茶花”,是因为上面的那句诗“与君初相遇,犹如故人归” 维棉没有读太多书,白槿湖讲过这句诗后,维棉便爱上了这种烟,因为第一次见白槿湖,她觉得是那么像她的妹妹。 当年妈妈只能带走一个,带走了维棉,妹妹哭着说:妈妈姐姐不要我,我恨你们。所以,她把槿湖当自己的亲妹妹,保护她,容忍她。维棉觉得白槿湖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当听不到维棉在电话那边风风火火的胡侃的时候,她终于知道,维棉是真的离开了。 第五十章:小楼昨夜又东风 槿湖开始后悔,那天,真的不该的。 当把自己和维棉的十几年友情统统告诉沈慕西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 沈慕西说:维棉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她既然选择了嫁人生子,又怎么会轻易拆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她抬头,满眼泪说:我也想过她是否有不得以的原因,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就这么出走了来惩罚我们的友情?不肯向我解释。 沈慕西说:再等等吧,她是在冷静自己,等她想清楚了,她会来找你的。 他们一起找到了一处房子,房子的主人移居澳洲了,是一栋小楼,环境很美,门前有一片草坪,长满了四叶草,开着粉红的小花。她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她和沈慕西用两个人所有的积蓄买下了这套小楼。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黄历上写着宜搬迁动土。 搬进来的时候,沈慕西帮她拎着她那两箱厚重的书,整理好一切,她长松一口气,终于在这个城市安家,有个落脚点了。她在心里下决心,以后再也不搬家了。 她在一本很旧的书上看过一句话,说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是: 一辈子住同一个地方 一辈子同一个男人睡觉 他们相恋了这么久,还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这是彼此的尊重。 她记得,他之前是有过一段恋情的,她没有追问。只是在沈慕西给她拍相片时,她问他:你也给她这样拍过相片,对吗? 他拿相机的手就这样沉了下来,坐在爬满牵牛花的台阶上,白槿湖告诉自己,不必去和一个过去的女人吃醋。那个傍晚,天空放着火红的云霞,她说:明天一定是晴朗的日子。 在这栋小楼里,她写着自己心爱的文字,和沈慕西唱唱小曲,他的影楼创立了,生意也越来越火。他说等再挣点钱,就去美国办一个梨园戏院,把中国的昆曲文化传到国外。 她学会煲汤,煲各种各样营养美汤。两个人一起提着篮子买菜做饭,像尘世里最朴素的夫妻一样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 他吹着汤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给她喝,多么幸福。 他们并肩躺在草坪上,看着天空被飞机划过留下的长长白痕,看飞鸟飞过,却没看到传说中的那只一直飞直到死亡才落下的无腿鸟。 夜晚,他们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会彼此发信息给对方,沈慕西也回半夜起来给她盖被子,在她的额上轻吻一下。 她月经来的时候,吃了辛辣的食物,肚子疼的哪里都不能动,沈慕西就慌忙拿着皮夹深夜去找便利店,不清楚她用什么牌子的,就每一种都买了一包,拎了一袋子放在她身边,还买了两张暖宝宝嘱咐她贴在肚子上。 第51~55章 第五十一章:简单的快乐 情人节的时候,沈慕西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坏坏笑了,故意刁难他说:你送我内衣吧,我还真很想知道你会买什么样的内衣送我。 晚上沈慕西还真买了玫瑰和内衣,白槿湖望着桌子上的一大堆包装精美的内衣,惊叹地说:沈慕西,你有必要买这么多吗? 他不怀好意地一把抱起她,用胡子扎着她的脸,说:你这个小坏蛋,就会捉弄我,我根本都不知道你的胸围是多大,我只好每个码数都买了一个,最后店里面的女员工用一样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个变态内衣收集狂。 白槿湖笑的直不起来腰,花枝乱颤的,说:你活该。 沈慕西抱着她就往床上压,邪邪地说:看我不好好亲自测量一下,免得下次再闹笑话。 他只是伸手挠着她的痒痒,并没有所谓的进一步侵犯,他笑着说:怎么,小东西,吓坏了吧,我逗你的。 和沈慕西在一起的日子,过得是简单而快乐。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除了她那消失了的维棉,如果维棉也在,多完美。 得到维棉的消息,竟然是胡柳带来的,她打来电话,劈头盖脸的骂:你的那个**姐妹,**了我爸,我家快散伙了,白槿湖你看着办吧,给我个说法! 再见到维棉时,是在一套豪宅里,和几个少妇打麻将,维棉似乎早预知她会找来。维棉的眼神里都是躲藏,她看出来,维棉是变了,惟独没变的是还抽着“茶花”烟。 你告诉我,为什么成了胡柳爸的情人?你难道不知道他就是个冲着有两钱玩弄女性的家伙吗?她心痛地说。 维棉倒了杯茶,穿着睡衣,打发走了打麻将的几个人,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说:你别管那么多,好好过你的生活。 白槿湖说:好好过我的生活?我会好得起来吗?你起来,你马上跟我走。说着伸手就要拉维棉。 维棉冷漠地弹着烟灰,说:我不会走的,你转告刘辉,让他赶紧娶别人吧。 白槿湖见过胡柳的父亲,曾开着兰博基尼在学校门口接胡柳,是出了名的寻花问柳的主,官场,道上,他都如鱼得水。维棉这样和一个****而年长的男人在一起,白槿湖很担心,却束手无策。 胡柳后来又找过白槿湖几次,要求她让维棉离开她父亲。 白槿湖说:我找了维棉,她不愿离开,我也没办法,你去劝你父亲吧。 出乎意料的是,胡柳那次竟然哭了,原来再外表强硬的女孩也是那么怕一次次家庭破裂,胡柳哭过之后恶狠狠地说:我不能让我爸再娶一个站街女吧!要是我家完了,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她看着胡柳哭,动了恻隐的心。 沈慕西每拍到新的作品,都会拿给她看,希望她也喜欢。他拍的很多自然景象,有的已经获奖。 第五十二章:浪漫的事 她说她的小说里,有一对恋人,男孩在乐山大佛前向女孩求婚,说生生世世的诺言,他们结婚后不久,他就爱上了别人。女孩跑到乐山大佛前哀哭,佛却什么都证明不了。 沈慕西冲动地要去四川拍乐山大佛。早上当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路上了,他说一个星期就回来。 原来他离自己很远的时候,她的思念会疯长。 隔天的午后,她靠在落地窗前,给一株株向日葵浇水的时候,他打电话来,他说:我在大佛的脚下,我在给佛挠痒。 她笑了:你就知道淘气。 沈慕西在电话另一头大声喊道:我沈慕西要照顾白槿湖!直到她变成小老太婆!说完又小声地补充一句:然后就让她天天照顾我这个小老头。 她被他感动的扑哧一乐,倘若真的可以相伴到老,一个鹤发鸡皮,一个白发苍茫,倒是很美好的事。若是当中有一个人走不动了,另一个稍健康的就搀扶着走不动的去走走,多好。 在等待沈慕西回来的那一个星期里,维棉约她出来聊聊。 两个人太久没有交集,生疏了好多,都心照不宣的不谈敏感话题,聊的都是过去。 聊到她们曾一起爬很高的树,躲在树上吃偷来的东西时,维棉笑得很开心。 维棉说: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爬树,怎么样? 她看着维棉说:好啊!我们去爬最高的树,看谁上去的最快。 维棉说:我们比看谁下树最快好不好,你肯定输。 她们曾在一起憧憬过未来,她们各自为人妻,有自己的丈夫孩子,两个家庭住在一所大房子里。 维棉说假如她们各有一儿一女,就让两个孩子结婚,这样不用担心女儿会被狠婆婆欺负。这个想法是多么的美妙,却没有机会实现。 维棉说:乔乔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 白槿湖没有做声,一笑而过。 分别得时候,维棉说: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找到我妹妹。 白槿湖总觉得,那一次的见面,有股决绝的意味。 沈慕西回来了,她从小楼里迎了出来。 他伸手想拥她,她笑着灵巧的躲开了。 他带回了很多相片,她一张张的细看,他从背后搂着她的腰说: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粗茶淡饭,这几天,我的肚子老想你。 她便系上围裙做饭了,他悄悄地拍下她在锅碗瓢勺里忙碌的背影。忍不住,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她挣扎,他抱得更紧。 那天,我在乐山大佛前说得那句话,是真的,沈慕西在她耳边低喃。 她点点头,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她写小说,他帮她拍插图,做最美的文集。她做饭,他打下手,洗菜,刷碗,是那么的顺其自然的事。 第五十三章:不雅照风波 他们一起看《奋斗》,沈慕西模仿向南,也要送她一个哨子,沈慕西花了五块钱在一个体育用品店买的黑色哨子。上面有挂绳。他把家里的钥匙大门的,房间门的,都穿在哨子上,然后挂在她脖子上,哨子背后贴着的小字条写的是沈慕西的电话号码。 她醒悟过来,追着他打闹着说:好你个臭家伙,你把我当白痴是吗? 他抱着她,放在餐厅的桌子上,她就像是个孩子一样看着他。他围着围裙给她煲乌鸡汤,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说:你现在就是我的司令大人,有了这个哨子在手,就有如是上方宝剑,只要你吹哨子,不管我在哪里,都飞奔到你身边,随叫随到,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她把玩着哨子上的钥匙,说:那你干嘛把钥匙挂在上面,套在我的脖子上,还写着你的联系号码,分明就是把我当老年痴呆。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怕把你弄丢了,哪天你我走散了,如果有人捡到你,麻烦他一定要打这个电话告诉我,我好找到你来接你。 她说不想像杨晓芸的下场,向南要走的时候,吹哨子也是徒然。 沈慕西说:我不会,我不会是那样的向南。 日子如果可以一直这么平静多好! 安定的日子没多久,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乔乔告诉她,网上正流传她的裸照,叫她赶紧想办法找人删了。 她不信,一定是有人陷害,她怎么会有裸照流传出去? 她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打开网页,却看见了自己熟识的身体,没错,的确是自己的裸照,那上面一道道伤痕,是ps不了的。那一刻,她觉得比前一次的流言更可怕。 忘了是怎样含糊不清地把这件事告诉沈慕西的,他匆匆来了,抱着她说:我相信你,不用解释,明白么? 沈慕西打开网页,网上的评论不堪入目。 最初发帖的人说:当红清高美女作家白槿湖私生活混乱,喜欢**,浑身都是被性伴侣打的伤痕,希望广大读者不要被这种肮脏的女人的文字所耍。 沈慕西气得闭上眼睛,迅速关了网页。 白槿湖瑟缩在沙发上,把头埋在膝盖上。 沈慕西抚摸着她的头发,低柔地说:不要慌,别怕,我会查清谁是始作俑者,我不会放过她的。 他拔了网线,电话线,关了她的手机。他不想她看到那些负面消息,也不想外界任何人来影响她,给她一个隔绝的安静的空间。 网络和媒体已经开始封杀她的书籍,若白槿湖一旦知道,她会崩溃的。 沈慕西找到他的高中同学,是计算机专业的,很快便查出帖子的来源,胡柳就是始作俑者。 白槿湖一点儿也不吃惊,只是惊讶于胡柳哪儿来的相片。 她想起胡柳儿说的,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第五十四章:博一个人的欢心 只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几乎就是毁灭性的。 维棉打电话来,说:她姐的一定是胡柳这贱人干的!她答应我不会把这些照片放出去的,她骗我,我不会放过她! 白槿湖无力地说:够了,都是你,都怨你!如果你不去傍上她爸爸,她会这么做吗?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这样去害人害己,你就那么喜欢钱吗!钱难到比刘辉比我对你都重要吗!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维棉没有再说一个字,沉默了许久,白槿湖便挂了。 沈慕西仔细地分析了那些相片,他学过摄影,知道从拍摄的角度分析拍照片的人处于什么样的位置。这些相片都是她在学校宿舍时洗澡的相片,也就是洗澡被**了,会是谁呢? 在这些照片的背景都是浴室,浴室有一个镜子,恰巧当**人手拿相机伸过浴帘拍白槿湖时,相片的镜子里也记录了**人拿相机的手,一双一看就是女人的手。 沈慕西通过技术把那双手放大后,拿给她看,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乔乔的手,乔乔的右手拇指上有块淡红的胎记。 乔乔,怎么会是乔乔? 她一整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她忽然就觉得很悲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的背弃了自己,包括维棉,包括乔乔。这个世界真真假假,到底还有什么可以依靠。 她坚持要独自去超市买菜,沈慕西悄悄跟在她身后。 在超市买完东西付钱的时候,有两个女孩在背后议论:这不就是那个裸照门作家白槿湖吗?真恶心。 是呀,还有脸出来,真是够坚强了。 她听了,陡的呆住了。 沈慕西气的一下冒了出来,揽住了她的腰,说:我们一起走!看谁敢再说什么! 那天他就那样揽着她的腰,走了长长的一条街,不去管别人说些什么,他说:有我在,别怕,大不了不写了,我养你! 那段日子是最艰苦,却也是最他们感情最坚定的时候。所以到后来,她一直相信他们的感情,因为共患难过。 若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她决定要和维棉相忘,她固执的以为,是维棉为了钱出卖了她。 在沈慕西的鼓励和支撑下,白槿湖决定要主动去面对。 她选择报警,很快乔乔和胡柳都被警方逮捕。 她去拘留所看过乔乔,她问乔乔:你这是何苦呢? 乔乔低头说:我对不起你。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拿到胡柳的一笔钱,我用这笔钱去隆胸,只为了博得樊高的欢心。 樊高一次次背着我找女人,甚至有的就是他画室里的人体模特,还有一个竟然都三十七岁了,他竟然和一个三十七岁的老女人上了床。 我找樊高理论,他嗤之以鼻地说:人家三十七岁,胸部也比你丰满比你挺拔,荷包蛋,谁爱吃,天天吃荷包蛋不腻歪死我! 第五十五章:爱的大小 他一次次的出轨偷腥,只因为是嫌她胸小。她是断然离不开樊高的,她只好改变自己,她要隆胸,这需要一大笔钱,胡柳乘着个机会就找她谈。 起初乔乔还骂了胡柳,说要把这些都告诉槿湖,但是胡柳又说了一句,爱情和友情,你自己选一个吧。 事后乔乔才明白,胡柳这是在报复,她在为上一次乔乔和维棉都打了她的事情报复。胡柳想你们三个不是很好吗?我就不信你们有多好!她偏是要耍点手段拆散她们。 胡柳一笔就给了乔乔五万块钱,她淡淡地说:这五万块钱,够你做最好的硅胶隆胸手术。白槿湖是那么信任你,洗澡都是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办成了这件事,拿到白槿湖的裸照,这钱就是你的了。我相信,你手术成功后,樊高是不会再出去找女人了。 想到要抓住樊高的心,左手爱情,右手友情,怎么能平衡,她最后选择了爱情,她得到的钱,不仅够隆胸,樊高也在新街口繁华地段开了一家画室。 在整形医院,隆胸的主刀医生问乔乔:你想要什么样的效果? 我要最大的效果,能隆多大就隆多大!乔乔想都不想的说。 除此之外,那你就没有其他的要求吗?比如胸型?色泽?手感?医生耐心的问。 没有任何要求,只要是能隆最大就最大好了。乔乔的心里只想着要变大。 医生在解开乔乔的内衣时,看着她美好的胸形说:你的胸部真的很好看,只不过不是很大,我真的不建议你隆胸,很可惜,破坏了你原本的美好胸形。 乔乔涩涩的笑,想,你作为医生,你看着觉得美好,我的樊高,却对我提不起兴致,他总是在别的大胸女人身上流连忘返。 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个傻女人为了男人冒着风险去隆胸,这样真的是个很傻的动作。如果爱,还会在乎那里的尺寸吗?所谓size不过是个拒绝的借口。就像男人可以为了爱的女人去死,但是没有个男人为了大胸去死的。 大胸和爱的大小,事实上并没有完全的关系。 在手术台上,乔乔强忍着泪,感受着冰冷的手术刀剪在自己的胸口划开和缝合,真的是一个很恐怖的时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死了一次一样的。 经历了痛苦后,照着镜子的乔乔,满心的欢喜,自己的胸真的是大了一个圈,真的可以和樊高在外面的那些女人一教高低了,想到这里,她就想要去找樊高,告诉他,自己不再是那个平胸的乔乔了。 起初樊高对她身材的变化还是很兴奋,可是没过几天,就厌倦了,甚至滑稽地说:还不如不隆,以前虽然是荷包蛋,至少握着还有手感,现在握着就像是一块死面团。 樊高继续和一些人体模特纠缠不清,画室开展后,对乔乔更是冷漠了。 最终,她只能选择分手,她只剩下顶着这一对原本不属于自己已经变成了负担的**,一无所有,连白槿湖,这个曾说好了永远是朋友的女子,她都背叛了,做了那样伤害槿湖的事情。 第56~60章 第五十六章:乔乔认错 乔乔哭着握着白槿湖地手,忏悔地说:小槿,我真的错了,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我背弃了你,我太不值了,我太傻了,我后悔,后悔以前没有听你的话,我该早点就离开他,也不至于会落到这个众叛亲离的地步,还带了一身伤。 白槿湖苦笑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樊高,我不会追究你责任,如果你愿意,希望你帮我澄清,只是,我们再也不会是朋友了。 走出看守所,白槿湖痛哭了一场,乔乔为了那样的一个男人,出卖了四年的友情。她两个最好的朋友,就这样一个个离开她,真的很残忍,毫无余地的残忍。 是我拍的!门被推开,乔乔进来,看着白槿湖说:这是我拍的,我为了钱,**好友白槿湖,是我出卖了她,我把拍到的裸照卖给了别人,我无颜面对我们过去的友情了。 席上的记者都议论起来:原来真的是被朋友出卖被**的,这个人真过分,做出这种事。所有的记者都簇拥这乔乔,也有一些白槿湖的书迷激动地要打乔乔。 有些记者仍追问乔乔:真的是你**后卖出去的吗?还是她给了你钱让你给她做伪证,请你解释一下。 乔乔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叠文件放在记者面前,说:这是我把照片卖给第三方的聊天记录,还有我在警察局做的笔录,我对不起白槿湖,希望你们媒体不要再追究她,错都在我。 记者逐次打开了那叠文件,都若有所思,这些让记者信服。一个事情不论从哪个方向发展,媒体都能敏锐的把握方向。 记者很快就将矛头通通转向了乔乔,镁光灯都聚集在乔乔的身上,就好像所有的事都在于乔乔造成,媒体只会推波助澜。 乔乔伸手挡住不停闪光的摄像机,无助而畏惧的躲在角落里。 白槿湖忙制止,上前护住了乔乔,说:乔乔是一时糊涂,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严重,她已经很自责了,希望大家都不要再追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件事到最后不管朝哪个方向发展,对我都是伤害,我希望你们都停下来,不要再扩大影响了。 后来,乔乔就离开南京,也离开了樊高,白槿湖也没有见到她。 在一切渐渐恢复往常的时候,槿湖收到了刘辉的消息,他要结婚了。 这个曾口口声声地说着一辈子的男人,最终还是牵起了年轻女子的手。 他说:我找过维棉,我想再相信她一次,我真的没法忘了她,这个女人就像是融进了我的骨子里一样,我中了毒。 刘辉苦笑了一下,说,维棉还是拒绝我了,她说她现在正和一个有钱男人享受钱是多么好的东西,她说我只是一个小公务员,又能给她什么。 槿湖不知怎么安慰这个男人,说:维棉可能是无法面对你吧。 刘辉叹了口气说:所以我要结婚了,是个年轻而单纯的女孩,她身上,有维棉没有的地方,却没有我爱的地方。 第五十七章:则为你如花美眷 当槿湖把刘辉的婚讯告诉维棉时,她满不在乎的笑了:他结婚好啊,离了他,我现在不照样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槿湖看着她,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穿着婚纱开心的笑着的维棉。你变了,你变得贪婪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爱钱的,槿湖说。 维棉点了根烟,她抽烟的样子是妖娆迷人,槿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抽烟的样子如此的动人。 维棉说:人会变的,我也不例外。 她们之间第一次有了沉默。 在《卡拉玛卓夫兄弟》中,阿廖沙说:第一和首先的一条是,我们要善良,其次我们要清清白白地做人,再其次是永远不要彼此相忘。 这句话,也是她们的约定,可是,现在她说她变了。 胡柳被关了一段时间就放了出来,她爸爸保释她出来的,她是千金小姐,自不把这些当回事。她有个有钱的老子,什么都不怕。还扬言这次是便宜了白槿湖,她不会就此罢休的。 陆澍打听了好多人,才找道槿湖的住处。那已是入冬了,他远远就听见了小楼里传来的笑声,她一定很幸福吧。 陆澍在门口的一棵树下靠了很久,直到地上落满了烟头,他才走。 他心里是很苦的,他开始怀疑当初顺从母亲的话是否是最大的错误,他甚至有些恨母亲了,不然,现在跟槿湖在一起的应该是自己吧! 槿湖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她写她的小说,经历这件事,她更依赖沈慕西了。 她问他,介意她身上的那些伤口吗?介意她的裸照在网上掀起的风波吗? 沈慕西抱着她说:笨蛋,这些只能令我更疼你。 得闲的时候,他们穿上戏服,他为她勾妆,他轻声道一句:姐姐,小生哪一处不寻到,却在这里。姐姐,咱一片闲情,爱煞你哩。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 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他们第一次肌肤之亲的时候,他吻了她很久,他轻轻地吻了她每一处伤痕,她被一点一点融化,在床上,她是迷妖像只性感的猫,缠绵一夜,直到彼此都安然睡去。 他喜欢从背后搂着她睡,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软软的,可以闻到她发际的香味,她也听着他的呼吸入睡。 当槿湖要写稿子的时候,他就闹着要她陪他睡觉,她便就真的停笔不写了。 三毛不也为了菏西几年没有写东西。 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哼摇篮曲给她听,或者,讲故事给她听。有一天,他发现她竟然连白雪公主的故事都不知道,她过得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童年,多少女孩子是听着王子与公主的故事长大的。他真的想就这样疼她一辈子,给她所有缺失的记忆。 第五十八章:我不会让你做贝丝 有天,她突然对他说,我发现了长寿的办法。他凑近说:什么办法? 她说:跟自己讨厌的人在意起生活肯定能长寿。 他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理论? 她一本正经的说:和讨厌的人生活在一起,会觉得度日如年,每天都是煎熬,那日子不就过得又慢又长,自然就觉得活了好长的时间。我和你在一起,总觉得每天眨眼就过去了,真觉得一辈子太短了。 她永远都是有自己独特的言语,并说得你心服口服。 你有没有在遇到某个人后,开始抱怨一辈子太短了,根本不够你去好好得爱一场。 某个夜晚,他们彼此都睡不着,沈慕西坐在沙发上,她枕着他的腿,槿湖说:一直你讲故事,我来听,那我也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慕西说:我想听。 在莱茵河旁的一个小镇上,有个留着亚麻般长辫子的女孩,她叫贝丝,她爱上了镇上外来的男人,叫简。 贝丝的父母都反对,但贝丝不管不顾,和简结了婚。婚后的蜜月,他们彼此缠绵,彼此享受着爱玉。可是老天都嫉妒他们了。 蜜月没结束,简出了车祸,下半身失去了知觉。 简躺在了床上,贝丝每天都照顾他,端茶递水,但贝丝到了晚上就出去和不同的男人**,甚至还把男人带回家当着简的面和男人上床。 槿湖停了一会儿,说:你觉得贝丝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慕西用手缠绕着她的发丝,说:她是爱他的,她这么做肯定有苦衷。 槿湖接着说:很多男人一定认为贝丝是个银荡的女人。其实,是简让贝丝这么做的,他骗她说他需要听她和男人**的过程,来刺激自己的下半身,这样有利于自己病情的康复,那个年代是还没有发明影视节目的。 其实他只是想让简去找男人,找一个至少可以和她**的男人。其实他不知道,简每次和别的男人**后,都会吐,她拼命洗自己。 最后,简真的康复了,贝丝就离开那个小镇了,后来,贝丝死了,死于性病,连上帝都无法收留她。 慕西说:我不会让你做贝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相悦。 即使我们再失落的时候,我们始终都要相信爱情。 慕西拥着槿湖,看着她渐渐熟睡,他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她了,她有时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想抓住她,却又总怕她会溜走。 槿湖没有隐瞒慕西,她坦然的说起过陆澍,说那只是往事如烟。 二00六年快春节的时候,他们一起准备新年,就像多年的夫妻一样熟识。那个除夕夜,沈慕西给槿湖戴上求婚戒指,说:我们结婚吧! 槿湖像所有被心爱男人求婚的女孩一样激动不己。她说:等我再大点儿,我们就登记结婚。目前我就先把老公位置给你留着。 第五十九章:在你身后,爱的长空 她何尝不想早些和慕西结婚呢,只是她觉得她才刚二十三岁,还太小,二十五岁应该正好吧! 沈慕西说:那就再等你两年。 槿湖说:你不嫌弃我没有父母吗? 沈慕西说:我也没有父母,再说这样吵架你就没法使性子回娘家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 她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突然热水器的淋头一下就从旁边的缝冒着特别烫的水,她尖叫了一下,电一下就跳闸了,整个卫生间漆黑的一片。 沈慕西正在整理着照片,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她的尖叫,他忙跑去,打开门,热气腾腾,她就围着浴巾扑在她怀里,湿发上还在滴着水。 水珠落到她的脸颊上,沈慕西抬手拭去,问她:你怎么了,遇见了黄虎狼吗,吓成这个样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卫生间,说:刚才电突然跳闸了,黑乎乎的一片,我什么都看不见,突然就万分的害怕,你不在我身边,我害怕。 沈慕西坏笑了一下,薄凉的嘴唇浅浅上扬,他在她的脸颊上捏了一下,说:这可怎么好,我总不能陪你洗澡吧,来,让我看看你洗的怎么样。 他温柔地拉开了她的浴巾,她害羞地赶紧回头四周望望,生怕有人看见似的,她红着脸,浴巾还披在她的肩上,沈慕西手里牵着浴巾,打量着她,问:脖子洗过了吗? 她笑道,瞥了他一眼说:我不知道。 胸口呢?洗干净了吗?沈慕西仍是坏坏的自上往下打量,她的身上有一些疤痕,浅浅粉色的疤痕,他看着,心里有些酸,她是在怎样的艰苦童年里长大的。 我想是的。她答道。她左脚落在右脚上,脚趾互相踩着,不知所措,第一次被男人这样专注的看自己的身体。 他的目光又看到了她的双脚,他说:小东西的脚丫子,洗干净了吗? 她笑着忙抓过浴巾,覆在身上,说:哪来那么的问题啊,不给你看了。说完就跑。 他一把拉过她在怀里,拦腰将她抱起,抱到了卧室,用脚轻轻将门带上。 他轻柔细碎的吻,落在她身上每一处,他的温柔,化散了她的小小抵触,她在他的身下,她看到了爱的长空。她感受到了,深爱一个男人,原来性是这么自然而美妙的事情。 他们说好,以后的每个除夕夜都会一同度过。 快立春的时候,慕西抱了一捆树苗回来,是桃树。 慕西说:你不是喜欢桃花吗?我现在就在这个小楼前种些桃花,或许,明年就能开了。 看着他把树一棵棵种下,浇水,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愉悦,和慕西在一起应该是她二十几年来度过的最开心的日子。他说她是她的夸父,为她追寻生命中最温暖的太阳。 第六十章:一辈子好短 在《山海经》中,有篇《夸父逐日》: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邓林,即桃林。 他说,要给她明媚的阳光,给她绚烂的桃花。 他卖了自己的房子,开了一家摄影馆,也不忙,晚上关了店门,便回来陪她。 白槿湖在网上看到炒得很多的一个催眠cd,台湾著名催眠大师设计的,长达四十几分钟,名为:前世今生cd。据说可以跟着催眠大师的引导被带入前世,网上很多网友跟帖,也不知是真是假,白槿湖想试试。 那晚,沈慕西握着她的手,他们并肩躺下,将音响开到适量,他们想一起试试催眠。随着催眠师的声音,白槿湖感觉到他呼吸渐渐平稳到微弱,最后都静静的一动不动,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她撑着头,看着他,她一点都没有被催眠,她只是想看他,见他逐渐没有了反应,她怕了,赶紧推醒他。沈慕西被她推醒了,他兴奋地说他看见了,不是梦,那种感觉很真实,就像是亲眼所见。 沈慕西说他看见自己置身在一个宫殿里,周围都是站着的毕恭毕敬的人,他也跟着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就像是至高无上的皇后一样,他手里端着盘子,弯着腰,戴着高高的帽子,很像是一个仆人。 白槿湖笑了,捏着沈慕西的耳朵说:哈哈,你的前世竟然是一个仆人,我还以为会是公子或是骑士什么的。 沈慕西委屈地说:你猜我看到的那个高高在上穿着华服像个皇后般的女人是谁吗?竟然是你,我的小槿,前世我是你的仆人,今生轮回了,我做你的丈夫,我依然保护你,照顾你。 白槿湖不清楚这个故事是沈慕西胡乱编造着哄她开心的,还是他真的是看到了,她心里开心又酸楚,我的沈慕西,你怎么会是我的仆人呢,我以为我们上辈子,也是一对恋人,没有爱够,就寄托在来生, 以后的每一个来生都要与你相伴,白槿湖觉得一辈子太短了,都来不及看够他。 他们说好了,如果等老了的时候,都不能动了,或者其中有一个要先离开人世,那么他们就和子女们说好,然后穿戴整齐,手牵着手躺在床上,一起服下安眠药,然后喊一二三,就一起死。 那时,偏偏说的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感人。 不久后的某天,槿湖突然在报纸上看到胡柳父亲的公司被查出走私和行贿,据说是有人向检察院提供的交易录象,很快,公司就被查封了,胡柳儿的父亲也进了监狱。 那维棉呢,她该怎么办?槿湖很担心,失去了靠山的维棉究竟去了那里。 胡柳在一天下午找上门来,不知她怎么打听到的地址。胡柳儿粗服乱头,狼狈的样子,少了不少锋芒,槿湖都快认不得了,虽然她陷害过自己,但毕竟是同学,槿湖还是把她迎进家,给她倒了杯水。 第61~65章 第六十一章:真相 胡柳握着茶杯就开始哭了,哭了很久,才停,说: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我真的很后悔,现在我爸爸被关进了监狱,维棉手上有很多对我爸爸不利的证据,我求你,求你让维棉放过我们家,放过我爸爸。 槿湖没料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 胡柳说:是维棉举报我父亲的。她从一开始接近我父亲,做他的情人,就是搜集我父亲的罪证。目前这些证据足够我父亲做二十年的牢。我来求你,求你去劝劝维棉,我已经知道我错得太深,求她放过我父亲,如果还有证据,就不要再交出来了。我们已经付出了代价。 她竟然是去做卧底的!槿湖还以为她是贪图荣华富贵。 胡柳说:我知道维棉她恨我,我破坏了她的婚礼,破坏你们的感情,她恨我。 槿湖一惊,说:什么?你破坏她婚礼?什么意思? 胡柳低下头,使劲扯自己的头发说:我以为你都知道的。是我以帮樊高开画室的诱饵,还给了乔乔一大笔钱。我让乔乔**了你洗澡的照片。维棉结婚的前一天,我发短信给她,说我有你的裸照,让她去宾馆找樊高,否则就把相片在你新书签售会上散发,所以她就这样被我威胁了。 槿湖震惊之余,自责愧疚一齐涌上心头。傻傻的维棉,明知火坑,还往里跳。 在婚礼的前一天,被未婚夫捉奸在床,被最好的朋友质问,这对于维棉,该是怎样的一个打击。 胡柳儿走了之后,槿湖待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靠枕,难过的忘了天黑了。 怎么不开灯,一个人坐这里,怎么了?沈慕西换着鞋在门口问。 她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慕西,慕西说:我们现在要马上找到她,你这样不吃不喝不是办法,我们一起找她回来。 维棉本想通知刘辉的,但他已结婚,再去打扰,也许不合适吧。 那些天,槿湖去了好多她们曾一起到过的地方,甚至一个古老的小镇,但,都没有人见过维棉。她就这样的人间蒸发了,槿湖突然害怕起来。 二00六年四月一日,所有的哥哥的粉丝都在纪念他去世三周年,这个花一样的男子。 槿湖想,维棉是那么的迷恋张国荣,此刻,一定在听他的歌,也许是《兜风心情》,也许是《倩女幽魂》。 槿湖再看了一次《霸王别姬》,当看到程蝶衣最后自刎在戏台上时候,她收到刘辉的电话:维棉在海南,从一棵二十米高的木棉树上跳下,当场死亡。 她不相信,不相信,她斯声歇底地说:你骗我,愚人节,你骗我,是维棉串通你骗我的,是不是她躲着我不想见我,就让你骗我说她死了! 刘辉开始抽泣,说:她临死前发消息给我,只有四个字“帮我收尸”,她在报复我,她用死来报复我,我真的接受不了。 维棉的死讯,是一个晴天霹雳,她想,如果不是自己的不信任,维棉是不会死的。 慕西怕槿湖会伤心过度,想不开,就关了摄影馆,陪着槿湖。 第六十二章:你杀人,我收尸——帮我收尸 参加维棉的丧礼,槿湖觉得那种痛苦不亚于失去双亲。看着那个曾妖精般抽着“茶花”,风情得笑着地维棉,此刻化为灰烬睡在一个小小的木盒里。 想到昔日里维棉为自己付出的那么多,想到她们一起在木棉树上吃着棉花糖,想到当自己骂她不要脸时她凄凉的笑,槿湖痛哭失声,如果不是慕西扶着她,她早就瘫在了地上。 维棉生前的那些风月姐妹也来了,她们的眼睛都是红肿的,她们中有一个,捧着许多木棉花放在维棉墓前,说:你这个傻妹妹,好好的从什么良,不知道我们从第一天做了这样的女人起,我们就回不了头,这是宿命。如此想想,不如卖笑卖身,何苦把命都卖了。 刘辉也在,他已经知道维棉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她自己,他一直都没有说话。葬礼结束的时候,他让所有人先走,他想单独待会儿。 槿湖想:他们毕竟就差一步就是夫妻,其中的深情,我们也永远不会懂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维棉现在正做着幸福的妻子。 慕西说:让刘辉一个人安静地陪陪她吧! 刘辉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酒,一包“茶花烟”,把烟点燃放在墓前,独自说起来:第一次认识你,是在我的应酬上,我醉了,你穿着青色旗袍,簪着长发,妩媚的问我借火点烟,我就喜欢上了你,你说你喜欢我叫你妖精。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时候,我不让你抽烟,你也就真的不抽了,你说抽多了以后不好要孩子,现在我给你点烟。 他喝了口酒,接着说:你跟我讲的那个对白我还清楚记得,但为什么最后我去收的会是你的尸。他想起了两年前,他向维棉求婚的时候,他要她嫁给他。 维棉不相信地笑道:我可是风尘的女人,你真的爱我吗? 他说:爱,否则就不会舍弃一切来娶你。 维棉说:我听过一段对白,是一对相恋的男女的对白,我说给你听听。 女人问男人:你爱我吗? 男人:爱! 女人:有多爱? 男人:爱到你杀人,我收尸。 维棉说:如果我杀了人,你会去给我顶罪,让我逃走,去收我杀的那个人的尸吗? 刘辉说:我会劝你自首。 维棉笑了,摸着他的脸说:多老实的男人,以后肯定不会欺负我,是不是? 这些话就仿佛是昨天刚说的,然而她没有杀人,却让他收尸,是给她自己收尸。 刘辉喝的大醉,说了好多话,最后他说:我结婚了,以后也会有孩子,你要是在天有知,就投胎来做我的女儿,我疼你,宠你一辈子。 槿湖回到家后,整个人迅速消瘦。 小楼前的桃枝已开始发芽,或许来年就会开花,沈慕西担心的要命,这样下去,她迟早要倒下去的。 她不想一生都活在自责里,她关了机,一个人上了开往海南的飞机。 第六十三章:此生,我来过,也爱过 当她找到了维棉自杀的那棵木棉树时,已是隔天的下午。这棵树真很高大,正盛开着。 如同刘克庄的那句诗:几树半天红似染,居人云是木棉花。 槿湖爬上了那棵树,曾经,树是她们的避风港,闯祸的时候,她们就躲在树上,看了大人气极败坏的别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那就是她们最开心的时候。 槿湖坐在树干上,她想维棉一定坐在这里,坐了很久,才跳下去的吧。 她想起维棉画的那幅画,她们手拉手,站在木棉树下。 槿湖伏在树干上哭了,手却无意摸到了一个树洞,她伸手进去,里面有一堆烟头,烟头上有“茶花”二字。维棉定是曾坐在这里,抽了好多烟,洞里还有一个锦盒。 锦盒打开,有封遗书: 小槿: 我知道你会来,你究竟还是把我当最好朋友的,是不是? 我们曾说好,一起来爬这棵树的。 我一直以为,这棵树下站的应该是两个人。 我去看了天涯海角,原来只是两个石头,上面分别写着“天涯和“海角”,在这里结束自己我觉得是我做的最轰烈的事情。 你是不是怪我甩下你走了,你应该懂我的。生活曾逼我和妹妹分开随母改嫁他乡,也逼我做了妓女卖笑风尘,也逼我在婚礼前被未婚夫捉奸在床,活着,我就一直走,最后走到面目全非。 有个女作家说:每一段爱情,都是千疮百孔的。 可我的生活我的身体都是千疮百孔的。 那个说在木棉花开时节就娶我的男人,还是牵了年轻女人的手。 我没有勇气再走下去,难道再去重操就业吗?那样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小槿,对不起,不能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不能看到你出嫁。如果可以,来生,我们还做最好的朋友。 我最愧对的就是我的亲妹妹,十几年前,我没有带她走。 除了她以外,我这一生,我来过,也爱过,了无遗憾。 维棉绝笔 2006年3月30日 槿湖看完了维棉留下的遗书,心很疼,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她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总觉得维棉是生活在另一个城市,还会再见面,还会风风火火的打电话来。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维棉曾开玩笑,要和槿湖比看谁从树上爬下的快,那个时候,她应该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她这一跃,她赢了,落地时的沉闷一响,那一刻,心一定都摔碎了,也许,心早就碎了。 古贺春江说:死是最高的艺术,死即是生。 我们是不是在活着实在活不下去了,就会选择死亡来逃避,活着原比死更需要勇气。 第六十四章:你走之后 槿湖从树上往下看,觉得第一次对爬树有了恐惧,一个人是这么轻易的说没就没了。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影跑过来,那个身影是那么的熟悉,是沈慕西。 慕西见槿湖坐在那么高大的树上,好害怕她会犯傻,他喊她说:小槿,你等着我,别动,我马上爬上来。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一定要急疯了,他是不会爬树的。槿湖把锦盒装进口袋,慢慢的往树下爬,终于安全快下来的时候,慕西一把紧紧抱住了她,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知道我差点就登寻人启事了吗? 槿湖说: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吗? 仅仅两天没有她的消息,慕西就发疯似的害怕起来,他说:我真的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到处找你,冷静下来想到你一定是来了海南。 他们在一家酒店住了下来,酒店女老板认出了槿湖,拿这槿湖的书,向她要签名,槿湖签的时候,竟写的是维棉二字。 她抱歉的说:错了。在后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指着“维棉”的名字对老板说:这个人是我最好的朋友。说完了别过脸,眼泪生生的掉出来。 那一晚,他们疯狂的拥抱在一起,贪婪的缠绵着,就像是下一秒就要世界末日,仿佛要把这一生的晴浴都释放出来。 沈慕西把她压在怀里,爱怜地说:你就是一个妖精,要来吸干我是不是。 她深吸着来自他怀里温暖的芬芳,是那么迷恋这个男子,又那么的害怕失去他。 最后两个人都累到睡着了。 夜里翻身的时候,听到了慕西在低声哭泣,她从后面抱住他的背,抚摩着他的胸口说:怎么了? 慕西转身,双手托住她的脸,她在淡淡月光下,看他满脸都是泪,他像孩子一样哀求她: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不要这样一声不吭的就走,我怕,我怕你会死你知道吗? 她伸手擦他的泪,说:你是男人,怎么可以哭呢?我不会死,我还要做饭给你吃啊。 慕西说:你得保证,你永远不会再走了。 槿湖说:恩,我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你。 慕西安心的渐渐又睡去,他把她搂地很紧,生怕要失去她。槿湖从未见他这么伤心过,她想,她至少要为他好好的活着。 离开海南后,槿湖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的每一年的四月一日都要去看那棵树。 二00六年十月,维棉去世已有半年的,还是会做那个梦,梦见维棉,穿着短裙,妖娆海藻般的卷发,抽着名叫“茶花”的烟,后来又是她盘着髻穿着婚纱对她重复着说: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我要嫁人好好的过日子了,说着然后就笑着哭出泪来。 沈慕西拍的一些摄影作品也获得了大奖,在摄影界也小有名气起来。 第六十五章:陆澍的造访 在这半年里,白槿湖拼命的写作,出了本书,名叫《因为是女子》,记录的是青春里友情和恋情的消逝,很畅销。 读者惊讶于她可以用文字把疼写的那么真实,八十年代的人,大多生活在蜜罐里,最缺的就是心疼,连自己都不会心疼。 很快,著名导演徐文杰看上了这部小说,决定改编为同名电视剧,并请白槿湖做编剧。 槿湖欣然答应了,这是她对维棉的纪念。 徐文杰见槿湖第一眼时,便觉得她不是凡俗的女子,有着清澈深深的眼睛,像极了赫本。低调安静,不争名利。当指出剧本需要修改的地方时,她总是安静的听着,揣摩着。 剧本完工后,徐文杰说:戏里的男主角已经有几个候选人,到时你来最后定夺,毕竟是你创作的,心里对人物肯定有轮廓。 白槿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部戏,把她和陆澍又联系在一起。 那是个傍晚,秋天的时候,天黑的也早,她和沈慕西早早的吃过饭,一起窝在沙发上听歌,听jesseartney的《justsoyouknow》,她调皮的拉着他,要和他跳舞。门铃在这时响了,会是谁在这么晚来呢? 沈慕西开的门,见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问:你是? 槿湖凑过来一看,是陆澍,他怎么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槿湖对慕西说:他就是陆澍,让他进来吧。 陆澍看他们穿着睡衣,自己也许是打扰了,也只好硬着脸皮坐下来,将手里拎的礼品放在了沙发边。 慕西准备让他们单独谈谈,打算进卧室,槿湖拉他坐在自己身边说:你别走。 槿湖看着地上的礼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看看你,陆澍说,接着又说:我和林流苏分开了,你知道了吧? 她点点头说:听说了,她家那样败落了,依你的人品,你离开她我一点也不诧异。 陆澍说:我家里也好不到哪去,她家一倒,我父母也受到了牵连,我到现在也没有接到拍戏的通告。我听说你又剧本,正在选演员,所以来找你。 槿湖打量着陆澍,说:那好吧,男主角就定你吧,我明天就和导演说。 慕西心里不舒服了,她还是在意陆澍的,否则怎么会不考虑就答应。 那我和我妈都谢谢你了,陆澍激动的说。 槿湖说:不过我跟你说清楚,选你又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我欠你家的人情,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觉得男主角的无情与不负责任和你太像了,你不用表演就是他了。所以,你不用感谢我,顺便请你走的时候把东西拿走。说完就起身进了房间。 慕西送走陆澍后,看见她开着灯,靠在床上看着小仲马的《茶花女》,他知道,她其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他躺下来,枕着她的腿,说:你今晚的话有些重了,看得出来,他很失落。 第66~70章 第六十六章:闯入者 槿湖说:这个男人,辜负了一个又一个,你会不会也这样啊? 我不会,我被负心的女人抛弃过,我倒害怕你会不要我,慕西说。 他们真的彼此相信彼此相依,共同经营着两个人的美好。 陆澍似乎很珍惜这次机会,戏演的很投入,徐导演对他很满意。《因为是女子》杀青的时候,槿湖没有去,淡淡的在电视机前看着陆澍回答着记者的每一个问题。 有位女记者问道:你是否和当红女作家,也就是这部电视剧的编剧白槿湖是恋人? 陆澍沉默了会儿,说:曾经不是,以后也不是,我和她不曾认识。 槿湖举起酒杯,独自在小楼怡然自斟。 周萍芬后来打电话给槿湖,说感谢之类的话,槿湖没有拒绝。 最后周萍芬说:是和陆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那么喜欢你,却接受不了你。我想说,我知道错了,我也知道,你和陆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别说了,我大概都能明白,不是全部明白,大概都能明白。白槿湖说。 沈慕西的摄影事业越来越大,不少影视明星也找他拍定装照,张丝安也是其中一个。张丝安是一个不红不紫的明星,靠诽闻炒作名气。 张丝安出现在慕西面前的时候,戴了墨镜,穿着紫色雪纺的长裙,笑语盈盈。慕西没有多语,只是尽自己的工作,叫化装师带她化装,换衣服。 她坚持要穿一件深v真空的短裙,披散着长发,斑斓的指甲,张扬着狂野。 沈慕西帮她摆pose的时候,她说:你可不可以稍微扶着我的右腿,我身子向左倾,我想试试这种抛离的感觉。慕西弯下身子,没有杂念的双手握住她的腿。 她问他:你经常这样帮女星拍照,那你摸我的腿时,有没有想要我的冲动,我给你机会。 慕西冷冷的说:不会,我只有一个女人,除她以外,别的女人只是相片而已。 这时慕西的助手小常慌张地冲进来说:不好了,刚才有个狗仔**了。 慕西说:没什么,光明正大怕他拍吗? 给张丝安拍好后,张丝安用指甲在他脸上轻轻划过,说:有需要的话,就找我。说完递给慕西一张纸,上面用口红写着她的手机号码。 慕西敷衍随手将纸片一扔,心里想的都是槿湖。 回到家。槿湖早已做好了饭,乖巧的在桌边等他。他悄悄走到她身边吻住了她,她挣扎了好不容易摆脱他的索取,说:先吃饭了。 他坏坏的说:我要先吃你。说完便霸道地抱住她进了房间,他们就这样的过着甜蜜的夜晚。 真的以为他们的生活会一直这么安稳的过下去。 第六十七章:会蛀成一个个洞吗 没过几天,一份报纸打破了他们的安宁。那是一张照片,沈慕西抱着一个妖冶的女人的腿,照片出现在头版头条。槿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努力使自己平静,坐在沙发上,决定等慕西回来,问清楚再说。 然而那一晚,他直到十二点以后都还没回来,槿湖不禁怀疑了,他从不会回来这么晚的,难道他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她斜靠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她是那么的害怕,害怕他们的感情会被蛀成一个一个洞。 慕西在凌晨一点才回来,开灯,见她靠在沙发上,就准备抱她,她推开了,问: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 慕西握着她的手说:今天有个客户脾气不好,拍了一遍又一遍都不满意,所以忙到现在才收工,我以为你睡了,就没打电话给你。 槿湖伸手把报纸丢给他,说:是忙这个客户吗? 慕西看了报纸,说:这真是胡闹,当时我在帮她拍照,被记者**了,我也没怎么放心上,这些报道都是胡说八道。 槿湖起身进房间,说:你真敬业啊,有你这样拍的吗?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冷战。她反锁了房门,不管他在外面敲门,把头捂着被子,哀痛的哭了。也许作家大多都是敏感多疑的,她越想越害怕,就像他已经不属于她似了。 第二天早上,槿湖打开门的时候,慕西已经走了,她坐在院子里,看着慕西为她种下的桃树,想了很多,写了太多小说的结局,却从未想过自己的结局和退场。 打开电视的时候,正看到一群记者追问张丝安和慕西的事情,槿湖克制自己看了下去。张丝安告诉媒体,她是在拍相片的时候对慕西产生了感情,她直接的说:我很喜欢他! 记者说:那你们真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啊! 张丝安骄傲的笑了。 关了电视,她就打电话给慕西说:你看了电视了吗?现在你们是所有人眼里男才女貌,金童玉女了,那我呢?我算是什么!说完就挂了电话关机,槿湖觉得不需要解释了。 慕西找到张丝安质问,说:你在媒体面前胡说些什么,你疯了吗?张丝安妖冶的笑了:我是喜欢你啊,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慕西气的想揍她,说:我不打女人的,你最好给我澄清,否则别怪我不把你当女人! 张丝安依然大言不惭地说:你打啊,最好打死我,我就是喜欢! 慕西摔门而去。 慕西回到家,对槿湖说:走,我们现在就登记结婚! 你想结婚我还不想呢!你说,你和她已经好到哪一步了?槿湖逼问他。 慕西说:我说了,这是没有的事,我什么都没有做,你怎么不相信我? 那你为什么要抱着她的腿,她很性感迷人是不是!槿湖哭了出来。 第六十八章:我是有体香的女人 他真的觉得累了,说:你怎么变的这么不可理喻! 槿湖听了,哭的更厉害了:你说我不可理喻,我已经被你们折磨的快疯了,你走,你走,去可以理喻的人那儿吧!说着就把慕西推出去,重重的关上了门。她靠在门后,坐了下来,他也靠在门外坐下来,都不再说一个字。 很久她都没有开门,慕西疲惫的站起来,走了,槿湖打开门,看着他走远了,痛苦的哭了。他会去那个张丝安那里吗?槿湖脆弱而异常敏感起来,她最后一狠心,想如果真的他们在一起了,不如成全。 她不知道,慕西是去了助手小常那儿。 小常安慰慕西说:嫂子那样怀疑你也别放心上,任何女人看见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这样的诽闻,都会变的神经质的。她面对这种事,她只是普通的怨妇,你应该好好的用耐心去让她化解这一切。 慕西抽着烟,冷静了会儿说:确实,她一直这么孤单的过了这么多年,最好的朋友也不在了,她只有我了,出了这样的事,她肯定是不能的平静的。何况,她的职业也让她想象力比谁都丰富。 在小常那儿待了一夜后,慕西决定要好好的和槿湖谈谈,把一切都说清楚,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一路走来,她吃了那么多的苦,他该好好呵护她的! 槿湖没有想到慕西是去了小常那里,她以为,是去张丝安那儿了吧,那个媚惑的女人,他们会拥抱吗?会重复她和慕西在一起做的事情吗? 看张小娴的书,有个情节,一个女人和小三谈判之后,她最后求她,说:可以让我抱一下你吗?因为他一定抱过她,所以拥抱他拥抱过的人,哪怕是他的情人,也是种哀痛的惦念吧。 是的,我们怀念一个人的时候,是那么的卑微,好象我们真的是一点的不重要似的,就算是拥抱他的情人,也有间接的他的味道吧。 槿湖蹲在慕西种的那些桃树下,看着蚂蚁跑来跑去,这些小东西是多么的无邪啊。蚂蚁是最怕寂寞的动物,一只蚂蚁,就算给它再多食物,它也会死,寂寞死的。 槿湖喜欢对着这些桃树说话,就好像周慕云所说:从前有些人,心里有了秘密,而且不想被人知道,他们会跑到山上找一棵树,在树上挖一个洞,然后把秘密全说进去,再用泥把洞封上。那秘密会留在树里,没有人知道。 当一只光鲜的脚踩在那些蚂蚁身上时,槿湖才抬起头,看到的是那个金童玉女张思安,修长的腿,橙色的丹蔻,胭脂红的吊带荷边短裙,挎着路易威登的最新款,与上次在节目上不同的是,头发剪的很短,染成了白色,飞扬跋扈。 我是有体香的女人,而你不过如此。张丝安说。 一个见人第一句话就说我是有体香的女人该是怎样的叫嚣。 第六十九章:河东狮吼 槿湖站起身,说:你来,有事吗? 张丝安转过身说:我来找慕西的,对你这种干瘪的女人没兴趣。 看来慕西没有去找张思安,槿湖心松了一下。可是,这个来势汹汹的女人竟然直呼“慕西”,不是只有自己才有这个资格的吗? 慕西不在,你走吧。槿湖淡淡的说。 哦,是吗?那我等他。张丝安掏出一包摩尔,抽着。看这槿湖,把烟吐到槿湖的脸上,槿湖不抽烟的,所以觉得很呛,即使是慕西和维棉,他们抽烟时也会和她保持距离。而眼前的女人,挑衅的把烟喷到了自己的脸上。 槿湖的忍了,没有让自己咳出来,她不要在这个女人面前低头。 也是在那一天,槿湖决定要开始抽烟的。 曾在哪里,看过一句话“没有你,我就有了烟” 槿湖没有理会张思安,漠漠的说:你要等就等吧。 张思安开始打量这个院落和小楼的一树一叶,说:到底是没水准的女人,种的什么树,要是我,我就种玫瑰。你如此不懂风情,想必床上也是索然无味的吧。说完,就用力的把包挂在了一棵桃树上,桃树还是小嫩苗,被包压的要折了一样。 槿湖心里一疼,说:把你的包拿开。 张思安说:怎么,我就要,不就一棵和你一样干枯的树苗,我拔了它,又怎么样!张丝安伸出双手就把桃树连根拔起,槿湖觉得心里像也被人扯了一下,根须散散的,丝丝拉拉的仿佛连着血肉。 槿湖看着那棵被张思安丢在一边的树说: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张思安说:那又怎么样,谁让你的男人被我看中了!我想要的人,你就应该自觉! 槿湖默默的捡起那棵树,转身不想和她多说,张思安待了会儿便无趣的走了,她本以为可以惹怒她,然后大打出手。可是这个作家的涵养也够高的,竟然都忍住了。 这里的每棵树,都像槿湖的孩子,张丝安走了,可是她脚上橙红的丹蔻刺得槿湖肉疼。她弯下身子,用手在把树重新种下。想着《河东狮吼》里,最后的片段: 当皇上要刘月虹喝下忘情水的时候,她拒绝。 皇上说:你看看你的男人,他天生****倜傥,才华横溢面带桃花,命中注定要招蜂引蝶。你以为你挡住了郡主进门,他以后就不会再惹桃花债了吗? 她哽咽着说:桃花债要还,桃花劫要挡,月虹注定一世担惊受怕,为季常挡去所有的桃花劫,即使我伤痕累累,也决不会后退。 当柳月虹绝望的看着懦弱的季常,她发出悲烈的河东狮吼的时候,真是薄凉。 槿湖想,自己可以为慕西挡去他身边的所有的桃花劫吗? 而慕西,会不会是和那个季常一般呢? 第七十章:低到尘埃里的爱 慕西,你在哪里?槿湖的坐在地上,漫漫的悲伤散开来,化成一个一个圈渲染开来。 慕西回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槿湖坐在地上,她看起来那么瘦,自己这样让她懊恼,真不该。 他轻轻抱起她,她一惊,抖了一下,她见他回来了,喊了声:慕西。再也说不出话来。慕西抱着槿湖,把她放在沙发上,很快弄了一碗牛肉饭,他知道,她一定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一口一口喂着她,她看着他笑了,她吊着他的脖子,闹这要他亲她,他在她耳边说:要吃,吃饱了待会儿才有力气,因为,我要你。 慕西调了杯鸡尾酒,是冰冻蓝色玛格丽特,因为《茶花女》里悲情的玛格丽特,槿湖爱上了这种酒。 那晚,他们纠缠了很久,槿湖说:真想把你藏在我的子宫里,不让你出来。 慕西没想到槿湖会说这些,她是太怕了,她觉得他是她的全部赌注。 爱上一个人,恨不得把他藏在自己的子宫里。 他们没有再提那些不愉快,应该彼此相信才对,是不是? 之后,张思安又来找过慕西拍照,暗示一些暧昧,慕西发火了:你来拍照可以,但你要是再说些莫须有的话,伤害了槿湖,别怪我连女人也打! 张思安气的说:**,算你沈慕西有种,就真的没见过你这种男人,你前列腺有毛病吧!还真是第一次有男人拒绝我! 慕西关了摄影馆,专心在小楼里陪槿湖,看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他说:我想就这样的和你老了,然后我还要亲你,就算没有牙齿了,那我们就亲吻彼此的牙床。 槿湖在心里乐了很久。 太开心的日子,槿湖又害怕起来,害怕其死亡,因为好像只有死,才可以分开,比如她的维棉,以后慕西也会是吧,那个时候她真的坚信只有死亡可以拆散他们,没想到兜兜回回,最终仿如片刻惊鸿,过而留痕。 一个人的时候,会翻看慕西给她拍的那些相片,相片背后都有一些短短的记录,那时的心境,那时的云淡风轻,那时的莫失莫忘。 莫失莫忘,莫失莫忘,槿湖重复着这四个字。 是不是很多人都喜欢在相片的背后写一段话,然后送给心爱的人。比如张爱玲在送给胡兰成的相片背后写着:遇上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的心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怎样的爱,让我们可以低到尘埃里?后来,直到偶遇到王烟,才知道,爱,甚至可以低到不能再低。 王烟就是白槿湖大学宿舍里那个话不多,沉静爱看书的女孩子,很不起眼,但是很认真。 槿湖是在经过一条艳粉街的时候看到王烟的,她曼妙的裙摆在那条街分外晃眼,她站在一个名叫“君舒”的发廊门口。 第71~75章 第七十一章:风尘的发廊妹 如果不是有个男人暧昧的喊烟烟,她或许不会注意也就不会出现在她身后轻喊一声:王烟。 王烟下意识回头,似乎没想到毕业后的见面会是这样的场合。 烟烟是读书时她们亲昵的称呼,那时觉得真的很亲切,可是为什么现在的烟烟二字,突然听起来就如此的风尘,所以,现在宁可还是叫她的本名。 王烟曾是槿湖宿舍里一个安静好学的女生,有着如《诗经》里“有女若茶”般的女孩,现在怎么会堕落到发廊妹? 槿湖拥抱着她,被她身上的廉价香水所包围,她这样,让槿湖想到了维棉。 槿湖说:你怎么在这里?没有回老家找工作吗?怎么会成这样? 王烟目光有些木然,说:我遇见了一个男人,一个深爱着他死去妻子的男人,他喜欢风尘女,我就做风尘女,只是为了讨一个男人的欢心。 王烟,你别这么傻了,好不好?真正的爱你的男人不是这样的,不是的。维棉走了,我再也见不着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堕落你知道吗? 王烟说:维棉的死我听说了,其实她下葬的那天我在,只是我躲到了远处。准确的说,我现在的处境,和维棉也有关系。 和维棉有关系?维棉葬礼上你也躲在远处?为什么要躲?槿湖疑惑着,为何不亲自在维棉的墓前看一眼?还有,为什么王烟会沦落成发廊妹? 王烟看了槿湖许久说:人在做,老天真的在看啊。你别问了,我要接客人了,很忙,你走吧。 王烟拉着一个中年的男人转身进了发廊,留下不知何故的槿湖。 最后就听见男人对王烟说:外面那个女人不错,叫她陪我,开个价格吧。 王烟拍着男人的后背浪笑着说:你这个花心的家伙,不是说只点我一个人吗?外面那个可是作家,你少打主意。 槿湖停了,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很快就离开了发廊。她不敢相信,觉得太物是人非了,仿佛她和王烟隔了几个世纪,当她过树穿花来到她面前,变成了红尘里的滚滚迷烟,她竟陡的受了极大的刺激,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回到小楼,却看见慕西竟然和陆澍在一起聊天,槿湖低着头,淡淡的打声招呼说:你来了啊。 慕西说:陆澍是来找我拍宣传海报的,我们聊会儿。 陆澍接拍了槿湖的剧本后,红了又红,成为当红小生。他于槿湖,真的是隔岸观火了。槿湖准备进房的时候,说:留下来吃餐饭吧。 是的,她要他留下来吃饭,只是因为他现在是慕西的客户,仅此。 槿湖做好了饭,给他们调好了两杯冰球威士忌,看着两个男人聊着他们的工作,她知道,慕西是个懂的酒的男人,他品酒时,是最迷人的,可是槿湖不许他喝,怕伤身体,他说,他爱上酒,是因为酒的不同度数让人有着不同的沉迷。 第七十二章:一笔勾销的过往 慕西看《杯酒人生》,于是满心欢喜的念给槿湖听: 喜欢酒,是因为可以用来遐想。被用来酿酒的葡萄,在生长的时候,经历过的雨露阳光,一击那些亲手摘下葡萄的人们,曾经有过怎样的生活。当你打开一瓶陈年好酒,有没有想到过,酿这瓶酒的人,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一瓶酒不单单是一瓶酒而已,它是人生,就好像,每一瓶酒在不同的每一天打开,都会有不同的滋味。那才是我们真正爱酒的理由。 读完问槿湖写得好不好。槿湖说好,他便开心地说:那你以后就要支持我喝酒。 槿湖看着他在酒的面前像个要零食的孩子,便默许它可以喝一些不那么伤胃的酒。一直都是无法拒绝他,他在外面是个叱咤摄影界的男人,但在槿湖看来,他是个孩子。 她对他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是的,但凡她有的,她都可以毫不保留的给他。 槿湖想着这些出了神,慕西拿手在她眼前晃晃,说:我的作家老婆怎么了,灵魂跑到金字塔去了吗? 槿湖回过神来说:不是,刚在想你呢。 陆澍看着眼前满脸幸福的槿湖,这个差一点就属于自己的女人,心里掠阵阵刺痛,她曾经也是如此幸福的想着自己的吧。 陆澍不知是真最了还是装醉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清醒的,因为只有清醒的时候,他才会说出那番话: 他说:槿湖,我祝你和慕西幸福,真的祝你幸福。慕西是我的大哥,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嫂,我以后一定尊敬你,嫂子。 槿湖说:所有的以往都一笔勾销,,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桥,相同的是我们都曾在同一个山脚下相遇,洪水来临时,我们失散了,再次相逢,你依旧在你的路便,我依旧在我的桥畔,有的只是大难不死的唏嘘,无关风月,所有的风花雪月,在那一场洪水里冲刷尽了。 这总是让人不禁想到尾生抱柱的故事。 是的,在他眼睁睁看着林流苏给她耳光时,她就和他失散了。 她没有看到,陆澍走的时候,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很久,吸了的烟头落在地上,零零碎碎,横七竖八,多像他和她的过去。 慕西后来就给陆澍拍了相片,拍好后的那几天,慕西突然沉默了起来,槿湖问他,他不说,最后问急了,他才说:给陆澍拍相片的时候,我越发觉得你和他竟然长得那么的相似,尤其是笑的时候,我就有股说不出的醋意。 槿湖心里一软,他是吃醋了,而且是吃了一个没来由的醋。槿湖偎在他怀里说:你真够傻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孩子,我会越长越像你的。 第七十三章:重庆森林 槿湖问过慕西:如果我不能生孩子怎么办。相信很多女人在结婚前都问过男友这样的问题,因为是那么的想知道他是不是爱我爱到连香火都不在乎。 慕西说就算没有孩子,我有你,你有我,你就是我的女儿,我就是你的儿子,这样我们彼此都是有儿有女,这样不也很好? 所以,她就是他的女儿。 张爱玲在给胡兰成的情人——周训德画像的时候,突然不画了,她对胡兰成说:我画着画着,觉得她的眉眼越来越像你,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吧,于是我就画不下去了。 所以慕西在拍相片的时候一定觉得是种煎熬吧。 不晓得慕西怎么会说自己和陆澍笑起来很像,真的不像。 后来在一个地方看到句话:当你越来越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你的长相也会慢慢像起他来。 那些日子,陆澍是很惦念她的,可是,很快他就有了新的恋情,并且这个女人也是槿湖知道的。当然得到这个消息是在新年之后,当时槿湖正和慕西准备着迎接2007年的新年。 2007年的除夕夜,他陪她放了很多烟花,在还剩下一根烟火杖的时候,她说:留下这一根吧,留到2008年吧,2008年的除夕点燃2007年里留的烟火,多美好。 慕西说:好,以后的每一年除夕我们都留下一根烟火杖到下一年。 尽管彼此都知道烟火杖也有保质期,也会过期,但有了爱的烟火,是不是可以一直保留的绚烂呢。 就像《重庆森林》里金城武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记忆是不会过期的,即使我们死了,还是连同我们的记忆活在一些人的记忆里。所以更多的时间我们会选择去怀念,可是,不是说当你老是在怀念的时候,证明你已经老了。 慕西说会是她的夸父,陪伴她往后的每一个除夕,然后一起留下一根烟火杖,留到来年,这样,他和她,一生里会留下多少烟火杖。 他们把烟火杖小心的包好,放在了阁楼里,宝贝般的收着。 新年里,他们收到到很多新春的祝福,槿湖收到了张丝安的短信: 白槿湖,新年里,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陆澍在一起了,怎么样,没想到吧?据说你曾被他甩过的,是吧?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一定痛苦吧,慕西留给你疗伤吧。 槿湖看了短信,平静的按了delete键,并没有难过,只是觉得很不舒服,陆澍像跟她宣战似的,找的女人个个都是视槿湖为仇的。 第七十四章:你愿意跟我走吗 新年后,慕西说,他要出一场外景,去西班牙的巴塞罗那,槿湖高兴之余有些落寞。 慕西说:如果我多一张飞机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说这话时,像极了周慕云对苏丽珍说:如果我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就这样,她跟他走了,在开往巴萨罗纳的航班上,她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去采景,就是想把她带到巴塞罗那去散心。 慕西说:我把你骗到那儿卖给斗牛场,送你去斗牛。 她说:斗牛也不错啊,我就举着你的相片给牛看,牛看了肯定吓的不敢过来。 下了飞机,巴塞罗那已经下起了雨,他们找了一家酒店。那天晚上他们竟然没有出去,靠在床头一起看《情迷巴塞罗那》,西班牙的古典吉他弹拨着异域风情,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故事,克里斯蒂娜喜欢冒险,喜欢穿着拖鞋手拿相机随处拍照,而维姬稳重正统,非黑即白的女子,她们爱上同一个男人,电影结局维姬回到纽约,归于平淡,一切就散了。 对于巴塞罗那的最初记忆,来自于这部电影,有西班牙风情的直指云天的建筑,金色的沙滩和轻快的音乐,风情万种。 第二天,他们早早起床,坐上了观光巴士,在一个站,槿湖决定要下车,她说:我们买一辆自行车好不好,这里的每个巴士站都有路线图,很易理解。我们自己骑车好不好。 于是,他就载着她,穿梭在巴塞罗那的街上,街上是不用肤色的人群和别具风情的人物雕像。 在加泰隆尼亚广场,她买了一个最具当地特色的花边披肩,买了一对银镯,一只镯子刻“无我原非你”另一只刻的是“从他不解伊”。 让那位当地的老银匠刻上实在是难为他了,但他还是很敬业,生疏的汉语和他们打着说你好,用英语和槿湖交流着,老银匠问白槿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槿湖说这是来源于中国的一个爱情故事,叫《红楼梦》,那个故事,非常动人。 刻好的时候,老银匠对槿湖说这一定是永远不分开的意思,槿湖微笑。 她披着大披肩,坐在自行车后,看着银镯子,说:银匠说这十个字是永不分开的意思,我当时心里真的便是这样想的,永不分开。 他说:镯子在,我们的爱就在。 她仰起头问:要是镯子不在了呢? 他说:我会在,一直在。 这句话要了她的泪。 他们去了那个始建于1882哥特式圣家族教堂,很早就听说这是一个让人狂喜心碎的建筑。慕西望着**诞生门,被它的恢弘感动,尽管没有竣工,但古埃尔宫的美让人对宗教更加膜拜,来了这里,等于看了一遍《圣经》,因为《圣经》中的场景都一一呈现。 第七十五章:巴塞罗那的旅程 槿湖不是一个**教徒,但很喜欢读《圣经》,喜欢其中的一句是: 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这句话像极了我们佛教中的“一切皆为虚幻” 慕西要和槿湖一起拍张照片,槿湖说:我希望我们拍的第一张照片会是在我们的结婚证上。如果没有未来,相片将只是没有气息的的影子。 她一直都是这么的决绝,像极了一味中药“独活”,要给,就要给我一生,否则,宁可不要。如果最终不会在一起,没有合影,那就当我的世界你不曾来过。 在《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玛婷达说:要么爱,要么死。 爱或死,都是绚烂的。哪怕轻描淡写,你依然可以感触曾经爱的是多么的悲伤,说自己的痛可以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痛毕竟是生生的存在过,即使装的云淡风轻,你的眼睛还是会出卖了你的心。 因为眼泪是奇怪的,你可以假装伤心流出眼泪,却没法假装开心忍住眼泪。 一个优秀的演员,并不是说掉泪就会掉下来,而是可以把泪吞回眼里。 在教堂里,沈慕西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就当着那么多白皮肤蓝眼睛的人的面,豪言壮语地说:我爱你,不论贫穷与疾病,我都这么爱你。 她羞涩地捶打着他的胸膛,拜托他赶紧放自己下来,她低着头红着脸,说:这里人这么多,快把我放下来,主会看见的。 她那一低头的温柔和娇羞,让沈慕西看得怦然心惊,她是那么的美,不飞扬也不跋扈的美,即使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都美得让他迷乱。 我就是要让主作证,我沈慕西,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你不可以始乱终弃。沈慕西孩子般闹着,说:你要是不答应对我负责的话,我就不放你下来。 好,我答应,我对你负责,我不会做陈世美的,可以了吧,快点放我下来。她甜蜜而无奈的说着,他总是喜欢这样无理取闹。 在放下她之前,他弯下身子,深深地索吻,那样的霸道而缠绵,那一时间的电石火花,她觉得自己在他怀里眩晕了,时光倒流了般,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幸福。 在离开圣家族教堂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位行为艺术家,他把自己化装成了一位老人的雕塑,屹立在圣家族教堂,远远的看着这所教堂。 槿湖打听了当地人才知道,那个雕像就是圣家族教堂的设计师安东尼奥.高迪,丛31岁到死,他用了43年的时间,去设计建设这所教堂,然而晚年的他竟然穷困潦倒,甚至曾上门乞讨。 在全城喜气洋洋举行有轨电车通车典礼时,高迪被有轨电车撞到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个乞丐。后来人们爱上了圣家族,也就爱上了高迪,为了纪念他,就将他安葬在圣家族大教堂的地下墓室。 第76~80章 第七十六章:毕加索这个男人 知道了这个故事,槿湖不由对这个教堂更多了几分敬畏,一位建筑大师是用半生给世人留下的礼物。 在巴塞罗那的那几天,他就骑着单车带着她去吃布拉瓦海湾的龙虾,去中国的餐馆,但菜肴还是没有在中国吃的地道,总是觉得少了些许什么。 在兰布拉大街看着高耸的哥伦布纪念塔,到加泰隆尼亚的小酒馆坐坐顺便买些葡萄酒,在黄金海岸沿着长长的海岸线吹着海风就像在天尽头。 在结束巴塞罗那之旅的前一天,慕西说:我们要去巴塞罗那旅行的最后一站了。他是一个方向感极强的人,在旧市区蒙卡答路,槿湖看到了毕加索博物馆,他是知道她喜欢毕加索的,这里曾是毕加索的宅邸。 世界上只有两座毕加索博物馆,一座在巴黎,另一座就在巴塞罗那。 迷恋毕加索,是因为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活着亲眼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收藏进卢浮宫的画家。 毕加索对情人弗朗索瓦说:“你知道吗?我希望你永远消失——除了我,谁也看不见你。就像传说中的精灵一样。” 多么专横的男人,要她只属于他一个人。爱一个人爱到一个境界就是唯一性,希望对方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私有物品,甚至希望他丑一点,只要没有人来和我分享就好。 他要长久占有她,他对她说:“我得告诉你,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极限。爱情,和由此而来的幸福特别如此。好比一盘佳肴,你可以一顿就吃光它,可以后就再也没有啦,只剩下肮脏的空盘子。要想长期品尝,就得慢慢享用。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到底还是一个多情的男人,从一个女人飞向另一个女人,就像从一幅画到另一幅画。毕加索博物馆的指路牌静静的悬挂在古旧的城墙上,没有一丝张扬,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胡同。顺着方向标往前走,有一些咖啡馆,小店铺,街道的右边是几人高的明黄色墙,是为了给人们遮挡阳光。 在巴塞罗那旧市区蒙卡答路(montcada)15号,终于看到了高大的暗红色的建筑,槿湖拉着慕西激动极了。 两个人买了两张通票,十六欧元。 博物馆是14世纪的建筑,馆里幽静的庭院、华丽的墙壁和窗棂,不难看出毕加索曾居住在这里的痕迹。 博物馆里,很多毕加索少年时期的作品,多为人物肖像,版画,素描和水彩,共3500多幅作品。大多是早期的传统学院派,与他后来独创的立体透视画风截然不同。 一位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是个瘦高的黑人朋友,他大方的和槿湖合影,说:毕加索最著名的画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法国的那所博物馆。对此,槿湖并没有很失望,喜欢一个画家,不应该是只喜欢他的那几幅名画的吧。 第七十七章:那一夜便爱上 慕西说:毕加索的很多作品都与女人有关。 槿湖说:不是有的人也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成为摄影师的吗? 不得不说,女人对男人的事业和创作的影响力,有时也是不可估量的。 离开了毕加索博物馆,他们的巴塞罗那之旅也就结束了,在回国的飞机上,槿湖看着巴塞罗那的天空,心想,自己大约是不会再来了。 回到了小楼,慕西说:终于到家了,绕了一大圈,还是家里好。 槿湖看着这个刚陪着她在地球绕了大半圈的男人,婴孩般窝在沙发上,笑了。 慕西说:等我们结婚了,我就再也不离开家了,不去工作,不去应酬,就在家和你度过一生,哪儿也不要去。 那你会厌倦的,槿湖说。 慕西说:不想别的,就想把剩余的几十年光阴一秒不差的都用来和你共度。从巴塞罗那回来,我就想马上就和你结婚,耽误不得了,就怕你要跑了。 槿湖说:我不跑,还要做饭给你吃。 他们那一晚兴奋地都睡不着觉,彼此商量着结婚后的生活,槿湖答应慕西,完成目前的一本书后,就嫁给他。 回到南京不久,王烟找到了她。 在一家茶社里,槿湖见到了王烟。她早已不是当年人,何来泪染春衫袖? 她以前是那种穿着地摊衣服也是高洁如茶的女子,而现在,即使她穿着宝姿,也能把宝姿穿得像几块钱的衣服,她的脂粉味让她俗了起来。 她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说:其实,我不喜欢茶,但我知道,你喜欢。 槿湖说:烟烟,你变了。 王烟说:这些日子,最听不得的就是说我变了,一听就要掉泪。 槿湖无意看到王烟的手臂,扎满了秘密麻麻的针眼,她一下就傻了,烟烟,你在吸毒? 王烟苦涩的点点头,说:我这个月,已经见了很多以前的朋友,跟每一个人告别,而你,是最后一个,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槿湖说:烟烟,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王烟低头,许久,才开始说话。 我是在06年2月遇见他的,在领导的饭局上,他喝得很多。那时刚毕业不久,他是税务局的,领导让我带他去休息。 我扶着他进了酒店房间,准备离开,听到他在哭。 我就坐在床边,看着他,他好像睡着了,却又在抽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喊一个女人的名字,喊的我心疼。后来我听懂了,他喊的是维棉,你说,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我也是认识维棉的。 我望着他喃喃并深情地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我知道,他失去了他最心爱的的女人。 那一晚,我就看着他一夜,然后,我爱上了他。 我喜欢纳兰性德那样的男人,觉得他就是那样的,吟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的干净君子。 第七十八章:原来他喜欢妖精 我曾跟着他的脚步偷偷地走了一条又一条的街,也曾为了让他看自己一眼,在几家公司联谊的应酬上喝下了三瓶白酒,换来刘辉他惊讶的眼神,结果我胃难受的都把胆汁给吐出来了。 后来,每次有客户闹事和难搞定,或者业务上有应酬了,刘辉就会说:我把王烟叫来,来陪你们喝酒,她是我认识的最能喝的女人,喝三瓶白酒都没事。 刘辉哪里知道,我每次喝完酒,胃都要烧灼好多天,翻江倒海,甚至吐到后来,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倒出来了,就是那么的痛苦。可我每次都一口闷,一口喝尽。真正不会喝酒的人,才会豁出去皱着眉头一口而尽,因为不敢停顿,害怕酒。 我的身体,大概就在那时的抽烟酗酒中慢慢的变得糟糕起来。 但是值得啊,哪怕是豪饮换来刘辉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对于我而言,是万年。 我甚至写日记,一二三四五六七,全部都是刘辉,他哪天抽了什么烟,他哪天穿了什么衣服,他哪天对我笑了,我细心地记着流水账,不厌其烦。 一个人可以爱一个人多久?三年,五年,十年,还是一生直到死? 我向他表白的时候,他拒绝了我,他说:他只爱一个女人,一个妖精一般的女人。 原来他喜欢妖精。 我把自己打扮得跟妖精似的,来到他面前,他却说我不是妖精,像个妓女。 他给了我一根烟,茶花的烟,问我喜欢吗?我说喜欢。 他说那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在怀念那个女人。 有一天,他喝醉了来敲我房间的门,原来他去找了那个女人,但,她成了一个有钱人的情人,他一直在骂:**无情。 我故意抽着茶花烟,坐在床边看着他,这个我想**的男人。 他进入我的身体时,他是粗暴的,没有一丝温柔,我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天花板的灯,以至于此后我见着那样的灯,就会痛。 他在晴浴爆发的时候,他喊得是:维棉。他在我耳边温柔的呼唤着另一个女人,我明白,我不过是一个替身。 确实,他是刘辉,他曾是维棉的男人。 那是我的第一次,没有一丝慰藉,只有痛,我流了很多血,我趁他睡着,换了床单,就像刚刚**的不是我。 我把床单放在桌子上,安静的看着他睡着,那一刻,他才不那么暴躁,像个婴孩一样熟睡。 他醒来时,看着床单,明白了一切,抽了很多烟后,对我说:我们结婚吧。 然后他就娶了我,我以为自己可以开始幸福了。 尽管在缠绵的时候,他还是会叫出维棉的名字,可我不在乎,毕竟睡在他身边的女人是我,他还是我的,他是躺在我怀里的,我觉得这样我也知足了,我不介意做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只要我能和他在一起。 第七十九章:投胎做他女儿 维棉曾打过电话来,我对她说我是刘辉的太太,你不过是一个小姐,你没有资格找我的丈夫。 维棉平静地说:打扰了,刘太太。 她越是平静,我越是害怕,我说:我老公告诉我,你是个**,而我,跟他在一起时,我还是个**。 爱一个人,把我变成了一个恶毒的女人,听着她无力的挂了电话,我心里很过瘾。 直到收到维棉死亡的消息,他简直沉溺了,在维棉的葬礼上,我去了,我看见你在,我躲了起来,因为怕解释,无法面对你。 当我得知我怀孕的时候,我告诉了他,希望这个喜事可以让他不那么想死去的维棉。 他只是淡淡的说:去做个b超,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动用了医院的关系,安排好检查。我肚子去医院查了一下,是个健康的男孩,我以为他一定会很开心。我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插着红烛和玫瑰等着他回来,我想告诉他,我有他的孩子了。我以为这个男婴的到来,可以让他忘记维棉,好好爱我。 他回到家,看着化验单,眉头一皱,只说了两个字:做掉。 我没在多说,去医院做了人流,医生问我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我说:我丈夫不喜欢男孩。 在医生匪夷所思的面孔下,我躺在手术台,冰冷的手术钳在我的下身穿梭着,我是两个人去的,我和肚里的孩子,回来,就只有我一个人,我的子宫,空了,成了一座空城。 我把手术单给他看,他扔掉手术单就过把我按在床上,他不顾我刚堕胎的身体,我差点没痛晕死过去,但我始终没有推开他,因为我曾对他说过: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他说:我们的抓紧时间生孩子,生个女孩。 两个月后,我又怀了,去医院的时候,我的身体都在发抖,医生告诉我:是个男孩。 我坐在医院的门口就放声大哭,回去我没有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我想偷偷的把孩子生下来。不幸的是,他有个在医院的朋友打电话恭喜他,说:你老婆给你怀了个带把的。 他回到家就把我毒打了一顿,失去了我第二个孩子,他打我的时候,我疼的脑袋都是迷糊的,就像要死了一样。他把我拖到在地上,踹我的肚子,我用手护着我的孩子,可是,我还是流血。 他把我送到医院,说我是跌倒了。医生看着我满身淤青说:这哪是跌倒的伤,明明是打的。 我拉着医生,大哭着说:真的是我自己跌倒的。 我的心在那一天裂了,不是因为他打我,而是他打我的时候,他说:你再不给我怀个女儿,我可怜的维棉去那儿投胎,你这个不争气的贱女人。 始终忘不了,他说:我可怜的维棉去哪儿投胎。 第八十章:你会像想念她一样想念我吗 难怪他要我生女儿,都是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我竟然不如一个死去的女人。 有句话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终于明白一切,所有,都是为了纪念她。我陪他吃饭,帮他洗衣服,和他**,但我还是不如一个化成灰的女人重要。 医生说我,子宫壁很薄,并且有严重的妇科病,再要小孩会很难。 我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房间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他说:他要一个女人,一个可以给他生个女儿的女人。 那个女人,眉眼里有几分和维棉相似。 我没有哭闹,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离开。 我不怪他,只怪自己没有给他生个女儿。 我彻底破罐子破摔了,回到南京,我沦落在艳粉街,我做了妓女。人在做,天在看啊。当初那样的说维棉,没想到,今天我还不如她,至少她还有个怀念她的男人。我除了一身的病,一无所有。 我放纵自己,接客,陪酒,我被一个嫖客带着吸毒,我是彻底堕落了。 我现在不卖淫了,我染了艾滋病,我再坏,这点良心还是没有泯灭的。现在我的毒瘾是靠我以前的那点儿积蓄维持,我也不知道花完了会怎么办,反正也没有几天的活头了,就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不想带进骨灰盒。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对不起维棉。 槿湖听着王烟说完,这些都是她无法相信的事情,维棉在自杀前就知道了,那时她该是怎样的绝望。 老天总是爱开一些玩笑,我们这些凡人爱来很去的,他只冷眼观望。 槿湖说: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故事讲完了,我要走了,王烟说。 槿湖看着她离开,她几乎是支撑着走的,她的背影,好不令人心寒。 回到家,槿湖拨通了刘辉的电话。 他的语气很开心,说:槿湖,正准备打电话告诉你呢,我老婆怀孕了,是个女儿,我想是维棉来投胎的。 王烟你知道吗?她快要死了,维棉已经死了,难道还要再死一个吗? 一天后,刘辉赶到了南京,见到王烟的时候,她躺在一个昏暗的小屋,整个人蜷缩在被絮里,看见刘辉来了,眼睛立刻有了光芒。她起床,穿了件光鲜的旗袍,擦了胭脂,不停地说:我很好,我精神着呢。 她做饭,张罗着买菜,刘辉看着这个为自己堕了两次胎的女人,即将死去,胸口一阵阵闷痛。他说:等你好了,我们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会是我的宝贝。 她抚摸着他的脸说:如果我死了,你会像想念她一样想念着我吗?你会吗? 他扭过头说:不会! 那晚,她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睡熟的样子,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睡觉时的样子。她抚摸着他的面颊,眼泪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她还是那么的爱他。 第81~85章 第八十一章:男孩女孩都是我的宝贝 尽管知道自己的病不会好了,但是听到他说: 等你好了,我们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会是我的宝贝。 有这句话,死都可以笑着死了。 她拿出一只录音笔,想录下点话给他,录完后,又躺在到身边,却丝毫睡意也无。 半夜毒瘾发作,她在床上一阵**,她冒着冷汗,她咬住嘴唇,不想发出半点声音,惊动睡梦中的他。他睡得那么安详,他怎么舍得让他醒,她最喜欢看他睡觉的样子,她看着他,精神被毒瘾瓦解,不能够让他看见自己这副面目狰狞瘾君子的样子。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样东西,吞了下去,然后看着他,慢慢闭上眼睛。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看着她闭着眼睛,却没有了呼吸。 她是吞鸦片死的,死的时候,所有的痛苦她一个人承担,唯一可以分担痛苦的就是他熟睡的样子。 她喜欢李碧华,喜欢《胭脂扣》,所以选择和如花一样的死亡方式——吞鸦片 如花是比她幸福的,至少十二少在她死前给了她一个约定:3811,老地方见。至少如花是戴着十二少跑龙套买来的景泰蓝的胭脂扣,而她,没有带走他一个字。 他安葬好她后,在她的墓上,写着:刘辉之妻。 他打开她留下的录音,很久都是一阵哭声,断断续续的,夹杂着空气。最后她说了一句: 不知道我死后,你会不会也想我投胎做你的女儿。 王烟的那句“不知道我死后,你会不会也想我投胎做你的女儿。”好不悲凉。 看《南京南京》里面的那位日本军人,爱上一个日本慰安妇,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把她当心爱的女人看,也会带糖给她吃,她死之后,他对埋葬她的人说:她是我的妻子。 这是在两年后槿湖独自在影院看这部电影时,就想到王烟墓上的:刘辉之妻。这该是对她最大的欣慰吧。 即使是维棉,生前生后也没有得到刘辉妻子的名分。可是槿湖还能计较什么呢,一样悲苦的王烟,还能争些什么。 刘辉在王烟死后不久,就辞职离开了那座城市,他说:那是一座废墟般的空城。 是的,空城。 爱上一个人,便会爱上一个城市,人不在了,那边是空城了。 曾经爱上一个人,于是买来地图,每天清晨都会看他所在的那个城市地理位置,用手抚摸那片小小的图,就像是爱人的脸,那些街道,是他走过的吧,那些公交车路线,是他乘坐过的,还有那个医院,是他感冒时去挂水的。 所有的一切,因为他,便与这个城市,密切关联。 槿湖开始并不是很喜欢南京,尽管六朝古都,但还是脂粉味重了些,阴气太浓。并且,城市的生活节奏很快,尤其在新街口,在那些高级写字楼的行色匆匆身影,很压抑。 第八十二章:昨日美酒 那时,向往的是江南水乡的小镇,槿湖就想以后在那里买个院子,院子里有青石的圆桌,有藤蔓,有口井,有木雕,穿着布衣布鞋,走在青石的路上,然后写作,终其一生。 可是南京,有了慕西,他们有了种满桃树,向日葵的小楼,有了庭院深深的,她就想安定下来了,那个江南水乡,只能是梦中水乡了。不论住在哪里,哪里有爱人,哪里就有了风景。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是啊,怎能不忆? 槿湖看着桃树开始开花,满庭芳菲,春天来了。 走在路上,梧桐在飘絮,落在人身上,缠缠绵绵的,落到眼里,更是种折磨,所谓的浪漫法国梧桐,也是一种奢侈,所谓奢侈,是要付代价的。 沈慕西到了春天,就忙碌了起来,经常出外景,有时也会跟着剧组出去,他们便在电话里传达温暖,他会寄来照片给她,像明信片一样,背后写着他在什么景点,想些什么,她把那些明信片穿起来,收藏好,他的人在天南海北,他便把对她的惦念带着天南地北。 甚至他去了漠河,在中国的最北端,那么远那么冷的地方,他还是寄来了明信片,是北极光,这是漠河得奇景,在漠河北边的上空,色彩不定的光环慢慢从小变至最绚烂,然后又慢慢的消失。槿湖看着美丽的北极光图片,满是感动。 慕西在这张照片的背后写着: 槿湖: 我现在在中国的最北边给你寄照片,来漠河的第二天,我们剧组很幸运的看到了北极光,我们都被这自然的神奇震撼着,那一刻,我就在想,你在我身边该多好。可惜我不舍得你冻着,没叫你来。但是,我想,等我们结婚就来,一定会看到北极光的。 槿湖笑了,他要带她去漠河度蜜月,真是个好主意,北极光,多美好,她真的开始向往了起来,她开始笑自己,该不能为了看极光就想马上把自己嫁出去吧。 慕西不在南京,她便不出去了,独自在家写作,看十年前的电影,听二十年前的歌。她在古董店买来老的唱机和黑胶唱片,有邓丽君的,有willienelson的《昨日美酒》,看着唱针悠悠的回转,这是一个怀旧的年代。 听《昨日美酒》,在一个昏昏沉沉的春日雨后,这是一张概念专辑,讲一个死去的男人的灵魂看着自己的葬礼回忆起自己的一生…… 这是1997年发行的cd距今整整十年,槿湖喜欢上这个不羁的、执着的老牛仔,他弹得一手绝妙的吉它,蓄着花白的落腮胡子,扎着两束整齐的马尾辫,他穿戴着最时髦的街头服饰,吸食大麻,满脸的玩世不恭。 第八十三章:倘若不早不晚 槿湖想,她喜欢的三毛应该也是如此的不羁吧,就像三毛披散着头发穿着异国风情的长裙抽着烟迷离的样子,在撒哈拉流浪。她便一遍一遍的听三毛写的那首歌——《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慕西不在的那些日子,槿湖就听着这样的音乐写着稿子。 直到三月,她受到了一封婚礼的请帖。 请贴上骄傲的几个大字:陆澍先生和张丝安小姐百年好合。 像挑战书似的耀武扬威着。 槿湖合上请帖,坐在台阶上,想着自己是应该去的,毕竟,认识一场。她认为,仅仅是认识一场。 她问自己,还怨陆澍吗?应该不怨的,不是他薄情,怎么会再次遇到慕西。但是,心里,对陆澍这个男人彻底的失望到极致。 女人是容易疗伤的,尤其是失恋,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往往是最好的疗伤方式。忘记一个男人,最快的就是再爱上一个男人。但并非从一个男人跳到另一个男人,这种疗伤就是可以无数次进行,这就似以毒攻毒,次数多了,也就不治了。 不论美丽或丑陋的女人,上天至少有一点都会是公平的,就是会给她们两个对她们最真心的男人。只是,有时早,有时晚。也许你遇到一个男人,他对你很好,百般疼你,你本是真真要和他一生一世了,突然有天转念一想,就这样把自己嫁出去吗? 或者后面会有更好的。于是你离开他,然后重复的对另一个男人,到最后,你回想,发现你遇到的男人一个不如一个。你埋怨老天,老天只有无奈地说:我给你安排好男人了,只是你松开了,太迟了。 还有一种,就是你遇到了,以为自己就以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人,结婚生子,却在为人妻时发现他的太多陋习,甚至背叛,你变成了怨妇,只怪你太早了。 倘若真的不早不晚就遇见了终生,多好。 槿湖坚信,女人,会遇到两个好的男人,错过第一个,会有第二个,但绝不会有第三个。就好比女人离了一次婚,后来再婚,仍会幸福。不过要是离了两三次婚,要是还想挑到想要的婚姻,怕是痴人说梦。 所以,槿湖想,如果有天,慕西离开她,她就不会再找别的男人了。 陆澍的婚礼如期举行,槿湖取了一叠钱,抱在一个精美的红包里,这是她准备的贺礼,他不是喜欢钱吗?槿湖想着,心里有了些快意。 她穿着淡紫的gi新品长裙,把头发挽了个松松的发髻,一根画着江南水景的簪子,她看着镜子,满意极了。她开着慕西给她买的保时捷911targa,连同那个沉甸甸的红包去参加婚礼。说起车,不得不提慕西对车的喜好。 第八十四章:我过得很好,比以前好很多 慕西喜欢车,他喜欢保时捷,名贵的好车很多,他只钟爱保时捷,原因是保时捷有内涵。很多名车的车牌标志都是大大的嵌在车前,一副就怕别人看不见我这是名车的样子,比如奔驰,它在除了在该标志的地方有个醒目的标识,在车头上面,还有个小杆子撑着标志。 这种感觉就像胸部很大的女人在上衣上注着鲜明的36e,招摇过市,媚俗。保时捷的标准很小,只有走近才能看见,它像安静的男子,静默在那里。所以慕西就给槿湖也买了一辆保时捷新款,车的线条很美,槿湖收到车的时候还是大大的惊喜了一下。 确实,他们俩一个是当红作家,一个是著名摄影师,钱,已不是难事。 婚礼在一个半山的老庄园举行的,那里,都是住着这个城市最有经济能力的人。巨大的热气球和花海,无数的玫瑰在园内摇曳,像普罗旺斯的玫瑰园。觥筹交错,来的客人大多都是上流社会或娱乐圈的,都是来头不小。新郎陆澍牵着新娘张丝安的手,满脸的春风得意,来回的敬酒。 虽然当时也是美女如画,但槿湖的到来,着实让婚礼现场的人惊艳了一把,先是静了下来几秒,随后就有很多男士来搭讪,槿湖优雅的举杯应酬,她注意到张丝安眼里的一丝不悦。 曾经和槿湖合作过剧本的导演徐文杰也在,他低声问好,然后说:陆澍这小子也太饥不择食了吧,他的演艺事业蒸蒸日上,怎么这么急着结婚。 槿湖笑答:遇上心仪的人了吧,所以迫不及待。 徐文杰说:心仪?不见得吧。你看看这婚礼来的每一个导演,谁没有和张丝安潜规则过? 槿湖疑惑的看了徐文杰一眼,他懂她的疑问,他说:当然,我也不例外。不用的是,那些导演和她潜规则后,也没有给她一点戏份,但我给了她一个配角。 槿湖略看了一下,发现仅她认识的导演就有七八个。她突然的,就那么的可怜起陆澍来。 陆澍的妈周萍芬远远看到了槿湖,她既欢喜又悲凉的和槿湖打招呼,槿湖叫她阿姨,她先是一愣,然后答应,她说:小槿,两年多没见到你,得到你的消息都来自于媒体报道,看得出来,你过得很好。 阿姨,我过得很好,比以前好很多。槿湖说。 周萍芬挽住槿湖说:你恨阿姨吗?如果不是我当初那样,和陆澍结婚的该是你,那样多好。陆澍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非要娶这个女人。 槿湖说:我怎么会恨阿姨,我感谢阿姨曾帮助过我那么多,感情,是讲命的,怨不得别人。我现在,过得不也是很好吗? 周萍芬黯然了,说:我恨我自己,陆澍也恨我,唉,人走错了,就回不了头。 第八十五章:悲哀并且悲壮 妈,张丝安叫了一声,她牵着陆澍的手朝这边过来。 张丝安穿着精美华丽的婚纱,头顶上的皇冠镶的钻石足见不菲,她今天很美,她的美都是浮在面上的。周萍芬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准儿媳,尤其是张丝安和槿湖站在一起,一个是兰花,一个是野花,就越发见不得她了,见她来了,便应付几句走了。 张丝安似乎忘记了上次闯入槿湖小楼里的气势,甜蜜的和槿湖问好,然后说:我家先生以后也要靠白大编剧多提拔啊。 槿湖点头。 陆澍看着槿湖的眼睛,似乎非要找出一丝伤心才觉得安慰,但,她的眼里是一湖平静的春水,他看着她的波澜不惊,心痛。 他对新娘说:我有话和白编剧讲,你先去那边招呼客人。 张丝安不情愿的给了他一记白眼,走了。 陆澍盯着槿湖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他说:我结婚,你很平静,是吗?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得知你要结婚的消息,第一次,如果我平静,那是假的,是伪装的,但第二次,我不平静就不正常了,难道不是吗?槿湖说。 陆澍说:我要你来不是看你这样开心的参加我的婚礼的,不是的。 槿湖觉得很哭笑不得,说:难道要我哭着参加你的婚礼吗?告诉你,就算是你的丧礼,我都不会哭,何况是婚礼。我来,是来恭贺你的。说完拿出那个红包,放在陆澍手上。 陆澍说:出手倒是大方,挺沉得红包。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薄凉? 槿湖说:从你母亲让我叫她一声妈,但却让我喊你哥哥的时候,我就凉了,从头凉到脚。 说完,转身要离开。 陆澍大声喊道:我这辈子惟一一次为自己做的事就是娶了张丝安!我绝不后悔!绝不后悔! 所有的客人都看着陆澍,新娘张丝安更是感动和雀跃了,她没想到陆澍会这么大声的表白,但是槿湖回头,在与陆澍最近的距离,她看见他身体在轻微的抖,额头的筋暴起,眼里有泪,看着槿湖。 槿湖恼了,心想:有必要激动成这样吗?即便你如此爱她,与我何干,你认为这句话还会气到我吗? 也许是职业的的敏感,槿湖同时也注意到,有几个导演,在听到陆澍说他这辈子唯一为自己做的事就是娶到张丝安的时候,嘴角都有偷笑和不屑。 确实,你娶了个不知道多少人睡过的破鞋,戴的绿帽子都可以开家店了,还自认为自己很骄傲像是什么壮举似的。 陆澍确实是个悲哀的男人,那一刻,槿湖想。 她开车离去的时候,陆澍一直站在庄园门外,槿湖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手里握着那个红包,呆立在那儿,那个红包分外的刺眼,接着张丝安便把他拉走了。 第86~90章 第八十六章: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槿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疼了一下,她停车,伏在方向盘上: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难过起来。也许是听到那些导演嘲讽陆澍的语气,也许是最后在后视镜里看到他落寞的新郎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是惆怅开来。 她打电话给慕西,说:慕西,我今天参加陆澍的的婚礼了,可惜你没来啊。 慕西说:我现在准备从漠河打道回府呢,陆澍怎么突然就结婚了,之前一点风声没有。 槿湖说:这些明星不都是这样的,一贯作风吧。 慕西逗她说:那我的小槿有没有哭鼻子啊? 槿湖说:如果我哭鼻子的话,那你也会哭了。 慕西不解,问:那为什么啊? 槿湖说:因为新娘是那个追求过你的张丝安。 慕西听了似乎大跌眼镜说:不会吧,陆澍这小子脑袋短路了吧,娶那个女人? 槿湖说:怎么你和徐导一样的,感情的事,甜蜜的是当事人知道,你哪懂?莫非你是心里酸楚了? 慕西急了,说:你又在胡说气我了。我既然喜欢你这样的女子,就绝对不会对张丝安那种女人动情,因为一个是天上掉下的仙子,一个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女。 槿湖被他说得有些飘飘然了,心情好多了,况且慕西就要回来了。 她准备开车走的时候,却看到远处一个身影像婚礼这边的庄园张望着,槿湖仔细一看,原来是她,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槿湖在她附近停车,看着她,她认出槿湖后,有些瑟缩,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飞扬跋扈的林流苏,家道的中落,她自然不再是以前的千金小姐。她穿着印着白兔的戴帽t恤,磨得有些白的牛仔裤,一双素色帆布鞋,头发回到自然的颜色,束了个马尾,看着槿湖,不知所措。 她应该记得怎样伤害过槿湖。 槿湖下车,说,好久不见了,你不要对我有戒心。维棉已经死了,陆澍也娶了别的女人,我想,我们不应该再僵着,毕竟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 林流苏说:我打了你一巴掌,你不恨我吗?我恨我自己,自以为是结果才知道我什么都不是,家道衰败了,陆澍也就离开我了。 槿湖说: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说话,这里,不适合。 林流苏说:我们去喝酒好不好。 她们去了1912的一家酒吧,槿湖喝薄荷朱莉普,林流苏要了杯约翰克林酒,槿湖看她喝着烈性酒,知道她心情不好,她是真的深爱过陆澍的。 她们边喝酒边聊着大学时的往事,林流苏说:当初我们三个人,虽然不是很和的来,但是我们都是健在的啊,想想维棉这么年轻就死了,真是戏剧性。人生,总是这么爱开玩笑。 槿湖说:所以我们活着的,要忘掉以前的纠葛,一切重新开始,不要再计较过去了,过往的,就让它去了吧。 第八十七章:方老师,好久不见 林流苏握着酒杯,把杯子在手里来回的转动,犹豫了很久说:我为了陆澍,伤害你太多,重新开始,我仍对你很歉疚。想想真不值,这个男人最终还是抛弃我。 槿湖看着林流苏,伸手抚摸着流苏的脸庞,说:如果我是陆澍,我会选择娶你而不是张丝安,真的。 林流苏没坚持住,嘤嘤的哭了出来。 槿湖觉得自己心疼起林流苏来,她所做的,都是为了得到一个男人,为了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她失去的更多。到最后他学陈世美,高调的娶了他人,她的内心是如何的悲痛。 就算我们没有经历过,依然也可以想象到,卑微的躲在远处观望心爱的人的婚礼,是切肤之痛吧。 槿湖执意要把她送回家,她拒绝了,她说自己坐计程车就可以。槿湖没有坚持,看着她上了计程车后就开车回家了。 林流苏在中途下车,她脱了鞋,赤脚站在一条空旷的路上,脑袋里一片空白的走着,最后累了,就慢慢的躺了下来,身子蜷缩了,眼泪一颗一颗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嘴里重复着念着几米的一首诗: “他对我发过誓,但他还是背叛了我。 海也没枯,石也没烂,为什么他没被雷打死,被车撞死? 为什么月亮依然皎洁明亮,星星也依旧灿烂如昔? 风轻轻的吹。云慢慢地飘,这世界没有任何改变。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么难过” 她就像《爱的发声练习》中的小猫,内心极度凉寂,穿着长裙寂寞游走在空旷的马路上,漫无目的的游走,被绊倒在马路中央,躺在马路上,内心平静的睡了一夜。 在那一晚,冰凉的马路是比陆澍的爱陆澍的胸膛温暖很多,至少水泥马路不会欺骗她,不会背叛她。 老天,这是我的原罪吗?林流苏想。 林流苏鬼使神差的,带着一身伤回到了家,她想好好疗伤,那个陆澍,俨然已是明星,他不再需要她了。这又能怪谁呢,当初她就引诱着他动机不纯的和她在一起,被抛弃,终归是理所当然。哪有以相互利用为目的的爱情能走的长远。 在一家超市买可乐的时候,林流苏竟然遇见了方沐成,那个她少女时代钦慕的男子,身边站着一个温婉的妻子,他们一起买着菜,商量着明天是女儿的十岁生日宴,该做些什么菜招待客人。 这个她十几岁就开始暗恋,为了偷看方沐成,她都从楼上跌落摔了骨折。他还是一点没有变,只是更加的成熟和迷人了,林流苏这才清醒,喜欢上陆澍,也是因为陆澍的身上有方沐成的影子吧。 她走上前,款款大方的喊一声:方老师,多年不见,好吗? 第八十八章:终究是男人 方沐成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么美丽的女学生,他点头答应,朝她笑,身边的妻子也笑道:你是沐成的学生呀,长得真好看,和画里的女子一样。 林流苏从包里拿出一个还没有拆掉包装的簪子,上面是手绘的图文,小小的行楷上写着:君生我未生。递到方沐成妻子的手上,说:阿姨,这个簪子,很适合您。 方沐成的妻子没想到这个女学生没有叫她师娘,而是叫她阿姨,她敏感地察觉到女人间的锋芒,她装的很简单地说:真是漂亮,太谢谢你了。明天是我女儿的十周岁生日,你也来玩吧。 好啊,我一定到。林流苏用手不经意地拨了一下长卷发,悄悄对方沐成眨了一下眼。 林流苏故意打扮的很美艳妖娆,穿着性感的白色长裙,露出了后背深v,她买了一个芭比娃娃,到了方沐成的家里。 那个屋子里,都是方沐成身上的气息。 方沐成的女儿问妈妈:那个漂亮的姐姐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她。 她是爸爸的女学生,怎么样,很美丽吧。方沐成的妻子担忧地看了一眼正在和林流苏交谈的方沐成,她看到了他们两个眼里擦出的那道电石火花。 妈妈,我不喜欢那个姐姐。孩子撅着嘴说。 林流苏低声几乎是咬着唇在方沐成的耳边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方沐成一下就像是被电击中了般,他只是个凡俗的男人,怎么能拒绝一个这般美艳动人的女子的表白。 其实,林流苏当时也没有真的就要**方沐成的意思,她只是想告诉他,她少女时代第她的爱慕之心。她本以为方沐成会把她教到一边,教训批评她一顿。可是,方沐成做贼心虚一般打量着周围,低低地说:等一会,我妻子做饭的时候,你跟我上楼。 过了一会儿,孩子都出去玩了,妻子也在张罗着客人,方沐成给了林流苏一个眼神,他在前面走着上楼,她会意的在后面跟着。 在三楼的楼梯上,方沐成甚至迫不及待地都没有等到进书房,就把她摁到在楼梯上,他压着她,手在她的腿边熟练的来回抚摸,他看起来早就是经验丰富了。 他咬着她的耳垂说: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喜欢我,傻丫头,你这么美,我该拿你怎么好。 林流苏刚想开口说什么,他热热的唇就贴了上来,湿湿地覆盖在她的唇瓣上,就在那个三楼的楼梯上,楼下的宾客都在高声聊着天,方沐成肆意的掀开了她的裙子。 林流苏没有阻止,自始至终方沐成都像是一只狼一样,在最后冲动的关头,方沐成咬住了她的肩,忍住没有发出声音。方沐成发丝间,曾经好闻的海飞丝洗发水味,依然还在。这么多年,他一点都没有老,一点都没有变。 第八十九章:那一场暗恋如此收稍 她痴痴的望着他笑,裙子乱皱皱的,露出了大半个身子。 他突然清醒一般,提起裤子整理衣冠,将她的裙子拉拉好,慌乱地说:对不起,我冒犯了你。 她坐在楼梯上,点燃一根摩尔烟,说:没关系。 他理了理头发,想下楼。 林流苏说:我想告诉你,我很后悔对你说那句话,我宁愿,宁愿你不记得有过我这个学生,也宁愿你恼怒批评我赶我走,你知道吗? 方沐成突然就一下跪在了地上,说:我不是人,我真不是东西,对不起,我一时糊涂,你原谅我,千万不要在我妻子和家人面前说什么,求求你了。 林流苏冷笑,摇摇头,仰着头靠在楼梯上吐烟圈,一圈一圈的,那么寂寥。 他想起了什么,就从兜里掏出了钱夹,从里面拿出几百块钱,塞在林流苏的裙边,说:这些够了吧,你不许说出去,听到没有。说完再整理了一下衣服,下了楼。 林流苏握着那几张钱,欲哭而无泪,有些话,真的不说出来才是最好,说出来,是那么的卑微而浅薄。她高估了方沐成,也低估了自己,倘若真的做方沐成的情人,她还真办不到。 那一场暗恋,最后是这样的收稍。 槿湖回到了家,也是彻夜未眠,想了很多,毕业才一年,一切就物非人也非。 早已不是当年人,何来泪染春衫袖? 一下子悲悯起来,为了林流苏,也为了逝去的王烟和流失的时光。 时光就这样在我们的掌心里溜走了,时间,带走了人,也带走了情。我们没有办法拒绝衰老、死亡、离别,就像我们的青春拒绝不了的哀伤。 第九十章:我胃也爱上了你 两个人在一起,其实很多事,共同去做是很美好的。比如一起做一份晚餐,一起种一棵树,一起粉刷一面墙壁,感情是经营来维持的。 少年的时候,便知道有句话“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 胃”爱情。往往和胃是可以相连的。 就像那段经典的台词—— 距玛婷达:我想我我爱上你了,里昂。这是我的初恋,你知道吗? 里昂:你从没恋爱过怎么知道这是爱? 玛婷达:我感觉到了。 鹌里昂:哪? 玛婷达:我的胃,它现在很暖和,以前这儿有个结,现在没了。 里昂:玛婷达,很高兴你的胃痛好了,可那并不代表着什么。 或许,里昂是懂得的,只是不能接受。很爱一个人,胃是感觉到的。就像你和自己厌恶的人在一起会难以下咽,反之,遇到心喜的人,胃绞痛也会好了。 槿湖乐呵呵的吃着慕西做的菜,却不是很有胃口,胃里反而难受。刚才还想着爱一个人和胃的关系,怎么现在吃爱人做的饭反而觉得想吐,槿湖觉得很是矛盾。 慕西问槿湖:我们结婚好吗?然后我们去看北极光。 槿湖看着慕西的眼睛,那里面有世界上最温暖的湖水,槿湖想,是该结婚了,她拉着慕西的手掌,在他的掌心里划着: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慕西看着这个曾经因为满身伤疤而从来不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她现在是这么的安宁,那么,就该一生都让她过这样的生活,内心平静,安详的幸福。 槿湖靠在他胸膛,低声喃喃:我现在总觉得一辈子,是那么的不够。 慕西抱紧着她说:我这辈子,都会做你的夸父,为你追赶太阳,给你最明耀的温暖。如果有来生,你做我的孩子,我补给你这辈子你缺失的所有父爱。 槿湖仰起头问:你们男人都喜欢自己爱过的女人投胎做自己的女儿吗? 慕西用下巴摩挲着槿湖的额头说:大多男人最爱的女人不是母亲和妻子,而是女儿。 那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爱自己呢?槿湖想。 有的时候,真的会想,我们口口声声说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究竟是多久,我们又从何而知呢?也许一段感情列车刚出发的时候,那时就以为这就是一辈子,这也会是一辈子,可是列车开着开着就偏离了轨道,也就是出轨了,一辈子就这样在生命没结束但感情结束中断开了。 但也许我们真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指天发誓:上邪!吾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情意最浓最浓的,却命薄如丝,突然的就中止了生命,那就是列车提前拉闸停靠了,一辈子就这样在感情没结束但生命结束中断开了。 想到《上邪》,不得不想到另一首敦煌曲子词——《菩萨蛮》:枕前发尽千番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海面秤锤浮,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所以,一辈子很难是不是? 不由得想到两个关于一辈子的短小故事。 第一个是一个女人眼里的一辈子: 女人和男人从热恋到结婚,一直都是个专一,贤惠的好女人,每天相夫教子,给男人叠好衣服,做好饭,夫妻很恩爱,可女人从来不对男人说一辈子只爱你这样的话。 男人主动对她说,希望得到她的回应,但她总是巧妙的躲避开来。直到他们鹤发鸡皮,垂垂老矣,女人要先走一步,弥留之际,她对男人说:我这辈子都只爱你。 是的,只有在死的那一个,我才敢说这一辈子只爱过你,没有人可以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要轻言一辈子。 另一个故事,则是一个男人手中的一辈子。这是一个矮个子男人和高个子女人的故事。他们结婚是不被人看好的,男人只有一米六,女人却有一米七四,他们不顾一切,偏偏就是要在一起。 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碰到下雨的天气,开始是女人来撑伞。但接着男人不答应了,他主动要求担任撑伞的任务,是的,虽然是矮小的男人,但他认为这辈子都要为她挡风避雨,成为她的依靠。 所以,后来的雨天,人们总能看到,矮男人把伞举得高高的,哪怕辛苦,哪怕有人异样的眼光,他仍是挺直要,手高高的举着伞。 几年后,高个子女人死了。后来的每个雨天,人们看到矮个子男人独自撑着伞,但还是把伞举得高高的,手高过了头顶,雨水甚至都打在了他的脸上,但他的手一直都是举得很高,就像高个子女人依旧在伞下。 他呵护她,尽自己全力的呵护,她不在世了,那个为她高举的伞一辈子的高举在雨中。 多么的温情的故事,槿湖想。恍惚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看来自己是不能离开慕西了,才半个月,自己的胃就不适应慕西的手艺了。 沈慕西看着她不舒服说:你是离不了我了,分开这几天,你的胃又像以前那样开始犯病了。我不在,你肯定写作写投入了,一天都不吃东西。 接着慕西就列举了某天槿湖写书写的忘记了,竟然一天没有喝一口水,直到慕西发现她桌前的那杯水没有动过,把杯子端到她的手上,她突然大声疾呼:难怪我这么的不舒服,觉得像干涸了一样,原来我缺水啊,渴死我了。说完一咕隆咚喝了几大杯水,喝完还抹抹嘴说: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第91~95章 第九十一章:曾有一个女子 慕西作天真样说:你看,我是这么的重要,你的神经中枢系统已经离不开我,你的心肝脾肾肺也摆脱不了我,你说,我们马上完婚好不好?这样可以洞房了。 这个坏蛋,不是早就洞房了。 槿湖说:那我们婚礼定在五月份吧。四月一日,我要去海南,我在维棉的墓前答应过她,每年她的忌日,我都会去看她和那棵树,因为她对我说,她一直以为那棵树下站的应该是两个人。等我回来我们就筹备婚礼,你要做好当新郎的准备。 慕西说:我陪你去好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距槿湖在他的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说:傻小子,我会好好的回来的,最多在海南待一个星期吧,我只是去看看维棉,对那棵树说说话,顺便在海南一些地方走走,维棉肯定都走过。我想把她在海南走过的路都走一遍。说到这里,槿湖不由得悲痛起来。 维棉已经走了一年了,她的笑就好像就在昨天。 慕西说:那你一定要告诉维棉,我们要结婚了。 鹌在慕西的心里,虽然维棉在世的时候,他也只见过维棉一次,还产生了一些不愉快。第二次见面是在维棉的葬礼上,看着维棉的遗像,竟然也有终强烈的熟悉感。 他没告诉槿湖,怕她又说他见那个女孩子都面熟。他当时想,槿湖看得如此重的的朋友,自己耳濡所以目染就觉得熟悉了吧。 他们商量好五月去漠河度蜜月看北极光,那个月份,也是看北极光最佳的时候。 曾经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一对男女两情相悦,竟然私奔了,他们这一跑就远了,竟然跑到漠河去了。待了不到一个月,两个人灰尘土脸的,满目疮痍的回来了,槿湖依然记得那个女生回来后一边说:漠河那是一个冷字了得!一边打着寒战。 现在慕西要带她去漠河蜜月,确实是一个很有挑战色彩且于众不同的蜜月。 他给槿湖订了四月一日飞往海南和四月七日返回南京的机票。开始掐指算起他们的婚礼日子来,他热切的盼望着一切快点结束,时间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五月。 四月一日的清晨,槿湖登上了去海南的飞机,看着慕西在登机口使劲的挥动着手,槿湖想,亲爱的,等我回来,我们结婚。 飞机上的乘客不是很多,槿湖吃了点东西,胃又开始不适应了,直犯恶心,热心美丽的空姐忙以为她晕机,忙拿来药给槿湖。 她看着槿湖把药服下,说:您是作家白槿湖小姐吗? 槿湖把药递给她,微笑点头。 空姐激动的说:我太爱看你的书了,拍成电视剧也很好看,真没想到可以遇见你。我想问你,《因为是女子》里面的两个女人的友情写得太悲壮太深刻了,你怎么写得这么真的。 槿湖透过飞机的窗户,看着云层,想:曾有一个女子,像书里面那般待我。 外面的天很澄澈,原来在飞机上看天,天是这么的蓝,这么的没有悲伤。老天是没有悲欢离合的,所以它肆无忌惮的让人间历经分分和和,一副无关痛痒的高姿态,老天,下辈子,我做天,你做人,好不好? 槿湖下了飞机,那位空姐得到了她的签名,开心的向槿湖道别。 踏上海南,就觉得这是一个温暖的城市,但是,却带走了维棉。槿湖直接去了那棵木棉树。它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繁花尽开满眼红的景象,它开得那么的幸福那么的不懂人生疾苦。 槿湖抱着那棵树,泪沾濡在树皮上,维棉,你说你一直以为这棵树下是两个人,为什么,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好好的活着,我拥有一切的时候,却没有你。 十年前,维棉拉着槿湖说:我要去做小姐了,我会挣很多的钱,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有的,就不会少你的,哪怕是养小白脸,我也养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如今,当时信誓旦旦的说着这话的维棉没了。 槿湖坐在地上,靠在那棵树旁,拿出一根烟,点燃,槿湖把烟放在一根树枝上架着,说:棉,没给你点过烟,今天我给你点烟,你要把她抽完。 那根烟,还是茶花。 棉,我今年才得知王烟的事,她已经死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你什么悲苦都一个人挺着,你不告诉我,是怕我为难吧。 棉,我要结婚了,好像就在昨天你穿着婚纱在我面前转圈拉我做你的伴娘,现在,换成我要结婚了,你高兴吗? 槿湖抬头,看见树枝上的那根烟,只燃烧了一点点,灭了。 她难过的取下那支烟,重新点燃,又灭了。她再也克制不住,失声大哭:棉,你不原谅我是不是,是不是,为什么不抽我点的烟,为什么不给我一点点感觉到你就在我身边, 槿湖抽泣着把烟点着,对着烟头吹,看着烟在一点点燃烧,就像维棉在另一头抽着一样,她因过于悲痛的全身都在抖,吹着眼泪就止不住了。 棉,你来,来见我一面啊,来把烟抽了啊。一阵风扬起,木棉花瓣落了一地,风吹着烟迅速燃起来,槿湖躺在地上,看着空中漫天飞舞的木棉花,手中的烟渐渐烧没了,只剩烟蒂的时候,风也就停了。 木棉花绚烂了一地,槿湖想,那场风是维棉送来的吧,她相信,维棉在天有知,她相信,维棉的灵魂已经住进了这棵木棉树。 第九十二章:会的,她一直都在 槿湖就这样的躺在树底,看着树干深入云霄,仿佛与天接在了一起。已是黄昏,远处传来一支歌: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距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鹌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这是维棉生前最爱哼的一首歌《橄榄树》,从远方飘来的歌声,让槿湖产生幻觉,这是维棉在哼唱她们童年最爱的歌吗? 槿湖想,或者维棉没有死,她是去一个很远很幸福的地方流浪了,就像三毛一样,去撒哈拉流浪,忘记了回来。维棉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她们终究会相逢。 只是时间的问题,宁愿相信还存在另一个世界。我们在这个世界死亡了,就会在另一个世界重生,两个世界交替轮回着。等我死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你了,棉? 槿湖就那样躺在树底,模糊中,眼前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维棉吗?槿湖起身抱住她说:维棉是你吗?然后大哭。 小槿,我是乔乔。 槿湖清醒过来,说:乔乔,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槿湖震惊过后,在乔乔的肩上轻轻的拍了一下,说:乔乔,你跑到哪去了,这一年? 乔乔穿着一身素衣,黑色布鞋,剪了短发。她看着木棉树说:我对不起你和维棉,所以躲起来了。我这次是来看看维棉的。得知维棉的死亡消息,是看有媒体说你最好的朋友自杀的消息,我想,一定是维棉出事了。后来,我就查到了这里,就来看看,请她原谅。 槿湖搂住乔乔说:棉的事,其实都是我造成的,现在她已经不在了。而我独活着,我想过和她一起死,可是我没有勇气,我真的看不起自己,我放不下沈慕西。 乔乔和槿湖坐在树底下说着,两个女人最后抱在一起哭了很久。维棉若在天有知,看到这一幕也会动容的吧。 棉,我带来了你最喜欢的歌,你要听好。 重复一遍一遍放着维棉生前最爱的歌,张国荣的《明星》 “当你见到天上星星,可会想起我。 可会记得当年我的脸,因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 当你记起当年往事,你又会会如何。 可会轻轻凄然叹喟, 怀念我在你心中,照耀过 我想那银河星星,让你默默爱过 更让那柔柔的光辉,为你解痛楚 当你见到光明星星 请你想,想起我 当你见到星光灿烂 求你在心中记住我” …… 那棵树,那一晚,忽然落了很多花,仿佛,树也苍老了很多。 槿湖说:我脑子里总会出现这一幕,几十年以后,我白发苍苍的拿出维棉的照片,她还是那样的年轻风情,在照片里她朝着我笑,笑我的老态,笑我独活。 光阴是那么的充满了凉意。 光阴怕凉了,怕烫了,怕淡了,怕深了。 到最后呢。 到底是凉了, 到底是淡了。 你走了,我活了下来。 坐了很久,终于累了,终于要走了。槿湖抱住那棵树,说:棉,明年我还会来,每年都会来,都会来看你。 两个人走的时候,槿湖看着天上的星星,对乔乔说:你说,维棉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明星吗?会一直照耀着我吗? 乔乔说:会的,维棉一直在,她一直都会在。 槿湖说:我很想她,我真的好想见她,我求了很多次,求她来梦里和我说说话,可她只是对我笑,连一个字都不肯给我。我以为,以为过去了一年,我的悲伤会少一些,可是我的悲痛丝毫不减,我越过得好,我越是痛。 乔乔呢喃:最错的人是我,是我。 槿湖说:因为爱一个男人,伤及无辜,又怎么能怨你,是命吧。 槿湖想起还没有想好住哪儿,乔乔也是下飞机就直接过来的,槿湖突然想起维棉曾开玩笑说,她要是去海南,就住豪华的丽丝卡尔顿酒店,住在丽天阁,看美丽的亚龙湾天景。当时槿湖还和她说:那我就住丽海阁,看海景。 为什么上次在海南没有想起呢?也许那时满脑子都是维棉死讯带来的沉痛,没细想。 她拉起乔乔去了丽丝卡尔顿酒店,这是一家全球连锁的大酒店,在国内,也仅有几家大城市有它有典雅东方韵味的中餐厅的润园,有雪茄吧雪阁,也有环绕于南中国海和沙滩美景的景台。 槿湖问酒店的前台: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去年三月底丽天阁住过的客人,叫维棉。 前台的小姐一眼就认出了槿湖说:您…您就是作家白槿湖吧?来三亚找写作灵感吗?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说完就立即打电话就来了经理。 很快,一个高高穿着黑色西装的酒店经理匆匆过来,满脸笑容,伸出手和槿湖握手。槿湖客套了几句后,就问: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维棉,去年是否在三月底是否在这里住过? 酒店经理忙说可以查一下,不一会儿,就查到了,欣喜的说:是的,那位客人在我们店里丽天阁住了三日,三月三十一日下午退的房。她好像在房间抽烟时,不小心在的地毯上烫了洞,她告诉服务人员,还硬是赔了一千块钱。 乔乔说:维棉真的来过这里。 槿湖忙问:那这个房间有人住吗?如果没有,我今晚就要! 第九十三章:相依为命的烟洞 终于,槿湖住进了这间维棉生前待过的房间,在第七层,尽管是每晚四千五的的价格。槿湖进了房间,放下包,就趴在地上找起那个烟头烫的洞。 找了很久,终于在沙发边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烟洞,一个小圆圈,槿湖抚摸着那个洞,泪落了下来,每次,都是睹物思人。 维棉一定是散着长发,赤着脚,一直腿伸直,一只腿曲着,靠在沙发边,阴郁的一口一口的吸着烟。 槿湖拿出一支茶花烟,点上,缓缓地吸着,一口接一口,知道把烟嘴都吸了一半。槿湖将剩下的一半烟嘴,按在了那个烟洞的旁边,这样,就有了两个烟洞,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个烟洞。 距左边是维棉烫的,右边是我烫的。槿湖看着那两个烟洞,看了很久。 怀念一个人,在她不小心留下的烟洞旁边再烫一个洞,那两个洞,此后,便可相依为命。是的,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这四个字,是那么的古老而美好。 鹌乔乔和槿湖都没有去睡,槿湖在卫生间里,看着维棉曾经可能触碰过的种种,尽管早已没有没有她得痕迹,但,还是仿佛看到她就立在那儿,指尖冷冽的触碰着。 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毛巾和拖鞋都是淡淡的黄色,槿湖就像看着维棉唱着对她说: 喜欢灰,但亦热恋黄。 《重庆森林》里梁朝伟的女友走了,他说,自从她走了,一切变化了好多。他对这一条湿乎乎的毛巾说:我叫你不要哭嘛,哭到什么时候呢?做人要坚强点嘛!你看你,像棵菜一样躺下来,像什么? 重庆森林也是王家卫曾住过的一家酒店。那时还不懂王家卫为何取一个这样的片名,以一个酒店名来拍电影。 此刻,丽丝卡尔顿,槿湖冲动的想也来写一个这样的故事,两个烟洞的故事。 乔乔执意要在第二天就走,她说:我要去四川南部的一个小镇当语文老师,以后,会定在那里。 槿湖没有问为什么,既然她选择了,就不用问原因了。 乔乔说起离开南京这近两年来的经历,她说她自觉无颜面对槿湖,也为了淡忘樊高,她去了甘肃一个穷苦的山村支教,在那里,和一群穷苦的孩子待在一起,真正懂得人生的意义。 现在那里的学校已经有了比她更好的老师,她觉得很安慰,现在要去四川南部的小镇,决定一生就定居在那里,一个人也好,嫁人也好,随天而定。 槿湖告诉她,自己要结婚了。 乔乔说: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祝你幸福。 说完乔乔从包里拿出一张碟,给槿湖。《维罗尼卡的双重生活》,又叫两生花。乔乔说,这张碟,我一直都随身带着,我曾真的以为,我们俩就是片里面的那两个叫维罗尼卡的女孩,除了长相不一样,我们就是两生花,可是我做了那些对不起你的事……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祝福你,你会是那位法国的维罗妮卡。 槿湖收下那张碟,抱住了乔乔说:在陌生的小镇,你一人独自在那里,要保重。 她们两人人相拥抱了一夜,槿湖是很晚迷糊中睡去的,她梦见大学时,一个宿舍的人在一个屋子里,乔乔在看着电影,王烟捧着书,胡柳儿对着镜子画着妆,可是槿湖走上去同她们每一个人讲话,她们都似乎听不到,接着又梦见维棉,梦见维棉穿着婚纱对她笑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乔乔已经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甚至,都没有留下她得手机号码。槿湖只知道她去了一个徽南的小镇,再也不会回来了。 槿湖本是打算在三亚各个街道走一遍的,但是,她发现自己找到了这家维棉曾住过的酒店后,就哪儿也不想去了,她把自己关在丽天阁,一待就是几天。 她拍下了那两个烟洞的照片,然后叫来经理,指着那个烟洞说:这是我烫的烟洞,我也给你一千块钱做赔偿。 经理不解的看着槿湖,许久没有理解过来。 槿湖说:这样,两个烟洞,就相依为命了,不会再是独活了,是不是? 经理收下了钱,走的时候,自言自语说:一样怪异的女子。 谁又会体会到两个烟洞背后的深情?槿湖拉上窗帘,在黑暗中点燃烟,含一颗薄荷糖在嘴里,烟,让我们缭绕,薄荷,让我们清醒。 在虚幻与现实边缘行走,如同是孤独的行走中的影子。 慕西打来电话,言语里有些不对,槿湖觉得就是不对,但不知道究竟不对在哪里。慕西问槿湖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想多待几天,也没有关系。 槿湖看他这样说,便觉得他是不想她的,便故意说:好,那我就在云南多待三天,反正我还没有跑遍呢。 槿湖想,不对是出在这里了,他怎么会突然让自己多待几天?但又一想,定是自己想多了,慕西一定是想来缓兵之计,他想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婚礼,想到这里,槿湖心里笑了。 四月七日,槿湖坐上了返回南京的航班,槿湖看着飞机渐渐离开地面,在心里说:棉,明年见。 慕西见到自己一定会很惊喜吧,他还以为自己要在海南继续待几天呢。 槿湖回到了小楼,此时的桃花妖娆的漫开着,桃枝夭夭,灼灼其华。 门没有锁,看来慕西是在家的,她推开门,赫然看见一堆女人的衣物,很显然,那不是自己的东西。她楞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才出去几天,慕西这么快就有了外遇。 第九十四章:一切皆是因果 她就呆立在那里,看着客厅里那一堆女性用品,她甚至希望是自己走错了房子,可是那些桃花告诉自己,这是她得家,别的地方还会有沈慕西种的桃花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写了太多男人出轨后女人的反应,而此刻,自己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落差,刚在飞机上还满心欢喜的,突然面对这样的景象,心里无法承受。 槿湖放下包,坐在沙发上,看着楼上的房间,她不敢进去,真的不敢进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下楼,她看着槿湖,着实吃惊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她穿着孕妇装,散开着头发,脚上拖着的是槿湖的粉色绒毛拖鞋,站在楼梯上,一副女主人的样子说:你是沈慕西的女朋友吗?我刚搬过来的,我肚子里,有我和慕西的孩子,你该明白了吧。 距槿湖看着她,眼前所谓的小三,是那么的像维棉,那么的像,她得眉眼,她上扬的嘴角,甚至说话的样子,槿湖眼泪掉了下来,望着她说:你是维棉吗?维棉,是你吗? 我是杨菡,沈慕西的前女朋友,你说的维棉,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她跟我妈姓,我和我爸姓。难道你认识她不成?她下了楼梯,坐在了槿湖对面的沙发上。 槿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维棉生前苦苦寻觅的妹妹竟然生生的跳进自己的生活,并且,还是沈慕西的前女友,就是他曾经口中的小菡。 鹌槿湖走近小菡,端详着她,这张和维棉一样美丽的面庞,说:为什么不找你姐姐,知道她找你找的多么辛苦吗? 小菡满不在乎的说:她当年把我一个人丢在黑暗暴力的家庭里,现在找我,我也不会认她的,我曾经看着很多报纸登她寻找我的启示,我都觉得好笑。 槿湖扭过头,想了会儿,说:她不会再来找你了,她已经死了。 小菡极度震撼地站起来,说:什么,她死了,她怎么会死!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槿湖把一切都告诉了小菡,包括维棉为了她所做的一切,最后,槿湖说:你姐姐的死,主要都是因为我,我欠你姐姐的太多了,怎么还都还不清了。 小菡听完了之后,情绪似乎悲痛的控制不住,她的手竭力的抓着沙发靠背,青筋都冒出来了,也许,听到多年未见的姐姐的死讯,打击是很大。 杨菡说:你确实是个罪人!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放过你的!然后冷冷的转身上楼,白槿湖听到了楼上传来的隐隐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槿湖听见慕西的脚步声,慕西见她的眼里挂着泪,明白了一切,他说:你走了之后,我也买了去海南的机票,准备坐下一趟航班找你的,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但是我遇到了小菡,那个台商在南京的生意结束了,和她得感情也就结束了。她怀了台商的孩子,那找我,要我帮她。 槿湖说:她要你帮她什么,帮他肚子里的孩子,做那个孩子的爸爸是吗?行啊! 沈慕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说:她要我娶她,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难道你同意吗?你难道不反对吗? 槿湖的摆摆手说:我同意,我一点儿也不反对。我也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你的吧。 沈慕西抱住她,说:胡说,怎么会呢,我和她分手后就没有再联系,你相信我。 她推开,然后走开,站在一边,双手抱在怀里,冷笑了一下,说: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能把她带回家吗?你真把我当他娘的笨蛋是吧! 他看着她决绝的样子,说:你不相信我吗?难道你没有一点点在乎我吗? 槿湖觉得哭笑不得,是你沈慕西把前女友带回家,而且这还是个孕妇还是维棉的亲妹妹,难道要我把维棉的亲妹妹赶出去吗?你让我怎么选择,你现在还质问我有没有一点点在乎你。为什么要把我置于最难选择的境地,这是老天开得最可怕的玩笑。 槿湖说:我想,我们好好地谈谈了,我觉得,这个孩子,也许就是你的。我没有料想到我们会是这样的结局,你懂吗? 是的,这种结果是槿湖和慕西谁都没有料想到的,他们差一点点就可以结婚,就可以白头到老了,只差那一步,现在老天开了这种玩笑。在怀着对维棉深深的自责面前,她怎么可以自私,怎么可以去紧抓自己的幸福。 当初,维棉不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牺牲了自己的婚姻吗? 想到这一点,槿湖更有勇气了,维棉对自己如同亲妹妹,现在她至死都念念不忘的妹妹出现了,自己到底也该做点什么了。 放手,槿湖对自己说,放手。 槿湖收拾东西,要逃离,这栋小楼她也不要了,留给他们做新婚贺吧。 小涵站在阁楼上,冷冷的看着槿湖,说: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你害死了我姐姐,那毕竟是我唯一的姐姐,我恨你,这一切是你应得的。 一句“一切是你应得的”,让槿湖全身打了个颤。 沈慕西拉住她,说:我刚刚才知道小菡是维棉的妹妹,难怪第一次见维棉我觉得那么眼熟。 是啊,所以,请你好好珍惜她。白槿湖说着,手颤抖着收拾行李,只是一个箱子。 第九十五章:很羡慕她 你到底要干嘛,我有说要娶她吗?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你有没有给我时间让我去处理,去想办法,你就这样一走了之,我该怎么办? 给你时间处理,你怎么处理?让她把孩子打掉吗?那不是你的骨肉吗!我走!是呀,和谁生孩子不都是生!我不在乎,沈慕西,你可以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我也和别的男人生!白槿湖一怒之下,说着自己都不懂的气话。 槿湖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曾有她觉得世界上最温暖的阳光,是的,这个说做她的夸父,为她追赶太阳的男人,始终是博爱的,否则,怎么会把前女友带回家来。 他看见自己曾经的恋人,挺着肚子来哀求他,一定是于心不忍的吧?却有没有想过这样对我是何等的残忍。我难道要和一个孕妇抢老公吗? 距所以,放手,统统放手。 槿湖说:慕西,我不是离了你就活不了,我觉得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你的,你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你怎么会把她带回家来。我没有你,我会更好的投入写作。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面波澜不惊。 慕西无力的松手说:好,你去做你的大作家。但是,你不要走,我们搬走。 鹌槿湖听到他说“我们”,那个“我们”指的是他和杨菡吧,不是说好,只有你和我加在一起才是我们的吗? 房子留给他们吧,这样如果想念沈慕西,还可以偷偷回来看一眼,至少她可以确定他在那儿,他在那儿,哪怕和另一个女人生活在那儿。 顶多从最初的一无所有,再回到一无所有,亦如从前。 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来注定要一个人走。 槿湖说:我没有求过你,只这一次,我求你,你留下来,让我走。 慕西许久都没有说话,然后抱住槿湖,说:别走太远好吗,在我可以找到的地方,别动,好吗?我处理好这些,我就去找你,我带你回来。 她想,还能回得来吗?这大约是他们最后的一次拥抱了吧。 沈慕西执意要开车陪槿湖找房子,这时,阁楼上传来尖锐的叫声,慕西看了一眼槿湖,来不及多想,冲上了楼上,接着就抱着杨菡下楼,焦急的对槿湖说:快,开车去医院。 杨菡在站在板凳上清理槿湖的书稿时,不慎跌倒了,她倒是太心急了,急着要把槿湖的东西撤出这个小楼。 槿湖开着车,还是那辆慕西为她买的保时捷911targa,她从后视镜里看见慕西抱着杨菡,满脸的汗,那种焦虑,像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他怀里的杨菡,在痛苦的呻吟着,那一刻,槿湖很羡慕她。 恍惚间,她忽略了前面的车,差点撞上,她猛的一个急刹车,慕西大声呵斥道:你不知道她正痛着吗?你急刹她会多痛! 他不停的安抚着怀里的杨菡,温柔的说:小菡,你最坚强了,挺住,一会就到医院了。 杨菡满头的汗,脸色苍白的说:慕西,孩子保不住怎么办? 沈慕西低头,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说:不会的,再说,没了,我们再生一个,拥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好不好?你忍忍。 槿湖感觉自己像被五马分尸了一样,大卸八块了一下,被掏空了胸腔。 耳边来回的重复着那句话他对杨菡说“没了,我们再生一个,拥有我们自己的孩子” 慕西看着疼痛的杨菡说:你开快点行不行,她痛,她在痛,你知道吗? 是的,她在痛,谁有知道我在痛。 不是说好了白头到老,不是说好了至死也不渝,为什么还没有白头,还没有至死,我们就不得不生离。 车到了医院,慕西抱住杨菡,生怕她会痛,冲进了急诊室。槿湖跟在后面,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委屈,但杨菡是维棉的亲妹妹啊,能争什么呢? 我又能够怪她什么? 慕西又是挂号,又是找医生,那个看起来满脸严肃的女医生扫了一眼慕西说:你是病人的丈夫吧?我说你是怎么照顾你老婆的,她都怀孕了五个月了还让她滑到! 是的,连医生都说他们是夫妻,槿湖的疼一圈一圈散开来。她蹲下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也许是过于悲伤,肚子疼了起来。 慕西焦急的问:医生,没什么事吧? 门外传来护士的声音:医生,有人晕倒了! 医生匆匆起身扫了他一眼说:算你的福大,送来的很及时,母子都没有大碍,住院观察几天就没有事了。说完了走了。 慕西松了口气,想到医生说送来的及时,这才想起槿湖,他四处找,却没有找到。他怅然的想,她一定是走了吧,他后悔刚才对她的态度,一定伤着她了。 他掏出手机,想打给她,犹豫了会儿,没有拨出,彼此冷静一下吧。然后就回到杨菡的病房,她需要他的照看,她在这个城市已经举目无亲了。 慕西绝没有想到,在他担心地向医生询问杨菡的状况的时候,槿湖已经昏厥在门外了,被护士发现,迅速送到了急诊室。 槿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次日的清晨,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而且也是妇产科病房,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怎么晕了。 第96~100章 第九十六章:兜兜转转终成空 她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护士,便问:你好,请问我是怎么到了这里来了 那个护士看她醒了,就扑哧的笑了说:你不知道自己晕倒了吗?幸好我们的护士长看见了,对了,恭喜你哦,你怀孕了。 槿湖觉得天旋地转,她难以置信的问:什么,怀孕? 护士说:是的,怀了三个月了,不过待会儿你还要检查一下的,胎儿的健康都要做个检查。 距槿湖觉得这好是老天开的最大的玩笑,这个孩子,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注定了是没有结果的。 她下床,准备开门的时候,看见慕西拎着保温盒,她赶忙躲到门后,听着他的脚步声,走向了隔壁的病房。 原来,他们就在隔壁,隔着一扇薄薄得墙壁,却隔山隔海般距离。如果没有杨菡,自己这个时候会正做着当妈妈的准备吧,自己病床边,会是有慕西一直的守护吧。 鹌誓言就这样,烟消云散,不费吹灰之力。 她靠在病床上,看着宽大的病号服包裹着自己,却包不出漫散开来的悲凉。她双手掩面,遏制不住的哭泣起来。这几天,她流了太多的泪,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眼泪会不会枯竭。 她脑子就不停的想着,我们的爱,死了,死于一场劫难,万劫不复。 她似乎可以听得到隔壁病房传来的温情,他一定是一勺一勺的在喂那个女人吃吧,他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很好的爸爸,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 孩子,妈妈保护不了你了。 槿湖做了b超,医生把孩子的b超图片那给她看,说; 一个很健康的孩子,你看,这里就是他的心脏。你这几天身子虚了,一定要多调整自己,做好营养补给,还有千万别滑倒了,你隔壁病房的那个孕妇就滑倒了,滑倒之后,他老公才知道急。医生耐心地说着。 槿湖看着孩子的第一张照片,想,这是她见过最宝贝的照片了。医生还在千嘱咐万叮咛的,她却一句也听不进。 是的,她是如此的绝望了。 护士问她:您最好住院观察几天,对了,您的家人怎么不来看望您啊,隔壁病房的丈夫多周到,跑来跑去,对他妻子真好。 槿湖侧身,背对着床,那一夜,她都没有翻身过,一只侧着身子,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一夜未眠。 此刻的慕西守护在杨菡的病床前,他看着杨菡,孤伶伶的挺着肚子来求他,他实在不忍,毕竟她是他的初恋,但是槿湖,他是无论如何都舍弃不了的。 他已经旁敲的问过医生,没有结婚证可不可以生孩子。 医生断然的说,我们这样的正规医院是绝对不可以的,或者非法的小诊所可以,但是,那不是拿孕妇和肚子里的孩子的命做赌注嘛。再说,孩子生下来,户口怎么办,他会是个黑户,以后上学都没着落。 沈慕西真的无路可走了。 杨菡满眼期待的问他:慕西,我从小生活在那样的家庭,没有父爱,我不希望孩子没有父亲。尽管他不是你亲生的,但是,我可以再为你生一个,好不好? 沈慕西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菡顺势搂住他说:我以前不懂事,错过了你,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慕西望着窗外,内心挣扎起来。他想到槿湖满身的伤痕,想到她是那么的敏感而孤独,他无法离开她,她是他最心爱的人。杨菡,是他作为一个曾经的爱人,无法绝情地看着她走投无路。 他坚定了下来,对杨菡说:我告诉你,我可以娶你,甚至帮你抚养这个孩子,但是,结婚后,孩子生下来,我们马上离婚。 杨菡冷冷地说:你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个害死我姐姐的扫把星,她不就是个虚伪的大作家!满脸的假仁假义,一副兔死狐悲的样子。 沈慕西拿开她的手说:请你不要这样说她,如果再这样,别怪我绝情。 杨菡想着她和慕西曾在一起七年,这个女人不过是两年的时光,竟然可以动摇他。她以为自己找回来,沈慕西一定满心欢喜的接纳她,怎么会这样的态度,这分明只是在可怜她。 她仰面问:对你而言,我们的七年,敌不过这个女人的两年吗? 沈慕西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对你而言,我们的七年,敌不过那个男人的金钱吧! 她没有再说什么,那时她是真真的深爱着慕西的,一起挤在一个小屋子里,也是很快乐的,但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苦日子久了,她也便就心跑出来了,她想要过上流社会的生活,她想要的,沈慕西是给不了他的,最后,她跟着一个富商走了。 当她真正得到了金钱的时候,才发现,钱,独自一个人花一百万,不及两个人在一起花一百块幸福。 没有爱情的金钱,它只是个冰凉的数字。 白槿湖出院后,就在江心洲找了一个农家小院,住了下来她养了几只鸡,以前是一个人,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一个人。对肚子里的小生命,她不知道该作何处理。 她关掉了手机,与世隔绝,种了点菜,黄昏时也会在菜地里逛逛,带着她养的鸡去捉虫子,这些鸡,便成了她的朋友,陪伴她度过了一个月。 第九十七章:疼,也是轻轻的 她将皮夹里他的那张照片放的很大,每天都望着那张巨幅照片,轻声问候。后来要搬走的时候,她穿着高跟鞋,拖着那张大照片,走在路上,最后,索性就光着脚拖着。 她那个样子,多像郑秀文在《恋上你的床》里,和心爱的男人分手后,就会拖着一张大床,在路上走着,那么的艰难,甚至是走在了雨夜里。最后累了,就在马路边,躺在那张床上,任雨水冲刷。 爱,为什么会变成如此卑微而凉薄的境地? 她已经很久没有勇气打开网页,写了很多文字,都是很颓的很堕落的文字。她有时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堕落到底的勇气,她很想堕落,很想给自己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距还是会不停的想着那个男人,思念太深,写的文字有充满了酸味,好久没见到他了,他是否过的很好,而他又有没有想过我是否过的很好, 他以前没有我就会失眠,现在,还能安然入睡吗?他,会不会习惯了身边没有我的日子。那些桃树,是不是已经长出出一颗一颗的青桃。 她已经没有打电话给他的勇气了。 鹌她犹豫很久后打开网页,以匿名进入了慕西的博客。看到的是一张张灿若桃花的笑脸,很多文章,都是记录他和杨菡幸福生活的,照片里的沈慕西胡子有些长了,有些瘦了,表情不是很自然,这么有水准的摄影师原来自己对着镜头是如此的不自然。 瘦了,是照顾他的初恋情人太费心了吧。 赫然又看到一张喜帖,他们要结婚了!而且还就是六月一日。那个日子,曾是慕西和她说过以后结婚就在六月一日,然后生宝宝也在六月一日,当时她还说他,你就是巴不得所有的纪念日都在同一天。 而今,他要在六月一日迎娶另一个女人。 这几个月,看到的喜帖还真不少,她就盯着那张帖子看着,红艳艳的颜色,把眼睛都给刺痛了,恍惚中看见那个新娘的落款不是杨菡,而是自己。 她看了很久,都没有哭,已经很长那个时间,都没有再哭一次了。 喜帖的下面有一张博文,是注明写这篇博文的人沈慕西的未婚妻,照片里杨菡肚子有些大了,她说,我们的婚礼会去漠河,因为我看到我们家的慕西说他结婚蜜月的地方一定要去漠河,虽然我有孕在身,奉子成婚,但还是要坚持陪他去漠河看北极光,毕竟,真正的婚姻只有一次,我们不能留有遗憾是不是? 他成了她口里的“我们家的”她还要和她一起去漠河看北极光度蜜月,这一切,都是她曾经和慕西一起的婚礼计划。 一切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新娘换了,而已。 真正的婚姻只有一次,说的多么好多么的理直气壮。 她有些恨这个男人了,可以不恨他离开她,但是,为什么要这样的伤害她,难道一次离开还不够吗?还要故意的和另一个女人做着和她在一起的所有事。 白槿湖将沈慕西的照片用剪子扎的千疮百孔,她那看那破碎的照片,凄然的笑了,这多像她破碎的心啊。 她用一把火,将在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情事里统统付之一炬。 终于,结束。 她抱着在沈慕西怀里躺着时穿的衣服,那衣服上面残余着他的味道,她悄悄回过小楼,拾起他抽剩的烟头,一口口地吸着像个任性的孩子。 想念他的时候,锁上了门,关上灯,黑暗中只剩她和那一包七匹狼烟……怀念着他身上曾经让她迷恋的味道,如此的遥远又如此的近在呼吸间。 她听见自己哭的声音,像孩子一样无助,是的,什么需,我能拿什么来爱你?烟雾轻绕着她的鼻尖,那么像他的吻,她泪眼婆娑。她抽着沈慕西最喜欢的七匹狼烟,抽醉了。 她看到也有很多自己的书迷在骂慕西“始乱终弃”也有骂杨菡“不要脸的小三”沈慕西的摄影馆已经关门了,因为他竟然当着娱记的面承认杨菡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所以自己要对她负责,所以娶她。 她都有些怀疑。杨菡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就是他的,所谓的富商的弃妇,是否只是他想她离开的一个借口,看他是那么的紧张杨菡,宝贝着杨菡。 她不想再想下去了,真的无法承受。她抽烟,反复听一首自己从来都认为很傻b的歌《很爱很爱你》,疼,也是轻轻的。 其中有一句是: 看着她走向你,那幅画面多美丽. 如果我哭泣,也是因为欢喜。 她麻醉自己,用烟来麻醉,不间断的抽到一包,她自言自语,是的,这样对肚子里的的孩子不好,她便不抽了。她从知道自己怀孕了,就没有打算要这个孩子,没有父爱的孩子,会像自己一样,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 她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被一个凶凶的女孩推到了,她站起来,看着那个女孩,女孩以为槿湖要和她打架,说:你不要想打我,我爸爸就在不远,我叫他来打你。 后来,那个女孩的爸爸真的来了,看着穿的很脏乱,头发黄黄,像个萝卜头的槿湖,骂到:哪来的野孩子,欺负我们家的丫头! 那个女孩见自己的爸爸在旁边,胆子更加的大了,又打了槿湖一下。 第九十八章:大提琴的独白 那么小的年纪,打人又能有多疼,但是幼小的槿湖难过了很长时间。她听着那个女孩说我叫我爸爸来打你,她就呆呆的站在那里,就在想,我能够叫谁来帮我呢? 那时,她是那么的羡慕那个女孩有那样的爸爸。 所以,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有爸爸,他在不该来的时候来的。 她之所以这么久还没有把孩子打掉,是因为舍不得,是的,那是慕西留给自己最珍贵的礼物,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一个小生命待在自己的子宫里了吧。 距尽管她知道,孩子越大,做引产就越是有危险,但是,为什么明知这个孩子是不可能要的,为什么还要舍不得打掉,难道还是对慕西存有希望吗?他都要结婚了,自己为何还不放手,这样的折磨,不如早些结束。 她问自己,白槿湖,你是不是太自私了,让这个孩子继续长大,难道要长到他完全在子宫里发育好才让他死亡吗? 这样,对这个生命太残忍。 鹌她想,是要快些去做人流手术了,都已经有四个月了,杨菡的孩子大概已经六个月了吧。 槿湖说,孩子,原谅妈妈的无能,不能为你争取到爸爸,不能让你看到这个美丽而残酷的世界。 她的很多书迷都扬言要毁了沈慕西的婚礼,之前沈慕西的摄影棚也被书迷们砸了,一些熟识槿湖的导演也纷纷站出来,为槿湖声援讨伐慕西。 徐文杰导演说:沈慕西真是个混蛋,槿湖那样的女子,他也忍心背叛。 娱乐圈已经因为这件事封杀沈慕西的所有作品。 所有人都在找寻槿湖,怕她会想不开,也包括陆澍。 陆澍不顾自己已结婚和当红影视明星的身份说:我不会放过沈慕西的,我也不会放弃寻找槿湖,她始终都是我钟爱的女人。 记者问:“那你为什么要娶张丝安?” 陆澍决然的说:“张丝安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会不清楚吗?我娶她,只是不想看到她去伤害槿湖,这个见一个爱一个的女人,那时疯狂的追求着沈慕西,我怕她会走极端伤害到槿湖,所以我向她求婚,换给槿湖和沈慕西的安定平静生活。我告诫过沈慕西,要他一定要对槿湖好。但是,我没想到,他这么的不珍惜她。 我现在找不到她了,我该怎么办,她过得好不好,我知道,她一定像死过一次一样,我想她,我想她,我担心她。以前知道她好好的幸福的在那儿,我也安心了,现在她下落不明…….他捂面,在镜头面前,什么都不顾的哭了。 槿湖没有想到,他娶张丝安那样的女人,只是为了还她的宁静生活。 她想,或许,爱一个人,在一起真的不是最重要的。 她录下了一段视频,传到了自己的网页上,她刻意的打扮了一下,不想让大家看见自己混沌的样子。 谁离开谁,又不是一样的活呢?又真的会有谁,一生下来就注定是爱另一个人呢? 她面对着镜头,突然就想到自己曾在沈慕西的镜头下,闪耀过无数次。他是那样的喜欢拍她,然后在照片的背后提上自己的一段话,郑重其事的交给自己保存起来。 那些照片,都还在,只是,心境,已经今非昨日了。 她说:各位朋友,我是你们的槿湖。我现在很好,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专心写作。一切都在我想象中发展的很好。你们喜欢我的文字,我很是感激。至于沈慕西,我想,谁能说自己一次或两次就能决定终生呢? 我和他好聚好散,并不存在网上流传的那些,希望你们能够祝福我,也祝福他,不要再去伤害他和他的家人,这样对我也不好,这样更是在伤害我。 请你们放心,我一切安好,勿念。 她在情绪失控前关掉了相机,然后上传,便不再管了。 还有什么好牵肠挂肚的呢? 她每天吃很多的橘子,吃到自己的牙都酸软了,是不是怀孕的女人都爱吃酸的?很早就喜欢上橘子,这样的明黄的水果,永远都像一张笑脸,那么的不懂得人间疾苦。 有酸,有甜,即使人生。 她不停的看电影,看的全都是与爱情有关的。 有爱情的时候,希望别人都来看我的爱情,没有了爱情,就去看别人的爱情。 在有部电影里,有段背景音乐是大提琴的独白: 我生命中的温暖就那么多,我全部给了你,但是你离开了我,你叫我以后怎么再对别人笑。曾经也由一个笑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可是最后还是如雾霭般消散,而那个笑容,就成为我心中深深埋葬的一条湍急的河流,无法泅渡,那河流的声音,就成为我每日每夜绝望的哀唱。 槿湖翻阅着一摞照片,那些照片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所有点滴记忆,记忆还在,真的,沈慕西,我们的记忆还在,亦如从前。 甚至我都可以重复你当时对我说了什么话,可是,我多么想不记得。 心生此一念,念念紧相随,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读者这句诗,槿湖扑到镜子前,撩起自己的黑发,竟然发现有几根白发。她就生生的一根根拔下来。 第九十九章:寂寞的来,寂寞的离开 不怕老,但怕老来仍念念不忘。 月华无声中的似水流年,却已没有了眼前的如花美眷。动情,也许是刹那,可是刹那芳华,佛曰:这时缘. 佛曰:不可说。 槿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天看的都是佛学,怎么,真的看破了? 距或许时间长了,疏离了,也就会凉了吧。 风烟俱尽。 我的过去,终于过去,槿湖对自己说。 鹌白槿湖穿着淡绿色的长裙,用青色的丝巾扎着长发,修长的腿,引来无数人的侧目。她重新打扮起来,还是那个美的惊艳的女子,青色的丝巾缠绕在青丝上,在夏日里,是那么的明媚动人。 她站在杨菡的病房窗口那里,看着里面的一对壁人,是的,他们才是天作之合。她来这里,是想看看杨菡好些没,杨菡看起来很健康,肚子隆的更高了,她摸着自己微微凸的肚子,泪落下来。她也想看看沈慕西过的好吗,他还是消瘦着,在杨菡的病床前跑前跑后,还会发呆。 谁的眼角触了谁的眉,谁的掌纹赎的回我的罪。是欠维棉的太多,所以,要偿还了吧。 白槿湖走出医院的时候,看到外面明晃晃的夏日太阳,忽然觉得这光阴是这么的凉。 她打开手机,查找通讯录,竟然发现没有谁的电话号码,连沈慕西的,都没有了。自从换了号码,就没有再联系睡了,开始习惯了这个样子,不存谁的号码。 她固执的认为,想念她的人,总是会打来电话给她,或传来短讯。 而她想念的人,号码早就不需要记忆,根植我心。 所以,通讯本,真的不需要了。 白槿湖多么希望有天不再需要手机,那时的她定是安全的,和家人和爱人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 没有手机的地方时不安全的,即使单独在一个被信号屏蔽的电梯里呆上几秒,她都觉得不安全。 手机的那一头,连着她最牵挂的人。可是,沈慕西,是永远都不会再打来电话了吧,他不知道她的号码,也没有谁知道,就算知道,他会打吗?即使打,她也不会接了,没有了勇气了。 倘若灾难降临那一刻,她拨的第一个号码会是谁? 爱情,似乎总是要些毁灭性的灾难方可证明其坚固性。 她想起多年前,在夫子庙看灯会时发生的那件疯子砍人事件时,沈慕西是那样的紧张她,她甚至感觉到了沈慕西害怕的惊魂未定的颤栗,可如今呢?如果她再发生危难,他还会出现吗?他的身边,早已经站着的是别人。 那个女子,和他有着七年的感情。那个女子,也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妹妹。白槿湖没有理由去和杨菡争什么,她是那么的无力。 她曾以为再漂亮再风情万种再性感可人的女子,也夺不去她在他那的位置。 她曾以为再多金再玉树临风再貌似潘安的男子,也占不掉他在她这的重心。 可是时光,总是这样的让我们尴尬,明明想的,通通做不到。 她开始信命,算过几次命,都言她上辈子是个大善人,此生会平安幸福,不需要多努力,都会有富贵,可以活到85岁。 此时的她倒不希望活到85岁,那么老,足以让她承受不起死亡的压力。沈慕西不在她身边了,一个人,活那么久,干什么呢? 所以,请在我坚强的时候,让我死去,白槿湖想。 曾经感动过因为爱不到,而跳楼的男男女女,为了得不到的爱,就死。如今,她只有惋惜和不值。为了不爱自己的人去死,太不值得了。 比如翁美玲,当年在她灵柩前誓说终身不娶的男子,最终还是娶妻,还不止娶了一次。 世间的情事大抵这般,她看的透彻,也通明。 她去了那个小楼,桃树都结了青青毛毛的小桃,那么可爱,就像是一个小生命在孕育的过程,她又不自觉的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抚摸着小青桃,依依不舍。 她想去趟漠河,买了飞往漠河的机票,她是走到机场去的,走了整整八个小时,走走停停,累了她坐在路边,看着车来来往往。 是要寂寞的来,寂寞的离开了。 爱情如酒,被岁月偷偷的喝掉了。 夏天的太阳是那样的刺眼,以至于一睁开眼睛,就想掉眼泪。明明是不怕的,却生生的怕了起来。 如果那个挺着肚子来找沈慕西的女人,不是杨菡。不是维棉的妹妹,也许,她可以明目张胆的和那个女人pk一下,她绝不会将自己深爱的男子拱手让给别人。 忘不了,忘不了在台上,他们一起扮着戏装,他是柳梦梅,她是生生死死随人愿的杜丽娘,他们唱着动人的《牡丹亭》,她以为他们会一直唱下去。 沈慕西,看着你对她那么关心,我真的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白槿湖抱着沈慕西给自己拍的那一堆照片,失声恸哭。 她要去漠河,以前就很想去,她和沈慕西曾相约着一起坐50个小时的火车去漠河,不坐飞机,就坐火车,在那里拍北极光,度蜜月。 第一百章:回不来的地方是远方 她想,或许,看了北极光后,一切,都可以遗忘,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吧。而那个她记得刻到骨子里的男子,应该已经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在飞机起飞时,机舱里传来阿桑的那首——《温柔的慈悲》。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爱大抵就是这么回事吧,兜兜转转,直到彼此不相识。 她是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她望着这个城市的上空,满心的怀念,是谁说爱上一个人,就会爱上一座城市,如今离开了,竟会不舍到如此的地步。她掩面哭着,她哭到最后都有些痉挛了,是的,别了,别了我爱的男子。 自此以后,沈慕西,你要好好的过,你还是继续做你的柳梦梅,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老死不再往来,只要你好,什么都好说。她对着窗外喃喃地说。 是谁说的?——既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又是谁说的?——所以的离别,都是为了再次的重逢。 距可是沈慕西,我们还会有重逢的那天吗? 机舱里回荡着空姐甜美的声音,她却只记得飞机在离开这座城市时冰凉的滑行声音,她不敢相信自己能离开他,他的笑,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但的确,她必须离开了。 她穿着绿色粗布衣裳,嘴里含着颗薄荷糖,头歪着看着窗外的云层,全身无力。 鹌也许这次去漠河,就不再回来了。她要去远方,有多远的距离,才算是远方?回不来的地方,就是远方。 她想,爱上一个人,真的是件一意孤行的事情,但是她还是没完没了的喜欢。她身边坐着的是一对情侣,女孩甜美,男孩俊朗,他们看起来很般配,仿佛天造地设,这是怎样的良辰美景,一切与她无关了。 她是那么的迷恋着沈慕西,他穿着那件阿玛尼的麻的衣服,白色,有暗暗的黑色纹路,米色的长裤,那么的颓废而优雅。 她的皮夹里还藏着沈慕西扮演柳梦梅的剧照,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干净而温暖,她手摩挲着照片,在心底轻轻问候:沈慕西,你好吗? 维棉走了,沈慕西也是她亲手推向另一个女人那里去的。曾经的青春,曾经的流年,倒得回去吗?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孤独的伫立着。 你们,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人寂寞着。 飞机是在哈尔滨降落的,这个北方城市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冷,从南京这个三大火炉之一的城市直接飞到哈尔滨,这确实是需要适应一下的。 白槿湖穿着单衣,行走在哈尔滨陌生而寒冷的街道上,雪已经在飘落了,这座城市晶莹而冷冽。她在一个小而洁净的旅馆住下,老板娘看着这个来自异乡,衣着单薄的女子,忙充了一杯热茶端给她。 她要了一个单间,有着暖气和地热,她赤脚盘坐在地板上,凌乱着头发,坐了很久,都是大脑一片空白。 她和着衣睡下,想着和沈慕西在一起度过的每个时光,他现在好吗?他还会想我吗?她掏出包里的手机。她开机,没有任何短讯,明明是自己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号码,当看到平静的手机,她的心还是无比的失落,她失望的关机, 白槿湖窝在小旅馆的床上,梦中,她梦见了沈慕西一声声地告诉她,他要她,他们痴缠在一起,她的长发飘在空中。她说着胡话:慕西,你不要我了吗?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了。 白槿湖发烧了,她烧了一天一夜,最后醒来的时候,嘴唇已经烧干了,好心的旅馆老板娘给她喂了退烧药,一直拿冷毛巾给她敷额头,等她醒来,看见一张脸焦急的脸。 老板娘见她醒来了,开心地笑了,说:你终于醒了,你烧得很厉害,一直在说胡话,我都吓坏了,要是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送医院了。 她感激地对老板娘说:谢谢你照顾我,在这个我一个人也不认识的城市,对于一个外地人,你给我的关心,真的很温暖,谢谢你。 老板娘是豪爽的北方人,她摆摆手说:姑娘,你别说谢谢,你好好的,多穿点衣服,很多人刚来哈尔滨都是不习惯的,看你还是南方人,就更不习惯了。 白槿湖点头,一点温暖,足够她感动的落泪。 她决定在哈尔滨待三天就转车去漠河,沿着哈尔滨的中央大街走了很久,明明知道沈慕西不可能在这个城市,但是她却奢求着可以遇见他。可遇见了又能怎样,上前轻轻打声招呼说声你好,还是装作不认识擦肩而过? 纵使相逢应不识,大约就是这样的了吧? 白槿湖晕倒在哈尔滨的冰天雪地里,倒在了雪里。她好像听见有人说,快看,这个人晕倒了。然后有人说,打120吧。她感觉自己睁不开眼,眼前一片黑,到处都是黑影在晃动。 她似乎清醒点了,她慢慢爬起来,她问路人,你们看见沈慕西了吗? 白槿湖想哭,却流不出泪,想叫,却发不出声音。她清醒了,是自己弄错了,她不再南京,他也不再哈尔滨,五月的南京会下雪吗? 她支撑着站起身子,沿着街走,路边有很多发传单的,有招聘的,有火锅促销的,天这么冷,不如去吃火锅吧,她想着,进了火锅店。 第101~105章 第一百零一章:你抽的烟 她喜欢吃辣的,沈慕西是不吃辣的,会辣坏嗓子,每次去吃火锅她为他准备三鲜的。于是两个人就在火锅城挤着一起吃鸳鸯火锅,他其实是不喜欢吃这些的,但每次都要和她抢着吃。 因为她说,东西是抢着吃才香。 白槿湖点了一份鸳鸯火锅,三鲜的那一半,是为沈慕西留的,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了。她大口大口吃着辣椒想让自己的胃温暖起来,她辣出了眼泪。 当一个人成为你的一种习惯,甚至他的习惯已成为你的习惯,他常做的表情,他常睡觉的姿势,他常用的那一支护手霜。 距是否可以戒的掉恋人的习惯呢? 当两个人抱着白头偕老的梦想去执子之手的时候,没有死别,但是生离。 同样都是因为爱,有的人是宁为瓦全,有的人是宁为玉碎。 鹌她窝在小旅馆里,只有17英寸的小电视机,上面放着《大话西游》,莫文蔚饰演的白晶晶中毒后坐在荒凉的如同大漠的沙丘上,风吹着白晶晶的衣裙,青色的嘴角,似乎还在念念不忘着那个负心的至尊宝。 那一幕,让白槿湖总是会哭。 独自往嘴里塞着爆米花,看到紫霞仙子问至尊宝: 曾经,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吗? 她裂开沾满爆米花的嘴难看且悲痛的哭了。 是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曾经喜欢王家卫的电影,现在,倒迷上了周星驰这个以无厘头为主的男星的电影了,却总是能在这种无厘头背后看到小人物的孤寂和悲凉。 就像是在《喜剧之王》里,张柏芝饰演一个小姐,那一举一动,那一眉一眼,多像是维棉,她为他从良,被打,她问他你会养我吗? 他说,我养你! 多么动人的情话,我养你!如果一个男人真心的对你说,他养你,你该多么幸福才好。 她看着自己那一摞从街上带回来的各种小广告,有售房的,有招聘的,她想了一下,就想把这些东西寄给沈慕西,以前他每次出门摄影去每座城市都会寄明信片给她,她想,寄这些传单给他,沈慕西一定是不知道这都是她寄的吧。 寄完了传单后,她在那个小旅馆住了三天,上了齐齐哈尔开往漠河的火车,火车要坐好几个小时,车上的人很多,她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似乎站了很久,累了。 白槿湖看得有些不忍,就挪了挪身子,说:来,和我坐一起吧,你看,你都累了。 谢谢你!这怎么好,你是一个孕妇,我别把你挤到了。女子温婉一笑,指了指白槿湖的肚子。 嗯,没事呢,坐吧。白槿湖拍拍身边的位置。 女子坐下,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都是油脂,衣服也被挤得皱皱的,颧骨两边有些粉色的小雀斑,皮肤是古铜色,看得出来,是出门好几天了。 你是去哪里?女子问白槿湖。 我去漠河,你呢,你好像坐了很久的车。白槿湖微笑说道。 是的,我是去大兴安岭,我的男友在那里是看林场的,我早就劝他不要在那里待了,可他说离不开那片树林。我每次去看他,都要请七天假,瞧,这次单位领导都不高兴了。女子落寞地说。 七天假,那你可以好好陪着他了。白槿湖说。 哪有,七天假,我在去时就要坐三天四夜的火车,为了省钱,也不买卧铺,就站着,遇到你好心,给我座位,呵呵,回来还需要三天四夜。这样的跑七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天。女子说着,有些心酸。 你这样来回坐这么久的火车,你们只能见一天?白槿湖心被触动了一下。 是的,只有一天,运气不好,就要站三天四夜,有时候我就站着睡着了,呵呵,慢慢也就习惯了。熬着吧,过两年他说和我结婚,那样就好了。女子满怀着憧憬笑着说,又从包里拿出男友的照片给白槿湖看。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但健康的男子,朴实而忠厚,也许,他是真的爱上那片森林,有这样一个女子,为他在两个城市一辆列车上来回奔波,他是何等的幸福。 谢谢你,你们的爱情,很动人。白槿湖将照片递给女子,轻轻说着,眼泪落下来。 火车先到的大兴安岭,女子欢喜的与白槿湖道别,指着车站站台上驻足观望的男子,说:你看,那就是我男友,他来接我了,我走了,再见。 嗯,再见,祝你幸福。 白槿湖看着女子下了火车,投入了男友的怀抱,那一刻,她多羡慕。如果沈慕西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也愿意坐很久的车只为见他一面,她想,只是没有机会了。就算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能伸手触及了。 白槿湖在漠河租了个小院,养了几只鸡,她会穿着宽大的旧旧的白衬衫,赤着脚,坐在微风中,心情索然,沈慕西是离自己的生命越来越远了,这是她一个人的光阴了,怎样,都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点起一只烟,绿色的薄荷烟,然后让它燃起来,凉凉的烟,缭绕了整个黄昏,漠河的黄昏,中国最北方的黄昏。 她记起沈慕西抽烟的样子,他极少时会抽烟,他抽的是七匹狼烟,一种很男人的烟。她跑遍了漠河县的每一个小镇也没有找到那种烟。 第一百零二章: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那首许美静的歌《你抽的烟》里,唱着:你抽的烟,让我找遍,镇上的店。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没改变,对你的思念。 和沈慕西一起看《游园惊梦》时,那句:早就想劝你不要吸烟,可是烟雾中的你,那么美,叫我怎么开的了口。她学着对沈慕西说了一遍,沈慕西抱着她,低低地说着生生死死在一起的情话。 白槿湖不知道,远在南京的沈慕西像发了疯一样的找她,几乎是翻遍了整个南京,他头发叽喇着胡子吧碴的,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身边的人,空的,白槿湖不在,她走了,当他反应过来,他连脸都不洗就出去找。 难道自己上辈子认识这个女子吗?她只是那样凉薄和冷冽,让他的心揪成了一团麻。夜夜笙歌,要把自己整死才满意似的,他喝酒喝的疯狂,每喝必醉,每醉必哭。 距他读诗听昆曲,在一次午后,偶然看见这首诗: 你之后我不会再爱别人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你之后,我将安度晚年,重新学习平静。 鹌一条河在你的脚踝处拐弯,你知道答案在哪儿,你知道,所有的浪花必死无疑。 他靠在爬满常春藤的长椅上,忽然掩面,那么疼那么苦,那种疼,一跳一跳的,一匝一匝的。白槿湖,你之后我还会爱上谁呢?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瘦得让人不敢相信,杨菡已经和他领到了结婚证,两个人没有住在同一间房间,杨菡住在楼下,沈慕西住在楼上。沈慕西只是照顾她,对她没有丝毫的动情。 杨菡也尝试着想唤起沈慕西对他们曾经在一起七年的美好记忆,可是,沈慕西的脑子里只有白槿湖了,他只是不耐烦但强忍着不发作地说:杨菡,够了,过去的,以后都别再我面前说了。 他开始一包一包的抽烟,抽着嗓子都干了,七匹狼,是他最喜欢的烟的味道。他就坐在小楼前面的栅栏边,猛吸烟,地上落的是一地的烟头,他望着那些都是白槿湖亲手栽培的桃树,想微微一笑,却那么艰难。 隐隐约约中总是能看见白槿湖披散着头发,靠在沙发上,抱着靠枕,像只小兽一样低低地瑟缩着,看见他回来,马上就张开怀抱,说:慕西,来抱抱。 那个穿着布衣布裙布鞋也能美得让他魂飞魄散的女子,让他魂梦无数回萦绕。 沈慕西的嗓子渐渐哑了,杨菡觉得他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动听了,嘴唇都干裂了,他还是在不停地抽烟。 杨菡抱住他,带着哀求的腔调说:你别抽烟了,你以前把你的嗓子爱的像命一样,你现在就这样糟蹋它吗?你以后还想不想唱戏了! 沈慕西轻轻推开她,望着远方的天空,怅然地说:杜丽娘走了,台上只有柳梦梅,这戏,再也唱不起来了。 紫霞仙子流在至尊宝心里的那滴泪,是否真的可以触动他?爱情,终究只是个去处,过程之后,只剩寂寞作陪。 他开始是在电视台登一些寻人启事,接着在网络上各大论坛发寻人帖子,他最后就一手提着一桶胶水,一手抱着一摞寻人启事,在大街小巷张贴,累了,就靠着电线杆子喝口水。他这个时候,方明白,他忽略的有多么严重,那个苍白而安宁的女子,早已根植在他的命里。 一位城管看着他私自乱张贴寻人启事,上来就撕了寻人启事,呵斥着说:你这个人怎么屡教不改,在那条街你张贴时我就说你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贴个不停,你别再这样了。 沈慕西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机械的拿出寻人启事,涂抹胶水,张贴。 那个城管恼火了,上前拍了一下他,说:喂,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不许贴。 把你的手拿开!沈慕西声音不大,但是产生的那种警告力量让那个城管拿开了手。 沈慕西转身望着城管说:我在找我失散的妻子,她不见了,我把她弄丢了,我想找到他,她就是我的命,没有她,我也活不了,你明白吗? 那个城管看见沈慕西的眼里那种悲凉,叹口气,说:哥们,你贴吧,就当我没看见吧。 在漠河的白槿湖,每天都是一个人背着长长的背包,常常跑到法国传教士留下的那个有点破旧的教堂去听圣经,破旧的单车,瘦瘦高高的影子,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子经历过怎么样的人生。 她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第一排听着圣经,不说话,遇到大合唱的时候,她就是和当地的老少们一起合唱一些赞美诗,教堂有诗班,她跟着他们唱,唱的很认真。 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季云燃,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季云燃在白槿湖唱诗歌的时候,就站在她身后,然后,他一听到白槿湖开口唱歌,他就笑,她回头看他一眼,他不敢笑了。可是白槿湖一开口唱,他又笑了。 唱诗结束后,教堂的人都走尽了,白槿湖坐在教堂的第一排,季云燃就坐在第二排,看着她的微斜的马尾,散发出的淡淡薄荷香。 他忍不住做了平生做猥琐的一件事,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长发。她回头,瞪着他,说:你为什么在我唱诗的时候不停地笑?很好笑吗? 第一百零三章:你已经忘了我吧 季云燃说了实话:因为我从没有见过谁唱歌那么难听还唱得那么认真的。 这句话,真的是伤了白槿湖的自尊,是啊,太丢脸了。白槿湖起身就要走,她想,没必要和这个说话可以杀死人的家伙多说什么了。 但是季云燃又说了一句:可是我听你唱诗后真的心情很愉快,真的。他挺认真的单眼皮努力睁大着希望得到白槿湖的相信。 白槿湖笑了,那一笑,差点没让季云燃魂飞了,真的很美,她的白衬衣,麻花辫,那么的简单而美好。 距他伸手说:我叫季云燃,你可以叫我云燃,是一个流浪的画画的,你也可以叫我画画的。你呢? 白槿湖看着他几秒,握住他的手,说:“我叫白槿湖,是写书的,你也可以叫我写书的。现在我要回家了。”白槿湖背起背包骑着单车,在夕阳下朝着季云燃挥挥手道别。 白槿湖,写书的,季云燃站在原地,想着好像在哪里看过她的书。 鹌人生中会和很多人相识,可是相知,又能有几个?相爱并且相守相伴,就更寥寥无几了。萍水相逢,淡淡的打声招呼,就算是对这种相逢一个动人的回报。 白槿湖回到了小院子里,喂了小鸡,就靠在床上,看起了畿米的漫画。漠河的天一直都是很冷的,她摸着自己肚里,想,这个孩子,我还是打掉,留着,他会像我的童年一样可怜。 沈慕西,你一定不知道,你也有一个孩子,会是在漠河小镇上失去吧。白槿湖想,此刻沈慕西在做什么呢,一定是快做爸爸了吧。 季云燃在破旧的寒冷的小站月台上坐了一夜,他想着要不要流浪到下一站去,地上是他吸了一夜,一地的烟头,他背着包,戴着鸭舌帽,高高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寂。 在寒冷的夜里坐了一夜,天将白的时候,他用脚摁灭了烟头,决定不走了。 季云燃在漠河租下一个院子,开始在呼伦贝尔的草原上给游客画画,有时候,画的很开心,他就把画送人,他不收取什么费用。 白槿湖早上起来喂鸡的时候,发现一只鸡不见了,她找了半天,听到隔壁有扑哧的声音,她趴在院墙上,试图翻过院子捉住那只鸡。 季云燃刚打开门,却看见了白槿湖伸着脑袋趴在院墙上,对着院子里的一只鸡挤眉瞪眼的,她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你这个可恶的小鸡,赶越狱,要是被我抓住,我就关你终身监禁!白槿湖冲着那只无辜的鸡宣布着。 季云燃笑道:你对一只鸡,有必要这么凶吗? 白槿湖一看,原来是那个画画的,他穿着黑色羽绒服,短短硬朗的头发,一脸坏笑。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真是冤家路窄。她扬着脸,说:我教育我自己家的鸡,不可以吗?再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能说这个世界是太小了,我只是想在漠河待下去,没想到我们竟成了邻居,很有意思是不是?季云燃笑道。 画画的,那你帮我把鸡捉住给我,我就不计前嫌,承认你这个邻居吧。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有时白槿湖会看季云燃画画,他画画的样子,很吸引人,一个男子认真的样子都是迷人的吧。 季云燃给游客画着画,白槿湖帮他调着颜料,他专注地画着,眉微微收拢着,很温情的男子。 游客说:你的男友一看就是一个专一的人,他看你的眼神都那么的深情,你们一定是白头偕老的。 白头偕老,这句话是多么的美好!和沈慕西在一起的时候,大约也是想要白头偕老的吧,结果没有白头,就天各一方。是谁说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一切都好,就是爱死了,对,是我们的爱死了。 季云燃的画笔停顿了一下,为什么在说到白头偕老的时候,他的心里那么的美滋滋。 白槿湖苦笑的摇摇头,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的一个邻居,我跟着他学画。说着继续调颜料。 季云燃数不清画了多少幅画,那些游客,都来来去去的,就是这么突然的决定留下,不走了,留在这个寒冷而孤寂的小镇上,是因为对她见的那第一面吗? 她有时做了好吃的菜,就会给他送过来,静静地看着他吃完,内心平静而安宁。沈慕西,你已经忘了我吧。 季云燃问她:你一个南方的女孩子,怎么会留在这个陌生而冰冷的小镇,我猜,你有故事。 白槿湖说:有又能怎么,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说说你呢,你一个画画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总是免费给人画画。 季云燃一下认真起来,说:因为遇到你,我就定下来了,不想走了。 四周安静了起来,白槿湖呆愣了几秒,故意装作被幽默到了一样笑着说:你真逗,一个好冷的笑话。 他们彼此称呼对方“写书的”和“画画的”,没有过多的说什么,白槿湖感觉到了季云燃的情意,她想,就装作不懂吧。她的心里,慢慢地装的都是沈慕西,谁也塞不进去了。 在镇上的小网吧,白槿湖匿名进入了沈慕西的博客,过往他写给她的博文都被删了,最近更新的博文,里面是两本结婚证拍的照片,下面附着一句话: 第一百零四章:怎么会没有了呢 在镇上的小网吧,白槿湖匿名进入了沈慕西的博客,过往他写给她的博文都被删了,最近更新的博文,里面是两本结婚证拍的照片,下面附着一句话: 今天,我和我的宝贝领到了结婚证,真是有意义的日子,我将永远记住这一天。 瞧,他们多么公然的炫耀着幸福。 白槿湖对着电脑屏幕吃着奶油爆米花,她大把大把的爆米花来往嘴里塞,来遮住自己的眼泪。 距季云燃就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他搂住她的肩膀,不说什么,只想给她力量。 她抬头,看着他,强忍着泪,笑着轻声说:瞧,这可怎么好,他们这么幸福,真是让我嫉妒了。 白槿湖和他并肩走在漠河的黄昏下,她说:云燃,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认识你,是那么的美好,在这个鬼天气的漠河,一切都温暖了,春暖花开了。云燃说。 如果没有沈慕西,她真的会喜欢上季云燃的,只是,她已经中了毒,中了沈慕西的爱情蛊,她戒不掉,她已中毒太深。 她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传单,有宣传漠河风景的,也有呼伦贝尔草原畜牧业的公告,她都一起装在一个信封里,没有写寄信人。她骑着单车在漠河小镇的一个邮局里,寄出去,寄给沈慕西,她想他,就是想和他有一些联系,哪怕,这些传单在沈慕西看来是***扰的垃圾信件。 她在骑车回镇上的时候,突然刚解冻的路面一滑,她的车重重的摔在路上,她痛的忙捂住了自己肚子,感觉肚子痛的像是在痉挛,腿间缓缓一热,她知道,身体里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将要失去了。 她那个时候脑子嗡的一下,疼痛和悲痛同时袭来,她半撑着在地上动弹不得,挣扎着起来却没有力气,她好想喊慕西却发不出声音。她拿出手机,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季云燃。 血很快就渗出了厚厚的衣裤,那温温热热的,她什么都没有感觉了,最后留在她的大脑中的就像是一个梦境,却有那么的真实。白槿湖仿佛看到沈慕西从马路对面飞奔过来,抱起了她,他的怀抱那么的温暖,马路上的冰凉都感觉不到了。 季云燃正在画画,接到白槿湖的电话,她说她摔倒了,虽然她说的轻飘飘的,但他认为一定是摔得很重,不然她不会打电话向他求助。 他骑着摩托车飞快的冲了出去,远远的就看见她躺在路上,旁边围了很多人,他看见地上有血,是一摊血。 他没等摩托车完全刹住,就从车上跳下来,拦腰抱起她,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她。她的额头都是冷汗,身子很冰凉,嘴唇都是苍白的,他用左脸颊在她脸上贴了一下,温柔地说:没事了,我带你去医院,马上就没事了。 她努力朝他微笑,就晕厥了过去。 围观的人都唏嘘起来,有一个好心的大姐帮着季云燃将白槿湖抱上了摩托车,大姐说:你老婆可能是流产了,你赶紧去医院! 流产?季云燃没有想到,他看到怀里虚弱的白槿湖,心里一阵心疼,发动了摩托车,向医院疾驶去。 他竟然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她怀孕的,也难怪,漠河这么冷,穿的衣服都多,她有时突然呕吐,他以为是水土不服。 在医院,医生赶紧进行了抢救治疗,季云燃坐在抢救室门口,忐忑不安,生怕她会出什么事,他祈祷着,她一定要好好的,还有那个孩子,也要平安。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终于医生出来,还好,她平安了,只是,她肚子里那个五个月大的孩子,没有保住。 季云燃不知道该怎么进病房面对她,他心里很疼,想着她苍白的样子,他早就知道她是一个受了伤躲藏在这里的女子,她是那么的孤孤单单,无依无靠,让人心疼。 当白槿湖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她四处寻找着沈慕西,半晌,才恍悟那个沈慕西的影子只是她绝望中的幻念。 她一摸肚子,原来隆起的肚子瘪了下去,她疯了一般的在空气中乱抓着哭喊着说:我的肚子呢,我肚子怎么没有了——她疯狂的在床上撕扯着,无法接受,这是她最想保护最想留下的东西,却没有了。 几个大夫按住了她,说:小姐,你冷静一下,你的孩子没了——你摔倒了,孩子,没保住。 她一把就推开了医生,跳下病床赤着脚就要往外跑。医生见状忙把门反锁上了,她拍打着门,拼命地尖叫着怒嚷着: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们骗我,一定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我早上起来他还在我的肚子里踢我的,他那么的乖……怎么会就没有了呢…… 她甚至都没有哀号恸哭,只是在疯狂地大呼嚷叫着,她揪着自己头发,努力让自己清醒,她已经接近了崩溃,像是个武疯子一般。 医生都无奈而同情地摇了摇头,给她强制打了镇定剂,她眼睁睁地看着镇定药水打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她说不出话来了,也不能叫了,但是眼泪顺着脸颊都流了下来。 孩子,没有了,沈慕西,我们两个之间,唯一的一个关系,没有了,槿湖想,本来有一个孩子,即使我们以后是天涯陌路人,但是至少还有一个孩子,叫我妈妈,叫你爸爸,但是现在,这个孩子,没有了。 第一百零五章:我们没有拥抱 那个孩子,就死在了那条冰冷坚硬的马路上,沈慕西,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死了?你知道吗?她还是没有办法从失去孩子的沉痛里走出来,甚至,还是无法相信她失去了孩子,是啊,明明就是在不久前,这个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踢着,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不可能啊,明明还在的,他的生命力是那么的顽强,为什么摔了一跤就没了,槿湖喃喃的望着窗外,念着:宝贝,妈妈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妈妈真的很不舍得你。 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她就在想,这个孩子如果要是长大了的话,一定会是很好看,一定会特别的像沈慕西。她还要教他昆曲,给他讲《牡丹亭》的故事。 曾经靠在沈慕西的怀里,也设想过如果以后有了孩子,那么孩子的样子是怎样的。沈慕西搂着她说:如果生就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让他们有个伴,最好男孩是哥哥。 距这句话就好像是昨天说的,还在耳畔萦绕,却物非人非。 季云燃给她煮了鸡汤,一口一口喂她喝,她喝着喝着,就哭了,捂着肚子,哽咽着说:医生告诉我,孩子没有了……我好难受,我其实不想这样的,虽然我想打掉他,可是我迟迟都不舍得,我想说服自己生下他……这是我和慕西唯一的关系了,至少我们是一个孩子共同的爸爸妈妈,可是孩子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真的是想生下他的,我想的…… 她悲痛地捂住了面,低头哭着。 鹌季云燃看着她,忽然之间,对这个瘦弱的女子,有了不一般的感觉,她独自隐忍了这么多,在人前总是假装着快乐,其实,她内心有这么多的痛楚。 他伸手,没有拥抱她,只是简单的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他多想说,不要难过,有我在。只是没有说出口。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本来她要出院回来,季云燃坚持着让她在医院好好静养几天,他帮她喂院子里的那几只鸡,给她送饭,医院的饭不好吃,给她煲各种营养汤。 这都让那些女医生和护士羡慕极了,都说:你的老公对你真好,整夜都守在你的床边,生怕你冻着,你睡着了,他就一步不离开的守护着你,真好。 她强颜欢笑,肚子的小生命没有了,怕是更难再面对沈慕西了。她真想告诉沈慕西,我们有过一个孩子,他在漠河死了。 她总是在夜里做恶梦,梦见沈慕西堕入了悬崖,她在梦中呼唤着慕西,慕西,一声声的,喊得守在她身边的男子心疼,她的手努力在空中抓着,什么也够不到。 沈慕西也在医院里,他正陪护着即将分娩的杨菡,杨菡的脸上充满着即将做母亲的幸福,她伸手抚摸着沈慕西凌乱的胡子,说:亲爱的,你的胡子该刮刮了。 他不说话,只是一个人发呆。 杨菡一天后被送进了分娩室,她诞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婴,足足八斤,母子平安。 沈慕西一边继续寻找着杨菡,一边照顾着杨菡母子。 杨菡抱着怀里的孩子说:给我们儿子取个名字吧,叫沈什么好呢?沈安年好不好? 为什么要姓沈,你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和我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要到处说他是我的,这个我不想和你追究了,等你出院,我们就离婚。沈慕西不容商量地说。 不!我不离婚!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还要再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这婚,我坚决不离!杨菡坚决地说。 好!不离是吧?我走,我走可以吧!沈慕西说着,起身就离开了病房。 他回到了小楼,楼下的邮箱里有一个信件,会是槿湖寄来的吗?他慌忙拆开那个信封,却发现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宣传广告,还是黑龙江的什么火锅促销券,这哪跟哪,他随手丢在一旁。 他收拾着东西,在沙发的角落里,发现了那个哨子,就是以前他送给槿湖的那个哨子,他曾承诺,不论发生什么,只要她吹哨子,他就会听她的。 她当时还开玩笑着说着《奋斗》里杨晓芸的下场,她终究是没有带走这个哨子。沈慕西将口哨放在胸膛前的口袋里,如果能找到她,他一定要再交给她。 杨菡出院后,还是住在小楼里,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沈慕西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更是没有看那个孩子一眼,他觉得自己该尽的义务都做了,现在,他要找白槿湖。 他每天都早早的出去,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摄影助手小常劝他将影楼开张,他回绝了,说:我现在只想找她,别的,以后再说。 一天,他回到小楼,手里还捏着一叠寻人启事,看见杨菡正抱着孩子指挥着几个工人在砍那些桃树,见沈慕西回来,就迎上去说:这些树,长得太快乐,都遮住了房子的阳光,你知道,我对桃花过敏,我就叫人砍了它们。 谁再动一下这些树试试!你给我滚!带着这个孩子给我滚!沈慕西歇斯底里地说,吓坏了杨菡,怀里的孩子开始挥着手啼哭起来。 杨菡上前就推了沈慕西一下,尖声说:你吼什么你,你吓着孩子了你! 沈慕西掩住了面,有些晕,他扶着树,沉默了许久。 第106~110章 第一百零六章:我很想他,怎么办 这些树,是槿湖最心爱的,她喜欢桃花。他们总在这个桃花边唱着《牡丹亭》,那么的美,那么的赏心悦事谁家院。 沈慕西打开邮箱,里面躺着一封信,他打开,依旧是一些传单,只有一个收信人的传单,是一些宣传漠河的风景画,还有呼伦贝尔草原的。他想,怎么会有人知道他想去漠河,是的,他多想和槿湖去漠河一起看北极光。 现在杨菡还吵着要去漠河,他是不会和杨菡去的。 他将那些传单都丢放在一起,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从哈尔滨到漠河还有呼伦贝尔,这似乎在向他传递着什么信息,真的有这么巧吗?还是,还是白槿湖就在那里,这些都是白槿湖寄来的呢! 距沈慕西的心一下就激动了起来,他甚至没有思索就跳上了车,他要开车去漠河找白槿湖,他有种预感,她一定是在那里,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在那儿,她在想着他。 白槿湖还是在梦中不停地呼唤着沈慕西的名字,一声声的,季云燃听的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自私,他要帮她找到那个叫沈慕西的男子。 不得不说网络的发达是多么的伟大,季云燃只是稍稍百度了一下,就查到了当红女作家白槿湖和昆曲小生也是摄影师的沈慕西间的故事。究竟是谁负了谁已经不重要了,此时,就是要找到沈慕西,让沈慕西来见她,哪怕是一面。 鹌季云燃真的担心白槿湖会这样一直念着沈慕西而虚弱下去。 在网上找到了沈慕西原来摄影楼的官方网站,联系到了网站管理员,也就是沈慕西的助手小常,季云燃这才真正的听到了白槿湖的故事,也得到了沈慕西的电话。 小常说,慕西是深爱着白槿湖,他只是对前女友尽一份纯属同情的关心,没有别的,他这些天发疯了一般寻找她,连摄影楼都关了。 季云燃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的白槿湖仍在呼唤着“慕西”,他想了一会,出了房间,点燃一根烟,拨通了沈慕西的电话。 沈慕西这个时候正在高速公路上,电话接通,是一个男人,沈慕西听到了这几个月最想得知的消息,他都没来得及去想为什么槿湖的身边会有一个男人,他只知道自己要开快一点,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季云燃只是淡淡地吸口烟,说:沈慕西吗?我知道你在找她,她就在漠河,她在等你,等你到了,给我电话,请你快点过来,要快。 季云燃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后悔,将白槿湖,这个他已经爱上的女子,交给他人。只是,不希望再看到她这么憔悴和消瘦下去,只要她好起来,和谁在一起,不重要了。 北方的天,着实让沈慕西有些消受不了,车内开着空调,还是会觉得冷,他靠着车内精确的卫星导航系统,行驶在北方的黑夜里。 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这一次,他一定要带她回家,弥补这些日子她独自经历的痛楚,想到这里,沈慕西就不觉得冷了,有劲了,心爱槿湖,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她身边怎么会有了一个男人?他回过神,有些疑问,他相信,她不会爱上别的男人的,他是她的慕西,独一无二的慕西。 他开了一夜的车,在哈大高速公路上,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暴风雪,路上都是积雪,外面狂风呼号着,南方长大的沈慕西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高速公路被雪封锁住了,车就被困住了。 沈慕西走的匆忙,车上没有任何食物和水,这雪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停,车内的温度也渐渐变低了,他在这种又冷又饿的境地里,不知道能撑多久,他想向齐齐哈尔警局报警,却发现手机因为大雪的缘故,根本没有什么信号。 他放下车座,躺着,静静地等待着救援,如果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也真的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如果老天真的要他沈慕西死的话,那也就没什么反抗的了。 沈慕西看着副驾驶座位上放的那几个信封,定是白槿湖寄来的,他抚摸着那些信封,在孤寂无人的雪地里,想念着她。 想想她,就会很暖和。 但是看着外面还在扬扬飘落的大雪,什么时候能走出这场雪灾呢? 沈慕西在车内被困了两天,他知道只要打开车门出去,一定会被冻死在这茫茫的雪路上,他无路可走,他只能靠在车内等待救援,如果还没有救援的话,那他就必死无疑了 在漠河农家小院的白槿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雪,想这雪,美的忒煞人,只是多了,就会泛滥成灾了。 白槿湖煮着黄酒,和云燃喝着酒,她告诉了云燃她曾爱过,曾爱过一个男子,她曾经失去了生命里最好的朋友,她曾经那样深深的爱上一个人,这些,都那么让她忘不掉。 “可是我还是很想他!云燃,我好想他”白槿湖带着醉意说。 季云燃不说话,望着她,望了很久,他说:白槿湖,你寂寞吗? 不寂寞。 你温暖吗? 温暖。 那你还想他吗? 想…… 白槿湖重复着说着:“我想他,我好想他,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放弃他,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丢了我们的孩子。”她哭了,哭得没心没肺,只有哀号。 第一百零七章: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她也许是喝的太多了,也许是太思念一个人了,醉得人事不知。季云燃却很清醒,把她放在床山,盖好被子,趁着她睡着,云燃蹲在她旁边看着她,她的睡相是这么的好看,有种婴儿一般的乖巧。 云燃索性坐在了地上,独自打开一瓶酒,一边喝一边看着她,他像犯了花痴一样,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天要亮的时候,季云燃感觉到有人在拉他,,白槿湖把被子给他盖上了,她怕他冻坏了。云燃醒了,白槿湖索性也坐在床下,两个人靠在床边。 白槿湖递给季云燃一根薄荷烟,他们一块吸着烟,肩靠着肩。 距云燃说: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和你一起看到北极光,真的是好遗憾。 他们安静了下来,彼此都在转移话题,他们吸着烟,天一点点地亮了,烟缸里已经有很多烟头了,白槿湖感觉嘴都麻了。 云燃突然冒出一句:如果是和沈慕西在一起,你还会抽烟吗? 鹌白槿湖捧着烟缸,望着烟头,轻轻地说:不会了。 是的,如果和沈慕西在一起,她怎么会抽烟呢,她会吃着棉花糖或者是话梅,那些酸酸甜甜的零食,都是沈慕西对她的宠溺。 就像是她看到儿时很想吃的一种星星糖,她贪婪的目光盯着徐福记的糖果橱窗,站在她身旁的沈慕西,宠爱地买了一大袋子给她。她要什么,喜欢什么,对什么动情,只是一个眼神,沈慕西都能明白。 如今,没有沈慕西,她也学会吸烟来解愁了。 这样子,总是让季云燃心疼,她应该和沈慕西在一起,过着甜蜜的生活,不应该沾染烟和酒。 季云燃觉得自己把她的消息告诉沈慕西是对的,他想,等沈慕西找来了,她一定会开心极了,给她一个惊喜。 他偷偷的画她,画她每一个惊鸿一瞥,她笑,她怒,她做鬼脸,她嗔,都是她。 她说:如果我们能在漠河看见北极光,那就让我们就在一起吧。 她想重新开始她的生活,就让沈慕西和杨菡好好的在一起,她再不会去打扰了。 季云燃想,太迟了,他已经让沈慕西来接她了。 杨菡两天没有打通沈慕西的电话,起初是以为他生她砍桃树的气,也许气消了就会回来了,可是他一直都不见踪影,手机也是一直都处于无服务的状态。 手小常猜测沈慕西是去漠河找白槿湖了,他查了天气预报,现在的北方有着百年不遇的大雪灾,很多车辆都被冻在了路上。小常害怕了,害怕沈慕西会在雪地里遇到了不测,不然怎么会手机一直都是打不通。 小常很快就和警方联系,警方对沈慕西的手机进行卫星定位追踪,查到沈慕西现在可能就是在哈大高速上,那里是雪灾最严重的地方。 小常本来是想瞒着杨菡关于沈慕西去漠河找槿湖的事,现在出了事,看来这件事是不能再瞒了。 杨菡一听沈慕西可能在雪地里失踪了的事情后,一下子就要哭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嘴里念着:慕西不会有事的,他要是出了事,我和孩子怎么办。都怪那个扫把星女人,我姐姐就是因为她死的,难道还要害死慕西吗! 这茫茫雪地里,长长的一条路,要找一个人,又是谈何的容易。 现在时间越往后拖,沈慕西的生命就是有更大的危险。小常迅速和齐齐哈尔警方联系,重金悬赏十万,将沈慕西的车牌号和照片都张贴,发动所有的警力和市民来寻找沈慕西。 直升飞机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可是茫茫的雪,就算是车,也被雪覆盖了,寻找几次都没有下落,只有靠陆地上的搜索了。 各大媒体和报道都在说着这件事,当红昆曲小生,著名摄影师沈慕西失踪在雪地里,可能就是去寻找心爱的女子白槿湖,一时间,炒沸沸扬扬。 有的网友被感动,为沈慕西的安危担忧,也有的认为是沈慕西的负心所遭到天谴。 在遥远的北方,白槿湖数着鸡蛋,她养了三只芦花鸡,每天都有蛋下,她喜欢上这样有个院子,养几只鸡的日子。自从流产后,她就不怎么出去了,待在院子里,有时拿笔写一些散文,记录着零碎的时光,也不怎么说话了。 白槿湖数着鸡蛋,电视里传来播报声音:各位观众,当红昆曲小生沈慕西,也是著名的摄影师,在齐齐哈尔突然失踪,初步警方判断,应该是在雪地里被困了,现在悬赏十万寻找沈慕西,现将沈慕西的照片和失踪前的车辆及车牌号公布…… 一篮子鸡蛋,全部都跌落在地上,破碎开来。 季云燃听到了声音,从外面进来,拉住她,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白槿湖轻轻推开季云燃的手,说:我没事,有点不舒服,我去躺一会儿。她说着,就走进了卧房。 她小小的心脏开始沉不住气了,在她将要忘掉他的时候,他为什么突然出现?他来齐齐哈尔做什么?是来找自己的吗? 一连串的疑问,她都好想知道,分别了这么久,以为此生都不会在相遇的时候,他被困在雪地里,生死不明。 白槿湖想,不论如何,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 现在户外的温度已经是零下十六度了,到了夜晚会更冷,她必须找到他,就算是死,也要找到他。雪,仍在飘飘摇摇的下,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悲凉。 第一百零八章:怎会在这样的一个境地里再见 现在,他一定很冷,他随时都会死,白槿湖知道,她不能不去救他,她不能! 云燃,我对不起你了,我现在要去寻找另一个男人,一个用生命爱过我的男人。如果我找到他,我还能活着回来,我就和你结婚,白槿湖留下一张字条。 乘云燃出去的时候,槿湖发动了雪地摩托车,这个摩托车是云燃自己改装的,加大了铲雪的力度,可以在深雪里行驶,就算是警方的专用车,或许都没有这个跑的快。 白槿湖在用最快的速度前行着,很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了她的脸上,生生的疼。刚从医院回来不久,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 距她的手感觉越来越僵硬了,她的怀里揣了二十几片暖宝宝,她做好了准备,如果可以找到沈慕西,就将这些暖宝宝贴在他的身上,至少可以保暖十二个小时暖。 她是刚学会雪地摩托的,一路上,她的头盔里隐隐地钻进来寒风,她有些不稳,车身在摇摆中飞驰着,两边的雪被轧得溅了起来。 白槿湖的脑海里开始想,如果沈慕西真的是来找自己的话,那么从齐齐哈尔到漠河必经的一条路,就是哈大路了。 鹌沈慕西,你一定要等我,你要等着我来,我很快就来了,白槿湖的眼泪,滴在了头盔上,结成了一个冰珠。她走得匆忙,忘记了戴皮质的护膝,腿关节被风刺的针扎般疼。她只要他活着,自己的冷,也就忘了。 白槿湖上了哈大高速,刚开始的一段路,已经被警方铲除干净了,没有什么雪了,她的雪地摩托轻松的行驶了一段路后,前面有交警。 她被拦了下来,是一个年纪有四十岁左右的男交警,很慈和地说:前方的雪还很深,你就不要去了,很危险。 白槿湖都快要哭出来了,说:我求求你,放我去,我知道沈慕西就在这条路上,我要找到他,我要救他,他正等着我救呢,我听到他在呼唤我了。 旁边的女警拉住了她,劝说道:我们警方正在全力清除雪,我们都很想救出被困的人,但是要有理智啊,这样不顾一切的冲击去,你也可能会冻死的。我们都做不到,你一个弱女人,你能做什么。 这时距离沈慕西失踪,已经快四天了,白槿湖不能再等了,她对女警撒了个谎,她说:那好吧,我回去了。 她上了雪地摩托,突然的一踩油门,猛冲了过去,身后的女警根本没回过神,没能拦住她。 白槿湖只是依稀听见,身后的女警在喊着:你为了那悬赏十万快钱就不要命了吗?想钱想疯了吗?” 她是疯了,她独自开着雪地摩托,来到没有丝毫人气的雪地里,只要她倒在雪地里几分钟,她的血液就会冻住,甚至心跳,就会在短时间内停止。 那些人都以为这个骑着雪地摩托,不要命寻找一个叫沈慕西的男人的女子,一定是为了悬赏上的那十万。谁会懂其实与钱无关,只因爱,她爱他,她比什么时候都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爱他。 在这片雪地里,没有一个人,远远望去,分不清高速的边缘,一片都是雪,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她摩托的行驶声音,她祈求着,保佑车不会在这个时候坏掉或没油。 白槿湖觉得自己在这个雪地里,是最勇敢的一刻,因为爱,她变得勇敢,变得强大起来。她曾真的以为可以忘掉他,但当得知他出事,她这才方悟。忘掉一个人大概是最难的,他在她的心里,如影随形,是生根发芽的。 她在雪里飞驰的时候,她突然就想到了私奔,她多像是一个私奔的女子。 白槿湖渐渐的开始发现了一些被大雪掩埋的车辆,她停下车,一辆一辆的查看,想寻找他的车牌号,她一连找了很多次,都没有遇到。 难道他不在这条路上,不会啊,他应该就在这条哈大路上。 白槿湖坚信,沈慕西一定就在这条路上,她有这个信念,她一定要找下去,哪怕冻死在这里。 她从摩托车后视镜里看到自己,谁在为爱痴,谁在为爱狂?为什么,见面是这么的一场救援?沈慕西,你不可以出事,白槿湖感觉镜里的她,眼里有火花,烧起来了,一片又一片。 再往前行驶,雪就更深了,白槿湖丝毫不知道路况,天上还有直升飞机在搜寻,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话,好像叫她快离开这里。 不管!不管!就是要找到他,这是白槿湖现在唯一的念头。一想到他就在这片雪地里,可能被掩埋着,她的心就好痛,沈慕西,你要撑住,我来了。 飞机飞走了,又安静了下来,白槿湖看见前面有一辆车,都被雪盖住了,她下车,用手抚掉车牌上的积雪,上面熟悉的车牌数字,赫然,是沈慕西的车,是他! 她整个人都火热的燃烧了,她已顾不得自身的寒冷,她跑到车窗前,用力的敲车窗,没有反应。她用手推掉窗玻璃上厚厚的一层积雪,现在已经傍晚了,如果再晚点,就会更冷了。 她透过没有雪的车窗,看见沈慕西躺在那里,就躺在隔着一个车窗的距离,她眼泪一下就喷涌了出来。慕西,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好久不见了,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境地里再见。 她想叫起他来开门,她叫了几声,可任凭她呼喊多大的动静,他都没有丝毫的反应。难道他……死了?不会,沈慕西不会死的,他一定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她对自己说,要救他。 第一百零九章:沈慕西,还有人比我更爱你吗 她从雪地摩托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小榔头,她知道,不能砸大的洞,会将冷风吹进去的,她砸了一个小小的洞,可以伸进一支手,她手伸进去打开了车门,她迅速钻进去,关上了车门。 白槿湖没想到,一年不见,再见是这样的凄凉和悲壮,他躺在那里,任凭她呼唤,他都没有丝毫的回应。白槿湖开始搓他的脚,将他的脚搓热放在自己的怀里捂着。 她不敢去摸他的呼吸和心跳,她害怕得知,她不敢,她不要他有事,她要救他。看着他干裂的唇,白槿湖抓了一把雪,她将冰冷的雪,含在嘴里,等着雪在自己的嘴里被融化成水,她慢慢的把雪水喂到他的嘴里。 他的喉咙动了一下,白槿湖一下就有了希望,她继续给他喂水,她只是想救他。她在心里祷念着:老天,你让我救活他吧,他活了我就走,只要他活着。 距白槿湖的唇贴着他的唇的时候,她好像就看见了他们的过往,那样的痴缠至今。 他已经本能的吞着水了,意识很弱,他的身体在发抖,他冷,一定是冷了。白槿湖想起怀里的二十多片暖宝宝,她将它们一片片的贴在沈慕西的肌肤上。 从胸膛到腹部,还有肩背,还有他的膝盖,他的全身都被暖宝宝包围着,一切都温暖了起来,他的颤抖停止了。 鹌那么多片的暖宝宝,她没有舍得给自己留一片,压根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冻死。 这些片暖宝宝可以维持他的体温十二个小时,现在已经天要黑了,她必须在十二小时内想办法和他离开。 离开车,和他一起骑雪地摩托的话,那时很危险很不实际的。沈慕西现在经不起寒风了,而且车没有太多油了,万一半路上没有油或出了故障,那就必死无疑了。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看样子是不会在下了,老天还算怜爱这对有情人,没有赶尽杀绝。 白槿湖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尽管这个办法看起来有些悲壮。她下了车,脚踩在雪地上,她先将车四周的雪,都扫掉了,这辆红色的车,应该会很显眼,有搜索救援的直升飞机路过,这样容易被救援发现,她将摩托车停在了车边。 白槿湖在车前的一块空旷的地方,将积雪弄的很浅,她用车上的一把刀,割破了自己的手,她用血,写下了“sos”只要直升飞机来,就一定会看到。 她的身体由于失了大量的血,变得更加的虚弱和寒冷了,做完了这一切,回到了车里。她看见他的呼吸变得均匀了,她笑了,笑得很灿烂。 雪地里,静悄悄的,窗外的天空,升起了一轮圆月,白槿湖一直挣着眼睛,一直睁着。那轮月亮像一颗蓝宝石,那样的蓝,那样的亮。她以为自己不会哭,在看着那轮月亮时,眼泪一粒粒地掉了下来,很轻地落在了身上。 脑子里梦过千百遍重逢的光景,没想到是在这里。白槿湖看着沈慕西的脸,他眼睛禁闭着,呼吸很有节奏,他应该没事了,雪停了,天一亮,警察就会找到他们了,一切就会好了。 白槿湖忽略了自己身边的危险,她的脚已经都湿了,冻得没有感觉了,她没有任何御寒能力,刚才还失了血。她靠在车的副驾驶上,侧着身子,一直都望着他,手拉着他的手臂。 你是我前世的男子吗,为什么让我如此的奋不顾身?他是来找她的!白槿湖觉得值了,他能够来找她,她就觉得就算是今晚自己死在了这里,也值了。 真的就是那么的无悔了,就像那轮皎洁的明月。白槿湖对身边的沈慕西说:你好好的活着,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她俯身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她的唇是那么的凉,她都害怕会凉到他,只是那一吻,她的心里是温暖的开出了花来。她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七匹狼烟的味道,那么迷离。他瘦了,他的胡子长得这么长了。 她抚摸着他的胡子说:等一切好起来,我给你刮刮胡子,你这样子,怎么在台上演我的柳梦梅,你像个小土匪你知道吗? 沈慕西,你知道吗?我们有个孩子,就在漠河死了,是我们的孩子,他死了。 她听见自己的心里在哭,像孩子一样的无助,沈慕西,会有人比我更爱你吗? 季云燃回到院子里,叫了一声槿湖,无人应答。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早上就发现她看起来心不在焉,丢了魂一样,油彩还有,还非要季云燃去买油彩。 云燃冲进了房间,她真的不在,季云燃的心提了起来,他看见了桌上的那张字条,上面写着: 云燃,我对不起你了,我现在要去寻找另一个男人,一个用生命爱过我的男人。如果我找到他,我还能活着回来,我就和你结婚。 纸条的旁边就是一份晨报,那一页的头版头条就是报道沈慕西被困齐齐哈尔雪地下落不明的消息,他看到院子里不见了雪地摩托,就明白了一切。槿湖,你还能回来吗?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他要去找她,他在雪地里狂奔着,那些痴狂的脚印,就是他对白槿湖的爱,云燃在心里说,槿湖,不是只有他可以用生命来爱你,我也可以。在你用生命去拯救和寻觅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死了,我会是怎样的心痛! 第一百一十章:雪地里那首盛夏的果实 季云燃在路口遇到了一位骑着雪地摩托的当地人老乡,老乡把他捎到哈大线附近,就去了另一个方向。季云燃依旧是碰到了那个交警,他问:“刚才是不是有位姑娘进了这条路。” 交警大叔摇摇头说:“这孩子是想那悬赏的十万想疯狂了,愣是不要命的冲进去的,我们拦也拦不住啊,现在道路更在进行清除,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她了。” 季云燃的血液一下冲了上来,看来她是真的进了这条路,季云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想冲进去,前面的警察很多,正在进行紧急的清雪和救援工作。 季云燃被救援的消防队员活活的死拉住,一个战士说:你不要这样作无谓的牺牲,你就算是进去了,你走不到多远,你就会冻死的!我们的救援一刻不停的在进行,相信再过几个小时,整条路就可以畅通了,被困人员都可以解救出来了。 距他被关在了消防车里,他的胸口像被刺了一柄利刃,他想到白槿湖可能会冻死在雪地里,就十分的无法克制自己的疼痛。他的眼泪滑落,他只能透过消防车窗,看见一具具从被困车辆中拉出来的尸体。 那些僵硬的、苍白的、毫无生命的尸体,折磨着云燃,他觉得自己都要疯了,白槿湖不能死,他还要和她一起看漠河的北极光,他还要娶她,他还有好多心愿想和她一起实现。 季云燃猛烈地敲打着车窗玻璃,他叫喊着:这就是你们说的解救吗?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的解救,你们放我出去,我要自己去找她! 鹌一个年纪和季云燃差不多大的战士开门进来,拦住了要冲出去的云燃,他说:这样我们也很遗憾,因为这场雪灾,我们已经失去了三个战友!我们都在努力,路通一点,我们就会往前冲。你只要跟着我们,就一定比你自己单独行动快! 季云燃掩面,想哭,说:我心爱的女人就在这里面,我想救她,你知道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里面送死而我不去救她! 你想救她,我们都理解,雪已经停了,她是刚进雪地的,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也许会冻伤,所以你就更不能出事,你要是这么鲁莽的冲进去,万一她救出来了,她怎么办? 云燃想,也只有跟着消防队伍前进了。他要求下车,和战士们一起进行铲雪清理工作。于是,季云燃就和消防队员一起进行了救援工作。 天渐渐黑了,季云燃和战士们的心都提了起来,直升机还在进行着搜索工作,飞机降落后,机上救援人员兴奋地和陆地上的官兵汇报:在前方二十公里处,发现红色的“sos”求救标志,旁边有一辆红色轿车和一辆雪地摩托,那辆车上的积雪被抚掉了,很醒目。 飞机上的探明灯很轻松的就发现了,那辆车就是失踪的轰动人物沈慕西的车。 现在如果靠清除积雪的话,那么二十公里,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现在既然发现了车辆,那么一切就可以依靠飞机来办了。 几个长官迅速协商后,决定派直升飞机迅速赶往事发地点,进行救援工作。一个飞行员,一个消防战士,还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前往救援。 季云燃说:能不能让我也去,那辆车里,有我的家人。 长官看了他几秒,拍着他的肩膀说:一起去吧! 上了飞机,季云燃的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他想,他的白槿湖就在这片雪地里,这场无情的大雪,残忍地带走了那么多人的生命,而槿湖,你不可以有事。 爱情是多么捉弄人的事情!我爱你,你却爱着他。当你用生命去奋不顾身的救他的时候,你是否想过,我也如你一样,飞蛾扑火,也要来救你。 爱来爱去,大抵就是那么一回事,没有几个是正好彼此都爱的,彼此都爱的,又有几个正好可以走到一起? 飞机很快就搜索到了他们的位置,季云燃隐约在探明灯下看见了那个鲜红的“sos”这一定是白槿湖写的,她现在还好吗?她的雪地摩托就歪歪的停在那辆车的旁边,整个雪地里,只能看到这些,其它的,都是一片皓白。谁都不知道,这雪地下面掩埋了多少个生命。 亲爱的,一切都要过去了,我来救你了,你要挺住,季云燃想。 直升机还没有完全降落的时候,云燃就从飞机上跳了下来,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疼吗?他觉得一点都不疼。他奔向了那辆车,那里,有他深爱的女子。 他看见她躺在副驾驶的位置,像是睡着了一样,嘴唇已经紫了,脸色就像白纸一样,她甚至把自己的外套都盖在了沈慕西的身上,她就这样将自己冻在空气中。 谁能看到,季云燃的心里有多么的凉,多么的薄? 旁边的沈慕西脸色倒是很正常,呼吸平稳,车内在放着一首那时正流行的歌——《盛夏的果实》 白槿湖说,她一直都喜欢莫文蔚这样的女子,高挑独立可以担当一切,可以隐忍。虽然不漂亮,骨子里也是性感至极的。 那时季云燃就说:你和她一样,只是你比她更美。 白槿湖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没有呼吸了,她的手上还有残存的血迹,车内莫文蔚性感的声音正放着: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记起…… …… 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我要试着离开你 不要再想你 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 也许承诺 不过因为没把握 以为你会说什么 才会离开我 你只是转过头不看我…… 第111~115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生命的温暖都给了你 白槿湖,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难道真的是放弃你,才能靠近你吗?季云燃抱着白槿湖冰凉的身体疯了一般的痛哭。那场雪,实在是凄厉的让人想死。 当机长得知这个勇敢的女子,是为了救自己曾经的恋人,用血用生命写下了求救讯号的时候,他也落泪了。 参加了无数次救援活动,这一次,是最感人的,爱的温度,有的时候,比再大的暴风雪和严寒都炽热,都疯狂的燃烧。 沈慕西已经被困在雪地里四天了,他是被用担架抬出来的。白槿湖和沈慕西双双被直升飞机送往了医院。 距在直升机上,医生临时检查两个人的体温的时候,十分的诧异,一个是被困雪地里四天,一个是只有几个小时,但是被困四天的沈慕西,体温却和正常人的体温一样,只是有些过度虚弱和脱水,不会危及生命。 而那个在雪地里只呆了几个小时的女子,竟然体温低得都查不到生命迹象,生命垂危。而且,她的身体里至少缺失了500的血液。 在医院里,当医生打开沈慕西的衣服时,所有在场的医务人员都掩面哭了。沈慕西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暖宝宝,包围着他的肌肤,那些大大小小的暖宝宝,都贴在他身体的关节部位,他像一只在温室里的蚕宝宝一样,没有受到严寒的侵袭。 鹌这些,都是一个女子对他用生命的温度换来的。 在抢救室里,医生想全力救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心脏起搏器,电击,都用了,她还是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她的膝盖一下部位甚至被冻僵了。 医生不想放弃这个女孩,都在做最后的努力,这时季云燃冲了进来,他疯狂地摇着白槿湖,哭喊着说:槿湖,你不可以有事,你不可以,你不是答应要和我一起看漠河的北极光的吗?你不要再骗我了,你不是说回来就和我结婚吗…… 医生拉住云燃,云燃挣脱,继续摇着她,说:你醒醒啊,你怎么都不看我一眼,你下辈子怎么找到我,你醒醒啊,你不是说你是打不垮的杂草白槿湖吗! 他捧着她的脸,亲吻她冰凉的额头,他一直不停的和她说话,一直不停的说,最后,医生都关上了抢救室的门,不再打扰。 谁都没有想到,在季云燃说了很久话之后,白槿湖的手指动了一下,她的头开始轻轻的动了,她微微睁开眼睛,看云燃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 她的眼泪滴落,她轻轻地说:云燃……别哭了……我没事。 季云燃激动得使劲地亲着她的脸蛋,捧着她的脸颊,搓个不停,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你是个长寿的老太太,算命的说你能活到八十五岁的,你就肯定不会有事的。 季云燃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喊来了医生,医生也激动欣喜地说:这真的是老天保佑的奇迹!是你真诚的爱感动了上苍。 白槿湖得知沈慕西没有什么事,他现在就在普通病房进行着监控和治疗,白槿湖就放心了,所有的严寒都将过去了。 云燃坐在病床上,不小心压到了白槿湖的腿,云燃心疼的说:对不起,压到你了,疼吗? 白槿湖笑了,说:没有啊,不疼。 但马上她的脸紧张起来,她说:云燃,你掐一下我的腿,你快掐一下。 云燃也紧张了起来,掐了一下白槿湖的小腿。 白槿湖说:云燃你掐重点啊,不要心疼啊,用力掐。 云燃真的是怕了,他掐的很用力啊,他又用力掐了一下。 她茫然地看着他,说:云燃,我的腿,没有知觉了…… 她拼命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但是,丝毫都没有痛的感觉。 沈慕西躺在高等护理病病房里,杨菡和小常都赶来医院守着他,大难不死。白槿湖求所有人都隐瞒她去救他的事。沈慕西只模糊的记得有个人,给了他很多温暖,还喂了他水喝。 医生告诉他,是救援的官兵救了他。 沈慕西根本不知道,那个傻傻的白槿湖,就在楼下的普通病房,冷清的病房,只有季云燃陪着她。她在做着腿部关节的活动,云燃帮她揉着腿关节。她扶着病床,慢慢的挪动脚步,以前那么容易的一步路,现在她要摔很多跤。 她的双臂周肘关节也因为严重的冻伤,不停的轻微颤抖着,她短时间内,是不能写字了。 如果说在之前,她还抱有和沈慕西在一起的念头的话,那么腿残了,她或许要一辈子在轮椅上度过了,她想,她绝不会让沈慕西看到自己这个模样的。 不会再见了,沈慕西。 北方的冷,是生冷,冷在骨子里,沈慕西站在病房窗户前,看见窗外到处是一片灰蒙蒙。他为了一个女人来到这里,遇上了暴风雪,没完没了的纠缠,心就像一片碎布。来回缠绕着,已经千疮百孔。 沈慕西想,是谁改变了我? 他不再喜欢热闹,看着北方的天,就想着那个明明深爱却搜寻不到的女子,他打电话给那个告诉他白槿湖在漠河的男子,却是关机。 沈慕西穿着白衬衣,穿麻的裤子,灰色或黑色。他留着平头,在那一场劫难里,他差点死掉,他就更加想念她了。 所有的反叛如今都变得如此的平和。 如果问沈慕西在这次大难不死后,有什么劫后余生的感想和愿望。他一定会说,想找到白槿湖,一起回忆曾经的故事,和她慢慢的变老,坐在摇椅上,说说年轻时候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太惆怅了 当沈慕西意识到自己这一改变的时候,他知道,他的心苍老了,他变成了爱情的信徒,他成了一个宁愿为爱情出家的男人。 沈慕西站在七楼病房,透过窗户,看见楼下一个女孩,坐在轮椅上,长发,很年轻啊,这么早就失去了腿,一定很悲痛吧。沈慕西看见她身后一个推着轮椅的男子,弯下身子,为她将额前一缕发丝抚到了耳际。 沈慕西根本不知道,他也没有看清,这个轮椅上的女子,就是他梦里魂牵梦萦的女子,她为了救他,冻坏了腿部的神经,他却不知道。 沈慕西看着轮椅上的女孩被身后的男子抱上了车,很体贴的动作,沈慕西站在窗户前,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医院的大门尽头,慕西倚着门站了半天,无限的惆怅着。 距太惆怅了。这世界上的爱情为什么这样的阴差阳错? 老天为什么偏偏要安排这样的两个人彼此相爱,彼此错失,又彼此寻寻觅觅。 杨菡带着孩子,很不方便,这里天气又冷,他只好决定先出院回南京,解决掉和杨菡的事,把婚离了,再来找槿湖。 鹌白槿湖被季云燃推着回到漠河的小院里的,白槿湖对云燃说:云燃,我不能再站着和你跳着慢四,我不能和你一起散步,我不能和你一起骑车去教堂,我甚至不能给你…… 云燃伸手堵住了她的嘴,说:你说的,你活着回来你就和我结婚的,这是你说的,你别想反悔,我告诉你,白槿湖,你休想。 云燃,你这样做何必,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白槿湖,我现在甚至连筷子都拿不稳,你明白吗?白槿湖近乎绝望的说。 医生说了,你只要坚持康复,锻炼和按摩,你会好起来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没有活着回来!你既然活着回来了,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云燃坚定地说。 那要是我一辈子都好不起来呢?你就这么傻吗?我不要你这样,云燃,我已经没有爱人的勇气和资格了,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后悔,我真的不后悔,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沈慕西,不是为了你,你何苦来照顾我,承担这些。白槿湖说。 云燃蹲下来,抱住她,说:亲爱的,答应我,为了我,不要想太多,好好养身体,就算是为了我,好吗? 白槿湖一本正经的说:季云燃,我真的无法理解你,知道吗? 云燃说:我喜欢你,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喜欢你的淡漠你的颓迷,你在教堂中央站着的时候,就像一朵白莲花,艳艳的开着,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我要的。 如果不是沈慕西先入为主,白槿湖想一定会爱上季云燃的,他会在每个夜里,唱摇篮曲给她听,即使他是一个落魄的歌手,流浪在外,但是他还是那种有贵族气质的男人,穿什么都好看。 见过把牛仔裤穿成贵族的男人吗?季云燃就是! 沈慕西离开漠河的时候,是恋恋不舍的,不住的回头,身边的杨菡逗着怀里的孩子,让孩子叫沈慕西“爸爸” 快,快叫爸爸,你的爸爸要带你回家啦!杨菡笑着对孩子说。 够了,你不要再这样了,这样只会让我厌恶你!沈慕西看都不看她一眼。 杨菡看出来,沈慕西是真的不爱她了,他爱的只有那个女人。她是不会让沈慕西找到白槿湖的,幸好所有人的都隐瞒了沈慕西是白槿湖救他的,不然,沈慕西知道了,一定是天翻地覆的寻找了。 沈慕西上了回南京的飞机,他想,我的槿湖,你等我,等我处理好杨菡的事情,安顿好她,我就来找你,一定要等着我。 季云燃推着白槿湖,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他给她的腿按摩着,她的心情渐渐也好了很多,严寒和死亡自己的克服了,难道会被一双无力的腿打败了吗? 云燃,我很好,你不要多想,我心里没有什么痛苦了,真的,没有了。白槿湖地头看云燃,他揉着她的腿,眼泪掉在她的腿上,他像孩子一样,用袖子使劲地抚掉眼泪。 白槿湖手握住了云燃的手,说:云燃,我不要为了我伤感什么,我觉得一切都很明朗,我不想你为我难过,一直,都是我在对不起你。 云燃摇着头,将白槿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这一切都被站在院外抱着孩子的杨菡看到了,杨菡咳嗽了一声,推开院门,白槿湖没有想到杨菡竟然会找上门来。 季云燃并不知道这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是谁,但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是沈慕西的前女友,或者,是沈慕西现在名义上的妻子。 杨菡看着白槿湖,说:你还是真的很有男人缘啊,走到哪里,都能勾搭到男人。我看我还是叫慕西忘了你吧,你早就和野男人双宿双飞了,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云燃气地捏紧了拳头,咬着牙说:你讲话注意点,我看在你怀里孩子的份上,请你自重点! 杨菡理都不理,自顾自地说:哟,还真是老天开眼,你的腿是怎么了?都坐轮椅上了,真是报应。不是你,我姐姐怎么会死,都是你啊! 白槿湖想到维棉,就不想和杨菡争吵什么,就让她说吧,毕竟确实是因为自己,维棉才会自杀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他爱她,却不要她 他爱她,却不要她。 她的腿渐渐可以做简单的行走动作,只是走十几布,就要休息一下,她的腿,力量不够。 医生检查后不可思议地说:简直太神奇了,这么短时间,你竟然可以恢复这么快,按照这个康复速度,不久就可以回到原来行走能力了。 真的吗?医生,我还可以像从前一样跑跑跳跳吗?白槿湖问。 距是的,等完全康复你还可以参加百米赛跑。医生坚定地回答。 她更加有信心去尝试着迈开步子,她要走起来,要跑起来,她骑着雪地摩托飞驰着去救沈慕西的那份勇敢。 某个深夜翻身,对面沙发上一个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的,她知道,他坐在沙发上抽烟,她听见他无助地低泣。爱上一个人,有时是这么悲伤的一件事。 鹌她的心就是被钉子一寸寸钉了一圈一般,疼得慌了。 我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可以这样自私,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她心里想着,她决定要离开了,漠河,已经不需要再留在这里了。 白天,乘季云燃出去的时候,她收拾好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带走了,还是最初从南京走的时候拿的那个箱子和一个背包,她的腿脚还是有些不便,她留下了一个存折,里面的钱,算是对云燃的补偿。 虽然明明知道这个存折多么的微不足道,可是,云燃,我想不到别的来报答你了。白槿湖又留下了封信,对这个男子,她亏欠太多,不想再伤害他了。 云燃: 请你原谅,原谅我悄悄离开,原谅我的不能。 我始终都忘不掉沈慕西,尽管他已经不再属于我,他是另一个女子的丈夫,是另一个孩子的爸爸。可是,可是我依然那么的想他。 如果真的可以删除所以记忆,我真想嫁给你,我想让自己爱你,只想你,只记得你,偏偏我做不到。 这段时间,你照顾我,我的腿康复的这么快,多亏了你的关怀。谢谢你,因为我的事,你瘦了黑了,你别去卖唱了,好好画画。这张存折,不能替代什么,算是我内心对你的歉疚得到点安慰,望你收下。 在漠河,我失去了一个孩子,这是一个让我心碎的地方,我想去别的城市走走了。我们也许有生之年,还是会再见的,我希望再见时,你不再漂泊和流浪,答应我,安定下来,娶妻生子,过一个世间男子最简单的幸福生活。 而这些,都是我不能给你的。 走了,再见。 槿湖。 季云燃在酒吧唱着朴树的《那些花儿》,唱到一半,总觉得哪里是不对,他心就好像被揪起了一层浪,他竭力安抚自己,可是,始终安不下心。 他想起早上出门时,她望他的眼神,里面一股决绝的味道,他意识到有些事要发生。他不管歌正在唱,也不管台下的观众做么的多,他扔下了麦克风跳下了台就往外跑,dj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出了酒吧。 季云燃害怕,怕她会自杀,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沈慕西,现在双腿还不灵便,她会不会想不开寻思,他想到这里,感觉到全身都在抖。 一路上,他飞快的奔跑着,路人都驻足对他观望着,没有人能看到这是他对一个女子的炽烈的紧张。 冲进了院门,一切都是很安详,几个鸡似乎正在啄食,院子里还晾着他换洗的衣服,他蓝色牛仔裤正在滴着水。他微笑,是自己多心了,她刚还帮他洗了衣服。 他轻轻喊道:小槿,我回来了。 他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围着苏格兰的流苏大披肩迎出来,他这一刻迫切的想见她想抱紧她,就像是劫后余生的虚惊一场。 他却没有如期那样看见她。 季云燃忙进了屋子,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阳台上的仙人掌也刚浇了水,桌子上还有着刚做好的午餐,旁边的一个赫然的红色存折和一张纸。 他拾起一看,顿然了悟。 白槿湖,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你的腿伤还没有好,我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离开。如果你真的想走,你也该等到你的腿完全康复,你就这样一句话没有留给下,我怎么能放心。季云燃骑着摩托车在镇上来回找了几遍。 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她应该不会走得了太远的。 他去了小镇上的火车站,附近的小卖部说看见一个穿灰色毛衣披着流苏披肩的女子,走路有些不灵便,一个小时前上了火车。 他落寞的坐在火车站台边,整整坐了晚上,她没有回来。 沈慕西从漠河回到了南京,开始准备办和杨菡的离婚手续,杨菡死活都不愿意离婚,她抱着他,苦苦哀求,求他不要抛弃他们孤儿寡母,如果他介意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她可以再给他生一个,生两个,都可以。 小楼前的桃树再一次桃之夭夭,原来,她走了已是一年了,冬来春去的,他看着庭院里的桃树发芽又开花,却不见去年桃树下的人面。 杨菡不离婚,她固执地让开始牙牙学语的孩子叫沈慕西爸爸,她开始试着去洗衣做饭煲汤,她想做沈慕西的妻子,她穿着白槿湖留下的紫色睡衣,靠在门边,妖娆地唤着沈慕西。 第一百一十五章:她在哪里,我求求你告诉我 以后,不许你碰她的东西,把睡衣给我脱下来!沈慕西眼神里几乎是不带丁点柔情地说。 不脱,我偏不,不就是一件破睡衣,你跟我嚷什么!杨菡气鼓鼓地用手开始绞衣摆,她费劲心机努力这么多,他竟然不为所动,区区一件衣服,都可以让他宝贝像什么似的。 沈慕西眉皱了一下,伸手指着杨菡的脸,说:我告诉你,我收容你,是念在以前的情分,我希望你自重,我对你,只是收容,而槿湖,也不欠你什么。你不要这样对她,我不会原谅你,你姐姐在天有灵也不会同意你这个妹妹这样的! 你少拿我姐姐来压我!我告诉你,沈慕西,你是我的,是我的东西谁都别想和我抢!我们已经结婚了,这是事实,再说,她收了我的钱,我给了她补偿!互不相欠!杨菡咄咄逼人,毫不让步。 距什么钱,你给我说清楚?杨菡,我警告你,你要是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你别怪我翻脸!沈慕西冷冽地吐出这几个字。 哼,沈慕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心里根本都没有我,那你娶我做什么!我给你说清楚,我没有伤害她,我只是给了一笔钱给她,她收了,十万,沈慕西,你在她那是,你的价值是十万。我想你在我这里,可能还会值到一百万。杨菡冷笑着说。 你卑鄙!沈慕西说完就扬长而去。 鹌他不信,他根本不信白槿湖会收下杨菡的钱,既然离婚不成,那他就不再这个家待了,他搬去了助手小常家里住着,开始寻找白槿湖。 季云燃想了一夜,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沈慕西,现在槿湖独自在外面,会有很多危险,只有沈慕西,可以找到她。 拨通了沈慕西的号码,他隔着电话,听着电话另一头传来的焦急关切的询问。 槿湖她好吗?你帮我告诉她我很想她,我马上就来找她,上一次我来找过,只是半路上遇到了暴风雪。沈慕西急切地说。 你被困在雪地里四天,几乎休克了,后来你被救了,送进了漠河医院,对吗?季云燃静静地说,眼里总有中呼之欲出的悲伤。 是的,你怎么知道?你是她什么人,是她让你找我的,对吗?沈慕西这才想起问这个男子,怎么会和槿湖相识,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爱她,她爱你,这就是我们的关系。 沈慕西沉默了一会,说:她是一个值得人爱的女子,善良而隐忍,你说你爱他,我一点也不惊讶。我惊讶的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在救赎我自己,她在病床上总是念着你的名字,念得让我揪心。 她在病床上,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沈慕西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他心爱的女子,那样坚毅而隐忍的她,不会轻易倒下,不会轻易上了病床。 她在漠河,去了医院两次,都是因为你。一次是她摔倒流产了,你们的孩子,没有了。她那段时间像是要疯了一样,你不在,她过得多么艰难,你能体会吗?季云燃有些愠怒,接着说:你是着了什么魔,你选择那个女人,那么的飞扬跋扈,像是要吃了小槿。 我们的孩子,她怀了我的孩子,我竟然不知道……沈慕西呢喃着,他的脑子铁马冰河一般乱,杨菡对槿湖做了什么,她承受了多少我看不到的痛楚,他心疼得一匝匝的。 你在被雪困在高速公路上,是她,是她支撑着那么单薄的身子骑着雪地摩托去救你,她那样不管不顾,找到你,将身上的衣服脱给了你盖着,她用鲜血写下求助信号,她为了你,差一点死在那场雪里。这些,你统统没看到,她甚至,差一点就失去双腿。季云燃说着情绪激动了起来,控制不住的嘶哑了声音。 沈慕西听着季云燃说着这些他毫不清楚的事,他难受地蹲下了身子,捂住了心脏,他感觉自己手脚冰冷,那种荒草丛生的凉寂。 她在哪里,我求求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走了,她的腿还没有完全康复她就一个人走了,我想只有你沈慕西可以找到她,她爱你如爱她自己的生命一般,沈慕西,别再辜负她了。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把她让给你了,找到她的话,就不要再离开她了。季云燃说。 沈慕西挂了电话,整个身体都虚脱了一般,他恨不得等不到天亮就要去机场,不管她还在不在漠河,他还是要去漠河找一次她,哪怕会再一次遇到暴风雪,都只要找到她。 找到她,就带她回家,重新买一栋小楼,栽满院子的桃花和向日葵,重新开始,不管杨菡答不答应离婚,他都要离,坚决离。他要握着牵着她的手走到杨菡的面前,告诉杨菡:白槿湖是我沈慕西最爱的女人。 在那一场雪里,救他的竟然是她,她怎么可以这样,连命都不要了,这个傻得让他心痛的女子,总是无依无靠,总是以为自己能够担当,明明没有那么强大,却装的要保护周围的所有人。槿湖,请你先保护好你自己,没有谁会比你更重要。 人只有在失去后才明白曾经拥有的是多么的珍贵,当他见不到她,她从他的生命里彻彻底底地失踪的时候,他跑遍了南京每一个地方,找不到她,才痛彻心扉的恨自己错了。 第116~120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 起初见到杨菡,他是真的心软了,曾爱过的前女友杨菡有难,他于情于理都想拉她一把,谁料想到,这个帮扶是一个无底洞,是要另一个女子的成全和牺牲才能完成。 沈慕西捂着胸口,哭得抽泣起来,他就那样靠在沙发上,仰面痛哭,颤抖着,那种心疼,就像是刀绞一般,他怀里还有她的照片,那是她穿着宽大的绿衬衣,在一片芦苇中,笑得那么绚烂。 他握着照片,贴在胸口,那种止不住的悲伤在一股股地涌出。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折磨她,她一直都受了那么多折磨,为什么不肯对给她一点点幸福。 白槿湖辗转几路火车,再转了两趟飞机,最后,到达了巴塞罗那。 距这时的沈慕西才刚刚到漠河,他匆匆的联系上了季云燃,两个男子,因为共同深爱着一个女子,从陌生到相识。 他们坐在一个酒吧,沈慕西听着季云燃讲述槿湖的在漠河的故事,季云燃对沈慕西转达着自己深爱的女子是多么的思念着他,那样的念念不忘牵肠挂肚。 最后两个人都喝的烂醉,相互搀扶着回到了云燃的院子,两个人就在地上躺了一夜。 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沈慕西匆匆告别,他要踏上别的城市去寻找白槿湖,他就一座城市一座小镇这样慢慢的寻找,如果找不到她,就不回去了。 沈慕西指着隔壁的院落,说:那就是她住过的院子,房东本来要来收房子的,我租下来了,明明清楚她是不会回来住了,还是租着宁愿让它空在那里,我害怕,换成别的房客住进来,我会彻底死心。 我会找到她,弥补我给她带来的所有痛楚,请你相信我,季先生,谢谢你,我不在她身边,你给了她太多的关怀和帮助,很感激。以后,还会找你喝酒。沈慕西说着,跟着季云燃后面,进了白槿湖住过的院落。 院子里的石桌,她一定在这里坐着沉思或者发呆,地上的青石,她曾路过这里,留下的那些看不见也的痕迹。 沈慕西弯下身子,伸手抚摸着那一颗颗的青石,我深爱的女子,你在哪里,你可否依然记得我爱你,我一直都在寻找你,我从未放弃你。沈慕西痴恋着,贪婪地寻觅着她留下的气息。他坐在石凳上,好像她只是出去买菜,等一会,她就会回来。 总是忘记他们已经分开了一年多,就好像昨天还彼此相拥,唱着《游园惊梦》,她就躺在他的怀里梦呓。时间,过得这么匆匆,一别,就是经年。 沈慕西开始跑遍各个城市各个角落,凡是她无意间提起过的城市,他都一一跑遍,那种千里寻妻的执着。就像是在跑一场爱的马拉松,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是尽头,也许只有找到她,他才能停止下脚步。 巴塞罗那的圣家族教堂,总是会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坐在教堂的第一排。望着天主耶稣,她为那个只有五个月大的孩子祈祷,也为远在大洋彼岸的沈慕西祈祷。 她想起和第一次和沈慕西一起来这个教堂时,他抱着她闹着要她在主的面前保证对他负责,不会始乱终弃。 没有贫穷,没有疾病,却依然没有能在一起。她的两只手腕都带着那一对银镯,上面刻得是“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就在加泰隆尼亚广场的那个老银匠那刻的,那个地道的巴塞罗那老人,用着生疏的汉语对她和沈慕西说你好。 她再去那里,却看见了一个老妇人,穿着白色大衣袍,苍老的脸在风中特别的凄凉。老妇人粗糙的手正打磨着一个银项链,认真地做着手里的活。 广场上有一大群鸽子在等着人们喂食,人群走过,鸽群一呼而散,在空中飞着。 白槿湖看到妇人的胸前别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某某的未亡人”,当地的习俗,死了丈夫的女人,就被称呼为某某的未亡人。 也就是说,那个老银匠,已经去世了。 手腕上的镯子还是沉甸甸的,那么精致,再次来到这里,老银匠却去世了。这才过了多久啊,她和沈慕西也不过刚刚才分开了一年,时间,却带走了这么多。 她想哭,没有眼泪,所有的眼泪,都为了沈慕西,哭干了,她再也不会掉泪了。她跑到广场中央的喷泉边,放声哀号。是为自己,还是为了未亡人? 曾经枕着沈慕西的手臂,问他十年后会发生什么,他们之间会成什么样子。 沈慕西说她会做沈太太,会是一个贤妻良母,会每天写写书散散步带带孩子,做世间凡俗女子最简单而醇厚的幸福。 没有十年,只有两年相隔,他们就距离咫尺天涯。 她在巴塞罗那住了一个月,跑遍了他们以前一起走过的地方,她围着半米长流苏的红格子披肩,想让自己温暖起来。在街头,人来人往中,思念他。 最终,她还是选择回到南京,沈慕西正在海南寻找着她。杨菡最终还是和他离了婚,不是被他对槿湖的真情感动,而是当初抛弃她的台商又找了回来,台商在台湾的妻子不能生育。杨菡生了一个儿子,台商做了亲子鉴定,承认了这个孩子,母凭子贵,终于和台湾的发妻离婚。 台商要娶杨菡,她很自然的就和沈慕西痛快的离婚了。 这世上的很多事,是不是很滑稽,让人哭笑不得。 第一百一十七章:那是一场可以用生命来交换的遇见 沈慕西千里寻找爱人引来了很多媒体的关注,他对着镜头,沧桑的模样,像是老了十几岁,他不再是戏里那么俊美的小生,他有了白发,像是个老头。 他嘶哑着声音说:我找遍了每一个城市,如果海南没有她,那我就去国外找,去巴塞罗那,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 他哪里知道,她就在南京,就在他们共同生活过的那个城市,她住在江心洲,每天坐着船去江心的小岛上。一次在船上,突然起了大风,船摇摇晃晃,像是要翻了一样,船上的人都害怕的惊叫着,只有她,心一点都没有胆怯。 就算船翻了,她淹死了,她也不怕了。沈慕西,我连和你分开我都不怕,我还会害怕生死吗?她内心沉静,独自过着生活,隐姓埋名地生活在小岛上,院子里种着葡萄,换着笔名给一些杂志写写稿子。 距寂寞的时候,嘴里含着薄荷糖,对这电视机不断的换台,一遍又一遍。 看到陆澍更加红了,开始走三栖的路线,唱的歌也很好听,发行的唱片也畅销。陆澍和张丝安到底还是离婚了,他身边不乏一个又一个绯闻女友。 他淡淡地站在美女丛中,浅浅微笑,她望着,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蔷薇少年,他站在楼上,观望着院墙外的那一丛白蔷薇。 鹌白槿湖拿着一个橡皮擦,在自己的头顶上,一遍遍擦拭着,橡皮屑落得满脸都是,睫毛上,肩膀上,落了一层橡皮屑。 沈慕西,我多想用橡皮,擦掉我脑子里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她觉得自己有些抑郁症了,每天要吃很多的薄荷糖,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剥着糖,指尖都凉了。 多少凄然哭泣之后,终归要说出“我是不喜欢你了,而你也是早就不喜欢我了”这番话来。举案齐眉,花好月圆,不过是彼时心境。 时过境迁时,是尤三姐最后一刻回眸的眼神,不过诠释着四个字:恩,断,义,绝。 生命里,有过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最后她还是孤孤单单一人。她把电视开得很大声音,想让自己的院子变得热闹起来。 养了一只笨狗和一只懒猫,都是流浪在岛上的,那只狗,好像是个白痴,只会摇尾巴,而那只猫,除了睡觉,就是吃。岛上的人都很讨厌这些流浪的东西,长满了虱子和皮疹,呆头呆脑的。 她把它们细心的养着,带着它们坐船到对岸的街道宠物医院里,给它们打预防针看皮肤病,她照顾它们,把它们变成了可爱的两个小家伙。她分别叫它们:慕慕和西西。 沈慕西,即使有天你变成了它们的样子,我依然都要你。她望着两个渐渐快乐起来的小家伙,觉得安详了很多。日子,就这样过去吧。不去哭,也不去闹,好好的活。写书,听戏,唱歌,自言自语。 直到看到电视上,那个苍老的沈慕西,她几乎都没有认出来,这是我的沈慕西吗?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在漠河的那场雪里,他也没有苍老如此。 她抱着电视机,抚摸频幕上沈慕西消瘦地高高突起的脸颊,泣不成声。说好了不会再为你哭的,可看到你这个样子,让我的心多么疼,沈慕西,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为什么要找我,你为什么不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 沈慕西说他要去巴塞罗那去寻找她,找不到她,就不回来。他还是围着着当年她给他织的大红围巾,他瘦的不成形但还是满怀信心的说:下一站,也许我就可以带她回来。 电视栏目频幕的下方,有栏目组提供线索的电话,她拿起手机,按下那个号码,她多想告诉沈慕西,我就在南京,我就在原地等你,你回来吧,我一直在这儿。 她努力作自己的思想工作,却犹犹豫豫终究没有打那个电话。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个月后那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拨通那个号码。如果打了,那么结局就不会是那样的了。 刚开始沈慕西到巴塞罗那,还有媒体跟踪报道,照片上沈慕西满怀希望地告诉记者,白槿湖确实在巴塞罗那,他在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询问了很多人,有人见过她。他微笑着古铜色的皮肤有了些活力,他说:我会在这里找她,找不到她,就不回去了。 那是一场可以用生命来交换的遇见。无论春来秋往,无论沧海桑田,但求做一对隐身的神仙眷侣,不离不弃,生生死死永相随。 她好像在等着什么,等着沈慕西从巴塞罗那回到南京,等着他找到她,站在她面前,像过去一样拦腰抱起她,温柔的低低的亲吻她。 她等了一个月,再也没有等到沈慕西在巴塞罗那的任何消息,电视里,似乎也没有再关于沈慕西的后续报道,她慌了神。 中午吃饭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机,新闻里放着巴塞罗那正被甲型流感病毒席卷,连小罗罗纳尔迪尼奥都染上了流感,整个城市地铁和公交车上人流都戴着口罩,满城风雨。 一时间,所有在巴塞罗那的华人和留学生纷纷回国,躲避这场病毒,机场到处都是惶恐的眼神,在口罩的包裹下,看不见嘴脸,只是见到那种惊惶的目光。 第一百一十八章:她像疯了一样哀求每一个人给她机票 我的沈慕西,我的小爱人,他在那里,怎么办,怎么办才好。白槿湖看着报纸上都是关于西班牙巴塞罗那甲型流感的疫情。确诊患者和疑似患者越来越多,数字每天都在滚动上升,其中也有部分中国人。 她晚上总是做恶梦,梦见沈慕西躺在病床上,一米八的个子骨瘦如柴,衰败得像个年迈的老人。都上了呼吸机,被隔离了起来,她要进去看他照顾他,医生把她拉开,她听见他艰难的喘气和咳嗽。 她醒来时吓得一身汗,沈慕西,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快回来,快点回来吧。 她坐不住了,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就拨打沈慕西的手机号码,她等不及想告诉他,沈慕西,你回来吧,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不走了,我们结婚生儿育女好不好。拨了长长一串的国际号码,电话那一头传来的是冷冰冰的关机声音。 距多少段笙歌,总归是要蛮荒的。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她最后打了栏目记者的电话,得到的更是失望的消息,记者说巴塞罗那刚开始被甲型流感席卷时,他和沈慕西还有过一次联系,他劝沈慕西先回国,安全第一。在巴塞罗那的华人都纷纷回国避难,他让沈慕西趁机场还没有隔离赶紧回来。 鹌沈慕西断然拒绝了,说:我可以确定她来过这里,很可能她就在这里,我不能走,现在整个巴塞罗那都是人心惶惶,我怎么能一个人走,我要找到她,安全地带着她一起走。 这个记者多次打电话劝阻沈慕西,直到上个星期,沈慕西的手机就突然的关机,再也没有开机过。 她挂了电话就往机场冲,多像沈慕西去找她的时候样子,他们这样彼此的寻觅然后失去,错过一次又一次。 前往巴塞罗那的航班已经被封锁了,她苦苦哀求售票小姐给她一张机票,她甚至可以保证去了就不回来了,不会把甲型流感带回国,她要去找她的爱人,他就在那里等着她。如果她不去,他可能会死在那里。 对不起,这是规定,我无能为力,售票小姐爱莫能助地摆摆手说。 她就像是买不到票马上就要疯了一样,她站在检验口疯的抓住了保安,抓住每一个乘客,她疯狂的哀求遇到的每一个人给她一张去巴塞罗那的机票,没有理她,都把她当成一个失心疯。她闹了最后,几个警察把她强制的把她控制起来,把她拖出了机场。 她所有的坚强都瓦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种悲痛欲绝,谁会懂,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 他就在那儿,他以为她也在那儿,他迟迟不愿离去,现在生死不明,她却不能去找他,她胸口一阵刺痛,沈慕西,你为什么这么让我心疼,我好难过,我好难过,我好恨我自己,沈慕西,你听到了吗?她瘫坐在机场外的马路上,满眼的悲凉和绝望。 那样的爱,那样的劫数。 刚从法国办完演唱会飞回国的陆澍,在众人和镁光灯的簇拥下,大步从机场走出。他穿着银灰色的休闲装,戴着蓝色的报童帽,他更加的成熟而绅士了。成百上千个他的粉丝在机场外等候他,他一举一动随时都会长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他一出机场,那些尖叫着炙热的粉丝嘴里喊着:陆澍,我爱你!他稍稍笑着点一点头,倾倒一片女生,随着他的脚步,粉丝们都跟随着拥挤着。 几个助手用手当着摄像机和粉丝的狂热,举步维艰地将陆澍护送上了等候已久的奔驰房车。 见陆澍上车,众粉丝更是激动的在后面冲来,白槿湖坐在地上,被一群小女生冲撞的倒下,她的手,肩,都被脚踩来踢去。 她竭力去拨开人群,她嘴角流出了血,她想站却站不起来,只能是无力的在那些穿着短裙的腿间挣扎着。 车缓缓启动,陆澍不经意一瞥,看见了自己梦中梦见了无数次的女子,他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再和她重逢了,他固执的相信,她就是他前世的女子,与卿再世一相逢,玉树临风一少年。 初见的那一幕,是多年前。那时他的眼睛看不见,可是,多么的似曾相识,是宝哥哥说的这个妹妹我曾见过,是西湖断桥许仙为素贞撑的伞,是红拂女的夜奔,是当垆卖酒文君为相如把的盏。 陆澍向往着那样的初见,向往那样的惊天动地。而今时过境迁,她是这般的模样坐在地上,像是个疯女,他大声叫停车,不管身边助手和经纪人的眼光,跳下车。 人群里都是惊呼,他用力拨开人群,走到她身边,她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头发干枯而乱,嘴角流着血,额头都是青紫,她抬头望他,像是遇见了救星一样,拉住他的手,念叨着:陆澍,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弄到一张去巴塞罗那的机票好吗?我要去找沈慕西,我和他失散了。他们都不卖机票给我,你去帮帮我说说情,好不好? 他伸手擦拭去她嘴角的血迹,不顾那些狗仔队像闻腥而来的苍蝇一般狂拍着,他温柔地说:我在,我帮你买票,我陪你一起去。 他牵起她,任经纪人在身后呼喊和跺脚,他拉着她,在众人的唏嘘中,穿过一条马路,阳光扑面而来,恍惚中,有春天的模样,他心里都是暖暖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见过一个中国男人吗?他叫沈幕西 白槿湖,如果当初,我选择的是你,我该多好。再也没有一个女子,像你一般,让我魂牵梦萦。 陆澍动用了社会关系,宣称是驻巴塞罗那的新闻记者,买到了两张飞往巴塞罗那的机票,他想陪着她去。 走的时候,她忽然就变了卦。 陆澍,你别去了,你看那些报道,对你多不利,我去找沈慕西,你去也帮不了什么,那边现在流感肆意,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好吗?白槿湖说。 距你一个人,叫我怎么能放的了心。 不,你别去,我只想一个人去,行吗?她低眉说着。 那好,随时给我电话,在外,多小心,多保重,找到了他就马上回来。陆澍说。 鹌这是第三次到巴塞罗那了,每一次来,距离上一次,都是隔着万千光景的模样,这一次,只要找到了沈慕西,统统就会好起来了吧。 大街上,都没有什么人,能待在家里的,都缩在家里不出来,逃避着这场浩劫。一场流感,已经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人心惶惶的,都恐慌着生怕灾难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她幽魂一般地走在大街上,语言不通,她只能用眼睛去打量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沈慕西,你快点出来看我,我来找你了,你快出来,出来和我相见,好吗? 白天她就靠着步行去每一个街角和路口,手里拿着一叠沈慕西的照片,发给遇见的人。很多人,都因为流感,摆摆手不愿意接照片。 在兰布拉大街,人来人往中,各种肤色的人,都戴着口罩,只有她,像是个疯女人一样见人就问你见过一个中国男人吗,他叫沈幕西,你见过吗见过吗? 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嘶哑的发不出声音,嘴里舌头上满是一个个血泡,她仍在各条街道上游走,握着沈幕西的照片,她的眼里充满了血丝。 她又去了巴塞罗那的唐人街,在街头的中国面馆里,吃了一碗扬州拉面,要是把单价后面的欧元单位去掉,就和在中国卖的差不多价格。 吃着面,她就想到了沈幕西为她做的扬州拉面,沈幕西会放一些腊肉丝和荷包蛋。 她掩面哭泣,那么的疼那么的难受,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点找沈幕西,面没有吃两口,她付钱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她手撑在桌子上,努力让自己再有点力气。 她刚转身离开店,就在唐人街的拐角处,沈幕西,她看见了沈幕西,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一瞬间就消失的背影,但她一眼就看出,那一定是沈幕西。 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一眼就在人海中认出来了,沈幕西,他穿着白衬衣,背有些佝偻,在人群中,慢慢地消失。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朝沈幕西消失的方向跑去,她嘴里大声地叫着沈幕西,沈幕西…… 她穿过一拨拨人群,看见沈幕西就在几十米外的人群中,忽而会出现他的身影,她欣喜万分,不顾一切的拼命朝人群中挤,一边挤一边喊着沈幕西的名字。 他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也在朝人群中寻觅着。 白槿湖并不知道,她在唐人街一出现时,沈幕西也看到了她,她憔悴失神的样子,沈幕西跟在后面跑,喊着她的名字,她失魂落魄地转身朝人群中张望,然后进了那家中国面馆。 沈幕西没有见到她进了面馆,还以为她还在人群中,所以也在人流中寻找她的影子,走得极快。 她跟着那个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跑了好几条街,她几乎随时都要虚脱晕倒下去。终于到了一个人群散了开阔的十字路口,却再也不见了沈幕西的背影。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了一声沈幕西,没有回应,只有冷冰冰的马路知道,这是一个从远远的中国而来跑遍了巴塞罗那街道寻找心爱男人的女子。 沈幕西刚好过了马路走向另一条街,他亦是觉得自己跟丢了她,忽然听到身边好像有人在叫他,再仔细听,没有声音了,只是错觉吧,沈幕西想。 她像是个和家人走失了的孩子,蹲在马路边,痛哭失声。 散了,他们终究还是散了。 那天晚上她回到租住的一个临时的小旅馆里,跑了几天,脚上也起的满满都是水泡,一碰就疼。她吃不下什么东西,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责怪自己,也许白天跑快一点,喊得声音大一点,她就能追上沈幕西了呢。 昏昏沉沉睡去,睡到半夜做恶梦,梦见沈慕西满身都是血,站在一条河的对面,他对她说着什么,看似很大声地说着,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他们隔着那一条河遥遥相望,满是深情,却触不到彼此。 他们,是触不到的恋人。 惊醒时已是凌晨两点,她没能从梦中的惊恐回过神,她掀开被子套上衣服就往外跑,她要找他,她确定沈慕西就在不远处的某个转弯等着她。 凌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她站在马路中央,凉风习来,她紧紧抱住自己,就像稍不用力,就会支撑不下去。 所有的所有,都让人失去了支撑。 她在一个无人的路口被两个黑人大汉拦住,他们一只手拿着酒瓶,打着饱嗝,坏笑着用西班牙语说笑着。 第一百二十章: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你之后,不会了。 她在一个无人的路口被两个黑人大汉拦住,他们一只手拿着酒瓶,打着饱嗝,坏笑着用西班牙语说笑着。 她要走,他们捉弄着她,将她推来推去,她虚脱的身子几乎是任人摆布,她被压在了地上,她多么想伸手抬脚反抗,可是,一丁点力气都没有,难道要就这样在异乡被两个男人侮辱吗?她只能用喉咙发出小兽一般的低号。 她脑子炸开锅一般的乱了,眼前两个黑人的脸对她垂涎三尺的样子,她一阵恶心,加上路途奔波,多日来的辛苦,她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止不住的作呕,把胃里的酸水都呕吐了出来。 两个想轻薄她的黑人见状厌恶地抬起脚就要踹她,她感觉突然眼前一花,倒在了地上。 距陆澍不放心,悄悄地远远地跟着她,在巴塞罗那,穿过了一条条街,看着她苦苦寻觅沈慕西,他心碎成了一片片,零落在巴塞罗那的街道上。 他远远看见两个黑人拦住了她,他那种怒火涌的三尺高,他握紧拳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跑上去。那两个黑人看陆澍那吃人一般的狂怒摆出的功夫架势,气势上就被吓到了,交换了一下眼神,忙落荒而逃,好像说着中国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 其实那些都是陆澍在拍电影的时候,武术指导教的些招式。 鹌白槿湖歪歪躺在地上,满脸发白,陆澍伸手摸她的额头,烫得不得了,她在发烧。天啊,这个疯女人,难道自己发烧都不知道吗,现在流感这么严重,她可千万别感染上了。 陆澍将她背在背上,她怎么这么轻,都没有什么分量了。他想,槿湖,原谅我,我必须带你离开这里,你发了高烧,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你会死。而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里。我带你走,不要恨我。 白槿湖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麻雀正叫闹着不停,阳光斜斜地照进了落地窗,天蓝色的窗帘让人心都亮敞了起来,她打量着周围,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病房。 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像是之前坠入了一场深深而绵长的睡眠,梦里沈慕西拉着她的手过树穿花,来到了一个空地面前,空地的周围都是成片的树林,阳光普照着。沈慕西说要在这里造一所小楼,南面是卧室,中间的是客厅,有大大的落地窗,外面种满了桃树和向日葵。 他牵着她,她在梦里咯吱咯吱地笑了。 宁愿这样沉睡不醒,梦里有慕西,就不寂寞。 她下了病床,病历卡上写着高烧,甲型流感疑似病例,医院是南京人民医院。南京,怎么是在南京,她刚刚不是还在巴塞罗那寻找着沈慕西,怎么一梦醒来,已回到了南京,究竟发生了什么。 头很疼,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拍打着自己的额头,看见病房上写着“隔离房”,她哑然失笑,原来自己真的被隔离了,甲型流感疑似病例,她管什么呢,她要出去,她还要去找沈慕西。 她使劲地敲着病房的门,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是什么医院,你们凭什么关我,你们放我出去! 一个戴着眼睛的医生担忧的站在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着白槿湖在病房里情绪失控的样子,他对站在身边的陆澍说:她怎么了,精神这么不稳定,我真的担心她会疯。我看,在隔离室待不久,她烧退了,也要被送到随家仓去了。 随家仓是南京脑科医院,南京人都俗称那里是疯人院,如果有人说你是随家仓出来的,那么,就是骂你是神经病了。 不会,她不会疯的,你信吗?她不论怎样的失控,都是暂时的,冷静下来,她就会好的。她不会疯,她心里放不下一个人,她念着他,她记着他,她不会疯。陆澍望着她在病房里焦躁地寻找着出口,坚定地说。 她只是,想寻找一个出路,那条路口,是通向沈慕西的。 陆澍望着这个曾经美丽动人的女子,已经为了寻觅一个叫沈幕西的男人憔悴的不成样子,她被隔离期间,起初每天都仅仅只喝一碗粥,剩余的时间,就是躺在病床上对着天花板流泪。 没人能理解,陆澍也不能理解。 可是,他多想宝贝她,让她快乐起来,让她忘掉那个叫沈幕西的,重新回到他身边。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那么他陆澍愿意为她放弃眼前的一切。 但晚了,她不会愿意的,她根本是爱入膏肓了,这世界上大约是没有任何一种解药可以解她的魔怔了,她爱沈幕西,除非她死了,活着的一天,她只有沈幕西。 沈幕西,还有谁可以取代你呢?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你之后,她不会再爱人了。 被隔离了一个月后,她就被排除了疑似病例,她看起来脸色还好了很多,陆澍站在病房门口捧着一束向日葵花接她出院。 她抱着向日葵细细的嗅着,那是一束经过特殊制作的花干,不仔细看,就像是鲜花一样鲜活,她芬芳满面。沈慕西,我为你,疯过,哭过,不要命过,我还是没有找到你,我们的爱就像是这一束花干,虽然风干,却还是鲜活动人。 陆澍开着车带她去夫子庙的夜市上吃烧烤,她拿了一大串,上面撒了厚厚一层辣椒粉,她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叉着腿坐在街摊边。 第121~大结局 第一百二十一章:你是化作成了风吗? 陆澍开着车带她去夫子庙的夜市上吃烧烤,她拿了一大串,上面撒了厚厚一层辣椒粉,她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叉着腿坐在街摊边。以前,沈慕西就是这样宠着她,看着她贪婪的吃相。 她拿着一瓶啤酒,往嘴里灌,打了一个酒嗝,将羊肉串一个劲的往嘴里塞,辣的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 陆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绒布的盒子,轻轻推到她面前。 她放下羊肉串,擦了擦嘴角,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刹那,瞬间哽咽。 距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是一个黑色的哨子,那是两年前沈慕西送给她的。她离开小楼的收拾东西的时候,因为无望,就随手丢在了沙发上。 现在,这个哨子就出现在她眼前,沈慕西说的,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吹这个哨子,他就会像超人一样飞到她身边,随叫随到,她叫他往东他不会往西,他听从她的所有指挥和命令。 她握着那个哨子,贴在脸上,眼里都是对过往美好的怀念,她问陆澍: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哨子的?离开沈慕西的时候,我没有带走它,后来,我一直后悔,我责怪自己,应该带着,没准我想他找不到他时,吹这个哨子,他还就真的能神奇地飞到我身边来。她说着,深情地望着哨子,笑了。 鹌陆澍喝了一口啤酒,狠狠灌了一口,放下酒瓶,良久,缓缓说来: 这个哨子,是一个星期前,搜救员在巴塞罗那的贝索河里,打捞到的一件衣服,里面有沈慕西的护照,还有,这个哨子。通过外交,辗转交到了我的手上。陆澍说着,停了一下,有些怕她接受不了。 她的眼睛呆呆地凝视在某个点,手捂住了胸口,她隐忍住,手紧紧握着,指甲穿透了手心的肌肤,她咬住唇,说:请说下去。 有个华人目击者说,看见沈慕西踉踉跄跄地在贝索里河边,可能已经感染了流感,高烧让他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他抓住河边的每一个女子,嘴里喊着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说着白槿湖,我怎么把你弄丢了,我们怎么会失散了。 陆澍看着她,问:你没事吧? 她手抓过一把羊肉串,把羊肉直接从烧烤签上一把拉了下来,整个手心里都是辣辣的肉串,她一把塞进嘴里,别过脸,用力地吞着,用手背擦眼泪,她说:我没事,你接着说。 最后他跌入了河里,甚至都没有在水面上挣扎一下,就沉了下去,没有再浮上来。随后赶来的救援人员,打捞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他,只找到了他的一件衣服,衣服里就有这个哨子。 陆澍说完了,有些害怕面对她的反应,她会不会接受不了一下子晕过去,还是会哀嚎大哭。他也犹豫要不要把这个事告诉她,如果隐瞒下去,她可能还是固执的去寻找沈慕西,而她总有天会知道沈慕西已经落入了那条河里再也没有爬起来,那样对她伤害会更大。 长痛不如短痛,说的多好,说的那么轻飘飘,短痛,也痛的让人喘不过气。 白槿湖沉默了很久,那沉默,让陆澍十分的压抑透不过气,她就好像在集聚着悲痛的火山,随时都会喷薄而出剧痛岩浆会湮没她。 她将那个哨子放在唇边,对陆澍说:告诉我,这个故事是你编的,对不对,我就猜到是你编的,沈慕西怎么会死呢,怎么会掉到河里去呢。他会游泳,他曾获得过百米游泳冠军你知不知道?我不久还梦见他买了一块土地要做一栋漂亮的小楼给我,他牵着我的手说…… 够了!你清醒一下好不好!沈慕西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再这样自欺欺人了好不好!陆澍将啤酒瓶砸在了地上,砰的一声,酒瓶碎了一地。 她起身就跑,一口气跑到了秦淮河边,陆澍险些都没有跟上,在这里,就在河的对面,沈慕西在人群中挤了好久就是为了给她买一串糖人。 她望着秦淮河畔林立的红灯笼倒影在水里,好像梦里来过这里,沈慕西就站在河对岸,遥遥相望着,无所泅渡。 她握着哨子,放在唇边,使劲的吹,一边吹,一边落泪。 沈慕西,你不是说只要我吹哨子你就会无条件的来到我身边吗?你在哪,你不要躲着不和我见面好吗? 秦淮河畔,埋葬了她的心。 在梦里,还是会梦见沈慕西在梦中与她缠绵,醒来,枕边空无一人。她走在路上遇见背影和沈慕西很相似的男子,她就冲上去,跟着后面喊:沈慕西。当人转过脸,才看清,根本不是,沈慕西是多么让女人垂涎的男子,世间能有几个沈慕西。 白槿湖找了泰国的通灵大师,问了沈慕西,大师查来查去,说并没有查到任何沈慕西的灵间音讯,她欣喜也许沈慕西并没有死,他只是躲起来了。 大师劝他说:死去的人,你就放开吧,让她们好好去转世。活着的人如果对她们念念不忘,她们没法安心转世的。一切,就忘了吧。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活着。 她站在曼谷玉佛寺前,久久地都任着风吹打自己。是谁说过,死去的人,最后都会化作风,维棉变成了风,沈慕西也变成了风吗? 为什么,连怀念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沈慕西,你好残忍。 第一百二十二章:未完待续,等待上市贴结局 为什么,连怀念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沈慕西,你好残忍。 一心相爱,两情相悦,三千世界,四大皆空。世间种种到最后必成空,是这样吗? 沈慕西走了,这慢慢让她承认这是个事实,她试着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继续在热闹而生动日子里,安谧地从容地旁观。 偶尔去泡吧,泡咖啡馆,但更要在街头巷尾流连,在路边买一束马蹄或百合,在春日的黄昏欣赏路人,她比以往更加的珍爱生命,她要活着,去完成沈慕西曾最想完全的事。 距左十年,右十年,人生不过一转眼,深切的痛楚最后到底是谁的错已经变得并不重要,在爱着的时侯耗尽缠绵,也好过天涯错身,在心底永留一块不结的痂,时时痛楚,可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想着要象王菲一样,一而再被辜负后,依然一如既往在上海罕见的洁净复古的小巷里疾走,爱散不怨,写高贵的情书给自己。 正如丝嘉丽说过,tomorrowisanotherday! 鹌白槿湖曾想过,曾想过要和沈幕西白头到老,然后就手拉手喊一二三一起死去,然后,沈幕西,你死了,我却没有跟随你去,不是我不够勇敢,而是,我知道你不想看到那样的小槿。 如果我为你活下去比为你死去更让你含笑九泉,那么,我愿做一个坚强的女子,在失去所有最爱的人之后,仍活下去,为你们完成你们曾想完成的事。 比如维棉,维棉一直想开一个大的书店,什么书都有卖的,虽然她不爱看书,但是她喜欢那群孩子看书的表情,她总是能安宁地微笑看着那些在她店里坐着看书的孩子。她会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么的渴望那样的一份安宁。 有着漂亮的小书包,扎着乖巧的小辫子,粉嫩的裙子,那是我和维棉从未经历过的,也是每个小女孩心里的公主梦。 白槿湖不再写书了,沈幕西离开之后,她竟然很难再写出什么好看的故事了,多像张爱玲在离开胡兰成离开上海之后,也没能再写出什么,你之后,我将是要萎谢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曾有过亲情,友情,爱情,虽然这些人都陆陆续续的退出了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来了,可是,毕竟她曾有过,那些美好,她又是何曾不向往和贪恋。 她很难相信沈幕西真的就死在了那条遥远的河里,她总觉得沈幕西没有死,他怎么会死呢,在漠河的那场大雪里冻了那么久,他仍然没有事。他的游泳技术潜水技术那么好,他怎么会沉到河里没有在浮上来呢? 沈幕西一定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在另一个地方等她,他没有死,他仍然活的好好的,不然她怎么会找了那么多通灵大师都找不到沈幕西的亡灵呢? 原谅她的迷信,她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期望能找到沈幕西,哪怕是亡灵,哪怕是托一个梦,她多想和他说说话,他们失散了那么久,多少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好。 可是沈幕西,你怎么残忍的在梦里连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白槿湖:她很难在继续待在南京下去了,她如果再这样待下去可能真的会疯掉。她带着沈慕西曾经的梦想,去了西雅图,在西雅图的华人街,她开了一家梨园春,她要继续沈慕西未完成的心愿。 真正爱一个人,是一起死,还是在他死后念念不忘,完成他未尽的心愿呢? 白槿湖选择了后者,她要把中国戏剧文化在美国传承光大。她想年轻的时候登台唱唱戏,等老的时候唱不动了,她就去当老师免费教那些喜欢戏曲的孩子。 这些,都是沈慕西想看到的,她为他办到。 她还是唱着《牡丹亭》,只是台上只有她一个人,柳梦梅和杜丽娘都是她一个人唱,有人问她这样会不会很累。 她含着眼泪微笑说:一点都不累,十分轻松。 还是会梦到南京,在南京那个小楼里,他们度过了彼此生命中最美的一段时光,有这些念想,就够了。 她在西雅图仅凭着对沈幕西的思念,她独居了三年,这三年,她是白天教戏,晚上唱戏,她没有再写作了,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让她那样的魂牵梦萦了,她只想去完成沈幕西在世时没有完成的那些梦想。 房间里放着沈幕西的一张照片和灵位,她常对着灵位说话,抚着灵位痛苦,他连一个墓都没有。 2010年,白槿湖所办的梨园招募昆曲小生,一位叫温倾均的男子前来应征,白槿湖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击中生生钉住了,这是我的沈幕西吗,这一定是沈幕西,否则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这么的相似? 她从坐席上站了起来,失神地望着这个叫温倾君的,良久,她喃喃自语:沈幕西,你是沈幕西,你一定是沈幕西。 “对不起,我不叫沈幕西,我叫温倾君。”他温和一笑,清淡地说。 “不!不对,你就是沈幕西,你是老天给我派来的,沈幕西。”她固执地说,眼泪盈满了眼眶。 ps:感谢一路相伴,还没有大结局,等待书上市后再补上后面的精彩大结局,出版书名改为《不悔》,封面十分的精美,很值得买回家收藏。实体书将连同作者的另一本《蜗婚》一同在九月份上市。 第一百二十三章: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网络大结局) 白槿湖每天看着这个像极了沈幕西的男子,他举手投足间,都那么的像沈幕西,世界上能有几个沈幕西,怎么会又两个人相似如此的地步。 但是终究他不是沈幕西,沈幕西的眼神不会那么陌生,沈幕西的声音,不会有距离,根本都只是一个长相酷似沈幕西的人而已。 他不是她的沈幕西,她的沈幕西,去了哪里。 她不相信就凭从河里打捞上来一件衣服,就可以说沈幕西死了,没有见到他的尸体,她是绝对不信沈幕西离开了这个世界了。 距他也许只是失去了记忆,找不到她了,他不会死的。 你爱一个人,他就不会死,不是吗? 她走在唐人街上,还是会忍不住寻觅,寻觅一个叫沈幕西的男子,不论过去多少个岁月,不论她之后会再次遇上怎样心动的男人,世间也仅有一个沈幕西。 鹌那是任何人,任何爱情,都取代不了的位置。 她不后悔,她从来不后悔,她付出过,爱过,她的生命里,因为这些,变得悲伤而幸福。她还是会在每年维棉的忌日时,去海南看那棵木棉树,开的正艳,好像又回到了和维棉一起爬树躲避父亲追打的时光。 她还是会去巴塞罗那,去教堂,去毕加索的博物馆,走他们一起走过的路。 ——不管你们在哪里,我都爱你们 尾声: 陆澍:红透了亚洲的男星,每天都在天上飞来得去赶着通告,偶尔也会飞到西雅图白槿湖的梨园里客串一下,也会坐在台下听听槿湖的昆曲。 他淡定地劝白槿湖重新开始一段恋情,他说我们都已不再年轻,若遇见喜欢的,就不要再怯缩了,再怯缩就没有机会了。 终于在08年奥运会开幕式之前,陆澍娶了一个妻子,不是演艺圈的人,是一个芭蕾舞老师,她的眉心浅浅的有着青色的一点,远远看真有几分和槿湖的相似。 林流苏:林流苏来来回回嫁了几次,始终都不是很满意,挑来捡去,最后挑的竟然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皮肤黝黑的养殖场工人,她也就跟着过工人妻子的生活。 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再是过去的千金小姐,她成熟了很多,不久就为人母,生了一个儿子,日子虽然简单,却充实。 一切,最终还是尘归了尘,土归了土。 季云燃:他的画最后一炮走红,拍卖到最高价甚至都达到了五百万人民币,他的画作成了收藏夹炙手可热的收藏品。他的成名作,就是一副画白槿湖的作品,名字叫《我喜欢你的沉静》 他还是淡漠名利,安定地画着自己的画,没有再漂泊下去。 在法国巴黎开画展的时候,记者采访他什么时候打算结婚,他握着画笔,满心向往的说:我答应过一个女子,爱情来的时候,我会去把握。 张仪乔:在四川映秀镇支教,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发生8.0级特大地震,张仪乔所在支教的学校也受到严重的毁灭。 在张仪乔的紧急疏导和救助下,她所在班级无一名学生伤亡。在大灾难的面前,她才强烈地感觉到了人身的价值和意义。 她没有顾上休息就投入了震后的救援和募捐活动,她满脸灰烬在废墟中扒寻着生还者,面对镜头做出了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一时,感动了无数人。 杨菡:两年后她随台商回大陆探亲,偶然才得知了沈慕西的死亡消息,她辗转联系到了白槿湖,杨菡在电话那一头哭了,她一直都在忏悔,是她生生拆散了他们。 杨菡说,如果不是我,沈慕西和你就不会分开,你们不分开,他就不会死。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随着我的孩子渐渐长大,我为人母久了,我越来越明白很多前二十几年我都不懂的道理,我错了很多。 如果沈慕西能活过来,我真想告诉他,如果时光倒回到我和他最初相恋的那个时候,我绝不会再为了钱而离开她。 刘辉:他妻子最后真的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孩子一出世就会笑,像是认识刘辉一样。刘辉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刘眷棉。 方沐成:寻花问柳成了一种习惯。不能原谅的是他竟然利用女学生对他的崇敬之情,猥亵了几名初中女生,在检方控诉的时候,不幸患上了睾丸癌,为了保命切除了三分之二的睾丸,手术一个月后,还是凄凄然死去。 全文完。 ————————————分割线———————————— 后记 上传了网络大结局后,其实本书已经完结了,可我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仔细想想,还是欠缺了一些交待。 有读者留言说,她相信沈幕西并没有死,也许只是短暂的失忆了,还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并没有打捞到沈幕西的尸体,不是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沈幕西并没有死,他可能被救走了,他用另一种方式想念着,爱着白槿湖。 距写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和很多看着本书的你们一样,哭了,而且,不止哭了一次。 每个人的生命中,也许都会有一个陆澍,是你曾暗恋的少年,默默地喜欢,只是后来,因为这,因为那,最后并没有走到一起,这只能说,爱的不够深,或者,缘分还不够多。 我也喜欢过陆澍这样的少年,干净而俊朗。 鹌喜欢了三年。 说出来自己也都觉得年少的我,固执而可笑,喜欢他的这三年里,我没有打过伞,一次伞都没有打过。 只因为,我曾在他的伞下伫立过。 喜欢一个人,喜欢三年,然后淋了三年的雨,不管春夏秋冬,是细雨,还是雷阵雨,那个走在雨中的女子,淋得像落汤鸡,没有人知道,她只是因为在一个少年的伞下伫立过。 自此之后,不愿再伫立别的伞下。 多伤感呢,是吧,说出来,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谁没有这样子的一点愚蠢和天真呢,我想,即使我淋一辈子的雨,他终究不是我的少年。 感谢他,这让后来的我,几乎不曾感冒过,抵抗能力是真的增强了很多很多。 今年,很偶然的机遇里,与他重逢。 他结婚了,是奉子成婚,还有一个月,就要当爸爸了,他说他要认真工作,挣钱养家。 他多了一些沧桑,少了一些不羁。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七年,他都要当爸爸了,我有些伤感,伤感的是,他怎么可以奉子成婚呢,记忆里的那个少年,虽然不羁,却也澄澈,我和他淡淡地说着话,我说,我不知道该把他放到哪里,还是回忆里吧。 他说我们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是呢,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承认我没有出息,之后的我,还是多少难过了一阵子。其实现在的我,并不会再喜欢上他了,难过的,只是时光。 时光改变了这么多,又让我失去了这么多,一下子,面目全非,我惊得连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怎么突然,就长这么大了呢,好像没几年前,还朝家里要钱,如今,我开始自己筹划着工作,写作,自己养活自己,计划着依靠自己的收入买一套公寓。 这年的我,21岁,即将毕业。 我有很多的梦想,和《不悔》的白槿湖一样,在努力,不依附旁人,努力用自己去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张爱玲用自己的稿费养着胡兰成,用自己的稿费去看望赖雅,其实,倘若我遇到一个胡兰成这样的男人,我也会心动。 有人问我的理想,我说很简单:一生做自己喜欢的事为谋生计,一生与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子。 她们说,其实也不简单呢,有多少人,可以做到这点呢,多少人在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和不相爱的人结婚过日子呢。 但是白槿湖,一定会做到,幸而我,目前已经做到了,我习惯给自己制定一个目标,我就一定会做到。 这个目标不需要太高,却可以努把力就可以完成。 因此,写了一本新书,取名《我欢就好》,这是继这本书之后,有一本青春文,我很喜欢这本书,里面的女孩子,个个都那么的栩栩如生,就像是生动的出现在我们的身边,和我们嬉笑怒骂。 《不悔》这本书,我在收到实体书之后,我自己,也看了几遍,我想,这本从十三岁就动笔写的书,终于,有了自己的落脚点。 书写的有些文艺,有些小众,没有写出爱情,但把友情写的轰轰烈烈,其实,十三岁的那年,我真不懂爱情,懂得最多的,是那么几个女子。 维棉,是取自我身边一位真实的朋友,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曾经,和故事里的白槿湖一样,看到自己的好朋友穿的极不堪而艳俗,化着浓妆,站在美容院的门口,她靠在门上,嘴里抽着一根烟,极细的女烟,又风情又****的样子。 她见到我,立即躲了进去,我站在路边,没有喊她,我知道,她并不希望我看到了她。后来我念高中的时候,听说她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儿子,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一条好的归宿之路,没有像书里的维棉那样。 希望,你们幸福。我想此生,最爱的人,还是这群喜欢白槿湖的文字的朋友,我爱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快乐。 一路相伴,《不悔》是我第一本完结的书,感谢你们看书,感谢你们花钱,有的读者,在网络上订阅了,还花钱给我送了道具,还买了实体书,你们破费了,谢谢你们。我会好好继续写出好看的故事,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