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她天生凤命》 第1章 你根本不是陆家女 呼啸的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刮在身上如刀割般刺骨,整个京城被皑皑白雪覆盖着,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天寒地冻的,大家都躲在家里取暖呢。 玄衣卫都督夜刃府上也还不消停,满身是伤的陆冉冉正光着脚在雪地里跳舞,她身上只披着一片薄纱,比起一丝不挂更让人觉得屈辱。 浑身冷的发抖,密密麻麻的伤口在寒风中钻心蚀骨地疼,她脚步却半点不敢停下。 因为她的夫君——玄衣卫都督夜刃手里拿着带刺的鞭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鞭子就会抽在她身上。 一身紫袍的阴柔男子突然丢掉了鞭子,大步流星地走到陆冉冉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凶狠的质问道:“本督对你不够好吗,你要去看别的侍卫!” 陆冉冉不敢回头,那侍卫的尸体就躺在身后。 那个新来的侍卫只是替自己打了一下门帘,夜刃就把他活活打死了。 陆冉冉也没有解释,她知道只要开口,暴怒的夜刃会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可闭口不言也是错,夜刃狠狠的将她推倒在雪地上,那张扭曲的脸上满是怒色,语气森寒:“你长本事了,敢如此轻慢于我!” 说完,他一手捞起雪地里的陆冉冉,将她拖回了卧房,又是一夜的生不如死。 夜里,夜刃冷着眸子说:“明早打扮一番,你父亲又派人来请了,想来又是要为你哪个哥哥谋前程,你们这家人,真是恶心。” 听闻可以回陆府,陆冉冉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知道自己熬不下去了。 自小父母姨娘都不爱自己,更爱金枝玉叶的嫡姐,自己被嫁过来只不过是为了哥哥们的前途,可是,父亲答应过她… 待三个哥哥都有了合适的官职,就接她回家,如今连最不成器的三哥都有了官身,父亲会兑现承诺了吧。 次日一早到了陆府,父亲和哥哥们点头哈腰地将夜刃迎了进去。 这一次,倒是没人打骂她了,只是,他们眼里是藏不住的嫌弃。 待到可以单独同父亲见面,陆冉冉苦心哀求:“父亲救我,都督他是个魔鬼,再这么下去,女儿活不了了!” 陆远山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说什么胡话,都督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一个庶女,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好生伺候都督,保住陆家荣光,这是你身为女儿的责任。” “可是,父亲……” 陆冉冉话没说完,就听得嫡姐陆月柔的抱怨声:“这宁心院门口的地板怎么那么滑,差点害我摔跤!” 陆远山脸上泛起笑意,急忙出去,一脸慈爱的说:“月柔回来了,来人,把门口的地板都给我撬了,重新铺!” 陆月柔也看见了陆冉冉,陆冉冉连忙喊了声:“嫡姐。” 陆月柔就像没听见一般,满眼嫌恶对陆远山道:“她怎么来了,父亲也不嫌她脏吗,好好的人不做,要去做个阉人的玩意儿,白瞎了这身衣服和首饰。” 陆远山满脸笑意的看着陆月柔道:“你与她计较什么,左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前几日为父得了几颗东珠,正适合给你打一套头面。瞧,你几个哥哥也过来了。” 陆家三个哥哥见了陆冉冉,一个个像见了瘟神似的,三哥陆宇泽坏笑一声,问道:“听说都督现在专宠于你,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个本事。” 陆月柔轻嗤一声:“也不看看她姨娘是谁,自然是跟她姨娘学了些狐媚手段,可惜,不管手段多高明,只能用在一个太监身上。” 大哥陆宇辰也皱着眉头:“成日里哭丧着脸做什么,搞得像我们亏欠了你似的,你一个庶出的女儿,能伺候在都督身侧,多少女子求之不得呢!” 陆冉冉忍不住了,抬头直视着眼前几人,讥讽的说:“说得那么稀罕,为什么不把嫡姐送去,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拿腔拿调。” 张嬷嬷闻言,连拖带拽拉着陆冉冉往姨娘屋子里去了。 身后的陆月柔还在愤怒的说:“就凭她,也配当我们的兄妹?这种脏东西以后就不要让她回家了。” 陆冉冉心中一阵钝痛,以为见到柳姨娘以后,自己还会得到几句安慰。 结果她一见到自己的打扮,就眉开眼笑:“我们冉冉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怜你姨娘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这金钗和玉镯就给姨娘了好不好?” 柳姨娘说着,就抓住陆冉冉的手,要去褪她手上的镯子。 陆冉冉疼得直冒汗,柳姨娘却视若无睹,贪婪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陆冉冉手上的镯子。 陆冉冉想着柳姨娘到底是自己生母,便哭着说:“姨娘,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去求求爹爹,让他救救我吧!” 柳姨娘心思全在镯子上,哪里有空管陆冉冉,漫不经心的说:“快歇了这心思吧,老爷当你是庶女,尚且不顾你的死活,他要是知道你压根儿不是陆家女,只怕会更心狠些。” 陆冉冉猛然抬头,眸子里满是惊讶和疑惑:“姨娘,你说什么,我不是陆家女?” 难怪,这么些年,姨娘从来不曾爱护过她,每次她被打骂的时候,姨娘会毫不犹豫的踩上一脚,美其名曰,是为她好。 原来,她根本不是自己的生母。 柳姨娘自知失言,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张口避重就轻,“你也知道我是个风尘女子,当时主母死活不让我进门,直到生了个女儿她才松口,可是那孩子没几个月就夭折了,我为了留在陆家,只好将你抱来了。” 说着,柳姨娘将镯子夺了过去,宝贝的揣在怀里。 原来,这陆府分明是龙潭虎穴! 她还以为自己只要努力一点,就可以得到父亲母亲和哥哥姐姐们的一点亲情,原来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始终撑着陆冉冉活下去的那口气没了,她的眼前顿时一阵眩晕,全身的伤口都在叫嚣。 七窍流血倒地而亡的那一刻,她的双眼始终没有闭上。 在这样的极度痛苦中死去,陆冉冉死不瞑目。 第2章 重生改命运 陆冉冉被叫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心里的疼痛和恐惧还在,可身上没有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了。 “小姐,你可算醒了,今日老夫人的寿宴,要是去晚了,你又要挨罚了。”身边的春兰絮絮叨叨的说。 “春兰,你竟还活着。”陆冉冉看清了丫鬟的容貌,眼中含泪,如鲠在喉。 她一把抱住春兰,知晓自己现下已经重生了,竟然重生到了自己还未被送到夜刃府中的时候。 前世,她被送去都督府,没有仪式没有嫁妆,只有春兰执意要跟着她。 结果去了没多久,春兰就被夜刃活活打死了。 春兰对自家小姐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诧异,一心催着她赶紧去给老夫人磕头。 陆冉冉抬起头,眼里是春兰从没见过的锐利:“老夫人心里,只有陆月柔是她孙女,何必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春兰赶紧摸了摸陆冉冉的额头,问道:“小姐,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明明家里谁都不把陆冉冉当人看,她家小姐还对人家掏心掏肺的,礼数上更是一点儿不曾怠慢。 现今的陆冉冉当然不会再像前世那般愚蠢,更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今日是陆家老夫人的寿宴,那么一个月后,嫡姐陆月柔就会嫁给太师府四公子江景珩。 同一天晚上,她被塞进轿子,送进了都督府。 要活命,就一定不能被送给夜刃,该怎么办才好呢? 对了,江家。 陆冉冉突然有了主意。 上一世,陆月柔嫁给江家四郎江景珩后,还生了个儿子。 她偶然听夜刃说过,那个孩子却酷似江家三郎。 结合自己前世撞见的那幕一想,竟是什么都明白了。 陆冉冉对着春兰耳语了几句,春兰瞪大眼睛问道:“小姐,你想拿这个给老夫人做寿礼,这也太……” 陆冉冉拍了拍春兰的手,“按我说的去办就行了。” - 今日是陆老夫人寿辰,陆远山如今是吏部侍郎,管着官员考核提拔,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了。 作为未来亲家的江府,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陆冉冉与春兰忙活了一天,直到寿宴快要开始的时候,她才悄悄摸到角落站着去。 如今屋里都是世家贵女和小姐,陆月柔在陆老夫人旁边坐着,矜贵又端方。 “早知道陆小姐端方聪慧,才学出众,没想到还如此有孝心,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能将她娶回家。” 说话的是随夫君前来述职的一个刺史夫人,她右边的夫人闻言抿嘴一笑,“刺史夫人不常在京中,不知皇上早就给陆家小姐和江四郎早已指了婚。” 刺史夫人自知失言,赶忙找补,“也只有这般姿容绝代,蕙质兰心的女子才能与器宇轩昂,金相玉质的江四郎相配了。” 然而,她左边坐着的江家太师夫人齐氏,脸色晦暗不明。 说起这婚事,江夫人心里就有气,他们江家乃百年世家。 陆家门第低位倒在其次,可陆远山是个惯会阿谀奉承,奴颜婢膝的墙头草,能养出什么好女儿。 这婚事,本就是皇上为了拿捏他家老爷,敲打江家人才赐下来的。 可怜他的四郎景珩,那么光风霁月的人,连婚事都身不由己。 陆月柔瞟了一眼未来婆母,见她脸上没有半分欢喜,心里便更不舒服了。 世人都道江四郎好,可他对自己从来都清冷疏离,这么些年,他连单独跟自己在一块儿都不愿意,更别说什么情趣了。 她就知道,江夫人和江景珩都看不上自己。 正这么气鼓鼓地想着,丫鬟海棠进来,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陆月柔眉眼间都是欣喜和得意,你们瞧不上,自然有人瞧得上。 她缓缓起身,朝大家福了福身子说:“众位夫人小姐,让大家久等了,可以入席了。祖母,我到厨房看一看。” “这孩子,就是懂事,里里外外都帮她母亲操持着。”陆老夫人这话是说给江夫人听的,嫁到那般高门大户去,自是高攀了,让江夫人知道月柔能干,以后别看轻了她。 江夫人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 她再不喜陆家,可这孩子以后要跟景珩过日子,面子上不能太难看。 陆月柔一走,角落中的陆冉冉不自觉的勾了勾唇。 众位夫人也都入了席,没过多会儿,正厅里灯火通明,大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这时,陆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喜滋滋跑了过来,“老夫人,后花园有成群的萤火虫飞舞,这是在给您贺寿呢!” 陆老夫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在颤抖,“我一个老婆子,哪里能惊动萤火虫替我做寿,想来是今日贵人多,虫儿也来凑趣了,既如此,咱们去瞧瞧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后花园,果然见无数的萤火虫朝着花园飞去。 漫天繁星,甚是好看。 “都别吱声,当心惊了虫儿。”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不再向前。 忽然听得园子里假山后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有男子极具挑逗之声。 “美人,最近想死我了,快让我亲一个。” 女子言语娇媚,笑骂道:“三郎,你胆子也忒大,今日府上那么多人,还要将我诓来此处,真是不知死活。” “这不是想你想的没办法了,你不是也说了吗,这园子里都没人。你说他要是知道我们如此这般快活,会做何感想?” 女子有些恼怒,“别提那个榆木疙瘩,惯会瞧不上我!” 男子连忙道歉,仿佛在亲吻女子肌肤:“好好好,不提他,他不识货,让我疼你!” 然后就是两人的喘息之声。 江夫人脸色不虞,陆府果然上不得台面。 “陆老夫人,多少未出阁的姑娘一同来看祥瑞呢,你还不让人拿了这两个伤风败俗的家伙,留着污大家的耳朵吗?” 第3章 难道抗旨? 陆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忙命人拿了灯笼,气势汹汹地去拿人。 假山后衣衫不整的野鸳鸯被突然的亮光吓得呆若木鸡,连衣服都忘了提。 同样呆若木鸡的还有陆老夫人和江夫人。 在此苟合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府嫡女陆月柔和江府三公子江景睿。 一向和颜悦色的江夫人此时怒火中烧,一巴掌就呼了上去:“孽障三郎,你平日里荒唐也就罢了,她是你未过门的弟妹!你就那么饥不择食吗?” 江夫人赏完耳光,才发现陆月柔衣衫不整,她眉心跳了跳,不耐烦的对江府下人说:“丫鬟们都杵着做什么,还不拿件衣服给你家小姐披了!” 说完才转过身来歉疚对大家说,“今日犬子冲撞了大家,对不住了,大家还是回去接着吃饭听戏吧!” 江夫人都发话了,在场的宾客饶是再想看热闹也不敢再逗留了。 大家都乖乖退下,一路上一个个都在窃窃私语,“陆家也太不成体统了,嫡出小姐在祖母寿宴勾撘未婚夫君的哥哥,真是闻所未闻。” “一个巴掌拍不响,江家三郎也不是个东西。” “可别这么说,江家家教甚严,可惜出了江三郎这滩烂泥。江家就是怕他祸害了好人家的闺女,至今未曾给他说亲,陆家小姐能不知道他的德行吗,怕是她上赶着勾搭!” “还真是,你看陆家老夫人,孙女被当众捉奸,她就愣愣的看着,江夫人到底是百年世家出来的,纵然盛怒之下,还记得让人照顾陆小姐的体面。” “江四郎怎么办,皇上赐婚,可不能说不娶就不娶!” 大家热火朝天的议论着,越说越起劲儿,全然不顾自己还在陆府呢。 陆夫人这会儿正忙着喜滋滋清点贺礼,直到下人来报她才知道出事了。 待她急匆匆跑了过去,就看见江夫人黑着脸,只看一眼就觉得心惊肉跳,不敢靠近。 陆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讪笑着道,“亲家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月柔不是这样的人。” 江夫人怒容满面:“误会,满堂宾客亲眼目睹,那淫词浪调不堪入耳,你们陆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陆夫人狠狠剜了一眼女儿,讪讪的说:“也不全是我们月柔的错,一个巴掌拍不响,指不定谁先勾搭的谁呢?” 江夫人气极反笑:“全京城谁不知道三郎不成器,就为他流连花丛这事儿,我们家皮鞭都抽断了几根,为了不祸害好人家的姑娘,我都没脸给他说亲,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 陆月柔一脸委屈,“是我少不更事,上了三哥的当。” 江夫人差点气死,堂堂吏部侍郎的嫡女,与人苟且,竟甩出个少不更事的理由来。 陆府这肮脏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江夫人丢下一句:“四郎与陆家女的婚事是圣上赐的,反正闹出这档子事,让你家老爷自己跟皇上解释去。” 说着,江夫人就揪着江景睿的耳朵,怒气冲冲的走了。 到了府外,江家四郎江景珩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他今日也一同来参加寿宴,那场闹剧他也已经知晓,面上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江景珩长身玉立,面如玉冠,眉眼修长舒朗,一身月牙白锦袍,腰间一块美玉,犹如天上谪仙。 他在马车前负手而立,见了母亲和三哥出来,踱步上前迎接。 看见江四郎如此,江夫人越发心疼,她眉头紧皱,使劲儿拧了一下江景睿的耳朵,生气的说:“四郎,你三哥这个畜生,做下如此下作之事,真是让你丢脸为难了。” 江景睿疼得不停哀嚎,被江夫人一个眼刀制止了。 江景珩神色如常,扶齐氏上了马车:“母亲不要动气,当心身子,咱们回去再商议。” “反正娘不会让你娶个这样的女人,我不同意!”江夫人现在恨不得把江景睿和陆月柔撕了。 这边,陆府同样不消停。 皇上已经赐了婚,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满门抄斩也不是不可能。 陆远山第一次对捧在手心的嫡亲女儿说了重话,“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还让人发现了!” 陆月柔哭得梨花带雨,“你们都说江景珩好,可他连正眼都不带看我的,任由我如何示好,他都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三哥就不一样了,他知道如何讨我欢心。” 陆远山听着陆月柔这话,终于忍不住了,“我的傻女儿,你简直愚不可及,皇上赐婚的是四郎,你如今所为,便是抗旨,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听陆远山这么一说,陆家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直宠爱陆月柔的几个哥哥想到自己的仕途,也开始小声数落她。 陆夫人听说这是抄家灭族的事,早就没了主张,一脸的惊慌失措,“事已至此,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想不到办法就只能等死!”陆远山心里那个气啊,他卑躬屈膝,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终于坐上了吏部侍郎的位子,如今竟要被他千娇百宠的女儿毁了。 陆家上下,愁云惨雾。 一旁的陆冉冉见时机差不多了,慢慢走上前去。 她装作前世的怯懦模样,极为小声说:“父亲,事情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皇上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江家四郎需娶陆氏女为妻。你们别忘了,女儿也是陆氏女。” 第4章 嫁妆不能少 陆冉冉话音刚落,陆月柔就疯了一样扑到她面前,想要打她。 可是,如今陆冉冉哪里会像前世一样,一动不动任由她打骂。 她稍稍侧身,陆月柔就扑了个空,直接撞到了桌子上。 她顾不得疼痛,面目狰狞地说:“你这个贱婢,需要你出招?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一个见不得光的庶女,还妄图嫁给江景珩。” 陆冉冉依旧低眉顺眼,故作哭腔:“姐姐误会我了,圣旨写的是陆氏女,而非陆氏嫡女,我也是想到了父亲和哥哥们的前程,倘若不嫁陆家女,这抗旨的罪名咱们可就要坐实了。” 陆远山看着两个女儿,边思考边眯起了眸子:“冉冉,你救了咱们陆家啊!” 陆夫人心里窝着火,江景珩是江家最有前途的孩子,以后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明明是自己女儿的好姻缘,现在却要让陆冉冉这死丫头捡了便宜。 她不咸不淡的说:“老爷别高兴的太早,江家什么门第,会让一个庶女嫁给他家最受宠的小儿子吗?” 陆远山垂眸,“那也只能我们去求他们,毕竟抗旨不遵,对谁都没有好处。” 果然,陆远山提出让庶女替嫁的时候,江夫人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陆冉冉听到陆远山让自己准备出嫁,便知道自己这回赌对了! 一来,就目前这个局面,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闹大了,两家人都要遭殃。 二来,前世她便听说江夫人宅心仁厚,四个儿子娶妻时从未计较过嫡庶之分,是个不可多得的善良婆母。 只是陆冉冉不知道的是,出了陆月柔那档子事以后,江夫人对江家女儿有了心理阴影,暗中让人去查了陆家庶女陆冉冉。 春兰知道她家小姐要嫁给江家四郎,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小姐,多亏你想到用萤火虫做寿礼,咱们歪打正着,你可以嫁到江家去了!我听闻那江府最是仁厚,以后再也不用过苦命日子了。” 陆冉冉微微一笑,“哪有什么巧合,我们抓萤火虫,就是为了这一遭,春兰,我会带你离开陆家,他们欠咱们的,迟早会加倍还给他们。” - 由于陆家长期对下人非打即骂,还时常克扣月钱,所以江府的人没用什么功夫,就把陆家的老底翻了出来。 江夫人擦了擦眼泪问回话的人,“那丫头的姨娘不是还在吗,也没护着点儿她?” “那个姨娘本就不得宠,陆家主母手段又狠辣,她为了讨好主母,对这个女儿动辄踩上几脚,没有一点儿怜爱。” 江夫人气的捶桌子,“天杀的!自己生的女儿,哪怕是豁出命去也要护着的,这孩子怎么那么命苦。” 江家大媳妇和二媳妇过来请安,就看见素日端庄持重的婆母一边骂人一边哭,一问缘由便知道心疼陆家那个庶女。 大儿媳妇小齐氏是江夫人娘家侄女,她是个明白人,便问:“母亲,您是想起萱儿了吗?” 萱儿是江家四郎的双胞胎妹妹,幼时丢了之后便没了踪影,江夫人一想到萱儿,心里就心疼得紧。 江夫人点点头,交代说,“我们江家不分嫡庶,那孩子是个可怜人,以后你们可不许欺负了她。” 说着,江夫人又想着她无依无靠,陆家肯定随随便便就把她打发,交代两个儿媳妇往陆府去了一趟。 到了陆家,陆夫人一看到江家两个夫人过来,也不敢怠慢,好言好语出来陪着。 江家大媳妇小齐氏与陆夫人见了礼,便单刀直入,“今日前来,是和亲家母沟通一下婚礼事宜,虽然新娘子从大小姐变成了二小姐,但我们毕竟是圣上赐婚,该有的礼数一点不能马虎。 我们江家男子不纳妾,没有嫡庶之分,府上的嫁妆也还请按之前的来吧。” 陆夫人闻言,无法反驳,可是那嫁妆单子是给陆月柔准备的,自然都是顶顶好的东西。 她原来打算随便准备点东西糊弄一下算了,谁知道江家手伸得那么长。 江家二媳妇薛氏又接着说,“变故来的突然,之前的嫁衣肯定用不了了,我们带来了锦绣坊的绣娘,给二小姐量个尺寸,好回去赶制嫁衣。” 陆夫人闻言还想让人把陆冉冉叫来,可江家两位夫人已经起身,只得把人带到了陆冉冉住的下人院子里。 陆冉冉看到江家两位夫人过来,心里也是十分惊讶。 前世只听嫡姐埋怨,说这两位嫂子对自己并不算好,嫌她懒嫌她笨,还整日使唤她,很是苛刻。 没想到她们不仅长得慈眉善目,还会专程过来给自己赶制嫁衣。 看着一身粗布衣裳也难掩清丽,表情却呆呆的陆冉冉,小齐氏拧眉:“怎么,你们陆家二小姐就住在这里?” “没有没有,这孩子贪玩,老和这些丫头混在一处,她其实有自己的院子。” 小齐氏和薛氏索性也不揭穿陆夫人的谎言,只是吩咐裁缝量了尺寸。 两人不好多留,坐了会儿便告辞了。 陆夫人有心想要在婚前敲打陆冉冉,又不敢贸然下手,万一那两位再来看她,可怎么办! 只得咬牙切齿的吩咐嬷嬷给陆冉冉重新安排院子,再准备一笔嫁妆。 这一回,简直是亏大发了! 第5章 外人戳的可是嫡母的脊梁骨 看着母亲忙前忙后为陆冉冉准备嫁妆,自己嫁妆里的东西都被拿去了大半,陆月柔嫉妒的要发疯了。 可她知道,事到如今,陆冉冉必须风风光光的嫁给江景珩,也不知道江家是抽了什么疯,对这个庶女如此上心。 父母和兄长因为自己失节一事,在外头受了不少闲话。 见陆夫人气急败坏的回屋,陆月柔双手捧了茶乖巧的递了上去,一脸愧疚的说: “娘,都是女儿的错,害得娘亲被人戳脊梁骨,还要鞍前马后给陆冉冉准备婚事,女儿干脆一死了之,这样就没人戳爹娘和兄长们的脊梁骨了。” 陆月柔说着,作势就要往柱子上撞。 陆夫人纵然心里有气,可这是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见她丢了婚事还被人诟病,心疼还来不及,哪里忍心责怪她。 她一把拉住女儿,带着哭腔说:“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若是死了,娘怎么活!是你命里该有这一劫,不然后花园几乎是荒废了,怎么碰巧就去了那么多萤火虫。” 陆月柔听母亲这么说,也就顺势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娘,你不觉得这事儿来得蹊跷?” 陆夫人有些疲惫,“这事儿娘也查了,那夜下了雨,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按陆冉冉平时那傻乎乎的样子,应该没有这般心机啊。而且就算这事儿是她做的,如今咱也得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见母亲依旧疼爱自己,陆月柔放了心,可面上故作担忧:“娘,可是我现在名声尽毁,除了嫁给三郎再没有别的路了……” “你放心,我这就去江府走一趟,不管怎样都会把你和三郎婚事定下来。”陆夫人心中怜爱女儿,说的毅然决然。 等陆夫人到了江府,向江夫人表达来意以后,倒是没费多少口舌。 毕竟江家乃百年世家,也干不出坏了人姑娘名节就不管的事儿。 况且三郎又一直没有娶妻,既然陆月柔想嫁三郎,两人的婚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陆家母女笃定,若是他们姐妹二人都嫁进江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陆月柔会比不过一个一无是处的庶女? 江家,到底还得是陆月柔的! - 江家三郎和四郎大喜的日子定在了同一天。 陆冉冉的嫁妆有江家盯着,陆夫人不敢动手脚。 但是陆月柔是她的掌上明珠,自然不能亏待。 忙忙碌碌,终于到了婚礼那一日,陆家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一大早,陆月柔就被叫起来上妆,几个嫂子也在一旁帮忙,陆夫人心疼女儿,送零嘴点心的就没停过。 陆月柔的院子有多热闹,陆冉冉这边就有多冷清,整个院子,只有春兰一人。 春兰跑前跑后,问了她们几趟,给二小姐上妆的喜娘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可是人人都只顾着大小姐,哪里有人记得小庶女。 丫鬟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根本没人理她们两个。 春兰着急得哭了:“小姐,她们太欺负人了,今日你也成婚,他们却不闻不问,你总不能这么上花轿吧!柳姨娘竟说,你有了这么好的姻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今日家里一切以大小姐为重。” 若是上辈子,陆冉冉肯定要为柳姨娘的话难过一番。 现今知道她并非自己生母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陆冉冉还宽慰起了春兰:“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哭的,你放心,我今天肯定会漂漂亮亮出嫁。” 春兰也觉得在大婚之日哭哭啼啼不好,连忙擦了眼泪,“小姐,奴婢给您梳头上妆。过了今日,再也不用受这份气了。” “不急,我今日嫁人,也该去给嫡母磕个头!”陆冉冉说完,就朝着陆月柔的院子走去。 陆冉冉心里清楚,想靠婚姻改变命运,大错特错。 江家就算仁厚,也不会一直偏爱一个只会逆来顺受的庶女。 陆冉冉目色沉稳,到了陆月柔的闺房外,却被守在外头的柳姨娘拦住了。 “今天什么日子,你可别来触霉头!” 陆冉冉眉目温和,声音却不小,“那姨娘才该躲远些,您的出身才是家中人最忌讳的。” 这话明显是说给屋里头的陆夫人听的,柳姨娘也是吓了个半死,讪笑着说,“我不过是想来看看。” 陆夫人闻言,恼怒呵斥道:“王嬷嬷,你是怎么管事的,今日小姐大婚,怎么让一个勾栏出身的人站在外头,不怕晦气吗?还不快撵了出去!” 柳姨娘闻言,不等王嬷嬷出门撵人,就灰溜溜的走了。 王嬷嬷一开门,陆冉冉就毫不犹豫进了屋子。 “母亲,女儿今日出嫁,特来给母亲磕头。”说是要来磕头,陆冉冉却站得笔直。 陆月柔见陆冉冉素面朝天,却比盛装的自己还要美几分,心头莫名火起,“谁让你进来的,别脏了我的屋子!” 陆冉冉也不恼,微微一笑,“我知道今日大家都忙着伺候姐姐,只是江家一早就送来了嫁衣和头面,却无人为我梳洗打扮,我担心有人会指摘嫡母。罢了,母亲好生照顾姐姐,女儿就回屋待嫁了。” 陆夫人有心让陆冉冉难堪,不想庶出的女儿压过嫡女,故意让她晚些梳妆。 她还以为,陆冉冉会像以前一样乖乖受着。 没想到,这丫头竟像是长了脑子一样,几句话就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嫡母容不得庶女,这可是要被口水淹死的! 饶是心里再不乐意,陆夫人还是派了人加紧给陆冉冉梳妆,另外派了两个丫鬟和两个嬷嬷同春兰一起去陪嫁。 陆月柔心里有些发酸,“娘,她一个庶女,都快要跟我平起平坐了。” 陆夫人脸上闪过精光:“这些人的卖身契都捏在娘手里,等到了江家,以后还不都是任你差遣。” 陆月柔恍然大悟,依在陆夫人身上撒娇,“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 外头锣鼓喧天,一听就知道是吉时已到。 陆家的三个哥哥都来送嫁,背着妹妹出嫁的,自然是大哥陆宇辰。 陆氏看向陆远山,问道:“冉冉那边,谁去背?” 第6章 陆冉冉她凭什么 陆宇林和陆宇泽不约而同嫌弃后退,“我们要亲眼看着妹妹上花轿,那个庶女,随便指派个小厮去背就是了!” 陆月柔便让嬷嬷安排了清理茅厕的老汉去背陆冉冉,她就是要给陆冉冉找不痛快。 听说背自己的人已经到了院子里,春兰一看是个老汉,差点没晕过去。 陆冉冉看清了陆家人的嘴脸,“无妨,陆家都不嫌丢脸,我自己走上花轿便是!” “等等,二姐,我来背你上花轿!”说话的是陆家年幼的庶子——陆连生。 他一身着粗布衣裳,眼睛却清澈透亮。 差点忘了这个孩子,上一世她被塞进轿子的时候,只有连生哭着目送她。 后来,听说这个唯一会叫自己姐姐的孩子,死于一场稀松平常的风寒。 陆冉冉有些哽咽,摸了摸他的头说:“连生,你太小了,背不动姐姐!” “连生力气很大的,就让我送你这一程吧!”执拗的少年蹲下了身子。 陆冉冉不知连生为何这么执拗,没有拒绝好意,趴在连生瘦小的背上,让他慢慢向前。 “没事的,姐姐,以后你再也不用挨打了!”连生气喘吁吁的说。 陆冉冉深吸了一口气,连生,姐姐再也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去。 屋外,江景睿和江景珩都在等着新娘子上轿。 江景睿只觉得痛快,这么些年,他终于赢了四弟一次。 不管怎么说,最后他娶的是广有才名的陆家嫡女,四弟娶的,不过是个唯唯诺诺的庶女。 而江景珩一袭红衣袍,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脸上毫无波澜,让京城名门闺秀艳羡不已,发出阵阵惊呼声。 乐声再次响起,陆月柔在家人的簇拥下缓缓出来,两个哥哥一左一右的护着。 陆远山和陆夫人眼中含泪,满是不舍。 另一边,瘦小的连生背着陆冉冉吃力的前进着,春兰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她家小姐摔了。 江景珩端坐在马背之上,看向了摇摇晃晃的陆冉冉,真担心她跟背他那个瘦弱的少年一同栽倒。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两下一对比,陆家对这个二女儿,也太敷衍了些。 江景睿早就下了马背,急匆匆的迎了过去,更是抢了喜婆的位置,亲自扶陆月柔上轿。 还深情款款的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月柔,我来娶你过门了!” “这陆家嫡女也是好福气,虽说失了名节,江三郎依旧将她视若珍宝。” “到底是嫡出的小姐,能差到哪去,她月江三郎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只可怜风流倜傥的江四郎,不得不娶个庶女,看江四郎的那冷清的样子,心里也是不愿意的吧!” 陆月柔听了这话,不自觉的心花怒放,能嫁进江府又如何,一辈子守着那个冷冷清清、毫无情趣的江景珩,有什么可得意的。 三郎虽然没什么建树,可他对自己视若珍宝,有求必应,又是个知冷知热的。 江家那么大家业,只要守着三郎,还不是一辈子的锦衣玉食。 连生听到了别人的议论,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担心姐姐,本就乏力的双腿不由得一软,陆冉冉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 江景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马背,他长臂一伸,一把将陆冉冉抱了起来。 陆冉冉重心不稳,本能的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只感觉那人身体一僵,动作都顿了一下。 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却被对方另一只手拖住了后腰,那人用清冷低沉的声音道:“别乱动,新娘子上花轿前不能落地。” 陆冉冉低头,从盖头下看见对方身上大红的喜袍,便知这人就是江景珩。 江景珩抱着她稳稳向前,他的身上清冽的青松木香味让人莫名觉得安稳。 一旁的连生差点害姐姐出丑,自责得不行。 连生怯怯的看着面前身穿喜服年轻矜贵的男子,鼓起勇气说,“谢谢姐夫!” “姐夫?”江景珩从未被如此称呼过。 他瞟了一眼面前的小孩,看见小孩因为紧张自责面色涨的通红,便张口道,“不用谢。” 然后,快步将陆冉冉塞进了轿子。 “谁说江四郎不近女色,冷清孤傲,他都亲自抱新娘子上轿了呢!” 听到轿外传来的对话,陆月柔反应比所有人都大! 江景珩竟然亲自抱陆冉冉上花轿! 江景珩毕竟生的一表人才,十八岁三元及第,二十岁已经是五品吏部郎中,只比陆远山低一级。 陆月柔之前是对江景珩的冷漠失望透顶,才转而投入了江景睿的怀抱。 怎么今日,冷若冰霜的江景珩突然就怜香惜玉了起来。 被三个兄长一起护着送上花轿的得意,比陆冉冉多了六台嫁妆的风光,被江三郎视若珍宝的欣喜,在此刻通通化为乌有。 她费尽心机都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陆冉冉有机会得到? 陆月柔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恨,她一定不会让陆冉冉得意太久的。 太师家两个儿子娶亲,哪怕是在京城,也算得上一桩盛事,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那送嫁妆的马车浩浩荡荡的,第一抬嫁妆已经到了江家,最后一抬嫁妆还没有出陆府,名副其实的十里红妆,让满城繁华失了颜色。 江府更是喜气洋洋,大红灯笼挂满全府,遍布红绸锦色,一片红艳艳,华丽丽。 花轿一到,就有喜婆掀开轿帘,头披红盖头的少女莲步轻移,随着媒婆的牵引,缓缓下轿。 有女子雀跃的声音:“来了来了,弟妹来了!” 说着,便听得有人迎面而来。 陆月柔心头一喜,早就听闻江家两个嫂嫂性子和善,她们肯定是来迎自己的。 可人群从她身旁掠过,甚至撞了她的一下,却没有做任何停留,都往身后去了。 “四弟妹,抬脚,要跨火盆了。” “当心,前面是门槛。” 陆月柔手里的帕子都要绞断了,江家人是瞎吗? 她是正室嫡出,陆冉冉只是个庶女!纵然心有不甘,陆月柔还是忍下了。 横竖以后日子还长,江家人迟早会发现陆冉冉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自己才是实至名归的当家主母。 第7章 陆月柔的拙劣伎俩 陆月柔心里憋着一口气,下定决心要让陆冉冉难堪。 她对着贴身丫鬟海棠耳语了几句,海棠就退下了。 江府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海棠跟陆冉冉的陪嫁丫鬟丁香悄悄说了什么。 喜堂内供桌香案已经设好,江修文和江夫人端坐在上首,等着新人跪拜。 新娘子已经进了府门,被喜婆搀扶着踩着红毯往喜堂去。 丁香疾步走来,同那喜婆交换了一下眼神,喜婆便悄无声息的退下,搀扶陆冉冉的人变成了丁香。 陆冉冉察觉到异样,不知道搀扶自己的人是谁,低声道,“春兰,是你吗?” 对方却一语不发。 陆冉冉还想再问,只听得喊礼先生慷慨激昂的声音,“吉时已到,请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地久天长!”“二拜高堂,四季安康!” 至此,一切都还很顺利,拜堂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夫妻对拜,百年恩爱!” 陆冉冉刚准备转身,发现旁边的人死死踩住自己的裙摆,她一低头,裙子就有滑落的危险。 盖头下的陆冉冉不动声色,在宽大的裙摆下抬起一只脚,轻轻的放到对方脚背上,然后用尽全力,狠狠的碾了上去。 只听得一声惊呼,旁边人动了动,却被绊了一下,直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陆冉冉则顺势弯腰低头,完成了这最后一拜。 陆冉冉以为自己的举动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哪里晓得,这一切都被身旁的江景珩尽收眼底。 江景珩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眸中有些许探究。看来,无需他出手,陆冉冉就能不动声色的将危机解除了。 “怎么摔了,也太不小心了!”宾客中有不满的声音响起。 盖头下的陆月柔心里得意,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江家的人还把她当成宝了。 嘴上却诚惶诚恐,“众位贵客,我这个妹妹跟姨娘的性子一样,生性胆小,她不曾见过这么大场面,难免心里紧张才会摔倒,我代她给大家赔个不是。” 说完,还摸索着向前了几步,语气里尽是关切,“妹妹,你没事吧,可有摔着,以后断不可如此冒失了。” 好一个盛世白莲花,果然是陆月柔的手笔。 不止要让自己出丑,还把姨娘搬了出来,就差指名道姓说自己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了。 果然,马上就有人接茬,“这陆大小姐真是心善,第一时间不气自己的拜堂仪式被破坏,而是关心庶妹有没有受伤,果然是陆家精心教养的大家闺秀!” 陆月柔越发得意了,只要陆冉冉出丑,大家的注意力就会放在她这个蠢笨的庶女身上,会替江景珩不值,自己婚前失节的事情就会被淡忘。 她正得意着,只听得陆冉冉说,“姐姐,有人摔倒了吗,你还好吗?春兰,快去看看姐姐有没有事。” 春兰在人群外踮起脚尖,扬声道,“小姐,我在这呢,刚刚杜鹃说大小姐有事找我,我一出去就被王嬷嬷拉着说了半天话!” 等春兰知道上当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但她记得小姐的话,以后再不能默默受欺负了。 摔倒的不是陆冉冉,那就是丁香了,这个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陆月柔压住心头的不甘,呵斥道:“丁香,母亲让你们跟着妹妹就是为了好好照顾她,扶妹妹拜堂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做不好,一会儿去领罚!” 丁香自知自己办事不力,只得把过错都揽下来,“奴婢知错了,小姐息怒。” 江景珩抿唇浅笑了一下,看来母亲派人打探来的消息也不全对. 这陆冉冉哪里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明明是藏起利爪的小猫咪。 江太师跟江夫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这大喜的日子,竟然有人公然作妖。 江家大嫂小齐氏见状,忙笑着说:“陆喊礼先生,请您继续吧!” 喊礼先生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喊道:“送入洞房。” 陆月柔被送去江景睿的悦榕阁,陆冉冉则进了江景珩的听雨轩。 陆月柔一进屋就扯掉了盖头,满脸怒气道,“海棠,你怎么安排的,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海棠跪在地上,心里虽然不服气,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小姐,我明明交待的清清楚楚,谁知道丁香那个蠢货,竟然自己摔了。” 陆月柔的奶娘王嬷嬷笑着打圆场,“小祖宗,这盖头是要等新郎官来揭的,快盖好。" “你今日受委屈了,可是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讨得姑爷欢心,你早日给江家生下一儿半女,江夫人还能看轻了你?”王嬷嬷说的语重心长。 陆月柔转念一想,这倒是个路子。 江景珩那不解风情的清冷样子,肯定不会对陆冉冉多好。 只要自己生下孩子,江夫人定然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她这才高兴起来,乖乖地盖了盖头,等江景睿回来。 江景睿喝得微醺,才摇摇晃晃进了新房,他一把抱住陆月柔,“娘子,我来了。” 如今,陆月柔唯有牢牢抓住江三郎,才能图谋下一步。 因此,陆月柔立即敛下心中情绪,对江景睿温柔小意起来。 两人虽然不是头一遭,但陆月柔难得的温柔妩媚,情话如密,只勾的江景睿六神无主。 红罗帐内鸳鸯交颈,一夜的缠绵悱恻。 听雨轩内则一片寂静,与外头的喧嚣格格不入,婚房内一片大红,喜烛摇曳,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盖头下的陆冉冉端坐在金丝楠木拔步床上,看不出情绪。 春兰愧疚的站在她身旁,“小姐,春兰上了她们的当,差点害小姐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你今日做的很好,今日咱们虽然没有直接揭穿陆月柔的真面目,但江家的人都知道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以后当心些就是了。”显然这事儿对陆冉冉没有任何影响。 正在此时,听得屋外有丫鬟唤四爷。 第8章 圆房之事,以后再说 听闻江景珩来了,陆冉冉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等着未知的命运。 门被缓缓推开,陆冉冉从盖头下面看着红色的皂靴缓缓朝自己走来,心中不由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喜帕。 夜刃留下的阴影挥之不去,陆冉冉对男子还是满满的恐惧。 面前的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停了下来。 江景珩迟疑了片刻,开口道,“江陆两家的婚事是皇上定下的,让你嫁我也是突然,即使我们并无情分,我也会给你应有的体面。洞房之事,等到你情愿再说吧。” 陆冉冉自己揭了盖头,如释重负站了起来,朝江景珩行了个礼,“妾身明白,我以后必会尽心侍奉公婆,跟着两位嫂嫂学礼仪。” 这一席话,她说得实在诚恳,没有半点委屈。 见江景珩还在一旁站着,陆冉冉浅浅一礼,“四公子,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说完,便自顾自坐在梳妆台前,卸下头上的满头珠翠,脸上平静无波,没有一点伤心失望。 江景珩看着眼前明艳俏丽,落落大方的女子,又想到今日喜堂之事,不免思考她之前在陆家是个什么待遇,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片刻,他便收回思绪,冷声道,“以后你就叫我四郎。” 陆冉冉心下了然,微微点头,然后自己拿了被褥打好地铺,自顾自睡下了。 临了还贴心的跟江景珩说,“四郎也快些歇息吧,今日着实是累了。” 陆冉冉确实累了,重生的一个月,她都担心自己又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每天晚上都在梦魇中醒来。 直到今日,她成了名义上的江四夫人,心里那块大石头才真正落地了,虽是初到江府,却也踏踏实实的睡着了。 听着床边均匀的呼吸声,江景珩忍不住抬眸去瞧在地上酣睡的人。 她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像只乖顺的小猫咪一样蜷缩在被子里,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一直紧皱。 江景珩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用手替她将眉心抚平。 眼前的人微微动了一下,继续酣睡,江景珩却吓了一跳,仿佛做贼时被人逮了个正着。心跳如擂鼓。 他赶紧收回手,却发现手指滚烫,怕那人发现端倪,赶紧闭眼假寐。 却是一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等他醒来的时候,地铺上的人已经不知所踪了,地上收拾的干干净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昨夜屋里根本不曾多出一个人来。 江景珩叫丫鬟进来更衣,随口问,“夫人呢?” 听雨轩的大丫鬟一边琉璃熟练的替江景珩整理衣衫,一边说,“四夫人一早就去给老夫人请安敬茶去了,她特意交代过,四爷昨晚睡得晚,不让奴婢们吵醒你。” 江景珩颔首。 琉璃适时道,“四爷,早膳一直热着呢,您是在正厅用饭,还是去书房?” “去书房吧!” 江景珩成亲,得了三天休沐,可还是有不少事情等着他处理,况且,他也不习惯屋里多一个人。 天空才露出鱼肚白,江夫人住的静安堂已经忙碌了起来。 江夫人在自己院子里设了佛堂,每日早晚都要虔诚你的诵经礼佛,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了二十年,无一日例外。只盼着自己的诚心祈祷,能感动上苍,让她找回丢失的女儿。 陆冉冉与春兰穿过抄手游廊,朝静安堂走去,陆月柔和海棠在已经在她们前面了。 陆冉冉热情的与她打招呼:“姐姐来那么早就来了!” 陆月柔倨傲的瞟了一眼陆冉冉,算是回应了,这里是婆母院子附近,她才不会蠢到现在跟陆冉冉过不去,落人口实呢。 陆冉冉不以为意,快走了几步,追上陆月柔,与陆月柔并排而行,没有了往日的谦卑恭顺。 陆月柔不满的斜睨了她一眼,这个陆冉冉,这么快就想要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陆夫人安排在陆冉冉身边的人早就往悦榕阁递了消息,说昨夜陆冉冉与江景珩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江景珩对陆冉冉并无特别。 自己都拿不下的男子,就凭她陆冉冉,只怕给江景珩提鞋,都会被嫌弃。 不像三郎,对自己浓情蜜意,之前到底是暗地里行事,三郎还有所顾忌,昨夜他真的是…… 若不是自己非要来给婆母敬茶,他现在都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陆月柔脸上染上红晕,一脸娇羞与满足。 她见四下无人,便阴阳怪气起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没猜错的话,昨夜江四郎根本没碰你吧,不出意外,你这个四夫人永远只是个摆设。” 陆冉冉也不恼,反而对着她粲然一笑,“那要多谢姐姐,让婆母和一众宾客亲自见证了姐姐与大伯哥婚前无媒苟合,我才有幸嫁入江府,成了你口中的摆设。” 陆月柔心里本就怕婆母不喜,陆冉冉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咬牙切齿的低声呵斥,“胡说什么,我与三郎真心相爱,哪里轮得到你来置喙!” “妹妹自知姐姐的事情,轮不到我管,我只是想提醒姐姐,如今我也是江府四夫人,姐姐那些拙劣的手段,就别再使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冉冉只想安稳的活下去,姐姐不要逼我!”陆冉冉这话说的不卑不亢,还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她语气很轻,却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那冰冷的眸子让陆月柔心头不由的发慌。气势也矮了几分,“丁香的事与我无关,谁有空管你那些破事。” 陆冉冉不以为然,“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两位弟妹,怎么来的这般早,把我们都给比下去了!”说话的二嫂薛氏。 江夫人素来喜欢安静,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儿媳妇不用每日来晨昏定省,但今日新媳妇要给婆母敬茶,她们做嫂子的,也不能让新人挑刺,也早早的来了。 陆月柔快速的调整好表情,大方的给两个嫂子行了礼,陆冉冉也乖巧地跟着行了个礼。 妯娌四人说说笑笑就到了静安堂。 梅香亲自迎了出来,打趣道,“哎呦,四位少夫人都来了,夫人这静安堂从没那么齐整热闹过,夫人定然要高兴坏了,快请。” 梅香是江夫人的陪嫁丫鬟,与江夫人一同长大,虽说是奴仆,可是有着姐妹的情分,江家小辈都要尊她一声梅姑姑的。 第9章 一碗水端平 到了静安堂的正厅,江夫人端坐在上首,满脸笑意的看着她们。 江夫人四十多岁,瓜子脸丹凤眼,一张脸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一身绛紫色衣裙越发显得她贵气逼人。 接下来,就到了新娘子给婆母敬茶的环节。 江月柔是三嫂,自然是她先来。 江夫人本就是个心善的,虽然对陆月柔有些不满,但如今她已经与三郎成婚,她也希望他们夫妻和顺,便也没有为难陆月柔,接过了茶。 她喝了茶,对陆月柔说,“三郎生性贪玩,如今你们已经成了婚,莫要任由他再胡闹。若是他还死性不改,我自会收拾他。” 想起昨夜的种种,陆月柔语带害羞,“三郎他至情至性,善良仗义,儿媳一定会与他同心同德,相信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当娘的,哪有不护着自己儿子的。三郎,是江夫人的心病。 陆月柔这句话说到她心坎里了,她就盼着能有个人能发现三郎的优点,带他走上正道。 如今看来,这个陆月柔到底是嫡出的小姐,眼界还是有的。 三郎如今又对她很是上心,要是她能让三郎浪子回头,那就是江家的功臣。 于是,江夫人脸上笑的更灿烂了,“好孩子,快起来。梅香,把那套红宝石头面拿来给月柔当见面礼。” 陆月柔谢过婆母,对梅香都恭恭敬敬说了句有劳梅姑姑,然后双手接过东西。 接下来便该陆冉冉敬茶,陆月柔面上眉眼温和的看着这个庶妹,心里却疑窦重生。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陆冉冉吗? 她敬茶的礼仪比自己还要稳重端方,面对婆母竟也没有露怯。 陆冉冉微微仰头,秋水明眸,红唇皓齿,脸上两个梨涡越发衬得她温婉端庄。 江夫人觉得陆冉冉这模样做派倒是勉强配得上四郎,可是他家四郎乃人中龙凤,这婚事终究是委屈了她家四郎了。 而且下人来报,昨夜四郎未曾与她圆房,这倒是意料之中。 陆冉冉也从江夫人那里得了一套金镶玉头面,至少到现在这两个儿媳妇还是一碗水端平的。 敬完茶,小齐氏就提醒陆月柔和陆冉冉派自己的人去清点嫁妆,好各自入库。 听雨轩内。 陆冉冉安排了春兰和刘嬷嬷去对嫁妆,她闲来无事便听雨轩闲逛。 她正信步走着,听得假山后有两个丫鬟在讨论八卦,本来不想多逗留的,却发现自己是她们讨论的主角,陆冉冉不由的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起来。 “你听说了没,悦榕阁那位,深得三爷喜欢,昨夜折腾了一宿,连水都叫了三次呢!” “你说她是怎么想的,放着咱们四爷不要,偏偏选了三爷,倒叫妹妹嫁给了四爷。” “咱们四爷是什么人物,寻常女子哪里入得了他的眼,我看这三夫人倒是个聪明的,选了三郎。同样是嫁入太师府,才第一天姐妹俩的待遇就千差万别了。” “也是,昨夜四夫人压根就没上喜床,听说是打的地铺呢?” “不会吧,洞房花烛夜,新娘子睡地上。” “下人里都传疯了,虽说一出嫁就不得宠,但她一个庶女能嫁给四爷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看来这院里是太清闲,都有空嚼主子的舌根了,去告诉琉璃一声,让她派人送你们去庄子上帮忙。” 第10章 你晚上回来睡吗 丫鬟一听是江景珩的声音,吓得头都不敢抬,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求饶,“四爷,奴婢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却不想江景珩只是眉峰一敛,“现在知道求饶了,你们是一点不记得咱们府上的规矩了,胆敢这样随意编排主子了。”那语气里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小丫鬟不想去做苦力,想拉人出来垫背,便如实说道,“这话是听外院洒扫的小厮说的,现在外头都传开了。” 江景珩听了这话,沉声喊了句,“琉璃。” 琉璃本来是在屋里忙着的,早就有小丫鬟悄悄给她递了消息,说是有负责洒扫的丫鬟不懂事,嚼四夫人的舌根被四夫人逮了个正着。 她赶紧丢下手里的活,朝院子里走去,上去便是低头认错,“四爷,是奴婢没有管好下人,求四爷责罚!” 陆冉冉在一旁心中思量,不愧是江景珩,手底下的丫鬟都那么通透,一上来就把错都揽自己身上了。 江景珩的怒意淡了几分,摆了摆手,“以后这种不识大体的人,不要在听雨轩出现。” 琉璃躬身敛眉,“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一定注意!” 两个丫鬟闻言,哪里还敢再求情,跪地哀求道,“奴婢愿意去庄子,奴婢这就去找琥珀姐姐领罚!” 江景珩依旧眉头紧蹙,扫了一眼众人后,抬步就想要离开。 此时,陆冉冉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提步追了上去,问道,“四郎,你晚上还回来睡吗?” 江景珩脚下一顿差点摔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偏生始作俑者还一脸坦然,等着他的答复。 琉璃也吃了一惊,四夫人是真敢问啊! 江景珩愣了愣,抬眼看去,想从她的眼中看到些情绪。 只见陆冉冉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干净又纯粹。 江景珩抿唇,“再说吧。” 平安同情的看了一眼四夫人,主子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准话都没有一句。 一晃神儿,江景珩已经走出去老远。 看着江景珩的背影,陆冉冉也没把这件事再放在心上,刚打算回屋,就看见琉璃低声呵斥了两个丫鬟,吩咐她们自己去告诉管家去庄子的事情。 她前脚刚走,琉璃就快走几步,直接跟了上来,“四夫人,是奴婢管教无法,没有教导好下人。” 琉璃这话说的不带半点儿怨气,怪不得能在江家最受宠的四爷屋子里当管事大丫鬟。 这格局气度,陆府的资深老嬷嬷也比不上。 陆冉冉拍了拍琉璃的肩膀,笑道,“琉璃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不懂事的丫鬟闲话,哪里谈得上委屈。不过江府到底是勋贵世家,下人也代表着江家的脸面,还是要警醒些。” 陆冉冉语气平静,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偏偏说出来的话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琉璃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大概是没料到庶女出身的陆冉冉也能端起这主母架子。 “夫人说的是,奴婢记下了。” 陆冉冉正准备点头,就见春兰气呼呼的回来了。 看见她那鼓得像青蛙一样的两腮,陆冉冉笑着问,“谁惹你不高兴了,腮帮子都要撑破了。” 春兰气呼呼的说:“小姐,你不知道,现在全府的下人都在背地里议论,说您洞房花烛夜连喜床都没上,是打的地铺。还说四爷娶你是逼不得已,反正外头的话可难听了。” 像是早就料到自己嫁过来也不会太平,陆冉冉垂眸,“这事儿倒也不假,只是这种闺房之事,他们怎么那么清楚,连我是打地铺都知道,这消息一定是从听雨轩传出去的。” 陆冉冉确定,这事儿不会是江景珩的人说的。 春兰连命都可以交给自己,自然不会是她,那就是陆夫人陪嫁那几个下人干的事了。 定然她们中有人故意放出风去,想要让江家上下都知道自己不得宠。 春兰越发的气愤,她今日去清点小姐的嫁妆,其他东西有这边两位夫人盯着,动不了手脚,陆老爷和陆夫人就在不动产上做了手脚。 同样是三间铺子三个庄子,陆冉冉得到的都陆家最不值钱的庄子和铺子,不是地处偏僻,就是铺子太小。 大小姐那边,给的是陆家最大金楼和绸缎庄,还有一家米铺,都是最赚钱的行当。 春兰一脸的愤愤不平,“老爷夫人这心,都偏到咯吱窝里去了!不止如此,大小姐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卖身契都是放在嫁妆里的,小姐你这边没有。夫人这是故意要用卖身契拿捏她们,让她们给你使绊子呢。” 这倒是陆冉冉一直在想的问题,陆夫人给的两个婆子和丫鬟,明摆着就是放在自己面前的眼线。 刘嬷嬷和孙嬷嬷都是陆氏的老人,是家生子。她们的丈夫孩子都在陆家做事,不论自己对她们多好,都是养不熟的,她们得为家人打算。 杜鹃和丁香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在陆府不过是做粗活的三等丫鬟,陆夫人派她们来,只不过是给两个嬷嬷跑腿。 自己面前如今只有春兰一个,听雨轩的人却已经不少了,除了两个大丫鬟琉璃和琥珀,还有四个二等丫鬟,六个粗使丫鬟。 但她们的主子是江景珩,也就是江夫人的人,伺候自己的日常起居没问题,但帮自己做别的事情就不合适了。 自己若是去问婆母要人,一来不合时宜,二来,江府的人,到底和自己离着心。 倒是丁香和杜鹃可以想办法让她们为自己所用,只要能拿到她们的卖身契,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铺子庄子什么的,倒也无所谓。倒是丁香和杜鹃的卖身契要赶紧想办法拿回来,如今她身边只有春兰一个信得过的人,而且年纪尚小,想要复仇,就需要忠于自己的人。 江府的人一时半会肯定不能为自己所用,孙嬷嬷和刘嬷嬷和陆府打断骨头连着筋。眼下,丁香和杜鹃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正这么想着,江景珩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靛蓝色暗纹锦袍,玄色束腰上坠着一块白玉玲珑玉佩,越发显得他宽肩窄腰,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第11章 今晚不睡地铺 陆冉冉面带微笑,神色从容的起身迎接,“四爷,怎么这会儿有空过来。” 连春兰都觉得小姐这话说的不妥,四爷来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小姐这意思像是不欢迎四爷似的。 平安就更懵了,晌午的时候,四夫人不是迫不及待当着众人问四爷回不回来吗,怎么,一转眼这态度就变了。 他偷瞄了一下自家主子,想瞧瞧他有没有生气。 江景珩倒是淡然的很,直接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脸上不带任何情绪,”手头的事忙完了,今晚,我在这里用晚膳。” “那我吩咐下人做几个四爷爱吃的菜!”陆冉冉落落大方的说。 “菜品琉璃和琥珀自然会盯着,无需夫人费心。夫人的喜好也可以告诉她们。”江景珩说着,理了理自己的衣摆。 见两人有说有笑闲话家常,春兰和平安都识趣的退了下去。等到屋内只剩下江景珩和陆冉冉两个人,气氛却肉眼可见的尴尬了起来。 虽然陆冉冉也算活了两世的人了,可跟男人打交道,她一点儿不会。 上辈子在夜刃手底下,她连奴仆都不如。 所以面对着真正的谦谦君子江景珩,陆冉冉有些手足无措。 转念一想,如今他们是夫妻,以后这样独处的时间会是家常便饭,陆冉冉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江景珩倒是坦然,悠闲的倚在太师椅上,似随手从几案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陆冉冉起身替他斟了一杯茶,便走到一旁的绣架边去绣花了,手里得找点事做,不然总觉得尴尬的紧。 江景珩实在长的好看,乌发如墨,面如冠玉,英气的剑眉下那双桃花眼深不可测,薄唇微抿,似乎被书的内容吸引了。 陆冉冉不由得想,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要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想到这,不由的替他惋惜,明明是才貌双全的人中龙凤,这感情路怎么那么不顺,上一世喜当爹,绿帽子是亲大哥亲自给他戴的。 这辈子,不得不娶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庶女,这大抵就是所为的美中不足吧。 “看够了没有?”江景珩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充满压迫感清冷的声音就出来了。 陆冉冉停下手中的绣活,只稍稍抬眸,就接对上江景珩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她若无其事的目光,唇角轻抿,若无其事的继续绣花,但手心已经微微冒汗,脸上也觉得热得慌。 江景珩不再言语,指腹摩挲着温热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继续低头看书,身子依旧岿然不动,手上的书却半天不曾翻过一页。 陆冉冉方才虽气势没输,到底也不好继续盯着人家看,也低头绣花了。 好在这时,琉璃带着小丫鬟来传菜,打破了这份尴尬。 精致的菜肴摆满了桌子,倒是正合她的口味,她好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在陆家,她与下人同吃同住,荤腥都难得见到。 在都督府,她是夜刃的玩物,夜刃只让她吃素,每次只能三分饱。 琉璃在一旁布菜,为了一视同仁,她给江景珩布完菜之后,会给陆冉冉也夹一份。 “四爷,这是你爱吃的白灼芦笋。” “今天的翡翠白菜很是新鲜。” “四爷,尝尝这个杏仁豆腐,是厨子新做的菜。” 陆冉冉想夹点荤菜,但知道世家大族由丫鬟布菜是规矩,便忍住了。恰在这时,江景珩夹起一个鸡腿,放进了陆冉冉碗里。 陆冉冉也没客气,朝着江景珩微微一笑,小口吃了起来。上辈子被夜刃拿刀架在脖子学世家主母的规矩礼仪,今日算是派上用场了。 见四爷今日多吃了半碗饭,还吃了几片鲈鱼,脸上的笑意也不曾断过。 琉璃看陆冉冉的眼神都变了,不止是方才那种表面的恭敬了。她每种肉都给她夹了一遍。 吃完饭,陆冉冉已经打算送客,却发现江景珩又坐到窗前拿起之前看过的那书本。 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立在一旁,心里盘算着今日吃多了些,可江景珩在这,她又不好出去消食。 “你若喜欢饭后走走,自己去就是,不必管我。”江景珩依旧没有抬头,陆冉冉心下狐疑,这人莫不是头顶上长了眼睛,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陆冉冉看了他一眼,掩下心中那一丝诧异,唇角挽了个笑,“那四郎看书,我出去走走。” 也许自己逛一圈回来,他就走了。 结果,等陆冉冉逛了一圈回来,江景珩还一动不动的看书呢,便试探着问,“四郎,你今晚要睡在这里吗?” “不然呢?”江景珩挑眉。 江家家规森严,不许纳妾,夫妻都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说白了,这是人家的房间。 陆冉冉闻言,便熟稔的打开柜子,抱了被子准备打地铺。 “今晚不用打地铺。”江景珩的话依旧没有什么情绪,陆冉冉却心如擂鼓。 不打地铺,难道睡一块? 正这么想着,平安带着人抬着一个做工精细的软榻来了。 平安问,“爷,这软榻放哪?” 主子突然要在屋里加张软榻,之前他最不喜欢软榻的。 “嗯,放卧房里去吧。”江景珩也没看陆冉冉,便安排了下人将软榻搬进屋里。 此时的陆冉冉已经心下了然,心道这江四郎真是个不错的人。 江景珩看了会儿书,又提笔写了半日,陆冉冉拨了三次灯芯之后,只觉得眼皮发重,便看向江景珩,“四郎,我先回卧房歇息。” 他不动声色的回了句嗯,接着奋笔疾书。 陆冉冉回到卧房,让春兰伺候着梳洗了,便让春兰将被褥抱到软塌上。 春兰眉头拧成了一条绳子,眼里透着不安,“小姐,您今晚还是…哎,你和四爷一直这样怎么行?” “这事不用你操心了,你铺好床也去休息吧。”陆冉冉语气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失落。 江景珩就寝时,陆冉冉早就睡熟了。 她的脑袋倚在榻边,瀑布般的青丝倾泻而下,纤细长的睫毛在烛光下落下一排影子,呼吸平稳但依旧蹙着眉头,被子也被踢到了一边。 江景珩低垂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淡,顿了片刻之后,伸出一只手随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快步走到床边熄灯睡觉。 晨时,天光渐亮,院子里传来清脆的鸟鸣声,丫鬟婆子已经忙碌起来了。 陆冉冉醒来时,江景珩早已经不见踪影。他总是很忙,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就走了。 今日,已经是她出嫁的第三日,她该回门了。 第12章 独自回门 陆冉冉叫了春兰进来梳头,特意选了一身织彩百花飞蝶外衫,配一条月牙凤尾罗裙,头上一支八宝金钗,腕上是青翠欲滴的翡翠手镯,明亮又不艳俗,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小姐,你就穿这个去回门?大小姐穿红戴绿的,头上插满了珠翠。咱们也该穿些鲜艳华丽的衣裙,不能将风头都叫大小姐抢了去。” 春兰很是不解,以前在陆府那是没好衣服穿,现在放着那么多漂亮衣服,小姐怎么还穿的这么素净。 “咱们同她比什么,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回门礼准备好了吗?”陆冉冉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春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陆冉冉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面露疑惑,“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到底什么事?” 春兰见瞒不过陆冉冉,只得据实相告,“准是准备好了,可是大小姐的回门礼足足备了三大车,而且是三爷亲自张罗的,咱们就送些点心是不是太磕碜了些。” 陆冉冉挑眉,青葱白玉的手指握着眉笔,在本就好看的眉头上扫了扫,漫不经心的说,“父亲和嫡母在意的只是嫡姐,我们去不去、送什么,于他们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 春兰听了这话,难免替小姐难过,不过这样也好,不能让好东西便宜了陆家老爷和夫人。 陆冉冉收拾利索就同春兰一起到了外院,陆月柔果然是一身的珠光宝气,正看着江景睿指挥人装回门礼呢。 “姐姐。”陆冉冉是小辈,要主动给他们问安。 当着江三郎,陆月柔倒是没给陆冉冉难堪,只轻蔑的说:“妹妹,你怎么才来,我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咦,四郎呢,他不跟你一块儿吗?新娘子回门,哪里有自己去的。” 陆冉冉依旧笑容淡淡,面上有一丝无奈,“没办法啊,谁让四郎那么能干,如今虽然是吏部郎中,可连当今圣上都看中他,下朝后还经常被留在宫中议事,即使回家,也有看不完的卷宗,我看爹爹都没他忙呢。我可真羡慕姐姐,三哥成天在家守着你,把你疼的眼珠子似的,真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妹妹我只有眼红的份。” 听完这话,陆月柔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眼底一片冰冷。 “没办法,三郎他处处以我为重,我都跟他说了好几次,回门礼的事情交给下人去办就好,可他就是不听,非要亲自挑选,说不能怠慢了父亲母亲。父亲母亲怎么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妹妹,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陆月柔早就知道陆冉冉只准备了些寻常礼品,这是故意奚落她呢。 陆冉冉指了指旁边的几个箱子说:“备好了,都在那呢!” “呵。”陆月柔轻嗤一声:“妹妹,你也太不把爹娘看在眼里了,回门不带夫婿已经是不敬,你就带些点心当回门礼,也不怕别人笑话。” “姐姐这话不对,四郎公务繁忙,是为国出力,也是为父亲分忧,怎么能了儿女之事耽误了朝廷大事。至于回门礼,姐姐方才不也说了吗,父亲母亲怎么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我选的都是父亲母亲爱吃的点心,礼物虽轻,却是我的一番心意。” 陆冉冉这话说的滴水不漏,陆月柔愣是想不出回击的话来,她眼角抽了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厢,江景睿已经看着下人将礼物装好了车,回头看像陆月柔的目光柔情似水。他献宝似的说说:“月柔,东西都收拾好了,弟妹也在,那咱们是不是等弟妹他们一起?” 陆月柔斜睨了一眼陆冉冉,换上一个无比动人的娇笑,“妹妹还没准备好,我着急去看母亲,咱们先走一步。你看你忙得满头是汗,我给你擦擦。” 说完就拿出绣帕,替江景睿擦汗。两人浓情蜜意好不恩爱。 如今的陆冉冉,又岂会再奢望感情,陆月柔的举动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炫耀新得的玩具罢了。 她勾了勾唇,“三哥、姐姐,你们先走,不用等我,我随后就来。” 江景睿不过是随意客套一声,既然她们俩都不愿意一起,他也乐得亲近,便扶陆月柔上了马车,浩浩荡荡朝陆府去了。 陆冉冉又准备了一番,才慢悠悠地坐着马车往陆府去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该如何从陆氏那里把陪嫁丫鬟的卖身契要回了。 到了陆府,连门房都不见,一看就知道是陆月柔把自己一个人回门的事告诉嫡母他们,所以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春兰都看不下去了,嘟囔道,“小姐,夫人她们明知道你要来回门,好歹让门房看着点儿啊,真是欺人太甚。” 陆冉冉毫不在意,让车夫把东西搬下来,自己径直去了正屋,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的人言笑晏晏。 “娘,你不知道,陆冉冉到现在还没跟江四郎圆房呢,而且大婚当日,江景珩连床都没让她睡,自己打的地铺。我就说嘛,她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怎么能入了江景珩的眼,不过是个卑贱的小庶女,还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陆月柔说的眉飞色舞。 陆家大嫂嘴角扯过一抹冷笑,态度轻蔑的说,“也是她命好,仗着圣旨嫁进了江家还做了正妻,如若不然,她这样的身份,给人做妾都是抬举她了,可贱婢就是贱婢,哪能跟大姑娘你比呢。” 二嫂生怕错过给陆月柔和婆母拍马屁表忠心的机会,一脸谄媚,“单看妹妹身上这身行头,就知道江家待你甚好,听说江家那两个嫂子都是好相与的,大姑娘以后执掌中馈也不是不可能。陆冉冉一个卑贱的庶女,怎么能越得过姑娘你去。” 陆月柔突然眸光一亮,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陆夫人眼底也闪过精光,她的女儿,从小就是按照当家主母来养的。 就在这时,陆冉冉浑不在意的走了进去,她脊背挺直,唇角勾起一丝讥笑,不卑不亢的说,“母亲,众位嫂嫂,我回来了。” 这话说的坦然,气势却不容小觑。只几日不见,陆冉冉真的有些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第13章 你该等我的 陆夫人特意侧身看了看外头,果然不见江景珩的踪影,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敷衍地点了点头说,“坐吧。” 陆二嫂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冉冉,两片薄唇抿出一套嘲讽的弧度,“二姑娘,今日可是回门,你怎么穿的如此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奔丧呢,你看月柔通身的珠光宝气,这才是新嫁娘该有的样子。” 陆月柔拿起桌上的葡萄,轻咬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得意的笑,“二嫂,这些首饰都是三郎亲自替我选的,不止如此,连今日的回门礼,也是他亲自置办的。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还穿成这个样子,你还有没有把爹娘放在眼里?罢了,四郎也不愿陪你,人手肯定不够,快叫几个人去替妹妹卸回门礼。” 话音刚落,就有管事来问,“夫人,二小姐带了的几盒点心车夫已经搬下来了,奴才来请个示下,东西该放在哪,库房已经被大小姐带来的东西装满了。” 陆月柔漫不经心的安排,“几盒点心而已,堆在墙角一会儿赏给下人吃,他们刚才卸了三车礼物,也怪辛苦的。” 管事觉得不妥,求助般看向陆夫人,陆夫人冷眼道,“小姐说的你没听见吗,还不去办。” 管事这才领命退下。 陆大嫂闻言,轻嗤一声,语带讥讽,“二姑娘,怎么说你也是江家四夫人,这回门礼也太磕碜了,就不怕丢了你夫君的脸。” 陆冉冉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大嫂说的是,我也想给爹娘备份厚礼,可最朝堂上风声甚紧,言官们日日在弹劾贪腐和奢靡,四郎和公爹他们个个身居要职,我怕太招摇对江府和爹爹都不好。横竖爹娘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重要的事心意。姐姐,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吧,哎呀,我忘了,三哥没有职位,朝中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正常。” 陆大嫂这个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仅没叫陆冉冉难堪,倒是戳中了陆月柔的痛处,陆月柔不悦的瞪了陆大嫂一眼,轻蔑一脸, 陆月柔抬起手来,欣赏着自己手上的镯子,眸子都是不屑,“江四郎确实很有本事,可惜他并未把妹妹放在心上,成日里早出晚归的,连回门都不露面,妹妹可要加把劲儿才行啊。” 陆冉冉眸光微敛,“姐姐教导的是,可惜妹妹我悟性不够,不像姐姐,成婚之前就把劲儿使到三哥身上了。”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陆夫人,她柳眉倒竖,扬声怒斥,“陆冉冉,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冉冉还没开口还击,就听到江景珩依旧清冷的声音,“身份?冉冉既然嫁到江家,她的身份自然是江四夫人。” 屋里的陆夫人、陆月柔还有她江家的两个儿媳妇都是一惊。 陆夫人瞪了陆月柔一眼,明显是在质问,不是说江景珩不来吗,怎么突然又来了? 陆月柔也是一脸懵,明明江景珩一早就出门了,怎么会到陆府来,她不愿相信江景珩是为了陆冉冉而来。 除了她们,同样吃惊的还有陆冉冉,她实在没想到江景珩能来陪她回门。 她面带惊愕,“你怎么来了,不是去上朝了吗?” 江景珩泰然自若,“今日回门,我自然要来,哪有新娘子独自回门的。” 这还是头一回,在陆家人面前,有人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 陆冉冉不知道江景珩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既然来了,自己就该和他一起。 边想着,她边向前走了两步说,“你朝中事务繁忙,其实大可不必跑这一遭。” 江景珩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然后若无其事的说,“礼不可废,你该乖乖在家等我的。” 眼前的江景珩神情冷峻威严,只这一眼,陆夫人觉得后背都在冒冷汗了。 随后,江景珩随即凑到陆冉冉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咱们的婚事是皇上赐婚,刚成亲就让新娘子独自回门,被有心人传出去,于江家不利,你无需有负担!” 江景珩身材高大,陆冉冉比他矮了一个头。 为了让这话不被别人听了去,江景珩的头与陆冉冉挨得极近,看上去就像小夫妻在说悄悄话,暧昧无比。 陆夫人又白了一眼陆月柔,不是说陆冉冉不得宠吗? 江四郎巴巴的追来不算,还当着他们那么多人打情骂俏,这哪里有半点受冷落的样子。 生气归生气,陆夫人还是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满脸堆笑地说,“四郎来了!” 江景珩站得笔直,唇角微抿,显得礼貌又疏离:“岳母言重了,陪夫人回门是应当的。” 正说着,陆远山带着江景睿和四个儿子就迎了上来。 他低着腰,笑的脸上满是褶子,“哎哟贤婿,最近吏部的大事都压在你头上,还让你跑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虽然江景珩只是吏部郎中,但吏部的实事大多都是他在做。 尚书大人对他赞誉有加,皇上也器重他,只是年纪太轻,还未曾提拔。况且江家父子,除了三郎,各个都是身居要职,陆远山必须抱住这条大腿。 “岳父,您来了。”江景珩依旧脊背挺直,脸上挂着浅笑,看似礼貌得体,实则疏离的紧。 “四郎,你可来了!方才同陆家大郎下棋,我一直被他压制,如今已是死局,现在唯有你能破局了。”江景睿不由分说,拉着江景珩就走。 人被拉走,江景珩回头看了陆冉冉一眼。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表情,陆远山也观察入微。 他微眯眸子,改变了主意,没有立即跟上去,倒是对陆冉冉说,“冉冉,你跟爹到书房来。” 陆冉冉太熟悉这个桥段了,上一世,只有要她向夜刃索取什么,她才能踏足陆远山的书房,以前每次去书房她都欢欣雀跃,以为那是父女亲情。 陆冉冉抬步跟了上去,只是这回她心中却平静的一丝波澜都每有。 陆远山开口就是质问,“冉冉,我听说你不甚得四郎喜爱,江四郎前途无量,按现在的势头,超过他父亲也是指日可待。” 第14章 要不择手段让江四郎喜欢你 陆冉冉幽幽道,“父亲这话说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儿不过是临时嫁过去充数的,四郎不喜,也是情有可原。” 陆远山沉默了片刻道,“你不了解男人,哪有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爹以为,他现在至少不讨厌你,你生得这副好皮囊,只要你肯伏低做小,多花点心思,一定能讨四郎欢心。” 饶是早已经知道了陆远山卖女求荣的嘴脸,陆冉冉也难掩心中的恶心嫌弃,她粉拳紧握,面色愤然,“父亲,你也是朝廷的四品官员,素日里都教导女儿要端庄贤淑,女儿实在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您嘴里说出来的,您这是要女儿学那些风尘女子以色侍人吗?” 素日逆来顺受的女儿突然顶撞自己,说的还有理有据,陆远山不由面上一僵。 但很快他就恢复往日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样子,难得耐心的解释,“冉冉,你是个庶女,能嫁给江景珩做正妻,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只有得到江景珩的宠爱,后半辈子才能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你是陆家女,维持陆家荣光是你的责任,也是为你自己增加筹码。” 说完,他还担心陆冉冉听不明白又补充说,“抓住了江景珩的心,你的几个哥哥就能平步青云,到时候,受益的也是你,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陆冉冉心中止不住冷笑,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但她脸上却温和乖顺,“父亲,不是女儿不肯为陆家出力,只是,家里人都看轻我,嫁过去了,婆母和四郎如何会高看我一眼。” 陆远山心虚的笑了笑,“你说的哪里话,爹娘对你和姐姐都是一视同仁的。” “爹爹,女儿这么想,可江家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说爹爹给女儿的庄子铺子都是最差的,好的都给了姐姐,连陪嫁丫鬟的卖身契也只有姐姐有,还说我是个家里人都不待见的小庶女,哪里配得上风光齐月的江四郎。” 陆远山一时语塞,可陆冉冉说的也很有道理,便咬了咬牙说:“你误会了,婚事办得太仓促,那卖身契定然是你嫡母忘记了,一会儿我让她亲自交给你。” 陆冉冉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我就知道爹爹不会厚此薄彼,女儿身为陆家女,自然应当处处以陆家为重。只是这人情往来,哪里有不用钱的地方,我那几个铺子的收入,恐怕一个月撑不住,要是像姐姐那样,有个金楼就好了,我听说咱们江南不是也有一个金楼吗?” 陆远山有些犹豫了,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拿下江景珩,等几个儿子都入仕了,什么好东西没有。 打定主意,他便笑眯眯的跟陆冉冉说,“傻孩子,咱们家江南那个金楼本来就是等你出嫁以后,我们准备给你的。” 陆冉冉眉眼含笑,“多谢爹爹,女儿一定会不遗余力替陆家筹谋。” 她的重音落在了陆家两个字上,旁人听来只是特意强调,只有陆冉冉心中才知道自己的恨意犹如海一般深。 看着女儿乖眉顺目的样子,陆远山也满意极了,“那你去陪你嫡母他们说话,我去跟贤婿说会话。” 陆冉冉微微欠身,“我突然想起还有东西落在以前的院子里,我去取一下。” 转身的瞬间,陆冉冉脸上笑意全无,面若寒霜。 踱步回到出嫁前住的院子,她正在站在树下出神,柳姨娘却不请自来。 见了一身华服的陆冉冉,柳姨娘双眼放光:“啧啧啧,这嫁进了大户人家果然是不一样,瞧瞧这衣裳料子,肯定是锦绣坊的货吧,姨娘这辈子都怕是穿不上一回了。” 陆冉冉不动声色的往后推了推,柳姨娘依旧贪婪的摩挲着陆冉冉的衣料。 然后,柳姨娘目光上移,皱着眉头说:“就是首饰少了些,你看大小姐头上那些,都够开个首饰铺子了,你头上就一根金钗,还跟衣服不搭配,倒是取下来还好看些。” 柳姨娘说着,就要去拿陆冉冉头上的金钗。 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只要陆冉冉有点好东西,就要据为己有。 “姨娘,这金钗是四郎送给我的,不能给你。” “那这个镯子给我吧!”柳姨娘只当陆冉冉还同以前一样,任她拿捏,便直接上手去抢她的镯子。 陆冉冉使劲的抽回手,“这是婆母送的,也不能给你。” 柳姨娘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折腾了半天什么都没捞着,见强抢不行,她就开始卖惨,拿出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眼泪,就嚎哭起来, “冉冉,你不知道你嫁人之后,我过得有多惨,夫人送到我哦院子里的吃食一日不如一日,我每天都吃不好。这些首饰你不方便给我,那给我点钱也成啊,反正你有那么多嫁妆呢。” 这一幕,前世她临死之前也上演过。 她倒地之后还没断气,柳姨娘把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才慢悠悠的去叫人。 陆冉冉只觉得通体生寒,对柳姨娘更是厌恶的紧。 她站直了身子,冷声道,“姨娘,今日我回门,你不问我半句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眼里就只有我身上这点东西吗。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还是我根本不是你亲生的?” 柳姨娘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陆冉冉如今气势逼人,她自己先矮了三分。 陆冉冉气愤之下又扯出身世的事情,她害怕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闯出大祸,也不敢指望着占便宜了,赶紧转身骂骂咧咧的走了。 陆冉冉并不在意柳姨娘的态度,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身世。自己借着圣旨嫁进江家,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绝对不是查探身世的时候,只能慢慢想办法。 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陆冉冉怅然若失,是爹娘不要她了吗,想到这里,她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绿色的树下衣裙随风招展,有种孤独的美。 此时,江景珩缓缓的走了过去,试探着问,“你若是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可以现在就走。” 第15章 狠敲了一笔 陆冉冉不知道江景珩是否目睹了柳姨娘的丑态。 女儿不被母亲疼爱,确实有些让人怜爱。大抵是江景珩看到了自己被那般对待,才会对自己伸出援手。 她默了默,精致的眉眼上没有不悦,“现在就回去,太不合礼数,况且我还要找父亲母亲要点东西,四郎就再委屈一下。” 江景珩不置可否,陆冉冉都这么说了,他一向从善如流。 陆月柔见两人并肩出了院子,心里五味杂陈。 不管自己多努力,江景珩从来不曾给过自己这样好的脸色,那个贱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江景珩如此对她,难道孙嬷嬷的情报有误,她们并非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夫人心里更是忿忿不平,明明跟四郎并肩而行的该是自己的女儿,以后风光无限的,也该是自己的女儿,这一切就这么便宜了陆冉冉了。 心头虽然不满,陆夫人脸上却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毕竟她还有四个儿子,他们的前途都得靠江家提携,得让陆冉冉出力。 陆夫人笑着迎了上去,笑意却不达眼底,“四郎、冉冉,我特意叫厨房里炖了莲子羹,快来喝一口,晚膳也好了呢!” 陆冉冉看到她谄媚的样子,只是扯了扯嘴角,并径直坐了下来,“有劳母亲费心,父亲说成婚那日太匆忙,我那几个陪嫁丫鬟婆子的卖身契忘了给我,有劳母亲一会儿拿给我。” 陆氏面上一僵,虚笑着说,“你不说,我都忘了!不过那卖身契放在库房,这一时半会儿找不着,赶明儿我闲了找出来,亲自让人给你送去。” “库房吗,那可真是巧了,父亲已经同我说了,你们也给我陪嫁了一家金楼,想必账册也在库房,就劳烦母亲一起替我找来。”陆冉冉堵死了陆夫人的路还若无其事的加了一把火。 听到金楼这两个字,陆二嫂一脸惊慌失措,“什么,江南的金楼!” 江南金楼可是陆家现在最赚钱的铺子,要是再把这个铺子给出去,那真的要伤筋动骨了。 陆大嫂和陆月柔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只是碍于江景珩在场不敢发作。 陆夫人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冉冉,你肯定是同我开玩笑呢。” 陆冉冉眨巴眨巴那双透亮的眸子,一脸无辜,“母亲不知道此事吗,可方才父亲执意要将那个金楼给我,说不能让别人以为爹娘厚此薄彼,真是太感谢父亲和母亲了。” 听到这些话,陆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她急急起身,“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 一看她这样子,就是要找陆远山兴师问罪去了。 陆冉冉一语激起千层浪,自己却没事人一样招呼江景珩,“四郎,这莲子羹真不错,你也喝一碗。” 江景珩从容的在陆冉冉身旁坐下,眸中有复杂的光芒闪过。端起莲子羹喝了一口,桃花眼中似有深意流动,“确实还不错。” 很快,陆远山书房里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然后就是极力克制的争吵声。 陆月柔他们现在也噤若寒蝉,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陆远山跟陆夫人一同过来了。 虽然极力克制,但陆夫人眼中的怒气还是显而易见。 陆冉冉作势连忙起身,一脸不解问道,“父亲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那你和母亲……” 陆远山看了眼江景珩,赶紧笑着说,“没有的事儿,是你母亲一时间想不起地契在哪里,现在已经找到了。” 陆夫人的心在滴血,可是她们不能得罪江家,为了儿子们的前程,她就算是不舍得也得舍得。 陆冉冉将地契和丫鬟的卖身契收好,转头问江景珩,“四郎,你不是说还有事?要不咱们先回去了。” 环视了众人一圈,江景珩也微微颔首,“确实耽误久了些,岳父岳母,我衙门里还有事,先带冉冉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望你们。” 陆远山苦留不住,只得作罢。 出了正院,陆冉冉从车上提了一个食盒,跟江景珩说,“四郎,你等我一下,我去看一眼连生。” 陆冉冉刚进了偏院,平安就来问,“爷,咱们还准备了这些回门礼,奴才叫人搬下来?” 江景珩回头看了看陆宅正屋,沉寂的眸子闪过一丝嫌恶,冷声道,“不用了,让人先拉回去交给夫人处置吧!” 看完连生,陆冉冉发现自己来时坐的马车已经不见了,只剩江景珩的马车停在陆府门口,陆冉冉没有犹豫,直接上了马车。 江景珩的马车极为考究宽敞,里面几案茶杯一应俱全,江景珩正端坐在车里看卷宗。他确实很忙,陆冉冉觉得还是有必要对他说句感谢,毕竟自从自己嫁过来,他对自己一直都不差,“今日谢谢你。” 江景珩抬眼,目光淡淡扫过陆冉冉,“无事,我也是不想江家被人诟病。” 陆冉冉心下了然,也微微点头回应。 两人一路也没再说什么话,将陆冉冉送回江府,江景珩直接去了衙门。 回到江家,陆冉冉就直接回了听雨轩,是时候跟丁香和杜鹃谈谈了。 陆冉冉端坐在太师椅上挑眉看了一下她二人,问道,“拜堂之时,你们支走春兰是陆月柔安排的,我屋里的事情也是你们俩传出去的吧。” 她的语气平淡,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两人相视一眼,知道已被陆冉冉发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陆冉冉将二人的卖身契拍在桌上,眉眼冷峻,“我知道你们受制于人,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要是不想跟着我,我会把你们退回去,若是要留下,就别再动歪心思。” 陆家对下人一贯严苛,她们两个又是三等丫鬟。 如今再跟着陆月柔,只会里外不是人,如今的卖身契在四夫人手上,陆月柔就没法拿捏她们。两人都说愿意跟着陆冉冉。 陆冉冉一点儿都不意外,她挑眉道,“丁香,我让春兰给你母亲送了钱,她有钱抓药。至于杜鹃,我也让春兰给你嫂子递了话,她们既然卖了你,这月钱以后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她。从这个月起,你们的月钱自己保管吧。” 原本丁香杜鹃只是审时度势,现在听了陆冉冉这番话更是真的惊愕不已,齐齐跪下:“四夫人,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以后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们也绝不会背叛你。以后大小姐和夫人那边的消息,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16章 陆月柔的算计 回门那日,江景珩回来的很晚,陆冉冉料理完丁香好杜鹃的事就早早歇下了。 陆月柔则是在陆府吃了晚饭,等到月亮高悬才同江三郎一起回来的。 她心里当然是不痛快的,自幼父母兄长疼的只有她,陆冉冉何时入过父亲的眼,可今日父亲母亲竟给了她江南的金楼。。 陆远山和夫人怕陆月柔难受,还好生开导了她一番。陆月柔心里也清楚,爹娘看中的是陆冉冉背后的江景珩和江家的势力。 母亲说的没错,只要哄着陆冉冉让哥哥们都谋到合适的差事,给陆家谋好处,给陆冉冉点甜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陆月柔心里头还是气不过,这不都是因为江景珩有本事吗? 三郎对自己没得说,可是到底没个正经差事,想要在江家站稳脚跟,她必须讨得婆母欢心。 江三郎不务正业一直是婆母的心病,想到这里,陆月柔对江四郎越发温柔小意,有求必应,只哄得江三郎心醉神迷。 一夜春宵后,江景睿抚摸着陆月柔的秀发,眼里满是深情缱绻,“月柔,我以为你昨日不开心了呢?” “三郎为何会这样想?”陆月柔依在江景睿胸前,轻轻垂下眉眼,声音低沉又温柔,江景睿不觉又将她搂紧了几分。 “昨日岳父岳母将金楼地契给弟妹,弟妹眼中没有一丝感激,甚至连晚膳都不曾陪岳父岳母吃就走了,真是有些过分了,我看了都生气,何况是你。” 听了这话,陆月柔杏眼微湿,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那金楼倍就是要给妹妹的,只是她和四郎的婚事定的仓促,准备不及,妹妹想来是误会爹娘了,才会这样,我是姐姐,怎么会与她计较这些,我只是心疼爹娘,她走的时候连道别的话都没好好说一句。” 江景睿以前只知道陆月柔是个温柔多情的解语花,不曾想她还如此善良识大体,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他轻啄了一下陆月柔的额头,眼里是汹涌的爱意,“月柔,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了。” 陆月柔两颊绯红,软绵绵的靠在江景睿怀中,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江景睿心头一紧,“好端端的怎么叹起气来了。” 陆月柔轻轻咬了咬唇,一脸伤感,“看到冉冉走后爹娘伤心的样子,又想想敬媳妇茶时母亲跟我说的话,总觉得心口发胀,难受的慌。” 听陆月柔说起母亲,江景睿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双手搂着陆月柔的香肩,眼中满是担忧,“怎么,母亲为难你了吗?” “胡说什么呢,母亲待我极好的,正因为如此,想起她说的话我才觉得愧疚。”陆月柔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 这话让江景睿越发糊涂了,眉毛微挑,“母亲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母亲说让我好好扶持你,让你上进,可我,天天将你拘在身边,我真是愧对母亲。”陆月柔说着,就以手拭泪。 听闻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江景睿心里愧疚的紧,捧着陆月柔的脸柔声道,“是我自己不长进,你干嘛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陆月柔还是愧疚难当,虽然极力隐忍,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不管怎样,月柔终究是辜负了母亲所托。” 这我见犹怜的样子,心疼不已让江景睿保护欲爆棚,信誓旦旦的说,“月柔,你别哭了,我从明日起就早起用功,不会叫你和娘失望的。” 见江景睿如此,陆月柔将头埋进他臂弯里,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微笑。陆冉冉,你不可能超过我的。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江景睿就起来看书,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都不用陆月柔费心,早就有人告诉江夫人去了。 陆月柔也好生打扮了一番,让海棠、茉莉提着食盒就去给江夫人请安了。 她到的时候,大嫂小齐氏,二嫂薛氏和陆冉冉都到了,陆月柔眼角明显一颤,眸中透着忐忑,“母亲,儿媳来来晚了,请母亲恕罪。” 江夫人眉眼一展,眸中是一派温和,无妨,你两个嫂嫂和弟妹也是刚到,坐吧。” “母亲,我听闻你最近睡得不踏实,就学着我娘的房子给你熬了小米山药粥,你快趁热喝点儿吧。”陆月柔眉心微低,一脸恭顺。 江夫人温和一笑,轻轻拍了拍陆月柔的手,抬眼看向小齐氏,“以后这种事情交给丫鬟去做就好了,我听说你一大早就伺候三郎起床看书,光这事就够你累的了,三郎那脾气,倒是辛苦你了。” “娘言重了,是三郎自己觉得不能再这般浑浑噩噩,要像大哥、二哥那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说以后要好好孝顺婆母,不再让您担心呢,儿媳什么都没做。”陆月柔一脸谦虚,没有半点抢功的意思。 江夫人今日高兴,对陆月柔赞不绝口,赏了她一只翡翠雕花手镯,非要陆月柔收下才肯作罢。 陆月柔对自己今日这招以退为进很是满意。 江景睿上进,江夫人自是高兴的,可江景珩也不让她省心。 她问陆冉冉,“老四媳妇,景珩昨晚是不是又是夜深了才回来的,这孩子,打小就跟个拼命三郎似的,你要劝解着他些,公事固然重要,这身体也是顶要紧的。” 陆冉冉缓缓起身,垂手敛眉,恭顺的应下了,“儿媳知道了。” 这话本就是江夫人心疼四郎劳累,可陆月柔偏偏听出了别的意思,以为婆母这是拿三郎跟四郎做对比呢,方才得赏的欢喜丢了大半。 婆媳几人闲话了一会儿,都纷纷起身告退,江夫人一脸慈爱的说,“老三媳妇儿,以后你只管守着老三念书,每三日一次的请安也不必来了。” 江夫人本就喜欢清静,为人又和善,最是不喜拿那婆母的架子,她如此安排也是希望江三郎真的能有所改观。 而陆月柔却觉得婆母对自己与众不同,想着自己第一步算是成了,在婆母面前也是得了脸的人了,心里越发得意。 第17章 这可是姑奶奶 陆月柔自以为得了婆母的赏识,对江三郎读书的事越发上心,倒是有日子没去找陆冉冉的茬了。 只是这一日,江夫人带着大嫂齐氏和二嫂薛氏去拜访一个要紧的客人。 江景睿也有事出门去了,陆月柔闲的无聊,恰逢园里的花开的正艳,就想着去府里的花园转转。 刚走到半路,就看见小厮着急忙慌的去找管家福伯,说是婆母的本家亲戚来访,非要硬闯,被管家撵了出去,如今正在外头骂街呢。 福伯如临大敌,跟着那小厮就急匆匆的往大门方向去了。 今日江夫人和大嫂都不在,下人没了主张情有可原,连福伯都如此失态,倒是陆月柔没想过的。 陆月柔听了大概,知道这是个难得的露脸机会,便立直了身子,端起主母的派头,气定神闲的说:“不过是家里来了客人,怎么就慌成这样了,带我去瞧瞧。” 福伯被陆月柔这么一说,不敢再造次,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低着头跟在陆月柔身后朝门口去了。 到了门口,只见一个婆子正在跟管家理论,话里话外都是说江家仗势欺人,不懂待客之道。说江家乐善好施的名声只是沽名钓誉。 那婆子身后跟着个抱孩子的妇人,她到没怎么开口,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陆月柔见她们三人衣服料子虽然一般,但却干净整洁,想来是婆母的穷亲戚。想到婆母一贯乐善好施,每逢初一十五都奥要去施粥,对陌生人尚且如此,对自己的亲戚定然也是好的。 平时家里的事情都是大嫂小齐氏在管,就算打下手也有二嫂薛氏帮忙,陆月柔正苦于一身本事无法施展,可巧今日机会就来了。 陆月柔掩下心中的嫌弃,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落落大方的迎了上去,“怎么回事,一大早在门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管家见三夫人不明所以,连忙解释,“三夫人,齐姑奶奶来找夫人,可夫人和大少夫人都不在,我让她晚些再来,她非要说我诓她,非要往里面闯。” 那老婆子睁眼都不看一眼陆月柔,对着门房破口大骂:“知道我是你姑奶奶还不给我让路,一条看门狗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就是你家老爷夫人来了,见了我也要叫声姑姑的。” 福伯在江府当了几十年管家,就是江老爷,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合适遭过这般辱骂,但人家福伯见多识广,没与那婆子计较,还在好言相劝。 无论那婆子怎么辱骂,他都毅然决然挡住那婆子,一点儿都不松口,“姑奶奶,夫人交代了,有什么事等她回来再说。” “那我进去等她不就行了,你给我让开。”那婆子说着就奋力往里面挤。 陆月柔见那婆子和管家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心中不满,冷喝一声,“行了,这是太师府,任由他们如此拉拉扯扯吵吵闹闹,也不怕丢了江家的脸面。福伯,你也是多年的管家了,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福伯一边让小厮拦住那婆子,一面苦劝,“三夫人,这几位不是善茬,没有夫人同意是万万不能放进去的。” 陆月柔轻掀了一下眼皮,一脸的正气凛然,“咱们江家可是积善之家,做不出那种把远道而来的客人拒之门外的事,你给我让开。”随即便眉眼含笑,温声去拉那婆子,“婆婆,我是江家的三夫人,你有什么事可以同我说。” 老婆子见门房被训斥,陆月柔又对她和颜悦色,便知道这丫头是个傻的,拉着陆月柔的手直夸,“你就是三郎媳妇儿,难怪看着面生,我是你婆婆的姑姑,你该叫我姑奶奶,今日我带着女儿来看看你姑姑,这个看门的,死活不让我进,真是气人。” 陆月柔听了,眸中闪过一丝庆幸,幸亏自己出来了,不然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就没了。她拉住那婆子,亲昵的说,“原来是姑奶奶,是下人不懂事,怠慢了你,快跟我进屋喝口茶吃些点心,咱们边吃边等母亲。” 那婆子眼中闪过一抹惊愕然,马上喜笑颜开,“你这孩子不止长得漂亮,还心底善良,三郎那臭小子是个有福气的。” 听老婆子这语气,陆月柔料定她跟婆母关系极好,又是个会说话的,不觉对她又热情了几分。寒暄着就要将人往屋里领,福伯苦劝不住,就在她们要跨进门槛的时候,陆冉冉步履匆匆的来了,她厉扬声说了句,“且慢!” 陆月柔与那老婆子都是一顿,好端端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陆月柔更是一位陆冉冉是来抢功的,一脸警惕的问,“你来做什么?” “姐姐,母亲和大嫂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婆婆你们先去城里逛逛,晚些时候再来。”陆冉冉边说着边朝陆月柔摇了摇头,给她使了个眼色。 那婆婆瞟了一眼陆冉冉,一脸不屑,“都到家门口了,我们哪也不去,就到里面去等。” 陆月柔眼皮一掀,冷哼一声,“妹妹,这话你也说得出口,这可是咱家的姑奶奶,老的老,小的小,你竟然连门都不让她们进,你怎么如此歹毒。” 见陆月柔不开窍,陆冉冉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走到陆月柔身边低声说,“江家什么门第,福伯怎么会无缘无故将人拒之门外,我方才问过府里的老人了,这两位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年年来打秋风,别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 纵然再不喜欢陆月柔,可江家待她不薄,陆冉冉也不想因为陆月柔的愚蠢连累了江家。 陆月柔哪里肯信,她只以为陆冉冉不肯让她在江夫人面前表现,故意使绊子。 她抬眸看向陆冉冉,眼里像淬了毒一般,“陆冉冉,你怎能如此势力,姑奶奶她们就算清贫些,也是咱家的亲戚,怎么能丢在门外不闻不问。” 说完一把推开陆冉冉,牵着那婆子的手就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这路过的人听了,谁不赞陆月柔贤德,一边痛骂陆冉冉狠毒,一边替江景珩委屈。 管家小厮都替陆冉冉鸣不平,解释说,“你们知道什么,我们四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陆冉冉示意他们不用与那些人计较,“这天下人大多人云亦云,由他们去吧。” 管家一脸无奈,“四夫人,这姑奶奶可不是一般的难缠,若非如此,老爷夫人怎会下了死命令,一定不能让他们进门,如今可如何是好?” 小厮也在一旁附和说:“这不进去,给个几百两银子也就打发了,只要是进了屋,她们就死乞白赖,不在府上住个一年半载是不会走的。” 一旁的春兰不解的问,“哪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再打出去就是了。” “若是能如此轻易解决,怎么能连福伯都惊动了,福伯,你先别上火,我跟上去看看!”如今人已经被请了进去,只能先回去再做打算。 第1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陆月柔生怕功劳被陆冉冉抢走,她绝不相信相信陆冉冉会那么好心,她生直接自作主张将人安置到了紫薇阁。 紫薇阁就挨着江夫人的静安堂,方便之后姑奶奶跟婆母见面。 既然陆月柔不听劝,陆冉冉只得任由陆月柔折腾去,她又去找管家问了问这一家子的情况,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把她们弄走。 傍晚,江夫人带着小齐氏和薛氏回来了,管家早就在门口候着了,他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江夫人说了,江夫人脸色一沉,今日的好心情竟是没留下半点了。 两个儿媳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薛氏,她揉了揉眉心一脸愠怒,“三夫人是没脑子吗,福伯亲自来拦的人她都能请回去,我看她不是蠢就是故意给咱们找不痛快。”她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在气头上更是什么话都说。 小齐氏到底掌了几年家,人更沉稳些,想事情也更周到些。 她扶着江夫人,劝慰道,“母亲别动气,我先送你回院子,你只说不舒服不见他们就是了,剩下的事情我们去处理,我们小辈出面,有些思虑不周也能理解。” 小齐氏说的云淡风轻,江夫人如何不知道事情没俺妹容易解决,不过她说的没错,自己是决计不该出面的。 可还没走到静安堂,陆月柔就带着那婆子邀功似的迎了上来。 想着婆母定会夸她人美心善,陆月柔挺着胸脯,恶人先告状了,“娘,你们可算回来了,今日你们不在,姑奶奶来看你,妹妹嫌弃姑奶奶她们清贫,竟然连门都不让她们进,我把姑奶奶她们接了进来,如今安置在紫薇阁,与母亲只有一墙之隔,方便你们走动。” 人接进来也就罢了,还给安排在了紫薇阁,江夫人气的脸色煞白,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缓缓吐出几个字,“你倒是会安排。” “三弟妹这人情世故拿捏得可真好,姑奶奶叫得那么溜,干嘛不直接安置到悦榕阁去。”薛氏气得咬牙切齿。 不想婆母被齐老婆子那个泼皮纠缠,小齐氏不动声色的扶着江夫人就往院里走,“娘,外头风大,你身子本就不舒服,快进屋歇着去。” 陆月柔竟还没有发现异样,一脸讨好的迎了上去,眼中满是关切,“娘,早上出门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老婆子一改方才那和蔼的样子,阴阳怪气的说,“大侄女,你这怕是心病吧,好歹你也该叫我一声姑姑,怎的就这么不待见我,” 陆月柔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难道婆母同这个姑奶奶关系并不好? “姑姑既然知道就该好生在老家呆着,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叫你白跑一趟。朝颜,你去账房支三百两银子给她们,送她们回去吧。”江夫人懒得应付她,本就蹙着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纵然江夫人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老婆子却一点都不难为情,反倒倚老卖老,“大侄女,如今老家闹饥荒,日子都过不下去,我们恐怕要在你府上住段日子了。对了孙媳妇刚才的点心太腻了,让下人给我熬点你们常吃的燕窝。” 说完自顾自的去了紫薇阁,比在自己家还随便。 陆月柔瞠目结舌,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接纳了婆母贫苦的远亲,不让她们受陆冉冉的欺辱,婆母不是应该夸奖才是吗,怎么大家看她的眼神都那么吓人。 薛氏更是一点情面不给她留,讥讽道,“情况都搞不清楚就自作主张充好人,那姑奶奶是你请进来的,你自己想办法送走吧。” “娘,我只是看她们可怜,又是您的姑姑……”陆月柔话没说完,江夫人就抬手制止了她,“既然如此,人是你请来的,她们走之前你就负责照应吧。” 江夫人心中烦闷,让小齐氏和薛氏也退下了,自己被梅香搀着回了静安堂。 只留下陆月柔一个人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悻悻然回到悦榕阁,江景睿刚同他那帮狐朋狗友吃饭听曲回来,心情甚是愉快,见陆月柔一脸灰败,便环住她的腰,呢喃道,“夫人,是不是想为夫了?” 陆月柔一头扎进江景睿怀里,有些不甘的说,“我不过把姑奶奶接进府里住几天而已,婆母和嫂嫂他们都不开心了,你们江家不是一直乐善好施吗,难道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江景睿蹭的一下松开了手,一脸惊恐,“姑奶奶?你说的事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太婆?” 得到肯定答案后,江景睿揉了揉眉心,“你好端端的把她接进府里干什么,那老太婆可不是什么善茬。” 陆月柔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这事儿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陆月柔睫毛轻颤,眼底闪过一片委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是看她可怜嘛,一把年纪还带着个孩子,怎么好把人拒之门外,你们也太狠心了。 “那人根本和母亲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刚好姓齐,经常来打秋风,动辄就赖在这里不走,稍有不顺心就到处造谣,污蔑江家和齐家,我们早就不胜其烦了。” 陆月柔这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篓子,她搂着三郎的脖子,眼波流转,一副委屈又弱小的样子,娇滴滴的说,“三郎,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觉得她们可怜,要是婆母因为这个生气该怎么办?” 温香软玉在怀,江景睿哪里有不迷糊的,他贪婪搂着陆月柔的纤腰,信誓旦旦的说,“你也是太善良单纯才会被她蒙蔽,母亲那边,我自会替你兜着,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咱们都一日未见了,你得好好疼我。” 两人正难舍难分,海棠闯了进来,惊慌失措的说,“不好了,不好了!” 第19章 不能叫小人拿捏了 海棠这么一闹,江景睿哪里还有什么兴致,直接撒了手,脸黑的跟锅底一般,眼里的寒意像是要杀人似的。 又羞又气的陆月柔女见江景睿动怒又不好发作,只得咬了咬粉唇,杏眸湿润脉脉含情的凑了过去,“三郎,婢女无状,莫要被她扰了兴致。” 江景睿虽然好色,此时却是兴致全无,直接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敷衍道,“我看她是有急事,你先料理了这些事吧。” “到底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陆月柔面容涨成了紫红色,手指忍不住的颤抖,带了些愠怒呵斥道。 海棠搅了三爷和三夫人的好事,吓得不轻,现在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她结结巴巴的说,“小姐,紫薇阁那位姑奶奶在发脾气呢,说送过去的饭食不合口味,吵着要你给她送燕窝呢。” 如今知道那婆子是个无赖,陆月柔哪里还有心思去应付,直接冷了语气,“一个寄人篱下的婆子她还想翻天了不成,爱吃不吃,不用理会。” “小姐,姑奶奶在院子里骂了半日,现在去夫人院子外头闹了,梅香姑姑着人来知会小姐,让你过去瞧瞧,还说……” 后面的话海棠没敢说出来,可那犹犹豫豫的语气更加让人好奇,陆月柔烦躁的搓了搓手不耐烦的问,“还说什么了?” “说谁请回来的谁去处理,梅香姑姑还说让你务必在老爷回来之前处理好此事,不要扰了老爷的清静。” 陆月柔只觉得一个头有两大,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纵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她还是穿好衣服去了紫薇阁。 齐老婆子已经喊累了,啃着果子坐在静安堂外头休息呢,那坐姿、那吃相,比那些粗使婆子还粗鄙,陆月柔悔不当初,怎么先前就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一个泼皮无赖。 陆月柔脸色铁青,眼底一片愤愤之色,“我好心好意将你安置在家里,你不好生呆着,再闹些什么,我看你们也不必留在这了,来人,把她们撵出去。” “孙媳妇,你也别想着把握撵出去,我既然进了这个门,江家就要对我们负责,今日在外头一晒,我孙子害了病,你要是把握撵出去,江家就是杀害我孙子的罪魁祸首,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江就爱名誉扫地。”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陆月柔气得胸口起伏,没想到这个婆子这么不要脸。 江家百年基业,门风一向很好,若真的叫这个老婆子抹了黑,自己就是江家的罪魁祸首了,陆月柔不由得心慌,她不可以被江家人厌弃。 思及此,她只好耐着性子问,“那你要怎样才愿意离开江家。” 老婆子眯起眼睛想了想,又看了看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妇人,那妇人伸出一个手指,眼里闪着精光,“一千两,以后每年给我们一千两,我们保证再也不来江府了。” 陆月柔气极反笑,“一年一千两,你们怎么不去抢,一千两都够买你们仨的狗命了。” 那妇人唇角扯出一抹瘆人的笑来,“我们贱命一条,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乡里的乞丐说了,要是一年半载我们还没回去,就来江府寻我们,江家家大业大,再多的人也养得起。” “你们简直是无赖。”陆月柔只觉得胸口堵的快喘不上气来了。 齐老婆子坏笑一声,“孙媳妇,不想江家变成乞丐窝就给钱,对了,快把燕窝给我送来,不然我接着骂,吵到江家的几位官爷就不好了!” 这话戳到了陆月柔的痛点,她只得耐着性子、咬牙切齿的说,“那你在院子里安安分分的呆着,燕窝一会儿就送到。” 亲自把这尊瘟神请回来,陆月柔是断然不敢向公中要燕窝的,只能把自己私库里拿出来,吩咐小厨房做了送去,她不敢去跟江夫人说齐老婆子的要求,在院子里忐忑不安的来来回回走着,最后还是齐大嫂派人来叫她过去的。 薛氏一听就炸毛了,“什么,她要一年给她们一千两,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薛家是大善贾,富得流油,可薛氏不喜欢被人拿捏,尤其对方还是这么贪得无厌的人。 “可是那老婆子说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孙子的病就会算到江家头上。还说已经跟乡里的乞丐说好了,若是她们没有好好的回去,那些乞丐就会来江来要人。”陆月柔也知道此事事关江家清誉,不敢瞒着。 小齐氏眉头一颤,脸上的不安一览无余,这样闹起来,对江家可没什么好处。 薛氏一掀眼皮,给了陆月柔一个大大的白眼,“现在怎么不上赶着叫姑奶奶了,我听说管家和四弟妹两个人都没拦住你,不是威风得很吗。” “二嫂、三嫂,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四赶紧想出一个对策来。”陆冉冉清冽的声音一出,厅里顿时就安静了下,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陆冉冉。 片刻的沉默后,江夫人无奈的按了按眉心,“若是没有进咱们家门,她们就算在门外说些难听话的,也容易澄清,如今将人接到府中来了,她们要真的信口开河,咱们可说不清楚。” “实在不行撵了出去,她一个孤老婆子还能翻天了不成。”江景睿是个直性子,为这么个婆子扯半天他觉得烦。 “咱们家除了你,你父亲兄弟都在朝为官,本就树大招风,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但凡有一点差池,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怎可轻易冒险。”江夫人睨了江三郎一眼,一脸失望。 一直一言不发的江修文沉着脸坐在首位,脸色异常难看,他行的端做得正,同三个儿子又一直谨言慎行,才让江家有了如今的样子,被一个无赖婆子拿捏,他心里堵得慌。 过激手段是一点儿都用不得,皇上本就不信任他,偏偏三个儿子一个赛一个有出息,若在真是闹出点什么风声来,皇上难保不借题发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嘛!”江景睿恼怒的踢了面前的桌子一脚。 “罢了,不就是每年一千两吗,从我账上出吧,就当喂狗了。”薛氏最终还是松了口,二郎他们的前途更重要。 小齐氏点头表示同意,“如今也只有这样了,但钱还是从公中出吧。” 就在陆月柔以为尘埃终于落定之时,陆冉冉缓缓起身朝公公婆婆行了个礼,“父亲、母亲,儿媳以为这样不妥,若这次我们妥协了,只怕会后患无穷。” 第20章 是人就会有弱点 陆冉冉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尤其是江修文,他抬眸审视着陆冉冉,眼中有惊讶也有期待。 江景珩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艳,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的陆月柔,认定陆冉冉是故意要她难堪才不愿意息事宁人的,越发恨上了陆冉冉,只是公公婆婆都在,她不敢表露出来。 反正事情闹大影响的是官身的公爹和江家另外三个儿子,他们自会跳出来说话。 果然,江夫人最先反对,说虽然这钱给得憋屈,可至少江家的名声保住了,几个孩子的前程也不会受影响。小齐氏和薛氏也深以为然。 江家大郎和二郎也认为齐老婆子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江家又不屑于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对付人,用钱打发了也就是了。 看着陆冉冉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陆月柔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 纵然全家都想息事宁人,陆冉冉依旧坚持,“爹、娘,哥哥嫂嫂,齐老婆子一家就是拿准了咱们这种心理,知道江家个个是正人君子,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再纵容下去,不止她们会变本加厉,别人也会觉得江家好欺负,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我倒是觉得冉冉说得没错,被一个泼皮无赖掣肘,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一直没说话的江景珩站了起来,他面容冷峻,眼神坚定,带着点毋庸置疑的气势。 小齐氏叹了口气,“话是没错,可不这样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句话问到了关键,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陆冉冉,想看看她能如何破局。 见陆冉冉被刁难陆月柔心头快活,脸上却半点不显,假意劝道,“妹妹。现在不是出风头的时候,娘和哥哥嫂嫂都没办法的事,你就别逞强了。” 那神态,好像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陆冉冉正眼都没看一下陆月柔,一脸肃然,“爹、娘,儿媳认为是人就会有弱点,太师府不能任由小人拿捏,儿媳愿意接下这差事,一个月之内让齐老婆子主动离开江府,保证以后再不来往,还不能讲江府半点不是。” “四弟妹,我们知道你是为江家着想,但这家人软硬不吃,蛮不讲理,不好对付啊!”小齐氏是在齐老婆子哪里碰过壁的,她好意提醒。 “大嫂,我想试一试!”陆冉冉一脸坚决。 陆月柔轻嗤一声,“试试,要是你的法子不凑效,更加激怒了那婆子,只会给江家带来更多的麻烦!” 江景珩上前,与陆冉冉并排而立,大义凛然道,“儿子恳请母亲让冉冉处理此事,若是她没办好,儿子愿意与她一同领罚。” 最后,江修文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老三媳妇儿,我就给你一个月,希望你能妥善处理此事。” 谢过了江修文,陆冉冉又说,“娘,儿媳还有一个请求,在这一个月里,要有劳三嫂照管好齐老婆子一家,不要让她们再生出幺蛾子来。” 陆冉冉更喜欢叫陆月柔三嫂,她们从来不是姐妹。这事儿陆月柔既然掺和了,就别想着脚底抹油,总得付出点儿代价。 陆月柔一听,腿都吓软了,齐老婆子那么难缠,今日她就搭上三盅燕窝了,照管她们一个月,那她得疯。 她扯了扯三郎的衣角,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他,江三郎会意,扬声道,“四弟妹,你自己揽的差事,怎么倒让你姐姐替你收拾烂摊子了,对自己的亲姐姐,你还真是下得去手。” 陆冉冉黛眉轻挑,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表情,“三哥,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三嫂不顾我和福伯的阻拦,执意要把齐老婆子一家安置在府中,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我觉得四弟妹说得在理,三弟妹不是心疼齐老婆子一家吗,她去照顾也无可厚非,你还将人安置在紫薇园,爹娘都那么大年纪了,受不了齐老婆子天天嚎丧,三弟妹可上点心,别影响爹娘休息。”薛氏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依旧觉得不解气。 本以为江景睿会替她说句话,可江景睿什么都没说,江夫人挥了挥手,“都散了吧,就照老四媳妇说的去办。” 陆月柔吃了一记闷亏,又无处宣泄,便朝江景睿低声埋怨了几句。 江景睿心目中的陆月柔是妹妹得了金楼也不记恨,妹妹礼数不周还要提妹妹开解的人,怎么会做错事。他只觉得陆冉冉心机太重,还有些狠毒,便恶狠狠的瞪了陆冉冉一眼。 陆冉冉半点儿不在意江景睿那要吃人的眼神,倒是江景珩看不下去了,大步走到她身旁,将她与江景睿隔绝开来。 这是江景珩第二次护着她,陆冉冉心头一暖,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她心里总归是感激的。 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晚风吹得树枝摇曳,陆冉冉与江景珩踩着落叶回到听雨轩。 江景珩转身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你有对付齐老婆子的办法了。” “还没有。”陆冉冉眼眸微动,两只眼睛清澈透亮。 江景珩的手指一顿,随即恢复如常,“那为何还要孤注一掷。” “见不得至善之人被小人欺负。”陆冉冉说的一脸坦然,好像事情本该如此。“只是四郎大可不必牵扯到其中来。” 江景珩挑眉,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夫人都能为了江家名声孤注一掷,我是江家儿郎,怎能躲在夫人身后坐享其成。” 陆冉冉心下了然,这是江景珩的担当。 双方沉默的片刻,江景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眼道,“你打算如何入手。” “今日在门口时,我发现齐老婆子和她女儿对那孩子都不甚在意,只怕那孩子的来历有些问题。再者,以她们的做派,绝对不是奉公守法的人,我想派人到她们老家查一查。” 看着眼前从容自若的女子,江景珩微眯着那狭长的桃花眼,“那确实需要一个月。从今日起,我手下的人你可以随意差遣,需要什么样的人,跟平安说就行了。” 第21章 找到软肋 有了江景珩的人手,陆冉冉行事起来方便了许多。她让平安找了两个可靠的人直奔齐老婆子的老家庆安,又请了大夫到紫薇阁去给那个孩子看病。 大夫一查,那孩子本就有顽疾,又长期营养不良,竟是有生命危险。 饶是如此,齐老婆子和与她女儿却也不甚上心,大夫开了药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喂着,整日里只是变着法子向江家要好东西。 陆冉冉担心那孩子,让大夫扯了个谎说那孩子的病会传染,齐老婆子母女避之不及,这才同意让孩子单独住着,让江府的丫鬟照料。 陆月柔自食其果,江夫人要她照管这一个月内齐老婆子和她女儿的一日三餐。 如今知道齐老婆子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陆月柔每日只让丫鬟送些寻常菜肴过去。 齐老婆子气不过就拿着送饭的小丫鬟小红撒气。小红每日挨打,求海棠换个人送饭。 海棠哪里管她的死活,又数落了她一回,小红气得直抹眼泪,偏生又被陆月柔瞧见了,嫌她哭的晦气,又掌了她的嘴,整个脸肿的变形。 第二日,小红再去紫薇阁送饭,齐老婆子还要撒泼,小红将食盒往桌上一放,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姑奶奶,我不过是个跑腿的下人,你就是打死我,换个人也是一样的,你吃什么,还不是三夫人一句话的事。” 齐老婆子觉过味来,片刻功夫就带着她女儿气势汹汹的跑到了悦榕阁,指着陆月柔的鼻子破口大骂。 陆月柔眼中闪过一抹阴鸷,随即带着些许委屈迎了上去,“姑奶奶,我好意将你带回江府,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一通真是叫人寒心。” “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你婆婆不是让你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吗,这连接几天,一点荤腥都不曾见过,打发叫花子呢。” 陆月柔直接冷了脸,“你们这样上门乞讨,不是叫花子又是什么。” 其实江夫人临走前交代过,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齐老婆子,不要让她作妖,好让陆冉冉能专心想办法。 虽然陆月柔不相信陆冉冉有本事制服齐老婆子,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陆冉冉成功,那她就是江家的功臣,还不得骑到自己头上去了,陆月柔如何会让她如愿。 饭菜是她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引起齐老婆子不满。 “老太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这家的姑奶奶了,实话跟你说吧,想要钱门都没有,你如今也无法拿那孩子拿捏我们了,既然你们喜欢赖在这吗,现今就如了你的愿,我妹妹说的没错,江家家大业大,不过是多养两条狗罢了。” 齐老婆子一惊,难怪陆冉冉非要把孩子带走,这是想要将她们耗死在这了。 意识到大事不好,齐老婆子拔腿就走,“我现在就去衙门里击鼓鸣冤,说江家仗势欺人,抢了我的孩子。” “我妹妹已经吩咐人守好院门,你就是吵破大天去,也出不了这门,我也是看你可怜才跟你说这些,我要是你,要就安安分分的在紫薇阁呆着,还能多活几日。” 陆月柔说完,直接让人将齐老婆子轰出了悦榕阁,将院门关上了。 齐老婆子亲自到门口走了一遭被护卫拦住了,才知道陆月柔所言不虚,江府真的准备关门打狗了。 “娘,怎么会这样,他们难道不怕庆安的人来找麻烦?”浮萍不明白江家为什么突然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想想陆月柔刚刚的话,齐老婆子恍然大悟,“定然是四房那个小妮子在搞鬼,从一开始她就对我们推三阻四的,江夫人是个怕事的,咱们得赶快拿钱走人,免得夜长梦多!” 说话间,齐老婆子就带着浮萍来到了静安堂,也不等下人通报,直接就闯了进去。 “大侄女,平时看着你人模狗样得,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歹毒,怎的,你们还真想着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们除掉了,你们别怪我不义,现在每年不拿出两千两银子来,这事儿就没法谈了。” 梅香挡在江夫人身前,好言劝慰道:“姑奶奶,钱已经再筹了,等你孙儿身体大好了就送你们出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想用孩子要挟我,想把我们母女一辈子拘在这里。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安排好了人,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然有人回来找你们算账,两千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齐老婆子信心满满的说。 “到底怎么回事?”小齐氏与薛氏听到风声也赶了过来。 “还不是妹妹,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现在事情没解决,齐老婆子反倒狮子大开口,要每年两千两了。”陆月柔见时机差不多,适时的出现了。 “如今齐老婆子都闹到母亲这里来了,她却稳坐钓鱼台,连面都不露。” 小齐氏环顾四周,果然没见陆冉冉的踪影。 听了这话,江夫人虽没说什么,脸色却是相当难看了。 齐老婆子见江夫人一筹莫展,越发有了底气,“今天我要是拿不到钱和字据,你们就等着让江家身败名裂吧。” “你吓唬谁呢,江家世家大族,岂是你这种宵小之辈能构陷的。”陆月柔故意刺激齐老婆子。 浮萍一脸“我们要是出了事,江家草菅人命的消息会从庆安一直传到京城。” 就在这时,陆冉冉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她扯了扯嘴角道,“如果我没猜错,替你们传谣言的事庆安的黑帮头目刀疤吧?” “你怎么知道刀疤的?”齐老婆子强压着心头的不安问道。 陆冉冉眸中闪过一抹玩味,“不止如此,我还知道他是你女儿的相好,你们做的每一件恶事我都了如指掌。” 齐老婆子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陆冉冉还又加了一把火,“忘了告诉你,刀疤现在已经下了大狱,应该很快就会被问斩了,要是那孩子的家人路上顺利,你们应该还能赶上与他在阴曹地府相遇。” “不可能,庆安那么远,你骗我的。”浮萍满眼惊恐,喃喃自语。 陆冉冉不再与他们废话,神色一凛,厉声吩咐道,“齐老婆子母女伙同黑帮拐卖儿童,给我拿下。” 第22章 姐妹相互照应 陆冉冉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小厮上前将齐老婆子和她女儿拿下了。 江夫人和小齐氏等人一脸疑惑,陆冉冉吩咐小厮先把人关到柴房好生看管,等江修文和江四郎他们回来再做定夺。 见人被带下去才朝江夫人福了福身子,解释道,“母亲,儿媳来迟了,让母亲受惊了。” 江夫人顾不上挑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当真找到她们的罪证了?” 陆冉冉点了点头,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一开始陆冉冉就觉得齐老婆子母女对那个孩子不甚上心,又听她一再提起若是她出事,庆安那边会有人找江家的麻烦,便料定她们在庆安有同伙。 派去庆安的人顺藤摸瓜,不止查出浮萍与混混刀疤是相好的,刀疤靠着浮萍的钱开了家赌坊,做了不少恶。他们还查到街上一户人家跟刀疤起了冲突,没几天孩子就丢了。 去的人带着江景珩的信物,请庆安知府帮忙,那知府哪里敢怠慢,直接上了大刑,刀疤什么都招了,说他们准备年关的时候还要来敲江府一笔。 现在庆安知府已经派人来拿人了。 陆月柔不相信陆冉冉能那么轻易解决此事,她质问道,“庆安距京城那么远,你怎么可能才半个月就收到消息了,你该不会是糊弄婆母吧?” “姐姐这话说的,倒像不乐意我料理了齐老婆子母女似的。”陆冉冉这句话硬生生将陆月柔憋得说不出话来。陆冉冉也不理会看向江夫人解释了起来。 “这个要多亏了我弟弟连生,他平日里就喜欢养鸟,这些消息是连生的信鸽带回来的。” 江夫人唏嘘不已,“我只当她们有些贪得无厌,不想她们在庆安做了那么多错事,还一直给她们钱,岂不是助纣为虐了。” 看着自责不已的江夫人,陆冉冉宽慰道,“母亲切莫自责,若不是您一直善待她们,我们也不可能阴差阳错救下那孩子,这天下之事冥冥中自有定数呢。” 这话倒是说道江夫人心坎里去了,她自己丢了孩子,能救别人的孩子,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 可想起自己丢失的女儿,她难免黯然神伤,“希望萱儿也能遇到好心人,不要吃太多苦。” 正感慨着,江修文同三个去衙门的儿子一同回来了。 显然江景珩也收到了消息,他们担心齐老婆子狗急跳墙,都回来了。 听说陆冉冉已经将齐老婆子母女关押到柴房,江修文很是满意,“老四媳妇有勇有谋,雷厉风行,不错!” 江景珩也赞许的看向陆冉冉,“你做的很好,如今确定齐老婆子母女涉案,放在家里到底不妥,还是送到京兆府去等候发落吧!” 齐老婆子母女终于被带离了江府,以后再也不会恶心江家人了。 经过这一遭,江夫人对陆冉冉又高看了几分,便看向小齐氏,“以后府中的事,让老四媳妇儿也给你打个下手,历练历练。” 虽然只是个大嫂打个下手,没什么实权,但是陆冉冉知道,江夫人开始认可自己了。 她朝江夫人福了福身子,“儿媳一定好好跟着大嫂学习。” 陆冉冉举止有礼,脸上却没有多余的情绪。小齐氏见她是个沉得住气的,便顺坡下驴,“有四弟妹帮忙,我可能省心不少。” “娘,既然四弟妹给大嫂帮忙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天天看账本了。”薛氏一联期待的看着婆母。 江夫人无奈的看了看二儿媳,“又说浑话,你嫁妆里那么多铺子,真好意思都让你嫂子给你管,难不成以后分家,你还要把你大嫂带过去。以后府里的事你可以不操心,但你的嫁妆以后自己管。” 婆媳几人又笑做一团,江修文和江家几个儿郎也是一脸和煦,大伙有说有笑,一家子其乐融融,唯有陆月柔站在一旁像是被遗忘了。 陆冉冉轻而易举就涉足管江府内的事物,自己铆足了劲儿就得了个免去晨昏定省的好处,陆月柔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可偏偏当着婆母和公爹半点不能发作,为了彰显她大度,她还耐着性子提点了陆冉冉几句,“妹妹,江府不比陆家,管家的事非同小可,你可千万别像以前一样一意孤行,惹出乱子来才是。” 她言辞恳切,怎么看都是一个不放心妹妹的好姐姐,实则暗戳戳的挑拨离间,让小齐氏以为陆冉冉有争夺管家权的野心。 陆冉冉浅浅一笑,“三嫂多虑了,管家的事自有母亲和大嫂拿主意,是娘疼我,让我跟在大嫂身边学点东西罢了。” 此话一出,陆冉冉明确表明立场,婆母和大嫂才是真正的掌家者,小齐氏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江家大郎和二郎也朝陆冉冉投去赞许的目光。 江夫人更是直言道,“冉冉,四郎身居要职,你是他的妻子,也该立得起来,不能叫人小瞧了去,以后跟着你大嫂二嫂好好学吧。” 果然被江夫人说中了,没过几天礼部尚书家的魏夫人就送了帖子过来,指名要请江四夫人去参加宴会。 薛氏蹙眉,“这个魏夫人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冉冉出嫁前就不曾参加过宴会,只怕她应付不来,咱两又要去宫里请安,干脆拒了。” “这是四弟妹成婚后收到的第一个帖子,不去只怕会惹来闲话,我看魏夫人是故意挑的这个时间请冉冉。” 礼部尚书是妥妥的亲皇派,一向跟江府政见不和,这宴会明摆着是鸿门宴,小齐氏实在不放心让陆冉冉一个人去。 一直没说话的陆月柔开口了,她面带迟疑说,“妹妹性子冷清,以前不大爱出门,既然这宴会没法推脱,两个嫂子又不得空,不如让我陪妹妹走一遭,我与魏家小姐有些交情,去了也好有个照应。” 江夫人还是不大放心,抬眼问道,“冉冉,你的意思呢,实在不想去,就说身体不适,拒了也行。” “参加宴会,三嫂游刃有余,有她陪我应该没事的。”陆冉冉怎么忍心让陆月柔英雄无用武之地呢。 江夫人颔首,“既然如此那就月柔陪冉冉去吧,你们本就是姐妹,一起去相互照应着些也好。” 第23章 情敌 陆月柔心里着实委屈,三郎不学无术,她这个三夫人也没人放在眼里,参参加宴会还得借陆冉冉的光。 她要是再不露脸,只怕在京城贵女圈都没有容身之地了,这才主动请缨陪陆冉冉来赴宴,照应陆冉冉,那是不可能的,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出丑也是情理之中。 能对付齐老婆子那种泼皮无赖,未必能应付八百个心眼子的世家夫人小姐。 况且陆月柔跟礼部尚书的嫡女魏桐菲有过几面之缘,她一贯自视甚高,最是看不上庶出,想必不用自己出手,陆冉冉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么想着,马车就行至魏府门口了。两人下了马车,就有嬷嬷引着二人到了花厅。 花厅内早就高朋满座,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一个个都好整以暇的看着陆冉冉,主家魏夫人却没有半点要给陆冉冉引荐的意思。 陆月柔知道这是魏夫人给江家儿媳妇儿的下马威呢,她不动声色的站在陆冉冉身后,这样的大场面她自己都心里发虚,且看陆冉冉如何应对。 陆月柔哪里知道上一世夜刃为了证明自己也是勋贵世家,没少带陆冉冉参加各种宴会,就是宫宴也是常去的,陆冉冉只堪堪扫了一眼心里就有了计较。 她缓缓走了过去,到几位年长的夫人面前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福身礼,“妾身陆冉冉见过众位夫人。” 魏夫人这才不疾不徐的起身,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道,“这就是江四郎的夫人呀,真是个标志的美人呢。” “妹妹确实长得花容月貌,样子更像姨娘些!”陆月柔忙不迭接茬,生怕大家不知道陆冉冉是庶出。 果然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都朝陆冉冉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这倒是合了魏家嫡女魏桐菲的心意,她一直心悦江景珩,早就把陆冉冉当成她的假想敌了。 于是脸上扯出一抹戏谑的笑意,“这不是陆家的嫡女陆月柔吗,怎么倒让庶妹走在前面了,陆家景那么不懂规矩吗?” 魏桐菲这话,可是将陆月柔和陆冉冉都暗戳戳的骂了,陆月柔却不以为意,早些年魏桐菲处处针对她都是因为对江景珩爱而不得,如今,她的敌人是陆冉冉。 她忙往陆冉冉面前一站,低眉顺眼道,“魏小姐,众位夫人,是舍妹妹鲁莽了,兴许是还不习惯这种场面,让众位夫人见笑了。” 又是惯常的伎俩,面上替妹妹说话,实则暗戳戳的说陆冉冉没见过世面,自家姐姐如此,别人哪里会将陆冉冉放在眼里,一时间唏嘘声一片。 陆冉冉丝毫不受影响,神色自然地看向魏同菲,“敢问这里可是礼部尚书府?” 她一语激起千层浪,下面议论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果真是没见过世面,谁家夫人会问出这么无脑的问题。” “可怜江景珩谪仙一般的人物竟娶了一个草包。” 陆月柔也懵了,低声呵斥道,“你什么意思,故意来丢人的吗?” 魏桐菲抿唇而笑言语里都是嘲讽,“这自然是礼部尚书魏府,不知你为何有此一问。” “我收了魏府的拜帖前来赴宴,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主家招呼客人的人,想来以魏府的身份地位,不会如此散漫无礼,只当是走错了地方,故而有此一问。” 下首坐着的安定侯夫人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看向陆冉冉的目光有几分欣赏的意味。陆冉冉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呢。 一直端着架子的魏夫人满面堆笑的走了过来,亲昵的拉着陆冉冉的手说,“想来是下人不认识江四夫人,怠慢了贵客,快请坐。说着就将陆冉冉安排在席末。 魏桐菲吃了一记闷亏,怏怏不乐的坐了下来,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陆冉冉呢。陆月柔无人问津便也默默的在魏桐菲下首坐下了。 坐了片刻,魏桐菲突然心生一计,对魏夫人道,“母亲,咱们坐着也是无聊,院里的海棠花开的正好,不如带诸位夫人去逛逛。” 马上有人附和,“早就听闻魏府的海棠千娇百媚、姹紫嫣红,今日能有幸一见可真是太好了。” 于是一行人都出了花厅,往海棠院去了。那海棠确实开的正旺,大家都不时驻足观看,就在这时,隐隐约约传来了唱曲之声。 本来也不打眼,可魏桐菲的小姐妹却故意说,“这院子里怎么还有人唱曲啊,这唱的是什么曲儿,怎么从未听过。” “这唱曲的是醉春楼的头牌,寻常人哪里听得到这种曲子,听闻江四夫人的生母也深谙此道,想必江四夫人对这曲子应该熟悉吧。” 魏桐菲一脸无辜的看着陆冉冉,就像是真的只想知道那是什么曲子一般。 魏夫人假意呵斥道,“桐菲,你怎么能如此口无遮拦,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更在场的人遐想连篇,更有些不甘心的贵女小声议论了起来,“原来陆冉冉不止是庶出,她娘还是风尘女子,这种低贱的出身怎么配得上江四郎,要我说,江四郎就该配魏小姐这般人物。” 陆冉冉总算明白魏桐菲的敌意来自何处了,这是把自己当情敌了,心悦江景珩没什么问题,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底线。 她抬眸看向魏桐菲,脸上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我姨娘确实出身风月场所,幸而遇到我父亲,给了她妾室的名分,不知道方才唱曲之人是魏大人的妾室还是魏公子的妾室。” “你休要胡说,那不过是我……我家请来解闷的姑娘,卖艺不卖身的。”魏桐菲一开口就发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等于昭告天下魏家将青楼女子接到家中来,还没有给任何名分。 虽说京城勋贵沾惹青楼女子的大有人在,可这么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的还不曾有过,一旁的安定侯夫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了。 还是魏夫人老练些,她斥责了魏桐菲几句,才叹着气解释说,“都是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儿,最近借住在府上,闹出这些荒唐事,让你们见笑了,这花也赏的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回花厅喝茶吃点心去。” 第24章 深藏不露 魏夫人拉出个侄子来背锅,大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一个个明镜似的,就是不知道这女子是魏尚书还是魏公子的心头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想着奚落江四夫人,结果倒把自己家人搭进去了,真是鸡不成蚀把米。 这倒是让大家对江四夫人刮目相看了,都说她是个唯唯诺诺的庶女,今日看来并不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 见魏同菲被气的面容扭曲还不好发作,陆月柔知道机会来了,她故意跟贴身丫鬟海棠说,“今日这宴会可千万别有吟诗作画这种风雅的节目,妹妹不识字应付不来的。”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被魏桐菲听见。 魏桐菲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给身旁巴结她的贵女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提议道,“今日海棠正艳,倒不如来一场诗会,咏一咏这满院子的繁花。” “只是做诗未免单调了些,倒不如画上题诗来的有趣些,况且今日京城第一才女唐小姐也在,她的诗画都是一绝,咱们正好看看眼。”魏桐菲说着还特意看了一眼安定侯府嫡女唐知秋。 对于魏桐菲的讨好,唐知秋显然并不领情,她微微抿了抿唇,淡然一笑,“什么才女不才女的,不过是闲来解个闷而已,都是坊间误传而已。” 说话间,早有丫鬟准备好文房四宝,就等着贵女们大显身手呢。 魏桐菲突然用手帕捂着嘴,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哎呦,是我考虑不周,江四夫人未出阁前应该不大有机会接触诗画,这会不会太难为你了。” “魏小姐就是心善,想来是你多虑了,江四夫人好歹也是吏部侍郎的女儿,怎么能不擅书画,咱们快过去吧。”说这话的自然是她最忠实的随者之一。 她说完又看向陆冉冉,“江四夫人,不过是大家凑在一起解个闷,不用紧张。” 陆冉冉微微点了点头,没来得及任何解释就被人裹挟着来到画板前。见陆冉冉看着画板出神,魏桐菲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便低头作画了。陆月柔则找了个离陆冉冉很远的位置一个人偷着乐。 就在这时,唐知秋走到陆冉冉旁边的画板站定,自如地拿起画笔开始挥毫泼墨,她一边画画一边小声提点,“不要想太多,用心感知,若是写实有困难,写意也是可以的。” 周围并没有别的人,陆冉冉知道唐知秋是在暗中给自己支招呢。 陆冉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拿起了画笔,只见她指尖流转,不一会儿一幅海棠图就跃然纸上。 唐知秋一愣神,有些尴尬的说,“江四夫人深藏不露,是知秋唐突了。” 这里的人都等着看陆冉冉的笑话,唯有唐知秋暗中相助,陆冉冉心怀感激,她眉角微扬,柔声道,“唐姑娘兰心蕙性,为人仗义,冉冉感激不尽。” 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专注于手上的画作。 “嘶!”唐知秋突然低呼一声,正在题诗的笔重重划过画板,好好的一幅画作全毁了。 原来是一条虫子不偏不倚的掉在唐知秋手上,她受了惊吓毁了画作。 “唐小姐,你没事吧?”陆冉冉关切地问。 “没事,只是这画作得重新画了。”唐知秋话音未落,就听得嬷嬷喊,“一炷香的时间已到。” 接着便有小丫鬟上前同魏桐菲说,“小姐,老爷听说你们在作画,让奴婢取了画作让外头的贵客欣赏呢。” 唐知秋无奈的笑了笑,“已然是来不及了。”说完便撂下笔不管了。 陆冉冉看着唐知秋的画作,赞叹道,“唐姑娘这树干画得独特,再缀上几朵梅花就更有意境了,唐姑娘不在意那些虚名,但被人质疑总归是麻烦的。” 唐知秋一愣,复又端详起那条黑线,果然找到了灵感,她捡起笔快速地点了几点,一幅冷梅图便栩栩如生的展现出来。 两人会心一笑,唐知秋突然提高了声音说,“江四夫人这海棠画的惟妙惟肖,这诗也做的极好,真是深藏不露啊。” 能得第一才女的夸赞,这可是多少贵女梦寐以求的,议亲的时候都能多加一条才情出众的。偏生这唐知秋清高的很,轻易不夸人,谁能想到陆冉冉有这个殊荣。 大家不约而同的凑到陆冉冉的画前面,那海棠像是真的一样,旁边题的诗也相当惊艳,就连那手簪花小楷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不少人都赞叹出声,直夸陆冉冉画的好。 魏桐菲气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她请陆冉冉来赴宴,就是气不过她一个庶女居然能嫁给江景珩,想着奚落她一顿出出心中恶气。 可接二连三被陆冉冉打脸,不仅没能教训陆冉冉,倒让她出尽了风头。 魏桐菲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挑眉道,“江四夫人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不知道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本事呢,江三夫人,你妹妹这么优秀你知道吗?” 见了陆冉冉的诗画,陆月柔也是一头雾水,陆冉冉从不曾与她们一同念过书,怎么能做出如此不俗的画作来。 这主意是她暗中提的,现在魏桐菲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她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提供假情报的吧。 魏桐菲眼睁睁看着所有的画作被送往前院,心中五味杂陈,今日真是倒霉透了,没有让陆冉冉丢脸,也没有帮到哥哥的忙。 她以为唐知秋的画必毁无疑,谁知道她竟然能化腐朽为神奇,本以为今日自己的作品必然会拔得头筹让江景珩刮目相看,如今,前两位定然是唐知秋和陆冉冉,费尽心机结果只是为她们做嫁衣。 魏知秋用淬了毒一般的眼神瞪了陆月柔一眼,扭头走了。陆月柔缩了缩脖子,心头莫名惊慌。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江景珩眼里了,他不喜热闹,却被好友拽来魏府,方才独自一人上了观景阁楼,本来只想躲清静,却无意间看见自家夫人大显身手,他看着与唐知秋有说有笑的陆冉冉,眼里有惊艳,更有探究。 正出神之际,有人冲他喊,“景珩兄,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第25章 她是我夫人 江景珩抬眼看去,就见淮王捧着陆冉冉的画作一脸神秘地看着自己,“景珩兄,这里面可是有尊夫人的大作,没想到尊夫人书画也是一绝,可以同唐家小姐媲美了。” “美则美矣,这诗到底有些伤感了。”江景珩细细看了画上的诗,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中肯地说道。 “江四郎,你不对劲!”淮王眼里都是戏谑。 就在这时,门房通报,“玄衣卫夜都督到!” 正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连礼部尚书魏大人都躬身迎了上去,只有江景珩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脊背挺得更直了。 淮王则将正在跳舞的舞姬搂在怀中,旁若无人地小酌了起来。 魏尚书笑得满脸褶子,“都督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夜刃却直接越过魏尚书看向江景珩,眼中寒光乍现,“江郎中好兴致,官员选拔一事做得干脆利落,手起笔落间断送了多少人仕途,这转眼就在宴会上载歌载舞了,佩服佩服。” “下官哪里比得上夜都督,玄衣卫所到之处,谁人不闻风丧胆。”江景珩负手而立,眉眼冷峻,两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无形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魏大人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敢说,淮王的酒杯停在半空半晌未动。 江景珩突然朗声笑了起来,“都是为朝廷办事不是吗,夜都督。” “对对对,都是为朝廷办事。”魏尚书长舒一口气附和着说。 淮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夜刃也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冷笑,眼睛漫无目的的扫视全场,突然瞳孔猛缩,眼底闪现出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欣喜,问道,“这诗是何人所作?” 他说的正是陆冉冉那幅海棠图。 江景珩快步上前,从丫鬟手里拿过画作细细的卷了起来顺手交给平安,才慢悠悠的说,“这是拙荆胡乱画的,让都督见笑了。” 夜刃不甘心的看了平安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 花厅里的戏台上,正在上演女子受辱,宁死不屈的桥段。魏桐菲抬眸冷笑,“果然这戏如人生,只是这戏文里的女子宁死也不愿意被夫君的兄长染指,偏生我们有的人不知廉耻,明目张胆地给大伯哥投怀送抱,娘,以后递帖子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请来。” 面对这赤裸裸的羞辱,陆月柔脸红一阵白一阵的,都怪陆冉冉,什么时候学会了写诗作画,让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得罪了魏桐菲。 羞辱不了陆冉冉,魏桐菲就把矛头指向陆月柔,她认为陆家姐妹是故意引设计她,自己的宴会却让陆冉冉出尽风头,这口气真的咽不下去。 被两人同时恨上的陆冉冉却半点儿没受影响,游刃有余地跟一众夫人们周旋。 上一世,陆冉冉的必修课之一就是应酬这些人,寥寥几句,就说得她们心花怒放,对她赞赏有加。 陆月柔就没那么幸运了,成了众矢之的她坐如针毡,奚落和嘲讽潮水般地涌向她,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陆月柔被奚落的差不多了,陆冉冉起身告辞,“魏夫人,众位贵客,我突然觉得不舒服,与姐姐先行告退了。” 那些夫人更是觉得陆冉冉大气,明明此时她风头无两,却为了顾及姐姐的感受要提前离场,真是难能可贵。 安定侯家唐夫人冲她感激一笑,“小女与江四夫人颇为投缘,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刚出了花厅看见立在两侧的玄衣卫,陆冉冉不由得脚下一软,夜刃也在这?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因为有张与夜刃心爱之人极其相似的脸,陆冉冉才会被夜刃折磨那么多年,绝对不能让夜刃看见自己。 偏生怕什么就来什么,陆冉冉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有人恭敬的喊了句,“都督。” 陆冉冉脚下一顿,马上强做镇定,低着头快步向前,只想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小姐留步!”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柔声音让陆冉冉浑身冰冷,她假装没听到,强撑着一口气继续走着。 冰冷的刀锋突然挡在她身前,有人大声呵斥,“没听见我们都督叫你吗?” 身后的陆月柔惊呼出声,陆冉冉不得不停下脚步,双手紧攥着衣角。 “抬起头来让本都瞧瞧?”夜刃的音不疾不徐,却唤醒了陆冉冉内心的恐惧。 突然,一件带着温度的披风将陆冉冉整个罩住,里面还那熟悉的松木香。 接着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揽入怀中,然后是江景珩那低沉有磁性的声音,“都督,这是我家夫人,不是什么小姐,想必都督是认错人了。” 说完搂着陆冉冉的手又紧了几分像是在宣示主权。 “尊夫人长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可否让我跟尊夫人说一句话。”夜刃的语气里难得没有素往的居高临下,咄咄逼人。 夜刃此话一出,江景珩只觉得臂弯里的人颤抖的更厉害了,她的双手下意识的环着自己的腰,像溺水者抱着水上唯一的浮木。 这样的亲密接触让江景珩很不适应,但他依旧紧紧拥着怀里的人,不紧不慢的说, “拙荆素来胆小,不曾见过世面,都督威仪无双,只怕冲撞了都督。” 说完低头对着怀里的人儿柔声说,“一个人瞎跑什么,差点冲撞了贵人,走,我带你回家!” 说完搂着陆冉冉,朝夜刃微微颔首,然后大步流星的出了魏府。 紧随其后的陆冉冉被莫名其妙的塞了满嘴狗粮,本就难看的脸变得越发扭曲。 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江景珩吗,为了陆冉冉他宁愿得罪夜刃,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搂搂抱抱,是怕别人将陆冉冉抢了去似的。 为什么自己费尽心机得不到东西,陆冉冉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到底用力什么狐媚手段,能让江景珩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嫉妒让她内心发狂,她一点儿不想跟上去,可夜刃那阴沉森寒的表情又让她片刻不敢停留,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平安赶忙将车帘子掀开,江景珩几乎是半抱着将陆冉冉放进了车里。 之后才自己大步跨上马车,扭头对无所适从的陆月柔说,“三嫂,冉冉就乘我的车回去了,嫂嫂还乘府上的马车回去吧!” 话音刚落,平安就打马上前,驾车走了。 第26章 你之前一定很辛苦吧 陆月柔当场石化,纵然嫂子与小叔子共乘一辆不妥,江景珩明明可以与平安坐在外头,可他竟那么直截了当让自己一个人乘车回家。 他就那么厌恶自己吗,一直对自己避如蛇蝎。陆月柔憋屈的上了马车,三郎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来赴宴也不想着接自己一下。 那厢,陆冉冉已经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想起刚才两人亲密的举动,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总觉得江景珩的脸也红的厉害。 陆冉冉率先打破了沉默,“刚才谢谢你!” “没事!”江景珩惜字如金,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眼里满是探究。 “之前父亲提过要将我送给夜刃,为着这事儿做了好久的噩梦,所以方才才会那么紧张。” 陆冉冉想着,与其等着江景珩发问,不如自己坦白,将事情圆过去。 官员为了利益往夜刃府上送人早就说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据说那些女子的下场都很惨。 江景珩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显然是陆远山居然动过将陆冉冉送给夜刃这样念头,对他冲击不小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情,江景珩看向陆冉冉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柔声道,“你如今是我江景珩的夫人,我不会让任何人置你于危险之中。” 饶是知道江景珩这话只是出于谦谦君子的担当,陆冉冉依旧觉得心头暖暖的,萍水相逢,他竟愿意处处护着自己。 反观陆家那些所谓的家人,从未替自己考虑过半分。 见陆冉冉闭口不言,江景珩抿了抿唇,开口道,“今日你做的很好,在那样的坏境下能学到那么多东西,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本就感动的陆冉冉听了这话差点没绷住,本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无往不利,坚不可摧了,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在她久处黑暗的心里豁了一条口子,能透进一丝光亮。 之后的一路,江景珩窦没有再说话,他给了陆冉冉足够的耐心让她平复情绪。 似乎经过今天的事,江景珩与陆冉冉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本以为宴会的事情过了就过了,可第二日安定侯府唐夫人就差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三日后会登门拜访。 小齐氏面带疑惑,“娘,咱们与安定侯府并无交情,唐夫人突然要来拜访,还那么正式,提前三日就了拜帖,不知道所为何事?” 别说小齐氏疑惑,江夫人也觉得奇怪,当年安定侯府与江府都是先皇坚定的拥护者。 后来江修文向当今皇上俯首称臣,安定侯府与江家就疏远了,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安定侯夫人突然要登门拜访,很难不让人生疑。 还是陆月柔接了大家的疑惑,她看向陆冉冉,唇角扯出一抹牵强的弧度,“想来事昨日在魏府的宴会上冉冉与唐家小姐聊得太投缘,还意犹未尽,唐夫人才会再带女儿来拜访吧!” 江夫人闻言,用询问的目光抬眸看向陆冉冉,陆冉冉连忙起身回话,“唐家姑娘兰心蕙性,宴会上一直护着儿媳,我们确实比较聊得来。” 江夫人心里有了底,就安排小齐氏与陆冉冉准备下去。 三日之后,唐夫人果然带着唐知秋登门了,江夫人亲自带着四个儿媳出门迎接,给足了唐夫人面子。 唐夫人开门见山道,“我与小女贸然登门实在是唐突了,但江四夫人的大恩不亲自谢过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这话说的让江夫人有些糊涂了,宴会之事陆冉冉没有多提,她不明所以,便客套道,“冉冉回来就说与唐小姐聊得十分投缘,宴会上唐小姐也对她多有关照,该是我们登门致谢才是。” 看江夫人的反应唐夫人就知道陆冉冉没有把帮助唐知秋一事跟家里人说,越发觉得这孩子心性纯良,值得信赖。 还是唐知秋将陆冉冉如何在关键时刻指点迷津的事情说了,江家人才知道唐夫人母女道谢的缘由。 倒是陆冉冉不好意思了,“唐夫人,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是唐小姐才情出众,寥寥几笔就将毁了的画画出另一番意境,冉冉不敢居功。” 唐夫人看了看女儿,有看了看在座的人,微叹了口气说,“你们有所不知,这第一才女的名头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是个束缚呢。知秋莫名其妙被推到这么个位置,许多事情都变了味。 就拿那日宴会来说,她拔得头筹是理所当然,若是被人比了下去,不知道有多少闲言碎语呢,况且又是在未来夫婿家,若是昨日落了下风,以后在婆母和小姑子面前都要掉价的。” 这么一说陆冉冉就明白了,难怪唐夫人把她当恩人,唐知秋才名远播,魏尚书的儿子实在是高攀了,以魏家的做派,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魏知秋的机会。 “冉冉说的没错,这都是唐姑娘冰雪聪明,要是寻常人,就是告她这么个法子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化腐朽为神奇,我们冉冉可不敢居功。”江夫人嘴上这么说着,看向陆冉冉的眼神却充满了赞许。 “不过冉冉能跟唐姑娘聊得来倒是极好的事情,冉冉你以后跟唐姑娘多学学,唐姑娘的才学可是多少男儿都比不上的。” 大家坐着说了一会儿话,陆冉冉却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犹豫片刻后她跟江夫人说,“娘,上次唐姑娘跟我说很喜欢有本孤本,我嫁妆里恰好有,我想带她去看看。” 唐知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转瞬即逝,随即心领神会地起身,对唐夫人撒娇道,“娘,女儿可以去吗?” 江夫人粲然一笑,“唐夫人,这是嫌我们两个老婆子无趣了呢,去吧去吧,我正好和唐夫人好好说说话。” “弄了半天,婆母是嫌我们在这里碍事了,唐夫人,您是不知道,知道您要来,婆母就一直念叨说你当年也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只是一直没机会结识。”薛氏三言两语就把江、唐二位夫人心里的芥蒂解开了。 江夫人嗔怪道,“你这张嘴啊,亏得跟你说的是好话,不然得罪贵客了。” 大家笑了一场,江夫人把几个儿媳妇都打发了,自己陪着唐夫人说话。 那厢,陆冉冉已经带着唐知秋来到听雨轩了,唐知秋神色凝重,“四夫人,你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第27章 有外室子了 宴会上唐知秋与陆冉冉确实多说了几句,但两人从未说起过什么孤本,唯一的可能就是陆冉冉有话想单独跟自己说。 在此之前,陆冉冉并不知道唐知秋与魏家嫡子魏同舟有婚约的事情,刚才听闻这个消息,陆冉冉终于知道上一世嬷嬷口中那个魏家悲惨的正妻就是唐知秋了。 这事说来话长,上一世,魏家一直唯夜刃马首是瞻,魏同舟更是认了夜刃当义父,在陆冉冉被送到都督府两年左右,魏同舟带着妻儿去拜访过夜刃,那女子并不是唐知秋,而是一个叫白蕊的妖艳女子。 因着陆冉冉对夜刃一直惧怕抵触,嬷嬷还拿白蕊来开导过她,让她不要在意什么妾室的身份,那个白蕊早些年还是魏同舟的外室呢,因为手段了得,将魏同舟和魏夫人哄得团团转,愣是在魏同舟大婚当日,就哄骗正妻喝下了绝子药,后来以正妻无所出的由头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据说那正妻一直半死不活地关在府上。 当时陆冉冉自顾不暇,哪里有空在意别人的死活,如今知道那人就是善良聪慧唐知秋,她如何能够像上一世一样听听就算了。 只是该如何提醒唐知秋才不让他们生疑呢。 见陆冉冉神情冷峻,唐知秋越发觉得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她眉心微跳,问道,“冉冉,到底是何事?” 陆冉冉拉了唐知秋的手坐下,屏退了下人,这才试探着问,“唐姑娘与魏家公子的婚事定在何时?” 魏知秋脸上闪过一丝羞赧,“就在今年年底。” 单看唐知秋这样子,就知道她对魏同舟是满意的,不过也是情有可原,纵然被誉为京城第一大才女,唐知秋也只能养在深闺,没有机会与魏同舟多做接触。 那个魏同舟长得一表人才,惯会附庸风雅做表面文章,极具欺骗性,若不是嬷嬷说了,陆冉冉都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呢。 现在要是直接说魏同舟不好,唐知秋定然听不进去,还得让她眼见为实才行。 思及此,陆冉冉避重就轻地说,“我看魏桐菲那做派是个不省心的,不知道魏公子为人如何,魏府海棠园里那人当真是魏夫人侄子带去的,那他那个侄子也太不懂礼数了。” 陆冉冉这两句话说的可谓是非常不得体,唐知秋却很是领情,知道陆冉冉是担心她嫁到魏家受苦。 她神情微舒,嘴角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四夫人的心意我懂,但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魏家乃是世家大族,魏同舟作为嫡子不会荒唐至此,桐菲就是任性些,也算不得多坏。况且,连婚期都定了,多想也是无益。” 陆冉冉岔开话头,“唐小姐说的是,咱们不说这个了,我嫁妆里真的有几本孤本,放在我手里是暴殄天物了,你瞧瞧可能入了你的眼。” 这事儿暂时揭过,陆冉冉却不想就此放弃,她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唐知秋重蹈覆辙。 上次对付齐老婆子的时候,江景珩手下的人就一直听她差遣,她便叫了个机灵的去盯魏同舟的梢,果然发现魏同舟每隔两日就要到城外的蕊心居住一晚,魏同舟养在那里的外室子已经五岁了。 有了准确的地址,陆冉冉就开始谋划如何当着唐知秋的面揭开魏同舟的真面目。 她脑经一转就有了主意,前些天跟大嫂理账本的时候看到江家也有个院子就在蕊心苑附近,要是她约唐知秋去院子里小住,无意间撞破魏同舟养外室子的事,唐知秋就能死心了,唐家也可以名正言顺的退婚。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自己如何跟家里人开口去雪竹居小住,陆冉冉打起了江景珩的主意。 那日,江景珩一回来,陆冉冉就殷勤备至,又是端茶倒水,又是亲自熬汤,搞的江景珩都不自在了。 他抿唇浅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夫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陆冉冉见目的达到,笑得嘴都合不拢。她就是要江景珩看出自己有所图谋才好开口。 “四郎,来而不往非礼也,安定侯夫人和嫡女亲自上门给我道谢,又送了那么些好东西,我总该回请唐小姐一次才是,只是在家中未免拘束,我想请唐小姐到咱家那个别院逛逛。” 江景珩眸中闪过一抹笑意,故作严肃的说,“夫人所言极是,不知你看中了媕娿别院,我看清和园就很好,大气又别致,足以显示你的诚心。” “就我和唐小姐两个人,清和园未免太大了些,我听闻雪竹居的竹子很好,唐小姐又是个爱画画的,带她去雪竹居画竹也算是投其所好了!”陆冉冉自以为这个理由滴水不漏,江景珩一定不会拒绝。 果然,江景珩凤眸微眯,笑意都要从那深邃的桃花眼溢了出来,“这理由挺好,让人信服。” “四郎这是答应了?”陆冉冉喜出望外,没有仔细揣摩江景珩话里的深意。 江景珩不置可否,“你能交到谈得来的朋友是好事,什么时候出发让平安给你安排一队护卫就是了。” 陆冉冉不想给江景珩添麻烦,就说,“不用那么大阵仗,除了丫鬟嬷嬷,再挑几个得力的小厮随行就是了。” “护卫还是要带的,你要是怕太招摇让他们换上小厮的衣服就是了,你既然约了唐小姐,就该对人家的安全负责。”江景珩异常坚持。 “还是四郎想的周全,那就按四郎说的办!”陆冉冉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她也是怕魏同舟狗急跳墙,但江家素来低调,自己带护卫出门,于江家不利。 要不是江景珩神色如常,她都要怀疑江景珩知道自己的目的了。 得了江景珩的许可,陆冉冉就给唐知秋送去了帖子,邀她后日一同去雪竹居赏竹,不出意外,后日就是魏同舟去蕊心居过夜的日子。 不知道唐知秋会不会赴约,也不知道真相揭开时唐知秋会如何,陆冉冉有些忐忑,但依旧决绝。 第28章 身陷囹圄 转眼就到了约定好的那日,唐知秋准时应邀而来,两人上了马车一路有说有笑地往雪竹居去了。 这时间都是陆冉冉计划好的,快到雪竹居的时候,春兰突然小声嘀咕,“夫人,前面那个好像魏尚书家的公子啊?” 陆冉冉冷了眉眼低声呵斥道,“你个小妮子,平日里是太纵着你,如此没规矩,怎么还打趣起唐小姐了?” 车外的春兰瘪着嘴不服气地说,“夫人,那分明就是魏公子。” 陆冉冉这才掀开车帘抬眼望去,然后轻嗤一声,“还真是魏公子,他来这里做什么?” 唐知秋依旧端坐在车内,脸颊有些微红,只微微抬眼瞟了一眼车外就收回了目光。 春兰接着一惊一乍的说,“魏公子怎么抱了个孩子,那孩子管他叫——爹?” 听了这话,唐知秋再也不淡定了,她凑到车窗旁,果然见魏同舟怀里抱着个孩子,然后揽着门口那个美艳妇人的腰,有说有笑地往屋内走去。 唐知秋只觉得胸口被什么重击了一下,连呼吸都困难了。她紧紧握住陆冉冉的手,吃力的说了句,“冉冉,我们走。” 陆冉冉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咱们且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总该弄清楚才好。” 陆冉冉一个眼神,那些护卫就利落地制服了看门人,唐知秋都不知道如何进的院子,只见得那妇人藤蔓一般攀附在魏同舟身上,一脸娇嗔,“魏郎,你不知道妾身与孩子有多么想你。” 那妇人不是白蕊又是谁? 魏同舟在那白蕊脸上啄了一下,深情款款地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可你就要成婚了,到时候你温香软玉在怀,一准把我们给忘了,我倒没什么,咱们儿子一辈子都要被人叫私生子了。” 白蕊说着,就以帕拭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魏同舟掐了一下白蕊腰间的软肉,眼中闪过一抹阴鸷,“若不是父亲说我需要安定侯府的助力,唐知秋那个木头美人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你放心,我已经跟娘说好了,成婚那日就让她喝下绝子汤,让她一辈子生不出孩子,不出一年半载我就将你和孩子接回去。” “此话当真?”白蕊眼里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魏同舟放下孩子,揽着白蕊的纤腰,心猿意马的说,“自然当真,安定侯一直跟都督对着干,我们怎么能让他的女儿怀上魏家的血脉,安定侯只有这个独女,不过是想用唐知秋牵制他罢了。” 看清楚魏同舟的嘴脸,唐知秋倒不觉得伤心了,她冷笑一声,挑眉道,“魏公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知秋佩服。” 魏同舟闻言,揽着白蕊的手猛然松开,神色慌乱的问,“知秋,你怎么来了?” 原本挂在魏同舟身上的白蕊失了依仗,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缓缓抬头,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如泣如诉,“魏郎……” 唐知秋冷哼一声,“我若是不来,又如何知道你们魏家的阴谋,魏同舟,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要退亲。” 魏同舟急了,大步越过白蕊,解释说,“知秋,我是真的仰慕你的才华,我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要相信我。” 春兰瘪瘪嘴,一针见血的说,“好一个逢场作戏,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就是看着这孩子的面才给她们一个落脚的地方,稚子无辜,我心里喜欢的真的是你。你那么善良,一定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该说不说,魏同舟这诡辩的本事确实不赖。 陆冉冉生怕唐知秋一时心软被他蒙蔽,冷声问道,“魏公子的喜欢真是别出心裁,一边让人在唐小姐写诗的时候故意用虫子吓她,让她失误,一边给别的女人浓情蜜意连孩子都生了。” 窗户纸被陆冉冉捅破,同舟恼羞成怒,指着陆冉冉的鼻子破口大骂,“上次就是因为你坏了我的计划,现在你又故意离间我与知秋,你到底是何居心,知秋,陆冉冉她是故意设计你,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说着就要来拉唐知秋,唐知秋一把甩开魏同舟,冷冷的说,“魏公子,多说无益,明日我会让家父上门退婚,冉冉,我们走。” 见唐知秋如此拿得起放得下,陆冉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拉着唐知秋就要走,不想魏同舟突然奸笑了起来,“撞破了我的计划,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来人。” 他的贴身小厮好不容易挣脱了陆冉冉护卫的束缚,跌跌撞撞的过来说,“公子,咱们的人都被江四夫人的小厮控制住了。” 魏同舟一脸惊异,陆冉冉果然是有备而来的,若是自己养外室的事情传出去,可就前途近毁了。 那厢陆冉冉跟唐知秋已经大摇大摆的到了院门口。 魏同舟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根管状物,用力一扭,紫色的烟雾就消散在空中。 陆冉冉心道不好,那是玄衣卫特有的信号弹,信号一出,玄衣卫很快就会出现。 果然,还不等她们跑出院子,整个蕊心居已经被玄衣卫包围了,陆冉冉带了的那些护卫奋力抵抗,终究是寡不敌众。 魏同舟一脸坏笑,“唐知秋,我本来不想杀你的,可是你知道的太多了,哈哈哈。” 唐知秋气愤不已,“魏同舟,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然在就跟玄衣卫勾结在一起了,我真是瞎了眼。” 魏同舟朝白蕊勾了勾手指,白蕊便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娇滴滴的喊了声,“魏郎。” “看见了吗,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你仗着那些许才名,整日里拿腔拿调的,老子看见你就倒胃口,不过仗着你家的背景对我有些好处才耐着性子与你周旋,没想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魏同舟眉峰一敛,大声道,“江家四夫人嫉妒唐小姐才名,将人骗到此处加害了,玄衣卫,速速拿下陆冉冉替唐小姐报仇。” 玄衣卫闻言,握着利剑一步步朝陆冉冉和唐知秋毕竟。 唐知秋气结,骂道,“魏同舟,你颠倒黑白,禽兽不如!” 魏同舟笑的面目狰狞,“唐小姐,你不是一向清高吗,待会儿就让玄衣卫的兄弟好好享受享受,这样安定侯府才会狠狠的恨上陆冉冉和江府。” 第29章 放心,有我在 魏同舟癫狂的笑声响彻整个小院,他怎么呢么聪明呢,借玄衣卫的手除掉唐知秋,还让安定侯府与江家结怨,安定侯府的人还要对他感恩戴德,真是一箭双雕。 陆冉冉的护卫拼了命挡在陆冉冉与唐知秋面前,可终究是力量悬殊,不少人受伤倒下。唐知秋已经落到了玄衣卫手上了。 “兄弟们一路辛苦了,这可是京城第一才女,送给大家尝尝鲜。”魏同舟一脸淫笑,唐知秋越惨,唐家对陆冉冉的恨意就越深,到时候他直接结果了陆冉冉江家也无话可说,谁让她是玷污自己未婚妻的罪魁祸首呢。 玄衣卫只有头领夜刃是阉人,其他人可都是血气方刚无恶不作的年轻人,听魏同舟如此说,他们的目光放肆在唐知秋身上游移,有人已经开始上下其手了。 “畜生,你们放开她!”陆冉冉喊得歇斯底里。可她被玄衣卫的拽住根本没法上前。 “冉冉,是我连累了你!”唐知秋说完,就拼命上前,想要撞死在玄衣卫的刀下。 “知秋,不要!”泪水模糊了陆冉冉的双眼,她无力的嘶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那柄刀突然弹开,江景珩带着一队人马疾驰而来,犹如神兵天降。 “四郎!”陆冉冉喜极而泣。 江景珩翻身下马,冷峻的眉眼扫过钳制陆冉冉的那两个人,沉声道,“平安,把他们的脏手废了。” 平安手起刀落,就有两只血淋淋的手滚落在地上,江景珩一把将陆冉冉揽到一边,远离那瘆人的场面,这才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知秋她……”陆冉冉还没说完,就听得淮王晏川一边拍开抓住唐知秋那些玄衣卫的手,一边阴阳怪气地说,“啧啧啧,你们玄衣卫的手伸得可真长,怎么还干起了强抢民女的勾当了?哟,这还不是普通人,这不是安定侯府的唐小姐吗?” 见唐知秋面色难堪,淮王赶紧移开了目光看向一脸懵逼的魏同舟虚笑着说,“魏公子也在啊,怎么个事,你眼睁睁看着人家欺负你未婚妻啊!” “四郎,我与知秋偶然发现魏同舟养了外室,连孩子都生了,知秋气不过说要回去退婚,他既然叫来玄衣卫的人要对我们下毒手,还说要毁了知秋的清白让唐家恨上江府。”陆冉冉竹筒倒豆般将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半点诡辩的机会都不给魏同舟留。 晏川看热闹不嫌事大,“魏公子,你都有儿子了,恭喜恭喜,不过本朝吏法严明,你这前途是不想要了,四郎,他这个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江景珩剑眉星目,气势凌然的说,“魏同舟私养外室,还妄图谋害未婚妻和我家夫人,将人送到京兆府请京兆尹发落吧,至于玄衣卫,明日我自会到朝堂上禀明皇上,请皇上做主。” 平安得令,马上命人将魏同舟拿下,扭送到京兆府去了。玄衣卫的人也灰溜溜地逃走了。 江景珩还安排了人手守住蕊心居,这才将唐知秋和陆冉冉请上马车,与晏川一同将唐知秋送回安定侯府。 唐知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问道,“冉冉,你今日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吧,你早就知道魏同舟并非良人了是吗?” 眼见瞒不住,陆冉冉坦白道,“我也是无意间发现魏同舟有外室的事情,怕你嫁过去受苦才出此下策,是我低估了魏同舟的卑鄙,差点害了你,对不起。” 唐知秋非但没有生气,还给陆冉冉行了个礼,感激道,“你三番五次提醒,我早该明白的,是我愚钝,让你为我以身犯险,你与江四郎的大恩大德,知秋没齿难忘!” 将唐知秋安全送回安定侯府,江景珩毫不留情的跟晏川说,“淮王那个,时候不早了,你回吧。”说完自顾自钻进马车扬长而去。 车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晏川的叫骂声,“江四郎,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陆冉冉迟疑片刻问道,“四郎就这么丢下淮王会不会不太好!” “他一个好手好脚的大男人还不会自己回家吗,不必理会!”江景珩说完,看向陆冉冉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今日吓坏了吧?” “好在你及时出现,不然我就好心办坏事了,其实我们与魏同舟并非偶遇,我是故意带知秋去抓奸的。”陆冉冉心虚的说。 “我知道。”江江景珩平静的吓人。 “知道你还让我去?”陆冉冉真的看不懂了,他明明知道这样会影响江家与魏家的关系。 “夫人做对的事情,我有什么理由拦你,只是如今你得罪了魏家,以后出门要多加小心了。”江景珩字字句句都在关心自己,半点没有提玄衣卫的事情。 “可是你今日伤了玄衣卫的人,夜刃恐怕会迁怒于你。”陆冉冉忐忑的紧,上一世,夜刃可没少给江家使绊子。 江景珩朝陆冉冉笑了笑,宽慰道,“无妨,我会处理,对了,我已让人将魏同舟养外室的事情传扬出去了,任他如何巧舌如簧也洗不白了,唐姑娘可以名正言顺地退婚了。” 陆冉冉从没觉得如此安心过,她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江景珩从天而降,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谢谢你。”陆冉冉不知道除了感谢,还能说什么。 江景珩挑眉,“又是谢谢,我让下人在车内点了安神香,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说完,见陆冉冉依旧眉头紧锁,又补了一句,“放心,有我在。” 陆冉冉觉得心头一暖,渐渐眼皮发沉,竟真的睡了过去。 马车在街上缓缓行进,陆冉冉的头忽左忽右的晃动着,江景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坐到陆冉冉身旁,轻轻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肩头比较舒服,陆冉冉动了动身子,将手搭在江景珩身上,睡得更香了,江景珩身体紧绷,一动也不敢动。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夫刚刚将车停稳,江景珩就用披风将陆冉冉裹得严严实实直接抱回了听雨轩。 第30章 颠倒黑白 江景珩在软榻前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陆冉冉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他刚想离开,手臂却被陆冉冉紧紧抱住,将头枕在他手臂上。 见她睡的正香,江景珩到底没有强行抽开手,直接合衣在床沿上坐下,给陆冉冉当人肉枕头。 江景珩也没料到那安神香的威力如此之大,想来是陆冉冉一直神情紧张,突然放松才会如此吧。 江景珩也曾尝试将手拿走,无奈他一动,身边的人就会显得极度不安,江景珩就这么在床沿上坐了一夜。 待到天快亮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抽出手,换了自己的圆枕过去,陆冉冉动了动,好在没醒。 江景珩捏了捏麻木的左臂,哑然失笑,“倒是个懂事的,知道我要去上朝耽搁不得!” 在外间让琉璃琥珀伺候着换了衣服,江景很揉着酸痛的手臂出了屋子,平安早就在一旁候着了,看着自己主子眼底的乌青,平安浮想联翩。 府里都传遍了,昨夜四爷可是抱着四夫人回的屋,连洗漱都不曾就直接睡了,按说以四爷的体格也不至于累成这样,不过也难说,这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激烈些也是有的。 “发什么呆呢,等我请你?”江景珩清冷的声音将平安拉回现实,因为心虚,他头都不敢抬,垂着头跟上了江景珩。 心里不免又嘀咕了起来,照理说爷该高兴才是,怎么火气那么大。一定是还意犹未尽,跟夫人难分难舍又不得不去上朝,才心里烦闷,一定是这样。 平安笃定的点了点头,谁说他们四爷不近女色,这是没遇到对的人呢。 陆冉冉睡得莫名踏实,等她醒来的时候,春兰和丁香神秘兮兮的看着她,笑意都从眼里溢出来了,看得陆冉冉心里直发毛。 “你俩怎么回事?” 春兰眼里都是欣喜,“夫人,昨夜可是四爷将你抱回来的,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陆冉冉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是,她不是跟江景珩在马车上吗,怎么会躺在床上?之后的事听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外头可有什么动静?”想起唐知秋,陆冉冉不由得有些着急,她赶紧起身出了屋子。 “已经巳时了,魏家公子在城外养外室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安定侯夫妇扛着聘礼,带着侍卫去魏家退亲了。” 说话的是琉璃,定然是江景珩知道自己担心唐知秋早早就让琉璃去打探消息了,她这个夫君果然心细如发。 陆冉冉赞许地说,“琉璃姑娘就是心细,能急人所急,我新得了两支蝴蝶簪子,你和琥珀一人一支吧,四爷起居和听雨轩的杂事都要你妹负责,辛苦了。” 琉璃恭敬回禀,“夫人言重了,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奴婢让人在魏府盯着呢,有情况会及时回禀。” 这就很有意思了,琉璃半句没提事情是四爷交代的,可见心里对她这个四夫人还是不认可的,陆冉冉也没多想,这事急也急不来。 魏家为了保住魏同舟甚至派出杀手想杀了白蕊和孩子,好在江景珩早就暗中将人转移,还留了不少护卫在蕊心居外迷惑敌人,白蕊母子才逃过一劫。 见识了魏府的狠毒,白蕊知道唯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儿子是魏同舟的血脉,魏家才不敢轻举妄动。 她便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说自己被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魏公子吸引,有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才和魏同舟有了肌肤之亲,魏同舟也是因为孩子才和他们母女有联络,千错万错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还说愿意出家为尼,只要魏家善待她的孩子就成。 她这一番话完全把魏同舟变成了受害者,有些耳根子软的,都在替魏同舟喊冤叫屈了。魏夫人是没想到白蕊还有这般谋算,当即就摸着眼泪说, “我那可怜的儿子,吃亏就吃亏在太心善,亲家母,这事说到底是个误会,这孩子知秋容得下,我们就养在府里,容不下,就送到乡下老家去,我们定然不会亏待知秋的。” 安定侯满脸怒容,“那外室和她的孩子要怎么安置是你们魏家的事情,今天这婚我们是退定了。” 魏夫人一脸为难,“侯爷,事情都已经搞清楚了,你们还要坚持退婚,就不怕知秋落得个善妒的名声,同舟只是不想孩子受苦,这大户人家,哪家不是三妻四妾的,难道以后同舟纳个妾,有了庶子庶女,她也要和离不成。” 她这话很快就起了作用,有围观者说,“是这么个理,虽说魏公子婚前就有了孩子,也是上了那外室的当,他本可以斩草除根,偏偏还好好的将那孩子养起来,可见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安定侯确实有些不近人情啊,如此容不得人,看来那京城第一才女也是浪得虚名。” 听得大家都在中伤自己的女儿,唐夫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她眉峰一敛,义愤填膺地说,“魏夫人,你休要在此信口雌黄,小女与江四夫人无意间撞破魏同舟养外室之事,所求不过是退婚而已,你的好儿子为了丑事不败露竟然动了杀心,我那女儿差点就惨遭毒手,如今就凭你一张嘴,我女儿就成了容不得人的妒妇,真是贼喊捉贼。” 魏夫人心里一紧,还是强撑着说,“亲家母,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儿子动手了。” 唐夫人不想与她多费口舌,直言道,“贵公子已经因为此事被去送去了京兆尹府,这就是最好的例证。” “那还不是江四郎仗势欺人,与玄衣卫起了冲突,不敢动玄衣卫的人,只好拿我家同舟出气,我家老爷已经到皇上那里要说法去了,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了,退婚就退婚,不过是我们魏家要退,我们家不需要一个一点儿慈悲之心都没有的妒妇来当主母。” 不得不说魏夫人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一绝,明明板上钉钉的事情被她完全掉了个个儿,还把皇上也搬出来了。 她能有如此底气,恐怕夜刃功不可没,照这样下去,唐知秋善妒的名声要被坐实不说,只怕江家也会被牵连进来。 第31章 魏同舟挨打 就在这时,陆冉冉款款走下马车,高声说,“魏夫人指鹿为马的本事可真是一绝,若不是昨日我全程在场,差点与唐家姑娘双双被害,我都要觉得是安定侯府欺人太甚了。” “冉冉,你怎么来了?”唐夫人面露感激。 陆冉冉朝唐夫人微微颔首,一脸正气地说,“唐夫人,知秋是我挚友,有人红口白牙毁她名声,我岂能坐视不理。” 陆冉冉顿了顿,接着说,“说起来这事儿也怪我,我知道知秋爱竹便邀她去雪竹居赏竹,路上正好碰见魏公子与一女子在院门口卿卿我我,我气不过,想要去找他理论,无意中听见魏公子想要在大婚之日逼知秋服下绝子药,以无所出的罪名将那外室迎进府。 知秋何等通透,见他们真心相爱,一心想着成全他们,便要退婚,魏同舟生怕养外室的事情影响自己的仕途,竟要对我们下毒手,我的小厮们拼死护着,本来可以逃脱,谁知道玄衣卫突然出现,不由分说就要对我们动手,幸亏我家夫君来得及时,我们才得以脱身。” 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些看客也看不懂了,都好整以暇地等着,想掌握茶余饭后八卦的第一手资料。 “明明就是你与唐知秋沆瀣一气冤枉我儿子。”魏夫人依旧面不改色,这说辞是他家老爷与夜刃对过的,相信他们早就处理好了,只要她不认,魏同舟就是安全的。 陆冉冉毫不示弱,抬眼道,“到底谁是冤枉的,审一审就知道了,大家要是不忙就一同移步京兆府,看看到底是谁在混淆视听,颠倒黑白。” “去就去,谁怕谁。”魏夫人笃定,京兆尹不敢不卖夜刃的面子。 一到京兆府,就看见府尹大人面色难看,六神无主的坐在主位,他旁边是颐指气使的夜刃,另一侧气的江景珩显得气定神闲。 礼部尚书魏大人却是连坐都坐不住了,一直来回踱步。 魏夫人见大势不好低声问道,“不是说十拿九稳吗,到底怎么了?” 不等魏大人回话,江景珩侧头看向府尹崔大人,挑眉道,“人证物证聚在,魏公子的小厮招的清清楚楚,崔大人还在等什么?” 崔大人看了看江景珩,又看了看夜刃,战战兢兢的说,“江大人,魏同舟妄图加害尊夫人和唐小姐一事确实有了定论,但此事涉及到玄衣卫,下官无权过问啊。” 他一个府尹,哪里能管得了玄衣卫的事,江四郎不想活,非得拉着他陪葬。 江景珩冷笑一声,“你只要还我夫人一个公道便是了,若是觉得证据不够,我夫人也可以出来指证,玄衣卫若是都督不服,我们可以到大理寺去!” 这算是给崔府尹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将惊堂木一拍,厉声道,“江大人所言极是,魏同舟私养外室,还意图谋害未婚妻唐小姐和江四夫人,实在是罪大恶极,责令杖二十,罚银两千以儆效尤。” 眼瞅着儿子要挨打,魏夫人涕泪交加的嚷嚷,“崔大人,我们同舟是冤枉的啊!” 崔府尹眼皮轻掀,“扰乱公堂也是大罪,请魏夫人自重!” 魏大人也一个眼刀过去制止了魏夫人,很快,魏同舟就被押到长凳上行刑。 魏同舟瞬间乱了方寸,朝着爹娘和夜刃求教,“爹、娘,救我啊。都督,我给你当牛做马,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魏夫人一个劲儿的抹眼泪,魏大人不停的给儿子使眼色,可惜慌乱中的魏同舟全然没发现。 夜刃厉声呵斥,“够了,你因为一己私欲谎报军情,违规调用玄衣卫,害本督折了两名侍卫,我看这处罚还是太轻了些。” 那行刑的是个机灵的,见夜刃生气,下手便更狠了些,才打了三五下,鲜血就从他的白衣服渗了出来,魏同舟杀猪般嚎叫着。 魏大人看得心惊肉跳,低声下气的给夜刃陪着不是,“都督,犬子是受了惊吓才口无遮拦您别往心里去,我会好生教训他的。” 夜刃却不为所动,就那么纹丝不动地看着魏同舟行刑。 行刑的人便打得更卖力了,魏同舟整个屁股都被打烂了,疼的死去活来,最后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哼哼。 江景珩不疾不徐的来了一句,“崔大人,口供可要好好记,夜都督亲自作证,是魏同舟谎报军情导致玄衣卫对我家夫人和唐小姐动手,也怪我手下的人太冲动,直接废了两名玄衣卫的手,夜都督,我回去定当重重责罚于他。” 夜刃的脸色晦暗不明,握着鞭子的手却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江景珩话锋一转,“只是训练有素的玄衣卫竟然被区区一个魏同舟耍的团团转,不知情的还以为都督与他们有什么瓜葛呢,夜都督也该好生管管了。” “你血口喷人。”夜刃旁边的侍卫怒目圆瞪,被夜刃抬手制止了。 他扫了一眼江景珩,冷冷的说,“多谢江大人提醒。” “魏夫人,今天这婚我们非退不可!”安定侯夫人见杖责完了,这才开口。 “父老乡亲们,如今真相大白,还请诸位做个见证,今日起,小女与魏同舟退婚,我们安定侯府与魏家再无瓜葛。” 说完,安定侯直接抛出婚书,当着大家的面用剑绞成了碎片。 接着他朝大家拱了拱手,声如洪钟,“小女能在婚前看清魏家的真面目,实在是上天眷顾,安定侯府会开三天流水席以示庆祝,到时候还请众位父老乡亲赏脸。” 安定侯动作潇洒肆意,眼里的怒火却未减半分。 有人高声叫好,“安定侯英武不减当年,方才没有直接撕了魏夫人可见其修养,难怪能养出唐小姐那么出众的女儿。” “可不是,没想到魏同舟真的那么不是东西,魏家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杀人灭口不成还将罪责都推倒唐小姐身上,真是不配为人。” 方才在魏府门口讨伐唐知秋的人又一次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声讨起魏家来了。 江景珩见尘埃落定,朝安定侯点了点头,从容自若的挤出了人群。 只一眼,就看见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的陆冉冉,不由得嘴角上扬,步子都迈得大了些。 第32章 正是利用陆冉冉的时候 看着江景珩脚步轻快的朝自己走来,陆冉冉不由得眉头舒展,“事情都解决了?” “嗯。”江景珩说完,也抬脚上了马车。“不是让你好生在车里等着吗,怎么又探出头来了,现在不怕了?” 最后那一句明显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陆冉冉眨了眨眼睛,掩下心中的不安,“怎么不怕,可我更担心你伤了玄衣卫夜刃刁难你。” “虽然没法证明玄衣卫与魏家有勾结,但是夜刃也奈何不了我,魏同舟的罪行被揭露,唐小姐没事了。” “可是江家跟魏家也结下了梁子,还有玄衣卫那边……” 陆冉冉知道,这件事给江家惹了不少麻烦。 “玄衣卫本来就跟江家势不两立,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无需放在心上。” 江锦珩越是说的轻描淡写,陆冉冉越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上一世,夜刃是在好几年后才关注到江家的,因为自己,恐怕江家要更早的惹上麻烦了。 将陆冉冉送回府,江景珩又去了衙门。虽然江景珩一再强调事情已经解决,陆冉冉还是去静安堂,此事由她而起,她不能缩在江景珩背后。 她跪在江夫人面前,言辞恳切,“母亲,都是儿媳的错,让江家与魏家结了仇,还伤了玄衣卫的人,求母亲发落!” 江夫人唏嘘不已,“那魏同舟竟然如此卑鄙,你仗义出手,救人于水火何错之有,快起来!” 陆说出心中的疑虑,“魏家与玄衣卫那边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事儿是儿媳一人所为,若是他们来找麻烦,儿媳一力承担,决不连累江家。” 江夫人大手一挥,“起来,这些事情自有他们男人去处理,江家还不至于要儿媳妇去抵罪。” 正说着,江修文抬步进来,朗声说,“你母亲说的没错,我堂堂当朝太师,会怕他一个包藏祸心的礼部尚书不成,至于玄衣卫,我早就看不惯他们那种卑劣做派,正好借此事摆明立场!” “父亲说的没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家还有大哥、二哥和四郎呢,想要对你不利,得问过我们才行。” 说话的是江家大郎,他乃是翰林院学士,平时都文质彬彬的,没想到说起狠话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四弟妹,你的英勇事迹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今日有不少同僚跟我夸赞你的侠义,尤其是安定侯,对我那是一个客气,要知道他之前可是眼高于顶啊!” 江二郎的一番话让大家躲笑了起来,小齐氏更是亲自上前将陆冉冉扶了起来。 薛氏有些不甘心的说,“四弟妹你应该叫上我的,我若是在场,定然将魏同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便宜那个渣滓了。” 看着大家的笑脸,陆冉冉直觉得心头无比熨帖,在陆家,她做什么都是错,哪怕委身于夜刃为哥哥们谋前程,也不曾换得他们一点情意。 如今,明明自己闯了祸,给家里惹了麻烦,江家上上下下却都站在她这边护着她,故意避重就轻让自己宽心,她终于感受到期待已久的亲情了。 陆冉冉心下感动,“爹、娘,哥哥嫂嫂,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庇护。” “咱们可是一家人不是么?”小齐氏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陆月柔听闻陆冉冉闯了祸,本来是要来看笑话的,结果见家里人非但不生气,还处处维护陆冉冉。 如今陆冉冉深得江家喜爱,她讽刺话终究没敢说出来,直接抽身回了悦容阁。 江景睿是个直肠子,也一个劲儿的赞陆冉冉有勇有谋,陆月柔心中憋闷无处发泄,只能自己生闷气。 后来安定侯和夫人又亲自上门,要给陆冉冉磕头,陆冉冉哪里敢受,最后硬是强认了陆冉冉当干女儿才作罢。 陆月柔如今更是没法跟陆冉冉相提并论,只得回家诉苦。 “娘,陆冉冉一个庶女凭什么江家的人都围着她转,女儿不甘心啊!” 陆夫人自然是心疼女儿,但他却看到了陆冉冉得宠后头的红利,她两眼泛着精光,眉飞色舞的说, “陆冉冉不是得宠吗,咱们正好让她给你几个哥哥谋个好前程,你最近可别跟她置气,抓紧跟三郎要个孩子是正经,只要有了孩子,就绝对能压陆冉冉一头。” 陆远山满意的点点头说,“你娘说的没错,吏部正好要提拔一批官员,回头我跟冉冉说说,让江景珩把你大哥安排进去。” 贪得无厌陆夫人问道,“那老二老三怎么办,咱们可是把江南的金楼都给了她,也该是她回报咱们的时候了。” 陆远山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安定侯不是认了冉冉当义女吗,这几日他见了我都客气了不少,我顺嘴提了一句,说老二很是佩服他,想跟着他学习学习,安定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听了这话,陆夫人非但不高兴还有些急了,“老二细皮嫩肉的,怎么能去军营里受苦,我不同意!”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军营跟军营能一样吗,我让安定侯将老二安排在辎重营,主要负责征集粮草和验收器械,不用上战场,出成绩还快,可是个肥差呢!” 陆远山说完,摇着扇子感慨不已,“真没想到陆冉冉还有这个造化,月柔,以后你面上可要对她客气点儿,等你哥哥们都出息了,爹爹也再往上走走,自然有你风光的时候。” 陆月柔自然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只有陆家蒸蒸日上,她在江家才不会被小看。 她果然一门心思缠着江景睿,只想早些生个孩子傍身。 那厢,陆家派人来接陆月柔和陆冉冉,说是陆老夫人突然发病,甚是凶险,只想见见两个孙女。 春兰不服气的说,“当初老夫人可从没把你当成孙女,现在病了,做样子给谁看?” 正在上妆的陆冉冉气定神闲,“老夫人若真是病了她定然想不起我来,恐怕是陆家又想闹什么幺蛾子了。” 丁香见孙嬷嬷和刘嬷嬷不在,便说,“四夫人说的没错,听海棠说是因为您在江府受宠,老爷想要你给几位公子谋官职呢!” 春兰气鼓鼓的说,“我就知道他们没憋什么好屁,小姐,咱们不回去就是了。” 一旁的杜鹃摇了摇头说,“那由头是老夫人不好了,四夫人不去岂不是要落个不孝的名声。” 第33章 一家人? “杜鹃说的没错,今日不光要去,还要风风光光的去。”陆冉冉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但转瞬即逝。 陆冉冉穿了一件藕荷色蹙金团花蜀锦对襟外裳,一条同色系金丝锦绣百花月华裙,头上戴的是镶宝双层花蝶鎏金簪,耳朵上一副红翡翠滴珠耳环,左手戴的是累丝缕雕花纹金镯,右手珊瑚嵌金珠如意手串,腰间坠一块冰莲雕花芙蓉玉佩,通体气派,贵不可言。 春兰她们几个眼睛都看直了,“小姐一打扮真是太美了,天上的仙女见了也要自愧不如的吧。” 看着镜中矜贵无比的自己,陆冉冉勾起一抹浅笑,好戏要开场了,怎么能不令人激动呢。 这厢刚准备好,陆月柔就亲自带人来请了,她脸上带着得体的浅笑,看见陆冉冉那一刹那有种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不甘,“妹妹准备好了没有,我已经让车夫候着了,咱俩一道回去吧。” “那就有劳姐姐了。”陆冉冉从善如流。 两人坐上了同一辆马车,春兰、丁香、海棠、茉莉坐的另一辆。两人四目相对,场面不可谓不尴尬。 陆冉冉还好,陆月柔真是坐立不安,她心里极度排斥与陆冉冉独处,又不得不笑脸相迎,真是别扭死了。 她没话找话说,“冉冉,你如今可是家里的红人,又被安定侯收为义女,真是令人羡慕啊。” “不过是我运气好,阴差阳错遇上了,哪里比得上姐姐,在陆家有爹娘疼,在江家有三哥宠,妥妥的人生赢家,不像我,非要仗着江家和安定侯的名头,才能让爹爹和嫡母想起我来。”不就是阴阳吗,陆冉冉也会。 陆家的计谋被陆冉冉一语道破,讪讪的说,“妹妹所说的是哪里话?” 陆冉冉不想花时间应付她,干脆闭目养神,很快马车就在陆府门口停下了。 陆远山夫妇已经带着四个儿子三个儿媳在门外候着了,见陆月柔先下车,陆远山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冉冉没回来吗?” 虽然知道爹爹不是真的疼陆冉冉,陆月柔也觉得很是失落,冷着脸努了努嘴道,“不是在后面吗?” 陆远山闻言,亲自给陆冉冉打帘,那张写满算计的脸上挂着虚笑,“来了就好。” “听说祖母病重,我怎么能不回来,祖母可好些了。”陆冉冉说着,慢悠悠的下了马车。 端看陆冉冉那身打扮,陆家人眼睛都看直了,陆三嫂更是直接发问,“冉冉,你身上的衣裳是蜀锦做的吧,这料子可稀有得很,据说一年京城拢共不超过十匹,有钱都买不来的。” 陆冉冉轻轻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挑眉道,“三嫂真是好眼光,我义母非要送我几匹蜀锦,我没收,她老人家就直接将布料送去锦绣坊给我和义姐做了好几身衣裳。” “原来是安定侯夫人送的,难怪了,你这珠宝都是今年时兴的款式,想来也是安定侯夫人送的吧。”陆二嫂一脸艳羡打量着陆冉冉。 陆冉冉边随意扒拉着手上的镯子边说,“簪子是婆母赏的,耳环是大嫂送的,镯子是二嫂送的,玉佩是四郎给的,他们还送了我好些东西,我素净惯了,只浅浅地戴了几样。” “江家人出手可真是大方,月柔,怎么你还戴着上次回来那几样,也该把新得的首饰带来让我们开开眼啊。”陆三嫂这话,直接把陆月柔的骄傲击的粉碎,她总不能说这些东西她什么也没捞着吧。 见陆月柔面色难看,陆夫人便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忙岔开话头说,“有什么话先进屋再说啊,对了冉冉,今天我特意请了珍馐居的大厨来,他做的松鼠鳜鱼可是一绝,我记得你最喜欢吃了。” “我不喜欢吃鱼,嫡母想是记错了。”陆冉冉冷冷的回了一句,思绪却被拉回了十多年前,那天,陆家宴客,陆冉冉被关在柴房里,她实在饿得难受,半夜偷溜了出去,到厨房翻东西吃。 一眼就看见盘子里吃剩的半条鱼,其实已经没什么肉了,只有一个鱼头和一串整齐的鱼刺,陆冉冉实在饿极了,抱着鱼头就大嚼特嚼了起来,还没吃上几口,陆月柔的奶娘王嬷嬷就来了,当即拎着陆冉冉去陆夫人院子里罚跪。 陆冉冉跪了半夜,第二日一大早陆月柔就哭哭啼啼地来了,说她留着喂狗的鱼肉被陆冉冉吃了,陆夫人不由分说就打了陆冉冉一顿。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陆冉冉的饭菜都在陆家兄妹的授意下倒进了狗碗里,为了活命,她要跟狗抢吃的。 陆夫人显然已经不记得这个插曲了,可陆冉冉怎么会忘得掉,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如今时移世易,她会把当初受的委屈一点点儿讨回来。 被陆冉冉凭空抢白了一顿,陆夫人多少有些下不来台,要不是她女儿糊涂,这泼天的富贵哪里轮得到陆冉冉,一想起这事儿,她就心如刀割,如今还要看这小蹄子的脸色了。 陆大嫂见婆母面色不虞,忙打圆场说,“不喜欢吃鱼没关系,还有别的菜的,你难得回来,母亲可是花了心思的。” “对对对,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什么都好。”陆大郎也殷勤的说道。父亲可是跟他通过气了,要他好好在陆冉冉面前表现表现,好让江四郎给他安排个好差事。 一家人?陆冉冉莫名地想发笑,现在把自己当一家人了,早干什么去了。 她眉心微敛,漫不经心地说,“祖母不是病了吗,我们还是先看看祖母去吧,大嫂还等着我一起对账,不一定能留下来吃饭呢。” “哪能不吃饭呢,你好些日子没来了,你不知道,听说你要回来,你祖母今日好多了。”陆远山不愧是朝堂里溜须拍马第一人,信口开河的本事真是让人佩服。 一行人乌央乌央的来到陆老夫人院子里,陆老夫人躺在床上,见有人来,红光满面的她不住的咳嗽,“可是我孙女冉冉回来了。” 第34章 让四郎提携 陆冉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一家子为了利益倒真是能屈能伸,素来都叫自己贱胚子的陆老夫人竟然亲口管自己叫孙女了,搞得陆冉冉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但面上却半点不显,浅浅的行了个礼说,“祖母,冉冉来看你了。” “冉冉,你可算回来了,祖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陆老夫人说着,有又努力咳嗽了几声。 “祖母说的哪里话,你可要长命百岁啊!”陆冉冉眸中扫过一丝狠厉,不活久一点怎么能看到陆家家破人亡呢。 “人老了就是容易伤春悲秋,我不怕死,可你四个哥哥到如今都一事无成,我怕到了阴曹地府也没脸见你祖父啊!”陆老夫人说着,就流下泪来,看上去是真的伤心了呢。 陆夫人赶紧上前,亲自替陆老夫人擦掉眼泪,眉飞色舞地说,“娘,您还不知道呢吧,冉冉现在可出息了,不止江家人个个宠她,连安定侯都认了她当义女,要给几个哥哥谋前程,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那敢情好,冉冉,咱们陆家走到今天不容易,可靠你父亲一人终究势单力薄了,你和月柔要同心同德,多为几个哥哥打算,他们好了,你们在婆家腰杆不也硬了。”安排起人来陆老夫人倒是半点虚弱之色也没有了。 陆冉冉眉心微动,虚笑着说,“祖母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干涉夫君的公事,这事儿我会找机会跟四郎提的。” 见陆冉冉答的敷衍,陆老夫人又装起了可怜,“冉冉,祖母老了,你总不能让老婆子我死不瞑目吧?”陆老夫人说完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眼睛的余光却不停的瞄陆冉冉。 这个傻丫头是个死脑筋,当初陆家人那么嫌弃她,她这规矩礼仪半点不曾懈怠,只要给她点好脸色,让她做什么都愿意的。 陆远山适时接茬,“冉冉,快答应你祖母,你看她都急成什么样儿了?” “孙女尽量去办就是了。”陆冉冉最终还是松了口,既然他们上赶着往自己面前凑,那就先给他们点甜头。 见事情有了眉目,大家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陆远山就说,“难得月柔她们回来,大家都到正厅吃茶去吧,冉冉,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冉冉,你祖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这说不定哪一天就……”陆远山说着,差点掉下泪来。“爹爹无能,你几个哥哥现在都赋闲在家,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最近吏部要新考核一批官员,你大哥虽然没有中举,也是个秀才,也在考核之列,你同四郎说说,让他给你大哥谋个职位。” “爹爹,你可是吏部侍郎,是四郎的顶头上司,这事办不办的成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陆冉冉把皮球踢了回去。 陆远山尴尬地搓了搓手,“你爹我这个侍郎不过徒有虚名罢了,实事都是四郎在做,再说我亲自运作,总归是落人口实了。 “爹爹就不怕四郎落人口实吗?”陆冉冉毫不客气地反将一军。 见一向乖巧的女儿公然跟他唱反调,陆远山的脸色不由得沉了几分,但依旧耐着性子说,“冉冉,你这孩子,怎么脾气越发的大了,爹爹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呢吗?你总不能连自己亲哥哥都不管吧。” “爹,你容我想想,对了,连生今年十二了吧,怎么还没上学堂?”陆冉冉换了话题。 陆远山脱口而出,“一个庶子上什么学堂。”说完才发现自己习惯成自然,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陆冉冉眸中划过一丝恍然,神色都暗淡了几分,脸上带着委屈,“爹爹到底是嫌弃我庶出的身份。” “冉冉,爹爹不是那个意思。”陆远山忙往回圆。 “我也知道有四个哥哥在,陆家的事情轮不到连生操心,但是让他念点书总归是好的,要是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听了去,还以为爹爹苛待庶子庶女,说陆家家风不正呢,这样,四郎想提携哥哥们也有心无力啊。你看魏公子,明明中了举人,因为德行有亏不是连官职都没了。” 陆冉冉说得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是替陆家着想呢。 陆远山听说要让四郎提携自己儿子,还有什么不答应的,立马拍板,“不就是让连生上学吗,爹爹明日就安排他去书院。” 陆冉冉微笑起身,“我就知道爹爹一点就通,我这就去找连生,带他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可不能丢了咱们陆家的脸。” “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办就是了,你难得回来,去同你母亲和几个嫂子说说话。”陆远山嘴上客套着,见陆冉冉执意要去也没有坚持,只是加了一句,“你哥哥的事可要上心些。” 到了下人院子里,正听见马夫钟伯在骂连生呢,“你什么身份就敢往正院跑,亏得是我瞧见了,要是被别人发现,少不得又是一顿鞭子。” 连生不甘心的说,“我就想去看二姐一眼,我都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在江家有没有受欺负。” 钟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当她还是那个和你一同在狗碗里抢食的姐姐呢,人家现在穿金戴银要多金贵有多金贵,你没事别往她跟前凑,谁愿意自己落魄的样子被人记得呢。” “我二姐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嫌弃我的。”连生不服气地说道。 “连生。”陆冉冉在门口轻唤了一声。连生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小跑着跑了过去,边跑边说,“我就知道二姐不是那样的人。” 陆冉冉拍了拍连生的肩膀道,“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然后看向钟伯,笑着说,“钟伯,我给你带来点酒和点心,你慢慢吃,我带连生去做几件新衣裳。” 连生连忙摆手,“我不要新衣裳,穿着刷马糟蹋了。” “我已经跟爹说了,明日就送你去学堂,穿这身可不行。” 连生闻言,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但很快那点火苗就熄灭了。 “二姐,爹爹是不会同意让我念书的,我求过她许多次了?” 第35章 陆冉冉是个妙人 “连声,二姐什么时候骗过你,走,咱们买衣服去!” 陆冉冉不由分说拉着连生上了马车,钟伯用颤抖的手打开酒壶,深深的嗅了一口,喃喃自语道,“陆家还有两个有良心的!” 另一边,陆冉冉和连生进了一家裁缝铺子,她指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料子问,“看看这些布料,喜欢哪个颜色?” 连生拉了拉陆冉冉的衣角道,“姐姐,这家太贵了,咱们去外头成衣铺子随便买一件就是了。” “姐姐有钱。”陆冉冉说完,就对掌柜的说,“老板,给我弟弟挑几匹布做衣裳。” 老板见陆冉冉那衣着打扮就直到她不是一般人,殷勤的推荐了好几匹布料。 “这几匹太花哨张扬了些,选点舒适低调的料子吧!”陆冉冉可不想把连生捯饬成个纨绔公子形象。 掌柜的又重新抱来几匹布,问道,“夫人,这几匹呢,都是上好的布料,颜色也正适合公子这个年纪呢。” 陆冉冉这才满意的笑了,“这些都要了,给他把四季衣裳都备齐了,棉衣棉裤要做厚实些,他正在长个,稍微做大一点点吧。” 老板一脸和煦,“夫人放心包在我身上了,这位公子,来,我给你量个尺寸。” “二姐……”连生欲言又止,显得拘谨又无措。 这是他第一次量尺寸,紧张到四肢僵硬。 “没事,就是量个尺寸。”陆冉冉好言劝慰。 她理解连生现在的感受,从出生就一直和钟伯困在马厩那一尺见方的地方,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很快量好了尺寸,陆冉冉又让掌柜的找了几套合适的成衣,明天就要上,学堂,也备两套现成的换洗,连声之前的衣服,满是钟伯蹩脚的布丁,会让人笑话的。 穿了新衣服的连生人都精神了不少,陆冉冉替他整理好衣服,由衷的说,“真好看!” 连生显得很局促,“二姐,我穿这么好的衣服,实在是太浪费了!” 这是被陆家人长久压迫产生的自卑,自己都觉得低人一等,如果不摒弃这种想法,连生不可能立的起来。 “连生,你想一辈子困在马厩给他们刷马吗?”陆冉冉语气略显严厉。 “当然不想。”连生脱口而出,随即又垂头丧气的说,“可是,我不刷马又能做什么呢?” 见连生如此,陆冉冉循循善诱,“所以让你去读书啊,你没有好好开过蒙,根基确实浅了些,但是你聪慧勤奋,假以时日,必能有所精进,就算能参加科举,也可以谋别的差事,况且,世事难料,也许机会就来了呢。” 陆冉冉还不能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连生,只能说一半留一半。 “二姐,我会好好念书的,等我学好了本事,就能帮姐姐做事了。” 连生微仰着头,眸光坚定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陆冉冉心下感动,重重的点了点头,“连生可要说话算话,姐姐以后就靠你了。” 之后,陆冉冉又带连生买了文房四宝和好些书籍,回到陆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管家在外头翘首以盼,见陆冉冉回来,赶紧扯着嗓子喊:“二小姐回来啦。” 得了这声通报,陆远山带着妻儿浩浩荡荡的迎了出来。 虽然情绪收得够快,但是陆冉冉还是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愤怒和不满。 陆冉冉只当没看见,她唇角微扬,一脸娇憨的说,“爹爹,我跟连生买了衣服和文房四宝,明天就去学堂里,得穿得得体些,可不能让人指摘嫡母苛待庶出。” 这么赤裸裸的指责让陆夫人脸色变得很难看。 陆月柔也忍不住了,抬眸质问,“连生去学堂,开什么玩笑,二妹可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啊!” “姐姐,连生上不上学堂倒也无所谓,只是官员考核事无巨细,要是陆家庶子一直住在马厩和马夫一起刷马,从不曾上过学的事情传扬出去,恐怕会对几个哥哥不利。 不过姐姐开心最重要了,就依姐姐就是了,反正哥哥们才华横溢,机会有的是。” 她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陆大郎和陆大嫂心里着了慌,爹爹刚才说了,陆冉冉已经松口,会让江景珩给陆大郎安排差事,可不能叫陆月柔搅黄了。 陆大嫂挑眉,拿出长嫂的气势说,“月柔,连生也不小了,到底是陆家儿郎,总得粗识几个字才行,不能让陆家沦为笑柄。” “冉冉说的没错,左不过是去做做样子,找个小厮替下他的活就是了。”陆大郎可不想节外生枝。 陆夫人虚笑着道,“我早就让你爹爹让连生去私塾,是他自己不愿意去,非要跟那些畜牲呆在一起。” 陆远山生怕陆夫人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连忙打断,“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菜都快凉了,咱们赶紧吃饭去吧。” 席间,陆大郎和陆大嫂对陆冉冉殷勤备至,陆远山也是一脸慈爱,连带着陆家其他人对她都客气了几分。 陆冉冉心中泛起一抹苦涩,上一世她对陆远山言听计从,为的就是这不切实际的亲情,都是些无利不起早的人,自己可真傻啊。 浅浅吃了点儿,陆冉冉就借故要走,陆夫人心疼女儿,就让陆冉冉先回去了,说晚些会派人将陆月柔送回江家。 江景珩从衙门刚回来,正看见陆冉冉下马车,便抬步过去,自然而然的扶她下马车,“夫人是从陆府回来,祖母还好吗?”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陆冉冉的存在。 “祖母好得很,他们不过寻个由头让我回去罢了!” 安定侯刚认了陆冉冉当义女,陆家就派人来请,江景珩也猜到了一二,但他没想到陆冉冉毫不遮掩的将实情说了出来。 这是半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 “是因为选拔官员的事情?”两人并肩而行,边走便说。 “正是,父亲让我求你给大哥谋个官职。” 江景珩脚步一顿,一点儿过渡都没有,就这么说出来,陆冉冉还真是个妙人。 第36章 必须有孕 面对如此率真的陆冉冉,江景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不料陆冉冉接下来更语出惊人,“四郎不必忧心,我那三个哥哥都是酒囊饭袋,不堪重用,你无须理会。” 江景珩哑然失笑,“你如此阳奉阴违就不怕岳父岳母苛责于你?” “他们的苛责我早就习惯了,多一个不多!”陆冉冉不以为然。 “其实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义。”江景珩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慢悠悠的说。 陆冉冉一脸不悦,“江四郎,人人都赞你公正严明,铁面无私,你竟要为陆家开后门?” 见陆冉冉如此生气,江景珩突然想逗逗她,便勾唇道,“这哪里是为陆家,明明是为了夫人你啊?” 他这么一说,陆冉冉彻底急了,“陆家那三个嫡子不学无术,让他们做官,只会鱼肉百姓,谁要你为我做这些。” “哈哈哈……”江景珩被她那模样逗的开怀大笑。 陆冉冉焕然大悟,竟一时忘了礼仪,抬步就追,嗔怪道,“江景珩,你戏弄我!” 这一幕正巧被江夫人远远的瞧见了,眼里的笑意都要溢了出来,“许久没见四郎笑得那么开心了,这孩子也是苦命的。” 梅香附和着说,“谁说不是呢,四爷成婚之后,回家都要早些了,可见对四夫人是上心的。” 江夫人一脸慈母笑“当初我还怕娶冉冉委屈了他,如今看来,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他们俩还真是般配。” 江景珩跟陆冉冉一路说笑打趣着,浑然没有发现江夫人。 回了听雨轩,江景珩正色道,“其实我真的可以给你大哥安排个差事,朝庭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他肯吃苦,肯办实事,以后青云直上也不是不行。” 陆冉冉眼中满是鄙夷,冷笑道,“他要是个能办实事的,还用得着求你给他谋前程。” “若是坚持不下去,那也是他能力有限,至少夫人是努力过了。”江景珩眼中一片幽深。 这句话就颇具深意了,江景珩这是在担心自己在陆家的处境,要徇私枉法给陆家大郎安排个差事?陆冉冉使劲儿摇了摇头,赶走自己脑海中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江景珩,你什么意思?”陆冉冉有些急了,莫说陆家三兄弟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就算他们有本事,陆冉冉也不会帮他们。 “随口说说而已。”江景珩结束了话头,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却满是狡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冉冉在考虑即将发生的大事,完全没有主意到江景珩的眼神。 上一世的这一年,夜刃利用阴谋造成了粮食过剩的假象,秋收的时候粮价一落千丈,许多囤粮大户都大肆抛售粮食。 夜刃则乘机将世面上所有的粮食吞掉,短短几个月,粮价暴涨,在夜刃的操纵之下,商家却每日只供应很少的米,很多人被活活饿死。 许多高门大户都受了很大的冲击,最可气的是,连基本的军粮都无法保证,导致边境连连失守,将士们死伤惨重,边境血流成河。 江家女儿江景也因夫君战死沙场直接在战场上拔剑自刎了,这次事件,大大的削弱的大夏国的国力,为宦官专权提供了条件。 上一世江家、齐家和薛家都受了重创,陆家因为得了自己的消息大发国难财狠赚了一笔。 陆冉冉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两人各怀心事,寒暄了几句就忙各自忙碌去了。 陆家派人送了信来,说陆月柔担心祖母,要留下侍疾。 丁香不忿的说,“大小姐惯会做这种事情,显得她多孝顺似的。” 陆冉冉但笑不语,这些虚名她早已经不在意了。 --- 陆府。 地上的瓷器碎了一地,陆月柔一脸愤怒的跌坐在地上。 她心里憋屈啊,一直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陆冉冉,如今高高在上,全家人都要哄着她不说,自己也要对她笑脸相迎。 “这又是怎么了?”陆夫人问讯赶来,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问道。 “娘,女儿不甘心啊!”在江家她不敢发作,回了娘家就可着劲儿的发泄。 陆夫人苦口婆心的劝道,“陆冉冉那死丫头走了狗屎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只要守着三郎,先于她生下孩子,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道理女儿都懂,我与三郎也恩爱有加,可是不知为何,这肚子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娘,女儿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陆月柔说着就扑进母亲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既然这样,就只有用非常手段了,娘认识一个妇科圣手,最擅长不孕不育之症,难得你住在陆家,明日娘就带你去给他看看?” 就算陆冉冉肯为陆家筹谋,到底和自己隔着心,何况她与月柔都嫁进了江家,此消彼长,陆冉冉风光了,她女儿就得受委屈。 不管用什么法子,她都要让陆月柔快些怀上孩子。 第二日天没大亮,一顶小轿就悄悄从陆府后门出去了。 陆月柔带着帷帽,缓缓将手伸了出去让那大夫号脉。 大夫号完左边又号右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缓缓摇了摇头,还长长的叹上一口气。 一旁的陆夫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焦急万分的问,“神医,我女儿是个什么情况,成婚都快半年了还没有身孕。” 大夫眼皮轻掀,“这位夫人之前落过胎吧?” 陆夫人一听就急眼了,“大夫,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大夫旁边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冷冷的说,“我师傅号脉从来没有出过岔子,既然你们信不过他,那就请回吧。” “不是信不过,我女儿有没有落过胎我还能不知道。”这事儿陆夫人还是有把握的。 “娘,听大夫的。”陆月柔扯了扯陆夫人的袖子,欲言又止。 陆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月柔,“什么,你们之前有过孩子,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娘,你别问了!”尘封的记忆被揭开,陆月柔难堪急了。 小姑娘又开始横眉冷对,她叉着腰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要吵出去吵,多少人侯着呢!” 第37章 夫人有喜了 小女孩毫不留情的呵斥,再加上神医面无表情的脸,陆夫人马上软了语气问道,“那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快点儿受孕,花多少钱都没关系的。” 陆月柔也急切的点头,“神医,求求你了!” 神医顿了顿,不紧不慢的说,“想受孕到是有办法,只是这法子有点凶险。” “只要能怀孕,我什么都不怕。”陆月柔急不可耐的说。 陆夫人还尚存一丝理智,“会有什么风险?” “孩子很大概率保不住!”神医言简意赅。 陆月柔瞬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没有孩子,她根本没法让江家人多看她一眼。 她后悔了,如果嫁的是江景珩,现在风光无限的就是她陆月柔,都是陆冉冉,是她偷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眼中全是恨意,陆冉冉咱们没完。 相比余陆月柔的崩溃,陆夫人却发现了一线生机,她没理会崩溃的女儿,转而看向神医,“胎儿最多能保几个月?” 神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好好调理身子,不过是再等个一两年就能安全受孕,何必冒这个险。” 陆月柔也明白了陆夫人的意思,她缓缓抬头,面纱下的双眸带着渗人的狠绝,“哪怕是孩子保不住,我也必须立马怀孕。” 陆夫人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即使知道孩子保不住,且对母体有损,陆家母女还是花了重金买了神医的助孕药。 陆月柔如获至宝,当日就回了江府,都说小别胜新婚,她与三郎又是一夜春宵。 那神医的药果然有奇效,陆月柔的月事果然没按日子来,她又借口回来陆府一趟,陆夫人请了大夫替诊脉,已然是有孕了。 母女俩暗自高兴,却不曾将看大夫的事透露半句。 --- 江府,静安堂。 几个儿媳来给婆母请安,江夫人看向大儿媳小齐氏,“马上就秋收了,各地的田庄可都安排妥当了?” “娘,都安排妥当了,今年风调雨顺,江南和江北的稻麦成熟的很好,京城附近的庄子庄稼长势也极好,今年是个丰收年呢。” “粮食丰收,粮价便能低些,听说最近粮价每日都在涨。”江夫人最是悲天悯人,首先想到的是那些最容易饿肚子的普通人。 “这是有人故意抬高粮价,好在第一波新米下来的时候买个好价钱,若是新米也还罢了,有些奸商将陈米同新米混在一起,高价出售。”说起生意,二儿媳薛氏便口若悬河。 小齐氏接茬道,“我已经吩咐管事的加速秋收,早日上市,咱们也吃一波红利!” 陆冉冉一直想着怎么提这茬,没想到她们先说了,就道,“大嫂,今年的粮食先不着急卖。” 薛氏笑着说,“卖的越早,价格也好,四弟妹,别的事你处理的得心应手,这生意上的事你还是外行了。” “二嫂,今年与往年不一样……” “呕……”陆冉冉话没说完,陆月柔就开始犯恶心。 “三弟妹,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小齐氏警觉的问。 “大嫂,没事,最近晨起都有些恶心想吐,想是肠胃不舒服了。”陆月柔强打起精神说。 小齐氏看了江夫人一眼,江夫人也正好看向她,两人目光交流,小齐氏心下了然,便说,“身子不舒服可大意不得,得赶紧请府医来瞧瞧。” “不用麻烦的,我吃些开胃散就好了。”陆月柔还在客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向矫情的陆月柔突然懂事了,这其中一定有猫腻。陆冉冉不动声色的坐着,静静的看她的表演。 江夫人立马打断她,吩咐道,“药哪里能随便吃,梅香,快去把府医请来给三夫人请个脉。” 很快府医就被带了过来,他细细的替陆月柔诊过脉后,连声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三夫人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大夫,您可别诓我。”陆月柔眸中满是惊异。 陆冉冉心中暗笑,折腾了半天,不就是为了显摆她怀孕了吗,这演技倒是挺不赖的。 府医朝江夫人微微躬身,“老夫从医多年,三夫人这个确定是喜脉了。” 江夫人满脸喜色,“赵大夫,三夫人这是太开心了,您别多心,如今她需要注意些什么?” “三夫人腹中胎儿月份尚浅,如今只要正常饮食,若是恶心没有胃口,老夫她开些健脾开胃的方子就成。” 听得府医这么说,江夫人才放下心来,她柔声对陆月柔说,“现今你有了身孕,可要事事小心,不要轻易动气,院子里缺什么,找你大嫂要就是了。” 陆月柔微微起身,低眉顺眼道,“大嫂将府里管的井井有条,我院子里的吃穿用度已经很好了,不缺什么的。” 对于陆月柔的恭维,小齐氏只是淡淡一笑,接着说,“各院的分例都是一样的,但你如今有了身孕,哪里还能同往常一样,回头我就去库房给你挑些东西,若还有什么缺的,你再跟我说。” 粮食的事情就这么被打断了,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陆月柔怀孕的事情上,再说显然也不合时宜了,陆冉冉只好另找机会了。 那边,陆远山靠着陆冉冉父亲的名头搭上了安定侯,这不,安定侯与同僚饮宴,他都成了座上宾。 “陆大人,你有一个好女儿啊。”安定侯亲自给陆远山斟满了酒。 陆远山谄媚的起身,“大人过誉了,冉冉能有你这样的义父是她的造化。可惜她的几个哥哥就没她这么幸运了,这事都成了冉冉的心病了。” 安定侯现在把陆冉冉当亲闺女疼,当即就上了心,直接将陆远山按在座位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一脸严肃的问,“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事还有我们冉冉操心。” 陆远山凑了过去,也跟安定侯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 只见最后安定侯拍了拍胸脯说,“我当是什么事,告诉冉冉不必忧心,义父我自然会替他办妥。” 第38章 神机妙算 陆月柔这孕怀的本来就有猫腻,江家上下又对她极其上心,事事以她为先,她也安安分分的养起胎来。 庄子里的管事已经陆陆续续来回报粮食收成,小齐氏准备像以前一样,让他们趁着新米价高,赶紧把第一批米卖掉。 “大嫂,买粮食的事情还是缓一缓吧!”陆冉冉再次提起此事。 小齐氏坚持,“今年粮食丰收,后续价格肯定下跌,还是卖了的好。” 薛氏也同意。 陆冉冉没有坚持,而是问道,“大嫂,今年说是粮食大丰收,比起往年,庄子的粮食产量多了多少。” 小齐氏仔细核算了一遍已经送上来的庄子收成,发现粮食增产竟不到一成。 “四弟妹,你是怀疑庄子上的人不老实,昧下了一部分粮食?”薛氏也觉得这个数字与想象大不相符。 “庄子上的管事都是府里的老人,就算动点手脚也不会太多,两位嫂嫂,咱们是什么时候就知道今年粮食大丰收的传言了?”陆冉冉继续发问。 两人仔细一想,也发现了问题,薛氏脱口而出,“对呀,六月初的时候就四处听人说今年年景好,这种议论,一直传到现在。” 小齐氏也想起来了,“是了,据说有庄子管事说收成比不上去年,被查出来克扣主家粮食,最后被打死了呢。” “两位嫂嫂可有想过只不过是个庄子管事克扣粮食,何以闹得人尽皆知?” 陆冉冉这句话让小齐氏一顿,“这事儿一出,再没有哪个管事敢提今年收成不如去年了。” “大嫂果然慧眼如炬,一语道破天机!” 薛氏一头雾水,“怎么就慧眼如炬了,天机到底是什么?” “你是说今年大丰收是有人故意大肆渲染?这说不通啊,目的是什么呢?”齐氏没着急给薛氏解惑,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呢。 “目的就是让粮价大降,好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陆冉冉眸子清凉,给人一种洞察世事的感觉。 “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俩打什么哑谜呢。”薛氏有些愠怒了。 陆冉冉笑了笑,拉着薛氏的手解释道,“二嫂,其实今年粮食收成并不比去年好多少,是有人故意造势,造成粮食供过于求的错觉,好让大家低价抛售粮食。” 她刚刚说完,米铺的伙计就来报,“大夫人,今日粮价突然下跌,如今已经降到三文钱一斗了,咱们的新米还没上市呢。” 薛氏手指轻叩桌面,分析道,“三文?过去几年,粮价最低的时候也能卖到四文,如果说产量没有预期的那么高,价格很快会涨起来的。” 陆冉冉定睛看了看小齐氏,小齐氏会意,吩咐道,“咱家所有铺子暂停粮食出售,等我吩咐。” 支走了管事,陆冉冉才说,“粮价暂时不仅不会涨,还会大降特降,最低的时候大约是半文钱一斗。但那只是假像,是有人在做局,目的就是以极低的价格吞掉所有大户手中的粮食。” 薛氏显然并不相信,她反问道,“冉冉,你说的那么玄乎,证据呢,要是你判断失误,那么多的粮食砸在手里,来年就更买不上价格去了。” “我们到庄子上去,亲自问过管庄稼的农人和管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就算惹得薛氏你快,她也要阻止事态恶化。 “正好咱们很久没出过门了,就一同到庄子上散散心吧。”小齐氏说的轻描淡写,实则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一探究竟了。 陆冉冉选了南郊的庄子,越发让小齐氏觉得陆冉冉不是一般人。 南郊庄子那个管事五伯是个家生子,最是善于种田,他的两个儿子也得了他的真传,如今分别负责江南和江北所有的田产。 找到吴伯就能大概了解各地今年的粮食收成了。 小齐氏马上应下了,心里却多少有些异样,这个四弟妹,不容小觑呢。 江家的三个少夫人同时驾临,这是多大的阵仗,庄子上的人乱做一团,唯恐招待不周。 小齐氏知道大家都在忙着秋收,倒也不挑理,只是吩咐管事的嬷嬷收拾出一个院子来,横竖都带着丫鬟,细微处有丫鬟们打点。 这边刚安排好,吴伯也闻讯从田里赶了回来。 “老奴见过三位夫人,老奴来晚了,请三位夫人恕罪。”吴伯诚惶诚恐的请罪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秋收正忙,这三位姑奶奶还来庄子上小住,这不是添乱嘛。 “吴伯,今年粮食收成如何?”小齐氏开门见山。 吴伯顿了顿,低头回到,“今年年景好,收成定然不错。” “那今年收成能提升几成呢?”小齐氏不动声色的问。 吴伯沉默了片刻,有些为难的回答,“我们庄子可以比去年多两成。” 小齐氏又慢悠悠的说,“江南、江北都是良田,也能增收两成吧,今年虽然价格低些,好在产量高,倒也能持平。” 小齐氏话音刚落,吴伯就面如土色,直接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道,“大夫人饶命啊,江南江北能保持去年的收成就不错了,比去年多两成,这是要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的命啊。” “你儿子昧了庄子里的粮食了?”薛氏已然明白了小齐氏的用意,故意刺激吴伯。 吴伯磕头如捣蒜,“二夫人,这话可不兴乱说,我吴家多年来一直受主家照拂,对江家忠心耿耿,怎么会做这样不忠不义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齐氏一脸严肃的坐着,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吴伯眼看瞒不住,便只得硬着头皮将实事说了出来, “夫人,其实今年粮食收成赶不上去年,可不知道哪里空穴来风,说今年是十年来最好的年景,粮食必然丰收,几个说实话的掌柜都下场凄惨,搞得人人自危,只得附和,假话说的多了,大家就信以为真了。” 吴伯说完,颤抖着从贴身衣袋里拿出两封信说,“这是我两个儿子今日来的信,他们认为有人在故意做局,只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薛氏抬眸看向陆冉冉,眼里的钦佩溢于言表,“四弟妹,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啊!” 第39章 说服家人 小齐氏接过吴伯手里的信,越看脸色越凝重。那信中说,江北和江南的收成还赶不上去年,这边好多庄子的管事为了保全自己,将之前昧下的存粮拿出来应付主子,还有些不够的,已经想法子到处买粮了。 江家两个儿子都是忠厚之人,从没在收成上动过手脚,如今想找出些来充数都没办法,信上说,为了完成多加一成的产量,所有人的开支都要缩减,余粮最多能支撑半年。 “夫人,这信当真是今天才到的,他们所言句句属实,求夫人给他们一条活路吧。”吴伯很担心小齐氏认为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借口,惶恐地哀求着,他怎样都好,可是他的儿子们还年轻啊。 小齐氏抬眼看了看陆冉冉,又看向吴伯,依旧神情严肃,“吴伯,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粮食晒干过磅后再入账的流程都不懂吗,我们江府从没有苛待佃农的规矩,告诉你两个儿子,按规矩来。” “夫人,那两个孩子最是守规矩的,只是江南江北的庄子面积最大,收成本就比去年略差些,若是上交的粮食要是增加一成,不止我那两个傻儿子,就是庄子上那些人都要难以为继了,求夫人开恩。”吴伯依旧跪在地上,这些天他夜不能寐,今日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保住两个儿子。 路冉冉见他不开窍,起身说,“吴伯,没听到大夫人的话,按江家的规矩来,自然是先过磅再交粮,江家不会喝佃农和长工的血。” 吴伯这才明白大夫人的意思,跪着千恩万谢。 下面跟着跪着的下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无不夸赞大夫人仁厚。 陆冉冉担心她们因为江家仁厚有所懈怠,就小齐氏身边一站,沉声说, “大夫人宽厚,不苛待下人,你们只要尽心尽力,勤勤恳恳,便不必受外界裹挟,但你们也记住,咱们大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谁要是敢动歪心思,她定然严惩不贷。” 吴伯最先表态,“大夫人宅心仁厚,能投生到江家当奴才是我们的福气,请大夫人放心,谁敢要有二心,老奴第一个不饶他。” 下人们如今对大夫人感激涕零,过了一地道,“大夫人的大恩大德,奴才们铭记于心,我们绝无二心。” 小齐氏当家这些年,宽厚又余,威严不足,今日有陆冉冉的助力,恩威并施,手底下的人无不心悦诚服。 她正了正坐姿,一脸威仪,“行了,都起来吧,吴伯,今年的粮食收好先入库囤着,不必送到米店去,其他各处也是一样,我自会吩咐下去。 你们都忙着秋收,今日我们便不留了,粮食造好册,按时把账册送到江府吧。” 马车上,薛氏又打开了话匣子,“大嫂,按这么个说法,粮食收成还不如去年,粮价应该上涨啊,咱们不是应该做好准备,一旦粮价上涨,咱就开卖吗?” 小齐氏看向陆冉冉,“四弟妹说不能买,自然有她的道理,冉冉,你说说看。” “大嫂、二嫂,现在不少粮商都在观望,就等着粮食涨价好少些损失,若是我没猜错,这幕后之人很快就会在市场上投放一大批粮食来压价,粮商们为了减少损失,也会跟着抛售,粮价还会再降,到时候他低价将所有的粮食吞下,未来的一年里,粮价高低还不是他说的算。” “我好像明白了。”薛氏恍然大悟,这招还真是高。“这样一来,下半年会有很多人吃不上饭了。” “不止如此,这么下去,恐怕连军粮筹措都成问题了。”陆冉冉故意将话题往军粮上引。 镇守北境的大将军韩振华是江家嫡女江景蓉的夫君,如今,她们举家都在北境。 上一世因为补给不足,韩大将军战死沙场,北境失守,为了不被被北狄人侮辱,江景蓉带着一双儿女自刎了。 这事儿还是陆冉冉从陆月柔口中听到的,那时候陆家搭上了夜刃,在粮食上大赚了一笔。 江家经济上本就受到了重创,再加上江景蓉一家亡故的打击,势头大不如前。 陆月柔不仅未施以援手还说江景蓉太蠢,说什么给北狄人当妾也是条活路。 虽然才嫁到江家几个月,陆冉冉却感受到上一世求之不得亲情,这辈子,她一定不会让悲剧重演。 她才提到军粮受影响,小齐氏和薛氏都有些坐不住了,命车夫速速回府,兹事体大,得讨婆母的示下了。 小齐氏将吴伯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还将陆冉冉的担心也和盘托出。 江夫人面色凝重,直接将事情告诉了老爷江修文。 江修文将家里的人都叫来,一起商量对策。 江夫人道,“三郎就不必通知了,他也不懂,别回去乱说,让她媳妇儿跟着担惊受怕的。” 江家都是聪明人,之前没有注意到粮食价格的异常,但如今陆冉冉将疑点都摆在他们面前了,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此时外头又送来消息,说有大批粮食从金陵边境进入大楚,粮价一降再降。完全印证了陆冉冉的说法。 江修文当机立断,采纳了陆冉冉的建议,等到粮价再低一些就大量买入。 还让小齐氏和薛氏回家通知娘家人,一起收购粮食。 江修文还交代,“告诉他们让手底下的人做的隐秘些,不要让人知道是江家和齐家牵涉其中。 老二媳妇儿,你回去告诉你父亲,以薛氏商行的名义吸收一小部分,其余的也在暗中进行就是了。” 说完他又看向陆冉冉,“老四媳妇儿,陆家那边你负责告知一下,点到为止,不要让你父亲起疑心。” 不怪江修文不放心,陆远山确实是个不可信之人。 “父亲,儿媳知道了。”陆冉冉嘴上答着,却半点儿通知陆家的心思都没有,倒是安定侯府她得走一遭。 事情谈妥,陆冉冉与江景珩一起从静安堂回听雨轩。 江景珩表情复杂,眸子里都是探究和狐疑,“夫人为何会知道金陵人会向大楚倾销粮食?” 第40章 鸡飞蛋打了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临了,江景珩还补了一句。 陆冉冉脚步一顿,江景珩心思缜密,一般的说辞根本糊弄不了他,可说实话比骗人还匪夷所思,根本没法解释。 “要是我说这些都是我梦见的你信不信?”陆冉冉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太扯,可是这也不算说瞎话,前世种种不就像梦一样吗。 “我还梦见北境失守,姐夫阵亡,大姐带着一双儿女自刎了。” 陆冉冉刻意说了这一段,她知道江家人最在意的就是家人。 嘲讽的笑意凝固在江景珩脸上,今日他收到姐夫的家书,说大姐二胎生了个女儿,但孱弱得紧,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让他先不要把这消息透出去,以免两位老人担心。 她是如何得知大姐有一儿一女的? 江景珩冷了眉眼,长臂一伸,就将陆冉冉逼到墙角,他眸中闪过危险的光,低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嫁到江家的目的是什么?” “四郎,你吓到我了。”陆冉冉脸上闪过一抹委屈。“这个梦几天前就开始了,起初只是说粮食价格大跌,我不放心才让平安暗地里打探了一番。后来又梦见江家为了养活各处的下人砸锅卖铁买粮,我这才提醒大嫂小心的。” 江景珩很快冷静了下来,这事儿平安给他报备过,陆冉冉可以随意调动江景珩的人,但所有事情都是提前报给江景珩的。 以陆冉冉的身份,她绝对不可能查探到那么深层次的消息。 “你梦里那个女孩多大了?”江景珩松开手,软了语气问。 “一岁左右吧,梦里看不大真切。” 这事儿当初传被传为佳话,她在宴会上听那些夫人听过,说韩大将军的夫人宁死不屈,带着孩子自刎了,那女孩还不足两岁。 只是她不明白江景珩为何会有此一问。 江景珩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沉声道, “梦里的事不要跟母亲提起,免得她担心,我还有公务要办,你早些睡,不用等我。”江景珩说完,大步流星地往书房走去。 陆冉冉有点懵,江四郎这就相信自己了? 她也顾不上揣度江景珩的心思,她得亲自去了趟安定侯府,让他们避过这场风波。 唐夫人如今对她信服得紧,陆冉冉一开口她就吩咐下去了。 陆冉冉还安排人手去买粮食,有钱不赚那是傻子。 她把嫁妆里所有的现银都拿去买了粮食,等着到时候也赚上一笔。 接下来的日子,男人们在忙衙门里的事情,江家的三个儿媳妇就负责家里买粮食的事情,为了掩人耳目,江家京城收购的粮食全都放在陆冉冉陪嫁那个偏远的庄子上去了。 夜刃按计划安排人去收购粮食,对方一脸懵逼,“都督,您不是前几天就安排人收购了吗,现在世面上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 那人以为自己得罪了夜刃沦为弃子了,所以看着那些人大肆收购粮食也没敢吱声。 夜刃暴怒,“本督何时让人提前收购了,不是说等够十日,把价格压一压吗。” “哪些人不是都督派来的?奴才查过,都是是些生面孔,以为是都督安排的,就没干打搅。”那人说着,已经抖如筛糠了。 “放屁,本督合适安排过其他人,定是你小子阳奉阴违,想私吞了这批粮食。”夜刃说着,照着那人的心窝子就是一脚。 那人被踢出去老远,心口疼得直抽抽,他大气都不敢出,又跪着爬到夜刃面前,战战兢兢地说, “都督,奴才冤枉啊,奴才对都督忠心耿耿,就是借奴才几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背弃都督啊。只是,能吞下那么多粮食的到底是谁呢?” “你这是在问本督吗。”想到自己买粮食花掉的那些银子,夜刃直觉得肝疼,本就难看的脸因为气愤越发扭曲可怖了。 那人后背发凉,夜刃可是个杀人不眨眼冬日主,他命不久矣。 心里这么想着,人却一直磕头如捣蒜,“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查,就算掘地三尺奴才也把那与都督作对的人给找出来。” 夜刃咆哮着朝那人狠狠一鞭子抽了过去,“那还不去查。” “奴才这就去。”那人连滚带爬的出了院子。 可是收购粮食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哪怕是玄衣卫集体出动也一无所获,最后只查出薛家收了一小部分粮食。 可薛家世代从商,抄底买入是常规操作,数量也只是九牛一毛,找不出任何破绽。 夜刃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得来钱财损失了大半却无处申冤,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另一头,江景珩派人去了青云关。青云关毗邻金陵,金陵与大楚一直有生意往来,青云关还开放了互市,那批粮食就是从青云关入境的。 他倒想看看是什么人如此歹毒,拿粮食做局,这是想要大楚民不聊生啊。 很快,青云关就有消息传来,那批粮食确实是从金陵来的,但是卖粮食的人却查不到信息。 当初他们自称金陵人士,入城记档上的信息都是假的。 线索在这里就断了那些人也都不知所踪了。 这事让江景珩十分困惑,以至于吃饭的时候一直老神在在。 “四郎,汤都凉了。”陆冉冉小声提醒。 她这么一提醒,倒是把江景珩的话匣子打开了。 “金陵人不承认自己曾大批量向大楚出售粮食,粮食又确实是从金陵入境,当初卖粮食的人全都不知所踪,金陵朝廷跟此事到底有没有牵,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江景珩一口气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他总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 “粮食可以从金陵入境,那自然也可以从青云关出境,大楚与金陵修好多年,大宗商品往来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陆冉冉说着,给江景珩夹了一块肉。 “粮食先从青云关送到金陵,再从青云关入境,销往大楚各地,这粮食自始至终都是大楚的,陆冉冉,真有你的。” 江景珩一把抓住陆冉冉的手,神情激动。 温热粗粝的手掌紧紧握着自己的手,陆冉冉只觉得触电一般,指尖一片酥麻,竟一动也不敢动了。 第41章 嫡母被怼 感觉的到那纤纤玉手在微微颤抖江景珩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他赶紧松开手,想说点道歉的话,又觉得太生分,到底没说出口。 还是陆冉冉先开了口,“今天的粥不错,四郎不妨尝尝。” 江景珩机械的接过陆冉冉双手捧过来的粥碗,指尖无意触碰到那一刹那,他的耳根咻的一下红了起来。 陆冉冉也觉得一股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那顿饭是怎么吃完的,她全然不知道了。 晚上,她躺在软榻上,想到今日的一幕不由得自嘲了起来,四十岁的人了,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弄的面红心热,真是丢死人了。 床上,江景珩也辗转反侧,只是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翌日,陆冉冉还没起床就听得外头有吵闹之声。 “真是太不像话了,哪里有院子里的主母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的,知道人明白这是她自己生性惫懒,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陆家教女无方呢。” 一听那尖酸刻薄的语调,陆冉冉就知道是陆夫人来了。 本来想起床的她翻了个身继续假寐。 便听到琥珀说,“我们四爷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说四夫人率真直率,陆夫人就不要操心了,要不您先喝杯茶等一等。” “你们不敢去叫,我自己去。”陆夫人说着就要往里闯。 春兰两手叉腰往她面前一档,“夫人,听说您直接就来了听雨轩,还没去看过大小姐呢,不如先去看看大小姐。” 陆夫人白了一眼春兰,“柔儿有了身孕,那么早把她吵醒,你安的什么心。” 琥珀见春兰拦不住,直接堵在门口,语带讥讽的说,“合着陆夫人就心疼自己生的女儿啊。” 吱呀一声门开了,陆冉冉出现在了门口。 “冉冉,你可来了,你院子里这些小丫头个个牙尖嘴利的,都不让我进屋。”陆夫人开口就倒打一耙。 “夫人还在睡觉,你偏要硬闯,还有理了。”琥珀半点情面不给陆夫人留,直接怼了过去。 “你……”陆夫人想要开骂,可看着陆冉冉那一脸凌然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这院子里的人就认四郎和我两个主子,怠慢了嫡母,琥珀,还不快给客人人上茶。” 短短一句话,陆冉冉就表明立场,这里她才是主子,你陆夫人,不过是个客人。 之前逆来顺受,任人摆布的陆冉冉突然不受控制了,陆夫人还有些不习惯,但想到两个儿子的官职都有了着落,陆夫人硬生生把那口气咽下去了。 “你外祖家新得了一些血燕,我想着给你和你姐姐送些过来。” 陆夫人说着,就让随行嬷嬷将东西送了上来。 陆冉冉有些纳闷了,陆夫人亲自给她送东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轻掀了一下眼皮道,“姐姐如今有了身孕,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要给姐姐用。” 陆夫人笑得一脸慈爱,仿佛真把陆冉冉当亲女儿了似的。 “你们都是陆家的女儿,你姐姐有的,你自然也该有。我就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你大哥二哥的事多亏了你,你父亲等你有空,要请四郎和安定侯一家到府上聚一聚呢。” 听陆夫人这么一说,陆冉冉眼皮子直跳,面上到没显出什么来,顺着话头问,“大哥、二哥最近在忙什么。” 陆夫人喜形于色,“四郎给你大哥安排了工部主事的位子,昨个儿上任去了。你二哥也跟着安定侯道城防营去了,听说还让他当了帅旅。” 陆冉冉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这个江景珩到底要干什么,他竟真的给陆家大郎安排了差事。 安定侯那边,想来是陆远山借着自己的名头去求的情,不行,她绝对不能让陆家兄弟好过。 打发了陆夫人,陆冉冉就将陆夫人送来的东西交给琉璃,让她分给下人们尝尝。 那厢,丁香被陆月柔叫过去问话,回来就气愤的同陆冉冉说,“四夫人,陆夫人太过分了,给三夫人的血燕都是上品,给您的全是些碎燕。” 陆冉冉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一脸平静的说,“她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又怕江家的人说她厚此薄彼,这才大清早闹了这一出,拿东西看看能不能吃,不行丢了便罢了。” 为着陆家大郎的事,陆冉冉甚至亲自跑了一趟衙门。 平安说四夫人在衙门外头的时候江景珩心中没来由的慌张,他丢下手中的工作,疾步走了出去,哪里还有往日端方持重的模样。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有同僚好奇的问,“倒底是什么人能让咱们临危不乱的江郎中失了方寸。” “还能有谁,自然是他新娶的夫人啊。” 众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一回。 “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不等下人来掀车帘,江景珩就直接撩起车帘,跃上了马车。 见陆冉冉面带怒容一语不发,江景珩越发紧张了起来,“怎么,粮食收购不顺利,还是陆家又为难你了?” “陆家为不为难我与你何干,江四郎,我早就告诉过你陆大郎不堪重用,你为何还要拔工部主事那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工程一旦出现问题,遭殃的可是老百姓。” 陆冉冉义愤填膺的说了一大串,江景珩脸上的紧张之色慢慢褪去,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就是为了这事着急忙慌来衙门找我的?” “不然呢。”陆冉冉显然气得不清。江景珩是完全没领教过陆家人的卑鄙无耻,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于是她转了话头,“四郎,江家乃书香门第,父亲、几位哥哥和你一直以身作则,吏部是何等重要的部门,你更应该处处谨慎。” 陆冉冉言辞恳切,江景珩却哑然失笑,“所以你认为我为了你徇私枉法,才给你哥哥安排了工部主事的职位?” 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陆冉冉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景珩顿了顿,一脸认真的说,“你哥哥谋得这个职位完全合乎程序。” 第42章 她生气了? 见陆冉冉一脸的不信,他又补充了一句,“朝廷有意破格提拔一批官员,以陆大郎的条件,做主事确实差点意思,是我极力推荐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陆冉冉有些看不明白了她本以为自己跟江景珩说的够清楚了。 见陆冉冉真的动气了,江景珩压低了语气说,“工部主事是个肥差,也是个苦差,相信你大哥定然会给我们一个惊喜的,夫人稍安勿躁,咱们且看看再说。” “你的意思是?”陆冉冉从江景珩脸上扑捉到了一丝狡黠。 “我选拔的人自会让人盯着。倒是安定侯,他爱屋及乌,连个姓陆的乞丐都要多赏几两银子,他老人家如此厚待于你,你该去看看他们才是。” 听江景珩这意思,陆大郎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倒是安定侯生性豪爽,又把陆冉冉奉为女儿的救命恩人,他一定会好好提携陆二郎的。 “我这就去趟安定侯府。”陆冉冉话音刚落,就听得将景珩打趣道,“夫人该不会也是要直接去质问安定侯吧?” “这就不劳四郎费心了,四郎切莫为了妾身毁了一世英名才好。”陆冉冉也当仁不让。 只是这话一说出口,陆冉冉顿感失言,当初说好各自安好的,江景珩此举或许根本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他谋略的一部分而已,自己多少有些自以为是了。 思及此,她更觉得自己今日过于冒失,江景珩何等人物,如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越想越觉得不妥,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江景珩见她脸色难看,只当是自己刚才的话冒犯了她,赶忙软了语气说,“我与你说笑呢,夫人冰雪聪明,自然不会如此莽撞。” 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越发让陆冉冉觉得自己此番过于莽撞了,她脸颊臊的绯红,不敢与江景珩对视,只是低了头轻声道,“多谢四郎提醒,今日是我唐突了,四郎去忙吧。” 江景珩还想在说点什么,可对方已经下来逐客令,他只得悻悻然下了马车。 她这是真生气了?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眼前,他问平安,“若是惹别人不高兴了该怎么办。” 平安张口就来,“我要是惹主子不高兴了,自然是有点远滚多远,等到主子消气了再出现。” “要这样吗,好像有几分道理。”江景珩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的回了吏部衙门。 那厢,陆冉冉备下了礼物,又祝福了春兰、丁香和杜鹃一番,这才往安定侯府去了。 “干娘,冉冉来看你和姐姐了。”陆冉冉一进门就亲昵的喊道。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和你阿姐正说你呢。”唐夫人笑得一脸和蔼。 唐知秋也笑着迎了上来,“早就想派人去府上请你,又怕你们府上最近事多脱不开身,可巧你就来了。” 陆冉冉知道她说的是收购粮食的事情,便说,“事情已经办妥了,阿姐和干娘最近也辛苦了。” 唐夫人压低了声音感慨,“多亏了你,不然咱家以后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粮价已经开始上涨了呢。” “干娘,又跟我说这些见外的话。”陆冉冉说着,搀着唐夫人的胳膊就进了屋。 唐夫人遣散了丫鬟,娘仨坐着说些贴己话。 另一头春兰他们几个被安置在院子外头的花架旁喝茶吃点心。 “丁香姐姐,我就说吧,咱们小姐的好日子来了,咱们这些做丫头的都能如此的脸,想想以前在陆府,小姐过的可真惨啊。” 春兰本来嗓门就大,虽说她们仨是单独在一处,可这附近的下人都把这话听了去,不少人若无其事的往花架这边凑呢。 丁香看了看外头若隐若现的影子,压低声音说,“你可小声些,这里是安定侯府,不过咱们小姐在陆家确实过的挺惨的,我和杜鹃是去年才进的陆府,小姐一直住在下人房里,还干粗活,我一直以为她也是个丫鬟呢。” 说起这事儿,春兰打开了话匣子,“你们进府的时候,小姐过的算是好的了,小姐以前才叫苦呢。 也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看她那么不顺眼,跟少爷们对她非打即骂,大冬天的让她跪在雪地里整整一天,差点儿冻死。 夏天又让她在日头底下晒着,中暑昏迷了三天。那时候,小姐还是个小娃娃呢。” “天呐,少爷和小姐们这样,老爷夫人也不管管吗,咱们小姐也是陆家的女儿呀?”杜鹃发出了灵魂拷问。 “这些事情若是没有夫人默许,少爷和大小姐怎么敢如此嚣张,至于老爷,他心里只当大小姐是他女儿。亲眼看见大小姐将小姐的饭菜倒进狗碗,他还夸大小姐准头好呢,打那以后,别说夫人小姐,连下人也敢踩上咱们小姐几脚了。” 春兰说着,就抽泣了起来,想起过往种种,她是真的心疼她家小姐啊。 “陆家人也太不要脸了,之前陆家上下这么对待她,如今小姐嫁得好,又有侯爷一家护着,他们就上赶着巴结,可惜咱们小姐心善,对他们规矩礼数样样周全。。”杜鹃也替陆冉冉愤愤不平。 丁香叹了口气,“不这样还能怎么着,小姐顶着个陆家女的名头,只要哪里稍不注意,就要被陆夫人冠上个不孝的帽子。” 春兰继续拱火,“说起来,最可恶就是陆夫人,就说今早,陆夫人把好的血燕都给了大小姐,留了点碎渣给咱们小姐,还要在院子里大肆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小姐太能忍了。” “你还太小,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心,小姐如今是江家的儿媳妇,安定侯的义女,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总得估计江家和安定侯府,不能叫人因为自己影响了两家的声誉。好在现在有江家和侯府护着,咱们小姐再也不用挨打挨骂了。” 她们说的动情,连外头听墙根的都忍不住抹眼泪,救了她家小姐的恩人竟遭了这么多罪,这事儿让侯爷和夫人知道了,定然是大功一件。 这消息就像长了脚似的,很快就传到唐夫人院子里去了。 第43章 四爷喜欢坐马车 陆冉冉在安定侯府吃了饭才回江府去的。 她一走,唐夫人的贴身嬷嬷就把今日下人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回禀了,临了还不忘加上一句,“说能想到江四夫人在陆家遭了那么多罪呢。” 唐夫人听了,露出警觉的神情,吩咐“这事儿先不要让知秋和侯爷知道,特别是侯爷,他那个急脾气,知道了指不定作出什么事来呢。 你派人暗中查探一下,陆家对冉冉到底怎么样。” 嬷嬷面色狐疑,“夫人是怀疑这话是江四夫人故意让她们透露出来的?” 唐夫人一句话就表明了立场,“你只管查去就是了,我相信冉冉的为人,只是这事查清楚了,咱们以后和陆家来往心里头也有个底。” 不管陆冉冉是有心还是无意,唐夫人都认定陆冉冉是个可靠之人。 这边嬷嬷得了令下去查陆家的底细,那边江景珩在家等了许久也没见陆冉冉回来,终究是放心不下,直接骑马出了门。 平安尾随其后,想来是四爷还有公务要处理,可四爷竟往南街去了,四爷这是要来找淮王? 可到了淮王府,江景珩直接打马向前,停顿都不带一点儿的。 “爷,咱们去哪?”平安的喊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得巴巴的跟了上去。 突然,江景珩勒紧了缰绳,马急急的停了下来。 亏得平安反应快,不然直接撞上去了。 “爷,你没事吧。”平安凑上去问道。 话音刚落,就看见夫人的马车远远的走了过来。 此事,江景珩已经翻身下马迎了过去,那头车夫看见四爷也识趣的停下了马车。 下人赶忙回禀,“夫人,是四爷。” 陆冉冉掀开车帘就看见江景珩将缰绳丢给平安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走来,他靛蓝色的衣袍随风招展,不知为何,看到他陆冉冉就会觉得心安,嘴角无意识的扯出一个弧度,“四郎,好巧。” “是呀,好巧我在附近办事,正准备回府。”江景珩生硬地解释道。好在陆冉冉知道他需要四处跑,并未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 一旁的平安瞠目结舌,他家主子信口开河的本事可是越发的长进了,只是他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说谎。 “夫人是从安定侯府回来吗,事情可还顺利。”江景珩没有从陆冉冉脸上发现异样,还是不放心地问。 陆冉冉知道她意有所指,便眉眼含笑地说,“不过是陪干娘和阿姐闲话了一会子家常,非要留我在府上用饭,盛情难却就耽搁到这会。” ”听她如是回答,江景珩料想她已经不动声色把信息递了出去,便抬步上了马车,“那我与夫人一同回去吧。” 陆冉冉今日一个人出门,乘的是一辆轻巧的马车,她一个人坐倒是不觉得,江景珩长身玉立,往车上一坐,车内就显得拥挤了起来。 他那张俊俏的脸距陆冉冉不过一拳的距离,陆冉冉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车上充斥着江景珩身上独有的青松木气息,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暧昧了起来,陆冉冉别过头,面上云淡风轻,心跳却快了一拍。 江景珩斜倚着车子,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一直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平安不合时宜的在外头问,“四爷,您还是骑马吧,这车您坐着不舒服。” “我就喜欢坐车,骑马多累。”江景珩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咬牙切齿。 车辆缓缓前行,平安牵着两匹马呆若木鸡,四爷今天有点奇怪啊,他什么时候喜欢坐马车了,还是一辆小车,他之前不是只坐那辆为他量身定制的马车吗。 “四爷,不是你说的坐这样的马车不舒服吗?”平安是江景珩的贴身侍卫加随从,让四爷满意是他的使命。 “平安,我的马你多久没打理了,去,把它刷干净。”江景珩丢下这句话就不再搭理他了。 “四爷,马我今早才刷过的。”平安牵着两匹马追着马车说。 丁香看不过眼,从后面的车内探出头来,提醒道,“真是个呆子,还不快过来,再说下去可就不是刷马能解决的事了。” 平安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朝丁香作了一个揖道,“姑娘,我们四爷真的不喜欢坐马车。” 丁香被气的不轻,冷了脸说,“那也得看是跟谁一起坐,这么不开窍,只让你刷马真是便宜你了。” 然后帘子一放,不理他了。 平安揉了揉脑袋,一头雾水,他难道又说错什么了? “你直管跟在后头就是,别吵了四爷和四夫人就是。”杜鹃怕他又去聒噪,提醒道。 春兰可没她们俩那么含蓄,她家小姐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的家人,她做梦都想着四爷跟小姐恩恩爱爱呢,谁都不能捣乱。 她直接道,“四爷这是故意要跟四夫人独处,你别去碍事。” 不是平安太木讷,实在他没想到这一层,他家主子他能不了解,娶四夫人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期待。 不过,好像四爷跟那时候是有些不一样了,平安的脑子更乱了。 陆冉冉这才发现因为车身太窄,江景珩的两条大长腿只能卷缩着放在一侧,难怪他一直依在角落,是为了让腿多一些空间啊。 她只觉得江景珩今日真奇怪,干嘛非上车来找罪受。 正这么想着呢,就听见挤出一个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接着是马的嘶鸣之声,然后马车剧烈的颠簸了起来,陆冉冉整个人都被颠了起来。 就在她要重重跌回座位的时候,江景珩一手扶着车窗保持平稳,一手将离地的陆冉冉捞了回来,直接揽进怀里。 马车一直不停的晃荡,陆冉冉不由自主的左摇右摆,为了保持平衡,她下意识的揽住了江景珩的脖子。 恰在这时,车夫终于勒住了受惊的马儿,马车急急地停住,陆冉冉的身体也由于惯性前倾,她那胭脂般柔软的薄唇不偏不倚地印在了江景珩唇上。 陆冉冉只觉得揽着自己腰的那只大手突然一紧,对方身体也明显僵硬了起来。 突然,车帘被突兀的掀开了。 第44章 江四郎的心上人 “四郎,你……”对方话没说话人已经瞬间石化。 “好你个江四郎,难怪过本王家门而不入,原来是与佳人有约,哈哈哈。” 淮王笑得爽朗肆意,半点儿没有要把帘子放下的意思。 陆冉冉臊的面红耳赤,赶紧挪开了唇,试图从江景珩的禁锢里解脱出来。 江景珩的手紧了紧,将陆冉冉的头埋进自己的臂弯,藏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挑眉看向淮王,薄唇轻启,“王爷,劳烦避一下嫌。” 淮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依旧喋喋不休,“江四郎,你玩的可真花啊,那日在礼部尚书府,本王还以为你对那个小娇妻动了情,这一转眼就温香软玉在怀了,本王都自愧不如啊。” 感觉到怀里人的不自在,江景珩冷了眉眼,沉声道,“够了。” “你别急啊,咱俩谁跟谁,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严守秘密,你们江家那规矩也太没人性了,不许纳妾,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你我兄弟一场,我怎么忍心看你受苦,不如这样,这个小娘子你可以安置到我别院里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淮王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主意真是天衣无缝,正等着江景珩夸他呢,却见江景珩一记眼刀过来,厉声呵斥,“滚!” “不是……”淮王还要再说什么,看见江景珩眼里的杀气,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嘴里咕哝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然后依依不舍的放下车帘,他是真的没看够啊,冷面无情的江景珩居然因为一个女子乱了方寸,这可比醉仙楼那些姑娘的表演有意思多了。 见淮王走了车夫战战兢兢的在外头赔罪,“四爷,奴才没有赶好马车,基本功了四爷和四夫人,求四爷责罚。” 江景珩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那盈润的唇留下的清香还在,让人回味无穷,他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起来吧,以后看见淮王躲着点走,别恶心了夫人。” 马夫千恩万谢,平安几次三番想要来查看四爷是否安好,硬是被春兰给拦了回去。 她也担心她家小姐,刚刚急忙下车查探,顺着淮王掀开的帘子瞄了一眼,就心满意足的回来了。 刚刚她还骂淮王狗仗人势,在街上横冲直撞惊了她家小姐,现在她真想去给淮王磕一个,感谢他的神助攻。 这种关键时刻,谁都不能打扰她家小姐和四爷。 马车重新上路,江景珩这才松开了手,沉默了好一会儿,江景珩才缓缓开口,“淮王他都是信口胡诌的,你别放在心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指无措的动来动去,像个犯错的孩子。 “四郎放心,冉冉知道自己的身份,说到底是我耽误了你。咱们的婚事是皇上的旨意,休妻和离都不可能,金屋藏娇是最好的法子了,只是委屈了那位姑娘了。” 陆冉冉说的是心里话,可不知道为何,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一定是嫁到江家这些日子受了江景珩太多照拂,产生了依赖思想。 重活一世,她的首要目标是复仇,她绝不会把心思放在虚无缥缈的儿女情长上面,若是能见上一面亲生父母,那便是意外之喜了 她深吸一口气,摒弃了头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眸光变得坚毅了起来。 听着陆冉冉那些轻飘飘的话,江景珩脸上的笑意在一点点消散,眉眼都变得深邃了起来。 陆冉冉敏锐的察觉到了江景珩的不悦,连忙改口,“是我唐突了,四郎看上的,定然也是人中龙凤,怎么会愿意受这般委屈。” 江景珩要怎么安置他的心上人她都无所谓,倒是江四夫人这个名头很是好用,她可不想得罪江景珩。 “陆冉冉,你很好。”江景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么一来,陆冉冉越发肯定,江景珩对这个心上人不是一般的在意,她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之后的几天,江景珩都宿在书房里。 陆冉冉不由可怜起他来,爱而不得应该很难受吧。 那厢,安定侯府派出去的嬷嬷已经将陆家这些年如何对待陆冉冉查了个七七八八。 唐夫人长吁短叹,“这么好一个孩子怎么受了那么多苦。” 唐知秋更是不敢相信,聪慧善良的陆冉冉竟自幼被磋磨打压,好不容易嫁了个好人家,却愿意为自己以身犯险,说她是个女中豪杰也不为过。 可恨那陆家人,当初不曾好好待她,现在还想喝她的血,真是岂有此理。 娘俩正想着该如何跟侯爷说这事儿才好,以他的性子,知道陆冉冉在陆家受过那么多委屈,难保他不会让他因为激动直觉提着刀去陆家砍人。 正寻思着呢,安定侯回来了,虽然他努力扯出一个笑脸来,唐知秋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他有心事。 “父亲,我看你心情不好,可是营里面出了什么事?”唐知秋把温着的汤双手奉上,随即问道。 安定侯长叹一声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今日营里一个官兵在巡逻时调戏良家妇女,那女子的家人闹到城防营来讨要说法了。” 唐知秋忙劝,“爹爹您治下军纪如此严明,还有人如此不知死活,顶风作案也真是大胆,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爹爹既然处置了他,就不要生闷气了。” “我还尚位处置此人。”安定侯的语气里透着为难。 唐夫人也觉得疑惑了,“这可不像老爷你的作风啊,军法如山,你的亲卫犯事你也不曾犹豫过啊。” “那人是冉冉的二哥,当初又没有目击证人,只有那妇人说是被他摸了一把,陆二郎又打死不认,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事情一旦做实,那一顿军棍是少不了的,我只怕让冉冉为难。” 安定侯重情义,给陆二郎安排这个差事本就是看着陆冉冉的面子,结果人才来三天就出了这事,怎么能不叫人窝心。 他甚至怀疑是营里的人不满他刚来就当了吕帅故意为难他的,毕竟陆冉冉的兄弟能差到哪去。 第45章 陆二郎的春天 安定侯话里话外意思,他不会徇私枉法,但因着陆冉冉的关系,怎么说也不会下死手。 唐夫人与女儿对视一眼,唐知秋会意,便娓娓道来,将陆家苛待陆冉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安定侯听完,手里的杯子都因为愤怒被捏了个粉碎,“简直岂有此理,陆远山真不是个东西,就算看不上庶出,不疼爱也就罢了,怎的还如此磋磨她,我这就去陆家痛揍陆远山一顿。” 说完,他抄起武器架上的大刀就要出门。 唐知秋拦住他,劝道,“爹爹,你这不是帮冉冉出气,是给她惹麻烦呢。” “那我便宰了陆远山,冉冉就一劳永逸了。” 安定侯不光是替陆冉冉委屈,他也气自己找了陆远山的道,这个龟孙,竟然设计他。 唐夫人叹了口气,“侯爷,你都一把年纪了,做事怎么还如此冲动,冉冉现在嫁进江府,陆家的手再长,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你这无凭无据的就去陆家闹事,那些不明事理的人肯定要朔你是被冉冉挑唆的,单是不孝这一条,冉冉就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安定侯气恼的丢了大刀,“照你们的意思,我还收拾不了陆远山那个龟孙了。” 唐知秋挽着安定侯的胳膊,笑着说,“爹爹,你是关心则乱才没了章法,要替冉冉出气,不是有现成的人吗。” “你是说陆二郎陆宇林?”安定侯问道。 唐知秋微微点头,那双透亮的眸子闪着调皮的光, “他如今在爹爹手底下做事,爹爹多关照他一二就是了。” 安定侯心里顿时明白了唐知秋的意思,若调戏妇人之事是个误会,他自然不会冤枉了陆宇林,不过以后的日子他可没那么顺利了。 陆远山不是要上赶着把自己儿子送到自己这里来嘛,那他就勉为其难替陆远山教育教育儿子。 很快,调查结果出来了,陆宇林那厮竟然真的是被冤枉的。 原因就是有人看不惯陆宇林一入城防营就当了旅帅,之前看他巡街的时候眼睛老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妇人看,就设了这个局。 安定侯秉承一贯铁面无私的做派,重罚了哪几个惹事的人,还好言安抚了陆宇林一番,“贤侄,你是冉冉的亲哥哥,就是本侯的亲侄子,本侯在这城防营说话还是好使的,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报我的名号也行。” 陆宇辰万万没料到陆冉冉在安定侯这里那么有面,自己初来乍到,之前对那妇人确实有过言语的冒犯,心想这次死定了。 没想到安定侯派出最得力的人给还了他清白,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得了安定侯的庇佑。 这真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安定侯是城防营的最高长官,有他罩着,自己以后在城防营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之后,安定侯到哪里都带着陆宇林,俨然把他当心腹看待了。 他手底下也有人不服气,没少给陆宇林使绊子,每次安定侯都亲自出面给她他撑腰。 大家知道陆宇林惹不起也就歇了那心思了,更有不少见风使舵的人开始巴结起他来,陆宇林一直在家混吃等死,何曾被如此众星捧月过,渐渐就飘飘然起来,真把自己当安定侯的侄儿自居。 恰逢此时,出了一个偷盗的案子,知春里的邹氏丢了一匣子首饰。 本来这案子是该一旅的人查的,陆宇林的一个手下献策说,“旅帅,其他几个旅的都说咱们三旅,没有任何建树,说咱们三旅是酒囊饭袋,不如咱们就接了这案子,让他们看看旅帅你的本事。” 陆宇林摇头,“都是些苦差事,一旅要干就让他们干,咱们凑什么热闹。”他可不想风里来雨里去的查案子。 另一个叫阿庆的手下凑在他耳畔说,“旅帅,你有所不知,那邹氏守寡多年,就带着女儿在过活呢,他那个女儿生的是花容月貌,你若是帮她们找到东西,那娘俩指不定怎么感谢你呢。” 听阿庆如是说,陆宇林动了心思,便去找一旅的旅帅,说知春里的偷窃案,三旅接了。 “真是笑话,我一旅的案子,凭什么让给你,你就是求到侯爷面前,我也不是这句话。”一旅的旅帅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你们一旅手上那么多活,我好心替你们分担一二,你可别不识抬举。”陆宇林也当仁不让。 一旅旅帅冷笑道,“说的那么好听,那就把当街斗殴那个案子给你们三旅如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什么心思,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两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推搡了起来,那一旅的旅帅是个练家子,没怎么用力,陆宇林就鼻青脸肿的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这事儿惊动了安定侯的侍卫长,他亲自扶起浑身是伤的陆宇林,对着一旅旅帅就是一顿臭骂,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侯爷可是亲自交代过了,要好生照拂陆二爷,看看你干的好事,回头自己找侯爷领罚去。” 一旅旅帅一脸不服气,“侍卫长,明明是他先动的手,自己没本事,连躲都躲不掉,怪谁呢。” 侍卫长大怒,“还嘴硬是不是,走,现在就跟我找侯爷去。” 一旅旅帅听说要去找侯爷,气焰瞬间就弱了,软了语气说,“大不了我把知春里的案子给他就是了,这么点小时,就不要惊动侯爷了。” 陆宇林一脸得意,“我说过这个案子迟早是我的。” 侍卫长却面色凝重,“陆二爷,您要接知春里的盗窃案,这恐怕不好吧。” “侍卫长,一旅旅帅都答应了,再说我也不是为了自己,我不是想做出点成绩来,给侯爷长脸吗。”陆宇林说的冠冕堂皇。 侍卫长低声道,“那个邹氏可不是个善茬,陆二爷三思啊。” 他们这么一说,陆宇林越发觉得知春里这个案子抢手了,这侍卫长恐怕也是看上了邹家那小娘子,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陆宇林虚笑着说,“侍卫长,你该不会是也看中这个案子了吧,不如咱们去问问侯爷,请他决断?” 第46章 弱不禁风的江四郎 那侍卫长听陆宇林这么说,也来了脾气,“陆二郎,你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要不是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呢。” 说完,自顾自走了,陆宇林以为自己抢到了香饽饽,美滋滋的往知春里胡同去了。 江府。 从安定侯府回来的第三日,唐夫人叫人给陆冉冉送东西来了,看着放在最上面的极品血燕,她就知道,唐夫人什么都明白了。 来人还特意说,“夫人说了,侯爷会好生照顾陆家二郎的,若是陆家别的儿郎有需要,侯爷也愿意帮忙。夫人请小姐多保重,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陆冉冉也备了一份丰厚的回礼让人带回去,她知道,陆二郎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江景珩好几天不曾来正院,陆冉冉也没法打探陆家大郎陆宇辰的事,不过她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江景珩对自己那么好,要么是心有所属对自己心里有愧,要么就是想收买自己,好让他和心爱之人暗渡陈仓。 她一面替江景珩高兴,一面替自己担心,江景珩要是再不回来睡,她在婆婆那里可是没法交差了。 而且她日后行事,需要江景珩的人帮忙,自己与江景珩闹僵,难保那些人以后做事就不那么尽心了。 想到这些,陆冉冉觉得自己有必要服个软,去把江景珩请回来。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可热恋中的人,喜怒无常也是情有可原的,这倒是越发让陆冉冉对江景珩的心上人来了兴致,不知道她倒底是何许人也。 为了让见面有个由头,陆冉冉正忙着给绣香囊呢,而且绣的还是一对,就当是自己给江景珩的祝福吧。 陆冉冉忙着绣花,江景珩也没闲着,他忙着折腾平安呢。 这几日没住正院,平安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一会儿拿书一会儿拿衣服,实在没什么可拿的时候,就让他去给池塘的锦鲤喂食,给屋里的花浇水。 每次平安回来,江景珩都会若无其事的问一句,“夫人在干什么?” 平安事无巨细的一一回禀了,江景珩越发的烦闷了起来。 阴阳怪气的说,“我不在,她倒是悠闲的很,还绣起香囊来了,也不知道是修给谁的?” 平安木讷的摇了摇头,“送给谁就不知道了,不过四夫人那绣工可真是一绝,上面的鸳鸯栩栩如生的。” 听说绣的是鸳鸯,江景珩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抬步去了正院。 这几日他不在,陆冉冉给丫鬟们放了假,只有留了春兰和一个看门的小丫头。 小丫头还没开口通报就被江景珩制止了,他信步走进卧房,就见陆冉冉背对着自己,低头绣花呢。 听见脚步声,陆冉冉只当是春兰玩儿了回来,头也不抬的说,“可算是野回来了,我还当你乐不思蜀,不回来了。” 江景珩脚下一顿,面无表情的脸色都缓和了一些。 他刚想顺坡下驴,说自己是公务繁忙,就听得陆冉冉又道,“快过来给我捏捏肩,一直低头绣花,肩膀生疼。” 江景珩张了张嘴,终究是忍住了,他缓缓走到陆冉冉身后站定,便听见陆冉冉道,“愣着干什么,我都指使不动你了?” 江景珩这才会意,她说的不是自己,但依旧鬼使神差的抬起手,缓缓放在陆冉冉肩上,轻轻的揉捏了起来。 陆冉冉惬意的哼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慵懒的说,“你今日算是开窍了,这力度正合适,不似平时那样软绵绵的,像没吃饭似的。” 她正享受呢,按摩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耳畔响起低沉的声音,“夫人,这香囊绣的好生别致,不知道是要送给谁的。” 陆冉冉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不是江景珩又是谁。 “怎么是你,我以为是春兰。”想起自己方才那些话,陆冉冉有些语塞。 “夫人好像不想看见我,你还没回答我,这香囊是送给谁的?”江景珩盯着那个蓝色的香囊冷着脸问。 “好看吗?”难得江景珩自己回来了,陆冉冉有些讨好的问。 “这么扎眼的颜色,你觉得好看吗?”江景珩说完,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么刻薄违心的话,怎么就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了。 “太艳了吗,我还以为这个颜色比较配你常穿的衣服,既然你不喜欢,平安,你不是说这个香囊漂亮吗,送给你了。” 平安喜滋滋的接过香囊,全然没有注意到江景珩比锅底还黑的脸。 “四郎,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那么难看,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看着刚才还好端端的江景珩脸色突然变的极差,陆冉冉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她踮起脚尖摸了摸江景珩的额头,“不烫啊,还是请府医过来看看吧。” “不用了,许是最近太忙没睡好的缘故。”陆冉冉微凉的手探上他额头的时候,江景珩突然就不气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赶紧歇着,我去给你熬点安神汤。” “也好。”江景珩显得越发的虚弱了,在陆冉冉的搀扶下到软榻上歪着去了。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虚弱的江景珩,陆冉冉真的有些不放心,她被江景珩盖好杯子,叮嘱道, “我不知道你今日会回来,给丫鬟都放了假,你要是不舒服就叫我,我就在外头小厨房。” “好。”江景珩乖巧的像一只小猫。 看着陆冉冉进了小厨房,江景珩一跟头爬了起来,朝立在廊下的平安招了招手。 “拿来。”江景珩伸出了手。 “爷,你要什么?”平安一头雾水。 “夫人绣的香囊。”江景珩没好气的说。 “那可是夫人给我的。”平安捂着口袋,他不想给。 “没听夫人说是绣给我配衣服的吗?” “可是爷你说它难看夫人才给我的。” “不给就扣你半年俸禄。”江景珩咬牙切齿道。 平安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香囊递了出去,嘴里忿忿不平,“抢下人的东西,真不厚道。” 江景珩一个眼刀过去,平安只得无奈的闭了嘴,退回廊下。 “不是不舒服吗,怎么又起来了。”陆冉冉看着站在门口的江景珩质问道。 “平安,扶我回去,头好晕。”江景珩说着,人就往一旁歪了过去。 平安眼珠子都要惊掉了,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了。 第47章 惹不起的下人 因为江景珩身体不适,需要照顾,当晚自然而然地歇在了正院里,见他喝了安神汤后脸色终于好转了些陆冉冉才放下心来。转身拿起针线箩的淡紫色香囊,随手就丢到一旁、 “好好的一个香囊,你干嘛扔了?”江景珩疑惑的问道。 陆冉冉微微挑眉,面上毫无波澜,“颜色太艳,不喜欢了。时辰不早了,四郎早些歇息吧。” 等陆冉冉睡着,江景珩捡起那个香囊瞧了瞧,又把怀里那只香囊拿出来仔细对比了一番,才发现两个香囊是一对。 笑意从他唇角蔓延开去,将两只香囊都揣入怀中,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江景珩又开始每日回正院休息,那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相敬如宾的日子。 没过几天,陆夫人突然风风火火的来了,说陆宇林犯了事下了大狱了。 陆冉冉一脸疑惑,“嫡母,这话可不能乱说,谁不知道二哥如今跟着我义父在城防营做事,义父处处照拂,他风光的很呢。” “原本是这样的,可他最近接了个案子,被苦主告发了。”陆夫人急得语无伦次。 “城防营接案子不是稀松平常的事吗,你搞错了,哪里有苦主告办案人员的。”陆冉冉今日极有耐心,细细地解释着。 陆夫人被陆冉冉搅得“一句话两句话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快跟我去一趟安定侯府,再晚一点,你二哥就要受苦了。” “见义母,那得等我换身衣裳,不然让义母觉得我没规矩,就不好开口了,母亲稍坐,我去去就来。”陆冉冉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将陆夫人晾在外间,带着贴身丫鬟进里屋去了。 “那你快着些。”陆夫人都快哭了,可又不敢催得太急, 陆冉冉半天不出来,陆夫人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想要进去催催,却被丫鬟堵在了门口,“陆夫人,我们夫人正在更衣,你稍等一下。” “我是她娘,有什么不能进的。”说着,她就埋着头要往里面挤。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威仪的婆子满面怒容的走了过来,当着陆夫人的面骂道,“是谁这么没规矩,主子的屋子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 小丫鬟见了那人都忙行礼:“孟嬷嬷。” 陆夫人本来被她的威仪唬了一跳,听说是个嬷嬷便来了底气,“嬷嬷,你误会了,我可是你们四夫人的母亲。” 孟嬷嬷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陆夫人一番,冷声道,“你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哪有丈母娘往女婿房里钻的道理,人家小夫妻新婚燕尔的,这不合适吧。陆夫人,你还是在外头等一会儿吧。” 孟嬷嬷说完,就往门口一站,还吩咐两个丫鬟把陆夫人扶下去。 陆夫人心里记挂着儿子,对方又是个下人,便拿出当主子的派头来说,“一个下人,倒比这屋里的主子还威风呢,你起开。” 说着,就推了孟嬷嬷一把,准备硬闯。 谁知道这一推竟闯下了大祸,那嬷嬷直直的摔了下去,小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喊,“孟嬷嬷摔了,快去叫夫人和少夫人们。” 陆冉冉头发都没盘好也急匆匆的出来了,春兰更是故意朝着陆夫人狠狠撞了一下才跟了上去。 “孟嬷嬷,您没事吧。”陆冉冉眼里满是担心,孟嬷嬷都快八十岁了,可经不起摔啊。 孟嬷嬷也不回答,只歪在地上哼哼。 陆冉冉和丫鬟们一起将她的上半身轻轻扶起,让她靠着自己,一面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一面吩咐人去请江夫人和府医。 “冉冉,你二哥还在牢里受苦,快同我去求求安定侯,你守着这老婆子做什么?”陆夫人不由分说就要去拉陆冉冉。 “就是她,就是她推的我。”孟嬷嬷颤巍巍的指着陆夫人说。 “推你怎么了,一个下人,打你都是轻的。”陆夫人完全没把孟嬷嬷放在眼里。 “陆夫人这是要打谁啊?”江夫人在小齐氏和薛氏的簇拥下疾步过来了,刚进院子就听见陆夫人这句话,便直觉怼了过去。 见了江夫人,陆夫人陪着小心说,“亲家母,我有急事要找冉冉,这个嬷嬷不识好歹,拦着门口不让我进去,我不小心碰了她一下。” 孟嬷嬷叹了口气,哀怨的说,“我知道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惹人嫌弃了,可不管到什么时候,这规矩总要有的吗,就是说破大天去,丈母娘也不能乱闯女婿的屋子。” “你这嬷嬷真是不识好歹,我今日有急事,不同你计较,冉冉,跟我走。” 陆冉冉挣脱了陆夫人的手,好心提醒,“嫡母,不可以这样跟孟嬷嬷说话。” “一个下人而已,你快跟我走。” 陆夫人话没说完,薛氏就不悦的说,“你面前的这个下人是婆母的奶娘,四郎他们兄弟四人都是嬷嬷一手带大的,就是江家的老夫人也要唤她一声老姊妹,她一把年纪被你推倒了不说,还口出恶语,是欺负我们江家没人吗?” 听说了孟嬷嬷的生完,陆夫人心里暗叫不好,都是陆冉冉这个小蹄子,故意拖延时间才惹出这事儿来。 她陪着笑脸说,“冉冉,孟嬷嬷身份如此尊贵,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孟嬷嬷,是我眼拙,没认出您来,冲撞了你。” 陆冉冉一脸委屈,“嫡母,我就换个衣服的空档,你把人都弄伤了,我上哪提醒你去。” 孟嬷嬷一脸冷傲,“我不过是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下人,够不上尊贵两个字,小姐,我今日本不该来,劳你派人送我回去,我不在这里给你们添堵了。” 江夫人走到孟嬷嬷身旁,拉着她的手说,“嬷嬷,是我来迟了,让你受了委屈。陆夫人,家里有人受了伤,不方便接待你,你请回吧。” 陆夫人自知理亏,腆着脸说,“亲家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今日是我不对,改日我一定登门道歉,你让冉冉同我走一遭,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第48章 好一个亲兄妹 陆冉冉面露难色,“母亲,孟嬷嬷在我院子里受的伤,我怎么能一走了之。二哥只要没做错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陆冉冉,那可是你二哥,你是不是存心想看他受苦才百般推诿的。”陆夫人越想越觉得陆冉冉是故意拖延时间了。 “冉冉,这又是怎么回事?”江夫人越听越糊涂,怎么又扯上陆家二郎了。 “亲家母,我家二郎在城防营被人冤枉,现在被抓到牢里去了,我要带冉冉去求安定侯帮个忙。” 陆夫人突然有了主意,陆冉冉不想去,她就想办法让江夫人开口让她去。 江夫人拧眉,“这种事情,让你家老爷出面就是了,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冉冉一个女子,怎么好抛头露面。” “实不相瞒,我家老爷已经去过了,可是城防营戒的人根本不让进。月柔跟她二哥感情最好,要是知道她二哥出事,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你们要是不帮忙月柔迟早得知道这事。” 果然,提到陆月柔,江夫人和陆冉冉表情都有些松动了,月柔肚子里怀着江家的孩子,她就不信江夫人能无动于衷。 “冉冉,要不你跟你母亲去一趟吧,我看你不去,亲家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也不怕惊了月柔,动了胎气。” 江夫人越发看不上陆夫人了,心疼儿子没错,可拿自己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当做筹码,真是下头。 知道推辞不过,陆冉冉朝孟嬷嬷行了个晚辈礼,歉疚的说,“孟嬷嬷,实在对不住,让你受了伤,您先在我院子里养着,我去去就回。” 孟嬷嬷朝陆冉冉点了点头,笑着说,“四夫人去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要等着见见老四再回去呢。” 陆冉冉又快速的准备了一番,才跟着陆夫人去了。 不等大夫过来,孟嬷嬷自己站了起来,江夫人亲自过去扶着她,关切的问,“可有伤到哪里,一会儿让大夫仔细瞧瞧。” 孟嬷嬷摆摆手,“不用瞧,我硬朗着呢,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四夫人特别面熟,我老觉她像一个人,可又想不起来像谁,这孩子,我瞧着就亲切。” 这话江夫人不曾对别人说过,可她看陆冉冉的第一眼也是觉得特别亲切,似曾相识却想不出到底像水。 今日孟嬷嬷这么一说,想来陆冉冉是像某个她和孟嬷嬷都认识的人吧。 孟嬷嬷要在听雨轩等江景珩,江夫人便安排了人去悦容阁看了看陆月柔,还嘱咐谁也不许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那边,陆夫人一路催促车夫,火急火燎的赶往了安定侯府。 路上,陆夫人终于有机会把事情的始末讲清楚了。 陆宇林接了知春里邹氏报的偷窃案,借着查案为由,天天往邹家跑,临了,案子没查出头绪,他却强要了周氏女儿月娘的身子。 这不,邹氏直接敲响了登闻鼓,此事已经闹得城防营人人皆知了。 “冉冉,你一定要救救你二哥,他是被那贱人一家陷害的。” 听着陆夫人这熟悉的陈词滥调,陆冉冉冷了脸,“嫡母,谁家姑娘会用自己的名声去陷害别人,二哥也不是头一遭这样了。 我义父好心给他谋个差事,他没什么建树也就罢了,还做下这等丢人现眼的事,这忙我帮不了,我没脸见义父、义母。” 陆冉冉叫停了马车,怎么也不肯前去,陆夫人慌了神,拉住陆冉冉的手腕,厉声道,“陆冉冉,你别忘了,是陆家养大的你,那是你二哥,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陆冉冉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我怎么会忘了呢,我是在下人房里靠着和狗抢食活下来的,下人干活有月银,我有的只是嫡母和哥哥姐姐们的责骂和痛打。” 那个笑容太瘆人,直看得陆夫人心里发毛,谁知道这个臭丫头竟能有这般际遇,早知道就对她好些了。 她藏起心中的不满,陪着笑脸说,“冉冉,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那有什么隔夜仇,小时候是你哥哥姐姐不懂事,和你闹着玩的,你在我们心里,和月柔是一样的,不说别的,单看你们的嫁妆就知道爹娘没有厚此薄彼。” 陆冉冉懒得戳破她的虚假嘴脸,还不到时候,便叹了口气说,“母亲,安定侯治军严明,我也只能试试了。” 到了侯府,安定侯不在,是唐知秋出来接的。 陆冉冉急切的问,“阿姐,义父呢,我找他有急事。” “别提了,听说城防营里有军官糟蹋了好人家的闺女,受害者跑去京兆府大敲登闻鼓,听说京兆尹要派人去拿人了,父亲怕他受苦,还把他关在城防营牢里,叫我说,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就该让他去京兆府把所有的大刑都来上一遍。” “知秋,别乱说话。”唐夫人假意打断了她,“那人是冉冉的二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爹总要照拂着些的。” 唐知秋一脸的难以置信,“娘,你可别胡说,冉冉怎么会有那么禽兽的哥哥。” “阿姐,义母说的没错,那人确实是我二哥,真是给义父添麻烦了,我娘想去牢里探视一下二哥,可看守不让,我才来寻义父,想请他通融通融。” 陆冉冉一副低声下气,伏低做小的姿态,陆夫人看在眼里,心想,都说安定侯府拿她当亲女儿,也不竟然嘛。 “你义父护住你哥哥就去找京兆尹周旋了,想来是怕你哥哥被带走才不准探视,你先拿着你义父的腰牌去看看吧。” 唐夫人说着,取出腰牌交给陆冉冉,还紧紧的握了握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安心。 陆冉冉真心实意的谢过了唐夫人,又和陆夫人直奔城防营大牢。 有了腰牌,两人顺利的进了大牢,里面阴暗潮湿,腐烂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 从远处传来痛不欲生的哀求之声,“求求你们,别打了,我招,我都招。” 陆夫人脚下一软,直接跌倒在地上,“冉冉,那是不是你二哥的声音?” 第49章 被话好照顾的陆二郎 “应该不是吧,义父定然不会让人对二哥动刑的。”陆冉冉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已经笃定,那就是陆宇林杀猪般的惨叫声。 陆夫人跌跌撞撞的走到陆宇林的牢房门前,只见他被绑在刑架上,浑身是血,连衣服都被皮鞭抽烂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我的儿,他们怎么对你下如此毒手。”陆夫人抓着牢门,泣不成声。 陆冉冉努力压下嘴角,难怪早就回家养老的孟嬷嬷会突然到访,是为了给狱卒足够的时间用刑啊。 只是义父怎么会请孟嬷嬷,他们有什么交集? “事情还没有定论,谁让你们动用私刑的。”陆冉冉怒目而视,大声质问道。 那牢头老老实实回答,“四夫人,我们城防营的军规就是这样,何况这厮犯的还是糟蹋良家少女的罪,按军规,不打残不能放人的。” “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他是我二哥啊。”陆冉冉说着便抹起了眼泪。“看我不告诉义父,扒了你的皮。” 那牢头这才着慌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难道传信人说的让好好照顾他,是字面意思的照顾?” “到底怎么回事?”已经听出端倪的陆冉冉明知故问。 那牢头抖如筛糠,“四夫人,是卑职会错了意,卑职不知道这是夫人的兄弟,送人来的那人来的匆忙,直说这人犯了大事,侯爷吩咐要好生照顾,不能让任何人探视。卑职随口一问,他竟然是在办公事的时候强了人家黄花大闺女,按照咱们得惯例,这是要动大刑的。四夫人放心,卑职一定会到侯爷面前领罪的。” “你领罪有什么用,我儿的苦不是白受了吗。”陆夫人说着,就疯了似的上前捶打那牢头。 “母亲,请自重。”陆冉冉大声呵斥道,“你好歹也是官宦家眷,如此行径与那些市井泼妇有何差别,二哥的事情已经够丢人了,你再如此,父亲以后还如何在同僚面前做人。” 被陆冉冉一顿无情的数落,陆夫人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但依旧心有不甘,“可你二哥这些罪就白受了吗?” “你要是真的心疼二哥,就该想想后面的事情怎么办,你来找我,想必爹爹那边还没有好法子,如今我义父都要低声下气去求京兆尹,可见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是个寡妇家家的,大不了出几个钱打发了就是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虽是这么说,陆夫人心里却一点儿底都没有。 “母亲,京兆府外的登闻鼓多久没有响过了,这事如今只怕传得满城皆知了,他一个官差,在办案的时候坐下这等事,指不定激起多大的民怨呢,搞不好连皇上都惊动了。”陆冉冉故意往严重了说。 "这可怎办啊,你说你,怎么就做下这等事情来了。”陆夫人数落着陆宇林。 “冉冉,你们能先把我放下来再说吗?”终于被想起的陆宇林气若游丝的说。 陆冉冉一拍脑门,“哎呀,瞧我,光顾着担心了,快快快,把我二哥放下来。” 陆宇林躺在草席上,断断续续的说,“娘,我真的没有强迫她,我们是两情相悦,情难自禁,只是不小心被她娘发现了,才闹了这么个误会。” “这就好办了,咱们找那个寡妇说清楚就是了。” “哪里有这么容易,邹氏一口咬定是宇林糟蹋了她家女儿,怎么说都不愿意撤诉,她还说不给她个公道,要去皇城外告御状呢。”陆夫人话刚说完,陆远山和安定侯就来了。 “怎么伤成这样了,本侯不是说了要好好照顾宇林吗,谁下的手?”安定侯看着伤痕累累的陆宇林暴怒的咆哮着。 “侯爷,您说要好生关照他的。”牢头缩在一旁,怯怯的说。 “你找死” 安定侯抬手就要打人,被陆远山拦住了,“侯爷,这点皮外伤,不碍事的,只是这后续的事情还要劳烦侯爷,不能让京兆府将人提走啊。” 安定侯叹了口气,“全城防营都知道我一直照顾宇林,把他放在我手底下审恐怕难以服众,也不知道消息为何传得这般快,如今京兆府那边也很难办啊,若是罪名成立,只能判斩立决了,都怪我着急去给他善后,让他白白挨了这顿打。” “什么,斩立决,明明是那寡妇家不要脸的女儿勾引我儿子,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陆夫人哭天抹泪的说。 陆宇林本以为安定侯和陆远山是来接他出去的,谁成想,挨了打不算,还要被问斩。 他吓得直接从草席上爬了过来,拉这安定侯的裤腿哀求道,“侯爷救我,我不想死。” 一直没出声的陆冉冉问道,“义父,若是那邹氏肯撤诉,这事儿是不是就有了转圜的余地了?” “我已经试过了,给多少钱那邹氏都不肯善罢甘休,她就是要你二哥偿命。”陆远山一脸颓然,陆宇林这个不成器的,好好的一把牌被他打得稀烂,如今,连小命都要搭上了。 陆冉冉又问,“那姑娘是个什么态度?” 陆远山就想着用官威压人,直接去逼邹氏改口,才把事情闹成这样,那个女孩,他是想都不曾想到过。只得支支吾吾的说,“这事儿都是她母亲出面,不曾见过那女子。” 陆冉冉一脸乖顺的说,“父亲,女儿倒是有个法子,就是要委屈二哥了。” “只要能保住他的小命,受点委屈算什么,你说是什么法子?” “只要说服那姑娘,让二哥娶了她,再给邹氏一笔钱,这事儿应该能过去。” 安定侯点头道,“冉冉这个倒真是个办法,邹氏如此的,无非是因为女儿毁了清白,怕以后没有着落,只要条件开得合适,没准能成,就是明天之内必须办好,不然到了京兆府那边,变数就大了。” 听完陆冉冉的话,陆远山灰暗的眸子里有了些许光亮。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庶女聪明又能干呢。 “就这么办,冉冉啊,这事儿还得你去跟邹氏说,就你母亲那个脾气,恐怕只会激化矛盾。” 第50章 陆冉冉,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陆夫人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到底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想,便将此事全全委托给了陆冉冉。 很快事情就有了结果,邹氏愿意撤诉,条件是要五千两白银给作为聘礼给她养老,另外,月娘要以陆宇林平妻的身份嫁入陆家。 五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陆家嫁两个女儿,光嫁妆就动了陆家的根本。 今年粮食又不值钱,全部贱卖了,公中还真拿不出五千两来。 可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这个平妻的身份。 陆宇林的正室是户部侍郎的小女儿,龚雪花飞扬跋扈管了,虽然她父亲同陆远山算是平级,可陆远山能力不足,实权都在吏部尚书手里,事情都是江景珩在做。 龚侍郎则管着整个大楚国的钱袋子,地位与陆远山自然是千差万别的。 龚侍郎本就看不上陆宇林,是陆宇林手段高明得了龚雪花的青睐非他不嫁,两人这才成婚。 龚雪花常常出手接济陆家,所以虽然不怎么有脑子,在陆家还没有敢得罪她。 要是知道陆宇林要纳平妻,她不得闹翻了天。 可是到如今已然没有别的办法了,陆夫人只得回去劝。 龚雪花又哭又闹,大骂陆宇林不是东西,骂陆家忘恩负义。 “当初他信誓旦旦说今生只爱我一个结果屋里伺候的丫鬟没一个干净的,现在还想要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做平妻,门都没有。” 陆夫人拉着龚雪花的手,亲自给她擦掉眼泪,也一脸不忿的说,“谁说不是呢,一个寡妇娘养出来的狐媚子,能是什么好东西,莫说是做平妻,就是做妾我也是瞧不上的。” 听得婆母站在自己这边,龚雪花心里好受了几分。 陆夫人接着说,“可如今宇林着了那个妹子的道,若是不答应她,宇林就要被问斩了,雪花,你最是识大体的,就委屈你将那个月娘接进门来,不管到什么时候,二郎只有你这个一个媳妇儿。” “娘,我咽不下这口气。”龚雪花气得跺脚。 “娘知道,咱们就做做样子,等那狐媚子进了门,要怎么出气都随你。” 陆夫人不停的给龚雪花画大饼,还真让龚雪还松了口。陆夫人不仅没有见好就收,还打算让龚雪花出那五千两银子。 “照理说,这钱该从公中出,可是咱家现在这情况你也清楚,是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宇林是你的夫君,我知道你最是心疼他了,这钱你先垫着,等咱们家宽裕了,连本带利还你。” 好在龚雪花还没蠢透,她冷哼一声说,“娘,宇林是我夫君没错,可他也是你陆家的儿子,我都同意让他娶了那狐媚子,还要我亲自出钱,我这就回去,问问我娘有没有这么个道理。” 陆夫人好说歹说才没让龚雪花回娘家告状,最后还是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邹氏。 陆家只草草开了几桌,用一顶小轿将月娘抬进门就算完了。陆宇林浑身是伤,硬是将养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 陆冉冉后来才知道,孟嬷嬷是江景珩故意请来拖住陆夫人的,为的就是让陆宇林将城防营大牢的刑罚都尝一遍。 事后,春兰不解的问,“小姐,你不是说要让陆家遭报应吗,为什么还要帮二公子,直接让他被斩不是更解气吗。” 陆冉冉眸中闪着凌厉的光,“陆二犯的事,细查下去,不会判死罪。再说活着可比死难多了,那个月娘可不是一般人,陆家要热闹了。” 经此一事,陆远山越发笃定陆冉冉对陆家死心塌地,少不得当着家人感慨,让大家以后对她客气些。 陆月柔嘴上不说,心里却对陆冉冉恨的牙痒痒,凭什么陆冉冉顺风顺水,她就诸事不顺。 她肚子里的孩子,四个月的时候就不行了,一直用神医的药维持着,她要尽快想办法让这孩子“意外”流产,陆冉冉自然是最好的替死鬼。 这日,陆月柔突然去了听雨轩,还支开了下人,说有要紧的事情跟陆冉冉说。 陆冉冉见她大着肚子,也没跟她置气,只说,“三嫂不好好养胎,来我这听雨轩做什么。” 陆月柔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在靠近陆冉冉那一刹那,毫无征兆的摔倒在陆冉冉面前,血水顺着她的腿留了下来。 “陆月柔,你在干什么,你没事吧,大夫,快叫大夫。”陆冉冉大惊失色,可从没想过要对一个没出世的孩子动手。 陆月柔满眼阴鸷,然后带着哭腔大喊,“冉冉,谁先有孕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就算恨我,也不该对江家的孩子动手啊。” 陆冉冉还没反应过来,海棠和茉莉就冲了过来,扯着嗓子哭喊,“快来人啊,三夫人被四夫人推倒了。” 很快,江夫人、小齐氏和薛氏都到了听雨轩,男人们都在公干,只有江景睿来了。 大夫诊过脉,摇了摇头说,“恕老夫无能,这孩子保不住了。” 陆月柔闻言,声嘶力竭的哭喊道,“陆冉冉,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就算你对我不满,这孩子也是江家的血脉啊,三郎,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冉冉,到底是怎么回事。”黑着脸,大声质问,江家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谋害子嗣之事,陆冉冉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娘,我真的没有推姐姐,是她自己摔倒的。”陆冉冉的话显得苍白又无力。 江景睿双目猩红,拳头青筋暴起,“陆冉冉,你不孝父母,不敬长姐,这些我都可以当做看不见,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动月柔和我的孩子,若你不是女子,我定然现在就宰了你,娘,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江夫人一改往日和蔼的模样,黑着脸问道,“陆冉冉,我再我问你一遍,三夫人是你推倒的吗?” “娘,儿媳没有。”陆冉冉脊背挺的笔直,毫不犹豫的回答。 “娘,真的是妹妹推的我,虎毒尚且不食子,伤害自己的孩子对我有什么好处,她说要摸摸宝宝,谁知道我一靠近,她突然用力,将我推倒了。”陆月柔情绪激动的说完这些话,直接吐了一口血。 “琉璃,你说,当时到底怎么回事?”江夫人已经气的浑身颤抖了,自己难道真的被陆冉冉骗了? “奴婢们离得远,不曾瞧得真切,只远远看见三夫人朝四夫人走去,两人刚碰面,四夫人就突然往后面栽倒了。”琉璃跪在地上,将自己所见说了。 江夫人闭上眼睛,重重的叹了口气,吩咐道,“来人,将陆冉冉关进祠堂静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第51章 我信你 江夫人将当日在听雨轩的所有人都审了一遍,没有任何人确实看见是四夫人推的三夫人。 但两人离得很近,三夫人原本走的很稳,是在和四夫人说着话的时候,四夫人动了一下,好像是推了三夫人,三夫人突然就倒下了。 虽然没有人亲眼看见是陆冉冉下的手,陆月柔言之凿凿,口口声声说是陆冉冉推了她,纵然陆冉冉打死不认,但当时只有她在场,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她,她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江夫人勃然大怒,她一直怜惜陆冉冉可怜,没想到心思如此歹毒,为了报复陆月柔,竟然对她的孙儿下手。 小齐氏和薛氏也没言语,事关子嗣,她们不敢妄言,更何况,他们知道陆冉冉年幼时受的委屈,对陆月柔出手也说得过去。 陆冉冉就这样被关进了祠堂静室,那静室是一间小黑屋,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关进静室,这静室已经好多年不曾打开了。 陆冉冉被关在漆黑的小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最后映入陆冉冉眼帘的,是密密麻麻摆着的江家历代祖宗的牌位。 春兰想跟过去看看,在祠堂外就被拦住了。任由她如何哭喊都无济于事。还是琥珀看她可怜,悄悄地跟她说,“江家门风纯正,从来不曾出现过谋害子嗣的事情,夫人在气头上,指不定会怎么责罚四夫人呢,现在,只有四爷能救四夫人了。” 得了琥珀提点,春兰赶忙去吏部找人,不巧的是江景珩外出公干,要两天之后才能回来。 人命关天,春兰哪里敢等到两天后,可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平安也同江景珩一同去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一辆华丽马车停了下来,原来是淮王,他也来寻江景珩。 听闻江景珩不在,车内尊贵的男子慵懒地说,“既然四郎不在,本王就过几日再来寻他。” 眼看着车子缓缓驶去,江景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飞扑到马车面前,大喊一声,“求王爷救命。” 好在车夫急急的勒停马车,一旁的侍卫冷声呵斥道,“你找死啊,惊了咱们王爷,你十条命也赔不起。” 春兰不理会那侍卫,边磕头边说,“王爷恕罪,奴婢求王爷救救我家夫人。” 淮王眉心微蹙,吊儿郎当地说,“长风,本王最近可有招惹到哪家夫人?” 一旁的侍卫认真回答,“王爷不曾。” “奴婢说的是江家的四夫人,夫人遭人陷害,如今被关在祠堂静室,求王爷派人帮我通知一下四爷,奴婢愿意为奴为婢,报答王爷大恩。”春兰说完,又不停的磕头,额头已经开始渗出血来了。 淮王摆摆手,“行了,再磕下去可就破相了,我们王府可不要丑丫鬟。长风,备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亲自去见见江四郎吧。” 看着一骑绝尘的淮王,春兰又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才回的江府。 江夫人面色疲惫的看着两个儿媳,问道,“今天的事儿,你们怎么看。” 小齐氏道,“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还不好下定论,但我总觉得四弟妹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 薛氏却不这么认为,“这也不一定,三弟妹那人,素来说话难听,保不齐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激怒了四弟妹,才起了冲突,她总不至于为了陷害四弟妹就拿自己孩子做筹码吧?说白了,她比谁都需要这个孩子。” 两人说的都有道理,江夫人也拿不定主意,便依旧将陆冉冉关在祠堂,叫大夫来问过陆月柔的身体,还送了些东西去安抚了她。又让小齐氏再细细追查此事,兹事体大,她不想妄下结论,可心里已经越发相信陆冉冉真的动了手,命人好生看管,等陆月柔好些了再对质。 听闻婆母只是将陆冉冉关了起来,陆月柔心头不甘,她扑到江景珩怀里,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三郎,我们那可怜的孩子还不曾见过爹爹和娘亲是什么样子就被陆冉冉害死了,他一定很孤单,我要陪那孩子一起去。” 说完她就拿起剪子,要往喉咙上扎。江景睿死死将她抱在怀里,含着泪劝,“月柔,别难过,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保证。” “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没有了,陆冉冉却跟没事人一样,我们的孩子死不瞑目,我要去找陆冉冉,给我们的孩子报仇,哪怕是跟她同归于尽。”陆月柔说着,就挣扎着要往外走。 江景睿心疼不已,想到那未出世的孩子,他越发怒火中烧,低头对陆月柔说,“你等着,我这就去给咱们的孩子报仇,我要陆冉冉一命换一命。” 看守祠堂的嬷嬷但苦拦不住,被暴怒的江景睿推到一边,他越过祠堂,一脚踢飞了静室的大门,状如疯魔般怒喝道,“陆冉冉,你还我儿命来。” 说完,借着祠堂烛火的微光,用了十足的力气,直取倚在墙角的陆冉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闪过,接着是兵器断裂的声音,强大的冲击力让江景睿觉得手臂一阵酥麻,手上半点力气也无。 身后火把的光亮让江景珩的身形显得越发高大,他手持利剑,本该英武不凡,却满眼焦灼,看到角落里柔弱的陆冉冉,他丢了手中的利剑,大步上前,将人一把搂在怀里,声音嘶哑的说,“夫人,我来晚了。” 在黑暗和寒冷中呆了太久的陆冉冉,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着,瞬间击碎她所有的倔强和坚强。 陆月柔言之凿凿陷害她的时候她没有害怕,江景睿的剑锋凌厉的剑锋朝她劈下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害怕,可现在她却害怕得紧,害怕这炙热的温暖只是一个梦,醒来就消失不见了。 身体因为寒冷在不停的颤抖,江景珩立刻发现了异样,解开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了个严实,低头在她耳畔道,“别怕,我回来了。” “我真的没有推三嫂。”不知道为什么,陆冉冉突然很害怕,害怕他不相信自己。 “我知道,我信你。” 第52章 是四夫人推的三夫人 说完,江景珩将人打横抱起,越过蹲在地上的江景睿,大步流星地出了祠堂。 “老四,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江景睿蹲在地上无力的嘶吼,今天,他的尊严再一次被江景珩踩到了脚底。 文比不过他,武也比不过他,连给自己的妻儿报仇都做不到,本来他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自从有了江景珩,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三哥,冉冉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会查明真相,给你一个说法。”江景珩连停都没停一下,丢下这句话就出了祠堂。 嬷嬷在一旁劝,“四爷,夫人吩咐过,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能让四夫人离开静室。” “我会同母亲说。”江景珩黑着脸,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强大的威慑力让嬷嬷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站住。”闻讯而来的江夫人叫住了江景珩。“你们兄弟都长本事了,敢在祠堂动兵器,现在是还要直接从祠堂抢人了吗。” “母亲,事情尚无定论,冉冉就已经在祠堂被关了一天一夜,我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冉冉连小命都没了,在祠堂动兵器,确实是我不对,待我先送冉冉回听雨轩,就来领罚。”江景珩说完,头也不回地抱着陆冉冉就走了。 “四郎,不可冲撞母亲。”陆冉冉可不想惹江夫人不高兴。 “没事,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只是见不得孩子受伤,才会不查出真相就把你关在静室。”江景珩的声音不大,江夫人却一字不落地都听了进去,方才被儿子顶撞的怒火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灭掉了。 这小子,哪里是安慰媳妇儿,这是拿捏他老娘。 见陆冉冉回来了,春兰、丁香和杜鹃都忍不住抹眼泪,琉璃琥珀也如释重负,春兰更是直接哭了出来,“小姐,你吓死我了,是春兰没用,连去看看你都不能。” 陆冉冉第一眼就看见春兰乌青的额头,忙问,“你头怎么了,他们打你了。” 春兰笑呵呵的摆摆手,“不是,是奴婢自己撞得,不疼。” 江景珩挑眉,“你胆子倒是不小,连淮王的车都敢拦,去让琉璃给你那瓶药,记住下次找淮王,不用磕头,就说是我说的。” 陆冉冉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心里满满的感动。 虽然到了听雨轩,江景珩却半点儿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后背现在都在发凉,要是他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纵然贪恋江景珩温暖的怀抱,陆冉冉还是示意江景珩将她放了下来,看着江景珩帅气的脸上满是胡茬,他不由得心疼,“你就这么连夜骑马回来了?还有,在祠堂动兵器会怎么样?” 为了不让陆冉冉担心,江景珩避重就轻的说,“我可是江家最受宠的儿子,我在家里都是横着走的,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得尽快为你洗脱嫌疑。” 陆冉冉抬头,眸子里除了感动还有疑惑,“四郎,你为何笃定不是我推的陆月柔?” “因为你没那么蠢,我认识的陆冉冉聪明过人,怎么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江景珩眸中染上一抹复杂的情绪,“而且我笃定,我的夫人是不会对无辜的孩子下手的。” “四郎……”陆冉冉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是说是陆月柔故意摔倒的?”江景珩不由的蹙眉。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事实就是如此。”陆冉冉也想不明白陆月柔为何要这般行事。 江景珩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这就有意思了,她要跟你斗,有了孩子岂不是更有优势吗,更何况那是她自己的孩子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我们忽略了什么?” 看着陷入沉思的江景珩,陆冉冉眸子色复杂,她想不明白,江景珩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自己。 突然,有人来报,说陆夫人来了,要他们过去一趟。 陆冉冉他们到悦榕阁的时候,陆夫人正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说,“月柔,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就那么命苦呢,眼瞅着孩子就要出生了,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陆月柔见了母亲,越发伤心了起来,抽噎着说,“我怀着孩子,二哥的事没有帮上忙,想着冉冉为二哥的事情尽心尽力,就特意过去跟她道谢,谁知道,她突然变了脸,我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月柔,可不兴瞎说,冉冉那是你妹妹,她怎么可能害你。”陆夫人边抹眼泪边说。 “娘,真的是陆冉冉推的我,她就是嫉妒三郎疼我,嫉妒我有孩子了,不信你问孙嬷嬷,她当时就在我们对面不远处呢。” 陆月柔这么一说,江夫人才发现今日审问的人里面少了孙嬷嬷嬷嬷。 “什么,真的是陆冉冉做的,咱们家对她还不够好吗,一个庶出的女儿,和嫡女一样的排场出嫁,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陆夫人话锋一转,就看向江夫人,“亲家母,冉冉做下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谋害江家子嗣,是我教女无方,她既然嫁人了,有道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就请江夫人责罚吧。” 江景珩凌厉的目光直视陆月柔,问道,“三嫂既然看见孙嬷嬷在场,为何不早说?” “我当时伤心欲绝,又疼得厉害,哪里顾得上这么许多,再说我也没料到陆冉冉会抵死不认,你们若是不信,将孙嬷嬷请来,一问便知了。” 江夫人便将孙嬷嬷叫来,呵斥道,“当时三夫人摔倒你可在场?” “在。”孙嬷嬷低声道。 “那为何我盘问下人的时候你就不见了踪影。 孙嬷嬷迟疑了片刻,惶恐地说,“夫人也知道,给四夫人陪嫁之前,老奴是陆夫人身边的人,如今又跟了四夫人,老奴不敢说,怕两头得罪人,丢了差事,所以就躲了起来,没想到还是被三夫人瞧见了,老奴只是想保住差事。” 梅香看了一眼江夫人,厉声说,“想保住差事,你最好实话实说,我们夫人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孙嬷嬷吓得缩了缩脖子,忙磕头说,“老奴亲眼看见是四夫人将三夫人推倒的。” 第53章 大反转 孙嬷嬷此话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陆冉冉,江夫人拧眉,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老四媳妇儿,证据确凿,你可还有话说?” 陆冉冉一脸坦然,“母亲,儿媳没有做过的事情,儿媳不认。” 在静室关了一夜,纵然这看上去是个个死局,她也想出了应对之策。 “陆冉冉,你怎么对我,我都无话可说,可你不该对我的孩子下手,求婆母为您死去的孙儿做主啊。”陆月柔说着,又是泪如雨下,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在场的人都难免觉得陆冉冉狠毒了些,看她的目光都带了些异样。小齐氏和薛氏也充满了鄙夷。 江景珩刚要开口,被陆冉冉一个眼神制止了,江景珩的庇护或许能救她一时,但她需要在江家站稳脚跟就必须自证清白。 “孙嬷嬷,你口口声声说看见我推了三嫂,那么你说说我是怎么推的她?”陆冉冉目光灼灼的看着孙嬷嬷,像要将她看穿一般。 “你自然是双手用力,狠狠的将三夫人推倒的。”孙嬷嬷说着,双手还在一旁比划着。 “可否请嬷嬷演示一下?”陆冉冉接着问。 江景瑞冷冷的打断了她,“陆冉冉,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我可没有月柔那般好脾气,今天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要替我死去的孩子报仇。” 说完他还特意看了江景珩一眼,眼中是警告和挑衅。 江景珩突然明白了陆冉冉的意图,对上将景睿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三哥,即便是在公堂之上,嫌疑人也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孙嬷嬷既然亲眼所见,演示一下又有何妨,除非她根本是在说谎。” 虽然不知道陆冉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陆月柔就是不想陆冉冉称心如意,她眸子里满是泪水,“陆冉冉,孩子已经没了,你还要我再重温一遍那锥心刺骨的痛,你好狠的心。” “陆冉冉,我是真没想到你能歹毒至此啊,是我这个做嫡母的没教好你,我现在就来教你做人。” 说着就气势汹汹的要去打陆冉冉,被江景珩侧身挡住,他面带威严,声音清冷,“岳母,冉冉是我江景珩的夫人,不是谁都能打的。”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满满的压迫感让周遭都是人都觉得有些窒息。 江夫人只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跟那位竟是如出一辙,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许是因为骨子里对那位的尊敬,她送了口, “孙嬷嬷,既然四夫人说了,你就将当时的情况演示一遍吧。” 说完,叫了个丫鬟出来,让孙嬷嬷演示。 孙嬷嬷不明就里,狠狠的推了那丫鬟一把,那丫鬟后退两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陆冉冉又说,“娘,三嫂摔倒的时候,并未后退半分,而是整个迎面直直迎着儿媳往前面栽倒的,这说明,她前面并未受力,儿媳不曾推她。” “你胡说,当时只有你我,难道我还能自己故意摔倒吗,我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儿子?”陆月柔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个就要问三嫂你自己了,你为什么宁愿不要这个孩子也要陷害冉冉,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江景珩语气的轻慢和探究,让陆月柔无法招架,也让在场的人都对她产生了怀疑。 陆夫人护女心切,蓦的站起身来,辩解道,“江四郎,孙嬷嬷亲眼所见,岂是你红口白牙就能抵赖的。” 江景珩冷笑,“这个简单,将孙嬷嬷严刑拷打一番,她必然会说实话。” “四郎是想屈打成招吗?”陆夫人强撑着问。“我陆家带出来的人可不是软骨头。” 说完还深深的看了孙嬷嬷一眼。 正说着,小厮来报,“夫人,安定侯来了,说有一宗案子跟孙嬷嬷有关。” “快请。”江夫人让江景珩出去迎接,心里已经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了。 陆月柔明显的慌了神,求助的看向陆夫人。 “侯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江夫人客套了一番。 安定侯拱拱手,“江夫人,我的属下查到一宗人口失踪案,那丢脸的孩子是四夫人院子里孙嬷嬷的孙子,故而才来走这一遭。” 江夫人嘴上说着有劳,心里已然知道这事情不简单了,能让安定侯亲自出马的,肯定与陆冉冉有关系。 “江夫人也在,任何知识也跟你有关系,那绑人的歹徒,是你亲信嬷嬷的儿子,这是他的供词。”安定侯说着,将一张按了手印的纸交给了江夫人。 江夫人看完,勃然大怒,喝道,“真是好大的胆子,做局做到江家头上了,来人,将孙嬷嬷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然后撵了出去。” 孙嬷嬷大惊,连声哀求,“夫人,是陆夫人派人抓了我孙子让我这么说的,事发之时我在出恭,并未在场啊。” “拖下去。”江夫人怒不可遏。然后凌厉的眼神扫向陆夫人和陆月柔,“亲家母,你教的好女儿,虎毒尚且不子,你们就那么轻易害我孙儿没有了,我江家容不得这么狠毒的人。” “娘,不是这样的,老四和安定侯都是陆冉冉的人,这是他们的阴谋。”江景睿怎么不都不肯相信,孩子是陆月柔自己搞没的。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江景睿脸上。“混账东西,安定侯为人正直,岂会徇私枉法,陆月柔,身为母亲,故意伤害江家子嗣,你自请和离吧。”江夫人满脸怒容。 陆月柔慌了神,她不能和离,她的名声早就没有了,哪怕是和离,以后也没有人会娶她了,“娘,是儿媳错了,儿媳不小心摔倒,怕婆母责罚,才出此下策,那可是儿媳的亲骨肉,我怎么会害他。” “娘,月柔是被冤枉的,她势单力薄,哪里可以跟有那么多靠山的陆冉冉抗衡,都怪我没本事,没有挣个一官半职给你撑腰,害你被人冤枉。”江景睿抱着跪下地上的陆月柔不放,知陆月柔有多想要这个孩子,她不会做这样伤害孩子的事情。 “老三,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点江家儿郎的样子。”江夫人恨铁不成钢。 江景睿昂着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儿子自知娘瞧不上我,在这个家里,只有月柔真心待我,要她和离,娘把我也一起撵了出去吧。” 第54章 闹剧收场 江夫人看着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尴尬的说,“侯爷,犬子不成器,让你见笑了,老四,带侯爷出去吃茶,莫叫这些肮脏事污了侯爷的耳朵。” 安定侯拱了拱手,“江夫人,本侯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留了,你们的家事本侯无权过问,但冉冉是我义女,谁要是敢欺负她,得问过本侯手里的大刀。” 最后这一句话,是冲着陆夫人和陆月柔说的。 言罢,他还觉得不放心,又说,“陆夫人真是健忘,前些日子冉冉还为了陆家二郎四处奔走,今日你们母女就想置她于死地,喂不熟的白眼狼大抵便是如此吧。” 陆冉冉见安定侯要走,少不得要出来送一送,安定侯满眼心疼,“冉冉,以后有事尽可以来找我和你义母,安定侯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义父放心,婆母和哥哥嫂嫂对我极好的。”陆冉冉不想义父误会婆母。 显然,安定侯并不很信,冷冷说了句,“最好是这样。”又朝江景珩点了点头,便拂袖而去了。 原来是江景珩第一时间委托安定侯帮忙查了孙嬷嬷一家,才曝出了陆夫人的阴谋。 若是陆月柔不揪出孙嬷嬷,陆冉冉的说辞还不那么可信,可惜她太想要做实陆冉冉的罪名,结果事与愿违。 事情最后以闹剧收场,江景睿与陆月柔被禁了足。 陆月柔一口咬定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害怕被责骂才赖到陆冉冉头上,江夫人将信将疑,对陆月柔的印象一落千丈。 江景睿则更相信陆月柔的另一套说辞,陆冉冉有江四郎和安定侯护着,她要是坚持说出实情,恐怕会连累陆家,之后忍气吞声将事情认下,哪怕是被休弃,她也只有认了。 因此,江景睿实打实的恨上了陆冉冉,甚至是江景珩,他们不就是有点本事吗,就可以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了吗。 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会护住陆月柔,也要作出一番事业来,让家里人刮目相看。 陆冉冉和江景珩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陆月柔这么做定然有别的原因。 但他不等他们深究,大楚的粮价就开始飞涨,许多米铺已经限购,一日之内,粮价已经从五十文一斗涨到了一百八十文,许多普通人家已经买不起粮食了。 薛氏不由得夸赞,“四弟妹真是女诸葛,若不是她一直坚持,咱们家大抵也要加入抢粮大军了。” 江夫人叹了口气,“咱们是可以高枕无忧了,只是苦了那些寻常百姓。” 陆冉冉提议道,“娘,薛家当初低价购入了大批粮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如我们以薛家的名义向世面上供应平价粮,每日限量,只供给有平民。” 江夫人颔首,“就这么办吧,虽然是杯水车薪,但能救一个是一个吧,这事儿多亏了你,不然咱家手底下那么多人,还真是疲于应付。” “不止咱家,齐家薛家和安定侯府都因为冉冉躲过了这一劫,照这个势头下去,粮价涨到几两银子一斗也不是不可能,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整这么一出,想来,他现在真在焦头烂额呢吧。” 薛氏想想就后怕,要不是冉冉的消息,他们薛家这一回恐怕要伤经动骨了。 陆冉冉一脸谦逊,“嫂子过奖了,不过是碰巧被我猜中了,不过运往北境附近的粮食也该早做准备了,想来粮价大涨,送往北境的军粮定然不会如数交付。” 正说着这茬,江家大郎江景轩和二郎江景昊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大哥,你也是为北境的事情回来的吗?”江景昊开口便问。 江景轩面色凝重,“二弟也听说了,看来这次北狄是得到大楚粮食空虚的消息了,所以进攻才会如此迅速。” “北境出了什么事,你三妹和振华没事吧。”江夫人早就急得坐立不安,起身问道。 “北狄突然对北境发动攻击,目前姐姐姐夫尚且无碍,只是马上入冬,北境会大雪封山,粮草运送艰难,姐夫派了八百里加急请皇上早日拨付粮草。” 回话的是江景珩,他还穿着朝服,显然是直接从宫里回来的,他身后是满脸肃穆的江修文。 “皇上怎么说?”一向稳重的江景轩也沉不住气了。 江修文叹了口气,“皇上说今年受金陵影响,大家秋天的时候大肆抛售粮食,如今各地都上书要开仓放粮,筹集粮食只能尽力而为。” “什么尽力而为,说白了他就是不想给,皇上忌惮韩家军已久,我看他是故意想要借北狄的人除掉韩家。”江景昊将拳头重重的敲在桌子上。 薛氏上前扯了扯他衣角,提醒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皇上,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好在有冉冉提醒,咱们准备的粮草可以动了。” 江修文颔首,“目前只差一个捐粮草的名头了,老四,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景珩点头道,“巴蜀新起富商南宫氏会在粮草到达时现身,确保粮草师出有名。如今我们收购的粮食必须满满流入市场,才能让百姓尽量不挨饿,这些事情都尽量交给新面孔去做,我猜,那吃了闷亏的幕后主使要坐不住了。” 谈话间,事情已经被完美的解决了,陆冉冉惊叹于江家的办事效率,她的消息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没有江家这么强大的智囊团,得到消息的人最多只能发一笔财,还很可能被夜刃盯上,绝不可能救百姓于水火。 正想着,江修文又说,“京城如今风云变幻,朝堂上危机四伏,家里的事就要靠你们妯娌仨了,京城人多口杂,粮食运作更要多加小心,冉冉,你要好生协助你大嫂、二嫂,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被公公点名去帮忙,这是极大的认可,陆冉冉连忙应下了。 江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陆家可没那么幸运,如今真是鸡飞狗跳呢。 第55章 踢皮球 陆宇林在城防营惹了事,为了息事宁人,只能娶了寡妇邹氏的女儿月娘。 陆夫人起初并不喜欢这个逼着自己掏了五千两银子才抬进门的小妾,处处刁难于她。 可这月娘不仅生的貌美,拿捏人心的本事一绝,任由陆夫人如何刁难,一贯的低眉顺眼,还天天亲自早起给陆夫人熬汤做点心。 陆家的几个儿媳,表面上敬着她这个婆婆,背地里都各怀心思,要说她不羡慕江夫人有两个孝顺的儿媳妇儿,那是骗人的。 月娘就不一样了,她看自己的眼神都是钦佩崇拜,每句话都说在她心坎上。 再加上听说陆宇林被抓,她以死相逼,要邹氏撤诉。如今嫁了过来,对老二饮食起居格外上心,老二下不了床的时候都是她贴身伺候,可见老二说的没错,月娘对他确实是动了心的。 于是,对月娘的敌意便没那么深了。 龚雪花本就是被陆夫人忽悠着让陆宇林娶了月娘回来,说的好好的,月娘以后都给她为奴为婢,可她巴结陆家所有人,就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之前有她伺候下不了床的陆宇林,替陆宇林端屎端尿,她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陆宇林大好了,竟天天宿在月娘院子里,自己这边连脚印都不曾送一个过来,她如何能不气。 她本想拿出正室的派头来好好收拾月娘一番,那月娘竟一点儿不将她放在眼里。直接说,“姐姐虽然早我几日进府,可我是平妻不是妾,没有要到姐姐姐姐房里站规矩的道理,至于二郎要到谁屋里去,脚长在他身上,妹妹也无权过问。” “你来路不明的狐媚子,谁是你姐姐,给我撕烂她的嘴。”龚雪花哪里受得了这个气,直接吩咐下人动手了。 “住手,”陆宇林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大喝一声,护在月娘身前,“雪花,你不要太过分了。” 龚雪花气结,捂着胸口说,“我过分,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人,让我不惜与家人决裂也要嫁给你,你收了无数通房也就罢了,转头还弄了个平妻回来,到底是谁过分?” “我娶月娘也是无奈之举,你又不是不知道。”陆宇林敷衍的答道。 “既然是无奈之举,你为何天天赖在她院子里不走,你都多久没有去看过我了。”想起这事儿,龚雪花就委屈的不行,她独守空房那么久,大嫂常明里暗里的取笑她。 月娘嗤笑一声,“姐姐这话说的,宇林伤成那样,你也不曾来照顾过一日,怎么他刚好利索,姐姐就不甘寂寞了。” 本来陆宇林心里对龚雪花还是有几分愧疚的,但听月娘这么一说,他突然就理直气壮起来, “你口口声声说在乎我,但你哪里管过我的死活,我现在伤刚好点,你就来惹是生非,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陆宇林当着月娘的面让龚雪花吃了鳖,龚雪花无奈,只得去找婆婆诉苦,陆夫人也只是含糊其辞,要她拿出正妻的做派来,还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待新鲜劲儿一过去,凡事还不是得仰仗正妻。 龚雪花一怒之下回了娘家,陆夫人也不在意,横竖过几天就回来了。 这么一来,月娘越发觉得自己可以与龚雪花平起平坐,甚至觉得自己比龚雪花更合适二房主母的位置,开始以主母自居了。 龚雪花一走,最开心的莫过于陆大嫂了。她家境一般,在婆婆面前很是不得脸,只要龚雪花在,这管家权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月娘的出身比自己还低,婆婆再糊涂,也不至于将管家的事情交给她,所以一直对月娘很是客气。 不想,粮价突然飞涨,连带着其他的物价也飞速上涨,陆家各处的庄子早先将粮食都交了上来,已经开始闹饥荒了。 管事的无奈,来讨东家的示下,想借些粮过完这个冬天,莫说陆府存粮本就不多,就是有,陆夫人也不会将那么金贵的粮食借给下人。 签了卖身契的奴仆没有办法,只得苦撑,那些有自由身的佃农都纷纷离开陆家,另谋生路去了。 粮价居高不下,大家都在缩减开支,连带着其他产业也受影响,陆家的铺子没了进项,家里的钱都拿去给陆月柔和陆冉冉置办嫁妆,陆夫人又拿了五千给邹氏,府上的钱连维持基本的开支都不够。 陆夫人一睁眼,全是来给她要银子的,勉强支撑了几天,她便装病,把管家的烂摊子交给了陆大嫂。 陆大嫂还以为捡了个香饽饽,结果一看,府里的公账上只有一百两银子了,还欠了下人三个月的月钱,外头又有不少赊账,这才知道是上了婆母的当。 可怜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提议遣散一批下人,陆夫人死要面子活受罪,阴阳怪气地说,“我掌家阿么多年,府里伺候的人只多不少,怎么你上来就要撵人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管家哪里有不难的,你该想想办法才是。” 陆大嫂从小就会是过苦日子长大的,爱财如命,想要她那嫁妆出来贴补家用,那是万万不能的。 她跟回去跟陆宇辰抱怨,“我还当娘终于看到我这些年的辛苦,才把家交给我管,谁知道,这府上已经亏空至此,钱都花在两个女儿和二房身上,咱们大房什么都没捞着,娘还让我用咱们的私房钱补贴家用,这日子没法过了。” 陆宇辰本就是个自私的,哪里愿意吃这个亏,夫妻俩一合计,只说陆大嫂害喜了,将对牌钥匙一丢,府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管了。 陆夫人无奈,就把主意打到月娘身上,月娘可不像陆大嫂那般好糊弄,她一脸乖顺,眸子里都是感激,“娘,您如此看得起我,月娘心里感激,可是我刚嫁入府中,又是个平妻,若我掌家,只怕会惹得姐姐和龚家人不满,不如借着这个由头,将姐姐接回来,只要能让她执掌中馈,相信姐姐的气也会消了的。” 第56章 陆家嫡女?谁稀罕 月娘这么一点,陆夫人倒是恍然大悟了,龚雪花她爹管着大楚的钱袋子,家里这个烂摊子只有她能收拾。 于是她亲自带着陆宇林上门赔罪,说宇林懂事,让雪花受委屈了,她这个做婆婆的,不会让儿媳妇儿受委屈,以后家里的中馈就交给龚雪花来管,谁也撼动不了她当家主母的地位。 龚雪花一听,眼睛都直了,管不管家的她不在乎,家里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这可太有吸引力了,这样一来,大嫂和月娘都得仰她的鼻息过日子。 她刚想答应,被她母亲龚夫人拦住了话头,“亲家母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雪花也是我们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你整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给陆宇林做平妻恶心她还不够,现在还想让她回去给陆家填窟窿,真当咱们龚家好欺负是不是。” 被龚夫人一针见血戳破了心事,陆夫人依旧不慌不忙的说,“亲家母,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今天是真心实意来接雪花回去的,你说她一个出了嫁的女儿,老住在娘家,不是让人说闲话吗。” “雪花受了这么大委屈回娘家住几天又怎么了,就是她在家住一辈子我也养得起,来人,送客。”龚夫人一直觉得女儿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尤其是陆宇林娶了平妻之后,她更是想让女儿和离,可惜龚雪花是个不开窍的,她正生气呢,陆夫人就来整这死出,她如何能答应。 看着陆氏母子走了,龚雪花气得直跺脚,“娘二郎好不容易来接我了,你怎么能把他们骂走,我以后还怎么有脸回去。” 龚夫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蠢的女儿,陆宇林心里但凡有你,他今日能一句话都不说,你天天伤春悲秋的,哪里知道外头都变了天了,今年经济不景气,咱们家都得精打细算过日子,陆家那种破落户怕是要揭不开锅了,你以为你婆婆真的想让你管家,她是等着你拿嫁妆去贴补亏空呢,那么爱管家,从今天起,咱们府里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你管。” 龚家指望不上,大儿媳妇又撂了挑子,月娘更是八面玲珑,话说得好听,力是一点不肯出。 最后还是陆远山出的主意,让陆夫人去江家求助,“冉冉一向心软,江家家大业大,又有安定侯府护着,她想要点钱不是难事,再不济,也可以把陪嫁的金楼要回来。” “可是,上次月柔和她闹了那么大误会,陆冉冉还会帮咱们吗?”陆夫人到底心虚。 陆远山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就跟她说,过了这一阵就将她记到你的名下,她和月柔一样,都是陆家的嫡女。” 陆夫人不乐意了,“她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当陆家的嫡女。” “不过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听到陆远山这句话,陆夫人满意的笑了,“还是老爷想得周全。” 陆夫人将来意说明之后,陆冉冉一脸为难,“母亲,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爱莫能助,今年生意不好,金楼那么多人要养,一直在亏钱,江府本来就产业颇多,损失更大,我都不敢开口。昨个儿我还去了安定侯府,想让义母借我点钱周转一二,没想到他们更惨,我本想着今日去求求你和爹爹,看来也是没指望了。” “冉冉,母亲也知道你不容易,娘实在没办法了,实在不行,你把嫁妆里的钱拿出几千两来,等过了这阵,就给你还上,你父亲一直念叨着,要将你记在我名下,在我们心里,你和月柔一样,都是嫡出的女儿。” 陆冉冉差点没绷着笑出声来,这定然是陆远山的主意了,上一世,陆远山就这么一直给她画大饼,结果直到被夜刃折磨死,她还是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庶女。 也怪上辈子自己太蠢,一直想融入陆家,才会被拿捏的死死,这一世,她唯一想做的,就是亲手毁掉陆家。 “母亲,嫡庶有别,冉冉不敢奢求,至于嫁妆……”陆冉冉话没说完就哭了起来,“那几个铺子半死不活的,我想将它们经营好,嫁妆全砸里面了。” 陆夫人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你是不是傻啊,那几个铺子都只剩空壳了你还往里面砸钱。” 陆冉冉委屈又自责,“冉冉以为,父亲母亲给的,都是好的,是我经营不善才变成那样,我不想辜负了父母的好意。” 陆夫人硬生生叫陆冉冉整得没脾气了,陆冉冉想了想说,“如今时局艰难,铺子庄子都难以为继,不如买了的好,省得拖累家人。” 陆夫人空手而归,没办法,只得发卖了大半下人,想想陆冉冉说的也没错,现在庄子和铺子不止不赚钱,还得倒贴,于是又买了大半铺子。 她哪里知道,为了国家稳定,江家、薛家和安定侯府很快就会将手里的大批粮食投放市场,经济很快会恢复正常,只要再撑一撑,靠着手里的产业,陆家是可以翻身的。 可惜陆夫人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什么远见,陆冉冉挖个坑,她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不知道的是,月娘的出现也是陆冉冉安排的,而陆冉冉的计划才开始。 这个月娘可不简单,城防营的人个个谈之色变,只因为她与邹氏一直想掉个金龟婿,城防营里可有不少世家子弟,要不是安定侯管得严,她这伎俩早就成功了。 这不,正好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陆宇林,月娘本以为陆家至少算得上殷实,谁知道只是表面风光,如今,天天跟着陆宇林吃糠咽菜,她肠子都悔青了,便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大房那边虽然私房钱紧紧攥在手里,可能有多少,屋子里的下人又被撵走了,事无巨细都得自己来,陆大嫂整日抱怨,说嫁错了人。 陆宇辰不甘其扰,想出去借酒消愁都买不起酒,他那点俸禄,加个肉都不够。正苦闷之际,有人攀上他的肩,一脸讨好地说,“陆主事,时间尚早,咱们到醉仙楼喝上一杯,我请客。” 第57章 都是人精 陆宇辰一看,这不是他最近手底那个工程的原料供应商李二吗。 有了陆宇林的前车之鉴,陆宇辰一直小心谨慎,安定侯那么罩着老二,最后差事还不是被他作没了。 自己这活是江景珩那个冰坨子安排的,他可不相信出了事江景珩会替他说话。 再加上父亲日日对他耳提面命,让他先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所以上任这段时间虽然心痒难耐,到底没有收受别人给的好处。 这李二已经不是第一次找他了,陆宇辰连声拒绝,“家中还有事,好意心领了。” 李二坦然一笑,“陆主事,你也太小心了些,我是真的想交你这个朋友,你要是有顾虑,不如到我家去,咱们小酌几杯。” 陆宇辰还想拒绝,但李二已经不由分说拉着他走了,想起家里的粗茶淡饭和怨声载道的妻子,陆宇辰半推半就上了李二的马车。 两人在一条安静的巷子里下了车,进了一个不甚打眼的院子。 本来只想吃顿便饭暂时逃避一下家里的一地鸡毛,可这一坐下去,直到第二天晌午才出来。 李二确实是知道投其所好,除了好酒好菜,更有善解人意的解语花,陆宇辰怎么能不迷糊。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那个小院俨然成了陆宇辰的第二个家。 陆宇辰本来是要负责修建桥梁的,但那活实在太辛苦,整日里在野外风餐露宿的,还是陆大嫂求了陆冉冉,江景珩才想办法让他换去给皇上修祭天坛。 这是差事不仅轻松了不少,还是直接给皇上办差,档次都不一样。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陆宇辰对李二提供的建筑材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李二再三跟他保证过,他只把那些用在暗处的木材换成稍微便宜一些的木头,质量上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李二做的十分精巧,在普通榉木外面包裹上一层金丝楠木外壳,与真正的金丝楠木混在一起运进工地,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陆冉冉第一时间就得到了陆宇辰与李二狼狈为奸的消息。 说起来,李二能拿下陆宇辰,陆冉冉功不可没,是她专门找人给李二透露了陆宇辰的弱点,事情才那么顺利。 得知陆宇晨被调来修祭天坛后,陆冉冉就毫无顾忌了,她不想让陆宇辰霍霍百姓,霍霍皇上就另当别论了。 知道陆冉冉的杰作后,江景珩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这个夫人做事情可从来不愿意假手于人。 平安问道,“四爷,陆宇辰的事情要不要放出风去?” “不着急。”江景珩呷了一口茶,他倒想看看陆冉冉准备如何对付陆宇辰,她对陆家竟痛恨至此吗? 再说,如今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前线将士食不果腹,皇上还执意要修祭天坛,江景珩已经有了主意,先放长线钓大鱼到时候来个一石二鸟。 陆宇辰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日哼着小曲回到陆府,刚进门就听见陆宇林屋里吵吵嚷嚷的。 原来是祖母陆老夫人病了,陆夫人要大家凑药费和轮流侍疾。 月娘早没了往日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她语带讥讽的说,“真是笑死人了,偌大一个陆府,老夫人病了要孙子凑钱看病,我还当陆家多少算个名门望族,没想到是个一穷二白的破落户。 二郎,你现在一点儿进项都没有,日常开支已经靠我的私房钱在支撑了,你娘竟能开出这个口来。” 被月娘指着鼻子奚落,陆宇林也不敢反驳,他完全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家里怎能就变成这般光景了。 他带些讨好的意味说,“我知道委屈你了,你且忍耐几日,我去跟娘说,咱们这次就不出钱了,你伺候人最是细心,就去给祖母侍疾吧。” 陆宇林本以为自己想到了绝妙的法子,不想月娘骂的越发起劲儿了,“陆宇林,嫁到你家,不是伺候下不了床的你,就是讨好你娘,现在房里连个丫鬟都没有,你看看我这双手,都糙成什么样了,现在还要去给你家老夫人端屎端尿,怎么,我是你家的丫鬟吗。” 月娘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丢陆夫人林一个人在外头生闷气。 被月娘这般羞辱,陆宇林气得咬牙切齿,都怪陆冉冉。 都是因为给她准备嫁妆,家里也不至于如此,江南的金楼可是日进斗金的,他一定要让陆冉冉把钱吐出来。 这么想着,全然不记得自己素日里挥霍无度,还有补贴给邹氏的那五千两。 陆宇林愤懑的出门,正好撞上在门口看笑话的陆宇辰。 看着光鲜亮丽的大哥,陆宇林计上心头,“大哥你回来了,你这身衣裳新买的吧,看着可不便宜,看来你这新差事是个肥差啊,弟弟我最近手头紧,大哥借我点儿钱?” “你是不知道,我这是打肿脸充胖子呢,我那点儿俸禄都拿来做这身衣裳了,不然都没法和那些同僚站一块儿,等大哥下个月领了俸禄,一定借给你。”陆宇辰打着哈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陆宇林啐了一口,“真是鼻子里插大葱——装象呢。” 陆宇辰几日未归,陆大嫂本来是满心的怨气,但接过陆宇辰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后,她立马眉开眼笑,殷勤的说, “夫君连日操劳,真是辛苦了,我去打热水,给你泡泡脚。” 陆宇辰鼻子里嗯了一声,就直接歪在塌上,闭眼假寐了。 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陆夫人在外头问,“大郎回来了?” 陆宇辰一骨碌翻身起来,给陆大嫂一个眼神,陆大嫂心领神会,一边藏钱袋子一边说,“娘,你等一下,这就来了。” 藏好钱,陆大嫂一边扣扣子一边开门,“娘,您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说大郎回来了明晚,我来看看他,对了,你祖母这次病重,这药钱已经花了好几百两了,公中实在困难,你们能不能拿点钱出来,贴补一下。” 陆宇辰面露难色,“娘,夫人正和我说这事呢,不是我不想帮忙,我那点俸禄,全都孝敬给上峰了,不然这差事也保不住了。” “娘,雪花这一回去就是几个月,照理说,孝敬祖母,她也该出份力的。” 第58章 一地鸡毛的陆府 陆夫人当即冷了脸,“现在家里困难,你们一个个的,就想着撂挑子,当初家里好的时候可没少你们什么。龚雪花缩在娘家,能指望得上吗?” 陆大嫂虚笑着扶陆夫人坐下,挑眉道,“她一日没同二郎和离,一日是陆家的人,她既然不在,拿她点嫁妆给祖母看病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这算盘珠子都要崩到老娘脸上了,我是那种图谋儿媳嫁妆的人吗。你们也别跟我打哈哈,既然你们不想出钱,以后衣食住行也别想着公中了。” 陆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大嫂最后拿了个成色一般的簪子说,“娘,我们手上是真没钱了,这还是我出嫁时候我娘给我的簪子,您拿去给祖母抓药吧。” 陆夫人何时受过这种鸟气,但如今当真是捉襟见肘,纵然瞧不上那簪子,还是恨恨地拿了去。 陆宇辰一脸坏笑地在陆大嫂腰间掐了一把,调侃道,“夫人这一招可真是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聪明呢。” 陆大嫂一脸精明,“你不在家这几日,母亲把铺子田产都卖了,我看这陆家这回是要败落了,老二两口子坐吃山空,老三又不学无术,这家里就是个无底洞,咱们可不得早做打算么。” 有了那袋银子,陆大嫂也温柔小意起来,温存过后,陆大嫂还不忘提醒陆宇辰,“儿子一天天大了,马上要开蒙上学,家里的花销会越来越大,你赶紧趁着这个差事多捞点好处在手里是正经,以后另立门户也好有些底气。” 这话倒是说到陆宇辰心坎里去了,他也想自立门户,只是这女主人未必是陆大嫂。 那厢,陆夫人拿了簪子回去,心里却一直在想陆大嫂的话。 家里艰难,陆远山只顾当甩手掌柜,说自己管家无方,陆老夫人又是个难缠的,儿媳妇儿们个个偷奸耍滑,她早已经焦头烂额了。 犹豫再三,她还是让人撬开了龚雪花的私库。然后冠冕堂皇的安排陆大嫂和月娘轮流侍疾,说龚雪花出钱,她们自然该出力了。 当初家里风光的时候,陆老夫人也只心疼几个孙子和陆月柔,如今病了,倒要两个外姓人来伺候,陆大嫂和月娘自然不甘心。 每日只是点卯似的来问个安,一应事宜都交给陆老夫人院子里仅剩的两个丫鬟来做。 那两个丫鬟好几个月不曾得到月钱,心里早就不满,所以照顾的也不甚尽心,陆夫人又舍不得买好药,只随便抓些便宜货糊弄着。 陆老夫人一个寻常风寒竟越拖越重,后来竟下不了床。为了不伺候她大小便,月娘更是吩咐丫鬟少给她喂水喂饭,好好的一个人,被折磨的形容枯槁。 陆夫人知道了,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远山因为皇上要查卖官卖爵之事,心虚的坐卧不安,只偶尔去看一眼,只吩咐陆夫人好生看着。 如此一来,陆老夫人就更没人管了。 连生按陆冉冉的要求将府里的事情一一报给她,春兰听了直咋舌,“陆夫人也太过分了吧,做婆母的竟然撬了二夫人的私库,真是丢死人了。” 连生接茬道,“这还不算,大夫人和新二夫人因为没有分到私库里的东西,对嫡母颇有微词,照顾老夫人也不甚尽心,家里现在乱成一锅粥了。” 陆冉冉看着连生,如今已经很有些文质彬彬的气息了,满意的说,“只管让他们闹去,你好好念你的书写。” “阿姐,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儿的,父亲不让我念书了,说家里的下人都卖了,让我回家干活去。”连生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可眼神里都是不甘心。 陆冉冉气愤的说,“你的束脩我可是交了一年的,他凭什么不让你念,我这就回去跟他说。” 连生怯怯的说,“阿姐,你别去了,我已经十多天没去学堂了,父亲说让三少爷的束脩到期了,让三少爷替我去念,他说我念书也没什么用。” 陆冉冉气得肝疼,她可以跟陆远山周旋让连生继续念书,可连生住在陆家,他们总有办法阻止他的。 正一筹莫展之际,江景珩回来了,连生忙起身给他请安,“见过姐夫。” 正是这句姐夫让江景珩想起他就是迎娶陆冉冉那日背着新娘子那个干瘦的少年。 如今再听他叫姐夫,心境已然大不相同,江景珩眉眼含笑的看着他,“看着是长结实了些,如今在读什么书。” 陆冉冉叹了口气,“这不正说这事呢,我刚让他去私塾念了几个月书,我父亲说家里缺人手,不让他去了。” 江景珩蹙眉,想到陆家如今的处境已然什么都明白了,“他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束脩我们出就是了。” “即便这样,我那个好嫡母还是会想方设法将他留在府里干苦力的,要是能让他住在学堂里就好了。” 陆冉冉随口一说,江景珩却有了主意,“麓山书院的院长是我好友,他们那边有常年住在书院的学子,据说是家境贫寒又很有才学的人,可以边念书边在书院做事,待我问问他,能不能让连生过去。” 连生一脸惶恐,“姐夫,我启蒙得晚,麓山书院,只怕考不上。” 讲景珩冷了脸,“试都不试怎么就说不行了,一会儿去我书房,我给你找几本书,你好好温习,莫要辜负你阿姐的一番好意。” 连生听了,局促的手足无措,看着陆冉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冉冉摸了摸他的头,“还不快谢谢你姐夫。” 江景珩今日越听越觉得这个姐夫甚是悦耳,尤其是陆冉冉也认可了这种说法。 就冲这,他也得将连生送到岳麓书院去。 送走了连生,两人说起目前的局势来,许多世家大族已经元气大伤,差不多再过一个月,他们手里的粮食就该大量投放市场了,不然真的要饿死人了。 陆冉冉突然心生一计,她要给龚夫人卖个人情,顺便给她透点儿消息,好让陆家再热闹一些。 第59章 二嫂是个恋爱脑 说起龚雪花,她人虽在娘家,却一直对陆宇林念念不忘,若不是龚夫人放了狠话,她早就偷跑回去了,这不,现在还在跟龚夫人闹别扭呢。 因为她的事,龚夫人在外头没少被那些夫人奚落。 这日,她去参加一个宴会,又有不开眼的人问,“龚夫人,今个儿怎么没有带着令嫒来,她这是回陆家去了?” 另一个在一旁道,“龚小姐何等骄傲的人,怎么能任由平妻骑在她头上,我猜龚夫人不会送她回去。” “听说陆老夫人病得不轻,这样都不让她去看看,龚夫人这是打定主意要同陆家和离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完全不顾及龚夫人惨白难看的脸。 “众位夫人,今年这粮价那么邪乎,你们家里还好吗?”陆冉冉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场的夫人们都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次风波来得着实蹊跷,谁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粮价就反弹得如此厉害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安定侯府为了不暴露陆冉冉,都打发了一批下人躲到庄子上去。 现如今,就只有齐家和江家受了薛氏的照拂,没有在粮食上花钱,但其他产业,都是受了影响的。 有夫人不甘心地说:“我们可不像江家,有薛家那样得力的亲戚,自然不能像江四夫人这样坐享其成了。不过我听说,你娘家这次可是损失惨重,连铺子都卖了,你这个当女儿的,怎么也不帮补一下。” 陆冉冉微微叹了口气,“你们也说了,江家也是靠着薛家帮助才勉强支持着,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不知道这粮价何时能降下来。” 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窘迫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遮掩,倒是让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大吃了一惊。 其实,现如今这种情况,谁又比谁好呢,陆冉冉这种率真到无意识地打开她们的心结,她们甚至觉得陆冉冉方才真的就是想知道她们家里怎么样,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大家都收起了面具,探讨起粮价和京城萧条的经济来,没有人继续为难龚夫人了。 龚夫人看向陆冉冉,恰巧陆冉冉也在看她,还冲她点头笑了笑,龚夫人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陆冉冉是故意替她解围呢。 不多时,龚夫人见陆冉冉起身往外头去了,也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 “江四夫人,请留步。”龚夫人见四下无人,便叫住了陆冉冉。 陆冉冉回眸,眸子里带着笑意,“龚夫人有事?” “方才谢谢你替我解围。”龚夫人直奔主题。 她去过陆府多次,对这个陆家女竟没有一丝印象,是后来陆月柔与江景睿私通,她替嫁给了江景珩,才知道陆家还有这么个人。 “在陆家的时候,二嫂是唯一一个不会无缘无故欺压我的人,我这也算投桃报李了。”陆冉冉淡淡的说着,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自己的女儿,龚夫人自然是清楚的,任性、头脑简单,但不会害人,这个理由也勉强说得过去。 “二嫂是不打算回去了吗?”陆冉冉像是想要打破尴尬。“不回去也好,陆家已经今非昔比了,不过二嫂真是善良,人不在,还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接济陆家。” 龚夫人脸色突变,龚雪花真的那么蠢?自己千防万防,她竟还想着接济陆家? 但她很快掩下了眼底的情绪,陆冉冉刚刚的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她试探道,“陆家想来也是一时周转不开,今年这行情,卖房子卖地的世家大有人在,不瞒你说,我也想着将手里的产业卖掉一些,再这么下去,要被拖垮了。” 陆冉冉谨慎地环顾四周,然后低声道,“龚夫人不妨再等等,你想,今年那么多粮食,总该流入市场的,兴许熬过了这一阵,一切又风平浪静了,若真是卖了产业,以后想起复便难如登天了。” “江四夫人的意思是……”龚夫人总觉得陆冉冉话只说了一半。 不想陆冉冉只是浅浅一礼,“这些不过是我瞎猜的,今日出来的时间长有些久了,我该回去了。二嫂老这么住在娘家,也不是个事,龚夫人还是早做决断吧有些事,看清楚了,也就不再执着了。” 龚夫人不由得仔细斟酌了陆冉冉的话,她这是在提醒自己? 身为陆家的女儿,她没理由这么做啊,实在想不明白,龚夫人干脆去问龚雪花了。 “她呀,我嫁过去好久才知道她竟然是陆家的庶女,那日子过得连个丫鬟都不如,陆家上下谁都可以随意踩上她几脚。”说起陆家的事,龚雪花滔滔不绝。 “你可曾欺负过她?”龚夫人莫名有些紧张。 “我好端端地欺负她做什么,不过有几次当着婆母和陆月柔的面,我也同她们一起对她说过几句难听的话。” 龚夫人暗自庆幸,兴许就是因为这个,陆冉冉才会提点她一二。 她完全忘了,龚雪花才嫁入陆家那年过年,她们受邀去吃饭,她随手将带去的食盒分给了陆家门口的小乞丐的事,那个乞丐就是出去觅食的陆冉冉。 龚雪花矢口否认,说回来之后,半点不曾接济过陆家。 她是想回去的,可惜陆宇林再也不曾来接她,母亲一直说陆家不是良配,要她和离,可陆宇林是她真心爱过的人啊。 见女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龚夫人知道她是恋爱脑发作了,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怎样才能叫她醒悟呢。 她突然悟到陆冉冉那句话,有些事的雪花自己看清楚,看来有必要到陆家走一趟了,正说着,丫鬟来报,说陆宇林来了。 龚雪花不顾母亲的阻挡,急忙迎了出去。 “你还知道你有个媳妇儿在这啊。”龚雪花说着就委屈得直掉眼泪。 见她这样,陆宇林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十拿九稳了,他凑上前去,揽着龚雪花的腰说,“我这不是来瞧你了吗,我早就想来接你,只是家里最近遭了难,日子清苦得很,祖母又病了,你回去,不光要陪我吃苦,还要去伺候祖母,你就在娘家享几日清福,待祖母好了,我就来接你回家。” 第60章 和离 他这么一说,龚雪花哪里还有什么脾气,对陆宇林倒是满心的感激了。 她很识大体地说,“我是孙媳妇,照顾祖母也是应该的,不如我这就同你回去。” 陆宇林不由的紧张了起来,握着龚雪花的手,脉脉含情的劝道,“祖母这次病得凶险,大小便都失禁了,你是从小金尊玉贵娇养着的,哪能吃这份苦,这种粗活交给月娘就是了,这不都是她分内的事吗。” “可是我已经回娘家许久了,再不回去婆母会不会挑我的理?”龚雪花心里有些没底,她没敢说爹娘一直要她和离的事情。 陆宇林胸口拍得啪啪作响,“娘那边有我呢,你是我唯一的妻,谁也不能欺负你,就算是娘也不行。” “二郎,你对我可真好。”龚雪花就这样被陆宇林三言两语哄好了。 “今日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得赶紧回去,我趁着给祖母抓药的空档特意来瞧你的,哎,今年什么行业都不景气,唯独这药卖得一日比一日贵,也不知道钱够不够。”最后几句话陆宇林看似是自言自语,却每个字都落入了龚雪花的耳朵里。 “二郎,你等我一下。”龚雪花说完就跑回屋子抱了一个精致的匣子出来交给陆宇林。“二郎,这里面都是我的首饰,你拿去当了给祖母抓药,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陆宇林双眼放光,不由自主地接过匣子,嘴上还在推辞,“雪花,我是个男人,怎么能拿你的东西?” “这是给祖母的,你快走吧,一会儿我娘出来可就走不了了。”龚雪花将匣子塞进陆宇林怀里,不时地看一看身后,生怕她娘突然出现。 陆宇林闻言,也不再假客套了,抱着匣子拔腿就跑,龚雪花还眼巴巴地追了出去,“二郎,记得来接我啊。” 可惜,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一个人怅然若失的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龚夫人站在她身后,无奈地骂道, “龚雪花,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陆宇林说什么你都信啊?他把你卖了你还得给他数钱呢吧?” “娘,宇林不是这样的人,那些东西是我硬塞给他的,祖母病了,需要钱抓药。”龚雪花不明白她娘怎么就那么看不上陆宇林。 “那你就跟我去瞧瞧陆家二郎是怎么给他祖母抓药的。”龚夫人说完,直接带着龚雪花上了马车。 这时,家丁来报,“夫人,姑爷去了醉仙居。” 龚夫人带着龚雪花在陆宇林隔壁要了个包间,一进屋就听见陆宇林献宝似的说,“月娘,还是你有办法,龚雪花那个傻子上赶着把这些好东西塞给我,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她戴过的东西,我才不稀罕呢,赶明儿拿去当了,我要换成最时兴的款式,今天咱们可得好好吃一顿,天天吃糠咽菜的,你看我都饿瘦了。”月娘语气轻薄放浪,陆宇林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不多时,月娘又撒娇道,“你老实交代,心里是不是还有那个泼妇。” “就她那样要模样没模样,要情趣没情趣的,我怎么会喜欢,要不是她家底丰厚,我能娶她,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之所以不休她,不是为了多搞点银子好让你过上好日子吗。”接着便是不堪入耳的亲昵之声。 龚雪花气得七窍生烟,带着小厮直接冲进了对方包间,两人正衣衫不整的卿卿我我呢。 “陆宇林,我真是瞎了眼了,看上你这么个东西,来人,给我打,” 小厮得了命令,上去对着陆宇林就是一顿暴揍,本来龚雪花不想对月娘动手的,毕竟是自家瞎。 可月娘却大声嚷嚷了起来,“杀人了,龚家小姐容不下平妻要谋杀亲夫,当街杀人了。” 这一喊不要紧,片刻功夫就聚集了很多人,这么大个瓜,大家都来凑热闹了。 龚雪花被反咬了一口,越发怒气冲冲,跟着月娘对骂了起来。 好在龚夫人也在,她拍了拍女儿的肩,沉声道,“你可是龚家的大小姐,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拿出该有的气派来。” 然后一脸严肃地抬了抬手,制止了小厮们,才不紧不慢的说,“今日这事儿,本来是是想给陆家留点颜面的,奈何陆二郎这个平妻非要倒打一耙。” “大家应该都知道,陆家二郎在城防营办案的时候和这个女子行了苟且之事,为了免责,不得不将人娶回来。当初说得好好的,就是纳个妾,结果人迎进了门,又说是平妻,我女儿气不过就回娘家住了几个月。 今日,陆二郎去寻我女儿,说陆家老夫人病重没钱抓药,我女儿把首饰匣子一股脑给她了,里面有我家祖上传下来的镯子,我和女儿带着银票来,想着让他拿银去抓药,不料却见他二人拿着我女儿的珠宝在这里胡吃海喝,还暗地里想图谋我家钱财,你们给评评理,这陆二郎该不该打?” “该打。”龚夫人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见母亲游刃有余的平息了事态,龚雪花也冷静了下来,她缓缓开口,“娘,我想清楚了,我要同陆宇林和离。”眉于间都是绝决。 龚夫人巴不得如此,陆冉冉说得没错,就是要她认清陆宇的嘴脸才会死心。 龚夫人怕她反悔,当即带着龚雪花连带陆宇林和月娘一起去了陆府,她要让这次和离名正言顺,挽回女儿的声誉。 到了陆府,龚夫人单刀直入,直接要求陆家写和离书,另一边,安排人去清点龚雪花的私库。 如此一来,陆家私用儿媳妇嫁妆的丑事再也包不住了,龚雪花也终于明白陆宇林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她回来。 陆夫人自然不想丢了龚家这棵摇钱树,奈何龚夫人准备充分,若是陆家不同意和离,她就要报官,到时候,陆家二郎宠妾灭妻的事情就会被捅出去。 陆家主母趁儿媳不在,私自挪用儿媳嫁妆的事情也会被公之于众,陆夫人无奈,只得答应了。 第61章 龚夫人釜底抽薪 龚夫人可不是什么好善茬,陆宇林如此糟践她闺女,她如何能轻易放过。 待和离书一到手,她就让陆夫人将龚雪花的嫁妆悉数归还。 别说陆夫人拿不出来,就是有钱她也不会给,便说,“老夫人病了这么久,她没出过一天力,那些钱都花在老夫人身上了,总不能叫老夫人吐出来吧。” 龚夫人冷笑一声,“我女儿的嫁妆少说也有数万两,就是天天吃人参也花不了那么多。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既然没钱,就用东西抵吧。” 说完,便让带来的小厮直接上手,什么古董花瓶、红木家具,还有在陆夫人房里发现的原本属于龚雪花的手势。 龚夫人可是个讲究人,每样东西都按市价折算了,明明白白的,一点便宜都不占陆家的。 陆夫人再也崩不住了,骂骂咧咧就要找龚夫人拼命,可惜根本近不了龚夫人的身。 陆大嫂本来正幸灾乐祸呢,谁曾想龚家的小厮不由分说就到处搬东西,她屋里也不能幸免,于是着急忙慌来拦,嘴上还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屋里的东西,谁也不许动。” 一直沉默的龚雪花突然开了口,“大嫂记性可真不好,你屋里那套紫檀木家具,不是当初我出钱买的吗,现在自然是要拿回去的。之前我住那个院子里东西都是我置办的,都搬走吧。” 龚雪花一想起陆宇林跟月娘的对话就浑身难受,是自己太蠢,一直以为陆宇林只是贪玩,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不曾想,自始至终,陆宇林所图谋的,不过是她龚家的钱财。 这一刻,她突然就像明白了,既然陆宇林爱财,她连一个子儿都不会留给他。 看着屋里的都东西一点点被搬了出来,桌椅板凳、箱子柜子,甚至连床都没有放过。 陆宇林慌了神,他不顾身上的伤,一瘸一拐走到龚雪花面前,央求道,“雪花,我和月娘只是逢场作戏,你才是我的妻啊,你不要走,我这就将月娘休了,以后屋里再也不添人了。” 龚雪花看着狼狈不堪的陆宇林,心如止水,她不禁觉得好笑,自己当初爱上的是陆宇林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是那张能说会道的嘴。 “把你的脏手拿开。”龚雪花站得笔直,一脸的肃然。 “雪花,咱们院子里的花就要开了,你说过,那是咱们爱情的见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把院子里的花全部拔了,假山石雕也一并砸了吧。” 龚雪花说完,嫌弃地甩开陆宇林,对龚夫人说,“娘,女儿让你担心了。” 看着幡然醒悟的龚雪花,龚夫人热泪盈眶,“想明白就好,咱们回家。” 龚夫人这么一闹,陆家可真的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尤其是陆宇林屋里,龚雪花精致惯了,原先的东西她一个也瞧不上,全部换了,如今,偌大的一个院子一片狼藉,连个椅子都没留下。 陆夫人当场被气得吐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可惜她的儿子儿媳没一个在意的,只得自己颤巍巍地回了屋,大病了一场。 陆大嫂生怕陆宇林和月娘又来她院里打秋风,待婆母一走,就溜回院子,关了院门。 只剩陆宇林和月娘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面面相觑。 月娘实在没想到陆家能落得如此田地,她嫁陆宇林,本以为是钓到个金龟婿没想到是个破落户。 如今的她早没了之前的善解人意,直接道,“陆宇林,我真是瞎了眼了,竟会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也要同你和离。” “月娘,我方才的话是骗龚雪花的,如今没了她碍眼,咱们好好过日子。” 陆宇林可不傻,要是再放走了,月娘可真的没人管他的死活了。 月娘冷笑一声,“行了,这样的话骗骗龚雪花还可以,我可不吃这套。你赶紧给我签了和离书,咱们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吧。” 看穿了月娘的心思,陆宇林突然笑了,“月娘,我为了你把龚家这么好的靠山都得罪了,你还想着丢下我自己跑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既然嫁了我,就是我陆宇林的人,这辈子你也别想好过。” 两人各怀心思,互不相让,最后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 陆远山回家的时候,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听说是龚夫人的杰作,他怒火中烧,又将陆宇林叫来,狠狠地揍了一顿。 平安将龚雪花与陆宇林和离的消息送来的时候,陆冉冉正在插花。 他滔滔不绝的说道,“四夫人,你是没瞧见,龚夫人和龚小姐将陆家的家具都搬空了,陆二郎跪在地上哀求,龚小姐也没回心转意。” 丁香不解的问,“只是和离,龚夫人为什么要般家具,这不是明抢吗?” 平安见丁香有兴趣,绘声绘色的说,“听说是陆夫人趁着龚小姐回娘家,把龚小姐的嫁妆挪用了,好几万两银子呢,一点儿没剩,龚夫人气不过,就直接搬东西了。” 见陆冉冉不阻止,杜鹃也来了兴致,问道,“婆婆偷儿媳妇的私房钱,陆夫人还真是做得出来。” 他们一直叽叽喳喳,陆冉冉不回话,只专注的插花。 平安嘟囔了一句,“原来四爷也有失算的时候。” “四爷怎么了?”听平安提起江景珩,陆冉冉停下手中的活问道。 平安老实回答,“四爷说把这个消息告诉四夫人,四夫人一定会高兴,可不是猜错了吗。” 陆冉冉听完,唇角微不可查地上扬,“春兰,去拿点银子给平安,让他带兄弟们吃茶去。” 平安得了银子,越发糊涂了,四夫人这是算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小姐,你说四爷是什么意思?”见平安走远,春来凑上前低声说。“陆家遭难他给你送消息,你要是不去看看,只怕会让四爷觉得你不近人情。” “那便不近人情吧。”陆冉冉将最后一只带刺的玫瑰插入花瓶。 她倒觉得江景珩是让平安来报喜的,就是不知道自己做的事,他知道多少呢,又会怎样想自己呢? 第62章 千夫所指的陆家 不知不觉间,陆冉冉开始在意江景珩的想法了。 但她并不会因此停下脚步,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被龚夫人这么一闹,陆家真的是一穷二白了,陆远山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就告到了皇上那里。 说龚夫人是强盗行径,要求归还他陆家的财产。 龚大人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招,直接把龚家这几年补贴陆家的账目明细拿了出来。 事实证明,哪些东西原本就是龚雪花出钱置办的,到最后,龚大人还极力要求陆家归还他女儿的嫁妆。 皇上气的脸色发青,两个朝廷要员竟为了家事在朝堂上喧哗不止。 尤其是陆远山,好歹也是个三品大员,他那个夫人怎么就能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 他直接挥了挥手,让陆远山归还龚家女的嫁妆,以后两家互不干涉。 陆远山什么东西没拿回来,反倒多了一身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虽然龚家没当真打算再从陆家抠出点儿什么来,但这还是彻底激怒了陆远山,只是碍于皇上天威,不敢再造次。 此时,北境又传来了八百里加急,北狄的攻击一直不断,韩家军殊死抵抗,可惜粮草辎重已经用尽,北境危在旦夕。 安定侯是武将出身,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上前道,“皇上,北境是大楚的门户,邻国的北狄一直虎视眈眈,若是北境失守,北狄的铁蹄就会长驱直入,大楚危矣。还请皇上下令,尽快筹措粮草啊。” 皇上冷着脸,看向户部侍郎龚大人。 龚大人忙回话,“筹措粮草的诏书早就发下去了,可今年粮食短缺,百姓手里没粮,连各地粮仓的粮食也都救济百姓去了,我们好不容易筹集了五百千石粮食,正加紧往北境送呢。” 太师江修文不满地说,“龚大人莫不是在说笑,韩家军数十万之众,你们就给五百石粮食,还尚未运出去,如今韩家军已经弹尽粮绝,他们靠什么支撑。” 一旁兵部侍郎道,“江太师,我知道您是担心女儿女婿,但今年就是这么个光景,着急也没有用啊。” 江太师一脸厉色,“我女婿身为大将军,为守护大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他的宿命,他若是因为御敌而死,老夫以他为荣,但他们若是因为补给不足,被活活饿死,那将是大楚的耻辱。” 江太师一席话说得振聋发聩,在场的人都不吱声了。 就在这时,夜刃阴柔的声音响起,“如今要担心的不止是韩家军的生死,还有北境的安宁,韩家军虽然勇猛,但不知道撑不撑得到粮草送达之时,各地的军备也要加强才是。” 皇上颔首,“都督说得极是,咱们不能将所有希望都放在韩家军身上,李大人,你速速拟好文书,召集各地,尤其是毗邻北境的各州府加强军备,好应对来犯之敌。” “皇上这是打算放弃韩家军了?”江修文目光灼灼地看向皇上,眼里都是不满。“若是韩家军失守,就靠地方上的散兵游勇,你当真以为他们挡得住北狄的铁蹄吗?” 被当场质问,皇上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江太师说得没错,韩家军所向披靡,百战不殆,相信他们一定能克服重重困难,只要撑到下雪,北狄自然会不战而退,州市的府兵不过是备不时之需罢了。 夜都督,朕命你不惜一切代价速速筹集粮食,送往北境,解韩将军的燃眉之急。” “卑职领命。”夜刃微微颔首,甚至连腰都不曾弯一下。 粮草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江景珩开始怀疑这粮食阴谋的始作俑者也许就是皇上,目的就是除掉韩家军。 他不禁后背发凉,好在陆冉冉洞察了先机,不然,死的不止是韩家军十多万将士,还有无数无辜的百姓。 他对广武皇帝本就不多的那点尊重在此刻全部败光了,一个不顾将士和百姓死活的人,不配当黄帝。 皇上派夜刃筹集粮草,无疑是想用玄衣卫的恶名搜刮民脂民膏,顺便让江太师那样的官员闭嘴,他并不是不管前线将士的死活,只是事与愿违罢了。 为了不让夜刃伤害无辜,江家、齐家和薛家提前往市场上投放了粮食。 一夜之间,各地都冒出一些新的粮食商人,关闭的粮铺大多都重新开张了,粮食价格逐渐趋于稳定。 城市又渐渐恢复了生机夜刃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措手不及,皇上的计划里,可没真的打算要他去给韩振刚送粮食。 为了确保能除掉韩家军,夜刃将征粮进度拖得极慢。 他们不知道的是,大批的粮食和棉衣棉鞋已经抵达了边境,至于东西的来路,是蜀中第一富商所赠,为的是报答当初韩大奖金父亲对他祖父的救命之恩。 京城渐渐恢复了生机,突如其来的饥荒终于过去了,大家都如释重负,除了陆家。 陆家如今已经难以为继,这本来也没什么,这波风暴,许多大户人家都损失惨重。 但如今经济恢复,与陆家境况差不多的人家,靠着手里的产业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就算是和陆家一样,将所有田产铺子都处理了的,至少还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陆家如今一贫如洗,连日常开销都维持不住了。 陆远山暴跳如雷,“你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将家里的田产铺子全部出手了,如今咱们家要靠什么过活。” 陆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每日除了指手画脚,管过家里什么事情,金楼给了陆冉冉,家里本就没剩什么值钱的铺子了,老二娶月娘,婆母生病,你官场应酬,那样不要银子,之前粮价那么高,伙计下人的开销都维持不住,若不是陆冉冉出主意,估计都撑不到现在了。” “对,冉冉,你去找月柔和冉冉,家里遭难,是她们姐妹回报咱们家的时候了。” 绝望中的陆远山突然双眼放光,他还有陆冉这个女儿啊。 第63章 山穷水尽 陆冉冉如今正忙着与小齐氏和薛氏安排卖粮食的事情,陆夫人扑了个空,便去找了陆月柔。 陆月柔因为落胎一事一直被江夫人禁足,陆家的事情她虽然从海棠嘴里听说了些,但也全然不在意。 见了陆夫人,她反而一身怨气,“娘,要不是你出馊主意非要让孙嬷嬷来做这个证,任凭她陆冉冉如何巧舌如簧也洗不白了。” “谁知道平时逆来顺受的陆冉冉心思能如此缜密,好在他们只当你是不小心摔的,不知道其中缘由,过了这段时间气消了也就好了。你可要好好抓牢三郎心,娘以后怕是护不住你了。” 想到家里如今的近况,陆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明知道陆夫人话里有话,陆月柔却假装听不懂一样,半句没问,陆夫人只得看门见山地说,“娘今日来是有件事要求你,你二哥好龚雪花不是和离了吗,他们家倒打一耙,要咱们赔嫁妆,娘如今手头紧,你把嫁妆里的银票给我拿点,我救救急。” 一听说要钱,陆月柔马上哭起穷来,“娘,我哪里还有钱啊,就江家这样的门第,人情往来,打点下人哪里不需要钱,三郎又没有收入,就你们给那点嫁妆,早就花得七七八八了。不如你去找陆冉冉,江景珩那么能干,光俸禄都不少呢,要不是靠着咱们家,就凭她,也配嫁给江景珩。” 感受到陆月柔的冷漠,陆夫人叹了口气道,“陆冉冉跟着你两个嫂子出门了,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了。” 陆月柔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找补道,“娘,你别上火,等我拿了月例就给你送过去。” 陆夫人苦笑一声,径直去了。 到了门口,刚巧遇到陆冉冉她们回来,几日不见,陆夫人衰老了许多,整个人憔悴不堪。 “陆夫人来了,怎么不多坐一会儿。”齐氏最先下车,给陆夫人见了礼问道。 “我来看看月柔,家里还有事,就不多留了。”陆夫人疲惫地回应了一句,目光却落在刚下车陆冉冉身上。 陆冉冉也瞧见了陆夫人,一看就知道她最近日子过得有多煎熬,故意惊讶的问,“嫡母,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进屋歇一歇。” 被陆冉冉这么一说,陆夫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巨大的羞耻感让她连要钱都顾不上,只想落荒而逃。 陆冉冉哪里会如了她的愿,跟两个嫂子打了招呼说,“两位嫂嫂先回去,我陪嫡母说几句话。” 待小齐氏她们进了门,陆冉冉依旧一脸讶异,“嫡母,才几天不见,你脸上怎么出了那么多皱纹,头发也白了不少,你还是跟我回去,我让府医给你瞧瞧。” 说着就来牵陆夫人的手要带她去江府看大夫。 “冉冉,嫡母没事。”想起亲生女儿的冷漠,再看看陆冉冉这一脸关切,陆夫人竟是有些不习惯了。“只是这几日家中事情多,没休息好罢了。” “嫡母是为了钱的事情忧心吧,也怪女儿没用帮不上你的忙,府上本来有点银子,今日都被嫂嫂们送到铺子上周转去了。”陆冉冉说着,脸上竟有了愧疚之色。 这么一来,陆夫人要钱的话连说都说不出口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陆冉冉继续拱火,“要我说还是嫡母你太实心眼儿了,你是陆家主母没错,可如今陆家遭了难也不能就苦着你一个人,屋里的姨娘和两个嫂嫂也该出些力气。我认识的一个夫人,这次也是差点倾家荡产了,人家可是想得开得很,直接把宅子卖了,租了个小院子,自己住个单间,姨娘儿媳全部住在大通铺里,以前从来不回她屋子的老爷现在天天赖在她屋里。” “卖宅子?”陆夫人眼皮子直跳,“你爹他不会同意的。” “那就让他拿钱养家,这些年你为陆家忙里忙外,谁体谅过你的辛苦。”陆冉冉说着,已经提陆夫人愤愤不平了。 这些天堆积的委屈与无助,在陆冉冉的一次次的共情下决堤,看着陆夫人离去时的那个神态,陆冉冉就知道,陆家要彻底散了。 “胡闹,我堂堂三品大员,怎么能卖房子呢,说出去,我还怎么在官场上混,要不是你瞎胡闹,家里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陆远山愤怒的将手里的白瓷盏砸得稀烂。 看着那一地碎片,陆夫人心疼的直抽抽,这个茶盏,值不少钱呢。 想起陆冉冉的话,陆夫人挺直了腰杆,一字一顿的说,“老爷这话说的,家里的那样事情不是老爷同意我才做的,救老二出来那五千两还是我的私房钱呢,如今家里账上一文钱都没有了,还欠了不少,老爷既然有别的办法,那家里的事就交给老爷管吧。” 说完,将钥匙一丢,直接走了。 不多时,就有人来拍门,直拍的陆远山怒火中烧,“下人是都死了吗,怎么连开个门的人都没有。” 最后还是连生来开的门,“老爷,家里的下人都遣散了。” 不等陆远山反应,外头就涌进不少人来,叫嚣着:“还钱,还钱!”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本官不曾欠你们钱。”陆远山拿腔拿调的说。 对方一愣,随即问道,“这里可是吏部侍郎陆大人家?” 陆远山见自己一句话就控制了局势,越发得意,“正是本官。” “欠钱的就是他家,别让他跑了。” 几乎在一瞬间,陆远山就被团团围住了,耳边全是让他还钱的声音,衣服被扯烂,鞋子被踩掉,狼狈不堪。 他好不容易突出重围,这才知道陆家最近都是拆东墙补西墙,赊欠了不少东西,原来陆夫人并没有危言耸听,陆家真的山穷水尽了。 他好说歹说打发了那些人,让他们三日后来取钱,然后急忙寻陆夫人去了。 第64章 一直走背字 最后,是陆远山求着陆夫人将宅子卖了的,那些人说了,三人之内不还钱,就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陆远山丢不起这个人。 最后,陆家携家带口搬到了一个局促的院子里,那院子只有四间屋子,陆远山是一家之主,自然和陆夫人住了最大的那一间。 陆老夫人本来也该独自住一间的,可月娘死活不愿意跟陆大嫂和柳姨娘挤在一起,陆大嫂自然也不愿意,跟月娘那个人精一起住,她的小金库可就藏不住了。 最后,陆宇林和陆宇辰带着妻子各住一间,陆老夫人就跟陆远山的姨娘们住一间。 陆家三儿子陆宇泽就在陆夫人他们屋子外间搭了个小床,反正他大多时候都住在学堂。 至于连生,陆夫人压根没考虑他,一个庶子,在外面柴棚对付一下就行了。 虽然屋子又小又破,陆夫人心情却不差,卖宅子的钱,还了账还剩了些,全部捏在她手里。 有柳姨娘她们几个跟陆老夫人住,她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去管她了。那几个狐媚子小,平日里仗着有几分姿色,把老爷哄得五迷三道的,现在,他倒要看看,陆远山还怎么心疼她们。 现在,她心里都有些感激陆冉冉了。 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几个姨娘敢怒不敢言,陆大嫂在盘算着等陆宇辰回来跟他商量分家的事情了,也没说什么。 陆宇辰和月娘却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尤其是月娘,当着陆远山和陆夫人的面直接就骂开了, “陆宇林,这就是你说的好日子吗,你这个骗子,我怕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本以为钓了个金龟婿,谁成想是一家子的破落户。” 陆宇林突然明白了,“邹月娘,你当时对我处处留情,是故意引诱我的,那日会被你母亲撞破,都是你们一手设计的?” “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蠢货。”月娘故意激怒陆家人,她实在受不了了,陆宇林不肯和离,那就激怒他,哪怕给她一纸休书也比耗在这里强。 “啪!”陆夫人重重地给了月娘一巴掌,“原来是你设计我儿,为的就是嫁入陆家,你简直罪该万死。” 想起给邹氏的那五千两银子,陆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知道自己全家被邹氏这样的寡孤儿母玩弄于股掌之上,陆远山感觉自己被狠狠地羞辱了,他气得浑身战栗,“这样的毒妇留着她作甚,休了撵出去。” 月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终于可以逃离陆家这个泥沼了吗? “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嫁给我吗,就算死,你也是我陆宇林的人。哈哈哈。”陆宇林面色狰狞,他才不会让月娘如愿呢。 陆夫人也识破了月娘的阴谋,一脸阴鸷地说,“没错,休了她岂不是太便宜了她,正好家里没有下人,就留着当个粗使丫鬟吧。” 月娘刚燃起的希望就这样被陆宇林掐灭了,她疯了似的扑向陆宇林,“不放我走,你也别想好过。” 两人就这样厮打了起来,陆远山气得大喊一声,“家门不幸啊!” 陆夫人想要上前帮忙,可惜两人扭打做一团,她根本插不上手。 “有人吗?”门外有声音传来,接着春兰探进一个头来。 看见院子里的人,她咋咋呼呼地说,“四夫人,没错,就是这里。” 然后丁香搀着陆冉冉进了院子,她身着华服,一身贵气在这个逼仄的院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父亲、嫡母,可叫我一通好找,别的忙我也帮不上,给你们带了些吃的。”陆冉冉说着,就让丁香和春兰将带来的东西拿了下来。 见有好吃的,陆宇林和月娘倒是十分默契地停了手,直勾勾的盯着那几个食盒。 没办法,实在太饿了,早上就喝了一碗粥。 “这院子倒是清幽,就是房间少了些,我看连生在这里也碍事,父亲,不如将他送到学堂去住吧。”陆冉冉看似漫不经心的说。 “他字都不认识几个,去学堂也是浪费了,我让你三哥去了,明年,他就能参加科考了。”陆远山心虚地解释着。 陆冉冉蹙眉道,“三哥替连生去了书院,会不会委屈他了?” “他说学堂很好,如今长进了不少呢。”陆夫人生怕陆冉冉追究,忙捡好听的说。 “哎,既然如此,只好让连生去岳麓书院了,本来四郎说让三哥去的。”陆冉冉满脸遗憾。 “你说的是岳麓书院,那里一般人可进不去?” 陆远山眼睛都直了,能进岳麓书院的人,科考榜上有名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让连生一个庶子去。 “谁说不是呢,四郎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抢到一个名额的,这也算是他对陆家做点事了。” 陆夫人怎么会把这么好的机会给连生,她巴巴的说,“听说要进岳麓书院还得考试,连生字都不认得几个,别白瞎了这个机会,不如让你三哥去吧。” 陆远山连声附和,“你娘说的没错,怎么说也是姑爷卖了面子的,怎么好叫连生去给他丢人。” “老爷、夫人,我已经通过岳麓书院的考核了。”连生怯怯的说了一句。 “满嘴谎话的东西,就凭你。”陆远山怒目圆睁,若不是陆冉冉在这里,他要直接上手了。 “老爷,那日姐夫派人来家里叫三爷去考试,三爷不在,那人说只要是陆家的儿子就行,非拉着我去考,入学资格都在我这呢。”连生的声音越说越小。陆远山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 陆远山一把抢过连生手里的入学凭证,上面赫然写着的陆连生三个字异常地扎眼。 “连生,家里那么多事,你走不开,这学堂你就别去了。”陆远山说着,就想将那入学凭证揣进怀里。 “冉冉,怎么那么久,岳麓书院的院长可没什么耐心。”江景珩一脸冷清的走了进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四郎,通过考核的是连生不是三哥。”陆冉冉一脸为难的走了过去。 “居然是连生,没想到你小子脑子里还有点东西啊,邱院长看了你的考题,赞不绝口,说没想到陆家还有如此有才学的人,走吧,院长等着呢。” 陆冉冉一脸不情愿,“四郎,那三哥怎么办?” “邱院长眼里可容不得沙子,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陆远山和陆夫人就这么看着他们将连生带走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弄错了呢。 陆家到底得罪了哪路神明,怎么一直走背字。 第65章 四爷想跟夫人独处 一直到坐上了马车,连生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去岳麓书院了。 他有些惶恐地说,“阿姐,老爷会不会又让三少爷把我还了?” “你姐夫都亲自出马了,他没那个胆子。”陆冉冉说完,抬眸看向江景珩,只见他眉目温和,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那种不近人情的样子。 “谢谢你,那么忙还专门跑一趟。” “顺路而已,不过夫人感谢别人都只是嘴上说说的吗?”江景珩看着陆冉冉,脸上满是戏谑,那双桃花眼勾魂摄魄。 陆冉冉只觉得被他看得面红心热,不敢与她对视,便别过头去,低声道,“那你想要什么,天之骄子江四郎要什么没有。” 江景珩哑然失笑,“我有没有跟你送不送可是两码事。” 被他追着要谢礼,陆冉冉对他好感瞬间掉了好几个度,抬眸看了江景珩一眼便不再做声了。 江景珩平时不是这么没正形的,只是一听见陆冉冉跟他道谢他心里就别扭,忍不住要捉弄她一番。 现在陆冉冉不理他,他又暗自懊恼,觉得自己玩笑开大了,连忙找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局促得连生都放松了不少,姐夫对阿姐好,阿姐再也不用挨欺负了,真好。 两人将连生亲自送到岳麓书院,陆冉冉给他塞了一大包衣服行李,又好好叮嘱了他一番,这才看着他进了书院。 天上突然落下了雪,陆冉冉望着门口出神,上一世生病的连生就是活活冻死在雪夜里的,这一世,连生一定要好好长大啊。 想起前世种种,陆冉冉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江景珩下意识的解下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柔声道,“以后你可以随时来看他,不用那么担心。” 寒冷的身体骤然被温暖包裹,江景珩特有的青松木香味让她异常安心,她那坚如磐石的内心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照进了一束光。 “今年雪下得真早。”陆冉冉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有感而发。 “不早了,小姐,今日已经是冬至了。”春兰笑嘻嘻的扶着陆冉冉上了马车。 江景珩脚步一顿,突然改了主意,“平安,不回衙门了,咱们去永安街。” “四爷,不是还有事没办完吗?”平安开眼地问。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江景珩丢下一句话,直接跟着陆冉冉上了马车。 平安挠了挠头,不明白主子为什么又给他甩脸子了。 马车在一片喧闹之声中停来下来,江景珩跳下马车,掀开车帘,满含笑意看着陆冉冉,“愣着干什么,快下来。” “四郎不回衙门了吗?”陆冉冉眸子里都是疑惑。 “今日冬至,衙门休沐。”江景珩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将陆冉冉扶下了马车。 “咱们这是去哪?” “逛街呀。”江景珩说完,摇着扇子,闲庭信步地往前走了。 陆冉冉抬步跟了上去,春兰一脸兴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姐,这街上也太热闹了,咱们还是第一次正经八百地逛街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景珩放慢了脚步,拿出一锭银子跟平安,“春兰,你同丁香跟着平安去吧,看上什么让他买。” 春兰欢呼雀跃,平安却一脸呆萌,“爷,小的得跟着你。” “那边的珠花很漂亮,平安哥,跟我们过去看看吧。”一向稳沉的丁香不顾形象地拉了平安就走。 “可是……”平安还要说什么,春兰架着他另一只手,直接拖走了。 “银子给你们,我去保护四爷。”平安还不开窍。 “这是钱的事吗,四爷想跟四夫人独处,你去凑什么热闹。”丁香撒开手,抱怨道。 “四爷和四夫人,怎么可能,四爷不喜欢四夫人。”平安摇着头说道,可话说到一半,他终于悟了。 难怪四爷最近那么反常,原来是因为四夫人,都是因为自己不开窍,没领会四爷的意思,才惹四爷不高兴的。 只是,四爷怎么会喜欢四夫人呢,可转念一想,四爷不就是应该喜欢四夫人吗。 茅塞顿开的平安心情大好,豪横地说,“要卖什么,只管开口,反正爷今日高兴。” 春兰虽然贪玩却不是贪小便宜的人,丁香更是稳重,今日却如此失态,陆冉冉不由得难过,有些难为情的说,“春兰她们没见过世面,让四爷见笑了。” “逛街就该如此啊,咱们到那边看看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江景珩的手抬起来好几次,始终没好意思牵上陆冉冉的手。 发现陆冉冉要快步走才跟得上自己,他特意放慢了脚步。 “通达米铺今日又有特价米了,快些快些,去晚了就没有了。”有人喊了这么一句,大群人就蜂拥而来,陆冉冉差点被挤倒。 江景珩温热有力的大手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庇护在自己身侧。 很快人潮散去,街上恢复了秩序,但江景珩的手却再也没有放开。 陆冉冉任由他拉着手,从最开始的局促慢慢变得习惯。 她终于有心思欣赏着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街市了。 看到不远处形形色色花灯时,她的思绪被拉到了小时候。 陆远抱着陆月柔,带着陆家的三个儿子去集市。 陆远山会满脸笑意的说,“走,爹爹给你买糖人去。还要花灯,好,爹爹都给你买。” 那时候,陆冉冉会眼巴巴地跟在他们后面,希望父亲的目光会落在她身上,说一句,“冉冉也去吧。” 可惜等来的会是陆远山的熟视无睹,陆夫人会给她一脚,骂她是阴沟里的老鼠。 柳姨娘会在陆夫人骂够之后姗姗来迟,拎着她的领子将她拽回院子干活,怪她出去丢人了。 从那时候起,陆冉冉就特别希望有一个花灯,能吃上一口糖人。 或许,她想要的,是陆远山的一点点关注。 “公子给这位姑娘买个花灯吧。”摊主热情的声音将陆冉冉从童年痛苦的记忆的深渊拉回现实。 她连忙摆手,“我都那么大了。” 第66章 以后我都陪你 玩花灯,那是小孩子做的事情,她已经活了两世,不会再为这些事情伤春悲秋了。 那厢,江景珩已经付了钱,将一只可爱的兔子花灯交到陆冉冉手上。因为陆冉冉方才一直看着这个花灯出神呢。 “多大的人都可以玩花灯,何况你也没多大。”纵然江景珩安慰人的方式很蹩脚,陆冉冉还是难得地展露笑颜,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玩具。 江景珩就这么牵着她的手穿梭在充满烟火气的街上,吃上了糖人,看了杂耍表演,江景珩也难得地暂时放下公务,两人时不时相视一笑。 看见前面大爷的饺子摊,江景珩提议道,“冬至要吃饺子,正好我饿了,走,咱们去吃饺子。” 陆冉冉有些不安,自己才动了冬至该吃一次饺子的念头,他怎么就知道了。陆冉冉看了看前面的小摊,难以置信地问,“四郎也能吃这路边小摊。” 读懂了陆冉冉的意思江景珩粲然一笑,“别看这个摊子不起眼,也是几十年的老店了,他家的饺子最是美味。” “那我真的要尝尝了。”两人说笑着就在一张小桌子旁坐了下来。“大爷,两碗饺子。” 卖饺子的大爷热情的招呼他,“后生,你可有日子没来了。”说着,不时的拿眼睛打量着陆冉冉,眉眼里都是笑意。 “最近比较忙,大爷,生意还好吗?”江景珩也热情的回应,那样子,就像跟长辈聊天似的。 大爷憨厚地笑了笑,冲着身后喊:“老婆子,后生来了,再给好好擦擦桌子。” 不多时,一个老婆婆走了过来,看到陆冉冉,眼前一亮,“这姑娘长得真水灵,像画里走出来的似的,跟你可真般配。” “大娘,这是我夫人。”江景珩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把陆冉冉介绍给他们。 “好好好。”大娘笑得更灿烂了。 她又细细地将桌子又擦了一遍,歉疚地跟陆冉冉说,“我们这地方太寒酸,委屈姑娘了。” 陆冉冉回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四郎说您家的饺子最是美味,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这话可一点儿不假,不是小老儿我吹牛,我的饺子,比那些大酒楼里的都一点儿不差,您尝尝。”说着,便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陆冉冉。 陆冉冉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饺子,轻轻咬了一口,瞬间觉得口齿留香,她享受的点了点头,“真香。” 大爷满意地笑了,“喜欢就好,你们成婚,我们两个老东西也没什么送你的,就请你们吃碗饺子,愿你们圆圆满满。” “谢谢大爷,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冬至饺子呢。”陆冉冉边说边低头吃饺子,害怕一抬头就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江景珩再次受到了冲击,满眼心疼的看着陆冉冉,真不知道她之前受了多少苦。他只觉得喉咙发紧,像是承诺般说,“以后冬至我都陪你来吃。” 陆冉冉只觉得心里一暖,同时也觉得很讽刺,上一世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够好,所以拼了命都得不到这些东西,现在才知道,是陆家太薄情寡义。 眼中的脆弱已经褪去,陆冉冉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好啊。” 虽然只是一瞬,江景珩却从她眸中看到了坚毅和决绝, 最后,江景珩没有拒绝大爷的好意,道了谢便走了。陆冉冉还觉得不太妥当,直到后来江景珩吩咐平安让人将大爷所有的饺子都买走了,她才知道江景珩不动声色的善良。 两人继续向前,只见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地奔来,前面还有人骑着马在前方开路,“玄衣卫办案,统统闪开。” 闻言,人们赶紧往两边躲避,马越来越近,突然有个两岁左右的孩子懵懵懂懂地走到了大街中央,眼看着就要被踩在马蹄之下了。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没人敢上前帮忙,这可是号称活阎王的玄衣卫啊。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江景珩把陆冉冉往里推了推,然后飞身过去,抱起了那个孩子的同时,挥刀砍掉了悬在孩子头上的马蹄。 轰的一声,马儿应声倒地,重重地砸到了后面的马车旁边。马车被急急地勒停,车里有人碰到马车的撞击之声。 车夫吓得一骨碌从马车上栽了下去,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奴才伤了都督,最该万死,都督饶命。” 从马上摔下来的那个侍卫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连滚带爬地挪到了马车前,躬身掀开车帘,战战兢兢地问,“都督,您没事吧?” 夜刃黑着脸下了马车,捂着额头上突兀的鼓包,眉目森寒地说,“是谁活腻歪了,敢挡本都督的路。” 江景珩江孩子放到安全的地方,负手迎了上去,“我倒是谁敢在闹事当街纵马,原来是夜都督,这不是知法犯法吗。” “我当是谁,原来是江大人,上次你断了我的人两只手,今日又断了我两条马蹄,说江大人不是针对我都没人信,本官奉旨办差,江大人这是打定主意要跟皇上过不去了?”夜刃的双眼淬了毒一般,江家,又是江家。 江景珩拧眉,“依大楚吏律,当街纵马者,杀无赦,本官只是斩了马腿,似乎确实辜负了皇上的嘱托。” “怎么,你还想直接斩了咱家不成。”夜刃一脚踢到了铁板上,恼羞成怒。“来人,江四郎阻碍本督办案,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就有十多名玄衣卫从天而降,将江景珩团团围住。 “四郎。”陆冉冉见江景珩被困,心里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她挤出人群,朝江景珩走去。 江景珩回眸一笑,若无其事地宽慰道,“别怕,夜都督熟读律法,不会当街对朝廷命官动手,是吗夜都督?” 最后那一句,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夜刃被陆冉冉的声音吸引,挑眉朝陆冉冉看了过去,只一眼,他就脸色骤变,眼都不眨的盯着陆冉冉,嘴里还自言自语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第67章 心跳漏了一拍 意识到夜刃的眼神想,陆冉冉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 江景珩见状,不顾玄衣卫的阻挡,一脸厉色道,“夜都督确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江某动手吗?” 说着,他抬脚就往外走,手臂却暗自发力,随时准备出手。 他身边的玄衣卫也个个手握刀柄,准备攻击。 江景珩的话拽回了夜刃的思绪,皇上不喜江家,可又离不开江家,他更惧怕那些说他容不下前朝忠臣的议论。 今日自己理亏,事情闹大,在皇上那里绝对讨不到好处。 他抬了抬手,玄衣卫就给江景珩让出了一条通道。 见江景珩脱困,陆冉冉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快步迎了上去,被江景珩一把揽入怀中,低语道,“放心,我在呢。” 也许是这句话给了陆冉冉底气,又或者是陆冉冉终于克服了对夜刃的恐惧,她不再躲在江景珩身后,而是站直了身子,淡然一笑,“四郎,我们回去吧。” 两人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走了,夜刃看着出双入对的两人,愤怒得双目猩红,他随手抽出一个侍卫的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方才骑马带路的那个侍卫身上。 “没有的东西,在眼皮子底下的人都发现不了。” 那侍卫就这样倒在血泊中,没了气息。 夜刃丢开剑,对旁边一个领头的侍卫道,“跟着江四夫人。” 此时,街上的人早就避瘟疫一般躲得远远的,喧闹的大街变得异常萧索。 尸体很快被清理掉,地上的血迹也被冲洗得一干二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夜刃上了马车,心里憋闷得紧,陆冉冉那张脸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上次在魏府,不曾看得真切,如今看来,这江四夫人不止字画像她,连长相也有八九分神似。 有着这样的脸的一个人,为何偏偏是江景珩的夫人。 夜刃正为此耿耿于怀之时,下属来报,韩家军大败北狄,在隆冬之前,将北狄人赶回了老家。 夜刃脸色越发难看,他大发雷霆,“这可能,韩家军应该早就弹尽粮绝,就算他们拼死抵抗,缺衣少食的情况下,也无法与装备精良的北狄大军抗衡。” 下属惶恐地回答,“据说还没有入冬,就有大批粮食和御寒衣物被送到北境,说是蜀中某个富商所为。” “不可能,在这种时局之下,谁能够凭一己之力养活整个韩家军。”夜刃还是不肯相信。 他苦心筹谋,就想着靠着这次粮食风波削弱大楚的各大世家,再除掉韩家军,自己不止可以大捞一笔,还让皇上彻底依赖自己,假以时日…… 可是这些,全都没能实现,就像是有人洞察了先机,事事针对自己一般。 夜刃将送信之人赶出了正厅,又叫了另一波人来问话。 “查清楚没有,市面上那些粮食到底是哪里来的?”夜刃的手不耐烦地扣击着桌面,眼中是一览无余的杀气。 回话之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回都督,都是些有些家底的小商贩,他们大多数人买粮只是因为早些年饿怕了,如今见粮食涨价,便纷纷拿出来卖了。” “这些人之间可有什么联系?”夜刃不相信这么大的事只是巧合,当初市面上的粮食,不到五天就被收购一空,普通的小商贩可没这个本事。 “他们各自为政,互相并没有什么联系,倒是最近为了争夺客户,引发了不少矛盾。”说到这里,回话的人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差事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果不其然,夜刃敲桌面的手骤然停了下来,他缓缓起身,一步步朝前走来,回话那人只觉得死神在步步紧逼,吓得不停磕头,“都督饶命啊。” “再去查,此事定然有猫腻。” 听到夜刃这句话,那人忙连滚带爬地躲了出去。 陆冉冉以为,知道了自己江家四夫人的身份,夜刃就会放过自己。 毕竟,他府上还有那么多女子,可惜她低估了夜刃的偏执与变态。 他让人搜罗了无数女子,她们要么眼睛像,要么体态像,要么声音像,唯有陆冉冉,与那人有八九分相似。 尤其今日她对自己那个不屑一顾的眼神,跟那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夜刃站在密室,看着墙上挂着的女子画像,表情复杂。 那求而不得的不甘,这么多年一直折磨着他,如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小太监了,他要得到她,让她匍匐在自己脚下哀求忏悔,让她知道,只有自己才能让她幸福。 想到她宁愿死,也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夜刃的拳头捏得嘎嘎作响,手已经蓄力,准备摧毁那张画像,但他还是忍住了。 出了密室,来到后院,随手指了一下,那个女子就被送进了他的寝殿,哭喊求饶之声一夜不曾停歇。 与夜刃相遇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江景珩的好心情,为了不浪费平安背回来那些饺子,听雨轩直接加了一顿宵夜。 在陆冉冉的撺掇之下,江景珩还陪她小酌了一杯,只是她没料到陆冉冉酒量如此之差,只喝了一小杯,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江景珩连哄带骗才让她放下酒杯,将她抱回了卧房。 看见桌上的花灯,陆冉冉推开江景珩,无比珍爱地将花灯捧在怀里,“我终于有自己的花灯了,那年,陆月柔得了一个花灯,我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她就大哭不止,陆夫人便让人打了我二十鞭子,骂我是觊觎小姐东西的贱骨头。” 江景珩怜惜地扶住跌跌撞撞的她,柔声安慰到,“好了,以后,你会有很多很多的花灯。” “我不止有了花灯,我还吃了冬至饺子,再不用像以前那样,只能和连生躲在柴棚里想象饺子的香味了。” 陆冉冉说着,突然转身,搂着江景珩的脖子,缓缓地凑了过来。 带着些许酒味的呼吸撒在江景珩脸上,江景珩整个人都呆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夫人,你喝醉了。” 对方全然不管这些,脸越凑越近,江景珩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68章 江景珩的杰作 正当江景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陆冉冉的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善良呢。” 少女柔软的指腹让江景珩觉得有些痒,一直痒到心里去了,让他进退维谷。 “陆冉冉,你够了。”江景珩如是说着,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威严,倒像是哀求似的。 少女樱桃般的唇凑了过来,江景珩浑身紧绷,那唇却停在了他耳垂处,“江景珩,你当应过我的,以后每年都陪我吃饺子的。” 江景珩无奈地笑了,喝醉了都那么调皮。 “好,我答应你,以后每年冬至都陪你吃饺子。”语气里都是宠溺。 对方得到了回应,终于放下心来,安静地靠在他肩上不动了。 “陆冉冉,你醒醒啊。”江景珩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只得将人抱到床上,替她脱掉鞋子和外衫。 盖好被子刚准备转身,却被陆冉冉一把抓住手,“你不要走,我好害怕。” 分明是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姑娘抓住了眼前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哪里还有平时干练利落的影子。 江景珩只觉得内心软得一塌糊涂,任由陆冉冉抓着手,蹬掉鞋子,和衣躺在了她身边。 陆冉冉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藤蔓一般缠在江景珩身上,手搂着他的脖子,腿搭在他肚子上。 陆冉冉吓得一激灵,真该死,昨晚干嘛要逞强喝酒。 好在对方双眼紧闭,陆冉冉做贼似的将腿缓缓挪了下来,手刚抬起来,就被一把拉住。 “夫人醒了,这么偷偷摸摸的是要干什么?”江景珩用另一只手支起脑袋,侧目看她,那双深邃的桃花带着笑意,语气里却满是戏谑。 “我看四郎睡得香,怕吵到你。”陆冉冉别过头去,不敢再与他对视,担心再多看一眼就沉沦在他多情的目光里。 江景珩松开她的手,依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陆冉冉如释重负,缓缓起身,睡床风险太大,还是她的软榻舒服。 不想江景珩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揽入怀中,“夫人,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可是……”陆冉冉想要挣扎。 “昨晚可是夫人哭着喊着要跟我睡的,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江景珩的头抵着陆冉冉的脖颈,言语暧昧。 陆冉冉想要挣扎,听得身后之人低沉的声音,“安分一点,现在你酒醒了,我做了什么也不算是趁人之危了,昨晚可是你先招惹的我。” 那语气暧昧旖旎,陆冉冉只觉得浑身战栗,再不敢乱动一下,任由他这么抱着,本以为会胆战心惊的等到天亮,谁知道陆冉冉竟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江景珩早就上朝去了。陆冉冉很是沮丧,都怪他身上那该死的青松木香气,像安神香似的。 “小姐,你终于醒了。”春兰眨巴着大眼睛,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四爷去上朝了,四爷对你可真好。” “你是属鹦鹉的吗,一大早那么聒噪,快帮我更衣。”陆冉冉白了一眼春兰,嗔怪道。 恰好此时,琉璃在外头问,“四夫人,四爷给你准备了东西,奴婢这就给你送进来。” “进来吧。”陆冉冉答道,还好婆母开明,不用晨昏定省,嫁到江府后,她可是太能睡了。 陆冉冉刚做好,琉璃、琥珀就带着一群小丫头鱼贯而入。 她们手里都捧着东西,上好的绸缎,时新的头面首饰,还有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 “四夫人,四爷说了,这些东西你看看,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他再让人去给你寻。锦绣坊的裁缝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四爷说让你选几匹料子,做几身衣裳。” 陆冉冉扫过那些东西,目光最后停在那堆小玩意儿上,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四爷让人搜罗的这些年流行的女孩子玩意儿,说让四夫人看看,有没有可心的。”琉璃照实回答着,心里也纳闷,四爷心疼四夫人,她们都看在眼里的,送衣服首饰无可厚非,怎么还有小女孩儿的玩意儿。 陆冉冉却明白了江景珩的良苦用心,他是想弥补自己儿时的遗憾呢。 陆冉冉心乱如麻,她知道自己不该纠结于儿女私情上面,可是,江景珩的每个举动,都在瓦解她坚硬的铠甲,她想念江景珩的时间越发的多了。 接着,琉璃又叫来了几个小厮,将软榻挪了出去。 陆冉冉越发不解,“好端端的,动它作甚?” “四夫人,四爷说这个软榻太占地方,让咱们将她搬走呢。”琥珀努力克制,可嘴角压都压不住。 陆冉冉瞬间难为情起来,几个大丫鬟,谁不知道这软榻的用途,江景珩如此这般,真叫她害臊。 好在琥珀伶俐,赶紧打发人抬了软榻出去了,临了,她还特意说,“四夫人,四爷说让你今晚等他回来一起用膳。” “回就回来呗,哪里需要特意交代。” 陆冉冉确定江景珩是故意的,他故意闹出那么大动静来,是怕别人不知道他对自己好吗。 江景珩的确是故意的,陆月柔小产一事,陆冉冉虽然摆脱了嫌疑,但江夫人心里还是有些高兴。 虽然她没有苛责陆冉冉,可是都不用想,自己与陆冉冉不曾圆房之事瞒不过母亲。 他如此大张旗鼓,就是想要让整个江府知道,陆冉冉是他珍爱的妻,谁都不能为难她。 果然,消息很快传到了静安堂,江夫人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当真如此吗,看来珩儿这孩子终于开窍了,买了小女孩的玩意儿,这是要让冉冉给他生个女儿吗?” “是呀,四爷性子向来冷清,能为四夫人做到这般地步,想来是动心了。连孟嬷嬷都看好四夫人,错不了的。”梅香一脸喜气的说着,眸子里却是担忧。 江夫人叹了口气,“冉冉那孩子,脾气秉性我是信得过的,月柔的那个孩子虽然是在她院子里没的,我知道跟她没关系,这些日子也委屈她了,你回头也挑点好东西给她送过去,免得珩儿不放心。” 梅香放下心来,恭维道,“夫人对四爷可真是没的说。” “珩儿这孩子可怜,又讨喜,我怎么能不疼她,也挑一些给悦容阁送去吧,免得老三又犯糊涂。”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这水端得努力端平不是。 第69章 同床共枕 晚膳过后,江景珩没去书房,倒是让平安把书房里不少东西都搬来了正屋,直接在卧房的外间处理起了公务。 待他办完事,看见端坐的陆冉冉,还明知故问,“夫人怎么还不歇息?” 陆冉冉被他气笑了,“四郎故意让人将软榻搬走,打算让我歇在哪。” 听了这话,江景珩有些气恼,自己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但当想到大婚当日自己说的那些混账话,陆冉冉有这个疑问也属正常。 “自然是睡床上。”江景珩说完,又觉得难为情,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咱们到底是夫妻,院子里人多口杂地,还是睡一起比较好。你放心,我只是为了让母亲不要天天念叨我。” 今日婆母送东西过来时,陆冉冉就知道他这样是想自己在婆母面前有个交代,婆母不止一次暗示她,要在江景珩身上下些功夫。江景珩翩翩君子,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想到要与他同床共枕,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相比陆冉冉的忐忑,江景珩倒是显得气定神闲,他脱掉外袍,钻进了被子,温声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天知道,泰然自若的他,手心里全都是汗。 他窥探不到梳妆台前陆冉冉的表情,只瞥见她瀑布般如墨青丝下的消瘦背影,看上去孤单又倔强。 “阿嚏。”陆冉冉咳嗽了一声。 江景珩下意识地起身,拿起架子上的披风给她披上,不由分说地将她扶到床边,“如今入了冬,天寒地冻的,可别伤了风。” 见江景珩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陆冉冉也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些,横竖是为了堵大家的嘴,便上床睡下了。 她一动不动地蜷缩在一侧,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江景珩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手一挥,灭了摇曳的烛火。 冬日的夜异常的安静,静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终于,江景珩翻了个身,似乎已经睡去。 陆冉冉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眼皮越发的沉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睡着,江景珩睁开眼,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可以看到陆冉冉朦胧的轮廓,他在验证一件事,今晚陆冉冉会梦魇吗? 过去的几个月,陆冉冉睡得都很不安稳,睡梦中的她一直愁眉不展,几乎每晚都做噩梦,但她自己却从未提及此事。 直到昨晚,陆冉冉再次梦魇的时候,自己将她揽入怀中,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睡得很踏实。 他一早让人搬走软榻,就是希望有自己在身边,她可以夜夜安眠。 身侧的陆冉冉又慌乱了起来,手开始惊慌的在空中挥舞,嘴里是惊恐地喊声,“不要。” 江景珩一把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冉冉别怕,我在呢。” 那只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将江景珩的手抱在胸前,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 江景珩往里挪了挪,另一只手环住陆冉冉的肩,轻轻地拍着,“没事了,睡吧。” 怀里的人儿慢慢安静下来,像只乖巧的猫咪抱着江景珩的手睡着了。 江景珩怜爱地替她掖了掖被子,拥着她进入了梦乡。 “爷,该起来上朝去了,平安说老爷、大公子和二公子等不及已经先走了。”琉璃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说着,她也不想打扰四爷和夫人,可老爷说了,今日缺席不得。 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四目相对时陆冉冉发现不知何时,自己钻到了江景珩的被窝,现在自己还双手双脚挂在他身上呢。 一时间,陆冉冉又羞又臊,她急忙撒手抬脚,手是回来了,两条腿却被江景珩护在身下,一用力,整个人都扑到江景珩身上,那软糯的唇直接吻上了江景珩的俊脸。 本想起身的江景珩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陆冉冉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慌乱中,她撑着江景珩的胸膛挣扎着想起身,发现双腿依旧动弹不得。 “我的脚好像被压住了。”她轻咬薄唇,满脸羞涩地提醒。 江景珩恍然大悟,想要挪开自己的腿,可心跳如擂鼓的他身体似乎不受控制一般,一抬脚,把自己掉了个个,直接将陆冉冉压到了身下,手还在慌乱中按到了一抹柔软。 他触电一般弹开,咻的一下,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逸脸庞已经红到了脖颈。 两人好不容易分开,手忙脚乱的江景珩连衣服都不会穿了。陆冉冉想帮忙,到底是忍住了,她也不比江景珩好多少,手都是不听使唤的。 “让琉璃来替你更衣吧,别误了上朝的时辰。”陆冉冉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也好。”从善如流的江景珩肉眼可见的慌乱。 琉璃应声进来的时候,江景珩手疾眼快地放下了床幔,陆冉冉羞怯无比的样子还是被琉璃瞥见了。 她慌忙低头,假装什么也不曾瞧见,快速地替江景珩整理好衣服,梳好发冠。 江景珩走到门口,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今日朝中事情多,你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见床幔内的人动了动,他才嘴角嗪着笑意出了门。 琉璃暗自咂舌,谁说他家主子是清冷淡漠,不解风情,这是没碰到对的人吧。 平安早就急得在院子了转了好几圈了,若不是四夫人在里面,他都直接进去抬人了。 “爷,今日肯定要说韩家军北境大捷的事,您怎么能睡过头呢,老爷让你快些去呢。”平安眼中的四爷,从没有出过这种差错。 “知道了。”江景珩接过缰绳,直接从院子里骑着马风驰电掣地去了。 “起晚了还高兴个什么劲儿。”平安咕哝道,突然想起丁香的话,他终于相信他家主子这是恋爱了。 听闻今日朝堂上有要事,陆冉再也睡不住了,她叫了琉璃来问,“四爷说今日朝中事多,你可知道是何事,四爷现在去会不会错过时辰。” 琉璃会心一笑,“四夫人放心,四爷今日是骑马去的,误不了时辰,至于朝中的事,想必是姑爷大捷的事情吧。” 第70章 陪婆婆绣观音像 琉璃接着说,“只是奴婢有些不明白,明明姑爷已经将北狄人打败了,夫人还是很忧心。” “娘是担心姐姐和孩子们吧,北境天寒地冻地,姐姐刚刚生产,又遇见战事,肯定吃了不少苦。” 陆冉冉这么说着,心里却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只是为了等捷报,公公不会那么着急。上一世韩家军在这个冬天全军覆没,是夜刃的手笔,但陆冉冉总觉得夜刃是得了皇上的默许才会如此顺利。 若是皇上想除掉韩家军,夜刃的计划失败,皇上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只怕后面还是风波不断。 思及此,陆冉冉去了静安堂,一来为了给婆母道谢,二来,如今婆母肯定担忧女儿,她去陪婆母说说话。 不想这一去就碰上了陆月柔。 此时,她立在江夫人旁边,一脸的乖顺,“娘,儿媳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母亲非但不怪罪,还给我送了那么多东西,儿媳受之有愧。” 江夫人神情淡然,“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和景睿还年轻,好好调养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娘家遭难,你也该去瞧瞧。” 她是今日才听梅香说,陆夫人来了几次,陆月柔都不见,她虽不喜欢陆夫人,可陆月柔是被陆夫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因为她,陆冉冉没少受委屈,如今娘家遭了难,她竟不闻不问,可见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见陆月柔在,陆冉冉便没有直接进去,想一会儿再来,恰巧碰到了梅香,就和梅香寒暄上了,“梅姑姑,你弄那么多丝线做什么?” 梅香给她见了礼,答道,“夫担心小姐和姑爷她们,我想着再绣尊观音像挂在佛堂,求菩萨保佑小姐一家平平安安。” 陆冉冉听了,毛遂自荐道,“梅姑姑,你每日照顾婆母太辛苦,要是你不嫌弃,我来绣可以吗,也算是我对姐姐姐夫一家的一点儿心意。” “四夫人的刺绣技艺炉火纯青,你能来绣那可太好了。”梅香正说着,陆月柔便从江夫人屋里出来了。 梅香给陆月柔见了礼,便拉着陆冉冉进了屋,一脸喜气地说,“夫人,四夫人说她来绣观音像。” 江夫人听了也很高兴,“难为你有心了。” 陆月柔只听了这一句,便冷着走了,这个陆冉冉惯会讨好婆母,不就是绣花吗,谁不会似的。还有那个梅香,明明是个奴才,端什么架子,对自己冷漠疏离,到了陆冉冉那里就是巴结讨好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江景睿没本事,肯定是因为最近江景珩与陆冉冉感情升温,便上赶着讨好她。 婆婆才对自己有了点好脸色,她不能再让陆冉冉出风头了,她也要绣一尊观音像,还要绣得比陆冉冉更好。 绣活比不上陆冉冉没关系,她更知道如何拿捏人心,有的是办法压陆冉冉一头。 打定了主意,陆月柔就开始筹备了起来。 她没有去回娘家,直接将海棠叫来,低头嘱咐了几句。 临了她还叮嘱道,“记住一定要做得不动声色,越快越好,钱不是问题。” 那厢,陆冉冉领了绣观音像的差事。她听闻江夫人礼佛之前都要沐浴更衣,自己绣观音像更是大意不得。 于是就讨了江夫人的示下,绣观音像期间她也每日吃素,以示虔诚。 见陆冉冉想得周到,江夫人甚是满意,她颔首道,“这样自然最好,只是这景珩那孩子是个无肉不欢的,在他面前吃素,不是为难你了。” 提起江景珩,便想到以后都要与他同榻而眠,自己如何能静心,这样绣观音像岂不是亵渎神灵吗。 “娘,儿媳想就在您这静安堂绣好佛像再回去,你诚心礼佛,想必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灵性了吧,哪里有比这更好的地方呢。” 这话虽是恭维,倒也说得不假。只是四郎这几日对陆冉冉上心得很,她躲在自己这,只怕四郎要食不安寝了。 不过转念一想,正好让他那个傻儿子再看明白些自己的心意,倒是一举两得。 陆冉冉就这么在静安堂住下了,她与江夫人一同用素斋,与江夫人一起诵晚经才开始绣观音像。 她一边刺绣一边听江夫人说几个孩子小时候的糗事,尤其是江景珩,他看上去那么克制的一个人,谁能想到小时候竟然是混世魔王呢。 “四郎他们真是幸福,有您这样的母亲。”陆冉冉语气里都是羡慕,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在哪,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会将自己丢弃,被柳姨娘捡了去。 “其实婴儿时期也过得也艰难,那时候他双生的妹妹丢了,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整日魂不守舍的,完全忽略了他,是孟嬷嬷和梅香照顾他。” 虽然过去了二十年,江夫人想起来还是钻心刺骨的疼。 “我每日都活在自责和悔恨之中,差点就活不下去了,直到有一天,我同往常一样坐着伤怀,突然,一只粉嫩的小手抓住了一个指头,我侧头去看,他正冲着我笑呢。 就是那个笑容将我救了回来,我抱起他,他的小手摸着我的脸,就像是给我擦眼泪一样,那一刻我有种奇怪的预感,我的女儿一定会回来的。” “那时候四郎多大。”陆冉冉问道。 “大概三个月吧,还是手都不是很听使唤的时候呢,可他就那么做了,于是我收拾心情,一边照顾他,一边找女儿。”江夫人说着,有些哽咽了起来。 陆冉冉停下手中的活,扶着江夫人的肩安抚道,“娘,您那么善良,江家又一直乐善好施,我想妹妹一定会回来,姐姐一家也会平安无事的。” 江夫人拍了拍陆冉冉的手,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来,“但愿如此,娘只愿萱儿能遇到个好人家,不要让她受委屈就好。” 正说着,梅香笑着说,“夫人,四爷来了。” 江夫人看着陆冉冉,打趣道,“这是来找我要媳妇儿了。” 这么一说,梅香和一旁伺候的丫头都笑了起来。 江景珩抬步,问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第71章 快给娘生个孙女吧 陆冉冉抢先接茬,“说你小时候是个混世魔王。” “还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许久不来给我请安,今日巴巴地跑来作甚。”虽然是抱怨,可江夫人言语里都是宠溺。 “娘可冤枉我了,梅姑姑说你最近闭门诵经,儿子是怕打扰到你。”在江夫人面前,江景珩也有些像小孩子了。 江夫人被他闹得没了脾气,“你这张嘴,惯会贫的。” 看着他们母子斗嘴,陆冉冉心中感叹,有娘的孩子可真好呀。 见母亲心情大好,江景珩这才进入正题,“夫人,都这么晚了,该回去了,别打扰母亲休息。” 陆冉冉挑眉,“我不是让琉璃告诉你,我要在娘院子里住几天,观音像绣好就回去。” 他刚回府就遇到听雨轩的小丫鬟,随口问了一句夫人呢,听说她一早就来了静安堂,江景珩生怕母亲为难他,抬脚就往这边来了,看到她们有说有笑的样子才略微放下心来。 如今听说她要在娘院子里住几天,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了,难道陆冉冉是为了躲他? 知子莫若母,只一眼,江夫人就发现了江景珩的小心思,说道, “礼佛讲究心诚,冉冉这孩子有心,每日陪我诵经之后才开始绣,我与她很是投缘,就让她在我院子里住几天吧。” 江景珩看向陆冉冉,想知道她的想法。 陆冉冉点点头,眼眸里都是开心,她很喜欢呆着江夫人身边,她总觉得江夫人很亲切,她想象中的娘亲就是婆母这样的。 “四郎快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陆冉冉可不想江景珩再迟到了。 江夫人也附和道,“你公务繁忙,是该早些歇着去了。” 这话落到了江景珩耳朵里,只觉得陆冉冉在下逐客令呢,便苦笑一声,“娘,这才一天,你就只疼儿媳不疼我了,我走还不行。” 江夫人被他逗得开怀大笑,“你这孩子,越大越小心眼了。” 陆冉冉与梅香对视一眼,还是江景珩有办法,他一来,江夫人就开心了不少。 “冉冉,你在绣一会儿也歇着吧,我跟四郎说几句话。”江夫人说着,便同江景珩出了屋。 江景珩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问,“这得几日才能绣完啊?” 不等陆冉冉回话,梅香就开口说,“这可是个细致活,纵然是四夫人也得十天半个月吧。” 江景珩一愣,眼里冬日失望显而易见,十天半个月,这也太长了吧。 江夫人笑而不语,连梅香都调皮起来了。 “皇上肯定对支援韩家军的粮草有疑虑吧?”江夫人站在院子里低声问。 江景珩怕母亲担心,避重就轻地说,“姐夫立了大功,皇上褒奖有加,还下令犒赏三军,召姐夫回来受封呢,您不要多心了。” 江夫人脸上笼罩着愁云,“我不懂朝堂之事,还不懂那位的做派吗,你姐夫手握重兵,是他心头大患,若是在北境还好,左不过是条件艰苦些,如今皇上召他进京,只怕是凶多吉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全家群策群力,定然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逢凶化吉的,母亲无需担忧,外头更深露重,您快回去吧。” 说着,就要扶江夫人回去。 江夫人嗔怪道,“等你和冉冉什么时候让我抱上孙女,我就真的不用担忧了。” 被母亲点名催生,江景珩有些难为情,八字还没一撇呢,他敷衍道,“娘,这事儿可急不得,我回去了。” 说完便脚底抹油开溜了。 见儿子如此,江夫人无奈地说,“一说正经事倒是跑得快,那么出息这几天别往我院子里跑。” 江景珩早就快步出了院子,母亲对他和冉冉的事过于上心,再呆下去肯定得问他发展到哪一步了,还是走为上策。 母亲这要求可不低呀,不止催生还指明了要孙女,不过女儿挺好的,像她娘。 平安要是再晚点跟他说话,估计江景珩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去书房,我得将最近的事情好好复盘一边。”宽慰母亲的时候,江景珩说得头头是道,可他自己也知道,皇室一定会在支援韩家军的粮草上做文章,他得好好梳理一遍,不能让蜀中的林家被连累。 “不是说不住书房了吗?”平安觉得主子最近反常得很。 江景珩不搭理他,陆冉冉不在,他睡意全无,还不如干点实事。 在静安堂住的这几天,江夫人与陆冉冉才算是真的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才明白为什么安定侯夫人非要认陆冉冉当义女。 她心思缜密,善于观察,自己情绪稍微不好,她就会变着法子逗自己开心。 与陆月柔的巴结讨好不同,她能感受到陆冉冉的真诚。 她对下人也随和宽厚,但她又不是单纯的烂好人。 那日江夫人在午休,陆冉冉绣了一会观音像,想着这几日婆母睡不好,神情不济,就想着给婆母熬碗安神汤。 便让静安堂的一个丫鬟去厨房要配料,那丫鬟只当陆冉冉嘴馋,想让她跑腿,又不曾给她好处,便推说梅香姑姑给她安排了她跑腿,想搪塞过去。 陆冉冉丝毫不惯着她,冷了脸说,“这院里什么人办什么事,梅姑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外出跑腿,自有外出跑腿的丫鬟,你一个负器皿整理的,休要诓我,速速去厨房走一遭是正经,省得我回了梅姑姑说你偷奸耍滑。” 那丫头的小心思被戳破,只得悻悻然的去了。 恰巧这事儿就被梅香无意间听到了,她便将这事当笑话讲给了江夫人听,江夫人对陆冉冉越发满意了, “我以前总担心她小时候无人教导,胜任不了四郎媳妇儿这个身份,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这孩子善良又拎的清,是个能成事的。那个偷奸耍滑的丫鬟,让她伺候那些珍宝器皿,属实不妥,直接安排了去洒扫吧。” 那丫鬟骤然被降了等级,干上了粗活,只当是陆冉冉给她使的绊子,便记恨上了陆冉冉,还将此事说给她一个相熟的丫鬟听。 殊不知,又引发了一起风波。 第72章 反咬一口 知道婆母心焦,陆冉冉通宵达旦,只用了三日就将观音像绣好了。 她将观音像放在福堂外的柜子里,待婆母请得高僧到场,再将观音像请进佛堂。 她实在是困得厉害,便到厢房去睡了一会儿。 待到下午,知道江夫人要请观音像,小齐氏和薛氏也来到了婆母的院子帮忙。 静安堂里摆好了香案,上面摆上满了供品,一切就绪,就等着高僧请观音像呢。 江夫人一脸虔诚地将高僧无尘大师迎了进去,“无尘大师,有劳您了。” 无尘大师双手合十,“江夫人您多年来一直潜心礼佛,又施粥赠药,广结善缘,老衲能尽绵薄之力,乃是老衲的造化,江夫人无需客气,敢问观音像在哪里?” 陆冉冉闻言,双手捧了观音像过来,交给无尘。无尘接过画像,缓缓打开,瞬间大惊失色。 江夫人也惊得后退了几步,好好的观音像竟到处是断线。 “怎么会这样?”江夫人看向陆冉冉。 陆冉冉也一头雾水,明明刚才还完好无损的。 “这绣活也太粗糙了,这不是亵渎神明吗。”有人小声嘀咕。 梅香瞪了那人一眼,不就是那个陆冉冉第一日来就偷懒被罚去洒扫的丫鬟吗。本来现在的她是没机会进正厅的,但江夫人豁达悲悯,想让院子里的人都沾沾佛光,所以她才能进来。 梅香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她沉声道,“四夫人的绣活技艺超群,夫人和我们有目共睹,这明摆着是有人故意使坏。” 小齐氏也说,“娘,梅姑姑说得没错,这事儿可怨不得四弟妹啊。” “这我自然知道,只是香案供品已经摆好,如今观音像损毁,这后续的流程该如何是好。”江夫人心里难受得紧,请观音像出了纰漏,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孩子有危险呢。 “娘,是儿媳不好,没有妥善保管观音像。”此时,陆冉冉心里愧疚得很,她要是不去睡觉,好生守着这观音像,就不会出这事儿了。 这事儿可大可小,尤其是对婆母的情绪影响很大,要是婆母因此急出个好歹来,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说完,她又问无尘大师,“大师,还能有什么补救之法吗?” “吉时都已经选好了,妹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在短时间完成绣像。好在,我这里还有一幅观音像。”陆月柔突然到访,手里捧着一个锦绣卷轴。 大家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她径直走到江夫人面前说,“娘,那日偶然听梅姑姑说要绣观音像,我便下去绣了一幅,后来听闻妹妹在绣,我只觉得自惭形秽,没好意思拿出来,方才听说绣像被毁,儿媳便把自己绣得拿来,您看看能不能用。” 虽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可江夫人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眼前的困境,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观音像请进佛堂。 “无尘大师,换一幅绣像可以吗?”她一脸忐忑,生怕厄运降临到她孩子们身上。 无尘大师双手合十,“待老衲看完三夫人绣的观音像再说。” 听了这话,陆月柔迫不及待地将绣像展开,那绣像在烛火的映照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哇,这观音像也太逼真了,这是用金线绣的吧。”那些丫鬟张大了嘴巴,满脸惊异。 江夫人看了那绣像都呆住了,那绣像精致又大气,实在是不一般。 “大师,您看……”江夫人询问道。 无尘大师看了佛像,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还摇了摇头,不停地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无尘大师这反应,让在场的人心都不由得一紧,陆月柔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师,这绣像有何不妥吗?”江夫人心里纳闷,这不是挺好的吗。 无尘大师坦言,“江夫人,这绣像珠光宝气,金碧辉煌,不合适请进佛堂。” 陆月柔急了,问道,“大师,庙里的菩萨都能塑金身,为何这绣像不行。” 无尘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有道是四大皆空,绣像的线贵重与否并无差别,而是绣这幅像的人功利心太重,有道是心诚则灵,心都不诚,如何能请来神明庇佑。” 听了这话,江夫人脸色变得很是难看,陆月柔非但没帮上忙,反倒让情况变得更糟了。 “老三媳妇儿,你可知道礼佛最重虔诚,你既然没那个心,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陆月柔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个什么高僧,只怕也是被陆冉冉或是江景珩收买了,不然她那么精妙的绣像,如何挑得出毛病来。 可婆母对着高僧深信不疑,她只好将实情说了,至少这样自己本意是好的,于是陆月柔跪了下来,“娘,这绣像不是儿媳绣的,儿媳自知不擅长女红,不敢亲自绣,便买了金丝线请了技艺高超的绣娘来绣,儿媳是真的不知道绣个观音像还有这么讲究啊。” 薛氏本就是个直性子,上次陆月柔流产陷害陆冉冉的事,她已经很不爽了,如今看她又出幺蛾子,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开口怼道, “我看你就是见四弟妹接了这事心里头不满,才会想着把她比下去,要我说,冉冉绣的观音像被毁,没准也跟你有关系呢。” “二嫂,不懂绣佛像的规矩,是我不对,可你不能信口雌黄,我远在悦榕阁,怎么能对婆母院子里的绣像动手脚,我知道,因为我之前和三郎的事情,你们都瞧不上我,可也不能红口白牙冤枉我啊。” 为了让人信服,陆月柔不惜自揭伤疤,那样子,真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本来好好的一件事情,弄得鸡飞狗跳,还是当着高僧的面,江夫人难堪又忧心。 薛氏还要同陆月柔理论,被陆冉冉拦住了,“二嫂,三嫂,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将观音像请进佛堂,不要辜负母亲的一片诚心。” 谁成想陆月柔竟然反咬一口,“陆冉冉,你少在这里当好人,定然是你知道我请了人绣观音像,知道比不过,故意毁掉绣像冤枉我的。” 第73章 群策群力修绣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陆冉冉差点被气笑了,但并未与陆月柔理论,而是再次向无尘大师行了个礼,问道,“大师,我娘虔诚礼佛多年,今日这观音像若不能顺利请进去,只怕回会成为我娘的心病,求大师指点,可有破解之法。” 菩萨会不会让婆母的偿所愿陆冉冉不清楚,但今日的事情不圆满解决,本就强撑的婆母很可能会大病一场。 与婆母住的这两日,陆冉冉才知道江夫人的身体没有看上去那么好,这些年因为丢失的女儿一直忧思过重,身子一直在虚耗,如今又每日担心姐姐姐夫,她早就心力交瘁,现在只靠着顺利请到观音像破这个死局的信念在支撑,若是这事儿办砸了,婆母的信念也就崩塌了。 陆冉冉不能让事情变成这样。 无尘大师看着陆冉冉,无尘大师手持念珠,说了句,“南无阿弥陀佛,施主远道而来,只为解无解之谜,拨乱反正,正本清源,扭转乾坤,想要破局,唯心诚尔。” 陆冉冉似懂非懂,又问道,“大师,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若是我们在子时前修好观音像,还能继续请观音像的流程吗?” 无尘大师一脸慈祥,“我佛慈悲,施主一片孝心,大可一试,老衲愿意助施主一臂之力。” 高僧果然是高僧,一眼看出陆冉冉的心意,她绣佛像,只为宽慰婆母。 无尘大师说完,就在香案前打坐,口中念念念有词。 江夫人一脸疑惑,“冉冉,大师这是何意。” “大师说想要破局唯心诚尔,只要我们都诚心诚意的重绣观音像,菩萨大慈大悲,定然不会怪罪。”陆冉冉说着,已经拿起自己那幅被毁的观音像来,她看向小齐氏和薛氏,问道,“两位嫂嫂,可愿意与我一同替姐姐一家还有萱儿祈福。” 小齐氏恍然大悟,“冉冉说得没错,咱们对蓉儿和萱儿的心是一样的,走,二弟妹,咱们一起去绣。” 说完,妯娌三人直接坐下,各从一边,开始修补绣像。 见她们妯娌齐心,江夫人心中舒坦了不少,也在她们身旁坐下,“我也同你们一起来。” 几人相视一笑,都开始各司其职,梅香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夫人,奴婢也记挂这小姐,不知道我这个身份能不能也出一份力?” “自然可以,还有诚心为小姐姑爷祈福的吗,大家都可以来帮忙。” 听江夫人这么说,不少受江家恩惠的下人都围拢了过来,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当然,有二心的人现在都不敢造次,无尘大师火眼金睛,可由不得他们放肆。 陆月柔更是被大师点名说她不诚心,连开口都不敢,她再一次功败垂成,好在这一次,她反口的够快,行事的时候也十分谨慎,就算查也查不到她头上来,只是,陆冉冉又一次赢了她,明明刚刚身处绝境的是她,怎么风向一下就变了。 此刻的她进退维谷,只能待在一旁,连最低贱的下人都能加入其中,却没她的份 大家齐心协力,终于在子时前完成了绣像,无尘大师说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的观音像,江夫任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对着无尘大师谢了又谢。 最后,无尘大师意味看着陆冉冉说,“万事万物自有缘法,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施主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终有云开雾散之时。” 说完了这话,无尘大师便翩然离去,留下在场的人一头雾水,大师感觉什么都说了,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薛氏好奇地说,“娘,大师这意思是不是说只要咱们继续积德行善,就能全了您的心愿?” “我也这么觉得,大师说终有云开雾散之时,可不就是说一切都会变好的吗,你说是不是冉冉。” 被大嫂这么一叫,陆冉冉才回过神来,无尘大师说自己远道而来,莫不是知道自己重生之事了,不然江府与陆府都在京城,何来此一说。 她倒觉得大师是在提醒她放手去做,自己真的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大嫂说的是。”陆冉冉随口附和道,心里还在想无尘大师的话。 有了无尘大师金口玉言,江夫人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多亏了陆冉冉临危不乱,才让事情顺利解决,但是那个对观音像动手的人,真是其心可诛。 她冷了眉眼,将所有人到叫到了正院,一脸威仪地说,“是谁对观音像动了手脚,自己站出来,我便免了你的皮肉之苦,若是被我查出来,就休怪我不讲情面。”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屋里落针可闻,谁也不敢说话。 江夫人看了一眼陆冉冉,说道,“绣像是你绣的,方才月柔又说你是自导自演,那么就由你来找到幕后之人吧。” 陆冉冉属实没想到婆母会这么安排,梅姑姑是静安堂的老人,处理这事儿,她最合适不过了,便低头说,“娘,按三嫂的说法,我的嫌疑最大,您让我查恐怕难以服众。” 江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陆冉冉,“所以你要好好查,查不出来的话,这个罪责就得你来背。” “娘……”薛氏觉得娘太不近人情了,明明是靠着陆冉冉才没有让事态变得更严重。 不想却被小齐氏拦住了,“娘是何等聪慧的人,她如此安排肯定另有深意,咱们只管等着就是了。” 薛氏讪讪地闭了嘴,小齐氏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这明摆着是有人要陷害陆冉冉,母亲让她自己追查,是想给她立威,但前提是她自己得立得起来。看来,娘是打心眼里希望她能胜任四郎的妻子这个角色了。 见江夫人如此安排,陆月柔有了一丝期待,看来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婆母也开始怀疑陆冉冉了。 这可是静安堂,里面的下人都是婆母的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倒要看看陆冉冉怎么个查法。 第74章 在婆母面前贴脸开大? 陆冉冉见婆母说的决绝,也没有推脱,直接应下了。她问道,“既然娘让我来查这事儿,那能按我的法子来吗?” “自然可以。”江夫人颔首。 “梅姑姑,劳烦您取点笔墨纸砚来。”陆冉冉交代过梅香之后便看向众人,“今日在静安堂伺候的人,会写字的站左边,不会写字的站右边。” 话音刚落,羡慕就有人小声嘀咕,“不是要查是谁动了观音像吗,这怎么还跟认不认字扯上关系了,现在已经是半夜,折腾人也不是这么折腾的。” “我知道大家今日辛苦了,想早点结束就都动起来,不然大家就一起耗下去吧。”陆冉冉没有半点不耐烦,不紧不慢地交代着。 人很快分成了两波,陆冉冉给会写字的人都发了纸笔,要他们写下自己绣完画像那段时间自己在哪里,做了些什么,有谁可以证明。 不会写字的,直接请了府上的账房和他的徒弟,一一替她们记录。 众人的口供都记好之后,陆冉冉一一查看,将有人证明事发时不在场的人一一叫出来,最后只剩下一个叫阿花的写的与别人有出入。 陆冉冉定睛一看,这个阿花不就是不愿意给自己跑腿被自己敲打过那人吗,她微微一笑,扬声道,“原来是你,我以为你只是懒,没想到还坏,对观音像动手脚,不怕遭报应吗。” 阿花本来想狡辩的,可是那句不怕遭报应吗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恰在此时,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江阿花吓得魂不附体。 本来她是不信神佛的,可无尘大师只看一眼就知道绣佛像的人不心诚,还有这雷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打,可见这神明之事确有其事。 她膝盖一软,直接朝陆冉冉跪了下来,一五一十地招了,“四夫人,观音像是奴婢刮坏的,奴婢只是怠慢了你一下,你就告到老夫人那里,让我从二等丫鬟降成洒扫婢女,奴婢心有不甘,恰巧看见你将绣像放在柜子里,想泄愤才会出此下策,奴婢无意冒犯神灵的。” 陆冉冉身子往前倾了倾,眸中闪着凌厉的光,“招的倒是挺痛快,可惜你这不全是实话,你猜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知不知道你在撒谎。” “奴婢没有撒谎,奴婢都招了,夫人,您明鉴啊。”阿花有些急了。 陆冉冉语气变得严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说致使你破坏绣像的,千万别跟我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在外头负责洒扫,若不是有人照应,你如何能将时机掐的那么准?” 阿花脸上闪过一抹惊恐,“确实有人给奴婢出了主意,说在绣像绣好之后及时毁掉,就会让夫人迁怒于你,可是奴婢不知道她是谁啊。” 在场的人越听越糊涂,陆冉冉都有些疑惑了,便让阿花将事情从她被降成粗使丫鬟之后的事都说一遍。 阿花说,她降成粗使丫鬟之后,心里很是不满,之前那些洒扫的人看见她一口一个姑娘的叫着,别提多客气了,如今,他们都对她吆五喝六,脏活累活都交给她干。 她忍不住就跟要好的姐妹阿莲抱怨了几句,说都怪四夫人,才让她落得这个地步。阿莲提醒她,人家可是正经八百的四夫人,咱们做下人的,还不是主子怎么说怎么是,再说江家算是好的了,不可待下人,不克扣月钱,以后事情过去了,求求梅姑姑,没准还能到屋里伺候。 被阿莲这么一劝,本来这事儿她已经放下了,可是之后的每一天,和她一起共事的人欺负她不说,她去外头送个恭桶,都要被别的下人奚落羞辱,阿花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连夜溜出了出了静安堂,想要投湖自尽,头却被一个石头一样的东西砸到了,她恼羞成怒,捡起那石头就要扔,发现那东西光滑得很,不像是寻常物件,定睛一看,是一锭货真价实的银子。 正疑惑之际,身后传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连死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有人关心,神经紧绷的阿花再也受不了了,“我已经接受自己就是个粗使丫鬟的命运了,为什么他们还不放过我。” 那人冷笑着说,“你以为他们欺负你是偶然吗,想想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你就甘心这样被他们欺负下去吗?” 阿花的愤怒被成功激起,“你是说这些都是四夫人安排的,我不就是偷了个懒吗,她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 “因为我们生来卑贱,我也有过相同的遭遇,你就说你想不想出这口恶气。” “想。”阿花毫不犹豫。 于是就有了后头的事情,至于她为何能顺利地毁掉画像,都是因为阿莲。 不等阿花说出来,阿莲自己先跪下来了,“夫人,几位少夫人,是我告诉阿花观音像已经绣好。她说想要在请观音像的时候一起来拜拜,希望菩萨保佑她,早点回到屋里伺候。我跟她说今晚就行,她非不信,说四夫人不可能在三天只内绣好观音像,我一着急,就告诉她绣像已经被四夫人放在佛堂外的柜子里了,我是真不知道她有这么个坏心思。” 阿莲越说越懊悔,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陆月柔适时的开口,“妹妹,刚才是我着急了,才会说那样的话,谁能想到一个丫鬟竟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可见平时对下人也不能太刻薄。” 梅香上前道,“三夫人慎言,阿花被降成洒扫丫鬟,是因为她负责的金银器皿打整得都不够好,还经常偷奸耍滑,与四夫人无关。” “梅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夫人没有理会她们,对陆冉冉说,“冉冉,看来是有人故意针对你,后续的事情也别放松,给我细细往下查,不能叫这些心术不正的人影响了咱江家的声誉和风水。阿花和阿莲你就看着发落吧。” 陆冉冉起身朝婆母行了个礼,换上一副威严无比的表情,“来人,阿花行事拖拉,偷奸耍滑,还包藏祸心,谋害主子,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直接发卖了。" 阿花听说打板子还不算,还要被发卖,一直磕头求饶,陆冉冉挥挥手,人直接被拉了下去。 她又看向阿莲,“阿莲作为夫人屋子里的丫鬟,警觉不够,识人不清,本该一同发落,念其本性纯良,就到庄子上去伺候吧。” 阿莲感激不尽,一直磕头谢恩。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陆冉冉又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下人,厉声道,“静安堂的下人,仗着夫人仁厚,阳奉阴违,是时候好好整顿一番了。” 第75章 人间清醒江二嫂 小齐氏和薛氏正暗自为陆冉冉叫好呢,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替她捏把汗。 婆母只是让她处理犯事的下人,谁知道她竟大言不惭,要在婆母院子里立规矩,真是贴脸开大,要婆婆如何自处呢。 小齐氏忙替她打圆场,“弟妹,时辰不早了,不能叫娘陪咱们熬着,剩下的事儿明天再说。” 梅香也赶紧看了江夫人一眼,只见江夫人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但依旧一动不动,像个局外人似的坐着。 “大嫂,娘让我查绣像被毁一事,我总不能事情做到一半就撂挑子,阿花会做出这般举动,明显是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三嫂方才说我自导自演的嫌疑最大,如今虽然揪出阿花来,但幕后之人依旧藏在暗处毫发无损,这次只是毁了绣像,谁知道下次会做什么的。”陆冉冉知道大嫂的好意,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薛氏好意提醒:“可是那人并未以真面目示人,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一时间从何查起?” 陆冉冉却信心满满,“只要做了,总会留下痕迹。” 见陆冉冉这么不开窍,小齐氏暗自叹息了一声,婆母虽然仁厚,可是她锋芒太盛,越俎代庖,不给婆母留一点面子,连静安堂管事的梅姑姑都得罪了,这是要吃亏的啊。 似乎是为了让大嫂安心,陆冉冉又补了一句:“娘,您最近身子不好,又没日没夜地替姐姐他们诵经祈福,才让那些居心不良的人钻了空子,儿媳妇请您准许我彻查此事,还儿媳一个清白,也好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陆月柔悄悄走到陆冉冉身旁,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低声说,“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让你查绣像的事是娘她相信你的清白,娘院子里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插手,怎么能这么没规矩,我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不是查清楚了吗。你可被造次惹得娘不高兴。” 那神态语气,怎么看都像是好意给陆冉冉提醒,不知情的人谁不觉得她是个好姐姐。 相比陆月柔,陆冉冉就显得很没有人情味了。 “三嫂,江家治家严谨,下人中拉帮结派欺负别人的事是绝不允许的,就算有个别刺头也只敢背地里说上几句,这次这么多人一起欺辱阿花,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有问题娘和大嫂自会处理,你不可冒失。”陆月柔还是一副为妹妹着想的样子,越发显得陆冉冉不识好歹,得寸进尺。 是以,大家看陆冉冉的目光都有些诧异,不想江夫人发了话,“这府上确实该好好整肃一下了,现下经济恢复,各个铺子的账目盘根错节,大夫人和二夫人忙着各处铺子的事,这件事情就由四夫人全权负责,该奖赏提拔的就奖赏提拔,那些包藏祸心的,直接撵了出去也使得,今日太晚,大家各自歇下,但这事可不会就这么歇下。” 江夫人发了话,大家自然不敢再有异议,薛氏看了一眼小齐氏,颇有些为她不值的意思,这个大嫂还在呢,又是婆母的娘家侄女,整肃府上风气,这事儿怎么说也该大嫂来,亏她还替陆冉冉担心,人家都想骑到她们头上去了。 小齐氏脸上也闪过一抹讶异,不过只是一瞬的是,很快她就笑意盈盈地说,“一切听从母亲的安排。” 这一切都没逃过陆月柔的眼睛,大家陆续散去,虽然绣好了观音像,陆冉冉还是被江夫人留在了静安堂。 出了门,薛氏就打抱不平地说,“大嫂,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我们对她那么好,她还想着在娘面前出风头,这是明目张胆的要夺权啊。” 小齐氏云淡风轻地说,“娘不是说了吗,咱俩要顾着铺子那边的事,如今是多事之秋,自然该更加上心才是。” “你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怎么说你也是嫡长嫂,谁也不该越过了你去。”薛氏很气愤,她觉得自己看错了陆冉冉。 陆月柔听着薛氏的抱怨,快走两步追上她们道,“两位嫂嫂留步。” “怎么,三夫人有何指教。”薛氏本来就不喜欢陆家人,陆冉冉是个例外,可如今,姓陆的,她一个都不待见。 陆月柔一脸谦卑,“两位嫂嫂,冉冉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坏了家里的规矩,我待她给你们陪个不是。” 薛氏毫不顾忌地朝陆月柔翻了个白眼,夹枪带棒的说,“别整得像是你真是为她着想似的,她会如此,都是有人三番五次陷害她,好好的江府,怎么就被一颗老鼠屎给搅坏了。” 被薛氏这么直白的数落,又羞又恼,“二嫂,好意代妹妹给你们赔不是,你不接受也就罢了,怎么还骂人了呢,说谁是老鼠屎呢?” “谁承认谁就是。”薛氏把对陆冉冉的气全撒到陆月柔身上了。 见薛氏过了嘴瘾,小齐氏才缓缓开口,“三弟妹,你二嫂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就这样的,没有恶意的,你别往心里去,四弟妹能为江家和娘分忧是好事,怎么会是坏了规矩呢,等你养好身子,也要和我们一起为江家出力呢。” 小齐氏这话,说得很是有水平,既显出了她嫡长嫂的格局,又对婆母没有半点埋怨,最过分的是,她最后一句明摆着是说江家的儿媳妇只有自己没用。 可偏偏话还说得那么漂亮,陆月柔有气没处撒,只好讪讪地离开了。 薛氏朝小齐氏递了个大拇指,对付绿茶还得是大嫂。 “你呀,也太口没遮拦二郎些,方才那些话要是传到婆母耳朵里,到底好不好。”小齐氏无奈地看着薛氏说。“不过好在你没上那位的当。” 薛氏嘿嘿地笑了一声,“大嫂,我虽然不聪明,又不是傻,冉冉就算有野心,心也是向着江家的,跟那位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离间计没有成功,还受了一肚子气,陆月柔气急败坏的往悦榕阁去了,不想却远远看见江景珩在跟无尘大师说话。 无尘大师已经离开静安堂许久,可见两人聊了有多久,陆月柔想过去一探究竟,却听见江景珩说,“四郎代拙荆谢过大师。” 她就知道,无尘大师是陆冉冉的托。 第76章 自己小人之心了? 陆月柔再次败下阵来,更糟糕的是婆母让陆冉冉彻查此事,陆冉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得赶紧将人处理了。 好在江景睿今日去给狐朋狗友庆生辰现在还不曾回来,她换了一身下人的衣裳,悄悄摸去了后院。 江景珩与无尘大师告别之后,就直奔静安堂,今日她可要把媳妇儿接回去了,可惜去的时候静安堂已经落了锁,他到底怕吵到母亲,自己闷闷不乐地回去了。 其实此时江夫人和陆冉冉都还没睡,陆冉冉低着头,一副卑微谦逊的样子说,“娘,儿媳妇今日一时没刹住车,说了大话,驳了母亲和大嫂的面子,您罚我吧。” 江夫人故意摆出一脸怒容,“你还知道上头有我这个婆母和你大嫂啊,我看你主意大得很,要不要把家都给你管。” 陆冉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脸诚恳的说,儿媳不敢,但是要整肃下人的话已经说出去,要是重拿轻放,下人们以后会更加肆无忌惮,儿媳恳请母亲,让我做完这件事,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像今日这般冒冒失失的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你最好将差事给我办得漂亮点,也不枉我处处维护你。” 江夫人依旧冷着脸,陆冉冉欢天喜地地谢过婆母,这才喜滋滋地去睡了。 看着陆冉冉离去的身影,江夫人笑了,“这孩子,真是古灵精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呢。” 梅香替江夫人拆开发髻,边梳头边说,“好在她这个目的是体恤您身子不好,想替你分忧。” “真是难为她了,为了我的身子骨,宁愿让大嫂、二嫂误会她。”江夫人叹了口气,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早就发现小齐氏宽厚有余,威严不足,下人们有些放肆了,她有心想处理,总是不太方便。家事早就交给小齐氏,自己出手,不是打她的脸吗。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陆冉冉比小齐氏更有魄力。可直接指派陆冉冉做这件事,更是拂了嫡长房的面子。 况且最近,那些以别人名义卖出去的粮食款项要转好几道手归到江家名下,大嫂、二嫂确实抽不开身。 于是她便使了一出苦肉计,故意跟梅香抱怨,这家风不整治不行,交给小齐氏恐怕会让她越发没了威信。自己身子骨又不争气,实在不行,她就拖着这副身子去处理吧。 这话故意叫陆冉冉听了去,想着寻个由头让陆冉冉顺理成章接手此事,恰巧今日出了绣像被毁的事,她就直接让陆冉冉上手了,没想到这孩子还真的没让自己失望。 梅香感慨道,“四夫人有勇有谋,杀伐果决,不管以后如何,总不会拖累四爷,你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正说着,丫鬟送来了安神汤,说是四夫人亲自熬的,怕江夫人看见她生气,就让丫鬟送来了。 “这傻孩子,当真以为我病了,难为她那么有心,要是萱儿在,也同她一般大了。”江夫人端着安神汤有黯然神伤了起来。 梅香怕她又难过得无法入眠,故意说,“您这天天睡不好,四夫人这汤倒是真的起作用,快些喝了睡一会儿吧,马上天该亮了。” 这一夜,江府的下人都睡得不太安稳,不知道这个四夫人明日会怎么给他们立威呢。 可惜,没等陆冉冉立威,府里就出事了。 府里一个负责园艺的小厮阿顺自尽了,临死前,他还留下了一封罪己书,承认是自己煽风点火,让丫鬟小厮们欺负阿花。 原因竟是他心悦阿花,因为他相貌丑陋,阿花看不上自己,还对自己各种羞辱,后来她被降成粗使丫鬟,阿顺本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没想到阿花说她就是跟一个乞丐也不会跟他。 知道阿花跟四夫人的事情之后,他就躲在暗处怂恿阿花去毁观音像,目的就是要置阿花于死地。谁知道,四夫人还要彻查府里的下人,阿顺做贼心虚,不想连累大家就上吊自尽了。 现在事情似乎就说得通了,陆冉冉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阿顺自尽尚且说得过去,特意留下罪己书实在太刻意了一些。 但仵作查验过,除了上吊留下的勒痕,阿顺没有的别的伤口,他确实是自尽身亡。而且下人们也可以证明,阿顺对阿花确实有意,不止一次给阿花送东西被羞辱。 事情看似水落石出了,但陆冉冉却一点儿都不开心,江景珩以为她是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阿顺才这样,便宽慰道, “就算事情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一面,阿顺死得也不冤,他得不到阿花,不惜将阿花毁掉,如此偏执的人,活着也会对别人造成威胁,这不是你的错。” 不想陆冉冉却说,“阿顺心思阴沉,死有余辜,我只是觉得事情不应该那么简单。”她其实想说,这事儿八成跟陆月柔脱不了关系,可是事情又怎么也没法跟陆月柔联系起来,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是陆月柔长脑子了? 江景珩倒是没料到,对于阿顺的死,陆冉冉能想得如此通透,怎么看也不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说的话,不过她生活在那样的环境,比别人更成熟老练些也是人之常情。 他试探着问,“如今事情也算告一个段落了,你这整肃家风的差事是要交了,还是怎样?” 。“怎么能这么稀里糊涂就交差了,就算找到了幕后黑手,家里存在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现在不仅不能草草收场,而且还要好生整顿一番,不能辱没了江家百年世家的清誉。” 见陆冉冉斗志满满的样子,江景珩来了兴致,他微微欠身,“夫人有如此宏图大志,四郎佩服,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柔嫩的手堵住了他的唇,“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第77章 敲山震虎还不够,她要釜底抽薪 纵然只是开玩笑,陆冉冉也不愿意听到,她已经把江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她不想任何江家人有事。 原本还吊儿郎当在贫嘴的江景珩瞬间像是被封印住了似的,呆呆地立在原地。 带着些许凉意的柔荑像有魔法似的,让他心潮澎湃。 温热的气息拂过自己的指尖,像是通了电一般,暖流经过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心慌意乱。 陆冉冉快速抽回手,却被江景珩一把握住,“你的手怎么这般凉。” 说着,不由自主地用自己的大手将她的小巧的手包裹起来。 “放开,像什么样子。”陆冉冉语带含羞。 “别动,天气太冷,长冻疮可就不好了。”江景珩的手握得更紧了。 陆冉冉犟不过他,便任由他暖着自己的手,心里却盘算着该如何烧这第一把火。 “在想先拿哪个院子里的人开刀?”江景珩只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你要是实在为难就从咱们院子里入手吧。” “我想要的事釜底抽薪可不是敲山震虎,我打算从管事的查起。”陆冉冉眸子里闪着熠熠的光辉,上一世,粮食风波之后,陆家靠着夜刃扶摇直上,齐家备受打压,薛家的商队频频出事,本就元气大伤的两大家族彻底败落,韩家军全军覆没,陆景蓉带着孩子自尽,江夫人大病了一场,就不曾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江家也一日日衰败下去。 她死前,陆月柔更是嫌弃江家落魄,直接搬了回来,陆远山似乎说了一句,“回来也好,皇上就要对江家动手了。”好像当时就是买通了江家的下人,在江府放了谋反的证据。 上一世,陆冉冉自怨自艾,完全没理会这话,现在想来,自己死后江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一世她想在一切都没有发生前把江府里的人梳理一遍,品行不端的趁早发落了,其余的也要做到心中有数。 “江家贤名在外,对下人一向仁慈,这在京中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就不怕落人口实。” 江景珩满眼疑问,手却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外头人怎么说我倒不在意,只是大嫂,她对我极好,我插手家里的事,还要大动干戈,总觉得对不住她。”想到这,陆冉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要畏首畏尾,娘能答应你,可见她也是想要整肃家风了。”江景珩抬眸看她,不由得心疼起她来。 不管娘是被陆冉冉逼得骑虎难下还是有意磨炼陆冉冉,这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低下头,在陆冉冉依旧冰凉的手心里哈了几口气,想让她更暖和一点,“你只管去做,万事有我呢。” 陆冉冉微微点头,却并不想给江景珩添什么麻烦,朝堂的事就够他忙的了,姐夫韩振刚带着妻女进京,不知道有多少阴谋诡计等着应对呢。 “时辰不早了,我叫了所有的管事来问话,不好叫人等着。”江景珩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陆冉冉的手。 正在此时,平安来报,说好几个粮铺老板失踪了。 江景珩眉峰一凛,“不等姐夫到京城,他们已经坐不住了。” 说完又怕身旁的陆冉冉担心,又安抚道,“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目送江景珩离去,陆冉冉也去了外院,江家管事的家丁和嬷嬷站了一地。 见了陆冉冉,也并没有几分尊重,依旧各自说话打趣。 春兰见她们不把陆冉冉放下眼里,扯着嗓子喊,“四夫人到。” 结果声音石沉大海,大家依旧,我行我素,主管厨房事务的张嬷嬷甚至讥诮地说,“一个代嫁的庶出丫头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谁说不是呢,也是咱们夫人脾气好,给她几分薄面,还当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回话的是主管府里上上下下四季衣裳的刘嬷嬷。 这两位,一位管着府上主子和下人们的一日三餐,一位管着合府上下,尤其是下人们的衣物分配,都是相当的脸的人物。 见这两位都不买四夫人的账,其他人也跟着轻慢起来。 有人低声附和道,“要不是她,咱们府上怎么会搞出人命来,真是不拿我们下人的命当命。” “四夫人,他们也太欺负人了,鸭哥不把你放在眼里。怎么说你也是疯了夫人的命来的。”春兰替自家小姐不值。 陆冉冉神色自若,眉头微挑,缓缓扫视了一下众人,突然沉下脸来,大声喝道,“福伯,让人将张嬷嬷和刘嬷嬷拿下,先重打五十大板再说。” 张嬷嬷胸脯一挺,气势汹汹地说,“四夫人,我们虽是下人,也是娘生父母养的,老奴在江家干了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我们说了几句实话,你就要滥用私刑,就不怕辱没了江家的门风吗。要打我,得请了夫人的示下。” 福伯诧异的看着陆冉冉,这一言不合就开打,不是江家的作风啊。 “福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给我打。”陆冉冉眼神凌厉,气势凌人的坐了下来。 福伯见状,直接叫了人要抓刘嬷嬷和张嬷嬷。 刘嬷嬷甩开了来抓她的人,双手叉腰,“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我可是跟着夫人陪嫁过来的,除了梅香,就数我跟夫人亲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还愣着做什么,都等着听她骂街吗!”陆冉冉带着杀气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几个小厮,他们不由得心里一惊,不敢再违拗四夫人的意思,直接上前将刘嬷嬷和张嬷嬷拉了下去,摁在长凳上。 “四夫人,江家从来不苛待下人,你是要坏了江家的门风啊。”张嬷还在指摘陆冉冉。 陆冉冉冷着眉眼,“江家的仁德,只给配得上的人,那些吃里扒外,得了主子照拂不知感恩,还狐假虎威的东西,打她都是轻的,给我打。” 板子才抬起来,就见琉璃小跑着往这边来了。 刘嬷嬷松了一口气,还是四爷明事理,他院子里的丫头肯定是来阻止陆冉冉的。 第78章 要命的小册子 刘嬷嬷得意地说,“总算还是四爷明白。” 大家也都以为琉璃是来阻止陆冉冉的,没成想琉璃走到陆冉冉身旁给她见了礼,然后将一个精巧的手炉交给她说, “四夫人,四爷让我来给你送手炉和大氅。” 大家这才发现,琉璃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狐皮大氅的小丫鬟。 等陆冉冉接过手炉,琉璃又将大氅给陆冉冉系上,说道,“四夫人,爷交代了,外头天气凉,下人不对,直接发落了就是,千万别动气,吸了寒风对身子不好。” 等着看陆冉冉笑话的人瞬间傻了眼,四爷不是派人来阻挡她用刑,而是来给她撑腰的。 陆冉冉心领神会,心里难免有触动,江景珩有要事在身,依旧变着法子来给自己撑腰。 就冲这份信任,她也要藏在江家的害虫全都揪出来。 “还在等什么,我这个四夫人说的话不好使吗?”陆冉冉捧着手炉,心里暖暖的,脸上却寒气逼人。 如今看来,就是四爷也是纵着四夫人的,他们不再犹豫,板子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 起初,两个嬷嬷还嘴硬,对陆冉冉口出恶语,陆冉冉全程冷眼旁观,任由她们诋毁。 不多时,两人被打得没了脾气,开始向陆冉冉求情,“四夫人,老奴错了,不该说那样的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老奴这回,我们以后再不敢了。” 两个都是府里体面的下人,当着众人挨了打不算,还低声下气求情,照理,陆冉冉该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 可她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抬眸问道,“还差多少?” “回四夫人的话,才打了十六板子,还差三十四板呢。”福伯回道。 “接着打。”陆冉冉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冷傲。 板子再次打了起来,两个嬷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刘嬷嬷又骂了起来,“四夫人如此狠毒,只因我们说了几句实话就将人往死里打,我是夫人身边的老人尚且如此,你们可小心着些。” 被刘嬷嬷这么一煽动,大家人人自危,有些看不过眼的就替她们求情,“四夫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夫人要是知道你如此苛待下人,只怕会迁怒于你。” 陆冉冉斜眼看了说话那个嬷嬷一眼,冷声道,“你就是主管府里夫人胭脂水粉采买的方嬷嬷吧,福伯,一并拿了,陪两位嬷嬷一同领板子去。”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福伯也吓了一跳,他走到陆冉冉身边,小声提醒,“四夫人,这什么也不问就直接打府里的老人,不妥啊。” “福伯,娘可是说了,要你全力配合我,我的命令就是娘的命令。”最后这一句话,陆冉冉说得掷地有声。 下头又有人在窃窃私语,福伯见状,只得依着陆冉冉的话,将方嬷嬷也上了板子。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登不上大雅之堂,只会用这种手段显示自己的威风,她这样,谁愿意替她卖命。” “庶女就是庶女,夫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后悔呢,四爷怎么就突然把她放在心尖尖上了。” 纵然有三个嬷嬷的哀嚎声掩护,也只有少数几个人敢小声议论了。 这四夫人太狠了,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上板子啊。 众人虽然不言语了,可心里对陆冉冉的意见就更大了。 陆冉冉只当不知道,待到板子打完了,还让人将三个嬷嬷架到面前来,说道,“念在你们在府里伺候几十年,给你们个机会,自己招了吧。” “四夫人,纵然我们是贱命一条,你也不该如此羞辱我们,你如此狠毒,你不得好死。”张嬷嬷强忍着疼痛骂道。 面对张嬷嬷的咒骂,陆冉冉不为所动,还好脾气地问道,“另外两位嬷嬷可有话要说?” 结果两位嬷嬷对她又是一番声讨。 陆冉冉眉心一拧,不紧不慢的说,“三位嬷嬷嘴那么硬,春兰,念。” “光是近三个月,张嬷嬷就克扣公中燕窝、人参数斤,价值五百两。采买时虚报鸡鸭鱼肉数量数百斤,贪墨上白两。 经常将府里上好的贵重食材用次品调换,从中牟利,还克扣下人食材,中饱私囊。” 春兰拿着手里的小册子,越念越开心,四夫人说得没错,念书果然是有用的。 要不是自己用功,这个差事就是琥珀的了,她怎么能亲眼目睹张嬷嬷那张扭曲的脸。 “你血口喷人。”张嬷嬷挤出这句话,语气里却是满满的不安。 “张嬷嬷别着急,证据都找好了,一会儿一样样摆给你看。” 春兰耐心的说完,又看向刘嬷嬷,明明她笑得明媚灿烂,刘嬷嬷却吓得后背发凉。 “刘嬷嬷,私自将小厮和丫鬟的衣裳布料换成同色系的便宜货,还指使裁缝故意缩小尺寸以节省布料。此外,还虚报主子衣物布料的价格,一年来,牟利上千两。” 刘嬷嬷一脸灰败,她这是肥差,原先只想随便捞一点儿就行了,谁知道后来没刹住车,可是自己做得如此隐秘,她们怎么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可没有张嬷嬷那样嘴硬,夫人待她那么好,自己做下这种事,江家是决计不回留她了,想到这里,刘嬷嬷无地自容,直接瘫倒在地上。 “府上没有小姐,只有几位夫人,胭脂水粉大多是托贴身的丫鬟买的,我可没有昧公家的钱。”方嬷嬷强忍着疼痛说道。 她这打挨的真冤枉。 “方嬷嬷,你高价买给府里丫鬟小厮的七百膏,实际就是普通面粉,你还经常顺走府里的摆件器皿,靠着这项营生,你家已经在京城置了宅子呢。” 春兰念完,蹲在方嬷嬷跟前,气势汹汹地说,“就一盒面粉,你敢诓我五百文,还钱。” 听完了这些,其他管事没有一个敢再出声了。 大冷的天,还不时有人擦抬手擦额头的汗。 他们的眼睛都盯着春兰手里那本厚厚的小册子,想知道里面到底记录什么,又害怕知道里面记了什么。 春兰恨恨地瞪了方嬷嬷一眼,扭头看向陆冉冉,“四夫人,还要接着念吗?” 第79章 恩威并施,一视同仁 一身白色狐裘的陆冉冉,漫不经心的抬眼扫过眼前的众人。 剩下的那些管事,早没了刚才眼高于顶的气势,一个个低头垂眸,恨不得将呼吸都静音。 心里暗自祈祷,希望四夫人的到此为止,只是杀鸡儆猴。 她的目光陡然停住,落在负责府外个庄子事务的陈和身上。她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手里精巧的暖炉,一张干净白皙的脸看上去那么纯粹无害。 下面的人早已抖如筛糠,看见陈和脸色难看,惊慌失措,福伯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陈和是他儿子,因为主家信任他,府外管理各个庄子的事便落到里他儿子头上。 他日日耳提面命,就怕他动了歪心思,如今看着小子忐忑不安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犯事了。 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自己在江家这么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四夫人会不会手下留情,不当着那么多人揭穿他。 陈和也同样有侥幸心理,自己虽是下人,可也是和哥儿们一起玩到大的,爹爹又掌着江家所有事物,四夫人应该不会对自己发难吧。 大家各怀心思,都在等陆冉冉接下来的动作。 陆冉冉缓缓的起身,慢条斯理的问道,“陈和,你可有话说?” 陈和心里咯噔一下,迟疑了片刻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四夫人,我不该暗中偷走了仓里的粮食,您罚我吧。” “说说你是怎么拿走那么多粮食还不被发现的?”陆冉冉神情居然柔和了下来,隐约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奴才趁着巡视各处粮仓时,每次都顺走一袋,因为粮仓粮食甚多,所以发现不了。”陈和囧的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这个臭小子,主人对咱们还不够好吗,想当初我是在外头讨饭的,是老太爷见我可怜将我捡了回来,你能有今天这日子,都是主子的恩德,你不思报恩,倒干起了偷鸡摸狗的营生,我打死你。” 福伯说着,抄起竖在一旁的木棍对着陈和就是一顿乱揍。 待福伯打了好几下陆冉冉才不慌不忙地开口,“福伯,您先别动气,让他把话说完。陈和,那些粮食都去哪了?” 福伯这才冷静下来,狠狠踢了陈和一脚,呵斥道,“没听见四夫人问你话吗,还不快说。” “四夫人,偷拿主家的东西是我不对,奴才无地自容,您罚我吧。”陈和怎么也不愿意说出粮食的去向。 “你这个臭小子,那些粮食到底去哪了,家里的存粮被你搬空不说,你还要动公家的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福伯恨铁不成钢,又是实实在在的一脚。 “爹,您就别问了,是儿子不孝,给您老蒙羞了。”陈和他开不了口啊。 “你……”福伯气得差点吐血。陆冉冉连忙安慰,“福伯,要说陈和还是做了件好事,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拿公家的东西去做人情,自己说。” 陆冉冉冷了脸,陈和见搪塞不过去,只得老老实实交代了。 原来粮价最高那会儿,他巡视庄子的时候在一处破庙遇到一个带着弟弟乞讨的姑娘,见她可怜,就给了她们几个馒头。 第二次经过,他记挂着人家,又特意带了小米和馒头去。一进那破庙,他才发现里面有二十多号人,都是老弱妇孺。 看见他手里的吃的,在场的人眼睛都直了。可没有一个上前抢夺,只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姑娘上前行了个礼说,“恩公,我们都是逃难来的,一路上家人要么已经饿死,要么被家人嫌弃是累赘,就给撇下了,我们结伴到此,出去乞讨都会被人打,没办法,只好蜗居在这个破庙,多亏了你那天的馒头,这些孩子才能活到现在,您能救救我们吗。” 姑娘说着就给陈和跪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头发花白的老者都给他跪下了。有个老头还说,“我已经活够了,可我这个小孙女,才两岁啊,恩公,你救救她。” “救救我们吧。”此刻的陈和,是他们唯一生的希望。 陈和知道自己救不了这么多人,可是他要是不管,这些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将手里的粮食交给那姑娘,对大家说,“你们等我。” 他回家将家里能吃的都搜罗了出来,隔一天给那些人送去些。那些难民也知道时局艰难,只吃一点点活命。可是到底人多,家里的粮食很快就用完了。 陈和想要一走了之的,可是他终究没狠下心,于是就开始偷公家粮仓里的粮食接济她们,他想着后续补上的,可那些就像个无底洞似的,陈和越偷越多。 “四夫人,我错了,我不敢自不量力程英雄,您罚我吧。”陈和无地自容。 “罚自然要罚的,陈和也一样,重打五十大板,手上的活交接给别人,不能在府里继续呆着了。” 陈和听了,连忙求情,“四夫人,您打我一百板子,让我去干最脏最累的活都成,千万别赶我走啊。” 陆冉冉不为所动福伯想求情,到底没好意思开口。 见陈和都挨了打撵了出去,在场的谁也不敢再有侥幸心理了,把自己做的亏心事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陆冉冉也没手软,该收缴财产的收缴财产,该打的打,有几个品行不端的,直接发卖了。 打完之后陆冉冉还不忘给他们点甜头,直接重新增加了规矩,事情做得好的,每个月的月例有增加,三个月手底下没出过乱子的,有奖金。像福伯这种,干了一辈子,没有半点死心的,月例直接涨了五两。发现府上管理纰漏提出意见的也有奖励。 最后陆冉冉还说,“这些规矩都是婆母和大嫂首肯了的,过去的事情,处理了就处理了,大家以后好好干,江家绝对亏待不了你们。” 虽然以后捞不了油水,但明面上的收入增加了不少,不是一味打压,她这样恩威并施,在场没有一个不服气的。 只有福伯,知道那奖赏是四夫人怕陈和没了差使他家日子艰难,他越发觉得受之有愧了。 “陈和,明日来我院子里,我有话同你讲。”陆冉冉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第80章 陆月柔的秘密 处理完了事情,陆冉冉直接去了小齐氏屋子里。自己今天这么做,确实让大嫂难堪了。 见薛氏也在,她忙问好,“两位嫂嫂都在,我又错过什么好东西了?” “你不忙着在外头耍威风,到这里来做什么,是责罚了我们的人还不解气,还要找我们兴师问罪吗。” 虽然她刚刚还跟大嫂说,“陆冉冉真的有两把刷子,那些个老人她说打就打,你说她是怎么查到那些问题的,我知道下人们会贪点儿油水,但没想到他们能那么肆无忌惮,咱们府上一年得被他们昧掉多少钱啊。” 可一点也不妨碍她见着陆冉冉之后继续挖苦讽刺她。 “二嫂,是我不好,是我逾越了,我知道娘和两位嫂子早就发现这些问题了,可是江家仁德的名声那么响亮,你们都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家闺秀,用这种狠厉的手段惩治下人,别人口水都能把你们淹死,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本就没什么教养,下人要怨就怨我,外人要是挑江家的理,那就是我不懂事,也怪不到你们头上去。二嫂,你就被生我的气了。” 见她服软,薛氏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但依旧嘴上不饶人,“照你这么说,我们该谢你才是,你这是为了江家奋不顾身了,你可有想过,大嫂以后在下人中如何自处。” 这才是薛氏生气的关键原因,也是陆冉冉的心结。 陆冉冉不再继续讨巧卖乖,还是一脸愧疚地跟小齐氏说,“大嫂,说一千道一万,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损了你嫡长嫂的威名,您罚我吧。” “你可是诚心知错了。”小齐氏挑眉,语气轻慢。 “冉冉真的知错了。”陆冉冉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 “那就罚你给几个哥儿和姐儿都绣个香囊。”小齐氏差点没憋住,笑场了。 薛氏也附和道,“没错,上面的绣工要同四郎那个一样栩栩如生。你也太偏心了,绣个香囊都只想着你家夫君,偏生四郎还不开眼,天天在那几个小刺头面前显摆,都快馋出红眼病来了。” “什么香囊?”陆冉冉一头雾水。 “那个青绿色的鸳鸯戏水香囊啊,小孩子用,就绣点儿花花草草的就是了。”薛氏直截了当。 江景珩居然戴着那个香囊了,当初知道他有心仪之人,陆冉冉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给他绣了一对情侣香囊,当初他嫌弃配色丑,陆冉冉一气之下将它赏给平安了。 怎么会在他身上,难怪那个粉色的香囊也不知所踪了,原来江景珩终究是拿了它去给了心仪之人。 当初陆冉冉是真心实意祝福他们,自己所求,不过是江家四夫人的身份。 可现在心里却无比难过,她骤然发现江景珩在她心里的份量越来越重,终究是自己逾越了,她暗自下定决心,今后可要同江景珩保持距离了。 这边小齐氏见她愣神,只当她心里还过意不去,便笑着说,“冉冉,我同你二嫂逗你玩呢,莫说是让你管理一下下人,经过这一遭,我都想着请示母亲,江这管家权交给你了。都是为了江家好,这管理家事,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是个得罪人的苦差事,何况你做的却是比我好。” 她这么一说,陆冉冉更加愧疚了,“大嫂、二嫂,你们别误会,我并没有想要掌家的意思,今日能唬住他们,是我恰好抓住他们的把柄,他们不得不服,让我管家,那不得乱套了。” 见陆冉冉急得快哭了,薛氏软了语气,“不想掌家恐怕也由不得你了,大嫂该歇一阵了。” “二嫂。”陆冉冉一脸无奈。 “大嫂要给咱们生小侄子了,你还想让她一直操心啊。”薛氏调皮地眨着眼睛说。 “原来如此,真是个好消息,那确实该好好歇歇的,不是还有二嫂你呢。” 薛氏翻了个白眼,“别来这套,我才不要干那个苦差事。” “就你嘴快,八字还没一撇呢,冉冉,这事儿先别告诉娘,等胎像稳了再说,免得她担心。” 小齐氏已经育有一子一女,如今是第三胎了。薛氏也育有一子,如今只有三房、四房无所出了。 两位嫂嫂如此开明豁达是陆冉冉没想到的,在陆家,大家各怀心思,互相倾轧,只顾自己。 话说开了,陆冉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主动请缨要给小侄子做小衣服呢。 小齐氏还让她妥善处理陈和的事情,毕竟福伯在江家呆了一辈子,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陆冉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薛氏拍了她一下,嗔怪道,“你这算盘打得可是太精了,刚刚还说你是为了江家着想,搞半天,是挖江家的墙角为自己所用。” 几人又笑了一回。 两个嫂子待陆冉冉亲如姐妹,陆冉冉名义上的姐姐却恨不得将陆冉冉剥皮抽筋。 她躺在浴盆里,看着身上一片片的青紫和牙印,又是恶心又是担心。 也不知道陆冉冉给江夫人下了什么迷魂汤,让江夫人对她言听计从,连整肃下人这种事情也肯让她去办,那些管事还真的叫她给唬住了。 为了掐断线索,让毁坏观音像一事查不到自己头上,她可是下了血本了,现在想起那张脸来,陆月柔也只觉得恶心。 自己好好的一块天鹅肉,当真便宜了那只癞蛤蟆。 昨日她推说身子不适,搪塞了过去。今天又该如何跟江景睿周旋,若是让他看见自己这遍体痕迹,可就什么也瞒不住了。 想回娘家避避风头都不能够,那个肮脏的小院,她踏不进脚去。 都怪陆冉冉,她就是自己的命中克星,只要有她在,自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陆月柔眸中满是阴鸷,她一定不会让陆冉冉好过的,但当务之急,先得把眼前这一关度过去。 “海棠,把冰水端进来。”陆月柔下定了决心。 一盆盆冰凉刺骨的水就这么从她头上浇了下去,寒意顺着皮肤渗透进了骨髓,让她面目狰狞,“陆冉冉,我与你势不两立。” 第81章 误会 陆月柔如愿如愿以偿的生病了,很快她就发起了高热虚弱的不行。 江景睿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吵着要让父亲去请宫里的御医给她瞧病。 陆月柔一把抓住江景睿,“三郎,万万不可。我好意去给母亲送观音像,水城小陆冉冉和四郎提前跟无尘大师通了气,说我绣的那幅观音像心思不纯,还怀疑是我毁了冉冉绣的那一副。婆母后来甚至都让然然彻查此事,还好那个小厮畏罪自杀了才得以还我清白,他们都不喜欢我,你就不要去麻烦父亲了。” “我只当是下人们犯了事,母亲要以儆效尤才这么做,原来这一切都是冲着你来的。无尘大师素来最喜欢四郎,可他一个出家人怎么能如此,我这就找母亲理论去。” 对于陆月柔说的每句话,江景睿都深信不疑,当初陆月柔没了孩子,明明只有陆冉冉在场,她们却逼得陆月柔自己认下了罪责。 试问有哪个母亲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呢? 如今他们还步步紧逼,月柔不过是想替母亲分忧,融入这个家庭里来,她们却处处针对她。 说什么一视同仁,还不是怪自己和陆月柔两情相悦,打了江景珩的脸。 欺负自己可以,欺负他的心爱的女子,这口气他真的忍不下去。 江景睿说什么都要去找母亲理论。 “三郎,就算是我求你了。你现在去找母亲,他们只会把罪责全部归咎在我身上,毕竟江四郎在朝堂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陆冉冉又傍上了安定侯这条大腿,咱们俩比不得的。” 陆月柔说着,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她还发着高热,那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疼。 “月柔,是我没本事,是我连累了你。”江景睿将陆月柔搂在怀里,无比自责。 “三郎,有你这份心就够了。”陆月柔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见她如此懂事识大体,江景睿心里除了怜惜就是愧疚,又因为她病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她身体的异样。 这一回,她是结结实实的恨上了江景珩和陆冉冉,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替陆月柔讨回公道。 此时的江景珩正在追查粮铺掌柜失踪一事,来人显然是目的明确,就是想要查出粮食价格波动的主谋。 他们行事干净利落,店里的伙计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出事了,是越来越多的掌柜失踪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江大师和三个儿子整整齐齐地聚在书房,一个个面色凝重,神情肃然。 “景昊,查案的事情你最在行,你可有什么发现。”江太师看向了二儿子江景昊。 江景昊蹙眉,“能够在一夜之间掳走那么多人还没有引起混乱,可见都是些训练有素的人,倒是有一个人目睹了他们作案,跟他描述那招式就是玄衣卫。” 大郎江景轩垂眸道,“果然是夜刃的手笔,不过也难怪,他筹谋了那么久,想用粮食拖垮大楚的世家大族,再直接夺了韩家的兵权,只差一点就成功了,他如何能不气。 依我看掳人才只是个开始,后面他还会有更多的明枪暗箭。好在景珩安排得谨慎,即便抓了那些人也查不到咱们头上,但是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这件事情咱们不好明面上插手,我已经请我师父帮忙了,相信很快就能把人救出来。” 江景珩修长的手指扣击着桌面,脸上一副成竹在胸的王者之气。 “姐姐姐夫他们的回京之路我也让师父安排了人手,父亲尽可放心。” 江太师微微颔首,让三个儿子退下,自己则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吱呀一声,门开了。江夫人提着灯笼进来,一边拍掉身上的雪花一边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枯坐着,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难道是蓉儿?” 想到这里,江夫人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江修文赶紧过去扶住她,“蓉儿没事,是我自己有些事情想不清楚就多坐了一会儿,那么大的雪,你出来做什么,咱们回去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回了静安堂,江修文心里依旧十分不平静,这一次,多亏有陆冉冉洞察先机,才保住了韩家军。 那么下一次呢,还会这么幸运吗?那件他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终究是逃不过的。 是坐以待毙还是放手一搏,答案看起来显而易见,可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将真相告诉江景珩。 他是唯一活下来的血脉,他答应过一定会让他平平安安,远离那些血雨腥风,她已经丢了女儿,不想让儿子再去冒险,可是时局好像由不得他。 江夫人看穿了他的心思,握住了他的手道,“再等等。” “再等等,四夫人马上就来了。”小丫鬟跟陈和说完就退下了。 陈和局促地站在院子里,心里盘算着四夫人会同他说什么,是要他赔偿那些粮食吗? 可是他却不后悔,他有手有脚,只要他肯干,这辈子总能还上的。 正想着陆冉冉在春兰的搀扶下出来了。 “奴才见过四夫人。”陈和也算是在江府长大的,这是头一回他觉得待在江府如此的别扭,他不再是江府的奴才了。 陆冉冉在旁边的椅子上落了座,问道,“将你赶出江府,你服不服气。” “奴才监守自盗,罪有应得。”陈和双手呈上一个小册子道,“这是奴才私自挪用的粮食数量,我已经按照当初的物价折成了银子,请四夫人开恩,允许我慢慢还。” 陆冉冉翻开那个小册子瞧了瞧,记得很仔细,什么时间在哪个仓库拿了多少粮食,当日粮价多少都写得一清二楚。 可见陈和从开始就想着要还的。 陆冉冉眼皮轻掀,“那你现在总共欠江府多少银子?” “三千五百八十两。”陈和说着,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宽限些日子也不是不可以,那你打算何时还。”陆冉冉步步紧逼。 陈和心里越发没底了,四夫人这是在追债了。 他哀求道,“四夫人,我明天就出去找事情做,不管花多长时间,我一定会把钱如数还给江府的。” 第82章 江景睿被盯上 “你倒是个有担当的,只是靠你出去做工来还这个钱岂不是得还到牛年马月去了。还有破庙里的那些人,他们以后怎么办呢?” 陆冉冉的话像剑一样刺进了陈和的心里。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是奴才自不量力,奴才昨日已经去过破庙,告诉他们以后再也不会去接济他们了,让他们自谋生路去了。” 他正说着有丫鬟来报,“四夫人,芷蕙姑娘来了。” 陈和愣在原地,芷蕙,是破庙里的芷蕙吗,不可能,自己已经给了她盘缠让她回乡,再说她根本进不到江家这种地方来。 “有个姑娘一定要卖身到咱们府上来,你退到花厅去吧,趁着这个空档想想怎么还钱。” 见陈和退了下去,陆冉冉才让人将芷蕙带了上来。 “民女见过江四夫人。”芷蕙给陆冉冉行了礼,看起来倒是个聪明伶俐。 听到那声音,陈和忍不住探头去看,那人果然是他认识的芷蕙。 她来这做什么,陈和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陆冉冉打量了一下芷蕙,不紧不慢地问道,“就是你自愿要卖身到我们府上来。” “正是奴婢。”芷蕙低头敛眉,声音却清晰可闻。 “我看你不像一般穷人家的姑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卖身为奴。”陆冉冉一边说话,一边用余光去瞟花厅的陈和。 “奴婢的父亲原来做了一点小营生,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能保一家温饱。后来家道中落,父母相继离世,又遭逢大难,才逃难至此,奴婢现在无家可归,奴婢什么都肯干的,求夫人收留。” 芷蕙说着就跪下来给陆冉冉磕头。 “那你打算卖多少钱?”陆冉冉好像对芷蕙很感兴趣。 “奴婢不要钱。”芷蕙的回答出人意料。 “不要钱,这倒是稀罕,那你想要什么?”看见陈和整个身子都要探出来了,陆冉冉故意将语气说得清冷孤傲。 芷蕙跪在地上,哀求道,“奴婢愿意一辈子给江家为奴为婢,只求四夫人不要责罚陈大哥,他会这么做,都是为了救我们。” 陆冉冉冷笑一声,“你知道你的陈大哥欠了江家多少钱吗,三千多两,你赔得起吗,真是痴人说梦。” “奴婢自知身份低贱,值不了几个钱,可是江家的仁德之名声名远播,陈大哥因为救人被赶出江家,说出对江家也不好。”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芷蕙话刚说完,陆冉冉就疾言厉色地呵斥道。“江家不需要自以为是的人,来人,给我打。” “四夫人,手下留情。”陈和终究没有忍住,急忙追了出来。 芷蕙她只是个无知的乡野丫头,您犯不着跟她动气,我这就把她赶出去。” 不等陆冉冉同意,陈和也顾不得避嫌,拉这芷蕙的衣袖就说,“谁让你来这里的,快走,回老家去,这不是你呆的地方。” 芷蕙甩掉陈和的手,看向陆冉冉,“四夫人,求你不要赶走陈大哥,只要你不让他走,让我死我也愿意,是我连累了他。” “够了,江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快走,回老家去,记住,你不欠我什么。”陈和语气冰冷,脸上的关心却一览无余。 陆冉冉慢悠悠地说,“你让她一个女孩回老家去,指望她靠什么过活。还有破庙的那些人,你真的打算抛下他们吗?” 陈和愣住了,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理智,如今的他,哪怕是芷蕙一个人,他也养不活。 为了让芷蕙死心,他故意愤怒地说,“要不是我当初一时糊涂被他们拖累,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芷蕙,你去告诉他们,以后离我远点,看见你们我就生气。” “我倒是有个主意,光这姑娘不够,那里有二十多号人,反正她们也无家可归,不如让他们签了卖身契,直接卖了,据说孩子卖到金陵价格很高呢,他们有了活路,你的钱也能还上一大笔了。” “万万不可。”不等陆冉冉说完,陈和就打断了她,“四夫人,欠府上的钱,我会一文不少的还你,这些人,不卖。” “四夫人,我们愿意的,来的时候他们都给我画了押,只要能让陈大哥保住差事,让我们干。什么我们都愿意。” “你是不是傻,卖到金陵,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陈和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见陈和依旧处处为她们着想,芷蕙更加坚决了,芷蕙“陈大哥,要是没有你,我们几个月前就饿死了,这是我们欠你的。” “我救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去送死。”一种无力感扼住陈和的咽喉,他觉得自己真没用。 “我愿意为你去死。”婆婆妈妈的陈和让芷蕙心烦意乱。 “我不愿意,我不想你受苦。”陈和蹲在地上,一脸颓然。 “陈大哥……”芷蕙泪如雨下。 “好了,你们都随我进来吧。”陆冉冉看着两人,笑容满面。 “四夫人,你说的是真的吗?江府当真能收留我们所有人?”芷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陆冉冉已经做好了安排,将那些难民都安置在庄子上,之后想走想留,都随着他们。 “当然,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陆冉冉说完,看向陈和。 “你虽然是为了救人,但是挪用主家的东西确实不对,且数量如此巨大,若再将你留在江家,江家的威严何在。” “四夫人,您说的我都明白,我明天一早就走,以后再不会在京城出现。”芷蕙可以留在江府,还不用签卖身契,陈和很放心。 “那倒不必,我看你也是个实心眼的,我江南有个金楼,最近的账目出入很大,你可愿意去江南替我管理金楼。” 陆冉冉身边没有得力人,犯了错但品行端正的陈和最合适不过了。 “四夫人,你大仁大义,只要你一句话,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陈和有些难以置信,夫人不怕他监守自盗吗? 第83章 捉襟见肘的江景睿 江景睿确实急迫地想要谋份差事,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从商,更别提开青楼了,他到底是江家出来的孩子,自己再浑蛋,也不至于做这种事。 “福伯,给我支二百两银子。”江景睿回家第一件事就要是要钱,他要把钱还给石松。 “三少爷,老爷说了,要停了你的月例,再说,你的钱都支到明年去了。” 福伯的话,再次把江景睿心中的怒火激了起来,他撇下福伯回了悦榕阁,刚进门,就听见海棠气愤的说,"都说江夫人最是善良,家大业大的,您病这样,喝点参汤怎么了,我去领东西,她还特意交代,把咱们院里的人参免了。” “那是因为小姐的的事风寒……”瞥见了帘子外的阴影,陆月柔就知道是江景睿回来了,不等牡丹说完,她就开口阻住了话头,“我有没有陆冉冉那么好命,有江景珩那么能干的夫君,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你气得过来吗。这事儿可别让三郎知道,免得他难过。” “月柔,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江景睿所有的坚持的自尊都在那一刻被撕得粉碎,江家人就那么嫌弃自己和月柔吗。 看着自责不已的江景睿,牡丹心里暗暗感慨,还是小姐有本事,明明是她风寒不能吃过于温补的东西,江夫人担心下人弄错才扯掉的人参,她寥寥几句,就颠倒黑白,让三爷对她愧疚无比,以后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没事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是吃糠咽菜我也愿意的。” 一向高傲金贵的陆月柔如今越发善解人意,江景睿的愧疚便更甚一层,他搂紧了陆月柔,温声说,“月柔,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生平第一次,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念书学本领。 “三爷,外头有人找您。”江景睿的贴身侍从元禄进来回禀。 “我今日要陪夫人,谁也不见。”江景睿以为是昨夜喝酒那群狐朋狗友,想想就来气,一口气回绝了。 元禄不停地给江景睿使眼色,“爷,他们有要紧事,你还是去看一眼的好。” 江景睿这才放开陆月柔出去了。 “周冲他们几个都来了?”江景睿不无得意的问道。那几个人肯定是来给自己赔罪的。 “爷,来的不是周公子他们,是……是要债的。”元禄声音越说越低。 “要债,要什么债。”江景睿脸色陡然变了。 “说是之前您在飘香阁欠下的,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元禄低着头,生怕江景睿发火。 他有些疑惑,他最近是去过飘香阁几次,可都是周冲他们几个闹着要做东,说他成婚之后就不同他们一起玩了,非要他去的,怎么会说是他欠的钱。 “走,带我去瞧瞧。”江景睿怒火中烧,真是大家都觉得他没用,谁都想踩上他几脚吗? 见了那几个人,江景睿不满的呵斥道,“本大爷何时欠过你们钱了。” “三爷,你成婚之前你来咱们店里,有好几次都是赊账,最近又去了两次,你看,白纸黑字写着呢,上面还有您的印签呢。”要债的人倒是客客气气地将账单递了上去。 “这明明是周冲他们请客,为何要来找我要债?”江景睿将账单拍到那要债的伙计脸上,不想再跟他纠缠。 要债的伙计不依不饶,“三爷,本来周公子是要付钱的,可哪一次不是您死活不让,非要记在您账上,这眼瞅着要过年了,您就行个方便,把账给结了。” 江景睿酷爱喝酒,可酒量是真不咋地,酒后发生的事情,他向来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的。 但那印签是他的,这可做不了假。 “多少钱。”江景睿懊恼地问道。 “总共加起来是六百八十三两,收您六百八十两就好。” “六百八十两,你怎么不去抢。”江景睿愤怒得紧。换做平时,这点钱也不算什么,可是如今不一样了,父亲停了他的月钱,他又成了家,时不时给陆月柔添点首饰,每个月都入不敷出,一时半会儿,让他上哪找六百两去。 江景睿只好跟那人说,“你先回去,等我凑够了钱,自然就给你送去了。” “三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咱们也是小本生意,这年关将至,等着这钱回去周转呢,老板说了,今日要不到钱,我就不能回去了,你们江府家大业大,哪里是差六百两银子的主。” 小厮是半点不松口,看那架势,今天要不到钱,他真的能在江府外头侯一宿。 江景睿看了看天空,时辰已经不早了,再晚点,父亲都该下朝了。 他可不想让父亲见到这种场面。 见江景睿如此为难,元禄小声提醒道,“爷,要不请三夫人……” “住口。”江景睿感觉自己的尊严再一次被踩到了脚下,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用媳妇儿的嫁妆还酒钱。 “可是老爷他们就要回来了,不然咱们去找夫人?”元禄是真心实意替主子着想,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换做平时,江景睿肯定会去找江夫人撒娇要钱,可想起那晚父亲如此说自己,母亲竟半句都不替他解释,他早就心灰意冷了。 爹娘眼里只有江景珩,他们甚至爱屋及乌,连陆冉冉那个庶女都比陆月柔有地位。他是绝对不可能去求母亲的。 眼看着离江修文回来的时辰越来越近,江景睿心越来越虚,最后,他只好说,“你先回去,明日之内我一定把钱都还给你。” “三爷,不是小的要为难你,我这么空着手回去,实在交不了差。实在不行,你就给我一个信物,回去我也好跟老板交代。” 江景睿无奈,只得将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递过去,叮嘱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玉佩,你可仔细着,弄坏了,小心你的皮。” 那伙计一脸谄媚地满口答应了,转头就变了脸色,连酒钱都付不起的人,装什么大尾巴狼。 江景睿没功夫管那伙计,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辈子会为了六百两发愁,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欠的这六百两。 第84章 江景睿上钩 那伙计出了江府所在的街巷,就朝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走去,低眉顺眼地说:“石老板,都按您的吩咐办了,江三郎好像真的没钱了,拿了这块玉佩抵债,说明日带银子来赎。” 石松接过玉佩,丢了几块碎银子给那伙计,脸上挂着一抹坏笑,“做得不错。” 江景睿正一筹莫展之际,有人送来了帖子和一个锦盒。 他打开那盒子,里面是他今天给伙计的那块玉佩。 他疑惑地打开帖子,原来是石松,他约自己去飘香阁小聚。 江景睿也没有多想,跟陆月柔说了一声就去了飘香阁。 石松早就在门口候着,见了江景瑞,他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江三爷,快里面请。” 江景睿冷着脸说,“石兄,咱们到别的地方去,这种黑心店家不去也罢。” “江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店怎么就成了黑心店家了。”石松一脸疑惑。 江景睿一脸愤怒,“我之前没少照顾他家的生意,谁知道,突然就说我欠了他们酒钱,这不,才把玉佩押给他们了。” “老林,到底怎么回事?”石松突然变了脸色,对着飘香阁掌柜厉声喝道。 林掌柜一脸无辜,“石爷,这可怨不得咱们呀。三爷是咱们这里的常客,好几次都是同来的公子们要付账,三爷哭着喊着不让,还非要印上自己的印签,这不到年关了吗,你要我们把所有的烂账收回来,我们这才去催债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三爷这样,我就知道您是个仗义疏财的人。刚才看见您这玉佩,他们说是你抵债的,我就觉得纳闷,赶紧让他们给你送了回去。 三爷,别跟这些不开眼的人一般见识,这飘香阁是我的,自然也是你的,以后你只管来,都记在我账上。” 石松一番话让江景睿越发糊涂了,“石兄,这飘香阁也是你的产业?” “我也没什么本事,就就靠着祖业做点小生意而已,不过江兄,你那几个朋友可真不是东西,怎么能趁着你喝醉了将账记到你头上,这口气兄弟我一定给你出。” 石松说着就将林掌柜叫了来,“老林,以后跟江兄一起来过咱们店里的那些人概不接待,对着自己兄弟落井下石的人,我石松不稀罕赚他们的钱。” “石兄,是我自己遇人不淑,你大可不必如此,这都是命啊。”想起那帮子兄弟,江景睿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平时称兄道弟的,关键时候全部都撂挑子了,还摆了自己一道。 除了陆月柔,他身边竟一个真心待他的人都没有。 石松犹豫了片刻说,“三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石兄,你有话但说无妨。” 石松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按理说你是江太师的儿子,几个兄弟在朝中都任要职,那几个喽啰不敢设计你才对,这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江景睿苦笑一声,“石兄有所不知,我自幼顽劣,身无长物,父母兄弟都不待见我。我也以为这几个兄弟是真心实意交往的,谁知道他们也如此势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三哥,你这般讨喜直率性子,别人也到罢了,家里人怎么会不待见你呢?”石松一脸惊讶,完全不相信江景睿的话似的。 想起家人对自己的态度,江景睿脸上泛起苦涩,“那些糟心的事,不说也罢,不管怎么样,这酒钱我会还你的,只是你要宽限我些日子。” “三哥,我同你一见如故,我的就是你的,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但是,你堂堂当朝太师的儿子会被几百两银子难住,我都替你不值。” 石松这话,无疑是在江景睿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扎了一刀,是啊,他堂堂太师的儿子,家人不待见,朋友看不起,媳妇儿生病想喝碗参汤娘都不允许,想想可悲又可笑。 “是我自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江景睿除了自我解嘲,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三哥,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生意人,毕竟士农工商,商是末流,但没见谁看不起白花花的银子啊。” 石松说着,端起酒杯自己饮了一杯,接着道,“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要是能奔仕途,兄弟我绝不拦你,还全力支持你。要是仕途无望,你还真不如跟我干,一个月不说不多,几千上万两银子还是有的,手里有了钱,谁他妈还敢看不起你。” 江景睿犹豫起来,“我这个身份做这些,到底不合时宜。” 石松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三哥他们都不管你的死活,你又何必处处顾及他们,你跟我干那都是在幕后,谁会知道。再说,现在的世家大族,包括你们江家,谁家手里没有产业。你那么实诚难怪被排挤。” 被石松这么一劝,江景睿有些松动了,“石兄,这事你让我好好想想。” “三哥,我也是手上产业太多,一个人顾不过来,想找个信得过的人搭把手,可不能一直等你。我就不明白了,你还犹豫个什么劲儿,天天为了几两碎银看人脸色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等你赚得盆满钵盈,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只能巴结你,仰视你。” 石松脸上的失望越加明细,好似自己看错了江景睿一般,后来,他甚至说,“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大不了我找别人去。” 江景睿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说,“我跟你干。” “这就对了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受那样的鸟气。”石松拍着江景睿的肩膀说,“以后有我锅里的,就一定会有你碗里的,走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产业。” 江景睿被石松的产业惊呆了,他不止有青楼、酒楼、金楼、当铺,甚至还有赌坊。 同样被惊呆的,还有去听雨轩领罚的陈和,四夫人的行事作风真的与常人不同,他在那里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第85章 双向奔赴的情感 陈和局促地站在院子里,心里盘算着四夫人会同他说什么,是要他赔偿那些粮食吗? 可是他却不后悔,他想着自己有手有脚,只要他肯干,这辈子总能还上的,就。 正这么想着陆冉冉在春兰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奴才见过四夫人。”陈和也算是在江府长大的,这是头一回他觉得待在江府如此的别扭,以后他再也不是江府的奴才了。 陆冉冉在旁边的椅子上落了座,问道,“将你赶出江府,你服不服气。” “奴才监守自盗,罪有应得。”陈和双手呈上一个小册子道,“这是奴才私自挪用的粮食数量,我已经按照当初的物价折成了银子,请四夫人开恩,允许我慢慢还。” 陆冉冉翻开那个小册子瞧了瞧,记得很仔细,什么时间在哪个仓库拿了多少粮食,当日粮价多少都写得一清二楚。 可见陈和从开始就想着要还的。 陆冉冉眼皮轻掀,“那你现在总共欠江府多少银子?” “三千五百八十两,奴才知道不该开这个口,但还是要请四夫人宽限些,容我慢慢还。”陈和说着,心里不由得发虚,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宽限些日子也不是不可以,那你打算何时还。”陆冉冉步步紧逼。 陈和心里越发没底了,他打算花一辈子还的,眼下只有厚着脸皮说, “四夫人,我明天就出去找事情做,不管花多长时间,我一定会把钱如数还给江府的。” “倒是个有担当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靠你做工要多少年能把这钱还上,这些粮食不是救人了吗,他们就没点什么表示?” 这话不由得让陈和心里一紧,他连忙说,“是奴才自不量力,奴才昨日已经去过破庙,告诉他们以后再也不会去接济他们了,让他们自谋生路去了,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他们无关。” 陆冉冉嘴角不由得上扬了起来,“我倒是有个主意,你救的那二十多号人,有好几个姑娘和小孩,反正她们也无家可归,不如让他们签了卖身契,直接卖了,据说孩子卖到金陵价格很高呢,他们有了活路,你的钱也能还上一大笔了。” “四夫人,万万不可啊,金陵人高价卖每日要的孩子,是当死士培养的,这一句就生死难料了。” “那也行,你尽快把钱还了,我也不打哪几个人的主意,只是没了你接济,恐怕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也是陈和最担心的事情,可是如今东窗事发,他自顾不暇,已经顾不上他们来了,可是想起他们,陈和的心还是不由得难受。 “他们以后怎么样,奴才没办法,但偷拿府上粮食的事,是奴才一人所为,求四夫人不要迁怒于别人,四夫人要如何发落我都行。” 陆冉冉梅稍位挑,“这倒是提醒我了,据说南疆大森林里有各种名贵药材,刚好咱们南疆也有产业,不若你就跟着来办事的南疆管事回去,若能寻得一支千年灵芝,便可以还了这钱了。” 陈和好不犹豫的答应了,“多谢四夫人,奴才愿意去。” 正在这时,有个姑娘跑了出来,着急的说,“陈大哥,你不能去,南疆森林瘴气丛生,一年有多少人为了寻那千年灵芝死在里面。” 陈和愣在原地,芷蕙,这不是破庙里的芷蕙吗,自己明明已经给了她盘缠让她回乡,她怎么会到江府的。 芷蕙后面的话解开了他的疑问,芷蕙朝着陆冉冉就是一跪,“四夫人,求你不要让陈大哥去南疆,我愿意签卖身契,您把我卖到哪里都成。” “不行。”不等陆冉冉说完,陈和就打断了她,“四夫人,欠府上的钱,我会一文不少的还你,芷蕙是无辜的,她不卖。” “陈大哥,你是因为我们才弄成这样,是我们欠你,欠江家的,四夫人,我们愿意签卖身契,任由您发落。” “是的,我们愿意。”其他人也挤了进来,跪在陆冉冉面前。 陆冉冉心中一动,陈和大义,虽然方式欠妥,到底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这些人也知恩图报,愿意替陈和认下这笔账。 想想自己的上一世,被陆家吃干抹净,没有换来一句好话,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正这么想着,陈和早就急眼了,他走到哪些人面前,想将他们从地上拽起来。 “起来,谁让你们到这儿来的,我不是让你们都走吗,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当朝太师府,你们也不怕脏了这里的第,滚,都给我滚。”他一边拉一边破口大骂。 芷蕙如何不知道陈和的心思,他是不想把这些人牵扯进来。即便他已经无路可退,依旧处处为她们着想,芷蕙更加坚决了,她盯着陈和的眼睛说,“陈大哥,要是没有你,我们几个月前就饿死了,我们无依无靠,就算能够回到老家,也是死路一条,要是江湖人能收留我们也是我们的福气。” “你没听到吗,要卖给金陵人,我救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去送死。”一种无力感扼住陈和的咽喉,他觉得自己真没用,不由得红了眼眶。 “可我不能让你因为救了我们去送死。”芷蕙说着,也不由得流下泪了。 一个小姑娘走到陈和身边,拉着他的手说,“陈大哥,别哭,我们不怕的。” “你们哪都不去,陈大哥有办法的。”陈和摸了摸那孩子的头,毅然决然的说,“四夫人,我这就去南疆,求你放了他们。”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齐声说,“四夫人,我们愿意签卖身契,您饶了陈和吧。” 陆冉冉只觉得眼里酸胀,强压住心头的情绪,笑了起来,“你们都是些有情有义的人,要真把你们都发卖了,我夜里都该睡不踏实了。” 陈和喜极而泣,“多谢四夫人,奴才一定努力去寻千年灵芝,早日将欠府上的钱还上。” 芷蕙一惊,连忙摇头,担忧全在脸上。 第86章 全都留下 陈和一脸轻松地安慰芷蕙,“芷蕙,你别担心,我身强力壮,不会有事的,只是以后陈大哥可管不了你们了。” 他越是安慰,芷蕙越是伤心,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陈大哥,不要。” 陆冉冉让春兰给芷蕙递了块手帕,说道,“行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他去什么南疆,今日你们自请要卖身替陈和还账,我就想看看陈和这人救得值不值,好在你们都没有让我失望。” 芷蕙感激的接过手帕,听了陆冉冉的话,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四夫人,您叫我过来,不是想让我去南疆寻千年灵芝?”陈和却有些失落,若是运气好,能寻得千年灵芝,这亏空很快就能补上的。 陆冉冉眉眼带笑,“你虽然犯下大错,但到底是一心救人,江家乃积善之家,夫人又一辈子行善积德,怎么会让你去南疆送死。只是你到底是偷了主家的东西,江家再不能留你了。” “奴才知道,奴才不配待在江家。”陈和明白,若是他留下来,以后大家有样学样,府上就不要管理了。 陆冉冉话锋一转接着说,“但你是福伯的儿子,也是几位公子从小的玩伴,夫人不忍看你在外头受苦,让我一定要妥善安置你。” 陈和以为这次能不波及父亲,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没想到姜夫人还惦念着他。 他惭愧不已,“奴才何德何能,让夫人跟着操心,奴才谢过夫人。” “先不忙着致谢,你且听听再决定去不去。我的嫁妆里有个金楼在江南,里面的伙计全是陆家的人,最近的流水越来越差,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替我去打理,你愿意吗?” 陈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四夫人,奴才可是偷过公家东西的人,您放心把远在江南的金楼交给我打理?” 陆冉冉一脸淡定,“你是福伯的儿子,身上自然有福伯的品质,我相信你的忠心,只是我要提醒你,做善事可以,但不要不自量力,不然很容易引火自焚。” 一句话说的陈和红了脸,也说的芷蕙羞愧难当,当初若不是自己软磨硬泡,陈大哥就不会一直接济她们,也就没有后面的事。 陈和惭愧的说,“奴才谢四夫人教诲,奴才自知不该,可还是想求四夫人开恩,放了芷蕙他们,让她们回老家。” 陆冉冉再次打量了那二十多人一番,不紧不慢的说,“几个年逾花甲的老妪,几个弱柳扶风的姑娘,再加上几个小毛孩,没钱没本事傍身你确定他们能平安回到老家?” “夫人不是说了吗,不要自不量力,他们如何,奴才管不了。”嘴上这么说着,陈和的心却在滴血。 陆冉冉被陈和的话逗笑了,明明是怕自己反手把她们给卖了,想让她们安全离开,还说得义正言辞。 她又说,“学的不错,其实这话还有后半句,做好事也要动动脑筋,倘若你当时把这个情况告诉我,或者是大嫂,哪里用得着你偷粮食去接济她们。” 陈和眼睛都亮了,问道,“夫人的意思是江府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不是江府,是你。”陆冉冉正了正脸色,一脸肃然的说,“只要他们愿意,这些人可以继续留在江家,上了年纪的可以送到庄子上做一些轻巧的活计,别的不说,吃饱穿暖是没有问题的。 年龄大些的,想留在府上伺候的,就留下府上,不愿意的,我给他们发盘缠,让她们回乡。至于小孩子,我打听过了,都是些孤儿,也送到庄子上去,我给他们每人找个干娘,让她们帮忙照料,可以到咱家私塾去认认字,等到十岁再教她们点本事,也可以谋个生路。” 陈和跟芷蕙他们一听,齐刷刷的给陆冉冉跪了下来,“多谢四夫人,您真是活菩萨啊。” 陆冉冉半点不贪功,直言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婆婆见你们老的老小的小,不忍你们受苦才收留你们的。愿意留下的,除了那几个小的,其他人都会被安排一些活路给你做,虽然是留下江家,这卖身契还是要签的,方便管理,卖身的银子也会一文不少的跟你们。” 大家都愿意留下,尤其是那几个老妪,他们这个年纪白送给人家,人家都不要,也只有江家肯赏她们一口饭吃。 于是陆冉冉便让人把他们都安排到各处桩子上去,留下了芷蕙和另外两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孩,让她们先下去,一会儿另有安排。 现在只有陈和在,陆冉冉开门见山的问,“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看上芷蕙姑娘了?” 陈和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连忙摆手否认,“四夫人,没有的事你别误会,我和芷慧姑娘清清白白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的。” 陆冉冉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我误会了,那行,我看这姑娘模样挺周正的,人也机灵,赶明儿找个有出息的年轻管事娶了她,也是美事一桩。” 陈和一听,急了,支支吾吾的说,“芷蕙她年纪还小,不该那么早婚配的。” “年纪小怕什么,可以先定亲的。你看吴管事的儿子怎么样,你既然把她当妹妹,她的婚事你这个当哥哥的应该给他把把关。”陆冉冉故意逗陈和。 见陆冉冉说的认真,陈和不敢大意,直接说出了心里话,“四夫人,我刚刚撒谎了,我是喜欢芷蕙姑娘,求您别那么早把他许配给别人,待我做出一番事业来,我来向她提亲。” 陆冉冉白了他一眼,“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要不喜欢人家姑娘,能冒那么大风险,差点把我家粮仓都搬空了。 既然如此,我就把她留在我身边,你在江南好好干,差事办的好,才有钱娶媳妇儿不是。” 陈和这才知道四夫人是故意诈他,尴尬的挠了挠头说,“奴才知道了,奴才谢四夫人替奴才着想。” 陆冉冉颔首,“江南那边的事情刻不容缓,你明日便启程吧,该说的话趁着今天去跟人家姑娘说了,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呢。” 第87章 江三郎的生财之道 陈和对芷蕙表明了心迹,芷蕙也对陈和有意,她害羞地说,“你救了我,是我的大恩人,四夫人又救了你如今我是四夫人的人,一切凭四夫人做主就是了。” 陈和明白了芷蕙的心意,安安心心的下江南去了,从此,他与芷蕙对四夫人死心塌地,以后成了陆冉冉得力的左膀右臂。 这是后话,且说江景睿答应了石松,做他幕后的合伙人,专门给他出主意。 江景睿最先改的就是群芳阁,直接让石松歇业整顿。 从装潢风格到姑娘的培训都重新来过。 石松有些不解的问,“三哥,这些都是风尘女子,你让他们穿那么多,连个手腕子都看不到,那些恩客能愿意吗。 她们学学礼仪形态吹拉弹唱我是明白的,让她们读书干什么,男人是到这里找快活的,谁管她们会不会诗词歌赋呢?” 江景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循循善诱道,“之前你手底下的姑娘,那是最末等的风尘女子,那有个什么趣。你且等着看,等这些姑娘学成了,咱们的客人档次都得提升不少,你就等着赚钱吧。” 石松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拖江景睿下水,他说那些都是为了彰显江景睿的本事,好让他安心留下来。 听完江景睿的话,他表现出一副无比崇拜的样子看说,“三哥既然这么说,那我心里就有底了,也只有你才能想到这种主意,小弟我就等着跟三哥发财了,但也不能让你白干活,这些东西你先收着,算是这个月的辛苦费。” 江景睿看着面前堆得整整齐齐的银子,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石兄,这里少说也有一千两吧,使不得,使不得啊。” 见江景睿不收,石松冷了脸,“三哥不收钱,是嫌少还是有别的心思,我可是跟你交了底的,你这种奇思妙想,要是去帮对手的忙,那我可得赔的裤衩都不剩了。” 江景睿直言不讳,“石兄,你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太多了。” 石松不由分说,非要江景睿收了钱,“这才是开始,只要咱们生意做得好,小弟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江景睿推辞不过,又实在想在家人面前扬眉吐气,便收下了,心里盘算着,还要多想想主意,让石松别的生意也好起来,不辜负他的信任。 有了钱,江景睿直接去药房买了人参,还去金楼买了首饰,意气风发的回到了家。 因为浇凉水受了寒,陆月柔病得不轻,江景睿却连续几天不在家。 刚开始那几天怕江景睿发现她身上的痕迹,她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让江景睿多和之前的兄弟叙叙旧。 谁曾想江景睿竟乐不思蜀了,陆月柔心里憋着一股子气,见江景睿回来也没个好脸色。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江景睿心里高兴,也不与他计较,直接将那些东西都摆了上来。 陆月柔眼睛都直了,连生气都给忘了,好奇的问,“这不是今年最时兴的金簪吗,重不重的分量?不便宜吧,你哪里来的钱?” “也没几个钱,娘子你花容月貌,这金簪最衬你。”江景睿说着就将金簪戴到陆一柔的头上。 “三郎,这是给我的,你对我也太好了吧。”陆月柔看着镜中的自己,优越感油然而生,陆冉冉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待遇。 江景睿打开旁边的盒子,得意洋洋的说,“还有这些人参都是给你的,我江景睿的妻子绝不能白白的受委屈。” “三郎……”陆月柔伏在江景睿肩上,娇嗔的说,“你对我可真好,我就知道自己没选错人。” 最后,他才想起来问问这钱的来路。江景睿倒也不避讳着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了。 知道江景瑞在为青楼做事,陆月柔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反而很高兴,“三郎,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得那么多钱,你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等你出息了,我看谁还敢看不起你。” “月柔,你不怪我?”江景睿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陆月柔摩挲着江景睿的胸膛,满脸崇拜的说,“你是靠本事吃饭,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只是那种地方到处都是莺莺燕燕的,你可不要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才好。” “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你今日可大好了,这些天可憋死我了。”被陆月柔这么一勾,江景睿魂都没了,直接欺身上去,又是满室旖旎。 —— 听雨轩内,江景珩面色凝重,手里的信从他手中滑落,一向从容不迫的他此时却乱了方寸。 他急切的问,“琉璃,四夫人是何时出门的?” “今日晌午便走了,新来那个叫芷蕙的丫鬟派人送了信来,说夫人那个庄子上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夫人就急匆匆的去了。” 见江景珩着急,琉璃还说,“除了伺候的丫鬟,爷您之前安排的那十几个侍从也跟着去了。” 可这丝毫没有安慰到江景珩,他疾步出来屋子,对着平安道,“平安,备马。再带上一队亲卫。” 知道主子有急事,平安也不啰嗦,利落的召来了亲卫,还牵来了江景珩的马。 “我先走一步,你带着亲卫去芦花乡的芦花山庄接应我们。” 江景珩说完,便飞身上马,这一次,依旧是直接从府里疾驰而去。 江景睿正哼着小曲从外头走来,差点撞到了江景珩的马上。 他抬头就数落道,“老四,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在府里骑马。” 江景珩见并没有伤到他,一秒都不带犹豫的直觉从他身旁掠过,正眼都不曾给他一个。 “简直岂有此理,再府内纵马已经是大逆不道了,还那么趾高气扬,爹娘的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江景睿骂骂咧咧的走着。 平安又带着一群人急匆匆的跟了出来。 “摆什么官家的派头,以后老子用银子砸死你。”想到今日到手的银子,江景睿莫名的觉得有底气。 江景珩半点顾不上这些,陆冉冉有危险,但是想想让他心慌意乱了。 第88章 陆冉冉被掳走 此时的陆冉冉已经到了芦花山庄,这是陆远山给她的嫁妆。 也就是陆夫人张口闭口说陆家最大的那个庄子,这里地方确实大,但周围都是荒山,无法耕种,只留了十多个人守着。 陆冉冉成婚之后来过一次,这里的下人不受陆家待见,陆冉冉又顺利拿到了他们的卖身契,稍微下了点二功夫就让这些人对她死心塌地了。 后来她又把芷蕙派过来这里盯着,芷蕙没来几天就发现附近老是有形迹可疑的人在活动,心里没底,就派了小厮去给陆冉冉报信。 因为这地方偏僻,房间有多,陆冉冉就用这地方给江家囤粮了,听闻这里有异常,陆冉冉不敢耽搁,直接带了春兰、丁香和杜鹃以及江景珩留给她的侍从到庄子上来了。 临走前她还给江景珩留了一封信,告诉他若是那些追问粮食的来历,就说是她用嫁妆偷偷买的,总之,不能让江家跟这事儿扯上关系。 所以这一趟只能她自己来。 看见陆冉冉到了,芷蕙才松了一口气“四夫人,您总算了来了,那些人好像是盯上咱们的仓库了。” 陆冉冉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何以见得?” “刚开始那几天,他们只是装扮成打柴的人在附近观望,只是来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了。我问过这里的老人,常来打柴那几个人,他们都认识,这些都是生面孔。” 芷蕙接着说,“昨天,他们潜入了仓库,我明明安排了好几个值守,可他们依旧悄无声息的进去了,今早看见堆在边上的口袋被扎破了我们才知道。” 陆冉冉有种不好的预感,会一直查江家粮食的人,十有八九是夜刃。 韩大将军在没有得到任何辎重补给的情况下凯旋,这太让上面的人不放心了。 有兵权,又有钱的存在,谁能不怕呢。 “带我去瞧瞧。”陆冉冉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着那些人主动现身,她认下这些粮食是自己偷偷买的。 好在陆家给的嫁妆都在明面上,这也说得过去。 正这么想着,一队人横冲直撞的闯进了芦花山庄。 为首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将马停在陆冉冉身边。 夜刃阴柔变态的声音响起,“四夫人,别来无恙。” 陆冉冉只当不认识他,厉声呵斥,“你是何人,擅闯私人宅子可是大罪。” “江家囤积大量粮食,操控物价,导致百姓买不起粮食,这才是大罪。 更别说还与韩家军勾结,妄图谋反了,江家犯的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夜刃解开了斗篷,露出那张狰狞扭曲的脸。 上一世的阴影还在,陆冉冉浑身不适,强忍着才没有干呕出声。 见陆冉冉脸色苍白,夜刃只当是自己吓到了她,脸上带着一抹得意之色, “四夫人,江家就要大难临头了,如果你肯揭发江家的罪证,我保证你后半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陆冉冉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原来是夜都督,如此红口白牙诬陷朝廷命官,就不怕我夫君不依吗?” 她故意把夫君这个字说的很重,就是要告诉夜刃,让他不要对自己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是有夫君的人了。 不想这句话却激怒了夜刃,他阴沉着脸说,“这地方就是江家囤积粮草的基地之一,韩家军那批粮草也是最好的佐证,若不是北狄进犯,韩家军脱不开身,只怕早就把枪口对准大楚,直觉造反了,四夫人,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只要你愿意揭发江家,现在江家名下所有的产业我都许诺给你,甚至还能让你荣光无限。” 陆冉冉只想发笑,夜刃所谓的荣光无限,就是成为他的小妾,每日被他变态的折辱,受尽非人的摧残。 就是因为自己有张与他那爱而不得的白月光相似的脸,她遭受的折磨是最多,最惨痛的。 他喜怒无常,在人前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私底下,将人折磨的痛不欲生时还要提着鞭子抽打自己,逼问自己他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意跟自己。 陆冉冉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再回去当那人的替身,她正气凛然的说, “这是我陪嫁的庄子,里面的粮食都是我用嫁妆买的,与江家没有任何关系。所有购买粮食的票据都在江家,夜都督不信,我可以一一呈上,至于勾结韩家谋反,更是子虚乌有,韩大将军是大楚的功臣,谁要是想动他,恐怕全大楚的人都不会同意。” “真是牙尖嘴利,不过这些话你没机会说了,居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夜刃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陆冉冉掳上了马背,对着身后那群黑衣人说,“将这里的人都杀了,一个活口也别留。” 说完,拉上斗篷,带着陆冉冉夺路而出,任由陆冉冉怎么挣扎,他都不松手。 他原本想下山,远远看见江景珩孤独一人纵马疾驰而来,突然露出狞笑,“里面的人先放一放,先将外头那个反贼宰了,得他首级之人,赏黄金白两。” 他那群黑衣人手下听了,都丢下山庄里的人,直接朝江景珩逼近。 陆冉冉见江景珩势单力薄,生怕他有危险,焦急的大喊一声,“四郎,危险,快走。” 只喊出了这一句,就被夜刃扼住喉咙,策马而去。 这一声,让江景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非但没有退却,马蹄声更急了些,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些,冉冉有危险。 黑衣人很快就将他围住,下来应付。 有重金悬赏,那些人出手就是杀招,又人数众多,江景珩只得耐着性子与他们周旋。 此时的陆冉冉已经被那人掳走,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冉冉,等我。”江景珩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就握紧了手中的剑,与那些人人厮杀了起来。 有人喊了一句,“还是个硬茬,兄弟们,单打独斗,咱们不是他的对手,那就一起上,得了黄金,大家一起分。” 听了这话,那些人都目露凶光,一齐对付江景珩去了。 第89章 江四郎被伏击 此刻的江景珩在他们眼里不是威风凛凛的青年官员,而是唾手可得的黄金。 “兄弟们,给我上。”为首那人大喊一声,他们从四面八方击杀江景珩,长矛短剑,各种兵器直攻他的命门。 江景珩一手持剑,一手暗自用力,咻的一下,人就腾空而起,直接踩到了对手袭来的兵器上。 他眉峰一凛,手中的长剑义出人意料的速度向前方滑过,不过片刻功夫,已经有三人倒地不起。 那些人慌忙撤回兵器,准备殊死一搏,江景珩再次发动攻击,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哪个首领。 擒贼先擒王,他要速战速决,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冉冉有危险,他要去救她。 为首那人感知到危险逼近,举起大刀抵挡江景珩凌厉的攻击,电光火石之间,那人的刀断成两节,额头有殷红的血渗出来,眼里的惊恐还未表露完全就一头栽了了下去。 另一个人却趁着江景珩与人缠斗之时偷袭他,江景珩迅速手会手中的剑,反手从腰侧一击,将那人一剑毙命。 可他背上也中了那人一剑,他顾不上疼痛,用尽全力厮杀,终于将那些人悉数解决。 他拖着受伤的身体继续策马狂奔,顺着山路寻觅陆冉冉的踪迹。 知道江景珩身陷囹圄,陆冉冉同样心如刀绞,她拼命挣扎,可惜根本不是夜刃的对手,任由她怎样努力,都被夜刃禁锢在身前。 最后,她趁乱取下头上的金钗,狠狠的朝夜刃的手臂刺去,夜刃吃痛,手上一松,不由得慢了下来。 陆冉冉瞅准时机想要跳下马背,却被夜刃另一只手抓住,“想走,别做梦了,就是死你也要和我在一起。” “你这个魔鬼,放开我,四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陆冉冉拼命挣扎,奋力嘶吼着。 这彻底激怒了夜刃,他掐住陆冉冉的脖颈,脸色阴沉的逼问道,“江景珩有什么好的,比我年轻,比我好看是不是,你们为什么都要离我而去,为什么?” 愤怒让夜刃失去了理智,他手上力道之大,让陆冉冉喘不过气来。 突然,江景珩犹如从天而降,一剑滑过夜刃的手臂,厉声道,“放开她。” 夜刃看见来人,只得松了手,陆冉冉乘机滑下马背,朝江景珩跑去。 夜刃随手甩出信烟,举起鞭子就要朝陆冉冉抽去,本来想直取夜刃的江景珩见状,只得收回宝剑,跃下马背,护在陆冉冉身前。 皮鞭重重的抽打在他身上,他却丝毫没有察觉,直顾着问陆冉冉,“你没事吧。” “四郎,我没事。”陆冉冉太知道夜刃鞭子的厉害了,刚才那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量,不用看,她就知道江景珩已经皮开肉绽了。 可这不是最严重的,信烟一放,很快就有更多的黑衣人蜂拥而至,将江景珩和陆冉冉围住了。 夜刃和他的手下都裹得严严实实,若不是陆冉冉见过那黑面罩后的庐山真面目,还真猜不出他就是夜刃。 他没料到江景珩回来,他原计划是将芦花山庄所有人都押回去,来个屈打成招,定了江家囤积粮草意图谋反的罪证。 陆冉冉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夜刃的计划,看见那张与故人酷似的脸时,他就改变了计划。这个女人他势在必得。 可惜,江景珩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饶是如此,他也不想放弃陆冉冉。 “四夫人,你看看这周围有多少人,江景珩受了伤,你们插翅难逃,只要你肯揭发江家的罪行,我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的。” 陆冉冉完全不理会她,只满脸关切的问,“四郎,你受伤了,让我看看,伤在哪里?” 江景珩将陆冉冉揽到怀里,低下头轻声道,“一会儿我引开他们,你快跑,千万别回头。” “不,不要。”陆冉冉摇头,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滴了下来。 对方人多势众,江景珩还受了伤,她不能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逃命去。 “乖,听话。”江景珩拭去陆冉冉的泪水,低声安抚,“我很快就能追上你的,放心。你想办法往芦花山庄走,平安应该就快到了。” 这一幕落在夜刃眼里,就觉得两人是故意秀恩爱刺激他的,他双目猩红,“真是一对恩爱有加的神仙眷侣,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话没说完,江景珩突然抱起陆冉冉,脚尖一点,一脚将对方一人踢下马来,将陆冉冉丢在马上,再对着马儿狠狠一踢,马儿就撒开踢子跑开了。 黑衣人想要追,被夜刃拦住了,“先把江景珩解决了,那区区一个妇道人家不足为惧。” 然后又看向江景珩,“江四郎,你的死期到了,给我上。” 那些人一拥而上,江景珩见陆冉冉离去,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握紧手中的剑,冷笑一声,“放马过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没了牵绊的江景珩毫无顾忌的背水一战,他左冲右突,握着那柄销铁如泥的宝剑在人群里纷飞,面前的黑衣人一波接一波的倒下,血水将他的衣服都染红了。 可是,那些人像是杀不完似的,倒下一波又来一波。 纵然江景珩武艺高强,可到底寡不敌众,渐渐的他力竭了,手上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夜刃眼角闪过一抹得逞的狞笑,这荒郊野岭的,江景珩死在这,谁也找不上他的麻烦,陆冉冉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里,他催促道,“杀了他,就趁现在。” 见江景珩的体力渐渐不支,黑衣人的攻势越发迅猛,江景珩连连败退,眼看着剑就要刺中他的要害。 陆冉冉去而复返,她骑着马冲进人群,朝江景珩伸出了手。 她在马上大喊,“四郎,上马。” 江景珩愣了一瞬,随即杀出一条血路,翻身上马。 可后面的人紧追不舍,江景珩早就精疲力尽,他们只好朝山上跑去。 第90章 珩冉夫妇双双跳崖 明明可以逃出生天的陆冉冉竟然为了江景珩去而复返,自己给她抛了那么多次橄榄枝,她都不为所动。却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江景珩。 本来人家是夫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因为陆冉冉那张脸,夜刃把她代入成了自己的故人,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再次向他袭来。 他疯了般的嘶吼,“给我追,杀了他们。” 陆冉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把那匹往山下马给勒住了,还骑着它找到了江景珩,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丢下江景珩一个人。 “你不该回来的。”江景珩虚弱的说。 陆冉冉没有回应他,她正专心致志的骑马呢。 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前面的路却越来越窄,最后竟连路都没有了,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四郎,没有路了。”陆冉冉的声音都在发颤,江景珩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脸上也满是血迹,不知道受了多么严重的伤。 江景珩只当她害怕,努力扯出一个笑脸来说,“不怕,他们的目标是我和江家,不会为难你的。” 他看得出来,夜刃对陆冉冉很在意,他应该不会杀了陆冉冉。 看着被困在悬崖边上的陆冉冉和江景珩,夜刃心里无比舒坦。 “陆冉冉,你这是何苦,明明有一线生机,偏偏要回来送死,现在知道害怕了?” 夜刃说着,就缓缓向着陆冉冉靠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跟我走 还是陪江景珩一起死。” 陆冉冉冷笑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在这边废话。” 她宁愿死也不要再跟夜刃扯上任何关系,更何况这一次还要她构陷江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说完,扭头看向江景珩,有些抱歉的说,“四郎,你不该来寻我的,我本以为这一次可以逆天改命,没想到依旧破不了局,这辈子能成为江家人,能成为你的妻子,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四郎,是我连累了你。” 陆冉冉以为,只要自己不让江家在芦花山庄囤粮,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傻瓜,是江家连累了你,答应我,要活下去。”江景珩说完,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陆冉冉推向夜刃,自己则纵身一跃,跳入了悬崖。 他知道,就冲他的身份,对方绝对不会留他活口,但陆冉冉还有一线生机。 夜刃张开双臂,想接住被推过来的陆冉冉,陆冉冉却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跌倒了。 她宁愿摔的头破血流,也不愿意碰到自己,和那人真像啊,她们都嫌弃自己吗? 夜刃的脸色阴沉沉的,“陆冉冉,你的四郎已经摔下悬崖粉身碎骨了,你还要在我面前装清高吗,爬起来,跟我走。” 他要她服从,臣服。 陆冉冉抬起头来,脸上扯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阴测测的说,“跟你走,做梦。” 说完,她突然发力,朝着悬崖猛冲过去,“四郎,我来了,等我。” 夜刃伸手去抓,却连衣角都没有抓到一点,他就这么看着陆冉冉在他面前跳下悬崖。 就好像二十年前,她当着自己的面将匕首刺进胸膛。 夜刃疯了似的想要冲下去问问陆冉冉,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都宁愿死也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 好在他的护卫眼疾手快将他拉住了,夜刃坐在悬崖边,沉默了半晌,他渐渐恢复了理智,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阴沉, 他一字一顿吩咐到,“打扫战场,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让附近的村民去告发,在芦花山庄发现大量粮食和兵器。” 有个护卫好心提醒,“都督,芦花山庄并没有发现兵器。” 夜刃的贴身侍从,玄衣卫副指挥使青云上去就给了他一个耳光,“蠢货,都督说有就是有,没有也得让他有。” 这不开眼的是他的手下,他可不想被连累。 好在他反应够迅速,夜刃满意的看向他,脸上浮起笑意,“那就交给你去办。” 不过是一个酷似她的人而已,死了就死了,以后再寻一个就是了。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夜刃心里却还是堵得慌,他府上已经搜罗了上百名女子了, 有的眼睛像,有的嘴巴像,有的声音像,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唯有陆冉冉与她有九成相似,今日看来,那桀骜不驯的脾气也很像呢,可惜了。 平安带着人来到芦花山庄,芷蕙哭着将事情的始末与他说了,要他务必救救四夫人。 平安不见江景珩,只觉得大事不好,问道,“四爷呢,与四夫人一起被抓走了吗?” 芷蕙摇头,“我们并未见过四爷。” “你们好生呆着,我去寻四爷和夫人。”平安说完,带着人马就去搜山。 因为芷蕙提到过对方说江家囤粮、谋反的字眼,他留了个心眼,派了个机灵的兄弟回江府报信,一是要老爷派人来守住芦花山庄,二来,四爷不见了,他要及时告诉家里。 平安发现了地上的血迹和周围打斗的痕迹,但却不见任何人。 周围整整齐齐断裂的树木可以看出,是江景珩的剑留下的痕迹。 他继续往前搜索,发现了江景珩的坐骑,周围乱糟糟的马蹄印说明,这里有大批人马进入,可他却谁都没见到。 这就很奇怪了,除非这山上有别的出路。 平安带着仔细搜寻,终于发现了一条隐蔽的路,可追到山下,也没有发现江景珩的踪影。 平安大惊失色,再次带着人进山,江修文和江家大郎二郎也带着人马来了,听了平安的话,他们确信江景珩和陆冉冉是遭遇了伏击,他们在山上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可没有任何收获。 陆冉冉和江景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陆二郎江景昊神情凝重,江景珩的武功深不可测,能让他疲于应付,可见对方不是绝世高手,就是实力不俗的大批人马。 看现场的痕迹,肯定是后者,能在极短的时间将现场处理干净又不惊动别人,只有玄衣卫有这个本事了。 这样的话,四郎凶多吉少了。 第91章 江家私藏兵器 “我这就去找夜刃要人。”道江景珩出事,江夫人已经晕了过去。江修文无论如何也要到夜刃府上一探究竟,江景珩若是有事,他怎么跟他死去的爹娘交代。 陆家大郎江景轩拦住了他,“爹,现场除了打斗的痕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你这么去要人,夜刃不仅不会认,还会反咬江家一口。这正好中了他们的下怀啊。”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们总不能丢下老四不管,你们谁都别拦我。”江修文说完,就让华叔备车,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青云带着玄衣卫的人也到了芦花山庄,他手握圣旨,说是奉旨办差。 江修文一脸肃然,“青副指挥使,这芦花山庄不过是我儿媳妇儿一个陪嫁的偏僻庄子,能有什么事需要惊动圣旨办差。” 青云下了马车,一脸傲慢的说,“江太师,在下奉旨办差,不便行礼,一个荒凉的庄子能让江家大费周章围个水泄不通,倒是稀奇。我们接到有人举报,说芦花山庄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兵器,皇上高度重视,派我等来查看,不想在这里遇到了江大人。” “青副指挥使怕是有什么误会,这山庄里确实囤了些粮食,但都是我弟妹当初趁着粮价低迷时囤的,据说她幼时经常挨饿,所以对囤粮之事情有独钟,青大人,自己花钱买的粮食放在自己庄子上,不犯法吧?”陆二郎江景昊丝毫不给青云面子。 “二公子说笑了,您是大理寺卿,谁能比你懂律法,下官也是奉旨办差,还请几位江大人通融一下,毕竟皇上亲自下了旨意,下官总要查一查的。” “青大人是办公差,我们自然不敢阻拦,只是你方才说着芦花山庄囤积了粮草和兵器,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青大人可要谨言慎行才是。” 说话的是江家大郎江景轩,他素来温文尔雅,说话却总是一语中的。 江家的这几位活阎王,青云单是对上谁都够他喝一壶的了,今日四大金刚让他碰上了仨,他手心都紧张得冒汗。 可没办法,江家人行事太缜密,他们还没来得及将兵器送进芦花山庄,江家就派人守着了,他只有现在来,才能勉强坐实这条罪证。 “大公子,下官也是奉旨行事,诸位都在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待下官查明真相,一定会如实报给皇上。”青云说完,双手捧着圣旨,越过了江家父子,命令下人搜查。 他有圣旨在手,江家父子也无可奈何。 如今去夜刃府上找人定然问不出什么结果来,江修文悄悄跟华叔交代了几句,让他去找江景珩的师兄,刚好他们下山救那些粮铺掌柜,人还在京城,让他们去探一探都督府,看看江景珩有没有在夜刃手上。 青云在山庄内自然是只能找到粮食,但后来却在山里找到了几样兵器,数量不多,却让江家父子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那里面有除了寻常兵器,还有几架弓弩,甚至还有可以五箭齐发的最新式弓弩,要知道,这款弓弩还没有正式投入战场使用。 弓弩杀伤力极强,大楚律法规定,弓弩属于军用物资,任何人不得私藏,猎户打猎也只能用寻常弓箭。与弓弩扯上关系,就等同于定了谋反之罪了。 江家父子自然知道这些弓弩是玄衣卫带来的,他们已经将这座山来来回回搜了好多遍都没有发现。 可如今却是有口难辩,正因为江家人在芦花山来来回回好多趟,越发证明他们是他们想转移兵器了。 青云一脸的小人得志,“三位江大人,你看这事儿闹得,要是寻常兵器,我青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可这还有弓弩呢,您瞧瞧,这款式,我连见都没见过,不禀报皇上怕是不行啊。” “如此重要的事自然也要禀明皇上,正好犬子和他的夫人在芦花山庄遇袭,如今下落不明,老夫也要去禀明皇上,不如咱们一起?” 江太师脸上看不出半分慌乱,他江家世代清流,还能被一个小鬼给唬住。 但他们都知道,此事可大可小,在韩振刚回京之前在江家名下的山庄查出兵器,这是有心人再做文章,皇上还是坐不住了。 若只是想对江家下黑手,他可以不那么计较,但四郎夫妇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江修文可不会轻易收手,他忍得太久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皇上见了弓弩机,那张脸阴沉的把整个皇城给冰冻起来。 “好好好,你们天天喊着为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结果呢,最新式的弓弩机,朕第一次见,是以这种方式。高志达,你给朕解释一下,为什么尚未投入使用的弓弩机会出现在荒郊野岭?” 兵部尚书高志达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微臣、微臣一定查清楚这弓弩是从哪里流出去的。” “待你查明,恐怕人家已经批量生产出来,把箭头都对准朕的命脉了。这些兵器都是最精良的,可见背后之人有多么大的野心,夜刃,你不是说自己是朕手中那把无坚不摧的刀吗,你给朕解释解释。” “皇上,是微臣疏忽了,以为那是江大人家的产业,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道那里竟然是囤积粮草和兵器的重地,是微臣办事不利。” 夜刃认罪认得干脆利落,可谁不知道,他是故意把火往江家身上引呢。 江修文不等旁人议论,直接开怼,“夜都督慎言,什么叫江家名下的产业成了囤积粮草和兵器的地方,那点粮食,是我四儿媳妇儿用嫁妆买的,说起来,这事儿还有我亲家陆大人的功劳。 大家都知道,我这个儿媳妇是陆家的庶女,你们不知道的是,这孩子出嫁一直不被家里人待见,从小挨饿。饿怕了就有了心理阴影,听闻粮价低迷,花了所有嫁妆买了那些粮食囤着。 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听说家里还要卖粮,直接急病了,为了宽她的心,我们家、齐家和安定侯府今年都不曾卖出一粒米去。没办法,这孩子从小没个正经八百的亲人,谁对她好,她就掏心掏肺的,生怕我们几家人挨饿,这不,我们倒是逃过了那一劫。” 第92章 江景昊卸任 江修文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听上去跟私藏兵器之事没有半点关系,实则已经把江家、齐家和安定侯府完美避过粮食涨价风波的理由都找好了。 江家、齐家同气连枝,齐家对江家另外两个儿媳妇与大嫂小齐氏都一视同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安定侯府就更不用说了,对陆冉冉那是有求必应。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反正不靠那点钱过活,为了让陆冉冉安心,不卖粮食完全说得过去。 有人羡慕地说,“果然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我说他们几家感觉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安定侯夫人和江夫人怎么老去施粥,原来压根就没有将粮食卖掉。江家真是歪打正着啊。” “不过江家四夫人怎么说也是陆大人的女儿,竟然常年挨饿,这也太夸张了吧。” “你不知道,陆大人家里那位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龚小姐因为受不了他家的苛待都自请和离了,可见苛待庶女这事儿不假。真是恶有恶报,听说他家这次损失惨重,如今搬到城郊一个小院子去住了,这不,陆大人上朝总是最晚到的。” 明明陆远山就站在他们身边,没有任何想给他留面子。陆远山想开口解释,却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当今皇上能力欠佳,把控朝堂的本事实在太差,早朝经常出现这种不受控制的模样,他曾经也为此大为光火,但是夜刃跟他说,“狗咬狗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避免他们拉帮结派。” 于是他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还冠冕堂皇地说,在他的朝堂上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只是今日,他忍不了一点儿了。这弓弩机出现在江家的山庄,会不会已经传到了前线,要知道,为了打压韩家军,他们的军备已经十多年没有升级了。 他们能够大败北狄,到底是韩家军勇猛,还是背后有高人相助,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慌。 再看看底下那些官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怒斥道,“都给我闭嘴,如今兵部尚未验证可靠性的弓弩居然在街市出现,可见敌人已经渗透到了兵部核心机构,你们没有一点儿忧患意识,反而一个个像长舌妇一样只顾着别人的家长里短,你们就是这么替朕分忧的?” 皇上的一声咆哮,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说话。 皇上不喜欢别人太聪明,所以大家都在装傻,等着皇上进一步指示。 江修文则抓住了这个空档,上前说,“皇上所言极是,我朝严控弓弩,兵器制造更是绝密,此事关乎江山社稷,非同小可。我家四子和夫人不过是上山巡视一遍自己的庄子,被黑衣人袭击之后就凭空消失了,山上有打斗痕迹和血迹,却找不到任何一个人,有如此实力的人,对朝廷是一大祸患啊。” “江太师,令郎是失踪还是避祸还两说呢,江四郎武艺超群,一般人可奈何不了他,再说粮食和兵器可都是在芦花山搜缴到的,让人不疑心都不行啊。”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林敏之,他管着大楚的钱袋子,跟夜刃过从甚密,因为当初权利支持当今皇上夺权,皇上也很信任他。 皇上也曾许诺他,等扳倒江家,夜刃主武他主文,这太师的位子以后就是他的了。 可江家势力盘根错节,他们筹谋多年,始终没法从根上动摇江家,谋反这么好的罪名,不好好加以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江修文冷哼一声,“那点粮食,全是我儿媳妇儿买的,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粮食,所以细心得很,每一笔粮食的购买都有记录,老夫现在就可以让人取来。 至于兵器,林大人仅凭丢在路边的几样兵器就构陷江家谋反,那户部连年亏空,是不是可以认定是林大人贪墨了呢?” “江大人,你也是一朝太师,怎能红口白牙说本官贪墨,这是诽谤。”林敏之急得脸红脖子粗,慌忙辩解,“户部的银子用在何处都有记载,有亏空那是入不敷出。” 林敏之太了解皇上了,都说皇上信任自己,其实他谁都不信任。 要是皇上把江修文的话当了真,真怀疑起自己来,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果然,皇上表情越来越凝重,他既担心江家有意谋反,又怀疑林敏之监守自盗。 更担心私藏兵器的另有其人,如果不是江家,能得到兵部机密,还能悄无声息的处理掉江景珩夫妇,实力可见一斑。 他觉得所有人都在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周围的人没一个可以信任的。 夜刃之前干的就是伺候主子的活,察言观色是他的看家本领,皇上现在迫切需要一颗定心丸,需要有人替他处理这件事。 他缓缓上前,一脸谦卑地说,“皇上,林大人的怀疑不无道理,毕竟东西确实是在江家名下的产业发现的。江景珩又离奇失踪,不由得不让人怀疑。 但江太师说的也没错,兵器可能是有人故意丢在那里,妄图陷害江家。如今,唯有找到江景珩事情才能水落石出。皇上还是要尽快安排人彻查此事。” 皇上看了看夜刃,觉得这才是想要解决问题的人说的话,便问道,“夜爱卿以为这事该交给何人去办?” “这样的大案子理应交给大理寺,可惜,大理寺卿江大人也牵涉其中。”夜刃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江景昊闻言,赶紧上前一步,行了礼道,“皇上,为了避嫌,臣请皇上让大理寺少卿主理此案,臣正好告假专心寻找弟弟。” 皇上甚至都没有犹豫一下,直接说,“江爱卿如此顾全大局,兄友弟恭,准了。” “臣谢过皇上,臣卸职之前臣还有一言,兵器制造乃兵部机密,也是国家机密,务必高度重视。” 这事儿最后交由大理寺和夜刃联合查办,江家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更令人揪心的是,江景珩和陆冉冉依旧没有任何踪影。 第93章 陆冉冉救夫 转眼江景珩跟陆冉冉失踪已经快两天了,江家和安定侯府,乃至江景恒的整个师门都在寻找他们的下落,可没有寻到半点踪迹。 陆冉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河边浑身湿透。 原来悬崖下方是一条河,她是被河水冲到岸边的。 陆冉冉顾不上寒冷,用尽全力挣扎着起身,江景珩身负重伤,她要快点找到他。 好在这条河没有岔支,陆冉冉在距自己两里不到的地方找到了不醒人世的江景珩,他挂在一根浮木上,半个身子还在水里。 河水冰冷刺骨,江景珩也浑身冰凉,陆冉冉。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把手凑到了他的鼻子,好在还有微弱的呼吸。 当务之急是把江景珩拖出水面,江景恒身材高大,又是个练家子,体重可不轻。 陆冉冉这具身体从小缺衣少穿,长得娇小无比,再加上人在水里不好用力,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法把江景珩拉出来。 折腾了半天无济于事,陆冉冉看着江景珩身下的那根浮木,突然有了主意。 她用力抬起浮木的一头,另一头抵着河岸,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推,终于,江景珩从浮木上滚落到岸边。 这一滚,他整个人趴在地上,一点也不动。 陆冉冉赶紧丢掉浮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江景珩身边,给他翻了个身。 好在现在人是昏迷的,不然知道陆冉冉将他推了个狗啃泥,不知道他该多生气呢。 光上了岸也不无济于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气温越来越低,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地方取暖。 好在前面不远处有个山洞,可以避避风,江景珩没了知觉,一到她背上就掉了下来。 陆冉冉干脆解下江锦珩的腰带,将他绑在自己背上,连拖带拽,连滚带爬的往山洞前进。 短短的几步路,陆冉冉走了好久,她的膝盖摔破了,手也蹭破了。 可是她浑然不觉,硬是将江景珩带进了山洞。 她把江景珩靠着山洞的石壁坐着,不停的呼喊,“四郎,你快醒醒,不要睡。” 江景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身体却更冰冷了。 陆冉冉想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取暖,可是自己也是浑身湿透,全身冰凉,她要尽快想办法给江景珩取暖。 陆冉冉心中暗暗想道,要是有个火种就好了,可是荒郊野外的上哪寻火种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陆冉冉。被山洞里的石头绊了一下,直接往洞里面摔了一跤。 她的手摔到了一个土堆上,暖洋洋的触感让陆冉冉惊愕不已,这土堆怎么那么暖和。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像是被故意垒好土堆。 这一定是之前在这里取暖的人埋的土堆,用土或者灰烬将燃尽的火炭埋起来,会极大的减缓它们燃烧的速度,要生火的时候只要找来干草放在上面,使劲儿吹就能点燃。 以前她和连生就这么干过。 陆冉冉喜极而泣,他跑到江景珩面前,拉着他的手说,“四郎,我找到火种了,咱们有救了,你等我。” 说完她跑出山洞,在林子里找了一些干草树叶,还有一些树枝。 回到山洞,他小心翼翼扒开那个小土堆,趴在地上用嘴不停的吹着,果然土堆里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陆冉冉在上面放上了干草和树叶,不停的吹着,干草上面渐渐有浓烟冒起,他不知疲倦的吹呀吹呀,终于干草和树叶上面窜出了火苗。 这时陆冉冉先在小火苗上加一些细碎的小树枝,渐渐的小树枝被点燃了,他又往上面放粗一点的树枝,终于,熊熊烈火被她点燃了起来。 陆冉冉顾不上疲惫,又跑到江锦珩面前,费力的将他拉到火边坐下。 “四郎,你先烤着火,我再去捡些柴火来,马上就回来。” 陆冉冉捡了足够的柴火,将火点得旺旺的。 然后寸步不离的守着江景珩,江景珩的衣服湿透了,如今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陆冉冉红着脸将江景恒的外衫脱掉。 也许是有火取暖的缘故,江景珩的体温在慢慢上升,人却在不停的颤抖。 陆冉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江景珩一把抓住他的手,将陆冉冉抱紧怀里,嘴里是痛苦的呻吟。“冷,好冷,冉冉,别走。” 陆冉冉本能的想挣扎,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拍着江景珩的后背说,“四郎,我在这,我不走。” 不知是听到了陆冉冉的安慰,还是她的体温温暖了江景珩,江景珩渐渐安静下来,不发抖了,体温也趋于正常。 见江景珩情况渐渐稳定了下来,又累又饿的陆冉冉终于依着江景珩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自己依旧环着江景珩的腰,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炙热,能听到那结实的胸膛下的心跳。 陆冉冉长舒了一口气就听得头顶传来嘶哑的声音,“醒了?” 陆冉冉慌乱起身,只见江景珩衣衫单薄,那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陆冉冉只觉得脸上一片燥热,赶紧将目光往上移了移,又对上江景珩那双深邃的桃花眼,越发脸红心热,无所适从起来。 “我把你从河里捞上来,你衣服湿透了,全身冰凉,昏迷不醒,我是想给你取暖,不对,是想给你烘干衣服。”陆冉冉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真见鬼,明明自己救了他,怎么倒像是占了他便宜似的。 看着陆冉冉这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样子,江景珩的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他忍不住想要逗他一逗,满脸戏谑的说,“烘干衣服需要连腰带都解开的吗,夫人,你该不会是对我做了什么吧?” 陆冉冉见他这么不正经,不由得动了气,“你还说,你壮得跟头牛似的,我背不动你,只好把你绑在我背上带到山洞来了。” 江景珩闻言,一把将陆冉冉拉倒面前,二话不说,低头就往她颈窝凑去。 “你这个无耻的登徒子。”陆冉冉来不及细想,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江景珩撞在石壁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第94章 剑上有毒 “你没事吧。”见江景珩表情痛苦,陆冉冉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刚刚那是闷哼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江景珩虽然不能说是皮糙肉厚,但也是见过刀光血雨的人,那点伤还不至于让他忍不了。 但看着眼前人一脸担忧的样子,江锦珩才要舒展的眉眼又拧成了一团,“疼,好疼。” “我一时情急,忘了你有伤了。谁让你那么下作。”最后那一句,陆冉冉压低了声音,只在喉咙里哼了哼,但江景珩还是听了去。 江景珩终于明白陆冉冉为什么生气了,他委屈巴巴的说,“你那么瘦小一个人将我背了上来,我只是想看看你肩上有没有伤。” 刚才确实是自己唐突了,只是那一刻,他只担心陆冉冉是否因为自己受伤,情急之下,忘了男女有别。。 “我没事,嫁入江家之前,我也是干过体力活的。”一向金贵高傲的江景珩显得有些无措,陆冉冉心里的气也顿时消了。 要不是为了救自己,他就不会去芦花山庄,也不会被那么多人围攻,更不会流落到这样的荒郊野地。 陆冉冉那一席话,本来是为了安慰江景珩,自己没那么娇贵,可江景珩听了,除了心疼她刚才受的苦,可心疼她悲惨的过往。 自己与陆月柔早就有婚约,逢年过节也是要到陆府走一走的,怎么那时候不多留个心眼,竟从来没有注意到她,不然,也许可以早些帮她一把的。 “我都不生气了,你还苦着个脸给谁看,小气。”陆冉冉只当江景珩因为自己误会他而不悦,挖苦道。 现在两人身在山洞,谪仙一般的江景珩也满身血污,略显狼狈,陆冉冉倒觉得没了往日那般生分。 江景珩没说话,伸手替想陆冉冉擦掉脸上那些生火时留下来的碳黑,却不想是越描越黑,陆冉冉那张绝美的脸庞被他摸成了小花猫脸。 “你笑什么?”看着江景珩不怀好意的笑,陆冉冉警觉的问。 “我笑夫人变成了小花猫。”江景珩笑得越发肆意了。 “江景珩,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再也不理你了。”陆冉冉气得跺脚,却无可奈何。 往日的江景珩,是高高在上的礼部侍郎,大楚最年轻的三品官员,在人前,他有意无意的端着,生怕落人口实,便给人一种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感觉。 如今在这山洞里,倒是露出些顽皮的天性来了。 陆冉冉生气要走,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这么尴尬的时刻被江景珩亲眼目睹,陆冉冉羞愧的紧,低下头不说话了。 “饿了,我去给你逮只兔子来吃。”这一次,促狭的江景珩居然没笑话她,还贴心的要去给她猎兔子,陆冉冉越发觉得看不透江景珩了。 在自己面前,他一直是彬彬有礼,处处为人着想,不止一次无条件信任自己,守护自己,虽然他才二十多岁,陆冉冉却一直觉得他成熟的紧,甚至比自己这个活了两世的人都老练。 今日才发现他也有调皮的时候。 “你身上还有伤,歇着吧,我去找些野果来吃。”给江景珩脱外衫的时候,陆冉冉发现江景珩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别的都是皮外伤,可肩膀上那一剑看着就触目惊心。 昨晚江景珩昏迷不醒,又没有药物,陆冉冉撕了自己的裙摆给他简易的包扎了一下。 刚刚又碰到了石壁上,血水又浸透了刚刚烘干的衣服,陆冉冉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现在是隆冬时节,果子都掉光了,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江景珩故意表现的云淡风轻,不想让陆冉冉担心。 他自己却清楚的很,那一剑只怕是伤到骨头了,他感觉自己的右臂已经不太能用力了。 “我跟你一起去。”陆冉冉抬步跟了上去,别看江景珩一直耍嘴皮子功夫,可他的脸色非常不好,陆冉冉不放心他一个人。 江景珩颔首,“也好,咱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弄点东西充饥之后,我们还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天气越来越冷,很可能会下雪,再在这里耗下去可不是明智之举。 江景珩不着急出去打猎,先捡了几根树枝,用剑将一端削尖。 “你在做武器?让我来。”陆冉冉发现江景珩的右手完全没有力量,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你的伤很严重,这里没有药,咱们还是快找出路。” “肚子饿,走不动。”江景珩回答的言简意赅,顺手把剑递给了陆冉冉,问道,“你会用剑吗?” “不会,我用过斧头,劈柴我很拿手。”陆冉冉接过剑,学着江景珩的样子,又削了几根尖木棍。 江景珩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陆冉冉擦破皮的手,应该很疼吧,她竟然提都没有提一句,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终于,两人出了山洞,往森林里走去。这片林子人迹罕至,一路荆棘丛生,江景珩下意识的牵起陆冉冉的手,低声嘱咐,“小心。” 两人走着走着,江景珩突然停了下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右手用不了,他便用左手握住一根棍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 陆冉冉好奇的往前面看去,前方一片寂静,什么也没有。 但她知道江景珩一定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她默契的保持安静,一点也不动。 突然,江景珩抬起手来,木棍像离玄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朝草丛飞去。 原来是一只兔子,那木棍不偏不倚,直接插到了兔子的身上。 “今晚可以吃肉了。”江景珩笑着说,说话声音竟有些喘了。 陆冉冉这才发现他脸色煞白,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你没事吧?”陆冉冉顾不上那只兔子,扶着江景珩问。 “伤我的那柄剑有毒,刚才虽然没用真气,但力道大了点,加速了毒的发作。” 江景珩轻描淡写的说着,陆冉冉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你中毒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来,我背你找出路,咱们去找大夫,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第95章 你自己走吧,我出不去了 江景珩就知道陆冉冉会被吓到,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是不会把自己中毒的事情告诉她的。 “快收拾兔子吧,不是饿了吗。”江景还没有回答她,岔开话题,牵着她的手回到了山洞。 香喷喷的兔子在火架上烤的滋滋冒油,陆冉冉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她在筹划怎样才能快速的和江景珩离开这里。 “给。”江景珩递上一只外焦里嫩的兔后腿。 陆冉冉没有矫情,接过肉毫无形象的大口吃着,吃饱了才有力气。 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江景珩一口都没吃,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快吃,吃完了好赶路。”两人的关系感觉突然掉了个个,陆冉冉成了做决定的那个人。 “冉冉,你听我说,这片林子很大,我的毒会越来越严重,估计到黄昏的时候会再度昏迷,你拿着这剩下的半只兔子顺着下游走。” “我不会一个人走的。”没等江景珩说完,陆冉冉就打断了他。“这里有猎户留下的火种,想必并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咱们一定能寻找人家的。” 明明知道自己中了剧毒,一用力就会加速毒发,他还逞强去猎什么兔子,现在跟是要当圣人,让自己带着唯一的食物独自逃命去,陆冉冉觉得眼眶有些发胀,脸色也阴沉下来。 见陆冉冉神色不对,江景珩笑着说,“你别以为我这是为了你,我是想让你去搬救兵来救我呢,我的命可交在你手上了。” “快吃,吃完咱们一起走。”陆冉冉将剩下的兔子肉推了回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江景珩许久没有听到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哪怕是父亲或母亲,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是带着商量的口吻的。 平日里文文静静的陆冉冉,现在主意大的很呢。 “咱们一起只会拖慢行进的速度,也许不等出这个林子,我就没命了,你必须自己去。” 江景珩以为这样就能说动陆冉冉,不想陆冉冉并不笨,他一再要求陆冉冉要走出林子,却对寻什么大夫找什么药只字未提。 这荒郊野岭的,就算有人家也是寻常百姓,如何能解掉江景珩所中的剧毒,除非他知道自己大概率走不出去了,所以才迫切的让自己去逃命。 陆冉冉以为上一世自己的眼泪就流干了,重活一世,她不会再为了谁而哭泣,可现在,她要努力克制,才能让眼泪不流下来。 她煞费苦心的嫁给江景珩,只是为了逃离陆家那个火坑,不再成为夜刃手里的玩物。 可谁成想,竟得江家和江景珩如此厚待。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然后坚决的说,“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支走我,要走一起走,你若是走不了我就在这里陪你。”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中的这毒叫噬魂散,它会通过伤口渗透到人的四肢百骸,很快我就会全身乏力,七日之内就会浑身溃烂而亡,冉冉,我走不出去了,我知道这一路凶险,但是我护不住你了,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江景珩一脸悲情,他没想到自己竟要这么悄无声息的交代在这荒郊野外,早知道离别来的那么快,他就不会犹豫不决。 “江景珩,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明明留了书信,你只要在事发之后,说粮食是我用嫁妆买的,牵连不到江家就行了。 为什么你可以为了我以身犯险,就要我在你最艰难无助的时候独自逃命呢。” 说着说着陆冉冉有些哽咽,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了,陆家那般狠毒的人可以平平安安,江景珩这么好的人却身中剧毒,如果可以,她宁愿中毒的是自己。 看着陆冉冉难过,还执意要留下来陪自己,江景珩故意冷言冷语的说, “陆冉冉,我们的婚姻从开始就是个误会,你实在不需要为我做什么的,反正我心里也没有你。” 他这话果然激怒了陆冉冉,她冷了眉眼说,“四爷放心,我留下来只是为了报答江家和婆母对我的照拂,冉冉绝对不会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与其怕我占你的便宜,不如想想怎么快速离开这里的好。” 江景珩觉得有些无力,搞了半天,她不但不走,还结结实实的误会自己了。 听江景珩亲口说出心里没有自己,陆冉冉顿时感觉心里空了一块,但她很快就收回神思。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江景珩带走,为了心里舒坦点,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让自己以后能在江家立足,只有江家才护得住自己,不落入夜刃的魔爪。 江景珩的脸色越来越差,甚至连站立都有些成问题了。 难怪他迫不及待要赶自己走,是不想让自己看见他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吧。 如今看来,拖着着江景珩走出去是行不通的,以自己的速度,他很有可能死在路上,更遑论还会遇到不可知的野兽。。 河里的流水给了陆冉冉启示,她把江景珩扶到一棵大树下坐好,自己则提起江景珩的剑就走了。 “你去哪儿?”江景珩不由得问。 “你不是让我逃命吗,这剑就给我防身吧。”陆冉冉没好气的说完,就消失在了林子里。 江景珩无力的靠在树上,自己一个大男人,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连累陆冉冉。 他不知道陆冉冉去干什么,但他知道她没有走远,逃命的人怎么会往林子里钻。 很快森林里传来了砍伐树木的声音,江景珩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疼,陆冉冉居然用他的绝世好剑去砍木头,真是暴殄天物啊。 强忍了半天,他终究没忍住,冲着林子里喊,“陆冉冉,那把剑无比珍贵,你可别乱来。” “有什么好珍贵的,根本没有斧头好用。”陆冉冉嘀咕了一声,手里的活却一点儿不敢怠慢,她得快点儿,再快点儿,就算江景珩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自己,她也不愿意看着他死在这里。 虽然她在陆府天天干粗活,可到底在江府娇养了快一年,她的手上很快就磨出了血泡,每砍一下都痛彻心扉。 陆冉冉倔强的砍着,她一定要想办法把江景珩带出去。 第96章 现在哭还早了点儿 终于她砍下了四五根不大不小的树干,将它们扛到河边。 江景珩终于明白陆冉冉的打算了,他问道,“你想要做个木筏?” 陆冉冉果然聪明,如果能做一个木筏,就可以顺着这湍急的流水快速下行,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若是自己没中毒,也会用这个法子,可惜他现在连剑都拿不起来了,就凭陆冉冉那双绣花的手,他连想都不敢想,没想到她竟砍了那么多的木头。 “你那么重,不做木筏怎么带你出去。”明明看见他越来越虚弱,陆冉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一想到他要自己独自逃命,陆冉冉心里就不高兴。 “刚才猎兔子的时候,我看发现附近树上有很多结实的藤蔓,我去寻一些来。”见陆冉冉那么拼,江景珩也不好意思干坐着等死 可是他刚撑着树站了起来,又无力的跌了落下去。 这就是噬魂散的威力,内力越浑厚的人,毒发的越快。 陆冉冉在江景珩跌落在地之前扶住了他,终究是疑心不忍,软了语气说,“我去,你等我。” 瞥见陆冉冉手上的血泡和划痕,江景珩愧疚又心疼,可嘴里终究只说出“小心点”几个字。 陆冉冉那股不服输的的韧劲儿让江景珩重新审视她,七日,才过去两日而已自己大可不必如此悲观,哪怕能看着她脱险也是好的。 威风凛凛的江四郎如今只能乖乖乖依着树,等着她娘子归来。 他不由得想,自己之前每日早出晚归,陆冉冉是否也是这么眼巴巴的等他会来。 陆冉冉才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已经等的心焦,陆冉冉从清晨等到日暮,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果然,人是不能闲着的,容易胡思乱想。 正走神,陆冉冉拖着重重的藤蔓回来了,头发因为劳作变得凌乱,衣服也满是脏污。 江景珩却看得呆住了,她朝着自己走来,感觉浑身都带着光。 陆冉冉将藤蔓丢在木头旁边,直接瘫倒在地上,实在太累了。 这是她身体过渡消耗的反应,江景珩却愧疚得紧,这力气活本该他来干的。 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艰难的走到陆冉冉身边,他本想将藤蔓绑好,结果只是徒劳。 迟疑了片刻,他对躺倒在地的陆冉冉说,“该起来干活了。” 陆冉冉忍着浑身的酸痛,开始将藤蔓往木头上绑。 “这样不行,你得往那边穿,然后绕过来,这样的结才结实。” 江景珩费力的解释着,陆冉冉却一直不得要领。 情急之下,江景珩想要伸手帮忙,刚好碰到了泄气的陆冉冉往后一坐,江景珩那双无力的手直接耷拉在陆冉冉身前,触碰到一片柔软。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轻轻掠过,江景珩却似触电一般,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手指,一直通到他心里,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知道自己该快速将手从陆冉冉身上拿下来,可它们不争气的挂在陆冉冉腰上,怎么也抬不起来。 陆冉冉呆在原地,心里怦怦乱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是想亲自给你做示范,不想这手如此不争气。”江景珩硬着头皮解释,不知道陆冉冉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突然,陆冉冉的手覆上他的手掌,缓缓握住了他的手,他能感觉到陆冉冉手上轻微的战栗。 那双手不似之前那般细嫩柔滑了,两天不到的时间,它们已经变得粗糙不堪满是伤痕。 此刻的江景珩,除了心疼,什么也做不了。 接着,他听到陆冉冉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咱们一起来。” 有了陆冉冉手的牵引,两人通力合作,终于打好了第一个结。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简易的木筏终于做好了,陆冉冉半扶半拖,终于将江景珩弄上了木筏。 看着她头上细密的汗珠,江景珩想替她拭去都不能够,只好自我解嘲的说,“有我这么个废物夫君,真是辛苦夫人了。” “不会白辛苦的,知道我为了救你做了那么多,江家和婆母不会亏待我的,你也知道,我无依无靠,只有留在江家才能活命。”陆冉冉说话不留一点儿情面。 江景珩这样的天之骄子,从来都是他怜悯别人,如今他形同废人一般,要靠自己照顾,心里肯定不好守。 如果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有所图谋,心里就会好受些吧。 “你撒谎的水平真差劲。”江景珩说完这句话,便兀自闭上了眼睛。 水流很急,木筏顺流而下,陆冉冉不用费力摇浆,便静静的坐在木筏上看着水流发呆。 她不知道水流会将她们带到何处,重生后,她只有两个愿望,一是让陆家人血债血偿。另一个,就是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如今,这些事情好像都没那么迫切了,她整个被恐惧支配着,想到江景珩可能就这么死掉,她就莫名的心慌,比自己死还让人恐怖。 她不由得看向侧躺在木筏上的江景珩,不到两天功夫,他已经有些脱相了。 除了被自己推到墙上撞到伤口那次,他哼了一声,之后江景珩就再没表现出难受来。 但他越来越虚脱,现在连坐都坐不住了,木筏做的简单,纵然冰冷的河水打湿了的衣服,他也只能躺着。 北风呼啸而过,陆冉冉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江景珩额头上却布满了汗珠。 陆冉冉抬手替他擦掉汗珠,焦急的问,“四郎,很疼吗?” “没事,我眯一会儿就好。”江景珩想拉住陆冉冉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只得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见江景珩一动不动,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陆冉冉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握住江景珩的手,一遍遍呼喊,“江景珩,不要睡啊,你撑住,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呢。” 江景珩的手指贪婪的扣在陆冉冉手上,他吃力的睁开眼睛,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对手足无措的陆冉冉说,“中了噬魂散,要七天之后才会死的,现在哭还早了点儿。” 第97章 遇到高人 本来伤心欲绝的陆冉冉愣是被他一句话整的没了脾气,揶揄道,“四郎倒是看得开。”但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心里倒底安稳了几分。 她依旧握着江景珩的手,生怕一松开,就再也抓不住了。 木筏的速度确实比徒步快了不少,在河上漂流了半天之后,陆冉冉远远看见前方有个小院。 她欣喜的握着身边人的手说,“四郎,前面有人家,咱们有救了。” 此时,江景珩已经昏睡过去好一会儿了,他的身体应该正在遭受着折磨,因为他全程眉头紧皱,表情痛苦。 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靠岸,湍急的水流让他们这一路省了不少力气,这也意味着想靠岸没那么容易。 趁着离目标还有一段距离,陆冉冉开始用其中一支简易的浆努力往河边划去。 终于在距离小院不远的地方,她的浆够到了河岸,可是怎么也没法把木筏一起划过去。 没办法,陆冉冉干脆跳下了水,靠着双手将木筏推到了岸边,再将江景珩拖到岸上。 一番操作下来,她已经气喘吁吁,可是她半点不敢耽搁,将江景珩安置在一旁,就一路狂奔去小院里求助。 “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陆冉冉冲进院子,着急忙慌的大喊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她一身粗布衣服,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异常冷峻,带着怒气问,“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 陆冉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她跪下了,“大娘,我夫君他受了伤,现在昏迷不醒,求你帮我把他送到附近的镇子上去。” 妇人拧眉,“距这里最近的镇子也在几百里开外,哪是说送就能送的。” “大娘,那附近还有别的人可以帮忙吗?”陆冉冉不死心的问。 “这方圆百里就我一个人。”妇人说着,就提步往外走。 陆冉冉跪在地上,那可怕的恐惧感再次袭来,想到江景珩可能会死,她就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妇人转头看她,眉眼里都是像嫌弃,“还愣着干什么?你是想让你夫君曝尸荒野吗,跟我去把人先弄回来再说。” 陆冉冉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起身对着那妇人千恩万谢。 “带路。”那妇人一脸冷傲,多余的表情都不曾给陆冉冉一个。 她走到江景珩身边,手在江景珩腕上搭了一下,便眉头紧锁,警觉的看向陆冉冉,“噬魂散,这可不是寻常毒药,你们是什么人?” 陆冉冉眼前一亮,这个看起来平平常常的妇人,只一眼就能看出江景珩所中的是什么毒,可见一定不是普通人。 “大娘,您知道这毒,求您救救她。”陆冉冉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那妇人,想博得一丝同情。 这个大娘虽然看上去脾气差,但就凭她愿意将江景珩带回去,就说明她是个好人。 不想那妇人的眉眼更冷了几分,甚至带着些许凌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没有听到我的问题吗,你们是什么人,不说清楚就不要进我的院子。” 陆冉冉敛眉,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她说才好。 那妇人显然是看清了陆冉冉的心思,提点道,“你最好想好了再说,在我面前说谎话的人可都没有好下场。” 如今那妇人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江家一向风评极好,想来不会有什么仇家,陆冉冉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江景珩的身份说了出来。 那妇人听了,有些惊讶的问,“江家,太师江修文家,他夫人可是姓齐?” 陆冉冉点头,“没错,我婆母母确实姓齐,是京城望族齐氏的女儿。” “你说他是江家公子就是江家公子吗,可有什么凭证。”那妇人似乎对江景珩的身份颇为感兴趣,接着追问道。 陆冉冉慌忙从江景珩身上找到他的贴身玉佩,之前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见过一次,因为上面坠着自己绣的香囊,所以记忆深刻。 “您看,这是江家子弟特有的玉佩。”陆冉冉将玉佩双手呈上。 那妇人查验过玉佩,眉眼这才舒展了几分,跟陆冉冉一起将人抬回了她的院子。 陆冉冉这才发现这院子里到处晒着草药,她暗自祈祷,这大娘定然是懂些药理的吧,不知道能不能救四郎。 “他中毒有几日了?”将人安置在床上,她仔细给江景珩把了脉,神情却十分严肃。 “今日是第二日。”见她神情紧张,陆冉冉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那妇人蹙眉,“才第二日,毒怎么就已经进入肺腹了,定然是频繁动用真气,加速了毒发的速度,这是不打算要命了?” “为了保护我,他受伤之后一直与人缠斗,后来才跌落悬崖的。”陆冉冉说着,不由得难过起来,他明明知道自己中毒,还不管不顾的来救自己,这世上终于有个人把自己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可他如今却人事不省。 “大娘,求您救救他,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陆冉冉哀求道,“只要能救他,您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闭嘴。把他衣服脱了。”那妇人简单的呵斥道。 “脱衣服?”陆冉冉面带疑惑。 “不脱衣服我怎么施针,你最好快点,要是毒素扩展到了心脉,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虽然话不好听,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陆冉冉闻言,也顾不上江景珩的面子了,这大娘的年纪,看上去与江夫人差不多,也算是长辈了,无碍的。 细长的银针一根根刺入江景珩的身体,陆冉冉光是看看都觉得毛骨悚然。 取完针之后,那妇人拿出一颗黑色药丸塞进了江景珩嘴里,可江景珩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大娘,他怎么样了?”陆冉冉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已经用银针将毒素往外逼出来,又给他服下了解药,相信很快他就会恢复意识。 现在你要将他伤口上的毒血全部吸出来,能不能活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那妇人边说边收拾银针,见陆冉冉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又补了一句,“待会儿把腐肉处理一下,记得一定要把所有的黑血吸干净。” “我来吸吗?”陆冉冉瞄了一眼江景珩赤裸的脊背,心里慌乱不堪。 那妇人挑眉,一脸审视的问,“那不是你夫君吗,怎么,你打算让我来?” 陆冉冉连忙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 “弄好了出来告诉我,对了,完事之后好好漱口,这毒霸道的很,别该救的没有救活,又搭上一个。” 那妇人说完,关上门走了。 陆冉冉瘪瘪嘴,这话说的,自己是该死那个? 她微叹了一口气,要是可以,她宁愿中毒的是自己。 这么想着脑子里突然出现江景珩给他吸毒血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算了,还是江景珩中毒比较好吧。 第98章 肌肤相亲 伤口长时间浸泡在水里,有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江景珩后背的伤已经有些腐烂了。 又因为中毒颜色发黑,越发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陆冉冉的指腹轻轻拂过他的伤口,即使在昏迷之中,江景珩也不由得抽搐了下。 “我现在要将你身上的腐肉去掉,你忍着点儿。”虽然不知道江锦珩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陆冉冉还是好言好语的给他打了个招呼。 桌上是那妇人留下专门处理伤口的小刀,陆冉冉握着刀柄,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想起那妇人说的话,知道多拖延一分,江景珩就多一分危险,她便一咬牙,拿着刀朝着那伤口去了。 开始她很紧张,也掌握不好力度,疼得江景珩整个后背都在颤抖。 后来,她将那刀尖当成了绣花针,感觉就好多了,终于她一点点将坏死的腐肉挑了出来。 伤口上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水,陆冉冉用纱布江血水一点点吸走,表面看起来已经干净了不少,但陆冉冉知道,这还不够。 想到江景珩说他心里没有自己,让自己不要觊觎他,陆冉冉严肃的跟他说,“江景珩,我这可是为了救你的命,不是要占你的便宜啊。” 说完,她还是有些犹豫,虽然跟江景珩同床共枕过几回,睡着之后自己还不安分的挂在他身上了,可那完全是她无意识的行为,两人都穿的严丝合缝的。 如今,是真的要肌肤相亲了,陆冉冉难免有些无措。 但时间不等人,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炙热的薄唇就凑到了江景珩的背上。 明明是解毒治伤,陆冉冉却心跳如擂鼓,脸上火烧火燎的,整个人都不住的颤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她感觉江景珩的身体突然绷直变的僵硬了。 她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江景珩现在还在昏迷不醒呢。 她一口口吸着江景珩背上的余毒,一回生二回熟,渐渐没那么紧张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唇每凑上来一次,江景珩就不由得捏起手指,好在他手上依旧乏力,陆冉冉全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动作。 待她终于忙完,江景珩已经浑身是汗。 陆冉冉按照那妇人的交代仔细的漱了口,拿起一旁的手帕替他擦额头上的汗,手从他身旁抽回的时候,却碰到了什么东西。 陆冉冉只当是将拖下木筏时带来什么东西,想把它拿出来,手探进被子那一刻,她恍然大悟,赶紧抽回了手。 好在床上的人一动也不动,只是煞白的脸好像恢复了些气色,红的有些过分。 “四郎?”陆冉冉试探着唤了一句,见床上的人依旧纹丝不动,这才放下心来,红着脸出去你那妇人了。 难道那是噬魂散的不良反应,不然他一个昏迷的人怎会如此那般。 她不知道,门关上那刻,江景珩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大娘,他身上的毒血已经处理干净了。”陆冉冉像是做贼被抓包了一边,头都不敢抬。 “叫我英姑,一口一个大娘,我有那么老吗?”英姑正忙着捣药,倒是没看见陆冉冉那绯红的脸颊和不安的神色。 英姑抬头指了指桌上的药瓶道,“把这个解毒丸服下,你为他清余毒,毒素也会进入你的身体。” 见陆冉冉服了药,她将药杵递给陆冉冉,吩咐道,“把这药粉拿去敷在你夫君伤口上,包扎好了来帮我烧水。” 说完,英姑又马不停蹄的去配药了。 太久没给人看病,一来就是个奄奄一息的,英姑好久没有这么忙过了。 若不是因为他是江家人,是齐小姐的儿子,英姑未必会舍得他那两颗灵丹妙药。 想起刚才那尴尬的一幕,如今又要去单独面对江景珩,陆冉冉心里不由得发虚。 “没听见我的话吗,你夫君中毒太深,敷了药还要泡药浴,将残留的余毒给逼出来,磨磨蹭蹭的,我看你也没那么在意他的死活。” 英姑数落着陆冉冉,人却没闲着,不停在药柜前忙碌着。 “知道了,我这就去。”陆冉冉端着药粉进去,江景珩还是保持着刚才侧躺的姿势,可见并没有转醒。 陆冉冉这才放下心来,将人依着自己的肩膀扶了起来,在他身前放了引枕,让他趴在引枕上,方便给他上药。 放引枕的时候,陆冉冉情不自禁的撇了一眼那处,远远的将枕头丢了过去,生怕再碰到那烫手山芋。 江景珩任由他摆布着,只是药粉撒到江景珩伤口上时,又听到了痛苦的闷哼声,但也只是短短一声,之后他又恢复了安安静静,任人宰割的模样。 细心的替江景珩包扎好,陆冉冉又跑去帮英姑烧水。 “英姑,他为什么还不醒。”陆冉冉有些担忧的问。 “还没有苏醒吗,看来问题比我想象的严重,八成是毒素已经侵入心脉了。” 英姑蹙眉,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那该怎么办?”陆冉冉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能用药浴试试了,若是今晚能醒就算熬过去了。”英姑看上去云淡风轻,心里却没那么平静,齐小姐的儿子,要是真死在她面前,岂不是愧对故人了。 她可是从一开始就用最保险的法子来处理了,一刻也不敢耽搁,不应该啊。 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边还在烧着水,那边英姑已经找来一只大浴桶,放进了江景珩所在的那间屋子。 药汤放进去之后,她和陆冉冉合力将江景珩放进了浴桶,她又趁势摸了摸江景珩的脉搏。 倒是比之前有力了不少,想来解药已经发挥了作用,只是这心跳怎么会这么快。 想来是他与人搏斗的时候用气太过的缘故,还得给他加点护心脉的药才是。 “你好好守着他,要时刻确保水的温度合适,还有,伤口不能沾水。” 闻言,陆冉冉赶紧用手去擦掉伤口附近溅上的水花。 她手指碰到江景珩身体的时候,江景珩的心跳的更快了。 原来是人家不愿意醒来呢。 英姑扶额,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原来如此,她还以为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药量用的不够呢。 第99章 共浴 见江景珩脉搏渐渐恢有力,英姑也放下心来,对着陆冉冉交代了一番就要走。 “英姑姑,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陆冉冉忐忑的问道。 “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英姑姑说完,意味深长的撇了一眼江景珩,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陆冉冉对着满室的蒸汽凌乱。 英姑姑不是说他要是不醒,就有危险了吗,如今怎么看她一点不着急的样子。 也是,他们不过萍水相逢,英姑姑全力相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何能要求更多。 现在只有祈祷上天眷顾,让江景珩快点醒过来。 气温太低,水冷的很快,水又不能太多没过他的伤口,陆冉冉只好先舀出一部分浴桶里的水,再重新添些热水。 自从跟着江景珩跳下悬崖之后,她就成了个不知疲倦的干活机器,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干活的路上。 好不容易把水舀得差不多了,陆冉冉提着热水桶往浴桶里加热水。 浴桶太高,她个子又太小,踮着脚尖才勉强将水桶递了上去,还不等她站稳,水桶直接往下滑,连人带桶一起掉进了浴桶。 “嘶。”陆冉冉痛苦的哼了一声,她手上到处都是干活磨破的伤痕,沾到了水,疼的钻心蚀骨。 浴桶里一直双目紧闭的江景珩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浑身湿透的陆冉冉站在自己面前。 “看什么呢。”陆冉冉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真不是她矫情,江景珩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江景珩快速转过头,这事真不怨他,似乎在被塞下那颗药丸之后他就渐渐恢复了意识。 他能听到陆冉冉和英姑姑的对话,感受得到陆冉冉的所有举动,可就像被什么绊住了似的,怎么也醒不过来,有种一直在梦魇中的感觉。 他现在也拿不准之前经历那些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刚才突然听到陆冉冉的惊呼,他心下着急,这才惊醒了过来。 谁成想一睁眼会是这么个画面,他脑子都短路了,一时间没顾上回头。 “你怎么在这,不对,我怎么在这,我们在哪?”江景珩语无伦次的问着。 陆冉冉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她得尽快离开这只浴桶。 “你不许看。”陆冉冉沉着脸交代着,人已经挪到了浴桶边缘,想要爬出去。 奈何浴桶太高,湿透的裙子裹在她身上,一抬脚便被绊倒,直接朝后面栽了过去。 江景珩抬手去接,奈何体力还没有恢复,两人双双摔倒在浴桶里,陆冉冉直接跌进了江景珩怀里。 听到动静的英姑姑破门而入,却见到两人都在浴桶里,滚做一团。 她尴尬的捂住了眼睛,心里多少有些不满,这是真不要命了。 但现在也不是说教的时候,只语带讥讽的说,“果然还是年轻啊,这才刚醒过来呢。” 说着就退了出去,陆冉冉欲哭无泪,这下可说不清楚了。 不想英姑姑去而复返,依旧捂着眼睛,语气却严厉了不少,“忘了告诉你们,这噬魂散药劲刚猛霸道,十天天半个月内都不能那啥,要是还来得及,且先忍忍吧,别浪费了我那两颗绝世灵丹。” “英姑姑,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陆冉冉囧得无地自容。 “无妨,新婚燕尔,我懂的,只是操之过急了些。”英姑姑也不是老古董,人家是正经夫妻,一时情难自禁也是有的。 英姑姑说着,便退了出去,心道,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会玩儿。 陆冉冉满脸沮丧,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以后还怎么在英姑姑面前做人呢。 见她这样,江景珩大气都不敢出,都怪自己醒的不是时候,不然也不会这样,他真怕陆冉冉迁怒于自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陆冉冉突然想起什么来了,一脸严肃对江景珩说,“你转过去。” 不明所以的江景珩乖乖照做,可刚转过身,陆冉冉就去扒拉他的衣服。 江景珩一动也不敢动,这是个什么情况,因为被冤枉,所以干脆要做实此事吗,自家夫人那么彪悍的吗? 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江景珩结结巴巴的说,“夫人,英姑姑说不可操之过急……” 陆冉冉气得直跺脚,“江景珩,你……你故意的吧。” 纵然气得半死,陆冉冉还是三下五除二的褪下了江景珩的里衣。 “夫人,你这是……”江景珩整个人都呆住了,之前恍恍惚惚的那种感觉又在他脑海里重现,那炙热的唇像烙铁一样,一次次在他背上留下烙印,让他记忆犹新。 难道那不是梦? 江景珩正在心猿意马,陆冉冉已经拆开他伤口上的纱布,她如释重负的说,“好在纱布裹的足够厚实,水还没渗到伤口里去。” 所以,她这么着急忙慌的,是为了检查自己的伤口?江景珩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今天这误会可真是够多了。 “你该不会是着凉了吧,英姑姑说水不能变冷,伤口不能沾水,都怪我笨手笨脚的,你坚持一下,我这就重新给你包扎,再替你换些热水来。” 此刻的陆冉冉已经顾不上英姑姑姑怎么想她了,为了能顺利爬出浴桶,她干脆撩起裙角,双手扶着桶壁,费力的攀爬。 这可为难坏了江景珩,背对着她,怕她又摔下来,转过身护着她,又不可避免的看到她光洁的小腿。 好在这一次,没发生什么意外。 “你浑身湿透,先换身衣服吧。”江景珩温声细语的说。 陆冉冉倒是想换,可江景珩的伤更要紧,况且,她也没有衣服可换。 替江景珩重新包扎好之后,陆冉冉厚着脸皮去找了英姑姑,“英姑姑,我真的是不小心跌进浴桶的。” 不等陆冉冉说借衣服的事,英姑姑就摆了摆手,“不妨事,那是我年轻时的旧衣服,你要是不嫌弃,就将就穿吧。药浴还是要继续,人虽然醒了,余毒若是清不干净,可恢复不好,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 谁让他是恩人的儿子,纵然荒唐了些,英姑也还是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的劝诫着。 第100章 娘子不高兴了 想来这事儿已然是说不清了,陆冉冉干脆闭嘴,抽身回屋给江景珩加热水去了。 英姑姑的药果然神奇,泡了一个时辰之后,江景珩开始不停的出汗,发现擦汗的手帕染上了褐色,陆冉冉又赶忙去请教英姑姑。 “这是将体内的余毒都逼了出来,咱们已经将你家夫君已经从鬼门关回拉来了。” 英姑姑话音刚落,陆冉冉就给她行了个大礼,“姑姑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事,姑姑尽管差遣。” 英姑抬眸看向陆冉冉,这孩子对她夫君倒是尽心尽力,这几天她遭的罪可一点儿不比她夫君少,只是不知道那江家少爷是不是也这么死心塌地。 女儿家,要是遇人不淑,苦日子可在后头呢。 或许是想起了自己悲惨的往事,英姑对陆冉冉动了恻隐之心,冷声道,“要谢也该让他来谢才是,既然你夫君没事了,你也顾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吧,虽然都是皮外伤,可留了疤就不好了,这是我研制的伤药,拿去用吧。” 陆冉冉拿着拿药瓶,忍不住感叹,重活一世,她真的转运了,莫说江家和安定侯一家待她比亲女儿还亲,就是英姑姑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会挂念着她的伤。 真不知道自己上一世为什么这么傻,为了陆家那所谓的亲情把自己命都搭上了。 见陆冉冉一脸感激的模样,英姑生怕她又给自己行什么大礼,连忙摆了摆手,带着困意说,“行了,睡去吧。” 自打江景珩到这里来,从白天折腾到半夜,英姑早就疲惫不堪,打了个哈欠就回房睡去了。 陆冉冉捧着药瓶,踌躇了片刻也进了屋子。 莫说这里只有两间屋子,他们既是夫妻不睡在一起,会让英姑姑生疑惑的。 江景珩已经收拾妥当,里衣湿了,他便将外袍罩在身上,如今正坐在灯下等陆冉冉呢。 “你怎么还不歇息。”外袍领口太大,纵然江景珩已经努力的将它裹在身上了,依旧可以看见他健硕的肌肉,陆冉冉不由得别开了目光。 江景珩却站起身来朝陆冉冉走去。 他拉过陆冉冉的手,怕他看见自己手上的伤,陆冉冉刻意握紧了拳头。 江景珩却执拗的摊开了她的手掌,那双纤细白嫩的玉手,如今已经全是裂口,溃破的血泡已经开始结痂,又因为护理不当,泡了水全部发白,看着就让人心疼。 “这几日你辛苦了。”江景珩捧着陆冉冉的手,难过的声音都嘶哑了些。 “我去给英姑姑讨一点药,你这手再不处理,以后可绣不出那栩栩如生的香囊了。” “无妨的,我之前就是做粗活的,况且英姑姑已经给了药,我一会儿涂上就好了。” 听得江景珩提起那香囊,陆冉冉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涩,这一只他一直随身佩戴,粉色那只是不是在他心爱之人身上。 明知道自己没有难过的立场,可心里总是有些别扭。 江景珩完全没有发现她神色的异常,只朝着陆冉冉伸出了一只手,温声道,“药呢,来,我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的。”陆冉冉倔强的从江景珩身侧掠过。 江景珩拉住她的手腕,将人拽了回来,眸中是满是深情,“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总得给我个机会,报答一下你的救命之恩。” “若不是为了救我,四郎也不至于受那么严重的伤,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陆冉冉别开脸,不去看江景珩。 “说的也是,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得乖乖听我这个救命恩人的话。”见陆冉冉一直抗拒,江景珩顺着他她的话头打趣她。 “四郎有何吩咐?”陆冉冉彻底没了耐心。这什么人啊,明明心有所属,还非要表现得一副对自己情深义重的样子,不知道这样自己会习惯,会依赖吗。 “坐下,让我给你上药。”江景珩直接将人按到了椅子上,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江景珩骨节分明的手握主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的指腹将药膏轻轻涂在她伤口上。 他带着茧子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药膏,均匀的涂在她的掌心。 蹭得陆冉冉手心发痒,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很疼吗?”江景珩眸子里的担忧溢于言表,“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小时候我每次摔伤,娘给我吹吹,真的就不疼了。” 说着,他就捧起陆冉冉的手,低下头,轻轻的吹了起来。 太身上的青松木香混合着药草香气,侵入了陆冉冉的脑海。微温的气息吹到她的手上,直抵她内心深处。 之前还只是手心发痒,如今,那气息如同有魔力一般,顺着她的手心,传遍身体的每个角落,只觉得心也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跳动欺负,触电般的酥麻感传遍全身。 “多谢四郎。”陆冉冉抽回手,用冷漠来掩盖心中的滔天巨浪。 江景珩昏迷这段时间,陆冉冉一颗心全扑在江景珩身上,为了江景珩,她能忍受所有的辛劳与苦难,没有任何怨言。 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报答江景珩的救命之恩,为了报答江家的知遇之恩。 可如今,日日与江景珩朝夕相处,她越来越在意江景珩,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影响自己的心情。 那日,江景珩一句你不是我心里的人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如今,看到那个香囊,她就不由得想到另一个香囊现今的主子才是他的心头好。 明明知道这场婚姻是自己的算计,是他逼不得已,如今却掺杂了不该有的情绪,陆冉冉一边拧巴着,一边告诫自己不可以陷进去,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才不要陷进儿女情长里。 只见陆冉冉径直走到床边,一如既往的在里侧睡下了。 江景珩如何知道陆冉冉这七弯八绕的心思,明明自己一再讨好,她怎么还不高兴了。 想来是最近照顾自己这个形同废人的夫君太疲累了吧。 江景珩熟门熟路的在陆冉冉身旁躺下,犹豫了半晌,鼓起勇气伸手环上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