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甩渣男,重生郡主惊艳全京城》 第1章 换换口味 “小姐,将军又让人来取血了。” 春祺端着托盘进来,熟练的将一个特制的白瓷药瓶递给了华云初。 “取呗,上次取的是鸡血吧,这次记得换一样。 虽然厨房里能取血的家禽挺多的,但老取一样,我那好妹妹难免厌烦,给她换换口味。” “奴婢明白,今天厨房杀了一只鹅,奴婢取的鹅血,待会儿就给送过去。” 顺手将精致的点心放在华云初面前,“话说回来,二小姐学西子捧心,求着将军用您的血给她治病,这鸡鸭鱼各种家禽的血都换了一轮儿了,也没见她突发恶疾一命呜呼了。 您说,将军若是知道她这些日子喝的都是各种家禽的血,他是会怪我们骗他,还是会怪二小姐撒谎?” “除非我那好妹妹亲口承认,否则他是不可能发现的。 他都已经相信人血能够治病救命这种荒唐的事情了,你觉得他还有发现被骗的智商吗?” 华云初是半年前穿越到宁川大陆来的,但其实说是穿越,也有些不准确。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能够共享另一个人的人生。 那个人也叫华云初,是宁川大陆大魏王朝华国公府的大小姐,只是这位大小姐虽然身在高门大院,日子却过的比苦瓜还苦。 爹不疼娘不爱也就算了,还从小就被自己的继妹当成血包。 好不容易长大了,以为只要嫁了人就能摆脱当血包的命运,结果她丈夫薛令非喜欢的还是她的继妹。 明明是继妹华云姝看不上薛令非只是秦王府的养子,比不上皇城里名副其实的公子王孙,拿华云初弟弟的性命逼她替嫁给了薛令非。 结果转身就告诉薛令非,是华云初觊觎她的好亲事,以死相逼,抢着嫁给了薛令非,说完就当着薛令非的面晕了过去。 这下好了,薛令非不仅恨毒了华云姝,在华云姝的一通似是而非的引导下,明目张胆的取了华云初的血给华云姝治病。 还活生生取了华云初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为了用孩子的脐带血给华云姝治病。 结果害的华云初和孩子双双惨死。 奈何华云初对这个世界的华云初是看得见摸不着。 她说话对方也听不到,眼睁睁看着华云初被害死,给华云初气的那叫一个心梗。 再睁眼,她就成了华国公府的大小姐,秦王府养子薛令非的夫人了。 不过她才不会像原身一样,边嘤嘤哭泣,边给华云姝放血。 穿越后薛令非第一次来取血,她直接从房梁上抓了一只鸽子,放了血就让交出去了。 薛令非虽然有些惊讶于她的爽快,但着急华云姝的身体,也没有多想。 后来华云初取血的时候一点都不挣扎,薛令非也就不亲自来了,反而给了华云初诸多便利。 就像是现在,取血这活儿,身边的丫鬟们都已经驾轻就熟了。 “将军估计是发现不了的,可奴婢担心,二小姐在取血这件事上刺激不到您,会出新的幺蛾子啊!” 春祺几个丫鬟一开始也只敢私底下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后来发现华云初不仅骗过了薛令非和华云姝,还将他们耍的团团转的时候,几个小丫鬟们的身板儿也都挺了起来。 “放心,他们不会有机会的。” 华云初眯眼看着自己莹白如玉的双手。 好不容易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她还没来得及享受健康生命的活力。 薛令非和华云姝这两个人取她的血,给她下药,想再将她变成病秧子,就得做好被她百般报复的准备。 春祺不知道华云初心中所想,只觉得周遭忽然好冷。 抖了抖手臂,默默抬头,奇了怪了,大中午的,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脚步声传来,一身靛青色长袍,银冠束发的青年走进来,目标明确的走向华云初,“明日是姝儿的及笄礼,血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 华云初爱搭不理的看了一眼托盘里放着鹅血的白瓷瓶,故意抬胳膊露出手腕儿上包扎着的纱布。 薛令非视若无睹的拿起药瓶,“明日姝儿的及笄礼,岳父岳母请我们过去观礼。 到时候来的客人会很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敢多说一个字,后果你自己清楚。” “那我还真不太清楚。” 华云初冷眼看着薛令非,穿越半年,她其实还没怎么好好看过这张脸。 不过,今日仔细一看,果然不是她的菜。 “她的及笄礼,应该不会希望我出现吧?” 两人大婚第一天薛令非就挑明了态度,对华云初的态度恶劣至极。 半年前被强行取血后,导致华云初昏迷了三日后她就是这副态度了。 久而久之,薛令非也已经习惯了。 “不只是姝儿,我其实也不想多看你一眼。 但姝儿不想外界知道你们姐妹不和,你最好识趣一点。 别忘了,你弟弟还在我手里,除非,你想让他替你承担犯错的后果。” 华云初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着,“薛令非,我若说,当初是我爹娘和华云姝逼着我嫁给你的,你……” “够了!” 话没说出口就被薛令非强势打断,“谎言终究是谎言,你说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变成真的。 既然敢做出抢人姻缘这种无耻之事,就给我乖乖受着,这就是你破坏我和姝儿婚事的代价! 再让我听到你污蔑姝儿,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话说完,他怒气冲冲的甩袖而去,出了门还不忘放话,“今日就不用给她解药了,让她好好反省!” 徒留华云初坐在原地冷笑,“机会我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将来,可不要后悔啊!” …… 第2章 薅羊毛也不带这么薅的 翌日,华国公府张灯结彩,宾客云集。 花园内,华云姝穿了一身正红色诃子裙,外面罩一件同色系长袍,浅金色的披帛柔顺的搭在臂弯里。 满头青丝被挽成漂亮的双螺髻,发髻上戴着一只缠枝螺纹牡丹足金镶宝石簪子,精致的模样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宾客们纷纷坐在两旁听管家唱礼。 不过在场的都是魏都的贵人,那些礼物众人早已经习以为常,听的有些兴致缺缺的。 直到管家说出“川南陈氏,送魏都东华街美人面脂粉铺一间,良人锦成衣坊一间,魏都三百亩粮田……” 管家念出来的礼物越来越多,宾客们都惊呆了。 “这是华国公府的什么亲戚啊,怎么感觉没见过? 如此大的手笔,这都足够一个家族另立门户了吧?” 华国公面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公的妻弟川南道节度使陈冀唐将军的大公子。 他们特地远道而来,庆祝小女及笄,姝儿,还不过来见过舅舅舅母!” 华国公示意华云姝认人,华云姝也是够绝的,平日里一口一个莽夫、蛮子,这会儿舅舅舅母叫的简直不要太顺口。 结果陈家夫妇躲的跟见了鬼似的,“诶不是,你叫谁舅舅呢? 我姐姐只有初儿一个女儿,你别瞎叫人啊! 我的东西也跟你没关系,初儿呢,让她出来! 如此重要的场合,她为何不在,你们是不是欺负她了?” 陈将军一副撸起袖子就要干架的架势。 众目睽睽之下,陈云山如此不给面子,华国公面上很是挂不住。 华杨氏忙不迭上前,“陈将军误会了,初儿她身子不适,正在她院子里休息呢……” 哗啦一声,一个丫鬟惊叫着狼狈的扑倒在桌上,桌子上的杯盘碗碟碎了一地。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一身红裙,头戴足金头面,通体气质逼人的华云初袅袅婷婷而来。 “初儿,你怎么出来了?” 华杨氏看到清醒无碍的华云初和狼狈的冬菊就有些慌了。 “冬菊怎么惹到你了,都是自家人,她若是惹你不高兴了,私下处置便是,怎的还动手了?” 华杨氏迫不及待的华云初扣上个苛待下人的名声,让宾客们先入为主。 到时候华云初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宾客们也不会相信的。 华云初却绝口不提华杨氏说她身体不适的话,“母亲若是不想我出现在妹妹的及笄礼上,只管说一声便是,我亦不会自讨没趣。 可您也不用让人给我下药吧。 我与妹妹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血脉相连,母亲便如此容不得我吗?” “下药?!” 陈云山吓了一跳,“她给你下什么药了? 初儿你没事吧? 有大夫吗,快来个大夫给看看……” 陈云山的大嗓门儿给华云初都吓了一跳,“我没事的舅舅,这个丫鬟做贼心虚,直看着那盘点心发抖,我觉得奇怪就没吃。” “那就好那就好。” 陈云山无比庆幸,她夫人则狐疑不已,“这丫鬟前脚给初儿下药,华夫人后脚就说初儿身体不适。 看不出来,华夫人还有未卜先知之能啊!” 华云初还在那儿火上浇油,“啊,我身体不适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华杨氏慌忙狡辩,“你们误会了,我素来对初儿视如己出的,怎会给她下药? 分明是这丫头还记恨着初儿曾经教训过她,胆大包天想要报复初儿。 国公府容不得如此刁奴,来人,把她拖下去掌嘴!” 华杨氏话落,她身侧的丫鬟婆子便立刻上前,捂着那丫鬟的嘴就把人拖了下去。 那丫鬟连个辩解和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拖了下去。 华云初看的直冷笑,“母亲还是如同之前一样,雷厉风行啊!” 华杨氏讪讪笑着想说什么,华云初却像是这会儿才看到陈氏夫妇,她惊讶道:“诶,舅舅舅母何时来的? 怎的也不知会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们啊! 若不是今日妹妹及笄,我们刚好撞见,我都不知道舅舅和舅母要来。 这要是错过了,岂不是又要好几年见不着了?” “那不会。” 陈将军憨厚一笑,“只要初儿你愿意,舅舅便是留在魏都陪你也无妨的。 不过,不是你请我们来的吗? 而且我们出发之前也给公府和长公主府都递了帖子啊,你没看到吗?” 华云初满脸愕然,“哪有什么帖子,我从未见过啊? 而且我自己及笄、还有成婚,你们都没有来。 我又怎会请你们来给妹妹赞礼?” 陈夫人也是满眼心酸,“那不是你恨我们没有及时救你娘,让我们不要来打扰你吗? 想着你那么小就没了娘,难免委屈,我和你舅舅都不敢打扰你。 逢年过节,还有你及笄、成婚都只托人送了礼物来。 此番你亲自写信请我们来,虽觉奇怪,但你难得愿意见我们,我们当然要来啊!” 华云初的疑惑却比他更甚,“我什么时候不想让你们来魏都了? 舅舅舅母可不敢如此冤枉我!” 陈将军激动不已,当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叠信封来,“你看看这些。 当初你外祖母看到这封信,还伤心了好久,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还有你邀请我们来魏都的信……” 华云初拆开信封一看,眉头皱的死紧,“舅舅,我从未写过这两封信。 而且,难道不是你们气母亲带走了家主令,才不愿意看到我们的吗? 如何就成了我不愿意与你们来往了?” 一共两封信,其中一封写于六年前,信中她恨陈家人自持清高,不肯在朝中提携华国公,连累的她母亲被华国公冷落,抑郁而终,为此要和陈家人老死不相往来。 另一封则写于三个月前,她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邀请陈家人回魏都做客。 “这不是我写的,我从未写过这两封信。” 她说着,转身直视着华国公夫妇,“所以父亲母亲,这些年,外祖父一家从来都没有想要抛弃我和云起。 你们明知道逢年过节、我的及笄礼、我成婚,舅舅舅母都送了礼物来,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被蒙骗了这么多年,华云初彻底爆发了。 “还有这次也是,你们瞒着我请舅舅舅母来,却又让冬菊给我下药。 如果今日不是我发现了端倪,没吃那下了药的点心,是不是今日我的舅舅舅母就成了华云姝的舅舅舅母了? 我已经没有母亲了,弟弟也被你们送到千里之外的苍山书院去,如今还要连我的舅舅舅母也要抢走。 薅羊毛都不带你们这么薅的,我求你们了,你们放过我,行吗?” 华国公夫妇不明白,向来任人搓圆捏扁的华云初忽然就变了个样子。 她突如其来的大胆耿直之举给这一家子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3章 找到弟弟下落了 华杨氏支支吾吾的,“初儿,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川南路途遥远,书信礼物往来的送来的路上出了什么岔子也是有可能的。 今日是姝儿的及笄礼,先不说这些。 你舅舅舅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的,先请他们入座……” 华杨氏的狡辩如此蹩脚,陈云山如何能意识不到这些年和华云初之间的误会恐怕就是华国公一家在搞鬼。 “可是华夫人,我们给初儿送信的人乃是我陈家军的斥候,他每一次回来都要按照交代军事任务的方式向陈某和家父交差的。 陈某确信,过去的每一封信都送到了贵府。” 陈云山全然不给华杨氏粉饰太平的机会,一番强悍的证据直接甩了过去。 “而且送给初儿的礼物都是由我陈氏商行在魏都的商铺掌柜亲自送过来的。 所有的物品经过何人之手,最后由谁接收,都有详细的记录。 你确定,这桩桩件件的事情,真的是误会二字就能搪塞过去的吗?” 华杨氏被陈云山的一套组合拳打的手忙脚乱,“陈将军,今日是小女的及笄礼,这些事情我们往后再谈……” “既然知道及笄礼重要,那就应该早些做好准备,而不是去偷别人的东西。” 华云初几步走过去拔下了华云姝头上的簪子。 华云姝才挽好的发髻瞬间散落下来,“华云初你要死啊,你拔我的簪子做什么?!” 华云姝今日的妆容是花了心思的,本想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惊艳全场。 结果被华云初这么一搞,瞬间披头散发,形象全无。 急吼吼的冲上前就要抢华云初手里的簪子,却被华云初一把推开。 “如果我没记错,这枚缠枝纹牡丹足金镶宝石簪子是我娘嫁妆里的东西吧? 连行赞礼的簪子都要从我娘的嫁妆里偷,国公府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华云姝忽然被拔了簪子本就狼狈,被华云初大力一推,整个人都扑到了地上,就更难看了。 丫鬟们想上前搀扶,陈夫人状若无意的拦住了丫鬟的去路。 “何止是这枚簪子,二小姐身上这身蜀锦手绣诃子裙也是我命风华楼特地给初儿做的。 还有手腕儿上的翡翠螺纹镯子,亦是我特地着人给初儿打的。 所有我送给初儿的东西全都出现在了二小姐身上。 我想请问,这些年,我让人给初儿做的衣服、首饰你们都有送到她手里吗?” 华云姝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是华云初的。 梗着脖子在那儿狡辩,“真是好笑,不过些许衣服首饰而已,我堂堂国公府有必要偷你们的吗? 再说了,这些东西又不是只有你陈家有,我难道不能去别处买吗? 空口白牙就说什么都是你们的,你们有证据吗?” 及笄礼变成这样,华云姝已经气疯了。 华云初说什么她都要反驳,完全不考虑后果。 华云初却不放过她露出的任何一个漏洞。 “我当然能证明你全身上下的东西都是我的,你敢把这些东西都还给我吗?” 华云姝最经不起激,情绪上头,什么都敢说,梗着脖子就喊,“我有你要是有证据就拿出来啊,你看我敢不敢?” 而华云初等的就是这句话,“舅舅舅母,能不能请李掌柜将这些年送到国公府的礼物清单都拿过来,我们当面对质?” 她这话说完,便有下人来报,“将军,李掌柜到了。” 华杨氏听到这话,犀利的眼刀剜了过去,这边情况如此严峻,下面的人就放任陈家的人进来了,一点都没拦着。 她身侧的丫鬟吓的瑟缩了一下,那陈云山的话说完才多久,李掌柜就到了,分明是有备而来的。 可这话她是不敢当着华杨氏的面说出来的,只能默默承受了华杨氏的怒火。 真相如何,华杨氏再清楚不过,眼看国公府就要在满府宾客们面前丢人了 华杨氏故意抬了下手,露出了她腰间的荷包,眼神别有深意的看向华云初。 后者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拽下了那枚荷包,来来回回的翻看了数遍,红着眼低吼出声,“这是我弟弟的荷包,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华杨氏都懵了。 她当然知道那是华云起的荷包,她一直都用这个来威胁华云初乖乖听话的,为什么今天就失效了呢? “我、我不是。”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陈云山夫妇的眼神更是如同刀锋一样犀利。 感觉只要她说一句于华云起不利的话,陈云山能一拳锤死她。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荷包啊,怎么会是云起的呢……” “华云初,说我的簪子和衣服是你的也就罢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荷包也成了你弟弟的。 你是抢别人的东西上瘾了吗? 你怎么不说整个国公府都是……” 后面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华云初一把撕开那荷包,露出了夹层里的东西。 “云起调皮,时常受伤,又没有随身携带药物的习惯。 我给他绣的每一个荷包里都装了金疮药和劝他保护好自己的纸条。 敢问华夫人,你也有往自己的荷包里放金疮药,写纸条的习惯吗?” 华杨氏和华云姝母女嚣张的表情瞬间龟裂。 与此同时,李掌柜也被陈云山的随从带了过来,“将军,账本已经到了。” 陈云山冷声下令,“念,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抢了初儿多少东西。” “不行。” 华云初大声打断李掌柜,“你先说,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为什么我半年前送给他的荷包会在你这里?” 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一旦李掌柜到场,这些年所有的秘密都被拆穿,华杨氏想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干脆装傻到底,“我真的不知道这个荷包怎么会在我这里。 也有可能是你送的时候拿错了……” 话说到一半,华杨氏惊呼出声,“你想干什么?” 只见华云初拿着方才从华云姝头上拔下的簪子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华云初目眦欲裂,“你知道的,我从来就没有给你送过荷包。 这十一年来,你们把借口送他求学,不让我和云起联系。 用云起的安危来逼着我给华云姝当药人,每月一次雷打不动的取我的血,我都认了。 可如今你们蒙骗舅舅舅母的事情败露,还想拿云起来威胁我,你休想得逞!” 华云初的袖子滑下去,露出了她胳膊上层层叠叠的伤口。 “天哪,你们看她的胳膊!” 陈云山一个杀敌无数的铁血将军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华云初,我可是你的继母,难道你要弑母吗?” 大魏以孝治国,华杨氏是华云初的继母,在孝道上,她是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的。 “逼死我娘,给我下毒,用我弟弟逼我取血,你算哪门子母亲? 我这一生都已经被你们给毁了,现在,我只要我弟弟,你说不说?” 华云初手上一用力,簪子尖锐的尾端刺破了华杨氏的脖子。 温热的血液顺着脖子流下去,华杨氏哪儿还嚣张的起来。 “云起在江宁杨氏族学,我没想拿他威胁你的……” 第4章 华云姝的病是装的 “陈河,立刻着人去江宁将云起接回来,如若他们不放人,打上门去抢。” 得到华云起的下落,陈云山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华云初拉到了自己身边。 与此同时,飞起一脚就华杨氏踹了出去。 “御医呢?” 陈云山看着华云初手臂上层层叠叠的伤口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来个御医……” “徐御医,你过来给她看。” 清朗的女声响起,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华丽宫装的妇人站在不远处遥遥望着闹剧的中心。 她身侧站着一个一身玄色华服的中年男子。 两人比肩而立,贵不可言。 “参见长公主,参见王爷!” 众人呼啦啦全都跪了下去。 长公主无视行礼的众人,径直走到华云初面前,“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华云初跪伏在地上略带哭腔,“臣女无状,给殿下和王爷丢脸了。 恳请殿下允许臣女和薛将军和离,以免世人误会殿下和王爷管教无方。” 薛令非是长公主和秦王的养子,又受皇帝重用,华云初想对付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若是能先把这膈应人的婚事解除了,再秋后算账,华云初再满意不过。 然而长公主却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还在那儿一脸欣慰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长姐如母,你为了保护弟弟,如此坚韧,实在难得,能娶你为妻,是令非那小子的福气。 先不说这些了,让徐御医给你瞧瞧,年纪轻轻的,落下一身病可不好。” 华云初简直欲哭无泪。 还想说点什么,须发花白的老御医却已经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抓起华云初的手腕儿就开始诊脉。 华云初手臂上恐怖的伤痕历历在目,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良久,徐御医长长叹了口气,陈云山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儿,“徐御医你别叹气啊! 我知道你是御医院里最厉害的御医,快说说初儿身体如何? 取了这么多年血,没伤到元气吧?” 徐御医继续摇头,“其实,这些外伤倒是其次。 只是这位姑娘常年胡乱用药,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严重受损。 若不及时治疗,只怕要红颜早逝啊!” “你的意思是初儿不仅被常年取血,还中了毒?” 陈云山一把揪住了华国公的衣领,“畜生,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长公主亦怒不可遏,“初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我秦王府的人,究竟是谁在给你下毒?” 身为当事人的华云初反而是最冷静的,“妹妹自幼身患严重的心疾,府医说只有以我的身体养药,然后取血给妹妹入药,妹妹的心疾才能好……” 她笑容那么恬淡,看到的人却只觉得苦涩极了。 “华云姝患了心疾,就用初儿的血来给她入药? 华远锋,华云姝是你的女儿,初儿就不是了吗?” 陈云山一拳砸在了华国公脸上。 徐御医则抚须道:“我自问也不算是见识浅薄,行医半生,却从未听说有什么病需要活人的血来入药,还一取就是十多年。 不知这位身患恶疾的二小姐在何处,可否让老夫一探究竟?” 徐御医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华云姝身上。 “娘,我不要!” 华云姝慌乱的往后面躲去,陈夫人眼疾手快的冲上去,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就把人拽了过来。 其他女眷们也默契的挡住了华杨氏和她的丫鬟们的去路。 华云初见状,和陈夫人一起将华云姝摁在了徐御医面前。 “妹妹别跑啊,徐御医的医术可比咱们府上赵大夫的医术好太多了。 让他给你看看,说不定你十几年的顽疾就能治好了呢?” “不,我不要! 爹,娘,救我啊!” 华云姝喊的声嘶力竭,徐御医被吵的直翻白眼儿。 “二小姐别叫了,老夫是大夫,不是屠夫……” 说着话,徐御医的手指就搭上了华云姝的手腕儿。 “啧,脉细强劲有力,略微有些凌乱,是上火之症,但也远远不到需要人血入药的地步啊?” 徐御医一脸困惑,“难道是老夫医术不到家,没看出来? 不知是哪位同行做的诊断,老夫能不能见见哪位同行,向他讨教一下?” “华云姝,你居然是装病!” 华云初简直要气疯了,“你一句心疼,骗我百毒侵体,月月取血十几年! 华云姝,我要杀了你!” 华云初不管不顾冲过去,遏住华云姝的脖子往死里掐。 华杨氏和华国公见状忙去拉华云初,却被陈云山一手一个拽起来扔出老远。 陈氏则柔声哄着华云初,“初儿乖,先放手。 她做的恶是该让她承受,咱们别脏了自己的手,初儿乖啊……” 华云初本来就是在演戏给别人看,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不可能真的把华云姝杀了。 趁机狠狠往华云姝的几个重要穴位戳了几下,感觉戏演够了,她便顺势松了手。 转身埋在陈氏的怀里泣不成声,“十一年,舅母,整整十一年,每个月取一次血。 甚至她看不上将军非真正的世家子弟,不愿意嫁给将军,又怕开罪于长公主和王爷,拿云起的性命逼着我替她嫁给将军,我都忍了。 因为我觉得只要我乖乖听他们的话,云起就能活下去。 可她竟然是装的,我这生不如死的十一年算什么呀?!” 华云姝不是说她抢了她的婚事吗,薛令非也对她的谎言深信不疑。 那她今天就让所有人都来看看,这桩荒唐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她所料,她这话说完,华云姝立刻尖声否认,“你胡说! 分明是你自己仰慕令非哥哥,寻死觅活的要嫁给令非哥哥,若非害怕真的闹出人命来,又岂会将令非哥哥让给你? 如今令非哥哥不喜欢你,你竟然又想反悔,你把令非哥哥当什么,又把为你们主婚的长公主当什么?” 华云姝哭的委屈极了,把一个被人横刀夺爱的委屈小女人的样子演绎的淋漓尽致。 惹得薛令非都忍不住站了出来,“够了华云初! 我已经娶你了,你还要怎样? 非得要对姝儿赶尽杀绝你才满意吗? 我就说从半年前开始你怎么忽然就自己愿意给姝儿取血了,你是早在半年前就计划好这一切了吧? 像你这种工于心计的蛇蝎毒妇,若不是你顶着姝儿的名义嫁给我,我绝无可能娶你!” 第5章 我给你们腾位置 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华云初破坏他们的婚事,对华云姝装病取她的血,给她下药的事情却只字不提。 华云初冷笑一声,“好啊,反正你不愿意娶我,我也不愿意嫁你。 华云姝不是说我抢了她的婚事吗? 听她一口一个令非哥哥的,看上去也很不乐意接受你是她姐夫的事实。 如此说来,你们二位应该是两情相悦吧。 反正你我成婚至今尚未有过夫妻之实,我给你们腾位置。 现在,立刻马上你给我和离书,我立刻收拾东西走人,绝不拖延分毫。” 华云初这话说出口,在场众人的表情可就精彩了。 主要是华云姝为了打造自己被亲姐姐横刀夺爱的小可怜儿的人设四处卖惨,华云初插足亲妹妹婚事这事儿当初闹的还挺大的。 何况当初还是容颜长公主亲自提的亲,华云初替嫁过去第二天敬茶的时候差点被长公主当场送回来,还是考虑到华杨氏和当朝皇后的特殊关系,才勉强接受了华云初。 虽然后来的相处中长公主和秦王夫妇发现华云初明理懂事,也就没再为难过她了。 可替嫁这事儿,对于华云初而言始终是个抹不掉的污点。 所有人都以为她爱薛令非爱的不得了,否则怎么会做出替嫁这种事情来? 结果现在她却当众提出和离,还要将婚事还给华云姝,还说她和薛令非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众人对替嫁之事的真相已然产生了动摇。 薛令非也愣住了,“你果真要与我和离?” 华云初直接走到礼官记礼的桌前提笔写下和离书,无比干脆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你我没有孩子,成婚后我亦未用过你的一丝一缕,一粥一饭,财产划分就不必做了,我的嫁妆我自己带走,王府的一切都还是你的,请签字吧。” 她用行动向薛令非,向所有人都证明了她说和离,不是在拿乔,更不是在玩儿什么欲擒故纵。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不仅让薛令非懵了,也让华云姝慌了,她下意识的扶住了华杨氏的手臂,“娘~” 当初长公主替薛令非提亲的对象本来就是她,只是她那时候还没及笄,才给了她诸多运作的时间。 若是华云初真的跟薛令非和离了,这架势,她不想嫁给薛令非就很难了。 薛令非着实没想到华云初真的会跟他和离,毕竟华云初替嫁的事情在他心里早已经根深蒂固,而且华云初嫁给他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大概也清楚。 他打从心底里觉得华云初是不可能舍得离开他,离开秦王府的。 可直到他提笔站在了那份和离书前,华云初也只是用催促的眼神看着他,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且慢。” 这声音一出来,薛令非猛然松了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华杨氏紧接着开口,“初儿,无论如何你与令非已经成婚了。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呢? 而且,你已经是令非的妻子了,就算你们和离了,令非和姝儿也不能再续前缘了呀,姐妹共侍一夫,那是要贻笑大方的! 既然你已经嫁给令非了,何不将错就错好好过日子,上错花轿嫁对郎,不也是一桩美谈吗?” 华杨氏脖子上被华云初划出来的血迹尚未干透就能对着华杨氏说出这种话来,华云初也是挺佩服她的。 “让我守着薛令非的兵权,长公主和王爷的情分。 用薛令非和长公主府的背景给华云姝抬身价,好让她嫁得真正的出自王宫贵胄中的如意郎君。 对你的女儿,当然是一桩美谈。 可你凭什么以为我在继被强行取血,下药之后,还愿意,或者说是还敢继续在这样的人身边待下去?!” 华云初这话是彻底将华国公府一家的老底儿给掀了。 华国公夫妇的脸色臭的令人不忍目睹,她则兀自催促薛令非,“签字吧薛将军,看在长公主和王爷这一年来的照拂上,我不愿把事情闹的太难看,你也别逼人太甚了。” 薛令非下意识的看向华云姝,只要华云姝点头,他肯定立刻就签下那份和离书。 可华云姝却只是满脸着急的看着华杨氏,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薛令非执笔站在桌旁,着实有些骑虎难下。 “签呀,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华云初急了,她蛰伏半年,为的就是这一刻。 只要薛令非签下那份和离书,她就自由了。 这人还不签字,在那儿等什么呢? 她哪儿知道,薛令非是喜欢华云姝,也的确想跟她和离,可薛令非更在乎长公主和秦王对此事的态度。 毕竟他只顶了一个养子的身份,在外人看来,他还算受长公主和秦王倚重,可实际上长公主在府里对他基本就是无视的状态。 反倒是华云初嫁进秦王府的这一年,长公主对他和善了许多。 没能从华云姝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薛令非把视线投向了长公主。 只见他放下笔,遥遥对着长公主拜了下去,“殿下,这桩婚事当初是您替令非寻来的,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令非深感愧疚,有心弥补,却不知如何是好,还请殿下指教。” 薛令非固然喜欢华云姝,可比起能娶华云姝为妻,他更不愿意错失长公主和秦王的支持。 思虑再三,他选择将事情的决策权交给长公主。 若是长公主喜欢华云初,他就勉强维持与华云初的这段婚姻,若是长公主无所谓,那他就顺势与华云初和离,再娶了华云姝,左右他都是不吃亏的。 却不料长公主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不在他身上,听到他的话,也是越过他去,直接问华云初,“孩子,你可是真的想与令非和离?” 华云初有原身的记忆,她清楚的记得无论是穿越前后,长公主和秦王对她都不算差。 此时面对长公主温柔的询问,她也只是恭敬的行礼,“承蒙公主殿下照拂,云初后来的日子其实比刚嫁过去时好了许多。 但还请公主殿下和王爷恕罪,云初想活着。” 她的态度很明确,她不信任薛令非,她怕薛令非再取她的血,给她下药,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薛令非。 第6章 回秦王府 “那看来,你二人的确是有缘无分,既如此,令非,这和离书,你便签了吧。” 长公主一句话让华国公府一家三口心都凉了。 薛令非心里只觉得华云初邪门儿,明明容颜长公主也不是个爱心泛滥的人,可对于华云初,她总是好像格外的关照。 然而长公主已经开了口,他便是不愿意签也不能再拖延了。 催完他签和离书后,长公主的注意力迅速回到了华云初身上。 “写和离书容易,和离之后的日子却不好过。 你想好和离之后要怎么办了吗?” 长公主也算是看出来了,华云初在华国公府实在是不怎么受欢迎。 她为了活命而与薛令非和离,但和离后若是回到华国公府,她想活命的心愿还真不一定能实现。 “禀长公主,末将可以带初儿回川南。” 陈云山迫不及待的开口,“家母家母思念小妹已久,然小妹已然不在,若是初儿能与我们回去,也能勉强一解家父家母的年女心切,还请长公主成全。” “不行。” 华国公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初儿是我华家女,既已经与薛将军和离,自当回到我华家,跑去川南算是怎么回事? 忽然和离了就乖乖回家,安安生生的在家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从一开始就跟隐形了似的华国公在陈云山开口后总算是不再装哑巴了。 只是一开口就断了陈云山帮华云初的途径。 他到底是华云初的父亲,即便是是长公主也没有权力直接让他放华云初去川南。 只不过,“父亲是想让我回家,还是想继续让我给你的宝贝女儿放血?” 连续十几年被取血,莫名其妙被下药这样放在寻常人家里都要闹出人命来的事情他们竟然就想这样轻描淡写的忽视掉,华云初怎么可能答应? 他们不想提,她偏要提。 果然,华国公一听她又说这件事,脸色就很不好看了。 “过去的事情何必重提,府医误诊而已,姝儿又不是故意要取你的血。 本公方才已经着人去问过了,若不是你母亲此前对府医太过苛责,他也不会记恨你母亲,从而迁怒于你,想出如此荒唐的办法来报复你,还白白连累了姝儿。” 华云初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着人去问过府医,但他这话是真给华云初气笑了。 “所以,你完全没有想过要追究这件事,甚至还觉得我在小题大做?” 懒得再听华国公废话,她飞快的质问“那给我下毒这事儿呢,这又是谁记恨我娘,从而迁怒于我? 府医常年在客院,一年都见不了我几次,想长期给我用药,他应该没有这机会吧?” 华国公冷脸看着她,一字一句都透着不耐烦,“既然发现了,找人治疗便是,再追究来源有何意义? 今日是姝儿的及笄礼,满堂宾客,你非要闹的如此难看才甘心吗?” 华云初真的就当着满堂宾客的面笑了出来,“父亲当真好生豁达,女儿受教了!” 她面上笑着,眼神却苦涩的让人心酸极了。 陈云山心慌的叫了一声“初儿!” 华云初却扬声下令,“春祺,即刻去京兆府报官,就说我被人长期下毒,凶手不明。 烦请京兆尹带一位殇医过来进行毒物检测。” 春祺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却被华国公示意随从拦了下来。 两个身强体壮的侍卫如一堵墙似的堵在春祺面前,华云初也怒了,“父亲这是知道凶手是谁,还要包庇到底吗?” “陈河,你去报官,我看谁敢阻拦!” 陈云山见状示意自己身边的亲信代春祺去报官。 他身边的护卫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将,华国公的那几个随从吓唬春祺这个小丫鬟还行,想拦陈河,那是在痴人说梦。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的就要打起来,长公主开口了,“好了,事情真相未明,云初身边的人都有嫌疑。 她在秦王府被取血,被下毒,本公主和王爷亦有治家不严之责。 云初先跟本公主回秦王府,本公主着人给你调理身子,顺便先把体内的毒解了。 至于这毒是怎么回事,本公主亲自来查。 正好,本公主也想看看,究竟是何人胆敢在本公主眼皮子底下玩儿这种腌臜手段!” “殿下!” 长公主这个突然又果断的决定让众人都惊到了,薛令非惊的把刚签好的和离书都带进了砚台里。 “我的和离书!” 华云初眼疾手快的将和离书抢救起来,签字的地方刚好被墨晕开,她都快碎了,“你故意的吧?!” 凶狠的语气给薛令非吓的都忘了狡辩,磕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过这个意外也挺合薛令非意的,滇南陈氏对华云初似乎比他所想的更为看重,而且,长公主对华云初的态度也很是耐人寻味,薛令非并不那么急着甩开华云初了。 而华国公则完全是担心长公主查华云初中毒之事,再查出他私底下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来。 急切道:“长公主殿下,小女顽劣,今日惊扰长公主殿下和王爷已是罪过,下官万不敢再放任她继续叨扰殿下。 还请殿下允许下官将她接回府中,下官毕竟是她父亲,总不会害她的。” 一番话连祈求带威胁,好像长公主坚持把华云初带走,就是在仗势欺人似的。 今日一直陪在长公主身边没怎么说话的秦王忽然就开口了,“和离书签了吗?” 薛令非和华云初都在秦王的视野内,不知道他是在问谁。 不过薛令非抢先接了话,“签是签了,可是王爷,您看着这……?” 那张被墨水晕染了的和离书上最关键的签名已经看不出来了。 “看来天意也不想让你们和离,既然如此,那云初就先跟我们回去吧。” 秦王大手揽着长公主的腰身,语气平静的询问华国公,“本王和公主想带云初回府,华国公可有意见?” 和离书没有在官府过明路就不作数,人家要带自己的儿媳妇回家,华国公当然也无权阻拦。 “走吧。” 秦王眼神示意华云初,“陪公主回府。” 华云初只得跟在长公主身侧,乖乖回长公主府。 这两条大腿可得保稳了,这皇权至上的年代,大腿都伸到面前了,谁不抱谁是傻子! 三人相携离开,薛令非也只能追上去。 离开之前,长公主忽然来了句,“庸医害人,连寻常的血虚上火之症也能看成是需要人血治愈的顽疾,本公主看那府医也不必留着了。 本公主替华国公做主,将那庸医逐出国公府,日后再不许行医。” 众人齐齐恭送长公主和秦王,人群中,华国公夫妇遥遥对视,各自的眼中皆是波涛汹涌,令人心惊。 第7章 同类人的惺惺相惜 华云初一路跟着长公主回到秦王府,行至主院和东苑的分叉口的时候华云初忽然开口,“禀公主殿下,王爷,很抱歉都已经和离了还要叨扰二位,但云初还是想冒昧问一句,我能换个院子吗?” 回来的路上华云初一路上没怎么说话,薛令非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觉得华云初其实也是不想和离的,否则怎么会一声不吭的就跟着回来了呢? 听到这话忙扯了一下华云初的袖子,“既知是冒昧,你就不要再胡闹了! 殿下和王爷贵人事忙……” “无妨,本公主带你回来,自然应该满足你的要求,你就搬到澜园吧。” 长公主轻飘飘一句话就将薛令非脱口而出的呵斥堵了回去。 “不过那边空置已久,要让下人们清理一下,你且先随我去梅园住两天。 正好徐御医每隔三天都会来给本公主请平安脉,让他给你调理身子,解毒,也就不用让那小老头儿特地跑一趟了。” 梅园正是秦王府的主院,而且秦王府并不似寻常的公侯之家一般,主君和主母还要分两个院子住。 长公主和秦王鹣鲽情深,秦王自尚了容颜长公主后就再没有纳妾,两人往常都是如寻常人家一般同宿同食的。 华云初住到梅园去,完全就是一个超级亮的大灯泡。 关键是梅园戒备森严,明岗暗哨无数,她住在那里实在是不方便了! 如此想着,华云初连连摆手,“万万不可! 殿下和王爷今日帮了云初,是云初的恩人,云初如何能打扰二位的二人世界,那岂不成恩将仇报了吗? 殿下既赐我暂住澜园,我让人先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住着,剩下的慢慢收拾便是。 我知道澜园在哪儿,我自己过去!” 话说完,撒丫子就跑,跟屁股后面有狼追似的,长公主叫都叫不住。 “这孩子!” 长公主哭笑不得的看着秦王,“以前怎的没发现她竟然如此活泼?” 秦王一辈子都以长公主为先,见华云初竟然能逗的长公主开怀大笑,不由也跟着眉眼微弯。 “大概是被替嫁之事吓到了,不得不敛着真性情吧? 今日得以在人前说出真相,又签了和离书,便也释然了?” 今日的这出闹剧过去,华云初和薛令非的婚姻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了数。 秦王并不避讳薛令非,见薛令非面色尴尬,还特地点了他一句,“你与云初缘分已尽,之所以没让你重写和离书,是因为公主需要一个能让云初留在府里的理由。 你以前的事情本王不管,但云初现在是公主护着的人,你若再犯糊涂,本王可不会轻饶了你。” 薛令非毕竟顶的是秦王府养子的头衔,他太过狼狈,损坏的还是秦王和长公主的颜面。 所以今日华云初指责薛令非逼他取血的时候,长公主和秦王都没有吱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纵容薛令非的行为。 薛令非闻言神情一变,忙弯腰应声,“令非明白。” “自己去找秦毅领罚吧。” 秦王说着,揽了长公主的腰身往梅园而去。 而这厢,华云初到了梅园才发现自己失算了! “妈耶,这么大个屋子,一晚上真的能收拾出来吗?” 长公主赐她住澜园,里面又没有旁人,她自然是要住主屋的。 结果主屋一进门就是一个大通间,卧室、书房和餐厅加起来比她在东院的屋子大了两倍不止。 “不用一晚上。” 端庄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奴婢着人在凉亭放了茶水点心和话本子,小姐且在凉亭稍候片刻,奴婢们很快就能将主屋收拾出来了。” 话音落下,一身碧色曲裾,梳着温柔的是十字髻的宫女走了过来,对着华云初盈盈一拜。 “殿下有令,澜园久不住人,陈设短缺,小姐需要什么烦请列个单子,奴婢稍后着人去库房拿过来。” “长公主实在太客气了,本就是我给殿下添乱,能有一处容身之地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没有那诸多讲究的。 怪我任性,害的红翘姑姑也跟着受累了。” 来人是长公主出嫁前就跟着她的四大宫女之一的红翘,别看她只是个丫鬟,可至今都还在军中有职位的。 出门在外,长公主身边的四个丫鬟比寻常的官家夫人还要威风一些。 彼时她身后跟了一串儿的丫鬟,每个都或抱、或抬着一些东西整整齐齐的站在她身后。 “小姐客气了,殿下从来率性而为,既然殿下让奴婢们为小姐做这些,便说明小姐值得。” 她说着,抬手轻拍三下,最前面的几个丫鬟就走到了华云初面前。 红翘紧接着开口,“殿下说了,小姐与将军和离,便如新生。 之前的旧物,必要的留在身边稍作留念就可以了。 衣服首饰得换新的,以免再沾染过往晦气。 只是事发突然,立刻让绣娘赶制也来不及,奴婢便先从成衣坊挑选了一些适合小姐的,还请小姐莫要嫌弃才是。” 红翘所说的成衣坊是长公主府里专门为魏都贵女们做衣服的绣坊。 只不过这些衣服并不是用来出售的,而是长公主长期存放着,用来在各种宴会上赏赐得她青睐的世家贵女的。 寻常的世家贵女能得一身长公主的成衣坊里出来的衣服,那是够炫耀好几年的。 红翘一共带来了六套衣服,还有相应的配饰,这绝对是寻常贵女求都求不来的殊荣了。 华云初却是不安道:“敢问姑姑,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她和长公主是相处的不错,可也就是比那些秦王府外的人稍微好一些而已。 容颜长公主今日对她热情到让她都已经有些不适应了。 红翘闻言微微一笑,“殿下其实就是想让小姐安安心心的在王府住着,小姐也不用担心什么,这是您自己争取来的。” 见华云初面上还有狐疑之色,她很耐心的解释了一句,“殿下一直都很乐意去关照所有敢为自己争取的女子的,今日也是看到小姐那么努力的为自己争取公道,殿下才仗义执言的。 小姐就当是同类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第8章 系统是她的怨种闺蜜! 这样的解释却是华云初没想过的。 不过转念一想,长公主有钱有权的,要什么有什么。 反观她自己,一穷二白还爹不疼又娘不爱,长公主能图她什么? 如此一想,整个人都通透了。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大大方方的绽出一个笑颜,“不过姑姑只要着人帮我收拾一下主屋便可,其他的姑姑看着办就好,我对屋里的陈设用具不怎么挑剔的。” 长公主身份高贵,一般人在她面前哪儿敢提什么要求,华云初这种反应,红翘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便也很自然的道:“那奴婢就自己看着办了,小姐若是觉得差了什么,再吩咐下人们去拿便是。” 华云初应了一声,随即直奔凉亭,把发挥的空间留给了红翘和她带来的那些丫鬟们。 不一会儿,她那几个丫鬟就都找过来了。 “小姐,您偏心~” 夏安委屈巴巴的控诉,“您回公府只带春祺就算了,搬家也不告诉奴婢们。 若不是奴婢们看到将军回来,跟薛鄂打听了一下,都不知道您回来了!” 其他两个虽然 不说话,但也都用控诉的小眼神儿盯着她。 华云初忍俊不禁,“还没来得及让春祺去叫你们呢,你们就已经过来了。 本来还能躲会儿清闲的,既然来了,都去帮忙吧。” 几个丫鬟打眼一看,红翘带来的人已然在院子里忙到飞起了。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华云初是在给她们机会躲懒呢,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自觉的跑到屋里去帮忙。 春祺在一旁看着傻傻的姐妹们笑弯了腰,“小姐,虽然长公主殿下为您准备了新的,但您常用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得拿过来? 既然已经不准备回东院了,您的东西再留在那里,怕是不合适吧?” 华云初所有的东西都在东院,薛令非本就对她心怀不轨,华云初今日的举动更是激怒了他。 若是不将那些东西拿过来,薛令非想用华云初随身的东西制造事端就太简单了。 “不急。” 华云初手里拿着红翘着人准备的话本子,视线却一下都没往上落。 “等红翘姑姑这边收拾完,看看差了什么,拿东院那边的查漏补缺即可。 剩下的东西也不用再往这里搬了,你直接处理便是。” 华云初懒洋洋的眯着眼睛看太阳,今日白天的戏份已经结束,夜间好戏该登场了。 是夜,华云初在白天喜提新的新卧室里和衣而睡,“起来了起来了,睡什么睡,起来嗨呀花小妞! 渣男贱女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头,你就这么认了? 这不是我认识的花小妞的风格呀? 快起来,我们去收拾渣男贱女,虐她个小渣渣……” 激动的声音伴随着各种模仿动物的叫声,华云初一瞬间仿佛置身于动物园中。 “闭嘴!叶澜音你信不信你再吵我现在立刻马上去找一堆臭豆腐给你塞进去!” 脑子里的猴子叫终于消失。 华云初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什么时候了?” “三点,哦,现在应该说是丑时了。 俗话说的好,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之前你说要智取,让我忍着,现在总不用忍了吧?” 猥琐的女声直接钻入华云初的脑海中,“别的不说,咱先把渣男那些个银子啊,古董啊什么的拿过来。 对了,还有你的嫁妆,虽然不知道你那便宜娘长什么样子,但她留给你的宝贝是真多啊! 一想到那么多宝贝还躺在渣男贱女的库房里我就心疼的睡着觉……” “不是,你一个系统不能吃又不能穿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啊?” 华云初属实无奈了。 穿越就穿越吧,反正她就跟一棵野草一样到哪儿都能活。 结果脑子里凭空多出一个空间系统来,还以为是给她开挂了呢,结果空间的系统居然就是她那又宅又腐的怨种闺蜜可还行? 也不知道身为任务繁重的维和兵,叶澜音哪儿来的那么多闲工夫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白文。 天天催着她走剧情虐渣逆袭。 殊不知她们一没剧本,二没套路的,一不小心走错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是要死人的。 虽说她们都不怕死,但只要能好好活着,谁又会想死呢? “我数着玩儿不行啊?” 从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变成一个无形无状的空间系统,叶澜音其实也挺憋屈的。 好在她向来心大,又是闺蜜华云初的系统,她也就接受了。 就是时不时地要给华云初使点儿小性子,而华云初又不能像之前那样手动让她闭麦,搞的华云初很是头疼。 “行,我的姑奶奶,您高兴就好!” 面上一副嫌弃模样,脚却已经自觉地伸了出来,“给我拿套夜行衣。” “好嘞!” 刚才还在闹小脾气的叶澜音立刻找了一身夜行衣甩给华云初。 “听我的,先去把薛令非那烂人的库房全部搬空,再去拿你的嫁妆。 对了,还有华国公府那边也不能放过。 除了你那便宜娘留给你的东西之外,能拿走的一样都不能给他们留。 一家子遭雷劈的玩意儿,你但凡给他们留一粒米都是对你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不尊重……” 叶澜音本来就是个话痨,成了华云初的系统后怕害的华云初被人发现端倪,白天的时候不敢随便说话,到了晚上就开始报复性的输出了。 华云初换衣服的时候她就在逼逼,华云初都已经到东院了她还在疯狂输出。 “别逼逼了,帮我放哨!” 华云初的实力固然不可否认,穿越过来的这半年,她一刻也没闲着,虽然装备不比从前,好歹体能和身手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了。 但秦王府也不是随便谁想来就来的地方,何况薛令非自己本身也是个武将,华云初不至于多害怕,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的。 反正叶澜音也去不了别处,帮她放哨再合适不过。 “知道了,你只管专心做事,放风的事情交给我。” 叶澜音闹归闹,认真起来还是水平在线的。 华云初再没有多言,直奔薛令非的库房而去。 跟薛令非虚与委蛇半年之久,薛令非的基本情况她还是清楚的。 薛令非那般算计她,是时候让她付出点代价了。 第9章 被华国公府穷哭了 先是东院的库房。 薛令非名义上是长公主和秦王的养子,但从他被魏武帝选中任御前侍卫时起她基本就已经独立了。 他每个月的俸禄,皇帝给的赏赐,还有自己经营生意所得,都在东院库房里。 华云初一路摸到库房外,拿出万能钥匙顺利的开了门。 “哇擦,这烂人够有钱的啊!” 华云初和叶澜音都知道,以薛令非的身份不会太拮据,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只见三间连在一起的库房里入目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 从高达一丈的红珊瑚,到足足一人高的羊脂玉观音像,足金的实心儿貔貅等价值连城的东西就那么直接立在地上。 古玩字画,珍贵药材和各种金银玉器凌乱的堆放在简单的架子上。 中间还有一些箱子不知道装了什么,摆放在库房中间。 “快快快收起来,都收起来!” 叶澜音在华云初的脑海里开心疯了,“开过去看看那些箱子里都是什么? 要全都是银子的话那我们这辈子就能躺平了!” 华云初也是大为震撼,打开一个箱子,差点被里面满满当当的银子闪瞎了眼睛。 “我嘞个去,这么多箱子,不会全是银子吧,你赶紧打开其他箱子看看!” 叶澜音恨不得直接从华云初脑子里蹦出来,声音都变调了。 华云初接连打开剩下的箱子,却在抓住最后一个箱子的时候被叶澜音叫住了,“等等。” 华云初果断收手,“怎么,有问题?” “味道不对。” 叶澜音敏锐道:“这个箱子里有猫腻,你小心点儿。” 华云初用袖子捂住口鼻,从旁边墙上拿了一把剑,站的老远,用剑挑开了那箱子。 噗的一声,无形的粉末在空中弥漫开来,迷的人睁不开眼睛,却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小心点儿,是高浓度迷药,加了软筋散。” 叶澜音提醒过华云初后就又开始嘀咕了,“话说回来,那么多金子和银子都在那里堆着,就这个箱子又是迷药又是软筋散的,该不会这箱子里的东西比金子和银子还值钱吧?” 秦王府戒备森严,薛令非或许是仗着这一点,对库房并没有专门安排防御。 一库房的东西,价值连城者不知凡几。 却只有最后这一个箱子里的迷药和软筋散多的能直接把人呛死了。 华云初也觉得蹊跷,“先把所有箱子里的东西收起来,箱子恢复原状,我们离开再说,以免夜长梦多。” “说的是,先搂起来再说。” 叶澜音话落,库房里大大小小的东西相继凭空消失,华云初则跟在后面把箱子都盖了回去。 两个人从进入库房到离开,愣是没弄出一点动静来,甚至出了库房后还贴心的把库房的门都锁好了。 叶澜音兴奋的在脑海里撒欢儿,“快快快,去华国公府。 薛烂人一个人就能敛那么多银子,华国公府那种世家肯定只多不少,诶你去哪儿啊?” 看着华云初熟门熟路的摸向薛令非的房间,她匪夷所思道:“不是吧花小妞,你还真对这烂人念念不忘呢? 你的审美什么时候降级这种程度了?” “别侮辱我。” 华云初在脑海里怼了叶澜音一句,借力往墙上一蹬就跳上了薛令非的屋顶。 灵巧的跑到薛令非的屋顶,掀开薛令非屋顶的瓦片,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薛令非床顶的房梁上。 “哦豁,乱魄香!你这是要薛烂人死啊!” “就他做的那些烂事,我既然来了,他没有好好活着的道理。” 华云初蹲在屋顶判断了一下方向,借着位置优势也不走门了,直奔华国公府而去。 丑时前后,正是所有人睡的最熟的时候,华国公府也不例外。 华国公府的防御比起秦王府简直不值一提,华云初一到公府就直奔中公库房,然而,进门后她却有些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库房的大小倒是和薛令非那边差不多,可整个库房里空荡荡的,放的东西还没有占到库房的三分之一。 眼睛里看到的一些东西都是白天的宾客们在华云姝的及笄礼上送的礼物。 有几个箱子,上前一看,尽是一些过时的布匹首饰之类的东西,成色也不怎么好。 叶澜音嫌弃的吐槽,“这都什么呀,好歹也是堂堂国公府,这也太穷了吧?” “蚊子再小也是肉,先收起来。 华杨氏有个小库房,我们去看看。” 走到这一步,华云初的目的已经不是搜刮银钱了。 大魏太祖实行以富养廉,朝中大臣们的俸禄都不少。 华国公府好歹是一个二流世家,就算再怎么经营不善,中公库房也不至于空虚到如此地步。 收了里面为数不多的东西,跑到华杨氏的小库房,依然只找到些许金银细软。 好不容易搜罗到一些银票,竟然也仅仅只是够当月开支的份量。 叶澜音也觉得不对劲了,“穷成这个样子,他们这是做什么了?” “估计只有找到账本才能知道他们到底干什么了?去华远锋书房。” “有护卫,让我来。” 她的系统不是白当的,作为系统,她是有一些特殊技能在身上的。 可华云初不等她发力就冲了过去。 熟练的两个手刀砍在护卫后颈,华云初推门而入,“帮我找找看有没有暗格之类的……” 华远锋生性多疑,华云初虽然在书架上翻找着,却没指望真的能在那些浅显的地方找到想要的东西。 结果,“暗格密室没找到,不过你再转身看看桌面上?” 华云初愕然转身扫了一眼桌面,除了寻常的笔墨纸砚也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那块镇纸,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叶澜音毕竟无法亲自接触外面的东西,察觉到异常也只能让华云初去验证。 华云初拿起那块镇纸研究了好半晌才找出上面的机关,内里暗藏的秘密却只是一方又薄又软的绢帕。 华云初狐疑的将帕子张开,随即惊讶了,“华远锋这是……要造反?” 第10章 老鼠来了都得哭出来 “结党营私,贪污都有可能,说造反,有点武断了吧?” 闺蜜俩历来如此,一个冲动的时候,另一个就会冷静缜密起来。 那张绢帕上赫然是一份神秘的名单。 上面虽然没有直接写明名单是做什么的,却详细记录了华远锋给其中一人转交银钱的地点和金额。 甚至华远锋还利用职务之便将兵部的一部分军械都转移给了名单上的几个人。 而其中最引华云初注意的,却是出现频率极高的一个姓氏。 华云初觉得这一点很是耐人寻味,“华远锋一个兵部左侍郎,手上有如此大宗的银钱往来和军械传递本就蹊跷。 何况,前朝皇族刚好姓元,会有这么巧吗?” 两个人仔细的将绢帕上的内容再看了一遍,华云初将绢帕恢复原来的状态放进了镇纸里。 “你这是干什么?” 叶澜音不理解,“这种东西捏在手里,就相当于是将整个华国公府拿捏在我们手里了呀,到时候华云姝那蛇蝎小绿茶,还不是任我们搓圆捏扁,为所欲为?” 华云初不以为然的继续翻找着,“就一张纸的内容而已,你难道没记住?” 速记是她们的基本功,就那么些内容,看一眼就差不多记住了。 “记是记住了,但这玩意儿就是要拿到外面去才能打击到他们啊,我们记住有什么用啊?” 不同于别的罪名,谋逆这种罪名,上位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否则古往今来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忠臣良将被谋逆的罪名给拿下了。 这种东西随便送给他的哪个政敌都能让华国公褪一层皮。 叶澜音恨不得立刻将那东西拿出去宣扬的人尽皆知。 华云初却从容道:“这上面一无他的名字,二无他的笔迹,拿到外面,你如何能证明这东西跟华国公府有关?” 叶澜音怔住了,的确,华远锋那么谨慎的人,哪怕是玩儿灯下黑,将东西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可那张绢帕上还是没有任何跟华远锋有关的东西。 “捉贼捉赃,这个东西,只有在华国公府里被发现,才能发挥它真正的威力。 不过,这东西不带走,让他们难受一下还是可以的。” 华云初说着将视野内所有能看到的可以卖钱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连华远锋放在桌面上的文房四宝都没放过。 她心念微动,华远锋的书房里就只剩个光秃秃的架子了。 叶澜音一口气憋在胸口,“是我草率了,我怎么会觉得你穿越一下,雁过拔毛的本性就会改了呢?” “知道就好。” 华云初淡定出门,“剩下的就别让我动手了,你自己试试你的辐射范围有多大,你不是说我雁过拔毛吗,给你个机会,你自己也试试。” 话说完她便转身跳上了屋顶,熟练的在华国公府各个院子里窜来窜去。 叶澜音便如华云初之前所说的一般,真就雁过拔毛,能带走的一点都没留。 直到华云初站在华国公府的厨房的屋顶,叶澜音都震惊了,“不是,你认真的? 连厨房都不放过啊?” 从华国公的书房到他和华杨氏、还有华云姝的卧室,她们到过的地方犹如蝗虫过境一般。 大到屋里的家具陈设,小到桌上的杯盘碗碟,甚至是华云姝手上的戒指都没有放过。 但厨房这地方,叶澜音觉得属实没什么能拿的。 “别小瞧了这地方,虽然公府的主子们不愿意来这儿,可你信不信,这一整个厨房的东西搬出去,能养活魏都郊外的半个村子?” 华云初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已经嫁给薛令非了,但她保留了原身的记忆,华国公府日常的开支如何,她心里大抵是有数的。 叶澜音不明所以,利用系统的视角探进去,随即被看到的景象给惊到了,“堂堂国公府,金银玉器、丝绸布匹没多少,怎么会囤积这么多食物?” 叶澜音跟着华云初在秦王府待了半年,对魏都贵族们的生活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据她所知,唯独的这些达官贵族们吃穿用度都极为讲究。 米要当年下的新米,面要磨坊下的新面,就连蔬菜水果都是要最新鲜的。 只有到了冬季,才会勉为其难的享用一些用冰窖储存的蔬菜水果,至于肉类,从来都是最新鲜的。 可华国公府的厨房却连着一个类似于生鲜库房的地方。 里面堆放着成堆的米面粮油,甚至还有许多方便储存,但几乎不会出现在公府餐桌上的蔬菜。 更有诸多被达官贵族们嫌弃味道重的熏肉。 总之,那个库房无论是从储存量还是从储存物品的种类而言,处处都透着与华国公府这个地方的不匹配感。 “很惊讶吧? 但这其实就是华国公府的常态。” 华云初讽刺道:“华家虽是世家,可早就没落了。 甚至在华远锋娶我娘之前,他们家过了很长一段几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所以当我娘用她的嫁妆将华国公府经营起来后,华老夫人提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要存储足够全府上下用至少半年的食物。” “感情又是你那便宜娘的东西啊?” 叶澜音二话不说就将库房里的东西全都收进了空间里。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小心思动了一下,干脆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全都收了起来。 华云初透过烟道看着灶台上空荡荡的两个大窟窿有点无语,“这个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方才嫌弃厨房的是叶澜音,现在把厨房偷的一粒米也没剩的还是她。 这收拾的干净的,老鼠来了都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就觉得过分了?” 叶澜音的声音天真极了,“我还有更过分的你想不想看看?” 华云初没吱声,叶澜音就当她是默认想看了。 于是,华云初就在自己的空间里“看”到了象征着华远锋当朝国公身份的金印。 华云初人都麻了,“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们自己用不着,卖又卖不掉,放着都嫌占地方。” 第11章 给人背锅了? “谁说卖不了了?” 叶澜音声音极为嘚瑟,华云初已经能想象她一脸臭屁的冲自己卖关子的小表情了。 “怎么卖?” 说话间在夜色的掩护下灵活的向长公主府跑去。 叶澜音嘿嘿奸笑一声,“回头让凌铮写封信给华远锋,不怕他不买。 你说这玩意儿我们跟他要多少比较合适?” “堂堂国公,竟然连自己的大印都丢了,这种事情华远锋绝不敢声张的。 不过真要是狮子大开口的话,他万一找皇后或者二皇子帮忙,凌铮他们就危险了。 不多不少,就要一万吧。” 好闺蜜成了自己系统的好处就是华云初完全不用开口就能用意念完成交流。 “顺便再让人盯着华远锋。 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能拿出一万两黄金来的样子。 看看他上哪儿去找这一万两黄金,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名单上那些人的下落。” …… 两个人商量着后续的行动计划,悄然回到了长公主府。 “呼! 累死我了,幸亏来得及。” 华云初钻进被子里深呼了口气,“再晚一点儿天就亮了,到时候指定被抓!” 饶是实力出众如她,也不敢保证在大白天的时候能躲过秦王府的侍卫们的耳目。 累归累,但收获颇丰,华云初心情颇好,就连睡颜都带着笑。 不过大清早的被人扰了清梦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小姐,小姐……” 春祺小声呼唤了两声,没能将华云初唤醒,果断拿了绵帕用温水浸湿了再拧干,直接给华云初擦脸。 温热适中的绵帕温柔的蹭在脸上,是华云初平日里最喜欢的状态,这会儿却依旧杏眼圆瞪,“大清早扰人清梦,你想死吗?” 气呼呼的语气配上初醒时惺忪的睡眼,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春祺微微一笑,“小姐,长公主唤您到前院说话。” 叶澜音瞬间清醒了,“什么情况,薛烂人惊动长公主了?” 她们倒是不怕薛令非追究,反正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发现空间系统的存在。 就是没想到薛令非藏着那么多与他身份不符的东西,还敢惊动长公主。 华云初没理会脑海里大惊小怪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替我挽发更衣。” 离开长公主府之前,长公主这根粗大腿还是要抱紧的,至少场面上的礼节要过得去。 托春祺的福,不出两刻钟,华云初就出现在了长公主府前院。 甫一抵达前院,就看到一群锦衣佩剑的侍卫站在院子里,华云初脚步微顿,随即步入主屋。 长公主和秦王端坐于主位之上,秦王世子和二公子,以及薛令非还有秦王和长公主的其他几个养子分别坐在左右两边。 令华云初意外的却是紧挨着长公主的那个位置,往常坐的都是秦王世子谢南景,今日却被一个眼生的年轻人坐了。 那青年穿了一身紫色绣银丝祥云暗纹的交领长袍,银冠束发,腰间挂着的赫然是大魏皇室子弟方可佩戴的龙形玉佩。 他还跟长公主说着什么,姿态极为亲昵,一旁的秦王和谢南景也没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来。 听到动静,顺势望过来,华云初就瞧见了青年那张令人一眼惊艳的脸。 青年明明端坐于圈椅之上,华云初却无端想起了那句鲜衣怒马少年郎。 收敛心神,她乖乖给众人见礼,“云初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王爷。” 话落,又冲两边的公子们行了屈膝礼。 “快免礼。” 长公主本来还在跟旁边的青年说话,听得华云初的声音,一巴掌拍在了青年的胳膊上,“起来,往那边挪挪。” 转而又对华云初展露笑容,“云初,快过来让本公主看看,昨晚府上遭贼了,你那边没事吧?” “啊、府上遭贼了吗?” 华云初惊讶的掩唇轻呼,眼神迅速扫过长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确定是盗贼,而不是刺客吗?” 言语间下意识的关心令长公主暖心极了,“确认过了,只是盗贼,并非刺客,本公主无碍。 倒是你,可有发现屋里少了什么东西?” 华云初是闺阁女子,丢了银钱不要紧,若是一些贴身的东西丢了,不早早处理好,那是要惹出祸事来的。 “没有……吧?” 华云初倒也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才起床,便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春祺。 多亏春祺反应快,“禀长公主殿下,我家小姐昨日才搬到澜园,只来得及收拾一间屋子暂住,那贼人怕是将澜园当成荒废的院子了。 所以,奴婢们倒是没发现屋里少了什么东西。” “也是,你们才搬过去,贼人估计都没想往那儿去。” 长公主欣慰的握紧了华云初的手,“话说回来,这贼人也是够蠢的。 缺银子使的话上哪儿偷不好,作死的偷到本公主头上来。 别的也就算了,连本公主留给窈窈的东西都敢偷,真是可恶至极! 冥渊,陛下既然将此事交给了你,你可得好生查查这个毛贼! 让本公主抓住他,非得将他扒皮抽筋不可!” 华云初膝盖一痛,随即反应过来,她昨晚没偷长公主的东西啊! 她连长公主的院子都没去,更别提偷长公主留给她女儿的东西了。 魏都上下谁不知道长公主十三年前丢失的小女儿是她的逆鳞? 连长公主给她的宝贝女儿准备的东西都敢偷,那贼分明是活腻了。 关键是华云初根本没去过梅园,结果长公主那儿却遭了贼。 虽然心里清楚谁也查不到她头上,却总有一种莫名替别人背了锅的感觉。 抱着这样的疑惑,她弱弱发问,“长公主殿下是丢了很贵重的东西吗?” 长公主气呼呼的没说话,倒是秦王开口了。 “当年窈窈还在的时候,公主每年都会请画师来给窈窈做一幅画像。 窈窈失踪后,本王寻了最好的摸骨师和画师,让他们每年在窈窈生辰之日依据窈窈幼时的相貌画出窈窈长大后的画像。 就在昨晚,那些画像连同公主这些年来给窈窈准备的礼物都不见了。” 第12章 我不太行 叶澜音震惊了,“什么情况? 昨晚我睡着后你又爬起来去做贼了?” 叶澜音虽然已经是个系统了,但还是保持着人类的生物钟。 基本上她的所有生活作息和华云初是一致的。 这会儿是真的被这突发情况给惊到了。 “别逼逼,先静观其变。” 华云初看着淡定,实际上坐姿都端庄了几分。 “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梅园姑母那里,王爷的书房和南景兄、南图兄的书房,还有薛将军的院子都遭了贼,并有不同程度的财务损失。 唯独薛夫人,因为昨日临时搬去了新的院子,得以逃过一劫是吧?” 那青年趁着旁听的功夫理清了头绪,开始整理线索。 秦王和长公主双双点头,长公主更是愤愤叮嘱,“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冥渊,丢失的那些钱财本公主可以不要,但那个盗贼,你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公主找出来。 你可别忘了,窈窈若是还在,也要叫你一声哥哥的。” 青年恭敬的抱拳,“姑母请放心,您就算不相信侄儿的能力,也要相信神策营的能力啊! 侄儿一定把这小贼给您揪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侄儿还得问几句话,还请姑母莫怪。” 长公主漠然挑眉,“只要能把那个不知死活的毛贼找出来,随便你问。” 那青年立刻扭头,目标直指华云初,“敢问薛夫人,昨日从华国公府回来后,您可有出过秦王府?” 他得了长公主的允许,第一个质问的竟然是华云初,这着实让在场的人都出乎意料了。 “这位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公子,您既知晓我昨日去了华国公府,便应该知道我已经与薛令非和离了。 烦请您称我为华大小姐,华姑娘,或者您直呼我的名字也是可以的,薛夫人这个称呼就请不要再用了。 另外,我自昨日傍晚回府后别说是出秦王府,便是连澜园都没出过的。 大人若是不信,随时可以向府中侍卫门房求证。” 青年听出华云初言语里的不悦,微微挑眉,“在下临江王世子霍冥渊,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已经和薛将军和离了。 但据小王所知,昨日你在华国公府与华国公一家闹的很是不愉快,与薛将军之间也多有龃龉。 结果昨晚华国公府和长公主府就相继失窃,对于这一点,华大小姐有什么想说的吗?” 华云初表情微愕,叶澜音在她脑海里蹦跶,“这人居然就是当初和华云初有着婚约,却装死不出现,连个口信儿都没有,害的她被逼替嫁给薛令非的那个临江王世子?! 华云初那么惨,固然是薛令非和华云姝这两个渣男贱女算计,华远锋夫妇纵容的结果。 可这个予她希望,又予她失望的临江王世子也难辞其咎。 花小妞,给我上,削他,狠狠地削死他!” 心下倍感愤怒,华云初差点当场表情失控,还要做出惊讶的姿态来,“国公府也失窃了? 他们丢什么了?” “对啊冥渊,华国公府丢什么了,怎么没听你说呀?” 长公主惊讶道:“本公主还以为陛下让你来查此事是给本公主面子呢,原来是另有蹊跷吗?” “陛下当然是给姑母您面子了,不过王爷与陛下禀报完公主府失窃之事后华国公就来了。 说起来他可比你们惨多了,连官印和乌纱、官袍都被人给偷了,害的他今早没办法上早朝。 小王去华国公府看过,整个公府都被掏空了,华国公府现在说是家徒四壁都不为过。 陛下都觉得那毛贼实在是太嚣张了,所以下旨病案侦查,让我和三司联合抓贼呢!” 长公主一家子都听的嘴角抽搐,秦王府二公子池南图忍不住好奇的发问,“连陛下都觉得嚣张,那毛贼究竟都做了什么?” 霍冥渊还没开口,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便含了笑,“小王都说了华国公的官服乌纱都被偷了你若是还不能理解。 那若是小王告诉你,华国公府厨房里灶台上的锅都被人给搬走了,全府上下,连一粒米都没剩,这样你能理解了吗?” 谢南图嘴角疯狂上扬并暗戳戳举手,“小王爷,我能跟您一起去查案吗? 主要是我想看看,家徒四壁的华国公府是个什么样子!” 一旁成熟稳重的谢南景也握拳低在唇边咳了两声,“正巧这几日我也闲着无事,我与你同去,一起为陛下分忧。” 一个个想看热闹的嘴脸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华云初在秦王府半年,与这些人来往的频率不高,还真没看出来这一家子竟然如此八卦?! 正觉无语,就听薛令非关切道:“国公府遭了贼,府上人都还好吧?” 他太着急,甚至都忘了对青年用敬称,以至于话音一落,客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薛令非不由有些尴尬的找补,“公府毕竟是初儿的娘家,突遭此祸,我们难免有些担心……” 华云初果断打断他,“别,华国公府遭贼,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我甚至还挺开心的。 薛将军要担心华云姝,你只管打听她便是,别捎上我。” 昨天都闹成那样了,她再跟这儿演什么血脉情深的戏码,未免令人恶心。 薛令非脸上得体的神情原地裂开,像是在报复华云初似的,他立刻开口,“忘了告诉你了,东院遭贼,你留下的那些东西,包括你的嫁妆都被偷走了。” “什么?!” 华云初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反应过来,“不是,你好歹也是堂堂禁军的将军,连自己的院子都看不好,你怎么好意思说要戍卫皇城,保护陛下的?” 异常嫌弃的瞪了薛令非一眼,华云初果断转向霍冥渊,“小王爷,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道的事情,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帮着一起查。 到时候您替我把我丢失的那些嫁妆找回来就行,那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长公主殿下财大气粗,只要真相不要银钱,但我没钱,的确不太行。” 第13章 前未婚夫? 霍冥渊被她这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态度给逗乐了。 “你既不曾出过王府,那贼人也未去过你的院子,小王还能问你什么?” 明明方才还因为一句“薛夫人”对他横眉冷对的,一听自己的嫁妆也被偷了,立刻求和,这能屈能伸的,霍冥渊看的直想笑。 “我的确没有出府,也的确未曾见过那贼人,但我记得我嫁妆包含的所有的东西。 还有公府一些贵重物品我也记得。 金银玉器可以化整为零,可古玩字画、还有药材之类的东西,只要对方想出手,就只能完完整整的出手。” 华云初当然不缺那点钱,也不需要霍冥渊帮着找东西。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华国公藏在镇纸里的那张绢帕。 那上面记录的可不只是那些疑似反贼的人员名单,还有华国公给那些人送东西的清单。 “国公府、公主府,不知道皇城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家遭贼。 那贼人不管是要将那大批赃物送出城,还是就地出手,东西总是要流转的。 小王爷只要盯死了那些赃物,就算不能直接将那贼人抓获,至少也是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小王爷您说是吧?” 只要霍冥渊点头,她就一定能想办法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名单上的那些人身上。 而一旦跟谋逆扯上关系,皇后估计巴不得跟华国公府撇清关系,届时她只要趁机痛打落水狗,便也算是替原身报仇了。 “这倒的确是个可行的主意,不过,遗失物品的清单,小王难道不能找华国公去要?” 在霍冥渊看来,连华云初都是从华国公府嫁出去的,她能提供的东西,有什么是华国公不能提供的? 华云初愕然一笑,“小王爷说的对,是我自不量力了。 那我就……预祝小王爷能从华国公府拿到您想要的东西。” 见她就这么放弃,霍冥渊反而生出了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还想说什么,华云初却已经对着长公主拜了下去,“禀殿下,臣女还有许多杂物尚未来得及归置。 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都丢失了些什么,臣女能否先回东院看看? 臣女的嫁妆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些家母遗留的物件,臣女还是想尽量留一份念想。” 长公主没好气的瞪了霍冥渊一眼,随即温柔道:“当然可以。 你先去看看都丢失了哪些物件,整理一份清单出来,这混小子不给你找,本公主帮你找。” 华云初没敢把这话当真,只客客气气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薛令非等几个养子也顺势离开。 霍冥渊啧啧感叹,“姑母对那华云初好生温柔,对侄儿可从未那般温言细语过!” 故意争宠似的语气却含了不知道几分真。 “何止是你啊,母亲对我和大哥也从未那般温柔过。” 谢南图趁机控诉长公主,“之前特地让黛眉姑姑特地教她宫规礼仪,棋艺插花各种庶务也就罢了。 昨日她将之前我要了好几回也没给的澜园给了她。 我听下人们说,红翘姑姑昨日给她送去了一整季的衣裳首饰呢……” 谢南图是家中幼子,父母兄长平日里都宠着他,忽然来了一个比他还受宠的,可给他委屈坏了。 霍冥渊不过是起了个头,他滔滔不绝的控诉就停不下来了。 长公主眉眼柔和的笑着,“本公主就是觉得这孩子倔强的性子跟本公主当初真是一模一样。 有城府、有谋略,又爱憎分明。 而且,你们不觉得她使小性子的时候真的跟窈窈很像吗?” 长公主说到这儿整个人都激动的不行,“你们仔细想想她方才让冥渊不要叫她薛夫人的时候那皱巴巴的小鼻子、还有两只手像翅膀一样往后翘的样子是不是像极了窈窈小时候生气的样子?” 谢南景讪讪的摸鼻子,“这我倒是没注意,不过母亲喜欢的话就将她收作义女,养在府中便是。 咱们府上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娇小姐。” 谢南图也跟着附和,“就是啊母亲,昨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她与薛大哥和离后,那府里估计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你就让她留在府里呗,我觉得她会愿意的。” 兄弟俩都是教养极好的世家公子,谁也不会盯着一个女子看。 所以长公主说的那些关于华云初生气时的小动作他们并没有注意到。 不过对于她们而言,偌大的王府里多一个人或者少 一个人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只要长公主高兴,他们是无所谓的。 反而是长公主格外严肃的否决了他们的建议,“那不行,本公主从来都只有窈窈一个女儿。 万一窈窈回来了,看到本公主身边有了别的女儿她会不高兴的。” 提及自己丢失多年的女儿,长公主有些伤感,但还是细心的叮嘱霍冥渊,“冥渊,这捉贼的事情,你得放在心上。 云初那孩子,本公主瞧着也就只有她母亲遗留的那些物件可以傍身了,你帮帮她。” 对于霍冥渊而言,抓到贼人向皇帝复命,排除秦王和长公主的安全隐患,保护朝廷威严,哪一件事都比帮华云初找到嫁妆重要。 可长公主既然吩咐了,他便也只能认真答应,“侄儿知道了。” 至于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口头敷衍长公主,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再说华云初,告别了长公主等人后一路直奔她之前放嫁妆的房间。 “小姐,真的全没了!” 春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欲哭无泪,“该死的蟊贼,放着皇城里那么多有钱人不去偷,偏来偷我们! 早知道昨日就不图方便,直接把东西都搬到澜园去了……” “就是,那贼人没取澜园,若是昨日直接将东西搬过去,我们就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了!” 夏安都快哭了。 她们几个最是清楚华云初的处境,当初成婚时带过来的那些嫁妆是华云初全部的身家了。 如今嫁妆全部被偷,华云初几乎一无所有。 “怎么会有这样的贼呢?” 秋绥狐疑的绞着帕子,“偷金银玉器也就罢了,竟然连穿过的衣服,用到一半的胭脂都偷,搞得跟跟搬家一样……” 无语的吐槽搞的华云初心底一虚,还别说,她搬的时候真就当搬家了。 几个丫鬟你一嘴我一嘴的吐槽着那贼人,顺便感慨一下凄惨的未来。 华云初觉得戏演的差不多了,便故作无奈道:“事已至此,大家就别抱怨了。 还好长公主仁慈,给了我们一席容身之地,倒也不至于为吃喝发愁。 回去再想想办法,总不会饿着你们的。” 一只脚跨出门,却和晚一步回来的薛令非撞了个正着。 第14章 财大气粗 华云初小脸儿一垮,神情不要太嫌弃,抬脚就走。 薛令非却直直迎了过来,“我们聊聊。” 华云初直接伸手,“拿来。” 薛令非蹙眉,“什么?” “和离书。” 连自己院子里的东西都保不住,我要你何用?” 华云初小脸儿皱巴巴的,每一个器官都透着嫌弃,“国公府不是被盗贼偷窃一空了吗,华云姝一定很需要你的帮助。 赶紧把和离书给我,然后去国公府提亲,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立刻同意的。” 薛令非本就因为遭窃而不甚愉悦的心情更糟糕了。 “你现在除了和离,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的了吗?” 赖以傍身的嫁妆被偷,她竟然完全没有要向自己求助的意思,难道真的想跟自己和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薛令非下意识的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华云初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替姝儿嫁给自己,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和离? 不过是被取血的事情吓到,以退为进而已。 如此想着,他又冷了脸,“欲擒故纵,以退为进也要有个度。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任性,离了我,你能去哪儿?” 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给华云初看的拳头硬了,“我就奇了怪了,心心念念要娶华云姝的是你,口口声声怪我替嫁的也是你。 如今我要和离了,你怎么反而磨磨蹭蹭的。 薛令非,该不会是我想和离了,你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我了吧?” 薛令非听到这话如遭电击,下意识的想反驳,却不想华云初比她嘴快的多了。 “晚了!孩子死了你来奶了,早干什么去了?!” 薛令非被怼的满脸通红,“你、如此粗鄙,简直不可理喻!” 话音落下,转身甩袖离去! 春祺瞧着薛令非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啧啧感叹,“小姐,瞧薛将军这样子,该不会真的舍不得与您和离了吧?” 夏安在一旁悄咪咪道:“若是将军真的后悔了,小姐还要与他和离吗?” 华云初凉凉瞟了她一眼,夏安忙打自己的嘴巴,“小姐别生气,奴婢知错了。” 华云初很早之前就跟她们说过,薛令非绝非良配,她要择机离开薛令非。 但这几个丫鬟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在她们心里,和离的女子是很可怜的。 尤其是现在,华云初的嫁妆都被偷走了,丫鬟们更担心她未来的处境艰难。 华云初正色道:“我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情你们未必能理解,我也不用你们理解,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谁若是擅作主张,坏了我的事,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几个丫鬟忙屈膝应声,“奴婢明白。” 华云初这才从容的回到澜园。 甫一入院,就看到一群下人在打扫院子。 红翘和几个丫鬟站在院中,像是在等人。 看到华云初回来,红翘遥遥行礼,“奴婢见过小姐。 殿下得知小姐在东院的常用之物皆为贼人所盗,特地命奴婢重新准备了一套前来布置。” 看样子她们到澜园已经有些时候了,但华云初不在,她便只让下人在院中打扫,顺便收拾昨日没来得及打扫的空屋,却没有进华云初已经住过一晚的主屋。 既不耽误事,又进退有度,简直就是华云初想要的下属的模范。 “让姑姑久等了,其实您直接让她们搬进去就是,都是王府的人,我不介意的。” 华云初加快脚步上前,视线扫过那些东西,“这么多东西,又让长公主破费了。” 红翘微微一笑,“殿下说了,小姐身子不好,奴婢们得小心伺候着。 今日是徐御医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的日子,长公主不好截胡。 小姐且先好生将养着,明日待徐御医过府,给小姐仔细诊断过后就可以为小姐调理身子,为小姐解毒,保小姐玉体康健了。” “殿下如此照拂,实在是太令我受宠若惊了!” 华云初的确没想到长公主还惦记着她的身体,惊讶的同时也心怀感激,认真的将长公主纳入了自己的核心。 还欲开口,却有小厮来报,“禀小姐,陈云山陈将军和夫人来了。” “舅舅和舅母来了,他们在哪儿?” 从昨天回府后华云初就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一听陈云山夫妇要来,她开心坏了。 “管家已经禀报了长公主,殿下说陈将军和夫人是来探望您的,若是您想见他们,就让小的直接把人请到澜园来。” 华云初连声催促,“快去,请舅舅舅母过来! 春祺,快备茶!” 丫鬟们纷纷忙活起来,红翘也极有眼力见儿的道:“那小姐,奴婢先让他们下去,待客人离开后再来收拾?” 贵客来临,下人们来来往往的打扫洗涮,总感觉不太合适。 华云初却果断拒绝了,“不用,就让她们忙活着。 就是要让舅舅和舅母看到殿下对我的恩德才好。” 川南陈家世代守护着中原的南大门,大魏尚未建立的时候川南陈家就已经存在了。 哪怕对于位高权重的长公主而言,川南陈家也是极重要的一条人脉。 红翘莞尔一笑,“奴婢都听小姐的。” 随即转身吩咐她带来的那些丫鬟,“动作快点儿把东西放好,别扰了小姐招待客人。” 院子里,还有偏房里的丫鬟小厮们忙活,的确可以让陈云山夫妇看到长公主对华云初的好。 可贵客上门,丫鬟们还在屋里窸窸窣窣的忙碌,那就纯属搞笑了。 陈云山夫妇来的很快,红翘带着丫鬟们前脚刚走,小厮就带着他们到了澜园。 华云初老早在院中候着,看到二人,刚要行礼,陈氏就殷切的抓住了她的双手,“初儿,我听你舅舅说秦王府昨夜遭了贼,你没事儿吧?” 华云初惊呆了,“王府遭贼的事情,连舅舅都知道了吗?” “何止是你舅舅我,秦王恼火的很,一上朝就与陛下说了。” 陈云山也是满脸惊奇,“不只是秦王府,还有华国公府,相府和梁国公府……昨夜好多人家都遭了贼。 不过这都跟我们没关系,初儿你没事吧?” 陈家向来是听调不听宣的,对于朝中的事情陈云山也不怎么关心。 整个魏都,他关心的只有华云初这个外甥女。 “我没事的舅舅。” 华云初大大方方的张开手臂转了一圈儿,“昨日回来后长公主就给我新赐了院子,那贼人跑到东院去,只偷走了我的嫁妆,我倒是躲过了一劫。” 陈氏满脸欣慰,“就说我们初儿是个有福气的,麻烦都要绕着走的。 话说回来,你的嫁妆都被偷走了,其他东西也没剩吧?” 她那话根本就不是在问华云初,都不等华云初回答,扭头就对陈云山道:“东华门外那几间铺子不是本来就打算留给初儿当嫁妆的吗? 如今初儿与薛令非和离,嫁妆又被偷了,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不若明日就让陈河将那几间铺子的文书还有账册拿过来?” “铺子交给出初儿是没问题,但经营铺子是需要时间的,初儿现在最需要的是现银吧?” 陈云山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牌来递给华云初,“初儿,这枚玉佩你拿着。 若是需要银子,只要拿着这块玉佩去汇通钱庄就能拿到银子。” 反手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舅舅今日出门没有带太多的银钱,这点银子你先用着……” 第15章 华远锋要造反? 华云初打眼一瞧,被上面千两的面额给吓到了。 陈云山手里也不知道抓了几张,粗略估计也得有五六千两了。 她连忙推拒,“不用了舅舅,您赶紧收起来。 旁人不知道,您和舅母还不知道吗? 我缺什么都不会缺钱花啊!” 当初就是怕贸然行动,会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界吃亏。 所以她刚穿越来时从未与人在明面上爆发过冲突,却在暗中联系陈家人,利用原身的嫁妆做了生意,培养了自己的人手。 觉得时机成熟了,才在昨天揭穿华国公府一家和薛令非的丑事。 事实上,长公主和陈云山夫妇的出现的确帮了她很多,可若是他们没出现,华云初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你是不缺钱,但在外人眼里你缺嘛!” 陈云山倔强的将那一叠银票塞给了华云初。 陈氏在一旁帮着搭腔,“你舅舅说的是啊初儿,你才与娘家闹翻,又和薛令非和离,还被偷走了全部的嫁妆,在外人眼里你现在就是一无所有。 你舅舅给你钱你就安安心心的用着,千万别在不必要的时候暴露了你私下经营的那些生意。 等我和你舅舅帮不到你的时候,那些东西就是你的底牌呀!” 华云初刚穿越来时孤立无援,原身的身体素质又差,她连拒绝薛令非取血都做不到。 好在陈家人对她足够关心,每次只送东西不见人,陈家在魏都商行的人觉得不对劲,直接在半路拦截了她,这才解开了双方多年来的误会。 这半年来,华云初经营自己的生意,招兵买马组建自己的力量,陈家人没少出力。 华云初有没有钱,陈云山夫妇再清楚不过。 可他们听到秦王府遭了贼,还是立刻赶来了。 又是送铺子,又是给银钱的,华云初这冷心冷面的人都被感动到了。 “呜呜呜……舅舅舅母好好,我都被感动哭了!” 脑海里的叶澜音的声音异常及时的出现,本来很感动的华云初瞬间一脸黑线。 “舅母,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只借用一下您和舅舅的名声,对外说您和舅舅接济了我便是了,银钱我完全可以用我自己的。 反倒是你们,在川南养着十万大军,每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可不能如此破费。” 陈家军当然有朝廷的俸禄和粮草,可滇南环境恶劣,朝廷给的那些俸禄和粮草都只够最基础的保障,还时不时地拖延。 陈家军能有如今的战斗力和凝聚力,跟陈家世代的经营是脱不开关系的。 如华云初所说,事实上,陈家比任何人家都缺钱,只不过他们舍得给华云初花钱而已。 “这话说的,单了接济你的名声,却把银子揣自己兜里,你也不怕你外祖父一脚踢死我! 乖乖拿着,我还能缺你这点儿银钱不成?” 陈云山说着也不给华云初再拒绝的机会就转移了话题。 “今日我和你舅母来,一是来探望你,确认你平安无虞; 二来是想问问你,你是真的想和那薛令非和离吗?” 谈及正事,华云初格外的认真,“舅舅、舅母,我是很认真的想要跟薛令非和离的。 我知道和离对女子名声不利,但我绝对容忍不了和薛令非这样是非不分、两面三刀的伪君子共度余生,请你们成全我。” 和离,对于大魏女子而言,比被休弃也就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华云初之前就被华云姝造谣说她抢夺亲妹婚事已经让她的名声烂了,再来个和离,无疑是雪上加霜。 华云初和离的决心很坚定,却独独担心这件事会让陈云山夫妇难过。 这二人在还没见面的时候就对她颇多照顾,如果可以,她还是尽量的不想伤害到二人的感情。 结果陈云山那叫一个爽快,“成全,当然成全! 什么档次,也敢对我陈家的外甥女耍心眼儿! 你不喜欢,咱就换了他,舅舅和舅母回头给你找个比他好千百倍的!” “就是,你若愿意,就跟我们回川南! 我们陈家军的儿郎们比那个薛令非帅气多了! 你若不喜欢行伍的粗人,川南的书生也是一等一的好儿郎……” 夫妻二人卖力的在华云初面前推销着滇川的文武才俊,愣是不说一句和离不好的话。 华云初微微一笑,“我与薛令非尚未和离,现在谈婚配之事为时尚早。 不过今日舅舅舅母即便不来,我也要设法与你们见一面的。 你们过来,倒是省了我与长公主请示了。” 今时不同往日,虽然尚未拿到和离书,但她现在就是以华云初这个身份借住在秦王府的,出门前请示长公主那是应该的。 “请示长公主出门见我们,所为何事?” “舅舅先看看这个。” 华云初从腰间的锦囊中翻出一张纸呈给陈云山。 后者小心翼翼的那张折的还不到一枚玉佩大小的纸拆开来,中间还狐疑的瞅了华云初一眼。 大概是在腹诽她卖关子,结果看到上面的内容,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确认屋里只有华云初和他们夫妻俩,才惊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华远锋的书房里。” 华云初眼神沉静,“看来我猜对了,这上面的内容,果真分量不轻,对不对?” “何止是份量不轻。” 陈云山宠着华云初,却并不拿她当个孩子对待。 “这上面全是前朝皇族和外戚成员,华远锋给这些人送银钱军械,他是要谋反不成?” 华云初昨晚回来后就默下了那张绢帕上的内容,只是为了便于藏匿,她采用的字体更为细小。 陈氏一开始并不知道那张纸上是什么内容,听到陈云山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华远锋要谋逆,那初儿和云起怎么办?” “我找舅舅和舅母就是想商量这件事。” 华云初头疼的很,“华远锋纵容华杨氏和华云姝那般对我,我巴不得他大祸临头。 可谋逆大罪牵连甚广,我倒还好,只要不是诛九族,便牵连不到我这个外嫁女,可云起是实实在在的华氏男丁。 舅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华远锋自食恶果的同时,让云起不要受到牵连?” 第16章 给华国公挖坑 哪怕是没发现那张绢帕之前,华云初也从未想过要轻饶了华国公一家。 如今有了这样的好东西,她怎么可能留着不用? 只是华云起的存在的确令人很为难,至少她目前尚未想到能够两全其美的法子。 陈云山一时也被为难住了,不过为难归为难,陈云山却并不着急。 “初儿莫急,凡是跟谋反相关的事情,就没有能轻松解决的。 只要这东西还没见光,我们就还有充足的时间为运气筹谋。 只是初儿,这东西,还有别人见过吗?” “我这边是没给别人看过,可华远锋自己有没有露出马脚我就不知道了。 而且,陛下不是让临江王世子查皇城中各大家族遭贼的事情吗,我打算把这份东西往他面前送一送。” 霍冥渊是魏武帝的亲侄子,更是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砍向华国公府的那把刀。 这把刀,华云初若是没看到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她只会挥刀狠狠地砍在华远锋一家身上,犹豫、迟疑,是不可能的。 陈云山很快就领会了华云初的想法,只是还有些犹豫,“借临江王世子之手把这件事捅出来,的确是个好办法。 可如此一来,云起作为华远锋的儿子也要受到牵连啊!” 造反不是小罪名,华远锋的罪行一旦确定,他的儿女们没有一个能逃的过去。 华云初顺理成章的开口,“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云起避开华家的牵连,只是具体实施起来,还得舅舅和舅母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只要舅舅和舅母愿意助我和云起度过此次难关,我愿意代我自己和云起放弃母亲在陈家的分红。 从此以后,我和云起还是会孝敬各位舅舅舅母和外祖父外祖母,但不会再拿陈家的一个铜板。” 当年华远锋在战场上救了陈冀唐后在陈冀唐的庆功宴上当众求娶陈婉莹。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挟恩图报,可那种情况下,陈家若是拒绝,就成了知恩不报的小人。 即便如此,陈冀唐夫妇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陈婉莹自己。 而陈婉莹作为陈冀唐夫妇唯一的女儿,也很有担当的承担起了陈氏嫡女的责任,主动答应了嫁给华远锋。 陈家上下愧对于陈婉莹,不仅给了陈婉莹多到令人咂舌的嫁妆,还给了她寻常女儿没有的分红。 只是华远锋挟恩图报,当众给陈家难堪之后,陈家人对他有了防备,没将此事告诉他而已,作为陈婉莹的女儿,华云初却是知道这一点的。 陈云山闻言立刻沉了一张脸,“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当年你娘尚未及笄就用自己的婚事保住了陈家的百年清誉,陈家给她的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便是,我们是你的亲人,能帮的自然会帮,帮不了的也会替你想办法。 哪里需要你用你娘留给你和云起的傍身之本来换? 在你心里,你舅舅就是那般见利忘义的人?” 陈云山其实挺无奈的,半年前华云初主动联系他们,解开多年以来的误会时他还挺开心的。 毕竟是妹妹留下的血脉,他也总算能摆一下当舅舅的谱了。 结果华云初成熟独立到几乎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这舅舅当的也太没有成就感了。 今日华云初又提出这般清醒又疏离的发言,他就想趁机控诉一番。 华云初面上笑着,态度却依然坚定,“舅舅的心意我和云起感激不尽。 可是舅舅,您不单单是我和云起的舅舅,还是陈家未来的当家人。 您的一个决定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的,而且,我想请您帮我的这件事,它就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比起因为疼爱外甥女而不管不顾,就想一股脑儿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推给华云初的陈云山,陈氏就冷静多了。 她看华云初态度坚定,便轻推了陈云山一把,“你急什么? 倒是先听初儿把话说完啊! 左右小姑的分红这些年都是我在帮着打理,那是她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吗?” 陈婉莹的分红不少,但陈家人信不过华远锋的人品,所以陈婉莹的分红并没有直接交给她。 这些年一直都是陈氏在帮着打理,只不过每一笔进项都记的很清楚,陈婉莹要用的话,随时可以用罢了。 华云初说不要,也得陈家人同意才行。 否则她自己都不知道陈婉莹的分红中都有些什么东西,说放弃,自然也就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陈云飞这才反应过来,“你舅母说的是,初儿你且先说说,需要我们如何帮你?” 这事儿没有陈云山夫妇的同意,华云初自己根本做不到。 所以她开门见山道:“我想让云起与华远锋脱离父子关系,跟我娘的姓,入陈氏族谱。” “好家伙,你是一早就想好了吧?” 陈云山算是明白华云初为何要以陈婉莹的分红来换他同意了。 华云起入陈氏族谱,那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分陈氏家业之人。 纵然他不贪图陈氏家业,可陈家其他人未必会相信。 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华云初不好意思的笑笑,“倒也算不上是一早就想好了,只是自从看到这份名单后就在想怎样才能让云起免受牵连。 想来想去也就只想出了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让舅舅和舅母为难了。” “为难倒是不至于,你外祖父还在,让陈氏族谱接纳一个人他还是能做到的,我与他说一声便可。 不过这些年华远锋虽然对云起不甚亲近,可云起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会轻易与云起断绝父子关系吧?” 在大魏,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贩夫走卒都视香火传承为一等一的大事。 可华远锋子嗣实在单薄,与陈婉莹成婚七年,陈婉莹为他下一子一女后不足一年就撒手人寰。 紧接着入府的华杨氏十几年间数次有孕,却只平安诞下了华云姝一个女儿。 华远锋有心纳妾,碍于华杨氏和皇后的那层关系也未能如愿。 以至于到现在,他膝下都只有华云起一个儿子。 陈云山担心华云初的计划会在华远锋那儿遇阻。 “舅舅且放心吧,华远锋估计巴不得我和云起闹起来呢! 云起就是华杨氏阻止他的外室进门的最正当的理由,只要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会放云起走的。” 第17章 华远锋有私生子了 陈云山挑眉,“你确定这样能行? 云起走了,华远锋的确是有理由纳妾了。 但你娘与她成婚七年也只生了你和云起两个,杨氏与她成婚十五年也只生了一个华云姝。 他就那么能肯定,只要纳了妾就一定能诞下男丁吗?” 二十二年的时间,华远锋一共就三个子嗣,陈云山是真情实感的担心华远锋某些方面的能力。 陈氏一手肘杵在了陈云山的腰窝里,“你那两只耳朵在听什么呢? 初儿的重点是让华远锋纳妾吗,重点是他有外室了呀!” 陈氏对自己的丈夫也是无语了,杵他一手肘后也不管他了,直接问华云初,“初儿,你的意思是,华远锋在外面养的女人已经为他诞下了男丁,只是碍于华杨氏的阻碍,不敢把人带进公府是吗?” 华云初被笨笨的舅舅和凶巴巴的舅母给逗笑了,“舅母您猜对了,就是这个意思。 华远锋不仅在外面有一个儿子,那个儿子如今已经七岁了。 魏都世家子弟们多半是八岁入贡院,那个孩子再入府,就要错过入贡院的年龄了,华远锋其实也挺着急的。 但华杨氏是当今皇后的远房表妹,华远锋如今在朝中亦是坚定的二皇子党。 眼下他任兵部左侍郎,想更进一步当兵部尚书,就要得到皇后母子和冯丞相的提携,这种关键时候他是万万不敢得罪华杨氏的,除非他能找到一个让华杨氏闭嘴的理由。 而云起现在就是华杨氏阻止华远锋纳妾的唯一理由。 一旦云起不是华远锋的儿子了,那华远锋就算带着外室子登堂入室,华杨氏也只有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份儿。 善妒的罪名,她担不起的。” 世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内宅女子嫁人后也都想要个一儿半女傍身。 华杨氏入华国公府十五年,只剩下一个华云姝,她自己也是心虚的。 不过是仗着娘家和当朝皇后有些牵扯,华远锋膝下又有华云起这个儿子,才不让华远锋纳妾。 可只要华云起不再是华远锋的儿子了,那别说是华杨氏了,就是当朝皇后亲临,也没有理由阻止华远锋让私生子进门的。 除非华杨氏能立刻再给华远锋生一个儿子,那样的几率小的完全可以忽视。 “华远锋素来不喜欢你们姐弟,他若是真的有别的儿子,还真有可能不要云起。” 陈云山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但要怎么才能让华远锋主动放弃云起呢? 你和云起主动去跟他提的话,他不会轻易答应的吧?” 华云初也发现了,魏都这些贵族们似乎有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说白了就是疑心病重。 华远锋自己明明也不喜欢华云起,但如果她和华云起主动提出要和华远锋断绝父子关系,华远锋就会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甚至会疑心华云起有别的阴谋。 哪怕没有任何依据,他也不会轻易成全华云起的。 “所以这就是我需要舅舅和舅母帮我的第二件事了。” 华云初顺水推舟,“国公府不是遭了贼吗? 眼下的公府几乎就是个空壳子,正是需要用银钱的时候。 我会让人择机告诉华远锋夫妇我娘给我和云起留了大笔的分红,怂恿华远锋跟云起要钱。 以华远锋的贪婪和刚愎自用,只要他开这个口,不用我们再做什么,云起都能走到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的那一步” 陈云山夫妇双双赞同的点头,不过,“这件事你自己就能安排了,还需要我们帮你什么?” 告诉华远锋,陈婉莹给华云起留了大笔财富,引导华远锋向华云起要钱这些华云初自己都可以做到。 陈云山在同一天内又一次因为华云初生出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当然有啊,华远锋那种既要又要的人,就算我让人告诉他,陈家给了母亲大笔的分红,他也不会立刻相信的。 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去确认这个事实,但我希望舅舅这边能帮他确认一下。 必要的时候夸大一些母亲的分红,刺激一下华远锋的欲望。 他的贪心越重,云起离自由越近,不知我这这般说,舅舅和舅母可还能接受?” 陈家是大魏少有敌手的世家大族,关于他们的些微动静都能在大魏的世家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否则当初陈婉莹也不至于为了保全陈氏的百年清誉,被赶鸭子上架的下嫁当时一穷二白的华远锋了。 华远锋和华云起争夺陈婉莹留下的分红动静必不会小,一旦让外人知晓陈婉莹留下那诸多分红,后面滴牛肉干会有许多人关注那笔分红的去处。 更何况华云初还要求陈云山夫妇在必要的时候夸大陈婉莹的分红。 后面如果有好事者追踪那笔分红的下落。 一旦他们发现那笔分红没有落在华云初姐妹头上,或者给他们的分红没有之前说的多,那对陈家的名声又是一个打击。 而且陈家内部也很可能会因为这笔分红而生出矛盾来。 当然,只要华云起脱离了被华远锋牵连的危险,华云初一定会想办法去解决这些隐患的。 但在这件事中冒险的是陈云山夫妇,所以华云初只能请求陈云山的帮助,却不能直接要求他做什么。 好在陈云山夫妇是打从心底里关爱她和华云起,哪怕知道自己要承担的风险,还是坚定不移的点了头,“这有什么,几句话的事情而已,包在你舅舅我身上了。” 他甚至比华云初还着急,“事不宜迟,我即刻修书一封给你外祖父,与他商量让云起入族谱之事。 届时只要国公府这边搞定,云起就是我陈氏儿郎了。” 话说完,他起身便要带着陈氏离开。 看了看宽敞的院子,又道:“你身边这几个丫鬟忠心有余,能力不足。 我和你舅母来的时候带了几个斥候营的武婢,她们都是我陈家的家生子,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吧。 手头有几个人,你自己用着方便,我和你舅母也能放心一些。” 第18章 送华云姝去和亲 主要是华云初最近做的事情太危险了。 陈云山其实是担心华云初惹祸上身而不自知,身边有几个会武的,到底安全一些。 华云初闻言盈盈一笑,“舅舅可别小看了我身边这几个姑娘,真的要动手,您麾下那些个武婢,未必干得过她们。” 知道自己前路艰难,华云初怎么可能不做准备? 这半年来,她在利用每一刻空闲时间习武强身健体,让自己的身体素质和身手恢复前世巅峰状态的同时,她身边的几个姑娘也没闲着。 经她亲手训练出来的人,虽然只经历了半年的训练,那能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陈云山想到最近在自己身边来无影去无踪的那些人,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也挺莫名其妙的。 随即与华云初告辞,“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云起那边我盯着,有事就着人去找李掌柜,我们从长计议。” 华云初乖乖送别陈云山夫妇,自己也就懒得回屋了,顺势往院中石凳上一坐,“东院那边情况如何,都安排好了吗?” 看着憨憨傻傻,不知深浅的夏安迅速上前,“回小姐的话,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而且奴婢从北院的公子们口中听到了一则消息,不知对小姐有没有用。” “说。” “奴婢听韩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说,临江王在漠北打了胜仗,北辽为了求和,派了使团出使我朝,好像有和亲的意向。” “和亲”两个字意外的拨动了华云初脑海中那根弦。 “我若是没记错,朝中应该没有适龄的公主吧?” 大魏皇室阳盛阴衰,上一段还有容颜长公主和已经和亲到北辽的容华公主两位公主。 到了这一代,魏武帝兄弟四人膝下竟然只有两个女儿,还都是已经到封地多年的临江王和豫章王的女儿。 魏武帝后宫佳丽三千,儿子倒是生了九个,女儿却是一个都没有。 “小姐您没有记错,朝中的确没有适龄的公主。 按照以往的惯例,应该是要挑选一个合适的贵女封为公主或者郡主去和亲的。” 华云初撑着下巴灿然一笑,“你们觉得华云姝去和亲怎么样?” 她临时起意,夏安却极其赞成的竖起了大拇指。 “小姐您真是太聪明了! 二小姐欺负您那么多年,奴婢一直觉得哪怕就是杀了二小姐也抵偿不了您那么多年受的委屈。 可和亲就不一样了,奴婢听闻北辽环境恶劣,北辽人更是凶残,而且他们对女人就如对牲畜一般。 其他的贵女和亲到那种地方未免太过可怜。 倒是二小姐那般罪大恶极之人,和亲到北辽凶险之地,也算是她为之前的所作所为赎罪了。” “你说得对,和亲人选,非华云姝莫属。” 华云初仰头招手,夏安默契的附耳过去。 听华云初窃窃私语半晌,夏安笑的如同偷吃到蜂蜜的小老鼠,“奴婢明白了小姐,这就着人去做。” 话说完,雀跃的迈着小短腿跑远了。 华云初莞尔一笑,仰头望着天空,无比惬意。 “哼哼,是谁嫌弃我天天看狗血剧来着,抄作业抄的不要太顺手哦~” 叶澜音一看华云初身边没人,立刻就憋不住了。 “把华云姝的画像刻在小商品上拿到北辽使臣面前去晃悠,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呢? 我怎么记得某人当时还嫌我无聊来着……” 华云初早就习惯了叶澜音各种欠嗖嗖的调侃,不理会她的调侃,直接问她,“之前的话本子看完了?” 叶澜音变成系统后就被困在了她的脑海里出不来,只能碰到空间里面的东西。 华云初怕她无聊,就四处搜罗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放在空间里供她打发时间。 “话本子是看的差不多了,别忘了给我补货。 但我现在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叶澜音激动的在华云初的脑海里手舞足蹈的,“咱们昨天不是一股脑儿拿了好多东西吗? 你猜我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不用华云初问,她自己就憋不住的喊了出来,“就我们在薛令非库房里发现的被加了料的那个箱子,里面全是各种账本和禁书啊! 而且你看看这些,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叶澜音利用自己系统的技能将一部分书册直接在空间里摊开来,好让华云初能直接看到。 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一开始华云初其实并未太认真。 可当她瞄到上面的内容后,果断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我回屋睡会儿,你们没事不要轻易来吵我。” 话音落下,也不管丫鬟们听到了没,进屋关门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 而后直接将那些册子拿了出来,一本账册,一本无名书分别摆在华云初眼前,“这上面的商行和江湖帮派的名字跟那张绢帕上的重合度未免太高了。 难道不只是华远锋在试图谋逆,薛令非也早就参与其中了吗?” 看了薛令非的箱子里翻出来的那些册子,再想想华远锋藏匿的那张绢帕上的内容。 感觉那张绢帕上的内容就像是薛令非的箱子里那些册子上记录的东西的大纲。 从他们所谓的明义堂里的各种成员名单到各个堂口的地点,接头的切口安好一应俱全。 只可惜那名单上记录的只是代号,没有真名。 否则华云初单凭这些账册,就能跑到御前换一个不世奇勋了。 “就这里面的东西,薛令非怕不是参与其中,而是极其核心的人物。 也真是难为薛令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丢了竟然还那么能沉得住气。 你要不挑一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为我们所用的呗。” 叶澜音悠哉悠哉的给华云初出主意。 “话说回来,朝中大臣们都在站队了,陈家能独善其身吗? 不行你把这东西也给你舅舅呗,他若是帮着哪个皇子灭了这前朝余孽,可就是享有从龙之功的大功成了。 到时候封侯拜相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陈家对华云初的好叶澜音看在眼里,帮陈家往上爬,华云初还是挺乐意的。 第19章 她中的是前朝宫廷秘药? 华云初却不这么想。 “还是算了吧。 陈家多年来偏安一隅,虽然没有位极人臣,但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挺好的。 这东西拿出去,能不能封王拜相不好说,会被忌惮功高震主倒是真的。” 朝廷都不知道的事情被一个武将给破解了,这让生性多疑的皇室成员们如何能安心? 华云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稳中求胜,“且看霍冥渊的调查进展吧。 必要的时候给他一点引导就行了,剩下的,咱们静观其变。” 华云初有预感,霍冥渊一定会来找他的。 只是她倒是也没料到对方会那么快就来找她。 第二日一早,华云初照常在院中练功,前面的丫鬟来报,“禀小姐,徐御医到了。” “快请。” 徐御医是当今朝中资格最老的御医,宫里的贵人们身体有不适,都是他出马。 华云初不怕事儿,可毕竟身在局中,也没有嚣张到目中无人,处处树敌的地步。 叶澜音不用练功,嘴却没闲着,“我说,你这半年来宁愿忍受肉体的折磨也拖着不解毒,不会就是为了等今天吧?” 华云姝根本没病,自然也就不存在以血养药的说法,不过是拿华云初取乐而已。 这些年华云姝用在华云初身上的药材没有一百种也有八十种,各种药材在体内累积,虽然不是刻意下毒,可对华云初的身体造成的伤害怕是比直接下毒还要严重一些。 很巧的是叶澜音就是天朝杏林国手,华云初的身体情况的确恶劣,但对于叶澜音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可华云初却一直拒绝让叶澜音为她解毒,也不让叶澜音为她调理身子,令叶澜音很是费解。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华云初眉眼平和的在石凳上坐着,面前摆了一局残棋,她兀自看的认真。 徐御医年纪大了,即便丫鬟通报过后就立刻去请人了,等华云初见到徐御医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 徐御医今日显然是有备而来,身上穿着御医的官服,身后还跟了一个小童,那小童身上背的药箱也比寻常大夫用的药箱要大一些。 老头儿耿直的很,看到华云初便开门见山,“云初小姐,老夫奉长公主之命来为你解毒治病。” 华云初早在徐御医进门的时候就站了起来,闻言冲对方微微福身,“按理说云初应该自己去找徐御医的,然云初不便出入御医院,有劳徐御医跑一趟了。” “无妨,左右老夫也要为长公主请平安脉,不算特地跑一趟。” 徐御医在御医院多年,不知道见过多少尔虞我诈。 虽然华云初的遭遇的确令人唏嘘,可若非长公主吩咐,他才不会理会华云初的死活。 如今看着华云初规规矩矩的,亦不多话,心里倒是不至于反感了,“小姐请坐,容老夫仔细探探脉。” 华云初这才重新入座,稳稳伸出了手,“徐御医请。” 早在徐御医进门时春祺就已然将棋盘撤下,小童亦适时地呈上了药枕。 徐御医手指搭上华云初脉搏后二人就不说话了,良久,徐御医嘶了一声,表情有些费解,“小姐那日自华国公府回来后可曾接触过什么寻常不曾接触的东西?” 华云初茫然否认,“我自国公府回来后尚未出过公主府,未曾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徐御医何故有此一问?” 徐御医本就不甚舒展的老脸越发的皱巴巴了,“那小姐近两日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 华云初表情迷惑的思索半晌,“什么都没做就累的想睡觉算吗?” 她说着又不太确定道:“可这也不是最近才有的症状呀? 疲惫犯困,不思饮食,这些症状出现都不知道多久了,我一直以为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呢,徐御医,您别吓我呀,我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呢!” 华云初丝毫不提自己沦落至此的原因,亦不自怨自艾,却毫不掩饰自己强烈的求生欲。 徐御医摇了摇头,只带春祺呈了笔墨来,便为华云初开了方子。 “小姐长期失血,老夫在里面加了一些补气血的药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小姐体内药性颇为杂乱,尤其是一种名为断九霄的毒,乃是前朝皇室流传之秘药。 此药无色无味,却极伤人心神,可以令人在不知不觉间昏睡过去,再不醒来。 且传闻中只有前朝皇帝和羽林卫统领手中才有段九霄的解药……” 徐御医的用词极其委婉,可他的意思却已经足够清楚了。 华云初眨了眨眼,眼泪无声的喷涌而出,“前朝皇室的秘药,还没有解药,您的意思是,这毒……无解吗?” 她不等徐御医回答就忍不住喃喃自语,“我身上怎么会有前朝皇室的秘药呢? 我不过一个寻常闺阁女子,便是要杀我,也用不着下如此奇毒吧?” 徐御医本就觉得华云初母亲早逝,爹爹不爱挺可怜的,今日看此情景,就更觉她可怜了。 “小姐也不用太悲观,老夫虽然无法立刻解了这断九霄,可是设法控制一下,阻止毒素在小姐体内蔓延还是可以做到的。 稍后老夫与长公主和王爷禀报一下,有长公主和王爷帮忙,总能寻得一些破解之法的。” 华云初默默揉了揉眼睛,“我如今赖在王府已是厚颜叨扰,如何敢再因为我的事情惊动了长公主和王爷? 徐御医千万莫要再惊动他们二位,您且先给我开药吧,能控制一时是一时。” 她说着,又满怀希冀的问了一句,“敢问徐御医,若是找不到解药,我还能等到我弟弟回来吗? 他从苍山书院回来,最快也得一个多月,我想再见他一面。” 那天长公主让华云起回京的时候徐御医也在场,他当然知道华云起回京需要的时间。 闻言连连点头,“小姐莫怕,老夫虽然医术不精,但替小姐争取数月时间还是可以的。 而这几个月期间会发生什么,又有谁能说的定呢?” 第20章 当年的婚约 徐御医难得耐心的劝慰,华云初也不接他的话,只端坐于一旁默默流泪,无助又绝望,看的徐御医直到临走前都还在叹气。 堂堂国公府嫡女,莫名其妙变成如此模样,实在是令人唏嘘。 只是他老头子人微言轻,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目送徐御医离开,华云初凝眸猜测着徐御医究竟会不会将她身中前朝宫廷秘药断九霄之事告诉长公主和秦王。 身后忽有破空声袭来,下意识的想闪身躲避,余光瞄见身后梨树上的影子,便忍着没动。 “咚”的一声,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砸在她身上。 “谁?!” 她故作惊慌的转身,就看到昨日在前院曾有一面之缘的霍冥渊在树杈上坐着。 他今日穿了一身极为张扬的红袍,头发也不束起来,就那么随意的披散着。 看到华云初转过身来,遂潇洒的从梨树上一跃而下。 眼带戏谑的看着华云初,语气欠嗖嗖的,“让小王看看这是谁被吓哭了? 胆子这么小,这可不像是你昨日伶牙俐齿的与小王谈判的时候的样子啊!” 临江王府满门武将,徐御医方才说话并未压低声音,他会听到华云初不足为奇。 “小王爷怎会屈尊莅临我这小院? 莫不是发现华国公府提供的丢失物品清单不靠谱了?” 她眼角明明还挂着泪珠,此时却又用那种倔强而得意的眼神看着她,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来似的。 霍冥渊莫名觉得后槽牙痒痒的,“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老实交代,小王答应替你找回你丢失的嫁妆。 就算找不回来,待此案告破之后小王亦可补偿你万两白银以保障那你短期内吃穿不愁。” 华云初素手微抬,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冷眼看着对方,“若是我不交代呢,小王爷又当如何?”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她有求于长公主和徐御医的时候,很识相的收敛了自身的傲气,没道理转身再跪着帮霍冥渊的忙。 “你弟弟,很快就要回京了吧?” 霍冥渊从容的望进华云初的瞳孔深处,“或许,你想你弟弟一回到魏都,就因为穷困潦倒而被魏都的世家子弟们取笑?” 在魏都这权贵云集的地方,家里遭贼这种事情可不会引人同情。 尤其是像华国公、薛令非这样的武将,连自己的家业都护不住,被偷的连正常生活都受到影响只会遭到各方的嘲笑。 霍冥渊这是想用华云起来威胁她? 华云初冷然一笑,“劳小王爷惦记,母亲病逝前在陈家一直有分红,可能不多,但足够我和弟弟安度余生了。 银钱方面,就不用小王爷操心了。 小王爷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毕竟您也听到了,我已经时日无多,小王爷您平白耽误我的时间,等同于是在谋财害命,懂吗?” 霍冥渊需要她提供华国公府遗失物品的清单,她需要利用霍冥渊揭穿华远锋谋逆造反的罪名。 从霍冥渊奉旨彻查皇城失窃案的那一刻起,他和华云初之间注定就要有一场针锋相对的博弈了。 这个时候,谁露怯,谁就输了。 而华云初对上霍冥渊的一大优势便是她身中剧毒,比霍冥渊更豁得出去。 而且有陈云山和长公主、秦王在,她并不是非霍冥渊不可,只是霍冥渊现在离真相最近而已。 她说完,全然一副拒绝再与之沟通的样子转身想进屋。 耳边一阵冷风吹过,霍冥渊如同鬼魅一般挡在了华云初面前。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子,小王好歹也是自幼与你有过娃娃亲的,非要对小王如此无情么?” 他不提此事还好,华云初在他面前的所有情绪都不过是逢场作戏。 可他一提这婚约,华云初就真的有点拳头痒了。 “难为小王爷竟然还记得你我之间的婚约。” 华云初嗤了一声,“怎么,当初装死不履行婚约,害我被华云姝和杨氏女眷嘲笑还不够。 知道我婚姻不幸,时日无多,小王爷还得亲自来看我的笑话? 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小王爷看够了吗? 没看够的话再等等,待我魂消香断,曝尸荒野您再来看,那个时候您应该会满意的。 至于今日,小王爷不请自来,我就不送了,小王爷自便!” 华云初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但凡霍冥渊当初如约履行婚约,原身说不定就不会死。 可怜原身,两世为人,却避免不了惨死的命运。 结果霍冥渊这个祸首之一说起那个当初被原身视为救命稻草的婚约时跟说着玩儿似的。 若非身在秦王府,不想给长公主惹祸,她真想一巴掌糊在这人脸上,好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然而,她没走出两步,霍冥渊跟个跟一堵墙似的又堵在了她面前,看那脸色竟然比她还难看几分。 “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小王装死不履行婚约,害你被人嘲笑? 难道不是你自己说已有心仪之人,要小王莫要再去纠缠你?” 霍冥渊咬牙切齿,就这措辞还是他美化了的。 当初华云初拒绝她的信上口口声声嫌弃他纨绔成性、徒有家世,无才无德,倒是将薛令非那伪君子夸的跟朵花儿似的。 想他霍冥渊,打从出生起,何曾被人那般嫌弃过? 以至于得知华云初替嫁给了薛令非的时候他还私底下跟了薛令非好几次,就想看看薛令非哪里比他好? 结果如今二人闹和离,他都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一口大黑锅就扣了下来可还行? “小王爷这就没意思了。 我自知小王爷身份尊贵,自己高攀不上。 小王爷但凡堂堂正正的上门告诉一声,我都不会空等那许多年,平白给了华云姝母女算计我的机会。 即便如此,若是小王爷今日不一再纠缠,我亦未打算就这桩错过的婚约再说什么。 如今小王爷却如此着急的倒打一耙,为了华国公府遗失物品的清单,小王爷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华云初意兴阑珊的绕过霍冥渊,“也罢,左右不过是赌一口气而已,小王爷想要国公府遗失物品的清单,来拿便是。 我的嫁妆就不用小王爷操心了,日后若是再有孽缘相见。 烦请小王爷避着我一些,我这人心眼儿小,爱记仇,怕折寿。” 第21章 少拿他来侮辱我 左右霍冥渊拿到名单自然而然的会查到华远锋头上,她是真心不想再见这人了,怕折寿是说笑,嫌烦倒是真的。 “遗失物品清单不着急,你先给小王把话说清楚。” 霍冥渊固执的堵在门口,“当初你及笄的第二日我临江王府就递了拜帖到华国公府,要求商议你我之婚事。 你连帖子都没留就给我们退了出来,还让丫鬟送信告诉小王,你心仪的是薛令非,让小王不要仗势欺人,棒打鸳鸯。 若非如此,我堂堂临江王世子岂是那等言而无信之辈……” “我及笄第二日你就来了,为何我自己不知道?” 华云初眼睛微眯,“商量你我之婚事,难道不需要我这个当事人出面?” 华云初承袭了原身两世为人的全部记忆,她敢肯定无论是前世今生,原身都没有见过霍冥渊口中的拜帖。 更别说写信侮辱他之事了。 无论是原身还是她自己,只要脑子没进水都不至于那般折辱一个极受当今太后和皇帝宠爱的亲王世子的。 “你不知道?” 霍冥渊也狐疑了,事情似乎并非他最初以为的那般。 “我的确不知临江王府曾派人到过公府,还有我需要格外强调一点的是,我之所以嫁给薛令非,是因为华云姝看不上他的出身,又不敢开罪于长公主和王爷,才拿我弟弟的性命威胁我嫁给他的。 薛令非这样既要又要的垃圾货色,华云姝都看不上,我更看不上,你少拿他来侮辱我。” 霍冥渊明里暗里的留意薛令非和华云初的时间不算短,自然也知道替嫁之事。 那天在华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谢南景兄弟俩说起过,替嫁之事,他自然是知晓的。 却不想这中间竟然还有他的一份功劳。 “若是你所言非虚的话,那小王就是被人蒙蔽了。” 霍冥渊的脸色难看极了,他聪明一世,竟然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落了个言而无信的名声。 “若是让小王查清楚是谁搞的鬼,小王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话说完,甩袖而去。 高高扬起的衣摆无声的昭示着他熊熊燃烧的怒火。 华云初挑了挑眉,坐等看好戏。 而好戏来的比她所想的还要快一些。 “云初小姐,您快去看看吧,薛将军他疯了……” 管家急匆匆冲到澜园的时候华云初正在喝药。 做戏做圈套,徐御医开了药,长公主还格外开恩,让她可以直接从王府的药房里拿药,她完全不用药的话说不过去。 突然的声音响起,她惊了一下,“秦管家别慌,出什么事了,您慢慢说。” 秦管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热出了满脸的汗。 “云初小姐,按理说这事不应该惊扰您的,但长公主和王爷,还有两位公子都不在府中,老奴实在是无人可找了。 您快去看看吧,薛将军他好似疯了,追着校场上的弟兄们往死里打。 他的武功是王爷亲自教的,老奴担心再闹下去,会真的闹出人命来呀!” 华云初有些意外,乱魄香这么快就生效了么? 面上却是一惊,“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 秦管家摇摇头,“听下面的弟兄们说,好像是弟兄们闲聊说起了薛将军的身世,然后不知怎的就打了起来。 校场里的将军们都是行伍的粗人,老奴担心打红了眼,场面会失控。” 而华云初毕竟还没有跟薛令非和离,长公主又着阖府上下称她一声小姐,于情于理,华云初都是有权利干涉此事的。 “我们过去看看。” 华云初起身直奔校场,“秦管家,府上有身手比较好的侍卫没,多招呼几个。” 秦管家紧随她身后,“校场上的弟兄们身手都不错,他们现在都可以归小姐调遣。” 华云初巴不得事情闹大一点,两条腿看着捣腾的挺快,可走路的速度是一点不见长,甚至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气喘如牛。 秦管家吓了一跳,“云初小姐,您还好吧?” 秦管家也是着急了,看到华云初面色通红的大喘气儿才想起来华云初的身体状况差到都惊动长公主了,一时间懊恼不已。 “让我歇会儿。” 华云初扶着春祺的手上气不接下气,“春祺,我的药。” 春祺忙将药碗递给华云初,后者囫囵吞下去,华云初才开口,“秦管家,您先过去,让校场上的弟兄们按住薛令非。 只要不要他的命,弟兄们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长公主和王爷若是怪罪,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这种安排其实并不是十分妥当,可大概是校场上的情况实在是太恶劣了,秦管家应了一声急匆匆就跑了。 华云初一路磨磨蹭蹭,实在是找不到磨蹭的理由了才慢悠悠到了校场。 彼时校场上早就杀红眼了,华云初还没进校场,就听到了震天的叫骂声。 甫一进校场,就看到一群穿着短打劲装的青年打在一起,甚至已经动了兵器,秦管家也被卷入其中。 华云初见状满意了,给春祺几个使了个眼色,齐声高呼,“参见长公主!” 姑娘们嗓门儿不大,却胜在声音尖锐。 几个人特地拔高的声音喊出来,打的上头的众人都迅速散开来。 转身没看到长公主,只看到了华云初,便骂骂咧咧起来,“哪来的臭娘们儿,打着长公主的旗号给你男人撑腰啊? 不掂量掂量,自己有那斤两吗?” 一个瘦高的青年揪着薛令非的衣领眼神桀骜的看向华云初,眼神中满是不屑。 “贺将军莫要侮辱人,我与薛令非虽未正式和离,但已经是在长公主和王爷面前过了明路的。 离了王爷的军队,出了秦王府,你若是能杀了他,我谢谢你。 但只要在秦王府里,在长公主的地盘儿上,谁敢给王爷和长公主惹事儿,我要谁的命!” 她森寒的眼神扫过在场所有人,“谁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语毕,她一派慵懒的侧身看向校场门口的两个点兵台,秋绥和冬禧分别拉弓正对着打群架的众人。 第22章 以身为饵,激怒薛令非 贺锵瞧见那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搬过去的点兵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姓薛的,你不是说你夫人爱你如命,见天儿的跟我们炫耀你有贵人相助,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薛令非从看到华云初进入校场时就一直在盯着她。 直到华云初开口之前他都还自恋的以为华云初是来帮他的。 结果华云初的一番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了他脸上。 他忍不住的恼羞成怒,“华云初,你什么意思?” 华云初不理会他,遥遥看着秦管家,“秦管家,今日你既请我来,这事儿我就管到底了。 恕我来迟了,现在能告诉我,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惹得一群护国军将士知法犯法,在内府校场上动手吗?” 秦王和长公主的兵并非同一阵营。 只有先帝赐予长公主的那一万两千的护国军才能长期待在魏都,甚至是秦王府内。 而秦王府内部的校场也是为护国军特地建立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隶属于护国军,而护国军有一条规矩便是同僚之间,非擂台之上,不得动手。 华云初此话一出,那些人脸色都变了。 因为华云初在明晃晃的告诉他们,她不是以薛令非的妻子这个身份来到校场的。 她受了秦管家的委托,熟悉护国军的军规,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如果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会以护国军的军规来处置。 如此一来,不用秦管家开口,那些将士们自己就争先恐后的开口了,“都是薛令非! 长公主和王爷收养他,白白教导他学文习武,送他入朝为官。 他却丝毫不知感恩,还怨王爷和长公主没有给他冠以谢姓,继承王府爵位,辱骂长公主,我便是挨军棍也要打死他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没错!” 两眼充血的小将士怒声道:“长公主对我等恩重如山,她却侮辱长公主牝鸡司晨,男人婆! 今日我便是挨军棍也一定要撕烂他的嘴!” 华云初打眼一看,果然,薛令非嘴角渗血,一看就是不修口德被人抽了大嘴巴子。 “春祺,拿笔墨来,给在场所有人录口供,待长公主和王爷回来,交由他们亲自定夺。” 此话一出,薛令非先坐不住了,“云初,都是他们污蔑我的! 他们就是眼红嫉妒我受王爷和长公主重视……” 薛令非自负归自负,可他也知道他自己还羽翼未丰,这种时候惹了长公主和秦王厌弃,他的下场不会好,于是费尽心思的为自己辩解。 殊不知他会当众说出那等惹祸的话就是华云初的手笔,而华云初比所有人都清楚怎么才能刺激的他继续大放厥词。 所以她丝毫不留情面道:“大家污蔑你什么了? 污蔑你忘恩负义,还是污蔑你一边受着长公主的恩惠,又一边贬低长公主是女子? 吃着长公主的饭,觊觎着两位公子的位置,你的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那么急着讨好你的新主子,你倒是问问你的新主子,没有长公主赐予你的光环,他知道你薛令非是个什么东西……” “你给我闭嘴!” 薛令非一声尖锐的吼声打断了华云初犀利的质问,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冲过去就掐住了华云初的脖子。 “我才十九岁就已经官拜轻车将军! 连陛下都赏识我! 若非出身所困,谢南景和谢南图那两个废物有哪一点比得过我? 你这个贱人,你和谢容颜那个贱人一样,都看不起我……” 薛令非突然发疯,华云初表面上惊恐万分,心下却开心极了。 还以为报仇的过程会很漫长呢,开局就收拾了一个薛令非,她简直不要太开心了。 然而她面上却是一派恐慌之象。 边艰难的挣扎着,想要摆脱薛令非的钳制,边咳的惊天动地。 “薛令非你松手! 她是你夫人,你真的要掐死她吗?” 贺锵和校场内其他将士们合力拽薛令非的手,和薛令非情绪激动之下掐的格外用力。 他们用力拉扯薛令非的胳膊,华云初更加难受。 就在这时,薛令非惨叫一声,忽然松了手。 华云初正在拼命挣扎,薛令非忽然松手,她下意识的想稳住身形,身后却有一只手更快一步的扶住了她。 “咳咳……” 挣不脱是演戏,被掐脖子却是真的。 来不及转身去看是谁扶的自己,华云初就捂着脖子咳的惊天动地。 紧接着传来的赫然是霍冥渊的声音,“欺负女人,你也配为男人?! 把他铠甲给我扒了,押到慎行堂打军棍,何时知错何时停!” “等等!” 华云初脸色通红的叫了一声,霍冥渊脸色铁青,“他差点杀了你,你还要为他求情?” 哪怕已经查明当初华云初心仪薛令非是个惊天的谎言,但对于薛令非这个第一次让他受挫的人,霍冥渊还是打从心底里觉得不爽。 “不是求情,他要录口供。” 华云初气还没喘匀,“辱骂长公主和王爷,还有两位公子,他罪不可赦。 让人做好口供,别到时候又怪到长公主和王爷头上去。” 长公主和秦王这些年因为收养烈士遗孤,在军中累积了不少人气。 自然也有不少人说他们收买人心什么的,但因为长公主和秦王做的是好事,那些负面的言论才没有成为主流。 若是让薛令非就这么躲过去了,到时候等长公主和秦王罚他的时候他再倒打一耙,长公主和秦王可太冤了。 华云初爱憎分明,因为她的的私怨连累长公主和秦王,她要良心不安的。 薛令非看着华云初每说几个字就得用力的吞咽一下才能继续说话,脸皱的跟抹布似的,“行行行,听她的,先录口供,再罚军棍。” 华云初这才松了口气,又是咳咳两声,捂着嘴的手无力的松开,洁白的绢帕上落了点点红梅。 “你咳血了!” 霍冥渊一把钳住她的手腕儿,“解决问题的办法多的是,哪里用得着你以身犯险,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吗?” 第23章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华云初低着头将帕子攥紧了,“秦王府的事情,就不劳小王爷操心了。 秦管家,你带人在这儿守着,长公主和王爷回来之前不要破坏现场。 夏安,扶我回去。” 手才伸出去,身子微微一晃,差点一头栽在校场上。 “小姐小心!” 夏安一路小跑过来,“奴婢背您回去。” 夏安个子不高,背起华云初却是稳稳的,不摇不晃。 秋绥在帮着春祺录口供,冬禧悄悄跑了过来,“小姐,舅老爷前几日送了一个医女过来,奴婢请她过来看看吧? 您的毒还没解,又如此折腾,得好生将养着呀!” 华云初没说话,大半个身子倚靠在冬禧身上缓步往校场外挪动。 霍冥渊看着她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拧眉下令,“秦管家,着人抬一顶软轿来。” 转而又堵在了华云初面前,“校场到澜园相距甚远,你这样强撑着走过去,长公主的一片心意就全白费了。 先到旁边休息会儿,待下人们抬软轿过来,让他们送你回去。” 华云初的身体状况其实并没有那么差。 借取血、中毒之事揭穿华云姝一家的罪行后她不用继续忍受体内药物的折磨,便接受了叶澜音的治疗。 方才咳血看似是急火攻心,实则是刚好将淤在肺腑的毒血咳了出来。 但众目睽睽之下,她演戏自然要演的像一些。 听了霍冥渊的话,便一声不吭的往旁边的座椅上走去。 霍冥渊见状,大手一挥,他身后的两个随从直接跑过去将摆在墙角的长凳抬过来放在了华云初身后,“云初小姐,请。” 华云初顺势入座,整个人无力的靠在冬禧身上,眼睛却还是盯着薛令非的方向。 霍冥渊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一步,彻底挡住了华云初的视线。 华云初下意识的皱眉,霍冥渊却径直走过去站在了她面前,“小王已经着人查过了,当初的确是华云姝冒充你写了那封信,回拒帖子,言语侮辱王府下人的也是华云姝的丫鬟。 之前是小王错怪了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当是小王对你的补偿。” 主要是霍冥渊之前对华云姝的印象都来自于道听途说。 在他的印象中华云初就是一个错把珍珠当鱼目,自私且虚荣的无知妇人。 前两天去查两个人的婚约的时候才真正了解到华云初在国公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饶是没心没肺如霍冥渊也有些看不过去了。 华云初把脑袋埋在冬禧胳膊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道:“你是陛下的亲侄子,更是神策营指挥使。 长公主殿下和王爷若是要责罚于薛令非,你要出面让大家知道长公主和王爷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 就算长公主和王爷要杀他,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那么多的观众在,华云初这出知恩图报,大义灭亲的戏演的简直不要太认真。 “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 霍冥渊和长公主关系极好,就算华云初不开这个口,他也不会让长公主蒙冤的。 可他都已经承认是自己冤枉了华云初,也提出愿意补偿了,华云初却似乎并没有要他补偿的意思。 “我没别的要求了,小王爷请便。” 逐客令下的再委婉那也还是逐客令。 霍冥渊接二连三的被同一个人下逐客令,虽不至于恼羞成怒,但心里的确有点不得劲,便站在原地没动。 华云初瞄了他一眼,自以为摸清了他的想法,“货物清单我已经整理出来了。 小王爷稍后可以随我一同去澜园拿。” 霍冥渊嘴唇动了动,想说他今天来不是为了华国公府的那份遗失物品清单。 可他想解释的时候,华云初已经把脑袋埋在冬禧肚子上不说话了。 冬禧平日里寡言少语,除了必要的交流,多一个字都不说。 这会儿温柔的拍打着华云初,那双总是泛着一股淡淡的哀愁的眼睛就那么静静的望着霍冥渊。 “小王爷恕罪,我家小姐有点累了。 而且小姐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之前在公府背叛她的下人们如此,背着他勾搭二小姐的薛将军如此,从无例外。” 霍冥渊的身份毕竟在那儿放着,冬禧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但霍冥渊哪能听不明白,早先他的质问已经让华云初将他当成敌对力量了。 彼时软轿也到了,冬禧轻拍华云初的肩膀提醒她,“小姐,软轿来了,我们该回去了。” 侍卫们很有眼力见儿的直接将软轿放在了华云初面前,帮着冬禧一起将华云初扶上了软轿。 霍冥渊立即跟在身侧,“小王同你一起去澜园。” 左右人已经得罪了,把遗失物清单拿过来,好歹不算是空手而归。 …… “华国公府遗失物品的清单都在这里了,小王爷请过目。” 冬禧才将华云初安置好,就奉华云初之命将遗失物品清单拿了出来。 霍冥渊接过那份清单,粗略的浏览了一下,有些意外道:“据小王所知,华国公为官并不见得有多清廉,为何府中积蓄却如此之贫瘠?” 霍冥渊那日从长公主府离开后就直奔华国公府了,华国公府遗失物品的清单他自然拿到了。 只是他实在无法相信华远锋会那般清廉,又想到华云初当时别有深意的话才 想着找华云初核对一下华国公府真正的遗失物品清单。 可令他意外的是华云初提供的清单跟他从华远锋手中拿到的遗失物品清单几乎相差无几,这就令他很费解了。 “小王爷不妨看看最后面那一部分。” 华云初端坐在椅子上,每说一句话都像是要耗尽她全部的力气。 霍冥渊看在眼里,眉头不自觉变的皱巴巴的,边翻看华云初交给他的遗失物品清单,边道:“小王着人打听了一下,断九霄最是伤人心神。 太祖皇帝杀入魏都后就将此列为了禁药,药方早已经被销毁。 前朝残存的部分成品一部分在宫里,一部分则在残存的前朝余孽手中。 宫里的禁药由陛下亲自掌管,不可能流传出来,那就只能是前朝余孽了。 可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 第24章 逐出王府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华远锋,这是在利用职务之便接济前朝余孽?” 不可思议的眼神紧盯着华云初的双眼,唯恐自己理解错了。 “不仅是经济上的接济,他还利用职务之便将兵部库房里本应该分发给大魏各部的军械也转交给了那些前朝余孽。” 霍冥渊仔细的从头看了一遍那份清单,眼神很是不解。 “你可知,这东西呈到陛下面前,华国公府上下极有可能会被判满门抄斩?” 霍冥渊自己就是皇室之人,又掌管着皇帝用以监察百官的神策营。 他太清楚皇帝对于谋逆之徒的容忍度有多低了。 华云初将如此重要的罪证呈给他,在霍冥渊看来完全就是在作法自毙。 “我当然知道,但我也知道法不外乎人情。 华远锋害我母亲,软禁我弟弟,如今更是害的我生不如死,都这样了,他自己作死还要稍上我和我弟弟,小王爷应该不至于要为虎作伥吧?” 霍冥渊郑重的将东西收起来,神情无比严肃,“难为你如此费力的将这东西送到小王面前。 小王不得不承认,这东西的分量的确够重。 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 皇城失窃案落在霍冥渊头上,于他是个不轻的担子。 可如今只要拿着华云初给的这份清单送到皇帝面前,他就是将一场已见雏形的叛乱扼杀在萌芽状态的功臣。 即便皇城失窃案毫无进展,也不影响皇帝对他大肆褒奖。 从这一点而言,华云初提出什么要求都不为过。 “我和舅舅舅母商议过,最近我们会用最快的办法让云起与华远锋脱离父子关系。 在此之前,小王爷能否宽宥一些时间,让云起免受牵连?” 华云起从苍山书院回到魏都至少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而这一个多月中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华云初可不敢拿华云起的性命来冒险。 霍冥渊俊秀的眉眼冷凝着,“那你自己呢? 拿到这份名单不容易吧? 就只换华云起平安,不用为你自己换一些筹码吗?” 母亲早逝,继母构陷,父亲不爱,自己的丈夫还和继妹沆瀣一气,不拿她当人。 而且华国公府一旦出事,华云初自己也免不了要受牵连。 在霍冥渊看来,华云初的处境其实比华云起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每一次华云初有机会为自己争取一些什么的时候她只记得她那个弟弟,这让霍冥渊莫名的感到不舒服。 华云初却是自嘲一笑,“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不好说,何必白费力气?” 一句话令霍冥渊哑口无言。 迟疑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弟弟的事情,小王会替陛下说明的。 即便不与华远锋脱离父子关系,小王也会尽可能的保全他的性命。 你自己也莫要自暴自弃,那断九霄名气再大,也还是人为造出来的毒药,大家一起想办法,总能找到,或者配制出解药来的。” 按理说,查清楚当初两人的婚约被耽误事华云姝从中作梗,霍冥渊也就不用觉得愧疚了。 可偏偏华云初嫁给薛令非后的遭遇着实惨绝人寰,如今更是命不久矣,霍冥渊不免就有些自责。 见华云初已然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他总觉心情沉重。 华云初却显然没指望他,听到他难得温柔的安慰,亦只是客气而疏离道:“那就先借小王爷吉言了。 我有些累了,小王爷,慢走不送。” 霍冥渊如何能看不出来他的疏离。 但俩人本就不熟,偏生华云初落得如此境地,还有他一份原因在,他也不好计较华云初的态度,只能配合对方的意愿,兀自离去。 回到房间里,叶澜音就迫不及待道:“我看霍冥渊好像对你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还有点愧疚。 你为什么不干脆打蛇随棍上,抱住这根粗大腿呢? 有了他和长公主撑腰,以后你就可以在魏都横着走了呀!” 她们当初受训时学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之条件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诚然,到了大魏,没有人再给她们部署任务。 可无论是叶澜音还是华云初都是极其要强的人,既然来了大魏,她们自然是不甘心屈居于人下的。 要往上爬,长公主和霍冥渊都是很好的台阶。 华云初一直在有意识的向长公主靠拢,对霍冥渊却是避而远之的态度,叶澜音完全无法理解。 “还是算了吧,我算是看明白了,魏都这个地方,就算皇帝来了也做不到完全的横着走。 说实在的,我准备开溜了。” 华云初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畅想着自己的未来,“不出意外的话,等云起回来华国公府差不多也就倒台了。 只要霍冥渊顺着那份名单查到最后,薛令非也必死无疑。 害死原身的人都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我也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元都了。 话说回来,你能给我配一副假死药帮我死遁吗?” 之前还想过要如何名正言顺的离开魏都,如今她身中断九霄之事已然为众人所知,顺势死遁,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这算什么问题?” 叶澜音自信的小语气飘进华云初脑海里,“等着吧,我保证他们请再厉害的人来也只能见证你的死亡。” 华云初对叶澜音想能力深信不疑,果断着手安排死遁后的事情。 毕竟只是死遁,又不是真的死了,离开魏都后她还要生活的。 而且她可是很注重生活品质的,即便死遁了也绝不可能亏着自己的。 哪怕云游四海也要舒舒服服的去游玩,穷游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穷游的。 这厢,华云初已经在美滋滋的做未来的旅游攻略了,薛令非和华云姝的报应刚才悄然降临。 “华云初,你给我滚出来!” 华云初正在美人榻上酣睡,薛令非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薛将军,这是我家小姐的院子,请您止步。” 春祺和夏安堵在门口不让薛令非进入,后者粗暴的伸手就要掐两个丫鬟的脖子,却被春祺一脚踹在了小腿上。 夏安亦拿起了一旁的顶门木,“薛将军,您在打扰小姐休息,奴婢就不客气了!” 话没说完,小手一抬,对着薛令非的脑门儿就砸了下去。 薛令非大小也是个将军,被他侧身躲过去了。 只见他一脚踹向华云初的房门,那门却忽然从里面开了。 薛令非一时没收住力,以极其狼狈之姿态跌进了屋里。 堪堪稳住身形,对着华云初就是一通暴力输出,“贱人! 我是你男人,害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现在长公主和王爷要将我逐出府,你满意了?” 第25章 你是真的能很作死啊! 华云初本来睡的好好的被人扰了清梦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这话心情都变好了。 “长公主和王爷要将你逐出王府? 这是好事儿啊,我当然满意了,满意的不得了呢!” 华云初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但你既然被逐出府了,不赶紧卷铺盖走人,跑我这儿发什么疯? 你该不会还想赖在王府不走吧? 昨日辱骂长公主和王爷骂的那么难听,你还有脸继续在王府待下去吗?” 薛令非儒雅沉稳的面具早在长公主和秦王让他离开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戴不住了。 这会儿听到华云初的话,更是一整个大破防。 “好啊,你果然是故意的。 得不到我,就毁了我是吧? 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薛令非的妻,既然我要离开王府,你也休想躲在王府里躲清闲! 不是要走吗,你跟我一起走!” “不可能!” 华云初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吃着长公主和王爷给的饭,试图砸他们锅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走?” 她设计让长公主和秦王将薛令非赶出王府是为了方便报仇,可不是为了拖自己下水。 薛令非却是满目狰狞道:“不跟我走也可以,那我就将你卖了。 魏都上下秦楼楚馆、牙行奴市,你猜,你最终的落脚点会是在哪儿?” 华云初的脑袋有那么一瞬间完全宕机了。 叶澜音在脑海里破口大骂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个时代,女人是可以被当成货物来卖的。 哪怕她出身并不差,可只要她名义上还是薛令非的妻子,薛令非就有权将她卖给任何人。 “薛令非,你果真是很能作死!” 话音未落,华云初抬起一脚就踹在了薛令非下巴上。 薛令非从不知道华云初会武,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当即吐了血。 华云姝随即追上前又一记顶膝,顺势一踹,薛令非整个人就从雕花房门内飞了出去。 被管家当救兵唤来的长公主一家一进门就看到薛令非狼狈落地的姿态。 华云初却还没看到他们,拎着一把椅子出来扣在薛令非的腰腹之上,让他站不起来。 春祺见他双腿还在扑腾,果断一屁股坐在了他腿上。 夏安亦从前面扑过来,将薛令非的双手摁在了地上,华云初便坐在椅子上对着薛令非的脸左右开弓。 “自己不争气,还怪长公主和王爷不帮你! 让你滚出去是为了你好,你还想卖了老娘! 以为老娘是吓大的呀,你倒是提醒老娘了,你能卖我,我也是能卖你的! 秋绥,拿笔墨来,即刻写一份身契到外面打听打听有没有南风馆收人,这个贱人,我一个铜板卖给她们了!” 正在隔壁忙活的秋绥闻言跑了出来,却被门口一脸惊恐的长公主一家吓了一跳。 正要惊恐的喊出来,长公主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秋绥于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参见长公主,参见王爷!” 华云初主仆几人听到动静,愕然抬头,就看到秦王府一家子站在门口,一脸不可名状的表情看着她。 春祺和夏安两个忙不迭转了个方向对着长公主的方向跪了下去。 华云初呆了呆,脑袋飞快的转动,发现自己继续戴弱小可怜无助的面具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后,果断对着薛令非的脸补了一巴掌。 而后起身仿若无事的屈膝,“参见长公主和王爷,二位公子有礼。” 即便是行礼的时候,她的一只脚还踩在凳子上。 薛令非挣扎了半天也爬不起来,气的只能无能狂吠,“贱人! 我要杀了你! 我要立刻将你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去,让你当千人压万人骑的婊子……” “啧,诸位都看到了吧,不是我华云初不修女德,实在是他太欠揍了!” 转身一脚踢在薛令非下巴上,成功让薛令非下巴脱臼,再说不出话来。 华云初才端端正正的站好,低着头等着长公主发落。 殊不知长公主看她的眼神都在发光,“本公主倒是不知你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为何要隐瞒自己会武之事? 若是你早早出手,又何至于让他们欺负到那般地步?” 长公主的眼里欣赏有之,疑惑有之,甚至也有一份隐隐的防备,却独独没有不悦。 “请长公主恕罪,云初习武,并未经过家中父母同意,而是舅舅怕我被人欺负,特地拜托了一个会武的江湖前辈来教我。 只是云初即便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云起还下落不明,云初不敢贸然出手。 如今托长公主的福,云初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云初便也不必再忍气吞声了,只是一时气急,面目狰狞,让诸位见笑了。” 长公主只是顺带瞥了一眼狼狈的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薛令非,就将全部的视线都放在了华云初身上。 “昨日的事情本公主都听冥渊和秦管家说了,你替秦王府避免了一场祸端,按理说本公主应该感谢你。 然你和薛令非的婚事还在续存,他出王府,非要带着你一起离开的话,本公主和王爷也没有理由阻止。 对于此事,你做何看法?” 这无疑是一个进退两难的选择。 让薛令非留在秦王府,未免太便宜他,可若是赶走他,华云初自己也得跟着离开。 经过昨日和今日的闹剧,薛令非与秦王府算是彻底翻脸了。 听得长公主的话,他爬起来得意的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华云初,你休想摆脱我! 想跟我和离,自己去过好日子,你做梦!” 这下连谢南景兄弟俩都忍不住拳头硬了。 “薛令非,是你自己有错在先,这样纠缠有意思吗?” 谢南景冲上前揪着薛令非的衣领把人拽了起来。 “父亲母亲将你从死人堆里抛出来,给你吃穿用度,送你入仕途,你非但不感激,还肆意败坏他们的名声,令他们寒心。 云初自嫁给你后处处为你打点,用自己的嫁妆为你贴补家用,这才短短一年而已,魏都的世家圈子里谁人不知你薛令非娶了个知书达理的好夫人? 你却逼她取血,害她中毒,如今东窗事发了都还要拖着她跟你一起去受苦,怎么你是专门挑帮过你的人来折磨报复是吗?” 第26章 要走一起走 薛令非的身份尴尬,在受到皇帝重用之前魏都的世家子弟们没少欺负他。 可他后来有了些许身份和实力后也没有打击报复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 反倒是对长公主和亲王夫妇、华云初这般帮过他的人,他却反而恨不得用全部的恶意去折磨、去报复。 谢南景这番愤怒至极的质问并非一时冲动之言,反而是问出了长公主夫妇和华云初长久以来的疑惑。 薛令非被谢南景愤怒的样子给骇到了,反应过来后却是自嘲一笑,“看吧,你们口口声声说施恩不图报。 可我受过你们什么恩惠,点点滴滴你们记的比谁都清楚。 嘴上说得好听,可你们谁又真的当我是这秦王府的人了? 若不是陛下提携,你们谁曾正眼看过我? 出门在外,明明见的都是一样的人和物,你们是高高在上的王府世子公子,我却要像狗一样摇尾乞怜,这算什么恩德?” 控诉完了长公主一家,他指着华云初又要开口…… 华云初却忽然开了一局,“嘢?你怎么还能开口叭叭的? 你下巴好了?” 薛令非滔滔不绝的控诉被打断,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原本打算要说的话了。 华云初随即用贱嗖嗖的小眼神儿瞅着他,“话说回来,薛令非,薛将军,你该不会是在王府生活了几年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吧? 跟在世子和二公子身边低人一等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说的好像你若是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见了魏都的这些贵人们就不用低人一等似的。 要照你这么说,其实害你的不是王府诸位,而是你父母啊? 你应该怪他们没把你生成个公子王孙啊? 你打算怎么报复他们,扒坟吗?” 薛令非本来就被华云初揍的内外伤一堆,被华云初如此狂怼一通,杵在那里直翻白眼儿。 华云初见状嫌弃的啧了一声,转而冲长公主等人福身,“让诸位见笑了,敢问长公主,薛令非的籍契在何处?” “后院所有人的籍契都在平康坊,不过令非入了南军后籍契就改到城关了。” 秦王下意识的回答了华云初的问题,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你问这个是何意?” 华云初大方一笑,“他不是要我和他一起走嘛,既然籍契不在王府,那我跟他一起走便是。 春祺,即刻城关找个客栈定两间房,带一些随身细软即可,记住,我是以轻车将军薛令非之夫人的身份搬去城关的,不许带走秦王府的一丝一缕。” 她转而看向薛令非,“不是说要走一起走吗,还赖着做什么,走啊!” 那催促的眼神和语气,看着比秦王府一家还急着赶薛令非走。 薛令非的表情都扭曲了,“你当真要走? 我的籍契虽在城关,却并无产业在那里,搬过去,你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得想好了。” 薛令非知道自己昨天的冲动之举已经将长公主和秦王得罪完了。 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只要他人还能自由出入长公主府,外面的人就得给他几分面子。 哪怕长公主和秦王已经放话要将他逐出府了,可长公主那么喜欢华云初,只要他咬死了华云初不松口,长公主就算是为了华云初也得将他留在府里。 万万没想到,华云初自己竟然主动要求离开秦王府。 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薛令非恨不得扑上去咬华云初一口。 然而才对着秦王府众人一通输出,这会儿让他再表达出不愿意离开的意愿他却是拉不下那个脸了。 只能言语暗示华云初,希望对方能反悔,殊不知华云初比他豁得出去的多,“有什么好想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之前在国公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搬到城关,再难还能难得过公府的日子去? 再说了,我这条命不知道还能活到什么时候呢,没那么讲究的。” 她这话说完,众人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华云初可是身中剧毒的人。 想到这一点,好像华云初做出再反常的举动都不足为怪了。 薛令非却倏然看向了长公主,对方本就喜欢极了华云初,如今华云初身中剧毒,按理说,长公主应该更加舍不得华云初离开才是。 孰料长公主却极为清醒的道:“你到那边安顿好后着人往府里递个口信,本公主让徐御医按时去找你。” 一句话让薛令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华云初乖巧的谢过长公主,转而又催促薛令非,“还走不走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就赶紧收拾,趁天黑前离开还能找个落脚的地方,再磨蹭下去,你可就要流落街头了。” 从华云初主动说出要离开长公主府时薛令非看向华云初的眼神就已经掺杂着小刀子了。 这会儿被华云初一再催促,那恶狠狠的眼神恨不得能当场让华云初永远闭嘴。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顺势答应,“稍等片刻,待我简单收拾一些东西便走。” 说完气冲冲的就冲了出去。 澜园里登时只剩下华云初和长公主一家,长公主怜爱道:“初儿,你真要走啊? 薛令非此人心胸狭窄,最是记仇。 你这几日连连让他吃亏,他定会想方设法欺负你的,你当真要随她一起离府?” 长公主想将薛令非逐出府是真,心疼华云初处境也是真,方才看到薛令非那么嚣张的说要卖了华云初的时候,长公主其实是有些后悔了的。 “长公主莫要担心,方才您也看到了,没有我弟弟掣肘,我和薛令非,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她面上没有被丈夫伤害的伤心难过,只有即将奔赴新生活的肆意。 “而且,自从他和华云姝的丑事被揭穿后,他行事是越来越放肆了。 我怕他继续留在王府,迟早会惹下滔天的祸事来。 届时他顶着王爷和长公主养子的头衔,少不得要拖累王府。 用我这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的烂命将他堵在王府外,这笔买卖很划算。” 第27章 另类托孤 长公主听她如此自嘲,面上一阵心疼。 “别胡说,天下名医何其多,你才见过几个? 徐御医都没给你判死刑,你自己可不许说这等丧气话! 本公主已经想办法在联系一些别的大夫了,你这毒一定能解的。” 华云初并不接话,左右看了看,正色道:“云初离开前还有些要事向长公主和王爷禀报,事关重大,还请长公主屏退左右。” 长公主顺势摆了摆手,身后的随从们都退了下去。 而春祺几个也早在华云初说出那话之前直接离开了澜园。 “好了,现在没人了,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严肃?” “诸位请稍候。” 华云初说着,转身跑回屋里,从空间里拿出了几本从薛令非库房里偷出来的账本。 想了想,又拿了两块极具象征性的金砖和银砖一起装进了箱子里。 “这里有一些东西,都是我趁机从薛令非的库房里偷出来的,殿下和王爷请过目。” 整个澜园除了他们几个就没有别人,谢南景和谢南图兄弟俩还很有眼力见儿的守在了三尺之外。 华云初便也得以大大方方的将东西展示出来。 看着华云初那么郑重的将东西摆在石桌上,长公主难免好奇,“从薛令非库房里拿出来的,那小子藏什么了?” 华云初抿唇静站一旁,“殿下不妨自己打开看看?” 她全部的神情和行动都在告诉长公主和秦王,箱子里的东西至关重要。 秦王见状也不多问,伸手将箱子拽到自己面前就开始查看里面的东西。 甫一看到那两块金砖和银砖,下意识的蹙眉。 巴掌大的金银砖块对于寻常人而言可能很多,但对于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和秦王而言这两样东西的体积真的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只不过秦王到底是靠着一身功劳位列朝堂,还能打破惯例以驸马之身在朝中拥有实权的异姓王。 他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了,“这是尚未经过锻造的官银? 你方才说从何处哪来的?” “王爷慧眼令人佩服。” 华云初郑重道:“王府失窃之前,这样的东西在薛令非的库房里有整整一屋子。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诸多官银的。 但我想,王爷或许还是该看一下压在那下面的东西。” 秦王最初认出那两块官银的时候并未太惊讶,听华云初说薛令非的库房里有满满一屋子官银的时候就有些严肃了。 来不及震惊,便被华云初后面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 飞快的翻出箱子底层的东西翻阅了两下,秦王震惊了,“这也是你从薛令非库房里找出来的?” 那是一本明码标注的商行的联系方式,账面上走的却不是简单的银钱和货物,而是军械和粮食、盐、铁等禁物。 最重要的是,上面还记录了一些朝中大臣和地方文臣武将的世家谱系,相应的软肋,甚至是既有的罪行。 “如若这上面记录的都是真的,这两本账册和那些消失的银钱、还有物资加起来,整个大魏江山都要晃一晃了。” 秦王忍不住唏嘘片刻,转而问华云初,“云初,这些东西,当真是你从薛令非库房里拿出来的?” 事关重大,华云初又刚好和薛令非闹僵,秦王不得不一再确定。 华云初则从容道:“此间种种干系重大,我本也没想过殿下和王爷能偏信我的一面之词。 王爷和殿下大可以用别的手段去确认这些东西的真假。 只是我要提醒二位的是,这些东西我是在华云姝及笄礼的前夕拿到手的,结果及笄礼当夜王府就失窃了。 与此同时,魏都那么多达官贵族家中失窃,却没留下丝毫痕迹。 您二位能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我就不好说了。” 秦王毕竟是朝中官员,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被官银和账册牵扯到的物资吸引。 长公主却始终记着华云初的身份,在秦王集中精力繁复浏览那两本账册的时候,她用恬淡的眼神看着华云初,“薛令非的东西不好拿吧? 将这些东西呈到本公主和王爷面前亦需要不小的勇气。 所以,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长公主自己就是在宫里长大的人,最初嫁给秦王的那几年也没少跟谢氏女眷们斗智斗勇。 她很清楚,像华云初这般处境艰难的人如果不是有所求,不会轻易将自己卷入朝堂之争的漩涡中。 华云初知道自己的小聪明瞒不过长公主,而如果仅仅是为了报复薛令非就如此冒险,未免让长公主和秦王觉得自己心胸太过狭隘。 所以她认真道:“让长公主见笑了。 呈上这些东西,除了的确不想让大魏陷入叛乱之中外,我也的确有一些自己的私心。” 她很坦诚的开口,“我父亲,她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那个外室也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家父对云起本就不甚喜欢,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将他放在苍山书院不闻不问,任由华杨氏磋磨了。 那日我为了让云起回来,害他当众失了颜面,他对云起更不会太好。 原本我还能帮云起一把,如今我能不能活到云起回来还不好说。 所以我和舅舅商量着,让云起与我父亲断亲,直接去川南陈家。 此事若是与阻,长公主和王爷能否看在我也算是帮王府躲过了一场浩劫的份上,能否请二位助云起一臂之力?” 魏都的达官贵族们狎妓养外室的不在少数,尤其是像华远锋这种有一定地位,却只有一个儿子的人养外室,长公主和秦王更是习以为常。 所以他们连提都没有提一下华远锋养外室这件事,直接问华云初,“你想清楚了吗? 你弟弟一旦脱离了华国公府,华国公的爵位可就与他再无干系了?” 川南陈家虽然也是大族,可华云起毕竟是个外人,陈家能容纳他已是恩情,陈家的功名利禄是绝不可能跟华云起沾上边儿的。 华云起离开华国公府,就得一切从零开始。 华云初淡然颔首,“爵位再重要,也得有命享受。 我的前车之鉴就在这里,我希望我的弟弟在争取爵位和功名之前,能先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这严肃又悲壮的言语一下子让长公主泪目了。 她郑重的点头,“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公主和王爷便答应你。 只要陈家提及,我们一定帮你弟弟如愿脱离华国公府。” 第28章 半路杀出来的圣旨 华云初长长吁了口气,“谢谢,谢谢长公主和王爷。 时间差不多,我就不叨扰了。 殿下、王爷,我们有缘再会。” 华云初说着扬声冲外面喊,“春祺,背上包袱,我们走了。” 想了想,又不耐烦的道:“去东院催一催薛令非,让他别磨蹭了。” 从她提出让长公主和秦王帮华云起脱离华国公府的那一刻起,她们之间的一切就都成了一场你来我往的交易。 她带走薛令非,让秦王府免受牵连,长公主和秦王帮他保护华云起,买卖公平,交易自由,当然要多上心。 然而,她还没出澜园,就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唱喏,“圣旨到! 轻车将军薛令非接旨!” 随着内侍尖锐的嗓音传来,长公主和秦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华云初驻足在原地,无措的看向二人,“我们,要出去一起接旨吗?” 嫁入秦王府的这一年,府上并没有接过圣旨,华云初还真不清楚,点名让薛令非接的圣旨,他们这些人要不要出去。 “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秦王冷着脸抱着那盒子起身,走到门口,将盒子递给了谢南图,“先收起来,莫要让旁人看到。” 他言语简单,谢南图却轻易的从自己父亲的眼中看到了那东西的重要性。 他平日里就喜欢到处淘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只有他抱着箱子出入王府才不会引人注目。 遂果断应了一声,“孩儿明白。 稍后孩儿择机给父王和母亲送过去。” 随即抱着箱子大喇喇的就出了澜园。 等华云初和长公主等人抵达前院的时候就看到院中已经摆好了香案,之前说要收拾东西离开秦王府的薛令非还穿着之前的那身衣服,跪在香案前。 看到长公主他们来,眼中得意毫不掩饰。 长公主无视他的存在,径直走过去站在了宣旨太监前方。 长公主护国有功,魏武帝特许她赞拜不名,入朝不趋,自然也不用对着一卷圣旨下跪。 宣旨太监见她和秦王来,还举着圣旨客气道:“老奴见过长公主殿下和王爷,请恕老奴圣旨在手,不能向二位见礼。” 长公主从容颔首,“无妨,你宣旨便是。” 明明那内侍点名道姓接旨的人是薛令非,可长公主一出现,现场的焦点就成了她。 那内侍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惊闻前朝余孽在陈仓集结,试图埋伏前来和谈的北辽使团。 特命轻车将军薛令非率兵前往陈仓围剿前朝余孽,并接应北辽使团,钦此!” 内侍宣读完圣旨,众人神色各异。 薛令非却喜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末将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后便殷切道:“吴大班辛苦,薛某略备茶水,还请吴大班移步花厅润润口。” 那内侍客气一笑,“杂家还需回宫复命,饮茶就不必了。 陛下已经与各部大人们商谈妥当,还请薛将军早些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薛令非连连应声,“吴大班提醒的是,薛某稍后就进宫面圣,准备出征事宜……” 其殷勤之姿态几乎让人忘了他只是寄居在秦王府的一个养子而已。 吴大班敷衍的与他聊了几句,便又重新回到长公主面前,恭敬道:“老奴还得回宫复命,长公主殿下,老奴告退。” 长公主微微颔首,示意侍候一旁的秦管家,“送送吴大班。” 秦管家遂缓步上前,送了吴大班出门。 薛令非拿着圣旨满脸难以掩饰的嚣张,“敢问长公主殿下,王爷,我是先进宫面圣,奉旨出征呢? 还是先搬家,再去见陛下呢?” 那嚣张又得意的眼神,先不说长公主和秦王怎么样,华云初就先想捶他一拳了。 闻言更是直接道:“将军这是什么话? 搬家和进宫面圣,奉旨出征又不矛盾,你现在就进宫面圣吧,以免耽搁了战事,惹了陛下不悦。 搬家的事情交给我,身为你的夫人,别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但搬家这事儿,我保证搬的又快又干净。 我保证等你从宫里出来,在秦王府寻不见丝毫与你相关的东西。” 她话说完,生怕让薛令非察觉到她在帮着秦王和长公主赶她出府,忙又补充了一句,“话说回来,你的积蓄,在城关那边置办一个小院应该不成问题吧?” 华云初拆台拆的太快,薛令非想拿乔都没了机会。 他干脆也不装了,直接将圣旨举到长公主和秦王面前,“二位确定还要我离开秦王府吗?” 那副笃定了秦王和长公主不会再赶他走的姿态看的华云初有些疑惑。 更令她疑惑的是,秦王还真就开口了,“朝政要紧,你先进宫面圣吧,其他的,战事结束后再说。” 薛令非得意的勾唇,“末将谨遵王爷指示。” 话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回了东院,连背影都透着令人牙痒痒的得意和挑衅。 华云初不解,“王爷,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他赶出去,为何又要留他在府中?” 薛令非就是一个行走的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了,到时候哪怕是位高权重如长公主和秦王,也很难全身而退的。 秦王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对长公主道:“本王出去一趟。” 随即直接出了门。 长公主亦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对华云初道:“你也先回澜园吧。 今日的事情就不要再对旁人说起了,答应你的事情本公主和王爷会尽快落实的,其他的,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华云初面上答应的无比乖巧,心里却不以为然。 薛令非和华远锋一个比一个能惹麻烦,她怎么可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告别了长公主,回到澜园后华云初便立刻召来了春祺,“昨日在校场录的口供还在吗?” 春祺忙不迭点头,“现场录的那份口供被小王爷带走了,不过奴婢当时还让秋绥帮我誊抄了一份,小姐要的话现在就可以拿过来的。” 华云初揉了揉眉心,眼神肃杀如凌厉的刀锋,“不用给我,直接拿给凌铮。 告诉他,务必要让薛令非回京之前让魏都所有人都知道他薛令非是个欺软怕硬,恩将仇报的白眼儿狼。” 第29章 听到不该听的了 “毁坏薛令非的名声,提前破坏她的公信力的确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减轻对长公主和秦王的牵连。 但勾结前朝余孽,意图谋反不是小罪。 即便你能证明秦王和长公主对薛令非谋反之事毫无所知,薛令非是秦王府的人,长公主和秦王就有教导无方,御下不严之罪。 最重要的是,事情到最后,秦王府的下场其实还是要看陛下。 你猜,陛下会不会相信秦王和长公主对薛令非谋逆之事一无所知?” 突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华云初下意识的握住了春祺刚送来的茶壶柄。 那里面是刚沏好的滚烫的热茶,砸出去怎么也能让对方褪一层皮。 只不过手才刚握住水壶,后面的人就跳起来了,“别啊,小爷我能在魏都混的风生水起靠的就是这张脸,你把我吃饭的家伙毁了可不行!” 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到了华云初身旁,眼疾手快的将茶壶挪到自己身边,霍冥渊才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冲华云初挤眉弄眼,“我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了,那个凌铮是谁啊?” “知道是不该听的就不要再问。” 前世的生活经历导致华云初个人领地意识格外的强,霍冥渊两次擅自闯入她的院中,她已经很不爽了。 更不爽的是屋里多了一个人,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小王爷不是奉旨彻查皇城失窃案吗? 成日里往我这儿跑,你的案子不用查了?” 身在秦王府,本来就没有多少私密空间,华云初迫不得已才将身边的几个丫鬟也纳入了新的力量中。 有她们帮忙打掩护,顺便帮着与外界沟通,她的消息才不至于那么闭塞。 结果这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害的她在自己的地盘儿上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华云初气的想打人。 “案子自然是要查的,但我发现,好像查你比查案更有意思啊!” 霍冥渊完全不掩饰自己对华云初的兴趣,“否则,小爷又怎会知晓薛令非竟然也跟前朝余孽有牵扯呢?” 华云初从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瞒不过霍冥渊的耳目。 可听到这话,依然又被气到,“所以呢,小王爷打算做什么? 我先是向你检举华远锋,又向长公主和王爷检举了薛令非,可从未做过任何有违法纪之事。 倒是小王爷,都已经知道如此多强有力的证据了,不着手去抓反贼,反而跑到我这小院儿里来看热闹。 小王爷难道就不怕真的让反贼得了手,你临江王府的荣华富贵到头了?” 华云初的言语近乎挑衅,霍冥渊却丝毫不介意。 他甚至还慢条斯理的为自己斟了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才用寻常老友聊天似的语气问了一句,“你可知长公主和秦王都已经知道薛令非与前朝余孽有染了,为何还要留他在府中?” 这正是华云初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一听这话,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怒意都消失了。 “或许,长公主和王爷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那些账册和金银砖块上都没有能够直接证明薛令非与前朝余孽勾结的证据。 被她呈到长公主和秦王面前去后呈堂证供的说服力就更小了。 而他人在秦王府,事发后秦王府少不得要受牵连。 所以秦王和长公主想查获更多具体的线索,再出手大刀阔斧的收拾他,华云初倒也能理解。 霍冥渊听到她缜密的分析却是直接笑了。 那种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似的笑容让华云初心里极为不爽,“你笑什么? 难道我的推测很可笑?” 霍冥渊连连摆手,“不不不,你的推测十分的精准,甚至可以说是秦王和长公主当下最合适的做法。 但是,当下的他们恐怕还无法考虑那么远。” 华云初都快被他给搞糊涂了,不过她也看出来了,霍冥渊今日就是冲着这事儿来的。 她就算不问,对方只要有想达到的目的,也得自己说下去,所以她也就不去上赶着满足霍冥渊的恶趣味了。 果然,她不追着问,霍冥渊自己就忍不住说了下去。 “薛令非那么一个肤浅又脑袋空空的人,可长公主和秦王还是纵容他打着秦王府的名义在外面狐假虎威这么多年。 直到昨日薛令非忽然发疯,自己在人前暴露了真面目,又有你我作证,他们才顺势提出要将薛令非逐出秦王府。 你觉得,长公主和秦王难道真的看不出他是个什么东西吗?” 朝堂之上,会藏拙演戏的人不计其数,可薛令非显然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 华云初之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想着他毕竟是烈士遗孤,或许是秦王和长公主可怜他,便没有再多想。 可听霍冥渊的口吻,却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薛令非除了烈士遗孤的身份之外还有能让长公主和王爷投鼠忌器的倚仗?” 薛令非那德性,华云初虽然不知晓他的过往,可若说他能把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藏的干干净净,让长公主和秦王完全抓不到他的小辫子,华云初可不信。 霍冥渊也没有太吊她的胃口,“简单来说,薛令非从进入镇国军那天起,他就不再是秦王府养子薛令非,而是陛下的暗探薛令非。 他肩负着替陛下盯梢秦王府,分散秦王和长公主的兵力,帮陛下往镇国军中塞人的责任。 这一点,陛下和薛令非知道,长公主和秦王也知道。 所以之前不管薛令非怎么作妖,长公主和秦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薛令非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有陛下暗中提点,倒也还算有分寸,这么多年都没让长公主和秦王找到处置他的借口。 也就是昨日,他被自己护国军的将士们给刺激到言语失当,又有你我作证,才落下了把柄。 可是你瞧,他甚至都还没走出王府,陛下的圣旨就又来了。” 华云初算是明白了,薛令非做了什么事情不重要,进宫面圣和奉旨出征跟离开秦王府也没关系。 重要的是皇帝不想让薛令非离开秦王府,而长公主和秦王只要没做好彻底与皇帝撕破脸的准备,就得捏着鼻子受着。 第30章 薛令非的靠山是皇帝 “如此说来,薛令非与前朝余孽勾结,图谋造反,牵连到长公主和秦王,岂不是正顺了陛下的意?” 她将薛令非的罪证交给秦王和长公主,除了换二人日后照拂华云起之外,多少也是想为自己铺路。 毕竟在这个令人蛋疼的时代,不管她和薛令非的关系有多恶劣,只要薛令非获罪,她就少不了要受薛令非牵连。 而长公主和秦王位高权重,又深知她和薛令非的真实状况,只要这二人愿意开口,她就能多一条退路。 可如今从霍冥渊口中得知薛令非身后的人是当朝皇帝后,华云初绝望的发现,她以为的粗大腿反而可能会成为害死她的尖刀利刃。 “正是如此。” 霍冥渊毫不犹豫的肯定了华云初的结论。 而华云初在短暂的绝望之后,她那颗聪明的脑袋瓜很快就转动了起来。 “说到底,我想要明哲保身,还是得跟薛令非和离。” 她迅速将自己和薛令非前世今生的种种细节全都过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人物。 “北辽使团多久能抵达魏都?” 她若是没记错,薛令非前世看中了随北辽使臣一起回来的格桑郡主孟青璇,为了娶孟青璇为妻,薛令非可没少费功夫。 若是薛令非盯上了孟青璇,到时候,恐怕不是她想和离,而是薛令非急着要休妻了。 霍冥渊被她跳跃的问题给搞蒙了,“若是中途不出意外的话从陈仓到魏都最多也就半个月。 不过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定,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与华云初相识不久,可每一次见面,华云初总能给他一些别样的惊喜。 搞的他现在只要看到华云初稍微有些眼神和表情的变化,就下意识的觉得华云初又要爆料了。 可让他失望的是,这一次,华云初却完全没有给他任何新的线索,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随口问问而已,小王爷若是无事,就可以离开了。 还有,我这里不太欢迎不速之客。 小王爷下次若是要来,记得走正门,不然万一磕着碰着了,我可概不负责的。” 再一次被下了逐客令,霍冥渊都已经习惯了,还在那儿翘着二郎腿道:“你当真想跟薛令非和离? 哪怕他受陛下重用,迟早会飞黄腾达,你也舍得?” 皇帝的重用是薛令非的一把通天梯,只要长公主和秦王不倒,为了对付他们,皇帝就会纵容薛令非的各种作死之举。 所以从这一点而言,霍冥渊的怀疑倒也不无道理。 可华云初却是呵呵冷笑,“薛令非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 我都把他戴了十几年的面具给撕了,还害的他和华云姝的奸情暴露,就算他真的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你确定他的飞黄腾达能有我的份儿?” 以她和薛令非之间的恩怨,对方大权在握的第一时间恐怕想的就是怎么不留痕迹的弄死她。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霍冥渊忍着笑调侃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大魏朝中,夫妻想要分离,除了和离和休妻,还有一种法子?” 华云初穿越后为了谋生存是了解过大魏方方面面的习俗,可倒也不至于如此事无巨细。 以至于霍冥渊这话说出来,她都有点不敢相信,“除了和离和休妻,还能有什么法子?” 甚至就连休妻与和离这两种夫妻分离的法子多半是在为男人服务的。 男人想休妻,随便挑一个由头便能得逞,明明是抛弃妻子,该休妻为和离,便能换身边的看客们一句情深义重。 华云初知道自己和离之路艰难,至于第三条路,她想的是实在不行就把薛令非毒死算了。 虽然有些冒险,但如果真的有必要,也不是不能冒险。 至于霍冥渊说的第三条路,她却是从未听过的。 “断离,也叫义绝。” 若是有一方触犯法纪,或者对另一方本身或者家人造成重大伤害,另一方可请求官府直接判定双方婚姻无效。 当然,申请方得呈上强有力的证据。” 霍冥渊口条清晰的为华云初解释着他口中的第三条路。 “薛令非为了华云姝强行取你的血,害你身中剧毒,这已经达到义绝的条件了。 若是你能带着今日呈给长公主和秦王的证据一同去官府,只要官府核定薛令非的罪行属实,你和他的婚事当堂就能作废。” 华云初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样的事情,不得不说,对于寻常女子而言,这的确是一条出路。 不过在她身上却行不通。 她听完霍冥渊的话,只哭笑不得的反问了一句,“敢问小王爷,我是什么时候的罪过你吗?” 霍冥渊一脸无辜,“就事论事而已,小爷可是很真心的在给你出谋划策,何出此言?” “我们才说过薛令非是陛下用来监视秦王府,掣肘秦王和长公主的筹码你就让我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去跟薛令非和离,这跟自杀式袭击有什么区别? 退一万步讲,我就算如愿跟薛令非和离了,得罪了陛下,我在魏都还有活路吗?” 长公主和秦王位高权重,还有兵权在手,皇帝对付他们可能要费一点功夫。 可她华云初在皇帝眼里那就是一只蝼蚁,弄死她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搭上两条命才换得重活一世,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就嘎了。 “那你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霍冥渊笑嘻嘻的凑上前,静等着华云初好奇发问。 不料华云初却是意兴阑珊,甚至还有点嫌弃,“还是算了吧,你这些馊主意,我若是真信了,那才叫一用一个不吱声呢! 小王爷若是还想赖在我这儿就继续待着吧,我就不奉陪了。” 华云初说完起身直接进了内室。 薛令非身后的靠山竟然是当今皇帝,她之前的那些安排根本伤不了他,还是得早做打算才是。 霍冥渊却在后面紧追不舍,“不是,你都没听小爷说,你怎么就知道是馊主意呢? 难道小爷就不能给你提供个锦囊妙计吗?” 第31章 祸水东引 华云初人都已经到门口了,被吵的停了下来,转身瞪着霍冥渊,“小王爷放着陛下亲自交代的案子不去查,成日里往我这小院儿里跑。 过去那么多年小王爷都不曾履行过未婚夫的责任,忽然如此殷勤,我可不可以认为那日花厅一遇,小王爷对我一见钟情,又想起来我们之间那早已经被你遗忘的婚约了?” 华云初当然没有自恋到以为不过见一面就能让霍冥渊对自己一见钟情的地步。 她就是故意膈应霍冥渊的,这人出入她的地盘如入无人之境,若是以后还这样,那她在自己的院子里也无法安心做事了。 只有让霍冥渊自己对澜园,对她敬而远之,她才能安心。 结果霍冥渊顶着一张大红脸愣是没有反驳。 还在那儿磕磕巴巴道:“其实,若是我拿着华云姝当初骗我的证据去找陛下,陛下大概率是愿意为我做主的。 只要我请陛下为我们赐婚,陛下大概率也会答应。 就是你可能前脚跟薛令非和离,后脚就要嫁给我了,不知道你……” 他的话没说出口,就被华云初满脸嘲讽的表情给噎了回去。 随即就听华云初一脸无语道:“我待字闺中,及笄礼过了一年你都没动静。 如今我嫁做人妇,被人闹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倒是想起来婚约了? 小王爷若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很抱歉我没兴趣。 您若只是单纯的想英雄救美,我想也有很多娇弱美人瞪着小王爷去救,我很忙,没空陪小王爷过家家。” 紧接着,华云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门,关门。 砰的一声,雕花的红木门在霍冥渊面前砸的严严实实。 华云初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秋绥,进来。” 秋绥小跑着过来,面色恭敬,态度强硬,“小王爷,借过一下。” 霍冥渊摸摸鼻子,讪讪的往后退了两步,眼睁睁看着秋绥进门,又关门。 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哪怕他已经证明了当初是华云姝从中作梗,对于他没有及时履行婚约之事,华云初还是有怨恨的。 眼神复杂的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良久,最终还是讪讪而归。 房间内,华云初并没有分太多的注意力给霍冥渊,进屋后直奔书桌,笔走龙蛇的开始写信。 秋绥进屋后她边直接吩咐,“稍后出府,直接去找凌铮,让她务必将这封信送到北辽使团中的格桑郡主孟青璇手中。 若是时间来得及,就带孟青璇的回信回来,记住,千万不要在孟青璇面前暴露身份。” 薛令非想利用她来膈应长公主和秦王,顺带攀附川南陈家,死活都不肯和离,那她就给他制造现成的和离机会。 手上动作不停,华云初继续吩咐秋绥,“想办法告诉薛令非,格桑郡主和容华公主看上去穷困潦倒,实际上她们不仅继承了丹朱王的大笔遗产。 而且格桑郡主手上还有漠北一个金矿的秘密图纸,那座金矿的含金量,足以买下大半个大魏。” 秋绥候在书桌前,虽然在极力保持镇定,可面上难以掩饰的震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华云初将写给孟青璇的信收好,交给她后便笑了,“怎的做出这副表情,被吓到了?” 秋绥恭恭敬敬的将信收起来,才垂眸道:“奴婢只是担心,若格桑郡主和容华公主若真如小姐所说的这般厉害,万一他们知道小姐所做的事情,会不会对小姐不利?” 二十四年前当今皇帝初登大宝,大魏内忧外患,皇帝根基不稳。 容华公主被迫到北辽和亲,为大魏争取了十余年的休养生息的时机。 如今大魏和北辽形势斗转,正好丹朱王战败身亡,北辽为表求和之诚意,便送容华公主落叶归根,顺便让丹朱王和容华公主之女格桑郡主到大魏和亲。 试图以亲上加亲的方式来缓解两国之间的矛盾,从而让大魏退兵。 如此情形下,无论私底下如何,明面上容华公主和格桑郡主的地位都不会低。 在秋绥看来,华云初为了对付一个薛令非得罪如此重要的两个人,不是明智之举。 华云初却只是淡然一笑,“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容华公主和格桑郡主不会与我为敌的。” 容华公主如何暂且不提,格桑郡主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被薛令非那等伪君子给算计了? 而她让秋绥设法告诉薛令非的也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消息而已。 格桑郡主和容华公主的倚仗可不是丹朱王留下的那些许银钱。 不过华云初也打从心底里相信,她和格桑郡主母女看不上的那些银钱却是足以令薛令非心动的。 秋绥点到为止的提醒了一下华云初,发现她并非被薛令非气昏了头,便没有再多言了。 薛令非靠着皇帝和长公主与秦王之间的矛盾扳回了一局,所有人都以为他估计要忍不住大肆炫耀一番的。 可出人意料的是,他此番走的格外的低调。 甚至等华云初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人都已经离开魏都好几里地了。 “啧,如此低调,薛令非学聪明了?” 华云初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大概是被皇帝提点了吧,好不容易往秦王府埋了一颗棋子,估计皇帝也不想棋局还没开始,棋子就砸自己手里了。” 叶澜音故作深沉的推测了一番,“话说回来,秋绥那小丫头的担心不无道理。 人格桑郡主和容华公主都还没回来呢,就先被你给利用上了,你真不怕她们回过神来收拾你啊?” 那对母女处境特殊,真要是豁出来对付华云初,也够她喝一壶的。 华云初却淡定的一批,“我帮她避开薛令非这个伪君子,她帮我跟薛令非和离,这多公平,她为什么要收拾我?” 叶澜音:……? 虽然两个人好的穿同一条裤子,但有的时候她觉得她这死党也够不要脸的。 想不到别的措辞来怼华云初,叶澜音躲回空间自闭去了。 第32章 华云姝母女求见 薛令非离京,霍冥渊也没有再来烦人,华云初美滋滋的以为自己能安生一些时日了。 结果一大早醒来,秦管家就来了,“禀云初小姐,华国公夫人和二小姐求见。” “嗯?” 华云初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确定她们是来见我的?” 那天的事情闹成那个样子,华杨氏和华云姝母女怎么还有脸见她的? 秦管家大概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笑容有些尴尬,“老奴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云初小姐,华国公夫人和二小姐就是来见您的。” 华云初稍稍思忖片刻,果断道:“劳秦管家引她们到前院凉亭,再着几个丫鬟小厮在凉亭周围候着,我稍后就到。” 秦管家心领神会的稽首,“老奴遵命。” 阳光正好,春祺和夏安正在帮华云初晒药材。 看着秦管家离开,春祺立刻上前,“小姐,可要奴婢重新为您梳妆?” 华云初因为不用出门,梳妆打扮的甚是随意。 而华云姝最是喜欢与华云初攀比,春祺唯恐华云初落了下风。 华云初不以为然,“不用,将之前准备好的药材拿一份,随我去会会我的好母亲和好妹妹。” 刚抱着被子晒好的秋绥闻声赶来,“奴婢陪小姐去吧。 那华杨氏最是喜欢用毒来害人,奴婢在旁边盯着点儿,省的她们再暗箭伤人。” 华云初没出声,她便当华云初默许了。 王府前院凉亭内,华云姝不满的抱怨,“客人来了不往屋里请就算了,让我们坐在这破凉亭里连杯水都没有,什么待客之道……” “不速之客不算客。” 华云初悠悠赶来,慢条斯理的步入凉亭,屁股才挨着石凳,就有丫鬟奉上茶水点心。 茶水只有华云初的份儿也就罢了,甚至就连那几盘精致的点心都只摆在了华云初面前。 华云初在心里明明为秦管家的周到点了个赞,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这悠闲的姿态可把华云姝的眼皮子磨疼了,“华云初,你什么意思? 我们好歹也是你的娘家人,你便是如此招待我们的吗?” 以往出门在外,她才是被人前呼后拥的那个,华云初算个什么东西? 可自从及笄礼过后,迎接她的全是流言蜚语和白眼,一想到这些全都是拜华云初所赐,华云姝就恨的牙痒痒。 华云初淡漠的掀了掀眼皮,“娘家人? 你是说装病取我的血,给我下药,拿我弟弟威胁我,又诬陷我抢夺你婚事的娘家人? 这种娘家人给你要不要?” 她不过是被薛令非和秦王府的事情耽搁了几日,这母女俩还真以为她忘了她们么? “你……不是都已经说了是陈大夫蓄意报复,我也是受害者啊! 再者说了,若不是嫁给了令非哥哥,你哪有坐在我们面前如此颐指气使的机会? 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真若是那么介意,你就跟令非哥哥和离啊! 还不是舍不得令非哥哥的权势和地位,如今看令非哥哥受陛下重用,奉旨出征,怕是更舍不得了吧?” 华云姝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的,及笄礼之后,她名声早就坏了。 原先明里暗里打听她,想要娶她的那些世家之人全都没了动静。 有那么几个上门提亲的,家世比华国公府都差了好几个档次,她才看不上。 如果实在无法高嫁,还不如嫁给薛令非呢! 华云初闻言冷笑,“像你这样嚣张的受害者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再或者,你又怎知不是薛令非自己不愿意与我和离呢?” 懒得再听华云姝废话,华云初耿直开口,“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走吧,我很忙,没空陪你们打口水仗。 对了,要是你能联系到你的令非哥哥的话,记得劝他早些签了和离书,我先谢谢你了。” 逐客令一出,华杨氏才故作严肃的打断了即将口出恶言的华云姝。 “初儿啊,你妹妹她还小,不懂事,我替你妹妹向你道歉。 令非是你的丈夫,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妹妹与你争抢的。 从前是我和你妹妹糊涂,做错了事情,你怪我们母亲也能理解。 只是我们怎么闹都是家事,说到底华国公府的未来是你弟弟的,如今有人要抢属于你弟弟的东西,你怄气归怄气,总不会连云起的前途也不管了吧?” 华云初一听这话就想笑,难怪她怎么言语刺激华杨氏都愿意忍着呢,原来是发现华远锋的外室了。 她故意装傻,“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云起有什么关系? 今时不同往日,云起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你们可别想对他做什么? 全魏都的人都在等着云起回来呢,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这辈子都休想翻身。” 那日及笄礼上她那么哭闹,除了故意卖惨,逼着华远锋让华云起回魏都之外,也是故意让华云起进入魏都众人的视野中。 日后华云起若平安无虞,可能时间一久,那些看客们也就忘了。 可只要华云起有任何的不测,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就怀疑到华杨氏和华云姝。 这对于华云起而言也是一种无形的保护。 “不会不会。” 华杨氏连连摆手,“云起是国公府的未来,日后姝儿出嫁,还要仰仗他呢,我怎会与云起为难。 是你爹啊,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那个外室生的儿子都七岁了。” 华云初一直在等着这件事发酵,听到这话,故作惊讶的掩唇惊呼,“你是说父亲个七岁的私生子? 这怎么可能?” 对于华远锋养外室,孕育私生子这事儿华杨氏才是最气愤的。 然而她自己多年无子,本就理亏,无法阻止那个外室子进门,这才不得以找上了华云初。 彼时她苦口婆心的,看着比华云初的亲娘还热情,“当然是真的,我岂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你爹不仅请了魏都最厉害的文武师傅为那个小野种启蒙,还特地委托了国子监的李祭酒要将那个小野种送入明义堂。 须知那可是被称为小国子监的明义堂啊,云起这个嫡子都不曾去过的。 他只要进了明义堂,学了为官入仕的学识,积累了人脉,那国公府还有云起什么事?” 第33章 反间计 国子监之所以令魏都弟子们趋之若鹜,不是单纯的因为它的教育质量有多厉害。 而是因为能进入国子监的人本身就是一种资源。 国子监的老师全是在朝中有实职,可以直面皇帝,监察百官的大学士。 学生亦是魏都的公子王孙,甚至是当朝皇子公主。 从明义堂到国子监的学业结束起码要十年,这十年的时间,但凡是为人处世能力正常的人都足以经营出自己的人脉。 而这也是一个世家子弟独当一面的必要的底气。 华杨氏特地强调华远锋在托人送那个外室子入明义堂,就是在暗示华云初,那个孩子会抢走华云起的一切。 华云初低垂着眉眼不接招,“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呢? 父亲对我和云起是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呀!” 当初怕他们姐弟俩影响她在华国公府的权威,拼了命的怂恿华远锋将华云起送走。 如今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了,空口白牙就想让他们姐弟恋给她当挡箭牌,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华云初越是淡定,华杨氏就越着急,“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你可是公府正经的嫡女,你弟弟亦是公府正经的嫡子啊! 按年级算,再过个四年,云起就可以封世子了。 只要你和你弟弟广邀宗族长老们阻止你父亲,那个小野种就进不了门的。 再不行就让你舅舅告诉你爹,只要他敢让那个小野种进门,陈家就断了对国公府的接济。” 华杨氏对那个外室和外室子排斥到了极点,为了阻止他们进门,甚至扬声道:“公府前几日不是失窃了吗,这几日连正常的开销都无法维系了。 你父亲正打算找你舅舅接济一下呢,正好是个机会。 你去找你舅舅,就说是为了云起,他敢让那小野种进门,陈家就不借钱给他!” 华云初似笑非笑的看着华杨氏,“夫人思维很清晰啊,既然都已经想的如此周全了,为何你自己不去找我舅舅呢? 魏都陈氏的宅邸离国公府好像比秦王府还要近一些吧? 只要你去告诉我舅舅,说我父亲想让私生子夺了云起的爵位,我舅舅一定不会再接济国公府的。 夫人为何要舍近求远的来找我呢?” 华杨氏面上讪讪,一时间找不出言语来狡辩。 毕竟她也是没办法直接告诉华云初说,她就是在拿华云初当挡箭牌的。 “啧,看来夫人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请回吧。” 华云初果断下了逐客令,“反正我娘给我和云起留的分红足够我和余生无忧, 至于国公府的其他事情,我这个出嫁女就不多干预了。” 她起身果断离开,只留给华云姝母女俩一个潇洒的背影。 从始至终,华云姝想开口的时候都被华杨氏拿眼神给瞪了回去。 秋绥抱着巨大的箱子跟到凉亭,又抱着箱子原模原样的回到了澜园。 一进门就不解的问华云初,“小姐,您不是想让二小姐也尝尝您受过的苦吗? 为何却又让奴婢将这些药材都拿回来了?” 华云初被取血的事情赖给了府医,华云姝给她乱用药的事情更是被华国公一家糊弄过去,提都没提过。 华云初当然是不甘心的,老早就准备好要让对华云姝以牙还牙了,所以才让丫鬟们提前准备了一大堆药材。 方才华云初让秋绥带着药材过去,她还以为华云初要动手了呢,结果又让她原模原样的带回来了,这给秋绥整不会了。 “华云姝不是一直觉得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掌上明珠,千金小姐,而我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倒霉鬼吗? 我倒是要看看,在陈氏庞大的经济支援面前,华远锋还是不是那么爱华云姝这个宝贝女儿。” 华云初面上漾着沉静的笑容,语气平静的吩咐,“去把我准备的礼物收拾出来,替我重新梳妆更衣,我要去拜访一下舅舅和舅母。” 陈氏夫妇对华云初的好她身边这几个姑娘都看在眼里,华云初要去探望陈氏夫妇,几个姑娘们简直不要太乐见其成,动作都比往常快了许多。 春祺还主动开口,“奴婢去向长公主请示一下。” 得了华云初的首肯后就小跑着去了梅园。 自然,以华云初和长公主现在的交情,出个门也不会遇阻,长公主甚至还特地着人给她准备了王府的车驾,让人送她去陈府。 车夫恭敬的问她,“敢问云初小姐,陈将军和夫人下榻在何处呢?” 陈氏祖祖辈辈都在滇南,一年之中也就只有回京述职的时候会在魏都停留一些时日。 不常与他们往来的人不清楚陈氏在魏都的临时落脚点也是正常的。 华云初笑盈盈道:“就在西华街的珠玑巷,不过我们可以从西市过去,我想看看街景。” “好嘞,小姐坐稳了,我们出发了。” 车夫爽快的应了一声,熟门熟路的驾车往珠玑巷而去。 从秦王府到珠玑巷陈府,刚好经过魏都最热闹的街道。 听着街头小贩们的叫卖声和街道两旁林立的街道,叶澜音忽然感慨了一句,“好热闹啊,我要是能出去逛逛就好了。” 作为系统,叶澜音的能量强大到令人叹为观止。 可她生前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灵魂尚在,却被禁锢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哪怕这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还是会有不甘的。 华云初却并未顺着她的话走到闹市上去满足叶澜音的心愿。 而是冷静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系统曾显示过,若有合适的契机,其实你也可以从系统变成活人的?” 没有人能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一个无形无状的系统还能从容接受。 穿越之初,她们成天躲在房间里研究空间和系统的各项功能和参数,几乎把能研究的项目全都研究透了。 “我当然记得啊,可鬼知道那个契机是什么时候啊?” 她语气哀怨的不行,华云初几乎能想象她臊眉耷眼的模样。 闻言却笑了一下,“其实想找到那个契机也不难的,就像我,之所以成为华云初,是因为我不仅和她同名同姓,就连生辰八字和命格都一样。 我很早之前就让凌铮和舅舅帮我去找天下间所有名叫叶澜音,生辰八字与你相符的人了。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找,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了。” 第34章 科学与玄学并重 叶澜音顿时激动的不行,“真有这样的人啊? 她在哪儿? 对了,她现在怎么样,要是还活着的话,我总不能强行断人生路吧?” 她们生前干的虽然是特殊行业,可本质上都是保护人的那一方。 为了自己活命,强占她人之身体,这种事情叶澜音做不出来,也不愿意。 “安心,不会让你去害人性命的。 不仅不会害人性命,还能再造福德。” 华云初耐着性子给叶澜音解释,“消息是今早才送过来的,都没来得及告诉你。 那姑娘是靖北大将军叶邵安的幼女,女扮男装跟随叶大将军浴血奋战,二十多天前在战场上突袭北辽鹰师骑兵时遭遇埋伏,到现在都还昏迷着。 据凌铮的情报,那姑娘被人指控通敌叛国,若是她醒不来,叶邵安和他们麾下的那些将士都要受到牵连。 而据我的记忆,前世叶邵安父女俩是被污蔑成功了的。” 世人皆知一将功成万骨枯,殊不知一个将军倒下,身后死的人绝不比一场小型战役少。 华云初说叶澜音若能投生成功,不仅不会害人命,还能再造福德,不是在开玩笑。 叶澜音是知道华云初承袭了原身两世记忆的,只是出于对华云初的尊重,华云初不说的话,她一般不会利用系统的特殊能力去窥探华云初的记忆和对外界的反应。 闻言顿时兴奋又紧张,“可我人在魏都,那姑娘远在临江,我怎么能成为她呢?” “这就是我们要想办法的事情了。” 华云初自己也挺头疼的,“空间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书,你这系统的功能也是挺能另辟蹊径的,不然你自己想想办法? 我在外面也找找和尚道士什么的,争取在那姑娘入殓之前把你给弄过去。” 穿越是一件完全的小概率事件,华云初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过来的,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成为现在的华云初。 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她希望叶澜音能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陪伴在她身边,而不是一个无形无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系统。 哪怕叶澜音独立出来后她会失去空间系统这个外挂也在所不惜。 叶澜音当然也是希望自己能出来的,闻言立刻缩了回去,“那行,我立刻回空间里找找有没有好办法,你也别闲着,咱们科学和玄学双管齐下呀!” 穿越本就是一件极富玄学成分的事情,她到现在还能坚持相信科学,华云初也是挺佩服的。 而且叶澜音说完那话真就消失了。 搞的华云初也不好意思真的全都丢给她,随即结束了假寐,睁开眼看着秋绥,“我记得你之前说凌飞捡了个百晓生来着,那人还在吗?” 秋绥看着华云初闭上眼睛后以为她累了,还叮嘱车夫慢点儿呢,结果她这一睁眼就给秋绥给搞愣住了。 回忆半晌才想起来的确有那么一个人,忙不迭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奴婢很久没见过凌飞了,那人在不在还真不好说。” 好在秋绥办事还是很妥帖的,话说完,她很快又体贴道:“不过凌飞对那人毕竟有着救命之恩,他们的私交是不错的。 小姐若是想打听什么消息的话还是可以问问凌飞的,应该能收到不错的回馈。” “也是,今日难得出门,你直接去找凌飞,让他帮我打听一下有没有人在遭遇一些变故后性情大变的。 比如说,发高烧、落水或者受过伤、大病一场后说话怪异,行事风格与之前截然不同的。 除了这些人之外,再打听一下有没有那种真的擅长观星的和尚道士之类的。 我要的是有真本事的,江湖上坑蒙拐骗的那些垃圾货就算了……” 华云初和她的战友们虽然被称之为国之利刃,但她们这些国之利刃可不全是科学怪人。 若说叶澜音之前说科学与玄学双管齐下时华云初只觉得搞笑的话,她们之前可是真正的科学与玄学并重。 华云初从来都清楚,真正的玄学行家绝对不是靠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他们都是真正的天文、甚至是空间、时间学的大能。 只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不能找到真正的行家里手,华云初就不敢保证了。 秋绥虽然觉得自家小姐最近行事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但为人下属的本能还是让她应了华云初全部的要求。 只不过才准备下车就被旁观疾驰而过的马车给吓了一跳,那马车横冲直撞的,若是秋绥早一步下车,当场就被撞到了。 华云初听到动静望出去,只看到马车远去的背影,帘子晃动间与里面的人四目相对,不等看清楚对方的面孔,那帘子就重新落了下来。 华云初蹙眉看秋绥和车夫,“看清楚是谁了吗?” 车夫也被吓了一跳,闻言没好气道:“回云初小姐,奴才看到了车上的牌子,好像是黎太傅家的马车。 奴才方才匆匆看了一眼,车里那位贵人好像是太傅府的大小姐。” 华云初知道魏都达官贵族们出门时为了避免被冲撞,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马车前后四角都会挂上自家的姓氏和主君官职的。 车夫是秦王府的人,平日里迎来送往的,对魏都的达官贵族们都格外的熟悉。 而作为王府的车夫,他的责任却并非只是驾车而已,车上的主子们受了惊吓冲撞他也是要担责的。 所以他比谁都更在意对方马车的归属问题,华云初一问,立刻就报上了对方的家门。 华云初却惊的嘴巴大张,“黎太傅的大小姐,你确定没有认错吗?” 对方的马车的确是魏都达官贵族们常用的华盖马车,可那女子穿的却如同青楼女子一般。 华云初打眼一瞧,还以为是哪个达官贵族为了掩人耳目,特地将人带到府上玩儿呢? 可车夫却果断的点了头,“当然不会认错,每年长公主为小郡主设宴的时候黎大小姐都会到府上参宴的。 因为黎大小姐与小郡主同龄,所以每年都会来,奴才不会认错的。” 车夫回答的无比坚定,华云初的注意力却早已经跑偏了。 第35章 舅舅舅母不走了 “小姐,我们到了。” 春祺的提醒拉回了华云初跑远的思绪,回过神来,陈家的大门就在眼前,华云初于是将注意力拉回了当下,“去叩门。” 说起来,华云初虽然是土生土长的魏都人,可实际上她能不递拜帖,想什么时候上门就什么时候上门的却只有偶尔才会回魏都的陈家。 门口的铜狮子唤醒了屋里的人,门房从角门出来,看到春祺,扯着嗓子就喊,“将军,夫人,表小姐来了!” 吼了一嗓子,绕道旁边就把正门打开了,“表小姐快请,将军和夫人若是知道您来可要高兴坏了……” 陈家的下人都是镇国军退下来的老兵和他们的家眷,他们和陈家其他人一样对当初替陈家解围的陈婉莹心怀感激。 如今陈婉莹不在了,他们爱屋及乌的对陈婉莹留下的一双儿女投注了全部的善意。 所以哪怕华云初其实之前从未见过陈府的两个门房,却能很直观的感受到他们冲她散发出来的善意。 因为不长住,陈家的府邸并不是很大,华云初行至抄手游廊的时候陈云山夫妇已经迎出来了。 “初儿快来!” 陈氏殷切的迎上前,细细密密的将人打量了一遍,“瘦了,也憔悴了,是不是薛令非那混小子又欺负你了?” 不等华云初回答,转身重重捶了一下陈云山,“让你早点想办法让初儿跟那中山狼和离,你瞧瞧初儿憔悴的? 还说要带初儿回滇南呢,你好意思让爹娘看到初儿如此憔悴的样子?” 陈云山捂着肚子哀嚎一声,无辜的不行,“那我不是想准备周全一些再一击致命嘛,谁知道那小子还能得陛下那般重用,直接跑了呢?” 随即却又对华云初道:“初儿你莫怕,薛令非那小子底子不干净,容我再挖一挖,到时候他若是还不肯放手,咱们就让官府断离。 届时我和你舅母带你和云起一起去滇南,楚京这是非之地,咱们再也不来了。” 两个人热情的伴随在华云初左右,却是令华云初哭笑不得。 她为了伪装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假象,会在长公主府众人面前特地装的虚弱一些,可实际上她却比之前胖了不少。 憔悴、消瘦什么的完全不存在的,这俩人估计是将她当成可怜无助的小白菜了,心疼的不得了。 但凭心而论,华云初其实并不排斥这种被人打从心底里关心的感受。 她很自然的挽起陈氏夫妇的手臂,乖乖软软道:“舅舅和舅母放心,有长公主为我撑腰,薛令非他不敢欺负我的。 和离的事情急不来,左右我在长公主府也还不错,您二位也不要太操之过急了。 等时机到了,就该他薛令非自己求着我和离了。” 陈云山那日看到华云初被薛令非和华国公府的人欺负成那样,心都要碎了。 这会儿华云初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只会觉得华云初是在比自己坚强,安慰他们。 应答的话都显得格外的敷衍,“好好好,舅舅都听你的。 话说回来,你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是想我和你舅母了,还是来打听云起的归程啊?” 华云姝的及笄礼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月,按时间推算,华云起应该已经行程过半了。 华云初着急也是能理解的。 华云初盈盈一笑,“云起的事情交给舅舅我放心,哪里用得着上门来催? 不过今日上门,还真是有事与舅舅和舅母商量。” 陈云山夫妇从一开始就对她满腔赤诚,华云初纵使有八百个心眼子也是不愿意用在这二人身上的。 所以陈云山一问,她就格外坦然的交代了自己的来意。 陈云山也不急着问她要商量什么,只含笑道:“好,不着急。 难得你回来,你三哥昨日也才抵达魏都,他还带了一个川南当地很厉害的厨师,让他给你做些川南的特色菜,我们边吃边聊。” 陈云山完全是在拿华云初当小孩子在哄,华云初却诧异道:“三哥来了,还带了厨子,这意思是你们暂时不走了吗?” 陈云山是武将,每年回京述职时最多只能在魏都待一个月。 时间久了,川南军中离不开他,魏武帝自己也不放心。 毕竟这么一个手握重兵,还与南边百越之地各个小国都极为熟悉的封疆大吏随便跟哪个皇子皇孙勾结,都够皇帝头疼的。 所以陈云山父子无论谁来述职都是轻装简从的,若非此番要为华云初撑腰,陈云山自己就来了,连夫人都不会带。 如今不仅他的长子来了,还带了川南的厨子来,一看就是要在魏都常驻的架势。 “可不是,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的都忘了跟你说了。 北辽使团入京,朝中没有太多能应付他们的武将,陛下便让我和叶将军先留下招待北辽使团。 等他们离开后我们再回驻地。” 北辽使团入京,真正应该招待他们的是在漠北打的他们屁滚尿流的临江王,也就是霍冥渊的父亲才对。 只可惜,临江王本就颇得先皇喜爱,又是当今太后最宠爱的幼子,在朝中声望不俗。 魏武帝当初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临江偏僻之地,这些年嘴上一直说着信得过临江王,让临江王不必回京述职。 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信得过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托词而已,事实上,魏武帝分明是在忌惮临江王。 华云初甚至怀疑,早在北辽使团递交国书,要出使大魏的时候魏武帝就想好要让陈云山招待使团了。 不过,“叶将军是哪位? 我怎么没听说过朝中有位姓叶的将军?” “哦,这个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不过叶邵安叶将军在漠北那可是令北辽铁骑闻风丧胆的存在。” 陈云山言语间完全不掩饰对叶邵安的敬佩与欣赏。 “叶家在漠北也是名门望族,更是与我陈氏齐平的忠烈世家。 坊间称呼我们两家为南陈北叶,足见百姓们对叶家的敬仰。” 第36章 意外的收获 陈云山的话和凌铮送来的情报形成高度重合,这一刻,华云初无比肯定,陈云山称赞不绝的这位叶将军应该就是她来的路上才与叶澜音讨论过的那位叶大将军。 不过,“漠北名将?舅舅,我若是没理解错的话这位叶大将军也是漠北军中的骨干吧? 陛下不是特许临江王不用回京述职,怎的又召了叶大将军回京?” 她其实是想问问叶邵安既然回京述职了,那叶澜音是不是也回来了? 可她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认识叶澜音其人的,为了保险起见,她暂时也不打算让陈云山夫妇知晓凌铮他们真实的实力,所以只能迂回的询问。 好在陈云山一直都是个爱憎分明之人,对外人他从来都重拳出击,有勇有谋。 在被他纳入自己人范围的亲人面前,就跟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个儿一样,只顾着乐呵了,根本没想那么多。 闻言异常耿直道:“陛下是免了临江王回京述职,可漠北那么大片疆域,十二万虎狼之师,陛下怎么可能真的放任不管? 而且最近叶将军的爱女在前线栽了跟头,有风声说叶家那小丫头好大喜功,擅自行动扰乱了大军部署,让已经在包围圈中的北辽鹰师三万敌军溜之大吉。 叶大将军奉旨回京述职是真,想替自己的女儿伸冤怕也是其中一个理由。” 护短的时候恨不得把华云初当个幼龄小女孩儿护在怀里,可当华云初表现出疑惑时,陈云山却完全不拿哄小孩子的套路来敷衍她。 即便是朝堂上的事情,他也认真的为华云初解释着,说完了正经的,他还压低了声音细声细气道:“不过还有一个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听说陛下打算从叶氏一族中挑选一个女儿嫁给某位皇子为妃,此番召叶邵安入京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但这事儿明面上从未有人说起过,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陈云山一副只是讲八卦,听听就好的口吻,可华云初又岂会布置,小道消息也是分量级的。 他们这些动辄就能令大魏改弦易辙的封疆大吏听到的小道消息又岂能真的忽视? 临江王身为先帝最宠爱的嫡皇子,就算要去封地,也应该是在江南或者中原的某个附属之地当个富贵闲人才是。 魏武帝却以临江是边塞重镇,只有交给最信任的人才放心为由,将临江王送到了整个大魏最荒芜的地方。 诚然,临江王天赋卓绝,文治武功,不到三十年就让漠北变了个天地。 可到底是独木难成林,所有人都知道,临江王在漠北能有如今的地位和成就,跟漠北本地人的支持脱不开干系。 而这些本地人中又以叶氏一族对临江王府的助力最大。 而如今皇帝不但特地召见叶氏家主,还放出要叶氏女为皇子妃的风声。 华云初这聪明的小脑瓜子一动,就语出惊人,“不管陛下是否有意让叶氏女为皇子妃,舅舅你都听到这消息了,这事儿就算现在是假的,以后估计也会变成真的了。 不过陛下如此反常行事,是想离间临江王府和叶家,还是想让叶家将临江王府取而代之?” 在魏武帝最初的设想里,估计是临江王被赶到漠北蛮荒之地后要么穷困潦倒郁郁而终。 要么被逼到绝路,愤恨不满,然后集结兵马揭竿而起,带兵杀到魏都反抗他的不公安排。 可临江王硬生生在漠北蛮荒之地开辟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第三条路。 不仅把漠北蛮荒之地治理成了塞上江南,还打退了困扰大魏几十载的北辽强敌。 以至于在民间和朝臣中混的风生水起。 这叫魏武帝如何能甘心? 所以叶邵安出现在魏都,华云初一点都不惊讶。 她就是想知道,叶澜音接下来究竟是该收拾收拾,准备迎接破天的富贵,还是该早早通知叶邵安溜回漠北苟命。 陈云山被华云初大胆的言语给惊到了,“初儿何出此言? 可是从别处听到什么风声了?” 华云初也知道自己问的有点深了,连忙安抚道:“舅舅不必惊慌,初儿并未听到什么风声。 只是想着临江王是陛下的亲兄弟,陛下都如此提防。 我陈氏世代镇守川南,陈家军中不少将领乃至我们陈家都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会不会临江王府的今日,就是我们的明日?” 华云初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原身的记忆中,魏武帝借薛令非的手,利用的身份挑起秦王府和陈家、临江王乃至各路藩王之间的矛盾,让他们鹬蚌相争,魏武帝渔翁得利。 虽然原身眼界有限,对朝堂上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可原身临死之前,陈家在大魏朝堂上已然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华云初在打听叶澜音的消息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提醒陈云山。 而陈云山听到这话后格外严肃的点了点头,“初儿你说得对,我们是该未雨绸缪的。 不过这是我和你外公、还有其他舅舅和表兄们的事,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保护好,择机与薛令非那混小子和离。” 华云初见好就收,乖巧的应了声,再不多问。 陈云山这才慈爱的问道:“都怪我瞎耽误工夫,你今日过府是为了什么来着,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华云初开门见山,“前几日华国公府不是遭了贼,又走水了吗? 几个院子都被搬的空荡荡的,听说连家具陈设都没了,也不知道是被偷了还是被烧了,如今连日常开销都维持不下去。 我听说华远锋想找舅舅您来借钱周转一下,他找过您吗?” 陈云山恍然大悟,“难怪华远锋这几日见到我就支支吾吾的,又不好好说话,原来是想借钱张不开口啊! 这好办,初儿你说我要不要借给他钱? 你说借,我就借,你说不借,我就一个铜板都不给他,这件事舅舅全都听你的。” 陈云山很尊重华云初这个外甥女,虽然他打从心底里觉得华远锋一个铜板都不值,可到底顾忌着他是华云初的生身之父。 华云初说借,那便是还对他有几分父女之情,陈云山便是心里不高兴,也还是要借的。 第37章 她受的苦,华云姝全都要受回来 “舅舅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做什么不好,何必要借给他呢?” 华云初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断了华远锋寻求陈云山接济的后路。 “不过在明确的拒绝借钱给他之前,我还想请舅舅帮我做两件事。” 陈云山宠溺的点头,“说吧,只要是舅舅能做到的事情,保证帮你办到。” 华云初狡黠的眨了眨眼,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其一,先别急着拒绝华远锋,让她把这些东西给华云姝用了,后续的事情舅舅自己随机应变,我不做要求; 其二,给云起弄一笔超出华国公府当下支付能力的债务,假意和华远锋商量对策,并适当的提一下华杨氏这些年克扣云起吃穿用度和月例的事情,给断亲之事做个铺垫。” 华云初说的这两件事其实都不轻松,陈云山却答应的无比痛快。 甚至主动道:“云起的事情我早就想与你说了。 之前你说的法子固然可以让华远锋对云起深恶痛绝,可大魏素来以孝治国。 魏都的这群达官贵族们自己做的怎么样不好说,对别人提起要求,却是一个赛一个的苛刻。 哪怕及笄礼那日你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华远锋对云起的忽视,华杨氏对云起的打压,可他们到底占了长辈的身份。 国公府又经历了失窃和走水这样的祸事,让大家知道云起攥着大笔的财富却拒绝帮助家人,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那是会成为云起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的。 左右云起在众人眼中还是个学业未成的孩子,不若就让他再受你我庇护一次。 没想到你也会改主意,这可太好了! 你放心,这件事我保证给你办好。” 这两件事华云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提出来的。 华云姝装病让原身吃了十几年的苦,没道理她说是府医的报复,所有人就都遗忘了。 是府医的报复,还是华云姝的故意折磨,华云初不在乎,但她和原身受过带你苦,华云姝得分毫不差的受回去。 至于华云起断亲之事,就如陈云山所说的那般,断亲不能以让华云起背上污点开始,她便改了主意。 听得陈云山的话,她难得的有些惭愧,“还是舅舅思虑周全,我那会儿尽顾着泄愤了,全然没有想过断亲之事对云起的负面影响。 云起不日就能抵达魏都,到时候,还要请舅舅和舅母多多照顾他才是。” 华云初穿越到大魏半年并没有见过这位名义上的弟弟,后来也不过是为了替原身了却心愿才对华云起做了一系列的类似于托孤的行动。 但她早已经决心死遁,并不打算和华云起培养什么姐弟感情。 待华云起与华远锋断亲,正式入陈氏宗族,她和华云起的姐弟缘分也就到头了,她不想节外生枝。 陈云山不知华云初的打算,只当华云初是操心弟弟的未来,对她的托付满口应下。 彼时下人来问,“将军,夫人,膳食备好了,可要即刻布菜?” 华云初打发走华杨氏母女才来的,这会儿既非午膳,亦非晚膳。 不过因为华云初的到来,陈府上下还是准备的格外的隆重。 陈云山闻言当即大手一挥,“布菜吧。 顺便把靖北从川南带来的那些特产都装一份放到初儿的马车上,让她带回去尝尝鲜。” “是,将军。” 下人应声而去。 华云初不好意思的抿唇,“舅舅和舅母远道而来,本该是我这个东道主该款待你们才是,倒叫舅舅和舅母尽为我费心了。” 客气归客气,她眼睛却亮晶晶的,“不过我听说川南被誉为美食之都,不管口味多刁钻之人,在滇南都能寻得对胃口的美食,我可太期待了!” 这一点也不客气的反转倒叫陈云山夫妇有些哭笑不得。 转念一想,又格外的欣慰。 华云初本来就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能让她卸下防备,在他们面前展露孩子气的一面,不正是她信任他们的表现吗? 如此想着,下人们也端着香喷喷的膳食进了屋,吸引华云初注意力的却是一个半人高,还在咕嘟咕嘟沸腾的砂锅。 半人高的双层砂锅带着炉灶和烟筒的那种,烟筒高的把人脸都遮住了。 华云初好奇的歪着身子看过去,却看到端着托盘的是一个甚为俊朗的青年。 青年个子高挑,五官极为硬朗,仔细看,还有一些异域风情。 彼时端着砂锅就放在了餐厅中央的桌子上,华云初这才注意到陈云山不知道做了什么,那半人高的砂锅放在桌子上,也就比桌子高出了一尺多。 “这便是云初表妹吧?” 青年将那半人高的砂锅安置妥当,才起身对华云初抱拳,“我是你三表兄陈靖北,方才忙着做膳食,没来得及与你打招呼,怠慢了。” “做膳食?” 华云初嘴巴张张合合数次,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舅舅说的那个川南的厨子就是三表兄你?!” 不怪华云初惊讶,实在是她穿越过来的这半年时间,对大魏的尊卑制度有了真切的见识。 世家子弟哪怕是文不成武不就,琴棋书画样样稀松,但跟人谈论的时候却也要拽几句文词的。 哪怕是武将,谈吐不文雅一些也会被归为只会逞匹夫之勇的莽夫。 陈靖北身为滇南陈氏大族的嫡子,居然猫在厨房里做饭,这传出去估计要惊掉一地的眼球了。 “那倒也不是。” 相比起华云初的惊讶,陈靖北倒是淡定多了,“厨子是川南府中的一位老人了,不过我做的也不差的。 表妹难得来一趟,我当然要亲自下厨才能彰显重视,表妹赏脸尝尝?” 陈靖北从容淡定,似乎对自己的厨艺格外的自信。 陈氏见华云初迟疑,从旁嘀咕,“初儿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吧,这小子别的不说,厨艺的确是过关的。 你那几个表兄犯浑、逞能,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时候,你外公就专门将他们往火头营和后勤塞。 他们越是着急上战场,你外公就越是让他们干杂活,你外婆说这叫修身养性……” 第38章 华云起被容华公主押回来了? 华云初听着陈氏含笑的解释,眼前彷佛已经看到了几个十三四岁的青年目空一切,吵着要上战场,却被赶到厨房逼着洗菜做菜时的糗样。 熟悉的画面隔着异时空跟自己前世的经历重合,华云初莫名觉得嗓子有点痒。 干咳两声,配合道:“原来如此,那我可要好生尝尝三哥的手艺才是。” 一句“三哥”彻底越过了两人的表亲距离,就如亲兄妹一般。 陈靖北原本还有些生硬的表情一下子活跃了起来,“没问题,表妹尽管品尝,喜欢的话以后常来,我在魏都闲着也是闲着,只要你来,我就做给你吃。” 不早不晚的时间,一家人围桌而坐,享用一顿难得的家常便饭,难得的惬意。 而接下来接踵而来的意外却让华云初严重怀疑这半日的悠闲时光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半月的时间一闪而逝,华云初都已经做好迎接华云起回魏都的准备了,万万没想到华云起竟然是和北辽使团一起到的。 若只是一起到也就算了,华云起还是被容华公主给押回来的。 听到消息的时候华云初正在整理药材,极限拉扯半个月后,华远锋终于受不了被各方催债,答应了让华云姝服药。 陈云山得到肯定答复的第一时间就给她传了信儿,华云初心情大好的亲自给华云姝准备礼物,结果听到陈河的话,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云起怎么会被容华公主给押回来,他们是怎么会撞到一起的?” 华云初虽然希望华云起能有个理由脱离华远锋,可也没想让华云起真的惹上麻烦。 容华公主身份特殊,寻常人躲都来不及,华云起竟然跟她扯上了关系,这令华云初担心不已。 “据说是表少爷的车驾冲撞了容华公主和格桑郡主,具体怎么回事,将军正在着人打听。 不过将军的意思是,既然此事已经发生了,不若小姐先去找找华远锋,探探他的口风。 若是能借此事让表少爷与华远锋断亲最好,若是不能,日后就算表少爷想与华远锋断亲,也能少受些苛责。” 都是在朝堂上谋生的人,华云起出事,陈云山固然担心,可他并不会因为担心而瞎耽误工夫,而是想着如何就目前的形势化险为夷,这一点算是与华云初不谋而合了。 “华远锋那儿是要去,不过我得先去一趟驿馆确认云起的安危才是。” 本来她就打算好北辽使团抵达魏都后想择机见格桑郡主一面的,却没想到见她的契机会是这样的。 将手头的药材顺手一丢,“秋绥,去美人千面给我拿两套适合容华公主和格桑郡主的整套衣饰,半个时辰后着人来接我去驿馆。” 顺手把装着药材的箱子推到前面示意陈河,“把这个给舅舅带回去,让他尽快给华云姝服下去,过些时日,怕是没机会了。” 陈河只当是华云初还指望着华远锋救华云起呢,没多想就应了。 殊不知华云初只是不想为了泄愤耽误后面的计划而已。 打发走陈河后华云初便直奔梅园找长公主。 没想到长公主和秦王兴致颇好的在练剑,犀利的剑锋从脸侧划过去,华云初兀自不动,长公主便收了剑。 “这都能忍着不躲,有胆量啊!” 长公主穿着一身干练的练功服,言语间不乏对华云初的欣赏之意。 华云初腼腆一笑,“不是云初有胆量,而是对长公主的身手有信心。 素闻长公主的一手鸳鸯剑舞的出神入化,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只可惜没能看到全程,真是太遗憾了。” 长公主手中双剑随手一抛,远处的红翘就轻松的接过了那对鸳鸯剑。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忽然跑过来拍这一通马屁是想干什么?” 华云初之前和薛令非没闹掰时的确时常到梅园陪长公主对弈聊天。 但自从和薛令非闹掰后她就恪守着寄人篱下的原则,能不打扰长公主就不打扰。 就连秦王府的下人也是能不打扰就不打扰,今日忽然亲自上门,长公主料定她有所求。 华云初也有些尴尬,真是,越不想欠人情,欠人情的机会就越多。 “刚刚舅舅那边来人说,我弟弟的车驾在回京的路上不小心惊扰了容华公主的车驾,被容华公主和北辽使团的人扣下了。 我想去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能不能,恳请长公主为我引荐一下容华公主?” 华云初现在的身份是薛令非的妻子,区区四品武将的妻子,若是无人引荐,连驿馆的大门都进不去。 她固然可以想别的办法,但请长公主引荐,却是最不授人以柄又快捷的方式。 长公主了然,“你可以带着本公主的腰牌去见容华公主。 不过容华性子温和,与人为善,却格外厌恶旁人推卸责任。 本公主不知她为何会扣押你弟弟,但你要打听你弟弟的情况就好好说话,若是你弟弟有错在先,就让他认错,万万不要狡辩推卸责任。 否则,便是本公主也不会帮你的。” 长公主对于容华公主这位命途多舛的妹妹还是很心疼的,她欣赏华云初,却绝不会为了华云初去逼着才从异国他乡回来的妹妹改变自己的原则的。 华云初当然也分得清亲疏远近,不仅自己的,旁人的她也分得清。 人家是亲姐妹,互相庇佑本就理所当然。 即便长公主不由分说的帮着容华公主与华云起为难,她还是会想方设法的保华云起,但也不会怪长公主的。 长公主能如此提点一二,她已经很感激了。 闻言更是连连应声,“云初明白,此番前去就是想搞清楚事实真相,确认一下云起的安危。 若真的是云起有错在先,我会与云起一起承担责任,求容华公主恕罪。” 两人说话的功夫,秦王就在一旁擦拭着他的宝剑。 不知怎的,华云初忽然想起来原身的一些记忆,故作好奇道:“这就是传闻中天下仅此一柄的大夏龙雀吗?” 第39章 推波助澜 秦王诧异的挑眉,“你个小丫头,还知晓大夏龙雀?” 秦王不是世家之人,而是靠着自己一路杀到大魏权力中心的。 在成为大魏异姓王之前,他也曾行走江湖,这大夏龙雀他便是在江湖上与人决斗之时赢过来的。 只是朝堂和江湖从来都是两个对立面,秦王成为大魏朝臣后就鲜少再提起之前行走江湖时的经历了。 甚至还想方设法隐藏了一些比较敏感的痕迹。 以至于许多事情只有与他同龄甚至比他年长的人才知道。 像是华云初这般年幼的人知晓的已经不多了。 华云初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不是一个人在家里无聊么,就让春祺他们四处搜罗一些坊间的传闻来听,就很意外的听说有个号称铁拐李的铁匠吹牛说可以仿造天下间所有的精密之物。 就连当初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龙雀他也可以锻造的一模一样,我一时好奇龙雀是什么,就特地打听了一下。 说来也巧,之前不知道龙雀的时候也没见王爷用过,才听到龙雀的名字不久,就看到真正的龙雀了。 话说,这把剑看着似乎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仿造起来很难吗?” 华云初说完这话,周围都安静了。 秦王深呼了口气,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长公主则拍着华云初的肩膀哈哈大笑,“你该庆幸王爷不打女人哈哈……” 长公主本就是习武之人,兴奋之时手上劲儿贼大,华云初被拍的身子趔趄了一下,都没能唤回她的理智,“本公主告诉你,王爷从一介布衣走到今天,最得意的不是饮马翰海,封狼居胥,也不是封王拜相,尚了本公主,而是当初打赢了晏寒天,抢到了这把龙雀。 你别看这这把剑黑黢黢的不怎么起眼,但普天之下能仿造它的人还真没生出来呢!” 长公主笑的有多开心,秦王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华云初都有点不太敢去看秦王的脸色了,但为了秦王府的安危,还是壮着胆子磕巴道:“王爷恕罪,可能是那个铁拐李在吹牛呢,我……” “吹牛也得吹的靠谱点,你说的这个铁拐李究竟是何方人士,本王倒要看看,他的锻造技术是什么水平,竟然敢吹这种牛?” 华云初瞠目结舌,前世皇后收买铁拐李仿造龙雀,诬陷秦王弑君的消息爆发出来她才知道的这事儿,她哪儿知道那铁拐李是哪儿的人?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干笑道:“那什么,我只听说他在东市一带开了个铁匠铺子,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王爷要不着人去看看?” 想要仿造大夏龙雀的确没那么简单,皇后穷尽手中资源也只找到了一个铁拐李而已。 华云初想着,只要秦王提前知晓铁拐李能仿造龙雀之事,皇后诬陷秦王弑君之事就做不成了。 没想到秦王比她还积极,闻言立刻下令,“秦毅,即刻去东市将那个铁匠带回来,王府所有的东西都给他用,本王倒要看看他能不能锻造出一把新的龙雀来!” 边上侍候的侍卫立刻应声而去。 华云初倒是不担心事情穿帮,毕竟那铁拐李是真的挺喜欢吹牛的,龙雀他也不是没提过。 见状忙弱弱开口,“长公主和王爷若是没别的吩咐的话,云初也先告退了。” 华云初说着便要走,长公主解下腰间的令牌便递给了她,“拿去吧。 对了,薛令非也回来了,他负责招待使团,可能也会出入驿馆,你自己小心点儿,别落了话柄。”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长公主和秦王去验证华云初之前交给他们的关于薛令非的那些东西。 只是他们和华云初一样,现在都是骑虎难下,这一句提醒,颇有些同命相怜的意思。 华云初道了谢,拿着令牌离开,连澜园也不去了,直奔驿馆而去。 途径美人千面时接上了秋绥,着伙计们将东西放上马车,秋绥就钻进了马车里。 “小姐,打听清楚了,的确是小公子的车驾惊扰了容华公主,不过容华公主并没有苛责小公子,双方算是同行回京。 只是不知为何,小公子抵达魏都后也没有立刻回府,而是逗留在了驿馆。 另外,北辽四皇子孟寒朔已经在拿着华云姝的画像四处打听了,凌铮会适时地推波助澜一下,争取让孟寒朔在进宫之前找到华云姝。” 华云初认真的补充,“仅是让孟寒朔找到华云姝还不够,他看到的华云姝的画像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华云姝最近名声不佳,孟寒朔了解到真人后未必能看得上他。 想办法让朝中大臣,尤其是那几位公主们知晓孟寒朔青睐华云姝之事。 如此,她们才会帮着我们一起将华云姝推给孟寒朔。” 和亲这事儿只要提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当朝皇子和公主。 如果没有华云初从中作祟,孟寒朔的和亲对象就会是皇室公主,那些公主们当然是不愿意的。 这时候冒出华云姝这样一个挡箭牌,她们只怕是要高兴疯了。 几个公主身后的力量一起出动,不怕送不走一个华云姝。 而北辽那地方,只要华云姝去了,华云初对她的报复就算完成了。 秋绥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奴婢立刻去安排,保证在使团进宫之前让所有人都知道北辽四皇子对华国公府二小姐一见钟情!” 得了华云初首肯后她就飞快的跳下了马车。 帘子晃动间,华云初又看到了那日匆匆一瞥的马车,和里面的人四目相对,这一次对方没有躲,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却让她后背发凉。 再回过神来,太傅府的马车已经走远,而驿馆已经近在咫尺。 华云初也顾不上黎大小姐给她的不适感,集中精力应对容华公主母女。 北辽使臣初到魏都,可能是还没安顿好,驿馆里进进出出的人很杂,驿馆外停了许多马车,华云初只能老远就下车,步行过去。 结果才到驿馆门口就被拦住了,“停停停,你们是什么人啊?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往里挤?” 第40章 天生的盟友 驿馆的侍卫估计是太忙了,态度格外的恶劣。 华云初一行人都没来得及自报家门就被堵了,两杆长枪横在她面前,彷佛一言不合就能给人叉出去。 春祺立刻冲到了华云初面前,华云初直接亮了长公主的令牌,“长公主托我来探望容华公主和格桑郡主,我看谁敢阻拦!” 长公主在魏都的地位还是很高的,那两个侍卫现状立刻撤了红缨长枪,退到了一旁。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贵人恕罪!” 他们不认识华云初,却认得出长公主的贴身腰牌,所谓先敬罗衣后敬人,差不多便是如此了。 华云初收了令牌从容开口,“带我去见容华公主。” 侍卫立刻应声,“贵人这边请。” 华云初大大方方的跟上去,穿过抄手游廊的时候就看到几个服装怪异的人拎着一张画像走了出来。 华云初眼尖的发现那些人手里拿的正是华云姝的画像,华云初挑了挑眉,心情颇好。 只是笑容尚未爬上嘴角,就看到了屋内出来的薛令非。 华云初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薛令非看到华云姝的画像出现在北辽人的手中。 虽然她无法确定薛令非与北辽使团同行的半个月中是否知晓孟寒朔盯上了华云姝,可至少她不能让薛令非在她面前去救华云姝。 快走几步弄出一些动静来,成功引起了薛令非的注意,对方看到她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下意识的蹙眉,“你怎么来这儿了?” 眉宇间颇为嫌弃,好似在说华云初不该出现在驿馆似的。 “容华公主携女回京,长公主着我来探望一下容华公主,看看容华公主和格桑郡主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长公主好送过来。” 这还真不是华云初随口胡诌,长公主是真的与她交代过的,她这会儿说的毫不心虚。 薛令非却是蹙眉,“公主和郡主好的很,哪儿需要你探望。 赶紧给我回去,别在这儿给我丢人!” 薛令非好不容易得了格桑郡主好脸,正想趁热打铁搞定格桑郡主,争取在北辽使团的接风宴上就坐稳郡马都尉的位置。 结果华云初这个时候出现在驿馆里,还要去见容华公主,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唯恐华云初坏他好事,薛令非仅是口头阻止还不够,还上前来推华云初。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华云初,后者就亮出了长公主的贴身腰牌,“长公主特命我代为探望容华公主,薛将军是觉得你的权力已经大过长公主殿下了吗?” 薛令非没想到华云初还真是带着长公主的命令来的,讪讪后退了两步,低声警告华云初,“搞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否则,我让你在魏都待不下去。”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威胁到华云初,说的异常坚定。 华云初却只觉得荒谬,感觉那几个拿着华云姝画像的北辽侍卫应该已经走远了,冷哼一声,理都没理他径直冲看到她停下来后特地走远几步等待的侍卫走去。 那侍卫见她拿着长公主的令牌,还给皇帝的爱将薛令非摆脸色,姿态更加恭敬了。 引着华云初到一处院子后,便恭敬的往旁边一退,“这便是容华公主的院子了,贵人请。” 侍卫们是没有资格直接打扰驿馆的客人的,来客需要自行向院子里的人通报。 华云初给春祺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掏了一把碎银子塞给那侍卫,“有劳侍卫大哥。” 侍卫看着大块的碎银子,欣喜的退了下去。 春祺随即上前,拿出帖子递给了门口的守卫,“华云初奉长公主之命前来探望容华公主和格桑郡主,烦请通报。” 那守卫老远就看到华云初主仆几人是外面的侍卫带进来的,说明他们是经过了外面侍卫的初步检查的。 接了帖子道一声“请稍候。” 不消多时,那守卫便去而复返,身边还跟了一个穿着北辽服饰,却是中原人模样的女子。 步伐利落不失优雅的走到华云初面前,眼神毫不客气的将华云初打量了一遍,才冷静的开口,“云初小姐是吧,公主殿下和郡主在里面等您,请。” 那熟稔的口吻让华云初瞬间意识到,她与格桑郡主之间全部的秘密,这个女人大概都是知晓的。 驿馆有很多院子,容华公主和格桑郡主身份特殊,住的院子也不错。 大概是早早得了消息,华云初跟着侍女进去的时候容华公主和格桑郡主都在凉亭里。 亭子四面没有遮挡,一有人靠近就能察觉到。 华云初心说这二位避免被窃听的法子竟然跟她不谋而合了,面上却是一派恭顺,“臣女华氏云初参见公主,郡主荣安!” 容华公主眉宇间与长公主颇为相似,是那种哪怕不认识她们的人,分别在不同的地方看到她们也能看出来二人是姐妹的那种相似。 只是北辽气候恶劣,加之已经是异国他乡,加之北辽的服饰没有大魏的那么精致,看上去容华公主反而要比长公主显老一些。 格桑郡主穿着北辽特有的服饰,眉宇间俱是不同于大魏女儿的爽朗大方。 看到华云初,她便颇感兴趣道:“你就是华云初啊! 凌铮一口一个我家主子,把你说的跟神一样,我还以为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看上去与大魏那些寻常贵女也没什么区别嘛? 胆量倒是不小,连本郡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敢跟本郡主谈合作。 你写信的时候就没想过,万一本郡主将你的信交给你们的皇帝,你可就小命不保了?” 华云初愕然抬头,就看到格桑郡主满脸戏谑的看着她,容华公主也仿若无事的喝着茶,全然没觉得格桑郡主如此大喇喇的谈论她们的交易有什么不妥? 压下心头惊愕,华云初越发的确定,在这两个人面前耍心眼儿对自己没好处。 所以她亦快言快语道:“二位远道而来,无论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总是奔着好好生活来的,又怎会分不清敌我呢? 何况,这半个月,您们的经历难道不已经告诉二位,我信中所说,还有让凌铮转告二位的,句句属实吗?” 第41章 谈判,窝囊的胜利 “你倒是提醒本郡主了。” 格桑郡主拔出腰间的小刀,漫不经心的把玩儿着就走到了华云初面前。 “父王给我们留了东西的事情连我们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半尺长的匕首闪烁着银光,隔着尺寸之距,从华云初的额头比划到脖子上,威胁的意味十足。 华云初大胆发言,“臣女不知道,可薛令非知道。 所以你们才会在陈仓遇袭被困时去接应你们的才会是薛令非。 二位仔细想想,北辽人骁勇善战是出了名的,使团的护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若非有人提前获悉了消息,做了部署,什么匪徒能打得过那么多北辽精锐? 而且薛令非打退那些匪徒,非但自己分毫未伤,连俘虏也没几个。 打退匪徒说明为将者能力过人,可让匪徒逃之夭夭,恰恰又证明为将者能力不足。 这两点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二位不觉得诡异吗?” 对于华云初逻辑完善,思维缜密的推测和解释容华公主和格桑郡主都没有做出太具体的反馈。 反而容华公主在听完华云初的诸多解释后,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在善州时本公主遭遇刺杀,救本公主的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吗?” 华云初呆了呆,“公主遇刺了吗,没听说啊! 凌铮他们主要是奔着郡主去的,您那边臣女没怎么留意,公主您还好吧?” 华云初的合作目标始终是孟青璇,至于容华公主,有利用之心,但尚未实施。 容华公主这突然一问,给她问的有点懵。 容华公主闻言神情莫名,又道:“关于王爷留给本公主和阿璇的那些,大魏朝中有几人知晓?” “臣女是从薛令非与他人的通信中看到的,怕被他发现,那封信臣女没敢拦截。 他后来告诉过什么人,臣女就不清楚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番,“不过陛下和朝中大臣们应该都是不知道的,毕竟,他们若是知道了,薛令非就拿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华云初在信中写的很清楚,薛令非的英雄救美和一路示好都是为了丹朱王留给孟青璇母女的巨额财富。 容华公主接受了华云初的解释,却依然不放心,“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你却冒险提醒薛令非为阿璇设下的陷阱。 着人保护我们的安危,告知我们面对的危险,你图什么? 难道仅仅是怕薛令非计谋得逞后阿璇威胁到你这个正妻的位置?” 大魏女子视自己的丈夫和家庭大过天,容华公主能想到的华云初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有这个。 而孟青璇听到这话后也下意识的冲华云初露出了鄙夷之态。 她是在北辽草原上长大的明珠,是跟着丹朱王上过战场的女将军,为了一个男人与其他女人争风吃醋,把自己搭进去这种事情她不做评判,却打从心底里看不上。 华云初亦是淡然一笑,无比坚定的开口,“公主此言差矣,恰恰相反,我做这一切,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与薛令非和离。” “和离?!” 孟青璇被华云初的话惊道:“你要与薛令非和离,找他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找到本郡主? 你们要和离,关本郡主什么事情?” 孟青璇前世之所以被薛令非骗的团团转很大程度上就是跟她在北辽形成的思维方式有关。 就像现在,她觉得华云初想跟薛令非和离,直接找薛令非和离就是了,为什么要搞的那么麻烦呢? 华云初苦笑一声,“若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薛令非此前心仪我的妹妹,这件事被我在人前戳穿了。 他现在与我和离,会伤害到他和我妹妹的名声,而且,我的母族在大魏颇有地位,他也舍不得与我和离。” 孟青璇虽然不了解大魏的人情世故,可脑子却是极其聪明的。 华云初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明白了。 “所以,你是觉得只要薛令非找到比你更有利用价值的人,他就会答应跟你和离? 而她选中的那个人就是本郡主?” 华云初颔首,“有些话说出来不好听,还请郡主恕罪。 但郡主远道而来,带着巨额财富,又无母族支撑,对于薛令非而言就是一只送上门的小肥羊,还是无主的那种。 在大魏有个词叫‘吃绝户’,公主殿下或许明白,薛令非对你们,抱的就是这种心思。” “吃绝户我也明白,不就是仗着女方家里没有人撑腰,抢人家业,还欺负人家的姑娘,最后还要说一切都是凭自己本事得来的吗!” 孟青璇言辞犀利而精辟的反向解释了吃绝户的定义后,丝毫不拖沓的问华云初,“所以你与本郡主说这些是想做什么呢? 这些事情,还是跟你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 华云初这才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郡主文武兼备,没有理由非要找个男人嫁了,就算要嫁,也不是薛令非那等小人能沾上的。 但云初斗胆,能不能请郡主暂时给薛令非一些暗示,让他与我和离?” 前世薛令非设局对孟青璇英雄救美是在孟青璇到魏都几年之后,可本质是一样的。 所以当华云初提前将孟青璇的情况透露给薛令非后,他立刻采取了行动。 之前在院中的举动,还有这一路以来的种种细节都证明她没有料错,薛令非就是想和前世一样谋夺丹朱王留给孟青璇的大笔财富。 而眼下孟青璇母女的处境可要比前世好太多了,薛令非也没那么多机会英雄救美,对其进行洗脑打压。 只要孟青璇稍微对他表露一些介意他已婚身份的意思,按照薛令非的尿性,便巴巴儿的会去找华云初和离了。 孟青璇闻言嗤了一声,“你的意思本郡主明白了,但本郡主凭什么要搭上自己的名声去帮你? 万一本郡主被薛令非缠上了,岂不是很烦人?” 孟青璇知道华云初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和离之事做铺垫,但她更清楚,这事儿只要她不提,华云初就没法儿提。 华云初只要提了就是挟恩图报,对着堂堂公主和郡主挟恩图报,华云初还没那样的胆儿,也不至于那么蠢。 第42章 华国公府乱成一锅粥了 而华云初也从未想过所有人都会分毫不差的按照她的计划走。 听得孟青璇的话,她稍微顿了顿,随即点头,“郡主说的是,既然郡主不愿意,云初就不强人所难了。 长公主托臣女向容华公主和格桑郡主问好。 另外,这里长公主和臣女分别为容华公主和郡主准备了时下魏都贵人们流行的衣服首饰,二位请笑纳。” 她素手轻拍,示意春祺和夏安、冬禧将礼物呈上前。 这爽快的姿态给孟青璇母女都看愣了,孟青璇更是耿直发问,“不是,本郡主说不同意,你就真的算了?” “那不然呢?” 华云初眼中有失落,面上却并不气馁,“女子之清白本就珍贵,我自己已经为此受累了,如何能再强拖郡主下水? 再说了求人办事,当然要人心甘情愿才是。 执意强求,平白令大家都脸上难看,何必呢? 令郡主为难,是臣女的错,不过,听说舍弟冲撞了公主殿下的车驾,被公主殿下暂行扣留,不知他具体如何冲撞了殿下,如今情况如何?” 说不令人为难,她当真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直接开启了新的话题。 被她用询问的眼神盯着,孟青璇才反应过来,“我说不答应,你真的就不要本郡主帮你和薛令非和离了?” 华云初那么贸贸然写信与她谋合作,孟青璇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相信了她的。 华云初和薛令非、华云姝的那些垃圾事情她其实也知道。 只是不爽事事被华云初牵着鼻子走而已。 华云初面上笑容全屋,却不失礼貌,“郡主或许不知,臣女这条命,早就已经开始陷入倒计时了。 臣女固然不想死后还与冠着薛氏的姓氏,与他纠缠不清,但这点小小的执念,跟活着的人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话说完,她才坦然道:“话赶话说起来,无意道德绑架郡主,令郡主心软。 舍弟不知翻了何罪,还请二位如实告知。 臣女愿意与舍弟一同承担责任,但请二位看在臣女多多少少帮了二位一些的份上,给他留个健康的身体和清白的前程,臣女感激不尽。” 孟青璇母女俩身份特殊,他们在朝中的地位是极富弹性的。 只要他们坚持要打压华云起,毁了一个华云起轻而易举。 所以华云初才特地强调,要给他留个健康的身体和清白的前程。 而不伤及这两样的惩罚,基本也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体罚了。 在自己的事情上华云初没有挟恩图报,在华云起的事情上,她却隐约有了些挟恩图报的意思,且毫不掩饰。 孟青璇知道华云初被薛令非和华云姝算计,也知道她这薛夫人当的名不副实,却完全不知道她身中剧毒。 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是,你、你的命怎么就陷入倒计时了? 你费这么大功夫不就是为了与薛令非和离吗,说不坚持就不坚持了呀?” 和离自然是要坚持的,但华云初的确不想为这件事费太多的功夫。 实在不行的话,她觉得给薛令非下毒,让薛令非死在她前面也不是不行。 华云初闻言笑了,“郡主真有意思,臣女与您说和离的事情,您不愿意,臣女说云起的事情,您还是不愿意。 怎么,我唱了这么久的独角戏,注定是要一无所获了吗?” 孟青璇心里一梗,明明自己也没求华云初什么,可听她这么一说,莫名却有些心虚。 “你弟弟没事。” 她语气颇为生硬的道:“有人委托我们扣留你弟弟一段时间,我们就照做了。 你应该明白对方为何会要求我们这么做了吧?” 华云起被容华公主扣留,却平安无虞。 华云初立刻就联想到了自己之前和陈云山商量的事情,“我能问问是谁委托你们这么做的吗?” 虽然事情的走势很符合她的想法,可不搞清楚,她无法安心。 “没什么不能的,临江王世子霍冥渊,这件事就是他委托我们的。 另外,你想跟薛令非和离,本郡主可以帮你。 但这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们欠了临江王府的人情,是临江王世子要求我这么做的。” 自己冒着暴露家底儿的风险辛苦经营半个月,竟然还不如霍冥渊一句话,华云初气的想笑。 脱口而出的却是,“无妨,我只要结果。 还请郡主尽快,否则,我担心夜长梦多。” 话说完转身就走,再不给孟青璇母女挽留她的机会,跑的飞快。 她是真怕自己再逗留下去,会忍不住跟孟青璇吵起来。 一路压着满腔邪火回到澜园,秋绥一开口就浇灭了她全部的怒火。 “小姐,好消息,孟寒朔已经找到华云姝了。 而且是在华杨氏带着华云姝杀到平康坊跟那小沈氏扭打的时候被孟寒朔撞见的。” 秋绥兴奋的直搓手,“奴婢看到那样子,立刻让人将小公子的事情去告知华远锋了。 您是没看到,华国公府今日可热闹了!” 秋绥亲眼见证了华国公一家对华云初的各种苛待,确定了华云初对那个家不抱任何希望后她立刻和华云初统一战线。 虽然个人能力有限,但也还是能在关键的时候给华远锋一家子添点儿堵。 而这消息也算是对华云初在驿馆吃亏的一种慰藉了,她颇感兴趣的追问秋绥,“那现在呢? 华远锋什么态度?” 秋绥不知她问的具体是哪件事,便干脆一股脑儿全说了。 “华远锋见那个外室子被发现了本来就想带他们母子回府,后来听说小公子得罪了容华公主,就更急着让那个外室子入府了。 至于华云姝,孟寒朔上街的时候穿的是大魏的服饰,没有公开他的身份,华云姝听孟寒朔打听自己,还欣喜自己魅力无穷呢! 对着孟寒朔那叫一个温柔似水,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能入孟寒朔的眼了。” 在驿馆里被孟青璇母女搞的心情复杂,才回来就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华云初整个人都开朗了。 第43章 薛令非到嘴的鸭子飞了 是夜,华云初整理好心情正准备入睡,外面就窜来了薛令非的吵闹声。 少时,春祺推门而入,“小姐,薛令非要见您,您是见还是不见?” 自上次薛令非闯入澜园闹事后长公主就派了几个得力的侍卫守在澜园外,薛令非再想闯入就没那么简单了。 华云初懒洋洋翻了个身,“不见,再吵就打出去。” 薛令非出去一趟似乎是学乖了,至少没有一回来就惊动长公主和秦王,而华云初也得以一夜安眠。 只是没想到翌日一早,早膳都还没有摆上桌,春祺便一脸无奈道:“小姐,他又来了。” 从姑爷、到将军,再到现在直接一个他字代替,从几个丫鬟对薛令非的称呼中也足以听出华云初对薛令非的态度变化了。 华云初有些不耐烦,但也不愿意一再被打扰,便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算了,让他进来吧,早死早超生。” 春祺于是也学着华云初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去通传了。 少时,薛令非冲了进来,张口就道:“是不是你让陈靖北去禁军的?” 说实在的,华云初脑子完全没反应过来。 难得没有经过精心设计,表情和语气同步,“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薛令非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却反而更加气急败坏,“你少在我面前装傻! 我之前早就打点好了的,此番我从陈仓回来,陛下便会提携我为越骑校尉,可是为何如今陈靖北成了禁军越骑校尉? 如果不是你从中挑唆,他一个南军将领怎会成为禁军越骑校尉?” 薛令非盯了许久的位置被人抢走,偏偏抢走这个职位的还是与华云初息息相关的陈靖北,她第一反应就是华云初故意找陈靖北与他作对的。 甚至他早已经认定,陈靖北之所以能得到那个越骑校尉的位置,也是因为他背后有川南陈氏而已。 “呵呵”华云初一双大白眼儿直接翻过去,“那我还真要谢谢你如此看得起我哦,我一句话就能决定朝中四品武将的任免还用听你在这里叭叭,我去当吏部当个官儿给你一撸到底不好吗?” 怼完了华云初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三哥入禁军了? 那岂不是说明舅舅他们要常住在魏都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冬禧,替我准备一份礼物送到陈府,就说是我恭贺三哥高升的礼物!” 看着冬禧欢天喜地的跑出去为陈靖北准备礼物,她像是才看到一旁气的跟青蛙似的胸口一鼓一鼓的薛令非。 “你还有事儿吗,没事的话我就不送了。” 薛令非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华云初,我要休了你! 不怕告诉你,华国公已经接了他养在外面的次子进门了,华国公府的爵位跟你们姐弟早就没关系了! 我倒要看看你被休回家后怎么存活?” 大魏女子往往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薛令非以为华云初在娘家没了依靠就得对他百依百顺的。 他一句休妻,华云初就得巴巴儿的求他收留。 却不料华云初起身亲自拿了纸笔放在他面前,“别只会嘴上叭叭,休妻是不可能的,写和离书吧。 看在你被偷光了家底儿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要什么补偿了,和离书一签,你我再无干系。 你放心,我便是讨饭也不会讨到你门前的,虽然不知道你以后是不是姓薛,但只要是你在的门,我绝不会去叩响的……” 华云初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薛令非,她对这段婚姻没有丝毫的眷恋。 薛令非无端憋了一肚子邪火,反手掀了桌子,“你休想! 你仗着你外祖家势大,毁我前程还想全身而退,你做梦! 想走可以,我这儿只有休妻,没有和离!” 话说完,他急匆匆就走了,明明是他在对华云初放狠话,可他反而成了更狼狈的那个。 看着他走远,华云初嫌恶的皱起眉头,“澜澜,你之前说可以让薛令非不知不觉去死的那药还在吗?” 薛令非和华云姝害的原身那么惨,华云初从一开始选择的报复方式就是让他们身败名裂,然后生不如死的活着。 毒杀薛令非绝对是华云初心里最不满意的一个选择。 不过这人跟狗皮膏药似的拖着不肯和离,孟青璇那边虽然不再会成为薛令非的助力,但也没打算帮她。 华云初一时间也想不到能和离的法子,思来想去,就只有让薛令非去死了。 “在啊在啊,你终于想通了,我早就说了,像薛令非这种垃圾根本不值得你为他费心的。 垃圾就应该尽早埋到垃圾场里,你管他是以什么姿态进的垃圾场呢! 喏,东西我给你放空间里了,你自己去拿。 对了,还有那个叶澜音,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叶澜音的情绪明显很高亢,不用猜也是一件好事。 华云初配合的做出假设,“听你这么高兴,该不会是真的找到可以顺利成为她的方式了吧?” 这个所谓的顺利成为她的方式自然是既不改变那个叶澜音原本的生命轨迹,又能让这个叶澜音用真正的血肉之躯出现在这个时空的方式了。 要达成这种平衡,华云初觉得还挺难的。 叶澜音却笑着道:“那倒也没有,可我能共享到她的生活了。 就像你之前能共享华云初的生活一样,我能看到她以前和现在经历的一切,还能摸透她的想法。 可惜我就是开不了口,要是我能提醒她一下就好了。” 叶澜音现在算是能理解华云初当初的感受了,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步入深渊,却无法提醒,那种无力感比自己身陷其中更受挫。 华云初亦理解叶澜音的感受,不过,“你想提醒她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距离叶澜音不过几十里,你如果真的有介意的事情,我可以带你去提醒她一下的。 虽然她现在昏迷着,但叶邵安是清醒的,我们是有能力改变她的未来的。” 唯一矛盾的就是如果救了那个叶澜音,那这个叶澜音可能就没有再世为人的机会了。 第44章 上门求救,极力推诿 华云初貌似很平静的顺着叶澜音说出了这些话,后者却听出了她的迟疑。 反而问了她一句,“在你的记忆中,叶澜音前世是个什么结局?” 叶澜音当然也想再世为人,可她的原则却不允许她强行改变别人的人生轨迹。 如果叶澜音前世在这个时候也死了,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成为叶澜音,顶多就是帮叶澜音伸冤报仇。 可若是叶澜音靠自己渡过了这个难关,活了下来,那她是绝不会强行将其取而代之的。 华云初闻言下意识的陷入了回忆中,但结果却有些失望,“我的记忆中隐约记得前世叶家父女的结局是很惨的。 不过在凌铮顺着生辰八字调查到叶澜音之前,我和原来的华云初对叶澜音其人并不熟悉。” 话说完她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对了,你不是说你已经能共享她的生活了吗,她前世什么结局,你自己不知道呀?” 脑海里寂静了片刻,叶澜音幽幽开口,“忘了,刚开通的技能,业务还不熟练,你等我去想想。” 华云初莞尔,“春祺,备车,我们回国公府看热闹去。” 本性暴露的华国公,醋成柠檬精的华杨氏,外加一个自恋成花蝴蝶的华云姝,还有一对不知道什么属性的外室母子,华云初一想到华国公府当前的组合就忍不住想笑。 几次出门时与长公主请示过后她老人家就不耐烦管华云初的闲事了。 华云初现在出门的时候与门房说一声去向,然后给个大致回来的时间点,保证王府的人知道她的去向就可以。 车夫还是那个车夫,只是华云初为了把戏演的真实一些,临下车前拿大葱蹭了一下眼睛,以至于下车时泪眼朦胧的把车夫吓的不轻。 华国公府的门房倒是一眼认出了华云初,只是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长眼,“哟,这不是大小姐吗? 哭的这么惨,怎的,让薛将军休回来了?” 华云姝及笄礼那天华云初揭穿这一家子的虚伪面具,让华国公府上下丢了大脸。 最近一月华国公府的来客急剧缩减,下面的人也捞不着外快,一个个的不管自家主子心思不正,倒是恨上华云初了。 华云初也不惯着,“耿虎,掌嘴!” 车夫应声跳下车辕,那门房都没看清楚车夫是怎么走到他跟前儿的就挨了几巴掌。 华云初啧带着春祺几个大步流星的进了公府。 先是失窃,再是走水,华国公府从门口就透着一股家徒四壁的穷酸之感。 因为时间还早,而且华云初特地挑了休沐的日子,华远锋也正好在府上,大清早的,一家子就在客厅吵的跟菜市场似的,华云初人都快进客厅了那些人才发现。 “你怎的回来了?” 几次到陈家借钱周转都被提托,华远锋恨屋及乌,现在看到华云初,只觉得厌烦。 华云初却是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父亲,求求您救救云起吧! 他被容华公主扣在驿馆生死不知,我去了驿馆,却连容华公主的面都没见到,如今只有您能救云起了……” 华云初哭的可惨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容华公主怎么虐待华云起了呢! 华云姝一大早被华杨氏抄起来反对华远锋接那对外室子进门,本来还挺闹心的。 见华云初为了华云起哭的那么凄惨,顿时心情转好,“哎呀大姐姐你可就别为难父亲了! 容华公主早就放出话来了,华云起冲撞她的车驾还不知悔改,公主殿下要责罚他当一辈子马夫的,谁说话都不好使的。 公主殿下荣归故里,正是鼎盛之时,你这不是逼着父亲去断送自己的前程吗?” 生怕华远锋看在华云起是他嫡长子的份儿上心软,华云姝一句句的给他施压。 “况且华云起那么大的人了,连个车驾都管不好,冲撞谁不好,偏偏冲撞了容华公主。 恐怕是在外面的这些年也没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否则何至于惹出如此大祸来?” 华云初不理会华云姝,只泪眼婆娑的看着华远锋,“父亲,初儿求您了,云起他是您的儿子啊! 这些年他在苍山书院从未让您费心过,只这一次,您起码让他从驿馆出来吧……” 华远锋面对华云初的苦苦哀求避而不答,却是冷声道:“你母亲病逝前有没有给你和云起留下什么东西?” “没有啊!” 华云初以为他是从哪儿听到了陈婉莹有分红的事情,下意识的否认。 华远锋闻言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态度却无比明确,“容华公主身份特殊,她的命令,无人能反对。 云起栽在容华公主手里是他的命,我不会去救他,你也不许打着国公府的名义再去打扰容华公主……” 话没说完,管家匆匆来报,“公爷,驿馆来人了,说是容华公主身边的人。” 华国公府众人齐齐一惊,华云姝立刻惊声道:“一定是华云起又惹容华公主不高兴了,爹,您还是赶快把华云起赶出家门吧! 反正这些年他也不在府中,这一路估计早就被陈家人教坏了,以后估计也会帮着他外祖家对付您。 您还有云霄弟弟,何苦为了他得罪容华公主呢?” 华杨氏本来是要拿华云起当挡箭牌,阻止外室子入门的,听说华云起得罪了容华公主也改了主意。 甚至附和起了华云姝的话,“我听说陛下和太后娘娘对容华公主和亲一事极为愧疚,为了弥补,内务府已经为容华公主准备了公主府。 另外,陛下还欲将在感业寺修行的静太妃封为敬献贵太妃……” 华杨氏到底是和皇后搭上线的人,尤其静太妃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少有人知。 华远锋本来就畏惧容华公主,再听到太后和皇帝甚至静太妃都扯上了干系,立刻下定了决心。 只是,“可世人皆知他华云起是我华远锋的嫡长子,这如何能推脱的了?” “公爷您忘了,陈氏临死前不是逼着您写了断亲书吗?” 第45章 极限断亲,买一赠一 华杨氏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不同的是华远锋和华云姝还有旁边一直插不上话的那个外室都面露欣喜,而华云初则全是意外了。 “断亲书?!” 因为此前并不知晓此事,她的疑惑便显得格外的认真,“谁和谁的断亲书?” 华杨氏迫不及待道:“就你和云起跟你父亲的断亲书啊! 你娘可傲气了呢,宁死都不愿意让你和云起跟我们华国公府扯上关系。 临死前为了逼公爷跟你们断亲,硬撑着不咽气,生生逼着公爷跟你们写了断亲书才咽气的。” “没错,你母亲的确逼着我写下了断亲书,你和云起,其实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华远锋大概是早就忘了断亲书的事情了,被华杨氏提醒后堪堪想起来,打从心底里透露出来的庆幸藏都藏不住。 立刻吩咐道:“华诚,去静心居从先夫人的梳妆台抽屉里将断亲书拿过来。” 华云初心里稳了,不管这份断亲书是不是真的存在,被华杨氏如此提醒后,哪怕是假的,华远锋也会将这断亲书变成真的。 不过没有亲眼看到,她总归是不放心的,所以继续加码道:“父子亲情,如何能说断就断? 再说了,母亲去世十四年,您都没说过断亲书的事情。 这些年外祖父他们送给我和云起的礼物你们照收不误,如今云起有难,你们就说十几年前就写了断亲书,说出去谁信啊?” 容华公主的人还在等候,华远锋急于否认与华云起之间的父子关系,态度无比强悍到:“断亲书是你母亲要写的,又不是我逼着你们姐弟俩写的。 再说了,这些年云起在苍山书院,逢年过节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谁知道他有都跟人学了什么……” 华远锋嘴上狡辩着,见下人带人来就闭了嘴。 华云初顺势一看,赫然是昨日在驿馆接应她的那位嬷嬷,只是今日换了一身大魏的服饰。 只见她一路走进客厅,像是没看到华云初似的,径直对着华国公行礼,“老身青黛见过国公爷。” 所谓行礼,也就是点了点头而已。 公主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大宫女都是有资历的,迎来送往的都是王宫贵胄。 一个三等国公,青黛还不放在眼里。 容华公主去和和亲的时候华远锋还没有发迹,但听青黛的名字,就知道她跟长公主身边的黛眉应该是同辈的。 闻言立刻客气的抬手,“姑姑免礼,不知姑姑特地上门有何指教?” 青黛柔和的无关微冷,便让人不明觉厉。 “令郎在官道上冲撞了我家公主,之前公主没有回京,你们不知晓也就罢了。 可我家公主于昨日午时抵达魏都,在驿馆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华国公府一个人。只有这么一个出嫁女哭哭啼啼的进门就让我家公主饶了令郎,倒搞的好像我家公主仗势欺人似的。 我家公主责令我来华国公府问问,华国公是如何教导令郎的,知错认错,很难吗?” 华云初心下大惊,从昨日得知扣押华云起是霍冥渊委托容华公主的后,她就有猜到容华公主应该会配合她,帮着华云起跟华国公断亲。 却也没想到容华公主竟然如此敢说,她甚至都不管犯下错的华云起之前的经历,而是一来就把矛头对准了华国公。 哪怕华云起冲撞容华公主的时候他们离魏都数百里,跟华远锋完全扯不上关系。 可一句教子无方,就能理所当然的讲华远锋和华云起犯下的过错联系在一起。 这大概也是华远锋借着华杨氏的东风发家后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对手,一时间也被搞的有点措手不及。 华杨氏见状忙赔笑道:“这位姑姑有所不知,云起乃是先夫人陈氏所出, 陈夫人病逝前与我家公爷生了嫌隙,逼着我家公爷写下了断亲书,让她身边的旧人们怂恿云初和云起姐弟不听公爷的教导。 所以我家公爷其实已经许多不曾见过云起了。” 按照常理来说,华云起毕竟是华国公府的嫡长子,哪怕断了亲,也不曾受过华远锋教导,可只要在外人眼里他还是华国公府的人,华远锋夫妇多少都应该跟容华公主客气一下的。 可他们现在太心虚了,以至于只顾着否认和华云起之间的关系,连代为请罪的话都没说一句。 青黛的脸本就因为立体的五官而略显冷冽,闻言神情更是不善,“荒唐! 惹了祸就说华云起不是你华国公府的人,你们当容华公主是傻子吗? 魏都上下何人不知华云起是华国公府唯一的嫡子,从未听说过什么断亲说,再说了,血脉亲情是说断就能断的吗? 无凭无据,空口白牙就敢如此敷衍公主,你们当真是胆大妄至极……” 青黛的话说到一半,华远锋就直接将东西呈了出来,“姑姑息怒,并非我们推卸责任,空口白牙敷衍公主殿下。 这断亲书是在十四年前就写下的,所用的宣纸还是当年的老法所造,比之当今的官员们所用之宣纸略显粗糙,纸张还泛着浅浅的黄色。 另外,上面的墨迹也可作证。” 青黛狐疑的接过去一看,还真是十几年前的宣纸和古墨的痕迹。 她假装这才看到华云初似的与华云初对视,“华云初,华云起,还真断亲了。” 华云初知道,对方这眼神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毕竟昨日华云初去找容华公主的时候可没说华远锋写了断亲书的,霍冥渊也没说过。 华云初不动声色的给对方使了个肯定的眼神,这才冲出去,“什么断亲书? 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再说了,就算写了断亲书,你和我们之间的血脉总不会断吧? 如今云起身陷囹圄,您就算不设法救他,也没必要将他逐出家门吧? 这若是传出去,云起在魏都还活得下去吗?” 华云初也是没想到在想着让华云起和华远锋断亲还能捎上她自己。 她倒是无所谓断亲不断亲的,但能跟华远锋脱离关系,她还是挺乐意的。 “十几年前就已经盖棺定论,过了官府文书的断亲书怎能不作数?” 第46章 无耻的一家子 华远锋在华杨氏替他打圆场的这会儿倒也反应过来了,“当初若不是你母亲执意要将云起送走,否则就要让姝儿成为庶女,我又怎会将云起送到苍山书院去? 还有你,云起在苍山书院读书读的好好的,你寻死觅活的非要让云起回来,若非你任性,云起应该还好好的在苍山书院读书,又岂会惹上此等祸事?” 说到这里,华远锋像是连自己也说服了,他挺直了腰板儿总结陈词似的来了一句“说到底,害云起沦落至此的是你,而不是我! 断亲十四年,我养育你们十四年,已然仁至义尽了!” 华云初踉跄着后退两步,满目绝望,“作为我们的生身父亲,用我一身鲜血和外祖父每年的接济换你养育我们十六年,真是辛苦你了。 既然仁至义尽了,那就请华国公将此事彻底公开吧。 我的弟弟,我自己去救,只希望云起若是有了好的前程,华国公莫要再跳出来以孝道压人!” 她一口一个华国公,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在场所有的人,那份断亲书,她认下了。 华国公府这个家,与他们再无干系。 华国公虽然想利用断亲书避免被华云起连累,但目前还不想断了和滇南陈氏的关系。 青黛见他犹豫,适时地开口,“华云起于闹市策马,害我家殿下呈给陛下和太后娘娘的礼物损毁,令公主损失惨重。 华国公就算写了断亲书,作为华云起的生身之父,多少要替他承担一些吧?” 此言一出,华国公否认的比谁都快,“青黛姑姑说笑了,他与我华国公府毫无干系,又怎能让我华国公府担责? 宣扬出去,世人还以为我华国公府不敬重陛下和太后娘娘,怠慢容华公主呢! 管家,即刻着人去宗祠,将华云起和华云初姐弟从宗祠除名。 另,特地写一份声明张贴在宗祠外,让族人们知晓,莫要给外人顶着我华国公府的头衔四处招摇撞骗!” 他说完,看着管家奉命离去,故作客气道:“青黛姑姑明鉴,华云起之所作所为与华国公府毫无关系。 不过容华公主荣归故里,为人臣,本公愿意略备薄礼……” 他的话没说出口就被青黛给打断了,“不必了,我来就是看看公主离京二十余年,这魏都还有没有人将她当回事? 既然华国公与华云起无关,华云起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国公爷做什么。 不过这个东西,我得带回去向公主殿下交差。 毕竟断亲之事不多见,没有真凭实据,我很难说服公主殿下的,还请华国公见谅。” 青黛嘴上说着请华国公见谅,可字里行间,举手投足都没有丝毫对当朝国公应有的敬意。 那种怠慢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只可惜华远锋自己底气不足,哪怕看出青黛对他的怠慢了,他也只顾着赶紧将青黛打发走,根本不敢表露丝毫的不满。 华云初亦在此时开口,“华国公府,真是叫我长见识了。 希望你们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我看后悔的是你吧?” 华云姝没忍住跟她呛声,“都快一无所有了也不知道你还在得意个什么? 真以为你那外祖家是无所不能的呢……” 她正得意洋洋的冲华云初炫耀呢,已经走出去几步的青黛忽然回头,华云姝吓的噤了声。 青黛这才幽幽转身,步态优雅,大方从容的走了出去。 华云初亦是冷哼一声,从华云姝身旁走过。 谁也没注意到她宽大的衣袖在经过华云姝时摆动的格外漂亮,而此时,华云初已经认定,这就是她最后一次来华国公府了。 华国公府的官家将青黛送出了门,导致华云初没办法名正言顺的将断亲书要过来。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被管家盯着无法正常行驶,那她就将之前的戏演下去便是。 只见她出了华国公府的大门便直接冲到了青黛的车驾前,“姑姑请留步。” 正欲上车离开的青黛回头与她四目相对,“云初小姐若还是想为令弟求情的话就免开尊口吧。 我家公主的决定昨日已经告诉你了,您再开口,是在为难奴婢。” 青黛的态度依旧强硬,可对于华云初,她起码有身为奴婢对其他贵人的尊敬,这一点让管家都看愣住了。 华云初扯着嘴角挤出一个声音的笑容来,“云初不敢置喙公主殿下的决策,可也无法目睹弟弟继续为阶下囚。 听闻容华公主不爱红装爱武装,云初此前有缘获得一本兵书,烦请姑姑代云初送给公主殿下。 云初不敢奢求别的,但求姑姑照拂舍弟一二,让他免受一些皮肉之苦。” 她说着借着袖子的掩饰从空间里拿了一本书递给青黛,担心青黛不收,还特地将封面露了出来。 《武穆遗书》四个苍劲有力的字就显露在了青黛眼前。 “这是什么兵书,为何我不曾听说过?” 青黛虽然只是容华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可受长公主的影响,大魏公主及她们身边的宫女们哪怕不会打仗,对军中的事务了解的也要比之前的公主们多一些。 容华公主嫁给当初的北辽名将丹朱王后,为了确保自身的利益,更是博览各种兵书。 青黛耳濡目染的对那些兵书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所以看到全然陌生的《武穆遗书》后显得格外的惊讶。 毕竟就华云初现在的处境,青黛觉得对方也是不敢随便拿个东西糊弄容华公主的,只是对他拿出来的兵书有些好奇。 “这本《武穆遗书》是前朝一位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军亲笔所书,那位将军因为种种原因名声不显,但上面记载的战略战术却是极其务实且符合大魏当下情况的。 姑姑可以先翻阅一下,觉得值,再呈给公主殿下。” 青黛听到这话才将兵书接了过去。 华云初站在原地目送青黛离去,这才回到自己的车上。 人都还没到澜园,就被半路上冲出来的秋绥告知,“小姐,好消息,孟寒朔向陛下求娶华云姝了!” 第47章 北辽皇子求娶华云姝 “怎么会如此突然?” 华云初有些惊讶。 按照她的计划,孟寒朔求娶华云姝应该是在北辽使团的接风宴上。 到时候人多,事情一旦提出来,为了顾全北辽和大魏的邦交,皇帝基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如今这私底下提出来,固然是比她预期的早了许多,可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 万一华杨氏找皇后从中斡旋,还真有可能让华云姝躲过去了。 秋绥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奴婢方才在东院听到薛令非说此事来着,气的将砸锅摔碗的,涟漪她们连院门都不不敢进。”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纠结原因已然没有意义。 华云初鼓了鼓脸颊问秋绥,“你们在国公府还有相好的小姐妹吗? 最好是华云姝和华杨氏院子里的,不是的话也行。” 秋绥心领神会,“小姐您只管说需要奴婢们帮您传达什么吧,奴婢保证帮您办好。 ” 华云初最是喜欢秋绥的这股机灵劲儿了,“看样子是有了,咱们回去说话。” 华云初这边心情大好,然而,华国公府却是愁云惨淡。 “你说谁,谁求娶姝儿?” 华杨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北辽四皇子,就是昨日在平康坊遇到的那人。” 华远锋恶狠狠的剜了华杨氏一眼,“还不是你不修妇德,一点国公夫人的样子都没有,跟外室拈酸吃醋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带着姝儿胡闹! 若非你带着姝儿四处招摇,那孟寒朔又岂会相中姝儿?” 华云姝母族背靠皇后的娘家,这些年才情名声都经营的很不错。 华国公是将她当成一个极其重要的筹码在待价而沽的,能入主中宫最好,若是不能,也起码得是个王妃。 哪怕及笄礼上发生的事情对华云姝的名声稍有影响,但华远锋对她的估价也从来没有降低过。 如今华云姝被北辽使臣盯上,万一皇帝同意了,那他们这么多年的经营可就都白费了。 “你这是在怪我?” 华杨氏本就被最近层出不穷的麻烦惹得头疼,唯一的女儿又遇到这种麻烦,她也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 被华国公斥责,当即怒道:“到底是谁有错在先? 若非你自己管不住自己,在外面养了那小贱蹄子,我和姝儿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平康坊那种地方。 要说罪魁祸首,你和你养的那个小贱蹄子谁也逃不过。” 华杨氏生气归生气,理智尚在,知道华远锋最在意的就是香火传承,再怎么生气也没牵扯到那个外室子。 如此,华远锋的情绪便给架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骂又骂不出来,不骂又憋得慌。 思虑良久,才憋出一句,“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你要不要想办法去打听一下陛下的口风? 孟寒朔自己看上咱们姝儿,几位公主就不用受和亲之苦,只怕陛下是要同意的,咱们得早做准备才是。” 华云姝是夫妻俩亲自看着长大的女儿,在不危及自己的利益的时候,华远锋还是挺疼这个女儿的。 华杨氏垂眸,“我会去相府打听一下,但那孟寒朔既然是直接去见的陛下,皇后娘娘和相爷未必能知道内情。 实在不行,便只能另寻他法了。” 华远锋习惯了有事就让华杨氏找相府,只当华杨氏是要走皇后的路子。 却不知,华杨氏这一次所谓的另寻他法差点让他华国公府惨遭灭门之祸。 而没过多久,华云姝就听到了自己被孟寒朔求娶的消息。 她当即跳了起来,“不可能! 我决不可能嫁给那些北辽蛮子! 不是说和亲吗? 和亲是公主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身边的丫鬟们吓坏了,“小姐慎言,妄议天家可是要获罪的!” “获罪?” 华云姝疯魔似的看着那丫鬟,“这可是在我自己的院子里,怎么会获罪呢? 还是说,你想出卖我,将我说的话宣扬出去?” 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奴婢万万不敢出卖下节的,奴婢只是提醒一下小姐……啊”的一声尖叫,那丫鬟捂着嘴失声尖叫。 原是华云姝趁着她说话的公府,将簪子捅进了她嘴里。 而澜园里,华云姝又一次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小姐,那位又来了。” 薛令非再度出现在澜园外,春祺都已经要炸毛了。 华云初正在翻阅叶澜音的关系网,闻言装模作样的思考了片刻,“去告诉他,除了和离之事,其他废话就不用说了。 非要说的话也可以,得交钱。” 北辽使臣抵达魏都,华云起归来,叶澜音亦入京,华云初的时间的确很值钱。 春祺讪讪一笑,“那位说了,就是来谈和离之事的。” 大概是被澜园的侍卫们堵出了经验,薛令非都会自己找理由了。 华云初啧了一声,将叶澜音的关系图谱藏起来,“让他进来吧。” 还是那个澜园,还是那个凉亭,华云初惬意的端坐在石凳上自己跟自己对弈。 薛令非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恬淡而静美的一幕,遥遥望着华云初窈窕的身姿他有些出神。 如果华云初一直都这么安静就好了,待他娶了格桑郡主过门,留她在身边当个宠妾也不错。 然而,“是不是你干的?” 张口就是熟悉的质问。 华云初这次都淡定了,“不是说要聊和离之事,你想找打?” 华云初这话说出口,长公主派来的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就立刻往前靠了一步。 薛令非眉头皱的死紧,“都云谏,你为何在这里?” 其中一侍卫一板一眼道:“长公主怕你再对云初小姐动手,特地着我二人保护云初小姐。” 薛令非喉头一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以为这几日王府上下见了他跟见了透明人似的,处处无视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被人怼。 “我们夫妻谈话你们杵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你们先下去,我只是与初儿聊聊,不会动手。” 第48章 按着他签和离书 那两个侍卫齐齐看向华云初,请示的意味很明确。 华云初却淡定道:“他们不用回避,我跟你之间除了和离没什么好说的。 还有,本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如今连名都快没了,就不要叫我闺名了。 勉强允许你和他们一样唤我一声云初小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别浪费我的时间。” 薛令非咬了咬牙,看了一眼那两个侍卫后还是开了口,“北辽四皇子于今晨向陛下求娶姝儿,说是在北地的雕花玉瓶上看到了姝儿的画像,惊鸿一瞥,见之不忘。 没有人会将一个世家女的画像雕刻在任人买卖的花瓶上,除非与她有过节。 姝儿素来与人为善,从未得罪过人,只除了你。” 华云初没忍住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儿,仰头看身侧的侍卫,“二位大哥,长公主着你们到澜园,我应该是能使唤你们的吧?”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半晌,被薛令非叫都云谏的那个侍卫抱拳道:“云初小姐但请吩咐。” 华云初转而吩咐春祺,“拿笔墨来。” 春祺小跑着进屋,薛令非不耐烦的追问华云初,“华云初,我问你话呢? 是不是你把姝儿的画像送到北辽四皇子面前的?” “脑子有水就去甩一下,别只会张嘴四处咬人,我连北辽四皇子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上哪儿给他送什么花瓶去? 再说了,华云姝是华国公府的人,她许配给谁华国公府自有人定夺,哪有你多嘴的份儿?” 薛令非被怼的恼火,想回怼过去,就看到华云初接过春祺递过来的纸笔,笔走龙蛇的书写起来,一时好奇她在写什么,就忘了说话。 却不料华云初写完和离书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就推给了他,“什么都别说,把这个签了,到官府过了明路,你赶紧去娶华云姝,别来烦我。”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华云初写下和离书,逼着他签字了。 可薛令非知道,以他现在和长公主夫妇的关系,签了这份和离书,他在秦王府连一天都待不下去。 所以他就想故技重施,故作愤怒的去抓和离书,“华云初,我说过,你我之间,只有休妻,没有和离。 而且就算休妻,你也得先把事情跟我说清楚,你敢害姝儿……” “啧”华云初不耐烦的看都云谏和那个侍卫,“把他给我摁住。” 她没有特地拔高声音,都云谏和那个侍卫却下意识的闻声而动,等他们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反剪着薛令非的手臂将其摁在了华云初面前的桌子上。 两个人愕然对视一眼,随即被薛令非恼羞成怒的话语拉回了思绪,“华云初,你想干什么? 和离书未签,你还是我薛令非的妻子,敢指使外人来欺负我,你是要倒反天罡吗?” 他边恼羞成怒的斥责华云初,一边奋力挣扎。 然而都云谏和那个侍卫死死地摁着他,让他别说挣脱了,就是想动一下都难。 华云初还在那儿阴阳怪气的补刀,“所谓的轻车将军,也不过如此嘛! 被两个寻常侍卫掣肘成如此模样,当真丢人!” 她说着,拿起和离书,对都云谏道:“劳烦都大哥把他手给我。” 春祺也在此时将印泥拿了出来。 薛令非若是此时还看不出来华云初要做什么的话那就是真蠢了,他边极力挣扎,边道:“华云初你敢! 就算你逼我签了和离书,没有我的同意京兆府也是不会认可这份和离书的,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了……” 任他怎么叫嚣,华云初兀自将他的大拇指摁在了和离书上需要签字画押的地方。 看着新鲜出炉的和离书,华云初满意的笑了,“我三哥升官,你觉得是他仗着川南陈氏的势抢了你的前途。 华云姝被孟寒朔求娶,你亦觉得是我算计她。 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仗势欺人。” 华云初小心认真的将那份和离书收起来,随即灿然一笑,“两位大哥辛苦了,可以放手了。” 都云谏随即松手,薛令非几乎是弹了起来。 “华云初,你这个毒妇! 就凭你今日对我的侮辱,我告诉你,你便是为妾为婢也只能是我薛令非的人。 想和离,除非我死!” 华云初愕然眨巴眼睛,“哦,那你就去死吧。” 本来她也没打算让薛令非活太久,他自己若是想死,她也不会拦着的。 薛令非气急败坏的想动手,可他手才抬起来,都云谏和那个侍卫就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我倒是不知你何时如此会笼络人心了,你够狠。” 薛令非色厉内荏的冲华云初放了句狠话,随即甩袖离去。 华云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离去,整个人身子一垮就往地上倒去。 “小姐!” 两个侍卫忙冲上前,却碍于男女大防不敢出手相扶。 好在春祺眼疾手快,在华云初倒地之前就冲到后面让华云初倒在了她身上。 都云谏正欲上前帮忙,就看到华云初嘴角有血迹,“小姐好像呕血了,卑职去请徐御医……” “且慢。” 都云谏才转身就被华云初叫住,“都大哥不用去了,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徐御医也给我留了药,我自己服药便可以,不用再惊动大家了。” 徐御医入府,长公主和秦王势必都会得到消息,华云初只是想借都云谏和那个侍卫的嘴将她今日所为合理化而已。 都云谏看着华云初说句完整话都费力的样子,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刺激到她。 “卑职听小姐的,不去找徐御医。 小姐这样子,怕是不便移动,夏安姑娘,你知道小姐的药在何处吗? 先拿过来给小姐用药。” 华云初自己有办法解毒这事儿就连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夏安闻言慌慌张张跑回屋去拿药。 所谓徐御医的药早就被华云初换成了叶澜音给她配的药。 每一步的疗效都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她太难过,又不会好的太快,让人看出来她是在装病。 就像现在,华云初服下药后状态逐渐稳定,都云谏便也没有再坚持要去找徐御医了。 第49章 换一种报仇方式 看着华云初情况稳定下来,都云谏几度欲言又止。 华云初注意到他的状态,顺势问了一句,“都侍卫可是有话要说?” 都云谏立刻站直了身子,抱拳道:“卑职有句话,可能有些僭越了,不知当说不当说。” 华云初莞尔,“这几日我能安心养病,多亏了二位大哥,都侍卫有话就说吧,没什么僭越不僭越的。” 都云谏这才开口,“请小姐恕卑职冒昧,但是小姐,有一点薛令非没有骗您。 即便您按着他的手在和离书上画了押,京兆府那边若是不认,那份和离书还是无效的。” 都云谏也是秦王和长公主的养子之一,他们这些人对薛令非和华云初之间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 就方才薛令非当着他们的面也敢对华云初恶语相向的样子,华云初想和离他们并不觉得有问题。 可事实就是那么令人恶心,无论薛令非做了多少恶心事,只要他不答应,华云初就无法和离。 华云初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 我这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下了。 我不想我死后还冠着薛姓。” 她如获至宝一般的看着那封并不能真正还她自由的和离书,“活着的时候和离不了,强行求人也是令人为难。 不过待我死后,将这封和离书交给舅舅,以川南陈氏之力,求一封已经画押的和离书生效,应该不成问题了。” 死者为大这句话在哪儿都是可以生效的。 她活着的时候让陈云山用川南陈氏的名义逼着薛令非与她和离,会给川南陈氏惹麻烦。 可她死后陈云山哪怕是拿着和离书找到皇帝面前,那也是爱她心切。 华云初明白这一点,都云谏和那个侍卫也明白。 听完华云初苦涩而平静的话语,都云谏和那个侍卫都红了眼眶。 “小姐的病,就连徐御医也治不了吗?” 徐御医不仅仅是大魏御医那么简单,他可是凭着出色的医术以一个御医的身份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赢得了话语权的人。 按理说,宫里的御医分配给某个贵人请平安脉后,没有那个贵人的允许,他是不能擅自去给别人看病的。 徐御医却靠着一身优越旁人数倍的医术不仅赢得了自由出入皇宫的机会,就连皇帝和太后需要找他看病,也得找一次,看一次病。 所以都云谏听到华云初对自己的生命不抱希望的话,第一反应便是问她,连徐御医都治不了吗? 华云初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她丧着一张脸。 “徐御医很厉害,若是没有他,我可能连现在的状态都没有。 但我所中之毒,世所罕见,就不为难徐御医了。” 都云谏和那个侍卫闻言都沉默了。 华云初拿到想要的东西,戏也演够了,随即踉跄着起身,“扶我回去歇会儿,我累了。” 都云谏和那个侍卫于是又回到了他们最初的位置,只是心情却格外的沉重。 但很快各方都无暇再为自己的事情纠结了。 因为北辽使团入魏都,皇帝亲自下了令,要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及家眷一同进宫参加接风宴。 本来华云初是不用出席宫宴的,她与华国公断了亲,薛令非的官职也还不足以让她出席宫宴。 可长公主却着红翘送了礼服来,“长公主说了,小姐与薛将军和离后要靠自己在魏都生活下去,不能不开拓视野。 趁着北辽使团的接风宴上人多,先露露脸,与其他的官眷们认认脸,多个朋友多条路。” 华云初没想在魏都久待,却拒绝不了长公主的此等善意。 遂认真应下,“劳长公主如此替我着想,烦请姑姑替我谢过长公主,我会好生准备的,绝不给长公主丢脸。” 红翘示意身后的丫鬟放下东西,步履款款的离开。 华云初起身走上前查看红翘送来的东西,秋绥后脚就跟了进来,“小姐,国公府来消息了,华云姝在设法打听二皇子的喜好。” 秋绥的话说的不明不白,华云初却立刻反应过来了。 “我若是没记错,这几日孟寒朔又向陛下,还有其他人打听过华云姝吧? 是不是私底下还去见过华云姝几次?” 秋绥点头,“不仅如此。 现在朝中大臣还有公主们都知道孟寒朔心仪华国公府二小姐了。 早前王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议论此事。 若是陛下那里不出问题的话,华云姝和亲北辽差不多已成定局了。” 华云初闻言满意的笑了,“让人告诉华云姝,二皇子喜欢女子着紫衣,但不喜女子佩戴太过贵重的首饰。 对了,二皇子最喜欢紫罗兰香……” 华云初努力的回忆着自己打听来的那位的喜好,一点点的为华云姝挖坑。 北辽虽然环境艰苦,可只要华云姝不作死,还是能生活的不错的。 华云初将她推给孟寒朔,多少带了点让她自作自受的打算。 可华云姝显然不配合,那就只能换一种报仇的方式了。 秋绥没有迟疑,立刻将华云初的话转达给了华云姝。 翌日,华云初老早就起身梳妆打扮,换上长公主着人送来的衣服到梅园去等人了。 招待她的依旧是红翘,“小姐稍候,长公主的衣饰复杂一些,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无妨,是我来早了。” 华云初虽然表示了不介意,红翘还是上了茶水点心,客气道:“小姐请先坐。” 华云初知道长公主穿宫装出席宴会,梳妆打扮的时间不会短,便也没有推辞。 只是她屁股还没有坐稳,秦王却从里间出来了,她只能起身见礼,“参见王爷。” “坐吧。” 因为要出席北辽使团的接风宴,秦王特地穿了王爷的朝服,本就威严的人在庄严的朝服的衬托下更加气势逼人。 华云初没敢妄动,秦王也不管她,兀自开口,“那个铁拐李,你是从何处知晓的?” 华云初将铁拐李的存在透露给秦王后就知道,迟早会有一天,秦王或者长公主会问起她,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第50章 万全之策 “回王爷的话,云初一人在家闲着无聊,就时常让我身边的丫鬟冬禧到外面搜集一些有趣的话本子,还有趣闻杂谈回来说与我解闷儿。 时常日久,这魏都城里哪儿有热闹,冬禧都如数家珍。 那铁拐李虽然喜欢吹牛,但也是个有见识的,时常能说出一些魏都没有的新鲜见闻来。 冬禧便隔三差五的去听他吹牛,时间久了,云初便也知晓铁拐李本人了。” 这些事情是华云初切实做过的,她并不怕秦王问。 她只是觉得,秦王要问的,不仅仅是铁拐李这么简单。 果然,秦王修长的手指在茶几扶手上敲出了富有节奏感的声音。 华云初的心也跟着他敲击桌面的节奏起伏不定,良久,秦王忽然开口,“如此说来,你并不知晓那铁拐李是皇后的人?” “嗯?!” 铁拐李这个时候就已经为皇后所用了吗? 华云初心下微惊,面上却是一派茫然,“那不能把? 皇后娘娘金尊玉贵的,收个金匠银匠都好说,她要个铁匠做什么? 而且朝廷不是有规矩,身有残疾者不得入朝为官吗?” 皇宫里那些负责给贵人们打造首饰的各种工匠也是有品级在身的,他们在宫里受了伤,或许还能待着,可若是进宫之前就落了残疾,那是绝不可能入宫的。 华云初故意装傻拿铁拐李的残疾说事。 秦王见状便也不追根问底,随即却又道:“薛令非若是当真与前朝余孽有所勾结,你待如何?” 这么长时间,以长公主和秦王的实力,估计是查出些什么来了。 秦王说这话,只能说明薛令非的尾巴清理的不够干净。 华云初随即起身跪在了秦王面前,“请王爷给云初指一条明路。” 其实按照她给自己凹的人设,她都快死了,根本不必理会薛令非勾结前朝余孽之事。 但秦王既然与她开了这个口,她就不能装隐形人。 “才跟着容华公主回来的格桑郡主孟青璇心仪薛令非,欲将我朝的和亲对象定为薛令非。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宴会上,格桑郡主会提出此事。 而格桑郡主是容华公主和北辽丹朱王的掌上明珠,她若嫁与薛令非,陛下为了弥补她,应该会给薛令非另赐府邸。” 只要薛令非出了秦王府,任他谋逆造反都与长公主府没关系。 只是华云初却要顶上被休弃的名声,对她而言,又是一重伤害。 华云初秀眉微蹙,“云初本来就是要和薛令非和离的,给格桑郡主腾位置没关系,但是王爷,容我多问一句,薛令非知晓此事吗?” 她费那么大功夫找孟青璇就是为了利用孟青璇踹掉薛令非。 结果事情倒是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了,魏都薛令非至今都没答应与她和离,这却是华云初没想到的。 秦王闻言点了头,“薛令非负责驿馆的防御,他自然是知晓的。 但那日的事情本王也是听云谏说了,他不肯与你和离。 以本王对他的了解,他估计是吃准了你身后无倚仗,想让你为妾。 所以,你若真想与之和离,只有一个机会。” 华云初心领神会,“王爷是说,今日宴会之上,北辽方面提出让格桑郡主与薛令非和亲后,我以顾全大局之名站出来,主动自请和离,成全两国的秦晋之好?” 都说事以密成,可那也是分情况的。 有的事情还真就是要在人声鼎沸处才能办成。 本来毁人姻缘之事就不光彩,逼着原配为妾更是折辱人。 华云初这个原配若是能识趣一些,成全大家自然是好事。 华云初一点既透,秦王省了许多口舌之功,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事成之后,本王和长公主会择机在陛下面前提起你们姐弟与华远锋断亲之事,并公开留你在王府。 若是你命好,能活下去,日后再行婚配,王府就是你的娘家。” 秦王对华云初并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不过是看长公主喜欢,就留下了而已,跟多养一只小动物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现在薛令非与前朝余孽勾结,牵连到了秦王府,而华云初刚好是可以让薛令非离开秦王府的一个关键因子,他才想起了华云初而已。 华云初想到前世薛令非以她为正妻,以孟青璇为侧室,虽说是一直在舔华云姝,但也难保没有虚荣心作祟的成分在。 这一世情况有变,薛令非对孟青璇的英雄救美失了效,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孟青璇还是愿意提出与薛令非和亲,可她是绝不可能当侧室的。 她不当侧室,薛令非又不愿意和离,那就只能华云初为妾了。 但那只是他的想法,华云初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为妾的,秦王的方式很中肯。 她为两国邦交自请和离,在外面名声也能好一些,还能当着满朝文武和皇帝的面公开断亲之事,日后薛令非和华远锋谋逆之事东窗事发,也连累不到她和华云起。 短暂的考虑之后,华云初便果断点了头,“云初同意王爷的话,我愿意自请和离。” 话音落下,脚步声响起,长公主被兰黛扶着走了出来。 一身正红色的宫装华丽而端庄,独属于长公主的鸾凤和鸣凤冠衬托的长公主尊贵无双。 华云初和秦王双双看痴了。 “长公主好生飒爽。” 华云初真心实意的赞美出声,“我好像能想象得到长公主年轻时策马杀敌。号令千军时的模样了。” 是了,长公主虽然穿着繁复的宫装,戴着满头配饰,看上去异常的精致。 可奇怪的是当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看到的一定不是她倾国倾城的容颜,亦不是她的满身华服,而是那通身的气派,好似一个整装待发的女将军一般。 “说的什么话,本公主还能穿着这些上战场不成?” 长公主嘴上反驳着,可眉眼间却全是喜悦。 很显然,比起漂亮,美丽之类的词汇,她更喜欢华云初赞美她的措辞。 “为何不能?” 华云初理所当然道:“男人们着甲提刀可杀敌,女孩子穿罗裙亦可退敌,不行的话,我请人给长公主锻造一把粉色的刀?” 第51章 初次进宫 长公主忍俊不禁,“粉色的刀剑,你这小脑袋瓜怎么想的?” 华云初只是一时逗乐的俏皮话语,长公主却听了进去。 笑完了,随即正色道:“你说的对,所有男人可做的事情,女子都做得。 当初本公主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时身上穿的虽是男装,却从未忘记自己是女儿身。 迟早有一天,本公主要穿着罗裙上战场,让三军将士和敌人们都知道,我盛容颜能杀敌,只是因为我有能力。 就算我身着罗裙,杀敌的本领不会比女扮男装时弱!” 长公主说这些话的时候秦王就在一旁温柔的注视着她,两只眼中满是如获至宝的喜悦。 华云初意外瞧见秦王的眼神,想说的话都忘了。 不过她却忽然就明白了当初军功在身,受尽宠爱的长公主为何会嫁给一个尚无爵位傍身的武将。 如今看来,有句话当真没错,恋爱脑就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尤其是像长公主这样有身份实力的人,反正什么都不缺,秦王的恋爱脑还能给他提供极大的精神满足,何乐而不为呢? “咳咳”前来接一行人的谢南图看到这副诡异的场面,虽然早已经习以为常,却还是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儿。 “别看了父王,都看了三十年了还没看够呢? 该走了!” 嘴上说着走了,自己却站在门口没动,分明是在父母的热闹。 秦王回过神来犀利的眼刀子立刻飞了过去,“哪有三十年,你是在说你母亲老?” 长公主的眼刀子立刻跟了过去,谢南图都要哭了,“我没有啊母亲,是父王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有耳朵听得见。” 长公主自然的挽上秦王的手臂出门,谢南图以为躲过一劫了,开心的跟上去。 随即就听长公主道:“我们乘车,你走过来。 若是我们到衍庆宫时你还没到,自己滚到校场去跟云谏他们一起练,休要再跟那你父王提上前线之事。” 话没说完,一身锦衣的谢南图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等华云初扭头去看,人早没影儿了。 华云初忍不住的嘴角抽搐,“今日之盛况,让二公子步行进宫,合适吗?” 主要是从秦王府到衍庆宫的距离的确也不近,策马都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到,谢南图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华云初觉得多少有点难为他了。 长公主淡定的很,“没什么不合适的,那小子就是欠练。 多折腾一番,他就老实了。” 华云初见秦王和谢南景也不说什么,也就没再多话了。 一行人走到门口,长公主都已经走到马车旁了,忽然停了脚步,“红翘,今日你跟着云初,她第一次进宫,你在身边多提点一些,莫要让人欺负了她。” “奴婢遵命。” 红翘应了一声,缓步走到华云初身边,“春祺姑娘,今日就先让我来为你趟趟路,日后小姐若是再需进宫,就得你来伺候小姐了。” 春祺也知道自己在宫里的规矩制度方面缺乏经验,见长公主着红翘照顾华云初,没有自己不能同行的失望,只有庆幸。 闻言忙冲红翘屈膝,“如此,今日我家小姐就托付给姑姑了,有劳姑姑,春祺先在此谢过。” 红翘笑了笑,随即引着华云初到马车前,“云初小姐请。” 那个车夫看到华云初都笑了,“小人跟着小姐沾光了,今日也进宫长长见识。” 寻常人的车驾是不能驶进宫的,可长公主的马车可以。 那车夫可能是高兴,也可能是怕华云初不知道,特地抬头看了看车脚挂着的长公主的府的牌子。 红翘见她看那牌子,便从旁解释,“小姐年纪小,可能不知道,长公主是有自己独立的府邸的长公主府的,她也是大魏第一个尚未成年就出宫开府的人。 甚至她和王爷成婚之初的那些年,他们也是住在长公主府的。 只是当时王爷还不是大魏异姓王,有些吃饱了没事儿干的人总说王爷靠长公主上位也就算了还住在长公主的府上,分明是吃软饭。 王爷自己虽然不在意,可长公主不愿意让王爷被人非议,所以我们才搬到王府来的。” 红翘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长公主府那边现在也还着人打理着,若是王爷惹长公主生气了,长公主就跑到那边去住。 不过很多时候长公主在那边待不到过夜,王爷就会过去陪他。 两个人借着吵架的名义不去上朝,在那边休息几日就有开开心心的回来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出了巷子,红翘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瞧瞧奴婢,每每说起王爷和长公主之间的往事来总是滔滔不绝的,停不下来,让小姐见笑了。” 华云初笑着的温和,“不会。 适才王爷看长公主的眼神我也看到了,就凭那眼神,我相信,若我跟你一样日日陪伴他们左右的话,估计也是每天都磕糖磕疯了。” “磕糖?” 红翘没太听明白这个陌生的词汇。 华云初莞尔,“就是看人恩爱啊,尤其是看长公主和王爷这般真是不做账的深情之人恩爱,你不觉得就像是吃了糖一样,整个人心里堵甜甜的吗?” 红翘哑然,“还真是,难怪奴婢每日陪着长公主就很开心,还是小姐会说。” 华云初莞尔,“一般一般吧,看图说话不是小孩子都会的吗? 我看着大活人说大实话而已。 话说回来,方才我是打算带春祺和秋绥进宫的,红翘姑姑取代了春祺,却留下了秋绥,是随意为之,还是刻意为之?” 长公主着红翘照顾华云初是临时起意,在那之前红翘是无暇提前做准备的。 但听到长公主的命令后她却毫不犹豫的取代了春祺,而让秋绥留了下来,华云初看着只觉得蛮有意思的。 红翘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小姐身边卧虎藏龙,几位姑娘都不简单。 春祺姑娘沉稳干练,进退有度,但胆子有点小,且记不住人。 而秋绥姑娘博闻强记,书籍魏都所有世家谱系,还耳聪目明,小姐第一次进宫,带着秋绥姑娘甚好。” 第52章 入宫风波 华云初了然,她就说,红翘可是长公主的左膀右臂,决定春祺的去留怎么可能那么随意? 明白了她的想法,华云初顺势开口,“听说此番北辽使团抵达元都,还有我朝一位非常厉害的女将军同行?” 北辽使团抵达魏都十余天,叶澜音父女也到了十余天,叶澜音的存在已然不是秘密了。 时隔二十年,大魏继长公主后又出现了一位名声大噪的女将军,叶澜音立刻成了魏都上下妇孺皆知的话题人物。 华云初问起来红翘倒也不奇怪,“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是漠北叶家的姑娘,自幼隐姓埋名,女扮男装跟着叶将军在战场上杀敌。 愣是一路从马前卒杀到了前锋官。 若非此番重伤,仍然无人知晓她是女儿身,更无人知晓她是叶将军的千金。 不知道此番能不能一睹这位女将军的真容,奴婢倒是不怎么期待,长公主还挺想会会她的。” 红翘的言语间也并未透露出叶澜音要被许配给皇子们做皇子妃的意思,华云初不好再追问,遂也不再刻意找话题。 马车从寂静处走向人声鼎沸处,华云初掀开帘子一看,好家伙,皇宫的人和马车乌央乌央的。 还没靠近,就吵的跟到了会场似的。 “原来皇宫盛会也这么吵啊?” 华云初忍不住咂舌,“我还以为宫里举行宴会,大家都很严肃呢!” 红翘失笑,“人多的地方哪儿有不吵的,小姐日后多到外面走走就习惯了。” 华云初不掩饰她没来过皇宫这等算是高级重要的场合,红翘也欣赏她的坦然,言语之间甚是放松。 外面的人看到秦王府的马车过去已经行了一波礼了,华云初也听到了长公主和秦王让众人免礼的声音。 外面的人看到他们的马车过来不由狐疑,“长公主和秦王不是已经进去了吗,这又是谁?” “或许是秦王府的哪位公子吧。” 有人胡乱猜测着,却不想清风吹过,帘子稍微掀起又落下,就有人狐疑道:“诶,这不是华国公府大小姐吗,她怎么会在长公主的马车里?” 话说完,车里的华云初一行人还没做出反应呢,就又听那人惊声道:“呀,我差点忘了,她已经与华国公断亲了。 如此说来,她是以薛将军夫人的身份进宫的? 可他们不是已经和离了吗,怎么还……” 那女子的声音不小,迅速在人群中引起了轰动。 毕竟很多人家为了一个在宫中贵人们面前露脸的机会争的头破血流的,若是真的让没有资格的人混进去,那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损失。 不过须臾,华云初的马车就被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停车,我们需要检查一下。” “瞎了你的狗眼了,长公主的车也敢拦。” 红翘呵斥了一句,才缓缓掀开帘子,让侍卫们看到华云初,“长公主喜欢云初小姐,想让云初小姐作陪,有问题?” 以长公主的身份,便是带个乞丐进宫守卫们也不敢拦,更何况华云初的身份完全符合进宫参宴的资格。 更别提红翘话音落下后霍冥渊便从旁策马而来,“长公主的面子若是不够,再加上小王呢?” 他说着,漫不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轻松一甩,那令牌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挂在了华云初所在的马车的一角。 那守卫都要哭了,他不过是贪财了点儿而已,本想着长公主都已经进宫了,不可能会为一个华云初再折返回来为她撑腰。 谁能想到长公主竟然将自己身边的左膀右臂之一的红翘留给了华云初,霍冥渊这个煞神也来凑热闹? 侍卫忙不迭低头退到一旁,“小王爷息怒,卑职不是故意为难华小姐,只是常规检查一下而已。” “陛下曾言,长公主御道打马,车驾游宫,便是我大魏国泰民安之象征。 怎么,你的常规检查比陛下还重要?” 那守卫都要被霍冥渊砸过来的罪名吓哭了,跪在地上除了“小王爷息怒”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霍冥渊却是得理不饶人,“你该请罪的不是小王。” 那守卫倒也不至于太蠢,听得此言,立刻调转了方向,对着华云初咣咣磕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华小姐恕罪!” 华云初其实根本没怎么理会那守卫,从马车被拦下的时候,她的眼神就一直在马车外的黎大小姐身上。 闻言漠然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那守卫连忙后退,“当然可以,华小姐请。” 众人见霍冥渊都亲自给他撑腰了,华云初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了那守卫,没看成热闹,众人不由得有些失望。 正意兴阑珊的散去,就听华云初幽幽的声音自马车外传出来,“既是守卫皇城,长公主的车驾自然也是查得的,理应嘉奖才是。 不过既然连长公主的都查拿了,后面的车驾总不会比长公主更尊贵吧?” 随着马车咯吱咯吱的声音,华云初潇洒的离去。 宫门口的守卫们却全都惨白了一张脸。 霍冥渊则直接弃马跳上了华云初的马车,“你这招可够狠的呀! 看似大方仁慈,被守卫冲撞了也不在意,还夸奖他们。 可你拿长公主说话,中间又夹带了一个秦王,守卫们若是不查后面的客人们便是故意为难你。 而后面的宾客们也都无一例外的位高权重,贸然备查肯定不乐意,指不定要怎么为难那些守卫呢! 那个守卫一个人犯错,连累的所有小黄门都受罪,你是要让那个守卫在御林军中待不下去啊!” 皇宫里的这些守卫们也是有自己的生存法则的,那个守卫一人连累今日一起当值的守卫们受委屈,不招致报复才怪。 “长公主的车驾本就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而那个守卫一开始也没拦我。 他是在听到黎岚的话后才出面阻拦的,不管他是受了黎岚的银钱贿赂,还是有别的什么私心,既然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何况今日我是乘着长公主的座驾进的宫,我若认怂,丢的事长公主的脸。” 第53章 拜拜了您嘞! 霍冥渊啧啧感慨着拍手,“难怪姑母喜欢你,你当真有几分她当年的影子。” 华云初之前的解释与其说是听给霍冥渊说的,倒不如说是解释给红翘听的。 今日的事情长公主定会知道,她得让长公主看到她的能力和态度。 该说的话说完后她便收敛了心神不再接话。 霍冥渊看着她又恢复了那生人勿近的姿态,不由牙痒痒,“不是我说,小爷好歹也是帮了你吧,你就没什么要对小爷说的?” 他十几天没露面,就算不说句感谢的话,至少也要问问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他就没见过像华云初这样能沉得住气的人。 华云初眼皮微掀,“说什么? 说你个名满京都的纨绔在众目睽睽之下闯我这个有夫之妇的马车,给我引来多少非议,还是说你小王爷身份高贵,无拘无束,完全不考虑别人的处境? 像你这样肆无忌惮不受约束的人,即便我说了,你就会改变吗?” 华云初四一点面子都没留,言语之间厌恶、排斥之感毫不掩饰。 红翘和秋绥惊的正襟危坐的看向霍冥渊,后者也是被气笑了。 “小爷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既然如此看不上小爷,为何方才小爷替你说话的时候你不拒绝? 你乖乖下车,让那守卫检查,让那些公子贵女们看热闹岂不是更能衬托你的自强不息?” 霍冥渊自幼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来都是别人哄着他,难得他主动出面帮一个人,结果此次被怼,他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一通发泄后他像一只生气的河豚似的,气鼓鼓的瞪着华云初,以为自己终于能怼赢一次了。 结果华云初却是勾唇一笑,“小王爷倒是提醒我了,拜拜了您嘞!” 话音未落,她一脚将霍冥渊从马车里踹了出去。 被吓到的惊叫声此起彼伏,车夫下意识的要停车,华云初却厉声下令,“不许停,径直走。” 红翘吓的掀开帘子去看,华云初无奈,“他一个习武之人,你还真以为他能被我一脚踹死不成?” 踹死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红翘也没想到华云初居然那般大胆,在宫里就敢踹霍冥渊。 “小姐,小王爷可是太后娘娘和陛下手心里的宝贝,您这一脚,怕是真的闯祸了。” 华云初倒是不惧,“无妨,别的时候我可能要吃亏,但今日,我有护身符。” 就算是皇帝,众目睽睽之下要毁她婚事,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前脚罚她,后脚毁她婚事这种事情,她相信至少在人前皇帝是做不出来的。 当今皇帝只是在忌惮功臣这方面和历朝历代的其他皇帝一样不能免俗,但抛开这一点他的智商和能力、气量还是都在线的,华云初倒也不担心过了今日,皇帝还会秋后算账。 红翘见华云初如此滴定从容,不由得也冷静了下来,就是有些担心霍冥渊,可又不好当着华云初的面去对一个惹华云初生气的人表达关切,一时间很是为难。 不过这种左右为难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因为霍冥渊很快就追上来了,“华云初,你恩将仇报!” 华云初那一脚的力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霍冥渊虽然努力的维持平衡,但还是摔了个屁股蹲儿。 此时正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追在华云初的马车后面,惹得来往的宫人们都好奇的去看。 甚至还有不明所以的侍卫跑上前去献殷勤,“小王爷,可要卑职相助?” 皇宫不比外面,所有人都知道能在宫里驾车的人身份非富即贵,所以他们是绝不会贸然冲上前去拦截马车的。 但同样的,哪怕是进了宫的人也还是被他们分了个三六九等,霍冥渊显然那是最尊贵的那等,若是有他的命令,那侍卫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将华云初的马车拦截下来。 霍冥渊捂着屁股的姿势极其不雅,看到侍卫们,下意识的松了手,“没你们的事儿,去去去,一边儿去……” 打发走侍卫们的功夫,华云初的马车又走远了几分。 霍冥渊呜哩哇啦的叫着就追了上去。 马车在长街停下,长公主和秦王夫妇早就进去,谢南景则在停车的地方等候。 看到华云初过来,正要说话就看到了骂骂咧咧追过来的霍冥渊。 “哟,小王爷这是怎么了,替陛下查案累着了,怎么几日不见还瘸了?” 他们之间显然很熟稔,言语之间完全没有那种世家子弟之间客气又疏离的感觉。 霍冥渊追上来扶着谢南景的肩膀大喘气儿,一只手指着华云初气鼓鼓的控诉,“这个女人欺负我,你管还是不管?” 谢南景讶然看向华云初,后者兀自淡定,“小王爷该庆幸自己投了个好胎,否则,换了他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擅闯有夫之妇的马车,打断腿都是轻的。” “嘿呀,你还想打断小爷的腿?” 霍冥渊仗着有谢南景和红翘在,贱兮兮的把腿伸到华云初前面,“来呀来呀,小爷倒要看看你怎么打断…… 嘿呀,你个蛇蝎毒妇,还真敢踩呀?!” 眼看着华云初抬起脚咬牙就要踩下来,霍冥渊麻溜儿撤回自己的大长腿,气的直跳脚。 华云初冷面以对,“不然呢,小王爷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但我跟你很熟吗?” 几次三番插手她的事情,扰乱她的部署,她不打人真的是看在对方位高权重的份儿上。 霍冥渊委屈巴巴的撇嘴,“不熟就不熟吗,好凶~” 他可怜巴巴的往谢南景后面躲了躲,“你瞧,她便是如此欺负我的,她坐着姑母的马车进宫就是你们家的人了,你管还是不管?” 谢南景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把黏在自己身上的狗皮膏药撕下来,“相信我,若云初真是我府上女眷,你闯她马车,我和阿图,父王随便谁撞见了都会把你的腿打断。” 而对于华云初,他不是不维护,而是没有出面维护的立场。 毕竟华云初名义上是薛令非的夫人,他一个外男出面为华云初说话,只会让华云初徒增烦恼。 第54章 她是谁? 霍冥渊俊俏的小脸儿一垮,别扭的推着谢南景边往前走边嘀咕,“小爷又不是故意的。” 华云初坐着长公主府的马车都能被侍卫拦截,分明就是有人蓄意为难。 他在车上,就像是一道明晃晃的盾牌,这皇宫上下再无人能为难华云初。 可他却忽略了,他的靠近,就能成为旁人攻击华云初的一个新的理由。 谢南景被霍冥渊拽的被迫前行,还不忘回头招呼华云初,“母亲让我等你一起,你也消消气,小王爷本性不坏,就是行事冲动了些。 若是他行事让你不高兴了,你直说便是,他很能接受旁人的建议的。” 谢南景留下来等华云初一起入衍庆宫本就是对华云初的额外照顾,他的面子华云初不能不给,遂腼腆的笑了一下,“多谢世子提醒,我知道了。” 本是很寻常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怎么惹了霍冥渊不高兴了,他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极为刻意,像是故意哼给谁听似的。 不过衍庆宫已到,谁也没理会他。 彼时,衍庆宫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宾客们都在与自己交好对的人谈天说地,也有人趁着宫宴上人多,卖力四处应酬的。 霍冥渊和谢南景的到来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是霍小王爷和秦王世子!” 这两个人都是魏都极其尊贵的世家子弟,谢南景文武双全,相貌英俊,已然及冠却迟迟不肯成婚,已然是魏都一众贵女的春归梦里人。 而霍冥渊虽然以纨绔出名,可架不住他长得好,家世好还颇受当今太后和皇帝的宠爱,自然也有一波受众。 而华云初跟这样两个备受关注的话题人物一起进宫衍庆宫,注定要接受众人无数的目光洗礼。 “她是谁啊,怎么会跟小王爷和谢世子一起来?” 除了好奇华云初的身份,也有眼睛比较尖的,“看头发,是成了婚的人,没听说秦王府有哪位公子成婚了呀? 会不会是秦王府的什么亲戚?” …… 一众人胡乱的猜测着,华云初就听一道柔柔的声音道:“姐姐,你终于来了。” 一身粉紫色拖尾长裙,头发梳成温婉的坠马髻,全身上下只戴了一枚银簪和步摇的华云姝从人群中走出来。 “令非哥哥说他今日要在衍庆宫当值,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原来你跟谢世子和小王爷一起来的呀!” 华云姝一副艳羡的语气,“姐姐真厉害,令非哥哥不带你进宫,竟然还有谢世子和小王爷带你进宫。 不像我,除了爹爹,就再也没有其他的男丁愿意带我了……” 她阴阳怪气,声音却又恰到好处的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她一番话说完,衍庆宫里至少三分之一的人知道华云初被两个外男带进宫了。 华云初也不解释,“我知道我挺厉害的,你不用羡慕,这是自带的天赋,你羡慕不来的。 还有,我已经与华国公断亲,别瞎认姐姐。” 华云初说完直奔长公主而去,华云姝却不依不饶的,“姐姐,我……” “大皇子到!” “二皇子到!” …… 内侍尖锐的唱喏打断了华云姝不依不饶的纠缠,众人齐齐回头,就看到几个身形相似,锦衣华服的年轻人相继进入衍庆宫。 因为魏武帝至今尚未立储,除了能征善战的六皇子霍止渊早早封了冀王之外,其他人也没有封王。 众人只能集体行礼,“参见殿下!” 走在最前面的皇子大手一挥,扬声道:“诸位免礼!” 众人谢恩后那人就径直朝着华云初他们的方向走来,看到霍冥渊,为首之人亲昵的拍他肩膀,“你又跑哪儿去了,皇祖母一大早就在找你,不是昨日才回宫吗,何时跑出去的?” “宫里闲得慌,我回来没待一个时辰就走了。” 霍冥渊嫌弃的撇开对方的手,没骨头似的靠在谢南景身上。 后者则恭敬的冲对方见礼,“见过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无奈道:“南景你真是,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你何必如此见外呢? 皇祖母见到都该伤心了……” 当今太后年轻时也是陪着先帝打天下的女枭雄,上了年纪后却越发的像寻常的老人家了。 喜欢一家和睦,喜欢父慈子孝,以至于几个皇子们私底下争的头破血流,却谁也不敢在太后面前表现出来。 作为最受皇帝和太后宠爱的人,霍冥渊自然就成了几个皇子们极力拉拢的对象。 每次霍冥渊不耐烦跟他们来往的时候他们就拿太后来说话,霍冥渊就算想走,也只能陪他们演戏了。 这一点对谢南景也不例外。 果然,谢南景闻言无奈一笑,“大皇子说笑了,礼不可废,这与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分无关。 皇祖母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 “就是!” 二皇子笑着附和,“规矩是规矩,情分是情分,皇兄可莫要逞一时之快,害南景被御史弹劾呀!” “哪有那么严重啊,连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都要管,御史是有多闲?” 三皇子把自己塞进谢南景和霍冥渊之间,笑嘻嘻道:“本王听说冥渊被一位美人踹了,哪位英雄干的,能不能带我膜拜一下?” 三皇子和霍冥渊同龄,可皇帝与太后对二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导致这二人每次见面就跟斗鸡似的,没一刻安宁的。 这不,三皇子一开口,霍冥渊立马就不答应了,“仅仅是膜拜怎么能够呢,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吧?” 说着话抬脚就往三皇子屁股上落,后者动作敏捷的躲开,眼神就落在了华云初身上,“华云初是吧,本王认识你,就是你将这家伙从马车上踹下来的?” 华云初是跟着谢南景一起到的衍庆宫,不好贸然抛下他自己去躲清闲。 而且她今天进宫,除了配合秦王的计划之外,也是为了目睹自己的计划实施,所以虽然不喜,还是要在几个皇子身边待着。 可她并不知晓几个皇子和霍冥渊之间的龃龉,忽然被三皇子问到,她一时间拿捏不准该怎么回话。 第55章 宫宴前的拉扯 正纠结措辞之间,却听霍冥渊道:“就是他踹的小爷,但小爷不欺负女人。 她男人是薛令非,你替小爷去揍他一顿,昨日你偷毁小爷给皇祖母的礼物之事小爷就不告诉皇伯父了!” 三皇子面上一喜,“此话当真?” 从霍冥渊四岁进魏都,他们就斗到了现在。 令他无语的是每一次两人斗智斗勇,霍冥渊不管输了赢了都要靠着跑去找皇帝和太后告状。 而每次霍冥渊一告状,那二位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折腾他。 小时候是打手板,抄文书,长大后是打廷杖,帮其他大臣们无偿办差。 昨日霍冥渊进宫不到一个时辰,两个人又斗了一场,他倒是难得的占了上风,却一不小心把霍冥渊从外面给太后淘的观音像给摔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霍冥渊昨日没去告状,但他一直提心吊胆的。 本来霍冥渊每次告状都是他倒霉,这次他摔的刚好是太后最喜欢的观音像,若是让皇帝和太后知道了,对他的惩罚肯定轻不了。 揍薛令非一顿就能让自己免于受罚,三皇子觉得很划算。 “当然。” 霍冥渊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华云初,见他无意阻止,便更加肯定的催促三皇子,“不过小爷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明日此时那薛令非若是还在小爷面前晃荡,那小爷就不知道会不会去告状了。” 薛令非今日在衍庆宫当值,这种时候揍他不是在整蛊薛令非,而是在给大魏丢脸。 霍冥渊胡闹归胡闹,在事关大魏尊严的事情上他还是有分寸的。 “好说!” 三皇子爽快的应下,转身看华云初,“本王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欺负了这小子还能安然无恙的。 华小姐好生厉害,能不能教教本王?” 华云初无语,“三皇子说笑了,云初一介孤女,如何敢欺负小王爷?” 华云初像个人偶似的,旁人拨一下,她动一下,生怕说多错多,惹祸上身。 华云姝却着急死了,几个皇子和谢南景、霍冥渊相谈甚欢,三皇子说两句话就不忘带一下华云初,唯独她跟个傻子似的站在那里插不上话。 今日若是再攀不上某位皇子,她就要和亲到北辽去了。 于是她心一横,在华云初话落后强行插嘴,“是啊三皇子,我姐姐怎么会欺负小王爷呢? 她可能只是想和小王爷玩闹一下,一时失了分寸而已。 臣女回去后一定好好劝姐姐,日后再也不会对小王爷不敬了。” 她这一开口,几个皇子的视线本能的落在了她身上,三皇子狐疑道:“这位是……?” 在旁边站了那么久,人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华云姝难堪的涨红了脸,却不得不回答,“回三皇子的话,小女华氏云姝,家父是华国公。” 她的话是对三皇子说的,眼神却含羞带怯的瞄着二皇子。 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何况华云姝表现的并不含蓄。 三皇子见状似笑非笑道:“原来是华国公的掌珠,早就有所耳闻了。” 华云姝面上一喜,正要谦虚一番,却听三皇子话锋一转,“不过本王怎么听说华国公与一双孪生儿女断亲了,云姝小姐还与云初小姐姐妹相称,难道断亲之事只是空穴来风?” 华云姝一怔,她当着众人的面叫华云初姐姐只是想显示她温柔善良而已,可不是想让华云初回到国公府。 若是可以,她甚至巴不得华云初死在外面,又怎会否认断亲之事呢? 所以面对三皇子看似好奇,实则纯属凑热闹的疑问,她眼睑微垂,语气失落的不行,“爹爹只是被大姐姐惹生气了,我相信,只要大姐姐好好向爹爹认错,爹爹还是会接受大姐姐的。 骨肉亲情,总不会因为那么一份断亲书就真的不存在了的。” 看似在为华国公和华云初断亲之事说和,实则却毫不客气的告诉几位皇子华云初和华国公之间是签了正式的断亲书的。 不过华云初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华云姝踩着她的肩膀去攀附权贵,只见她眨眼间就泪眼婆娑,“你说的是真的吗? 华国公还愿意接受我和云起,那你能不能劝劝华国公,趁着今日容华公主在,请他去央求一下容华公主,恳请容华公主饶了云起?” 华云姝面上一僵,别说华国公自己不愿意救华云起,她也不可能去帮华云初说这话的呀。 可几个皇子都在,她又不能直接拒绝,在那儿支支吾吾的,“姐姐,这不一样的。 容华公主是我朝贵人,云起冲撞了她,理应付出代价的……” 华云初嗤了一声,“容华公主当然是我朝功臣,可华远锋是云起的生身之父。 尊重容华公主和救云起并不冲突,怕自己受牵连就不要摆那姐弟情深的戏码,既要又要的,令人作呕。” 话说完她完全再不理会华云姝,冲几个皇子福了福身,径直离去。 众人顺着她离去的方向一看,却见她乖乖走到长公主的身后站定,抹了一把眼睛,乖巧的跟着长公主,在热闹的人群中显得孤独而倔强。 华云姝当众被怼,面上越发的难堪,霍冥渊像是故意的,“我去跟姑母打个招呼。” 说着就要走,几个皇子相继附和,“我也去。” 几个人相继离开,徒留华云姝杵在那里,跟上去也不是,原地站着也不是,尴尬极了。 而这种尴尬被内侍的一声尖锐的唱喏打断。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唱喏,衍庆宫内彻底安静下来。 众人齐齐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半晌,皇帝的声音才响彻衍庆宫,“众卿平身!” 华云初跟着大家起身,这才得以窥见这位当朝皇帝的阵容。 多年的养尊处优让魏武帝在知天命的年纪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 而年轻时东征西战的经历则让他身上多了寻常帝王没有的一股肃杀之气。 冕旒的遮挡下让人看不太清楚他的五官,但直觉告诉华云初,这位应该长的不差。 第56章 殿上争执 令华云初意外的是就算是皇帝出现在他国使臣的接风宴这种重要的场合,言语却还是很寻常,并不似史书上记载的那般繁复冗杂。 只见魏武帝大手一挥,甚是随意道:“都入座吧。” 之前还在闲聊的众人连忙寻找自己的席位,先后入席。 各府的席位旁边都有一个宫女在伺候,皇帝下令入座后不仅各府人员都在找自己的席位,伺候的宫女们也在找自己对应的席位的人,找到后将他们一一引入席间。 很是乱了一阵,衍庆宫里才安静下来。 而也是这时,华云初才发现主位上并不是只有魏武帝一人,他身边还有一个着凤袍的女人,看上去应该就是皇后。 帝后的后面还坐着几个穿着宫装的妇人,貌似是魏武帝的妃子。 第一次进宫,华云初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看完上面看下面,正想说难怪叶澜音看的话本子里那些贵女们天天参加宴会呢! 这么多人每个人轮流设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恐怕都不够用的,可不得天天参加宴会吗? 正发呆呢,就听魏武帝开口了,“众卿皆知今日朕特地设宴,是为北辽使团接风洗尘。 然除此之外,朕更要嘉奖此番在北辽英勇作战的功臣。 靖北大将军叶邵安退敌有功,特擢升为漠北道行军大总管,总理漠北军政庶务。 另,着兵部拨款五十万两白银,用于漠北战后重建……” 魏武帝一开口就说了一连串,下面众人却神色各异。 华云初的视线迅速的在全场搜寻,想确认一下靖北大将军叶邵安的位置。 可站出来的却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只见那老头颤巍巍的起身,“陛下不可啊! 叶大将军固然退敌有功,可其女叶澜音先是女扮男装入军营,有欺君之嫌; 再则,叶澜音好大喜功,擅自追击敌人,破坏大军作战计划,致使北辽鹰师主力突出大军重围。 此举说轻了是贻误军机,说重了便是有通敌叛国之嫌疑。 眼下叶澜音昏迷不醒,事情尚未有定论,急于奖励叶大将军,恐怕有失公允啊!” 那老头儿一开口,立刻就有人跟着附和,“是啊陛下! 何况叶大将军戎马伴生,从未有过治理地方之经验。 且叶大将军一直是临江王之副手,从未有过独当一面之经验。 贸然让其担任漠北行军大总管,怕是会令漠北政务混乱,耽误地方发展啊!” …… 一群人跳出来反对叶邵安升官,自然也就有支持叶邵安升官的。 魏武帝听着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忽然开口,“秦王,朕记得你年轻时亦与叶爱卿并肩作战过,你以为,叶爱卿可否担此重任?” 如今在朝中独当一面的将军们年轻时多半都是并肩作战的兄弟,秦王和叶邵安也不例外。 华云初好奇的看着秦王,不知道他会如何评价叶邵安。 只见秦王慢条斯理的拍了拍长公主的手,这才起身,不紧不慢的开口,“禀陛下,叶将军虽是武将,然自幼受良师教导,又熟悉漠北当地百姓的生存状况,以他的能力,担任漠北道行军大总管一职,臣以为绰绰有余。” 此话一出,魏武帝神情莫测,大臣们的窃窃私语亦不断。 秦王却又开口,“不过身有非议,难全心行事。 既然有人怀疑叶小将军贻误军机,耽误了大军扩大战果,臣以为还是要先将此事调查清楚,再对叶将军论功行赏才是。 所以,臣奏请陛下着人给叶小将军疗伤。 一切待叶小将军醒来,真相大白后再做定夺。” “那叶澜音欺君之事呢?” 最初对叶邵安升官一事提出质疑的老者愤愤不平道:“王爷口口声声说要查清真相,既然要查,叶澜音欺君一事是不是也要查个清楚?” 秦王从一开始就直面魏武帝,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旁人。 听到老者的话,冷哼一声,“在本王这里,能杀敌退兵,保境安民的都是英雄,若是女儿家有此胆气,本王更为佩服。 倒是范尚书,处处拿叶澜音的性别说事,本王想请问,大魏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得从戎作战的? 你再去问问漠北那些被北辽铁骑袭扰的百姓,他们在乎保护他们的人是男是女吗?” 那老者本来就看秦王不顺眼,被秦王如此怼,老脸涨的通红。 “你这是狡辩! 天下男儿何其多,让一个女人上战场,置我大魏男儿于何地? 若是人人都效仿那叶澜音,军队岂不是乱了套了?” 一群一言一语就决定千万人生死的朝堂大员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争论起来竟然也如菜市场的小贩们吵架一般,华云初只觉得长见识了。 正看热闹看的欢呢,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道:“范大人所言极是,无规矩不成方圆。 虽然律法从未明言女子不得从戎,可事实就是叶小将军的确闯了所有男将军不曾闯下的祸,这一点,王爷不能否认吧?” 这声音,赫然是华远锋。 华云初都惊呆了,居然敢当众跟秦王抬杠,华远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秦王也愣了一下,他和华远锋在朝堂上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华远锋突然跳出来与他作对,他也是没想到的。 想到什么,他回头看华云初,“云初,你父亲的话,你怎么看?” 如此重要的事情,秦王居然问一介妇人的意见,众人都意外极了。 上首的皇后反应很快,“这位夫人可是继长公主之后,第一个被秦王征求意见的女子,本宫可得好好听听夫人的高见才是。 只是不知这位叫云初的夫人,是哪位大人的贤内助?” 皇后比魏武帝还要年长两岁,可能是操心的多,她看着略显老态,但也还是很优雅。 华云初也不知道怎么就牵扯到自己了,无奈的起身,“回皇后娘娘的话,家夫乃轻车将军薛令非。 今日因为要当值,所以不在场。 长公主体恤臣妇第一次进宫,特许臣妇伴随长公主左右。” “姓华?” 皇后思忖了下,“你是华国公的长女?” 第57章 公开断亲,永绝后患 华云初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敢动,“回皇后娘娘,臣妇确系华国公与川南陈氏女陈婉莹之女。 不过华国公于日前已经与臣女及舍弟签下断亲书,所以,臣女现在并非华国公之女。” 华云初也是说完这话才意识到秦王故意在人前问她问题,就是想让她借机公开断亲之事,日后华国公再作死就牵连不到她了。 “断亲?” 皇后一开始搭腔可能只是为了缓解现场尴尬的氛围,但听到“断亲”二字,是真的感兴趣了。 “是的皇后娘娘,臣妇和舍弟已经与华国公断亲了。” 断亲这种事情,哪怕是在腌臜事极多的魏都也少见。 皇帝的八卦心都起来了,“华国公,她说的可属实?” 华远锋是为了讨好冯丞相才壮着胆子与秦王抬杠的,万万没想到秦王会把华云初推出来。 更没想到华云初居然如此大胆,当着帝后和满朝文武的面就敢说出断亲之事。 被皇帝问到,华远锋憷的不行,可让他欺君,他也是不敢的,只能硬着头皮应声,“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不过断亲不是在最近,而是十六年前。 当初陈氏生产后就郁结在心,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和心情。 她病重之时,总觉得臣娶的续弦会伤害她的一双儿女,以停药逼着臣写下了断亲书。 只是前些日子臣和云初父女间起了些冲突,才旧事重提,将此事公开来。” 华远锋话落,长公主立刻接话,“如此说来,华国公是不想断亲的了?” 华国公其实无所谓断亲不断亲的事情,在他心里,只会忤逆他,给他惹麻烦的儿女还不如没有。 但当着大家的面,他还是尽挑好听的说。 “回长公主的话,云初姐弟再如何也是臣的骨肉,臣自然是不想与他们断亲的。 一纸断亲书说明不了什么,只要他们还愿意认我这个父亲,我就永远是他们的父亲。” 华远锋的话说的好听,长公主却不吃他这一套。 “是这样的吗? 可为什么云初求你出面去找容华公主救华云起的时候你不但拒绝了她,还拿出了断亲书呢?” 长公主行事素来肆无忌惮,对华国公这种靠女人上位,又转过身来欺负女人的人,她更是丝毫不留情面。 “据本宫所知,云初姐弟完全不知道这份断亲书的存在。 就算陈氏当初逼着你写了这份断亲书,只要你不提,他们姐弟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份断亲书的存在。 你在云初走投无路的时候翻出这份断亲书,难道不就是想跟他们姐弟断亲,以免容华公主生气,迁怒到你华国公府吗?” 华远锋张口结舌,皇帝则被长公主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不是在说华国公断亲之事,怎的又和容华扯上关系了? 你们谁能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何事?” 长公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屁股都没抬一下,兀自开口,“陛下有所不知,云初的弟弟华云起从苍山书院回京的途中车驾受惊,不慎惊扰了容华,让容华受了不小的惊吓,车上物件亦有所损失。 容华有些生气,就想让华国公敲打敲打一下华云起,特地派了青黛到华国公府问话,结果华国公府给他的回馈就是断亲。” 长公主言简意赅,魏武帝却听明白了。 容华公主是皇室公主,风尘仆仆的回来,魏武帝自己或许有所算计,但他是决不允许旁人算计容华公主的。 当即冷声道:“既是断了亲,那就没关系了。 何来愿不愿意接受之说。 朕倒是有些好奇,这位云初是有何特殊之处,值得皇姐和秦王如此相护?” 这话说的,华云初完全没办法接。 可皇帝开口,华云初直接装死显然也是不合适的。 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臣妇惭愧,臣妇并无任何特殊之处,若非要说的话,怕是特别倒霉了,倒霉的长公主和王爷都看不过去,愿意护臣妇一二而已。” “特别倒霉?” 魏武帝被这个说辞逗笑了,正欲开口,霍临渊就抢白道:“可不是嘛? 皇伯父您忘了,她就是侄儿跟您说的那个爹不疼娘不爱,夫君还给她下毒的倒霉鬼。 不过侄儿也是才知道华国公真的跟她断亲了,可不就是特别倒霉吗!” “哦,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云初?” 魏武帝像是对华云初早有耳闻了,霍冥渊如此一说,他就再没了任何好奇之意。 “阿冥口中的你可是个敢爱敢恨,又有见识的奇女子。 难怪秦王连朝堂之事都要问你的意见,你且说说,就秦王方才的问题,你如何作答?” 绕了一圈儿,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有些人恐怕连秦王当时问华云初的问题是什么都忘了。 不过华云初第一次进宫就被卷入这许多大人物之间的纷争中,精神高度紧绷着,反而是想忘都忘不掉的那种。 她从容的迎接着现场所有人的目光洗礼,从容道:“若是臣妇没记错,王爷问的事臣妇对华国公所言的看法。 而华国公的重点则是小叶将军以女子之身上战场,犯下了所有男将军从未犯下的过错,所以叶将军暂时不能任漠北道行军大总管,是吗?” 她回答的是魏武帝的问题,说话时眼睛却看着华国公。 后者被华云初带来的一系列影响气到,闻言没好气的点头,“没错,事实如此,你待如何?” 华云初冷静的看着他,“可我若是没听错,就方才几位大人的言语中可以得出,叶小将军至今还重伤昏迷着,她是否因为好大喜功而贻误了军机,其实并没有人能肯定,是吗?” 华国公口吻极其笃定,“当时那个阵地只有她和她麾下的将士,可她麾下的将士们所剩无几,敌军也的确从她所在的防御阵地逃走,若不是她贻误军机,还能是什么?” 华云初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转而冲皇帝福身,“启禀陛下,按照华国公的想法,臣妇只有一句话想说。” 第58章 皇帝的赏识 皇帝在她有条不紊的提问时已经有了兴趣。 闻言难得耐心充足,“你倒是说说,什么话?” “当一个人怀疑你吃了他的东西时,不要想着把自己的肚子剖开来以证清白。 你应该做的是将他的眼睛抠出来,吞下去,让他自己去看。”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华国公下意识的训斥了一句,“放肆……”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被魏武帝冷声打断,“你放肆! 朕的面前,哪有你耍威风的份? 华云初,你好好解释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华云初兀自冷静,“回陛下的话,臣妇是想说,既然一群人都等不及叶小将军醒来就如此着急的想给她定罪,不若送他们下去亲自问问那些漠北战场上牺牲的将士,让他们自己去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或者,像是华国公这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送他们到前线去,先跟漠北铁骑打一场,看看他们能不能做到百战百胜,无一败绩。” 寂静,衍庆宫上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啪啪啪的掌声响起,“好,好一个华云初! 你果然配得上皇姐和秦王的鼎力相护。” 魏武帝连续鼓掌三下,“有胆色! 李不言,朕命你即刻彻查叶澜音之事,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非议漠北战事。 徐御医,即刻去定北楼为叶澜音医治,无论如何,要以最快的速度让她开口说话。” 被皇帝点名的二人相继站出来,“臣,遵旨!” 那二人应声,外面的内侍的声音再度传来,“启禀陛下,北辽使团到!” 魏武帝大手一挥,吐出一个字,“宣!” 众人全部回到自己的位置,一起坐等北辽使团入殿。 在内侍三次传唤后,北辽使团成员相继入殿。 为首的便是北辽四皇子孟寒朔,容华和孟青璇等其他事团成员皆在其身后。 “参见魏帝! 我朝皇帝愿意与贵国和谈,共创两国邦交和平。 特命小王送容华公主荣归故里。 此外,我皇还有重礼奉上……” 孟寒朔人高马大,五官与大魏人截然不同,穿上北辽皇族的服饰后浑身上下都显露出一股嗜血的气息。 他话说至此,就想让副使唱礼,魏武帝却直接无视了他们,满脸动容道:“容华,快上前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容华公主今日特地换了一身大魏的服饰,见到阔别二十多年的亲人,进门的时候就红了眼眶。 闻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容华参见皇兄!” 她没叫陛下,而是叫了皇兄,一声皇兄,两人瞬间从君臣回到了兄妹。 “快起来。” 魏武帝直接从高座上走了下来。 华云初明显感觉到皇帝走下高台后衍庆宫内的守卫们都紧张了起来。 就连她身边的长公主和秦王、谢南景兄弟俩都紧盯着皇帝。 华云初有预感,如果容华公主和她身边的人有什么动静,这些人就会一拥而上,将那个不可控因子扼杀。 “让皇兄看看……” 魏武帝亲自将容华公主扶起来,看到容华公主比自己还苍老的容颜和鬓角的白发,魏武帝亦忍不住鼻酸。 “皇妹,你受苦了!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留在皇兄身边,让朕的那几个混小子给你养老送终。” 容华公主连连摇头,“只要能回到故土,再见到皇兄,容华所受的一切都值了。” 和亲公主再回故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母国强盛了。 所以容华公主说的也没错,能回到故土,他所遭遇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魏武帝激动的无法言语,扬声冲几个皇子们招呼,“都过来见见你们的二姑母。 都知道长公主用刀剑护佑了大魏江山,但你们也要知道,你们的二姑母亦是我大魏的功臣!” 几个皇子们闻言连忙上前,“恭迎二姑母归来,请二姑母安!” 魏武帝的皇子不少,今日在场的却只有三个。 见魏武帝如此重视容华公主,兄弟三人对容华公主的态度亦格外的真诚。 容华公主亦激动的连连点头,“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顺手将孟青璇从一旁拽过来,“阿璇,快见过你舅舅。” 她的每一句话都在拉近她们母女和魏武帝之间的关系。 孟青璇亦不怯场,大大方方的上前冲魏武帝行抱拳礼,“青璇见过舅舅。 早就听母亲说舅舅是中原少有的文武双全之人,今日一见,舅舅果然威风凛凛又不失儒雅。 中原人怎么说来着,既有佛屠的心肠,又有金刚的手段,对吧?” 她骄傲的仰着下巴, 眼带得意的望着皇帝,看似是在寻求皇帝的认同,实则一举一动都在饰演一个令魏武帝喜欢的女性晚辈的角色。 魏武帝哈哈大笑,“在你心里朕当真如此厉害?” “当然了!” 孟青璇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的表示肯定,“皇帝舅舅如果不厉害,我和母亲怎么能回来呢?” 不可否认,孟青璇是在拍马屁,但这马屁是拍对了。 没有哪个帝王不喜欢自己的功绩被肯定,尤其是像容华公主这般亲自参与了魏武帝的建功立业过程的人的肯定更令魏武帝满意。 “好好好,先入座,宴席结束后你和你母亲一起留下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叙叙旧。” 一句话就让容华公主和孟青璇在魏都的地位得到了最彻底的保障。 魏武帝这才满意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一家子团聚,热闹万分,北辽使臣的唱礼被打断,却使得北辽使团格外的尴尬。 孟寒朔的副使站在那里尴尬的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唱礼,无助的看向孟寒朔。 后者虽然脸色也还是很不好看,但还是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 “启禀魏帝,我皇为了促成我大辽与贵国之间的和平邦交,特地出与贵国和亲。 青璇堂妹作为和亲郡主,嫁给贵国的青年才俊,既全了两国情谊,又不至于令她和容华公主母女分离。 而小王亦愿意娶贵国的贵女为皇子妃,以彰显两国帮教友好,不知魏帝意下如何?” 第59章 孟青璇出手了! 和亲的事情,只要不是关系恶劣到不可调和的国家,只要明面上提出来,那就没有拒绝的可能的。 何况北辽使团在进入大魏境内之前就已经呈交了和亲的国书了,人都到了,魏武帝自然是不可能拒绝的。 孟寒朔明知故问,分明就是在为战败的北辽挽尊。 想说和亲是你们也同意的,不是我北辽一厢情愿而已。 殊不知魏武帝的强势可不仅仅表现在战场上,一眼看穿孟寒朔的小心思,魏武帝面上还带着笑,说出口的话却令北辽使团所有人齐刷刷变了脸色。 只听魏武帝悠悠然道:“四皇子还有心情与朕谈条件,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为何会来到这大魏皇都的?” 魏武帝这话说完,大殿上下众人的神色都变了。 不同的是北辽使团那边是忐忑畏惧,而大魏这边就是欣喜骄傲了。 北辽袭扰大魏边境上百年,每一次几乎都是大魏低头。 甚至大魏赢了也只是将北辽铁骑赶出大魏疆域而已,每一次战事结束,不管北辽是胜是负,大魏都要出钱出力甚至出人去安抚他们,唯恐北辽人再脑子一抽,又不管不顾的打起来。 可只有这一次,北辽人被逼到主动求和,孟寒朔还如此高高在上,他们心中岂能舒服? 魏武帝的一句话看似寻常,却也是让朝中大臣们扬眉吐气了。 孟寒朔也是第一次被大魏人如此强势的回怼,他脸色铁青的望着魏武帝,却不得不自行找补。 “魏帝言重了,小王既然千里迢迢而来,怎么可能连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都不知晓。 只是小王以为和谈,联姻都是两国之间的事情,不能由大辽一言定之……” 孟寒朔的每一句话都饱含机锋,可让魏武帝跟他一个前来求和的帝国皇子打嘴仗也未免太过掉分? 在大臣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霍冥渊已经跳出来了,“四皇子又错了,联姻是势均力敌的双方才能做的事情。 你们带着战后赔偿前来求和,这叫和亲。 还有,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彰显你们那点无谓的自尊了,废话少说,有事说事好吗? 我朝陛下很忙的,在此为尔等接风洗尘是我大魏礼仪之邦的风度,而并非怕了你们。 你若是想在大魏皇都玩儿你们在战场上那一套,这朝堂上,可不缺能打的人。” 霍冥渊纨绔的名声人尽皆知,有些话旁人不能说,他说出来旁人却觉得正常的多。 就比如现在,霍冥渊当众揭穿孟寒朔的心思,大臣们无一不是心中暗爽。 魏武帝是大魏皇帝,高高在上,孟寒朔对上他本来就不占优势,可霍冥渊一个纨绔也敢怼他,孟寒朔这就不接受了。 闻言故意装作不认识霍冥渊的样子,“这位公子好生厉害,听上去好像对我大辽将军们的作战风格很熟悉的样子,却不知公子参加过哪场战役?” 孟寒朔此话说出口,在场的人便意识到他其实是知道霍冥渊身份的,也正是因为知道霍冥渊的身份,才故意问霍冥渊参加过哪场战役,分明是在讽刺霍冥渊。 朝中大臣们和几个跟霍冥渊交好的世家子弟都忧心忡忡的看向霍冥渊。 霍冥渊的确没有参加过任何战役这并不是一个弱点,但在孟寒朔故意问出那样的问题后再说出来,就显得霍冥渊之前说的话有些吹牛的嫌疑了。 不成想霍冥渊灿然一笑,大大方方道:“怎么着,被小爷的父兄打的屁滚尿流,狼狈求和还不够,还想要小爷亲自打你一顿? 啧,上赶着讨打的小爷也是头一次见,皇伯父,侄儿能现在满足他的心愿吗?” 魏武帝宠溺的笑着,“胡闹,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大殿之上打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魏欺负人呢?!” 嘴上训斥着霍冥渊,可面上却分明是含笑的,甚至还不忘隐晦的表示霍冥渊打孟寒朔,那是在欺负人。 霍冥渊不满的皱着脸,“那不是他自己要求的嘛……” 那么多人的席间,他身子一歪,靠在谢南景身上,将心中的不满全都摆在了明面上。 魏武帝宠溺的笑笑,随即言归正传,“和亲可以,求和也可以,北辽方面还需摆正你们自己的位置。 另外,四皇子有心仪的贵女,朕可以将其许配给你。 但格桑郡主入大魏,是回家,不是和亲。 格桑郡主若有心仪之青年才俊,朕自会成全。 如若暂时没有,朕也不介意多养一个人。 谁若是敢拿格桑郡主之身份嚼舌,擅自拿捏她的婚事,朕决不轻饶。” 魏武帝这番话说出口,众人就意识到北辽使团的态度根本不重要。 从一开始魏武帝就清楚的准备好了对北辽使团的各种策略,而和谈的全部节奏也都把控在他手上,他根本就没打算给北辽使臣任何开口的机会。 孟寒朔闻言面色铁青,魏武帝的态度却强势的不给他丝毫斡旋的机会。 也是在此时,孟青璇站了出来,“皇舅舅方才所言当真,只要我有心仪的人,你就会为我做主?” 她像是感觉不到朝堂上压抑的气氛,兀自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皇帝。 魏武帝欣然一笑,“当然,朕金口玉言,岂会骗你一个小丫头?” 孟青璇像是专门等着皇帝这句话,待皇帝话音一落,她立刻伸手一指在大殿内当值的薛令非,“那我要他,皇帝舅舅将他赐给我吧。 我在魏都认识的人太少了,也就对他熟悉一点,我要他陪我!” 皇帝顺势望去,看到是薛令非,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可是阿璇,他已经成婚了。” 魏武帝看着华云初,“他的夫人就在这大殿内呢,毁人姻缘的事情可万万做不得啊!” 哪怕是皇帝,强拆人婚事,也还是要遭人怨恨的。 孟青璇像是才想起来大殿内有华云初这么一号人似的,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华云初,皱着鼻子开口,“可他们不是有名无实吗? 我都听说了,他们成婚都一年多了,华云初还是完璧之身,如今还在闹和离。 夫妻做到这份儿上何必还要互相折磨呢,还不如成全我呢!” 第60章 愿意成全 孟青璇看似天真无脑,甚至有些跋扈的言语却将薛令非和华云初这场婚姻闹剧掀开在了众人面前。 魏武帝讶然看向薛令非,“令非,阿璇所言可属实?” 薛令非神色复杂的走到大殿中央,“回陛下的话,臣与华氏的婚姻之中有诸多误会,所以,的确有名无实。” 成婚一年,妻子还是完璧之身,这要是不解释清楚,外人还以为是他身体有毛病呢! 薛令非从得知孟青璇和容华公主手握丹朱王的大宗遗产后就已经想要攀附上这对母女了。 方才目睹了皇帝对容华公主和孟青璇的重视,他更加铁了心要攀附上这对母女。 然而孟青璇一张嘴就让他陷入了此种尴尬的境地,他虽然还是想尽快落实他和孟青璇的关系,心里却不自觉的嫌弃起了孟青璇的耿直,甚至觉得孟青璇蠢的厉害。 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完全顺着孟青璇的话说的。 魏武帝闻言便知晓了薛令非的态度,转而问华云初,“云初,你是令非的夫人,此事你怎么看?” 华云初有些庆幸魏武帝虽然在天下大事上强势、疑心病重,可脑子还是正常的,至少给了她一个发声的机会。 她闻言便规规矩矩道:“容华公主为国牺牲了二十多年的青春,如今格桑郡主还要为了大魏离开她自幼生活过的地方。 如今郡主不过是想要一个相对熟悉的人陪伴而已,云初没有理由拒绝。 恳请陛下允许云初和薛将军就此和离,云初愿意成全他们。” 今日这场合,华云初不是主角,可却足够引人注目。 早前她跟华国公断亲之事就让人觉得她已经够倒霉了,如今连夫君也被人夺去,众人只觉得唏嘘不已。 魏武帝却又转而问薛令非,“令非,阿璇要的是你,云初却是你的妻子,此事你怎么看?” 魏武帝自己不愿意担毁人姻缘的罪过,便将皮球踢给了薛令非。 薛令非又怎会当众给自己揽一个攀附权贵的形象,当即单膝跪地,一派恭敬道:“令非全凭陛下做主。” 孟青璇见状,直接走到华云初面前,“薛将军我要了,你要什么补偿,本郡主都给你。 你现在就跟薛将军和离,保证以后再也不跟薛将军往来。” 华云初眉眼微抬,不明白孟青璇什么意思,后者嘴巴动了动,吐出几个字,却惹的华云初眉眼微冷。 “郡主言重了,云初答应与薛将军和离,不是为了您的补偿。” 她说着,转而冲薛令非道:“薛将军,你我缘分已尽,看请你赠我一纸和离书,了解这段闹剧似的婚姻。” 在华云初对他毫无眷恋这一点上,薛令非从来都是不甘心的。 当华云初再度当众提出和离后,他还是忍不住的咬牙切齿。 但他也知道,错过今日,再想名正言顺的攀附孟青璇就难了,所以顺势冲魏武帝抱拳,“云初既然心意已决,臣亦不愿过多纠缠,还请陛下成全。” 明明自己巴不得和离后立刻娶了孟青璇做郡马都尉,扶摇直上,那表情和语气却像是华云初背叛了他似的。 魏武帝也懒得管他们之间的那些弯弯绕了,直接下令,“楼爱卿,你来拟写他们的和离书。” 于满朝文武面前和离,由当朝大学士拟写和离书,华云初和薛令非估计也是古往今来第一对夫妻了。 楼大学士领命后内侍就迅速奉上了笔墨,而魏武帝则继续道:“今日之和离,虽然你们夫妻都已经同意,然念在你已经与母族断亲,无依无靠的份上,朕可以对你予以一些帮助,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开口,朕都应了你。” 魏武帝言毕,在场所有人都盯紧了华云初。 有人担心华云初狮子大开口惹怒了皇帝,也有人担心她挑中她们想要的青年才俊。 华云初却只盈盈一拜,不卑不亢的开口,“陛下仁慈,臣女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舍弟,恳请陛下放舍弟回家,允许舍弟入川南陈氏,受舅舅舅母教导,臣女不胜感激!” 方才说起断亲之事时华云起就不止一次的被提起,魏武帝自然也记得有这么个人。 华云初会求他放了华云起,魏武帝也不意外,只是拧眉问了一句,“就只是如此,你不为自己求些别的?” 跟皇帝开口提要求的机会可不多,尤其是华云初这种无依无靠的人,居然不趁机为自己索要一些傍身之物,不仅皇帝,在场的其他人也很惊讶。 华云初兀自笑的平静,“不瞒陛下,臣女此前身中剧毒,已然时日无多,如今只想尽快安顿好弟弟,其他的,就别无所求了。” 这话说的突然,魏武帝惊的身子微微前倾,“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的就时日无多了?” “皇伯父有所不知,她身上中的可是前朝皇室的秘药断九霄。 就连徐御医都治不好,只能加以控制。” 霍冥渊说起此事来便唏嘘不已。 却不知他这话说完,大殿内君臣家眷都惊讶了。 皇后都没忍住问了一句,“云初一个闺阁女子,怎会染上前朝皇室的秘药?” 席间大臣们亦一阵窃窃私语,年轻一些的在打听断九霄是什么? 年纪大一些的则已经在猜测大魏是不是还有前朝余孽残留了。 魏武帝亦是冷了脸,“云初,阿冥所言可属实?” 华云初保持着方才回话的姿态,闻言弱弱道:“回陛下的话,云初也不知道什么是断九霄。 但徐御医的确说过云初中的就是这种名为断九霄的药,并说是没有现成解药的剧毒。 至于是不是前朝皇室的秘药,云初就不得而知了。” 她一个三品官的女儿,常年身在闺阁,若是知道前朝皇室的秘药那才叫出事了。 魏武帝闻言立刻用目光找人,“徐御医何在?” 老头儿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启禀陛下,云初小姐所中之毒确系前朝皇室秘药断九霄。 老臣初知此情况时就想与陛下禀报,然云初小姐之症状又与中断九霄之人略有不同。 老臣担心万一失误,会惹下大祸,所以暂时选择了只告诉霍小王爷。” 第61章 群臣见证,正式和离 在外人眼里,霍冥渊那就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徐御医告诉他也没毛病。 魏武帝越过徐御医,直接问霍冥渊,“阿冥,你既早已知晓,可有查到这断九霄的来源?” 王朝更替,前朝的一切都被大魏取缔了。 就连那害人的毒药也为朝廷所控制,如今在宫外发现断九霄,只能说明大魏尚有前朝余孽残留。 这对于立志要亲自彻底掌控大魏的魏武帝而言,绝对是一件零容忍的事情。 知道魏武帝在意的点,霍冥渊也收起了惯有的纨绔样子,严肃道:“回陛下的话,侄儿初知断九霄的存在后也的确是想过要去寻找断九霄的来源的。 但她这毒来的奇怪,而且断九霄的传播方式极其广泛,要彻查的话,她的吃穿用度乃至去过的环境都要彻查。 她毕竟是内宅妇人,侄儿查的不是很顺利……” 男女大防在哪儿都是个大问题,便是纨绔如霍冥渊也能理直气壮的拿这个当借口,魏武帝也接受了,转而极其自然的道:“皇姐,看来此事又要辛苦你了。” 如霍冥渊所说,查断九霄的来源要围绕华云初展开,朝中能查案的官员皆为男丁,行事多有不便。 华云初本就住在秦王府,长公主去查,倒是方便的很。 长公主亦是欣然应允,“陛下言重了,云初和令非在王府闹成这样,还染上此等剧毒,臣也有责任。 正好云初和离后无处可去,臣想将她当女儿养在王府,只是她与令非和离,再共处一室难免有所不便。 而且令非若是与格桑郡主喜结连理,再住在王府难免有所不便,还请陛下允许令非另立门户,也算是告慰薛副将在天之灵了。” 华云初倏然扭头去看长公主,对方端坐在席间,依然难掩飒爽英姿。 甚至谈到薛令非的婚事,她表现出了一副大家长的慈爱姿态。 就凭她那副欣慰慈爱的神情,没有人会怀疑她对薛令非的关照别有用意。 甚至她话音才落,席间就有称赞她有情有义的声音传出来。 而魏武帝也没想到长公主会在这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 他们姐弟俩彼此算计防御,但就薛令非其人,还从未在明面上掰扯过。 长公主突然发起攻击,魏武帝的确有些出乎意料,然而方才是他自己说要补偿容华公主母女的。 若是让孟青璇嫁给一个连独立的府邸都没有的人,难免显得怠慢了她。 而薛令非之前做的那些蠢事皇帝也略有耳闻,一个已经暴露的棋子除了膈应一下秦王和长公主也起不来什么作用。 稍作犹豫,魏武帝就应了,“皇姐说的也是,令非早已及冠,是该另立门户了。 韩爱卿,你留意一下,从城中闲置的那些宅邸中挑一处院子着人打理一下助令非开府……” 薛令非攀上了孟青璇,却丢了秦王府这个大靠山,一时间情绪莫名。 而在这时,楼大学士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和离书拟写好了。” 一式两份,皆由两个内侍用托盘端着。 魏武帝并没有亲自去看和离书上的内容,直接下令催促,“写好了就呈给他们夫妻二人签字吧,签好后盖内务府的印。” 内务府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皇权的象征,帝王做主和离的婚事,谁也不敢置喙什么。 内侍即刻将托盘和笔墨呈到了华云初和薛令非面前。 薛令非心情复杂的盯着华云初没动笔,华云初却是毫不犹豫,执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薛令非见状这才脸色铁青的在和离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后双方交换,继续签名,由内务府掌印太监盖印。 从始至终,薛令非脸色臭的跟吞了苍蝇一般,华云初却肉眼可见的愉悦。 众人看着二人截然不同的表现,心中又是一阵瞎猜。 魏武帝看着华云初珍而重之的将和离书收起来,遂顺势道:“容华,他们夫妻和离,虽然是云初自己请命,然也是为了成全阿璇。 他那弟弟,若是无甚太大的过错,可否看在朕的面子上,饶他这一次?” 毁人姻缘本就令人不安,如今又得知华云初身中剧毒,魏武帝也不由心生不忍。 而且容华公主母女既然已经站在这里了,就说明华云起就算冲撞了他们也没有太严重,所以让容华公主饶他一次不算过分。 而容华公主本就是配合霍冥渊演戏,如今皇帝都开口了,她自然要就坡下驴的。 容华公主微微福身,温柔应下,“陛下言重了,本来也不存在云起那孩子冲撞臣妹之说。 不过是回京的路上刚好撞见,偶然得知她竟是静怡大贵妃的侄孙,便顺路捎了一程而已。 本想着回了魏都就送他回家的,谁知那孩子可能是太久没回魏都,一到魏都便发起了高烧,这才耽搁了。 不知道怎的就传成了是他冲撞了臣妹,倒教臣妹哭笑不得了。” 容华公主看似是向皇帝解释的话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了华国公脸上。 无视华国公和围观宾客们复杂的神情,她笑盈盈的看向华云初,“云初是吧,你弟弟很好,你不必担心。 他只是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你。 待他风寒痊愈,本公主立刻着人送他与你团聚。” 见容华公主拖延,众人还以为她是不愿意放过华云起,只是碍于魏武帝的面子才说的场面话而已。 方才还有些后悔的华国公听到这话立刻就冷静了。 只有从始至终都没开口,存在感低到几乎被人遗忘的陈云山忽然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公主殿下,云起既然并未冲撞公主殿下,而只是病了,那就请让臣将云起接回家吧? 云起是舍妹唯一的儿子,臣和拙荆一定会好生照料他的,就不劳烦公主殿下了,也免得他过了病气给公主殿下和格桑郡主,耽误和谈的进度。” 当爹的一听容华公主拖延就装死不吭声,反倒是舅舅立刻站了出来。 两个人谁更关心华云起,显而易见。 第62章 华云姝爬了龙榻?! 华云初亦连忙上前附和,“是啊公主殿下,就让云起回舅舅府上吧。 云初也可以到舅舅府上照顾云起的。” 容华公主于是欣然颔首,“也罢,云起有你们照顾,本公主也就省心了。 宴席结束后你们就着人去接吧,记得寻个大夫好生给他看看。” 陈云山和华云初千恩万谢的应下,激动不已,而一旁的华国公却脸色铁青的看着华云初,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魏武帝见状则无比顺畅的开启了新的话题,“阿璇的事情已定,四皇子可有心仪之人选?” 整整两刻钟的功夫大殿内的人都在讨论两个大魏人的婚事,北辽使团好像被人给遗忘了。 魏武帝再度提起孟寒朔,大臣们才恍然想起来,他们本就是来北辽使团接风洗尘的啊? 一个个面面相觑之间看到对方也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些人甚至憋不住笑了出来。 孟寒朔在一次次有意无意的冷落中也算是明白了,就两国当前的形势,他在大魏讨不到便宜。 与其为了所谓的立场一次次被人奚落,还不如早死早超生,避免不了和亲的结局,选个自己满意的对象也是不错的。 于是他再没有摆出那副威武不能屈的神情来,只平静的应声,“启禀魏帝,小王的确心仪华国公府二小姐华云姝,肯定魏帝成全。” 北辽使团抵达魏都第二天孟寒朔的人就四处拿着华云姝的画像打听,而现在已然过了数日。 朝中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孟寒朔心仪华云姝了,听到这话,众人并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反应。 魏武帝反倒是有些意外,“华云姝何在,让朕瞧瞧四皇子心仪之人是何模样?” 被皇帝点名,华云姝再不情愿也只能站出来,“臣女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她穿着一身粉紫色广袖流仙裙,温婉的坠马髻上仅别着两根素净的银簪和步摇,面上略施粉黛。 可能是因为害怕,此时双目盈泪,眼波流转间倒也是颇具风情。 上首的皇后和几个宫妃们却齐刷刷变了脸色。 皇后甚至惊的打翻了面前的茶盏,被皇帝扫了一眼,皇后尴尬的辩解,“华国公的掌珠果然相貌不俗,难怪四皇子才到魏都就认定了她。” 魏武帝眼神也有些复杂,“华国公,四皇子心仪令嫒,你身为华云姝的父亲,此事你怎么说?” 华国公愁眉苦脸的站出来,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不愿意,然而开口却是,“臣惶恐。 小女自幼在臣膝下承欢,被臣惯坏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反对的时候,他却忽然话锋一转,“承蒙四皇子不嫌,若是小女能为两国邦交贡献一些力量,臣与小女皆感不胜荣幸。” “爹!” 华云姝忍不住直接叫出了声。 那可是北辽,她也不是容华公主,一旦皇帝点了头,她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华国公却跪在一旁对华云姝求救似的呼唤置若罔闻。 魏武帝见状,便也顺势道:“既如此,那就你了吧。 着翰林院草拟和亲公主的册封圣旨,礼部、户部还有华国公府都准备起来。 两国和亲,不能怠慢了四皇子。” 从始至终,无人过问华云姝的意见,她就跪在那里,像一个物件一般,被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未来。 华国公和礼部、户部、翰林院的官员们相继领命。 见华云姝不为所动,华国公直接扯着她的胳膊将人拖了下去。 在魏武帝的铁血手腕下,一场接风宴就解决了众人筹谋数月都不曾解决的问题。 华云初跟着长公主出宫的时候只觉得和离后呼吸到的空气都是自由的。 然而,“我好像没听太清楚,你再说一遍,华云姝爬了谁的床?” 好不容易解除了那膈应人的婚事,华云起也被接到了陈家,华云初心中巨石落地,早早的入睡,连梦都是甜的。 只是这种尘埃落定的安逸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秋绥带来的消息震惊的让早膳烫了嘴。 秋绥也是满脸的无语,“小姐您没有听错,二小姐爬了陛下的床。 据说早上吴大班去叫早的时候才发现的,宫里现在都乱套了。” 昨日刚定好的和亲贵女居然爬了皇帝的床,且不说秽乱宫闱这事本就难听,本来大魏占尽优势的谈判桌上也要向北辽低头了。 华云初痴呆似的拿着空勺子往嘴里塞了两次都没塞进去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现在呢,华云姝是个什么情况?” 按理说皇帝宠幸个贵女不成问题,随便给位份也就是了。 可偏偏华云姝是皇帝自己定下的和亲贵女,这问题就很难办了。 “陛下本来是要将其杖毙的,被皇祖母劝住了。 留下华云姝,这就是个风流韵事。 可若是杀了华云姝,那就是纯纯打北辽的脸了。” 霍冥渊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华云初侧目,就看到对方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而入,如入无人之境。 她只是往外看了一眼,后者便得意道:“你不用怪他们,他们的师父都是跟小爷平辈的,拦不住小爷的。” 秦王府那些侍卫们功夫不如霍冥渊是真的,不过在霍冥渊这个与长公主关系亲密的侄儿和华云初这个临时借助的外人之间该向着谁他们也是清楚的。 华云初只是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就恢复了冷静。 就事论事道:“为何处置了华云姝就是打北辽的脸了? 这事儿怎么看都是华云姝自己作妖吧? 让当朝皇帝替她背锅,她脸有那么大?” 皇帝若是自己想宠幸华云姝,昨日就不会答应孟寒朔求娶华云姝的要求。 毕竟孟寒朔之前所有的请求都被他狂怼回去了,多拒绝一个也不是不行。 之所以答应,无非是觉得无关紧要而已。 结果前脚答应了孟寒朔的求娶,后脚就宠幸了华云姝,魏武帝那么聪明的人,又岂会主动让自己陷于此等不利之境地? 霍冥渊大喇喇往华云初对面一坐,“怎么处置? 大魏女子都不愿意和亲到北辽这种事情大家从来都是心照不宣的,直接说出来,那根宣战何异?” 第63章 下毒的人是皇后!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很微妙的。 很多事情哪怕大家心里都清楚,面上还是要粉饰太平的。 除非己方实力真的优越对方许多,甚至强大到了可以完全忽视对方,说打就打的地步。 可大魏和北辽之间的优劣差异显然没有明显到那种地步。 “所以呢?” 华云初淡定的戳了一个小包子啃起来,“华云姝是不用去和亲了,她捅下的娄子还得陛下亲自来处置。 不过这些都跟我没关系吧,小王爷大清早的来找我又是何故?” 从明面上看,昨日宫宴结束后华云初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虽然华云姝爬龙床这事儿是个意外,但她要收拾华云姝这事儿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至少华云初觉得霍冥渊是没有理由来找她的。 霍冥渊算是看出来了,华云初看着是在问他问题,实际上分明是又想下逐客令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不高兴了,但霍冥渊莫名还挺喜欢跟华云初斗嘴的。 在她开口赶人之前果断语出惊人,“其实,断九霄的来源我大概是找到了。” 华云初呆了呆,“你还真去找了? 看这表情,应该不是华远锋或者薛令非吧? 莫不是我在不知道的时候又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华云初的确不知道断九霄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是前朝皇室的秘药。 不过中药的时候叶澜音就已经提醒过她了,她也大概知道是谁下的毒便没有蓄意声张。 只是这些她是不会跟霍冥渊说的,倒是对方那副掌握了什么秘密的姿态引起了她一丝丝的好奇。 “起初小爷也的确以为是华远锋或者薛令非的,毕竟他们与前朝余孽相勾结,的确有拿到断九霄的渠道。 不过后来小爷多方排查后,才得以确定,真正给你下断九霄的,应该是华杨氏。” 对于这个答案华云初一点都不意外,甚至都没什么兴趣。 闻言直接换了话题,“华云姝为了逃避和亲算计了陛下,以你对陛下的了解,陛下最终会如何发落华云姝?” 她承认,当得知华云姝想利用二皇子逃避和亲的时候她是动了一些小动作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给华云姝设定的勾引孟寒朔的剧本会跑到皇帝身上去,但若是华云姝想在后宫里当高高在上的娘娘那华云初是绝不会允许的。 当今皇帝虽然年纪大了,可相貌身材都是极其出挑的,皇帝的外表恶心不到华云姝。 而华云姝若是得了什么位份,沾着皇帝的光,华云初日后见了她还得行礼,这她怎么能乐意? “陛下是最厌恶旁人算计她的,华云姝胆敢那般行事,陛下多的是让她生不如死的法子。 且等着瞧吧,进了后宫,有她苦头吃呢!” 回答了华云初的问题,霍冥渊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是,你就不想问问华杨氏为何会给你下毒,不想问问她一个内宅夫人,哪儿来的断九霄这种秘药吗?” 霍冥渊看着华云初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明明她身上还看得出来身中剧毒的病态,面色苍白,眼神浑浊也就算了,吃个饭都累的直叹气。 可说起给她投毒的人,她却好像完全不在乎似的。 “不就是因为我挡了她和她女儿的路?” 华云初不以为然道:“我娘家世、才情、甚至是世家大族以为最俗的钱财都比她优越。 我和云起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的不堪和卑劣,想除掉我,除掉云起,对于华杨氏而言,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华云初之所以如此淡定,无非是从未将华杨氏放在眼里而已。 那样一个看似高傲肆意实则攀附着华远锋而生存的菟丝花,只要华远锋倒下,华云姝落魄,她自己就会坠入泥泞,都不用华云初脏了自己的手。 可霍冥渊却语出惊人,“那若是,小爷告诉你,给华杨氏提供断九霄,真正想让你无声无息去死的人是当朝皇后呢?” 华云初几乎是下意识的去看门口,霍冥渊见她终于有了一丝情绪起伏,轻笑着安抚她,“莫慌,小爷来的时候就屏退左右了。 除了你那几个丫鬟,院子里再无外人。” 华云初这才松了口气,“你方才所言,可有证据?” 华杨氏给她下药这事儿华云初当时就知道了,而理由也如她方才所说的一般,就是觉得华杨氏一直在跟她自己较劲而已。 可一旦牵扯到皇后,事情就变复杂了。 关键是华云初自己也相信霍冥渊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 因为以华杨氏的身份,的确没有什么机会拿到断九霄,可皇后却是完全有机会的。 毕竟宫里掌管禁药的内务府总管还月月都要向皇后禀报宫中各方庶务的。 皇后想拿到断九霄可是再轻松不过了。 不过诸事都是要讲证据的,贸贸然就让她跟当朝皇后对上,华云初也是不愿意的。 霍冥渊没有罗列太多的证据,只是异常自然的问她,“华云姝及笄礼当天皇后身边的淑瑜姑姑到过华国公府,你可知晓?” 华云初摇头,她知道华杨氏之所以能在华国公府那么强势就是仗着娘家和皇后有些关系。 也知道华杨氏一直在巴着皇后。 甚至因为华杨氏的存在,华国公府在夺储之争中毫无选择的站了二皇子。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对于华杨氏和皇后之间的往来基本是不理会的。 “淑瑜姑姑那日去华国公府就是去给华杨氏送药的,这条线上牵扯到的人小爷私底下都盘问过,确认无疑。 所以此番小爷前来,其实就是想问问你,华云姝及笄前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皇后注意到了你?” 华云姝一个三品国公之女,若不是惹了天大的祸事,皇后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怎会用到断九霄这种剧毒来杀她? 霍冥渊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盘查了华云初在华云姝及笄礼前后所有的行动轨迹,却是一无所获,只能亲自跑来询问。 然而华云初亦是一脸茫然,“那个时候我还乖乖在秦王府当薛令非的贤内助呢,我能做什么?” 第64章 皇帝要削藩? 不是华云初不配合霍冥渊,而是在华云姝的及笄礼之前她为了蓄力,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而事实上,哪怕是到现在为止,她其实也还是没觉得自己能惹上皇后。 霍冥渊居然跑来问她,她自己都还满头雾水呢! 而且,“陛下已经不是将此事交给长公主了吗,小王爷何必还要在这上面费功夫? 陛下亲自交代的皇城失窃案你不查了?” 对于之前的华云初而言,她中毒这件事谁查都无所谓,但现在牵扯到皇后就有所谓了。 长公主看上去明显强势一些,有长公主在,不管最终结果如何,皇后总归要顾忌一些的。 只要在她离开之前皇后来不及动手,那她也就无所谓了。 霍冥渊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意外的洞穿了她的想法,“你该不会是以为此事由长公主接手,皇后就不会再害你了吧?” 华云初默然,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的感觉果然很讨厌。 虽然霍冥渊并不算完全洞悉了她的想法,但她依然不喜欢。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按照原来的计划,华云起入陈府,华云姝去和亲,薛令非和华国公身败名裂,而后在她的慢性毒的折磨下蹉跎余生,她的报仇大计就完成了。 这世上再没有华云初这个人,她也就可以离开魏都去和叶澜音一起行走江湖,肆意人间。 可既然华云姝没能去和亲,那她自然是要给她安排一个新的结局的,而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皇后若是再出手针对她,她在魏都的时间只会更长。 可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想待在魏都这个处处充满算计的地方了。 “皇后若是真心想害你,不会因为姑母接手了你的案子就不查了的。 断九霄固然是剧毒,可谁也不能保证姑母亲自出手还找不到解药。 如果换做是小爷行此害人之事,一定会在姑母查有所获之前再给你致命一击的。” 华云初理解霍冥渊的说法,因为易地而处,她也会那样做。 所以她虽然不情不愿,还是问了一句,“断九霄之事已然与小王爷无关,小王爷查到皇后,又如此在乎我的行动轨迹,究竟是想干什么?” 霍冥渊却不答反问,“那个叫铁拐李的铁匠,是你引秦王叔发现的吧?” 华云初秀眉微蹙,“算是,但这跟小王爷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 霍冥渊难得的不再吊儿郎当,而是正色道:“秦王叔手握重兵,还连接着姑母和一干朝中武将。 按理说几位皇子夺储形势如此严峻,皇后理应极力拉拢秦王叔和姑母才是,你猜,她为何要收买那个铁拐李去仿造龙雀,诬陷秦王?” 华云初正吃饭吃的发晕,困的眼睛都要闭起来了。 听到这话,两只眼睛瞪的溜圆,“你审过那铁拐李了?” “不只是铁拐李,给他提供龙雀剑的图纸和材料的人也已经在王府地牢里了。” 霍冥渊言语格外的大胆,似乎完全不怕华云初将他说的那些消息泄露出去。 华云初的心情不自觉的沉重起来,“皇后是陛下的枕边人,行事如此反常,定是听到了常人所不知的风声。 而秦王和长公主身份如此特殊,皇后还敢动他们,无非是在向某人表忠心。 至于陛下为何要动秦王……” 华云初之前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但结合最近以来的异常,她也不难发现一些端倪。 再对上霍冥渊探究的眼神,她大胆推测,“先是留我舅舅在魏都,美其名曰帮着招待北辽使团。 后是封叶大将军为漠北道行军大总管。 如今连秦王都被盯上了。 虽然这个念头有些大胆,但我还是想问一句,陛下,是不是动了削藩的心思了?” 突然间对这么多封疆大吏,开国功臣下手,哪怕中间一人犯了错,也不至于所有人一起犯事儿被皇帝发现。 思来想去,惟有削藩可以解释。 因为只有想削藩,皇帝才会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同时向数位封疆大吏和藩王动手。 而自古以来,削藩都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华云初想到历史上几次被浓墨记载的削藩,小脸儿就皱成了包子。 霍冥渊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表情倒是满怀欣慰的笑了,“小爷就说你是个聪明的。 只是,削藩二字终究牵扯甚广。 迄今为止,你恐怕是第一个明明白白说出这个词汇的。” 这话说的含糊其辞,可分明是肯定了华云初的推测。 华云初心里凉了半截,“所以,你三番五次的找上我,并不是闲得无聊,而是陛下要削藩的对象中也包括川南陈氏,对吗?” 魏武帝素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既然要削藩,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各地藩王和封疆大吏们想要自保,联手势在必行。 霍冥渊这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没错。” 深知川南陈氏在大魏朝中的地位,霍冥渊在这一点上没有丝毫含糊。 “我知道,你不在乎华国公府的生死存亡,却心系川南陈氏的安危。 所以,我想让你为我引荐陈将军,让我去跟陈将军谈。” 兜了一个大圈子,总算是交代了自己的目的。 华云初却觉得奇怪,“舅舅人就在那里,小王爷直接去找他谈不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子呢?” 霍冥渊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华云初就知道,霍冥渊和皇帝之间的关系绝没有外界传闻中的那么和谐。 后来霍冥渊的一系列表现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皇帝要削藩,首当其冲的就是握重兵的临江王,就凭这一点,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和谐不了。 只是霍冥渊想跟川南陈氏谈判,却舍近求远的跑来找她,这一点华云初却是无法理解的。 按照大魏人的习惯性思维,谈论正事应该避开女人才是,霍冥渊却一直在拉她入局。 而霍冥渊也是够耿直的,“世家之间的口头联盟太脆弱,如今我们面对的共同对手是当朝皇帝,这个联盟就更加摇摇欲坠,所以,临江王府和川南陈氏的联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连接点。” 第65章 霍冥渊想和她联姻? “然后呢?” 华云初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还是顺势问了出来。 霍冥渊下颚微抬,“你我联姻,这个连接点就成了。 我保临江王府屹立不倒,你保川南陈氏繁荣继续,日后华云起在川南陈氏也能挺直腰杆做人,我以为,这个交易你不亏。” 华云初呵呵一笑,“是不亏,但也没把我当个人是吧?”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些古代人的思维,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易,谈判。 权力、名声、财富甚至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流传下来的规矩他们都看的很重,唯独不把人当回事。 好像只要有一个合理的由头,一个血肉丰满的大活人就可以被推到任何位置上去。 霍冥渊却比她还疑惑,“你不同意与我联姻?” “当然不同意。” 华云初果断道:“你若是有能力就自己去找我舅舅谈判,只要你出得起筹码,我舅舅自会同意与你联盟。 若是我舅舅不同意,你亦可以找别人联盟。 但联姻这事儿你想都别想,我才从薛令非那个火坑里跳出来,谁也别想我再入困局! 还请您马上离开,否则,侍卫们不敢打你,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和以往半真半假开玩笑似的逐客令不同,华云初这一次是真的在赶人了。 她深知自己和古人的思维有着深渊一样的差异,她不想跟霍冥渊做这种观念之争。 但如果霍冥渊继续在她面前待下去,她怕是会忍不住跟对方大吵起来。 华云初的情绪格外的直白,直白到霍冥渊毫不费力的察觉到了她的震怒,只是察觉到后她反而更加的疑惑了。 “你为什么会不愿意呢,我以为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他疑惑的太真实,华云初反而没办法用气话去堵他的嘴,最后只能生硬的告诉霍冥渊,“小王爷,您既然是来与我商量联姻的,而不是强取豪夺,那我就有拒绝的权力。 而拒绝是不需要理由的,我就是不想答应,也请您尊重我的决定,好吗?” 理由当然有,可直觉告诉华云初,她的理由对于这个世代的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说出来也只会迎来另一种模式的说服而已。 好在霍冥渊思维虽然跳不出这个时代的人固有的框架,可他听的进去人话。 他虽然不明白如此双赢的计策华云初为什么会不答应,但明确了华云初的态度,也懂得尊重华云初的决定。 所以对华云初表现出来的排斥情绪也没有过度反应,而是郑重道:“你别生气,你不愿意,我不逼你便是。 川南陈氏的前途,你总不能不管吧?” 川南陈氏对她是真的不错,如果有能力,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削藩是历史之潮流,陛下要动手,我一介孤女如何管得了?” 她很清楚,皇帝要集中权力,削藩势在必行。 可像是川南陈氏、临江王这等手握重兵,还在地方上影响力极重的权臣势必要被皇帝拿来祭旗的。 像是秦王、临江王、陈冀唐之类的人还有资格跟魏武帝掰一掰手腕,她一个小菜鸟,怕是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 霍冥渊却被她镇定的言语给惊道:“你支持陛下削藩?!” 华云初之前拒绝联姻,霍冥渊还以为她只是拘于儿女情长,对他无情而已。 现在看来,华云初并非是对他没有男女之情,而是在她心里,削藩这件事好像是改变不了的。 华云初没有与他掰扯削藩的事情,就只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对着他,“易地而处,你若是陛下,会放心这么多重兵在握的权臣待在你完全掌握不了的地方,沿着十几万大军跟百姓们玩儿军民一家亲吗?” 临江王、川南陈氏和秦王都有个共同点,不仅手握重兵,在大魏民间的威望都很高。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几个人随便谁振臂一呼,那都是能拉起数万人的队伍,给大魏江山致命一击的。 霍冥渊都不用易地而处也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身为上位者,只要能力足够,就是要替后世子孙剔除这种隐患。 然而皇帝要削藩,他们要保自己的军队和荣耀,虽然双方都没错,但从皇帝表现出要削藩的那一刻起,双方之间的矛盾就已经不可调和了。 “所以,削藩势在必行,你就听之任之了?” 他当然知道与一国之君为敌有多难,但总觉得华云初应该不是那种轻易认命的人。 若非如此,她在过去十几年的磋磨中可能就死了,根本挺不到现在。 “不是听之任之,我只是不想为难自己去做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华云初从容的望着霍冥渊,“削藩不是一件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秦王、长公主、临江王……一个个下来,轮到川南陈氏的时候我尸骨怕是都已经化了。 霍小王爷,您胸怀天下也好,自保家业也罢,那是您的事情,我很佩服您。 但您也得允许我这样胸无大志的人偏安一隅,躲起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华云初的记忆中,川南陈氏虽然看似盘踞一方,也是个令人忌惮的存在。 实则陈家能历经几代王朝还稳居自己的位置是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处世方式。。 前世魏武帝削藩,秦王、临江王府还有其他封疆大吏们都各有损失,川南陈氏却在削藩大戏中完美隐身。 她不胡乱插手,扰乱陈氏现有的格局就是对川南陈氏最大的保护了。 霍冥渊听到这话,便也不再劝说她了,“也罢,你既心意已决,小爷不逼你便是。 断九霄的事情,我已经与姑母说过了,姑母后面可能还会问你一些细节。 为了避免皇后再下毒手,你最近尽量不要出门……” 他语重心长的叮嘱了许多,最终叹着气离开。 华云初也没了继续用早膳的心情,在脑海里呼唤叶澜音,“澜澜你在吗?” 平时一叫就来的叶澜音却没了动静。 华云初狐疑的重复了一遍,“澜澜,叶澜音,小叶子……” 将脑海里所有能叫的叶澜音的昵称和绰号叫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华云初莫名就生出了另一种念头。 叶澜音,莫不是真成了叶邵安的女儿了? 第66章 一起去川南?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便疯狂蔓延。 然而她跟叶邵安父女毫无交情,贸然上门太过突兀,且很容易惹祸上身。 蠢蠢欲动了许久,到底是暂时将那念头摁了下去。 “春祺,备车,我要去将军府看云起。” 事情得一件一件的做,和离的目标已经达成,华云起亦脱离了华国公府。 只要将华云起安置妥当,她接下来就可以集中精力整治华云姝和薛令非那对渣男贱女,还不用担心受薛令非和华国公牵连。 这泼天的报复,只希望薛令非和华云姝能接得住。 陈云山被留在魏都,陈靖北都成了禁军越骑校尉,临时落脚的陈府自然也就成了将军府。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华云初的马车才到将军府门房就已经打开了正门,另一个则跑去通报府上的主子们。 等到华云初入府,陈云山一家子就迎出来了。 “就知道你今日要来,你舅母早早就着人准备了一桌你爱吃的。” 陈云山说着轻拍了拍身侧少年的肩膀,“来,云起,让你姐姐好好看看你。”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抽条儿的时候,站在那里比华云初高出了一个头。 相貌上其实跟华云初也不是很相似,如果华云初不知道今天的目标,陈云山也没提醒她的话完全,华云初大概是完全想不到眼前的少年就是自己想方设法再保下的陈云山的。 她站在距离陈云山几步之外的地方,遥遥对上陈云山褐色的瞳孔,认真的开口,“对不起,擅作主张让你脱离了华国公府。 我不知道日后你是否能争得比华国公更高的爵位,亦联系不上你,只能做出我自己认为的最优选择。” 穿越成为华云初,她是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 因为华云初已经死了,在她看来,非强行夺人性命的穿越和寻常的投胎也就是差了一道工序而已,没有谁对不起谁。 可华云起不一样,虽然华云初的记忆中华云起前世的结局也不怎么样,华远锋为了名正言顺的让那个外室子继承他的爵位,又不失去川南陈氏的经济支援,故意对外打造了一副兄友弟恭的假象,甚至还将那个外室子记在了陈氏名下。 可实际上却又担心华云起长大后对那个外室子不利,故意煽动华杨氏给华云起下毒。 可怜华云起不到三十就缠绵病榻,甚至身死之时已然生活不能自理,整日恶臭缠身,死了好几天都无人知晓,最后连同脏臭的被褥一同被烧死在乱葬岗上。 可无论如何,那是华云起自己的生活。 华云初穿越而来,没有改变原身的生活轨迹,却让华云起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诚然,她做出的改变相对于华云起的前世是好的,可在古代,改姓是一件无法衡量的大事。 而且,她以为的好,不一定是华云起喜欢的好。 所以华云初此番的道歉是完全发自内心的。 众人都被她突然而又诚挚的言语给搞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姐姐说的什么话? 您为我所做的一切,舅舅和舅母、还有表哥都已经告诉我了。 若是没有姐姐忙前忙后的为我筹谋,我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姐姐对我的恩情无以言表,又何谈愧疚呢?” 华云起慌张而又恳切的说着便上前搀住了华云初的手臂,“可恨那薛令非那般辜负姐姐,理应我来为姐姐撑腰的,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个弟弟当的太失职了!” 华云起自幼离家,和华云初的姐弟情并不深厚。 但从苍山书院到魏都的这一路,陈云山派去接他的人早已经将华云初为他受的委屈,还有为了救他所做的努力都如数家珍的告诉他了。 毕竟有血脉牵系着,华云起心里也还是很感动的。 而这种感动在得知华云初身中剧毒,时日无多,又亲眼看到她难掩病态的面容后就自然而然的化作了护短和愧疚。 “都过去了。” 华云初反过来拍着他的手臂以示安抚,“我今日来就是想看看你在这里适不适应,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 陈氏当年是川南名噪一时的美人,华远锋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毕竟是世家出身,相貌也还是不错的。 而华云起的容貌算是集二人之所长,仅仅是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的。 只是也不知道是长相的问题,还是跟自身性格有关,明明才十六岁的少年,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熟男气息,看着比长他六七岁的陈靖北还要成熟一些。 听得华云初的话,他说出口的话也极其符合他那稳重的长相给人的刻板印象。 只听他冷静道:“舅舅舅母对我很好,三哥也已经将陈家的世家谱系拿给我看了,他们都在助我尽快的融入陈家。 可是姐姐,我去了川南陈氏,你呢,你怎么办? 舅舅和舅母迟早要回去的,到时候难道留你孤身一人在魏都吗?” 陈云山夫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华云起却已经操心起他们离开后的事情了。 只是他这话显然也说出了身边几人的心里话。 华云起话音才落,陈氏便忧心忡忡的附和,“是啊初儿,我和你舅舅迟早是要回川南的。 你三哥也是,你外祖父是不会让他在皇城待太久的。 到时候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在魏都怎么办呢?” 陈云山见两个人磨磨蹭蹭半天都说不出重点,更是着急的开门见山,“我说初儿,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川南吧。 左右你现在已经跟薛令非和离了,在魏都也没什么牵挂。 云起入川南陈氏,你还要担心一下宗族长老们的意见,可你又不是男丁,顶多就是从陈家出嫁而已,长老们亦不会说什么。 跟舅舅回川南陪陪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总比你一个人在秦王府寄人篱下的好吧?” 陈云山是一开始就想将华云初带回川南陈氏的,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华云初已经与薛令非和离,还与华远锋断亲,这时候离开,再合适不过了。 第67章 陛下饶命 “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川南陈氏,可是舅舅你们忘了,我活不了多久的。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对他们而言,我只是他们四年母亲的一个寄托而已。 到时候就算我死了,外祖父和外祖母最多就是伤心几日也就淡忘了。 可若是我去了川南,让他们真切的看到了我,对我有了真实的祖孙情,我却还是撒手人寰,那对二老何其残忍?” 华云初早就做好了死遁的决心,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的。 对华云起是没办法,因为华远锋牵扯到前朝余孽,不让他脱离华国公府,他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她和华云起的相见不可避免,可与陈氏二老的见面却是可以避免的。 既然知道迟早要分开,不见面还能让二老免去一些不必要的伤怀。 陈云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服华云初,却在听到这番话后无奈的将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他是怜惜华云初,却不能不管家中父母。 有一点华云初没有说错,不想见,就不思念。 华云初不去川南,的确能避免对二老的伤害。 只是越这么想,他越发的伤感,“你这孩子,云起、我们、还有你素未谋面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你都考虑到了,为何独独不考虑一下你自己呢? 你难道要舅舅和舅母、还有云起眼睁睁看着你等死吗?” 陈云山一想到华云初身中剧毒而无解,就又伤心又生气,“究竟是谁如此心狠手辣,给你一个小姑娘下此等剧毒啊? 若不是昨日宫宴上说起,我和你舅母甚至都不知道你中了那断九霄,我这舅舅当的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陈云山没见到华云初之前对她的所有照拂都只是出于对陈婉莹的愧疚,可真正见到华云初后亲眼看着华云初冷静的对付华远锋夫妇,保护华云起,为自己争取自由。 她的聪慧果敢让陈云山迅速对这个真正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的外甥女无比的喜爱。 而他对华云初有多喜爱,得知华云初身中剧毒,时日无多时便有多么的难过。 华云起亦红着眼眶道:“姐姐,那断九霄,真的就无解吗?” 他在江宁受尽磋磨,好不容易能回来了,却被告知他被华国公府抛弃了。 听着容华公主母女和陈云山夫妇给他讲述华云初为了救他所做的种种努力,他才相信这世上还是有人爱他的。 结果就是这个唯一爱他的人却也身中剧毒,这让华云起倍感伤怀。 “前朝皇室的秘药,哪有那么好解?” 华云初一副认命的模样。 “别难过,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呢! 我们姐弟好不容易见面,笑一个!” 华云起长的好看,华云初看着就手痒,说着话那手就不自觉的捏了上去。 十六岁的青年明明是最爱面子的时候,却任由华云初将自己的脸搓圆捏扁。 陈氏虽然也在为华云初的处境伤感,看到这样子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初儿,云起一个大小伙子,你别跟逗小孩儿似的逗她了。 我让厨房做了一些你喜欢的菜,我们过去边吃边聊。” 华云初欣然应允,随着下人将餐食送上桌,华云初状若无意道:“昨日宫宴上陛下亲自提拔的那位叶大将军,舅舅可与他有交情?” “交情?” 陈云山哈哈大笑,“我与他岂止是有交情啊,他回西北之前和舅舅我可是好的穿同一条裤子的! 要不是北辽时常袭扰,他被也老将军召回御敌,我也被你外祖父召回去镇守川南,我跟他说不定到现在还在一起上朝一起喝酒呢! 没想到此番回京竟然能见到他,昨日宫宴结束后我们还相约一起喝酒来着,初儿怎么忽然想起来问他了?” 华云初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云山,“我听说叶大将军的女儿在战场上可厉害了,我在魏都从未见过那般英姿飒爽的女子,舅舅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叶小将军? 若是能和叶小将军一样在边塞战场上驰骋一番,我便是死也甘愿了!” 华云初当然是为了去看看彼时的叶澜音是不是已经是她那死党了,但她对陈云山说的话也绝非夸张。 她从来都欣赏敢于张扬自我的女子,当朝太后、长公主、还有那位被陷害重伤的叶小将军她都是很佩服的。 陈云山初知她身中剧毒,正急于做些什么弥补她的遗憾呢,闻言当即道:“这有何难? 他们如今就在定北楼,你待我着人给她们递个帖子,待他们有回应,我便来接你到定北楼拜访叶小将军!” 华云初开心的直点头,华云起见状满目温柔,“姐姐若是生在川南,一定也能似叶小将军一般成为驰骋川南战场的女将军的。” “那是当然的。” 陈云山肯定道:“咱们初儿哪怕在魏都,也是一身胆气的好姑娘,到了川南,只会成为无人比拟的女将军。” 这厢聊着天,陈夫人就亲自给定北楼叶大将军处下了拜帖。 华云初只等着和好朋友重逢,而宫里的华云姝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她明明是照着二皇子的喜好打扮的,宫宴结束后也是冲着二皇子去的,结果早上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皇帝的龙榻上。 而皇帝虽然长的足够俊美,对她却毫无怜惜之意。 见她醒来,满脸嫌恶,“既然醒了就下去吧。 记住,勤政殿不是谁都能来的。 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华云姝根本来不及去思考二皇子为什么会变成皇帝,本能的跪在了地上。 “陛下饶命,臣女不是故意的,臣女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定是有人害臣女的。” 勤政殿是什么地方? 那是连皇后都不能留宿,太后前来都要提前通禀的地方。 她竟然在皇帝的寝宫里睡到了天亮,她甚至觉得皇帝让她下去其实就是要秘密处决了她。 所以她根本不敢不声不响的下去,嘴上求饶着,故意怯怯的抬起头,露出胸前傲人的沟壑。 希望借此引起这位至尊之人的怜惜,能留她一条性命。 第68章 她们都欺负我 魏武帝将华云姝刻意展示的风景尽收眼底,却是冷声下令,“来人,将她拖下去!” 吴大班随即带人进来,拖着华云姝就出了寝宫。 华云姝面色灰白的求饶“陛下饶命啊陛下,臣女真的不是故意的……” 喊的多了,架着华云姝的小太监直接拿帕子捂住了她的嘴。 出乎意料的是魏武帝并没有秘密处决她,而是将她丢在了一处偏僻的宫殿里。 “二小姐,请吧!” 两个内侍说着就直接将华云姝丢了进去。 华云姝完全不敢摆国公府小姐的架子,低眉顺眼的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递给吴公公,“吴大班,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若非如此,我便是死也不敢玷污陛下压! 可事已至此,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我,还请吴大班提点一二。” 宫里的人油水本就从此而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本不是问题。 换了旁人犯事儿,吴大班一般也会提点两句。 可这一次吴大班虽然收了她的镯子,却只似笑非笑的说了句,“二小姐还是少问两句的好。” 而后拂尘一甩,带着,两个小太监就走了。 徒留华云姝一个人在那不知道名字的宫殿里慌张无措的待着。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种恐惧还只是个开始。 因为魏武帝没有给她任何位分,却夜夜招幸于她。 连续数日过去,后宫里关于她华云姝的谣言传的风生水起。 甚至就连那些妃嫔们都忍不住跑到皇后宫里去告状了。 “皇后娘娘,非是嫔妾们拈酸吃醋,不懂事。 可陛下连十五晚上召幸的都是那华云姝,那华云姝仗着自己没有正式的册封,连晨昏定省都不来,这不是明摆着不把您放在眼里么?” 皇帝连着数日临幸华云姝,妃嫔们知道了却拿皇帝没办法。 好不容易等过十五,得知皇帝十五晚上也临幸了华云姝,立刻逮着机会就来凤仪宫告状了。 可皇后却兀自冷静的很,“都慌什么? 陛下这么多年都不曾选秀,后宫难得进新人,陛下瞧着新鲜,让她多陪两天便是? 陛下既然未曾册封,想来是对这位华国公府的二小姐另有安排,你们别咋咋呼呼的大乱了陛下的计划……” 皇后说的大方,可那些妃嫔却生出了旁的心思。 “一个本该和亲去北辽的官家女为了不和亲,竟然算计陛下,陛下对她能有什么别的安排,我看分明就是想惩治她才对!” 在华云姝进宫之前,年轻气盛的萧贵人本是最得皇帝宠爱的人,就连皇后和梁贵妃都得礼让她三分。 华云姝一来就夺走了皇帝的宠爱不说,还让那些个老女人看她笑话,萧贵人如何忍得住? 出了凤仪宫便直奔翊坤宫而去。 是了,华云姝就住在梁贵妃和萧贵人以及宫中许多妃嫔挣破头都没能抢到的翊坤宫里。 这也是萧贵人坐不住的原因之一。 彼时数日侍寝,华云姝本就有些撑不住,加之宫里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大,她本就慌的不行。 “萧贵人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唱喏,萧贵人直接进了翊坤宫内殿。 华云姝对宫里的人和规矩都不怎么熟悉,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站着没动。 等她反应过来,就被萧贵人身后的小太监一脚踹在了膝盖弯里,“放肆,见了我们贵人为何不跪?” 华云姝被踹的跪在地上,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女华云姝参见萧贵人!” 她跪下请安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微微滑落,从萧贵人的角度可以看到衣服里面的光景。 上面零星散落的痕迹让萧贵人立刻看红了眼。 “贱人,你就是这样勾引陛下的吧?” 萧贵人屈膝一把掐在华云姝身上,痛的她当场叫出声。 萧贵人却反手一把掐在了她手臂内侧的软肉上,“连声音都这么浪,难怪陛下缠绵你的床榻数日不变呢! 都过来看看华国公府二小姐有多浪……” 萧贵人说着起身退到了后面,她带来的宫女太监却全都围了上去,专挑华云姝身上隐秘的地方又掐又摸。 那些太监们更是下流,专门华云姝的私密处下手。 华云姝从一开始的小心求饶到后来破口大骂,大声喊叫,翊坤宫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一个人都没来。 而从这一天开始,夜里皇帝还是雷打不动的召幸她,却只是让她跪在龙榻前守夜,再不碰她。 到了白天,那些妃子们就轮番的带人来折磨她。 直到这样过了十几天,华杨氏也终于打探到她的消息来宫里看她了。 “娘,我求求你带我回家吧,我在这里连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华云姝看到华杨氏就扑到她怀里大哭出声。 华杨氏只有华云姝这一个女儿,对她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的,华云姝便是极小的时候也从未这么哭过。 华杨氏心疼的抱着女儿温柔的问着,“姝儿乖,不怕不怕,告诉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被陛下留在宫里呢? 皇后娘娘说陛下极宠你,既然宠你,你又为何哭的如此伤心啊?” …… 华云姝哭成了个泪人儿,听到了华杨氏的话,却哭的说不出话来。 “不是的,娘,陛下不宠我,皇后娘娘也不管我,她们都欺负我!” 华云姝掀开衣服给华杨氏看,“你看,这都是她们欺负我的证据! 她们都说我模仿当年的宸妃娘娘勾引陛下,可我明明没有,娘你知道的,我根本不知道宸妃娘娘……” 华云姝第二次提起宸妃的时候被华杨氏捂住了嘴,华杨氏心有余悸道:‘初儿,在这皇宫里,宸妃娘娘是所有人的禁忌,想活命,就不要再提宸妃娘娘。 你已经是陛下的人了,娘不能带你走。 娘能见你一面,还是求了皇后娘娘好几日皇后娘娘才答应的。 娘不知道凤仪宫的人什么时候来叫娘出宫,你尽快告诉娘你在宫里都发生了什么,娘才好帮你呀!” 华云姝只是被吓到了,她也不傻,既然成了皇帝的女人,怎么可能再放她出宫? 第69章 我要当安国郡主 被华杨氏提醒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后她便哭着将进宫以来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华杨氏。 华杨氏越听越觉得心都凉了。 皇帝分明是将她女儿当成了警告皇后的工具。 而皇后分明也是发现了华云姝之前勾引的对象是二皇子,却又分散了皇帝的宠爱,所以故意在纵容妃嫔们欺负华云姝。 “我苦命的姝儿!” 一瞬间意识到皇宫里最为尊贵的两个人都不可能成为华云姝的倚仗,华杨氏流下了绝望的眼泪。 一直不怎么聪明的华云姝看着华杨氏绝望的神情忽然就明白了。 “娘,皇后娘娘不会帮我了是不是?” 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华云初嫁给薛令非,帮他们搭上秦王府和长公主这条线,再加上川南陈氏,她就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当二皇子妃了。 而皇后之所以肯搭理华杨氏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也不乏华杨氏每年都会用川南陈氏给华云初的礼物和银钱孝敬皇后的缘故。 可如今薛令非与华云初和离,长公主和陈云山也向着华云初,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而且她为了勾引二皇子,却成了皇帝的女人,这些事情皇后不会不知道。 从今以后,皇帝只会想方设法的针对她,想让皇后保护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华杨氏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华云姝脸上还挂着泪痕,开口却是无比的冷静,“娘,我那天听到你和我爹说,华云初那个贱人其实就是长公主和秦王的女儿安国郡主,这是不是真的?” 华杨氏惊的看向门口,没看到旁人,才细声细气道:“姝儿,你提这个做什么? 这件事传出去,咱们一家会被害死的你知不知道?!” 华杨氏虽然坏,可她也是有分寸的。 过去的十六年,她苛待华云初,奉皇后的旨意给华云初下毒,可从来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华云姝。 因为她知道,一旦长公主知道了华云初的身份,哪怕她背靠皇后,长公主和秦王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可华云姝却语出惊人,“娘,我要当安国郡主。” 华杨氏惊的瞳孔微缩,“初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王和长公主这些年对安国郡主的重视你不是不知道,一旦让他们知道真相,我们一家人会生不如死的!” 一个丢失十四年的女儿,长公主每年都会给她办生辰宴,还以她的名义建恩养院,收养孤儿,为她祈福积德。 这样受重视的安国郡主一旦归来那就是整个魏都最重大的新闻,若是被长公主和秦王知道她是冒充的,华杨氏都难以想象那个场面会是何等的惨烈。 华云姝却坚定道:“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娘,陛下在拿我当鞭子,教训皇后娘娘和那些试图插手立储之事的后妃。 皇后娘娘在利用后妃们报复我,拿我撒气。 朝野上下能与他们二位抗衡的只有太后娘娘和长公主。 太后娘娘那边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可长公主那里,你们有安国郡主的信物,还知道安国郡主被拐的真相。 只要我们部署的足够周全,长公主和秦王就可以为我所用。 只要我再为陛下诞下皇嗣,我们就不用再依靠任何人,我自己就能大权在握了! 到时候,那个外室和她生的野种娘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要说还是亲母女,华云姝知道华杨氏的软肋是什么。 一句话就戳破了她的胆怯,甚至还用华杨氏对那外室子的忌惮帮华杨氏也壮了胆。 而彼时的华云初还不知道她面临着什么,她正在定北楼给叶澜音疗伤。 那日她委托陈云山带她到定北楼拜访叶澜音,结果对方伤的就只剩下一口气儿了,她根本无法确认对方是不是她那死党,只能先给叶澜音疗伤。 叶邵安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同意她死马当活马医的。 这已经是华云初给叶澜音疗伤的第九天,和往常一样,华云初正在给叶澜音施针,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呼,“动了动了,将军的手指动了!” 华云初立刻稳住手中银针,声音微冷,“我说了,治疗过程中必须保持绝对安静。 这几日她本就有苏醒的迹象,手指动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咋呼什么? 万一银针扎错位置,有你咋呼的时候!” 从最初的质疑到现在,哪怕华云初的态度恶劣,言语不善,叶澜音身边的人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被华云初教训后那个武婢紧张的捂住了嘴巴,眼神却还是兴奋的盯着叶澜音。 在一旁等候的叶邵安亦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澜音,但碍于华云初之前的训斥,几个人哪怕是亲眼看到叶澜音睁开眼也不敢再喊出声。 还是华云初自己发现的,对上叶澜音激动的眼神,什么都不用说,华云初也立刻认出,这就是她的好死党叶澜音。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亲眼看到自己消失许久的死党在自己眼前变回一个血肉丰满的人,她还是激动的差点忍不住露馅儿。 怕叶澜音露馅儿,她故意大声道:“叶将军,小将军醒了!” 叶澜音迅速反应过来,茫然的眼神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周,便找到了叶邵安。 所幸她之前给华云初当系统的时候见过叶邵安一次,不至于完全认不出来。 而在刚才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也承袭了原身全部的记忆,所以也不至于对所要面对的人和事太陌生。 所以她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爹,曹仁那个阉人是叛徒! 是她把我们的行军路线出卖给了北辽人,才会害得我们被北辽人埋伏……” 她说着激动的想坐起来,叶邵安忙上前将人摁回去,面上难掩震惊,“澜澜莫要胡言,曹仁是陛下亲自派到漠北的监军,他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 漠北是临江王的地盘,就连世代驻守漠北的叶氏一族也投入了临江王麾下。 而皇帝碍于当初的约定没办法直接往镇北军中塞人,便只能以辅佐的名义派几个内侍去盯梢。 第70章 安国郡主不会是华云姝吧? 而叶澜音口中的曹仁便是魏武帝亲自派到漠北的监军。 叶澜音说他通敌叛国,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那就是污蔑朝廷命官,轻则打军棍,重则是要杀头的。 叶澜音却坚持到:“我没有撒谎,爹我真的没有撒谎。 不仅是曹仁,还有那个给我们送军械的兵部员外郎何参,他们给我们的那批军械全是粗制滥造的。 我们带着那批军械上战场,一根敌人交手,那些军械全都坏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哪怕被埋伏,我也不会败得那么惨的……” 承袭了原身的记忆之后叶澜音才知道原身和她那些同僚们死的有多惨。 她比任何人都想尽快的为叶澜音和她的同僚们申冤报仇,见叶邵安竟然不相信她,叶澜音登时激动的不行。 他们死的那么惨,唯一能为他们伸冤的人只有如今深受皇帝重用的叶邵安,可若是叶邵安都不相信她,那还有谁能为他们伸冤? 叶邵安却只紧张的看着华云初,唯恐华云初将叶澜音的惊人之语说出去。 而华云初确定了眼前的叶澜音就是自己的死党后便也放心了,虽然不懂她在作什么妖,但感受到屋里尴尬的气氛,她装出一副鹌鹑样儿,低眉顺眼的冲叶邵安抱拳,“叶大将军息怒,小女什么都没听到。 既然叶小将军醒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话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叶邵安叫住,“云初小姐请留步。” 华云初愕然顿住脚步,“不知叶将军还有何吩咐?” 她大概能猜到叶邵安的顾虑,毕竟叶澜音方才的话看似在控诉曹仁和何参之流,实则控诉的就是那二人背后的皇帝。 若是华云初说出去,叶氏一族都得受牵连。 正想口头安抚一下对方,叶邵安的亲卫就拿了一个巴掌大的锦盒过来,“叶某听陈将军说运出小姐小姐不幸身中前朝皇室秘药断九霄,叶某倍感遗憾。 这是十几年前一位游医所赠予叶某的解毒丹,不知能不能解前朝秘药断九霄,但总归是能帮云初小姐争取一些时间的,还请云初小姐笑纳。” 话音落下,他接过亲卫递过来的锦盒打开,露出里面拇指大小的玉瓶。 “澜澜重伤昏迷,叶某请了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云初小姐用了不足十日便让她清醒,想来以云初小姐的医术,判断这丹药是否有效应该不难。” 叶邵安可能是怕华云初不接受,才主动要提出让华云初查看丹药的效果。 华云初大大方方接过丹药并未查看,只是拧眉道:“叶大将军信得过云初的医术,肯让云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为叶小将军疗伤,是云初的荣幸。 不过,难得叶大将军如此信任云初,有句话,云初想提醒一下大将军。” 她给了叶邵安反应的机会,后者如果害怕的话完全可以不听,但叶邵安还是催促道:“云初小姐请说。” 华云初这才开口,“叶大将军,云初以一个医者的名义向您发誓,叶小将军的伤虽然看着很严重,但绝不至于昏迷这么久。 而且漠北的大夫们水平如何我不了解,但魏都的太医们的水平我却是了解的,以他们的医术,绝不至于对叶小将军的伤势束手无策。 而且,叶小将军昏迷至今才醒来,不是因为她伤太重,而是因为她的吃食里一直在被人混入一种效果极佳的迷药。” “迷药?!” 叶邵安震惊了,华云初说叶澜音伤的没有他想的那么重,他相信了。 华云初说那些大夫们都没有好好给叶澜音疗伤他也相信了。 可华云初说叶澜音中了迷药他就不愿意相信了,“这不可能! 澜澜身边的几个武婢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人,且有时候她的水和药都是叶某亲自喂的,难道叶某会害自己的女儿?” 叶邵安愤怒的瞪着华云存,已然做好了要跟她据理力争的准备。 可华云初却莞尔一笑,“云初只是提醒一下叶将军而已,信与不信,皆在叶将军,云初告退。” 话音落下,不给叶邵安再说话的机会她便转身离开了叶澜音的房间。 她知道,她方才说的所有的话叶澜音都听到了,而叶邵安也绝不会无动于衷。 接下来,叶澜音会让叶邵安跟着她的计划走的。 亲自确认了叶澜音的身份,华云初心情大好,回到秦王府时笑容都是雀跃的。 只不过,“怎么挂了两个红灯笼,王府里是有什么喜事了吗?” 华云初还以为是谢南景兄弟俩谁要成婚了,八卦兮兮的眼神都已经准备好了调侃二人的准备。 管家却神色尴尬的看着他,“云初小姐回来了,是有喜事来着,郡主找到了。” 华云初闻言亦是跟着面露喜色,“真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王爷和长公主牵挂了郡主这么多年,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郡主人呢,回来了吗,我去看看……” 她说着又顿住脚步,“不行,郡主好不容易回来,当然要和家人们团聚叙旧才是,我一个外人就不去打扰了。 秦管家您知道郡主喜欢什么东西吗,吃的喝的和玩儿的,不然衣服首饰,我要为郡主准备一些见面礼才是……” “见面礼就算了。” 华杨氏满脸傲然道:“郡主恐怕是不会想见到你的。 你只要别出现在郡主面前,霸占着郡主的院子鸠占鹊巢,郡主就很满意了。” 那话说的,好像她就是安国郡主似的。 华云初嗤一声,“郡主喜不喜欢,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 我是不是跟你们说过,我已经跟你们华国公府没关系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华杨氏身边的丫鬟得意道:“秦王和长公主殿下说了,我家夫人可是安国郡主的救命恩人,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 你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女,你猜若是郡主不喜欢,王爷和长公主会不会把你赶出秦王府去?” 这主仆俩嚣张的姿态让华云初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侧首看向秦管家,“秦管家,你说的安国郡主,不会就是华云姝吧?” 第71章 给她搞不会了 来到这里半年多的时间,她见过华杨氏无数种姿态,却从未见过华杨氏像今天这般张扬的模样。 联系秦管家和丫鬟夏荷的话,华云初便是再怎么不愿意相信,脑海里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此,无法改变。 而就在秦管家尴尬的不知所言时,红翘出来了,“云初小姐,王爷和长公主请您到梅园说话。” 秦管家狠狠松了口气,忙吆喝着下面的人去忙活了,并未回答华云初的问题。 然而他那副神情分明就是肯定了华云初的推测。 华云初只觉得造化弄人,不过还好她现在已经和薛令非和离,又跟华远锋断了亲,所以虽然自己一直在努力去抱的金大腿忽然就成了华云姝的金大腿,她倒也没有太失落。 一言不发的跟着红翘进门,就看到长公主和秦王坐在主位上,桌子上摆着招待贵客才会用的茶水点心和水果,长公主和秦王分别坐在首位上,看上去并没有找回女儿的喜悦。 华云初兀自上前,撩起衣摆端端正正的跪下去,“恭喜王爷和长公主找到郡主,云初特向长公主和王爷告辞。 愿王爷和长公主从此有郡主承欢膝下,再无烦忧。” 长公主和秦王齐齐脸色一变,尤其是长公主,脸色难看道:“你要走?” 华云初端正的跪在地上,目光凝重,“我与华云姝之间的恩怨长公主和王爷都清楚。 华云姝是华国公府二小姐时王爷和长公主对我多有照拂,留我在王府,我亦满怀感激。 然如今华云姝既然摇身一变成了安国郡主,我自不该继续鸠占鹊巢。 而且以我和华云姝的恩怨,断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 未免王爷和长公主为难,我还是识相一些,自己离去的好。” 华云初本就准备好了要死遁,如今提出离开也不算是违心之举。 而且她觉得她没有在明面上继续与华云姝为难已经很给长公主和秦王面子了。 结果她都主动让位了,长公主居然还来了一句,“离开的事情不急,云初,本公主问你,宫宴那天晚上,云姝莫名其妙入了陛下后宫,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华云初倏然抬头,对上长公主晦暗如深的眼神,“长公主竟然以为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可以插手陛下后宫事宜吗?” 话说回来,华云初到现在都很疑惑,为什么她给华云姝说的分明是孟寒朔的喜好,华云姝最终却爬了皇帝的床。 听到长公主的话后她不禁觉得好笑,也就不留情面了,“长公主身份尊贵,消息灵敏,又岂会不知她那日的大半分明就是照着当初的宸妃娘娘与陛下初遇时的模样打扮的,这才入了陛下的眼。 时隔这么多日,长公主跑来问我,就算我勉强应下,华云姝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长公主觉得您能把她过去的十六年都洗干净吗?” 长公主大概是还没有彻底忘了华云姝之前做的那些垃圾事情,眼神回避着不愿意与华云初对视。 “云姝才十六岁,很多事情她都不明白。 有华远锋和华杨氏那样一对自私自利的养父母,难免走偏了。 本公主也不是非要你承认什么,只是问问而已。 虽然云姝回来了,你还是可以住在王府。 本公主和王爷对您的态度还是不会变的。” 华云初闻言直接站了起来,“长公主的心意我领了。 不过长公主早就说过您只有一个女儿,我就不打扰您和王爷享受天伦之乐了。 幸好我搬到澜园的时间不算久,现在也不用收拾什么了,容我叫了那几个丫头就离开……” 华云初说着话就要走,却被长公主厉声呵斥,“站住!” 华云初转身就对上了长公主冷酷的声音,“你要走可以,关于华远锋还有薛令非的东西交出来。” 华云初一时没反应过来,“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华远锋和薛令非的东西无非就是他们与前朝余孽勾结的证据而已。 可他们现在跟摇身一变成为安国郡主的华云姝毫无关系,华云初觉得就算长公主爱女心切也完全没有包庇这二人的必要。 四目相对之间,华云初都已经做好了舌战长公主夫妇的准备了,长公主却忽然笑着对秦王道:“你瞧瞧这丫头,这眼神儿像是要杀了本公主一般,你这主意根本就行不通的!” 秦王亦是一愣,而后宠溺道:“你这破功的也太快了些!” 两个人突变的语气和神情给华云初搞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长公主直接起身,拽着她的手往座位上走去,“都怪王爷,非说既然华云姝愿意当那众矢之的就成全她,还非要跟你演一出决裂的戏码。 还说只要所有人都相信了华云姝就是安国郡主,真正的窈窈就安全了。 可本公主怎么可能舍得跟窈窈生气嘛?” 她委屈的瞪着秦王,“还说什么要暂时将你送走,才不要。 本公主就不信了,我们一家人不分开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长公主两只手臂跟抱小孩儿似的环抱着她,哪怕整个身子都不舒服的歪了过来都不愿意撒手。 “以为拿着窈窈的小襁褓和我们当初亲手为她雕的平安扣就能冒充本宫的窈窈了? 还敢上门让本公主去给她要位份,赶云初离开,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若不是为了提前找个由头将华远锋关进去彻查谋逆之事,确保窈窈的安危,本公主岂能容他们顶着窈窈的名义招摇撞骗?!” 这一番话给华云初整不会了,“殿下,你们这是……” 方才被长公主冷言相对的时候华云初心里虽然不好受可起码是能理解的。 毕竟长公主和秦王苦苦寻找安国郡主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虽然华云姝的所作所为令人差强人意,但长公主和秦王是她的亲生父母,他们怎么庇护华云姝都是应该的。 结果长公主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华云初站在那里就不知所措了。 秦王温柔的按住长公主的手,满目肃然道:“云初,我们需要你帮我们演一出戏。” 第72章 早就发现华云姝是冒充的了 华云初转身重新面对着长公主和秦王,“抱歉,二位,我不太明白你们的意思。” 她和华云姝的恩怨毕竟无解,长公主和秦王对她什么态度她都能接受,但眼下这情况,她属实有些疑惑了。 “无妨,那你可以慢慢听我们给你解释。” 长公主耐心的开口,“华云姝身上的确有窈窈当年的信物,华杨氏也承认了华云姝并非她和华远锋的亲生女儿。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当年正值战乱,王公贵族家中夫妻走散,子女丢失之事情时有发生。 本公主和王爷又都在前线,生下窈窈的时候镇国军内部尚未稳定,阿景他们兄弟俩时常遇到危险,本公主和王爷为了以防万一,特地在窈窈的脚掌上做了一枚蝴蝶刺青。 当时为了不让窈窈疼,所用之材料极为特殊,完全没有洗掉的可能。 可本公主已经着人打听过了,华云姝身上是有两处胎记,可一枚在后背,一枚在右臂,且都是正常的不规则图案,这一点,足以证明她华云姝根本不是我们的窈窈。” 华云初闻言表情有些诡异,“敢问二位给小郡主做刺青时,将那蝴蝶刺青做在了脚掌的什么位置?” 话说完感觉自己问的有点多了,忙不迭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和华云姝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也一起相处过挺长时间。 如果华云姝真的是小郡主的话,我应该见过那刺青。 而如果华云姝不是小郡主,我也可以恳求舅舅和舅母帮着找一下的。” 陈云山就不说了,陈氏回京不过半月,在魏都的贵妇们中间混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找人这事儿陈云山未必能帮得上忙,可陈氏说不定还能发挥一些重要的作用。 只不过,华云初此时心里想的可不是让陈氏帮着找人,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自己的脚上。 心里有个惊人的猜测,心里暗自嘀咕,“应该不会的那么离谱的,谁家好人给女儿打记号打在脚大拇指上的,那蝴蝶的翅膀都快落在她脚背上了,不会的不会的……” 华云初这边正做着心理建设,那边长公主就不假思索道:“就在左脚大拇指上,所以很好查看的。 昨日宫里的人告诉本公主,在华云姝身上看到窈窈的平安扣后本公主昨晚就着人去看了,她脚上没有刺青的,所以她绝不是窈窈。” 长公主信誓旦旦,眉宇间全是华云姝母女俩竟然敢骗她的愤怒和对小郡主的担忧。 殊不知对面的华云初却快要碎掉了。 明知道她穿着鞋子,长公主看不到她的脚,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脚趾抠地,顺便拽了拽裙摆,干巴巴道:“不知长公主和王爷可曾亲眼见过华云姝身上的那枚平安扣? 或许她们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信物,只是恰好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二位留给小郡主的信物便故意搞了一个相似的来冒充小郡主呢? 毕竟以华国公府现在的情况,若是能以王爷和长公主为依靠,那可是咸鱼翻身了。” 凭心而论,长公主和秦王对华云初是真的不错,至少除了他们,没有会再给华云初一处安身之处,也不会再有人为了她在皇帝面前出头。 所以华云初也是希望长公主和秦王能够得偿所愿,找到他们牵挂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 可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是华云姝,如今她知晓了华云姝是冒充的,就更要不遗余力的揭穿华云姝的骗局了。 “我们已经看过了,那枚平安扣是上好的羊脂玉,做工却不算精致,是王爷亲手雕刻的。” 长公主神色黯然道:“而且她们手中的信物远不止那枚平安扣,还有窈窈失踪前的小襁褓。” “襁褓……” 华云初费解的看着他们,“我若是没记错,小郡主失踪的时候已经三岁了吧,怎么还能有襁褓呢?” 她几乎要误以为自己对襁褓的定义有什么误解了。 长公主却一脸宠溺道:“窈窈性子随了本公主,倔的很,哪怕她后来稍微大一点了,第一次包她的那个襁褓还是离不得身,走到哪儿都要带着。 本公主就让人将那小襁褓改成了一条帕子给她带着,华杨氏今早来的时候就带着那条襁褓改成的帕子。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条那样的帕子了。” 华云初对这个却是不了解的,闻言恍然道:“如此说来,就算华云姝不是真正的小郡主,华杨氏也一定知道小郡主的线索了?” 小郡主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冒充的,华云姝既然敢冒充小郡主,除了确保自己手里的信物不会被人发现之外,还要保证信物真正的主人不会找上门来拆穿她的骗局。 所以他们一定是知道那信物的来源和原主人的。 华云初只是就事论事,完全没有认真考虑过个中细节。 长公主却冷声道:“她当然应该知道,本公主甚至怀疑,窈窈当初就是被她拐跑的。 窈窈刚出生那年,这皇城里那么乱她都没丢。 反而她三岁那年,皇都已经稳定了,她反而消失了。 本公主一直觉得上元节灯会那天窈窈失踪的很不合理。 如今华云姝才在宫里出事,我们的人就在她身上看到了属于窈窈的平安扣,分明是早就知道那枚平安扣的来历了,在钓着本公主和王爷出面帮她解围。 本公主甚至怀疑,窈窈当初失踪也跟华杨氏有关。 所以才想着请你帮我们演这一出戏,否则,本公主担心真正的窈窈会有危险。” 华云初立刻想到了方才进门时长公主和秦王的神态,非但没有一丝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的高兴,甚至神情比以往更为凝重。 想来那个时候他们其实才看过华杨氏带来的所谓的证明华云姝身份的信物吧? 不可否认,当长公主以华云姝的保护者的姿态问那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可想到自己隐藏的秘密,她还是配合道:“不知长公主和王爷需要我做什么?” 第73章 你很重要 她的秘密是不可能声张出来的,帮长公主和秦王破了华云姝母女的骗局,就权当是对他们的补偿了。 长公主顺水推舟道:“就在方才,华杨氏向本公主和王爷控诉是你诬陷她成了陛下的人。 听那意思,估计也是知道自己货不对板,想利用你来试探一下本公主和王爷对她的包容度。 所以,接下来本公主和王爷可能要冷待你一段时间,必要的时候可能还会在人前言语奚落、训斥几句,你要喊冤叫屈也好,离家出走也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让他们起疑好吗? 本公主担心,万一让华云姝察觉到我们已经知晓了她的骗局,她们恐怕会对窈窈不利。” 华云初连连点头,“那没关系,您现在就骂吧! 骂完了就给我赶出王府,只要你们需要,直接将我驱逐出皇城都行!” 华云初也没想到华云姝竟然如此能作死,已经把当朝帝后都得罪死了,竟然还 敢冒充长公主和秦王苦苦寻找了十三年的安国郡主。 若真的计划周全,能够瞒天过海也就罢了,偏偏还破绽一大堆,计划还没开始,就让长公主和秦王发现了那么明显的纰漏。 就凭她冒充安国郡主这一点,长公主和秦王就算不弄死她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而薛令非吃着秦王府的粮长大,却跑去当皇帝的狗腿子,时至今日,皇帝和秦王府之间的矛盾已然不可调和。 只要皇帝和秦王府之间的矛盾爆发,薛令非那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都得受气。 她只要离开前再给那俩儿下点猛料,这复仇大计就算完成了。 眼下借着长公主的手把自己送离魏都才是最要紧的。 华云初心里都已经计划的很完美了,等她被长公主驱逐出京后就去找叶澜音。 如果叶澜音愿意,给她也搞个假死药,两个人一起死遁,这大魏上下狗屁倒灶的事情她们都不管了,换个身份敞开了玩儿去。 如此一想,华云初只觉得快马扬鞭,肆意张扬的美好生活在向她招手了。 然而,长公主却极为谨慎道:“那不行。 之前华云姝所做的事情魏都上下谁人不知,如今她不明不白的待在陛下的后宫里,外面更是议论纷纷。 你若是走了,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是被她们逼走的,非但本公主和华云姝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旁人也会想方设法的找华云姝的错处,从而来抨击本公主和王爷。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的关系的确要足够恶劣,但你不能离开魏都。” 长公主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挺为难人的,所以她不太好意思道:“如果你觉得难以接受的话,可以暂时客居将军府。 本公主保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此事,到时候不管薛令非和华云姝是什么下场,你都还是王府的云初小姐。 本公主当初说过的话永远奏效,哪怕现在我们要集中大部分的经历来确保窈窈的安危,给你寻找大夫和断九霄的解药这件事我们不会忽略的。 窈窈很重要,你也同样重要。” 不可否认,华云初被长公主的诚意感动到了。 前世今生,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原身,从来没有人向她们说过“你很重要。” 战友和领导固然很看重她,可她知道,那都是基于她能给大家带来实际价值的前提下。 而长公主从她们相遇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无条件的向她释放善意。 哪怕是在她视如珍宝的小郡主面临危险的时候也没有完全放弃她,华云初不可谓不感动。 所以她沉沉叹了口气,无奈又像是妥协似的答应了长公主的要求,“好吧,我听长公主的,暂时留在王府。 那么接下来,长公主要去宫里为华云姝请个位分吗? 我听说华云姝这几日在宫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否则她也不会铤而走险来冒充小郡主了。 我这边的试探定是给不出她想要的结果的,若是宫里还没有任何动静的话,她们会生疑的吧?” 华云姝告诉长公主说是因为她华云初的诬陷,华云姝才会莫名其妙的爬了龙床。 一来是她习惯了只要自己稍微有点不顺利就怪罪华云初,二来就是想通过长公主和秦王对华云初的态度来判断那二位对她这个半路找回来的女儿的包容度。 按照华云姝的想法,长公主和秦王最好是前一刻听到她的控诉,后一刻就将华云初打个半死,再大张旗鼓的将华云初轰出秦王府去,让她身败名裂,在魏都没有立足之地才好。 可长公主和秦王都知道她冒充安国郡主招摇撞骗,自然不可能那么高调的配合她的,那就只能在宫里的事情上稍微的安抚她一下了。 长公主欣然颔首,“是这样没错,本公主打算稍后就和王爷去宫里见见她。 她不是想冒充窈窈嘛,本公主给她这个机会,就看她怎么利用了。” 长公主面上笑着,话却说的咬牙切齿的。 看得出来对于华云姝冒充安国郡主这件事她是极其不爽的。 华云初的重点却有点偏了,“长公主和王爷为了保护小郡主的安危,配合华云姝演戏,旁人却不知道。 万一陛下相信了华云姝的这个身份,给了她相应的名分,日后这个骗局被拆穿,长公主和王爷会不会被冠上欺君之罪?” 事情的真相是一回事,安国郡主是有朝廷册封的正式头衔在的。 皇帝知道长公主看重那位小郡主,加之小郡主失踪多年,对朝中格局造不成什么影响,便一直默许了长公主和秦王保留那位小郡主的封号。 也正因为如此,长公主和秦王一旦公开承认了华云姝的身份,后面又反悔,那就不仅仅是家事,而是国事了。 事情闹大,一个欺君之罪是拖不掉的。 他们都知道皇帝正愁找不到正当的借口来针对秦王和长公主,为了一个华云姝,把针对秦王府的借口递到皇帝嘴边,华云初觉得一点都不划算。 第75章 交代后事 长公主听出华云初的担忧却是非常豁然的笑了,“本公主和王爷不过是爱女心切,被她骗了而已,如何能算得上是欺君? 再说了,你以为堂堂郡主认祖归宗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呀? 寻找人证物证,滴血验亲,再查一下当初窈窈走丢的过程,个把月就过去了。 在此之前,本公主唯恐让太后娘娘空欢喜一场,暂时不声张,私下调查,但消息不小心走漏了,那能怪谁?” 华云初惊讶的眨巴眼睛,“您是说,只要您和王爷到华云姝面前晃一圈儿,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陛下自己就会给华云姝特殊待遇?” 长公主自信的挑眉,“不然呢,还要本公主亲自去找陛下给她要名分? 你看着本宫在府上赋闲几日,还真以为本公主这些年白混了?” 华云初嘴唇嗫喏自己,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过于大惊小怪了。 长公主能强悍到令魏武帝都忌惮,又怎么可能蠢到自己跑到皇帝面前去给自己留下把柄? 像她和秦王这等身份实力的人,只要稍微露出些许风声,旁人自然会顺着他们放出的风声做出反应,哪怕是帝王之尊的魏武帝也不例外。 “是我的错,我低估王爷和长公主的威力了。 那现在呢,我用不用痛哭一场,或者表现一出泪奔而去,混淆一下华云姝的视听?” 长公主和秦王只要进宫,就算是完成大半的戏份了。 可她不一样,华云姝既然向长公主和秦王提出控诉了,华云初总归要做出一些反应的。 不然这出戏就没办法唱下去了。 “暂时不用。” 长公主冷静道:“我们会告诉她,陛下最近重用川南陈氏,我们投鼠忌器,择机再收拾你。 不过我们也会择机放出流言,让魏都的达官贵族们知道华云姝是为了不去北辽和亲才想爬二皇子的床,却意外爬了龙榻。 届时陛下不管是碍于北辽的面子,还是自己的尊严都不会给华云姝太高的位份,她便是要利用后妃之身份作妖也翻不出什么太大的浪来,到时候好收场一些。” 说是演戏,可华云姝爬的到底是皇帝的龙榻,只要皇帝给了她相应的位分,哪怕只是个没有任何封号的妃位,她也还是能仗着皇帝的势狐假虎威。 长公主等身份尊贵的人还好,而什么身份都没有的华云初却要倒霉了。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华云姝是要故意折腾她,华云姝一句话,她还是得进宫,还要给华云姝请安。 若是长公主他们一时半会儿不能完事儿,那华云初演这出戏的代价可就太大了。 而华云姝为了不去北辽和亲而爬二皇子的床,误爬了皇帝的床的消息传出来,就算是为了避免皇室父子被同一个女人算计的丑闻,皇帝也不会给她太高的位分了。 华云初看着长公主在三言两语间就给华云姝安排了这么一个举步维艰的局面,心里面默默冲长公主竖了个大拇指,顺便给华云姝点了三炷香。 能在这种时代里掌握兵权,让当朝皇帝都忌惮却又不敢轻易动的女人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华云姝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上长公主,没有人比你更能作死了。 心下各种腹诽,面上乖巧道:“那看来,这出大戏暂时是不用我出场了,云初先告退。 长公主和王爷有什么吩咐,请随时吩咐。” 得了长公主的应允,华云初施施然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可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浪费在华云姝和薛令非这两个垃圾身上。 报仇很重要,可她以后的生活更重要。 秋绥见她回来,立刻抱着一摞书信和账册过来,“小姐,您之前让凌铮查的各个地方的治安和商铺的经营情况已经有结果了。 另外,这是您要的叶小将军受伤昏迷后她那些同僚还有下属们的行动轨迹。” 秋绥自幼陪着自家小姐长大,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叶澜音有了交情,可华云初交代的东西她还是每一件都准备的格外的周全。 只是这一次华云初看到那些东西后并未立刻拿起来翻阅,“去将春祺她们几个都叫进来,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秋绥只当华云初是和以前一样要吩咐她们做事,应了一声小跑着就去招呼自己的小姐妹们了。 华云初趁着秋绥离开也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等到秋绥和春祺几个进屋时就看到华云初身侧的桌面上摆放着四个包裹,看上去扁扁的,并不像是装了太多东西的样子。 春祺正在给华云初做她喜欢的晚膳,手上还沾着水,彼时正恭敬的看着华云初,“小姐,您让秋绥召奴婢们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这些日子,关于我的种种消息想来你们也知道了。 你们都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伺候我这么多年,回到华国公府他们也不会善待你们。 这是你们的身契,还有一些银两。 现银和同伴、银票都有,也够你们往后衣食无忧了。 你们看,你们是想带着身契自己去讨生活,还是想和凌铮他们一样到某个铺子去生活。 或者你们担心自己讨不了生活的话跟着舅舅和舅母去川南也可以,。 我跟舅舅和舅母说一声,你们跟他们一起去川南照顾云起。 云起孤身一人去川南,我还挺不放心的。 有你们几个照顾,我也能放心一些……” 她兀自安排的清楚,春祺几个却反应过来了,华云初这哪儿是吩咐她们做事啊,这分明是在交代后事呢! 噗通一声,冬禧先跪在了地上,“小姐,您不要赶奴婢们走,奴婢哪儿都不去,奴婢就想跟在您身边伺候您!” 冬禧一跪,春祺几个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跟着跪在了地上。 “对,小姐,我们哪儿都不去!” 华云初无奈的往椅子上一靠,“傻姑娘们,我要是能好好的,我也想你们一直陪着我,可我现在不能了呀!” 她温柔的看着陪伴了自己半年多的小姑娘们,“我的情况没有人比你们更清楚了。 我若是不在了,你们怎么办呢?” 第75章 封为华妃 这几日春祺几个默契的回避着关于华云初身体的话题,好像所有人不听不说不讨论,华云初中毒的事情就没发生似的。 华云初之前也不提,刚好配合了她们的自欺欺人。 这一次华云初忽然开始交代后事,不仅交代了她们的身契,还安排好了她们的去处,几个姑娘瞬间不知所措了。 “可、可是小姐,您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秋绥跟着华云初的时间比较多,对她的情况也比其他人更了解一些,便壮着胆跟华云初理论,“如今就连陛下都知道您的情况了,还有长公主和舅老爷、霍小王爷……那么多人帮着找解药,说不定还没到毒发的时候,您的药就解了呢?” 其他几个也纷纷跟着点头附和,“是啊小姐,您吉人自有天相,那么多贵人相助,一定可以找到解药的。” 华云初也不跟她们争辩,“东西你们先留着,我若是能侥幸活下来,只要你们不走,我们还能继续互相为伴,我若是不在了,也不会困住你们。 都下去吧,我累了,我想睡会儿。” 知道华云初中毒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嗜睡,谁也不敢耽搁华云初休息,应了声就走了。 而华云初则熟门熟路的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药瓶,“薛令非、华云姝,明着整不死你们,那就只能暗中下手了。 既然你们害了华云初,那就给华云初陪葬了。 华云初这个人从魏都消失的时候,你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漂亮的玉瓶在她手心里被肆意的把玩儿着,华云初重新捏起来,等到夜幕降临,换了一身衣服就出了门。 一晃数日过去,宫里早就炸开锅了。 翊坤宫依旧宾客云集,只不过再不是来欺负华云姝的,而是来探口风的。 因为华云姝尚未有正式的位分,那些妃嫔们前来探口风也不加遮掩,直接就问,“听说姐姐是长公主和秦王走散多年的掌上明珠,如今好不容易回来,日后得获盛宠,可不要忘了妹妹们啊!” 后宫里就是这样,得宠、地位高的就是姐姐。 哪怕华云姝比宫里最年轻的林贵人还要小几岁,可长公主和秦王的地位摆在那里,就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自称姐姐了。 华云姝这几日早就习惯了各方的试探和吹捧,闻言驾轻就熟道:“妹妹说的哪里的话,妹妹容色倾城,最蒙圣眷。 哪像我,说是长公主和秦王的爱女,可王爷和长公主至今都还没有与我相认,谁知道他们看不看得上我这个令他们蒙羞的女儿呢……” 皇城上下盛传华云姝为了不去北辽和亲而试图勾引二皇子,却误爬了皇帝的床。这件事不论真假,华云姝该丢的脸是一点儿没省着。 不过她进了一趟宫,也算是开悟了,发现自己的名声已经坏到无法挽回了,便干脆不避讳这事儿了,改拿这事儿反向卖惨,逼着长公主和秦王尽快认下她。 否则秦王和长公主就是言官口中为了名声,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要的沽名钓誉之徒。 可哪怕华云姝已经使出这种绝招了,他们也还是不提认祖归宗的事情,华云姝也有些着急了。 这会儿的确是在向后妃们宣示她的新身份,可同时也是在借后妃的口向长公主和秦王施压。 正聊着呢,一声响亮的唱喏传来,“圣旨到! 华国公府嫡次女华云姝接旨!” 华云姝心下一喜,林贵人立刻戏谑道:“想来是姐姐的册封圣旨到了,妹妹这厢先恭喜姐姐高升了!” “林贵人可不敢说这话,陛下的心思,岂是你我可以揣测的……” 说着话一群妃嫔便起身迎了出去,一群莺莺燕燕在翊坤宫正殿里跪了一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在宫中,每一个妃嫔的礼仪都是最周全的。 可哪怕脑袋已经磕到地上了,也不耽搁众人竖起耳朵窥伺皇帝最新的旨意。 吴大班举着明黄色的圣旨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华国公府嫡次女华云姝端庄贤淑,贞静柔嘉,甚得朕心。 特封为华妃,赐住翊坤宫,钦此!” 一来就是妃位,对于华云姝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天了。 那些妃嫔们都羡慕红了眼睛,华云姝却还有些失落。 妃位,距离她想要的母仪天下的位置差的也太多了。 不过她也知道,以现在的情况,她能得一个妃位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心里再失落,面上也还是没有表现出分毫,反而一副宠辱不惊的姿态道:“臣妾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吴大班将圣旨递给她,笑眯眯道:“恭喜华妃娘娘,宫中已有七年未进新人了,您可是这七年唯一的新人。 日后平步青云,可莫要忘了老奴啊!” 这种话,吴大班是会给每个接旨的人说的,华云姝也知道,面上却是不显露,“吴大班客气了,本宫年轻,日后在宫里还要请吴大班多加提点才是。” 吴大班笑盈盈的,“华妃娘娘客气,日后娘娘有何需求,尽管提便是……” 按理说人家就这么一句客气话,没有人会立刻当真的。 可华云姝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开口,“吴大班好意本宫心领了,本宫还真有事要求吴大班帮忙,只是不知吴大班方不方便?” 吴大班虽然心下愕然,面上丝毫不显,“华妃娘娘请说。” “本宫仓促进宫,身边的人都没来得及带进宫,能否请吴大班行个方便,让本宫闺阁中伺候的丫鬟们进宫陪陪本宫?” 身在宫中,所有人都在规行矩步,华云姝才待了小半个月就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宫里无人可用的不方便。 可怜她一无所有,想用银钱打点一下都做不到,只能空手套白狼。 好在她才得皇帝册封,吴大班也知道内情,所以也给了她这个面子,“这是老奴的疏忽,还请娘娘恕罪,老奴这就将人召进宫来。” 好一番寒暄,吴大班才满面带笑的离去。 第76章 华妃,她配吗? 吴大班一走,翊坤宫里道喜的声音便此起彼伏,“恭喜华妃娘娘,贺喜华妃娘娘!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云姝没有正式的位分前想探口风的人不少,但位分高的谁也不愿意自降身份来跟一个身份尚不明确的人掰扯。 而且像是皇后和萧贵妃、韦贤妃那般身份高贵的人稍有动作,阖宫都会注意到,自然也避不开皇帝的耳目。 让皇帝知道她们在窥测他的心思,对于皇后等人而言也是不利。 所以她们都支使自己阵营位分相对比较低,好使唤的人到翊坤宫来打听消息。 也正因为如此,华云姝一被封为华妃,她立刻成了在场所有妃嫔中位分最高的。 这一声声的“恭喜华妃,贺喜华妃”中华云姝忽然就找到了成为后妃的乐趣。 她不自觉的摆出了自己想象中皇帝宠妃的姿态,骄矜道:“都免礼!” 那些个妃嫔们见她立刻摆出了娘娘的架子,心中难免不爽,却也谁没有表现出来。 一个个更为殷勤的叫着娘娘,三言两语把华云姝哄的飘飘然。 消息传到秦王府的时候华云初也在,听到皇帝封华云姝为妃她没意外,毕竟长公主和秦王值一个妃位。 不过,“华妃,她配吗?” 一听到那封号,华云初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前世十几年经久不衰的某部经典,那句“贱人就是矫情”至今都还是叶澜音的口头禅。 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得到叶澜音得知华云姝被封为华妃时那嫌弃又无语的表情了。 消息是红翘带来的,看到华云初这出乎她意料的反应,红翘一时有些不知道作何反应。 “小姐或许不知,宫里只有族中有特殊贡献,或者为陛下孕育过皇嗣的妃子才会赐予封号的。 其他妃子都是按照姓氏来册封,华云姝刚好姓华而已,华妃只是个称呼,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 何况,“华”难道不就是个普通的姓氏和字体,能有什么配不配的说法? 华云初这才反应过来,此华妃非彼华妃,她和叶澜音再愤慨,其他人也无法与她们感同身受的。 随即故作淡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华云姝封妃跟我也没什么关系,长公主特地让姑姑来告诉我,可还有别的吩咐?” 红翘灿然一笑,“长公主说了,她和王爷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您静候佳音便是。” 时至今日,华云初已经放弃了明面上找华云姝和薛令非报仇,于她而言,这皇城里已经没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惊喜了。 这几日她趁着没人找事儿收拢魏都的产业,已经做好了搬到江南的准备。 闻言也只是礼貌性的点了下头,“那我就坐等长公主和王爷的惊喜了。” 红翘看她意兴阑珊的样子,有些替长公主感到不值,总觉得长公主对她有点好的过头了。 不过当主子的愿意,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放任。 梅园内,长公主激动的握着霍冥渊的手臂几乎要将他的手臂折断,“此言当真?” “人就在王府,是真是假,姑母着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霍冥渊自己也是难掩惊讶,“华远锋夫妇不看重她,便也没留意种种细节,所以他们才敢让华云姝滥竽充数。 可那并不是什么太过隐晦的特征,贴身伺候过她的人都知道的,只是谁也没有当回事而已。 而且据我所知,她前日已经将自己的体己和和身边那几个丫鬟的身契都已经交出去了。 昨日我听说陈靖北正在帮她办身份文书和通关文牒,姑母若是再不出面,澜园只怕是要人去楼空了。” 霍冥渊自己其实也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鬼知道当她得知几次差点死在秦王府里的华云初竟然就是秦王和长公主夫妇找了十几年的安国郡主时有多震惊。 生怕自己搞错了,再让长公主和秦王夫妇空欢喜一场,亲自带人四处找人证、物证,还不敢惊扰了华国公府一家和华云初。 直到不久前确认,一路疾驰过来,到现在心脏都还没稳。 长公主却是面上惶惶然忐忑不安,“你是说,她想离开魏都?” 霍冥渊点头,“或许是觉得断九霄无药可解吧,她筹备着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估计是这两日华云起还没有安定下来,等华云起安顿好,她就该走了。” 长公主明亮的双眸中倏然落下两串清泪,“你听到了吗? 她那日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却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配合着我们演了这么多日的戏,就是为了离开我们。 你说,她是不是对我们失望了? 她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可我们却没有认出她,还放任华云姝和薛令非这两个欺负她的人逍遥法外,她不想当我们的女儿了……” 长公主说着话就忍不住的泪如泉涌,找了十几年的女儿就在自己的府上,百步之遥的距离,她却怎么也不敢去见她了。 秦王亦无比震惊,“所以,皇后命华杨氏给云初下毒,不是莫名其妙,而是有的放矢?” 长公主说要为华云初找解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他们是花了真功夫的。 甚至霍冥渊知道给华云初下毒的幕后主使是皇后,还是秦王和长公主帮着查到的。 只是当时所有人都奇怪皇后莫名其妙的害一个臣子之女做什么? 如今知晓华云初的身份后才意识到,皇后要害的不是华云初,从始至终,她要害的都只是长公主和秦王的千金。 “没错。” 霍冥渊肯定的点头,“我仔细去查过,华杨氏就是在华云姝的及笄礼当天给她下的断九霄。 而那个时候,姑母和王叔已经邀请她回秦王府了。 我想,皇后应该就是怕她和姑母走的太近,暴露了身份,所以才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毒杀她以绝后患。 左右她之前已经被曝出常年给华云姝娶血,还乱用药,断九霄的症状刚好跟失血过多的症状相符。 如果姑母没有让徐御医去给她诊脉的话,只怕她就是死了,我们也只会以为她是体虚而亡,根本发现不了是皇后害了她。” 第77章 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安国郡主的身份特殊,霍冥渊深知她对长公主和秦王的重要性,所以来之前将长公主和秦王可能会有的疑问全都考虑了进去,并寻到了最为精确的答案。 以至于这会儿她每说一句,长公主和秦王的神色就变一分。 “好一个冯若昭! 窈窈怎么她了,她要如此折磨我的窈窈?” 长公主气红了双眼。 “阿冥,你如实告诉本公主,你到底还查到了些什么?” 霍冥渊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微妙的引导性,长公主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关乎到女儿的安危,她甘愿被霍冥渊牵着鼻子走罢了。 甚至耐着性子没有打断霍冥渊,任由他一点一点的吊他们的胃口。 可当她听到皇后因为担心她识破华云初的身份而指使华杨氏给华云初下了断九霄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迫切的想知道关于华云初的全部消息,只要能尽可能多的了解到关于华云姝的消息,哪怕被霍冥渊牵着鼻子走也无所谓。 可霍冥渊却摇了摇头,“姑母,这还是您拜托我去查的呢! 目前为止,我能查到的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 哦对了,她好像挺羡慕叶小将军的,觉得同为女子,叶小将军能策马疆场,淤血杀敌,生活必定比她精彩许多。 她还特地请求陈将军带她去拜访了叶大将军,亲自照顾了叶小将军数日,听说叶小将军已经醒了。 长公主若是实在想不到别的方法挽留她的话,帮叶小将军申冤昭雪,或许也能令她开心一些。” 霍冥渊努力的想着能让华云初留在魏都的方法,并不遗余力的提供给长公主和秦王。 话落,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华云起,她最在乎那个弟弟了。 听说她想让华云起改入川南陈氏族谱,不过川南陈氏那边不是很能接受华云起,陈将军正在和陈氏族老们拉扯。 若是姑母和王叔能在这件事上帮些忙,她就算要坚持离开,起码也会记得姑母和王叔的好。” …… 长公主和秦王将霍冥渊的话全都记在心里,随即却又狐疑道:“初儿是我的窈窈,本公主和王爷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但你小子为何如此殷勤?” 秦王看着霍冥渊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 宝贝女儿还没找回来就被人盯上,他可不答应。 霍冥渊那么机灵的人,又岂能看不明白这对夫妻俩的心思。 一时间不由有些心虚,又有些好笑,“姑母和王叔不必担心,我对窈窈并无其他念头。 只是最近才得知窈窈本是不必嫁给薛令非那烂人的。 十几年前,家父在漠北遇刺受伤,蒙华老国公相救,二老在口头为我和窈窈定了婚约。 两年前窈窈及笄的第二天,凌管家曾替我上门商谈婚约之事,华云姝却着丫鬟冒充窈窈,故意抨击我,令我着恼,不再上门提亲。 华云姝这才趁机让华远锋夫妇将窈窈许配给了薛令非。” 霍冥渊一开始还觉得华云初自己倒霉,反过来胡乱怪罪人。 后面查清楚后才发现自己一时疏忽让华云初白白吃了多少苦,言语间难掩愧疚。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华杨氏仗着自己和皇后的远亲关系,一直想让华云姝攀附二皇子。 但她也知道华国公府门第低微,不足以为储妃。 所以她们母女才设计了那么一出,想利用窈窈和薛令非来搭上王叔和姑母,再借川南陈氏之力为华云姝抬轿子,好让她在储妃之争中多一些筹码。 若不是我当初自尊心作祟,没有让人细问就单方面将婚约作废,窈窈就不会被薛令非和华云姝母女那般欺负了,我只是想尽力的弥补她而已。” 霍冥渊没有向长公主和秦王说自己曾提议华云初与他联姻的事情。 本来他和华云初之间的婚约就一波三折,如今再说出来,难免有奔着秦王和长公主而来的嫌疑。 还不日就以一个旁人的身份尽可能为华云初谋一些福利的好。 可即便如此,长公主还是在那儿吐槽,“窈窈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遭到我们这么一群眼盲心瞎的亲人! 幸亏这孩子自己聪明,懂得保护自己,可是这断九霄……” 想到华云初身中断九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毒发身亡了,长公主忍不住再度泪流满面。 霍冥渊却是恍然道:“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们。 之前窈窈给了我一份东西,这份东西或许能助我们找到断九霄的解药。” 他说着从袖子里摸出华云初之前交给她的那份华远锋的罪证,“只是,如此一来,只怕是免不了要陛下出面。” 秦王接过那份单子一看,和长公主对视一眼,“看来,只能如此了。” 秦王几乎是立刻起身,“本王即刻进宫面圣。 你们盯着华国公府和薛令非那混账,以免走漏消息,让他们跑了。” 脚步微顿,扭脸问管家,“那两个混小子在做什么?” 秦管家早在得知华云初竟然敢就是两位主子找了十几年的小郡主时就已经傻眼了。 闻言立刻站的笔直,“今日二位公子休沐,正在校场练功。” “告诉他们,亲自去保护窈窈,不许打扰窈窈做她自己的事情。 但若是窈窈有个什么闪失,本王抽死他们!” 秦王是个粗人,却从不在长公主面前显露他糙汉的一面,这会儿是真着急了。 几个人商量一番,谁也坐不住,全都行动了起来。 殊不知作为被他们争着保护、讨论的主角,华云初却已经连行李都打包好了。 “真的准备走了?” 叶澜音听着华云初的话感觉不对劲,“你不等我了?” 两个人说好要一起去闯江湖的,结果她现在伤的太重,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 虽然有系统在,华云初解毒、她疗伤都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俩人毕竟还是要见人的,何况她们之前被那么多大夫看诊过,都确诊了极其严重的伤和毒。 结果才三五天就健步如飞,也太引人注目了。 第78章 想留就留下吧 所以叶澜音就算伤好的差不多了也不得不装成重伤后正在愈合的样子。 “别急,不会丢下你的。” 华云初赖在叶澜音的榻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嘛! 华云姝随时可以死,叶澜音呢,你打算怎么办? 就以现在的身份生活下去,还是和我一样死遁,然后换个身份去过寻常百姓的小日子?” 华云初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要离开的。 她以为反正都已经换了个世界,在哪儿生活都无所谓的。 可她发现她对魏都没有归属感,也建立不起来归属感。 像是前世,如果有他国之人侵犯华国,她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将他们揍到连他妈都不认识。 可在这里,北辽、南越和大魏之间的种种问题明明都已经摆在她眼前了,她却还是感觉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甚至只要在魏都稍微有点儿不顺心的事情,她就觉得为一群不相干的人浪费自己的心情不划算。 所以她才想着或许离开魏都,和凌铮他们去沾一沾人间烟火,她能过的真切一些。 可叶澜音似乎跟她不一样,她不能逼着叶澜音去跟她过一样的生活。 大概是听出了她言语间想要独自离开的意味,叶澜音有些犹豫,“我也想和你一起走,可我答应了她,要为她和前锋营枉死的三千将士们申冤昭雪的。 不完成这个承诺,我于心不安。” 华云初当然理解叶澜音的心情,她自己也是将薛令非和华云姝弄的身败名裂,将那二人推上必死之路后才想着要离开的。 闻言她一边将脑袋往叶澜音怀里挤,一边道:“这有什么,我帮你一起给他们报仇便是。 之前我找你的时候已经让凌铮搜集了一部分的证据了,最近凌铮一直在找相关证据。 我舅舅也会帮忙的。 这件事闹的这么大,不可能不了了之的,到时候直接将各方证据呈上去就是了。 魏武帝虽然忌惮这个,忌惮那个,但他的对敌思维还是正常的。 别的不说,那曹仁与何参通敌卖国,他绝不会姑息的。 你这事儿中间没什么弯弯绕,不难解决的。” 叶澜音的所有智商都化作医术和武力值了,其他动脑子的事儿她都不擅长。 听华云初这么说,她就放心了,“那我就听你的了啊!” 简短的一句话,却透出了她对华云初浓浓的依赖。 华云初手臂跟两条蛇似的缠在人身上,“仇我们一起报,不过,你真的想跟我一起走嘛?” 她和叶澜音都是孤儿,可不一样的是她是在五六岁时被父母抛弃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接受自己是孤儿这个事实,也从不渴求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家庭温暖。 可叶澜音不一样,叶澜音是自幼被组织的老领导收养的弃婴,她对遗弃她的人没有印象,也不知他们的恶,所以反而渴望亲情的温暖。 而叶邵安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已经宠到了溺爱的地步,在男权当道的时代,她愿意掩护叶澜音上战场,只因为她喜欢。 也因为叶澜音受伤,他以三军统帅之身追着北辽鹰师二百多里,杀了鹰师统领鄂铎。 而据叶邵安和那几个武婢最近的言语,她也知晓叶夫人和叶家那几位公子也都是对叶澜音极为宠爱的。 明知道皇帝有心用叶家来牵制临江王,叶家人在魏都待太久会引起临江王的怀疑,得知叶澜音醒来后还是一次次的写信要求到魏都来陪叶澜音。 那几乎就是一个为渴望亲情的叶澜音量身打造的幸福家庭,以华云初对叶澜音的了解,就算她们为原来的叶澜音报了仇,叶澜音也未必舍得离开那样一个温馨的家。 叶澜音一直在说要跟她一起走,好似对那个家没有一丝留恋。 可当华云初再度问她的时候,她却迟疑了。 就如华云初了解她一般,叶澜音也了解华云初,她知道华云初为什么会问这么一个她已经回答过无数次的问题。 华云初分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舍。 所以她迟疑再三,没有回答华云初的问题,而是道出了自己迟疑的原因,“你说,如果我留下来,留在叶家,她们疼爱的是我,还是那个叶澜音?” 从那个叶澜音还活着的时候她就在纠结这个问题,直到现在,她不怕报不了仇,就怕自己心结难解。 “从你决定成为叶澜音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叶澜音,叶澜音就是你,对于他们而言是没有区别的。” 华云初冷静道:“澜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他们不会、也不可能知道我们掌握的信息。 你想留下来,就要接受他们对你的无差别疼爱。 若是你介意他们疼爱你的方式和疼爱那个叶澜音的方式没有区别,这对他们不公平的。” 事实上华云初也不在乎叶家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可那些人的想法会映射到叶澜音身上,这她就不能不在乎了。 叶澜音水润润的双眼望着华云初不说话,良久,华云初鼓励的捏捏她的手臂,“想留下就留下吧,我们澜澜最不缺的就是爱的能力了。 哪怕他们一开始还是习惯性的按照对待那个叶澜音的方式去对你,我相信他们会被你的爱意所感染,然后用你所希望的方式来回报你的爱的。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离开魏都到处去看看,我就来接你。” 华云初其实挺羡慕叶澜音的,两人同为孤儿,可叶澜音好像天生就有爱的能力。 她自己没有这种天赋,便格外的想要成全叶澜音,哪怕自己要一个人走接下来的路也在所不惜。 叶澜音身上受着伤,行动没有那么灵活,听到华云初的话却激动的睁开了眼睛,“你支持我留下来?” 她的确渴望亲情,可在尚未获得的亲情面前,她更希望能得到华云初的全力支持。 而华云初也如她所愿的点了头,“当然,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 想留下就留下吧,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世我们能活很久。 我们的试错机会足够多,不怕的。” 第79章 秦王府,非回不可 华云初这边安慰着叶澜音,结果叶澜音还没有安抚好,门就被敲的咣咣响。 不等二人出声,叶邵安就冲了进来,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华云初,“云初,你是长公主的女儿?!” 震惊、不可思议……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那张极具异域特色的脸上显露无疑。 华云初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故意装傻道:“叶大将军莫不是糊涂了,我第一次来拜访的时候不就说过了吗,我是川南陈氏陈婉莹的女儿啊,怎么会跟长公主扯上关系呢?” 叶邵安恍然颔首,华云初便松了口气,只当他是从哪听了那么一嘴,被她否认了也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结果就听叶邵安小声嘀咕,“也是,长公主和秦王都才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不过宫里现在已经闹翻天了,说不定陛下稍后就会召你进宫,你是不是要回去准备一下啊?” 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和这位成分复杂的皇城贵女一见如故,可他的女儿的确是华云初救醒的。 叶澜音没醒来的那几日,华云初说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也不为过,叶邵安对华云初还是心怀感激的。 早早得了消息便提醒华云初,以免她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搞个措手不及。 “爹、爹……”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叶澜音急的两只手直扑腾,“她不是川南陈氏陈婉莹和华远锋的女儿吗,怎么就成了长公主的女儿呢? 你是不是搞错了? 她要是长公主的女儿以后还怎么陪我玩儿啊?” 华云初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分明是对魏都这个地方厌倦了。 可如今跳出来个长公主,除非华云初真的在所有人面前演一出毒发身亡的大戏,否则根本离不开。 而身为假死药的研发者,叶澜音太清楚假死药对人身体的危害有多大了。 如果可以,她是绝不愿意让华云初服用假死药的。 “好像是说那华云姝冒充安国郡主,在宫里招摇撞骗,连陛下和太后都被骗过去了,给她了妃位。 秦王和长公主出于谨慎盘查了一番,却意外的发现云初就是当年走失的安国郡主,他们已经奏请必要要彻查安国郡主当年走失之事了。” 叶澜音傻傻的看着华云初,“如此说来,这秦王府,你是非回不可了?” 长公主和秦王分明是已经肯定了华云初的身份,否则他们最多只是私底下求证,断不敢闹到皇帝面前去的。 华云初眼神凝重的看了一眼叶澜音,“澜澜,如果我和长公主、还有秦王相认,你们在漠北的冤案是不是就有机会公开审理了?” 叶澜音麾下死了数千人,还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骂名,这对于叶澜音和她麾下的将士、对于叶家军而言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在魏都,帝王和朝中大臣们处理的桩桩件件都是大事,尤其是在皇帝有意提拔叶邵安的前提下,他们的事情就被一推再推,甚至还有些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叶邵安如今的处境本就尴尬,坚持澄清只会让叶氏一族的处境雪上加霜。 可若是长公主和秦王提出的话,皇帝就算不乐意,也迁怒不到叶邵安身上了。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叶澜音和华云初两个人好的跟连体婴似的,完全没想过这个决定会给华云初带来什么不便。 只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催促华云初,“赶紧的,立刻回王府等着秦王和长公主来认你,然后帮我报仇!” 叶邵安却是听的汗涔涔,“澜澜不可胡言! 云初,安国郡主走丢至今都快十四年了,长公主和秦王就找了将近十四年,你若回去,他们会善待你的。 但不要跟长公主和王爷提澜澜说的事情,他们看着风光,实则日子也不好过,别让他们为难。 叶家军的事情,陛下会处理的,最多就是慢一些,不会真的置之不理的。” 叶邵安和霍冥渊一样,他知道皇帝对各路藩王的忌惮,但同时也知道皇帝对于自己的江山的控制欲。 他坚信,魏武帝不会纵容通敌叛国之人。 当然,不让华云初去求助秦王和长公主是什么心思,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叶澜音虽然承袭了原身的记忆,可对于叶邵安她毕竟不是很了解,叶邵安如此严肃的阻止,她也就不敢太坚持了。 只是对叶邵安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爹,华云姝冒充安国郡主被揭穿,难保不会动旁的心思。 你多派几个人送花小妞回王府吧,万一有什么事情,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以华云初的实力,叶澜音倒是不怕她会有危险。 但如果真的让她猜中了,华云姝或者其他人在华云初回秦王府的路上遇袭,那叶邵安派去保护的人可都是目击证人。 华云初多了解自己的死党啊,叶澜音话音才落她就明白对方的想法了,于是已经站起来的人忽然就对叶邵安道:“叶大将军今日没进宫吧,这么快就收到了宫里的动静是不是不太好? 我要不等一下再回?” 她不仅不怕华云姝一家有什么动作,甚至还担心对方没有动作,想特地磨蹭一下,给对方以反应的机会。 而叶邵安也反应过来了,华云初是长公主和秦王之女的消息目前尚未正式宣布,他的消息是从自己的渠道得到的。 若是让皇帝察觉到他在宫里都有眼线,那他估计就要从皇帝最新提携的宠臣变成令皇帝忌惮的佞臣了。 反应过来,叶邵安粲然一笑,“那就等等再回,我让人给你们拿点吃的,稍后着人送你回王府。” 说着话也不管华云初和叶澜音什么反应就转身离去,把空间让给了两个挤眉弄眼的小姑娘。 他一走,叶澜音就神气的冷了小脸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叶邵安问的那么突然,可华云初却一点都不惊讶。 被叶邵安明确告知她的新身份后第一反应也是利用长公主和秦王的身份来帮她报仇。 这要不是早就知道了,叶澜音能把脑袋拿下来给她当球踢。 第80章 引蛇出洞 “是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早就知道。” 华云初也不心虚,毕竟她并不是故意隐瞒叶澜音,而是连她自己也没有将这特殊的身份当回事而已。 “所以,你如此着急的想离开,其实就是不想跟长公主和秦王相认?” 叶澜音深知好友的性情,恋恋不舍的望着华云初。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她不特地卖惨求着华云初留下的话,安国郡主的这个身份怕是会推着华云初更早更快的离开魏都。 “如果是半年前刚来这儿的时候,我一定会果断回去,抱着他们的大腿叫爹娘的。 可现在,太复杂了。” 华云初眉眼沉静的望着叶澜音,“你知道的,我一开始肯留在秦王府,就是为了给她讨个公道。 如今薛令非和逆贼勾结的证据已经握在长公主和秦王手中,华云姝冒充安国郡主,长公主和秦王亦不会让她好过,华国公府家破人亡只是时间问题。 可安国郡主这个身份,看似尊贵无双,实则就是一只金贵的隆重雀。 你信不信,只要我今日回去,我的婚事、自由、甚至以后的言行举止都会被所有人盯着?”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秦王和长公主的权势带来的风光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享受的。 如果是一开始初来乍到,孤立无援的华云初,她会毫不犹豫的向长公主和秦王求助。 可如今她的复仇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大部分,自己想要的自由、银钱都有了,长公主和秦王才出现,她没觉得自己有多幸运,只觉得造化弄人。 叶澜音又何尝理解不了华云初的感受,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她,“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 “再看吧。” 华云初眼神晦暗又狡黠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我倒是挺希望稍后回去的路上能有人出来阻拦的。 无论是谁,只要他们阻拦,我就有不回去的理由。 就算最终碍于种种原因无法离开,至少也能掌握一部分的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叶澜音眼神微黯,“你想做什么?” 她最担心的就是华云初为了帮她报仇去冒险,华云初却笑了,“你想什么呢? 八字还没有一撇的身份,我怎么敢仗着它去左右朝廷大事的? 你忘了这段时间围绕着你我讨论最多的是什么了,我就是想让他们不要随意决定我的婚事而已啊! 还有你,不会真想当什么储妃吧? 还是侧妃,说的再好听也是个妾,再说了,就霍氏皇族那些个歪瓜裂枣,你看得上?” 大魏的女子,最不幸的就是盲婚哑嫁。 尤其是像华云初和叶澜音这样有点儿身份的人,自己的婚事甚至都由不得父母做主。 叶澜音还没醒的时候魏都就有传言说皇帝有意将她许配给某个皇子做储妃,而因为叶澜音不是魏都贵女,身份不够,就算嫁给皇子也只能当个侧妃。 明明叶澜音根本不惜得嫁给那些皇子,结果皇帝一赐婚,还搞的跟恩赐一样。 华云初目前虽然已经跟薛令非和离,获得了阶段性的自由。 可一旦她跟秦王和长公主相认,安国郡主的身份就让她成了半个宗室女,皇帝要用她的婚事来牵制秦王和长公主,他们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华云初唯一能为自己争取一些自由的机会就在她尚未与长公主和秦王正式相认前的这段时间。 叶澜音得知华云初并不是要为了她以身犯险就放心了,“说得对,既然这个身份逃脱不了,那该享受的福利和该规避的风险是要准备一下的。” 两个人躲在叶澜音的房间里叽里咕噜了一下午,直到叶邵安下了逐客令,华云初才离开。 从叶邵安父女下榻的定北楼到秦王府的距离不算远,华云初生怕敌人寻不到机会,还特地吩咐了车夫,“顺路去一趟八珍阁,我想带一些点心给长公主和王爷尝尝。” 车夫于是依言绕到了八珍阁。 从八珍阁出来的时候秋绥就有些紧张了,“小姐,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那日华云初的确将身契和音量盘缠都分了下去,不过几个姑娘坚持要陪她到最后一刻。 是以华云初这几日出门都是秋绥和春祺跟随的。 华云初知道有人跟踪时不惊讶,从车窗一角确认过后看着秋绥露出了惊讶之色,“可以啊你,人家跟的那么隐蔽都被你发现了,你不当丫鬟,都可以去凌铮麾下当差了呀!” 华云初初来乍到时什么都没有,她掏空了自己所有的家底儿找到了凌飞那个百晓生,将情报系统搞了起来。 事到如今,凌铮麾下的人什么活儿都接,可最主要的还是买卖情报。 干这行的,盯梢跟踪是基本功,躲人也一样。 秋绥一个仅仅是临时接受过一些简易培训的人能发现专业的暗卫,这天赋,的确不同凡响。 秋绥听的面上一喜,“小姐此言当真?! 那您要是离开的话奴婢能跟着您一起吗,奴婢保护您啊!” 秋绥是察觉到华云初最近的状况不对,所以才格外的小心,才发现了那些尾巴。 可华云初的话却让她捕捉到了继续追随华云初的可能。 华云初哑然失笑,却没有接她的话,因为后面的尾巴靠近了。 “长顺,咱们从安宁坊回去。” 安宁坊过去是秦王府的后门,要经过很长一段无人的巷子,亦是设埋伏、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华云初为了给对方一个动手的机会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只不过,“她不是要回复王府,跑这儿来做什么? 咱们府上没有谁逼着她走角门吧?” 谢南图奉父母之命保护华云初,得知她在定北楼,兄弟二人在定北楼对面的茶楼里盯了两个多时辰。 好不容易等人出门,以为只要出了门就能回府交差了,结果华云初绕来绕去绕到了这偏僻之地,给他整不会了。 还是谢南景机敏一些,“别说话了,你看看那巷子口……” 秦王府兄弟俩因为父母的缘故都不曾在朝中任职,可他们的能力却是长公主和秦王亲自教出来的,一点都不差。 第81章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刺杀 华云初从八珍阁出来的时候谢南景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了,只是当时还没能确定。 看着华云初走的越来越偏,他隐约意识到父母为何偏偏今日让他们兄弟俩保护华云初了。 只是还无法确定华云初走入那偏僻之路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车夫与那些跟踪歹人勾结,便只能静观其变。 发现弟弟两只眼睛死盯着华云初,还没发现那些匪徒,忍不住一巴掌抽谢南图后脑勺上提醒他。 谢南图也只是性子大大咧咧,却不是真的无能,被谢南景一提醒,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是在跟踪云初? 那云初还往如此偏僻的地方走,该不会车夫跟他们是一伙……” 话音未落,那些人忽然就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群人从巷子两边翻越出来,将华云初的马车围了起来。 那些歹人目标极其明确,一言不发提刀就冲向了马车,掀开帘子举刀就刺过去,一招一式之间分明是冲着华云初的性命去的。 却不料他们的长刀还没刺到华云初身上,一枚更长的剑就从马车里伸了出来。 噗呲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却是华云初持剑刺入了刺客的腹部,紧接着,华云初一脚将那刺客踹到地上,扬声道:“留两个舌头,其他人,格杀勿论!” 言语间自己反手一剑将后续扑过来的刺客抹了脖子,顺势一个翻滚落地,起身的功夫又将迎面而来的歹人刺了个对穿。 从马车里到地上,前后不到十个呼吸的功夫,她手上已经落了三条人命。 说话的功夫她非但不躲,反而冲着马车前方拦截的几个刺客冲了过去,那副大开杀戒的姿态让叶邵安派来保护她的人和巷子口赶过来的谢家兄弟都傻眼了。 “不是……我们不就慢了两步吗,这马车里应该没来得及换人吧?” 谢南图努力的瞪大了眼睛,想将眼前犹如杀神降临的华云初和她记忆中那个温温柔柔,规规矩矩的世家闺秀结合起来。 谢南景也很惊讶,不过表现的没有谢南图那么夸张,“不对劲,这些人不是一般的草寇流氓,是震惊的杀手。 赶紧放信号召人……” 话音落下,谢南景自己就拔剑冲了出去。 她不知道父母为何会让他和弟弟亲自来保护华云初,可他知道,区区一个华云初断然不值得如此多的专业杀手出动。 父母的异常安排和这些质量极高的杀手结合起来,只能说明华云初身上还有什么隐藏的价值,而他从来不会令父母失望。 “不是,你好歹等我一下啊!” 谢南图都没反应过来,看着兄长提剑冲了出去,忙不迭掏出信号弹放了出去,随即提剑冲了上去。 彼时那些刺客们早已经意识到华云初的非同寻常,再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敌之心,几个刺客围攻起了华云初。 “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弱女子,这安国郡主的头衔,到底是比我华云初的名头值钱哈!” 华云初自嘲一笑,“让我想想你们是谁派来的? 华远锋、还是薛令非,或者是华云姝? 总不会是皇后吧,这动作……” 她的身手不俗,彼时主动停下来,那些刺客们也算是有了些许的喘息之机,并不急着动手。 华云初趁机试探,可那些杀手们却在她开口的第一时间就动了手,以至于让华云初投石问路的计划胎死腹中。 “嘴还挺严,那就没办法了。” 华云初亦见他们不配合,自己亦提剑冲了上去。 明明就是一把很普通的长剑,在她手里却挑、砍、刺、砸为一体,生生使出了一股集十八般兵器于一身的感觉。 而当谢南景单膝跪地,以剑背斩杀那个刺客,想让华云初见识一下他的厉害时,华云初则一脚踩爆了一个刺客的喉管。 猩红的血液从那刺客颈部的伤口中喷溅出来,喷了谢南景满头满脸,什么想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华云初甚至还主动问了他一句,“谢世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疑惑却不震惊,毕竟她也是亲眼见过谢南景帮她斩杀刺客的,否则她方才脚踩的可能就不是护卫,而是谢南景了。 “父王和母亲让我和二弟来保护你。” 谢南景无奈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但现在看来,你似乎并不需要我们的保护。” 谢南景无比确定,华云初想这么大干一场应该很久了。 他方才分明在华云初脸上看到了嫌弃,那眼神,分明是在嫌弃她碍手碍脚。 “还是需要的,那边那两个,你带走。” 她手一指,提剑的手就挥了出去。 谢南景眼睁睁看着她手中的长剑跟个大钉子似的将一个刺客钉在了墙上,来不及震惊,顺着华云初方才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春祺死死地抱着一个刺客的腰,秋绥则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个大石头正在拼命的往那刺客脸上砸。 谢南景看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秋绥举起石头狠狠砸在那刺客脸上。 可怜对方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被两个小女子缠的无力脱身。 秋绥那一石头砸下去的时候谢南景下意识的龇牙咧嘴,感觉自己的脸都跟着痛了一下。 不过那刺客毕竟是专业的杀手,秋绥和春祺固然够拼,可实力摆在那里。 那一下虽然让那刺客吃了不少苦头,可并不致命,反而将那刺客激怒了。 他不顾再度举起石头的秋绥,抓住春祺的胳膊用力一拧,春祺痛的松了手,紧接着,他抬手就掐住了秋绥的脖子。 那反应你敢之迅速,让秋绥完全躲不开。 甚至被那刺客掐住脖子的瞬间秋绥就预感到对方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当场掐死她。 谢南景见状果断一剑刺了过去,虽然未能刺中要害,可那刺客还是被逼的松了手。 秋绥和春祺双双暂时脱困,谢南景正想上去补一刀,那刺客就直挺挺一僵,紧接着身子往墙上一歪就软塌塌倒了下去。 谢南景顺势望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华云初提剑潇洒离去的背影。 第82章 我不怕别人知道我杀过人 这场刺杀以谢南图带着秦王府护卫前来支援告终。 那些刺客们从一开始就错估了刺杀华云初这个任务的难度,甚至一开始发现华云初会武,且身手不错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等到华云初和叶邵安派的那些护卫、还有谢南景都显露出相应的杀伤力后,他们想撤已经来不及了。 “天子脚下也敢刺杀当朝贵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随着谢南图一声极其夸张的吆喝,那些刺客们彻底没了退路。 华云初以为危险解除,就松懈了一些,却不想已经被护卫们拿下的刺客却接连倒下。 她迅速反应过来,“他们口中有毒牙,别让他们死了!” 谢南景闻言一惊,转身一脚踹在一个面部表情过分活跃的刺客脸上,顺手卸了他的下巴。 转而走到华云初面前,“你先带着这俩儿丫鬟回去吧,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和二弟都不会说出去的,没有人会知道你会武。” 她以为华云初还想和以前一样藏拙,却不想华云初大大方方道:“别,您千万别替我瞒着,不管谁来问都如实说。 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派人在天子脚下杀人,我亦不怕别人知道我杀过人。” 长公主和秦王的掌上明珠的确会各方觊觎,但一个身负绝佳武功,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却不见得有哪个青年才俊敢娶,华云初觉得她找到保住婚姻自由的诀窍了。 谢南景不知她的心思,却也傻傻的点了头,“你既然不怕,那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先回王府吧,还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头,回王府看父王和母亲怎么说。” “那些人呢?” 华云初下巴指了指俘获的几个刺客,“他们怎么处置?” “这样的刺杀交给京兆府多半不会有什么结果,我让霍小王爷跑一趟吧,好歹把幕后主使找出来。” 谢南景不知道华云初的小心思,只当她是被气到了,便顺了她的意,心里还挺欣赏她这种处变不惊的勇气的。 跟在华云初身侧玩笑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会一些基础的拳脚功夫呢,看你的样子,身手不赖啊! 母亲说陈将军给你找了江湖上的师傅教你习武,什么时候咱们到王府校场上切磋一下?” 谢南图将抓获的刺客们交代好就听到了自家兄长的话,从后面扑过来就给了自家兄长一个三角锁,“真稀奇啊大哥,你竟然也有主动想要与人切磋的一天,云初身手很好吗,也加我一个啊?” 谢南图虽然错过了一些,可是看那些刺客的伤亡状况也知道华云初的身手不俗。 他倒是对华云初的身手好坏并不感兴趣,但谢南景要和旁人切磋,他就忍不住想凑一下这个热闹。 华云初亦是爽快,“好啊,到时候二位若是还有兴趣与我切磋的话,我随时奉陪!” 这话令谢家兄弟都有些奇怪,不过才对付完那么一波刺客,兄弟俩都满腹疑惑便也没有多想,带着华云初回到王府,还没进门,就被策马而来的御前侍卫给拦住了。 “陛下有令,召华云初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来人单人单骑,没带任何座驾。 谢南景见状主动开口问华云初,“你会骑马吗?” “当然。” 华云初肯定的点头,“但是策马进宫,合适吗?” 皇帝召见,从你看到传旨之人的时起,一举一动都是你这个人对皇帝的态度。 策马进宫,除了少数为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的文臣武将之外,其他人那就是去赵斯的。 “可以的。” 那侍卫急声道:“御前侍卫传召,本就是特殊之时行特殊之法,小姐尽管策马随卑职入宫,吴大班已经在宫门口准备了软轿,到宫门外转乘软轿便是。” 说话的功夫,谢南景的亲随已经牵了马过来。 华云初凡身上马,跟着那侍卫就策马向皇宫的方向走去,想到不久以后华云姝可能会露出的表情,华云初心情好极了。 彼时的御书房里一阵寂静,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启禀陛下,华云初带到。” 御书房内众人霎时间紧张了起来,长公主急切的看着皇帝,“陛下,窈窈什么都不知道,她还生着病,您问话便问话,切莫吓着她。” 魏武帝固然忌惮秦王和长公主,可在真正撕破脸之前他和长公主之间的塑料姐弟情还是够看的。 看着长公主那么急切的护犊子,魏武帝不由失笑,“皇姐莫慌,窈窈也是朕的外甥女,只是确认一下她的身份而已,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长公主还是不放心,紧张兮兮看着门口的方向,即便秦王已经很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也无济于事。 反倒是被侍卫带进门的华云初格外的淡定。 跟着侍卫进门,她目不斜视的走到大殿中央屈膝而跪,“民女华云初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脑袋规规矩矩的磕在地上,静等皇帝唤她起身。 皇帝挑了挑眉,“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 华云初乖乖应声,谢恩起身,侧身冲长公主和秦王屈膝,“云初见过长公主,王爷。” 长公主倏然冲上前,抱着她泪流满面,“我的窈窈,娘对不起你! 都怪娘没有保护好你,害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华云初惊得瞪圆了眼睛,无措的看着秦王,后者亦是被长公主此举打了个措手不及。 对上华云初无措的眼神,却不忍心否认什么,遂慈爱道:“云初别怕,长公主不会伤害你的。 我们已经确认过了,你就是我们找了十四年的窈窈。 长公主她是看到你太激动了……” 华云初呆呆的看着秦王,两只手在长公主后背伸开又缩回,“怎么会呢? 不是说华云姝才是小郡主吗?” 她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弃女的近乡情怯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才不是!” 长公主闻言激动道:“窈窈你别误会,娘从来都没相信过华云姝那个骗子! 她们拿着你的平安扣和小手绢儿招摇撞骗,娘怕她们伤害你才没敢揭穿的,娘好不容易找到你,我们现在就去揭穿她,让她把一切都还给你!” 第83章 娘是大魏公主 得知华云初是自己的女儿后长公主就进了宫,在进宫的路上她和秦王商量了各种对策,可当她真正看到华云初的时候,什么套路和计划全都忘到了脑后,只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华云初就是她找了十几年的女儿,包括华云初本人。 反倒是华云初比较冷静,“长公主请冷静,您既知道华云姝是冒充的,又岂能肯定我就一定是小郡主呢? 万一又搞错了,等真正的小郡主回来,我们大家又当情何以堪?” 见她听到得知自己的身份如此的冷静,甚至还有些不太愿意相信的样子,长公主登时着急了。 “不会搞错的,我那日与你说过,窈窈的右脚小拇指上有一个蝴蝶刺身,我问过幼时照顾你的乳母,你的脚指头上的确有蝴蝶刺身的。 而且之前伺候你母亲的丫鬟也说了,你娘生你和华云起的时候其实就生了华云起一个。 是有人买通了稳婆将你放在她身边哄骗她说生了双胎的,那个稳婆和你的乳母我们都问过了,你就是我的窈窈啊!” 长公主急的不行,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甚至都想当场脱了华云初的鞋子验明正身了。 华云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轻笑了一声,“难怪我做什么都不对。 我以为琴棋书画学得好就能得到父亲的肯定,医书武功学得好,就能见到弟弟。 可不管我怎么做他们都能找到新的角度来训斥我,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华国公府里对吗?” 长公主闻言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来,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什么,“不对,你的衣服上这是什么? 你受伤了?!” 华云初今日穿了一身红裙,身上染了血看着也不明显。 以至于她刚到时谁也没发现她身上的不对劲。 长公主也是想看她的脚,才看到了衣摆上的深色,顾不得其他,长公主冲上前拉着华云初转了一圈儿,“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为什么会见血,谢南景和谢南图那两个废物点心是干什么吃的……” 秦王并没有发现华云初身上的不对劲,可见华云初没有否认,他便也相信了长公主的发现。 迅速上前,关切道:“窈窈,你别怕,告诉父王和你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欺负,是刺杀。” 华云初可太清楚小打小闹的刺杀和明目张胆的刺杀之间的区别了。 她冷静的看着长公主和秦王,“就在我从定北楼回王府的路上,有一波专业的杀手对我进行围追堵截。 连叶大将军派的护卫和南景、南图二位公子都差点不敌对方的攻势。 我本来还很奇怪谁会闲的没事来刺杀我一个小女子,现在看来,他们杀的不是我华云初,而是不符合他们心思的安国郡主啊!” 长公主闻言出离愤怒了,对着皇帝就愤怒开腔,“陛下,窈窈走丢十四年,我和王爷就找了她十四年。 可她就被人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好不容易找到她,却还有人想杀她,这事儿你这当舅舅的管不管? 你管,我和王爷还有窈窈现在就等着你的结果,你不管,我自己带着窈窈去报仇! 到时候不管背后之人只谁,陛下可别出来阻止我!” 进宫前长公主想过无数种周全的法子,可那时候她却不知道有人真的敢去刺杀华云初。 听到华云初说有人刺杀她的时候长公主的满腔怒火就再也忍不住了。 哪怕要得罪皇帝,她也必须为女儿讨回这个公道,否则她没脸让华云初认她这个娘。 皇帝大手轻摆,“皇姐你别急,此等大事,朕自然要管的。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不是对窈窈验明正身,将她的身份昭告天下? 你们也不希望天下人还误以为那撒谎成性的华云姝是你们的掌上明珠吧?” 华云姝其人,从一开始进入皇帝视野时就如同个小丑一般。 如今得知她撒下此等弥天大谎,皇帝早就当她是个死人了。 可华云初的价值却是不可忽视的,既然人已经找到了,皇帝当然也想让她尽快回归秦王府的,毕竟,只要名正言顺的回到秦王府,才能利用起来嘛! “陛下说的是。” 秦王抢在长公主之前开口,“按理说,华云姝冒充窈窈,罪犯欺君,死不足惜。 可这时候拿了华远锋,前朝余孽那边的线索是不是就会断了?” 华云初差点没忍住当着皇帝的面直接扭头去看秦王,堪堪忍着反应没有太大,用疑惑的神情看向长公主。 华远锋和薛令非的罪行她是分别呈给了霍冥渊和长公主夫妇的。 而秦王如此平静的提起华远锋之事,分明是早就知道的。 他能在众人讨论华云初的回归问题时与皇帝提起此事,说明皇帝也是早就知道的。 可在她的想法中,这两件不应该这么早就为皇帝所知的。 “窈窈不必感到惊讶,娘是大魏公主,你父王亦为大魏江山拼了半辈子。 别的事情我们都可以从长计议,但若是有人想要动摇大楚江山,只有重拳出击,没有从长计议。” 因为提到华远锋而脸色不甚愉悦的秦王和皇帝听到这话,双双用极为严肃的神情看向华云初。 后者心下一凉,却出奇的明白了为什么古代那些人那么注重所谓的宗族了。 她没有在面上显露太多,反而一脸单纯道:“长公主不必与我解释这些。 当初将薛令非和华远锋的罪证拿出来,本就是为了避免贼寇乱国,害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此等家国大事,诸位商谈决定便是,我能回去了吗? 如果没什么需要我做的,我想回定北楼继续陪陪叶小将军。” 她这疏离的姿态让长公主和秦王都忍不住心中安然,皇帝则若有所思道:“从一无所有的孤女一跃成为长公主和当朝唯一异姓王的掌上明珠,你好像一点都不开心,能告诉朕这是为什么吗?” 华云初神色恭敬的冲皇帝行礼,说出口的话却不见丝毫惶恐。 第84章 华云姝被贬为奴 “当我只是华国公府二小姐的时候,华云姝想毁了我,华杨氏想杀了我,都只能暗中动手。 而当我是长公主和秦王的掌上明珠时,有人想要我的命就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出手刺杀,陛下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冷静而清醒的话让皇帝都忍不住面上一滞,“你是在怪长公主和秦王给你带来了危险吗?” 若有似无的眼神去看长公主和秦王,如果华云初对长公主和秦王有怨恨,对他可是好事一件。 而长公主和秦王亦在听到这话时呼吸一滞,双双紧张的盯住了华云初,后者深色无比淡然,“我都快死了,即便曾经有什么怨恨,如今也没有意义了。 我只想在离开前将所有牵挂的人和事都安置好,所以,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莫要与我这个将死之人见怪才是。” “不会的窈窈……” 长公主哀哀地看着华云初,“我和你父王已经发动所有能用之人力去找断九霄的解药了。 而且华远锋和薛令非不是都与前朝余孽有勾结吗,只要抓到他们身后的那些前朝余孽,就能找到断九霄的解药的,你不会死的。 娘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么能死呢?” 华云初清醒而残忍的告诉他们,“可你们不是早就在替我找解药和大夫了吗? 这么久过去了,你们找到了吗?” 华云初含笑的一句话却彻底击溃了长公主的冷静面具,她抱着华云初,歇斯底里道:“陛下,请您将薛令非和华远锋这两个逆贼交给我来处理。 我保证,一定将他们背后的前朝余孽挖出来。 但在此之前,还请陛下严惩华杨氏和华云姝母女,让她们为欺负窈窈之恶行付出代价。” 长公主心里其实非常清楚,断九霄不好解。 所以她将全部的希望都投注在了前朝余孽身上,只要找到那些前朝余孽,就能拿到断九霄的解药。 而比起长公主和秦王,皇帝显然也更加忌惮那些前朝余孽。 看着长公主如此激愤,皇帝便也就允了,“也罢,传朕旨意。 华国公嫡次女华云姝冒充安国郡主,罪犯欺君。 明知自己身负和亲重任,蓄意勾引朕,意在破坏两国邦交。 今罚入掖庭,贬为贱奴,遇赦不赦。” 对华云姝做了处罚的命令,魏武帝才冷声道:“至于华杨氏和华远锋,暂时以教女无方之名敲打他们一番即可。 未免打草惊蛇,皇姐,秦王,你夫妇二人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他们背后的前朝余孽。” 以皇帝如今对他们的忌惮,能让他们插手如此重要的朝廷大事,其实就是一种妥协了。 长公主也不敢得寸进尺,但她还是担心华云初坚持离开,也不敢直接答应皇帝,只能小心的去观察华云初的神色。 后者闻言主动向皇帝屈膝,“云初多谢陛下为云初做主。” 这便是同意皇帝当前的安排了。 皇帝于是满意道:“来啊,传朕旨意,即刻将安国郡主归来之消息昭告天下。” 内侍领命而去,皇帝又自顾自道:“当年窈窈走失,太后亦跟着牵肠挂肚。 如今窈窈既然回来了,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日进宫来陪陪太后。” 言语之间已经替华云初安排好了一切,完全不容她拒绝。 长公主和秦王亦没想到皇帝会抢在他们面前对华云初的归来做出反应,直到出宫时都紧张的像是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窈窈,对不起,父王和娘亲是不是吓到你了?” 秦王慈爱的看着华云初,一只手揽着长公主,努力的想让自己冷酷的外表温柔一些。 华云初目的达到,也就不折磨二人了。 闻言大方摇头,“王爷和长公主应该知道的,我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只是有些惊讶而已,被吓到,还真不至于。” 长公主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窈窈,你可以叫我一声娘吗?” 华云初嘴巴张了张,却是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这方面她还真没有什么算计,单纯就是叫不出来而已。 “对不起,我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华云初从来都不喜欢委曲求全,叫不出来就是叫不出来。 长公主和秦王或许的确很爱他们的女儿,也的确因为她而做了诸多改变和妥协,可从当初原身走丢失就注定他们要经历这一遭,华云初亦不为自己的拒绝而猴魁。 长公主和秦王虽然失落,却也没有逼她,反而连声安慰道:“无妨、无妨,慢慢来。” 一家三口出了御书房,长街尽头秦王府的马车正在等候。 长公主立刻握住了华云初的手,“窈窈,我们一起回家。” “好啊!” 华云初策马进宫,她的坐骑还在宫门口,闻言顺势跟着上了马车,还不忘吩咐秦王的亲随,“秦护卫,我的马还在宫门口,那好像是世子的坐骑,劳您替我带回王府。” 秦毅身为秦王的亲随,对华云初的身份转变早已经有了数。 闻言立刻恭敬道:“是,郡主。” 华云初挑了挑眉,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马车里,长公主和秦王分别坐在华云初两侧,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却始终没有开口。 华云初被他们那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的不自在,“王爷和长公主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之前哪怕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血缘在的时候我们聊的不也挺自在的吗? 说起来我们一家人还挺有缘分的呢,虽然谁也不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可还是走到了一处。 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王爷和长公主也都很巧合的出现,并给了我相应的帮助。 如今我们之间有了割舍不断的血缘,不应该更为亲昵才对吗?” 对于华云初来说,长公主和秦王的过分亲近会令她不自在。 同样他们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疏离亦不会好到哪里去。 一切都像之前一样,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这些人以前什么样子,现在还什么样子反而是她最喜欢的。 秦王和长公主隔空对视一眼,双双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慰和惊喜之色。 第85章 用你希望的方式去为你报仇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好很多,起码华云初也是愿意想办法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的,只要她有这个想法,后面怎么都不会太差。 “窈窈说的对,我们是该更亲密才对的。” 长公主很早以前就察觉到华云初是个很务实的人。 她没有那么多虚无的所谓感受、情绪,只要能真正解决问题,推动事情的进展她就会很高兴。 寻常人之间互相讨好,彼此取悦的言语或者情绪价值反而会令她不耐烦。 所以长公主单刀直入,“窈窈,我听阿冥那小子说过,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薛令非和华云姝那一家子好过是吧?” 华云初挑眉望着长公主没有开口。 以她和华云姝之间的恩怨,她自觉怎么对付那一家子和薛令非那个渣男都不过分。 但她心里也明白,越是上位者,越不喜欢下面的人太过斤斤计较。 她摸不准长公主和秦王对她想复仇的念头是什么看法,便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早。 秦王见她不说话,便顺着长公主的话道:“区区华云姝不足为据,以薛令非如今的处境,收拾他也不成问题。 华远锋跟前朝余孽扯上关系,更不会善终。 但报仇的方式有千万种,但既是为你报仇,我和你娘自然希望用你想要的方式去为你报仇。 所以窈窈,你想让他们有个什么下场? 不用顾虑任何,你只管大胆的说出来,能不能做到,这是我和你娘需要衡量的事情,你尽管说。” 秦王这话让华云初有些意外,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在御书房的时候她分明察觉到在对付华远锋等人这件事上秦王和长公主是有所顾虑的。 带着心头的疑惑,她不确定道:“不是说,轻易动手,会打草惊蛇? 朝廷被前朝余孽的问题困扰许久了吧? 王爷和长公主此时出手对付华远锋和薛令非,不怕那些前朝余孽闻风而逃,再度潜藏起来吗?” 她可没忘记长公主说的那句“娘亲是大魏公主”,对于这些皇室成员而言,什么都不能打过江山社稷去的。 倒不是说他们有多爱大魏子民,可大魏江山是他们能够高人一等,享至尊荣耀的基石。 华云初亦没有自恋到以为自己在长公主和秦王心里能比大魏江山还重。 她可以接受长公主和秦王不帮着她一起对付华远锋一家和薛令非,却不能接受他们给她开空头支票,让她为他们的宏图大业让路。 殊不知长公主和秦王此时对她的情绪敏感极了,华云初不过是语带狐疑的问了那么一句,长公主便迅速意识到了华云初的疑问所在,立刻解释道:“区区前朝余孽,打草惊蛇,还是敲山震虎,我们说了算。 陛下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拿到前朝余孽,他不会管我们用了什么手段的。” 秦王亦点头附和,“你娘说的不错,前朝余孽于大魏而言的确是一个隐患,但这个隐患并不是不能剔除的。 就算华远锋和薛令非手中线索都断了,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不必担心他们的。” 二人的话虽然简单粗暴,却也直观的向华云初展示了他们的实力和自信。 华云初闻言莞尔,“掖庭宫的宫女们干活虽然苦,但若是有家人打点,其实也是可以过的不错的吧?” 皇宫里的奴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许多宫女或是因为家人犯错受了牵连,或是因为自己得罪了贵人被罚。 但只要在皇宫内外有人照应,时不时地花钱打点一下,有些宫女过的日子甚至还能比品级比较低的妃子们好一些。 华远锋和华杨氏夫妇虽然行事不堪,但对于华云姝这个唯一的女儿都挺上心的。 有他们在,华云姝被罚入掖庭,除了没有后妃的荣耀,没了世家小姐的自由和风光,日常生活其实根本不会有什么变化。 长公主若有所思的颔首,“是这么回事,而且我听说华云姝还挺会拉拢人的。 就这么几天,谁也没有正式承认过她是我和你父王的女儿,她自己就借着安国郡主的名义与后宫几个主要的贵人都搭上了线。 以她这种攀缘附会的能力,再加上华远锋夫妇的打点,掖庭宫可能还真罚不到她。 她是被皇帝宠幸过的女人,入教坊司也不可能。” 虽然无人规定,但所有人都清楚,被皇帝宠幸过的女人,便是死也只能死在宫里,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再沾手的,除非那人或不耐烦了。 可华云姝害的华云初那么惨,至今还性命攸关,长公主也不愿意轻饶了华云姝。 她发愁的看着秦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华云姝真正自食其果,而不仅仅是承受一个在受罚的名声?” 长公主虽然生来尊贵,可也是从死人堆里蹚过来的人。 她深切的明白,对于真正的受害者而言,只有将同等甚至更多的伤害付诸于施害者才算是报仇。 除此之外,什么身败名裂,千夫所指,都不足以让受害者真正泄恨。 秦王一脸严肃的拧眉,“其实,法子还真有一个,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什么法子,你说出来不就知道我们愿不愿意了?” 华云初亦好奇的探头过去等着秦王的答案。 两双四只眼睛巴巴儿的望着他,长的不是很相似,却莫名的让人心头一软,“孟寒朔不是求娶过华云姝吗,你们觉得继续让华云姝去北辽和亲怎么样?” 此言一出,长公主和华云初都震惊了。 长公主和秦王都是跟北辽人交过手的,对于北辽的情况他们再熟悉不过,当然也知道对于任何一个大魏贵女而言,只要让她们去北辽,不管是做什么那都是最严重不过的惩罚了。 何况华云姝在宫里干的好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真要是让她去和亲,孟寒朔为了面子也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不过,华云初表示疑惑,“华云姝都这样了,她还能去和亲吗?” 第86章 华云姝逃不掉的和亲命运 诚然,大魏和北辽之间目前的确是大魏占上风,魏武帝的态度也足够强势。 可强势却强势,华云初觉得也不能太缺德了。 华云姝勾引魏武帝的事情人众皆知,若是之前没有正式册封的时候还能勉强糊弄过去。 可如今皇帝都已经封了华云姝为妃了,虽然华云姝这个妃子可能是大魏历史上存在时间最短的,但那也是封了。 都这样了再把华云姝送去北辽和亲,她都觉得有点侮辱孟寒朔和北辽了。 和亲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稳固两国邦交,缓和两国之间的气氛。 可送过去这样一个和亲贵女,感觉北辽人可能会气到直接率兵杀到大魏来。 难得在明晰了自己的新身份后还能在华云初脸上看到如此鲜活的表情。 秦王那张向来严肃的脸上也展露了几分愉悦之色,“她这情况,直接当和亲公主是不太行,但和亲公主身边的媵女,要求就没那么高了。 至于如何让华云姝成为新的和亲公主身边的媵女,这就得我们来想办法了。” 和亲公主是两国之间关系的象征,更代表着大魏对外的国家形象。 她内里可以烂,可外表必须是要光鲜亮丽的。 华云姝之前是华国公嫡女,勉强够得上和亲贵女的标准,可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够资格的。 但和亲公主身边的媵女却是什么来头都有的。 前朝甚至有为了避免和亲公主受苦,特地从秦楼楚馆中找善于伺候男人的伶人作为媵女帮和亲公主分担痛苦。 比起那些伶人,华云姝可干净的多了。 华云初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让一个曾经的后妃当媵女和亲,这中间的难度恐怕有点大吧?” 不说华远锋一家子肯定会反对,单是魏武帝就不见得能同意。 华云姝再不堪,那也是他碰过的女人,再送去给孟寒朔,魏武帝的心胸恐怕还没有那么宽阔。 长公主见华云初只是担心魏武帝能不能同意,却没有否定让华云姝去和亲这个主意,便知道华云初其实是赞同这件事的。 稍稍思忖后便果断道:“这件事交给我来搞定吧,我会让华云姝知道,有些高枝儿,是没那么好攀附的。” 马车摇摇晃晃回到公主府,谢南景和谢南图便在门口等候。 看到长公主三人下车,谢南图便嗖的一下冲上前,“父王、母亲,吴大班方才来宣旨说云初便是窈窈,这是真的吗?” 他问的着急,根本没有注意到父母和华云初之间的特殊氛围。 谢南景比他慢了一步,看着长公主护犊子似的护着华云初,秦王亦如珠似玉的护着华云初,便知道,吴大班传来的圣旨应该不是假的了。 果然,他心里才做了这个推断,秦王就一脚踹在了谢南图屁股上,“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仔细吓着窈窈……” 他甚至还往华云初面前挡了挡,柔声哄道:“窈窈别理他,从小就疯疯癫癫的,越理他会发疯。” “不是,父王您认真的吗?” 谢南图指着华云初直翻白眼儿,“就在两个时辰前,她当着我和大哥的面杀了不下十个职业杀手,您说我会吓着她,您儿子我能比那些杀手更吓人?” 谢南图说这话的时候非但没有压低声音,还特地拔高了声音。 秦王府大门内外的下人和路过的人估计都听到了。 华云初眼神微闪,已经做好了被长公主和秦王盘问的准备。 结果就听秦王理直气壮道:“窈窈不胆小是你可以随意吓她的理由吗? 那本王觉得你身手还不错,没那么容易被杀死,是不是也可以刺杀你一下闹着玩玩儿?” 谢南图一整个大写的震惊,下一刻却乖乖认怂,“我错了,我再也不吓唬人了。” 他一脸乖巧的冲华云初双手合十,“窈窈,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你二哥。 大哥说你答应和他切磋了,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也要跟你切磋。” 他跟个顽皮的小孩子似的在华云初面前耍宝,“都云谏那家伙老跟我炫耀她妹妹有多厉害多漂亮,你跟我去校场,我也让他看看我的妹妹多厉害! 就你那身手,都云谏那家伙恐怕都打不过嘿嘿……” 似乎想到了都云谏被华云初打败的场景,他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华云初无语,“二公子,我学的都是杀招,用在自己人身上不合适的。” 谢南图一听俩儿眼珠子瞪的凸起,“你怎么还叫我二公子? 快叫二哥,让我体验一下当兄长的快乐,我就把晋师傅送我的独家剑谱送给你,快叫,不然我要闹了啊!” 他像哄小孩儿似的从腰带里抽出早早准备好的礼物在华云初面前晃来晃去,“这可是晋师傅他们师门独家剑谱,想当初大哥想看我都没给他的,你想不想要、想不想要……” 华云初都忘了自己被当小孩子一样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秦王和长公主泪眼婆娑的希望她叫父王和娘亲的时候她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排斥。 可当谢南图站在她面前咋呼的时候,她却反而感受到了一丝丝兄妹间独有的温情。 “既是如此珍贵的剑谱,二哥还是自己好生保管着吧,我这学的一身乱拳,不适合再学成套的功夫。” 华云初明明是拒绝了她,可长公主和秦王、还有谢南景耳中却只有那句云淡风轻的“二哥”。 本在一旁安静等候的谢南景默默上前,“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战场上敌人最怕的就是不按套路出手的先锋官。 窈窈不愧是父王和母亲的女儿,哪怕不在我们身边长大也还是能得巾帼英雄之精髓。 什么时候再跟为兄切磋一场,让为兄好生领教你的高招?” 华云初面色异常愉悦,“早就听闻大哥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一对弯刀使的出神入化。 不巧,我也擅使鸳鸯剑,不若让我们看看究竟是大哥的弯刀快,还是我的鸳鸯剑更为犀利?” 一句“大哥”让谢南景暗爽的勾起了唇角,眼中笑意更甚,“好啊,只要窈窈想打,为兄势必奉陪到底。” 华云初蠢蠢欲动,“那我们现在就去校场?” 第87章 小郡主找到了 主要是长公主和秦王太过热情了,她有些招架不住。 天色其实不早了,只要在校场上跟谢南景和谢南图兄弟俩打一会儿,她就能直接借口疲惫,直接回澜园休息了。 一晚上的时间,应该足够她摸索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尴尬。 谢南景微微一愣,“现在就去吗?” 这跟他想的可不一样,华云初才回来,一家人互诉衷肠、或者查清楚华云初当年走失的真相,亦或是抓紧时间调查今日刺杀的真相。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哪件不比他们兄妹间的切磋重要? 谢南景虽然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长公主和秦王。 那二位虽然时不时地就对谢南图重拳出击,可对华云初是细心的没话说。 闻言几乎是立刻点了头,尤其是长公主,按着秦王的手笑的一脸慈爱,“天色还早,你们兄妹几个想玩儿就去。 记得早点回来用膳,我让厨房做你们爱吃的。” “那父王母亲我们去了!” 谢南图激动的不行,拽着华云初的胳膊就往校场跑。 谢南景也少见的忘了跟父母行礼,急匆匆跟了上去。 王府校场里,护国军的将士们正在训练,看到谢南景兄弟俩过来,和往常一样打招呼,“世子,二公子,弟兄们正在训练,要一起吗?” 谢南景兄弟俩虽然贵为王府世子,可秦王和长公主却从不允许他们在校场上搞特殊。 时长日久,将士们也就不那么拘泥于他们的身份了,经常请他们一起切磋训练。 可今日谢南图却一反常态的拒绝了同僚的邀请,极为神气道:“去去去,谁闲的没事儿跟你玩儿,小爷要跟我妹妹切磋了……” 皇帝公开华云初身份的圣旨来得突然,吴大班宣旨是在王府主院宣的,也就谢南景兄弟俩和王府的下人们知道,其他人尚未得到消息。 所以那将士被谢南图拒绝后还不以为然道:“别闹了二公子,谁不知道王府就您和世子两兄弟啊,小郡主……” 那将士常年在王府校场上训练,王府有一位丢失的小郡主的事情他当然也知道。 话都说了一大半了,她忽然反应过来,“不是,小郡主找到了,你没开玩笑吧?” “当然没开玩笑了,你什么时候听小爷拿窈窈开过玩笑?” 谢南图献宝似的站在华云初身侧跟同僚们炫耀,“小爷跟你们说,小爷的妹妹不仅找回来了,还是个武功高强的妙人儿。 就你们这群垃圾,都不够小爷的妹妹玩儿的……” 王府校场的容量有限,秦王和长公主麾下的将士能来这儿训练的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精锐,听到这话登时不服气了。 “不是,二爷,您和世子脑子聪明身手好我们都承认,但您说我们这许多镇北军精锐还不够那位还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小郡主玩儿的就有些过分了吧?” “就是啊,话说回来,这位小郡主人呢,既然是王爷和长公主的女儿,应该不会太废物吧……” 长公主麾下的这些将士们都有一种奇怪的心理。 因为长公主的存在,他们不似大魏其他男人一般轻视女子,却又诡异的认为天下间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女子像长公主那般厉害。 哪怕谢南图说的这个女子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还是激起了他们的叛逆心。 一个个吆喝着要小郡主出来,随着他们叫嚣的越来越凶,华云初面上笑容越来越明媚。 直到谢南图一脸无语道:“不是,你们瞎呀,我妹妹这么大个人就站在这里你们是看不见吗?” 七嘴八舌的讨伐在一瞬间消失,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将士有志一同的用同一种近乎痴呆的表情看着华云初,“你是说,云初小姐,就是当年走丢的小郡主?” “对啊,做什么这副表情,不像啊?” 谢南图睁着眼睛说瞎话,“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小妹这眼睛、这鼻梁、还有这小脸儿哪里不是跟小爷一模一样的? 父王和母亲亲自带回来的窈窈,还能有错?” 那几个将士们看着华云初和谢南景那迥异的相貌,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扭头去问谢南景,“世子,这是真的吗?” 谢南景眉眼含笑的点头,“云初的确就是父王和母亲找了十四年的窈窈。 此番带她来,除了想跟她切磋一下,见识一下窈窈的身手之外,也是想告诉诸位同僚,日后出门在外,看到窈窈,还请诸位多加照拂才是。” 一群人顿时噤若寒蝉,回想着自己方才说的话。 半晌,贺锵红着脸看华云初,“卑职参见小郡主。 弟兄们跟世子和二爷胡闹惯了,无意冒犯小郡主,如有得罪,还请小郡主恕罪。” 其他人亦争相附和,“请小郡主恕罪!” 华云初前世的工作性质虽然不是军人,但也有共通性。 她知道军中将士也是人,不需要有什么职业滤镜,但没事儿的时候他们直来直去的心思风格华云初还是挺喜欢的。 就方才的种种质疑听着吵了一大堆,可却也没有什么攻击性的用词,她便也不与他们计较。 闻言挺翘的鼻子皱了皱,“降罪倒不至于,诸位见惯了长公主那般英姿飒爽的女子,看不上寻常女子也是人之常情。 但我不太明白,郡主就郡主,为什么要加个小字呢? 其他人也就算了,这几位兄弟,看着比我还要年幼几岁吧,也叫我小郡主,我是什么很幼稚的人吗?” 众人齐齐一愣,本能的言语根本无从解释。 倒是谢南景恍然道:“窈窈莫怪,你当初走丢的时候才三岁,陛下却已经为赐了郡主玉蝶,当时你是朝中年纪最小的郡主了,所以大家都习惯性的以小郡主相称。 如今你回来,大家的印象中你还是当初那个才三岁的小姑娘,待你在人前出现的多了,他们自然会该称呼的。” 那些将士们没想到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吐出口的称呼,谢南景竟然还能给出这么一个完美的解释。 一个个眼巴巴儿的望着华云初,“是啊郡主,您不喜欢,卑职等不叫了便是。 第88章 惊艳全场 华云初大方一笑,“那样最好。” 随即扭脸看着谢南景兄弟俩,“大哥二哥,不是要与我切磋吗,你们谁先来,还是一起?” 她坦荡的像是忘了旁边的贺锵等人和远处还在训练的将士们,大方的向谢南景和谢南图发出邀请。 谢南图捂着小心脏发出激动的猴叫,“一起,哇,我受到刺激了! 窈窈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要是在擂台上会被当成是挑战的?” 谢南图见过华云初与人动手,心里也知道华云初的身手大概是不错的,可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华云初若是真的同时跟他和谢南景动手,他不觉得华云初能有胜算。 当然,小妹要玩儿,他们当兄长的让一让也不是不可以,谢南图只是在逗妹妹玩儿而已。 殊不知她的好妹妹可一点都没有将她的话当做是逗趣,华云初甚至特地认真的冲她点头,“可是二哥,我本来就是在向你和大哥发起挑战啊! 对于你们军中之人而言,校场不应该就如同擂台一样吗? 都说军中无戏言,难道是我误会了?” 谢南图一整个痴呆的表情,谢南景亦忍不住面露惊讶,“窈窈,你确定真的要同时向我和你二哥发起挑战? 刀剑无眼,我和你二哥虽然不会故意伤你,但打起来难免失了分寸,伤着了可不是小事?” 华云初莞尔一笑,“大哥又岂知伤着的不是你和二哥呢?” “呜!” 那些将士们听到素来压他们一头的谢南景和谢南图兄弟俩被一个小姑娘挑战,都跟着起哄。 哪怕他们心里也觉得华云初以一己之力同时挑战谢南景兄弟俩根本就是在胡闹也挡不住他们想看热闹的心思。 “打起来,打起来……” 贺锵这边带头一闹,旁边训练的将士们也都看了过来。 谢南景看着华云初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忍扫了她的兴,干脆道:“那边有武器,窈窈用什么?” 王府校场里自不缺的就是各种武器,华云初遥遥望去,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随即大步流星的走到武器架前,拿起一把红缨长枪冲二人晃了晃,“大哥二哥,我用这个!” 谢南景跟过去挑了下眉,“不用你最擅长的鸳鸯剑了?” “那个和大哥切磋弯刀的时候再玩儿。” 华云初顺势耍了一招花枪,笑道:“这东西好把握分寸,不会轻易伤着人。” 十八般兵器各有特色,对于华云初而言,切磋和杀人所用的兵器也要留意。 毕竟红缨长枪真正具有杀伤力的只有那尖锐的枪头,而枪杆握在她手里她就能避免所有的意外因素。 可其他处处尖锐的武器就不见得能把握的那么好了,打红了眼的时候伤着不该伤的人就麻烦了。 谢南图站在武器架前也挑了一杆红缨长枪,咚的一声处在地上,笑容有些复杂,“大哥,听到了没,听窈窈这口气,还在为你我着想呢? 这你能忍着不露一手?” 谢南景看着沉稳,不过是秦王府世子这个身份所致。 他也是秦王和长公主的儿子,两个那么热血的人怎么可能养出一只温软的小羊羔来? 顺手抽了一杆长枪,拖在地上冲华云初笑的温柔,“窈窈,上擂台还是在下面打?” 擂台的规矩,不分胜负不松手,而擂台下谢南景和谢南图兄弟俩大可以对华云初放水。 华云初没说话,提着长枪直奔擂台而去,枪头在黄土铺就的校场上划下深深的痕迹,好似大战的前兆。 待谢南景兄弟俩站上擂台,华云初毫不犹豫的出手,曼妙的身影在擂台上腾空而起,枪头对着谢南图,华云初的脚则落在了谢南图的兄弟俩。 “不是,我没看花眼吧? 小郡主这是单手举起了八十斤的长枪吗?” 擂台下跟过来将士们看到华云初的第一招就震惊到了。 倒不是说华云初的身手有多令人惊艳,毕竟才一招,再厉害的人也满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秦王府校场内武器架上各种兵器的重量都是有数的。 使用它们的都是秦王和长公主麾下的精锐,质量自然也不会差。 那些长枪各有不同,将士们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挑选兵器。 看到华云初拿起红缨长枪的时候虽然谁也没有特地去看过她拿的是多重的,可都下意识的以为她挑选的是大家用来日常训练的最轻的那种。 贺锵喊出声后众人才扭脸去看武器架,果然,空着的三个都是八十斤的红缨长枪的位置。 “我滴个乖乖!” 一小将士吞了吞口水,惊悚的看着擂台上灵活挥舞着长枪的华云初,“这枪,比郡主自己都重了吧?” “虽然你有点夸张,但就郡主目前的表现而言,你真给她一杆比她自己还重的长枪,她也未必挥不起来。” 看着擂台上华云初单手挥枪,一手挑俩人,偶尔还能甩开谢南景和谢南图兄弟俩,自己别着那二人的长枪自由跳跃的华云初,擂台下众多将士们不无赞同的点头。 华云初很久没有与人过招,今日上午与那些刺客们厮杀亦未能尽兴,这会儿玩儿的正高兴,根本没想过自己随心而动的招式给擂台下的将士们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而与此同时,皇宫内的华云姝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不、不可能! 陛下才封我为华妃,怎么可能又将我打入掖庭? 陛下不会这么对我的,你这狗奴才是不是被华云初那个贱人收买了,我要见陛下……” 啪的一声,吴大班手里的拂尘抽抽在了华云姝脸上。 “华姑娘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陛下已经亲自下旨,宣布了安国郡主的身份。 你以罪女之身辱及当朝郡主,郡主便是打杀了你也无人会说什么。 来啊,将她宫装扒了,即刻带去掖庭宫。 没有陛下的允许,不许她见任何一个宫外之人,如有人违背,以宫规处置!” 吴大班是司礼监掌印,他的话就是皇帝的话,下面的人谁敢不从? 一群宫女太监扑上去将华云姝的锦衣华服和头上的朱钗环配全都拆了。 第89章 华云姝坠落云端 “不要! 我不要去冷宫,吴公公,您让我去见一面陛下,您要多少钱我都给……” 身上一切代表后妃的象征全被拿下,华云起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再不敢咒骂吴大班,转而哀求起来。 吴大班却是理也不理他,拂尘一甩,傲然下令,“拖下去!” 从翊坤宫到掖庭宫,即便是闲庭信步,两刻钟也就到了。 可华云姝却觉得这是她自出生以来走过最长的路。 后宫里其他妃嫔们不知怎么得了消息,竟是组团来看她的热闹! “从尊贵的皇妃到低贱罪奴,坠落云端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些妃子们毫不掩饰的笑话她。 “谁说不是呢? 不过这也怪不得旁人啊,你说谁敢像她那么大胆,跑去冒充安国郡主? 不知道长公主和秦王找小郡主都找疯了吗? 也不想想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冒充小郡主,这些年不早就有人得逞了,何须等到现在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别人是盲目的去冒充,当然得露馅儿了。 可人家不是啊,人家是知道小郡主的真实身份,抢了小郡主的信物去冒充的。 这要不是长公主和秦王仔细,谁能知道她是冒充的呀?” …… 掖庭宫是宫里惩罚罪人的地方,平日里单单是这三个字就能震慑一群宫人。 华云姝得势的那几日也不是没有拿掖庭宫吓唬过人。 可这一刻,她看到掖庭宫的匾额,竟是长长吁了口气。 终于到了,再也不用听那些后妃宫女们跟在她身后看她的笑话了。 殊不知,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比起她在掖庭宫里要面对的遭遇,那些言语的奚落笑话其实连个开胃菜都算不上。 皇帝一道旨意,华云初和华云姝的身份迅速扭转。 不出一日,魏都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场由真假安国郡主引起的乌龙。 而这场假凤虚凰的戏码带来的后续戏码还没有正式上场,中间的插曲却令华云初简直生理性的肠胃不适。 借口和谢南景兄弟切磋,好不容易躲过长公主和秦王的亲情攻势,华云初没有为难自己,早早就滚榻上睡觉去了。 一觉睡到天明,心情大好,正准备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怎么跟秦王府一家子打交道,秦管家就来了,“禀郡主,华远锋和华杨氏夫妇来了,王爷去上朝不在府中,长公主着老奴请示一下郡主,可要见他们?” 华云初用脚后跟儿想也知道华远锋夫妇是来干什么的,她是半分都不想见那对夫妇的。 可如今调查华远锋,捉拿前朝余孽的活儿落在了长公主和秦王夫妇身上,华云初无论是为了收拾华远锋,还是为了帮长公主和秦王都不能任性而为。 想了想,对管家道:“让他们在院中等候吧,我去见过长公主再决定要不要见他们。” 秦管家应声而去,华云初站在院中不爽的看向墙头,“我说过,小王爷若是要找我,从门口进来,我自当扫榻相迎。 可若是越墙而来,我亦将刀枪相对,小王爷这是想与我打一架?” 院中下人们顺着她是视线看过去,就见霍冥渊潇洒的坐在墙头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活像个街头混子。 霍冥渊不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澜园,可下人们却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霍冥渊还在那儿悠闲地冲她挥手,“听闻郡主昨日在校场上大杀四方,甚是威风,小王迫不及待的想来请教一下郡主的高招,不知郡主可愿成全?” 华云初没说话,眼睛在地上找了一圈儿,落在一颗属下的鹅卵石上,对准一踢,那婴儿拳头大的鹅卵石就跟长了眼睛似的飞向了霍冥渊。 “不是,你来真的啊!” 霍冥渊吓的纵身一跃,从墙头跳了下来。 “不过看出来了,郡主身手的确非同一般,不愧是长公主的女儿,合该如此。” 他吊儿郎当的走到华云初面前,眼神格外认真却又带着戏谑的将华云初打量了一遍。 “这当了郡主就是不一样啊,明明衣着打扮都和以往一样,这周身的光圈怎的就如此耀眼呢?” 华云初无语的直撇嘴,“小王爷一大早跑到我这儿来就是为了撩闲? 陛下交给你那么多的差事,你真不打算管了啊?” 无论是皇城失窃案还是华远锋涉嫌谋逆之事都不是什么能不了了之的小事。 事发至今已然半月有余,霍冥渊负责的两件事没有传出任何进展,这要是朝中其他官员,估计早就被皇帝斥责了,霍冥渊却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华云初都有些佩服他强大的心理素质了。 “要管啊,但华远锋勾结前朝余孽之事不是转交给姑母和秦王叔了吗,我现在从主力变辅助了。” 霍冥渊难得说了句正经话,“至于那失窃的事情,早已经查清楚了。 人都已经送到大理寺去了,你不知道?” 华云初懵逼的瞪大了双眼,“什么时候的事情,没听说啊!” 她明明只偷了华国公府和薛令非的东西,结果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神偷,同一天晚上偷了大半个魏都,搞的她都跟着心虚了。 结果她这边还紧张着呢,霍冥渊已经抓到人了么可还行? “就昨日,小爷把人押过去的时候你正在跟你那俩儿兄弟打的不可开交的,自然无从知晓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从那贼人的赃物中找到你的嫁妆,这个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霍冥渊还记得当初华云初那副财迷的样子,不免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你如今贵为郡主,想要什么,姑母和秦王叔都会给你送上来的,你也不缺那一点点嫁妆吧?” 华云初垮了一张脸,“那点嫁妆的确不值一提,所以,华国公府里丢失的我母亲的东西都找到了吗? 川南陈氏给我母亲的东西可不是一星半点,小王爷应该没有财大气粗到连我母亲的嫁妆都可以视为无物的地步吧?” 第90章 被遗忘的婚约 霍冥渊登时尴尬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川南陈氏给陈婉莹的嫁妆究竟价值几何,但川南陈氏和临江王府同样作为皇帝削藩夺权的目标,他奔着结盟的目的特地了解过川南陈氏的情况。 那一家子已经不是一句“富可敌国”能形容得了。 更别提以他们一家对陈婉莹的重视,除去陈婉莹当年出嫁时带的嫁妆,就陈婉莹在世的那七年陈家每年送给陈婉莹的东西都够买下魏都好几个世家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心虚,“咳,那什么,昨日只是第一轮基础的审讯,肯定还有许多重要口供没掏出来嘛。 你等小爷稍后再去大理寺催一下,只要问出一些蛛丝马迹来,总能找到的。” “但愿吧。” 华云初当然知道他找不回来,因为那些东西就在她空间里扔着呢,霍冥渊又怎么可能从外面找回来? 她就是不爽对方那股肆无忌惮的劲儿,故意折腾他而已。 意兴阑珊的应付了霍冥渊一句,华云初无视了他直奔梅园而去。 霍冥渊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小爷有个小道消息,跟你有关的,你要不要听听?” 这跟上学时撩闲的后座小男孩儿似的状态惹得华云初直翻白眼儿,连一个单音节都欠奉。 霍冥渊见状,在华云初踏出澜园之前一个箭步冲上去,“孟寒朔打算将和亲贵女换成你,不出意外的话,那你的身份一公布他就会当众求娶,你当真不听一听吗?” 华云初倏然收住脚步,“孟寒朔,他怎么敢的?” 孟寒朔之所以会出现在魏都,一半的功劳是临江王的话,那剩下的一半就是秦王府的。 过去的六年,秦王和长公主虽然没有直接出现在漠北战场上,可却为镇北军培养了无数个骁勇善战的年轻将领。 甚至镇北军在漠北用的武器、粮草一半以上都是秦王和长公主夫妇为他们争取的。 谁都知道临江王府、还有秦王夫妇是北辽人恨的牙痒痒的存在,孟寒朔此时求娶华云初,几乎就是在明晃晃的挑衅秦王和长公主。 若是放在北辽鼎盛时期,还能说是为了挫挫秦王夫妇的锐气,可现在,这种无脑的挑衅除了惹恼秦王夫妇,给北辽招致更惨烈的打击报复之外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华云初觉得孟寒朔如果真的胆敢求娶她,那他估计是脑子进水了。 “放在平日里他自是不敢,可现在,陛下身为大魏皇帝抢了他之前定好的和亲贵女,为了补偿他,陛下自然会有所妥协。 而且,长公主和秦王本就是一个强悍到令陛下夜不能寐的组合,你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才回来,朝中几位皇子就已经相继有了动作。 可你不管嫁给哪位皇子,都会令陛下的地位受到威胁。 朝中大臣的子嗣中凡是与你门当户对者,都有可能成为皇室的威胁。 如此,将你嫁给孟寒朔,既能替陛下解围,又能以家国大义堵住姑母和秦王叔的嘴。 若是姑母和秦王叔因此做出反抗,甚至造反,反而正中了他的下怀。 他甚至可以名正言顺的以此为突破口开始削藩,如此一箭多雕的事情,他何乐而不为呢?” 澜园里的下人们都被霍冥渊大胆的言语给惊到了,一个个缩在原地恨不得自己耳聋眼瞎,听不到霍冥渊的这种大不敬之言。 华云初亦蹙眉 看着他,“所以呢,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是都是真的,但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我言说此等重要之事,难道你告诉我,我就能改变这个既成的事实了吗?” 秦王府固然是秦王和长公主的地盘,澜园的下人也都是长公主精挑细选过来的。 可像他们这等身份敏感又大权在握之人麾下人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然是常态了。 谁也不能保证澜园的下人中没有皇帝或者其他人的耳目,霍冥渊如此明目张胆的在院中与华云初讨论皇帝削藩、让她和亲的诸多事宜,一旦华云初因此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分分钟就得惹祸上身。 她不知道霍冥渊如此肆无忌惮的底气是什么,可她知道,她是没有那种底气的。 “你别生气呀,我这不是想着提前告诉你,你能有一些心理准备嘛?” 见华云初动了怒,他弱弱的凑上前,“这几日皇后可能会召你进宫,重提当年的婚约。 那婚约是陛下和长公主当众定下的,人尽皆知,你要不答应就是抗旨不尊,你可想好要如何应对了?” 容颜长公主也不是一开始就有今日之地位的。 先帝是史上少有的长寿君王,驾崩时已经八十有四,以至于先帝重病时一群成年的皇子皇孙们为了帝位打的不可开交。 时为十三皇子的魏武帝在诸多皇子中除了一颗聪明的脑袋瓜子,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优势。 争到最后,先帝尚未驾崩,几位皇子的皇位之争却已经进入了胶着状态。 是当时的容颜长公主带着自己一手拉起来的八千私兵杀入魏都,辅佐当时的十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魏武帝在一群皇子之中杀上了皇位。 当时的魏武帝为表示感激,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许诺如若当时长公主腹中胎儿如果是女孩儿,便嫁与他的嫡长子霍临渊为妃,若是男丁,则由魏武帝收他为义子,当皇子教导,这个约定天下皆知。 而魏武帝的嫡长子正是当今皇后所出的二皇子霍临渊,如今也是大魏储君的热门人选。 二皇子霍临渊和大皇子霍行渊、三皇子霍离渊三位皇子年岁相当,家世背景亦不分伯仲。 这些年来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早已经水火不容。 若是谁能争得秦王夫妇的支持,势必能在储君之争中脱颖而出。 而二皇子霍临渊作为十七年前和华云初定下娃娃亲的对象,在几个弟兄中无疑是有着莫大的优势的。 这一点皇后不会不知道,一旦他们重提这个婚约,华云初作为臣子之女,拒绝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第91章 一反常态的宽恕 “能如何应对?” 华云初不以为然,“做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他们不嫌娶我一个将死之人晦气,我也不介意让他们抬着管材过们。 临死前能捡一个皇子妃的头衔我觉得挺划算的。 若是二皇子足够走运,说不定我还能被追封为皇后呢,如此好事,我巴不得 呢,何须特地想法子应对?” 话说完,华云初也不给霍冥渊再啰嗦的机会,脚步飞快的往梅园而去。 大概是在这里耽搁了片刻,说好在院中等候的华远锋夫妇都已经追到梅园门口了。 看到华云初过来,二人立刻跟猫见了老鼠似的扑了过来,“初儿,你是来见爹娘的吧? 你快去跟长公主说,姝儿没有冒充安国郡主,明明是那些宫人误导她的,怎么能怪姝儿呢? 若不是那些宫人说那平安扣是安国郡主的,姝儿也不会误以为自己是长公主和秦王的女儿啊! 她以为我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还哭了好久呢,怎么就成了冒充安国郡主呢?” …… 华杨氏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女儿,一听说华云姝被贬为奴的消息,大清早就赶着华远锋出来了。 倒是华远锋人虽然一起来了,却是一言不发,似乎并不在乎华云姝的处境。 华云初凉凉瞥了华杨氏一眼,“是吗? 可我怎么记得几日前华夫人还要让长公主和王爷收拾我来着,难道是我记错了?” 华杨氏登时后悔起自己当初的有恃无恐来。 只是她辩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华云初冷声道:“你们不是要见我嘛,现在见到了。 若是还想向长公主和王爷请罪的话就进去,没其他的事情就可以回去了。” 话说完,率先进了梅园,华杨氏和华远锋立刻跟了进去。 长公主本在院中练剑,看到华云初来,面上一片欣喜,“窈窈你来了……”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紧跟着华云初进来的华杨氏和华远锋夫妇,瞬间收回了脸上的笑容,一个箭步上前,将华云初护在身后,说出口的话却是对着霍冥渊的,“你怎么让他们也跟着来了,还离窈窈那么近,万一伤着窈窈可怎生是好?” 霍冥渊和华远锋夫妇齐齐无语。 “姑母,您是不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 霍冥渊尴尬的直摸鼻子,“这是在您的地盘儿上,他们敢伤窈窈,那不是活腻了吗?” 华远锋亦匆忙附合,“长公主明鉴,下官与拙荆绝对无意伤害郡主。 只是我们一家和郡主之间有些误会,惹的郡主与长公主不悦,特地前来请罪,还请长公主恕罪。” 他看似心甘情愿的承认了所有的过失,甚至提都没有提被贬为奴的华云姝。 华杨氏急的直在一旁拽他的袖子,可华远锋却用力一甩手,直接挣脱了。 长公主无视两人的小动作冷笑出声,“误会? 你们管冒充当朝郡主为误会? 少跟本公主在这里和稀泥,欺君就是欺君。 本公主之所以没有立刻追究你们的责任,是一时沉浸于找回窈窈的喜悦中忘了,不代表你们可以浑水摸鱼。 既然你们自己来了,倒也省了本公主费力。 阿冥,扒了他们的官服,即刻将人送到大理寺,至于这个女人,先送到教坊司。 若是他们不交代出窈窈为何会从本公主的女儿成为他华国公府的人,就让他们在牢里关到死!” 长公主甚至都没有询问二人什么,也没有给二人定罪,就直接判了刑。 华杨氏听的眼前一黑,差点跪在地上,华远锋也急了,“长公主殿下,您不能这样! 下官好歹也是当朝三品大员,除了陛下,谁也没有资格摘下官的乌纱……” 华远锋之所以肯带着华杨氏来秦王府可不是送上门来当冤大头的,他急切的抬手抱拳,腰间的玉佩跟随着他的动作晃荡着,华远锋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看着华云初。 不负他所望,华云初开口了,只听华云初道:“禀长公主,当初我走丢的真相是什么,现如今还不清楚。 华远锋夫妇毕竟养育我十五年,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于我有恩的。 如今我才知晓自己身份,就立即将他们入狱,难免有人会说我恩将仇报。 不若就先缓一缓吧,起码等到真相大白以后再做决断,到时候,是非曲直,按规矩来,谁也不能说什么。” 长公主愕然看向华云初,在她的认知里华云初并不是一个会为流言所困之人。 华云初直接把这夫妻俩杀了长公主都不会觉得惊讶,却为了这么一个荒谬的理由为华远锋夫妇求情,这反倒让她惊讶到了。 而华杨氏见事情有了转机,忙不迭开口,“是啊长公主,当初陈姐姐诞下云起时妾身都还没入国公府呢,公爷一个男人,岂会知晓内宅的腌臜啊! 无论如何,我们夫妻二人将郡主养育至今,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只是如今郡主一家团聚,可怜我姝儿却因这一时误会被困在冷宫……” 华云初的话像是给华杨氏打开了狡辩的新思路,她不但顺着杆子往上爬,还以华云初的恩人自居了起来。 长公主现在看他们二人就来气,即便看在华云初的面子上不与他们为难又岂能容忍他们在自己面前狡辩? 当即冷声道:“趁着本公主还没动手赶紧滚,否则,待王爷回来,你们就不一定能走得了了。” 华杨氏还想再为华云姝狡辩几句,就被华远锋拽着落荒而逃。 而这一行为,恰恰让华云初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华远锋夫妇仓促离开,梅园重归安静。 长公主不解而担忧的看着华云初,“窈窈,你走丢的那年,魏都早已经尘埃落定,而且你身边仆从有数十人,他们都曾交代,你就是被一个提着兔子灯的妇人给骗走的。 华远锋夫妇就算不是夺走你的罪魁祸首,也绝不可能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 他们拿着你的平安扣和小手帕藏匿这么多年就是罪,你不会真的还对他们抱有幻想吧?” 第92章 陈夫人可能还活着? 长公主的神情说不出来是不安还是什么。 她岂能不知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对父母本能的孺慕之情? 如果华远锋夫妇对华云初好的话,她可以捏着鼻子让华云初继续尊华远锋夫妇为养父母。 可事实上她查过华云初的过往,华远锋夫妇对华云初所谓的养育也仅仅是让她活到了现在而已。 华云初受了那么多磋磨,若是还对华远锋夫妇抱有希望的话,长公主会自责死的。 华云初环顾左右,沉默不语。 长公主冷声摆手,“你们都退下。”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都离开,只剩下红翘和蓝黛二人。 华云初这才开口,“长公主息怒,非是我要故意与您作对,惹您伤心。 只是我怀疑华远锋今日纵着华杨氏闹这一出,并不是为了真的像您请罪,而是想威胁我包庇他,从而在您和王爷的震怒之中保全他自己。” 长公主的确也觉得华远锋这一趟来的莫名其妙,看似像是在与她请罪,可却又拿误会二字来搪塞。 华杨氏虽然像个泼妇好歹是在真的为华云姝求情,可华远锋就跟走个流程似的。 听到华云初的话,长公主才意识到不对劲,忙问道:“什么叫威胁你? 可是华远锋身上有什么问题我们没有发现?” 华云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长公主,“他腰间的那枚玉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我母亲的陪葬之物 。” “陪葬之物?” 长公主下意识的思考了一下才意识到华云初口中的母亲是谁,“陈夫人的陪葬之物不应该在她的坟墓中吗,怎么可能会在华远锋身上? 而且华远锋什么都没说……” 长公主说着说着突然就想起了华远锋向她请罪时那极为别扭的姿势,“所以,他特地架着胳膊行礼,不是因为紧张失态,而是为了特地露出那枚玉蝉让你看到?” 华远锋身上穿的是官服,外袍宽敞,玉佩也不可能挂在外袍外面,可挂在腰间斜侧方,没有大动作的话身上的玉佩不会时时刻刻都在外面。 所以他才特地用了那么一个别扭的行礼姿势,看上去像是在行礼,实际上只是为了让花园城看到那枚玉蝉吊坠,并意识到他的本意而已。 “我猜是这样。” 华云初肯定了长公主的推测,而后语出惊人,“我有一个大胆的念头,还得舅舅配合一下才行。 殿下,我得去一趟将军府。” “见陈将军可以,我可以请他们一家过府做客,但你暂时不要出门可以吗?” 长公主生怕令华云初不高兴,小心的斟酌着用词,“昨日你的身份尚未公布就已经有人试图行刺于你了,我担心你独自出门,那些人贼心不死,会卷土重来。” 而且经过昨日那一遭,对方都已经知道华云初不但会武,身边还有侍卫相护,他们一定会加大力度的。 长公主的担心不无道理,华云初便也没有拒绝。 “那就劳殿下尽快安排一下,如果我的推断是真的,此事宜早不宜迟。” 长公主冲红翘摆了下手,后者迅速离开。 霍冥渊幽幽开口,“帮你请人不是问题,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到底在推测什么? 总不能说,已经去世将近十年的陈夫人会忽然活过来吧?” 一个死人的陪葬物出现在活人身上的确诡异,但陈婉莹病逝是所有人都知晓的既定事实,这要是说她还活着,的确有点挑战人的三观了。 华云初却间接肯定了霍冥渊荒诞的猜测。 “这件事换做旁人不太可能,可一旦跟华远锋扯上关系,还真说不准。” 华云初对于华远锋的人品是不设下限的,“她当初能做出在川南陈氏的庆功宴上主动提及自己救我外祖父之事后又向外祖父求娶我母亲,又拿着我母亲的嫁妆去求娶华杨氏这等事情,让我母亲诈死为华杨氏腾位置这种事情,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华云初很庆幸自己承袭了原身所有的记忆,不至于连陈婉莹的陪葬之物都认不出来。 她穿越异世,能以短短半年的时间挣脱华国公府和薛令非的束缚,终获自由,川南陈氏功不可没。 而川南陈氏之所以毫无保留的帮她,不过是因为她母亲是陈婉莹而已。 如今她才得知陈婉莹是被华远锋骗着白白养了别人的女儿,她怎么能不设法弥补? 长公主神情明显是不赞同的,只是碍于华云初的感受,没有说的太直白。 霍冥渊见状主动替母女俩解围,“那什么郡主,我不是故意诅咒陈夫人啊,她如果还活着那当然是一件好事。 但我在想,华远锋如果想让陈夫人给华杨氏腾位置的话,陈夫人死了对他而言不是更放心吗,为什么还要留着陈夫人让我们发现,令他忐忑不安呢?” 陈夫人身份毕竟不简单,只要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华远锋不是也得退层皮。 所以在霍冥渊和长公主心里,华云初的判断是不成立的。 华云初则坚持自己的意见,“想让我母亲死不难,可你们别忘了,我母亲手里握着川南陈氏的家主令呢,她自己的嫁妆和分红也是一大笔不菲的财富。 而华远锋还是一个跟前朝余孽勾结,意图谋逆之人,你们觉得,他在没拿到我母亲的那些财产之前,会舍得让我母亲死?” 华云初口口声声对陈婉莹以母亲相称,长公主不免心中黯然。 但这也令她越发的意识到陈婉莹的安危不得到保障,华云初心里的母亲只有陈婉莹一个。 压下心头不快,她冷静的开口,“那你现在作何打算,又需要我们怎么帮你?” 华云初亦不在这种时候跟人客气,“您二位都身负调查华远锋谋逆案的重任,想来盯梢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 除了常规的发现之外,有别的收获吗?” 她问的自然是能找到陈婉莹的蛛丝马迹,霍冥渊和长公主却是齐齐摇头,“在今日之前,我们从未怀疑过陈夫人的死,这方面就算有什么迹象怕是也疏漏了。” 第93章 你也是大局 霍冥渊话落,长公主立刻替华云初发出指令,“立刻着人去查一下,看看华远锋近十年有没有什么特殊且有规律的行动场所。” 都是为了解决正事,谁也没有拿这个拿乔,华云初还在那儿补充,“还有,每次华国公府有大宗来历不明进账前后他去过的地方也要查一查。 除此之外,我还是觉得华国公府这些年的账目一定还有一份暗账,那份暗账上说不定就会有我母亲的线索。” 这一点得到了霍冥渊的高度赞同,“我也同意,堂堂华国公府,就算他真的为官清廉,不贪墨分毫也绝不可能穷到那种地步。 那份暗账一定存在,我这就去查。” 霍冥渊来去匆匆,好像真的只是为了将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小道消息告诉华云初。 长公主则看着华云初熟悉的五官舍不得挪开视线,见她还眉头紧锁,忍痛安慰,“别担心,陈夫人若真的活着,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到并保护她的。” 华云初摇了摇头,“我不着急,我就是想问问,当初安国郡主和二皇子之间的婚约,有明确的婚书,交换过信物吗?” 华云初已然意识到,对于大魏皇都的贵人们而言,安国郡主不是一个人,而是秦王和长公主力量的具象化象征。 她有信心,只要她自己不愿意,谁也娶不了她。 可只有二皇子,本就是皇帝赐婚,若是真的有婚书和信物,再想解决就有点麻烦了。 长公主还沉浸在华云初只认陈婉莹一个母亲的哀伤中,听到华云初的话有点没太反应过来,却本能的回她,“婚书没有,信物之前是有,但现在也差不多是没有了。” 华云初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信物又不是什么虚拟物品,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差不多没有了?” 长公主被她皱着小脸儿质问了心情还挺愉悦,“因为本来是有的,你出生那年太后娘娘亲自命人给你和二皇子打了一对龙凤呈祥的平安锁,他的雕龙,你的刻凤,两枚平安锁合在一起便是一枚实心的龙凤呈祥平安锁。 不过你走丢的第二年,二皇子在慈宁宫里摔了一跤,他身上的平安锁就摔碎了。 这一点当时陛下和太后还有后宫诸位娘娘都亲眼目睹,谁也无法否认。” 华云初欣然勾起唇角,“也就是说,我与二皇子的婚约其实已经不存在了是吧?” “是。” 长公主算是听出来了,华云初已经听到了宫里那些个消息了。 无比坚定的给了她想要的答案后紧接着道:“但其实只要你不愿意,这场婚约就算现在存在,我和你父王也可以让它消失的。 窈窈,你要相信,我和你父王努力半生的结果,除了守护了大魏北境的平安之外,也是可以保护你和你两位兄长顺心如意的。 当初你父王娶我的时候就说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如今我也要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什么大局是非得要牺牲某个人的利益才能成就的。 能被牺牲,说明你根本就不在那个大局中,既然如此,你就更没有理由要为大局牺牲了。 在我和你父王这里,你、还有你的两个兄长、我和你父王彼此都是大局。 谁若试图乱我们的大局,我和你父王就将他踢出局。 所以你开开心心的当你自己就好,你什么都不用怕。” 华云初被长公主的话语给惊艳到了。 不是因为长公主肯冒着与魏武帝为敌的风险保护她,而是她那种把人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三观真实的触动到华云初的内心深处去了。 华云初听过太多你要顾全大局、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等听的人热泪盈眶又无从反对的话了。 因为你只要反对,甚至只是稍微表露一点不满,就显得你好像很自私一样。 可长公主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是可以被偏爱的。 一瞬间华云初甚至有点遗憾她为什么不能从一开始就是长公主的女儿,非要经历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一开口却是,“可你们难道要为了一个我,与当朝皇帝为敌吗?” 作为孤儿,趋利避害已经成了华云初的本能。 哪怕如今她其实已经有很多底牌了,但基于自身的情况而权衡利弊,趋利避害,杜绝日后被人指责放弃的可能亦成了渗透在她血液里的行事风格。 长公主却是自信扬唇,“当初陛下定此婚约,是为了感激我在皇位之争的关键时刻选择了帮助他,这是他给我的谢礼。 如果他仅仅因为时隔十几年后我们不想要他的这份谢礼了就要与我大动干戈,那打就是。 谁家的谢礼还强买强卖的?” 华云初彻底被逗笑了,“虽然您的话听上去像是一个时刻准备着要造反的佞臣,但不得不说就是有一种脑子正常,思维正常,能力还正常的舒适感。 所以我决定还是听您的,按兵不动,等着瞧宫里的动静。” 令人意外的是她这话才说完,秦管家就来了,“禀公主、郡主,宫里来人了。 说是太后娘娘思念安国郡主,喜闻安国郡主归来,特地召郡主进宫叙话。” 长公主抬眼,“直接让你传话,来人是谁啊?” 按规矩,宫里的贵人们传召人,内侍或者女官是要当面告诉受召之人的。 如若受召之人身份卑微的话,甚至还要给传口谕的太监和女官见礼。 像是这种让府中管家传话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跟秦王府特别熟的,像是吴大班就可以直接让秦管家传话。 还有一种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看似是宫里来人,实则是那些位分比较低的人身边的太监宫女根本进不了秦王府,只能让秦管家代为转达。 秦管家闻言乐呵呵一笑,“回长公主,是林总管。 他说还要去给太后娘娘买芝兰斋的玉桂糕,怕去晚了抢不到,特地托老奴来传话的。” 长公主闻言也笑了,“林总管都多大了,太后还折腾人家?” 第94章 太后召见 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长公主笑着对华云初道:“宫中这许多人,若说有谁是真心希望你回来的,怕是只有太后了,想去见见她老人家吗?” 不愿让华云初觉得自己的行动被裹挟了,长公主温柔道:“不想去的话暂时不去也可以,太后她老人家最是慈爱,我与她说你身体不适,她老人家不会怪罪的。” 如果可以的话,华云初的确不想跟魏都的这些贵人们有任何往来。 可既然已经入局,再拿乔作态也就没有意义了。 且不说太后对她的疼爱有几分真,能抱住王朝最尊贵的女人的金大腿,她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闻言乖巧道:“我还是去看看吧,好歹人家是长辈,还是太后,我不能太不给面子了。 而且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呢,我可不能给他们说我恃宠而骄的机会。” 话虽如此,可长公主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华云初,又怎么听不出来她自己是愿意去见太后的? 遂心情愉悦道:“也罢,既然你愿意,那就回去换身衣服,我带你一起进宫拜见太后。” 长公主在后宫没有男女大防,身份又足够尊贵,出入后宫都不需要任何人通传。 太后虽然没有传召于她,可她要进宫,谁也拦不住。 少时,母女二人在主院外碰头,长公主一身宝蓝色宫装配着全银打造的翟冠雍容华贵。 华云初则穿着一身橙红色宫装,戴着足金的珍珠冠,仪态万方。 红翘笑着站在二人旁边,“殿下和郡主的缘分真是绝了,还不知道郡主身份,就先将这身缠枝暗纹如意裙送到了澜园,奴婢敢夸口,这魏都上下,没有人比郡主更适合穿这身裙子了。” 橙红的颜色喜庆而大方,衬的本就姿容无双的华云初倾国倾城。 长公主看的眼睛一亮再亮,随即上前,“本公主的窈窈,自然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服饰。 不过还缺了一样东西,来,这是本就属于你的,戴着,堂堂正正的入宫去。” 华云初低头一看,就见长公主手里拿着一枚凤凰造型的玉佩。 “这就是殿下说的那枚凤凰形玉佩?” 她还以为长公主是故意要她带着单独的玉佩去提醒皇后,他们的信物早就丢了。 长公主却一脸认真道:“错了,这可不是什么垃圾婚约的信物,这是你郡主身份的象征。” 她将玉佩给华云初挂好,直起身后拿起自己腰间的玉佩给华云初看,“女子不似朝中大臣一般能有官服供人辨识身份,出门在外,只穿吉服也不现实,所以宫里就给女眷们赐了这凤凰玉佩。 你可别小瞧了这玉佩,只有朝中公主和皇帝亲自赐了封号的郡主才有的。 公主天生皇亲贵胄,自是不同,可郡主想要得到这玉佩,要么得父兄功勋卓着,要么得自己才情无双。 这魏都上下的郡主说起来也不算少,可有此凤凰玉佩的,除了你就只有烈王府的无双郡主和太后身边的华阳郡主了。” 话说完,她又想起来,“哦对了,还有跟着你姨母一起回来的青璇,陛下体恤他们孤儿寡母的,特地允许青璇保留了格桑郡主的封号。 算上她,拢共也才四人而已,你应该明白其中的含金量了吧?” 华云初听的连连点头,随即好奇道:“有这玉佩和封号,有什么切实的好处吗?” 华云初知道魏都的夫人小姐们都为了争一个诰命或者封号斗的不可开交。 未婚的姑娘们想要封号是想以此博个好娘家,已婚的妇人们则是为了让自己在娘家的日子好过一些。 然她现在的身份和她自身的性格都已经足够让她不再惧怕日后被人拿捏,若是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这个凤凰玉佩和安国郡主的封号于她就是鸡肋了。 长公主认真想了想,才点头,“当然有好处了,这枚玉佩在手,普天之下你需要行跪拜之礼的人就只有陛下和皇后、太后三人。 而其他的郡主,虽有郡主之名,见了公主、嫔位以上的后妃都要行跪拜大礼的。” 华云初当即满意了,“多谢殿下和王爷的努力让我挺直了腰板,我会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的。” 她这突如其来的兴奋劲儿让长公主有点纳闷,心说只是不用跪拜而已,有那么开心吗? 不过看她那么高兴,长公主跟着也就高兴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长公主的马车已然直抵长介入口。 马车才停,长街上的宫女侍卫们们齐齐下跪,“参见长公主,给长公主请安!” 噗、噗,轻盈而短促的物体落地的声音响起,早早候在那里的内侍抬了两顶软轿过来。 这一次再没有人上前阻挠华云初,甚至连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就一路恭恭敬敬的给她们送到了慈宁宫。 华云初想着自己的身份才公开,顶多就是和太后寒暄一下而已,跟着长公主进宫,自觉的低下了头。 走了几步就看到长公主在身侧福身,“容颜携窈窈给母后、皇嫂请安!” 华云初想到长公主的话,悄然跪在了长公主身侧,“臣女给太后、皇后娘娘请安!” “好好好,快起来,让哀家看看……” 太后慈爱的声音响起,华云初闻声而起,一抬头,却被满目的莺莺燕燕给吓到了。 只见偌大的慈宁宫中,太后和皇后分别坐在上首主位上,两边坐着一群看上去是宫中后妃的莺莺燕燕,直排到了慈宁宫门口。 只有她和长公主还有几个丫鬟们跪的那方寸之地是空着的。 华云初甚至严重怀疑就那点空间还是知道她们要来才特地清出来的。 “好、好,看着就是个好孩子。” 太后遥遥伸出手,“窈窈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当今太后六十有五,因保养得当,看着也就五十出头的样子。 而且因为年轻时上过战场,她眉宇间带着一股寻常贵妇人没有的英气,乍一看,跟长公主极像。 华云初侧首看了一眼长公主,见她点头才走上前去。 第95章 雷厉风行的太后 太后像是在观赏什么名贵的宝贝似的将华云初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眉眼像先帝,无关像秦王,唯独这眼神像极了容颜年轻之时。 是个有福的,年轻时受一些苦,以后就都是康庄大道了!” 华云初从未觉得自己长得和长公主或者秦王有相似之处,至于太后口中的先帝她更是没见过。 她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如太后所说的那般长的与先帝相似。 可既然太后开了口,在场的众人自然是一通附和。 皇后更是满脸愧色道:“还是母后洞若观火,儿臣白白长了一双眼睛,也不是第一次见安国郡主了,竟然从未发现安国郡主与的眉眼与先帝如此之相似,实在是愧为窈窈的舅母。” 她眼神慈爱的望着华云初,眼中既愧疚,又温柔。 “也合该这孩子有福气,哪怕自幼走丢了,竟然也还是误打误撞的回到了皇姐和秦王身边。 说到底,还是有福之人啊!” …… 太后和皇后二人是后宫里最为尊贵之人,她们开了口,其他后妃们自然只有附和的份儿。 华云初作为当事人,才回归安国郡主的身份,也不好太出头,只能乖乖站在太后身边当个吉祥物。 可长公主却不是吃素的,皇后的心思她是门儿清,而且昨日的刺杀和霍冥渊带来的情报结合起来,她多多少少有些怀疑她这位皇嫂了。 闻言故意装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愁眉苦脸道:“借皇嫂的吉言,本公主也希望窈窈是个有福气的。 可如今她身中剧毒,哪儿有福气可享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遭天杀的,将我的窈窈拐走这么多年,害的她年纪轻轻就身中剧毒,一身沉疴……” 长公主红着眼眶一副伤心模样,太后闻言登时怒了,“你说什么,谁中毒了?” 长公主进宫的时候还满目肃然,哪怕穿着华丽繁复的宫装也掩盖不了她巾帼英雄的飒爽气息。 此时却红着眼眶端的是一副柔弱模样,“母后,您有所不知,窈窈被人下了前朝皇室的秘药断九霄,御医说,断九霄若是不解,窈窈最多只有半年可活了!” 长公主噗通一声跪在了太后膝前,“儿臣深知母后自陛下亲政后就不愿再插手朝堂之事,故从不求母后什么,不愿令母后为难。 可是母后,这一次,儿臣恳请母后帮儿臣救救窈窈,她才十六岁啊,儿臣才将她找回来…… 可御医说,如果找不到断九霄的解药,窈窈不仅只有半年可活,而且,接下来的半年她会逐渐毒发,生不如死啊!” 长公主故意在太后和皇后面前提起华云初身中断九霄之事未尝没有演戏的成分在。 此举既能让太后知晓华云初的真实经历,用大魏最丰富的资源来救华云初,也能试探皇后对华云存当年走丢之事究竟知不知情。 可有一点长公主失误了,就连她自己也没能预料到华云初身中断九霄之事不提便罢,提起来,她自己会先撑不住。 演戏的想法早已经抛诸脑后,长公主跪在太后膝前哭的喘不过气来。 太后闻言也惊到了,再看华云初漂亮的小脸儿,果然就觉得比正常人少了些许血色,眼神也虚弱的很。 “你……小小年纪,怎会中那种剧毒呢?” 太后是真正陪着先帝打过江山的人,断九霄这种东西她当然也知道。 甚至初入后宫之时,她也用断九霄处置过几个不听话的佞臣,可她万万没想到当年她用来惩治佞臣的剧毒之药会被用在自己疼爱的孩子身上。 华云初弱弱的抬眼,“回太后娘娘的话,中毒不比患病,旁人要害臣女,臣女便防不胜防啊!” “是谁?” 时隔几十年,太后又显露出了大魏第一女将的气魄,拽着长公主的肩头就把人扶了起来,“告诉哀家,是谁给窈窈下的这断九霄?” 长公主通红的双眼哀哀的看着太后,“是华国公夫人华杨氏,她们戕害初儿,毁她名声不成,就给她下了断九霄。 可儿臣没有证据,她是朝中诰命夫人,求母后给窈窈做主啊!” 长公主哭的不能自已。 旁侧的皇后却紧张的握紧了拳头,眼神紧张的看着太后,后者不负大楚第一女将的威名,当即怒声呵斥,“蠢货,哀家就是如此教你的? 自己的女儿都性命不保了你还在这儿瞻前顾后,亏你也还是领过兵,打过仗的。 流芳,拿了哀家的牌子即刻去华国公府,将那华杨氏拿押至慎刑司严刑审问,问清楚断九霄的来历,逼出解药。 如若不交出解药,窈窈魂消香断之日,就是他华国公府阖府陪葬之时!” 华云初震惊的望着太后,简直不敢相信如此果断的话是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说出来的。 而一旁伺候的老嬷嬷闻言亦毫不犹豫的应声,“奴婢遵命!” 话音落下就要转身离开,皇后急忙开口,“嬷嬷且慢。” 那嬷嬷却只听太后的命令,对于皇后的声音置若罔闻。 皇后急切的起身,屈膝半蹲在太后面前,“母后息怒,安国郡主身中剧毒,儿臣亦很遗憾。 可宫中御医良药诸多,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找到断九霄的解药,或者另寻法子为窈窈解毒的。 可华杨氏毕竟是当朝国公夫人,无凭无据直接拿了她,朝中大臣不敢对您和长公主置喙什么,只怕是要要将矛头对准窈窈的。” 皇后说到此处,特地顿了顿,见太后没有立刻阻止,才满眼怜惜道:“母后可能不知,窈窈这些年在外面过的并不好。 那薛令非看着道貌岸然的,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害的窈窈如今饱受非议。 虽然我们都知道窈窈是被薛令非和华云姝陷害的,可他们的陷害还是让窈窈的名声受了损失。 如今事情尚未明朗,若是让大臣们知道母后为了窈窈动了当朝国公夫人,窈窈未来的生活只怕堪忧啊!” 第96章 暗潮汹涌 皇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假话。 哪怕是从华云初和长公主的角度都找不到理由去反驳她。 只不过,“那位姐姐,你东西掉了!” 秋绥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皇后苦口婆心的劝慰。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宫女急匆匆往门外走去。 大概是听到了秋绥的话,那宫女下意识的回头,却没看到东西。 华云初立刻轻斥出声,“瞎咋呼什么? 太后和皇后娘娘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跪下请罪?” 秋绥配合的做出惊恐的姿态,“太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惊扰诸位贵人的。 只是看到那位姐姐身上掉下来什么东西,一时嘴快了。” 华云初亦适时地屈膝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恕罪,臣女在外面散漫惯了,身边这几个丫头都是陪着臣女一起长大的,让臣女给惯坏了。 她们没见过什么世面,把宫里的姐姐们当自己的小姐妹了……” 太后爱屋及乌,自不会与她计较这些,甚至还慈爱道:“快起来,不过随口一句提醒,哪就那么严重了? 过来外祖母身边坐……” 顺势拉着华云初的手在旁边坐了下来。 皇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派去华国公府送信儿的人被秋绥拦下来,却还是只能顺着太后的意,“太后说的是,窈窈你也太认真了。 你流落在外的这些年我们都担心的不得了,能有几个忠仆好生照顾你,我们庆幸都来不及,如何会因为一句话就给她将罪?” 如此说着,气氛也格外的和谐。 只不过事情却并未就此过去,虽然已经派了人去捉拿华杨氏了,可皇后的话,太后到底也听进去了一些。 她牵着华云初的手忧心忡忡道:“皇后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容颜,此事你怎么看?” 皇后的眼神迅速落在了长公主身上,太后从来乾纲独断,当她开始问旁人的意见的时候,便说明她动摇了。 只要长公主碍于华云初的名声,犹豫几分,太后就有可能会收回成命。 然而,长公主才不顺她的意,太后话音才落,长公主就激动道:“窈窈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就算她真的臭名远扬,儿臣和王爷还养不活一个窈窈吗? 母后,儿臣只要窈窈活着,在窈窈的性命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 长公主此言一出,太后立刻被说服了。 “你说得对,生死面前,什么都是小事。 哀家一定要替窈窈找到断九霄的解药,还有最好的大夫。” 她说着,满脸严肃的下令,“林城,即刻拿了哀家的令牌去相国寺请衡一大师来,有他在,就算不能直接解了断九霄,也一定能为窈窈找到压制毒素的法子来。” 林总管应了声匆匆离开,长公主连连道谢。 华云初却在一旁困的直昏昏欲睡,皇宫这地方,无端的让人压力倍增,还什么都没做就累了。 皇后见她打哈欠,眼里的嫌恶一闪而逝,面上却是格外的慈爱,“窈窈是不是累了,是不舒服了吗? 要不要先到偏殿休息一下?” 长公主闻言立刻看向华云初,“是不是又毒发了? 要请徐御医过来看看吗?” 华云初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目前为止,其实并没有感受到明确毒发的痕迹,我只是有点困了。” 太后好不容易寻回沧海遗珠,眼见华云初气色不是很好,不由分说便道:“阿颜,你先带窈窈去偏殿歇会儿,等衡一大师到了再让她出来受诊。” 华云初可不愿意睡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抱着太后的胳膊便开始撒娇,“太后娘娘,臣女真的没事,好不容易看大这许多美人呢,您就让臣女在这里待着吧,若是身体不适,臣女自己会找地方休息的。” 她嘴甜会哄人,后妃们也给太后面子,闻言齐齐笑起来。 直到晚膳时间,一干后妃早已经离开,只余皇后和萧贵妃、韦贤妃等与长公主相熟的人在慈宁宫里陪太后等衡一大师。 内侍来报,“启禀太后,衡一大师到了”的时候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太好了,衡一大师一到,窈窈的安危就有保障了。” 皇后雀跃的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看自己身边的女官,一下午过去,华杨氏那边没有任何动静,皇后很担心华杨氏真的吐露什么不该说的。 后者则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示意暂时没有动静,皇后这才与其他人交谈起来。 萧贵妃是典型的妖艳美人,即便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身上穿的亦是格外明媚的橙红色宫装。 头上朱钗环配多的真的是随随便便就能拔下来一根簪子赏人的程度。 此时却对华云初温言细语道:“衡一大师年轻时是江湖中人,长相乍一看有些凶悍,但实则为人十分温和,郡主不必害怕他。 若实在怕的慌,就别看他的眼睛,只要不对视,衡一大师便也没有那么凶了。” 韦贤妃噗的一声笑出来,“揭人不揭短啊贵妃姐姐,你怎么还记着小郡主幼时被衡一大师吓哭的事情呢?” 韦贤妃是很小家碧玉的长相,看着就是个温婉知性的。 她这话一说出口,大殿内众人都笑了起来。 就连因为华云初身上的毒而一直和忧心忡忡的长公主和太后都忍俊不禁。 皇后亦像是想到了什么,“话说回来,衡一大师自入相国寺之日起便备受尊重,就连临渊他们兄弟几个最顽皮的时候见了衡一大师也都乖乖见礼,从不敢越矩。 仔细想想,敢在衡一大师头上动土的,只有窈窈一人吧?” 眼见皇后终于忍不住在华云初面前提起霍临渊,萧贵妃和韦贤妃对视一眼,立刻搭腔,“谁说不是呢? 扯衡一大师的胡子,尿湿陛下的龙袍,打碎太后娘娘的琉璃盏……论起破坏能力,离渊他们兄弟几个加起来都赶不上,要不陛下当初怎么说这些孩子中,唯窈窈最得他神韵呢?” 第97章 奇怪的症状 长公主听得忍俊不禁,转身对上华云初狐疑的眼神,好笑的轻点她脑门儿,“别怀疑,他们说的就是你。” 华云初摸摸鼻子,有点小尴尬,“可我怎么听说我幼时笨的厉害? 都三岁了还只是会说一两个常用词语,话说不明白,路也走不明白……” 了解到安国郡主这个身份多么复杂,华云初又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闷头冲到大魏权力的旋涡中? 关于安国郡主,早在得知华云姝冒充安国郡主,想利用长公主和秦王之力为她在宫里争得一席之地的时候华云初就已经打听的很清楚了。 三岁的孩子已经不小了,安国郡主又被一大群随从前呼后拥着,只要她稍微发出点动静就走不丢。 之所以丢的那么彻底,除了严重怀疑有人拐带之外跟小郡主当时目不能视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华云初还记得当时很多人都说小郡主那样是因为物极必反,长公主和秦王夫妇锋芒太露了,所以才会生下那么一个痴儿似的安国郡主。 甚至还有人直接将矛头指向长公主的,直言就是因为长公主牝鸡司晨,倒反天罡,上天才会惩罚她生下一个低智的女儿。 贤妃等人有没有说过那种话,华云初不知道。 可华云初敢肯定,当时流言传于甚嚣之上,她们不可能不知道。 这时候说出这话,有一部分是因为真的好奇,她打听到的安国郡主幼时的经历和几个妃子们说的太不相同了。 还有就是想着,可能安国郡主被拐,可能就是跟当时的流言有关。 所以华云初说那话的时候也没忘了留意皇后和萧贵妃、韦贤妃的表情。 萧贵妃和韦贤妃二人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拆自己的台,一时间神情有点尴尬,而皇后却一脸不赞成道:“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才三岁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来? 再说了,话说的不多、路走的远也不妨碍你小脑瓜子机灵啊? 大小就会掩护临渊他们不受陛下批评了,每次陛下要训斥他们的时候你就哭,搞的那几个小子每次被陛下抽查课业的时候就央着长公主带你去……” 言语间穿着一身红色袈裟的衡一大师赶到,众人遂噤了声。 “大师,你来了?” 太后和衡一大师是老朋友了,二人有独特的打招呼的方式。 “施主,我们又见面了,阿弥陀佛!” 一声佛偈悠长而深沉,华云初莫名有些紧张。 自从经历了穿越这等古怪之事后她对于怪力乱神之事也不似之前那么绝对了。 她知道,能入驻相国寺,与太后论经聊天的人绝不会是等闲之辈,不免有些担心衡一大师会看出她这个安国郡主货不对板来。 悄咪咪瞄过去,如韦贤妃所言,衡一大师长的挺不像个好人的。 人高马大,留着浓密的胡须,眉毛也比寻常人宽,尤其是五官,哪怕不认识的人看了也会一眼认定他一定是个身手矫健之士。 而华云初看到他的第一眼想到的就是那位倒拔垂杨柳的人物,本来就高悬着的心又往嗓子眼儿窜了一窜。 偏生太后还真挺关爱她这外甥女,与衡一大师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后,太后就急切道:“大师游览四方,博览群书,见过之病症千奇百怪,想来,对于前朝皇室秘药断九霄亦不陌生吧?” “太后身边,有人身中断九霄?” 他虽然用的是问句,可话没说完,犀利的眼神就已经开始环顾四周,从太后、长公主、皇后……一圈儿看下来,最终定格在华云初脸上。 那双格外犀利的眼神紧盯着华云初久久没有挪开,久到华云初都要以为自己得露馅儿了,衡一大师才叹息道:“身中断九霄的,是这位施主吧?” “没错没错,大师,正是小女不慎中了断九霄。” 长公主顾不得自己身为当朝长公主的尊严,激动的扑到衡一大师面前,“大师都不用探脉就能看出她中了断九霄,您是不是也可以替她解了断九霄?” 一时间慈宁宫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衡一大师身上,有人希望他说能治华云初,有人希望他不能。 衡一大师却抚须道:“断九霄非同寻常,老衲还是要先探过脉后才能确定。” “快,拿药枕来。” 太后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宫人熟门熟路的去找太后专用的药枕。 皇后更是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来,窈窈坐这儿,让大师好好给你看看。” 这一刻好像慈宁宫内所有的人都在关心华云初的身体,可这种关心中有几分好,几分坏就不好说了。 华云初像个吉祥物似的被一群人摆弄着,等到一切准备齐全,衡一大师探上华云初的脉就轮到他纳闷了。 众人都紧张兮兮的盯着衡一大师等他的诊断结果呢,对方就沉沉叹了口气。 给长公主吓得不轻,“大师何故叹气,难道窈窈真的没救了吗?” “非也非也。” 衡一大师拧眉思索着,“以老衲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郡主中的的确是断九霄,但此断九霄与老衲之前见过的断九霄似乎有所不同。” 他收了手,一脸狐疑而认真道:“断九霄的潜伏期断则半月,长则半年。 老衲观郡主之脉象,身中此毒半月有余,倒是不曾伤及肺腑,怎的却侵入筋脉里了?” 华云初都茫然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她只是让叶澜音帮她控制了一下毒素,让她别恢复的太快,害得她戏演不下去,但也别真给她弄嘎了。 毕竟重生的机会不是想要就能有的,在这里嘎了不一定能再次活过来。 可衡一大师现在说的话她也是无法理解的。 正纳闷呢,长公主已经替她问出来了,“敢问大师,这毒在肺腑,和毒在筋脉,有什么区别呢,哪个更为严重一些啊?” 在场的人都好奇的盯着衡一大师,是以谁也没瞧见皇后眼里一闪而逝的狐疑,她怎么不知道断九霄还有入侵肺腑和入侵筋脉之区别? 第98章 接风洗尘 衡一大师抚须良久,才幽幽开口。 “倒也没有哪个更为严重之区别。 断九霄乃是前朝皇室用来秘密处决一些不方便明着动手之人的药。 而这些人中有的是寻常的后妃文臣,用正常的毒药,只要 让人死的无声无息就不会有事。 可还有一部分人,他们或是朝中武将,或是宫中暗卫,这类人不仅武功高强,还掌握着大量的重要情报。 前朝皇室的人为了自己掌握这些情报,便在断九霄的基础上研究出了一种新的毒,名字还叫断九霄,只是毒素却与之前的断九霄截然不同。 此毒专门针对习武之人,内力越深厚,中毒之人便越受折磨。 到毒发之时奇经八脉都会剧痛无比,哪怕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暗卫也扛不住此毒折磨。 可郡主虽有习武之痕迹,真气却并不浑厚,老衲很是不解,郡主怎会中这断九霄?” 在今日之前华云初都不知道断九霄原来有两种,更不知道自己所中的断九霄还有这特殊的效果。 她狐疑的看向皇后,很早之前霍冥渊就与她说过,指使华杨氏给她下毒的就是皇后,可皇后怎么会知道她会武呢? 华云初心里忽然闪现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念头。 莫非,皇后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她,她所有的行动轨迹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 心里各种情绪翻涌,面上却是一副恐惧模样,“母亲是川南陈氏之人,川南陈氏世代习武,舅舅怕我一个人在家里受欺负,便寻了一个江湖中人教我习武。 可是舅舅怕我一个闺阁女子舞刀弄枪的遭人非议,所以给我找的师父寻常就以院中仆妇的身份待在我身边,也只在入夜时分教我习武,那下药之人怎么会知道呢?” 太后和长公主面上齐齐一惊,也不用谁特地引导了,长公主张口就来,“你没有大张旗鼓的请武师傅,习武都是在夜间。 而据哀家所知,在昨日遇刺之前,你并没有在人前动过武。 那下药之人还能知晓你会武,那岂不是说明你时时刻刻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太后亦是满脸怒色,“在堂堂国公府和秦王府布眼线,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哀家若是将窈窈留在慈宁宫中,他是不是还要将眼线安插到哀家的慈宁宫来?” 大殿内所有人安静如鸡,大气儿都不敢喘。 太后扭脸质问皇后,“如此情形,你还要为那华杨氏开脱吗?” 皇后固然担心华杨氏暴露自己,可她也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此情此景,哪怕华杨氏交代了她,她还能设法辩解。 左右她身为当朝皇后,家族在朝中根基深厚,只要没有证据,凭华杨氏的空口指认也奈何不得她。 可太后虽然不理朝政多年,朝中那些大臣们却对太后格外的敬重。 她若是惹了太后不快,皇帝、朝臣各方联合起来,她的日子才难过。 遂连忙向太后请罪,“母后息怒,儿臣亦没想到那些歹人竟如此胆大妄为。 此事就算呈上朝堂,大臣们也不会再说什么的。 恳请母后着人对那华杨氏严加审问,一定要找出那母后之人才是。” 太后这才收回了冷冽的眼神,转而紧张而担忧的对衡一大师道:“大师,这渗入奇经八脉的断九霄听上去似乎比寻常的断九霄更厉害,您还能解吗?” 衡一大师长长叹了口气,那双大到令人慌张的眼睛中带着浓浓的同情,“解是能解,就是郡主怕是要受些罪了。” “太好了,能解就好!” 太后一听华云初的毒能解,立刻就高兴了起来。 爱女心切的长公主却紧张道:“不知大师说窈窈要受罪是什么意思? 不是解毒吗,怎么还会令中毒者受罪呢?” 解毒就是为了保住华云初的性命,让她不再受苦,结果解毒的过程反而要让华云初受罪,长公主不理解,但心疼。 衡一大师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长公主稍安勿躁,断九霄本就是用来折磨人的东西,研发之人制出此等剧毒就没想让中毒者活下去。 所以要解毒的话,想解断九霄,也只能以毒攻毒。” 长公主她们虽然不懂医药之道,可以毒攻毒四个字还算是浅显易懂的。 听到这话,华云初还没什么反应,长公主就先面色煞白了。 “就没有温和一些的法子了吗?” “无妨的母亲。” 华云初温柔的扶住长公主的手臂,“能活着,于我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莫要为难衡一大师了。” 长公主倏然扭头,激动的看着华云初。 她无数次想要听华云初开口叫她一声母亲,可从来没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一时间竟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华云初则莞尔一笑,平静的对衡一大师道:“大师尽管用您自己的方法为我解毒便是,能解则解,解不了亦是我自己的造化,大师不必为难自己。” 她说着,对着太后拜了下去,“太后娘娘恕罪,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了。” 才被告知那样的消息,她什么反应都是能够被原谅的。 太后几乎是立刻答应了她的请求,急切道:“好好好,你先回去休息。” 长公主亦不敢再耽搁,辞别了太后,带着华云初就回了长公主府。 然而,华云初体内断九霄能解的消息一传出来,真正属于她的热闹才出现了。 彼时谢南景兄弟俩一大早就跑到了梅园,“父王、母亲,窈窈走丢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我们是不是应该设个接风宴什么的,让魏都上下的人都认认窈窈啊? 这悄无声息的,那些人还以为我们不看重窈窈呢?” “就是!不过才两天而已,他们就已经坐不住了。” 谢南图气呼呼的鼓着脸,“我们不过是怕窈窈累着而已,可他们竟然敢觉得我们是嫌窈窈丢脸才故意不公开她的身份。 这样子窈窈出去一定会被人欺负的……” 长公主这几日忙着调查华云初中毒的原因,秦王则忙于调查华远锋谋逆之事,对魏都的流言都没怎么留意,闻言,立刻出离愤怒了。 第99章 改名字 “办,立刻办接风宴! 传本王命令,着秦管家即刻准备,给各家发帖子,三日后为窈窈接风洗尘!” 左右华云初的归来本就是要公开的,长公主自然不会反对。 一家人兴高采烈的准备起了华云初的接风宴,商量了半晌,一旁的红翘弱弱的向前走了两步,“各位主子,要为郡主设宴接风的话,是不是得改个名字啊? 咱们郡主都已经回来了,再顶着着华远锋那厮给取的名字不合适吧?” 众人齐齐呆住,秦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改名字,现在就改……不对啊,窈窈走丢前是有名字的呀!” 话说到一半,秦王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女儿走丢时都已经三岁了,他们是为女儿起了名字的。 “对啊,窈窈是有名字的。” 长公主眉眼温柔的看着澜园的方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初为她取名窈窈,就是希望我的女儿能如众星拱月,成为所有人的宝贝。 可如今窈窈都已经长大了,据我所知,云初这个名字并非华远锋所取,而是陈夫人为她娶的。 云字倒是好说,华家这一代的女儿辈分如此,但初字要不要改,我们还是得和窈窈商量一下吧?” 屋里登时一阵沉寂,谢南图失落道:“是啊,我看得出来,窈窈虽然对华远锋一家没什么感情,可对陈夫人和川南陈氏却是很依赖的。 尤其是陈夫人如今生死不明,我们若是擅自改了陈夫人为她娶的名字,她会很难过吧?” 谢南景亦郑重附和,“就怕她心里难过,还不愿意说出口,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委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华云初表现的再冷静强大,无所畏惧,真正疼爱她的人总会为她考虑周全的。 “那就叫谢南初吧。” 长公主很快拍了板,“窈窈这个名字可以作为乳名保留着,我们叫着也习惯。 陈夫人娶的名字亦不用改,就让窈窈跟着你们兄弟俩的辈分取一个初字为名,如此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话说回来,陈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华远锋有动静吗?” 虽然他们都觉得陈夫人都已经病逝七年了不可能还活着,可华云初既然有了那样的想法,他们总要认真的去核实一番的。 谢南景立刻上前,“昨日太后忽然召见,母亲和窈窈错过了陈将军和陈夫人还有阿冥。 孩儿替母亲接见了她们,也帮忙转达了窈窈的意思。 陈将军表示他们相信窈窈,没有什么比陈夫人的安危更重要。 如果窈窈真的觉得陈夫人还活着的话,他不介意我们去开棺确认。 另外,据阿冥所说,华远锋昨日回去后除了华老夫人院中之外就哪儿都没去。 他正在全力排查华远锋这些年的行动轨迹,只是毕竟时间太久,具体的答案可能还要等一些时日才能拿到。” 霍冥渊那边虽然暂时没什么进展,可陈将军夫妇的话已经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权了。 长公主思忖片刻,认真的吩咐谢南景,“你去秘密地找个仵作来,我稍后去找窈窈,事不宜迟,既然要确认陈夫人的情况,我们尽快去落实,别让窈窈一个人干着急。” 长公主有一种感觉,他们一家现在对陈婉莹的态度严重影响着华云初日后对他们的态度。 所以就陈婉莹的事情她心里哪怕不赞同,可也不敢有分毫的懈怠。 谢南景几个自然也和长公主一样,得了长公主的指令就都忙活了起来。 华云初昨日从皇宫里出来后便在第一时间找凌铮要了几个皇子和后妃的情况躲在那儿研究。 听到长公主说愿意陪她一起给陈婉莹开棺验尸的时候惊的手里的书都被裂了一角,“母亲怎么会忽然想起此事? 是舅舅和霍小王爷带来什么消息了吗?” 长公主将自己特地带给华云初的小点心放在桌子上,才温柔的将谢南景之前的话转达给了华云初。 后者雀跃道:“我就知道舅舅和舅母会同意的,这世上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母亲还活着了。” 长公主听到华云初提及陈婉莹时的亲昵,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之意,而后才温柔道:“我让你大哥去找仵作了,即便陈夫人的墓里有尸骸,仵作也可以判断出是不是陈夫人本人。 你是与他们一起去,还是等他们带结果回来?” 长公主贵为公主,无论如何也是不会亲自去陈婉莹的墓地的。 她甚至也不希望华云初去陈婉莹的墓地,但如果华云初说了要去,她亦不会阻止。 而据华云初了解,大魏辨别亲缘的方式还停留在滴血验亲的阶段,仵作能不能识别出陈婉莹的尸骨还不好说,而她的空间里却有完整的设备,稍加思忖后她便果断道:“我和他们一起去。” 对于这个答案,长公主是一点都不意外。 “那稍后你便随我去梅园,待你大哥回来就准备出发。” 话音落下,才想起为华云初改名和接风洗尘的事情。 说完后长公主还小心翼翼道:“你之前的名字就叫窈窈,皇家玉蝶上谢窈窈这个名字和安国郡主的封号并列,不过我听说你的名字是陈夫人给你取的,就保留了初字,跟你大哥和二哥一样的辈分,你可喜欢?” 改名的事情华云初完全没想过,因为她穿越之前的名字就叫华云初,她已经习惯了。 可她却在长公主小心翼翼的问候中感受到了对方的宽容和温柔。 是以她也没有太抗拒,“可以啊,谢南初这个名字,旁人一听就知道我是您和爹爹的女儿,很好的。” 母女俩愉快的商谈着,直等入夜后便去开棺验尸。 只是还没开棺验尸,他们的计划就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禀长公主,郡主,皇后娘娘身边的练秋姑姑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想召郡主进宫叙话。” 长公主漂亮的杏眼登时冷了下来,“告诉她,郡主病了,没办法进宫。” 第100章 断九霄,我能解 红翘早已经料到这个结果,应了声就要去回了皇后的人,却被华云初叫住,“母亲,让我去一趟吧。 皇后分明是贼心不死,我不去这一趟,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你去了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长公主怒道:“她敢给你下毒,当街刺杀,还有什么是轻松是她冯若昭做不出来的? 万一她铤而走险,痛下杀手,你可怎么办?” 华云初到底只是个郡主,论身份,在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面前是没有任何优势的。 “母亲,我想告诉您一件事,您听了,可以不生我的气吗?” 华云初忽然严肃的表情让长公主有些无措,“何事如此严肃?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但现在不是说着话的时候……” “母亲错了,现在还真就是说这话的时候。” 华云初握住长公主的手,无比严肃道:“母亲,我的身手您是知道的,等闲的杀手伤不了我。 我得告诉您,其实等闲的毒也伤不了我。” 长公主一脸愕然,“你的身手我是了解,但什么叫等闲的毒也伤不了你?” “因为我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夫。” 华云初自信道:“华云姝用在我身上的那些毒我能解,如今的断九霄我也能解。 我之所以隐忍至今,只是不想断了自己的生路而已。 如今爹爹和母亲还有大哥二哥让我知道,就算我不伏低做小,我还是可以坦坦荡荡的活着,那日后就无人能伤我了。 皇后她若真的只是老老实实的与我叙话那是最好,她但凡敢对我动什么歪心思,我会用行动让她知道招惹我的下场。” 长公主看着华云初冷凝的双眼,惊讶的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你是说,你自己就能解断九霄?!” 一瞬间长公主就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和丈夫,两个儿子,甚至是霍冥渊这段时间 为了找到断九霄费的心思。 说不上生气,可那种感觉却像是一团棉花塞在了心里似的,堵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结合华云初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长公主越过所有的情绪,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太后没有找来衡一大师,告诉所有人说断九霄能解的话,你是不是就要装作毒发身亡的样子,彻底从我们身边离开了?” 那一瞬间长公主想了很多事情,包括华远锋和薛令非、华云姝以及她自己,她发现华云初真的在很认真的计划着离开。 “抱歉,让你们白着急了这么久。” 华云初这话无疑是承认了长公主的猜测,因为让他们白白担心了那么久,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可长公主却完全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只连连摇头道:“那现在,你还想走吗?” 一直准备要走的人忽然被换了个身份,想走似乎就没那么轻松了。 华云初一时间也说不好要不要走,沉吟片刻,还是没有骗长公主,“我不知道还要不要走,但是母亲你放心,我如果要走,我会堂堂正正与您告别的。” 长公主倏然红了眼眶,没有亲自陪着孩子长大的弊端一时间显露无疑。 但凡她有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亲自照顾着华云初长大,她都可以理直气壮的让华云初留下。 然而如今她哪怕不愿意华云初离开,可华云初只是说了句会堂堂正正的与她告别,她已经满怀欣慰了。 华云初随即起身,“皇后那边我还得去看看,母亲,我们回来再聊。” 长公主亦跟着起身,“你先更衣,莫要梳妆,我让人给你送一套头面过来。” 华云初只当她是爱女心切,急于彰显母爱便没有拒绝。 少时,当她换好衣服,红翘就抱着一个漂亮的盒子进了澜园,打开一看,华云初傻眼了,“这么多东西,新娘子也不会往头上堆这么多东西吧,脖子会被压断的!” 满目的簪钗发冠,琳琅满目,华云初难以想象那些东西都堆积在她脑袋上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红翘莞尔,“禀郡主,这可不是普通的头面。 这是长公主当初尚未与王爷成婚时用的头面,她虽是女儿身,却因手握兵权,在朝中树敌颇多。 先帝病重那会儿长公主时常遇刺,王爷便特地找人给长公主打造了这套头面。 一共一百二十八件,不管您随便挑哪几样都可以化作暗器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红翘说着拿起一枚簪子,巧劲儿一拔,就露出了里面尖锐的刀头。 “这个有点儿意思啊!” 华云初果断从中挑选了几样摆在桌子上,“别的就先算了,你与我演示一下这些东西的用法。” 红翘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说真不愧是母女,长公主果真是知道郡主会喜欢什么的。 华云初不知道红翘的腹诽,开开心心挑选了自己喜欢的首饰,学了操控的方法后便喜滋滋的出了门。 红翘反而有些不放心,“郡主第一次去凤仪宫,皇后心思不纯,难免为难您。 要不,奴婢再僭越一次,替了哪位妹妹陪郡主一起进宫?” 身边都是华云初的人,都是为了华云初的安全,红翘也不藏着掖着,向华云初毛遂自荐。 后者却轻拍她的手臂,“这你就不懂了吧?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我们不给她动手的机会,她也不会放弃,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多难受啊! 就给她个作死的机会,她死了,我们不就平安了吗?” 红翘一副受教的表情,“奴婢明白了。” 心里却哀嚎连连,我的姑奶奶,你知不知道你说的人是当朝皇后啊! 若是那么轻易就能让人弄死,她又怎能稳居中宫主位这么多年? 不过她毕竟只是个丫鬟,而且皇宫里还有疼爱她的太后,长公主也还有人在宫里,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红翘也就不多话惹华云初不高兴了。 而当她们到了主院,就看到皇后身边的女官站在院中,看到华云初过来,那女官迅速迎上前,“奴婢练秋给郡主请安。” 第101章 愿不愿意当二皇子妃? “走吧。” 华云初从容颔首,直接从练秋面前走了过去。 后者愕然抬头,不敢相信华云初真的敢这么爽快的进宫。 反应过来后小跑着到马车前伸出手,“郡主请。” 看着华云初利索的上车的姿势,练秋只觉得这位郡主的每一步都走在她的意料之外。 宫里用来接人的马车宽敞而舒适,车轮在魏都的青石板路上压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华云初就那么端坐在车上闭目养神,不说话,也不问什么,看不出一丝要面见中宫之主的紧张感来。 练秋平日里亦不是多话的人,这一路愣是憋到咬紧嘴唇才没有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马车停下,练秋掀开了帘子,“郡主请下车。” 皇后的马车并没有直接驶入长街的资格,马车停在宫门口,不过已经有内侍抬了软轿过来了。 华云初不声不响的下车,上软轿,每一步都按部就班,却顺利的让练秋心脏直突突。 好不容易把人带进凤仪宫,练秋硬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凤仪宫里,皇后端坐在主位上似是等了很久。 华云初乖乖上前,“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像是才看到她,“窈窈来了啊,来人,给郡主看座。” 华云初谢过后便大大方方入了座,开门见山道:“不知皇后娘娘召臣女进宫是有何吩咐?” 皇后有些意外于她的主动,却并未就此乱了方寸。 “还不是阿临那小子,得知你回来,急急的便央了本宫冲提你们当年的婚约。 可他幼时早已经将你们作为信物的龙形玉佩给摔坏了,怕你不乐意呢! 窈窈,本宫且问你,你还记得当年的婚约吗?” 华云初毫不犹豫的摇头,“皇后娘娘请恕罪,臣女并不知晓自己有什么婚约。 而且,信物既然摔坏了,那就说明连上天都不看好这桩婚约吧?” 皇后轻笑出声,“小孩子拿不稳东西而已,说什么天意不天意的。 这婚约你不记得也无妨,你和阿临在北辽使团的接风宴上见过了吧,你愿意当阿临的皇子妃吗?” 这么直白的吗? 华云初惊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来,小声道:“承蒙皇后娘娘抬爱,只是臣女才回家,还未与父王和母亲还有两位兄长好好叙叙旧,暂时不想谈婚假之事,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一听到她的拒绝,那张雍容华贵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 “窈窈这是看不上阿临?” 她冷眼看着华云初,毫不客气的咄咄逼人,“那窈窈喜欢什么样的,本宫帮你找啊!” 那神态大方的不得了,好像华云初喜欢什么样儿的她都能找来似的。 华云初却一个劲儿的装傻,“皇后娘娘说笑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岂敢妄言喜欢?” 两相拉扯之间,皇后始终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皇后也没有耐心再拉扯下去了。 话题斗转,“你这体内的断九霄可是让太后娘娘和长公主好生心疼,那么多人帮你找解药,可问出什么了?” 华云初都听笑了,这是终于忍不住开始打听华杨氏的口供了? 虽然她也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她会编啊,于是她想也不想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解药还是没找到,估计最终还是要靠衡一大师了。 至于华杨氏那边,只听母亲说她一定要母亲将华云姝送到一个叫清凉台的地方才肯交代幕后主使。 但父王说华云姝是北辽使臣的和亲对象,不能送去清凉台,就此耽搁了下来。” “清凉台?” 皇后一天华杨氏有所松动那表情冷的跟冰一样,“清凉台那是太后娘娘专门收养烈士遗孤,忠臣之后的地方,她华云姝算什么东西,也想进清凉台,简直痴心妄想!” 华云初亦深为赞同的点头,“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母亲听到芳嬷嬷的话也是这般说的。 不过父王和母亲都觉得华杨氏身为当朝国公夫人不可能不知道以华云姝的处境,进清凉台绝无可能。 所以,华杨氏故意提出这样的条件,根本不是在跟我母亲提条件,而是在威胁她背后的人。 毕竟,能在秦王府安插眼线的人身份想来不一般,若是全力以赴,能送华云姝入清凉台也不一定,皇后娘娘您说是吧?” 华云初一脸单纯的望着皇后,令她惊讶的是之前她拒绝当二皇子妃时都把不悦的情绪挂在脸上的皇后这会儿竟然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的神情来。 她追着问了,对方才不紧不慢的来了句,“简直荒唐! 什么人能有如此手腕,她还能越过陛下去不成? 看来那华杨氏也是个嘴硬的,你也莫急,进了慎刑司的人,没几个能守口如瓶的,如若给你下药的真的是华杨氏,她跑不了。” 华云初应了一声,顺势起身,“承蒙皇后娘娘关爱,臣女自会照顾自己。 只是臣女用药的时间到了,若是皇后娘娘没有别的吩咐,臣女就先退下了。” 谁都知道华云初现在的身体状况是连太后也关心的,皇后明知她是在拿这个当托词,却不能不放她离开。 不冷不淡的摆了摆手,“罢了,你且先回吧。” 华云初福身退下,出了凤仪宫才敢正常呼吸。 皇后当真是急的不知分寸了,在熏香里加料这种事情都干的出来。 虽然不知道皇后安排的人是谁,可皇宫这地方,她多一刻都不愿意待。 只是才这么想了一下,就有内侍迎了过来,“奴婢参见郡主,太后娘娘得知您进了宫,特命奴婢请郡主到慈宁宫说话。” 华云初警惕的看着那丫鬟,“你是慈宁宫的人? 本郡主怎么没见过你?” 托长公主的福,华云初虽然才见了太后一次,可这一次,却已经把太后身边的人都认齐全了。 问就是昨日慈宁宫里主要的人员都给她搬过凳子或者带过路。 就连慈宁宫大总管林城都亲自送了她坐上了出宫的软轿。 第102章 惊动皇宫的求救! 慈宁宫里有那么多华云初见过的人,太后召见她,绝对没有道理派个生面孔来的。 所以看到那宫女的时候华云初就警惕了起来。 那宫女穿着二等宫女的服饰,品级不高,胆子倒是不小。 被华云初质疑后还在那儿冷静的解释,“慈宁宫人多,郡主贵人多忘事也是应该的。 奴婢昨日名叫流翠,昨日和流香姐姐一起给太后娘娘奉茶来着。” 看她演的那么认真,华云初还真就开始配合了,“罢了,可能是本郡主忘了,前面带路吧。” 那小宫女立刻应声在前方赶路。 华云初还以为自己会被带到什么犄角旮旯去,没想到还真到慈宁宫了。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想多了,那小宫女却径直走向了偏殿。 她立刻停下脚步,“不是说太后召见,怎的不去正殿?” 那小宫女侧过身来微微一笑,“郡主有所不知,太后娘娘每日午膳之前都要在佛堂诵经的,您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吗?” 这借口拙劣的,华云初有那么一瞬间都不想陪他们演下去了。 不过来都来了,她还挺好奇对方出什么招的,于是还是决定装傻到底。 “原来如此。 既然都来了,不给太后娘娘请安怎么能行呢,带本郡主过去吧。” 说话间眼神找了一圈儿,出人意料的是偌大的慈宁宫,除了门口的守卫之外居然没有一个人在走动。 华云初浑身的精神都紧绷了起来,甫一进入偏殿,身后的门就嘭的一声掩上了。 倏然回头,秋绥和春祺二人亦被关在了门外。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这个时候的门绝不可能打得开,遂也不去浪费时间了,径直向殿内走去。 只是才走了两步就听到了极为粗重的呼吸声,而那声音却是从她身后传来的。 “谁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宽大的宫装袖子就被人拽住,华云初转身一脚就踹了过去。 对方被她一脚踹倒在地上,华云初迅速追上去,这才认出来竟然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大皇子。 看那神志不清的样子,分明是被下了药。 她环顾四周,果然在屋里发现了香炉。 几步上前将那香炉打落在地,转身拔下头上尖锐的簪子就冲着大皇子的几个穴位刺了下去。 留下几处相对比较明显的痕迹后立刻从空间里拿了解药给对方喂下。 顺手扯下一旁的帷幔想将大皇子捆起来,胳膊却被大力的拉了一下,华云初一个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儿。 她有些不可置信,因为她空间里的药都是后世最先进的精神类药物,药到病除,一点都不夸张的。 否则上面也不敢让她们带着在战场上用,可大皇子服了药却彷佛一点效果都没有。 正狐疑呢,却见大皇子眼底闪过一道精光,而后才又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冲华云初扑过来。 口中还含糊不清的喊着,“好热,水,我要水……” 华云初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大皇子最初或许是被皇后给算计了。 可在认出她的那一刻,大皇子却选择了将计就计。 这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大皇子你别过来,这是慈宁宫,你不能这样……” 华云初嘴里应景的喊着求饶的话,那脚却灵活的冲着大皇子的要害踹过去。 一脚下去,大皇子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华云初转身往门口跑,不出意外的,门从外面锁住了。 不过这难不倒她,从空间里拿了个超级加倍的扩音器对着外面就喊,“来人啊,救命啊,大皇子在慈宁宫强抢民女了……” 皇宫里众人只觉得大白天的见鬼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连正在太和殿论经的太后和魏武帝、还有衡一大师都听到了。 “何人在宫里放肆?” 皇帝还以为是有人在太和殿里喧闹,下意识的呵斥。 太后却敏感的拧眉,“好像是窈窈那孩子的声音? 她方才说在慈宁宫是不是? 林城,你即刻带人回去看看。” 林总管当即应了一声,小跑着冲了出去。 流芳姑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主子,奴婢方才好像听到郡主说起大皇子了……” 事实上,流芳姑姑耳朵尖的很,华云初说的话她是听全了的。 但那毕竟是大皇子,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她是不敢在太后和魏武帝面前说的太直白的。 谁料她话音才落,华云初的声音又响起来,“太后娘娘救命啊,我要出宫,我要回家……” 那凄惨的声音给魏武帝听的都心疼了,向来冷静的皇帝倏然起身,“朕倒要看看是何人胆敢在朕的皇宫里如此放肆!” 话音落下,内侍立刻高声唱喏,“摆驾慈宁宫!” 皇帝和太后的车驾同时启动,在宫里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而林总管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慈宁宫里。 华云初一声声的叫喊着,后来慈宁宫偏殿的门其实已经开了,但她就是不出来,在那儿可怜巴巴的求救。 以至于林总管到慈宁宫后都不用特地寻找,顺着她的声音就迅速找到了偏殿。 等林城进了偏殿,就看到了一个用桌椅将自己缩在墙角的可怜兮兮的华云初。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快来个人,扶郡主起来!” 林总管大手一挥,两个宫女立刻上前去搀扶华云初。 后者怯生生的躲着,“大、大皇子在那里……” 林总管闻声找过去,就看到大皇子捂着那处在地上打着滚儿直哼哼。 林总管自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太后,什么腌臜事没见过,看大皇子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立刻尖声下令,“快去请太医! 带小郡主出去,别脏了郡主的眼睛……” 好一通忙活,等太后和魏武帝赶到慈宁宫的时候基本上该处理的事情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遥遥看到华云初,太后就慈爱的伸出了手,“窈窈,你没事吧? 要进宫怎的也不提前让你母亲说一声,哀家着人去接你呀!” 第103章 借力打力,皇后要倒霉了 华云初一脸茫然的望着她,“可是太后娘娘,不就是您让宫女去召臣女到慈宁宫来的吗?” 太后一愣,“哀家久居后宫不出手,竟然还有人敢打着哀家的旗号招摇撞骗了! 流云,给哀家去查,就从郡主今日路过的每一个地方查起,哀家倒要看看,是谁顶着哀家的名义诓骗了郡主!” 太后这边围着华云初各种忙活,魏武帝则冷声问林城,“朕方才似乎听到了大皇子的声音,他是否也在慈宁宫?” 林总管正愁怎么向皇帝禀报大皇子也在场的事情才不显得自己像是在告状呢,听得魏武帝的问话,赶忙弯腰,恭敬道:“回陛下的话,大皇子的确在偏殿,只是……他好像中了什么不干净的药,有些神志不清。 奴才担心他冲撞了陛下和太后娘娘,先斗胆让人将他束缚了起来,待太医看过之后,或许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魏武帝年轻时杀伐果断,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威严也不减当年。 知晓他不喜下面的人说话吞吞吐吐,林总管虽然担心魏武帝会生气,但说话的时候还是将大皇子的情况交代清楚了。 后宫之中,不干净的药能是什么? 皇帝反应过来立刻冷了脸,“吴宝林,立刻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大班领了命小跑着离开。 太后心疼的扶着华云初往正殿走去,“窈窈莫怕,外祖母和皇舅舅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华云初乖乖的跟在太后身侧,并不完全顺着太后的话说下去,“昨日臣女都还不知道自己是长公主和秦王的女儿,路上便已经有人行刺于臣女。 如今衡一大师才说臣女体内的断九霄可解,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太后娘娘,当长公主和秦王的女儿,就一定要经历这些吗?” 她之前在魏武帝面前留下的印象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小女孩儿,所以这会儿也不好装的太过柔弱。 只不过皇后和大皇子如此算计于她,不将他们的心思戳穿在皇帝面前,她不甘心。 而她更知道,对于如今的魏武帝而言,所有觊觎皇位之人,哪怕目前尚未做出任何抢夺皇位的举动,皇帝也是绝不会容忍的。 就今日这事儿,皇后就算不会被废,她的母族也一定会蒙受一定的损失,而大皇子,不管是被人陷害还是自己故意为之,基本也就与皇位无缘了。 皇帝和太后听到华云初带着茫然的问话,先是对视了一眼,太后随即无比坚定的道:“当然不是,当初你父王和母亲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他们传承子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你是在你父王和母亲还有两个兄长的期待中出生的,他们盼着你来到这世上是想你能在他们的保护下开开心心的生活的。 除了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其他的都不是你必须要经历的。 且等你皇帝舅舅查个清楚,把那些坏人都清理了,就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华云初沉默着跟在太后身侧不说话,魏武帝略微瞥了她一眼,“那日宫宴上不是挺大胆,今日怎的如此胆小,被吓到了?” 华云初就知道,在魏武帝面前她那柔弱的面具是戴不下去的。 闻言直接把无奈挂在了脸上,“回陛下的话,当时臣女身中剧毒,自觉时日无多,心里憋着一口气,又后顾无忧,自然豁得出去。 如今小命得保,父王和母亲、还有两位兄长都疼我入骨,臣女有了牵挂,自然不能再那般肆无忌惮了。” 魏武帝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转而无比耿直道:“朕听下面的人说,皇后召你去了凤仪宫,都聊了些什么?” 这耿直的,华云初都嫉妒了。 整个魏都,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询问皇后和他人谈话内容的恐怕就只有魏武帝了。 不过魏武帝这出乎意料的问话也正合她意,闻言不假思索道:“听皇后娘娘说,臣女与二皇子殿下好像有个婚约,皇后娘娘问臣女愿不愿意当二皇子妃。” 魏武帝眼神骤变,语气却是极为戏谑,“哦,那你怎么说的?” 华云初眨巴这一双水灵灵的葡萄眼努力扮无辜,“母亲从未与臣女说过这个婚约,婚姻大事,臣女不敢妄言。 而且虽然衡一大师说了臣女体内的断九霄可解,但如何解,多久能解读不清楚,臣女不敢耽搁二皇子殿下。” 如此言语,堪称是滴水不漏了。 太后也从一旁帮腔,“窈窈才回家,阿颜和秦王才舍不得那么快将她嫁出去呢! 她的婚嫁之事不急,倒是皇帝你得好生敲打一下,让那些人莫要打不该打的主意。 谁若是再拿窈窈当筏子,莫怪哀家不留情面!” 战场上杀出来的太后的手腕儿可不是后宫那些女人能比的,便是魏武帝,在太后真的发怒的时候也要礼让三分。 闻言务必顺从的应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回头尽快为那几个小子定下婚事,如此,他们也就没法再胡乱跳弹了。” “这倒是个解决问题的法子。” 太后慈爱的摸了摸华云初的后背,“窈窈,宫外坏人多,你既然进宫了,就陪在外祖母身边,等你皇帝舅舅把坏人都收拾了再出宫好不好?” 华云初心说难道不是宫里坏人更多吗?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说出来,只能在那儿磕磕巴巴道:“可是父亲和母亲今早才说要在王府设宴为我接风洗尘,让我重新以安国郡主谢南初的身份公开露面呢!” 之所以说是重新,是因为秦王和长公主对她的出生的确满怀惊喜,在唯一的女儿出生后,满月、周岁都曾大肆宴请宾客。 魏都上到文武百官,下到贩夫走卒都知道秦王府的小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以至于后来安国郡主走丢后众人都唏嘘不已,如今她好不容易被找回来,自然要高调的宣之于众了。 太后颇为遗憾,“你好不容易回来,是应该郑重一些的。 也罢,你先在这里等候结果,事情有结果了,哀家就着人送你回家。” 第104章 皇后和贤妃联手了? 华云初郑重的谢了恩,便乖乖的坐在太后身边等着林总管和吴大班的检查结果,不过最先到来的是林总管着人去请的御医。 在宫人的带领下进入偏殿没一会儿,御医就跟着宫人出来了。 皇帝冷着脸询问,“可看过了,大皇子是怎么回事?” 御医吓得跪在地上不敢看皇帝的脸色,“回禀陛下,大皇子是中了一种迷情香,此香名曰红粉佳人,多是坊间秦楼楚馆调教人所用。 服用此药之人会神志不清,微臣已经为大皇子服下解药了,一刻钟之后大皇子殿下便能恢复神志。” 魏武帝震怒,“朕的皇宫里怎会有如此腌臜之物?” 御医连连磕头,“微臣在倒地的香炉里发现了红粉佳人的残留成分,想来大皇子中的便是其中之药。 只是慈宁宫的香炉里怎会有如此之物,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催情香这种东西在皇宫里当然是绝对的禁物,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出入皇宫里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手眼通天的,真的想带点儿东西进宫,也不是一两条死板的规矩能阻止的。 太后深谙其中的道理,也不问那催情香是怎么来的,只对皇帝道:“窈窈受皇后召见,大皇子紧接着就中了此毒。 偏殿内的东西倒了那么多,可想而知,弄出的动静必然不小。 偌大的慈宁宫竟无一人发现,皇帝,这皇宫,还是你的皇宫,慈宁宫,还是哀家的慈宁宫吗?” 华云初倏然瞪大了眼睛,该说不说,太后不愧是上的了战场,入得了后宫的上一代宫斗冠军。 明明谁都知道他们现在要解决的就是大皇子中药,华云初被害之事。 太后之前安慰华云初的时候也一直在说要为华云初主持公道,帮她剔除坏人。 可真正解决起事情后,太后却是只字不提有人试图利用华云初的身份给自己加码的事情,而是直接以皇帝最在意的权威来说话。 果然,太后此言一出,魏武帝不可避免的就注意到了一开始被忽视的问题。 “慈宁宫的侍卫呢,都死哪儿去了?” 魏武帝此时的表情可不单单是难看二字能形容得了的。 偌大的皇宫,除了皇帝的寝宫和御书房,就属慈宁宫最重要。 结果慈宁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在他们赶到之前竟然无一人出现,分明是有人擅自调动了慈宁宫的防御之人。 可是按理说,慈宁宫的守卫,除了皇帝和太后,再无人可以调动的。 出现这样的事情,不仅仅是慈宁宫那些侍卫失职,更是对皇帝权威的挑衅。 可偏偏当魏武帝震怒的问出口后,却无人回答他,于是魏武帝更为愤怒了。 “霍冥渊呢,让他立刻给朕滚过来! 今日在慈宁宫当值的所有宫人都召过来,朕倒要看看,何人如此手眼通天?!” 天子一怒,皇宫上下无人不紧张。 而霍冥渊应召入宫之时,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闻讯赶来的皇后和大皇子的生母韦贤妃。 三人一起给皇帝和太后见礼,却无人叫他们起身。 魏武帝坐在主位上垂眸望着下方,“朕记得只召了临江王世子吧? 皇后和贤妃,这消息挺灵通啊?” 他故意忽略了华云初那几声惊天动地的求救,故意钓鱼执法,皇帝震怒的动静固然不小,可也是在慈宁宫内。 皇后和贤妃这个时候出现,总归不是皇帝主动传召,那便只能是二人擅作主张了。 就算华云初的喊声阖宫上下都已经听到,只要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她们照样要吃瓜落。 皇后闻言忙不迭解释,“陛下息怒,臣妾无意打探陛下之要事,只是听到了窈窈的求救声,实在是担心的仅,这才忍不住过来看看。” 皇后也知道眼下皇帝和太后的注意力全在华云初身上,见皇帝神情不悦,便立即拿华云初来说事。 “毕竟窈窈是臣妾召进宫的,她若是出了什么事,臣妾也无法向长公主和太后娘娘交代呀!” 知晓皇帝最在乎的是什么,皇后也应对自如。 都说世间至亲至疏夫妻,这一对世间最为尊贵的夫妻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来我往的过招,一个疑心一切,一个早已习惯。 不见刀光剑影的战争却依旧令人心惊胆战。 皇帝甚至都没有去确认皇后言语中的真假,就格外顺畅的问道:“从凤仪宫到慈宁宫,远到你们要走小半个时辰?” 皇宫的确不小,可皇后和贤妃的地位也不低,他们的宫殿都在后宫中算是比较核心的位置上,离慈宁宫自然也远不到哪里去。 之所以磨蹭到现在来,说到底还是经过多方打探后才过来的。 皇帝不是不知道,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其实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是借机警告皇后和贤妃而已。 皇后却是顺势道:“陛下明鉴,臣妾方才听到窈窈说起大皇子,唯恐生出什么嫌隙来,想着贤妃妹妹在的话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所以特地等了贤妃妹妹同来,这才耽搁了些功夫。” 从请过安后就低眉顺眼的跪在地上不动声色的贤妃闻言忙小声附和,“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不知大皇子如何冒犯了安国郡主,他人又如何,陛下可否允臣妾见他一面,问问清楚,以免他们表兄妹俩滋生不必要的误会?” 明明还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开口却已经搬出了所谓的表兄妹关系,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后和贤妃向来不对付,如今竟然诡异的合起伙来应付自己,魏武帝的神情一瞬间晦暗如深。 不理会紧张不已的贤妃,越过她直接问去而复返的御医,“大皇子何时能清醒?” 御医默默垂首,“回陛下的话,大皇子已经服下解药,意识应该已经清醒,只是他衣冠不整……” 衣冠不整面见皇帝乃是欺君之罪,而且对于一个皇子而言,衣冠不整的出现在人前也不是什么好事。 大皇子是想整理衣冠后再出面解释,顺便整理思绪的,可魏武帝正在气头上,又岂会给他这种机会? 第105章 天外来物 什么都不必说,只是稍稍冷了脸,身旁侍从便立刻小心翼翼道:“奴才这就去请大皇子出来。” 说是请,可身为皇帝的人,他们请人的方式也不是太客气的。 “你们这群刁奴,快快开本王,本王是被人陷害的,父皇一定会为本王伸冤的……”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带出了偏殿。 大皇子的外袍褪到了手肘,发冠也歪歪扭扭的。 大概是因为中了特殊的药,又被华云初踹了要害,他满脸的汗,走路还岔着腿跟个大蟑螂似的。 看到魏武帝在那儿便扭动着四肢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呀! 儿臣明明好好在户部衙门处理公务的,忽然就有人说皇祖母身体有恙,召儿臣入宫侍疾,结果儿臣一入偏殿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后脑子都还没清醒就被人踹了一脚。 儿臣还未娶正妃呢,这幕后之人分明是存了让儿臣断子绝孙的恶念的,如此恶毒之人,父皇您一定不能轻饶!” 大皇子龇牙咧嘴的,激动的像只被活生生拔了毛的公鸡。 可当他那般狼狈的跪在魏武帝面前,愤怒的讲述着自己的经历和诉求的时候,意外的,在场的人居然无法再去质疑他言语里的真实性。 因为没有人觉得他会拿一个皇子、一个男人的尊严去赌一个不存在的幕后之主。 就连华云初也觉得只要大皇子没有主动搅入此局,那他一定会是最大的获利者。 如她所想,皇帝很快就顺着大皇子的引导开了口,“你也是被人打着太后的名义诓到慈宁宫里来的? 你有证据吗?” 毕竟慈宁宫不是什么谁都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若是谁都跟大皇子一样闯进去,然后说是被人陷害的,那慈宁宫这三个字就毫无威严了。 可大皇子却茫然无措的摇头,“儿臣听闻皇祖母身体抱恙,只顾着埋头往宫里跑了,根本没有细看传话之人相貌如何。 若说证据,怕是只能从户部衙门的守卫和慈宁宫的守卫处查起了。” 大皇子明明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魏武帝的情绪却像是被安抚住了。 “罢了,你先起来吧。” 他身子微微往后一靠,“窈窈,大皇子所言,与你遇到的情况可相符?” 华云初突然被点名,倒不慌乱,只是她有些意外魏武帝竟然问她这种问题。 一时间摸不准魏武帝的心思,她迟疑了下,还是据实以告,“回陛下的话,大皇子如何到的慈宁宫偏殿臣女并不清楚。 臣女进去的时候大皇子已然神志不清了,不知是将臣女当成了谁,奋力相扑。 臣女出于自保,的确踹了大皇子一脚,但当时臣女并不知晓里面的人是大皇子,还请陛下和大黄自身恕罪!” 大皇子是君,她是臣,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伤了大皇子就是罪过。 而事实俱在,她否认不了,便只能尽力避重就轻。 贤妃一听华云初承认了是她踢了大皇子,低眉顺眼的温柔表情有那么一瞬的龟裂,却是转瞬即逝。 “慈宁宫偏殿不燃烛火的话的确昏暗至极,难以辨认。 安国郡主和大皇子不熟,那等情形下,安国郡主身为女孩子能想到自保已是不易。 可是陛下,大皇子本来不用遭这罪的。 对方利用太后娘娘将安国郡主和大皇子诓骗至此,如若他们的计划得逞,安国郡主身败名裂,大皇子亦要身负会乱后宫之责。 就连太后娘娘和长公主也要生出嫌隙来,这幕后之人是完全将我们这许多人玩儿的团团转,臣妾属实气不过。 恳请陛下查明真相,为大皇子和安国郡主做主,以正视听!” 贤妃说完,甚至还不忘递给华云初一个安慰的眼神。 华云初默默的往太后身边一躲,并不说话。 魏武帝也不就几人的陈词说出任何评判,而是莫名其妙的来了句“南初,你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华云初站在原地没动,太后探头轻拍她的手臂,“窈窈,陛下问你呢,你那声音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在太和殿就听到你的声音了,就算你紧张害怕,那声音也不可能传那么远吧?” 华云初噗通一声跪在魏武帝面前,“陛下息怒,父王和母亲并未正式为臣女更名,臣女一时未反应过来陛下在向臣女问话。 至于那声音,则是得益于臣女偶然得来的这个物件。” 她将脖子上的吊坠接下来,两只手恭恭敬敬的呈给魏武帝。 不用谁开口,一旁的宫人便立刻将那东西呈给了魏武帝。 魏武帝狐疑的看着那枚看上去黑咕隆咚的吊坠拧眉问华云初,“这是何物?” 华云初摇头,“臣女亦不知此为何物,只是半年前跟着华杨氏去相国寺上香时不慎摔倒在相国寺后山的樟树林中。 相国寺后山的樟树林陛下也知道,丛林弥补,草丛比人还高,臣女当时刚取过血,摔下去后屡屡呼叫亦无人相救。 后来便是无意间撞到了这块石头,用它引来了相国寺的僧人,为相国寺的僧人们所救。 此后臣女便一直带着这块石头,当它是个平安符。 今日也是慌了,才会犯傻对着它求救,没想到它还真有那般威力……” 华云初一副自己也感到十分惊奇的眼神看着那化名石头的扩音器。 所幸她空间里的东西都已经是最先进的,那扩音器看着也的确像块石头,她再结合半年多以前的经历说出来,至少不会显得太假了。 皇帝拿着扩音器半信半疑,“就这么小小的一块石头,可以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华云初不做辩解,“陛下用力捏一下它,再对着它说话就知道臣女所言非虚了。” 魏武帝用力捏了一下扩音器,低声开口,“今日于慈宁宫中当值之守卫一律杖责八十,如不交代是受谁指使,即刻押入神机营,严加审讯,绝不姑息!” 随着魏武帝话音落下,他随意而充满威严的话像是天外来声一样响彻皇宫的每个角落。 第106章 多方蹊跷 饶是见多识广如魏武帝也不由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还真是释音百倍! 你这丫头,看似命途多舛,机缘倒是多得很!” 华云初看着魏武帝兴致勃勃的看着那扩音器没有归还的意思,顺势卖乖道:“臣女只是习惯性倒霉,上天给予臣女一些补偿而已。 何况臣女乃大魏郡主,臣女之机遇又何尝不是陛下之机遇、大魏之机遇? 此物放在臣女手中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若是能为陛下所用,定能叫天下人更加清晰明了的认识到陛下真龙天子之威仪!” 华云初固然是在拍马屁,可事实也证明她拍对了。 没有人不会喜欢听好听的话,尤其是在得到那样稀罕的物件后,物主还一副心甘情愿献给他的姿态,他就更开心了。 只是这种开心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被魏武帝派去调查各方细节的林总管和吴大班、霍冥渊相继带着各自的收获回来了。 不等魏武帝开口询问,霍冥渊就脸色极其难看的道:“启禀陛下,臣已经询问清楚了,慈宁宫侍卫长是受御林军副统领韩邵忠之命赴三清宫驻防,宫女太监们则是应流萤姑姑去三清宫当值了。” 霍冥渊这话说完,慈宁宫打点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之中。 就连和霍冥渊一起赶来,准备向皇帝禀报的林总管和吴大班也诡异的沉默了。 华云初不明所以,却敏锐的察觉到霍冥渊口中的三清宫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 正想着静观其变,却听魏武帝突兀的笑了出来。 只见他眼睛微眯,似笑非笑道:“宸妃病逝七年之久,倒真是难为他们还记得。 朕怎的不知韩邵忠和流萤与宸妃有什么交情?” 华云初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知道韩邵忠和流萤什么立场,可她太清楚宸妃二字在宫里的杀伤力了。 想当初,华云姝不过是装扮的和宸妃相似了些,哪怕皇帝什么名分都没给她,也引得宫中后妃们争相去为难她一个无名无分的臣女。 后面更是从普通臣女直接晋升华妃,虽然她那华妃拢共也没当几天,可所有人都知道,华云姝之所以能封妃,除了因为她冒充安国郡主之外,多少也有些受她那造型的影响。 如今连御林军副统领和慈宁宫的大宫女都跟宸妃扯上了关系,华云初不用想也知道,皇宫里少不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就连太后亦格外严肃道:“流萤自幼跟着哀家,哀家倒是不知她何时跟宸妃有了交情。 流芳,你知道的嘛?” 太后还只是小小答应之时流芳姑姑就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太后身边伺候的所有人都是流芳姑姑选出来的。 如果流萤真的有问题,流芳姑姑难辞其咎。 但流芳姑姑却没有辩解一句,只认真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据奴婢所知,流萤与宸妃娘娘并无交集。 可是太后娘娘,流萤从昨日后半夜就一直在永宁宫助衡一大师打理药材,据奴婢所知,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出过永宁宫,又如何能有那么大的神通,召走慈宁宫中所有人呢?” 霍冥渊闻言紧跟着开口,“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御林军副统领韩邵忠今日亦一直与臣在一起。 甚至陛下召见臣时,韩邵忠就在臣的对面。 韩邵忠今日不当值,昨日下值后臣就约了他一起去镇国军大营的校场上切磋,直至半个时辰前。” 霍冥渊话说至此,稍稍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是陛下,臣也的确盘问过诸多侍卫和宫女,他们亦都指认是韩邵忠和流萤姑姑调走了慈宁宫的守卫和宫女太监。 如此,臣是不是可以认为对方不但熟悉宫中侍卫和宫女的当值顺序,也知道他们某个时间段不在宫中,所以故意冒充此二人来行此调虎离山之计?” 太后闻言不失赞同道:“那么多人言辞凿凿的指认韩邵忠和流萤,偏偏此二人又有着如此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恐怕唯有如此解释了。” 她说着,有些疑惑道:“只是阿冥,大皇子中药,初儿被困,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对他们二人的一场陷害,你何故说是调虎离山? 你口中的山若是慈宁宫,那虎,莫非是哀家?” 霍冥渊连忙抱拳,“太后娘娘此言差矣,他们还没有将您调离慈宁宫的本事。 在孙儿看来,所谓调虎离山,其实虎是谁不一定,山也未必是慈宁宫。 他们只是想让大皇子和安国郡主在慈宁宫里出事,借机攀咬您而已。 毕竟朝中上下无人不知陛下敬重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若是因安国郡主而训斥大皇子,自然有人获利。 而若是为了息事宁人而顺水推舟让他们成婚,他们之间亦嫌隙重重。 无论结果如何,那幕后之人都是获利者,太后娘娘却要和长公主、大皇子各方生出嫌隙来。 如此,谁为虎,谁为山,岂不都是那幕后之人说了算?” “这算什么调虎离山?” 魏武帝嗤笑一声,“别告诉朕你只查到了这些东西,拿不出其他东西来,仔细朕摘了你的脑袋!” 霍冥渊手上的神策营是整个大魏最为精锐的力量,手中权限、情报最为齐全。 去了两刻钟,若只查到这些,简直对不起神策营统领的位置。 霍冥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明鉴,臣的确查到了一些东西,只是不知能不能亮于人前……” 他话还没说完,魏武帝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你小子何时也学会了吞吞吐吐这一套? 有什么东西都拿出来便是,朕何时因公务与你为难过?” 霍冥渊本来就只是在等这句话,闻言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叠书信双手呈了出去,“陛下请过目。” “什么东西?” 皇帝纳闷的接过内侍接过来的书信,粗略一看,脸色却是一点点的黑了下去。 “私联前沿阵地的武将,将朕的监军当成你铲除异己的刀剑,毒害当朝郡主……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吗? 朕的皇后?” 第107章 皇后的诡辩 魏武帝话音落下,直接将手中那一叠书信重重的砸在了皇后脸上。 打人不打脸,这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 就算是主子们教训下面的奴才,甚至宫女太监们欺负新来的、或者地位比自己低的也只会在肢体上折磨对方,可脸却是不能动的。 皇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皇后的脸,这已然不是皇帝震怒的问题了,在旁人看来,这就是皇帝要动皇后的前兆。 皇后人都懵了,不过是教训一下华云初那小贱人,顺便恶心一下贤妃,省的她总端着一张温良恭俭让的脸来跟她作对,怎么就能惹得皇帝震怒呢? 皇后眼里全是惶恐和不解,人却本能的跪了下去,“陛下息怒,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陛下如此震怒,还请陛下明示!” 皇帝方才罗列的一系列罪行有的她的确干过,有的却是闻所未闻,皇后跪地的瞬间大概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 只是这算计自己的人是谁,却无从知晓,只能见机行事。 “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魏武帝震怒道:“你敢说你没有私自联系曹仁、何参? 你敢说你没有私底下打探那叶澜音的品行才情……? 还是你敢说,南初体内的断九霄之毒,不是你指使华杨氏下的?” 皇帝的声声质问完全不给皇后否认和辩解的机会,那口吻,分明是早已经认定了皇后的那些罪状。 皇后当然不可能就那么认了,疯狂的摇着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拿起魏武帝砸在她脸上的那些东西翻阅起来,却惊骇的发现全都是她藏在凤仪宫最隐秘之处的书信。 从她和曹仁的书信到一些药方之类的东西,有的是她留着想要拿捏旁人的,也有的是还没来得及销毁的。 可更多的却是她连见都没见过,上面的字体却与她亲笔所书一般无二的书信。 那些书信的往来对象中有朝中大臣,她的母族成员,甚至还有七年前病逝的宸妃身边的宫女。 “不是的陛下,这些不是臣妾的东西。” 皇后惊恐的意识到一旦这些罪名都落实,别说她后位不保,就连她的宝贝儿子和母族也要受到牵连。 再不敢在魏武帝面前自作聪明,皇后一个劲儿的求饶。 “不是你,那这些东西你怎么解释?” 魏武帝虽然震怒,却也是有自己的判断力的。 霍冥渊呈上去的那诸多信封中他看到的关于皇后的罪证不算少,却独独挑了这一件。 皇后见状也迟疑了,因为曹仁,的确是她的人,曹仁亦是因为她才故意将叶澜音引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因为身为武将,叶澜音只有受伤,才有可能回京。 她才有机会为她的儿子寻一位好拿捏,又有兵权在身的皇子妃。 可迟疑了良久,皇后还是否认了,“陛下明鉴,臣妾进宫前宫里的教养嬷嬷告诉臣妾的第一条规矩就是身为后宫女子,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 臣妾入宫二十五载,从未插手过前朝政务,又岂会私自联系前线武将?” 她一脸无辜道:“臣妾不知是何人如此是手眼通天,竟能将臣妾之笔迹模仿的如此之相象。 可是陛下,臣妾与漠北军毫无干系,勾结曹仁谋害叶澜音,于臣妾能有什么好处呢? 臣妾总不能是毫无理由的去做这种事吧?” 皇宫里的每个人之间的利害关系错综复杂,饶是魏武帝也不是想动谁就能立刻动他的。 早就料到皇后不会那么轻易地承认自己的罪行,魏武帝顺着话题就问了下去,“那指使华杨氏给南初下断九霄之事呢,你又作何解释? 华杨氏亲口招供,这总不能也是在诬陷你吧?” “为什么不能是诬陷?” 皇后伤怀的看着魏武帝,“她从一开始针对的就是窈窈,怕窈窈抢了她女儿的风头,怕华国公疼爱窈窈多过她的女儿。 不过是窈窈如今多了一个安国郡主的身份,怕惹祸上身便病急乱投医罢了。 可窈窈无论是身为华国公嫡女,还是安国郡主,与臣妾皆无冤无仇,臣妾何故要害她?” …… 华杨氏、曹仁,明明皇后和他们私联的证据就那么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可皇后的一句无冤无仇却轻松的将魏武帝的质问挡了回去。 好像只要找不到她害人的动机,就不能给她定罪似的。 就在所有人的思维都要被皇后带跑偏的时候,霍冥渊却幽幽来了句,“大魏律法,从来都是以结果论罪行,顶多就是参考一下过程和背景原因,作为量刑的标准之一。 何时连动机也成了断案的标准了? 难不成,有人无故杀人,还真就给他既往不咎了?” 霍冥渊身为神策营统领,干的活儿很多时候都是要与三司合作的。 看着年纪轻轻,各种乱七八糟的案件经历的比那些老资格的三司官员都多。 皇后这种欲盖弥彰的手法在他看来并不高明,不过因为她是皇后,才能转移众人的视线那么久而已。 “何况,谁说皇后娘娘没有谋害安国郡主和小叶将军的动机的?” 霍冥渊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后,气定神闲的杀了一记回马枪,“十四年前,陛下为二皇子和安国郡主赐婚,可安国郡主直到三岁都不会说话。 彼时秦王在战场上重伤,整个秦王府全靠长公主一人撑着,所有人都说秦王府要倒了。 皇后娘娘您看不上家世没落,自身看着又愚钝的安国郡主,遂着人将安国郡主拐走。 为了以防万一,您没有直接害死安国郡主,而是买通当时的华国公,让安国郡主成了陈夫人的孩子。 怕陈夫人知晓真相,你们还借早产体弱之名将安国郡主养在别院两年之久才将安国郡主带回华国公府。 直到月前,安国郡主与薛令非闹翻,却扔得长公主欣赏,留在秦王府,你们担心事迹败露,给她下断九霄,意图杀人灭口。 敢问皇后娘娘,小王所言,可有一字错误?” 第108章 你看看这是谁? 皇后直接当场笑出了声,“霍小王爷编的一手好故事,这要是放在魏都茶楼里,怕是连说书先生的饭碗都要没了。 可是霍小王爷,编的始终是编的。 且不说当年秦王府里没了秦王还有长公主,便是秦王府真的不行了,以太后娘娘和陛下对长公主的敬重,长公主岂会落寞? 再则,陛下赐婚,本就是给本宫和二皇子的上次,本宫又岂会挑三拣四?” 皇后先是冠冕堂皇的为自己和二皇子陈情,而后才自以为聪明的揪出了霍冥渊言语里的漏洞。 “何况你不要忘了,窈窈是要比华云起年长三岁的。 陈夫人好歹也是名冠川南的才女,岂会蠢到连初生的婴儿和三岁大的孩子都分不清楚?” 皇后言辞犀利,逻辑完整,越说越有底气。 “好,本宫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将窈窈在外面偷偷养了两年再送回华国公府。 可这两年,华云起在长,窈窈也还是会长。 两岁的孩子和五岁的孩子能一样吗,那么明显的区别,陈夫人会认不出来?” 皇后这番话说完,魏武帝和太后也都有了赞同之色。 毕竟想用一个五岁的孩子去冒充一个两岁的孩子,这中间绝不仅仅是难与不难的问题,在正常人看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甚至就连向来疼爱华云初,只要一听华云初受了欺负就无条件护犊子的太后都狐疑道:“阿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冒充两岁的幼儿呢?” “寻常人是不能,可是皇祖母,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的神通可大着呢!” 霍冥渊说着都有些不忍,“他们先是将郡主养在不见光的地下室,不给她饭吃,只用特殊的药材保证她不死。 而后用药材遏制她的生长,让她比寻常孩子长的更慢。 直到小郡主的身子越发的虚弱,五岁的孩子变的和两岁小儿一般迟钝、弱小,他们才将她拿到人前。 甚至因为他们之前给陈夫人和外界的理由就是小郡主因为早产而体弱,所以就连陈夫人也下意识的接受了这个柔弱的女儿。 直到她发现不对劲,想找到自己真正的女儿的时候却发现小郡主的身份敏感万分,她还没来得及动手,自己就先遇害了。” 皇后冷言奚落,“小王爷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只可惜这是在慈宁宫,不是给你编故事的地方。 你可知,没有证据,你方才所言皆是诬陷。 而诬陷当朝皇后,小王爷,你的目的是什么? 本宫,还是二皇子? 或者,此番诬陷了二皇子,就轮到其他皇子了?” 所有人都知道魏武帝的忌讳,所以当他们找不到招式去应对别人时,第一反应就是拿魏武帝来当刀使。 殊不知,霍冥渊此番敢如此大胆开口,还真掌握了铁一般的证据。 “皇后娘娘既然不到皇后不死心,那就请看看这是谁吧。” 霍冥渊冲皇帝抱拳,“陛下,臣需要请一位证人当面指证皇后的罪行。”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连皇帝也预测不到后面的情况了。 出于好奇,他应了霍冥渊的请求,“宣。” 少时,一个身穿斗篷,身份不明之人被两个神策营将士扶了起来。 霍冥渊贴心的解释,“陛下,太后娘娘恕罪,这位贵人不是故意冒犯二位,而是她这些年一直为人所困,见不得光亮,否则她的身体受不了。” 华云初倏然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着那身着斗篷之人。 哑声道:“流芳姑姑,让人把帘子都放下来。” 后者迅速应声而去,那人也坦荡的掀开了帷帽。 熟悉的面孔缓缓露出来,华云初看到了一张极为陌生的脸,贤妃却忍不住惊叫出声,“陈夫人,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来人佝偻着身形几乎站都站不稳,因为常年不见光,皮肤泛着一股不正常的白。 哪怕慈宁宫里已经很昏暗了,揭开帷帽后还是不由自主的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可即便如此,那张令人过分惊艳的脸还是格外的耀眼。 以至于贤妃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陈婉莹,甚至惊讶的喊出了声。 华云初亦呆住了,从她看到华远锋手里那东西时就有想过陈夫人还活着,也拖了凌铮等人去找,万万没想到这才两天而已,霍冥渊竟然直接把人带到了她面前。 更出乎意料的是,面对长公主时怎么也没能叫出口的那句“娘”,这会儿却不由自主的从她嘴里跑了出来。 “娘亲,真的是你吗?” 华云初不受控制地从太后身边跑下去,却停在距离陈氏不足三步的地方不敢过去。 陈氏眼神迟缓的挪过来后落在她的身上,“是我,初儿。” 话说完,却又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不过,我已经不是你娘了。 听说你是长公主和秦王的掌珠,他们会对你很好的。”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跟别人说过话了,陈氏说话的腔调有点奇怪,吐字也不甚清楚。 这话说完,上首的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华云初却是连连摇头,“不会的娘亲,无论真相如何,您都是我的娘亲,这一点不会变的。 这些年您去哪儿了,是华远锋那个烂人将您关起来了是不是?” 不过三步的距离,华云初却走了好久。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陈婉莹身边,急得红了眼眶,“他有没有欺负您?” 说着话下意识的想去给陈婉莹诊脉,后者站在原地没动。 霍冥渊从旁替她解释,“陈夫人身上带着川南陈氏的家主令,华远锋意图谋逆,所以想抢了陈夫人手中的家主令,用川南陈氏的军队和财富来襄助他们所谓的复国大业。” 华云初给陈夫人诊脉后就忍不住哭了,她也不说话,就只在那儿默默的流泪。 “好窈窈,快别哭了,哭的外祖母心都疼了。” 太后亲自走下高台安慰华云初,扭脸问霍冥渊,“那华远锋既然能关押陈夫人七年之久,想来关押陈夫人的地方甚为隐蔽,你是从何处找到的?” 第109章 风雨欲来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盯紧了霍冥渊,华云初更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霍冥渊看着华云初眼神极为复杂的开口,“华远锋玩儿得一手灯下黑,他将陈夫人关在她母亲院中地下的一间密室里。” 华云初恍然,“难怪,华老夫人患了疯病,三不五时的嚎叫,摔打东西。 所以哪怕那边传出来什么异常的动静,旁人也不会在意。 而且那是华老夫人的院子,华远锋去多久旁人也不会生疑。 只是我也是蠢笨极了,娘亲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让旁人找了出来……” 她愧疚的望着陈夫人,“说起来,我的确愧为娘亲的女儿,娘亲不喜我,我亦无话可说。 只是之前不知道娘亲还在,擅作主张让云起脱离了华国公府,眼下入陈氏宗族的事情恐怕也已经安排好了,还请娘亲莫怪我擅作主张才是。” 本来古人就重香火传承,按理说,华国公府的一切都应该是华云起的。 哪怕她真的是华云起的亲姐姐也没有权力让她退出华国公府,转而入陈氏宗族。 何况她还不是华云起的亲姐姐,无论背后的原因有多复杂,陈夫人若是怪她,华云初一点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陈夫人虽然碍于当初的特殊情况嫁给了华远锋,却并没有被所谓的夫妻情分冲昏了头脑,相反,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华远锋那是个什么东西。 华云初言毕,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来了一句“华国公府那就是一个虎狼窝,你能凭一己之力助云起脱离那个虎狼窝,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此话说完,她才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川南陈氏之女陈婉莹指控华国公华远锋勾结前朝余孽,意图谋反。 在他的谋反证据被发现后不惜谋杀正妻以灭口,恳请陛下严惩于华国公,给这些年为他所害的一众受害者一个交代。” 陈婉莹死而复生,华远锋谋害她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了。 华远锋谋逆之事又有了一个强有力的证据,然而,“华远锋谋杀正妻,勾结前朝余孽之事朕亦会严肃处理。 可是阿冥,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商讨何事吗?” 话题被魏武帝重新拉回来,众人被陈婉莹带偏的注意力迅速回到了皇后身上,贤妃亦好奇道:“对啊小王爷,我们方才不是在说皇后娘娘的事情吗,华远锋勾结前朝谋逆,意图谋反固然可恶,可这跟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呢?” 贤妃在听到华云初那一声惊动皇宫上下的求救之前并不知晓慈宁宫里发生了什么,所以抵达慈宁宫后一直都是在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可这并不代表她真的就要心甘情愿的给皇后当枪使,看眼下这形势,皇帝和太后、华云初的矛头都指向了皇后,她是脑子有坑才会为了给大皇子争一时之气而放过这个极有可能彻底扳倒皇后的机会? 皇帝才询问霍冥渊,她便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反正她和皇后之间的恩怨皇帝也不是不知道,平日里不闹到皇帝面前去是给皇帝面子,也是不想令皇帝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小事而厌烦了自己。 可要是这次真的能扳倒皇后,那他们母子就直接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在如此诱惑之前,皇帝一时的喜怒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霍冥渊反倒不着急,听到贤妃的话,才在那儿优哉悠哉道:“陈夫人,陛下在此,令郎亦在令兄府上有专人看护,您什么都不用担心。 把之前对小王说的话完完整整的说与陛下听,无论牵扯到何人,陛下都会保你陈氏无忧的。” 皇帝处事,就算真的有所偏颇,寻常人面上也不会说破。 这种最基本的潜规则霍冥渊作为魏都混世小魔王,早在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摸的门儿清了,却偏偏在此时说破。 这异常之举引得皇帝多看了他一眼,后者却只当没看到。 陈婉莹亦没有啰嗦太多,跪在地上正色道:“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华远锋囚禁于臣妇,多番折磨臣妇固然是为了拿到臣妇手中川南陈氏的家主令。 可那家主令是臣妇当初离家之时父兄交给臣妇,让臣妇在必要的时候保命之用,臣妇从一开始就知道华远锋其人品行不端,所以从未将自己身负家主令之事告诉他。 而华远锋曾亲口告诉臣妇,她之所以告诉臣妇身负川南陈氏家主令,就是皇后娘娘告诉他的……” “简直信口雌黄!” 皇后愤怒的反驳,“七年前你还在的时候本宫都不认识华远锋,本宫知晓他这个人还是在华杨氏嫁给他之后,陈夫人,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要找华远锋报仇,找他便是,何故在陛下和太后娘娘面前如此攀咬本宫?!” 华远锋都已经跟前朝余孽扯上关系了,皇后这个时候跟他搅和在一起,几乎没了翻身之地。 所以皇后这次的反驳来的强势而激烈。 她甚至直接开始质疑起了陈婉莹的身份,“陈夫人病逝七年,当初俺么多人出席了她的丧仪。 甚至就连她的遗容都是宗正寺卿夫人帮着整理的,如今不仅死而复生,还一来就如此攀咬本宫,控诉华国公,却对自己的一双儿女不闻不问。 且不说华云起脱离华家,入川南陈氏之宗族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忽略的小事,便是窈窈,就算你知道了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可你怎么说也养了她六年之久,但凡你稍微有点儿人之常情,如何能做到这般冷静的?” 皇后眼神犀利的盯着陈婉莹,像是要将她盯出个窟窿来。 陈婉莹兀自从容,“所以,皇后娘娘是想说什么? 说臣妇并非川南陈氏之女,也并非京郊华氏祖坟里安身的前华国公夫人? 每次遇到事情就拿身份说事,当初陛下宠爱宸妃盛于您,您觉得是正宫皇后的身份束缚了您,让您不能似宸妃一般对陛下撒娇卖乖,导致陛下不喜欢您。” 第110章 果真是你? 陈婉莹这话一说出口,大殿内的宫人们都见鬼了似的看着她。 所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后宫妃嫔们争宠争得哪怕头破血流,却从来都不敢在皇帝面前表露半分。 陈婉莹居然直接当着皇帝和太后的面讨论过去七年被阖宫上下视为禁忌的宸妃,还有皇帝冷落皇后之事。 流芳姑姑幽幽瞅了华云初一眼,莫名觉得这位陈夫人的大胆感言跟华云初很是相似。 而陈婉莹要说的还远不止这一句,她像是没有看到那些宫人们惊恐的眼神似的,继续语出惊人,“错了,我应该从十四年前说起的。 当初皇后娘娘就是觉得安国郡主愚笨迟钝,秦王已经出事,安国郡主的身份已然配不上二皇子,故而买通华远锋诱拐安国郡主。 您自觉受身份束缚,为宸妃娘娘所欺负的事情可在安国郡主走丢之后。 如今您更是觉得二皇子早已及冠,却迟迟未入东宫,还是与他身份不符,明知华远锋与前朝余孽有勾结,却还是想利用他谋夺我川南陈氏之家业为你所用。 可笑天下人都觉得那华远锋是因为华杨氏的裙带关系才入了皇后娘娘的眼,殊不知那个蠢女人才是皇后娘娘遮掩你和华远锋之间阴谋的盾牌……” 陈夫人越说越惊人,皇后再也冷静不了,口中叫骂着“简直一派胡言! 本宫今日便要教训教训你这信口雌黄之人……” 她口中怒骂着脚下已然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只不过胳膊才伸到一半儿,就被华云初拦住了,“皇后娘娘,臣女还在这儿呢,当着臣女的面儿殴打臣女的母亲,这不合适吧?” 尽管华云初心里对陈婉莹的话也有一些疑虑,可起码在皇后面前,她们的立场还是一致的。 至少华云初不会允许陈婉莹在她面前受到欺负。 魏武帝亦冷了脸,“皇后,你是要用行动告诉朕,你在做贼心虚吗?” 当朝皇后当着皇帝和太后的面对好不容易寻来的证人大打出手的确不堪,可事实上从霍冥渊向皇帝呈交那几封内容不明的信的时候今日的事情就已经不可能再按照正常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皇后自知辩驳无用,也重新捡回了自己曾经最不屑的撒泼大法。 只见她一脸威武道:“陛下,您是没听到她说什么吗? 她说臣妾谋害宸妃,勾结华远锋,这桩桩件件的罪行,哪一样算不得上诬陷当朝皇后? 您难道还要臣妾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污蔑臣妾吗?” 宸妃病逝七年之久,安国郡主走丢更是十四年前的事情,只要当事人不承认,陈婉莹所说的每一件事情就都可能成为悬案。 皇后赌的就是这一点,想到自己身后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皇帝就算怀疑也动不得她,皇后更加底气十足了。 殊不知,霍冥渊既然敢让陈婉莹就这么大喇喇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直接揭穿她的罪行,又岂会毫无准备? 所以当皇后强势反驳之后,霍冥渊和陈婉莹二人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还有心情安安静静的等魏武帝的旨意。 后者被今日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搞的心情不悦,“陈氏,你所说的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干系重大,指控当朝皇后,你可有证据?” “回陛下,没有证据,臣妇不敢妄言。” 陈氏恭敬的低着头,“所有人都说宸妃娘娘当年是病逝,御医亦查不出死因。 实则是因为皇后娘娘亲手将一枚御医专用的七寸银针插入了宸妃娘娘的头顶,宸妃娘娘是被活生生疼死的。” 素来冷静,哪怕众人再喧闹也只是面露不耐的魏武帝听到这话倏然站了起来。 “陈氏,你知不知道若是让朕发现你在撒谎,你会是什么下场?” 宸妃,那是前半生只爱江山的魏武帝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抢来金屋藏娇的人,七年前她病逝,魏武帝连续三天没有上朝,甚至不顾朝臣反对,以副后之礼将其下葬。 之后更是郁结在心,令阖宫上下不得再提宸妃,却将宸妃当年居住的浮华宫改为三清宫,令宫中所有人逢年过节都到三清宫中清修,为的就是给宸妃祈福。 如今陈氏竟然告诉他,他最爱的女人不但是为人所害,还是活生生被疼死的,这叫他如何受得了? 陈婉莹低着头语气越发的平静,“宸妃娘娘金尊玉贵,为了不打扰她安息,我们无法去查验她头颅内是否真的有银针。 可是陛下,当初谋害宸妃娘娘之人也知道这种手段有损阴德,怕宸妃娘娘还魂报复,她做贼心虚,特地买通看守皇陵之人,在宸妃娘娘周年忌日当天在宸妃娘娘的棺椁的八个位置按照安魂阵的位置埋了七颗镇魂钉,这却是可以动的。 此事臣妇连霍小王爷都不曾告知过,陛下大可以着人去查看,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这一次,无人怀疑陈氏言语中的真假了。 因为在她的话说完后,皇后直接满脸绝望的跌坐在了地上。 当众人看过去,皇后就惊恐的瞪着陈氏,“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陈氏说出再严重的罪行,皇后都可以辩解,因为她知道,皇帝没有证据,不会轻易动她。 可只有关乎宸妃的事情,皇后知道辩解无用。 因为当年宸妃去世时魏武帝就诛杀了几乎所有跟宸妃有关的人。 后宫之中所有跟宸妃有关的人更是死伤无数。 以至于魏武帝称帝十五年,后宫之中居于妃位的却之中只有萧贵妃和韦贤妃二人。 以前不是没有过受宠或者地位高一些的妃子,只是在宸妃死后全都被皇帝送去陪葬了。 其中不乏父兄身居要职,母族富甲天下的后妃,可皇帝说杀就杀,不留一丝余地。 如今陈氏重提宸妃之死,还如此明确的指出了她谋害宸妃的手法,以皇后对枕边人多年的了解,魏武帝不可能扰了她。 而魏武帝亦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来,“果真是你?” 第111章 自相矛盾 “是又如何?” 皇后绝望的看着皇帝,“我才是你的正妻。 当初你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子时是我以婚事为筹码,要求我的父兄族人为你铺路。 我甚至都不求你所谓的宠爱,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当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可你连这点要求也要剥夺,宸妃那个贱人,明明已有家室,却故意搔首弄姿,又故作清高,引得陛下你不顾朝臣反对接她入宫也就罢了,反正后宫那么多人,再多一个我也不在乎。 可你竟然要封她生的那个野种为储君,你拿我当什么?! 她不死,谁死?” 魏武帝冷眼看着皇后,一个耳光抽在了她脸上,“你当真冥顽不灵!” 言毕,他冷声道:“即刻着宗正寺卿和三司主官入宫,公开审理皇后,下旨,废后!” 众人齐齐一惊,哪怕他们都已经知道,只要是牵扯到宸妃的事情,皇帝绝不可能轻易揭过,可也没想到废后二字能如此轻易的从皇帝口中说出来。 皇后呆了呆,疯了似的爬向皇帝,“不,陛下,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是你的结发之妻啊,但凡你对我和临儿稍微公平一点,我都不会动沈氏那贱人的! 我知道你想削藩,但找不到由头,特地让曹仁在漠北军中生乱,逼临江王和叶邵安对他动手,还有川南陈氏,他们既有军队,又有万贯家财,从来都是你的心头肉。 我知道她拿着陈氏家主令后冒着为临儿得罪川南世家的风险也要为你拿到川南陈氏的家主令,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霍无咎!”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魏武帝身边的宫人们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肩膀里。 就连华云初也感受到了魏武帝身上散发出来的慑人气息。 良久,却是太后开了口,“皇后看来是被死而复生的陈夫人给吓疯了,来人,先将皇后带回凤仪宫,无召不得出,亦不得与任何人相见。” 魏武帝闻言没有说话,众人便明白,皇后这是要被软禁了。 皇帝要削藩的事情朝中大臣们心里都有点数,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被人当众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而说这话的人还是当朝皇后,传出去只会令朝野动荡不安。 太后的一句话算是暂时将削藩这个话题按了下去,皇帝亦将话题带回了今日最初的事情,“皇后失心疯,有关她的事情容后再议。 大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冒充韩邵忠和流萤的那两个贼人究竟从何而来,意欲为何,都查清楚了吗?” 魏武帝毕竟是一国之君,就方才他坐在主位上听皇后和陈婉莹还有其他众人扯皮的时候霍冥渊和林总管、吴大班也都没有闲着。 他们跟外面的联系一点都没停,皇帝也是允许了的。 此时皇帝忽然跳到这个话题上面,三人也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吴大班就站了出来,“回陛下的话,奴才仔细盘问过从凤仪宫和永寿宫、慈宁宫的宫人,确认大皇子方才所言属实,的确是流芳姑姑借口太后娘娘身体抱恙将大皇子诓骗到慈宁宫的。 且那催情香亦是通过御膳房的采买太监之手传入宫中的。 奴才已经将牵涉其中的所有人员暂扣在殿外,随时都可以进行审问。” 霍冥渊随即上前补充,“陛下,臣在得知有人冒充韩邵忠时就着人暂时封锁了宫门,在那之前,臣也着人确认过,在安国郡主进宫之后九门中再无人出去过,所以那二人应该还在宫中。 只是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卸了伪装,想找恐怕也很难了。” 偌大的皇宫之中,从前朝后宫的主子们到宫女太监,还有出入皇宫的朝臣及其随从们加起来有数千人。 想要在这些人中找到两个经过伪装的人,简直堪比大海捞针。 只不过霍冥渊话说完也没什么人在意那两个人了,魏武帝只问了一句话,“皇宫之中,从卯时开门到酉时宫门落锁,每日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窈窈进宫到朕着人去召你,这中间少说也有一个多时辰,这么长时间,九门之中竟无一人出宫,是谁如此手眼通天,阖宫上下竟无一人反对?” 封锁宫门不是一件小事,除非皇帝下令,否则其他人是万万没有这个权力的。 尤其是那些朝中大臣们,可能上一刻被拦在宫门内,下一刻就直接冲到皇帝面前告状了。 一个多时辰,无人出宫,亦无人告状,魏武帝连愤怒都顾不上了,只觉得后背发凉。 霍冥渊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令牌来,“臣也觉得奇怪,所以顺着那些守卫的口供顺藤摸瓜,便在凤仪宫掌事太监李祥云身上找到了这个。” “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刻在那金光闪闪的令牌上格外的耀眼。 魏武帝凤眸微眯,“朕从未将此金令赏于任何人,李祥云身上怎会有这个?” “如朕亲临”的金令在大魏的效力只比玉玺稍微小那么一点点而已,魏武帝那么谨慎的人又岂会随便将这种东西赏出去? 霍冥渊答非所问,“陛下的确从未将金令赏于任何人,不过据臣所知,当年长安王逼宫谋逆,长公主救驾有功,先帝曾赐予长公主一枚金令。 陈若是没记错的话,长公主曾说过,要用那枚金令保安国郡主一生平安。 而十四年前安国郡主失踪后,就再也没有人 见过长公主用那枚金令了。” 霍冥渊这话说完,贤妃的神情就变的微妙了起来,“皇后娘娘尚未进宫之时李祥云就跟着她,长公主的金令在她身上,那岂不是说明十四年前安国郡主失踪之时,李祥云也在场?” 李祥云是皇后的人,长公主的东西出现在他身上,谁都难免怀疑皇后。 只有太后幽幽道:“若真如此,李祥云应该利用此金令尽快将那二人送出宫才是,强行封锁宫门,难道不是在给皇后制造障碍吗?” 太后此言一出,众人都傻眼了。 查来查去,得到的线索推翻了他们自己的结论,众人已然无措。 第112章 我能找到他们 沉寂良久,华云初站了出来,“陛下,太后娘娘,或许……我们是不是太着急了,所以忽略了某些细节?” 事情弄到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众人不仅是失望,更陷入了一种难言的烦躁之中。 见华云初站出来,根本没注意她说了什么,只是表情严肃的看着她。 华云初遂继续说了下去,“臣女受皇后娘娘召进宫,霍小王爷恰好又找到了些许与皇后娘娘相关的证据,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被集中在了皇后娘娘身上,以至于弄成眼下这副进退不得的局面。 臣女在想,我们是不是该就事论事,将每一件事都查清楚了由最终的证据去证明今日这场祸事的幕后主使是谁?” 今日这件事的核心本就是她,不管众人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可他们做事的由头都是为华云初报仇。 以至于华云初说出这话时众人都有些不理解,太后更是直接问道:“窈窈,若非皇后召你进宫,逼你做二皇子妃,你根本不会遭此意外,你难道就不怪她?” 眼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皇后,不管真相如何,只要按照目前的趋势继续下去,皇后就算不被废,必定也要元气大伤。 华云初这个时候忽然站出来说这话,却似是在为皇后求情一般。 太后这话说出口,大殿内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华云初脸上,后者微微一笑,“臣女又非菩萨佛屠,对于伤害过臣女之人,又岂能做到无怨无恨。 只是今日之事多有蹊跷,且牵扯到的人亦越发的地位尊崇。 臣女担心急于求成,即便解了臣女的一时之困,万一中间有什么误会,引起朝堂动荡,臣女这一时的安稳也长久不了。 所以陛下,太后娘娘,左右臣女今日无碍,臣女恳请陛下和太后娘娘稍安勿躁,将今日之事彻底查个清楚,再做定夺。” 动用了皇帝和太后手中最精锐的力量,查来查去却查出一个自相矛盾的结果,这事儿本就不好收场。 华云初的话也算是给了皇帝和太后一个台阶,见她作为当事人都不急着给皇后定罪,皇帝和太后便也不急了。 “窈窈所言倒也有些道理,忙则生乱,今日诸事的确有诸多蹊跷。” 魏武帝拧眉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本该早些送你出宫的,可眼下那两个冒充御前侍卫统领和流萤的歹人尚未找到,宫门一旦开放,难免让那二人溜出去……” 华云初当即应声,“陛下,臣女或许可以找到那二人,可否让臣女一试?” 魏武帝讶异的挑眉,“皇宫之中,身形与韩邵忠和流萤相似之人何止成百上千,你要如何大海捞针?” 华云初故意卖关子,“臣女自然有臣女的法子,只要陛下让我在皇宫各处晃一圈儿,我一定能将那二人找到。” 魏武帝其实已经对找到那二人不抱希望了,他堂堂一国之君,想查明真相总归有数不清的办法。 不过看华云初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他也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而是很纵容的道:“也罢,阿冥,你便陪着安国郡主去找找吧,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无妨。 无论结果如何,酉时之前九门必须要解禁。” 皇宫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大臣们来处理公务,但只要不是什么特殊时候,皇帝一般不会留大臣们在宫里过夜的。 过了宫门落锁的时候,大臣们若是还没回家,要引起恐慌的。 霍冥渊知晓其中的厉害,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墙角的漏刻,随即抱拳道:“眼下距离酉时只有不到两个时辰,安国郡主体弱,让她步行走遍皇宫怕是不太可能。 臣斗胆请求陛下允许安国郡主乘轿游走宫中,以缩短巡察之时间,避免耽误诸位大人们出宫,引起家眷们的慌乱。” 让华云初坐个软轿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过去也不是没坐过。 但之前都是到了长街尽头就下轿的,今日巡察皇宫,却是要直接乘轿进入各大重要场合,没有魏武帝的许可,便是皇后也没有那特权。 可魏武帝不但同意了,还特地补充道:“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宫中难保还有其他歹人,阿冥你务必要保护好窈窈,她若有半分闪失,你自己找长公主去请罪。” 霍冥渊自是满口应下,华云初则乖顺的冲魏武帝屈膝,“臣女多谢陛下照拂。 只是臣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恩准。” 魏武帝今日对她出奇的有耐心,“你说。” 华云初这次倒是不怎么心虚,“臣女方才为母亲诊脉时发现她的身体因为常年乱用药、受刑、不见光等诸多原因已然是强弩之末,此等情况,寻常大夫怕是无力回天。 臣女斗胆恳请陛下和太后娘娘,能否允许衡一大师抽空为母亲调理一下身体?” 只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陈婉莹身后,后者下意识的摆手,“不必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就不用劳烦衡一大师了。” 陈婉莹知道自己带来的那些情报哪怕是真的,她说的太多,皇帝和太后哪怕真的顺着她提供的情报达到了他们想要的目的,对于她也不会太有好感的,毕竟她知道的太多了。 不想让华云初因为她而得罪了大魏最为尊贵的两个人,下意识的摆手拒绝。 华云初却坚持道:“母亲,华远锋这些年冒充你我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写了许多忤逆、伤人的信,还从川南陈氏骗了好些钱财。 您就算不想亲自找华远锋算账,难道也不想让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知道那些不是您的本意吗? 还有云起,虽然我和舅舅舅母为他准备好了一切,可川南陈氏那么多人,他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突然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旁人会不会欺负他,他自己会不会不习惯……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没有一个健康的体魄,您拿什么去一一解决?” 安国郡主这个身份只要被公开了,华云初就不再是陈婉莹的女儿。 第113章 你根本不是那号儿人 可她承袭了原身的记忆,也清楚的记得那个可怜的姑娘在最绝望的时候想要求助的对象也是陈婉莹这个母亲。 若陈婉莹真的于七年前病逝了也就罢了,可如今她既然还活着,华云初自然要替原身尽可能的保护好她。 无论陈婉莹之前的拒绝是出于什么原因,听到华云初这些话,也不好再推拒了。 魏武帝则一如既往的纵容道:“难为你有此心意,陈夫人便留在慈宁宫中吧,如此也方便衡一大师为她调理身子。” 华云初顺从的谢恩,陈婉莹亦跟着领命。 华云初这才辞别皇帝和太后,跟着霍冥渊出了慈宁宫。 “奴才参见小王爷,参见郡主,郡主请上轿!” 才出慈宁宫,就有内侍抬着软轿过来,甚至还不忘特地给华云初见礼。 华云初毫无心理障碍地坐上软轿,无比顺滑的吩咐,“去三清宫。” 抬轿子的内侍们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霍冥渊,后者从容下令,“听郡主的。” 内侍们这才抬着轿子往三清宫去。 华云初只当没看到内侍们的小动作,反正她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过程如何,她也不在意。 霍冥渊则跟在她身侧,有些好奇地道:“方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皇后,若是你没站出来,说不定陛下就废后了,你怎么想的,突然就冒出来让陛下彻查,这一查得查到猴年马月去?” 软轿是霍冥渊找来的,抬轿子的人自然也是他的,完全不担心被他们听到什么重要的消息。 华云初见他不怕,也不藏着掖着,只是有些讽刺的道:“你们说了那么多,有一条线索能直接让陛下废后吗?” 霍冥渊沉默不语,越是事关重大的案子越讲究人证物证齐全,霍冥渊和陈婉莹控诉皇后的那些事情,听上去每一件都不是小事,可都是陈婉莹和霍冥渊口述的,没有一条铁证。 那些事情顶多就让皇帝对皇后竖起防备之心,激起皇帝的怒意而已,远远达不到废后的标准。 霍冥渊虽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就目前的线索,的确不足以彻底将皇后扳倒。 但能对她多一分打击也是好的,倒是你,夸下海口说能找到那两个人,真的能找到吗?” “当然能找到,我岂敢在陛下面前吹牛?” 华云初回答的无比笃定,霍冥渊却有些奇怪,“即便你能找到,可为何要找呢? 别告诉我你纯纯就是热心帮忙啊,你根本就不是那号儿人。” 两人相识不算久,可打过的交道却不算少,华云初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霍冥渊简直太清楚了。 他有一百万个理由坚信华云初所做的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他自己的目的。 华云初并不否认霍冥渊对她的评价,只是挑眉问他,“宫门落锁,不许任何人出去的命令真的是李祥云下的?” 想起来还有点可惜,那枚金令本来可以落在她手里的,结果霍冥渊一交给皇帝,皇帝就再也没有要物归原主的意思了。 霍冥渊认真点头,“那是当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出来的口供,搜出来的物证,我岂敢哄骗于陛下?” “那就对了。” 华云初修长的手指轻点软轿的扶手,“我们都知道,冒充韩邵忠和流萤姑姑的那两个人不管是谁的人,完事儿后立刻出宫是最佳选择。 可偏偏李祥云却在事发后冒着暴露自己和手中金令的风险封锁了宫门,若按照我们的推断,今日的所有事情都是皇后所为,这不就成了作茧自缚吗? 要知道那可是‘如朕亲临’的金令啊,除了谋权篡位之外,还有什么事情是它做不到的,李祥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做这么一件事,你不觉得诡异吗?” “如朕亲临”四个字彻底代表了皇帝最大的权威,随便什么人手握此令,都足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尤其是像皇后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借那金令真的夺到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偏偏却把金令暴露在这么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华云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合理。 霍冥渊身为皇室之人,自幼在太后膝下长大,从小身边打交道的就都是王公贵胄,自然也不会不知道“如朕亲临”金令的威力。 他心中当然也有自己的疑惑,听到华云初的话,却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所以,你找那两个人,是为了搞清楚他们封锁宫门的目的?” “算是吧,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而已。” 华云初说完,挺翘的小鼻子皱了皱,“停,不去三清宫了,顺着这条路走。” 内侍们这次没有再犹豫,顺着她指的路就走了。 霍冥渊见状狐疑道:“你到底是依据什么在找人,如此漫无目的的找下去,真的能找到吗?” 华云初故意吊着他的胃口避而不答,反过去问他,“皇宫里,除了皇后,你觉得还有谁会冲我下手?” 霍冥渊连连摇头,“这我可说不准。 华国公府嫡女华云初或许树敌不多,可安国郡主却是个香饽饽,上到皇子皇孙,下到贩夫走卒,谁不想从你身上占点儿便宜? 不过想归想,真正敢动手的人其实也就那几个。 今日之日,其实如果不是冒出来个手握金令的李祥云,我也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后所为的。” 华云初听得眼睛微眯,“方才在陛下面前我没来得及细问,李祥云拿那金令是关闭九门,是只让宫中之人不许出宫还是外面的人也不许进来?” 霍冥渊被问的愣了一下,“封锁宫门自是不让进也不让出了,你怎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华云初不理会他言语中的调侃和不可思议,脑子里的弦忽然就绷紧了,“有没有可能,李祥云动用金令封锁宫门,从来都不是为了让宫里的人出不去,而是为了让宫外的人进不来?” 皇宫禁地,禁的不仅是皇宫里面的人,还有皇宫外面的人。 宫门一闭,里里外外的人都得急翻天。 第114章 英雄救美? 尤其是皇宫里的人位高权重,有了皇帝允许还能出宫。 可皇宫外的人在宫门落锁后还想进宫,除了打进宫,就没有别的机会了。 霍冥渊听到这话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梁霄,滚过来!” 话音落下,他的随从立刻上前,“即刻带着本王的令牌出丹凤门去看有无外臣请求进宫,或者远处来的急报。 告诉守卫,除了你,还是任何人都不许出入皇宫。” 霍冥渊是神策营统领,更是皇帝的左右手,他的令牌放一个人出宫还是可以的。 但哪怕他已经相信了华云初那灵机一动的猜测,也还是没有离开华云初,扭脸看着她,“从此地到丹凤门,一个来回需要三刻钟,我们能在这三刻钟之内找到那两个人吗?” 越早找到人,就越早能开放宫门去做其他的事情,霍冥渊有些着急了。 华云初啧素手微指前方的宫殿,“这个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 “掖庭宫”三个大字高高的悬挂在梁下,霍冥渊瞧过去,“关押罪奴的地方,里面几乎都是犯错的后妃和官家女,华云姝就在其中。” 华云初肯定道:“那两个人就在其中,停轿,我自己进去找。” 内侍们停了轿子,霍冥渊过来边搀扶华云初,边不确定道:“你认真的,这么快就找到了?” 华云初这回再没有顾左右而言他了,“江湖上易容所用的工具中有一位特殊的药材,只要有人用了,除非用特殊的药水清洗,否则那味道沾在身上数日不去。 鼻子稍微灵敏一点的人都能闻到的,只是这个地方味道太杂乱了,闻着有点错乱,得稿快点儿,再磨蹭下去,我也不一定能找出来了。” 霍冥渊闻言恍然,“宫里最脏最乱的东西都在掖庭宫,这里气味的确杂乱的很……” “小贱蹄子,还当自己是娘娘呢,快洗,洗不完今日的饭也不用吃了!” 霍冥渊后面的话被尖锐的骂声打断,二人齐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和鞭子抽打在身上的声音。 加快脚步进去,就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手里拿着鞭子在抽打几个年轻宫女。 满地的衣服堆成了山,那些浣衣女哪怕是被打了也不敢停手,费力的揉搓着大木盆里的衣服。 听到脚步声传来,那老嬷嬷下意识的扭头,大概是在掖庭宫作威作福惯了,加之这地方也不会有什么贵人来,那老嬷嬷脸上狰狞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回去。 看到霍冥渊,忙不迭跪地见礼,“老奴参见小王爷,不知小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小王爷恕罪!” 掖庭宫的嬷嬷不常出门,霍冥渊常年在宫中,她才得以认出,对华云初,对方却是全然不知的。 不过她也知道能和霍冥渊并肩而行的绝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所以给霍冥渊行完礼后还没忘了冲华云初拜一下。 霍冥渊没多话,只问道:“此处可有男丁来过?” 华云初闻言挑了下眉,冒充韩邵忠和流萤姑姑的那两个人中的女子混入掖庭宫的浣衣女中不好找,可这地方男人却不多,该说不说,这人脑子转的是挺快的,一下就把搜查范围缩小到极致了。 那嬷嬷跪在地上头也没敢抬,兀自道:“不久前有一队侍卫押过来一个罪女,但当时奴婢正忙着清点给后宫娘娘们送的衣服,那些侍卫有没有走,奴婢就不知道了。” 霍冥渊还要继续问下去,却见华云初已经朝着其中一间屋子走了过去,无比熟练的推门,却没有推开。 掖庭宫的宫女们是没有资格锁门的,而且大白天锁门本就诡异,霍冥渊直接走上前,“让开,我来。” 话音落下,一脚踹在了那门上。 皇宫里的房间都是前窗后墙的设计,里面的人想跑毒没地儿跑。 看到霍冥渊,一男一女二人立刻跪在了地上,那侍卫打扮的男人当即求饶,“小王爷饶命,卑职不该擅自到后宫来,求小王爷莫要将此事告诉韩统领……” 那宫女亦颤巍巍的跟着磕头,“小王爷息怒,是奴婢勾引的唐大哥,不管唐大哥的事……” 两个人卑微的姿态像极了被抓包的小情侣。 这样的事情一般而言,除了各自的管事,外臣们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顶多就是打一顿板子,再安排一些体力活受罚而已。 霍冥渊却不顾那两人的戏码,直直用求证的眼神看向华云初。 后者果断点头,霍冥渊二话不说,“来人,将此二人押入慎刑司,梁寒,你亲自去审!” 那二人倏然爬了起来,女人拔腿就跑,男人则迅速冲华云初抬手,霍冥渊揽着华云初的腰身往旁边闪避,自己却中了招。 暗箭入体,霍冥渊的身子陡然一沉,整个人都趴在了华云初身上,还不忘下令,“把他拿下!” 掖庭宫外等候的内侍们迅速温升而来,那男人见状就想强行突围。 华云初看着那些侍卫们将那人团团包围起来,便也放心了,皇宫这种地方,一旦暴露,基本没有逃走的可能。 她这才扶着霍冥渊就地蹲下,“将软轿抬进来,即刻送小王爷去三清宫。” 细长的手指握住霍冥渊的手腕儿,探过脉后表情骤然变了,“我说你呈什么英雄啊? 我什么身手你不知道,还要你保护,这下好了,喜提短命鬼套餐,又得辛苦衡一大师了。” 去而复返的梁寒听到这话直接吓跪了,“不是,郡主您别吓唬卑职啊,我家主子他只是肩膀中了一枚暗箭而已,不至于劳驾衡一大师吧?” 相比起梁寒,霍冥渊就大胆的多,明明疼的两颊都已经冒汗了,还一脸冷静的在那儿跟华云初确认,“你的意思是,我也中了断九霄?” “我若没有探错脉的话是这样,所以为了避免毒素渗的更多,我要把箭拔下来,你忍一下。” 话音落下,她立刻动手。 霍冥渊本来软趴趴躺着的,这一下给他疼的原地弹起了,“嘶!你能不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好歹我算是救了你,敢不敢对我温柔一点儿?” 第115章 先为谁解毒? “这种暗器停留在体内的时间越长越危险,而且拔的越慢,你遭的罪越多,长痛不如短痛,不用谢我。” 华云初站起身来指示梁寒,“找人带他去找衡一大师,要快。 那箭上的断九霄浓度不小,去晚了要死人的。” 梁寒哪儿敢耽搁,招呼两个内侍,抬着霍冥渊就要走,都已经到掖庭宫门口了,又去而复返,“卑职还要去审那两人,郡主,要不,劳驾您带我家主子去找一下衡一大师? 不管怎么说我家主子都救了您一命,郡主,您这……” 眼看对方连挟恩图报的话都要说出来了,华云初无语的摆手,“去吧去吧,这边交给我了。” 结果就是,霍冥渊担心华云初受累而特地请求皇帝特许华云初乘坐的轿子最终还是抬着霍冥渊到了三清宫。 不管真相如何,霍冥渊名义上都是皇帝和太后手心里的宝贝,他中了断九霄这么大的事情华云初也不敢瞒着,立刻着人去禀报了太后和皇帝。 那二位才消停了没多久,就又到了三清宫,只是彼时他们也顾不上三清宫了。 因为华云初带着霍冥渊抵达三清宫的时候,梁霄也终于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人。 “启禀陛下,漠北急报,柔然部落忽然举兵东进与北辽联手攻打我北境疆域,临江王虽及时组织反击,将两国联军抵挡在了镇北关外,然柔然和北辽此番来势汹汹,漠北军后继无援,恳请陛下派人救援,并送出物资支持后续之战斗!”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漠北军铠甲的驿卒,话说完,就累得趴在了皇帝面前。 华云初闻言惊愕的开口,“小王爷果然没有猜错,他们冒着金令被暴露的风险也要封锁皇宫,本根不是为了让那两个歹人出不去皇宫,而是为了让宫外的人进不来!” 谢辞渊虽然中了暗器,还倒霉催的和华云初一样染上了剧毒断九霄,那暗器没有伤及要害,断九霄也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是以谢辞渊这会儿虽然脸色差了点儿,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亲耳听到华云初将她的发现甩给自己,霍冥渊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却听华云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陛下,漠北遇袭,宫里却有人借机生事,意图组织八百里加急战报进宫,此举简直与通敌叛国有何区别?!” 华云初义愤填膺,表现的格外激动,可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怀疑她这份情绪的真实性。 毕竟她可是为了大魏朝堂稳定,连自己的生死之仇也可以搁置的人,对于通敌叛国,导致大魏疆域被敌军践踏的叛徒她再怎么斥责旁人也不能说什么。 魏武帝森寒的眼神直接落在了那驿卒身上,“拿一碗参汤来给他灌下去!” 话说完,这才来得及理会华云初和谢辞渊,“你们收获如何,那两个歹人可找到了?” 谢辞渊受着伤,华云初只能代为回答,“回陛下,那二人已经拿下,梁寒亲自去审了。” 皇帝这才放了心,俯视着霍冥渊打趣他,“朕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好像听说你小子也中了断九霄?” 霍冥渊低头苦笑,一旁的衡一大师替他回答,“陛下没有听错,小王爷的确中了断九霄,且所中之毒比安国郡主更浓郁,解毒时间更短。” 魏武帝闻言面露担忧,“既然都是断九霄,顶多就是剂量的不同而已,大师既能解安国郡主的毒,应该也能解这小子的毒吧?” 衡一大师年轻时就与太后是挚友,对霍冥渊自然不陌生,此时说起话来也不打官腔。 直白道:“昨日得知需要为安国郡主解毒后老衲就星夜赶制了一套解毒方案出来,他们二位所中之毒相差无几,解自然是能解。 然此解毒之法极耗元气,无论先为谁解,老衲为第一个人解完毒后须得休养生息七日方能为另一人解毒。 眼下,老衲先为哪位解毒,还要请陛下定夺。” 所有人都知道断九霄的毒不好解,这种时候,能有衡一大师这样一个可以解毒的人出现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谁也不能再要求衡一大师更多了。 然而,霍冥渊是临江王世子,华云初是长公主和秦王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沧海遗珠。 这二人身中剧毒,谁也不知道断九霄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发作要了他们的命,在这二人中做选择,也是挺为难魏武帝的。 比魏武帝稍微来晚了一些的太后听到衡一大师的话就红了眼眶,“大师,当真不能两个人一起解毒吗?” 衡一大师道了一声佛偈恶,惭愧的低头,“老衲学术不精,此番怕是要让太后娘娘失望了。” 太后登时愣在了那里心疼的看着华云初和谢辞渊,这位大魏最尊贵的女人素来沉稳的脸上露出了令人心酸的无措来。 华云初见状直接开口,“先给霍小王爷解毒吧,左右我中毒时日已久,自己胡乱的用了些药,毒素也算是暂时被压制了,应该不会太危险。 而且漠北如今正值战乱,临江王府上下正在为大魏浴血奋战,这种时候,为了臣女这么一个对大魏毫无贡献的人,将霍小王爷排在身后,只怕是会寒了三军将士的心。” 她说着,直接起身站在了太后身侧,“恳请陛下允许衡一大师先为霍小王爷解毒。 至于臣女,若是可以的话,接下来这位将士要说的话能不能让臣女旁观一下? 臣女想,通过他带来的消息,臣女想推测一下那试图阻止八百里急报进宫的人究竟是谁。 敢以此等大事当儿戏,臣女豁出这条命去,也要看个究竟。” 虽然已经有了太后和长公主这样杰出的女性,可大魏朝堂上依然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 华云初要求听前线战报其实挺危险的,不过今日本就是皇宫里的人闹事儿将无辜的她牵扯了进去,方才她又主动让出先解毒的机会给皇帝解了围,魏武帝便也没有对她太过严苛。 第116章 强敌来袭 只不过允许女子参与朝政这种事情,魏武帝便是不反对也不会明着赞同的,所以他没有特地应华云初的话。 那累到脱力的驿卒喝下参汤后休息了一会儿也就缓过来了。 魏武帝径直走到那驿卒面前,“除了你方才所言,漠北可还有其他情况?” 驿卒没说话,直接撕开自己的衣服,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帕子,“这是临江王的亲笔信,王爷有令,要么面呈于陛下,要么销毁,决不可为第三人知晓信中内容。” 一碗参汤仅仅只是让那驿卒不昏过去,有机会把话说完而已,根本不足以让他恢复体力,不过是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交给魏武帝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完便又累的倒了下去。 魏武帝立刻到来裹得极其严实的帕子看了起来,帕子很薄,从背面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写满了整整一张帕子。 魏武帝平日里批阅奏章,早就练就了一目十行还不错过重点的能力。 这一次不足千字的密报他却看了足足一刻钟,而后语出惊人道:“传朕旨意,立刻封锁八方馆,将北辽使团除了容华公主母女之外的所有人押入天牢。 传秦王和长公主,留步主官,所有五品以上武将进宫!”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且不说非上朝时间,召那么多朝中重要官员进宫本就容易引起恐慌,魏武帝还让人直接将北辽使团成员下狱,这分明就是要开战的节奏! 皇帝亲自下令,御林军二话不说直接应声而去,他太过严肃,以至于连太后都不敢叫住去捉拿使团成员的侍卫,看着魏武帝将那帕子收起来,才小心翼翼地打探道:“皇帝啊,怎么突然就要捉拿北辽使团了,还召那么多大臣进宫,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魏武帝只摇头,“来人,送太后回慈宁宫。 梁霄,你送安国郡主回秦王府。” 话音落下,他才对华云初道:“窈窈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朕也一定会给你们一家一个合理的交代,但现在朕要处理正事,你先跟梁霄回家,无事尽量不要出门,此番忙完后,朕当着你父母的面给你们一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此情形,华云初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跟皇帝在那儿犟。 闻言二话不说,直接屈膝行礼,“既然如此,臣女不打扰陛下处理正事,陛下、太后娘娘保重,臣女告退。” 话说完,后退三步,转身就走,不带一点迟疑的。 魏武帝沉着脸道:“衡一大师,安国郡主的话您应该听到了,既然她愿意将这活命的机会让给这小子,还请您尽快为他解毒,莫要辜负了安国郡主的一片苦心。” 衡一大师不用置身于左右两难之中,对于皇帝的话自然是满口答应。 谢辞渊却没办法安心的接受衡一大师的治疗,他急切的望着魏武帝,“陛下,漠北情形究竟如何了,我父王他们,都还还好吗?” 所有人都知道魏武帝忌惮各路藩王,一直在准备削藩,霍冥渊更清楚其中的蹊跷,所以他也知道,如果情况不是恶劣到了一定的程度,他的父兄就算是自己拼命扛也不会向魏武帝求助的。 是以他现在极度的担心父兄的情况,更无比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驿卒口中所谓临江王写给魏武帝的亲笔信上究竟是什么内容。 可那驿卒也说了,临江王交代过,让他就算销毁那亲笔信也不能让第三人知晓,他便也不能打听,只能旁敲侧击。 可事情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魏武帝又岂能不知霍冥渊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 稍微迟疑了下,还是对他道:“临江王府众人都无碍,漠北暂时也不算太危险,真正危险的是魏都。 从北辽使臣进入大魏的那一天起,每天都有辽人的探子伪装成各种身份的魏人,他们一路隐姓埋名摸索向魏都,时至今日,谁也不知道魏都究竟埋伏了多少辽人。 而他们的目的是和漠北的北辽、柔然大军里应外合,打开魏都城门,直迎北辽、柔然两国两军入魏都。” 谢辞渊本就身负重伤,又中了剧毒,此时的脸色惨白如纸,看着昏昏欲睡的,像是随时都能昏过去,却咬牙挺着,“这怎么可能? 漠北与魏都相隔千里,就算那些辽人的探子每一个都成功蛰伏,谁也不被发现,他们顶多也就几千人。 即便北辽和柔然大军侥幸突破漠北军防线,那些探子难道还能助他们一路杀到魏都来?” 霍冥渊对自己的父兄和漠北军有着毋庸置疑的信心,也对大魏的防御机制有着绝对的了解。 就魏武帝说的那些,完全不至于让魏武帝紧张成如此模样。 魏武帝看着霍冥渊倔强的扛着不肯昏过去的难受模样,终是开了口,“北辽皇帝半年前得了一位特殊的能人异士,他可以制作出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武器来。 据你父王所说,潜入大魏的那些探子们都携带了那种东西,他们会在沿途制造混乱,为两国联军大开方便之门。” 霍冥渊听的眼睛微眯,“四两拨千斤……父王说的是去年冬日北辽用来开堤的那东西?” “是啊!” 魏武帝长长叹了口气,“上千人挖掘半年都凿不开的石河堤,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大漠巨石都那么轻易被炸的四分五裂,你觉得将士们的肉体之躯能拦他们多久?” 霍冥渊再不质疑魏武帝的担心了,转而忧心忡忡道:“那些探子带着那等危险之物,陛下贸然下令将北辽使团成员全部下狱,会不会打草惊蛇?” 魏武帝自己都说了那些探子所携带的武器有多危险,结果却又在第一时间下令将北辽使臣全部押入天牢,若非霍冥渊深知他这位皇帝伯父从来不做蠢事,真的会忍不住爬起来撬开他的脑壳儿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魏武帝也没让他失望,“你父王信中还说,那些探子所用之特殊武器就在北辽使团的行囊中。” 第117章 定北楼遇袭 魏武帝如此一说,谢辞渊就明白了。 “所以,你捉拿那些使团成员是假,扣押他们的行囊才是真?” 皇帝沉沉点头,“朕当然知道驿馆里的不会是他们全部的武器,但只要拿到一部分,我们就可以一探究竟,就算不能立刻窥知那武器的奥秘,至少也能找出对应那东西的方法。 你且安心养伤吧,窈窈是为了大局才将这解毒的机会让给了你,必要的时候,你得发挥作用,方不辜负她的慷慨。” 霍冥渊认真应声,“侄儿明白。” 魏武帝这才离开三清宫。 霍冥渊仰躺在榻上,任由衡一大师在他身上施针、处理伤口,语气飘飘忽忽的,像是在喃喃自语,“大师,安国郡主中毒比我早多了,我比她早解毒,她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话说完,谢辞渊又自嘲道:“罢了,现在说这话也晚了。 大师您还是告诉我有什么东西能帮她延缓断九霄的蔓延和发作吧,我既然占了这个便宜就不卖乖了,还是想想办法保命来的实在点儿。” 霍冥渊不愿意承认,当衡一大师说他中的断九霄比华云初更剧烈,更危险的时候他是想先解毒的。 他是很欣赏华云初,可那点欣赏还不足以让他为了华云初放弃自己的性命。 他还要阻止皇帝动临江王府,要阻止北辽、柔然敌军进犯大魏,诸多未尽之业在他心里比华云初重要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以至于华云初将先解毒的机会让给他时他虽然感到意外,却没有拒绝,也没有阻止。 如今再问衡一大师这种问题,怎么想都觉得虚伪,干脆也就不问了。 衡一大师道了一声佛偈,对于霍冥渊不怎么值钱的愧疚和后悔并没有做任何评价,只直白道:“小王爷既有此心意,老衲稍后列一些药材,小王爷尽力为郡主寻来。 这些药材不足以彻底解了断九霄,却也能保证郡主在等候解毒的这七日之内不会有什么闪失。” 霍冥渊闻言狠狠松了口气,药材他自然会竭尽全力的去找,只希望华云初不会记他的仇。 而华云初的确也没精力去记他的仇,因为回秦王府的路上她就收到了一个令她无比心惊的消息。 梁霄亲自驾车送华云初回秦王府,一路畅通无阻,却在经过魏都主街的时候差点被一群策马的官差冲撞了车驾。 多亏梁寒驾车技术过硬,华云初才没有摔得太狠。 掀开帘子一看,不用她问,梁寒就主动道:“郡主,好像是定北楼的护卫!” “定北楼?!” 华云初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绷紧了,恰逢又一队护卫冲过来,华云初毫不犹豫地甩出鞭子,将最后一个护卫甩了下来。 “是谁敢对老子……” 那护卫下意识的骂骂咧咧,转身看到华云初和梁寒,赶忙扭转语气,“小的参见郡主,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华云初直接从怀里掏出荷包递给那护卫,“抱歉,事出紧急,冒犯了!” 那护卫眼睛一亮,嘴上客气道:“郡主客气了,郡主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手却毫不客气的讲那荷包接过去利索的揣进了怀里,好家伙,那荷包随便一掂,比他一年的俸禄还多。 不愧是秦王和长公主的掌上明珠,这钱多的简直让人嫉妒! 华云初无视对方的口是心非,担心的问他,“看你们的衣着,像是定北楼的护卫。 如此慌张的在闹市策马,可是定北楼出了什么事?” 大魏有律法,凡闹事策马伤人者,鞭笞三十。 魏都上下即便是被称为小魔头的霍冥渊也绝不会在魏都闹市策马。 就算是这些穿了铠甲吃皇粮的人,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也要被文官所弹劾的。 那护卫骤然得了一大笔银子,还以为要吃些苦头呢,结果一听华云初只是问句话,便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道:“回郡主的话,今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群胆大包天的刺客竟然跑到定北楼意图行刺小叶将军,结果被叶大将军发现后那刺客就跑了,属下们正在追击行刺叶小将军的刺客……” “行刺叶小将军?” 护卫话还没说完就被华云初给打断了,“叶小将军可有受伤,定北楼现在还有护卫保护吗?” 那护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叶小将军暂时无碍,定北楼尚有三十余人在负责保护……” 护卫话音未落,华云初转身跳上了马车,“梁寒,去定北楼!” 梁寒跟在霍冥渊身后见天儿的往秦王府跑,当然也知道华云初和叶澜音之间这段莫名其妙的情谊。 念在华云初今日将活命的机会让给了霍冥渊的份儿上梁寒没怎么啰嗦就带着华云初直奔定北楼而去。 然而,“郡主,定北楼好像走水了!” 轰隆轰隆的巨响接二连三的响起,其实不用梁寒说华云初也看到了。 他们正在闹市中央,百姓们被接连路过的护卫们和爆炸声吓的四处乱窜,马车根本走不快。 华云初直接跳下了马车,“我自己去定北楼!” 说完就窜了出去,转眼就没了踪影。 梁寒是奉旨送华云初回秦王的,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他岂敢放任华云初一人去定北楼? 顺势将鞭子和马缰丢给随行的护卫,自己撒丫子冲向了定北楼,只希望在抵达定北楼之前能找到华云初。 不过这一次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华云初可没忘了叶澜音为了避免露馅儿特地没有让伤势恢复的太快,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莫说爆炸了,躲过寻常刺客的刺客都难。 定北楼发生爆炸,华云初将自己前世今生所有速度上的外挂全都用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定北楼。 以至于定北楼外面的护卫和官差们看到她都吓了一跳,“小叶将军呢,出来了没有?” 京兆尹早在定北楼遇袭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结果被接二连三的爆炸吓的根本不敢靠近定北楼。 第118章 叶澜音失踪了 好不容易爆炸的动静小一点了,结果跑来一个华云初,这姑奶奶要是有点损伤,他的乌纱帽也戴不住了! 看着华云初不要命似的往里冲,一群糙老爷儿们也不敢直接上前阻拦华云初,只能围成一道人墙挡着华云初前进的方向。 眼看着定北楼浓烟滚滚,成了一片火海,华云初急的大吼,“都给我让开!” “郡主不可啊!” 京兆尹死死地拦在华云初面前,“事发时叶将军就在定北楼,小叶将军不会有事的,您进去了才会有事啊!” 京兆尹虽然处理的都是一些琐事,可好歹也是朝中三品大员,华云初现在的地位他可是清楚的很。 身为秦王和长公主的掌上明珠,背靠太后,与霍冥渊交好,又是皇帝重点关照的利用对象,她身上万一落点烧伤什么的,不仅京兆尹自己乌纱不保,恐怕连他身后的族人也得受牵连。 说话间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华云初眼睁睁看着叶澜音住的那独立的小院儿被不明物体夷为平地。 鼻翼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登时震惊了,“定北楼为什么会有火药,不知道火药的危险性吗,谁带来的?!” 这一声质问让本来惊慌失措的京兆尹和后面闻讯赶来的叶邵安都愣住了。 叶邵安疾步上前,“郡主如何知道定北楼爆炸是因为火药?” 京兆尹则狐疑道:“火药是什么? 烟花鞭炮里的东西吗,那玩意儿有这么大的威力?!” 华云初这才反应过来当下的大魏是没有火药的,不过,“叶将军,您怎么在这儿,澜澜呢?” 叶邵安倏然红了眼眶,“事发时本将军刚好追着那些刺客出去,澜澜,澜澜她……” 他那表情和语气让华云初的一颗心瞬间沉了底,环顾左右,劈手夺过一个侍卫手中的水桶兜头浇了自己一身,趁着京兆尹和叶邵安愣神的功夫,冲破人墙就冲进了火场。 “郡主!” 一群人吓的不轻,可华云初却灵活的跟只猴子似的迅速消失在了火场里! 殊不知华云初往身上浇水只是打个幌子而已,脱离众人的视野后她便立刻召唤系统,“系统,掩护我!” 她早就发现了,叶澜音离开后她就有了一个独立的系统。 只是这段时间没什么需要系统的事情,所以没有显露而已。 而就算她不召唤,系统也是会自动护主的,从华云初那句话说出口后,她周身看上去虽然烟火弥漫,可温度却始终没有升太高。 华云初边熟悉的往叶澜音的院子里走,口中高喊着“澜澜,你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听到的话回我一声!” 一边在脑海里问系统,“你能感应到澜澜的存在吗?” 好歹叶澜音也当过一段时间她的系统,虽然现在叶澜音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了,但华云初总还是记着她当系统时候的事情,甚至感觉叶澜音和新的系统也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同类默契。 系统无语凝噎了一瞬,“我是你的系统,没办法感应到旁人。 不过她那边也有一个系统,我能感应到那个系统目前是有主的,至少说明叶澜音还活着,更具体的,我就感应不到了。” 系统这话并没有让华云初放下心来,毕竟她现在也活着,可对于她前世的搭档们而言她其实已经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这场爆炸真的让叶澜音去了别的实控,对华云初而言,那只比叶澜音死了也只好一点点而已。 所以她更加急切的翻找着,“澜澜,你在吗,你应我一声啊?” 定北楼外的众人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喊声亦忍不住心惊,京兆尹更是狐疑道:“叶大将军,看安国郡主的样子,似乎为了救令爱甚至连命都要豁出去了。 可是据本官所知,令爱回到魏都也没多久吧,何时与安国郡主结下如此深厚的情谊的?” 叶邵安自己都茫然的很,“本将军也疑惑的很,大概就是天定的缘分吧! 陈大人,司煊还没来吗,您说的小女不会有事,不会食言吧?” 叶邵安当然也担心自己的女儿,可他毕竟是三军统帅,经历过的事情多了,自然也就事事都要分个轻重缓急。 叶家军在漠北打的正艰难,他本还想进宫请求魏武帝允许他回漠北御敌的,结果忽然就出了这种事情。 他知道一旦自己出事,漠北叶氏以及数万叶家军都将群龙无首才强自镇定的没有冲到火场里去救叶澜音,却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比他更急切且坚定的冲进火场里去找华云初。 感动之余,不由更加担心起来。 不管是华云初还是叶澜音,她们二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受伤,他都无法释怀的。 京兆尹也只是安慰他而已,如此剧烈的爆炸,谁能保证里面的人一点事都没有? 都来不及开口,里面又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紧接着,谢南景和谢南图兄弟俩带着一群人赶到了。 环顾四周,没看到华云初的身影,谢南图一把揪住了京兆尹的衣领,“看到小爷的妹妹了没,不是说她来这儿了吗,人呢?” 京兆尹被接二连三的吓到,这会儿都结巴了,“二、二公子,郡主去找叶小将军了……” 手指着火场的方向,虽然磕磕巴巴,回话的速度是一点都没有拖延。 毕竟他也是巴不得能有人替他冲进火场去把华云初和叶澜音拽出来的。 “她进了火场?!” 谢南图声音都变了,“不是,她要进火场你们就让她进啊,让她一个小姑娘去救人,你们这么多大男人是干什么吃的?!” 谢南图急的变了声,嫌弃的想将京兆尹抡地上。 还是谢南景比较冷静,一手按住他,拽到梁寒面前,“到底什么情况? 不是说皇后娘娘召窈窈进宫吗,为何她会在这里,还进了火场?” 梁寒早已经接过了之火司煊的任务正忙着呢,被谢南景拽住,忙道:“世子,今日发生的事情极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您还是先叫郡主出来吧!” 第119章 突然出现的火药 谢南景想想也是,扯着嗓子冲里面喊,“窈窈,你先出来,大哥已经组织人灭火救人了,你先出来,里面危险!” 正是傍晚风大的时候,火势贼大,众人都并不知道华云初是怎么闯到火场里去的。 谢南图甚至觉得华云初在这种情况下冲到火场去根本就是在找死。 碍于那是自己刚找到的妹妹,没舍得出言讽刺,扯着嗓子吼道:“窈窈,我知道你和小叶将军交情好,但你也要心疼一下你二哥我呀! 你再不出来,我和大哥就进去找你了,我数到十,你若是能出来就出来,出不了就喊一声,你若不应声,我和大哥就进去了啊!” 谢南图早就发现了,华云初看着冷心冷情,说要与薛令非和离就和离,说要与华国公府断亲就断了亲。 可实际上她最是爱憎分明了。 但凡是稍微对她释放过一些善意的人,类似于川南陈氏、当初的陈婉莹,甚至是后来的都云谏等人,华云初都在竭尽全力又不动声色的回报他们。 他敢肯定,华云初不会任由他和谢南景置身于危险之中的。 的确如他所想,华云初一开始还在聚精会神的寻找叶澜音,听到外面的人叫她也只当没听到。 可当她听到谢南图的话后,尽管她也不敢肯定谢南图兄弟二人真的会为了她这个名不副实的妹妹冒险闯入火场,还是大声回道:“我马上就出来了二哥,让所有人都往后退,这里还有火药!” 华云初真的被惊到了,她万万没想到会在定北楼里看到储存量不亚于前世武器库的火药。 想找些水来将那些火药弄湿,却发现定北楼的太平缸不知何时被人放空了,根本找不到水。 她转身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所有人都撤,定北楼周围所有人都尽快撤离,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华云初衣衫褴褛的跑了出来。 她身上的衣服都被火烧成了乞丐服,头发也烧焦了,脸上黑黑的也不知道是烧伤了还是被烟熏的。 声音嘶哑的喊道:“大哥,里面有好多火药,一旦爆炸,方圆几里的人都得遇难,快让所有人都撤!” 谢南景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华云初裹的严严实实的就推给了谢南图,“带着窈窈离开! 陈大人,叶将军,即刻召集现场所有官差组织附近百姓和衙门的人员撤离!” 叶邵安当即应声,“本将军去大理寺和刑部衙门!” 他身份高,和大理寺和刑部衙门的主官说得上话,谢南景也没有多言,“还请将军尽快,火药不等人!” 叶邵安应了一声就走,大步流星不带丝毫犹豫,眼睛却时不时地望着定北楼的方向,感觉女儿凶多吉少,这位浴血疆场几十载的老将留下了痛心的泪水。 京兆尹则迟疑道:“不是,谢世子,火药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威力那么大,能让方圆几里的都要受难? 我们总不能因为郡主的一句话就惊动方圆几里所有人吧?” 定北楼算是在魏都的繁华地带,周围全是朝廷的重要衙门,除了离的最近的大理寺和刑部衙门之外,临街的方向隔着一条巷子还有几家繁华的商铺,里面的客人也都是非富即贵。 京兆尹很担心惊动了那些人,万一事情没有华云初说的那么严重的话他得一个个上门赔罪去。 谢南景冷着脸,“窈窈不会信口雌黄,而且附近的人都是朝中非富即贵的重要人员,万一窈窈所言是真,那么多人一起出事,本世子倒是无妨,这中间的责任,陈大人您担待得起吗?” 谢南景在朝中不挂职,来这儿本就是为了华云初,这会儿出面也只是基于秦王世子的责任感而已。 就算真的出了事,他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可京兆尹不一样,他是魏都的父母官,身负戍卫皇城安危之责,真要是让那些人出了事,他这个京兆尹别说是乌纱不保了,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说。 京兆尹听到谢南景的话也有些害怕,可他处理惯了魏都权贵们的之间的腌臜事,对他们的执拗和自负了如指掌。 深知让那些人撤离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以至于在那儿摇摆不定。 谢南景也不跟他啰嗦,转身直接走人,“现场有更夫吗,来个人,敲锣打鼓提醒附近的人后撤……” 他直接走了,京兆尹没了主心骨,反倒开始配合了。 另一边谢南图其实心里也有疑惑,“不是啊窈窈,这火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为什么你和咱父王母亲都这么害怕这东西啊? 你是看到了多少火药,怎么会觉得方圆几里都要撤呢?” 虽然太平缸被人放空了,可华云初身上有空间,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将那些火药销毁或者搬走。 而她也的确趁机搬了一部分火药在空间里,之所以没有全搬走,则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有如此通天手腕,能悄无声息的在定北楼这种地方藏下那么多的火药。 而她也观察过,叶澜音并未遇害,却无故失踪了。 只有将定北楼的事情闹大,皇帝才会重视这件事,她也就能顺势找到叶澜音了。 只不过这些小心思是一点都不能说给谢南图说的。 被谢南图问到,她也只装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拍着胸口夸张的道:“我也是听叶小将军说的,拳头大一包火药就能炸塌一间房子! 那里面藏了将近半间房的火药,而且院子里的太平缸都被人放空了,分明是早就有人做好了准备。 我也不知道安歇火药具体能波及多大范围,可总不能让附近的人都等死吧?” 华云初不在乎不相干之人的死活,可顶多也是不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救他们而已,让她跟个屠夫似的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在自己眼前,她还是做不到的。 好歹也是经过多年正统红色教育的人,真要是那样,她都得瞧不起自己。 第120章 舍命相护 谢南图也没多想,知道华云初和叶澜音关系好就都信了。 以为华云初故意夸大其词只是为了救人,不但没有怪华云初撒谎,甚至还边跑边在思索着要怎么帮华云初圆这个弥天大谎。 不过他其实也不用费心了,因为等她带着华云初跑到安全区域后,定北楼就炸了。 和之前一次一次小规模的爆炸不同,这次的爆炸直接就像是晴日惊雷一般轰动了整个魏都。 就连已经提前跑出几里外的华云初和谢南图兄妹俩也都被剧烈的爆炸震倒在了地上,街道旁侧商铺的窗户直接掉了下来,“窈窈小心!” 谢南图惊呼一声,整个人原地腾空一跃将华云初死死地护在了身下。 “二哥!” 华云初惊叫出声,却惊讶的发现她这个训练有素的高级特工竟然推不开谢南图这么个纨绔。 重物砸下来的声音和谢南图的闷哼声相继响起,华云初心惊不已,“二哥,你怎么样?” 连环爆炸导致街道两旁的窗户、花盆等摆饰下雨似的往地上落,墙壁也都裂开了。 谢南图没什么应对这种级别的爆炸的经验,担心躲进屋里,屋子也会塌下来,只能死死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华云初。 华云初从一开始的反对,到后来认清了谢南图的倔强和护她之心,素来死水微澜般的心泛起了阵阵涟漪。 从小就是孤儿,被组织收养后也被告知只有拼命出人头地,才能被重视。 出生入死十几年,从来都是她在保护别人,这是第一次,有人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 爆炸的余韵让人脑袋有点晕,砸在耳边的东西也令人耳鸣心慌,华云初心里却格外的宁静。 她冷静的召唤系统,“帮我保护他,别让他伤到要害。” 系统从来都是为华云初服务的,闻言毫不犹豫的开启了防御体系。 谢南图被砸的晕乎乎的也没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重物和感受到的疼痛完全不成正比。 只是在爆炸停止后静等了片刻,感觉不会再有爆炸了,才费力的爬起来,“窈窈,您没事吧?” 华云初摇摇头,“二哥那么用心的保护我,我怎么可能有事? 倒是二哥你,我听到好多东西砸下来,你没受伤吧?” 视线细细密密的观察谢南图身上的每一寸地方,见谢南图想摇头,忙按住他,“别动,有木屑扎在你头上了。” 谢南图登时僵在原地,“有吗,感觉没有很疼啊?” “别动。” 华云初摔倒的那一下脚脖子有点扭到了,手撑着地面膝行至谢南图身后,“应该是窗户上的碎片,创面有点大,东西也重,不及时拔下来被头发剐蹭到会造成二次伤害,还会感染。 可能会有点疼,我来拔,二哥你忍一忍。” 话音落下,晚了二人一步的梁寒便追了过来。 他看着有些狼狈,但没怎么受伤,华云初见状立刻喊了一嗓子,“给我找些干净的布来。” 梁寒见状二话不说就冲进了旁边的成衣坊,华云初趁机从空间里拿了一些药洒在谢南图的伤口上,这才果断而极其专业的将插在谢南图后脑勺上的木屑拔了下来。 为了避免露馅儿,她没有让系统彻底屏蔽谢南图的痛感,拔下来的瞬间谢南图痛的缩了下脖子,轻呼了一声,却又想起来是华云初在为他出理伤口,又赶忙噤声,忍着没有喊出声。 梁寒很快带了干净的纱布回来,“郡主,只找到了一卷纱布,够用吗,不够的话卑职再去找。” “够用了。” 华云初接过纱布边为谢南图处理伤口,边道:“想办法找一顶轿子或者马车来,再不济找个担架也可以。 我二哥这样子不能剧烈运动,否则伤到脑部血管就麻烦了。” 事实上谢南图为了保护华云初伤的的确不轻,只是在系统的保护下没有伤及要害而已。 可那么多东西砸在谢南图身上,他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可疑,华云初这才让梁寒找了工具来协助她带谢南图一起回去。 即便是在爆炸过后的闹市中央,神策营的令牌照样管用。 梁寒很快找了一驾马车过来,并主动道:“郡主,二公子伤得不轻,卑职抱他上车吧。” 梁寒行伍多年,照顾伤患的经验简直不要太丰富,跟华云初打了个招呼,捞起谢南图的胳膊就要公主抱。 给华云初震惊的手举在半空中都不知道怎么摆了,谢南图也是被抱起来才反应过来,“不是,我只是伤了脑袋,又不是伤了腿,我可以自己上车的,抱什么抱……” 谢南图虽然没上过战场,但受秦王和长公主的影响他骨子里的男儿气概一点不少。 被人公主抱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是极其丢脸的,不顾自己脑袋上还有伤,挣扎的跟条脱水的大鲶鱼似的。 “别动!” 华云初拖着一条腿扑上去拍他的小腿,“就几步的距离你矫情什么? 我只说你后脑勺有伤,有说你身上其他位置没有伤吗? 疼的都麻木了还在那儿折腾……” 华云初小嘴儿叭叭的一通教训,谢南图乖乖闭了嘴。 梁寒忍着笑翘了翘嘴角,将谢南图安置在车里,转身问华云初,“郡主,您是要和二公子一起回秦王府还是……?” 看得出来华云初很担心叶澜音,叶澜音尚未找到,梁寒摸不准华云初会不会回秦王府。 华云初看了一眼定北楼的方向,转身利索的跳上了马背,“先回王府安顿好二哥,你稍后派个人来跟进一下叶小将军的情况,顺便着人去接一下秋绥和冬禧。” 这种情况下也容不得华云初跟梁寒客气,利索的安排了他许多事情,才歉然道:“抱歉,今日事情太多,只能辛苦你了。 回头到澜园来,我给你治一下你的膝盖,日后练剑时就不用总是以左腿借力了。” 梁寒正往车辕上跳,听到这话差点手一滑摔下去。 堪堪稳住身形,惊讶道:“郡主仅凭肉眼就能看出卑职右腿有旧伤?” 第121章 找到叶澜音的遗体了? 他们这些行伍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老毛病。 但为了避免让敌人看出端倪来,当软肋来针对,梁寒一直在刻意练习,避免露出破绽。 这些年来也的确无人看出他腿上有伤,华云初却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来,梁寒无法不相信华云初真的会医术,且她的医术很不错了。 “小事一桩!” 华云初甚至还有点得意。 梁寒虽然颇感意外,但也很惊喜,“如此,卑职就不与郡主客气了!” 得了华云初的应允,他才稳稳跳上马车,驱车往秦王府赶去。 也是梁寒思虑周全,人都已经驾车全速往王府赶了,还不忘着人提前通知秦管家。 等华云初回到秦王府时秦管家和红翘已经准备好担架了,抬着谢南图一路直奔谢南图的院子。 秦管家还不忘吩咐下人,“快,去请徐御医过府来为二公子疗伤!” 华云初还惦记着叶澜音,也知道她的医术尚未对外显露太多,众人难免不放心,就没有阻止秦管家去请御医。 只对秦管家道:“父王和母亲在宫里忙,二哥并无大碍,就先不要去惊动他们了。 今日父王和母亲、大哥都受惊了,着厨房准备一些安神汤,等他们回来都喝了再休息。” 秦管家边感慨郡主就是比两位公子体贴,边欣慰的跑去吩咐厨房准备安神汤,甚至还特地准备了符合一家人口味的宵夜。 然而,谁也没想到魏武帝哪怕放走冒充韩邵忠和流萤的歹人也要避免的夜会群臣还是未能躲过。 这一晚,华云初先是在谢南图的房间里等到戌时,被秦管家和红翘劝回了澜园。 而后又在澜园坐等到了丑时才等到风尘仆仆归来的谢南景。 也是谢南景心疼她这个小妹,从秦管家口中得知她一直在等候,不顾自己忙活了一天的疲惫,特地跑到澜园来亲自报平安。 “大哥。” 华云初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怎么会这么晚? 我离开后那边还出了什么事吗?” 她也派了一些人在定北楼附近盯梢,但毕竟凌铮那些人权力有限,很多核心的消息他是打探不到的,谢南景就不同了。 他虽然不在朝廷当差,在朝中的耳目却比一些重要的大员还多。 对上华云初忧心忡忡的眼神,谢南景一屁股坐在华云初对面的椅子里,沉声道:“你出宫前,陛下得了临江王的一封密报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啊!” 华云初狐疑道:“怎么,今日发生的事情跟那封密报有关?” “临江王在密报中禀报陛下说是北辽有一种名为火药的武器,威力巨大,北辽仗着此物在漠北横冲直撞,甚为嚣张。 甚至北辽还从数月前就派了探子,分批带着数量不定的火药潜入大魏,准备与北辽方面内呼外应,瓦解我大魏防御体系。 此事干系重大,陛下得知北辽人带来的火药大部分都集中在驿馆,才立刻着人封锁了驿馆,将北辽使团所有人都下了狱。 今日定北楼的爆炸却说明北辽人的火药不止藏在驿馆里,陛下严令魏都所有可调动的军队在魏都展开地毯式搜索,全城寻找火药的下落。 连我都被迫带着咱们府上的弟兄们找到现在,贺锵他们还在继续呢!” 华云初没想到临江王送来的情报居然是跟火药有关的,转念一想,在魏都这种地方发现大批量火药的确不是小事,也的确值得惊动全城的军队。 就是北辽人居然比大魏率先掌握了火药技术,这一点还让华云初挺意外的。 她心里感慨着,忙又追问谢南景,“那大哥你有叶小将军的消息吗? 司煊过去后有没有找到叶小将军的下落?” 白天的时候委托了梁寒着人盯着叶澜音的消息,可到现在也没信儿,华云初忍不住询问谢南景,后者却神情一僵,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华云初一下就紧张起来了,“大哥这是什么表情,叶小将军怎么了?” 她那么敏锐,谢南景想编个谎言应付一下都来不及。 嗫喏半晌,到底是开了口,“窈窈,我说了你别急啊,叶小将军她,可能……遇害了。” “怎么会?” 华云初完全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不吉利的回答,“我亲自去找过,她的房间里没人,说明起火的时候她逃出去了的呀! 你们是从哪儿得到她已经遇害了这个结论的?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遇害或者没有遇害的话,总不能凭空猜测吧?” 华云初言语虽然激动,但起码情绪没有失控,谢南景松了口气。 “小叶将军的确不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我们是在西厢房门口的太平缸后面发现的疑似小叶将军的遗体。 叶大将军已经亲自辨认过了,虽然遗体被烧的面目全非,但身上的遗物都符合叶小将军的身体特征。 殇医会连夜做出复查,但结果,应该八九不离十。” 华云初直接站了起来,“澜澜的遗体在哪儿? 不用殇医检查,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究竟是不是她。” “叶小将军的遗体被安顿在了京兆府停尸房,但是窈窈,你现在不能出去。” 谢南景紧张得不行,“陛下将北辽使团成员全部下狱,封锁了驿馆后那些北辽探子都疯了。 单单是今日下午,遇害的官员及家眷就不下十人,你身份特殊,他们只要发现你的行踪,绝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澜澜是他们害的,就算他们愿意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华云初说着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边走边吩咐,“管家,扶世子回竹园休息,给他用安神汤,着都云谏带人在竹园保护,不许他单独出府。” “是,郡主!” 秦管家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是,郡主您去哪儿啊,这么晚了……” 话没说完,华云初就那么施展轻功几个跳跃间消失在了二人的视野之中。 秦管家惊的瞪圆了眼睛,痴呆似的看着谢南景,“郡主,这、这就飞走了? 第122章 郡主威武 他之前其实已经从谢南景兄弟俩的口中知道了华云初是会武的,也知道长公主和秦王都很认可华云初的武功,但也没想到她的身手会好到如此地步。 “还愣着干什么,即刻召人,跟我去京兆府接人!” 谢南景说着就要去校场找人,结果秦管家拦在了他面前,“世子,您还是回竹园好生休息吧,郡主那边,老奴让都将军去照看。” 谢南景不可思议的盯着秦管家,“秦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窈窈一个人去了京兆府,你让我去睡觉? 你觉得我这样子能睡得着?” 秦管家呵呵一笑,“所以郡主才让老奴给您用安神汤嘛! 世子,您就别为难老奴了。 郡主这一日之所为不知道替咱们府上避免了多少祸事,您就听郡主的吧。 再说了,就郡主那身手,真要是有事,您去了恐怕郡主还得分神来保护您呢!” 秦管家面上笑眯眯的,却是一句话给谢南景扎了个透心凉。 不过谢南景也顾不上去追究秦管家怎么能如此区别对待他和华云初了,只紧着秦管家言语里透露出来的关键信息追问,“什么叫窈窈替王府避免了祸患,她都做什么了?” 秦管家闻言登时面露敬佩,“世子您是不知道,皇城里乱起来,就有人想浑水摸鱼了。 郡主带二公子回来后就命奴才们守着几位主子的房间还有书房,结果还真有人想浑水摸鱼把伪造的谋反证据往王爷的书房里塞。 还有人想趁机撬长公主的库房…… 陈护卫带人抓了好几个背主的刁奴,若是让他们得逞了,北辽怎么样不好说,王府怕是要遭灭顶之灾了。” 皇城乱成那样,秦王和长公主不在府中,有人会在王府浑水摸鱼这一点谢南景一点都不意外。 可他没想到的是替王府挡去这些祸事的不是长公主训练有素的私兵,也不是秦王府的护卫们,而是才回归安国郡主身份不足两日的华云初。 饶是早已经知道他这枚小妹非同凡响,谢南景也没想到华云初会有如此之手腕。 更令他想不通的是平素里颇有傲气,除了秦王和长公主,连他和谢南图的话都不怎么听的护卫们竟然真的甘心听华云初一个小姑娘的差遣。 不再纠结华云初是怎么使唤得动那些人的,也不追在华云初身后浪费时间,他直接问秦管家,“抓获的那些人在哪儿?” 秦管家立刻应声,“就在地牢,怕他们串供,按照郡主的吩咐,每个人都卸了胳膊和下巴后单独关押了,世子您要现在提审吗?” 皇城里出了那等大事,秦管家也没真的指望谢南景会老老实实跑去睡觉。 是以谢南景一问,他便立刻交代了俘虏的下落。 谢南景颔首,“我去看看,你多安排几个人在竹园,让他们加强训练,别给了旁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华云初守了一天都没事儿,若是换了他守就让人得逞,那他这个当大哥的就没脸见华云初了。 秦管家一一应下,顺便多安排了几个人跟着谢南景,这才自己也跟着护卫们巡逻起来。 而另一边,华云初一路狂奔到京兆府,京兆府门口的守卫看到大半夜的有个黑影飞过来,吓得差点提刀砍过去。 好在华云初自己还算有分寸,在守卫们提刀之前就先亮出了令牌,“我乃安国郡主,带我去见叶小将军。” 守卫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却也没忘了看她手中的令牌。 瞪着眼睛看了半晌,确认是郡主令牌后才小声道:“郡主请!” 另一个守卫撒腿狂奔着去向自己的长官禀报,华云初看到了也没阻止,跟着那守卫一路前行,那守卫却忽然停了下来,哆哆嗦嗦道:“郡、郡主,停尸房就在这院中,您、您确定要进去吗?” 每个地方都有一个禁忌之地,京兆府的禁忌之地自然就是停尸房。 虽然那些官差们平日里也没少接触死人,可那都是大白天。 这大晚上的,饶是见过诸多死人,也亲手杀过人的官差还是觉得瘆得慌。 两只脚跟黏在原地了似的,急切的想要华云初说一句“不去了。” 只可惜华云初现在只想着去确认停尸房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叶澜音,根本无暇理会那官差的心思,闻言直接回了一句,“废话,不进去我大半夜的来这儿做什么?”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内。 那官差再怎么样也不敢放任华云初一个人大半夜的在京兆府乱窜,她若是出点儿事,今晚当值的几个人都要人头不保了。 顾不上心里的害怕,那官差捂着耳朵一路狂奔进去。 却不知华云初行动向来轻盈,她都快走到验尸房里了,仵作也没察觉到,反倒是他那么一路狂奔进去,给仵作吓的够呛。 仵作正在登记尸体上的伤痕,听到脚步声响起,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门口,陡然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面前,当即吓得惊叫出声,“鬼啊!” 一阵凄厉的吼声响起,仵作手里的笔和册子一股脑儿地砸向华云初。 后者眼疾手快的接住东西,“先生莫怕,我不是鬼,我是活人!” 那仵作也是个有胆色的, 在最初的惊慌之后迅速恢复了冷静。 转而怒斥道:“你是何人,不知道这验尸房是官府禁地吗?” 话说完,那官差才追过来,“赵师傅,她是秦王府安国郡主。” 安国郡主当初的名声再响亮也丢了十几年,不见得所有人都知道,那官差还细心的解释了一下。 那仵作却不以为然,只继续用挑剔的眼神看着华云初,“郡主又如何? 打扮成如此模样出现在这种地方,若是吓到人又当如何?” “抱歉,出来得急,没注意到着装问题,所以赵师傅,您检查的如何了,可以确定此人是不是叶小将军了吗?” 问那仵作的同时华云初也启动了空间里的身份鉴别系统。 好在她和叶澜音来往甚密,她手里完全不缺对比样本。 第123章 不是叶澜音,却胜似叶澜音 可就在下一刻,系统和仵作得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系统说,“经检测,双方非同一人之基因。” 仵作却无比肯定的道:“死者虽然大面积烧伤,但从身上的陈年旧伤和手上的老茧来看,当是叶小将军没错。 这魏都城里再找不到这样一个年轻女子的。” 巾帼女将叶澜音,在她之前,魏都人们所熟知的能提枪上阵的女子是长公主, 而长公主却比叶澜音年长了二十多岁。 而且那仵作也不糊涂,如果出事的真的是长公主,这遗体也轮不到他来沾手。 彼时的华云初早已经通过系统确认了眼前这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遗体并非叶澜音,可仵作的话却让她起了疑。 “赵师傅的意思是,此人身上所有的陈年旧伤都与叶小将军符合,所以您才判断此人就是叶小将军?” 那仵作肯定的点头,“是啊,陈大人担心弄错了,特地找叶大将军要来了叶小将军身上相对明显或者隐晦的特征,小人一一核对过,包括骨龄、牙齿都对上了。” 华云初知道大魏军中稍微有些品级身份的人都会有一份身份清单的。 朝廷怕那些重要的将军们在战场上死了找不到,或者联系不上家人,所以会在每一次大战结束以后着专人为将军们检查身体,将他们身上的新旧伤和所有可以证明对方身份的特征都记录在案,必要的时候拿出来就可以直接用。 那仵作口中说的京兆尹从叶邵安处要来的东西就是那份身份清单,华云初直接伸手,“叶大将军提供的特征清单呢,给我看看。” 那仵作利索的从一旁的案头拿起那份清单双手呈给华云初,“郡主请过目。” 他以为华云初只是看一下那清单,却不料华云初接过清单就径直往操作台上的尸体旁走去。 那仵作吓了一跳,忙冲过去将盖尸体的白布放了下去,“郡主不可!” 惊慌之下的喊声有些大,奉谢南景之命赶来的都云谏忙冲了进来,看到华云初和那仵作在对峙,还以为仵作对华云初不敬,手握在刀柄上就冲了过来,正欲呵斥那仵作,就听华云初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亲自确认叶小将军的死活,赵师傅拦着我不让我看叶小将军的遗体却是为何?” 都云谏脚下一顿,那仵作也是欲哭无泪,“郡主恕罪,不是小人非要拦着您,实在是被烧死的人遗体太过恐怖,小人是担心郡主看了会做噩梦啊!” 仵作见过太多吵着闹着要见遗体,看到后却又吓得自己也身体不适,甚至厥过去的人了。 旁人他是能劝则劝,劝不了就算了,可华云初毕竟与旁人不同,她要是吓出个好歹,京兆府上下都要倒霉的。 都云谏也忙上前劝华云初,“是啊郡主,烧伤身亡的人遗体的确惨不忍睹,您若是不放心的话让卑职来确认吧,卑职定会仔细确认,不会错漏什么的。” 都云谏是秦王府里最初见识到华云初能力的几个人之一,她知道,华云初的优点绝不仅仅在于武功,还在于她敏捷的思维和周全的处事能力。 可这一切都无法抵消正常人看到死状凄惨的熟人的遗体时的恐惧。 无论是出于对护国军的指责,还是对华云初的欣赏和保护,都云谏都不建议华云初亲自去看那具尸体。 华云初却二话不说,直接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人被烧焦的气息和验尸房里经久不散的肉体腐烂的气味混在一起,早已经见惯了大场面的都云谏和那仵作、还有跟过来的官差都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反倒是他们一直担心的华云初面不改色的拿出一方手帕垫在手上便对着清单翻找起了叶邵安提供的那些清单。 从曾经肋骨断裂的痕迹到前几日肩胛骨被北辽弯刀砍伤的印记,华云初一点点的核对过来,前后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而后她将那册子递给仵作,“打扰了,您继续吧。” 从始至终,她对那仵作的检查结果都没有表示任何的怀疑或者否定,只是冷静的出了门。 都云谏风风火火的追过来,又一头雾水的跟了出去。 见华云初愣在门口,都云谏机灵的开口,“世子命卑职带了一匹马来,郡主若是不嫌弃,不妨与我们一同回王府?” 华云初莞尔,“我正愁没办法回王府呢,怎会嫌弃?” 看着小将士牵过来的马,华云初熟练的跳上马背,转而问都云谏,“我记得今日你是和大哥一起在去的定北楼吧,我看大哥太累就没多问,行刺两位将军的刺客有落网的吗?” 华云初无比的确定今日这场刺杀就是冲着叶澜音来的,所谓的刺客,不过是调虎离山而已。 只是她无法确定叶澜音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挟持了。 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刺客,他们就算不知道全部的真相,起码也能提供些许蛛丝马迹。 所幸都云谏的回答也没有让她失望,“叶大将军亲自押到北苑去了,据说陛下直接命御林军副统领韩邵忠负责此事,叶大将军全程协同,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会有结果的。” 华云初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已经在思忖着要怎么才能得到关于叶澜音的第一手信息了。 结果,都不用她自己想办法,翌日一早,吴大班就亲自驾车来接她了。 华云初被春祺和夏安从睡梦中挖起,洗漱打扮后就直接带到了吴大班的车上。 迷迷糊糊回过神来,人已经进了宫。 “敢问吴大班,陛下如此紧急的召见我所为何事啊,是昨日我出宫后宫里又出了什么事吗?” 短短两天时间,众人混乱的时候吴大班却在这混乱中看出了华云初这独特的地位。 闻言笑眯眯道:“我的小祖宗哟,您可就别为难老奴了! 陛下的事情,我等奴才如何能知晓呢? 不过长公主殿下和秦王都在养心殿里,郡主大可不必紧张的。” 第124章 你怎么会知道火药? 华云初倒是不紧张,就是昨日皇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魏武帝召进宫的那些大臣们至今也还没有出宫,便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不过看吴大班不愿意说便也不为难人家,只安安静静的赶路。 沾了皇帝的光,华云初得以再一次直接乘车到长街尽头,复又转乘软轿到养心殿。 站在养心殿外等着吴大班通报的时候华云初还在猜测魏武帝为何如此急着召见她,进了养心殿就更疑惑了。 因为她发现在养心殿等候的不仅有魏武帝和长公主以及秦王,还有叶邵安等许多朝中重要大员。 看到她进来,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官员立即轻蔑的哼了一声,挑剔的眼神将华云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随即嗤笑出声,“不是我说啊王爷,我们都知道您和长公主对这位失而复得的掌珠视若珍宝。 您的亲生女儿,您想怎么宠她都无所谓。 可眼下北辽和柔然两国联军已然对我大魏边疆发起了进攻,北辽探子更是在我大魏皇城肆无忌惮的搞破坏。 就连陛下都还不知道昨日定北楼爆炸的那东西是何物,你们竟然说这么一个从未出过魏都的女娃娃知道那爆炸的东西,想为你们的掌上明珠抬轿子也不是这么个抬法儿吧?” 华云初跟着吴大班进殿后本来是要给魏武帝见礼的,莫名其妙被此人抨击,差点连行礼的事情都忘了。 不过也正因为那人的抨击,她倒也大概明白魏武帝大清早召她进宫的理由了。 脑海里思索着稍后的应对之策,她利索地跪下去,“臣女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才过去一日,魏武帝没忘了华云初身上还中着剧毒。 华云初应声起身,冲着长公主和秦王微微福身,“见过父王和母亲。” 长公主怜爱的点点头,干脆抢了皇帝的话头,“窈窈,京兆府陈大人说昨日是你第一时间发现定北楼里那个叫火药的东西,也是你让你大哥和京兆尹强令大理寺和刑部、宗正寺衙门,以及周围商铺的人撤离才避免了更严重的后果,这是真的吗?” 长公主看似是在问华云初,可实际上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这有些不合时宜的行为惹得养心殿内的官员们频频侧目,魏武帝亦是不悦的眯起了眼睛。 只是他想说的话已经被长公主说完了,他便也只能等着听华云初的回答。 后者也是一点弯子都不绕,直接点头,“是有这回事,可这不是好事吗,母亲为何如此严肃? 搞得我还以为我不小心闯什么祸了呢!” 她天真的嗔怪着,像是完全没看到众人听到她的话后骤然变化的表情。 魏武帝露出了自昨日召百官进宫后的第一个笑容,“窈窈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好事,你不仅没有闯祸,还立功了。 不过窈窈可否告诉我们大家,你是从何处知晓火药这东西的,还知道它的爆炸范围。 你是在哪儿见过火药吗?” 果然,华云初一点都没有猜错,魏武帝大清早的召见她就是为了火药。 她依旧维持着那副天真的表情,“就澜澜与我说的呀,她说今年年初大旱,北辽根本就没有能力与他们打的,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人,给北辽皇帝进献了一种名为火药的东西,此物威力无穷,可以一敌百,使得漠北军损失惨重。” 说到此处,她失落的低下头,“澜澜自幼生在武将世家,当然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 以往她也不会为了某一支敌军冒险的,只是此番漠北鹰师中有一个小头目恰好是会用火药的,澜澜才带着将士们去追的。 结果那个小头目没找到,还被自己人背刺。 以为回到魏都就能安全了,结果还是没能躲过陷害。” 她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 一开始抨击过华云初的那个官员闻言不可置信道:“你是说,叶小将军遇刺,是因为她掌握了火药的相关消息?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将此事上报朝廷? 耽误如此大事,你们该当何罪?!” 那气势汹汹又义正辞严的样子活像一个随时等着给人量刑的判官。 此番一开口,却是直接给秦王惹怒了,“丞相大人,本王知道你生怕本王的女儿再为朝廷立功,再一次验证了你韦氏一族无人可用的尴尬事实。 然这是陛下面前,小女和叶小将军有什么过失,陛下自会定夺。 小女已经在向陛下禀报她所知晓的事情了,韦相一再打断,究竟是想怪罪小女和叶小将军耽误大事,还是您才是那个真正想耽误朝政大事的人?” 秦王虽是武将,可他身边有一个随时能惹得群臣弹劾的长公主,经年累月的下来,也是练就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一顶大帽子扣过去,韦丞相气的跟个被打了水漂的青蛙似的。 华云初莫名觉得很爽,毫不客气的冲秦王竖了个大拇指。 秦王本是顺势而为,得了女儿的夸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快五十岁的糙老爷儿们露出一副娇羞的表情来,魏武帝只觉得辣眼睛。 忙出言打断秦王的沉浸式感动,“窈窈是说,叶澜音不仅早就知晓北辽有火药,还想过俘虏北辽方面懂火药的人来了解相关事宜? 既然早已经知晓,为何不上报朝廷?” 皇帝疑惑的视线甚至已经落在了叶邵安身上,论公,叶邵安是叶澜音的上司,叶澜音都知道的事情叶邵安没道理不知道。 论私,叶邵安是叶澜音的父亲,就算叶邵安因为一些意外并未能从一开始就知晓那些事情,叶澜音应该也会告诉叶邵安。 总而言之,魏武帝听到华云初的话后想的其实跟韦丞相差不多,就是觉得叶澜音在刻意隐瞒。 熟料华云初却果断道:“怎么可能? 澜澜他们第一次在拦马关看到火药的第一时间就派了叶家军斥候和漠北军斥候兵分两路直奔魏都来报信了呀! 陛下您不知道吗?” 第125章 环环相扣,步步挖坑 华云初很庆幸和叶澜音见面的每一天她们都在探讨关于叶澜音在漠北遇害的事情,所以有关叶澜音的事情,不管旁人怎么问都难不住她,也不怕日后叶澜音回来后会穿帮。 只不过她回答的从容自信,旁人就没那么开心了。 “满口胡言!” 韦丞相怒声呵斥了一嗓子,“斥候进京,朝廷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何况你还说是叶家军和漠北军的斥候兵分两路,双双前往魏都,如此荒唐,你是要告诉陛下,我朝尚书台毫无用处不成?” 大魏朝中除了边关八百里加急之外的所有的密报进了皇城,一律要经过尚书台递交到皇帝面前。 叶澜音私自着人送到魏都的密报即便重要但也没有严重到八百里加急的地步,自然也是要先送到尚书台,由尚书省的官员们检查过后再递交给皇帝的。 但有一点,韦丞相只是众人习惯了的俗称而已,他真正的官职恰恰就是大魏尚书令。 华云初说叶澜音在发现火药的第一时间就着人禀报了皇帝,而皇帝却没有收到叶澜音的密报,那旁人自然要怀疑他这个尚书令了。 华云初也是反应过来这一点,毫不留情,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所以,丞相大人从我一进门就阴阳怪气的,数次打断我的话,其实也不是真的不相信我了解火药,而是担心我的出现会揭穿你尚书台的工作失误。 丞相大人,有过不过,反而欲盖弥彰,这恐怕不合适吧?” 韦丞相不过是习惯性与长公主夫妇为敌而已,自然也就不想让身为他们女儿的华云初太过冒尖儿了。 万万没想到华云初不仅如此牙尖嘴利,还借着叶澜音当初的经验直接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堂堂丞相被华云初逼得都顾不上跟华云初打嘴仗,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明鉴,尚书台真的没有收到任何关于火药的信件。 如若真的有,臣等绝不敢私自扣押的。” 火药的威力,但凡是个人都不敢忽视。 丞相虽然有私心,可他的私心只是让自己的外甥也就是大皇子当储君,当大魏未来的皇帝而已,可没想过断送大魏江山。 华云初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韦丞相的脊梁都要压断了。 魏武帝没有理会韦丞相紧张的辩解,直问华云初,“南初,你说叶澜音曾派人送信向朝廷禀报发现火药之事可有证据?” 华云初摇头,“臣女没有证据,但臣女知道在何处能够找到证据。” “哦,你且说来听听,谁能证明叶澜音曾向朝廷禀报过?” 华云初恭敬地低头,“启禀陛下,叶小将军曾明确的告诉臣女,她本已经拿到火药的配方,只待拦马关一战后就可以将配方献给朝廷。 然漠北军监军曹仁和阵前指挥副使何参不知从何处知晓了此事,竟然敢趁着她上战场的时候跑到叶小将军帐中偷走了火药配方。 叶小将军前去索要之时被那二人言辞拒绝,并明确的威胁叶小将军,他们在魏都的主子不是叶小将军能得罪得起的,让叶小将军守口如瓶,否则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而叶小将军也的确在接下来的拦马关一战中几乎丧命。 叶小将军之所以已经回京了也没有向陛下禀报火药之事,一来是因为空口无凭,她无法让陛下相信这世上真的如此大规模杀伤力的武器,二来,便是担心贸然开口,会令曹仁和何参二人背后的主子狗急跳墙,发生类似于昨日那等火药爆炸事件,于朝廷不利。” 想到还有一个什么都没做,但已经被拖下水的叶邵安,她又补充道:“火药事关重大,曹仁和何参还有北辽探子们为了掩盖火药的相关情况,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叶小将军身边所有见过火药,或者知道叶小将军了解火药的人在短短数日内非死即伤,每个人还都伤的名正言顺,挑不出错处。 叶小将军担心连累叶大将军,甚至连叶大将军都瞒着。 直到她此番九死一生,差点死在病踏上,生怕她真的死了,这火药之事就此被人埋没,这才将她所知的全部情况都告诉了臣女。” 又是曹仁和何参,魏武帝在短短两日内不住的听到这二人的名字,心情却截然不同。 昨日事发后他就已经着人去召曹仁、何参二人回京了,这会儿倒也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般龙颜大怒。 反而继位冷静道:“如此说来,叶澜音所掌握的与火药相关的情况全都与你说了?” 华云初淡定颔首,“臣女不知叶小将军对臣女是否有所保留,但的确,如今的魏都,臣女恐怕是对火药最为了解的人了。” 魏武帝面上狂喜,“那你可知这火药有何应对之法?” 华云初从容应答,“方法有三,其一,在火药爆炸之前用水浇,火药一旦湿了就炸不了了,但前提是我们能在火药爆炸之前找到它,并寻到足够的水弄湿它; 其二,便是在对方用火药进行攻击时提前用带火的箭矢引爆火药,使火药在对方的营地爆炸,避免我们受损,当然,这考验阵前将士的应变能力,而且敌人也不见得每一次用火药都会先放在自己的营地上,像是昨日那种,这法子就不能用。” 昨日火药爆炸的时候就在大魏皇城,提前引爆只会让大魏的皇城乱的更糟一些。 魏武帝不满的蹙眉,“那第三种方法呢?” “第三种办法,其实算不上是应对火药的办法。” 华云初目光灼灼的盯着魏武帝,“火药的主要成分分别是硝石、木炭和硫磺。 而这三样东西,除了木炭之外,硝石和硫磺在北辽都是稀缺物资,陛下只要下令坊间不许再将硝石和硫磺流出大魏,北辽的火药成本自然就高了。” 华云初说的漫不经心,长公主却吓了一跳,“窈窈,火药配方理应绝对保密才是,秘密告诉陛下便是了,怎可随意对外言之?” 第127章 她可以配制火药 殊不知本来众人还没怎么留意华云初说了什么的,长公主如此一说,大殿中有些人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华云初却是一派从容,完全不见紧张之态。 “母亲说笑了,那医药圣典随处可见,也不见得这世上人人都是神医了。 火药的配方亦是,我便是告诉所有人,火药的主要成分是这三样东西,又有多少人能精准的把握这些材料的纯度、比例? 别忘了火药是会爆炸的,真若是有人愿意冒着以身殉道的风险为我大魏配制火药的话,那我倒是觉得陛下应该给他追封授爵才是。” 华云初漫不经心的一番话像是一大盆冷水兜头浇下去,给在场的大臣们浇了个透心凉。 方才还蠢蠢欲动的大臣们一听火药会爆炸,那小心思立马就消了。 魏武帝则毫不犹豫的采纳了华云初的意见,“即刻传朕旨意,从即日起,硝石和硫磺列为禁物,除有文书的药房之外,坊间不得擅自倒买倒卖,凡发现者,与私贩盐铁者同罪论处。” 深知火药的威力,魏武帝在第一时间断了北辽人从大魏进口火药原材料的渠道,这才道:“秦王听令。” 秦王立刻站了出来,“臣在。” 魏武帝冷声道:“北辽、柔然联军公然进犯我大魏疆域,这是对我大魏天朝尊严的无理挑衅。 朕命你即刻带三万精锐之师,西出阳关,直取柔然要塞。 无论柔然在漠北撤兵与否,你都不得回头,直到将柔然打痛、打怕,打到再不敢进犯我大魏为止。” 往常皇帝说一句话秦王和长公主都要商量半天,但这一刻秦王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果断领命,“臣,遵命!” 话说完,才迟疑道:“启禀陛下,臣与长公主原定于明日为窈窈接风洗尘,向天下人宣告窈窈的归来。 臣可否请求陛下恩准臣明日主持窈窈的接风宴后再行出发。 今明两日,臣一定会尽快点兵,绝不会贻误军机,还请陛下恩准。” 为了一己之私耽搁军政大事是朝中大忌,尤其眼下情形如此之着急,秦王还提此要求,分明是把话头递到了政敌的嘴里。 身为当朝元老,秦王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危险,但为了让华云初感受到家里真的很看重她的归来,秦王还是这么做了。 华云初眨了眨眼,大步向前站在了秦王身侧,“陛下,父王虽然不会贻误军机,然臣女却不敢让父王被让因私废公的骂名。 臣女恳请陛下助臣女筹集一些制作火药的原材料,臣女愿以最快之速度配制出一批火药来,帮父王和漠北前线的将士们一同御敌。 好叫那北辽和柔然的敌人知晓,就算他们一时抢占先机,亦绝没有在我大魏面前叫嚣的资格。 顺便也让他们知道何谓自食其果!” 韦丞相看到华云初站出来,弹劾她和秦王、长公主的措辞都想好了,然而看到魏武帝逐渐舒展的眉眼,韦丞相又一次清晰的意识到华云初在明目张胆的干政的同时也用实力将旁人弹劾她的后路给砍断了。 果然,魏武帝一听华云初的话,哪儿还有半分女子干政的不悦,只剩下满面狂喜了,“你会配制火药配方?” 华云初依旧大胆的甩锅叶澜音,“回陛下的话,叶小将军担心她会一睡不醒,第一次醒后就将火药配方背与臣女听了。 不瞒陛下,臣女前几日天天往定北楼跑,对外说是照顾叶小将军,实则是在叶小将军的指导下配制火药。 昨日定北楼发生爆炸,地下的那些火药从何而来的臣女不得而知,不过定北楼角楼里爆炸的火药就是臣女在叶小将军的指导下配制的。 因为是第一次配制,我们配制的火药的威力比不上北辽方面精心配置的,所以当时爆炸的时候角楼只是屋顶塌了,围墙却没倒。 现在想来应该是比例的问题,臣女再行调整一下,哪怕威力还是不能与北辽方面成熟的火药相媲美,可也不至于让咱们的将士拿着刀枪去跟敌人的火药相拼,至少咱们的将士心里能有点儿底气,还请陛下成全。” 魏武帝听得连连点头,“叶将军,昨日定北楼爆炸的时候你应该在场吧? 角楼的爆炸是否如同安国郡主所说的那般?” 叶邵安愣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摇头,“回陛下的话,臣愚钝,不慎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角楼爆炸的时候,臣并不在场,恐怕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不过每次安国郡主探望过小女后,小女的闺房里的确时常有硫磺味。 臣问过小女,小女只说是魏都闷热,有虫蚁出没,她用硫磺驱虫。 如今想来,那硫磺的味道怕不是在驱虫,而是在与安国郡主配制火药吧?” 叶邵安红着一双眼睛愧疚道:“都怪臣无能又粗心,以至于孩子们遇到了如此大的事情都不敢与我说……” 堂堂七尺男儿因为女儿的细心愧疚的红了眼眶。 华云初心虚的低下了头,她该怎么说那硫磺的确是叶澜音用来驱虫的? 为了避免谎言露馅儿,她这谎撒的半真半假的,还结合了叶澜音讲述的经历和定北楼爆炸的情况。 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日后行事方便一些而已,万万没想到魏武帝信了没有不还是,叶邵安竟然被骗过去了。 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也不能自打嘴巴,于是只能一脸天真的等着魏武帝的回应。 而魏武帝本来就是个野心勃勃的帝王,得知华云初能提供那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好啊,朕就知道,我大魏从来都不缺能保家卫国的能人异士。” 他大手一挥,直接道:“火药试验的地方要宽敞,陈麒,魏都是你的辖区,何处有硝石和硫磺售卖,何处宽敞能试用火药你都清楚吧? 朕命你即刻配合萧长安、徐啸卿在魏都附近寻找合适的试验场地,配合安国郡主配制火药。” 第127章 给她人做嫁衣 魏武帝对火药的重视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华云初一说自己会配制火药,他甚至都没有和再追问华云初和叶澜音配置火药的相关细节,直接就放华云初一家离开了。 秦王的马车上,华云初和秦王夫妇面对面坐着,三双六只眼睛面面相觑,谁也不吱声。 良久,华云初语出惊人,“父王,母亲,澜澜其实没有死。 京兆府停尸房里那个根本不是澜澜,而是有人故意找了一个身上特征都与澜澜相似的人在混淆我们的视线。” 长公主和秦王一听这话登时忘了自己一开始要说的话了,“既然如此,方才在陛下面前你为何不说? 你可知一旦京兆尹的汇报在刑部入了档,那叶澜音就算活着回来也很难再以她自己的身份活动了?” 长公主是知道华云初和叶澜音关系好,听到华云初的话不免有些惊讶。 后者无奈,“我今日说的已经够多了,我都能想象得到今日过后会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来针对我。 而且对方故意将那具尸体弄成澜澜的样子,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们发现澜澜。 最重要的是,澜澜其实之前跟我说过,她不想留在魏都,她说过她想离开的,我不知道那具像极了澜澜的遗体是敌人弄的还是澜澜弄的,所以我没敢说太多。” 不对皇帝说,却在他们面前说了出来,这当中微妙的区别让长公主颇感欣慰。 便也无比温柔的道:“那你现在告诉我们,是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呢?” 华云初摇摇头,“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澜澜的离开究竟是她自己所为还是旁人所为,所以暂时不用父王和母亲做什么,只是想告诉父王和母亲,以免你们对朝中情况做出误判,害得自己吃亏而已。” 叶澜音当然不是自己离开的,如果她要离开的话多的是机会告诉华云初。 华云初也知道,她只要说了这话,长公主和秦王就一定会去查叶澜音的下落,这样对于那些打叶澜音主意的人也是一个压力。 而叶澜音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只要稍微逼一下,让他们动起来,叶澜音自然就能寻得脱身之机会了。 秦王和长公主却是欣慰不已,华云初看得不由得有些愧疚,“父王,陛下素来忌惮您,此番却忽然对您委以重任,这当中不会有诈吧?” 魏武帝的多疑和狠厉几乎不加掩饰,华云初甚至担心他为了削藩会不择手段。 结果漠北战报才送来,他今日就直接对秦王委以重任,甚至秦王还没有出兵,他就已经命户部和兵部在筹措粮草,真正的做到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种出乎意料的大方让华云初总有一种像是被送了断头饭的感觉。 秦王自己反倒淡定的一批,“窈窈莫怕,我们这位陛下,或许会忌惮我等武将功高震主,为了削藩也的确有些雷霆手段。 但有一点,在抵御外敌入侵这一点上他是不遗余力的。 这一点不仅父王相信,临江王亦从不怀疑,所以两国联军入侵漠北时临江王才敢全力抵抗。 火药之事也是临江王让自己最信任的心腹禀报给陛下的。 你尽管放心,父王在战场上只需要向前冲,不用担心后背受敌。” 秦王满脸肯定,长公主亦不无赞同。 华云初却疑惑了,“既然如此,澜澜在战场上怎么会遭遇背刺呢? 还有那曹仁和何参,他们不都是陛下的心腹吗,为了隐藏火药的秘密,不惜拦截军报,害得澜澜腹背受敌,难道这中间种种跟陛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华云初当然相信魏武帝不会真的做出有损大魏江山的事情,只是她到现在都以为,对于魏武帝而言,恐怕只有受他掌控的江山才是大魏江山。 为了避免大权旁落,即便做一些非常之手段,损害旁人掌控的大魏江山也在所不惜。 长公主和秦王却显然不赞同她这种想法,秦王甚至极为认真道:“窈窈,陛下说是真龙天子,实则也不过是匹夫一个而已。 曹仁、何参这些人都是陛下登基之初亲自培养起来的心腹,陛下送他们到漠北最大的目的就是掌握漠北军和临江王府的动态而已。 只是陛下是人,那两个也是人。 虽然只是两个阉人,在漠北受人吹捧的时间多了,难免会飘。 被人忽悠着就生出了世人皆醉他独醒的念头,想要仗着清君侧的名义把控朝堂。 偏偏又遇到了萧贵妃那样一个会算计的,纯属他们倒霉而已。 可不敢因为他们就当陛下是个蠢货啊!” 华云初听得有点迷惑,“难道不是皇后收买那二人,谋害澜澜,构陷临江王吗,怎么就扯上萧贵妃了? 我这一天都错过了些什么?” 长公主和秦王夫妇看着华云初茫然的表情忍俊不禁。 “皇后的确与曹仁、何参二人有私下联系,不过很不幸的是她没有萧贵妃会收买人心。 那二人在去漠北之前就已经是萧贵妃的人了。 所以你发现的那些看似是皇后勾结前线监军的证据实则都是萧贵妃与那二人商量好,放在凤仪宫中用来扳倒皇后的。 萧贵妃自己估计都没想到那东西会这么早被翻出来,到现在还在钟粹宫里冒充陛下的解语花呢!” 华云初忽然被告知这么一大波惊人的消息,半晌才反应过来,“所以,昨日我忙活了那么一通,合着是给萧贵妃做嫁衣了?” “那倒也没有。” 秦王怜爱的捏捏她气鼓鼓的脸蛋儿,“皇后当年故意弄丢你,指使华杨氏给你下毒,派人行刺于你,阻止你回王府这都是真的。 不过一天之内皇后母子、贤妃母子和萧贵妃母子都牵扯了进来,陛下不可能真的把三位皇子都撸了,所以最后的可能大概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如此一来,三位皇子算是势均力敌,就是给你报仇的事情,就又得延后了。” 华云初报仇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就是皇后。 第128章 父女齐上阵 而皇帝不想一下子失去三个成年继承人,就不能真的对皇后和萧贵妃、韦贤妃怎么样。 各打五十大板是当下魏武帝唯一能做的决定。 华云初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便也只能接受了。 “也罢,父王和母亲既然信得过陛下,我亦没有别的意见。 我就不配父王和母亲一起回王府了,火药配制的越多,父王到西疆后越安全,我得尽快行动起来才是。” 大魏的江山怎么样华云初不在乎,她只想知道叶澜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火药是要配制的,却不是为了大魏江山。 她只是觉得,如果能把大量的火药掌握在自己手中,必要的时候能为她和叶澜音保驾护航一把。 秦王闻言微愣,“你是现在就要去京郊大营?” 方才皇帝的旨意落下后禁军统领萧长安和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就迅速的商讨出了一个适合配制火药的场地,就在京郊大营最偏远的一个校场。 那地方宽敞、平坦,还正在各路大军入魏都的必经之地上。 火药配制出来,就算不提前布置,兵临城下之时布置防御也比将士们提着刀枪赶过去要强的多。 “是啊,我想着尽快赶过去,配料什么的提前盯着点儿能节省一点时间。” 华云初不知怎的,嘴一张就将前世的上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给吐了出来,“毕竟大战在即,时间就是生命。 虽然没有人催我,但我既然主动承担了这件事,就不能消极怠工,贻误军机不是?” “时间就是生命?” 秦王反复捉摸着这句话,满脸欣慰,“难为窈窈一个姑娘家都有此等觉悟,相比起窈窈来,朝中那些个为了些许银钱视前线将士之命入玩物的大臣们应该都枉为百姓的父母官。” 华云初呵呵干笑一声,一个劲儿地在那装傻。 秦王却忽然道:“这样吧,你一个女儿身,贸然到京郊大营多有不便,本王陪你一起去。” 话说完他才转身对长公主道:“这几日窈窈要配合朝廷配制火药,本王亦要准备出征,窈窈的接风宴就辛苦阿颜你了。” 华云初说要去京郊大营提前准备配置火药的事宜是临时起意,秦王说要陪华云初一起去也是临时起意。 长公主却没有丝毫怨言,“大战在即,提前去准备一下是应该的。 回府后用了晚膳,收拾一些行李再去吧。 虽是陛下特许,窈窈你这一身终归不适合入军营,王爷你也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去军营,将士们尽顾着给你们见礼了,哪儿还有心思去做正事?”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繁复的宫装,想想京郊大营那一脚踩下去黄土到膝盖的环境,华云初也只能答应了。 父女俩只得先回秦王府更衣,再去京郊大营。 长公主也不愧是名扬大魏的巾帼英雄,心里很清楚丈夫和女儿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险,愣是没有一句多余的啰嗦。 只是在华云初和秦王出门的时候着人送上了两个适合,“你们做的是有功于社稷的大事,我不能拦着你们。 可我虽是大魏公主,也还是王爷的妻子,窈窈的母亲。 别的不说,你们一日不回来,我就着人送一日的饭菜。 认清楚这两个人,八月和未央,八月负责王爷,未央负责窈窈,我不会中途换人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你们父女俩亦须日日向我报平安才是。” 从离皇宫不足两刻钟的皇城中央一天三次往返送饭到京郊大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可对于这一家三口而言,已然是很低调的报平安的方式了。 华云初率先接过了未央手中的食盒,“我听母亲的,今日暂且就由我自己带过去吧。 我必定每日都将母亲精心准备的饭菜一扫而空,只望到时候母亲不要嫌我吃胖了才好。” “真若是吃胖了那才好呢,看你瘦的。” 长公主怜爱的看着华云初略显单薄的身姿,眼眶又要红了。 华云初正待安慰,话没说出口,便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闻声望去,却是谢南景和谢南图兄弟二人穿着铠甲狂奔而来,二人甫一赶到,就齐齐单膝跪在了秦王和长公主面前,“父王,母妃,请允许我兄弟二人随同父王同去京郊大营,一同御敌。” “胡闹!” 秦王对两个儿子可就远没有对华云初那般温柔了。 “陛下此番重用本王已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二人此时一同前往是想告诉陛下,我秦王府满门皆兵,他的防范忌惮皆是理所应当吗?” 秦王和长公主夫妇皆为人中龙凤,谢南景和谢南图兄弟二人身为他们的亲生儿子,自幼得他们亲自教导又怎会是泛泛之辈? 然秦王和长公主强强联合造就的不世功勋早已经令皇帝百般忌惮了,所以哪怕谢南景和谢南图兄弟俩文韬武略都不输魏都那些所谓的才子英豪,却从来都不显露于人前。 甚至他们早已经到了参加科考和武举的年龄,也都迟迟不曾参与。 如今这二人若是真上了战场,打了败仗对秦王府而言那绝对是重创,可若是打赢了,秦王府就更危险了。 “可是父亲,连窈窈都能护卫疆土,我们身为兄长却只能看着吗?” 谢南图忿忿不平道:“母亲当初若真图谋那高位,哪儿还有今上什么事? 他如此打压我们,难道打压我们比护卫大魏江山社稷还重要吗?” 放在往常,谢南图这话说出来多少要挨一嘴巴子的。 秦王和长公主从来不允许他们在家里非议朝政和当朝皇帝的。 可这一次,秦王却只是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膀,“护卫大魏江山固然重要,所以陛下不是已经让本王和窈窈去了吗? 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啊,你们都走了,谁来保护你们的母亲,谁来保护我们的家? 万一本王有恙,你们起码得保证窈窈回来,有家可归,有人可团聚啊?” 此言一出,一家子都红了眼眶。 华云初看气氛有些低迷,故作娇嗔道:“父王不许胡说,我还尚未成家,你如何能有恙? 我还等着日后若是与夫君吵架,要请父王去给我撑腰呢,父王这就想着撂挑子,那我不嫁人了,做个老姑娘急死你!” 第129章 你还真别吓唬我! 秦王一时间忍俊不禁,也顾不上劝两个儿子了。 一派宠溺道:“窈窈不嫁人才好呢,父王和母亲养你一辈子,才不要便宜了那些个臭小子!” “这话说对了,我们的窈窈是最好的,谁家的臭小子也配不上窈窈!” 长公主附和了两句,趁着谢南景兄弟二人没反应过来,忍痛道:“不过这得等你们从大营回来再说。 就如我当年一般,只有自己腰杆儿够硬,你说不想成婚,旁人才不敢逼你。 长痛不如短痛,你们去吧,别忘了,我们还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长公主都发了话,秦王和华云初也就没再啰嗦了,翻身上马,直奔京郊大营而去。 皇帝显然早已经做了完全之准备,华云初才到京郊大营,叶邵安就迎了出来,“末将参见王爷,见过郡主。 魏都附近所有可调遣之将军们皆在主帐恭候王爷号令。 萧长安,二位将军已经在临时校场内等候。 定北楼和八方馆找到的火药及其原材料已经全都搬过来了,京兆府陈大人和户部徐啸卿徐大人正在全力搜集郡主之前列出来的东西。 第一批物资最迟明日辰时就会送到大营来,目前已有的材料如何安置,还请郡主指示。” 秦王微微颔首,转而对华云初介绍道:“窈窈,这位就是负责戍卫京都安危的北直隶总督杜惊鸿。 杜将军世代忠烈,不慕名利,唯以大魏江山为要。 你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杜将军,找他跟找为父没有任何区别。” 华云初顺势拜了下去,“南初见过杜将军,在大营的这些日子,还请杜将军多多指教。” 后者连忙抱拳,“郡主客气了。 都是为陛下效忠,谈不上指教,互相合作就好。” 华云初点点头,“事态紧急,我就不与将军客气了,还请杜将军带我去校场,我好即刻开展工作。” 本还想和秦王寒暄片刻的杜惊鸿忙应声,“不愧是长公主的女儿,如此雷厉风险,颇有长公主当年之风范。 既然郡主如此爽快,杜某也就不浪费时间了,郡主,请! 王爷,这里您比末将熟悉,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华云初能得到杜惊鸿的尊重和欣赏,这比自己多受一些恭维更令他满足。 闻言当即和颜悦色道:“无妨,本王自己去主帐即可,杜将军请便!” 华云初遂冲秦王福了福身,转身往杜惊鸿身后一站,“有劳杜将军带路。” 杜惊鸿应了一声,带着她便直奔校场。 从门口到校场也还算有段距离,杜惊鸿附甫一离开秦王的视野,便好奇道:“杜某听说郡主是听叶小将军讲述,便记住了配制火药的方法,还与叶小将军试着配制过火药。 却不知这火药的威力是否真如外界所说那般可以一敌十,甚至敌百?” 华云初瞄了对方一眼,又岂能不知对方看似是在质疑火药的威力,实际上却是在质疑她的能力? 华云初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冷静的反问,“据我所知,杜将军也曾分别在我父王、临江王乃至叶将军麾下效力过,想来对我大魏和北辽、柔然各方的作战史都是很熟悉的。 敢问杜将军,在这次之前,无论是北辽还是柔然,可曾有一方胆敢越过潜江直入我大魏腹地?” 杜惊鸿本能的摇头,“当然没有! 潜江天堑乃是我中原大地最后的防线,他们若是胆敢冲破这一防线,我大魏将士们便是死也要用尸体将他们挡在潜江以北的。” 杜惊鸿是天生的职业军人,除了骨子里的忠君思想,属于军人的荣誉感和高自尊也不允许他在敌人面前有丝毫的怯懦。 华云初闻言却异常冷静的来了一句,“可现在敌人的目标都已经不在潜江了,他们的目标在皇城。 定北楼和驿馆的爆炸您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也应该有所耳闻。 您猜猜,之前敌人连潜江天堑都不敢冲破,如今却敢直接打皇城的主意,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的自信?”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杜惊鸿又岂能不知道华云初想说什么。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世上会有什么东西能突破数万大军的防御,杀到在他眼里固若金汤的皇城中来。 这一瞬间,华云初有点着急了。 连身为重要主将的杜惊鸿都是如此态度,她又怎能指望下面的将士们能真正意识到火药的杀伤力,配合她做出足够周全的防范? 而一旦这些将士们生出轻敌之心来,最容易吃亏的还是身先士卒的秦王。 只思考了片刻,华云初就果断道:“百闻不如一见,杜将军,我不想费尽口舌去说服您和下面的将士们相信火药的威力有多大。 未免诸位轻敌,给大魏乃至皇城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烦请都将军即刻召集大营内所有能召集起来的人。 只两刻钟,两刻钟以后,我会让你们亲眼看到火药的威力。 届时,诸位需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恶战,我相信诸位自己会有定论。” 杜惊鸿闻言却是不赞同的皱眉,“大营上下三万人,此时正整装待发,随时等候王爷调遣。 我若是此时去调兵,岂不是在与秦王殿下为敌?” 说是不愿意与秦王为敌,实际上根本就是既不相信华云初的话,也不愿意听从他调遣而已。 华云初没再啰嗦,直接拿出了魏武帝的令牌,“杜将军,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 给你三刻钟的时间,将大营内所有将士召集到点兵台前。 如有耽搁,不用陛下着人来传令,本郡主亲手斩了你!” 杜惊鸿闻言冷哼一声,“郡主好大的口气! 杜某戎马伴生,便是秦王和长公主见了杜某也要礼让三分,你个小娃娃敢冲杜某举刀试试……” “杜将军。” 华云初冷喝一声,“您还真别吓唬我! 刀是用来杀人的,而不是用来吓人的。 我的刀出鞘,可没那么容易收回去,没有试一试的说法!” 第130章 希望你没有求我的时候 华云初杏眼圆瞪,也不说话,也不张扬,就那么冷静的看着杜惊鸿的双眼。 后者满脸恼怒,可面对华云初手里的御赐金令也是不敢太过怠慢。 虽然气不顺,但也不敢太过分了。 只外强中干道:“本将军可以服从命令,只希望郡主真如你自己所说的那般厉害。 万一牛皮吹破了,大敌当前,只怕是长公主和秦王的功劳也保不住你!” 华云初骄矜颔首,“这就不劳杜将军操心了,杜将军大可放心,秦王府的功劳铺只会越来越厚,杜将军只要操心好自己,到时候别求到我头上就好了,我很记仇的。” 杜惊鸿气得眉毛直抖,“郡主多虑了,末将行军几十载,还从来没有求女人的习惯!” 放下狠话,冷哼一声,他转身离去。 华云初便直奔点兵台而去。 没走几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郡主,卑职陪您一起!” 华云初愕然回头,“都校尉,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长公主收养的战争孤儿之一的都云谏,他既是长公主的心腹,亦是护国军的校尉,能力自是不必提。 只是华云初此番行事也不需要与人动手,就没有特地叫人。 这会儿在京郊大营看到熟人,难免有些惊讶。 “长公主怕您在军中不习惯,使唤不懂那些莽夫,特地让卑职来给郡主打下手。” 都云谏憨厚的摸着后脑勺,“卑职在京郊大营还算说得上话,郡主尽管吩咐,卑职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华云初挑眉一笑,“你来的还真是时候,我正需要个帮手呢!” 她也是真不客气,直接发号施令,“即刻随我到库房去那一份火药的原材料,我要让京郊大营里所有人亲眼看到火药的威力。 否则他们总觉得我是在仗着父王和母亲的势在他们面前狐假虎威事小,万一他们不相信火药的威力,轻敌耽误了战事,到最后还得父王和母亲收拾烂摊子!” 大魏军中人才不少,可魏都附近能指挥大规模战事的人却没几个。 一旦战事恶化,长公主和秦王这种手上有兵,还有作战经验的人必定是要出马的。 华云初顶替原身的身份享受了这独一份的宠爱,总要回报他们一些的。 都云谏闻言果断道:“卑职遵命!” 给了华云初正面回馈后他才补充道:“卑职方才与这边的司参军大致聊了一下,仓库离点兵台有点远,郡主要不先到点兵台等候,卑职带了原材料去见您?” 他说着,看了一眼华云初的脚,后面想说话的话就吞了回去。 华云初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自己的脚,瞥见那双男款的皂靴,还故意伸出来跺了跺脚,“怎么,还以为我会穿着闺阁内的绣鞋来军营啊? 我虽不曾出入军营,可最起码的常识也还是有的,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女子闺阁内穿的绣鞋虽然好看,可底子太软,上面装饰的珍珠、流苏之类的干扰物也太多。 长公主都已经想到要提醒华云初要换方便行动的衣服了,又怎会缺了鞋子? 何况就算没有长公主提醒,华云初也绝不会允许因为衣服首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让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的。 都云谏尴尬地咧嘴一笑,“让郡主见笑了。 怪卑职对郡主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明明已经见识过郡主的实力了,还未能改变刻板印象,卑职认罚!”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都多少日了,你们还当我是那个整日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旁人身上的弱女子呢? 是该罚!” 华云初顺着都云谏的话点了点头,“那就罚你用最短的时间给我介绍一下京郊大营的情况吧。 大概多少人,主要将领都有谁,还有他们跟我父王和母亲的关系,各自分属的阵营等等,把你能想到的东西都告诉我。” 都云谏如何能不知道华云初的担忧? 她虽然是奉皇帝之命入京郊大营为大魏配制火药,帮大军反击北辽和柔然联军的袭击,可从她是安国郡主这件事公开以后,华云初就不只是华云初了。 她需要考虑的也远不止如何能更快更多的配制出火药这一件事,秦王和长公主与各方的利益关系都会影响到她后面能拿到的火药原材料的多少,以及那些配制出来的火药能不能真的运用到军中等诸多重要环节。 她不了解透这些,只怕是每走一步都得从掉坑里。 都云谏边感慨华云初的蜕变,边诚惶诚恐道:“卑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两个人在去往库房的路上,一路上都是都云谏库库输出,华云初疯狂吸纳,时不时补充一下问题的状态。 直到库房遥遥在望,都云谏才意犹未尽的闭了嘴,然而,“我不是说了火药的原材料务必要安置在远离人群,方便运输的地方吗,怎么会在营房旁边?” 京郊大营之所以没有取正式的番号而直接被叫做京郊大营就是因为它是大魏唯一一个不需要拔营的大营。 里面的将士们住的自然也不是大帐,而是正规的营房。 但此时华云初眼里看到的不是宽敞整齐的营房,而是一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炸飞的炮灰。 都云谏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京郊大营的后勤问题一直都是徐啸卿徐大统领在负责,估计是知道这儿有空的营房,就直接挪用了。 郡主息怒,卑职这就去找徐将军商量,让他另行安排。” 都云谏是长公主和秦王养大的,不同于薛令非的贪心不足,都云谏是真心想要报答长公主和秦王的养育之恩的。 然而长公主秦王救他的时候就杵在大魏权力的巅峰,功名利禄各个方面都只有他们几个沾秦王和长公主的光的份儿,想报答都找不到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看似柔弱的华云初,虽然她实际上不怎么柔弱,都云谏却已然将华云初当成了他唯一的报恩途径。 第131章 郡主好大的排场? 一看华云初不高兴了,顶着个八品校尉的军衔就敢去跟世家出身的堂堂正二品武将问话。 华云初忙不迭叫住他,“都校尉且慢。” 都云谏立刻一本正经地站在华云初面前,“郡主请吩咐。” “你这样跑去跟徐啸卿说没用,还显得我多事。 来都来了,先办我们的事情,只要我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其他的,不用我说,他们自己也会弄好的。” 都云谏不怕自己得罪徐啸卿,却担心贸然行动会给华云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听话的回到了华云初身后,“卑职都听郡主的。” 说话间两个人就到了库房门口,看到有人来,两个门房用红缨枪交叉着拦在华云初面前,“库房重地,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华云初直接掏出了皇帝给的金令,“我乃安国郡主华云初,奉陛下之命来配制火药。 即日起,京郊大营内所有与火药相关的事情皆由我做主。 现在我要拿一些东西,我会按照库房的规矩登记在册,不会令你们为难的。” 守卫看管库房,阻挡一切身份不明之人是他们的分内之责,所以华云初并没有太过为难两个守卫。 那两个守卫估计也是早早得了上面的通知,闻言立刻撤了长枪,“郡主请!” 华云初于是得以顺利的进入仓库。 如她所想,连库房都是用空着的营房临时应付的,里面原材料的存放自然也不可能太符合她的要求。 各种原材料堆放在一起,不用特地配制,只要有点儿明火,那些原材料就足以将整个京郊大营都送上西天了。 华云初深呼了口气,熟练的走过去找了一个箱子便挑拣起来。 都云谏看着那些黑黑黄黄的东西跟在华云初身后有点插不上手,搓着手无措道:“郡主,要不……你告诉卑职需要拿哪些东西,卑职来拿吧?” 火药的原材料算不得干净,华云初才上手没一会儿,那双犹如羊脂玉般的手就被造的不成样子了。 都云谏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作孽了。 “放心吧,以后有你忙活的,但现在就算了,你连这些东西都认不齐全,磕磕碰碰的再给我弄炸了,咱们也不用打仗了,直接西天大团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华云初嘴上应付着都云谏,手底下动作的飞快。 将所有需要的东西装好没好,起身往后一退,“看吧,这就到你出力的时候了。” 两尺见方的箱子里装了不到半箱子的东西,抬着也不重,就是华云初胳膊太短,抬起来有点费力。 都云谏手长脚长的,抬起那样一个箱子几乎可以说是毫不费力。 “轻一点儿,脚底下稳一点儿,尽量别磕着碰着了。” 华云初说着便转身去看跟过来的库管,“在何处登记?” 那库管笑的谄媚,“郡主说笑了,火药方面的事情本就是您掌管的,您要的东西只管拿走便是了,何谈登记呢?” 那库管估计是才知道华云初的身份,上赶着想讨好华云初,殊不知这马屁一拍就拍到马蹄子上了。 只不过华云初也没有言语教训他,只是冷静地又问了他一遍,“在何处登记?” 那库管看她脸色不对才老老实实将人带到了门口的桌子前,指着上面一片空白的登记册道:“郡主请!” 华云初拿了册子熟练的在上面登记,边笔走龙蛇的写着字,边道:“即刻准备三把秤,即日起,从这里进出的东西从种类、重量和人都要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那库管忙不迭的应下,华云初却又冷脸看着他,“你是这里的库管?” 那库管虽然穿着铠甲,可身形肥胖,步伐拖沓完全不像是行伍之人。 闻言却还是赔着笑点头,“回郡主的话,承蒙徐将军看重,命小人看管这火药原材料,若是郡主没有别的安排的话,这仓库应该就是由小人负责了。” 不过是没接受他的讨好,便搬出徐啸卿来说话,华云初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派冷静,“既然是徐将军选的人,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正好我要去给诸位将军演示火药的威力,你随我一同去吧。 身为火药原材料的库管,我觉得你应该了解一下火药的杀伤力。”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一个手握皇帝金令的郡主邀请,区区一个没有任何官职傍身的库管又怎敢拒绝? 忙不迭应道:“小人遵命。” 华云初于是不客气的下令,“前面带路,去点兵台。” 京郊大营真要是全面利用起来,足以容纳三万五千多人,地方自然也不小。 华云初这一来一回的也耽搁了不少时间,等他们到点兵台的时候就看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因为之前的不愉快,杜惊鸿直接把不爽摆在了脸上,“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人,安国郡主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其他人心里其实也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敢像杜惊鸿那般直白,只是不住的打量着秦王的神情。 站在秦王身侧的一个中年男人闻言打圆场道:“杜将军莫气,郡主毕竟是女儿家,又是第一次入军营,你总得让郡主习惯一下呀!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同长公主一般飒爽干练的。”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华云初却扬声道:“徐将军说的是,这天底下能如我母亲一般天赋异禀,力压一众骁将斩敌酋于马下的女子的确不多。 身为我母亲的女儿,我很感激徐将军至今还记得我母亲的英姿,只希望我接下来的表现不会令徐将军失望才是。” 她说着,也没有上点兵台,而是在离那些将军们约莫一丈的地方站定,“陛下命我配置火药,为诸位将军助阵。 我想着诸位将军尚且不知火药的威力,于派兵助阵不利,斗胆请诸位将军来亲眼了解一下火药的威力,不知诸位将军可准备好了?” 当年夺嫡之争时徐啸卿和其他的武将们纷纷选择作壁上观,才使得夺储之争变成牵涉大魏半壁江山的恶战。 第132章 火药的威力 是长公主果断出击,才提前结束了那一场令人不忍回忆的残酷的战事。 如今徐啸卿故意拿长公主捧杀华云初,华云初便顺着他的话去奚落徐啸卿。 几番言语交锋下来,徐啸卿的脸色亦没好看到哪里去。 听到华云初这疑似哗众取宠的话,徐啸卿故作配合道:“郡主命杜将军亲自召唤,我等可是放下舆图就来了,只是不知道郡主要如何为我等演示这火药的威力? 而且,将士们也很好奇,所谓的火药究竟是何方神物,竟然引得郡主如此推崇啊!” 徐啸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配合华云初,可当他话说完后,那些将军们和围观的将士们看华云初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挑剔。 华云初也不多话,“徐将军急什么,这不马上就要演示了吗,诸位将军看着便是。” 说话间,华云初手上灵活的动作着,从徐啸卿等人的角度来看,其实就是将那箱子里的东西东拿一坨,西拿一块,然后呢混合起来,用油纸包起来。 而就这么点儿功夫,华云初已经搞完了,“我来的匆忙,对京郊大营也不熟悉。 哪位将军能给我找一个目标,大到无人住的房间,小到挡路的石头,或者四周无人的空旷地带都可以。” 等不及她说完这话,杜惊鸿便立刻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凸起道:“听郡主这话,您配制的火药似乎无所不能! 徐将军本来打算在那边建一面武器墙的,离点兵台和校场都近,又是上风口,兵器不会被风吹雨淋。 可是那边吐出来的那一块全是干硬的红土和岩石,郡主的火药若真的那般厉害的话,不妨替徐将军替那块岩石炸了?” “是啊安国郡主,反正您是要给我们演示火药的威力嘛,炸什么都一样,炸了那块岩石还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杜惊鸿话说完后京郊大营的几个将军都在附和。 秦王没有开口,只是冷静的观察着华云初的神色,见华云初并未露出为难之色,便也没有出面阻拦。 华云初也是好脾气,听到那些明言带着挑衅和看她好戏的意味的起哄声也不恼火,只扬声道:“都校尉,去那块岩石附近看看有没有人在,然后速速来向我禀报。” “是,郡主!” 都云谏应了一声,飞快的向岩石跑去。 那些将军们还在起哄,“哎呀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人啊,郡主你就赶紧的吧,我们还要去准备战事……” 起哄声戛然而止,众人眼睁睁看着都云谏从那岩石的角落里带了几个将士出来,全都面色讪讪地看向华云初。 后者像是完全没有捕捉到那些起哄的声音和此时的尴尬。 都云谏亦带着那几个将士径直走了过来,“禀郡主,卑职已经将岩石附近的人都带走了。” 华云初点了点头,掏出火折子,引燃引线,看着引线噼里啪啦燃烧了两寸,扬手将自己临时包起来的火药包丢了出去。 就成年人拳头大的油纸包,谁也没当回事。 却不料,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强烈的震动从岩石那儿传来,连远在数丈外的徐啸卿等人都被震得晃了晃。 身手差一些的将军们差点狼狈地趴在点兵台上。 而那块将近一间房子大小的火药已然被飞起的尘土掩埋了,根本看不见它。 有个比较老实的将军忍不住感叹,“这就是火药嘛,感觉是有点厉害哈?” 这话才说完,就有人立刻恼羞成怒道:“声音大算什么厉害? 既然是要炸那岩石,当然要看岩石才有效,谁知道是不是干打雷不下雨呢?” 这话说出来,秦王的脸色都变了,“杨将军的话是有些道理,只是不知道你行伍二十载,遇到过几个骨头比岩石还硬的人? 实在不行,不若杨将军自己找个地方站一下,让我儿炸一下试试看?” 那些人之所以敢那么嚣张地挑衅华云初,多多少少是有些试探秦王态度的成分在。 也是秦王一直不开口,他们觉得秦王或许不是太看重这个半路找回来的女儿,才敢把对华云初的不满表现出来。 听到秦王这直白的话,却又忍不住一个个面上讪讪的。 那徐啸卿脸皮也是够厚的,秦王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还在那儿抬杠。 “诶,王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到底,是郡主自己要炸那岩石去彰显她的火药的威力的,又不是……” “你们看!” 徐啸卿对华云初明褒暗贬的话被一声惊讶的喊声打断。 众人下意识的看过去,扬尘散去后,那岩石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只见那原本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的岩石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关键被炸的还不仅仅是那块岩石,岩石周围的墙壁、地面全都被炸的坑坑洼洼的。 叶邵安惊叹道:“真不敢想象,这包火药面对的如果不是这块巨大而又坚硬的岩石,而是一支密集的军队的话,这里的场景会是何等的惨烈?” 叶邵安是打从心底里感叹火药的威力,可也正是他这句发自内心的感叹让众人都想起来了,朝廷命华云初配置火药的初衷就是为了对敌啊! 华云初看到众人的神色,冷静的走向那个库管,“现在,可以按照我的要求管理和安放火药原材料了吗?” 那库管明明很怕,可听到这话,居然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敢问郡主,您丢出去的那包火药当真都是用库房里的材料做的,没有添加别的东西?” 华云初举起自己被木炭染黑的小爪子,“我刚从王府赶过来,你觉得我能添加什么?” 那库管连连摇头,“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回去按照郡主的要求重新安放那些原材料,并买好秤做好进出登记。” 华云初欣然颔首,随即走到徐啸卿面前,“徐将军,我来之前就着人通传过,安放火药原材料的房间一定要远离将士们活动的地方。 并且,每一样原材料都要分开存放,以免发生意外。” 第133章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徐啸卿虽然已经见识了火药的威力,也的确很想将火药运用在对敌战场上,可秦王跑到本属于他掌管的京郊大营发号施令,他已经很没面子了。 如今再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指着鼻子指正错误,他堂堂威卫大将军的颜面何在? 是以他嘴硬道:“安国郡主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能在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就配制出杀伤力如此巨大的火药的。 何况你既然去了库房就应该知道库房的储存量有多大,这个时候再搬,岂不是平白让将士们出力气?” 死要面子的人华云初见得多了,可为了面子,拿这么多将士的性命当儿戏的人她真的少见。 闻言直接冲秦王抱拳,“父王明鉴,没经过配制的火药原材料爆炸的杀伤力固然不如成型的火药,可这些东西配制出来的火药既然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足以证明它们本身就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 营房旁边的库房里原材料的储量一旦引燃,足以将整个京郊大营送上天。 何况各方的原材料还在陆续往大营中输送,为了京郊大营所有将士的性命安全,南初恳请父王着人将那些原材料搬到安全之地。 如若此事能成,南初愿意将配制火药的方法交给帮忙搬运火药的弟兄们,以示感谢。” 原本在作壁上观的那些将军们听到这话可就来劲了。 “安国郡主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搬运东西而已,哪里需要秦王出动,我等去就是了!” 不等他们把话说完,两侧旁边的人群中就涌现了一群主动要替华云初搬运物资的人。 华云初也不拒绝,“诸位将军由此心意再好不过,谁来搬运货物诸位将军自行商议,我就不横加干涉了。 烦请徐将军即刻给我指定一个能供我立刻开始配制火药的地方。 战场上所用之火药比方才的流程更为复杂,成品更为精细,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绝对安静的房间进行操作。 除此之外,还请徐将军安排一批手脚灵活,胆大心细的人帮我一起配制火药。” 徐啸卿没想到火药的威力如此恐怖,亲眼见到火药的威力后心里挺尴尬的。 只是毕竟自己年长,又有那么多人在场,面上挂不住,不知道怎么开口。 结果一听华云初不但不记仇,还在那儿不计前嫌的与自己商议正事,连忙就坡下驴,“依郡主所言,远离人群,安静,还能防止火药爆炸后不牵连无辜的地方,在京郊大营里只有两个地方。 一个是原来存放粮食的朱雀仓,虽然距离远一些,但的确做到了各种意义上的安全,就是里面还有一些粮草,需要腾一下。 另一个的话就是马厩了,地方比朱雀仓更大一些,更为空旷,离将士们也够远,就是旁边的小路上时常有百姓经过……” “那就朱雀仓吧。” 华云初不等徐啸卿把话说完就做了选择,“半个时辰,把朱雀仓里的东西搬空,够吗?” 到底是行伍出生的人,从华云初显露出能力后徐啸卿和杜惊鸿对华云初的态度就迅速改观了。 哪怕华云初提出的要求有些紧迫,徐啸卿还是果断道:“半个时辰足够了,叶将军、秦王,左右接下来的战事也需要粮草,我们商议一下,这些粮草出了朱雀仓后就不入库了吧,直接运到魏都前线准备好……” 徐啸卿一改之前处处和华云初唱反调的态度,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叶邵安却听得眼睛都直了,什么火药的威力、态度的转变都不重要了,他只有一个感觉,“魏都的将军们都是如此财大气粗的吗?” 他太过惊讶,以至于都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将心头疑惑说出来了。 徐啸卿极其顺利的安排却被他打断了,“叶大将军何出此言?” 叶邵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尴尬的虚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让徐将军见笑了! 叶某在漠北时最担心的就是粮草问题了,地方上的官员和将军们为了一点粮草互相扯皮,大打出手也时有发生。 不怕徐将军笑话,若叶某手上存有粮草,除非上面的人下令,否则叶某是绝对舍不得主动送出去的。” 徐啸卿和在场的其他将军们闻言纷纷失笑,令华云初没想到的是这些将军们的笑声爽朗真诚,没有丝毫的奚落之意。 杜惊鸿那个老古板甚至还笑着安慰道:“叶大将军何须自谦? 我等眼下虽然身在皇都,可也不是没上过前线的。 前沿阵地的窘迫和为难我等都有过,当初莫说是为了粮草大打出手了,杜某还曾拿自己的性命要挟过陛下呢! 为了索要军饷和粮草,什么邪门歪道的法子没使过? 能从前沿阵地杀到魏都的将军,有几个是清清正正的君子?” 说着说着,杜惊鸿的画风忽然一转,“不过话说回来,有了安国郡主帮着配制的这威力巨大的火药,说不定日后的战事就不会像之前那般拖延上数年了。 用这东西打上三五年,这谁受得了啊? 如此一来,粮草估计也就省出来了,你们说是不是?” 杜惊鸿的话引起了一众将军们的高度赞同。 “杜将军所言极是,安国郡主给我们带来的不仅是火药,如无意外,今年的战事应该会是结束的最快的。” 徐啸卿说着,亲自走到华云初面前,“腾出朱雀仓,重新安置原材料起码需要一个时辰的功夫。 郡主可有什么需要前期准备的事宜,徐某可以着人先去准备。” 这些人的态度转变的太过迅速,华云初惊讶之余却也觉得军队之中合该如此。 见徐啸卿主动询问,也不与人客气,“箱子,我需要很多用于运输成品和原材料的箱子。 为了避免火药被雨水淋湿影响使用,我还需要大批量的油纸。 当然,这些东西不需要徐将军亲自去准备,但它们的确很重要。” 第134章 态度斗转 华云初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既然这一个时辰我暂时无事可做,烦请徐将军为我寻一处僻静之地,找一些纸笔来,我会尽可能详细的为军中将士们书写一份火药在战事中使用的具体方法和注意事项。 虽属纸上练兵,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就让将士们带着如此危险的东西直接上战场要强得多,徐将军您说是吧?” 徐啸卿连连点头,“徐某正担心敌人来得突然,即便郡主配制出了火药,将士们不会使用,恐会造成自我伤害。 郡主有此心意再好不过。 徐青,即刻带郡主去本将军大帐,郡主需要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徐啸卿比任何人都希望京郊大营里的将士们能掌握火药的配制和使用方法,一听华云初愿意主动将火药的使用方法写下来广而告之,恨不得亲自把纸笔给华云初送上去。 华云初不愿耽搁时间,冲秦王福了福身,“父王,那我先去忙开了。” 自己的女儿如此争气,秦王简直不要太得意了,欣慰的连连挥手,“窈窈你且去吧,有什么需要就让都云谏来找父王。” 生怕华云初顾忌着不敢来找自己,忙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只要你想,没事也可以来找父王。” 华云初憨憨一笑,辞别了秦王与众将军,跟着徐啸卿指派的那个亲兵离开。 一群将军们立刻围到了秦王身边,“王爷真是好福气啊! 两位公子本就文武双全,安国郡主还有如此大才,真是令我等羡慕至极啊!” 这些年秦王深知他和长公主夫妇被皇帝忌惮,人前人后都极为低调,从不张扬。 这会儿却高调的理直气壮的,“哈哈哈,诸位将军言重了,都是孩子们争气哈哈……” 那中气十足的笑声给一众将军们都整无语了。 虽然是事实,但你笑得未免也太得意了! 再说华云初这边,徐青一路带着徐啸卿的书房,亲自奉上笔墨,还特地为华云初沏了一壶好茶,而后恭恭敬敬道:“将军公务繁忙,无法分身陪郡主共拟火药使用之方法,特地交代卑职好生招待郡主。 卑职就在门外候着,郡主若是有什么需要,敬请吩咐。” 华云初当今提笔,手底下笔走龙蛇,不见丝毫停顿,忙碌心态可见一斑,然而这也没有影响她留心别人的言语。 手底下写的飞快,也不影响她回应徐青,只是回应的内容却与徐青期待的大相径庭。 只听华云初极其随意道:“能识文断字吗?” 身在军中,问他身手如何的人不少,问他能不能识文断字的,华云初还真是第一个。 徐青甚至有点怀疑换成是不是问错了,遂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道:“承蒙将军关照,倒是在徐氏族学读过几年书,只是不知郡主需要卑职识的是什么文,断的是什么字?” 华云初顺手将自己写下的寥寥数语推过去给徐青看,顺便对都云谏道:“都校尉你也来看,若是我边说边写,感觉能跟上吗?” 都云谏粗略得扫了一眼华云初写的内容,面色讪讪道:“书写倒是没问题,只是郡主,卑职平日里并不经常写字,速度上怕是要慢上许多。” 徐青亦深以为然地跟着附和,“是啊郡主,卑职是个粗人,虽然平日里也会帮将军签一下文书之类的,但鲜少大量书写,写字倒是没问题,只是边听边写的话,恐怕会慢很多。” 两个人都是行伍之人,大魏的读书人也不多,这个答案并不算出乎华云初的意料。 闻言多问了一句,“军中可以专事编撰书籍的人?” 徐青摇了摇头,“军中所需书籍包括名册、账册和军规法纪都是由兵部专门派人书写印刷后送到军中来的。 诸位将军最多只需要核对一遍即可,书写之事,军中之人救护从不沾手。” “啧,那就没辙了,就你们来吧,慢就慢一点,在火药正式用在战场上之前总得弄出来两份,一份送到宫中由陛下和群臣过目,一份印刷下发给前言将士们。” 她说着,忽然仰首冲二人笑了一下,“你们俩,写得好的那一份要呈到陛下面前哦,说不定写的东西入了陛下的眼就能平步青云开了,所以,加油吧。” 她晃了晃手里的笔,“去拿纸笔吧,这就开始了。” 自己写的东西能入当今圣上的眼,对于同为八品校尉,身后又无任何背景支撑的都云谏和徐青而言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然而此时两个人却都被华云初那过分明媚的笑容给晃花了眼,谁也没听到华云初后面说的话。 两个大小伙子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跟两根柱子似的。 时间如此紧迫,这俩人居然还有空发呆,方才还笑靥如花的华云初小脸儿一沉,“还杵在这儿干什么,给我当门神呢,拿纸笔写啊!” 小手在简陋的桌子上拍的咣咣作响,杏眼圆瞪,彷佛一只发怒的小兽。 徐青和都云谏回过神来,两人毫无意外地臊红了脸,“郡主息怒,卑职这就开始!” 徐青甚至忘了一开始还在有意无意的排挤都云谏,主动从自己熟悉的地方拿了纸笔递给都云谏,唯恐磨蹭下去,再惹了华云初不高兴。 华云初看着二人小学生似的端坐在桌前,拿了纸笔准备好,这才平静下来,自己也拿了纸笔边说边写,“火药的主要成分包括硝石、木炭、和硫磺,此三种原材料都是易燃易爆之物,是以储存和保管、使用都需格外谨慎……” 短短半天之内,亲眼看到杜惊鸿和徐啸卿两位将军对华云初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京郊大营里其他将军们也都对华云初赞誉有加,以至于当诸位将军们在主帐里忙的热火朝天的商议接下来的对敌策略时,将士们则在好奇的想要一睹华云初的真容。 令华云初意外的是这一次没到一个时辰,徐啸卿就着人来请她了。 第135章 万事具备 “禀郡主,火药司已经备好了,王爷和徐将军命卑职禀报郡主,火药司随时都可以投入使用。 另外,王爷在京郊大营里挑选了五百名三十岁以下,能识文断字的年轻将士作为未来战场上第一批使用火药的将士供郡主挑选。 时间紧急,那五百名将士的名册在这里,具体资料贺校尉正在整理,大概今天晚上能送过来。” 华云初不知来人身份,却隐约记得这人也是徐啸卿的几个亲兵之一。 对方拿过来的名册很厚,看上去有好几本,华云初努了努嘴,意味不明的说了句,“这么厚?” 后者尴尬的解释,“事发突然,徐将军没来得及另行准备名册。 本打算抄录一份五百人的名单送过来暂供郡主选择的,但王爷说只有一个名字,郡主就算看到了也没办法做选择,所以就先将后勤发放饷银补给所用之名册拿了过来。 临时在名字后面划了红线的都是符合标准的,郡主往后翻,可以看到那些人的户籍以及读书经历等具体内容。” 华云初这才明白过来,秦王让贺锵准备的那份名单不是给她用的,而是为了尽快把徐啸卿的这份名册换过去。 一份囊括了全军将士的身份信息的名册落在华云初一个女子手中跟烫手山芋无异,秦王所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是在为她解围。 华云初心下微暖,顺手又将名册还给了来人,“既如此,这名册那你就拿回去吧。 左右我熟悉火药司也需要一些时间,待贺校尉整理出名册来我再挑人也不晚。” 徐啸卿将京郊大营的全部名册拿出来也不是毫无顾忌的,只是大敌当前,秦王和那么多同僚都在一旁看着,他不好徇私而已。 主子的心思,身边的亲兵们再清楚不过。 见华云初居然将名册还了回来,那人面上惊喜一闪而逝,随即故作镇定道:“郡主既已有主意,卑职自当服从郡主的命令。 郡主若无别的吩咐,卑职先带您去火药司?” “走吧。” 华云初顺手将桌案上的东西收起来,分布徐青和都云谏,“你们俩的也带着,趁机放松一下,安顿好后还得继续。” 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三个人一直笔耕不辍。 华云初还好,因为身份不方便,她与凌铮那些人联系,给凌铮他们搞训练方案都是华云初写好之后由春祺他们送过去的,长时间的书写对于华云初而言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可苦了徐青和都云谏这两个习武之人,本来就不是什么读书写字的料。 徐啸卿专用的上好的湖笔握在那二人手中跟烧火棍似的,别别扭扭的写了半天,给二人累得够呛。 连皇帝亲自嘉奖,青云直上,加官进爵都诱惑不到这二人了。 一听华云初说还要写,两个七尺男儿瞬间面如菜色,欲言又止,比那待嫁的姑娘还要腼腆一些。 华云初唇角微勾,“怎么,不想写了?” 二人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都云谏疯狂摆手,“郡主能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卑职是卑职之幸,卑职会尽力完成的。” 他是碍于长公主和秦王的养育之恩不敢言说辛苦。 而徐青就更惨了,他出身魏都大族徐氏,可却也只是个边缘到连徐家大门都进不去的旁支。 父亲用举家之力给他谋了个在徐啸卿身边的差事,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得徐啸卿看重的机会,他岂敢错过? 虽然心里八百个不愿意,面上比都云谏还热切一些,“是啊郡主,如此重要的东西既然经了卑职的手,卑职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 华云初才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只要不耽误她的事情,他们爱咋咋地。 她走的潇洒,好像那句“怎么,不想写了”只是一时兴起的随口一问一般,扰乱一池春水,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 徐青和都云谏分明是两个不同阵营的人,甚至徐家因为站队问题还隐隐有些针对长公主和秦王。 结果这会儿两个难兄难弟面面相觑着,竟然诡异的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两个人再顾不得针锋相对,苦哈哈的跟着华云初直奔火药司而去。 亲眼见识到火药的威力,又得知华云初不曾徇私,愿意将火药这等杀伤力巨大的制作方法教授给自己的下属,徐啸卿再没有因为华云初是秦王和长公主的女儿而各种敷衍。 火药司的确安顿在一处四下无人的空房间里,可该有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 诚然,徐啸卿身为京郊大营的统领权力滔天,配制火药这件事也得到了当今皇帝的大力支持。 可即便如此,想要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搞到这么多东西,还能如此齐全,那也是挺考验办事之人的能力和态度的。 华云初看着设施齐全,材料完备的火药司满意的啧了一声,视线不自觉的就落在了门口排排站着的众人身上。 “他们……是做什么的?” 火药司里的一切都完美的契合到了华云初的要求,却也多出来了一部分。 十二个穿着陌生制服的人整整齐齐的站在操作台后方,不声不响,像是十二个木偶。 可华云初知道,这种时候,别说是木偶了,就算是木乃伊,只要出现在火药司里,那就不会是摆设。 果然,她话音才落,便有一人上去前,“回郡主的话,他们是兵部兵器司的工匠,奉命前来学习火药制造之技艺,方便统管。” 华云初没说话,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瞅着说话之人。 那人亦是满脸无奈,“郡主可能不知,大魏朝中举凡有什么新的兵器,兵器司的工匠们要在第一时间掌握新兵器的使用方法,火药也不例外。” 那人说着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郡主目前尚未配制出成品火药来,只怕是过了几日,兵部还会着人来学习火药的使用方法呢!” 辛苦创造时无人支持,甚至阻碍重重,可好不容易等他们做成了,一大群人等着理直气壮的捡现成儿的,也难怪大家都不高兴了。 第136章 免费劳动力 那人说话的时候也还小心翼翼的瞅着华云初的神色,唯恐华云初不敢得罪兵部的人,转过身来把气撒在他身上。 谁料华云初听到他的解释,竟然毫无不悦之色,甚至连接下来的语气都带了欣 喜之色,“兵器司的人,能被派到这里来,想来应该算得上是陛下的心腹了吧?” 那人不明所以,却还是认真回道:“郡主冰雪聪明,当真是一针见血。 不管是兵器司的工匠还是学习使用武器的人,从出身背景到履历都是经过严格查证的。 他们当中举凡有人做出于大魏不利之举,无论轻重,皆满门抄斩,无一例外。” 能享受特殊的待遇,总归是要有一些特殊的约束的。 华云初对这些人的处境没有说太多,闻言直接拍了拍手,“那就再好不过了,正好省得我再去挑人了。 就你们了,都过来,拿了笔墨过来,现在就开始学习火药的配制方法。 亲眼看,亲手写,前线将士们的火药使用说明就靠你们了……” 那些人看上去一派镇定,心里其实慌得一批。 因为时常捡现成儿,每一次去学习新兵器的锻造方法时那些教授的官员和工匠们都老大不愿意。 还好以往都是朝廷从各方招揽的普通工匠或者低级官员,他们有朝廷当靠山,倒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可这一次听说是个身份尊贵的郡主,他们心里一直在犯嘀咕。 如今听到华云初如此轻易地让他们上手,方才还一派冷酷的十二个人登时喜形于色。 全然没看到华云初身后的都云谏和徐青两人开心得龇牙咧嘴的。 虽然他们已经摆脱不了写到手酸的悲催命运,但只要看到有人比他们更悲催,他们也就不觉得自己悲催了。 尤其是看着兵器司那些人这会儿笑得那么开心,一想到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再也笑不出来的样子,都云谏和徐青两个人就笑得更猥琐了。 华云初想跟二人吩咐几句,一扭脸就看到了那二人过于猥琐的表情,二人虽然迅速收起了那复杂的表情,华云初漂亮的小脸儿上露出了些许费解的神情来。 “你们……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她都还没有上难度呢,不至于把这俩人折磨疯了吧? 都云谏疯狂摇头加摆手,“没有啊,郡主有什么要吩咐卑职的吗?” “时间紧急,我直接带他们从分配原材料开始,晚上你们抽空把已经写完的那部分让他们熟悉一下。” 都云谏立刻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等他开口,徐青便字句铿锵道:“卑职遵命!” 都云谏于是只能跟着傻乎乎地点头。 华云初欲言又止了半晌,转而对那十二个人道:“尔等既然奉命前来,那就别闲着了。 朝廷转派的工匠,应该能够识文断字吧?” 兵部专用的工匠可不仅仅是工匠,甚至可以说工匠只是他们诸多身份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若是连最基础的图纸和文字都看不懂,莫说是兵器司了,他们连兵部的大门都迈不进去。 毫无意外的,华云初的提问得到了十二人有志一同的肯定回答,“回郡主的话,我等进兵器司前要先经过兵部衙门的文化考核的,最基本的文字书写和诵读都是没问题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你们也看到了,我的操作台就这么大,十几个人全上阵铺不开,你们分两组吧。 我会边操作边进行口头解释,你们一队人跟我一起进行实操,另外一组人进行记录。 如此,既有利于你们尽快上手,完事后还能直接送到前沿阵地让将士们直接投入使用。 当然了,如果你们需要一份文字版的说明书向兵部的大人们交差的话,也可以直接拿现成儿的,有问题吗?” 那些工匠们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 见华云初不仅主动让他们直接上手火药的配制事宜,还给他们光明正大做记录的机会,开心的齐声高呼,“卑职定不辱命!” 华云初当即满意的颔首,“既如此,那就开始吧!” 得益于徐啸卿准备之齐全,华云初几乎不用做什么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可以直接上手配制火药了。 面前的瓶瓶罐罐摆了一地,各种量级的秤摆在操作台上触手可及。 搅拌、研磨、过滤……华云初熟练的操作着,为了其他人能跟上,他特地放慢了动作。 边操作边讲解,一下午几乎没怎么抬过头。 “禀郡主,外面有一个叫未央的姑娘求见,说是来给您送晚膳的。” 第一次遇到珍馐美食送到军营里的人,火药司门口的守卫语气有些飘忽,好奇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瞄着华云初,像是在揣摩这位忽然名声大噪的安国郡主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华云初手上动作微顿,“带她到小厅稍候,我稍候就来。” 加快速度完成了手上的动作,她拍了拍手,“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把手头的东西收拾一下就可以休息了。 明日一早着人来抽取一部分样品进行实验,效果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这批货就可以出库了。” 那几个奋笔疾书一下午的工匠们不动声色的吁了口气,“敢问郡主,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就只是重复这些步骤吗?” 他们毕竟是兵部的工匠,而不是徐啸卿和华云初的下属,主要任务不是制造火药。 如果制造火药这项技术没有新的内容,他们今日就可以回兵部衙门交差了。 “火药是只有这一种,但使用火药的方法有很多,不是一天两天能学完的。” 华云初擦着手幽幽看向那十二个人,“你们想问什么?” 一下午的奋笔疾书让那几个人有些受不住,虽然已经察觉到了华云初的情绪不对劲,他还是大胆的说了出来,“如果接下来只是重复之前的动作的话,我等可能要回兵部交差了。” “交差? 我的任务没完成,你们交什么差?” 华云初小脸儿一冷,“我舍了父王亲自替我挑选的人教你们制造火药,只是为了帮你们顺利交差吗?” 第137章 回马枪 那些工匠们这下算是意识到不对劲了。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半晌,紧张不安的看着华云初,最后还是最先和华云初说话的那倒霉鬼被推了出来。 “郡主这话什么意思?” 这些工匠们其实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受欢迎,如果华云初和其他部门的官员们一样一开始就拒绝他们来学最新的技术,那些工匠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一开始华云初的态度太好了,好到让他们以为自己撞了大运,终于能轻轻松松得向上面交一次差了。 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的时候华云初却给他们杀了一记沉重的回马枪。 听得华云初言语间晦暗不明的凶意,为首的工匠虽然害怕,但还是提出了质疑。 “意思就是,既然你们主动前来,亲自沾手了火药配制的事情,那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大战在即,我培养一些人手也没那么轻松,你们既然占用了我那么多的心血和时间,就得先配合我完成火药制作的流水线。 在新来的人正式上手之前,你们得先顶着。” 华云初的初衷就是尽可能迅速且大量的生产火药,不让任何因素耽误时间和工期,那些工匠们也都听明白了。 “可是郡主,我等不是普通的工匠,我等要回去交差啊!” 那些工匠们看似无奈,实则态度不是一般的强硬。 因为他们向来就是只管技术,不管生产的。 一旦在华云初这里开了头,那日后他们独特的地位就不复存在了。 至少只学技术不干活儿就能拿俸禄这种舒服的状态是不复存在了的。 为了自己日后的悠闲生活,那几个工匠们哪怕都有些害怕华云初的特殊身份,也还是硬着头皮与她杠一下。 华云初并不多言,扭脸问都云谏,“兵部选择这些人为兵器司技术传承之人,是只能选择他们吗?” 这话有些拗口,好在都云谏脑子够聪明,很快就反应过来华云初问这话的用意,极为配合的道:“那倒也不是。 只要家世清白,家里靠这个吃饭的,兵部那边都可以的。” “那就行。” 华云初松了口气,“回头我给兵部的薛尚书打个招呼,你们晚点交差也没关系。” 她面上还挂着轻松的笑容,后面说出口的话却让那些工匠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只听她笑盈盈道:“或者,我干脆即刻修书一封给薛尚书,让他将你们从职业传承人中除名,令你们不再需要回兵部交差述职也可以,你们看,怎样比较好?” 所谓不需要回兵部交差自然就是解除这些工匠们的公职,让他们变的和普通工匠没有任何区别了。 那些工匠们这才算是知道怕了,齐齐跪在了华云初面前,“郡主息怒,我等继续为郡主效力便是,恳请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且饶了小人吧! 若真让薛大人除了我们的名,那就算到了外面,我等也活不下去啊!” 大魏的坊间自然没有制造火药的职业,兵部寻来的不过是一群制作烟花的工匠罢了。 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得知自己被官府选去做职业传承人,他们早就宣扬的人尽皆知了。 这种时候被除名,且不说坊间四邻要消化奚落不说,烟火制作的行业里也不会再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毕竟,一群被官府赶回来的人,谁知道有什么毛病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没问题,但天底下的工匠那么多,谁又闲的没事非得去找几个被官府嫌弃的人呢? “既然知道自己没什么特殊的,就给我老老实实干活儿。 该你们大门少不了,不该你们的,也别多妄想。 不要想着在接下来的过程中设法与我为难,除了自取其辱,没有任何意义。” 话说完,她放下手上的东西大步流星的出门,“都校尉,陪我一起用膳。” “卑职遵命!” 都云谏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真的到了徐啸卿专门为华云初准备的休息室,却杵在那里不动了。 未央看到华云初进门就开始布菜,一切利索的不需要华云初多费一丝力气。 华云初净手后看到都云谏还在那儿站着,还催了他一下,“坐啊,忙活了一天,你不累吗? 还是你要站着吃啊?” 未央给华云初准备的膳食足够丰盛,别说多一个都云谏了,哪怕再来两个人也够吃。 然而都云谏还是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郡主金枝玉叶,卑职一介草莽怎敢跟郡主同桌而食? 万一传出去,对郡主闺誉不好的。” 华云初哑然失笑,自嘲道:“闺誉? 这玩意儿现在还跟我有关系吗?” 早在华云姝和薛令非合谋诬陷她抢夺亲妹婚事的时候她的闺誉早就碎成渣了。 这半年来,和华云姝、薛令非斗智斗勇,虽然勉强争得了自由身,还意外收获了秦王府这极其宝贝她的一家子,可名声什么的也早就烂透了。 也是多亏了华云初内核还算坚定,也不甚在意这些虚名,否则早就遭不住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大环境所致,还是怎么的,身边总有人在有意无意的提醒她,你的名声烂透了。 就像是现在,华云初只是觉得都云谏不辞辛苦的从王府跑到京郊大营里来给自己打下手也挺辛苦的,左右长公主着人准备的膳食分量又那么大,一起吃了省的都云谏还要人生地不熟的跑到徐啸卿的人面前去讨吃的。 结果都云谏又来这套,她的耐心迅速被消磨干净了。 都云谏慌得一批,“郡主可不敢如此妄自菲薄,事情不是都已经……” “嘘!” 华云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要么出去自己找吃的,稍后陪我一起去找贺锵挑选的人,要么坐下陪我一起用膳。” 都云谏站在原地左右为难,迟疑了良久,还是默默走过去坐在了华云初对面,“那……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华云初早已经拿起了碗筷,默不作声的开始进食。 第138章 因地制宜,规避风险 都云谏也不知道她是食不言,还是生气了。 小心翼翼的拿着筷子就近夹了一些菜,只是过于紧张,长公主特地着人准备的上好佳肴被他吃的跟牛嚼牡丹似的,愣是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华云初也不管他,只是无形中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待都云谏吃的差不多后才放下筷子。 未央才斟了茶水过来,外面响起守卫的声音,“禀安国郡主,贺锵贺校尉求见!” 华云初眼睛一亮,“让他进来!” 贺锵那边给他挑选的人有五百多个,她就算挑的再苛刻也能留下百来号人。 按照今日的进程,不出三日,第一批货就能送到前线了。 都云谏也立刻起身站到了华云初背后三步的距离。 贺锵随即进入休息室,“卑职参见郡主。” 华云初直接伸手,“名单可整理出来了?” 后者直接双手将名单呈给她,“回郡主的话,都在这里了。” “起来说话吧。” 华云初顺势接过名单翻阅起来,“徐将军提供的作坊虽然不小,但数百人全都上流水线还是不现实。 这五百人中我打算挑选一部分人培养出火药使用的种子选手,待火药正式投入战事中后由他们作为教头,专门教导前线将士们使用火器。 这些名单你也都看过,贺校尉觉得这主意可行吗?” 贺锵和都云谏一样,都是秦王和长公主的养子,不同的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秦王出入各处军营,魏都上下大大小小的将军们都会给他三分薄面,是以秦王此番到京郊大营协同作战,第一个带的就是贺锵。 华云初自然也是深谙此间诀窍,直接给贺锵上了难度。 后者顺势起身,“这上面的人都是王爷亲自选的,出身、能力基本都没问题。 但毕竟是京郊大营的人,此番战事结束后他们就算升迁后离开了京郊大营,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也都还会是徐将军的门生。 火药的威力如此之大,郡主将火药的使用方法教给他们,不会有问题吗?” 贺锵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也知晓秦王府在朝中的处境,在他看来,火药这东西,从配方到成品再到使用方法全都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最好。 但华云初是主子,火药又是华云初自己掌握的,贺锵作为秦王的下属,只能委婉的建议,却不能直接替华云初做决定。 甚至因为华云初丢失十几年的经历,贺锵连建议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敢说的太直白。 华云初翻阅着名单漫不经心道:“火药的制作方法全然留在我们手里,那是在逼着陛下冲王府下手呢! 再说了,火药的使用方法又不止一种,我们只要保留杀伤力最大的那几种,这武器的优势就还在我们手里。 既能让陛下和群臣放心,还能有所倚仗,何乐而不为?” 她说着重新将那份名单丢给了贺锵,“京郊大营这边的人你熟,这名单你也过了几遍了,再帮我挑一下。 感觉比较老实,能为我所用的,就送去学火药使用方法,脑子过于灵活,或者冥顽不灵的,就送去制造火药,能行吗?” 贺锵没想到自己那点儿小心思华云初不但早就考虑到了,还早就因地制宜的做出了相应的准备。 尴尬地挠了挠头,腼腆的应声,“卑职这就重新安排名册,明日一早交给您,可以吗?” 说话的功夫,眼睛已经瞄上名册了,俨然一副随时开干的架势。 “可以。” 五百人的名册不多,但要每个人都安排的恰到好处,一晚上的时间不算长。 华云初想了想,又道:“我听陛下和大臣们商讨那架势,此番父王怕是少不得要上战场了。 你回头和父王商量一下,看看父王打算带的亲卫都有谁,挑几个送过来,我给调教一下,省得别人都用我配制的火药保住了命,反而父王身边无人保护。” 不知是哪个字眼戳到了都云谏和贺锵的敏感神经,二人默契的抬手摸了摸鼻子。 贺锵没吭声,都云谏仗着和华云初稍微熟一点,犹豫道:“敢问郡主,您说的调教是……?” 军中将士们其实三不五时的也要经历一些特殊的调教,但这俩字儿从华云初嘴里说出来,二人就不太确定这俩字儿还是不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了。 “你让他们来不就知道了?” 华云初倒不是故意卖关子,主要是她自己其实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给秦王身边的那些个亲卫进行特训。 都云谏则弱弱的绕到华云初面前,“那郡主,卑职,可以跟王爷上战场吗?” 都云谏一行人都是秦王和长公主的老部下的遗孤,秦王和长公主不愿老部下们断了香火,给了他们最好的待遇,却从不允许他们上战场。 就连贺锵,跟在秦王身边也只是负责一些基础的迎来送往的事宜,从未上过战场。 听到都云谏的话,贺锵的眼睛也亮了,“对啊郡主,卑职也可以一起的。” 华云初呵呵冷笑,“别以为我刚与父王和母亲相认就能趁机蒙我,你们想上战场,先找个媳妇儿生孩子吧,有了孩子父王和母亲就能让你们上战场了!” 俩儿大小伙子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儿。 贺锵尴尬归尴尬,倒也是不害臊,“卑职倒也想,可这身边儿都是一群莽夫,想成家也没那机会啊! 而且,万一再来个心思不正的,岂不是引狼入室?” 华云初小眼神儿一斜,“搁这儿点我呢?” 贺锵憨厚一笑,“那卑职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眼睛却亮晶晶的。 华云初难得来了好心情,“真想让我给你们指婚?” 都云谏从旁边凑了个脑袋过来,“郡主您别听他的,他就是看上您身边夏安姑娘了,您今日主动提这事儿,可算是正中他的下怀了! 不过他就一憨憨,夏安姑娘那么机灵又可爱的,指给他算是白瞎了……” “不是,郡主您别听他胡说。” 贺锵这会儿真的开始尴尬到冒烟了。 第139章 再折腾一下 夏安是华云初身边的人,他一个外男觊觎上夏安,华云初若是有心成全,那便是美事一桩。 可若是华云初无意成全,那就成了夏安不安分了。 贺锵若是真的中意夏安,又岂敢让夏安被她的主子如此误会? 华云初倒是真没想到贺锵会盯上自己身边的人,起初的确有些诧异,看到贺锵那紧张的姿态,反而有几分确信都云谏不是在胡说八道了。 “夏安的确冰雪聪明,娇俏可爱,不过,你若是真的心仪她,我倒要问问你了,若我真的成全了你,你日后当如何待她? 和其他将军们一样,将她留在内宅当个富贵闲人? 待有个一儿半女的,便留她在家里看孩子,你自己到外面挣前程?” 华云初说的是大魏朝中大部分中低级将领的家眷们最普遍的日常,可她知道,只要有她在,只要夏安她们不愿意,她们就可以不去过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 令她意外的是贺锵闻言却是连连摆手,“郡主误会了! 卑职喜欢的就是夏安姑娘灵动自由的样子,若是卑职真的有幸能娶夏安姑娘为妻,自然是以她的心意为重的。 若她想当个富贵闲人,卑职定然努力建功立业,让她安居内宅。 可若是她还想如同现在一般在郡主身边伺候,郡主亦能成全,卑职自不会困她在内宅方寸之间。” 在京郊大营这种地方问及贺锵的私人生活本就是意外,牵扯到自己身边的人就更是华云初没想到的事情了。 出乎意料的是得了这样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她忍不住笑了,“希望你能讨得夏安的欢心,到时候我请父王亲自为你们赐婚。” 贺锵一愣,“郡主……” 他以为华云初问了那么多,是要直接做主将夏安许配给他的。 忽然来这么一句,给贺锵整不会了。 “想什么呢你,几句话就想白得一个媳妇儿啊?” 华云初毫不客气的笑话贺锵,“我这儿可不存在强行赐婚的啊,你若是能自己讨得夏安的欢心,我自不会拦着你们追求幸福。 但若是你看重了谁,就想不经人同意就直接把人带走,那是不可能的。” 贺锵尴尬得闹了个大红脸,心下却由衷地为夏安感到高兴。 “卑职明白了,待此番战事结束,卑职定然亲自向夏安姑娘表明心意,再带她一起来向郡主谢恩!” 华云初这回没再调侃她了,甚至还好心情的来了句,“那就祝你好运!” 话音落下,径直起身直奔火药司而去。 都云谏下意识的跟上去狐疑道:“郡主不是让那些人都回去休息了吗,怎的还要去火药司,您不休息吗?” “我说了,火药的制作和使用方法有很多种。 今日教你们的都是最基础,杀伤力也最弱的一种。 趁着柔然和北辽两国联军还没有杀到魏都来,再折腾一下。” 都云谏不太清楚华云初这个“再折腾一下”的具体意义是什么,但他不能感受到,护国杀敌这方面,华云初好像比那些出生入死数年的老将们更加上心,遂安安静静的跟随华云初身侧。 本想着华云初要做什么,他就在旁边打打下手就好了。 结果,华云初往操作台前一坐就开始各种画图,都云谏瞬间麻爪了。 他一下子想起了白天时被那写不完的火药使用说明书支配的恐惧。 但很快他就发现其实白天默写的那些火药使用说明书还算是好的,因为这会儿华云初在图纸上画的东西他根本就看不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 华云初画画的时候倒是在旁边标注了一些字,都云谏看了半晌,实诚地开口,“这些字卑职倒是都认识,可怎么它们连在一起,卑职就看不懂了呢?” 华云初承袭了原身的记忆,对于大魏的字体书写和阅读都不成问题,但问题是火药对于整个大魏而言都是一个新鲜玩意儿,解释火药以及新的火器的那些专业用词自然就是更陌生的存在了。 华云初一边按照系统给的提示画着各种火器的草图,一边还要应付都云谏的各种碎碎念。 画了几幅草图后幽幽抬起了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吵?” 都云谏:“……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华云初:…… “你若实在闲的没事干的话就去找我父王或者徐啸卿,让他们给我找几个机灵点儿的机栝师来,实在不行的话找几个技术好一点的铁匠也行。 要快,顺便把父王身边的亲卫也带过来。” 都云谏一听这话就知道华云初又要鼓捣新玩意儿了,不过,“可是卑职走了,郡主您身边不就无人可用了吗?” 本来就是长公主和秦王担心华云初到了军营无人可用才派了都云谏来陪伴她左右的,结果华云初这会儿又将他差走,万一华云初再要用人时找不到人,他是要担责的。 华云初却完全不做他想,“外面有那么多守卫呢,我怎会无人可用? 让你去你就去便是,哪儿来那么多事,再说了,我现在不就是在用你吗,怎么,父王和母亲安排你在我身边,还规定我怎么使唤你了?” 都云谏本就不擅长辩驳,听华云初的话,感觉好像也没毛病。 愣愣地应了一声就去忙活了。 华云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干活儿的时候旁边一直有个人在那儿絮叨,跟个监工似的,简直太难受了。 没想到她这一忙活就是一夜,都云谏和秦王带着华云初要的人来时看到火药司的门还开着都惊呆了。 还没进门,都云谏就嘀咕了一句,“这门怎么还开着?” 守卫看到与他同行的秦王和徐啸卿便主动回道:“郡主在里面,我等自然不敢关门离开了。” 都云谏心下一惊,“郡主……她该不会在里面待了一夜吧?” 下意识的看向秦王,后者心疼和担忧重叠的眼神已经落在了那守卫身上。 守卫意识到不对劲,忙弯了腰,“禀王爷、将军,郡主,的确一夜不曾出过此门了。” 第140章 又要打脸了? 大魏本就鲜少让女子参与到朝政中,即便华云初在火药司待了一夜,也没有人会认为她是在为朝廷忙活。 徐啸卿甚至直接道:“遭了,郡主一介女儿身,昨日忙活了一整日,不会累病了吧?” 秦王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管不顾冲进去,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惊到了里面的华云初,执笔抬眼,父女俩四目相对,华云初一脸懵,“父王,您怎么来了?” 华云初手里还握着毛笔,手边的蜡烛早就燃尽了,脚底下一堆的纸团,脸上全是沾了墨水的手指印。 秦王看得忍俊不禁,“都把自己画成小花猫了,窈窈这是在做什么呢?” 华云初似是才反应过来,“父王你来的正好。 简单的火药包只适合大规模的正面作战,可城里还有那么多敌人的探子,对付他们,用火药非但无法进行精准打击,还会连累我们的将士和百姓。 昨晚我又趁机琢磨了一些以火药为基础的新火器,可以一对一精准打击,您要不要来看看?” 秦王爱女心切,自然是怎么都好。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徐啸卿就轻蔑道:“郡主自己琢磨的武器,那能用吗?” 昨日才被华云初打了脸,今日好像就忘了。 华云初熬了一宿,这会儿正是暴躁的时候,听到徐啸卿这话,半点不带犹豫的,“徐将军是忘了昨日的动静了吗? 这儿火药成品还很多,要不要我帮您回忆一下昨日的感受?” 她素手一指,墙边货架上成堆的火药就映入了徐啸卿和秦王的眼帘。 徐啸卿的眼睛在一瞬间放大了数倍,“这些,都是火药成品?” 昨日华云初丢出去成年人拳头大那么一包就造成了那么大的动静,而此时火药司的货架上堆放了起码不少于五百斤的火药。 想象一下这些火药全用在战场上后弄出的动静,徐啸卿便激动的不能自已。 “这些火药若是用在漠北那种大规模战场上,王军想抵挡北辽和柔然联军入侵,轻而易举。 若朝廷有意,长驱直入,杀入太渊城,炸平柔然王庭亦不成问题。 可是在魏都这种地方,敌人的探子和我大魏的百姓、将士们混在一起,就算有再多的火药,将士们使用的时候也会投鼠忌器。” 徐啸卿在看到那些火药成品之前对华云初的各种言辞都不屑一顾,总觉得她仗着叶澜音提供的火药配方在哗众取宠。 可如今亲眼看到这些火药成品,和秦王之间的立场之争迅速被行伍之人见到大杀伤力武器的本能压制。 “你当真能琢磨出适合城战甚至是巷战的火器来?” 论打仗时敌我双方混战在一起的状态有多难处理,徐啸卿绝对比任何人都有资格。 毕竟他这辈子吃的最大的亏就在城战和巷战上。 华云初的新式武器若是能解决他在城战和巷战上的短板,感觉徐啸卿都能给华云初磕一个。 华云初直视着都云谏,“让你找的人可都找齐全了?” 都云谏下意识地看向秦王,后者柔声道:“时间紧急,本王就没让他们去外面找,直接从兵部和将作监借了几个人。 不知你想让他们做什么,不若先让他们看一下图纸,他们做得出来就让他们做,他们不行,本王再着人去找别的机栝师?” “先看看吧。” 华云初边整理自己辛苦准备了一夜的图纸,边道:“先来个人看看图纸吧,能把图纸看明白,再给铁匠讲述制造细节。 各方配合一下,先把样品弄出来,确认可行后大规模制造的事宜我们后期再商量。” 连熬了一个通宵,华云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可也正是这样专业的姿态让那些工匠和机栝师们都不再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于她。 在华云初整理资料的时候几个人私底下商量着就推了一个人出来,华云初挑了一份最简单的手枪的图纸递给他,“看一下,这玩意儿能做出来吗?” 一个武器,五六张图纸,上面将手枪的每一个零部件都单独画了出来,还列出了可能用到的材料。 最后一张图纸上画出了手枪的完整图案,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这东西……小人愿意试一试。” 工匠看着那简单而灵巧的零件眼睛都亮了。 华云初却是笑着将图纸拿了过来,“时间紧急,我可不敢将这手枪的全部零件都交给你一人,那得做到猴年马月去? 你们大家都看一下,能行的话就由工匠们分工合作做出各个零部件,然后由机栝师负责组装,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当然,手枪的具体大小和各个零部件的尺寸都由机栝师来决定。” 华云初这话说完,那些工匠没什么反应,机栝师们的脸色却都阴沉了下来,一个个的黑着脸不说话。 华云初拧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不知道何时赶过来的徐青弱弱道:“禀郡主,机栝师都是有规矩的,他们经手的机栝必须是自己亲手打造。 对于他们而言,接手旁人打造的东西,那是有位行训的。” 那几个机栝师连连点头,“是啊郡主,祖宗规矩如此,我等……” 那些机栝师们明摆着就是想自己独霸手枪这门技术,好以此抬高机栝师在朝中的地位。 大战在即,他们又是被秦王和徐啸卿连夜找来的,便认定朝廷非他们不可,一个个的在那里拿乔作态。 却不料华云初都不等他们拿乔完就把小脸儿一沉,“你们的祖宗是何方神圣,难道还能打得过朝廷社稷去? 要不你去跟北辽、还有柔然敌军问问,看看他们会不会因为你们所谓的祖训而不去攻击你们?” 本想打圆场的徐啸卿都被华云初这严肃而大义凛然的言语惊得呆了呆,扭脸看向秦王,却只看到对方一脸与有荣焉的神情。 徐啸卿忽然就觉得华云初年纪轻轻的说出如此正义凛然的话似乎也没毛病。 毕竟,秦王和长公主夫妇平日里虽然有些讨人嫌,但在护卫大魏江山这方面,这一家子也从不来虚的。 第141章 不行就换人 那几个工匠被华云初问候祖宗的时候还在寄希望于徐啸卿和秦王。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京郊大营里主事的还是徐啸卿和秦王这两位大人物,至于华云初的话,也就吓唬吓唬他们这些小喽啰而已。 可他们也不想想,华云初一开口就把格局架得那么高,秦王和徐啸卿就算真的有别的想法,又岂敢在人前表现出来? 以至于都不用秦王开口,徐啸卿便主动道:“诸君既然已经身入军营为朝廷效力,自己的那些规矩、原则就得先为朝廷大业让路了。 安国郡主好不容易辛苦设计出如此巧妙的对敌之武器,诸位辛苦一下打造出来便是。 若诸位实在力不能及,本将军也可以禀明薛尚书,换一批人来。” 那些机栝师们一听徐啸卿要换人,态度转变的一个比一个快。 “徐将军且慢,我等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商量一下如何更好地为朝廷打造这手枪而已,万万不敢推辞,换人就大可不必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惊恐地保住了自己的活计。 秦王则绕到了华云初面前,宠溺道:“听贺锵和都云谏说,窈窈要亲自为本王调教几个亲卫?” “是有这回事。” 华云初从容颔首,“火药的制作过程不难,昨日我已经交给他们了,再盯一天,没什么问题我就不用全程在火药司盯着了。 新火器的制造和试验也需要时间,我上不了手,又不能离开京郊大营,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若替父王调教几个人。 真的到了父王亲自上阵的时候,身边有几个人会使用和预防火器的人,多少安全一些。” 秦王闻言挑了挑眉,:“你两位兄长都说窈窈身手不凡,你母亲和阿冥那小子也都说你身手不一般,那为父就等着窈窈给我惊喜了?” 华云初忽闪着两只眼睛单纯且认真,“所以,我要的人呢,父王?” 可能华云初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跟秦王说话的时候语气就会不自觉的柔软起来,像是在撒娇一般。 秦王这老父亲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人就在外面,一共十二人,训完后我要留个,剩下的给你。 不过调教人不急于一时,你先去吃点东西,睡一会儿再来调教他们。” “不用,父王你看我,我不是精神的很吗?” 华云初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我这会儿精神正好,您先让我跟他们沟通一下大致的训练方案,后面就算我去休息了也不耽误事的。” 徐啸卿和秦王休息的房间相邻,他听到华云初要折腾新武器,唯恐华云初藏私,将新武器交给秦王,才连忙跟着过来了。 这会儿听到华云初不仅折腾出了新武器,还要为秦王调教亲卫,立刻就不甘心道:“郡主这是要亲自调教王爷的亲卫?” 那表情,就差直接问华云初“你怎么能只为他调教亲卫呢?” 奈何秦王是华云初的亲生父亲,她就算真的只为秦王调教亲卫也没毛病,所以徐啸卿即便心有不满,也只能那么语焉不详的问上一句。 魏都这些贵人们每个人都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按照常理来说,徐啸卿那么委婉的提示一句,华云初就该有所表示了。 殊不知华云初能一路走到现在,靠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徐啸卿那隐晦的询问和提醒,华云初就算听懂了那也是没听懂的。 她甚至一脸单纯地问了徐啸卿一句,“这应该是可以的吧,徐将军? 毕竟您有三万王军相护,我父王身边却空无一人。 而且,我调教的亲卫,除了我父王,其他人也不敢用啊您说是不是?” 徐啸卿:……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华云初只为秦王调教亲卫他的确不甘心,但若是让他带着华云初调教的亲卫上战场,那他也是不敢的。 思虑半晌,他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来,“郡主所言极是,难得郡主一片孝心,本将军自当成全。 京郊大营除了常规训练的打校场外,还有一个供军中将军们切磋的小校场,郡主若是不嫌小,不若带人去小校场,虽然地方不大,十几个人用,倒也是够的。” 华云初完全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的,听得徐啸卿的话,非常丝滑的就应下了,“是吗? 那可就太感谢徐将军了,徐青,你知道小校场在哪儿吧,稍后你带我过去。” 徐青可怜巴巴的瞅着徐啸卿,不知道该不该带华云初去小校场。 总感觉徐啸卿那话并不真的是要帮华云初的意思。 结果徐啸卿也不被华云初整无语了,捂着脸根本不想去看华云初,徐青无奈,只能可怜巴巴的应声,“卑职遵命。” 都云谏和贺锵随即跟个尾巴似的自觉站到华云初身后,“郡主,卑职跟您一起。” 一行人很快就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徒留徐啸卿和秦王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秦王主动打破了尴尬,“窈窈,你昨日已经亲手带出了六个制造火药的工匠,且留了数份火药制造的文字说明。 你要的人我都给你带过来了,不若你再辛苦一下,给他们安排一下今日的活计,再去忙你自己的?” 华云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让贺锵帮着选了好些人呢,后知后觉的伸出手,“东西带了吗?” 贺锵将一再细化的名册呈给华云初,“名册都在这里了。 按照郡主的要求,拢共挑选了三百人。 其中一百人为生产火药之工匠,剩余二百人则只等郡主教他们使用火药之方法,而后分配到前线指导前线将士们正式用火药对敌人发起攻击。” 华云初眨了眨眼,放目打量火药司,“一百个人,在这操作台上铺不开。 这样吧,到外面去,把那两个人也召过来,我集体演示一遍,一上午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下午我就教大家使用火药,火药的使用远比制造更需要时间,父王您身边那十二个人也一起,这样节省时间。” 第142章 大战在即,打道回府 华云初当下的安排已经比徐啸卿预期的要好太多了,这会儿他是多的一个字都不敢说,就怕华云初改主意,不肯教他的人了。 接下来几天,整个京郊大营,几乎所有的人和事都在给华云初和她手上的火药让路。 可即便如此,他们准备的速度还是没能赶上敌人进犯的速度。 消息传到京郊大营的时候华云初正在带着秦王的亲卫们进行对抗训练,消息是都云谏带来的,“不好了郡主,柔然和北辽王军打过寒江,往东皇关来了! 陛下急召王爷率兵赶赴东皇关支援,王爷恐怕立刻就要进宫面圣了!” 华云初立即收手,直接问那随从,“东西呢,都在吗?” 秦毅果断应声,“禀郡主,东西都在呢,弟兄们随时可以出发。” “每个人带一份装备,到大营门口等着,从即刻起,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父王,明白吗?” 不过七八日而已,原本只听命于秦王和长公主的一群将士在华云初面前亦是一派顺从。 闻言果断应声,“属下遵命!” 华云初拍拍手,“去吧!我在魏都等着诸位大战告捷,凯旋归来!” “谢郡主!” 拢共就十八个人,喊出来的气势却不比千军万马差。 话音落下,早先安排好跟着秦王的那十二人迅速列队离开,剩下的六个人则笔直地出伫立在华云初面前,静等着华云初的指示。 华云初面上一派冷静,口中却是语出惊人。 “你说,若是我去向陛下请战,陛下能允我上战场吗?” 都云谏吓了一跳,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双手便已经摆出了残影,“不可能的郡主,陛下不会允许秦王府再出一位长公主的。” 不仅是皇帝不允许,大魏朝野上下都不会允许。 华云初甚至能想象得到,一旦她真的敢开口去跟魏武帝请战,这些日子辛苦配制火药,研发新火器的功劳都得成了目无君上,居功自傲的证据。 “那就回王府吧。” 她笑盈盈的回头,像是从来没有问过那么一句话。 “父王出征在即,我得和母亲、还有两位兄长一起去给他饯行。” 都云谏狠狠松了口气,忙不迭应声,“卑职这就去牵坐骑来。” 话说完,撒丫子狂奔,唯恐跑慢了,华云初又要反悔去找魏武帝请战。 华云初没想那么多,对那六个护卫道:“你们是父王赐予我的护卫,理应时刻守在我身边。 然新式火器和刀剑冷兵器之间的差距没有人比你们更清楚了,我自己制造火器,也了解火器,足以自保。 母亲和两位兄长身边却没有懂得使用和预防火器的人。 稍后你们随我回府,两两为队,跟在母亲和两位兄长身侧,替我寸步不离的保护他们,明白了吗?” 能被秦王带到华云初面前的人本来就是护国军中的精锐,骨子里就是向着长公主的。 谢南景和谢南图兄弟二人身为长公主的爱子,那些护卫们自然也要呵护几分。 华云初如此安排,可以说是甚得众人心意了。 不过他们对这样的安排也不是毫无异议的。 华云初话说完,为首的护卫就开口了,“可是郡主,王爷的命令是让我等保护您啊! 我等都去保护长公主和两位公子了,您身边岂不是无人可用?” “郡主身边怎会无人可用?” 都云谏气鼓鼓的冲到华云初身边,“我不是人? 还是说,你们觉得这几日训练场上我的表现还不如你们?” 华云初替秦王训练亲卫,都云谏和贺锵这二人身为华云初在京郊大营的左膀右臂自然也没能躲过去。 而这二人常年在秦王府受秦王和长公主的教导,能力、天赋自然都是没问题的。 真要是排个高低先后,他们的实力绝对优于那几个护卫太多。 那几个护卫看到都云谏,倒是也放心了,不过看着都云谏那嘚瑟的模样,还是没忍住怼了一句,“你成家了吗就说保护郡主。 刺客总不会因为你没成家就放你一马,顺便停止攻击郡主吧?” 此话一出,都云谏只觉得天都塌了。 扭脸委屈巴巴的冲华云初喊,“郡主~” 也不知道是谁将华云初那日的话传出去了,以前只是心照不宣的默契,现在秦王府麾下的人都知道校场上那些个小将军们不成婚就不能上战场了。 尤其是那些护卫们跟都云谏和贺锵混熟了以后见天儿的拿此事打趣他们。 平日里都云谏都是直接打过去的,这会儿当着华云初的面打是不能打了,干脆换了怀柔政策。 那做作的表情,波浪精似的动作给一众铁血男儿雷得浑身上下直冒鸡皮疙瘩。 华云初飞起一脚就踹了过去,“忒!你是何方妖怪,还不从都云谏的身体里滚出来!” 都云谏倒是想躲来着,奈何技不如人,没能躲过去。 捂着屁股苦哈哈的跟华云初告饶,“不是啊郡主,您替我们跟长公主求求情,就让我们上战场呗? 说是先成家后立业,可属下们身边都是一样的糙汉,上哪儿去找媳妇儿啊? 长公主身边的姐姐们年龄都不合适,咱总不能全盯着您身边那几位姑娘吧,那也不合适啊? 您身边拢共也没几个人,都让我们薅走了那多不合适呀!” 虽说春祺她们成婚后也可以继续在华云初身边伺候,可成了家的比起未成家的丫鬟,多少是有些不方便的。 而且华云初身边的丫鬟全都嫁给长公主和秦王亲自培养出来的年轻将领们,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估计又要席卷整个魏都了。 都云谏一句话包含了不知道多少层意思,华云初却浑然不觉,她只是笑容极其灿烂,语气阴恻恻的来了一句,“我听明白了,你不但长得丑,想得还挺美呢! 不仅觊觎我身边的那几个小美女,还嫌弃红翘姑姑她们老是吧?” 都云谏的表情逐渐惊恐,却没能阻拦华云初脱口而出的扎心之语,“你放心,我会原原本本的将你的话转达给母亲的。 只要母亲有意成全,我绝不阻拦。” 第143章 她现在是谢南初,不是华云初了! 都云谏都要跪了,就华云初这阴险的表情,他能放心才怪了! 红翘和兰黛那两个才是真正得了长公主真传的,无论是矫健的身手还是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都是长公主手把手教出来的。 别说是都云谏这些小辈了,真的打起来,秦王和长公主麾下的那些老将们都未必是这二人的对手。 关键是这二人完全不辜负她们贴身侍从的身份,除了长公主和秦王同宿之时,剩下的时间几乎都长公主在一起。 华云初说会将都云谏方才的原话转达给长公主,那在都云谏看来,跟当着红翘和兰黛的面告他们的状没什么区别了。 “那还是算了吧。” 都云谏心里暗骂自己嘴欠,何必去惹这位姑奶奶呢? 心里重重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面上讪讪道:“卑职的些许小事就不劳烦长公主了!” 华云初本也只是趁着等坐骑的功夫打发时间而已,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浪费太多精力。 顺势将火药司零碎的事情安顿好就想走,却不料,坐骑来的时候,徐啸卿也跟着来了。 毕竟是和秦王同辈的老臣,华云初心中愕然,面上不失恭敬,“徐将军怎得来了,大战在即,您不需要去备战吗?” 此番北辽和柔然双方集结了将近三十万大军从不同的方向进犯大魏,皇帝连秦王这等百般忌惮的老将都用上了,华云初想着,徐啸卿怎么也不可能赋闲。 后者却无奈的摇了摇头,“奔赴前线的将军已然足够多,老夫驻守后方足矣。 郡主这是……要打道回府?” 华云初在京郊大营待了将近半个月,虽然一直说着轻装简行,但带来的东西还是不少。 看着身后的护卫们抬着箱子,背着包袱,徐啸卿哪儿还能看不出她这是要走了。 华云初也不矫情,“是啊,火药的制作方法已经教给弟兄们了,火铳、火雷的技艺也相对成熟。 眼下父王马上就要出征了,我再留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所有人都以为华云初想方设法地进入军营,是要和长公主一样,让秦王府再出一位巾帼英雄的,徐啸卿也不例外。 可结果秦王一走,华云初马上跟着走,一点要赖在京郊大营的意思都没有,这给徐啸卿整不会了。 明明这是最符合他的意愿的结果,可也说不清楚是人性本贱还是怎么的,他莫名其妙地就秃噜出了一句“怎么会不合适呢? 当初长公主带兵作战时也是住在军中啊! 郡主可能不知,军中儿郎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谁能带着他们打胜仗,活下来他们就追随谁。 你虽不会带兵打仗,但你配制出的火药能让许多将士活下来,他们也都还是会感激你的。” 徐啸卿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华云初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不急着让自己离开了,态度却也柔和了几分。 “徐将军所言极是,军营之中,的确是实力为王。 然我也知道,当初我母亲从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变人人敬仰的女将军之前手上不知道见了多少血,又在无形中救多少人于危难之中。 南初不是母亲,没有母亲那么大的志向,能力也不比母亲。 能在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为大魏做一些事情,南初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的,南初不做妄想。” 这一刻,徐啸卿似乎才想起来眼前的小女子不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华国公府大小姐,而是秦王和长公主的嫡亲女儿。 他也深刻的意识到华云初是在告诉他,他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她志不在军营。 身为徐家家主,徐啸卿和朝中大臣们往来的时候不知道听了多少信誓旦旦之词,他很清楚,有些场面话就跟放屁一样,完全不值得放在心上。 可当华云初那双沉静的眼眸望着他,委婉而坚定的说出这些话时他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惭愧。 惭愧于自己的多疑,羞愧于自己的私心。 原来想说的话便不自觉的被吞了回去,他沉声道:“也是,王爷一走,城里恐怕也要乱起来了,郡主金枝玉叶,待在这军营里的确不合适。 不知郡主行囊可收拾好了,徐某这就派人送郡主回王府。” 华云初听着他偷换概念的话也没当回事,素手指了指身侧的护卫们,“一切准备就绪,父王和母亲也派了相关之人保护我,就不劳徐将军费心了。” 华云初说着翻身跃上马背冲着徐啸卿拱手,“我还要回去为父王饯行,徐将军,告辞!” 话音落下,矫健的马儿早已经疾驰而去。 身后的护卫们全然跟随,一个赛一个的迅速。 徐啸卿的亲随见状忍不住狐疑发问,“将军,不是说要将安国郡主留在大营吗,怎的又放她走了?” 秦王和长公主夫妇不但手握重兵,还与临江王交好。 大敌当前,魏武帝不得不启用秦王,心中却又颇多忌惮,正好华云初身在京郊大营。 若是徐啸卿能将华云初留在京郊大营,万一秦王和长公主有什么动静,华云初也可以说朝廷掣肘长公主和秦王的一个筹码。 徐啸卿今日过来便是为这件事,他的亲随们当然也知道。 结果徐啸卿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就把人放走了,亲随们彻底不理解了。 “她若只是华云初,本将军便是现在就绑了她也无妨,可她现在是谢南初,你让本将军如何敢妄动?” 亲虽不解,“华云初和谢南初,那不都是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吗?” 徐啸卿哪有那么多耐心去给亲随们一一解释,看着谢南初和她的下属们走远,他语焉不详的来了句“华云初身在内宅,连薛令非和华国公那样的垃圾都能将其折磨掉半条命! 谢南初却可以一句话牵动朝中最尊贵的几位贵人,还能一个不高兴把整个京郊大营夷为平地,你说她们有什么区别?” 话说完,徐啸卿自顾自往主帐走去。 亲随们不敢置信的摸下巴,“炸军营,那懂啊也不至于吧?” 第144章 城门骚乱 谢南初还不知道自己在徐啸卿心中有了如此强大的威力。 带着随从们一路策马回城,毫不意外的,谢南初被拦在了城门口。 平日里只有十几人驻守的城门这会儿直接驻扎了一支军队,谢南初一行人都还没有靠近城门就有人提着枪冲了上来,气势汹汹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平日里络绎不绝的城门口此时堪称门可罗雀,打眼望去,既无进的人,亦无出的人。 可想而知,已然是因为爆发的战事被戒严了。 谢南初策马上前,扬声道:“秦王府安国郡主谢南初,特地回城为我父饯行!” 说话的同时她也将安国郡主的身份玉蝶亮了出去。 那守卫闻言忙弯腰行礼,“卑职参见郡主!” “禁军守城,城里形势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了吗?” 谢南初拧眉看着一个个身着红甲的禁军将士。 守城的军队本有自己的队伍,禁军出动,说明城里的情况已经坏到一定程度了。 谢南初以女儿身为大魏配制火药的消息早在她进入京郊大营当天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那守卫也是知晓的。 闻言也没有藏着掖着,恭敬道:“日前有细作混入五城兵马司意图与来犯之敌里应外合,毁我魏都防线。 陛下获悉此消息后便将九门守卫全都换成了禁军。 另外,城中细作多如牛毛,关于朝廷布防的消息每日亦以不同的方式传出去,陛下命我等死守九门,阻拦一切情报流出之可能。” 谢南初这下明白了。 禁军的作战能力不是所有军中一流的,可综合能力绝对是其他军队拍马也赶不上的。 不说别的,单论禁军的成分,鱼龙混杂,从世家子弟到街头地痞什么人都有,而这些人加入禁军前又经过了最为严格的背调,使得他们所有的资源都不得不为禁军所用。 当这股不可小觑的力量用在正道上的时候,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强悍力量。 环顾左右,谢南初的视线落在了一个瘸腿的伤兵身上,“城里的细作还在用火器对付你们?” 那个将士裸露在外的肌肤有明显的烧伤痕迹,联系这几天城里的消息,谢南初已然能想到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了。 那守卫闻言愤愤回她,“郡主英名。 那些细作仗着我大魏朝廷接触火器的时间短,弟兄们尚未全面配备火器,故意用火器攻击城中哨卡和建筑物,以此来打击我大魏军民的士气。 多亏了郡主大义,让我大魏也有了属于我们自己的火器,弟兄们的士气才没有那么低迷了。 请郡主受我一拜!” 那守卫说到机动处,又要跪下去。 谢南初没有阻止他的跪拜,坦坦荡荡地受了那人一拜,随即却朗声道:“禁军之事,我不便插手。 然禁军之职责,却无人能替。 请你转告韩统领,若他能求得陛下允禁军配备火器,我谢南初愿意捐献我的嫁妆,自掏腰包为禁军配备火器,以助禁军应对这魏都的满城宵小。” 此话一出,城门前的守卫们的眼睛齐刷刷亮了。 铁骨铮铮的禁军将士们在谢南初面前跪了一地,齐刷刷高喊,“谢郡主!” “都起来吧!” 谢南初控制着马儿略微后退,那守卫连忙起身招呼同僚,“快,给郡主开城门! ” 城门口当值的守卫是不能擅自离开岗位的,所以那些守卫们就算好奇谢南初这位力挽狂澜的郡主,也没能上前看个清楚。 如今听得同僚的喊话,立刻将城门打开,供谢南初进城。 本来城门口无人,谢南初一行人完全可以策马鸡翅而入,一路冲回秦王府。 谁料才进门,就被城门口呜呜泱泱的一群人给拦住了去路。 一群大包小裹,推着小车,抱着孩子的百姓逃荒似的挤在城门口。 多日来大小骚乱不停的生活让这些人言行举止都充满了攻击性,从谢南初的角度看过去,犹如丧尸攻城一般。 而谢南初恰恰就是引发这一场骚乱的引子。 谢南初一行人的速度并不慢,城门打开后谢南初毫不犹豫的策马冲进了城里,负责保护她的护卫们自然也不会太慢。 可即便如此,谢南初还没搞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百姓就冲了过来,那凶恶的神情,好似谢南初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似的。 好在城门口的守卫们反应也很迅速,他们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但知道自己的职责。 看到百姓们往前冲,迅速以长枪大刀将往外扑的百姓们挡住。 “干什么干什么,都给我往后退! 朝廷可是下了禁令的,尔等不但违反禁令,还要闯卡,你们是要造反吗?” 守卫们边武力阻拦,边言语劝阻。 奈何之前勉强还能劝得住的百姓们看到策马入城的谢南初一行人,彻底失心疯了似的,连守卫们的刀剑也不畏惧。 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两眼凶狠地瞪着谢南初,“不是说全城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入吗? 为什么我们不能出城,她却能进城? 一个人带着那么多青壮年,策马进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难道所谓的禁令只是针对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这些富贵之人就不会给魏都带来危险吗?” 百姓们被堵了一天,情绪本就在爆发的边缘,被人轻轻一引,那些百姓们立刻爆发了。 “不公平! 要么让她出去,要么让我们也出城,朝廷的禁令不能只针对我们!” 嘴上说的话像是在跟守卫们商量,可手里的东西已经冲谢南初砸过去了。 “郡主小心!” 都云谏和几个护卫见百姓们群情激奋,忙冲到谢南初面前保护。 然而百姓们攻击人也不是贴身抡拳头的,他们也没有话本子里那么多的臭鸡蛋烂菜叶,丢过去的几乎都是石头,树枝之类的东西。 不过须臾,都云谏和几个护卫们身上都有了伤。 直到一枚锈迹斑斑的飞刀混在漫天的石头树枝中间飞向谢南初,她终于不再沉默,抬手冲天放了一枪。 第145章 浑水摸鱼?找错地方了! “嘭”地一声,陌生而刺耳的声音让哄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南初举着手枪的手并没有收回去,森冷的眼神扫过躁动不安的人群,“谁能告诉我,你们出城是想干什么?” 明明双方算是对峙阵营,可她一问,那些人不知怎么的,就乖乖回答了。 “当、当然是讨生活了! 城里日日死人,何况我们还要出城种地、采药的,日日困在城中,我们如何过活?” 群情激奋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跟着起哄架秧子,但真正和朝中贵人们对上时,敢正面回答谢南初问题的人少之又少。 难得有一个人回答谢南初的问题,其他人也不敢明着附和,只敢含糊其辞的跟着吆喝两声。 谢南初其实一直都不太了解魏都百姓们的生活模式,更不知道城里和乡下的百姓的生活圈子和资源是怎么划分的。 闻言低头问守卫,“城中最普通的百姓,家里正常的粮食储备能够大家吃多久?” 守卫被百姓们闹的心烦,哪儿有心情回答这种问题,张嘴就怼,“不是你谁啊? 你怎么进来的,看看你搞的这些事情……” 话没说完却被谢南初先一步把令牌怼到了脸上。 “我乃安国郡主谢南初,回答我的问题。” 谢南初这个名字可能还有点陌生,但安国郡主这个头衔对于大部分的魏都人而言都算是如雷贯耳了。 何况谢南初在不久前还救过禁军统领韩邵忠。 那守卫看到令牌,原本直挺挺的腰瞬间就弯了,“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请郡主恕罪!” 谢南初只冷声重复了一句,“回答我的问题。” 那守卫忙不迭道:“回郡主的话,以卑职对魏都百姓的了解,普通百姓家里的存粮应该够他们吃半月左右。 最近正好秋收,可能有一些百姓家里的存粮刚收下来还没来得及卖,能坚持的时间更久一些。 而且半个月前朝廷就着京兆府通知各个县衙,让百姓们提前屯粮,做好迎战准备。 如果他们认真听了朝廷的通知,起码目前是不会有生存危机的。” 那守卫一开始只是被喧闹的百姓们闹的不耐烦,并非真的不知事。 谢南初一问那话,他就领会到了谢南初的目的,是以回答的极为详细,就连声音也格外高亢,足以让在场的百姓们都听到。 谢南初满意的抬起头,放目看向那些起哄的百姓,“他说的是真的吗? 朝廷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要提前屯粮。” 那些百姓们心虚的面面相觑,却依旧嘴硬,“说了就有用吗? 魏都上下那么多人,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手里握着大把的闲钱呢? 吃着皇粮,你们当然不用慌了,我们连地都没有,如何屯粮?” 这听上去像是抬杠的话竟然出乎意料的赢得了许多人的赞同。 之前还畏畏缩缩的百姓们又激动起来,“没错! 我们普通百姓又不像你们这些贵人,手里有大把的银钱的存粮,当然不慌! 说是什么大敌当前,我们可没看到敌人,只看到不断为难我们的朝廷中人!” 这话说出来后众人都忍不住要鼓掌了。 “没错,我们没看到敌人,反倒是你们,一直在为难我们!” 谢南初闻言扭头问那守卫,“这几日闹着要出城的人多吗?” “也有,但不如今日多。” 守卫头疼道:“该说的卑职京兆府的弟兄们都已经说了数百遍了,大部分人还是能听进去的。 就是不知道今日为何突然又来了这么多人,不管怎么说都不听。” 谢南初了然颔首,“辛苦你们了,等我见了陛下,着人来支援你们。” 话音未落,她忽然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窜了出去。 “郡主!” 都云谏几人紧张的跟过去,却见谢南初手里拎着一个看似瘦弱的男人就又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百姓们看到谢南初当众抓人,激动的好像谢南初抓的是他们的亲爹。 谢南初却比他们还凶,“都给我闭嘴! 不是说没见过敌人为难你们吗,谁能告诉我,此人是谁?” “我只是一个穷苦百姓而已,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也不能想抓谁就抓谁吧?” 那人被谢南初抓了也不挣扎,一副柔弱样儿。 “郡主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人吧? 小人不是故意要跟郡主作对的,实在是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幼子,不出城讨一些活计就活不下去了呀!” 百姓们多同情弱者,本来看到谢南初锦衣华服的为难一个普通百姓就愤愤不平,听到那人可怜的求饶就更愤怒了! “放了他!” 百姓们再度激动起来,碎石树枝犹嫌不足,甚至连随身携带的水囊里的水都泼了出来。 谢南初却像是头顶上长了眼睛似的拽着那人就将漫天的石头和热水都躲了过去。 “好生可怜的身世,那这些呢,也是为了讨生活才带在身上的?” 她的声音被内力外放,那些闹哄哄的百姓们也听得清楚。 狐疑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就看到谢南初从那人腰间拽下了一个镖囊。 百姓们看到陌生的东西齐齐哑火,那人还在狡辩,“我上山采药时常遇到猛兽,带一些飞镖用来防身有何不可? 郡主总不会说这些东西是用来刺杀你的吧? 如此锈迹斑斑的飞镖,能杀得了人?” 他说着生怕旁人看不见似的将私藏的飞镖高高举起,故意让众人看到那锈迹斑斑的飞镖。 本来动摇了的百姓们又被说服了,“经常进山的药农带个飞镖防身也没什么问题吧? 再说了,那飞镖锈成……” 倏地一声,辩解的话被一声短促的惊呼声打断,谢南初凉凉的眼神看着那自作聪明的煽风点火的人,“自己拿下来看看,刀身锈迹斑斑,刀剑却无比锋利,若非故意为之,谁家的铁器能锈出如此标准的形状来?” 那人也是傻,谢南初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还在那儿傻愣愣的问,“你你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146章 王府进刺客了? 他甚至还拿下谢南初投掷到他发髻上的飞镖看了看,亲眼确认了那飞镖的锈迹的确如谢南初所说那般,却还是没明白谢南初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现场和他一样糊涂的人不在少数,谢南初只得耐着性子仔细解释,“他是北辽的细作,混在你们当中煽动你们闹着出城,他好浑水摸鱼出去他的北辽同伙儿送情报! 而魏都最近在戒严,刀剑武器管控的严,很容易被发现。 飞镖虽然方便藏匿,但性质特殊,一旦被发现,就会像现在一样隐人怀疑,所以他才故意让飞镖生锈,好含混飞镖的杀伤力。” 谢南初说着,高举起手中的飞镖,“然而,很多人都不知道,这种生锈的飞镖,杀伤力比一把崭新的飞镖还要厉害。 尤其是像这种,镖头锋利,很容易刺入人的身体。 而飞镖上的铁锈就如剧毒一般渗进人的身体里,哪怕飞镖没伤到要害,剧毒也会导致破伤风,让受伤者生不如死,长则半月,短则七八天就会死于非命!” “没错! 就是这样!” 谢南初话音落下,那守卫就激动道:“我们军中时常有这种事情发生! 明明受的伤不重,大夫也治疗了,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死了。 若不是郡主今日说起,我到现在都还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死的,如今想来,正是那兵器上的铁锈的缘故……” 此等情况不仅出现在军中,军中至少还有专门的军医,坊间才是大流。 普通百姓受了伤后感染了破伤风,不知道治疗,被耽误的不计其数。 华云初的话说完,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阵的附和声。 “我说我爹不过是被镰刀划伤了腿,怎么就治不好了,原来如此啊!” “我们当家的也是,不过是被柴刀划伤了一道小口子,又是发烧又是腹泻的,没过几天就去了!” …… 百姓们群情激奋,不用谢南初再说什么就涌上去将那细作抓了起来。 谢南初见状欣慰道:“大家都看到了吧,只要你们城门,这些北辽的细作就会想方设法的让你们去朝廷作对,最后他们的情报是送出去了,你们也无形中成了叛国贼。 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们还要继续吗?” 事实摆在眼前,百姓们自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然而,“可我们没有粮食,不出城生活不下去了怎么办呀? 朝廷要打仗,总不能让我们这些人在城里饿死吧?” 趁机捣乱的人是有,可真正为生活所迫的人也不在少数。 见谢南初的确是在认真的解决问题,而不是刻意针对他们,那些百姓们开始对着华云初诉苦。 守卫们生怕百姓们再乱起来,忙护在了她面前。 谢南初却不紧不慢道:“诸位请先各自回家,莫要耽误朝廷排查城中细作。 本郡主这就进宫,当面将诸位之难处禀于陛下。 烦请诸位日后一定要严格遵守朝廷下发的文书,相信本郡主,朝廷就算不为你们考虑,他们为江山稳固所做的事情,你们最终也还是受益者。 这个时候和朝廷作对,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的。” 谢南初说这话的时候城门口的守卫和她带来的护卫手中的刀就已经抽出了一半,意思很明显,好话说不进去,那就要上家伙了。 百姓们虽然容易被人煽动,但也不是真傻。 看到这架势,一个个的都散开了。 守卫如蒙大赦,对着谢南初就拜了下去,“今日多亏了郡主,才免了一场骚乱,请郡主受我等一拜!” 谢南初淡然一笑,“先把人给大理寺送去吧,其他的就先不说了。” 守卫连忙应声,谢南初打马离开,再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路直抵秦王府,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长公主母子三人才送秦王入宫,看到谢南初回来,长公主惊喜的迎上前,“窈窈,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送送父王。” 谢南初看着长公主颇为遗憾,“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父王已经走了是吗?” “战事紧急,你父王回府带了些许行囊就进宫面圣了。” 长公主怜爱的抚摸着谢南初的脸,“黑了,也瘦了,气色也差了好多。 七日前慈恩大师就说他已经做好解毒的准备了,结果你非要在那儿耗着,今日难得回来,走,我带你进宫见你父王,顺便让慈恩大师为你解毒。” 因为要为秦王送行,长公主特地梳妆打扮过,这会儿刚好省了功夫了。 谢南初也没拒绝,等车夫驾车来的时候她才软软道:“见父王和陛下都没问题,但是母亲,我们能把慈恩大师请到王府来解毒吗?” 皇宫那地方,一旦进去就跟进了牢房似的。 她还要等着凌铮等人送来叶澜音的消息呢! 断九霄的毒她自己可以解,慈恩大师需要做的不过是给她一个名正言顺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若是为此耽搁了寻找叶澜音,她宁愿继续装病。 长公主好不容易找到女儿,自然是一切以她的意愿为重。 闻言不假思索道:“当然可以,稍后母亲就去找太后和慈恩大师商量,将慈恩大师请到王府为你疗伤。” 马车珊珊而来,母女俩先后上车,谢南图委屈巴巴的跟上去,“母亲,小妹,你们又不带我和大哥玩儿!” “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儿!” 长公主顺手丢了一颗干果砸在他脑袋上,“好好看家,这次再让乱七八糟的人闯入府中,你们俩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马车已经出发。 谢南初掀起帘子偷笑,“大哥和二哥好好看家,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可以慢慢看哦!” 一听有礼物,谢南图直奔谢南初之前的坐骑而去。 而马车里,谢南初则正色道:“母亲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和父王不在的时候,有歹人闯到王府里意图不轨吗?” 长公主长长叹了口气,“此番战事爆发,你和你父王都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那些细作估计是怕你们父女俩联手他们搞不过,想利用我来分散你们的注意力呢!” 第147章 皇帝召见 谢南初听得眯起了眼睛,“为了保密,京郊大营中最近配制出来的火药经父王和徐将军检查后直接由兵部的人押到前线,不到童州,车队都不许停下来。 怎么敌人还能跑来冲您下手?” 细作二字,说起来简单,可真正能埋伏在敌国皇城的每一个细作都是无价之宝。、 如果对方不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绝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去为难长公主的。 长公主却是一副早已经司空见惯的表情,“你们在保密方面的确是做到了滴水不漏,就连陛下见识过火药的威力后也是全面配合。 但你要知道,这一战不仅关系到北辽和柔然、大魏各方的利益,还关系到大魏朝堂上各方的立场。 你和你父王若是表现平平也就罢了,可偏偏火药的威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们要的只是你父王能守住大魏江山,可不是屡立奇功,地位飙升。” 谢南初心中虽然厌恶,但也明白,朝堂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忽然就团结一心了。 沉吟片刻,她正色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长公主一愣,“什么?” 谢南初却是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之前只听说柔然和北辽联军向大魏发起进攻,来势凶猛。 忘了问母亲,魏都的那些细作抓的怎么样了?” 身边敌人远比千里之外的敌人危险多了。 何况对方还掌握着火药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不知道魏武帝和朝中大臣们担不担心,谢南初反正是挺担心的。 长公主一脸愁容地摇头,“细作是每天都抓,火药也都找到了一些。 可问题的关键是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北辽方面究竟往大魏派了多少细作,下面的人如何知晓那细作抓完了没有? 那朝中大臣们都说了,每天有细作出现的时候他们都还安心一些,好歹眼睛看得到。 就怕他们哪天销声匿迹了,等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来个大动作,那才叫恐怖呢!” 大臣们有这样的说法也不奇怪,谢南初只是想不通,“孟寒朔不是在吗,陛下没有让人去审他吗,怎么会到现在还连细作名单和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都没拿到呢?” “怎么可能没审?” 长公主气得直咬牙切齿,“陛下一开始还顾忌着他敌国皇子的身份,让神机营的弟兄们出手小心点儿。 后来北辽方面大举进攻后就直接上家伙了,结果那小子还挺能忍。 神机营诏狱里的家伙事儿轮番上了一遍,人家愣是不松口,陛下都龙颜大怒了,但人家就是不说,那能怎么办呢?” 谢南初心里已然有了自己的考量,却没说话。 母女俩安安静静进宫,和之前每一次一样,坐着长公主的车驾直抵长街。 不料才下车,就有一个面熟的内侍迎了上来,“奴才参见长公主,安国郡主。 陛下有旨,宣安国郡主觐见!” 谢南初眨眨眼,“陛下怎知我要进宫? 他难道有未卜先知之能不成?” 那内侍憨厚一笑,“郡主说笑了,这不,奴才正要奉旨出宫,到京郊大营去召郡主进宫呢,郡主这就来了。 要不怎么说郡主是我大魏之福星呢,连奴才也跟着沾光了!” 内侍笑得格外的讨巧,倒也并不令人生厌。 她侧首冲长公主微微一笑,“那母亲,您先去慈宁宫,我稍后过去?” 长公主温柔地点头,“不急,你且先去面圣。 到慈宁宫时别忘了高兴一些,你娘身体最近恢复的不错,就等着见你呢! 看到你开心,你娘也会高兴的。” 谢南初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长公主说的应该是陈婉莹。 谢南初可没忘记,半个多月前长公主听到她叫陈婉莹娘亲都会黯然伤神的。 她都想好了,待陈婉莹的身体调理好,就送她和华云起母子回川南陈氏。 以川南陈氏对陈婉莹的包容,她自己再各方照拂一下,陈婉莹和华云起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落实自己的计划,长公主对陈婉莹的态度就先变了。 甚至就她这么一会儿愣神的功夫,长公主又来了一句,“快去吧,别让你娘等久了。” 谢南初于是辞别了长公主,跟着那内侍往勤政殿走去。 到了勤政殿门口,内侍没往御书房走,只与门口的内侍言语几句。 谢南初纳闷道:“陛下在这里?” 勤政殿是大魏皇帝举行朝会之地方,后宫女子从来都不被允许进入。 那内侍眯着眼睛一笑,“郡主可是继长公主之后,第一个被陛下在勤政殿召见的女子呢,奴才先在此恭喜郡主了!” 对于寻常女子而言,这的确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只是谢南初却只觉得等待自己的恐怕不是什么荣耀,而是麻烦。 彼时殿内传来内侍尖锐的声音,“宣,安国郡主觐见!” 大门打开,谢南初大踏步走进去,就看到了呜呜泱泱的一大群人。 虽然她不曾亲眼目睹过皇帝上朝时的情形,但感觉这盛况,其实与每十天一次的大朝会也无甚区别了。 谢南初目不斜视的从群臣中间走过去,在离御阶一丈处停下,大大方方的跪拜下去,“臣女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武帝像是没听到内侍的通传似的,一脸惊讶之色,“朕才着人去传你,你这就到了? 南初你神速啊!” 这话说的,分明是在怀疑秦王府的人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擅自揣测君心。 秦王和陈云山的心都高悬了起来,谢南初却不急不缓道:“陛下谬赞了! 臣女可不会腾云驾雾,不过是有些恋家,得知父王离开了京郊大营,便追着父王回府。 谁知紧赶慢赶,父王还是进了宫,便又追着父王到了宫里。 到了长街才知陛下召见臣女,要说陛下是真龙天子呢,上天连一刻都不愿让陛下等,所有的阴差阳错最终都是在为陛下省力气。 那北辽蛮子和柔然敌军若是知晓陛下如此得天庇佑,只怕是也不敢与陛下为敌的。” 第148章 你脑子被门夹了? 一番话哄得魏武帝心花怒放,连道三声好。 “秦王,你和长姐生了个好女儿啊! 有南初这样的奇女子,是我大魏之福!” 也不等秦王说话,魏武帝便大喇喇道:“南初,朕听闻你特地为你父王训练了十二个亲卫,每一个都以一敌十,甚至更多,此事可当真?” 谢南初:…… 就知道皇帝召见没好事儿,只怕问护卫是假,想打探手枪和定向炸弹的情况才是真。 谢南初低着头谦卑道:“回陛下的话,为父王训练亲卫是真,可以一敌十却夸张了。 论保护人,臣女身手不如父王麾下的将军们,身手不如护卫们。 只是得知北辽和柔然联军在军中使用火器,唯恐他们盯上父王,所以才教了护卫们一些预防火器的技能而已。” 魏武帝会问这种话,自然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谢南初的话落在他耳朵里就是在藏私,边上立刻有人站了出来,“安国郡主谦虚了啊! 老夫可是听说你训练出来的那些个护卫不仅以一敌十,还能用一种叫手枪的东西百步穿杨! 郡主奉命为朝廷配置火药的确居功至伟,可手枪那么厉害的东西,怎么没有送到兵部呢? 难不成,在郡主心里,只有秦王才可使用新武器?” 说话的正是冯丞相,皇后被废,二皇子彻底与储君之位无缘,冯丞相几十年的经营功亏一篑,此事看到谢南初只恨得牙痒痒。 谢南初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皇后都犯下那么大的罪了皇帝居然还能容忍冯丞相留在朝中。 心里思忖着这冯丞相怕不是拿捏了魏武帝的什么软肋,面上却是一派困惑,“手枪倒是有,我也的确没上交兵部。 可最近半月京郊大营全面戒严,除了送往宫中的样品和直接送到前线的火药,其他跟武器有关的情况一律不得外传。 丞相大人您是从何处知晓手枪的存在的?” 冯丞相不以为然,“戒严是对外戒严,本官是大魏丞相,百官之首,郡主难道还想连本官也瞒着?” 这嚣张的姿态,谢南初心里直笑他蠢,面上却为难道:“可是,这手枪是我专门准备给陛下防身的啊! 就是想趁其不备,出其不意地击杀每一个对陛下图谋不轨之人。 我还以为我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呢,丞相大人居然还是知道了,如此,陛下岂不是不能用手枪防身了?” 手枪防身当然没问题,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魏武帝身边的护卫有手枪,手枪照样可以击退敌人,但旁人却不知晓其中的奥妙。 听得谢南初的话,户部尚书韦伯贤立刻质问出声,“丞相大人,就算你是百官之首,也不能事事窥探吧? 擅自打探朝中新式武器,若是真的泄露了消息,让敌人钻了空子,你可知该当何罪?” 手枪这个东西,对于大楚朝堂上的每个人而言都是陌生的。 在他们的意识里,手枪的线索暴露,就跟军队的作战方案泄露一样不可挽回。 这自然是个误会,可谢南初却一点都不介意这种误会继续加深。 看着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她低头缩着脑袋站在大殿之内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魏武帝看着大臣们吵了半晌,不耐烦了才抬手打断了大臣们的吵嚷。 “够了,大战在即,拿不出主意就闭嘴! 朕无暇听你们在这里如街头妇人一般吵架拌嘴! 秦王,你既已准备充分就先出发吧,以免贻误战机。” 秦王当即站了出来,“臣遵命!” 随即转身拍了拍谢南初的肩膀,“窈窈好好和你母亲、还有两个兄长看家。 父王用你配制的火药将敌人打退后就来和你们一起过年!” 眼下正值金秋,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不好打,赶在年关回来和家人一起过年就是秦王最大的期望。 谢南初乖巧颔首,“我等父王凯旋归来,届时我亲自掌厨,为父王作满桌的庆功宴。” 秦王哈哈大笑,“好好好,我等着尝窈窈的手艺……” 寒暄几句,秦王辞别了魏武帝,便大步流星的离去。 魏武帝目送秦王离开,终于还是忍不住图穷匕见,“南初啊,丞相的确不该私自窥探京郊大营之动静。 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若是真的有新的武器就拿出来,朕让镇国军配上,秦王作战也能轻松一些你说是与不是?” 你若是真的有心给镇国军配备新武器,方才干嘛去了? 分明是打着为秦王好的名义跟她讨要新武器,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简直可笑! 谢南初心里暗骂魏武帝虚伪,面上却诚惶诚恐道:“陛下明鉴,非是臣女想要藏私,实在是手枪不似火药,做工复杂精细,耗时长,一时半会儿造不出那许多来。 臣女之前求父王找的工匠们耗时半月也就打造了才三十把手枪。 臣女给父王和母亲、两位兄长送了一些,剩下的着徐将军替我转交侍御监想给陛下个惊喜来着。 没想到臣女走在了徐将军前面……”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那意思,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她是没打算藏私的,而是有人太着急了。 至于着急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冯丞相心虚地干咳了一声,“东西是你的,自然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谁知道是真是假? 再说了,武器这种东西,做出来既不上交兵部,也不呈于陛下,转身去送给你家里的人,郡主眼里可有陛下,可有大魏江山?” 谢南初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没水平的话居然会是从一国丞相嘴里说出来的。 常年练就的嘴炮功力没忍住就爆发了出来,“我说丞相大人,你是早上出门的时候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手枪是我研发出来的没错,可从图纸到成品,京郊大营的徐将军、杜将军、兵部兵器司的侍郎们哪个没有看过百八十遍? 你见过这样藏私的人吗? 我好不容易研发出来一部分了,我给我马上要上战场的亲生父亲有什么不对?” 第149章 唱高调谁不会啊? 她气鼓鼓地瞪着冯丞相,“唱高调谁不会啊? 我现在就可以拍着胸脯说我谢南初心里只有陛下,只有大魏江山,我可以为了大魏江山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可你问问在场的人,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生身父母,同胞兄弟的生死安危都不顾,扭头空口白牙说要拿命效忠你,你敢信吗?” 大臣们看着冯丞相的眼神也满是无语。 别的也就算了,人家当女儿的给亲爹和亲娘、亲哥哥送个礼物还要挑毛病,这不纯纯脑子有毛病吗? 殊不知冯丞相哪儿是脑子有毛病啊,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皇后和二皇子出事,他也理所当然地跟谢南初成了敌对阵营。 眼看谢南初父女俩一个个的又要立功了,这他哪儿坐得住? 只能不择手段的在魏武帝面前给谢南初使绊子。 殊不知这一次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不仅惹得谢南初不耐烦,魏武帝对他也没了耐心。 见状直接冷声道:“前方战事紧急,后勤物资务必要跟上。 冯丞相,你先后任户部侍郎、兵部尚书,后又统管大魏财政,此番务必统筹各方,为前线将士们解决后顾之忧! 半个月内,粮草若是未上路,朕唯你是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何况前方战事打起来已经足足二十多日,准备粮草更是理所当然之事。 然冯丞相如今要什么没什么,哪儿还能筹措到那么多物资啊? 何况秦王出征就代表着他会是此次战事的最高指挥官,让冯丞相给秦王准备粮草,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是以魏武帝话音才落,冯丞相便苦哈哈道:“陛下明鉴! 此番参战之人员多大三十万,日前朝廷已经为漠北军送去了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粮草和武器、药材。 如今距离朝廷上次送出粮草不过时日,这短短半月之内,臣实在是凑不出这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啊!” 本来这筹措粮草的事儿就不是他一个丞相需要负责的,户部和兵部摆在那里也不是吃闲饭的。 然而魏武帝下了令,这些活儿就会落在他肩上。 甚至因为皇后和二皇子的事情,他做起这些事情来只会比原本该负责此事的户部和兵部的官员们更费力。 更何况,朝廷能轻易挪动的银钱粮草早在第一次给漠北大军的时候给出去了,才隔了十多天,又想筹措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岂是那么简单的? 冯丞相深知这其中的难度,立马向皇帝求饶,可魏武帝金口玉言,他亲自下的令又岂会轻易改变? 冷着脸往后一靠,“既知粮草不好筹措,就该抓紧时间去准备,而不是在此浪费时间。 你是觉得在朕面前啰嗦,朕就能给你变出几十万白银,几千石粮食吗?” 魏武帝的态度如此强硬,冯丞相终于绝望了。 大臣们也被魏武帝的阴晴不定的气场给吓到不敢多言。 谢南初见状,怯生生得开口,“启禀陛下,母亲带臣女进宫,本意是想请衡一大师到王府为臣女解毒,顺便探望一下我娘。 不知臣女可否去见母亲了?” 她怯怯的姿态和那个关键时刻站出来说可以为大魏配制火药,怒骂冯丞相的形象极为割裂。 饶是阅人无数的魏武帝一时之间也琢磨不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闻言干脆站了起来,“自然可以。 朕也被朝政耽误,三日未曾给太后请安了,你与朕同去吧。 正好霍冥渊那小子一直担心你,朕着人将他召至慈宁宫,让你们见一面,他也好放心。” 一句话说完,大臣们的表情变了不知道多少轮儿。 谢南初兀自冷静,“臣女遵旨。” 不去费心探究魏武帝的动机,谢南初只当自己身旁多了一个影子。 不过与魏武帝同行倒也不是全无坏处,至少她跟着魏武帝抵达慈宁宫的时候,衡一大师、陈婉莹和霍冥渊都已经在慈宁宫了。 有皇帝在,也不用下人通传,一路长驱直入,好不顺利。 慈宁宫的下人和长公主都在给魏武帝见礼,只有霍冥渊,不管不顾冲到谢南初面前,紧张道:“姑母说你气色不太好,这几日身子可还撑得住? 你怎敢如此大胆,将解毒的机会让给我? 我一个大男人便是中了毒……” “小王爷稍安勿躁。” 云九倾打断喋喋不休的霍冥渊,“我当初就说过,让衡一大师先为你解毒,不是我有多伟大,多无私,只是不想让前线的临江王分心。 而且我也没有付出什么,得上天庇佑,这半个月我都没有毒发,只是略微疲惫一些而已。 小王爷再说下去,可就令人难为情了。” 太后闻言呵呵笑出声,“好了,知道你小子疼人,衡一大师不是在这里吗,让他给窈窈看看,不就知道窈窈身体如何了?” 太后说着慈爱的冲谢南初招手,“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我们能干的安国郡主!” 太后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当初长公主能成为名震四方的女将军少不了她的支持,如今见谢南初不但清醒强悍,还能为大魏江山做贡献,太后满目的慈爱和欣赏藏都藏不住。 谢南初从容的屈膝,“南初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连连称好,示意左右扶她起来。 谢南初顺势起身,又对着陈夫人行万福礼,“初儿给娘请安,娘身体可好些了?” 陈婉莹连连摆手,“郡主可使不得! 托郡主的福,妾身得太后娘娘和长公主、衡一大师照顾,身体已然无恙。 倒是郡主,江山社稷固然重要,自己的身体也不能忽略。 郡主万一病倒了,我们大家可都是要心疼的。” 谢南初乖巧抿唇,“我知道了娘亲,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想来娘应该已经见过舅母了吧? 稍后可要随我一同出宫去见舅舅舅母和云起?” 陈婉莹从获救时起就暂居慈宁宫,陈云山和华云起两个男人不方便进后宫,这些日子便也只能由陈夫人来探望陈婉莹了。 谢南初不愿让陈婉莹久住宫中,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陈婉莹后面的去向。 第150章 不情之请 出乎意料的是之前明明很想出宫的陈婉莹却婉拒了她的安排。 “多谢郡主体恤,不过妾身在慈宁宫里待的很舒服。 太后娘娘已经命我为慈宁宫掌事女官,待正式册封后,妾身就要常留宫中了。” 谢南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川南陈氏唯一的大小姐,回到川南那就是跟公主一样的存在,居然要留在宫里当女官? 说是女官,可宫中女官跟丫鬟有什么区别? 询问的眼神看向长公主,后者神色平静,像是早就知晓此事。 而太后则笑盈盈道:“窈窈你就安心吧,你娘在宫里可舒心呢! 你弟弟云起也不用去川南陈氏了,哀家着人给他办了国子监的入学手续,他已经在国子监上了好几天课了。 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养好身子,待哀家和你母亲给挑个好夫婿,咱们哀家和你母亲就心满意足了!” 太后亲自发话,众人自然只有点头赔笑的份儿。 谢南初赔着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母亲在宫外给我撑腰,娘亲在宫里给我带路,以后皇宫内外我可就横着走了!” 太后故作不悦,“怎么,就只有你两个母亲给你撑腰,哀家对你不好吗?” 谢南初一脸懵地眨了眨眼,“连太后娘娘都要为我撑腰,那我岂不是可以在整个魏都横行霸道了?” “你本来就可以在魏都横行霸道。” 魏武帝笑着拿出一枚玉佩,“先皇曾赞誉你母亲巾帼不让须眉,特许你母亲行走六宫,参拜不趋。 今日朕亦将此殊荣赐予你,希望你不辜负安国之名。” 谢南初跪地谢恩,“臣女谢陛下赏赐! 但请陛下恕臣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陛下成全!” 魏武帝适才还一派慈爱之相的脸立刻微沉,他是皇帝,高兴了就赏,不高兴了就罚都由他自己。 可旁人开口索要,那便是不知进退了。 就连深知魏武帝性情的长公主和陈婉莹都紧张的直瞅皇帝的神色。 不过谢南初毕竟才立新功,宫里也许久不曾有如此放松的时候了,魏武帝迅速收敛了自己骇人的威压。 “什么不情之请,你且说来听听。” 谢南初保持着跪地的姿态,垂眸道:“臣女进城时遇到百姓拦路,解决冲突之时才发现有北辽细作混迹其中,意图煽动城中百姓闯城门,好浑水摸鱼出城传递情报。 虽然那个细作已经为守城禁军所抓获,然据守卫们说城中细作还有不少。 百姓们之前忽视了京兆府的通知,没有提前储备吃食,那些细作们稍微一煽动,百姓们就跟着起哄。 臣女担心,如此下去,城中细作们迟早还是会得逞啊!” 谢南初相信,她进城这么长时间,城门口发生的事情魏武帝肯定早就知道了。 可哪怕谢南初如实相告了,魏武帝仍然没有对城中骚乱发表任何言论,只盯着谢南初,“所以呢,你想朕应允的不情之请是什么?” 事实上从谢南初一再的谈及城中细作以及百姓的情况,露出一副要为民请命的姿态后,不仅魏武帝冷了脸,就连一旁的太后也都神情凝重起来。 长公主和陈婉莹更是紧张不已的盯着谢南初,唯恐她再说出什么令魏武帝忌惮的话来。 却听谢南初一脸认真道:“臣女想着,他们连传递个情报都要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煽动百姓们给他们创造出城的机会,那想做其他的事情,想必难度更大。 臣女想,有没有可能,他们其实根本没来得及将叶小将军转移出城? 臣女与叶小将军合作默契,她若是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只有臣女才能识别出来的。 所以,臣女恳请陛下允许臣女和韩统领一起抓城中细作。” 说来说去,一切都是为了叶澜音,什么为民请命,她是提都没有提一句。 长公主和陈婉莹听到她的话都暗暗松了口气,魏武帝却疑惑道:“叶小将军不是在定北楼遇害了吗,你如何还能找到她?” 谢南初的神情登时比他还疑惑,“我很早之前就说过定北楼里发现的那具尸体不是叶小将军啊! 临江王世子、韩统领、叶大将军都知道的。 只不过为了防止敌人知道后撕票,才没有大肆宣扬而后,他们……连陛下也瞒着的吗?” 她说着,困惑的眼神看向霍冥渊。 就在此时,一旁伺候的吴大班却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跪在了魏武帝面前,“陛下恕罪! 十天前,小王爷曾说有要事向陛下禀报,然当时陛下正在小憩,奴才就拦着小王爷,没让他打扰您。 后来小王爷开始解毒,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恐怕就耽搁了。 奴才不知道小王爷当时要说的是此等要事啊……” “不知道就更不该拦。 他日若是有人禀报军政要务,你也要拦吗?” 魏武帝冷声呵斥了一句,“朕看你也是越发的不知分寸了! 自己滚去慎刑司受罚!” 吴大班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在场的人哪儿还看不出来吴大班分明是在替魏武帝打掩护,可即便如此,人家是皇帝,人家要演戏,他们也只能跟着演戏。 霍冥渊轻咳一声,“说起来,陛下也莫要罚吴大班太过了。 是小王自己忘了。 从敌情爆发后韩统领就一直在宫外忙活,叶大将军更是住在了京郊大营了。 知晓叶小将军还活着的事情,还能随时与陛下见面的只有小王一人。 奈何小王近几日实在是精力不济,连如此重要的事情也给忘了。” 他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遂顺水推舟道:“若非是安国郡主将解毒的机会让给小王,她自己就能亲自向陛下禀报,并营救叶小将军了。 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亦是小王的不是。 小王斗胆请求陛下准许安国郡主的请求,让她参与抓捕细作之事,如此,小王方可安心养病,尽快为陛下效力,还请陛下成全。” 魏武帝对霍冥渊向来纵容,此时挑眉瞅着他,“这是威胁上朕了?” 第151章 她要去抓细作? 霍冥渊笑的乖巧,“小王不敢。” “不敢?” 魏武帝轻笑一声,“朕看你是敢得很! 借花献佛借到朕的头上,你还是第一个。” 霍冥渊嘿嘿傻乐,憨憨地看着魏武帝不说话。 魏武帝终于还是应了,“也罢,这城中细作的确可恶,安国郡主既有心相助,便和韩邵忠一起去吧。 若真的找到了叶澜音的蛛丝马迹,切莫擅自行动,务必要知会韩邵忠,一起商讨营救方案,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霍冥渊你小子,老老实实在慈宁宫养伤。” 霍冥渊那么积极的为谢南初说情当然是想和谢南初一起去抓细作。 只是他那点小心思还没来得及露头就直接被魏武帝给掐了,他顿时不满的控诉起来,“陛下,您欺负人!” 霍冥渊长得好看,虽然身形挺拔,早已经是成年人的身量了,却生的明眸皓齿。 这半个多月养病吃的太好,脸颊上长了些肉,看上去就跟婴儿肥似的。 加之自幼长在宫中,仗着魏武帝和太后的宠爱,他的撒娇大法百试不爽。 就连这一次,魏武帝虽然没有同意他的请求,却也没有过于严厉,只佯怒道:“你是不是忘了,你不单单是中了断九霄,你还被人捅了一剑。 伤筋动骨还得将养百天呢,你这血肉都被人刺穿了,才修养多久就想出去野? 万一伤口裂了,或者再被人伤着,怎么,还想让南初拿命救你一次,好让你父王安心?” 霍冥渊心头一震,想继续讨价还价的话就那么咽了回去。 是了,他的伤的确不重,继续去抓细作也不成问题,可他的任性是需要别人来买单的。 反应过来后他直接将不满挂在了脸上,“不去就不去嘛,如何就这般吓人了?” 他故意耍小孩子脾气,“皇伯父一点都不好,我不要住在宫里了,姑母,我要去你府上住几日。” “好好好,阿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长公主宠溺的赢下答应了他,转而对皇帝道:“陛下,臣今日进宫就是想请衡一大师到秦王府为窈窈解毒。 可阿冥的伤还未恢复,陛下就准许他到臣府上小住几日吧,臣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陛下最近日理万机也不想这个皮猴日日在你耳边念经吧?” 长公主绝口不提临江王府的事情,就好像只是一个溺爱孩子的长辈在跟亲戚商量着让亲戚家孩子到自己家玩儿几天似的。 魏武帝虽然的确很忌惮长公主夫妇,可在非原则性问题上他大部分时间对这位长姐还是很尊重的。 也知道秦王出征在外,长公主会担惊受怕,有几个孩子陪着也能宽心一些,于是也就答应了。 “看在长公主和南初的面子上,这次就暂且先允了你。” 魏武帝苦口婆心地叮嘱霍冥渊,“到了秦王府,好生配合大师疗伤,保护好长公主和南初。 秦王在外战争,你这个神机营统领既然入住秦王府,就要担负起保护他们一家子的责任,别玩儿疯了还让长公主为你收拾烂摊子,知道了吗?” 霍冥渊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臣发誓,只要臣还有一息尚存,就绝不让任何人伤到秦王府众人分毫。” 在众人心照不宣的掩饰下,慈宁宫里的气氛前所未有和谐,谢南初一行人待到晚膳结束后才出宫。 霍冥渊身份尊贵,专车接送,衡一大师、长公主又要各种寒暄,以至于谢南初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打听自己想问的事情。 回到澜园,气都没喘匀,遍冷声招呼,“都有谁在院子里,吱个声。” 她屁股才落座,夏安和冬禧、秋绥三人便小跑着到了她面前,“郡主,您可回来了。 最近发生了可多事情,可凌铮和春祺说您哎忙正事,让奴婢们不要去打扰您……” 谢南初直接抬手制止几个小姑娘七嘴八舌的控诉,“别的暂且不说,你们谁能告诉我,我娘她一个好好的川南陈氏大小姐,好不容易甩了华远锋拿垃圾要去肆意江湖了,如何就成了太后宫中的女官了?” 说什么她和太后相处的愉快,谢南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大魏又不是女子能顶得起半边天的大天朝,所谓女官,除了像长公主这种手握实权的之外,剩下的不管再怎么巧立名目,本质上就还是伺候人的奴才。 陈婉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为奴? 而春祺几个听到谢南初的问题后就知道谢南初的火气从何而来了,三人短暂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春祺站了出来。 “郡主息怒,婉夫人获救后我们的人就一直在关注她,且将军府那边也没少走动。 或许,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南初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榻上,慵懒的眼神瞥过去,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说。” 春祺恭敬地低头,“奴婢听说,八月三十的大朝会后陛下留了陈将军在御书房说话,之后婉夫人回了趟陈家,回宫后太后就开始大肆夸赞婉夫人,婉夫人亦主动向太后请旨说想要留在宫中陪伴太后左右,而且,在那之后慈宁宫的宫人们就已经开始对婉夫人以婉姑姑相称了。” 这种过程虽然细节,听上去也是处处蹊跷,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谢南初知道了也没用。 心中渐渐不耐,她皱眉追问,“陛下与我舅舅聊了什么,我娘回陈家后又说了些什么,就没有人知道吗?” “知道的,郡主莫急,听奴婢慢慢与你说呀!” 春祺急得直跺脚,“是这样的,北辽和柔然大军不是联合起来向漠北发起了进攻吗? 本来其实只要给漠北军足够粮草补给,再由朝廷支援就可以了。 但您也知道,临江王和秦王都是陛下的心腹大患。 韦伯贤他们知道陛下忌惮临江王和秦王,就给陛下出了个馊主意,让陈大将军派兵北上支援漠北军,却又下令此次战事由秦王全权指挥。 那陈将军自然是不干的,结果,陈将军和婉夫人就都被软禁了。” 第152章 陈氏兄妹被软禁了? 谢南初倏然翻起身,震惊得盯着春祺,“这些事情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 别说你们连京郊大营都进不去,就那地方,不用凌铮出马,便是你们几个,真想去的话也能每天来去自如的。” 自从谢南初主动请缨去京郊大营为大魏配制火药后,京郊大营的确在戒严,可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谢南初自己的人脉已经四通八达了,加上长公主而川南陈氏的加持只会更强悍。 结果事情发生这么久,她不问的话到现在都没有人告诉她,谢南初都有些怀疑自己这半年来的经营到底有没有用了。 春祺几个见谢南初真的动怒其实也是有些害怕的,“郡主息怒,不是奴婢们故意要瞒着您的。 凌铮大概是知道什么,他让奴婢们暂且不要打扰您,说是等您回来后,他会亲自向您当面解释的。” 谢南初从前是国公府的小姐,后来是薛令飞的夫人,如今又是众人瞩目的安国郡主,她的身份注定里让她没有办法事事都亲力亲为。 所以她才冒险从地下拳场找来了有实力有经验的凌铮等人来为她做事。 结果现在春祺这些从一开始就跟着她的人不听她的话,反而转身去听凌铮的话,谢南初的心情已然不是不悦二字能形容得里。 她冷着脸直接发问,“你们,还记得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吗?” 穿越到大魏这样的时空,她就没想过要把大天朝那套所谓人人平等的观念搬过来。 至少在这个世界的认知水平达到那个境界之前,她不会贸然去触碰这种核心价值观。 何况,就算是在大天朝,她的下属也不能绕过她这个上司去对别人唯命是从。 春祺几个都吓到了,三个人齐齐跪地,“郡主恕罪! 奴婢们没想故意瞒着您,实在是您在京郊大营,奴婢们没了主心骨,想着凌铮是郡主最信任的人,所以才会听他的呀!” 几个姑娘虽然受谢南初的影响有了一些独立思想,可那只是相较于魏都那些普通丫鬟们而言。 真的让她们去处理涉及到皇帝、川南陈氏的这些大事,她们还是会慌张无措。 正好这时候身边有个颇受谢南初重用的凌铮在,自然就是凌铮说过什么就是什么了。 谢南初反应过来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罢了,我不为难你们,即刻让凌凌飞来见我。” 春祺连忙起身跑了出去,夏安和秋绥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谢南初拧眉往后一靠,烦躁地摆摆手,“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谢南初本来就是个习惯于单打独斗的战士,为了生存学着人家掌管内宅,打理生意,如今被刺激地只想撂挑子走人。 夏安几个面面相觑半晌,相继爬起来,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犹豫良久,夏安才道:“郡主,耽搁了事情,奴婢们不敢狡辩,甘愿郡主惩罚。 可奴婢觉得,凌铮不让奴婢们去找您是有理由的。” 谢南初眯着眼睛假寐,耳朵倒是没闲着,“说说,什么理由?”夏安是真的被谢南初明明很生气,却又隐忍不发样子给吓到了。受罚倒是其次,主要是谢南初对她们几个真的挺好的,她们是怕谢南初对她们失望了。 几个姑娘从来都知道她们的主子是个爱憎分明,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连纠缠了十几年的养父母华国公夫妇成婚一年多的丈夫薛令飞她都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谢南初若是真的认定她们就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儿从而对她们失望,不要她们了,无论是从以哪个方面而言,对她们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所以害怕归害怕,夏安还是想争取一下。 见谢南初还愿意听自己解释,夏安便匆匆开口,“郡主去京郊大营的第三天,婉夫人事情还没有发生,奴婢们找到了些许叶小将军的蛛丝马迹想去京郊大营告诉郡主。 结果奴婢才到城门口,就被梁寒梁将军拦下,说是有人跟踪奴婢,奴婢怕消息走漏,才将关于叶小将军的消息隐了下来。 后来春祺和秋绥、冬禧也都相继被人尾随。 珍馐阁里还总有形迹可疑之人出入,凌铮和凌飞也就越来越忙了。” 这谢南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查我?” 夏安摇摇头,“是不是有人在查郡主,奴婢不敢妄言。 但肯定是有人在打郡主的主意的,否则,没有理由同时盯上奴婢们和珍馐阁的。” 魏都上下各大世家相互留意是正常的事情,春祺几个是谢南初的贴身丫鬟,有人留意她们的行踪很正常。 可不但跟踪,还顺着她们的行踪找到了珍馐阁,这就不是寻常的留意不留意的问题了,分明是针对。 “你们先下去吧。” 谢南初的思绪还没有彻底从京郊大营里带回来,这会儿有点懵。 夏安几个应声退下,谢南初干脆什么都不想了,脑袋空空地等着凌铮兄弟俩来。 入夜时分,春祺带着凌铮入府,还多了一个人。 身形高挑的男人眉骨上一处疤痕给了他一种桀骜不驯之感,进门便单膝跪地“见过主子。” “我娘和舅舅被软禁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 谢南初就那么躺在贵妃榻上,冷眼看着凌铮,“还有,我让你和凌飞来见我,他……是凌飞吗?” 素手指着站在凌铮身后的人,“怎么,才半个月没有直接与你们联系,我就使唤不动你们了?” 不同于夏安几人的诚惶诚恐,凌铮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谢南初非但没有丝毫惧怕之感,甚至对谢南初毫不掩饰的怀疑也像是毫无所觉。 眼神平静甚至有些温柔地看着谢南初,“陈将军和婉夫人的事情容属下稍后细禀,至于这人,主子要不先看看她是谁,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凌飞是谢南初的耳朵和眼睛,谢南初叫他来无非是想问一些就连凌铮可能都不知道的事情。 凌铮明知其中奥妙,却还是不紧不慢的看着她,简直要急死谢南初。 第153章 叶澜音归来 不过人都已经站在自己眼前了,谢南初就是再着急也还能按捺得住,只是略不耐烦道:“他又是谁?” “我呀,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不需要凌铮回答,一身斗篷,从头覆盖到角的人就忍不住掀开斗篷露出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谢南初每次惊讶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跳起来,可真到了这会儿,她反而不动了。 “所以,这半个月,凌铮处处瞒着我,是你的主意?” 叶澜音理直气壮的点头“是我的主意,怎么,你有意见啊?” 两个人上辈子本来就是好得同穿一条裤子的死党,穿越之初在虎狼环伺的环境里共用一个身体,神识共享,二人之间的默契和亲密就更别提了。 “才没有。” 谢南初屁股没离开贵妃榻,手伸得老远去拽叶澜音的手,顺着她的胳膊爬上去黏黏糊糊的跟人贴贴,“你没事好歹跟我说一声啊,我都病急乱投医的想钓鱼执法了! 你看我,枪、炮全都弄出来了,现在可……” 谢南初很清楚,在这个还是冷兵器盛行的时代弄出太多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不是好事。 但叶澜音的失踪让她乱了分寸,对方隐藏的那么周全,根本不是人力寻找就能找到的。 而她大概也猜到对方抓叶澜音的目的可能就是火药,干脆就弄出比她和叶澜音之前说过的火药杀伤力更大的武器。 结果快十多天了还是没动静,现在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分明就是被叶澜音给挡了。 只是话没说完就清晰地听到叶澜音嘶地抽了口气。 “你受伤了?” 谢南初迅速退开,抓起叶澜音的手腕诊脉。 随即不可置信道:“你……这是受刑了? “失血过多,睡眠不足、关节拉伤……” 谢南初说着说着就暴走了,“是谁伤得你,告诉我,我活剐了他!” 凌铮吓得往后躲了一下,用惊奇的眼神看着谢南初,想不通她是怎么诊了一下脉,就得出叶澜音受过刑罚的结论的。 “稍安勿躁,敢那么折磨老娘,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但我已经自己用过药了,现在只是看着严重,我自己并不难不收。 现在有个更严峻的问题,你得跟我一起想办法。” 叶澜音说着反客为主的往美人榻上一躺,理所当然道:“今晚我就住这儿了。 你们有什么事情先聊吧,我们俩的事情晚上慢慢说。” 凌铮一脸凌乱地看着谢南初,像是在跟人求救。 谢南初倒是已经习惯了,“春祺,去小厨房准备一份特辣的火锅来,再准备一份清粥小菜,半个时辰后我要吃。” 春祺应声而去,谢南初顺势滚到榻上,和叶澜音并排躺好,神情祥和的彷佛要原地去世。 “说吧,这半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凌铮简直瞠目结舌。 奈何一个是自己的主子,一个是闹翻天主子也不介意的挚友,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整理了一下头绪,便正色道:“陈将军和婉夫人的事情郡主已经知道了,属下四处打探了一下,可以确定陛下是用您的婚事牵制了将军府和秦王府两边。 之前陛下提出让川南陈氏派兵驰援漠北军,陈将军以川南大军不适应漠北战场环境为由婉拒后,陛下就表示郡主与薛令非之间的事情虽是薛令非之过,但还是影响到了皇室女眷的声誉。 而且郡主只要不成婚,像是这次北辽一样有人提出和亲,大魏不能次次拒绝。 所以,他想将你赐婚给池家四公子。 属下听说陛下和太后亦商量过此事。 但自从婉夫人自请留在慈宁宫中后,赐婚之事就没再提过了。” 谢南初拳头才抬起来就被叶澜音给摁住了,对方像是早就料到了和谢南初想做什么,淡定道:“别搞! 换个角度想想,你白白获得了几个如此为你牺牲的家人,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或者,别只想着报恩、责任之类的东西,日后也拿他们当亲人尝试一下?” 这看似毫无逻辑的话却奇异的安抚了谢南初暴躁的情绪。 她捏着叶澜音的手指把玩儿着,侧首看着凌铮,“那池家四公子是个什么来历? 对于赐婚之事,太后和长公主又是什么态度?” “池家四公子算是太后的侄孙。 家世、才情和人品都算是魏都世家子弟中顶好的,所以太后才没有反对。 至于长公主和秦王,他们说您已经因为长公主的乱点鸳鸯谱吃过一番苦了,他们不想再左右您的婚事,要听您自己的想法。 不过据属下所知,秦王殿下成为漠北之战的总指挥,怕是也与主子您有关系。” 谢南初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了,“也就是我,一个我,就让皇帝轻松拿捏了川南陈氏、秦王府这两个难啃的骨头?” 凌铮没有否认,毕竟事实俱在,没办法否认。 而且,在他心里其实和叶澜音想的一样,这对于谢南初而言是一件好事。 他之前就觉得谢南初处理事情太过不计后果了,随时随地都是一副活着干,死了算的架势。 如今有川南陈氏、秦王府这些人如此关心谢南初,谢南初再铤而走险的时候多少会顾虑一下的。 而就在凌铮腹诽的功夫,谢南初又一次把自己哄好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凌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此前春祺给人跟踪,有人盯上了珍馐阁,属下顺着线索查了一下,是神策营的人。 不过后来那些人就撤了,而且,前几日有人往珍馐阁送了封信,说是珍馐阁的暗线已经被发现,不想全盘被端的话就洗干净。 属下暂时断了珍馐阁与各方的联系和暗中的生意,顺便查了一下那封信的来源,发现是临江王世子身边的亲随霍骧送的信。” …… 半个月没见面,凌铮陆陆续续与谢南初禀报了许多事情。 直到说好的半个时辰的时间点到,春祺来报说:“郡主,膳食已经备好,可要即刻用膳?” 他才与谢南初和叶澜音告辞后离开。 第154章 幕后之人是太后 “好香!” 叶澜音吸了吸鼻子,“好久没吃火锅了,果然啊,有个有钱的闺蜜就是好!” 她兴冲冲的爬起来往餐厅飞奔。 谢南初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泼冷水,“火锅是挺好吃,但你就算了吧。 我让春祺准备了清粥小菜,火锅是我的,那才是你的。” “呵呵!” 叶澜音坐在餐桌前假笑,“你看我像是会乖乖吃素的样子吗?” 话没说完,自己就先调了一个特别辣的料碟。 谢南初嘴上说着叶澜音不能吃火锅,可到最后也没有真的阻止她。 将春祺打发出去后便着急地问她,“你走后我的系统功能基本没受影响,你自己怎么样,系统还在吗?” 本来叶澜音就是她的系统,所以两个人都能利用系统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现在叶澜音从一个无形无状的系统变成了大活人,她的系统却好像只是变了个形态,谢南初就有些担心 叶澜音一个人会不会吃亏。 毕竟叶澜音才成为叶澜音,对原来的叶澜音身边的人和事都不熟悉,若是没有系统帮忙,怕是会吃亏。 结果叶澜音很惊奇的瞪着俩儿大眼珠子,“我可以直接用你的系统啊,你不知道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谢南初在两个人之间比划半晌,“以前,你我共用一体,你可以使唤系统,现在怎么使唤? 这些日子你我不说相隔千里,起码也是有些距离的吧,这样也行?” 叶澜音颇有些得意的捞了满满一小碗毛肚,用红汤浸彻底,狠狠塞了一大口,才满足的喟叹出声,“何止是能使用你的系统,只要我想,我连你在哪儿,具体在做什么都一清二楚。 我感觉我们的角色都反转了,不过这也不错,之前半年咱俩干什么都在一起,忽然分开我都不适应了。 幸亏有这个系统,我又适应了。” 谢南初:…… “是你视奸我的生活,你当然习惯了,我得想想办法屏蔽你才行。” 话说完也不给叶澜音继续嘚瑟的机会,趁机把她剥虾好的一小碗虾米连碗端走。 “话说回来,你说晚上要跟我说的重要之事是什么?” 方才说得那么严肃,这会儿自己不问都不知开口,谢南初严重怀疑自己被涮了。 “差点忘了。” 说到正事,叶澜音连火锅都不吃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失踪,又为什么会受刑吗?” 谢南初并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世界,并非只有我们两个穿越者。” 叶澜音语出惊人,“为北辽配制火药的那个人他可能来这里比我们更早,而且,你敢相信吗,他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北辽人,他是纯正的大魏人。” 谢南初的筷子只比叶澜音多坚持了一句话的时间。 听闻此言,手里的筷子不自觉的就搁在了桌上,“比我们更早的穿越者我明白,但是,给北辽人设计火药的人是纯正的大魏人,是你表述错误了,还是我理解错了?” “我没有表述错,你也没有理解错。 那个人乃是当今太后亲手培养后送到北辽去的。 而他们绑架我也不是因为叶家军或者朝堂之争,完全就是因为他们偷听到了你我的谈话,怕我把火药给带到大魏来。 甚至就连他们绑架我,对我严刑逼供也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穿越者。 后来对方不知道怎么确定了我的身份,就开始游说我跟他合作了。 多亏了系统替我解除了束缚,否则以对方的手腕,我还真不一定能跑出来。” 叶澜音的实力谢南初是再清楚不过的,哪怕一时在阴沟里翻船,也不至于翻不了身的。 “你的意思是,你被严刑逼供的时候那个人就在旁边,不但如此,你还和他正面交锋了?” 什么太后派去的人,双面间谍这些谢南初都不关心,她只关心究竟有谁知道了叶澜音穿越者的身份,并且想先杀为快。 “是交锋了,但算不上是正面交锋。” 叶澜音也是恨得牙痒痒,“对方每次出现都从头到脚把自己包起来,而且还隔着一道黑色的帘子与我说话。 他极其擅长伪装,前后谈了四次话,加起来也有一个时辰,可我到现在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被敌人摆了一道,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结果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种情况属实憋屈。 谢南初反过来安慰叶澜音,“正常的,他如果不是对自己的伪装很有信心,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啊! 但是既然这样,你又如何能知道他是太后派去北辽的? 而且,他们为了阻止你把火药带到大魏,不惜冒着被抓的风险在魏都城里绑架你,却放任我将火药弄出来,这是在搞区别对待吗?” 谢南初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太后为什么要派一个那么厉害的人去帮着北辽来打大魏。 心里一大堆的疑惑,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早知道你会问了。” 顺手捞出一叠纸递给谢南初,“出来后第一时间做了笔录,你自己看一下。 不过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啊,现在的你,不管是对谁来说都是一个能薅一把的小肥羊。 我敢断言,除非你能就此销声匿迹,否则,这半个月来围绕着你发生的事情就还只是个开始。 他们不榨干你身上的最后一滴血是不会收手的。” 谢南初翻看着叶澜音的笔录逐渐冷了脸,“好一个师出有名,想一举拿下北辽,从此中原再无战事,想法很美好,但如今的大魏,有这个实力吗?” 叶澜音手里的筷子才拿起来就又放下去了,“我记得我的笔录上没说什么师出有名,一举拿下北辽之类的内容吧?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谢南初直接将她的笔录摊开在空着的凳子上,“你自己看,太后发现火药这种大杀伤力的武器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把人推荐给皇帝,也不是私藏,而是派到北辽。 如今那人不仅带着北辽人杀回来,还要拉你入伙,除了给大魏一个开疆扩土的借口,发起大型战争,还能有什么理由?” 第155章 她们的天堂 叶澜音像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亲手做的笔录,半信半疑地瞅着谢南初,“是这么回事吗?” 谢南初:“你不觉得这些火药就像是天朝历史上出使他国后疯狂作死,引敌人杀了自己,然后让天朝师出有名的那些使节吗?” 只是将火药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和掌握这种武器的人全都送到敌国长达二十多年,太后显然比那些使节更大胆,更豁得出去。 “你这样说的话我就明白了。” 叶澜音恍然大悟,“大魏和北辽的矛盾由来已久,但因太祖重文轻武,所以每次有矛盾,都是北辽踩着大魏文管集团的底线疯狂挑衅。 等到大魏武将们想要反击的时候又适时认怂。 就连战场上明明打赢了,为了避免激化矛盾,文官们还是会掐着粮草、国库等要害逼武将们妥协。 使得大魏屡受骚扰,却始终无法组织有效反击。 想要让大魏朝堂上那些人停止干扰,除非大魏上下遇到亡族灭种之危机。 而火药这种令人畏惧的大规模武器,会让他们生出危机感,所以就被太后理所当然的采用了?” 两个人穿越后的身份都非同一般,哪怕没有刻意去了解大魏的历史和朝堂局势,还是耳濡目染的接触了很多。 以至于只要拿到些许新的东西,就能迅速连点成片,提取到更多具体和深入的情报。 只不过谢南初和叶澜音都没想到看着和蔼可亲的太后为了能从文官集团的手中拿回主动权,竟然如此豁得出去。 震惊的又看了一遍手中的情报,叶澜音两眼冒光的看着谢南初,“怎么办,我都有点佩服她了。” 她们不是天生就在大魏朝中的政客,可史书就摆在那里,不难知道想要改变一个王朝固有的格局和风格有多难,历史已经告诉所有人了。 池太后出身世家,又曾是当朝皇后、太后,还垂帘听政数年,正式参与朝政。 这中间的难度她不会不知道,可即便知道,她还是做了。 谢南初亦感慨不已,“这是不是就叫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叶澜音重重点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背一世之骂名,也要让子孙后代享千秋之福,反正就是这意思了。” 她看谢南初也很佩服太后的样子,颇有些蠢蠢欲动,“要不,这事儿我们就当做没发现,让太后继续做下去? 反正事情都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了,只要不揭穿,大魏就有理由对北辽和柔然发起全面反击,之前牺牲的那些人起码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你说呢?” 或许是看多了守规矩的人反而受欺负的情形,谢南初和叶澜音二人骨子里都没有什么太强烈的规矩意识。 只要事情的最终结果是往所有人所期望的那个方向走的,中间的过程什么的,她们不甚在意。 听到叶澜音的话,谢南初犹豫了。 诚然,强势反击所有外来之敌当然是她所期望的,从这一点而言,她和太后的立场的确一致。 “可是,你确定,一个像我们一样从后世而来,拥有着独立灵魂的人,会真的甘心做一个二十多年不见光的傀儡吗?” 叶澜音:…… “怎么个意思?” 谢南初的想法跟她好像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她甚至怀疑她们在讨论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情。 “太后想用火药这种大杀伤力的武器激起国人对北辽的畏惧和仇恨,其实二十年前就可以了。 咱们姑且以为二十年前她没有准备好,需要准备一下,但要准备二十年吗?” “对哦。”叶澜音后知后觉的点头,“而且,火药都已经成规模的出现了,其实应该也不需要再拉你我入伙了吧? 甚至往阴暗一点想,他如果想独霸制造出火药的这个功劳以维持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的话,直接杀了我,杀了你,不是比费劲巴拉的拽我入伙要简单的多吗,何必舍易求难呢?” 本来以两个人的行事风格,就算知道了太后的计划也不见得就要气得跳脚,立刻跑出去揭穿。 甚至才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个人都生了些在暗中推波助澜,助太后成事的心思。 可一旦思索的多了,顾虑就多了。 “太后的计划,咱们不拦着,也别推波助澜。 在知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之前,咱们先别急着做决定。 先想想你怎么出面吧,还有我,之前光顾着攒钱了,虽然也养了一些人手,但在大魏朝堂上这些豺狼虎豹们面前连看都不够看的。 我想有一支自己的军队,就像是川南陈氏、漠北军那般令皇帝忌惮却又投鼠忌器的军队,澜澜可愿意与我一起?” 他们的教官曾经说过,叶澜音就是天生的战士。 这样热血的事情她怎么可能错过,当即两眼亮晶晶的道:“当然要啊,咱们有钱,以后也能赚钱,但是,人从哪儿来? 而且,就你我这身份,以后走到哪儿免不了被一大堆眼睛盯着,想组建一支军队,谈何容易啊?” 叶家军和秦王府本就令皇帝忌惮,魏武帝绝不可能允许她们再去组建一支属于她们自己的军队。 如果说他们要躲过皇帝的视野,组建一支完完全全的私兵的话,那屯兵的地点就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试问在人人兴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时代,有谁行事能躲过皇帝的眼睛去? “有一个地方,会是我们屯兵的天堂。” 谢南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但前提是我们能去到那里。” 叶澜音兴冲冲地追问,“哪里?” “柔然和大魏的交界地带,赫尔山下,那地方算是三不管地带,长期被一群名为七匹狼的土匪,只要我们能拿下七匹狼,那地方,不就是我们的天堂吗?” 叶澜音都惊呆了,“不是啊,不管是你还是原来的华云初,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相国寺吧? 这赫尔山离魏都十万八千里,那边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156章 演一出戏 叶澜音承袭了原身的记忆,鉴于对方自幼生活在漠北,对于边境的事情她了解的怎么也比谢南初多一些。 赫尔山这个地方她倒是知道一些,但那所谓占据着赫尔山的七匹狼她是闻所未闻。 在听到谢南初那么熟稔地说出七匹狼的时候,叶澜音有那么一瞬间都错乱了。 到底她和谢南初谁才是从边境回来的? 谢南初讶然一笑,“你以为我忍着恶心和薛令非那垃圾维持半年的夫妻关系才动手是为了什么? 何况这大魏上下也不全是只会躲在阴沟里算计人的文臣武将啊,那些游记杂谈之类的书也很实用的好不好?” 谢南初对情报的看重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很多事情,她未必会亲自插手,但她一定要了解,以免自己需要入手时一问三不知,什么都插不上手。 叶澜音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也的确没想到谢南初都换了一个时空生活了还能把这个原则执行的这么彻底。 “兵员的问题我可以搞定。” 为了证明自己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叶澜音兴致勃勃的举手,“北辽和柔然大军进犯大魏这些日子,北方多了许多难民。 朝廷为了避免漠北军增添兵员,把这些年漠北各州的兵役都换成了徭役。 所以此番战事造成的难民中青壮年还挺多的,那些青壮年但凡有是知一二愿意跟随我们,我们的初始兵员就有了。” 谢南初也是没想到魏武帝为了地方临江王而特地修改的政策居然会便宜了她和叶澜音。 “那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怎么去赫尔山附近了是不是?” 叶澜音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就对上了谢南初那狡猾的眼神。 本能地抱住了弱小无助的自己,“你想干什么?” 谢南初眉毛微挑,表情和语气都贱兮兮的,“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忽然就被人挟持到那里去了? 然后我作为知己,不惜奔走千里,英雄救美?” 叶澜音:“我就知道你每次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都没憋什么好屁!” 谢南初嘿嘿一笑,“那不是刚好你失踪了,刚好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那里嘛,上天都如此安排了,你就从了我吧!” 她习惯性的撒着娇往叶澜音肩膀上靠,后者嫌弃的将她的脑袋推开。 “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愿不愿意,而是就算我愿意,也得能出得去啊! 魏都上下把守的如此严格,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各方注意。 何况你现在已经将我还活着的事情告诉陛下了,他肯定也会着人去查的。 万一让他发现了我是自己跑到赫尔山去的,那不就尴尬了吗?” 谢南初忽然就觉得她和叶澜音穿越后的身份都挺尴尬的。 比起寻常百姓,她这个长公主和异姓王之女算得上是金尊玉贵了,奈何父母太能招惹敌人,她又不是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的。 对付华国公府、薛令非那种敌人,她还算游刃有余,皇后和二皇子也勉强可以应付。 但到了魏武帝这个层面,她的力量就显得很弱了。 叶澜音的话虽然是在吐槽,但她也不得不认真思索一番。 半晌,思绪才重新接上,“让凌云陪你演一出戏吧,城门那边我来搞定。 但离开魏都后如何发挥,就得靠你自己了。” 谢南初自己都不觉得她培养的那些人的脑子能玩儿得过魏武帝,虽然需要下面的人帮着演戏,但主力还是她和叶澜音。 “行吧。” 叶澜音吐槽归吐槽,到底还是应了谢南初的建议,“不过这边情报往来太不方便了,我们得想个办法加紧联系才行。 要是我被哪方抓了,或者你自己搞不到去赫尔山找我的机会,那是我们技不如人。 可要是因为情报沟通不及时被摁了,那也太冤了。” 谢南初本就最注重情报的重要性,对这话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 而且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叶澜音之前的话,“你不是说我们不管隔着多远的距离你也能使用我的系统吗,那你能往我系统里塞东西吗?” 叶澜音能使用谢南初的系统,可这是单方面的,叶澜音能知道谢南初的情况,谢南初对她的情况却是一无所知。 所以当叶澜音提出两人要保持联系,互通有无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往空间里塞东西。 信件、纸条、武器以及任何与两人的计划有关的蛛丝马迹,只要叶澜音能放到空间里,她们就可以实现实时互动。 叶澜音面上一喜,“你给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等我试一试!” 自己都当过一次系统了,叶澜音对系统的使用自然是驾轻就熟。 话说完,谢南初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火锅就原地失踪了。 叶澜音开心的蹦哒起来,“可以诶,不知道有没有距离限制,等我今晚回丽人坊再试一下,空间上要是没问题的话我连行李和装备都不用带了,到时候你记得让春祺她们从珍馐阁给我多拿点好吃的。 大魏的美食真的太匮乏了,换做以前,我绝不敢相信我会有食欲如此淡薄的一点……” 谢南初:“给你送食物,带装备都行,但你把火锅汤底塞空间里是想留着下一顿吃吗?” 叶澜音讪讪地将东西挪出来,“那什么,咱们商量一下具体的计划。” 谢南初小脸儿皱巴巴地盘算起来,“全城戒严,现在允许进出的人要么身份特殊,要么有特制令牌。 单独出城肯定是不行的,这样吧,你混在护国军采购的队伍中出城,至于凌云他们,我再想想办法。” …… 两个人絮絮叨叨大半夜,从餐厅转战卧室,叶澜音说着说着都睡着了。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我给你个信物,到时候凌霄阁的人和物你都可以随意调动,这样方便一些……” 谢南初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结果身边的人早就没了动静。 转身一看,叶澜音早就去跟周公约会了。 无奈地笑了笑,自己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157章 乱点鸳鸯谱? 翌日天明,谢南初是被刺眼的阳光晒醒的。 昨日她一早就将春祺几个打发走和叶澜音秉烛夜谈,忘了放下窗帘。 眯着眼睛爬起来,谢南初忽然想到叶澜音大白天的出现在秦王府会被人发现,倏然翻身看向身侧,没看到半夜差点把自己勒死的人。 起身迷迷糊糊走出去,就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张纸条,“我先回去了,回头试一下空间共享有没有距离限制,记得收东西。” 上面还画了一个穿着夜行衣往外跑的小人儿。 谢南初无奈一笑,顺手把纸条团城求丢进了空间里。 甫一出门,春祺和夏安就带着准备好的洗漱用具走了进来,看着谢南初自行在那儿洗漱,春祺从旁道:“郡主,方才红翘姑姑来过了,说是长公主请您去梅园用早膳。” 昨日才发生了那许多事情,长公主想好好跟她聊一聊也正常。 “我知道了。” 谢南初随意的应了一声,更衣的时候注意力却落在了夏安身上。 “你们几个都有十八岁了吧?” 谢南初昨日震怒的样子令几个姑娘心有余悸,听到谢南初居然在与她们话家常,感觉谢南初应该是没那么生气了,才乖乖道:“是啊郡主,奴婢和冬禧今年刚好十八,春祺和秋绥比我们年长一岁,十九了。 郡主怎的突然想起来问奴婢们的年龄了?” “之前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连你们的事情也耽搁了。 如今我虽不算一切尘埃落定,好歹也安稳了。 我自己之前就因为旁人乱点鸳鸯谱吃过亏,所以你们的婚事我就不重蹈覆辙了,自己的婚事,有想法吗?” 两个姑娘闻言都羞红了脸,春祺紧张道:“奴婢们不嫁人,奴婢们要伺候郡主一辈子!” 夏安亦跟着附和,“没错,奴婢要跟随郡主一辈子!” …… 这个回答谢南初一点都不意外,“话别说得太早,你们想留下,我当然可以养你们一辈子。 但你们还年轻,以后可能也会遇到心仪之人,自然而然就好。” 说到此处,还是将之前的话题带了出来,“后院的贺锵,想与我讨了你去,并且表示即便你嫁给他,你的生活不会变,你意下如何?” 她问这话的时候眼神虽然没有特地点名,但眼神就那么盯着夏安,令其格外清楚的意识到谢南初的话就是对她说的。 夏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郡主,奴婢与贺校尉只是点头之交,与他根本没有任何情谊。 如果是因为昨日奴婢做错了事情,奴婢接受这个惩罚。 但如果郡主只是替贺校尉问奴婢的意见的话,奴婢恳请郡主替奴婢回了贺校尉。” 夏安说的认真,谢南初却忍不住笑了。 “嫁给贺锵为何就是对你们最近半月瞒着我的惩罚了,贺锵如此入不得你的眼吗?” 谢南初都不敢把夏安的原话转达给贺锵,不敢相信贺锵听到这话会多受打击? 夏安也反应过来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了,窘迫地红了脸,却并不愿意就此妥协。 “不是贺校尉不好,可是郡主,您真的觉得奴婢嫁给他以后还能和现在一样伺候您,时不时地往外跑,去商铺做工盘账吗?” 到底是被谢南初用心调教了大半年的人,夏安虽然还是打从心底里敬畏谢南初这个主子,却已然意识到,谢南初在某些方面对她们是格外包容的。 生怕不说清楚会让谢南初和贺锵等人生出嫌隙来,夏安大胆道:“想当初,长公主那么厉害的人嫁了人也还是被束缚在了后宅里。 当然,王爷对长公主的确好得没话说,可您能说长公主现在的日子和她成婚之前没有变化吗?” “夏安,不得胡言!” 春祺见夏安拿长公主说话,紧张的呵斥了她一句。 谢南初却从中见识到了夏安不愿随便嫁人的决心。 “你说得对,至少现在的贺锵做不到让你的生活比现在更好,不嫁就不嫁吧。 贺锵最近可能会来找你,你自己回话,我不做这个主。” 夏安重重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会与贺校尉说清楚的。 绝不影响郡主与后院的弟兄们生出嫌隙来。” 谢南初倒是不觉得自己和贺锵他们之间的关系需要夏安他们去维系,不过夏安有这个意识,她还是很欣慰的。 “行了,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发卖了你呢?” 夏安忙爬起来,谢南初也收拾好了,“稍后我让红翘姑姑安排几个人到澜园,你们把手头的事情都交代一下。 下午就去和校场上的弟兄们一起训练吧,不说练成什么绝世高手,好歹能自保。” 从华国公府到秦王府,几个姑娘都是忠心耿耿的,谢南初也不愿舍了她们。 但几个人的能力若是一直原地踏步的话待在谢南初身边也是危险,谢南初不想舍弃他们,就得想办法提升她们的实力。 好在几个姑娘也都清楚谢南初的处境,明白她的良苦用心,闻言立刻认真的应下了,“郡主请放心,奴婢们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谢南初又叮嘱了几句,才慢悠悠的往梅园走去。 毫不意外,等她到的时候秦王府里的几个主子早都已经到了。 “窈窈快来!” 才进门,谢南图就疯狂冲她挥手,“我特地向陈将军借了他们府上的厨师来给我们做了川南的早膳,虽然看着很奇怪但好好吃的样子!” “二哥自己馋了吧?” 谢南初一针见血的揭穿谢南图热情背后的真面目。 随即上前,“母亲,大哥,久等了。” “还好,昨日大家都累了,没等太久。” 长公主说话的时候红翘已经拉开了她身边的椅子,“快坐吧,看看你这脸色,我不是每天都让人给你送了膳食吗,怎么气色还是这么差,是不是累到了?” “火药原材料的味道太刺激了,在火药司待太久,就不想吃饭了。” 谢南初也知道自己的脸色的确不怎么好看,也没有在长公主面前强撑。 第158章 转移注意力 “母亲不用担心,稍后衡一大师为我解毒的时候我会让他给我开一些调理脾胃的药的,到时候调理一下就好了。 倒是母亲你,这些年你和父亲一直在一起,最近父亲出征,您一个人还习惯吗?” 因为被魏武帝忌惮,长公主和秦王这些年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 而且为了避免皇帝怀疑,基本就没怎么离开过魏都,二十年间始终彼此陪伴。 如今秦王一离开就是去无比凶险的战场,还没带自己的人,长公主的担忧可想而知。 “习惯倒是还好,就是担心你父王。” 忽然的分离让长公主在儿女面前也不再遮掩自己的不安,“你父王的能力我是不怀疑的,可他到底二十年没上战场了。 漠北军又喜欢抱团,临江王本就是他们的统帅,陛下却让你父王担任此次战役的总指挥。 我真担心你父王打败了敌人,却又被自己人打败。” 长公主话落,谢南初兄妹三人齐齐看向同在餐桌旁的霍冥渊。 后者立刻坐直了身子,“皇姑母莫怕,我父王虽然对陛下有些怨言,可对当年和他一起征战四方的您和秦王叔绝无怨言的。 不仅如此,如果有人真的敢在漠北打秦王叔的主意,我父王绝对会让他们有去无回的。” 谢南初安坐一旁没吭声,长公主和秦王夫妇似乎格外信任霍冥渊,就连这种话都敢当着霍冥渊的面讨论。 而霍冥渊说完这番类似于承诺的话后,长公主也极为自然的来了句“你父王那儿我自然是不担心的,但你仔细想想,这些年,被他忌惮,然后莫名其妙阴沟里翻船的人还少吗?” 魏武帝如果真的忌惮一个人,就算他真的很完美,魏武帝也能制造出无数个完美契机来让那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在长公主和霍冥渊的共同记忆里,那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霍冥渊知道长公主的话是真的,然而在魏武帝真的动手之前他也无法预测对方会怎么做,所以他也没办法像方才那样承诺什么。 谢南初便是这个时候开口的,“母亲,我想去一趟漠北。” 一句话把餐厅里的气氛彻底活跃起来了。 长公主惊道:“那地方现在兵荒马乱的,你去漠北做什么?” “昨晚才收到的消息,有人在去漠北的路上看到过叶小将军,我怀疑是北辽探子挟持了她。 眼下双方正在交战,我担心万一他们把她带到北辽,我就救不回来了。” 长公主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和叶澜音结下了那么深厚的情谊,此时却心急如焚。 大战当前,丈夫是大魏的将军,皇帝要秦王出征,于公于私她都不能拦。 如今女儿又要主动往漠北跑,她想拦着,却又担心刚找回来的女儿因为她的阻拦而心生不悦,长公主简直左右为难。 “叶小将军我帮你找。” 霍冥渊看出长公主的为难,主动站出来解围。 “你安心在府里解毒,就算要去漠北,也要先把毒解了吧?” 长公主连连点头,“是啊窈窈,就算要去漠北,也得先把毒解了吧?” 衡一大师给霍冥渊解毒耗费了将近十天时间,长公主无法直接阻拦谢南初去漠北,但能拖延一天是一天。 她甚至想着,说不定十天后叶澜音就找到了吗? 谢南景也立刻跟着附和,“对啊窈窈,漠北那不是临江王的地盘吗? 而且叶小将军本就是漠北军的将领,让母亲或者阿冥修书一封给临江王,让他们帮着找不比你孤身一人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要靠谱得多吗?” 谢南初直接告诉长公主叶澜音在漠北不过是想借长公主之口将皇帝和太后的注意力吸引到漠北,好方便叶澜音跑路。 听到几人如此配合,心下暗自偷乐,面上却还是一派担忧之相,“漠北军若是齐心的话她之前就不会伤得那么严重了,漠北军那边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们了吧? 我已经在着人打探了,解完毒再去找她便是。” 长公主最担心的就是她为了救叶澜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了。 听谢南初说要解毒后再去找叶澜音便也不劝阻她了,连忙道:“好好好,解完断九霄再去找叶小将军。 先用膳吧,用完早膳,衡一大师就该过来了。” 长公主话落,两边伺候的下人们迅速上前布菜,不一会儿餐桌上就摆满了充满川南特色的早膳。 看得出来,长公主为了迎接离家十几天才回来的谢南初是费了心思的。 谢南初边熟练的给自己加小料,再不说话,埋头苦吃,其他人便也不再打扰她。 衡一大师来的时候餐桌上的东西早已经换成了清爽的碧螺春,长公主看到衡一大师进来便特地起身相迎,“大师,有劳了!” “阿弥陀佛!” 后者道了一句佛偈,径直走到谢南初面前,“郡主仁慈,会无事的。 容老衲给郡主看看。” 谢南初自然的伸出手,有系统在,她的身体状况随时都可以控制在一个她自己想要的状态下。 衡一大师诊脉后那双素来睿智而深不见底的瞳孔中露出了罕见的疑惑,“郡主这是自行压制了毒素?” 话虽如此,可他眼中疑惑更甚,因为断九霄不是个你想压制就能压制的毒素。 谢南初兀自从容,“偶然间习得一套针法,毒发难受时试了一下,小有成效,希望没有给大师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衡一大师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哪怕对谢南初的回答仍有疑惑,却没有再多言。 “身中此毒,郡主能找到任何让自己舒服一些的方式都是功德。” 说完便从身后小沙弥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了三炷香,“是药三分毒,诸位请回避一下吧。” 霍冥渊主动起身,“姑母,我在宫里解毒时也是这样的,先出去吧。” 有霍冥渊这个已经解过一次毒的人劝慰,其他人虽然想亲自谢南初恢复健康,却还是配合的离开了餐厅。 第159章 纯善至圣之人 浓郁的香味散开来,谢南初眼皮逐渐沉重。 面上已然是一副昏昏沉沉之模样,谢南初却留了一个心眼,“系统,这香有问题吗?” “这的确是断九霄的解药,但里面加了迷药。” 谢南初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后脖颈就忽然挨了一针。 剧烈的疼痛从颈部直接传到四肢百骸。 只一瞬间,疼痛被系统阻拦,谢南初就好像一根尖锐的针同时刺中了全身,针扎在人身上的时候令人痛不欲生,拔掉以后却又全无感觉,好像方才那一瞬间的剧痛只是一场错觉似的。 就在此时,系统机械的提示音响起,还是叶澜音那熟悉的嗓音,“宿主请注意,检测到迷药成分!” 谢南初登时警惕起来,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不料,接下来衡一大师施针的步骤却与她自己所想的毫无出入,甚至哪怕她体内的断九霄早就解了,只是让系统帮着模仿出了身中断九霄的症状而已,这会儿被衡一大师施针后她的身体也舒服了不少。 而且衡一大师虽然说了解断九霄极耗元气和体力,可实际上谢南初并没有觉得太痛苦。 她偷偷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前后不过落了七针,衡一大师竟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身上的袈裟都已经湿透了。 可即便如此,他施针的手还是稳如泰山,没有丝毫的颤抖。 谢南初重新闭上了眼睛,她想,她或许是误会了,这世上,也不尽然是勾心斗角和争权夺利的。 这场寂静的治疗持续了将近半天,谢南初再没有睁开眼窥探衡一大师的治疗过程,外面也无人打扰衡一大师。 等谢南初缓缓睁开眼时就对上了衡一大师那双沉静的瞳孔。 系统再度告知谢南初,衡一大师的治疗过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反倒是衡一大师,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可形容实在狼狈。 从谢南初的角度看过去,感觉他都快坐不住了,像是随时都能从那椅子上掉下去。 那随时都像是能羽化而去的样子令谢南初都不敢轻易去打扰他,小声地问道:“大师,您可还好?” “谢郡主挂心,老衲只是耗损了些许元气,歇息片刻便可。” 衡一大师说着,闭上眼睛静坐起来,像是在打坐,又像是在运气自我疗愈。 谢南初坐在原地有点无措,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心,害的衡一大师解了一场不存在的毒,她纠结半晌,问系统,“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大师舒服一些?” 谢南初看得出来衡一大师并没有骗他,他的确是耗损了元气,但耗损的不是一点儿。 以谢南初自认为还不错的医术来看,衡一大师的元气都快耗尽了。 身为相国寺的方丈,衡一大师早已经年逾古稀。 放在寻常人家,早就是闲居高堂等人伺候的寓公了。 只是衡一大师名声在外,又不显老,加之他自己医术高绝,往往扮演的都是救人的角色,所以人们总是容易忽视他的年龄和身体状况。 看他这样子,谢南初严重怀疑这就是在以命换命。 系统安静了片刻,“这里有安神香,你为他燃一炷香吧。” 当着衡一大师的面,谢南初也不好直接从空间里拿东西,特地起身绕到香炉旁磨蹭了一阵儿,才带着系统给的安神香和香炉直接摆在了衡一大师身旁的桌子上。 所谓的安神香一点燃,沁人心脾的香味迅速蔓延开来,衡一大师本就只是闭目养神,嗅到这味道,倏然睁开了眼睛。 “此香好生厉害,润物无声,想来若是在重病或者重伤之时引燃以香灰服之时当可延续患者之性命数日,郡主何以在此时点燃?” 谢南初无比明确的感受到衡一大师问这话不是因为他觉得这香有多珍贵,而是真的觉得这种救命的香可以用在更危急的时候,去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难得遇到一个如此纯善至圣之人,谢南初之前的小聪明都派不上用场了。 她认真道:“我当然知道这香的效果,可是大师年逾古稀,为了救我还累成如此模样,我岂能袖手旁观? 何况,我一直觉得在有能力改善情况的时候为了节省沉没成本而非得要等到情况严重了才去挽回,其实也是对万物生灵的不尊重,大师您说是吧?” 衡一大师被谢南初的无碍辩才搞得无奈,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阿弥陀佛!” 衡一大师道了一声佛偈,含笑道:“如此,老衲便谢过郡主一片善心了!” 谢南初憨憨一笑,“大师以半身之元气救我,我尽自己所能让大师舒适一些,大师又何必言谢?” 她说着,转身从书案上拿了纸笔,拂袖笔走龙蛇写了一大堆,而后吹干墨迹直接呈给衡一大师。 “此香之原料皆是一些寻常之物,所生之效果却的确令人惊喜。 之前在华国公府时偶然配出此香,一直也未敢拿至人前。 难得遇到大师一嗅便知其特殊之处,南初便将此配方赠予大师。 大师若是不嫌此物粗鄙,大可将此香配方公之于众,令那些为病痛所扰,却又苦于黄白之物不得治的香客们缓解痛苦,也算是我的功德一件了。” 衡一大师惊讶地看着谢南初手里的方子并未立即接过去,“如此奇方,郡主当真要公之于众?” 衡一大师倒是不奇怪谢南初让他将方子公之于众,毕竟相国寺的地位和衡一大师的名声摆在那里。 只要衡一大师说有用,那东西自然会被魏都附近的人奉为圭臬。 可衡一大师就算再超凡脱俗他也明白许多有这种秘方的人都会将方子藏起来,甚至是成为传家宝。 就连世人皆言救死扶伤,功德无量的相国寺也有许多不外传的秘方。 谢南初居然愿意将如此厉害的药方公之于众,饶是衡一大师也忍不住惊讶了。 “当然。” 谢南初也知道衡一大师在惊讶什么。 她唇角微勾,笑盈盈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谢南初虽不是什么君子,可也不至于拿天下百姓之性命换那黄白之物。” 第160章 拜佛要拜对庙 感觉这话多少有点唱高调的嫌疑,她又很实在的补充了一句,“南初出身在武将家中,亦蒙武将世家诸多恩情。 他们迫于职责造下许多杀孽,虽然南初并不认为他们是在犯罪,但也想尽可能的为他们积累一些功德。 不说赎罪,起码,未来可以平安无虞。” 和之前那假大空比起来,谢南初此番言语显然比较有说服力,衡一大师却丝毫没有质疑,认认真真的全盘接受了。 “阿弥陀佛,郡主一片孝心,王爷和长公主,以及陈氏诸位施主定会平安无忧的。” 同样是毫无依据的吉祥话,从衡一大师口中说出来莫名的令人心安。 谢南初看着香炉里的香燃烧的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母亲他们等候多时,想来已是心急如焚。 大师若是恢复了些的话,不若与我一起出去安抚他们一下?” 断九霄的威名太过厉害,谢南初之前又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中毒的症状。 她自己跑出去跟长公主等人说毒已经解了,恐怕长公主他们也不敢轻易相信。 唯有衡一大师出马,才可让那些人放心。 衡一大师很乐意做这种安抚人心的事情,果断起身跟着谢南初出了门。 不出意外地,门一开,一排脑袋全都挤在门前,谢南初一开门,谢南图个憨憨差点一个跟头栽进去。 谢南初丝滑地往旁边一退,谢南图往前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撇着嘴哀怨的控诉谢南初,“窈窈你太坏了,我可是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二哥啊,你就不怕我这张脸破相了给你丢人吗?” 谢南初嘴角抽了抽,“我觉得母亲和大哥早就习惯丢人了,作为王府的一份子,我也应该尽快习惯才对。” 话说完,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大步流星的路过谢南图,直接站在了长公主面前,“母亲,我的毒解了?! 从今以后您再也不用担心我一个不小心噶在您前面了!” 谢南初潇洒的在长公主面前转了个圈儿,却不料被长公主按着肩膀定在远处,“呸呸呸,童言无忌,什么死不死的? 毒真的解了,身体也无碍了?” 长公主虽然双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谢南初,话却是对衡一大师说的。 后者迈着四方步缓步走到长公主身侧,“长公主劝且安心,郡主身体已无大碍了。 稍后老衲再开一方子,着府医煎药给郡主服用。 不出半月,断九霄带来的伤害尽可除去。” “太好了!” 长公主也跟着向衡一大师道了一声佛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大师的大恩大德本公主无以为报! 待魏都解封后,本公主愿意在相国寺布善七七四十九日,并奏请陛下妥善安置战乱造成的老弱妇孺。 只愿大师福寿绵长,佑我大仓长治久安……”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女儿终于脱离危险,长公主激动地啰嗦了一大堆,衡一大师也不嫌烦,耐心地一一应下。 倒是同在一旁等候的霍冥渊看到衡一大师面色红润的样子,有些奇怪的瞅着他,“敢问大师,小王和安国郡主所中之毒,当真是同一种吗?” 衡一大师报以同样狐疑的眼神,“小王爷此前就说过,您中的是正常的断九霄,而安国郡主所中的却是前朝皇室用以惩罚叛徒之毒,虽然成分稍有不同,名字的确同为断九霄。” 霍冥渊闻言更加疑惑了,“如此说来,她所中之毒应该是更为难凶险一些了。 为何大师为我解完毒后当场昏迷,甚至昏睡了三日之久,为她解完毒后却面色如此红润? 难道是我比较折腾人?” 霍冥渊想到为自己解完毒时衡一大师那累掉了半条命的样子,至今还有些愧疚。 今日也是怕衡一大师重蹈覆辙,甚至还特地让人准备了参汤。 结果这会儿看着衡一大师面色红润,毫无疲惫之相的样子他有点怀疑人生了。 霍冥渊在魏都横行霸道,相国寺那种直接与皇室挂钩的地方他自然也没少去。 甚至可以说他也是衡一大师看着长大的。 看他那般狐疑又沮丧的样子,衡一大师忍笑道:“非是小王爷折磨人,而是郡主心细。 担心老衲年迈体弱,郡主特地准备了安神补脑之熏香。 老衲为郡主解完毒后又受了一炷安神香才出来的,自然不会再有疲累之相。” 霍冥渊一听那张俊美的脸蛋儿立刻气呼呼的,“好你个谢南初,你有如此想法,怎得不告诉我一声? 如此一比,在大师心里我岂不成了那不知感恩之辈了?” 谢南初嘚瑟地挑了挑眉,“难道你不是?” …… 霍冥渊气得直跳脚,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当然不是了! 相国寺大雄宝殿的佛祖金身还是我重塑的呢!” 霍冥渊努力地为自己找补,人却始终站在衡一大师身后不敢上前。 谢南初呵呵干笑,“哦,所以呢? 你为佛祖重塑金身跟衡一大师有什么关系? 是能让衡一大师延年益寿,还是能让大师心情愉悦?” 霍冥渊:…… 堂堂小王爷,在人情世故方面竟然输给了一个半路出家的郡主。 他憋了半晌,想不出回怼的词儿,竟然转身哭唧唧找长公主告状去了,“姑母,您看她~” 霍小王爷自幼深谙撒娇卖萌之道,在魏都上下的贵人们面前也算是屡试不爽。 然而这一次他却忘了,他撒娇控诉的是长公主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谢南初。 看到霍冥渊又一次向自己撒娇,长公主表情都没有变一下,“阿冥哪,拜佛要拜对庙的,给你解毒,救你小命的是衡一大师,不是佛祖。 虽说大师是方外之人,可先是人,后在方外的。” 谢南景都无语了,“我说小王爷,您要不睁开眼睛看看站在您面前的人是谁再选择向谁撒娇?” 他像是要把忍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吐槽给全部吐出来,“再者说了,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成天对着人撒娇卖乖,你真觉得好看吗?” 第161章 魏都小霸王换人了 谢南图在一旁毫不犹豫的接话 霍冥渊明确地感受到了秦王府一家人的团结,顿时跟晒蔫了的茄子似的垂下了脑袋。 冲着谢南初哼哼唧唧,“你没回来之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 他像是在控诉,可话才说完,便又一副认命的姿态道:“幼时你便是魏都的霸王,一个字都不用说,所有好吃好玩儿的东西都会送到你面前。 如今你回来,这魏都第一霸王的称号就得换人了……” 谢南初淡定的很,“那不是很正常嘛? 我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有才,但凡脑子正常的谁能不喜欢我?” 自恋的话让众人都忍俊不禁。 长公主更是盲目地一发不可收拾,“窈窈说得对,我们窈窈这么漂亮,还这么有本事,不喜欢窈窈的全都脑子有病!” 最自恋的女儿遇到一个看到女儿就智商不在线偏偏还身份贼高的母亲,其他人毫无办法。 谢南景只能假装自然的转移话题,“母亲,窈窈才解了毒,衡一大师也辛苦了这么久,他们怕都是饿了。 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斋饭和其他膳食,是不是该让他们吃点儿东西了?” 长公主一听宝贝女儿要饿肚子那还了得? 打断正在侃侃而谈的二儿子,立刻郑重叮嘱,“阿冥,你和南景去陪大师用膳。 窈窈,走,母亲带你去用膳……” 动作麻利得完全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 等谢南初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又坐在餐桌前了。 这次倒不全是川南特色,但也还是满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 谢南初既感动于长公主的偏爱,又有些无奈,“母亲,这府上一起用膳的人不止我一人,日后有一样我喜欢的菜就可以了,不用全都做我喜欢吃的。 这么多菜,我便是每一样尝一口也得吃撑了。 我和大哥、二哥一样,这王府里的菜我想吃,来日方长,母亲这般全然照顾我,倒显得我好像吃完这一顿就不在王府了似的。” 谢南初无意驳了长公主的好意,然长公主的偏爱太过厚重了,搞得她压力如山,不说都不行了。 果然,长公主听得谢南初这话,笑得眉眼都舒展了,“窈窈说的是,日后不这样了。 你想吃什么告诉身边那几个丫头,保证餐桌上谁喜欢吃的都有。” 谢南初乖巧一笑,入座后亲自为长公主布菜,“不过母亲也是太细心了,这些都是我最喜欢吃的菜,不知道母亲喜不喜欢,我们一起尝尝?” 她按照自己的喜好给长公主布菜后还做了一小碗汤拌饭,看着没有那么精致,却是她独特的小爱好。 长公主大概是听人说过她的这个爱好,看到谢南初给自己布的菜,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多年的教养让她没办法在吃饭时开口说话,眼神却给够了谢南初情绪价值。 细嚼慢咽的将拌饭吞下去后便毫不犹豫地竖起了大拇指,“好吃诶,不愧是我的窈窈,家国大事不怕,连吃喝玩乐也是定好的。 我就知道,我的窈窈在哪方面都不能差了去!” 谢南初被她如此盲目地偏爱弄的既感动又好笑,将之前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陪着长公主安安静静的吃完了这顿饭。 岂料就在她方才碗筷端起茶盏来喝茶的时候,就听长公主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谢南初哑然看过去,长公主叹了口气,“方才用膳的间隙不知道偷瞄了我多少次,欲言又止的,你想做的事情,我何曾拦过你? 想说什么就说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谢南初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掩饰的挺好呢! 不过既然被长公主揭穿了,她便也不再掩饰了,笑嘻嘻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不是与陛下请了旨要去抓北辽细作吗,我想现在就去。” 叶澜音虽然安全了,可那个会配置火药的人究竟是谁都还没人知道,不搞清楚对方的身份,谢南初睡觉都不踏实。 长公主对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意外,稍稍思忖了下,便点了头,“罢了,既然请了旨,那便也是陛下安排的差事了。 去救去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谢南初摇了摇头,掏出皇帝给的令牌,“有这个在,我在魏都行动还算方便。 母亲在家里只管保护好自己就是给我最大的帮助了。” 想到之前的猜测,她又谨慎的叮嘱道:“最近魏都不太安静,若没什么必要的理由,母亲就尽量不要出门了。 大哥和二哥也是。 除了自己,你们的贴身之物也要保管好,万一让那些北辽探子拿去要挟父王,父王远在漠北不知情,敌人若是够狡猾,用一枚玉佩、甚至是一枚簪子就能让父王分心的。” 长公主纵然身份高贵,更是大魏唯一的女将军,可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 真切的感受到谢南初的关怀和担忧,她欣慰知己,对谢南初的话更是高度重视,“放心吧,稍后我就传令下去,不但我和你大哥、二哥不会随意出门。 今日之后,我会让厨房采购的人加大采购量,尽可能一次性多采购一些东西,下面的人我也让他们尽可能不出城。” 谢南初连连点头,“这样的话就更好了,那母亲,我先去了?” 谢南初迫不及待地想离开,长公主忙叫住她,“带着都云谏和贺锵,好歹让他们随时告诉我你人在何处。” 魏都那么大个地方,到处都是北辽探子,长公主劝不住谢南初要去冒险,却又如同世间所有的母亲一样担惊受怕。 可即便如此,让谢南初带着都云谏和贺锵同行,给她报平安是长公主对谢南初唯一的要求。 谢南初只稍稍迟疑了下便应了,“红翘姑姑,劳你帮我叫一下那两个,让他们在门口等着我,我回澜园换一身方便点儿的衣服。” 红翘屈膝应声,脚步飞快的离去,谢南初也消失在了梅园。 第162章 勇闯神策营衙门 为了安全起见,此番出门谢南初都没有乘坐长公主府那扎眼的马车。 带着都云谏和贺锵出门,云九倾策马直奔神策营衙门。 经过昨日的事情,魏都城中已然没了什么闲逛的人,来来往往的都是行色匆匆的军队。 看到谢南初三人穿着铠甲,挂着神策营的牌子,也无人上前阻拦和盘查。 抵达神策营门口,都云谏熟练地上前,“安国郡主奉陛下之命协同禁军追查城中细作,开门。” 简短的一句话落下,神策营的两个守卫却是面面相觑。 “开门可以,但是,这地方属实不适合郡主去。” 两个守卫虽然在阻拦谢南初,态度却挺客气。 “不知郡主想知道什么,要不然卑职禀报过将军后直接将材料呈给郡主,或者,这二位大哥进去与我们将军商议?” 完全不抵触自己接触神策营内的情报,却极力阻止自己进神策营,这矛盾的做法给谢南初也搞懵了。 “着他们去与你们的上官聊,或者直接由神策营送情报给我都可以,但是我能问问为什么嘛?” 谢南初也是从来都不为难自己,心里疑惑,直接就问了。 那两个守卫面面相觑半晌,还是松口了,“卑职不敢欺瞒郡主,今日抓获的北辽细作至少有三百人。 基本上在京兆府备案后人就送到神策营衙门了,弟兄们这几日一直都在审人,神策营现在就是一座地狱。 进门就是惨叫,血都留到门口了。 弟兄们都恶心的成日吃不下饭,郡主若是进去,只怕是要被吓到的。 陈将军很早就叮嘱过我等了,不论何人当值,郡主前来,务必要再三劝阻,不可任由郡主任性闯入。” 谢南初:…… “陈将军?” 稍稍思忖一下,魏都城里姓陈,还料到自己会到神策营,又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吓到的陈姓氏之人就那么两个。 谢南初挑眉,“我舅舅还是我三哥?” 那守卫拱手道:“回郡主的话,正是陈靖北陈将军。 霍小王爷受伤卧床,特地向陛下推荐陈将军为检校神策营副统领。 十日前,陛下亲自下的旨,陈将军在神策营任职已经有些时日了。” 谢南初闻言心下微惊,神策营无疑是魏武帝的心腹力量,他居然让陈靖北入了神策营,想来是铁了心不放陈云山一家子回川南了。 心中进一步地确认了魏武帝对这些忠烈的忌惮,面上却是故做任性道:“三哥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他在里面吗?” 那守卫点点头,“在的,韩将军抓人,陈将军审讯,他们二位分工合作已经好几天了。” 谢南初直接抓了一把金叶子塞给那守卫,“带我去见他,三哥若是怪你,我跟陛下要了你们给我当亲卫。” 那守卫本还想犹豫一下的,看清楚手里金叶子的材质和份量后迅速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郡主请!” 说话间,神策营衙门那两扇自带威严的黑色大门就被掀开了。 如那两个守卫所说,门一开,浓郁的血腥味就瀑布而来,也不用顺味寻踪了,因为谢南初已经看到那些被吊在房梁上放血的俘虏了。 真就是放血,一个个大活人被吊在房梁上,每个人左脚脚踝上有一道只有寸许的伤口。 那伤口上的血顺着脚尖流到地上,再顺着青石板地砖流到门口,在门口汇聚成一片血泊。 粗略一看十几个人,每个人的造型大同小异。 谢南初啧了一声,“这谁的主意,有点儿意思啊?” 守卫边在前方带路,边观察谢南初的状态,生怕她真的被吓到,也是做了立刻带人出去的准备的。 听到这话,脚底下一打滑差点来一个脸刹。 “回、回郡主的话,这是陈将军的主意,说是虽然不痛不痒,然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血流干也是一种威慑。” 得知是陈靖北的主意,谢南初就不客气了,直接问那守卫,“那效果如何?” 那守卫一时间摸不准谢南初问这话究竟是几个意思,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道:“还……还可以? 陈将军来的当天就用了这个方法,每天都有几个松口的。 当然也有死扛的,不过那些人即便是被施以酷刑,多半也是不会妥协的。” 守卫说完,见谢南初面不改色的看着那些人他还挺佩服的。 魏都盛传安国郡主为大魏配置火药,造福国家,城中百姓和低等官员们其实并不相信。 只觉得谢南初之前声名狼藉的,秦王和长公主好不容易找回她,就想给她找些功劳抬轿子。 那守卫也不怎么相信谢南初一个小姑娘能做出什么影响家国利益的事情来,可是看着她那么冷静的看着那些因为受刑而面目全非的俘虏们时,那守卫起码相信谢南初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了。 “咚”的一声,谢南初重重跺在地板上,“问你呢,我三哥在哪儿?” 愣神的守卫反应过来吓了一哆嗦,“回郡主的话,三爷应该在刑房,卑职这就带您过去。” 神策营衙门的人进出皆行色匆匆,看到谢南初一个女子进来,都惊奇的瞪大了眼睛。 气氛紧张了十几日的地方,因为谢南初的到来,气氛都缓和了。 谢南初反倒目不斜视,一路前行,耳边全是刺耳的惨叫声。 不过她这一路还是没能直接进入刑房,快到刑房的时候就被人拦住了。 拦下她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她今日要找的陈靖北。 “谁让你们带她来这儿的,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陈靖北敢临危受命来神策营也是带了几个亲信的,听到他们说谢南初不仅进了神策营还直奔刑房而来的时候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丢下审到一半儿的人冲出来,却不忍心对谢南初发怒,只能迁怒于旁人。 谢南初忙挡在那两个守卫面前,“三哥,你别为难他们,是我逼他们带我来的。 我手里有陛下给的金令,他们拦不住我的。” 第163章 你需要我的帮助 见谢南初没有把给了金叶子的事情说出来,那两个守卫庆幸不已,躲在谢南初身后一个字也不说。 陈靖北无奈的叉腰,“父亲专门叮嘱我,让我小心提防,别让你看到不该看的。 果然还是他老人家了解你。 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跑到这地方来做什么?” “我来自有我的道理,而且三哥,你不觉得你很需要我的帮助吗?” 哪怕如今谢南初的身份已经公开,可陈家人对谢南初的亲近和保护从未改变。 甚至谢南初后来在京郊大营能够专心致志的配置火药,与陈云山的上下打点也脱不了干系。 谢南初也是仗着这一点,完全不怕陈靖北的怒火。 陈靖北叉着腰拿她没办法,“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就需要你的帮助了?” 谢南初直接拿出一个荷包放在他手心里,“这东西放在香炉里引燃,让那些死硬顽固之俘虏闻上一盏茶的功夫,别说是同伙的下落了,连他们走路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都能问出来。 三哥你先去审,审的时候记得帮我问一下那位雪狼主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问到后立即着人告诉我,我就在门外等候。 你这儿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我先走了。” 荷包塞给陈靖北,谢南初是一刻都不想停留,转身就走。 陈靖北一肚子想教训人的话竟然没来得及说,正瞠目结舌呢,谢南初停了下来,“对了,为了防止你自己也中招,你最好把香引燃后放进房间就走。 这一荷包相,用过三次是没问题的。 一次差不多二十人,你试试看,效果如何达不到的话我再调整一下。” 话说完,撒丫子开溜,完全不给陈靖北开口的机会。 该说不说,那两个守卫室真的没骗人,神策营衙门的味道比屠宰场也没好到哪里去。 也是多亏了九月的魏都气候渐冷,否则她都担心这地方会滋生出瘟疫来。 想到此,她又对那两个守卫道:“想好了吗,想跟着我去王府给我当亲卫,还是留在神策营迎接我三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的暴揍?” 两个守卫乖巧的站在她面前,“陈将军似乎并无意惩治我二人,郡主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二人想继续在神策营任职。” 秦王府的亲卫只是待遇好,可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忌惮秦王,在秦王府想要建功立业是没有希望的。 谢南初也不为难二人,“也罢,你们自去忙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了。” 话说完,她真的就站在原地等着了。 都云谏见状凑上前,“郡主,您在这儿干等着若辛苦啊,要不卑职去拿一些点心茶水来,你坐着等?” “椅子可以有,点心茶水就算了,吐在人家神策营衙门前多少有点不礼貌,我还不想讨打。” 都云谏于是又屁颠儿屁颠儿跑回神策营衙门去搬凳子。 陈靖北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谢南初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两大金刚,三人正对着神策营衙门的大门,活像是来挑事儿的。 “里面不干净,我就不请你进去了,晚上可以不回秦王府吗,我们到将军府说话。” 谢南初严重怀疑是自己的到来打乱了陈靖北的行程,看他那胡子拉碴的样子可不像是每天下午都会回家的样子。 不过她也有很多话想跟陈氏父子说,便也没有推辞。 利索地翻身上马,瞅着被腌入味儿的陈靖北嫌弃道:“三哥你要不要换一下这身衣服,这又是血又是一堆不明痕迹的,不会吓到舅母吗?” 陈靖北顺手接过下属递过来的马缰呵呵一笑,“那你可太小看你舅母了。 她在川南虽然不上战场,可战场上所有的东西都要经她手的。 当年我爹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所有人都说他死在和百越国的边境上了,我娘愣是一个人跑到森林里把人拖回来了。 就这点儿东西,她看都不带看的。” 有陈靖北这个检校神策营统领带路,谢南初回陈家的路更加的畅通无阻。 出乎意料的是,刚到门口,陈云山也从另一边回来了。 看到谢南初来,惊喜道:“窈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话说完,看到旁边的陈靖北,大脚毫不犹豫地踹了上去,“臭小子! 老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带窈窈去神策营,你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是?” 陈云山是直接飞踹过去的,以陈靖北的实力,根本躲不过去。 就在陈靖北要挨踹的时候,谢南初一个腿鞭扫过去,给陈云山撑了一下,陈云山眼神微变,收了腿脚握拳冲谢南初眉心砸过去。 谢南初挑眉一笑,原地抬腿,右腿几乎与脑袋贴在一起,一脚踹在了陈云山的拳头上。 顺势抱住陈云山的手臂往其腰间一顶,陈云山就被甩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老腰!” 陈云山捂着腰哀嚎一声,谢南初忙蹲身去检查,“舅舅,你还好吧?” 陈云山忽然狡黠一笑,弹起来就给谢南初一把按在了地上。 谢南初无语的鼓着脸,“你好赖啊舅舅!” “这叫兵不厌诈!” 陈云山嘿嘿笑出声,“你身手是不错,与人博弈,到底是欠缺了几分经验。 不过没关系,有你舅舅我在,一定给你练成经验丰富的老狐狸!” “你还是算了吧!” 陈靖北走在前面推门而入,边道:“爷爷若是知道你将他的乖孙女教成川南随处可见的老油条,你那老腰估计就真保不住了!” 谢南初跟在后面踢踢踏踏的走着,正想跟父子俩说点什么,看到听到动静迎出来的陈氏,立刻假哭上了,“舅母,舅舅欺负我~” 她平日里不是爱哭的性子,可闹着玩儿的时候那眼泪就跟水龙头似的,说来就来。 陈氏看到谢南初来本就意外,见她都哭了,立刻伸出双手,柔声哄道:“瑶窈不哭不哭,快过来让舅母抱抱……” 双手温柔的将谢南初抱在怀里,那脚却已经飞到了陈云山身上。 第164章 魏武帝的挑拨离间 “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孩子! 像话吗你?” 陈夫人虽然是川南人士,可生的娇小玲珑,声音也温柔,看上去就和大部分人印象中的江南美女一般。 可那腿脚却跟单独长了眼睛似的,每一下都稳稳的落在陈云山的小腿肚上,不伤人,但疼背摔“不是啊娘子,我没欺负她,我还被她背摔了呢!” 陈云山可怜巴巴地跟自己的夫人求饶。 陈夫人才不相信他的解释,“她她她,谁是她呀? 窈窈没有名字的? 堂堂镇南大将军被一个小姑娘摔了你也好意思?” 陈夫人毫不客气的捶打着陈云山,谢南初一开始还在抱着她的手臂幸灾乐祸,听到陈夫人后面的话就忍不住疑惑了,“镇南大将军不是外祖父吗,什么时候成舅舅了?” 镇南大将军不是一个普通的官职,它对于川南众人而言,就如同那些勋贵世家的爵位一般。 除非陈大将军已经不在,镇南大将军这个头衔就是属于川南陈氏家主的。 可很显然,陈老家主如今依然健在,按理说,这个头衔应该是属于他的才对。 而且谢南初也是才反应过来,陈云山本应该在被禁足的,怎么会从外面回来呢? 谢南初这么一问,陈夫人也不闹了,陈云山紧跟着脸色微变,“进屋说话。” 谢南初也不着急,一手挽着陈氏,一手挽着陈云山往屋里走去。 陈靖北回过头来看她,“窈窈今晚不会回王府了吧? 你先和爹娘聊,我让梁叔多做几个菜……” 话没说完就被谢南初打断,“别了表哥,魏都这么乱,不知道什么时候食物就送不进来了,一切从简吧。 又没有外人在,咱们自己人简单点儿。 以后我想吃府上的菜也是来日方长,这个时候就不要太奢侈了。” 说起来,陈家虽然富裕,可他们来魏都的时间不长,且陈云山从川南带过来的下属们全靠他们养着。 他们即便囤积了一些食物,耗损也是很大的。 陈夫人知道谢南初体贴,欣慰之余也是从旁道:“无妨,饭总是要吃的。 我们府上没有讲排场的习惯,不会太浪费的。” 谢南初于是没再推辞,心里则有了新的主意。 几人围桌而坐,谢南初便主动道:“舅舅舅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才听说陛下拿我威胁外祖父派兵驰援漠北,您婉拒之后还是我娘主动要求留在宫里当女官,陛下又软禁了您才没有追究的。 怎么您今日又从外面回来了,舅母还管您叫镇南大将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即便陈夫人方才管陈云山叫的那句真镇南大将军是出于调侃之意,可言语间的不悦也是掩饰不住的。 陈夫人哀愁的沉默不语,陈云山则叹气道:“陛下这是要诛我的心! 你外祖父仍然健在,他却大张旗鼓的封我为镇南大将军! 据说过些日子还要在宫里专门为我设宴庆贺,以感谢我为大军慷慨解囊。 你说说,这消息传回川南,让你其他舅舅和表兄弟们怎么想?” 陈云山气愤不已,“我陈氏男儿皆不是小肚鸡肠之辈,每一代的家主人选亦由上一任家主直接选定,从未有过族中弟子因为所谓的家主之位和爵位传承而兄弟阋墙,叔侄离心的情况出现。 可如今陛下将川南陈氏最近吃的亏和不得已的妥协都说成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要替我大肆庆祝,这让在家里为我们担忧的人如何能平衡?” 谢南初在得知魏武帝拿她威胁陈云山一家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来与他们聊聊,却没想到魏武帝的动作如此之快。 她犹豫了一下,对陈云山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帮到舅舅。 您不妨给外祖父他们写封信吧,稍后我把火药的配方和火炮的配方都给您写出来,一起给外祖父他们送过去。 好歹能帮着外祖父安抚一下其他族人。” 谢南初听得明白,陈云山并不担心陈老将军会怪他,他们父子之间的信任是坚固的。 可川南陈氏盘踞川南十多年,陈家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单是陈云山兄弟加起来就有六人。 其他旁支的人也都分别在镇南军中担任着重要的职务。 他们平时未必有意争抢镇南大将军这个爵位,可一旦陈云山打破了规矩,其他人就未必那么好说话了。 “火药我知道,火炮又是什么?” 陈云山的注意力被拉偏了。 谢南初微微一怔,“您可以理解为火药的进阶版,它比火药的杀伤力更大,使用更灵活,而且可以进行远距离进攻。 若是锻造给力的话,千丈之外的地方也能轻松打到,一次击发便看伤敌数百。 最关键的是,我还没有把火炮的图纸交给朝廷,我也没打算上交。 舅舅若是担心其他族人怀疑您要单飞的话,就把火炮的图纸和锻造方案交给外祖父。 我想,只要他们看到火炮的威力,会收回对您的质疑的。” 每一个能在军中拥有绝对权威的人一定是之前对那支军队做出过绝对贡献的人。 一般而言,无非就是带着将士们打了一场特别硬的仗,令大军威名远扬。 比较特殊的就是通过某种方式让大军的战斗力得到了大规模的提升,降低了将士们的战损比。 而火药和火炮的威力足以让镇南军的战斗力翻几十倍不止了。 连那样的东西都舍得交出去,若是还有人因为一个爵位的问题就怀疑陈云山与家族离心,那就不是魏武帝挑拨离间的问题,而是那个人自己蠢了。 谢南初为大魏配制火药,还给秦王配了一种名为手枪的暗器的事情陈云山当然是知道的。 听到谢南初的话,却还是倍感惊讶,“如此凶险之火器,就这么送出去真的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 谢南初既直白又大胆,“咱们那位陛下不是喜欢忌惮这个,提防那个吗,把所有人都搞得坐立难安的,咱们也让他尝尝魔剑高悬的滋味。” 第165章 她的回报 陈云山以为他自己对皇帝的态度已经够随意了,万万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个比他还大胆的。 但出于长辈对小辈的关爱,他还是认真提醒道:“兵部为朝中大臣们演示火药的威力时我也看过,不可否认,火药的威力的确强大。 但你要知道那是大魏皇帝,他可以随意调遣大魏一百二十万大军。 而且大魏境内所有火药原材料和成品都在他的控制下,你想让他如同我们一般投鼠忌器,怕是不太可能。” 陈云山他们在川南盘踞久了,心里自然而然的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价值体系,忠君思想早就没那么浓烈了。 之所以隐忍到现在,无非是魏武帝的能力和他手上可调配的资源都太过强大,无法与之抗衡而已。 谢南初微微一笑,“舅舅既然见过火药的威力,何不试试看呢? 而且咱们又不是现在又要跟皇帝正面刚,只是让他紧张一下嘛。” 陈云山见谢南初坚持,倒也不直接反驳他,“试一下不成问题,但是眼下魏都戒严,我便是写了信,又如何能将东西送出去?” 莫说朝廷戒严,一般人本就出不了城。 陈云山这些关系重大的武将更是在朝廷的严密监视下,这种时候他想送信到川南,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谢南初淡定道:“您就赶紧写信吧,顺便给我个川南陈氏的信物和靠谱的收信人,其他的交给我便是。 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没有丝毫纰漏。” 陈云山一家和谢南初之间有一种无法解释的亲近和信任。 明知道这件事如果弄不好会牵连到整个川南陈氏,可陈云山还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咬牙点了头,“也罢,你连火药配方都拿出来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们先坐,我这就去写信。” 他说着起身就要走,谢南初却叫住了他,“舅舅且慢,我今晚又不走,写信的时间还多呢! 我今日跟着三哥过来,除了想跟您和三哥聊聊之外,还想着说,能不能想个办法,将我娘从宫里弄出来?” 谢南初之所以拿出火药配方和火炮的图纸去帮陈云山解围,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陈云山和陈婉莹为了她不惜与魏武帝抗衡。 尤其是陈婉莹,堂堂川南陈氏唯一的嫡女,本该回到川南陈氏好好的安度余生的,为了她却委屈自己进宫为奴。 谢南初觉得自己不为川南陈氏做点什么,她这辈子都无法安心。 “弄出来?” 陈云山提及自己唯一的妹妹,眉心皱成了个川字,“我自己也想让你娘出宫,可陛下现在就指着用你娘威胁我和靖北那小子呢,如何能让她出宫?” 谢南初一脸认真地凝视着他,“若是我娘重病,危在旦夕呢? 你说,陛下会愿意看到我娘死在宫中吗?” 也多亏了谢南初这段时间明里暗里地打点,让各方照拂陈婉莹和陈云山一家子,陈云山才没有觉得谢南初是在诅咒自己的妹妹。 压下心头想教训谢南初的本能,陈云山强自冷静地与谢南初商量,“你的意思是,让你娘装病?” 谢南初摇头,“陛下生性多疑,太后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何况他们身边还有一个被称为大魏国医的衡一大师,装病估计是骗不过他们的,一旦露馅,太过危险。 我的意思是,让我娘真的大病一场,神仙难医的那种。 然后由舅舅您去请求陛下放我娘回川南。 待我娘回到川南后,我再择机为她治病。 只要火炮出世,别说我娘大病初愈,就算她死而复生,谁也不敢置喙一句。” 陈云山听着谢南初冷静地为自己讲述着营救陈婉莹的方案。 虽然他还有些没搞明白谢南初怎么能搞出一场骗过魏武帝和太后,甚至是衡一大师,又不伤及性命的病,但有一点他想明白了。 “你是早就想好要救你娘了吧?” 如果不是早就想好了,她怎么可能如此大胆? “不瞒舅舅,从我知道陛下拿我来掣肘你们的时候,我就想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送出魏都了。” 谢南初知道凭她一己之力救不了陈婉莹,还得陈云山配合。 所以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计划,认真道:“我手里有一种毒,可以营造出大限将至之象。 即便再高明的大夫来看,也只能查出是心疾和头风并发。 后面我会把后续调理的方法写下来,舅舅务必要找一个靠谱的人在川南帮我们演完这出戏。 否则,不仅我娘会很危险,万一露出马脚,留在魏都的我们会更危险。” 陈云山又岂能不知欺君之罪的危险,这一次他没有盲目的相信谢南初,而是郑重道:“你能保证,你的药真的能骗过衡一大师吗?” 谢南初狡黠一笑,“舅舅或许不知,我的断九霄,早在华云姝及笄礼的当天就解了。 后面的每一次,不管是谁给我诊脉,都是我人为弄出来的。 包括衡一大师,前后为我诊脉数次,昨日更是用了将近半日解毒,你看他发现了吗?” 陈云山一整个震惊脸,“你的断九霄,在那个时候就解了? 那你之后毒发……” 身为谢南初从最初到现在一直认可的舅舅,陈云山当然见过谢南初毒发的样子,好几次都给他心疼的想冲过去暴揍华杨氏和冯皇后。 结果如今告诉他,那毒早就解了,他整个人都傻了。 “人为控制的。” 谢南初坦白道:“过去的十几年我都生活在皇后的监视下,我没有办法向外界解释我怎么能会那么精锐的医术。 就连火药、武功都是找了相应的托词表现出来的。 过去令舅舅和舅母担心,实在是抱歉。” 一下子接收的消息有点多,陈云山有点反应不过来,“所以,其实火药也不是叶小将军教你的?” “对啊!” 谢南初笑盈盈地点头,“因为澜澜和舅舅一样,我在外面撒了谎,她就会帮我圆谎。 就像是我的武功,我对人家说是舅舅帮我找的师父,舅舅就认了,对吧?” 第166章 陈靖北带来的供词 事实上,陈云山不仅认了自己找师傅教谢南初习武的事情,甚至在谢南初的这个谎言传开后他还特地找了一个江湖上的朋友认了这事儿。 日后无论谁去问,他和那个朋友都会无比坚定的说,谢南初的武功就是他们教的。 但那个时候陈云山其实和谢南初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之所以愿意帮她,一来是那个时候谢南初不是陈婉莹之女的事情还没有被发现,二来,则是谢南初那个时候被华国公一家欺负的太惨了。 陈云山本就是个急公好义之人,看到谢南初被欺负的那么惨,想着她撒谎可能也只是为了自保就认了。 直到后来谢南初回到秦王府后冒着被魏武帝迁怒、被长公主和秦王不喜的风险也要救回陈婉莹,甚至陈云山知道了谢南初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陈婉莹的女儿,却还在拼命帮华云起铺路后,这才打从心底里将谢南初当成自己的亲外甥女儿疼爱和关心起来。 没想到他还能看到谢南初如此的信任一个人。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他就冷静了下来,主动问道:“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眼下的情况,我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娘,我会见机行事,所以如果最近您忽然听到我娘病重的消息也不要担心。 主要主动去打探我娘的消息,就和从前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免打草惊蛇。 计划成功后我会想办法让消息合理的传到您的耳朵里,到时候您就向陛下请旨放母亲回川南。 我会想办法促成此事的。” 陈云山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陛下这些年固然也忌惮长公主,但长公主到底是大魏公主。 你若是想让她帮婉莹离京的话,非但会令长公主为难,可能还会令陛下生出逆反心理来,反而不让婉莹离京了。” 陈云山虽为武将,可朝廷中的那些算计他也不是一窍不通的。 长公主和魏武帝之间或许有些龃龉,可这改变不了他们都是大魏皇室子弟的事实。 一旦有人所做之事伤及大魏皇室的利益,他们会迅速的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陈婉莹离京固然不会对大魏朝廷有什么损害,可问题的关键是魏武帝还想利用陈婉莹威胁镇南军驰援漠北,这种时候不出意外的话,魏武帝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长公主无论帮谢南初,或者不帮,其结果对长公主都是极其不利的。 陈云山是担心谢南初为了陈婉莹病急乱投医,导致自己日后处境艰难。 谢南初又怎么会不知道陈云山的担心,“舅舅就别担心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话间陈靖北走了进来,谢南初遂正色道:“今日来府上,除了是想与舅舅商议营救我娘的方案之外,还有件事要说。” 她说着,顺势对陈靖北道:“三哥,说说呗,北辽俘虏那边都有什么收获?” 陈靖北已经换了身上那身令人生理不适的衣服,闻言大马金刀往陈氏旁边一坐。 “从今日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你不对劲,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才故意帮我审那些细作的?” 谢南初帮陈靖北审北辽细作这事儿已然吸引了陈云山夫妇的全部注意力,听到陈靖北的话,两人心里更加疑惑了。 不过陈氏还是习惯性的拍了下儿子的胳膊,“有话好好说,窈窈又不是那些个北辽细作,柔然探子之类的。 你这才去神策营多久,怎么就把那些人随时随地审人的毛病给带回来了?” 陈靖北不敢承认自己的确存了几分要拷问谢南初的意思,苦笑着躲开自家母上大人的霹雳掌,陈靖北告饶道:“我没有啊娘! 再说了,窈窈自己已经来找我了,我哪儿还需要审她呀?” 堂堂七尺男儿在自家母上大人的折磨下弱弱地向谢南初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谢南初笑盈盈地解围,“是啊舅母,我去找三哥,跟着三哥来见您和舅舅,本来就是要跟你们商量事情的,无所谓审不审的。” 陈氏于是不再说话,谢南初则直接道:“有些事情,我只是有些眉目,但尚不确定,真要说起来也不知道无从说起。 三哥能否大致与我说一下那些细作的口供,若是能从中的一些蛛丝马迹,我前后的情报应该就能串联起来了。” 陈靖北一听这话,状态立刻就变了。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虽然看到谢南初来就已经屏退左右,陈氏还是站了起来,“你们聊,我去外面帮你们盯着点儿。” 身为川南陈氏的女眷,又是在这样的处境中,陈氏看上去娇小玲珑,实际上行事却格外的果断。 话音落下,也不管其他三人什么反应,起身直接走人。 陈靖北这才开口,“那些细作进入魏都的时间长短不一,各自的任务也不相同。 但大致来说就三件事,其一,大魏各处的舆图,只要跟大魏防御有关的,北辽方面照单全收; 其二,就是在大魏各处紧要关口埋火药; 其三,也是令我最不能理解的一件事,他们所有的细作都有一个共同的任务,就是找一个左脚是六趾的女人。” 谢南初和陈云山在听到第二条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好不容易忍耐着听陈靖北将第三条说完,陈云山便迫不及待道:“在大魏各个关口埋火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些火药还在那些关口上吗?” 陈云山最近才见识过火药的威力,如果说大魏的各个关口都被埋了火药,那如果那些火药都被引爆了,会死多少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我问过了,依然还在。” 陈靖北郑重道:“那些个已经招供了的细作我已经全都杀了。 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人知道这个消息。 我丢下神策营回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这件事要怎么办?” 事情太过重大,贸然报上去如果引起恐慌,皇帝势必会甩给他一个欺君之罪。 第167章 神秘的六趾女人 可这种事情显然不是能瞒得住的。 陈靖北现在需要的其实就是一个能不泄露此消息,还能将消息传递给魏武帝的方式。 谢南初秀眉微皱,“你不是暂代了神策营统领的位置,难道不能要求独自面见陛下?” “能是能,但万一那些细作的口供有问题呢?” 陈靖北警惕道:“要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说出去,对陛下、对其他人的震惊都是不可估量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陛下若是赏给我一个欺君之罪,我们又待如何?” 皇帝问罪罪于人很多时候都不需要那个人真的犯罪,只需要他激起皇帝的一些不良情绪,甚至都不需要理由可能就死了。 “有离魏都比较近的点吗?” 谢南初果断道:“如果魏都附近的关口藏有火药,我能找出来。” 而只要一个关口找出火药,那这件事上报给皇帝就不算欺君了。 陈靖北抿唇,“有一个,但是要出城。” 谢南初步步紧逼,“哪儿?” 陈靖北犹豫不决,谢南初没着急,他先急了。 “到底在哪儿,你倒是说啊!” 陈云山本就是个急性子,偏偏陈靖北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卖关子,他急得想打人。 陈靖北真没想故意卖关子,听到陈云山的话急得直挠头,“不是啊,他们说魏都附近唯一埋了火药的地方就魏公堰,这你要如何去确认?” “不用确认。” 谢南初果断道:“这个消息的重要性足以让陛下恢复理智,稍后我带你进宫。 但现在,你得告诉我,那个六趾女人是怎么回事。” “对啊,北辽细作潜伏在魏都若不容易,他们所做的每件事应该都是对北辽至关重要的。 大魏的舆图和火药都很正常,北辽想打大魏,这些东西是必须的。 可那个六趾女人是怎么回事? 一个女人,对大魏有这么重要?” 陈云山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古代人,他就算不像薛令非、华远锋之类的垃圾一般视女人为玩物,可骨子里多少是有些轻视的。 而谢南初的思绪早已经不在六趾上了。 她也不催陈靖北,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后者沉声道:“据那几个细作所说,北辽所有的火药都是那个六趾女人做的。 火药的方子一直掌握在那个女人手里,北辽上层一直想将火药的配方拿到手,结果让那女人给溜了。 结果他们到现在也还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只能凭借那个女人的脚趾来寻找了。” 谢南初这下确定了,那个六趾女人多半就是太后送过去的那个穿越女。 而如今,那个女人回到魏都,就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太后的主意了。 思忖半晌,云九倾正色道:“这件事,是不是也得与陛下禀报一下?” 她到现在也只知道那个女人是太后送到北辽去的,却不知道魏武帝知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 但她觉得,将这个女人推到魏武帝面前,她和叶澜音应该会相对安全一些。 这个意见得到了陈云山的支持,他冷静道:“我们现在就进宫,我带你去向陛下请罪。 就说你还不适应神策营统领之职,无法独立判断情报的量级。 若是可以的话趁早把你这检校神策营统领的职位卸了,一天天的干的都是什么事?” 陈云山对神策营的嫌弃都要写在脸上了。 谢南初闻言直接起身,“既然舅舅要陪三哥去见陛下,我就不陪跑了。 我还有些事情得出去一趟,晚上可能晚点才能回来,你们若是回来的早的话记得给我留门。” 说话的功夫,几人已经出了餐厅,陈氏见状了然道:“这是又要走? 不能用了膳再去吗?” 丈夫和儿子都是军人,陈氏早就习惯了他们随时随地的离开。 只是没想到连谢南初也要走,所以最后这句话是对谢南初说的。 之前一直严肃脸的谢南初立刻冲陈氏露出一个卖乖的笑容来,“我一会儿就回来,舅母,饭可以帮我留着吗?” 这陈氏哪儿还能说不能? 随即宠溺道:“去吧去吧,给你留着便是。 注意安全啊,这城里兵荒马乱的,你自己又如此扎眼,别让那些细作们盯上你了。” 谢南初心说细作们真要是盯上了她那才好呢,可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出来。 与陈云山一家三口告别后她就出了将军府,连都云谏都没带。 出了门,却忽然发现自己目标并不明确。 需要的情报凌铮他们在查,想去城外魏公堰一探究竟,深夜里出城也不方便。 策马驻足在将军府外良久,她忽然道:“系统,你能精准定位到火药的位置吗?” 大魏的死活与她无关,但魏都这个地方有太多她在乎的人,她绝不允许北辽或者太后为了所谓的千秋伟业把魏都变成一片火海。 系统很快给了她回应,不是一句话,而是一张完整的图纸。 那张图纸上一个个的小红点代表着魏都附近部署着火药的位置,而整个魏都几乎都被染红了。 谢南初稍稍迟疑了片刻,策马直奔京兆府。 京兆尹这几日为了抓细作维持魏都治安忙的脚打后脑勺,听到下属说谢南初来了,愁得头都大了。 可碍于谢南初如今的特殊身份,还是硬着头皮迎接,“那阵风把安国郡主吹来了? 真是令京兆府蓬荜生辉啊!” 谢南初嘴角抽了抽,“陈大人,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就不必如此客套了吧?” 谢南初是知道的,京兆尹并不是那种溜须拍马之辈,这次怕是她忽然到来给人家添了乱子,这会儿正跟她阴阳怪气呢! 果然,京兆尹闻言立刻收起了古怪的表情和言语,“我说郡主啊,下官这里都快忙成一锅粥了,您要是没事,就回王府好生歇着好不好?” 谢南初言简意赅,“送你个大功劳,陈大人要不要?” 京兆尹闻言神情微变,“下官听说郡主与陛下请旨参与抓捕北辽细作之事,可是有什么发现了?” 第168章 搬空魏都仓 谢南初没说话,眼神很明显的看向大厅内外伺候的官差们。 京兆尹随即摆手,“都退下。” 官差们全都退下,谢南初这才半真半假道:“我才从神策营大牢出来,意外得了些消息。 眼下我表兄和舅舅都已经去进宫面圣了。 但有一件事,刻不容缓,我思来想去,或许只有您能解决,便斗胆找过来了。 事情若成,陈大人必定居功甚伟,若不成,我相信陛下亦不会怪罪大人。” 她这话给京兆尹弄懵了。 成了他有功, 不成他无过,他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造化。 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肉馅儿饼还能砸到他头上。 他不可置信道:“郡主是不是口误了? 或者,您先说说具体是什么事?” 谢南初语出惊人,“魏都仓四周被北辽探子埋了火药,一旦北辽在前线战事不利,他们会立刻引爆魏都仓。 届时魏都仓里三千万吨粮食将付之一炬,这件事的重要性,陈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京兆尹当然清楚魏都仓被炸意味着什么,他吓得都僵硬了。 “此等大事,郡主为何不禀报陛下?” 魏都仓是整个大魏最大的粮仓,也是魏都最后的保障。 北辽人居然拿打上了魏都仓的主意,京兆尹只是想想就吓得腿软了。 “北辽细作无孔不入,我和叶小将军不过是在闺房里研究了一下火药,对方就制造爆炸直接将叶小将军绑走了。 在京郊大营时,家父和叶大将军三令五申,消息不许外传。 结果我为家父配制手枪,训练亲卫如此隐秘的事情都传了出去。 陈大人觉得,如果我大惊小怪的四处宣扬,魏都仓能等到陛下那边层层传达,然后再让大军大张旗鼓的保护吗? 陈大人又如何能确认,到时候前去保护魏都仓的那些人中不会有北辽细作?” 谢南初清冷的眼神定格在京兆尹身上,“我记得,陈大人的儿子去年刚参加了春闱,被外放到都兰城去当县令了吧? 北辽大军一旦杀过平凉关,令郎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魏都仓不仅是皇城最后的保障,更是大魏最后的保障。 如果前线粮草不够,情况紧急的话,在必要的时候朝廷是会开仓放粮的。 京兆尹也没想到谢南初跑来找自己竟然还有这样一重原因,他登时忍不住动摇了,“可是,就算我愿意配合郡主保护魏都仓,我手上也没那么多兵马呀? 魏都仓可不小,我这京兆府上下所有人加起来也才不到两千,如何能护得住魏都仓?” 谢南初微微摇头,“我们又不是要将整个魏都仓对围起来。 魏都仓附近火药的位置我都查清楚了,陈大人只要带一队人马跟我去将火药弄走就行了。 这点儿任务量,百人足矣。 关键是,魏都仓里面也有问题,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进入魏都仓。” 京兆尹这才算是反应过来,“我倒是郡主怎么会放心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知于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谢南初唇角微微一勾,“陈大人深受陛下信任,掌管天下粮仓,魏都仓有事,我当然要来找陈大人了。” 粮仓本该是有户部尚书掌管的,然魏都仓却并非朝廷的粮仓,而是魏都的粮仓,关键是魏武帝信得过京兆尹,于是这魏都仓的钥匙就落在了京兆尹手里。 京兆尹也算是看出来了,谢南初分明是有备而来,他也不跟谢南初绕弯子了。 “此事关系重大,郡主请容下官准备一下,一盏茶以后,我们一起出发去魏都仓。” 谢南初果断抱拳,“陈大人请便。” 话说完,她往旁边一站,小声询问,“系统,你能谈到魏都仓的具体情况吗?” 高冷的系统没有回话,又甩给了她一张单子。 上面不仅详细给出了魏都仓里安置火药的点,连魏都仓里粮食的储量都标注清楚了。 谢南初这个眼睛一亮,“这么多粮食,我拿走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豢养私兵的主意是有了,之前偷了薛令非的仓库,装备也有一些,现在就差粮食了。 魏都仓对外宣称存放着三千万石粮食,没想到这个真实的储存量居然还能翻倍。 而且,谢南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北辽细作都把炸弹安放在魏都仓下面的太平缸里了,那他们偷走一部分粮食也是有可能的。 越想越觉得如此,她果断吩咐系统,“能帮我把魏都仓里的粮食搬到空间里吗? 我要的也不多,把空间塞满就好。” 拿着她配置出来的武器稳固地位,却拿她威胁她的养母为奴为婢,用爵位离间川南陈氏。 逼着她的父亲上战场率领一群根本不与他同心的人面对强敌。 如今更是妄想着拿捏她的婚事,她怎么可能乖乖当个魏武帝的忠臣良将? 都已经准备好豢养私兵了,不造个反,怎么对得起又是空间,又是系统的这诸多外挂? 系统虽然语气和行事步骤都极为机械,但骨子里还是沾染了谢南初这个主人的财迷本性。 听到谢南初要一下子收走那么多粮食,激动的机械音都卡顿了,“把整个空间都、都填满吗?” “没错。” 谢南初继续加码,“魏都仓里的粮食填不满的话就用京郊大营里的军械。 当然,魏都仓里的粮食要剩一些,军械也要剩一下,别全拿走,不然我担心魏武帝那个丧心病狂的该盯上我娘和我二哥了!” 长公主生来胸怀大志,身为她的儿子,谢南景和谢南图兄弟俩的抱负亦丝毫不输于长公主。 他们不能入仕也不闲着。 谢南初知道长公主一直在自掏腰包收养和资助各方的战争孤儿。 而那些资助战争孤儿的银钱、基地却是谢南景和那个看着怎么都不着调的谢南图兄弟俩经营所得。 甚至那些战争孤儿能躲过魏武帝和长公主夫妇诸多政敌的眼睛,谢南图都功不可没。 谢南初一直都很佩服长公主一家,可自从知道了太后的计划后,她有些怀疑魏武帝究竟是真的一直都不知道长公主他们所做的事情,还是在等一个契机。 第169章 粮草军械一锅端 系统才不管谢南初的诸多想法。 它跟了谢南初那么久,早就被谢南初的财迷本性给传染了。 一听谢南初要一下子往空间里塞那么多东西,激动的不行。 然而,过了半晌,谢南初却听脑海里的系统急切道:“不行,魏都仓和京郊大营都离这儿太远了,系统够不着,你得离那边近点儿才行。” 谢南初愕然,“怎么会? 之前搬薛令非的仓库和华国公府不都挺顺利的吗? 还有前几天搬魏都城里的火药也很顺利,怎么到了魏都仓和京郊大营就不行了?” 之前那些东西是刚好见到了顺手收进空间里的,拿不拿走对她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这次魏都仓和京郊大营的东西是她为自己即将拉起的新队伍准备的见面礼,怎么能搬不过来呢? 谢南初恨不得冲到自己脑子里跟系统掰头一场。 系统比她还着急,明知道魏都仓里有那么多粮食,京郊大营里有那么多军械却拿不过来,对于系统而言,这跟把肉骨头放在小狗面前却不让它吃没什么区别了。 “当时我们就在薛令非的库房外面啊,华国公府也是,你也不想想这里跟魏都仓和惊叫大营多远。 再说了,系统的储蓄能力和其他各方面的能力都是与宿主的实力挂钩的,我拿不到那么远的东西,难道不是因为你这个宿主太菜了吗?” 谢南初这个气的…… 双手叉腰都已经做出破口大骂的架势了,京兆尹却回来了。 “郡主,可以出发了。” 谢南初登时像是刚被吹起来就被扎破了的皮球似的泄了气,“好吧。” 那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的京兆尹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频频回头,“郡主可是身体不适?” 谢南初猛摇头,“没有,我身体好得很,就是有点紧张。” 整个大魏最大的粮仓马上就要进自己的空间了,她能不紧张吗? 京兆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以为谢南初是在担心魏都仓的安危,遂安抚道:“郡主也不必太过担忧了,下官方才请了五城兵马司的韩大人同去魏都仓。 韩大人之前就是魏都仓的仓管,魏都仓需要防御的位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会有问题的。” 谢南初暗道别说是仓管了,便是仓库里的老鼠来了也没用,该搬还是得搬。 面上却是一派正经道:“陈大人办事,我自是放心的。” 京兆尹憨憨一笑,带着谢南初直奔魏都仓而去。 只不过京兆尹突然出门,不可避免的还是引起了魏都街道上巡逻兵的注意。 虽然无人敢上前阻拦,到城门口的时候却还是有人问了一句,“陈大人带着这许多兵马是去何处?” 谢南初坐在马背上没动,京兆尹冲对方抱了抱拳,“原来是周统领,巡防营不是负责皇城治安,怎么,和禁军换防了?” 所有人都知道,前线开战后魏都的守城任务就交给禁军了。 而巡防营和禁军素来是桌面上推杯换盏,桌子底下互相踹脚的。 彼时巡防营副统领明目张胆的站在禁军的地盘儿上拦截身为魏都地头蛇的京兆尹,都不知道他是在挑衅京兆尹还是在挑衅禁军。 京兆尹这话说出口,后面的禁军小头目立刻冲了过来,“我等奉命守城戒严,只有手持出城文书者可出入皇城。 周统领方才想出城,但没有文书。 不知陈大人可有文书?” 京兆尹闻言神色微变,给随从使了个眼色,后者随即拿出了文书和令牌递给了那头目。 那头目粗略的检查了一下,就大手一挥,“放行!” 京兆尹对巡防营统领微微一笑,“周统领,特殊时期,大家都是奉旨办事,就不要为难下面的弟兄们了。 令尊贵为舞阳侯,进宫向陛下请一道圣旨不是什么难事,何必与下面的人为难呢?” 说完他轻踢马腹,驱着马儿趾高气扬的出了城。 谢南初从始至终跟在京兆尹身侧,跟个影子似的。 远离城门口后才好奇道:“陈大人好像不太喜欢那位周统领,可是那位周统领有什么问题?” 京兆尹嗤了一声,“这种时候想出城,又没有文书,想利用自身之官职强迫守卫开门的就两种人。 其一,北辽细作,但他们害怕暴露,一般而言反而不敢如此强势。 顶多就像是郡主所抓获的那几个细作一般混在大魏百姓中伺机而动,若非逼到一定程度,一般不会冒险行事; 其二,便是有些自私自利之徒在战事爆发之前就先得了消息,利用职务之便囤积居奇,大发国难财,舞阳侯府,惯会行此令人不耻之举。” 谢南初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像是仅仅出于好奇问了这么个问题,得到答案后便没有再说什么,恶。 实际上马儿每走几步,谢南初就在问系统,“现在可以拿到魏都仓的粮食了吗? 还有京郊大营里的军械,能碰到了吗?” 说起来当初建魏都仓的人也是聪明,知道魏都仓对大魏的重要性,干脆将魏都仓建在了京郊大营附近。 京郊大营的几个点兵台都看得到魏都仓,而魏都仓外的烽火台上至少点上一个小小的火把,京郊大营的驻军也能迅速赶过去救援。 就安防上来讲,当初建造魏都仓的人是考虑的很周全的,只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这种安排没有方便他们保护魏都仓,反倒方便了谢南初将魏都仓和京郊大营一锅端。 谢南初每次问系统的时候系统都会回以暴躁的否定式答案,却在她第四次询问的时候保持了沉默。 谢南初没有再追问,因为她清晰的看到空间正在一点点被填满。 魏都仓里存放的不全是大米,除了众人最为熟悉的大米之外,还有小麦、蚕豆、玉米之类的能果腹的粗粮。 距离她上次询问系统也才一盏茶的功夫而已,谢南初就看到白花花的大米堆满了自己的空间,而另一边正放着她极为熟悉的那些军械。 第170章 路途风波 谢南初很庆幸自己是在马背上,就算被吓到了也只是猛踹了一下马腹,马儿虽然跑了出去,却并未害她摔到。 只是京兆尹和随行人员们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郡主,出什么事了?” 谢南初控制好马儿,待京兆尹一行人上前,尴尬道:“没什么,骑术不精,让诸位大人见笑了。” 京兆尹非但没有笑话她,神情甚至还有些宠溺,“郡主言重了。 这些事情本该是我等朝廷命官做的,是我等无能,才辛苦郡主要跟着我们四处奔波。” 话说完,他转身对身侧的青年道:“郡主不善策马,魏都仓附近常有硕鼠出没,便是军中战马也时常被它们惊到,韩大人留心一下,切莫让郡主摔着了。” 五城兵马司统领韩冰是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青年,神色冷冰冰的,初见面时除了给谢南初行了一礼就没再理会过谢南初了。 这会儿闻言眼神挑剔地看着谢南初,“朝政之事本就不应该让女子插手。 郡主既不善策马,乖乖躲在王府里当你的金枝玉叶便是,何苦跑到外面来拖累旁人?” 这毫不掩饰的敌意让谢南初都呆住了,她惊讶的看向京兆尹,后者尴尬地直接策马横在了韩冰面前,“韩大人慎言! 事发突然,干系重大,本官担心消息走漏于魏都仓不利,没来得及告诉你,魏都仓被人埋了火药的情报就是郡主从北辽细作口中挖出来的。 而且我们都不了解火药,没有郡主,我们便是找到了火药头也没办法安全拆除并销毁的。” 韩冰闻言一愣,事情到这一步,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该向谢南初道歉了。 结果他愣是来了一句,“郡主去京郊大营那么久都没教出一个会拆除火药的人,这是想藏私以居功吗?” 这下别说是谢南初,连京兆尹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尴尬的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韩大人,火药不是什么三五天就能学会的东西。 而且郡主已经将火药配方和具体的制作方法交给户部的相关人员了。 只是在遇到此事之前我们都没想到还有拆除火药这一项,所以也才辛苦郡主出马的。 韩大人若是再对郡主不敬,本官就要请你回避了。” 韩冰年纪轻轻就当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他当然不是无能之辈,只是骨子里看不起女人而已。 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素来合作密切,京兆尹对他素来敬重。 今日为了谢南初竟然当众下他面子,韩冰顿时更讨厌谢南初了。 “旁人想不到是不了解火药,但郡主都能自行配制火药了,甚至也帮着禁军排除过城中火药,也想不到要教人拆除火药吗?” 总之他说来说去,一切都是谢南初的错。 谢南初算是听出来了,这又是一个以性别论对错的人,懒得与她费口舌,她直接道:“韩大人,韩指挥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你不喜女人,厌我至极都不成问题,我甚至可以现在就着人去京郊大营召几个会配制火药也会拆火药的人过来。 但他们知道火药这东西的存在至今也才不过半月,万一炸了,把你韩氏一族抄了,能换回魏都仓里的三千万石粮食吗?” 明明是荒郊野外,他们的位置还能听到京郊大营里的将士们喊号子的声音,秋后的蝉鸣鸟叫也不少。 可当谢南初这番话说出口后,现场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之中。 马儿打响鼻、尥蹶子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却遮不住韩冰的尴尬。 他很想说点什么反驳谢南初,却发现他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整个魏都上下了解火药的人本来就没几个,而魏都仓的安危更无人敢冒险。 谢南初见状,没再多说一个字,策马直接往魏都仓走去。 韩冰尴尬的满面通红,面上愤愤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京兆尹连连叹气,“你说说你,让你来办事,只管做事就好,何苦管配合你的人是男是女呢?” 韩冰被谢南初怼得颜面扫地,正恼火呢,京兆尹一说这话,当即撞到枪口上了。 “祖宗礼法如此,岂能轻易改变?” 韩冰对着京兆尹气势汹汹,“难道就因为她机缘巧合得了一些本事,就要让她登堂入室,插手朝政? 若是人人效仿,祖宗礼法何在,纲常何在?” …… 京兆尹被他搞无奈了,也就是这次,本来已经策马离去的谢南初忽然就去而复返了,“不是,你没完了是吧? 口口声声祖宗礼法,纲常法纪,就这么怕我像我母亲一样位列朝堂骑在你头上的话你倒是解决问题啊? 现在立刻马上将魏都仓附近还有北辽细作埋在大魏各个重要关口的火药全都找到并安全拆除,我叫我娘来给你磕一个都行,问题是你能做到吗?” 不给韩冰回答的机会,谢南初便自问自答道:“行了你不用哔哔,我知道你不行。” 谢南初扭头直视着京兆尹,“陈大人,我信任你的能力,才请你共同解决此事。 但说句实在话,你这搭档找的还不如不找。 没有他,我们不知道拆除了多少个爆炸点了。 我先行一步,若是他还是这态度的话,我请求你换个搭档。” 话说完她立刻策马离开,京兆尹忙吩咐随从,“快,跟着郡主!” 话音落下,他直接亮出了令牌,“五城兵马司官差听令!” 那些官差们齐齐应声,“在!” “所有人跑步前进,全面包围魏都仓,不许任何人出入。” 京兆尹官职比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高两级,平日里魏都有事,他也是可以直接调遣五城兵马司的。 但一般来说,京兆尹直接指挥五城兵马司,上面会有正式的通知,或者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会从旁辅佐。 像是这种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起冲突,直接指挥五城兵马司的情况却是第一次。 五城兵马司三千将士愣在原地,为首的那几个人都看着韩冰不知所措。 第171章 老娘忍你很久了! 韩冰脸色极其难看,“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韩某还在这里呢! 陈大人这是要代陛下褫夺韩某官职?” 褫夺官职不是大事,可代魏武帝褫夺某个人的官职这事儿可就大了。 往轻了说是越俎代庖,藐视君威,说重了那可就是意图谋逆了。 不过是几句言语之争,便给他扣上如此严重的帽子,京兆尹对这位昔日的同僚简直失望至极。 “韩冰,韩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魏都仓关乎真个大魏的安危,郡主一介女子都不惧危险,只身前往共赴国难。 你堂堂朝廷命官却抱着你那身份成见一再耽误时间,甚至冠我以谋逆之罪名,你那心里的成见就那么重要吗?” 韩冰其实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他和京兆尹平日里关系真的挺不错的。 而且韩氏一族和陈氏一族也算是世交,他没想说出那种伤人的话的。 被京兆尹用那种失望又震惊的眼神看着他也不好受,可当他听到京兆尹的质问后却坚定道:“重要,祖宗礼法和大魏江山一样重要。” “你……你简直冥顽不灵! 本官不欲与你做口舌之争,你好自为之吧!” 京兆尹气得再说不出别的话来,策马疾驰而去。 韩冰犹豫良久,还是策马跟了上去。 谢南初一行人到魏都仓门外后没等多久,京兆尹就到了。 韩冰紧随其后,扬声道:“将魏都仓全部围起来,所有人离仓三丈,不许任何人出入。” 谢南初和京兆尹见状都没理会他,京兆尹径直上前,“开门吧。” 说完魏都仓的守卫就打开了外面的门。 谢南初看着那道平平无奇的锁难掩惊讶,“不是说魏都仓戒备森严,七重暗锁连天下最厉害的机栝师都打不开,这锁,是我看错了吗?” 感觉除了比寻常人家大门上的锁大了好几倍之外也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京兆尹轻笑一声,“魏都仓的确戒备森严,也有七重暗锁,但这七重锁都是一人打造的。 用在最外面,任何人都能看到那锁,时常日久难免让有经验的机栝师看出来。 所以最外面这道锁保护的不是魏都仓,而是里面的暗锁。” 谢南初恍然,“原来如此,受教了。” 说话的功夫守卫已经将仓门打开,京兆尹转身看着身后众人,“所有人把身上的火折子全部拿出来,让里面的人搜出来可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了。” 话说完,他主动张开了双手,便让守卫搜身,边道:“魏都仓至关重要,一旦有火种、虫蚁进入,整个仓库都要受到波及。 所以每次有人进出魏都仓,都要检查。 郡主女儿身,搜身就免了,若是身上有火折子或者会吸引蚊虫硕鼠之物,还请郡主提前拿出来,本官会着守卫好生保管。 待郡主离开之时一定如数奉还。” 谢南初闻言立刻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和两个荷包递给了守卫,“有劳。” 守卫也是挺有眼力见儿的,看到京兆尹如此礼遇谢南初,便也跟着客气道:“郡主客气了,卑职应该的。” 说完就去给后面的人搜身了。 结果谢南初一只脚才跨过门槛,就听寒冰又道:“既知要进魏都仓,为何不早些让人搜身。 是女人难道就可以不守规矩了吗?” 谢南初深呼了一口气,转身直视着京兆尹,“陈大人,魏都周围兵马不说十万也有七八万了,您是一定要这个人帮我们守着魏都仓吗?” 京兆尹为难不已,“郡主息怒,实在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魏都仓的防御了。 而且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已经来了,再换人,只怕会走漏消息……” “你们什么意思?” 韩冰这会儿还不知足,“难道我说的不对,如果是个女人就能不经搜身进入魏都仓,那以后是不是只要把刺客换成女人……” 他话没说完,谢南初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韩冰吓得往旁边躲过去,却不想谢南初看都没看他一眼,脚步不停地出了魏都仓。 “郡主!” 京兆尹还以为她是被寒冰气得撂挑子不干了,忙追上去想把人追回来。 结果就看到谢南初走到守卫面前伸出了手,“抱歉,蓝色那荷包给我用一下。” 守卫不明所以地将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荷包地给她,眼睁睁看着谢南初从中掏出一枚丹药又放在了他手心里,“帮我拿一下。” 说完谢南初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门内拽着韩冰的领子就把人拖了出来,“姓韩的,老娘忍你很久了! 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那双眼睛一天天的就知道挑女人毛病! 逼逼叨逼逼叨,你以为你除了生理特征为男之外还有哪儿像个爷们儿吗?” 众人都傻眼了,韩冰好歹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也是在武举中名列前茅的。 结果被谢南初拎着衣领就跟拎一只小鸡仔似的,毫无还手之力。 谢南初拎着他的衣领将人拖过门槛,拿起那早已经目瞪口呆的守卫掌心里的丹药一巴掌就拍进了韩冰嘴里。 紧接着素手将人往地上一甩,“若非陈大人说你对保护魏都仓有用,你以为老娘愿意搭理你呢? 给我听清楚了,我方才喂给你的,乃是剧毒十日断魂散,你乖乖配合我们,拆除魏都仓内的火药,我给你解药,大家相安无事。 若是再瞎逼逼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不介意再给你加点儿码,让你早点儿下地狱!” 话说完,她整了整衣衫,重新回到京兆尹面前,“陈大人,我们可以开始了。” 语气和神情冷静的令人难以想象她方才暴揍了一个朝廷命官,还给人下了毒。 京兆尹颤颤巍巍的看着谢南初,想问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韩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如狼似虎地扑向谢南初,“贱人,你敢羞辱我!” 说着话竟是直接拔剑刺向谢南初的要害,谢南初却是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直到寒冰持剑的手犹豫着慢下来,她一脚踹飞了韩冰手中的剑,“刀剑出鞘,若没有砍在敌人身上,只会自取其辱。” 第172章 他不会死了吧? 谢南初冷眼看向京兆尹,“陈大人,我觉得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 这样的垃圾,再了解魏都仓的安防情况,也只会比敌人更危险。” 京兆尹无奈的叹了口气,终是招了招手,“来人,先带他下去吧。” 韩冰却疯了似的捡起地上的剑冲向了谢南初,“你说得对,我的剑从一开始就应该砍在你身上!” 他说着持剑杀向了谢南初,这一次再没有犹豫。 谢南初劈手夺过一旁侍卫手中的剑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出去打,你自己犯蠢,别连累我也被人当成藐视江山安危的蠢货!” 说话的功夫她的剑锋重重的砍在寒冰的剑锋之上,逼得寒冰就算不想退也得退了。 出门的瞬间谢南初手中剑换了个方向砍向寒冰的手腕,后者堪堪躲过去,手腕一拧,直冲谢南初的要害刺过去。 谢南初嗤笑一声,一个反转,单手给寒冰来了个裸绞。 手中剑尚未举起来,京兆尹都要吓疯了,“郡主剑下留人!” 谢辞渊手中的剑倒是没往人身上捅,然而韩冰还是翻着白眼儿晕了过去。 谢南初嫌弃的把人一丢,眼带嫌弃的看着京兆尹,“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陈大人,我知道你不愿与朝中同僚交恶,但魏都仓不能成为你长袖善舞的代价,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京兆尹顿没脸替韩冰说话了,只尴尬又小心翼翼得问她,“那什么,下官已经着人去开里面的暗锁了。 不过郡主,韩大人没事吧?” 又是十日断魂散,又是昏迷的,人要是死了,他怕是不好交代。 而且谢南初杀了韩冰,这事儿一不小心可就要成为惊动朝野的祸事了。 谢南初啧了一声,“谁闲的没事儿会随身携带那种剧毒,那就是我娘给我润嗓子的糖豆。 不过晕倒是真的,他要是再不醒,可能就真的一睡不醒了。” 京兆尹吓得立刻冲上前查看,还没走到韩冰面前,谢南初便像是未卜先知似的开口了,“他现在只是短暂的窒息性昏迷,随便找个人做按压胸口,或者掐人中,再不济泼一盆水都能醒来。 但在我正式开展拆除火药之事前谁让他醒来耽误我的事,我连那个人一起打晕,死了伤了,算我的。” 谢南初弄晕韩冰时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历历在目,京兆尹自认抗打击能力没有韩冰强,遂默默回到了门内。 时至今日,他对韩冰那点脆弱的同僚之谊早就不复存在了,只是怕人死了不好交代,非常敷衍的吩咐了随从一句,“待我们进去后赶紧把人弄醒。 他若是再闹,就直接把人带回去。” 京兆尹的随从们也早就被韩冰搞得烦不胜烦了。 方才韩冰被谢南初毫不留情的碾压时他们的第一反应虽然是惊讶,但惊讶过后就只剩下扬眉吐气了。 如此特殊情况,他们在城外也是提心吊胆的,谁都想尽快完事儿赶紧回城。 结果韩冰一路上都在干扰大家,若他真的能拿出什么质疑谢南初的理由也就罢了,偏偏他也没有什么理由,甚至连打架都打不过谢南初。 这会儿别说是他们了,就连五城兵马司那些人都嫌韩冰丢人不愿意出来帮他了。 匆匆吩咐下属保住韩冰的命后京兆尹就跟着谢南初进了粮仓。 亲眼看着眼前足足有三尺厚的墙壁上的门被一点点打开,谢南初看着头顶遮天蔽日的粮仓惊呆了,“魏都仓,真的就只是一个粮仓啊?” 只见从外面看比秦王府还大的粮仓整个屋顶都被盖的严严实实的,里面全是一排排的小房子。 谢南初粗略的对比了一下系统提供的火药分布图,深感接下来工程量巨大。 京兆尹亦跟着点头,“对啊,魏都仓嘛,再名副其实不过了。 郡主,我们从何处着手?” 谢南初看着京兆尹,“有纸笔嘛?” 京兆尹立刻着人去拿纸笔,谢南初这才对他解释道:“我没想到魏都仓这么大,我得将火药的安置点标注出来。 烦请陈大人派几个胆大心细的人先我一步将具体的火药安置点找出来标记好,我直接去拆,否则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京兆尹连连点头称呼好,“郡主说的是,您先请绘图,下官这就去安排。” 话说完,他才愕然道:“郡主会绘制图纸?” 那么大的魏都仓,谢南初若是不会绘图纸,下面的人怕是累死也找不到。 谢南初哪能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建筑图纸我不会绘制,不过事关重大,那份图纸我死记硬背下来了,不会有错。” 京兆尹闻言一颗心高悬了起来,面上却弱弱道:“原来如此,郡主费心了。” 说话间下面的人已经拿了纸笔过来,谢南初行云流水的将系统提供的图纸绘制了出来,直接推到京兆尹面前,“看一下,图纸和魏都仓的设计图有出入吗? 只要主线路没问题,火药的设置点就不会错。” 京兆尹忙转身,“图纸呢?” 随从立刻从牛皮桶中拿出了魏都仓的图纸,两份图纸铺在地上对比了一番,京兆尹感慨连连,“下官看守魏都仓十四年,这图纸也只记了个大概。 郡主竟然能全部记下来,还附带了火药设置点,真是令下官汗颜。” “拢共六十亩地,竟然埋了十八处火药,这是奔着毁了魏都仓来的。” 谢南初回头看向某个方向,“我去拆除这里的,剩下的还请抓紧时间。 姓韩的今日那般闹腾,只怕敌人已经得了消息了,万一再摸过来,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得前功尽弃了!” 话说完她拎着背了一路的工具箱就过去了。 有系统在,那些火药在谢南初的眼前就跟透明的一样,然而为了掩人耳目,她走到地图上显示的地方后还是摸索了一阵儿。 这里摸摸,那里敲一敲,“来个人,把这里撬开。” 京兆府的下人们迅速上前,谢南初比划了一下具体的位置,小声道:“手底下轻点儿,别碰到火药。 给我个夜明珠,我给你们照着。” 第173章 危在旦夕的魏都仓 话说完,又扬声道:“后面的弟兄们也过来看一下,后面拆除火药的时候都注意一下,这东西马虎不得一点,大家辛苦一下……” 说着说着,把夜明珠递给一个官差,自己也拿了一个撬棒开始撬起地板来。 几个人配合着将地板撬开,露出下面藏了一长条的火药,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这么多火药,炸了的话,这仓库都得塌了吧?” 谢南初讶然看着那官差,“你们见过火药?” 那官差恭敬道:“不敢在郡主面前班门弄斧。 不过之前定北楼爆炸,还有驿馆爆炸,卑职几个都在场的。” 京兆尹见状特地解释,“火药此物太过危险,下官担心不知其威力者会心生懈带,害了大家,特地带了几个见过火药威力的人。” 谢南初呵呵一笑,“陈大人行事当真周全,魏都看人的眼光不咋地。” 说完便招呼众人,“大家散开点儿,尽量把视野给我腾开。” 说完轻轻拨开火药包上的尘土,忽而一惊,“不对,这些火药是被连在一起的。 拿撬棍来,把这边给撬开。”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火药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只本能的服从谢南初的命令。 谢南初边撬地板,边问京兆尹,“魏都仓里所有的地面都是木地板吗?” 京兆尹点了点头,发现谢南初正低着头忙活,根本看不到他点头后忙又解释,“粮仓怕受潮,所以全部都是木地板。” “防潮是考虑得不错,怎么就没想到这全铺木地板,即便没有火药,一把火药加点儿火油,再来一个五城兵马司都不够救火的。” 京兆尹尴尬的挠头,之前其实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他还说朝廷的粮仓岂是那么轻易能让人偷袭的。 结果现在,让人狠狠打脸了。 正觉尴尬,就看到谢南初撬起来的地板下露出了一根银灰色的引线,京兆尹明明不认识那东西,却本能的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他惊悚地望着谢南初,“郡主,这是什么?” “引线。” 谢南初吩咐那些官差,“顺着引线继续撬。” 看着官差们继续忙活起来,谢南初才脸色极为难看的道:“对方如果将这些火药全都连在了一起,引线的外端很可能在粮仓外。 只要他把引线藏好,哪怕离粮仓很远,只要他点燃引线,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引燃粮仓内所有的火药。 陈大人,即刻派人在粮仓周围巡逻,只要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拿下。” 京兆尹万万没想到火药还能有这么一种玩儿法,整个人都麻了。 脑子都忘了跟谢南初客套,直接道:“郡主,下官带的人可能不太够,能劳驾您从京郊大营借调一些人手过来吗?” 事情到了如此局面,外面五城兵马司的人他是一点都不敢动了,但要抓人,这么大的地方又谈何容易? 谢南初歪头看他,“大人手上有多少人可用?” “呃……” 京兆尹艰难的判断了一下,“大概,二百人?” “二百人够了。 我们这么多人进魏都仓,对方估计早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跑去京郊大营,基本就是在明着告诉人家,我们发现火药了。 到时候大家抓人的速度可赶不上引线燃烧的速度。 都云谏!” 谢南初忽然叫了一声,都云谏从人群后面钻出来,“郡主。” “把你的人都搞出来吧,弓箭手和枪手带队,找到人直接射杀。” 都云谏尴尬的笑了一下,才应声,“卑职遵命。” 谢南初撇了撇嘴,“让你的人跟着他们去吧,都是父王和母亲安插在我身边的精锐,找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京兆尹没想到长公主和秦王为了保护谢南初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最后反而解决了他的困扰。 方才谢南初将都云谏叫出来时撇嘴的动作他也看到了,听到谢南初的话,对身边随从打了个手势,随即笑着对谢南初道:“王爷和长公主也是疼爱郡主,才会着人暗中保护的。 毕竟郡主已经丢过一次了,而且,他们只是暗中保护,并未干扰郡主的行动对吧?” 当初谢南初走丢,京兆尹虽然还不是魏都的父母官,可长公主和秦王的掌珠走丢,他们下面的小卒子们也没闲着。 亲眼看着当初杀敌人是丝毫不眨眼的长公主和秦王为了寻找女儿憔悴的不成人形,如今好不容易把谢南初找回来,长公主和秦王再怎么小心,京兆尹也是能理解的。 谢南初撇着嘴拿匕首隔断引线,对撬开地板的官差们道:“继续顺着引线撬下去。 剩下的人过来准备水,火药搬出去后就泼水,务必要保证,就算敌人再接触到这些火药,也不能立即用来攻击我们。” 京兆尹带进魏都仓里的官差都是亲眼见过爆炸现场的,尤其是在谢南初连自己的亲卫都派出去抓人后更是对谢南初言听计从。 闻言立刻冲到了火药堆旁看着谢南初将火药包拆开后一小包一小包的拿出去。 从始至终,谢南初都没有再说话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拆完后才道:“不出意外的话后面就是这样的重复动作了,大家互相之间交一下,后续搬运火药和拆火药的人可以互相交换一下,避免因为太累而节外生枝。” 那些京兆府的官差们立刻忙活起来,谢南初这才抽空对京兆尹道:“我当然知道父王和母亲是担心我才派人保护我,否则我岂敢在这种时候随便用一些来历不明的人。 倒是陈大人,我实在是不明白,偌大的魏都仓,那么厚重的墙,门上七重锁,连头顶都挡的严严实实的。 您是怎么做到被人安置了二十四个火药点,还一无所知的?” 京兆尹苦笑连连,“不瞒郡主,下官也一直在思考这么多火药究竟是何时进到这里面的。 仔细想来,可能只有户部的运粮队的人才能做到了。 所有的火药伪装成粮食抬进仓库,然后有入库的人埋藏。 但说实在的,下官也想不通,这么多火药是怎么连在一起的。” 第174章 魏都仓空了! 自己负责的粮仓出现如此重大的事误,京兆尹也很是无奈。 “负责粮仓的人每隔半个月会开天窗通一次风,每次进出粮食时也会有专人不间断的巡逻,而且只要有人在粮仓里停留两刻钟以上,门口的守卫就会进去赶人。 说实在的,下官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是京兆尹吹嘘,魏都仓的确算得上是戒备森严,怎么想都没有纰漏。 谢南初倒是不怀疑他的话,只不过意味深长道:“既然外面没问题,那便是里面有问题啊! 陈大人,这还用我提醒你吗?” 京兆尹又岂是真的想不到,只是实在是不愿意承认跟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里会有如此蛀虫而已。 见他神情复杂,谢南初也不逼着他立刻去追查,反倒冷静道:“不过眼下可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且等这场浩劫过去吧。 京兆府内部的事情陈大人自行解决便是,我就不插手了。” 京兆尹的闻言立刻阴转晴。 只不过他的这种轻松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就遭到了更严重的刺激。 “大人不好了,那边、那边的粮仓全都空了!” 京兆府的官差踉踉跄跄的冲过来,激动地差点撞在京兆尹身上。 只不过京兆尹也无暇怪罪他的失礼了,两手稳稳地扶住那官差,京兆尹不可置信道:“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粮仓,全空了!” 毕竟是京兆府的官差,能在这种时候跟在京兆尹身边的人身份也不差,对魏都仓的情况多少是有一些了解的。 看到粮仓空了,立刻跑过来禀报。 京兆尹却不敢相信,“休得胡言! 魏都仓明暗两仓交叉储存,里面的精米和冬麦还有杂粮加起来将近万万石,如何能说空就空?” 他嘴上如此说着却迅速走到附近的粮仓前招手,“来人,开门!” 随行的仓管迅速上前将仓门打开,看到里面快摞到屋顶的麻袋才松了口气,转而怒气十足的对那官差道:“你不是说魏都仓已经空了,这是什么?” 那官差也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极其坚定的道:“大人,卑职真的没有撒谎,卑职从天字一号仓过来,连续开了四个仓,里面全是空的。 钱捕头正在带着人检查其他的仓库……”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捕头制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神色严肃道:“大人,地字号十二个仓库全是空的。 卑职怀疑,可能除了中间的这几个仓之外,其他的仓库全被搬空了。” 手下两个最为得力的下属都说出了这种话,京兆尹再怎么想自欺欺人也不行了。 “郡主,辛苦您在这边盯一下,下官过去看看。” 谢南初听到第一个人说仓库空了的时候就已经在观察京兆尹的情况了,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陈大人快去吧,魏都仓事关重大,若是真的丢了粮食可就不好了!” 事情的确重大,京兆尹都无暇跟谢南初客套,应了一声,撩起衣摆就跑了。 占地六十亩的魏都仓除了走廊之外的空间被划分成了四十八个小仓库。 京兆尹直接跟着两个下属走到了天字一号仓,眼睁睁看着整个仓库变成空荡荡的,京兆尹眼前一黑就朝前面栽了过去。 “大人!” 几个下属忙扶住京兆尹,“大人,你现在可不能晕啊! 如此大事,得尽快禀报朝廷才是……” 那些官差们在发现粮仓空了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这会儿京兆尹要是晕了,脑袋和魂儿他们高低得留一个在这儿。 与此同时,谢南初那边的人也越发的上手了。 “虽然量大,但这火药埋的真的没什么技术含量。” 谢南初指挥官差们将有一大包火药搬走,“装车晕走吧。 陈大人跟你们说过要安置在何处吗? 这么危险的东西暂时就不要往城里带了……” “嘭”地一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些官差们本能地提刀向外冲去,却被谢南初叫住,“大家别慌,听这动静,应该是抓到控制引线的人了,我们安全了。 大家抓紧时间把剩下的火药搬出去,咱们就能交差了!” 众人遂又顺着引线忙活起来,而此时,京兆尹去而复返了。 “郡主好生迅速,就这么点儿时间,都已经拆了四个火药点了吧? 下官是交不了差了……” 谢南初抬头望去,京兆尹的表情让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何为生无可恋。 “陈大人,您还好吗?” 谢南初举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事已至此,不若我们先封锁消息,与陛下禀报过后再由陛下定夺? 魏都仓失守,怕是会动摇军心啊!” 京兆尹这会儿是真的没主意了,否则魏都仓失窃这种事情也不至于跑到谢南初面前来说。 听到谢南初貌似有些道理的话,连忙点头,“郡主说的是,眼下还是先拆除火药为重。 稍后烦请郡主与下官一同进宫向陛下解释清楚。 魏都仓真的是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失窃的。” 魏都仓失窃,京兆尹别说是乌纱了,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只有让魏武帝相信魏都仓失窃不是京兆尹的责任,他的族人或许还能不受牵连。 谢南初只想拿东西,没想害人命。 看到京兆尹如此恐慌的样子,难免有几分愧疚,便也没怎么拿乔就答应了,“陈大人莫慌,魏都仓失窃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 可您拆除了那么多火药,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我会将魏都仓的一切禀明陛下,请陛下明察秋毫。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相信陛下不会临阵换将的。” 京兆尹虽然不是将军,可魏都的父母官的作用比前线的将军们也没小到哪里去。 魏武帝但凡有几分理智,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动京兆尹的。 至于以后的事情,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京兆尹这会儿全然没了主意,“那……我们拆完火药再回去?” “只能如此了。” 谢南初一本正经的给他出主意,“丢失的已经丢了,可若是连魏都仓都被炸了,那我们就是有嘴说不清了。” 第175章 龙颜大怒 “对对对,要保住剩下的火药,其他人快来帮忙!” 京兆尹忙招呼其他下属一起帮忙拆火药点,谢南初也热心的上前无声的加快了速度。 等都云谏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把最后一个爆炸点的火药都拆出来了。 “来的正好!” 谢南初直接问京兆尹,“陈大人,这些火药您打算安置在哪儿,让都云谏带人去安置吧,我陪您进宫向陛下禀报这边的事情,就不浪费时间了。” “先搬到十里亭驿站吧,那边远离生活区域,即便爆炸了也没什么损失。 待我禀报过陛下后看陛下如何定夺。” 众人于是各自忙活开来,而谢南初终于还是进了宫。 时值子夜,魏武帝坐在御书房里揉着眉心,“朕今日听到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希望你们能带给朕一个好消息。” 谢南初跪在地上没开口,京兆尹的脑袋都要磕在地上了,“陛下,魏都仓,失窃了。” 好消息是没有的,魏武帝发怒是必须的。 只是他最初的反应和刚得知魏都仓失窃时的京兆尹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比京兆尹还要冷静一些,“你说,是何处失窃了?” 魏武帝的语气其实和方才没有任何的变化,京兆尹的头却埋的更低了。 “回陛下的话,安国郡主从北辽探子口中得知他们在魏都仓里埋了上百斤火药,意图毁了魏都仓打击我军士气。 事关重大,郡主担心消息走漏,危及魏都仓,特地请微臣一同去拆除火药。 魏都仓也的确被人埋了火药,可是就在微臣带人拆除火药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原本放满了粮食的魏都仓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偷窃一空,只有最中间的几个粮仓里剩了些许粮食。” 魏武帝冷静的看向谢南初,“安国郡主,京兆尹说的可都属实?” 谢南初乖乖应声,“回陛下的话,京兆尹所言一切属实。 且安置火药之人安放火药的位置极为讲究,臣女严重怀疑,对方安放火药的时候有魏都仓的建筑图纸,否则,他们做不到那么滴水不漏。” 魏武帝的视线于是又回到了京兆尹身上,“万万石粮食被偷,还安装了上百斤火药,你这个魏都仓的仓管就一点动静都没察觉到?” 京兆尹埋着头,声音发颤,“微臣渎职,请陛下息怒!” 适才还一派冷静的魏武帝一把将御案上的杯盏全都挥到了地上,“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 魏都仓,一万万石粮食,足够整个魏都人支撑一个月的最大仓库,在你眼皮下悄无声息的失踪了,你告诉朕,这究竟是你这个仓管渎职,还是朕这个大魏天子无能?” 谢南初暗道就这种出了事不知道弥补,只知道追究责任的皇帝不是无能还能是什么? 面上却一派着急道:“陛下息怒,对方那么早之前就派细作到魏都,显然是有备而来。 陈大人便是再精明也是防不胜防。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解决问题才是,至于追究责任之事,能否战事结束后再说?” 魏都仓失窃,魏武帝不是不怒,而是不能怒。 魏都仓失窃的消息传出去,军心动摇,人心惶惶,大魏在北辽和柔然联军面前就再无优势了。 见谢南初给京兆尹求情,魏武帝冷声道:“解决问题,魏都仓一万万石粮食的缺口,你说怎么解决?” 谢南初跪在地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臣女不懂朝政,此等大事上不敢多加置喙。 臣女回归秦王府时陈家母亲和舅舅等长辈给了臣女诸多财物傍身,臣女愿意将这一切全部无偿捐献给国库,为陛下分忧。” 这无疑是最直白的表忠心的方式,可魏武帝却极其不满,“你一闺阁女子之财产能有多少? 再说,眼下都已经快十月了,大魏境内能收购之粮食业已结束售卖,你便是有银钱,能上何处去采购?” 谢南初低头不语,学着京兆尹的样子瑟瑟发抖。 魏武帝却反而不怒了,“你想为京兆尹求情?” 谢南初点点头,又忙不迭找补,“回陛下的话,臣女只是觉得前方正在大战,魏都身为大后方更不能乱。 陈大人任京兆尹十三年来除了这次之外几乎没有过重大过失。 而魏都的各种情况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此时换一个京兆尹,与前线临阵换将无异,可是陛下,临阵换将,乃兵家之大忌啊!” 魏武帝定定看了她良久,“陈靖北说,那些北辽细作嘴硬的很,是你给了他一种香料,使得那些北辽细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南初识趣的跪拜魏武帝,“臣女之前在华国公府时行动不自由,只能在室内研究一些杂物消磨时间。 偶然得了那香,得知表兄在神策营忙着审讯那些北辽细作数日不归家,才特地制作了一些送过去。 陛下恕罪,臣女只是心疼舅舅舅母爱子心切,臣女绝不敢将此香用在寻常人身上的。” 魏武帝也是一点弯子都不绕,“最近不止神策营审人困难,大理寺、京兆府、刑部处处都需此香。 你可愿意将此香献于朝廷,助他们尽快获得口供,使前线将士们降低损失?” “臣女当然愿意。” 谢南初毫不犹豫的拜下去,“烦请陛下赐臣女笔墨,臣女即刻就能将方子写下来供各方使用。” 魏武帝给身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随即对京兆尹道:“陈银拾,看在安国郡主的份上,朕暂时不惩罚于你。 然魏都仓失窃,被人安放火药,你这个京兆尹难辞其咎。 朕命你严密封锁魏都仓失窃之消息,尽快筹措资金,采购粮食。 着各个地方府库往魏都仓转运粮食。 务必要在一个月之内重新填满魏都仓,否则,朕砍了你的脑袋!” 之前填满魏都仓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如今居然让京兆尹在一个月之内填满魏都仓分明是在为难人。 京兆尹简直要哭了,却什么都不敢说,还得恭恭敬敬的说句“谢陛下隆恩!” 第176章 提前甩锅 谢南初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禀陛下,臣女打听到挟持叶小将军那群绑匪漠北口音,还曾提起过什么七匹狼。 臣女恳请陛下允许臣女去救叶小将军。” 京兆尹都要吓哭了! 郡主您怎么敢的呀? 没看到陛下都要杀人了吗,怎么还敢跟他提要求的? 魏武帝的确怒极,可听到谢南初的请求后,他却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愤怒,只探究道:“叶澜音出事后京兆府和叶邵安、禁军都没少下力气寻找,却什么都不曾找到。 你又是从何处打听到他的踪迹的?” 身为皇帝,魏武帝本能地怀疑一切。 那么多专业的人没打听到叶澜音的任何消息,谢南初一个闺阁小姐却打听到了,魏武帝不问才叫人担心呢! 谢南初敢在当朝皇帝面前说这事儿,当然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闻言立即解释,“最近朝中事多,城中百姓们本就人心惶惶。 百姓们见到官府中人更会心慌害怕,被问到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臣女让下面的丫鬟和婆子们打扮成寻常百姓,佯装是自己亲人被拍花子抓了,四处打听之下意外地有了些许收获。 内宅妇人的手段上不得台面,让陛下见笑了。” 魏武帝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谢南初的解释,垂眸看她良久,“按理说,你要去找叶小将军,于公于私,朕都没有理由拦着你。 不过眼下大魏和北辽、柔然方面正在交战,漠北更是交战区,你父王和母亲岂能允许你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谢南初卖乖一笑,“母亲或许不会同意,但我撒撒娇她也就应了。 至于父王,他老人家为国征战本就已经够辛苦了,臣女就不让他分心了吧?” 事实上谢南初压根儿不觉得自己离京去找叶澜音有向魏武帝禀报的必要。 只是魏武帝心眼儿小,如今又做出提前册封陈云山这种事情,她实在是不放心。 就怕魏武帝会拿着她离京这事儿做文章,去为难长公主和秦王,才跑来向魏武帝禀报,日后就算她出了什么事,魏武帝作为知情者也是没有理由去为难长公主和秦王的。 魏武帝深知长公主和秦王对谢南初这个唯一的女儿投注了多少心血,很爽快的就应了谢南初的请求。 “也罢,只要你母亲同意,朕绝不阻拦。” 谢南初开心的小小蹦了一下,“谢陛下成全! 臣女告退!” 话说完转身就小跑着往外跑去,都已经跑了几步了,又折了回来,“启禀陛下,臣女离开魏都去找叶小将军,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如今人都已经在宫里了,可否到慈宁宫去探望一下我娘?” 谢南初凭一己之力将川南陈氏和秦王府这两个令皇帝夜不能寐的军事集团紧密联系在一起,这是魏武帝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的事情。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用谢南初来拿捏秦王府和川南陈氏也是意外的好使。 魏武帝于是一边膈应着,一边纵容着谢南初和川南陈氏的亲近。 听到她可怜巴巴的请求,甚至还做出了一副宠溺样子,“那是你娘,你要去看直接去便是,你母亲若无意见,朕何曾阻拦过你? 只是魏都仓之事务必守口如瓶,哪怕是对你娘和太后、你母亲,兄长亦不得透露半分。” “臣女遵命,谢陛下成全!” 谢南初麻溜儿的谢恩,窜出了御书房,直奔慈宁宫。 边境的战事并没有太影响到宫里的生活。 宫人们按部就班的忙碌着,到慈宁宫后才感觉到些许战事带来的异样。 “这些日子,大家被战事搞得人心惶惶的,哀家这慈宁宫也许久未有人来了,也就你们母女俩陪着哀家。” 太后慈爱的笑着,握着谢南初的手不住的抚摸她的发顶,那温柔慈爱的模样让谢南初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会为了夺回皇室的主权,把一个手握火药的危险分子送到北辽去。 心里复杂万分,谢南初面上一派乖巧,“这不是陛下担心您被那些细作伤到吗? 待战事过去,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人肯定超级多,到时候太后娘娘不要嫌烦才是。” 太后慈爱的笑着,“怎么会? 这皇宫啊,看着富丽堂皇的,可太安静了,就是要人多才热闹。” 一旁的陈氏赔着笑,“太后娘娘您就再按捺一些时日吧。 眼下朝堂上下都忙着战事,各位夫人们也忙着为各位大人打点内宅,即便皇宫不戒严,怕是也无暇来给您请安了。” 陈氏不过是顺着太后的话说下去,方才还笑着的太和却是眼神微变,“是啊,哀家老了,稍有动静,请安、问候都停了。 不像你,养了个好女儿,皇宫都戒严了,还能迎着千难万险地来探望你,你比哀家有福气哟!” 这话看似是在夸陈氏,可陈氏却是怎么也不敢接的。 谢南初不敢确定陈氏是不是每天都在这样小心翼翼地陪着情绪起伏不定的太后面上却只能装作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太后娘娘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臣女可是来给您请安的呀,这不是刚好我娘在这儿吗? 陛下可是特地叮嘱臣女了,让臣女不许叨扰太后娘娘太久,省得扰了太后娘娘的情景! 陛下如此孝顺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才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呢!” 母女俩好不容易将太后哄得眉开眼笑的,等到谢南初请辞的时候,太后却依旧没有松口让陈氏和谢南初独处,只吩咐了旁人,“杏芳,送一下郡主。” 她客气又慈爱,唯独不让谢南初和陈氏独处,好像真的看不出来谢南初到慈宁宫是来干什么的一般。 她装傻,谢南初便也装傻,反正和陈氏见面的时候,让陈氏生病的药就已经落到陈氏身上了,独处与否,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然而演戏要演全套,出了慈宁宫,谢南初就将一包金瓜子塞给了杏芳姑姑。 “郡主这是做什么,太折煞奴婢了!” 杏芳姑姑假意推辞,握着荷包的手却紧紧地,一点都舍不得松开。 第177章 舅舅和三哥没回来吗? 谢南初心下觉得讽刺,面上却还是客客气气道:“姑姑千万莫要与我客气。 您也知道,于魏都的大家而言,我娘是个外来者。 她不懂宫里的规矩,万一哪里做的不合适了,惹了太后娘娘或者其他的姑姑们不高兴,还请姑姑帮忙照拂一二。” 满满一荷包的金叶子不用看都是沉甸甸的。 杏芳姑姑笑得嘴角都要裂到耳边了,“哎呀,陈夫人有郡主这么个好女儿,真是好命! 郡主也是真孝顺,您且放心,老奴一定照顾好陈夫人,不让她在宫里受丝毫委屈。” 谢南初心说恐怕你主子给一点暗示,你就是最会令我娘受委屈的那个,不过她面上并不显露。 “如此,就有劳姑姑了!” 又寒暄了几句,谢南初便径直出了宫,一路直奔陈府。 陈氏自从送走他们几个后就一直在餐厅里等候,看到谢南初回来,激动的迎了出来,“可算是回来了,说好的用晚膳,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舅母,我好饿,有吃的吗?” 谢南初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攻势将陈氏凶巴巴的质问堵了回去,陈氏没好气道:“等着,马上给你热。” 说完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其赶紧去热菜。 谢南初跟条咸鱼似的挂在陈氏身上,“舅母你真好! 你不知道我今晚做了好多大事,整个魏都都是我救的,加上舅舅和三哥,今晚全魏都的人都得感谢我们嘿嘿……” 知道陈氏提心吊胆的等得辛苦,谢南初卖乖的讨好着她,希望陈氏能不那么紧张。 陈氏亦温柔的抱着她哄小孩儿似的拍打着她,“知道你们去做大事了。 你舅舅在川南时做的哪一件不是大事啊,但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看看你深更半夜的,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来去自如,让我们如何放心?” 谢南初傻呵呵地赔笑,“我的身手舅母您还不知道吗? 那可是得到过舅舅亲自认证的,话说舅舅和三哥呢,他们还没回来吗?” 此话说完,陈氏僵了一下。 谢南初感受到陈氏的不自然,立刻爬了起来,“怎么会是舅母,舅舅和三哥还没回来吗?” “没有啊,我以为你们会一起回来的。” 谢南初惊讶得神情迅速将陈氏的焦急不安放大,“你不是说你们都去干大事了,你不知道他们去何处了吗?” 谢南初没回话,冲着门外吼了一嗓子,“来人。” 一个黑影迅速跑进来,单膝跪地,“郡主请吩咐。” “立刻去查两位将军在做什么。” 黑影迅速离去,谢南初这才回头安抚陈氏,“舅母别着急,父亲和三哥向陛下禀报了一些顶要紧的事情。 想来陛下是为了避免重要的消息暴露,直接让舅舅和三哥去解决了。 那些情报是我和三哥一起审出来的,解决起来有些费时费力,但没什么危险。 而且他们忙起来陛下就不能逼舅舅调兵驰援漠北了,这其实是好事啊!” 陈氏身为陈云山的枕边人,当然也知道皇帝逼着陈云山让镇南军去驰援漠北的事情。 就目前而言,调兵之事无疑是川南陈氏最大的困难。 若是陈云山替魏武帝解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能让川南陈氏免于此祸的话她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可陈氏又不是傻子,这种时候,魏都哪儿还能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让陈云山父子去解决? 她握着谢南初的手直白道:“窈窈你别忽悠我,我知道,以你舅舅的身份和态度,他现在留在魏都怎么都会有危险的。 你只管告诉我,陛下是不是要对他动手了?” 谢南初被陈氏大胆的言语惊到,“舅母可千万别自己吓唬自己,您也知道,陛下想让川南陈氏出兵,你和舅舅、三哥、我娘都是朝廷运来控制川南陈氏的人质,在这场战事结束之前,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这一点您放心。 至于舅舅和三哥,我想他们应该是去帮着禁军排查北辽细作埋在我大魏境内的火药了。 此事看似危险,其实很简单的,待我确定了他们的形成,稍后再派几个精通此道的人去帮他们。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起码十天以内不会有人去打扰舅舅了。” 拆火药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很危险的事情。 可对比起这种危险,对于陈云山而言,显然是魏武帝时时刻刻的算计更加危险。 陈氏显然是一位合格的宗妇,担心、着急种种情绪在谢南初的安抚下迅速被压下去。 她冷静道:“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尽量别出门。” 谢南初对陈氏的叮嘱和对长公主的叮嘱完全一样,“陛下和朝中大臣们最多对用权势和身份逼着舅舅做出符合他们意愿的决定。 可北辽细作却是会用强的,万一您落在北辽细作手里,非但会令舅舅和三哥落入被动,也会给朝廷拿捏舅舅的借口。 家里需要采购什么东西就让下人们去,这段时间就委屈您一下,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对这个答案陈氏接受的毫无障碍。 两人这边说着话,下人来报,“夫人,晚膳备好了。” “布菜吧。” 陈夫人惦记着丈夫和儿子心急如焚,可在下人面前却还是那副当家主母的架势,决不允许自己失态。 餐桌上膳食摆了一桌子,可吃饭的人却只剩了自己一个。 谢南初抿了抿唇,“舅母,陪我吃点儿吧。”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在恳求一般,让陈氏不忍拒绝。 而这种不忍也让饿了一下午,又空腹等到半夜的陈氏也吃上了数个时辰来的第一口饭。 两个人坐在餐桌旁心不在焉的吃着这本该是团圆饭的一餐饭,门外传来零星的脚步声,谢南初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陈氏立刻放下了筷子。 “是不是有人回来了?” 谢南初没应声,伸长脖子看出去,却看到离开时完全不同路的都云谏和贺锵并肩而来。 第178章 六趾女人是容华公主! 不时去打探陈云山父子踪迹的暗卫,陈氏有点失望。 谢南初意兴阑珊的扒了口饭,才慢条斯理的看向他们,“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让我母亲逮了?” 都云谏苦哈哈的皱着脸,“郡主您可别说了,长公主知道卑职不但自己跑去帮京兆尹搬火药,还连其他人都带走了,差点一掌拍死我。 要不是贺锵替卑职求情,您今日就见不着卑职了!” 谢南初眉头微挑,“那怎么办,你马上又要有别的任务了。” 都云谏快要哭了,嘴上还是很恭敬的道:“属下听郡主安排。” 谢南初满意的勾了勾唇,正欲开口,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却是之前派出去的暗卫。 “一顿饭的功夫就回来,看来舅舅和三哥应该还在城里。” 给了陈氏一个安抚的眼神,那暗卫就进来了。 “禀郡主,陛下命两位陈将军找出敌人埋在我朝各个重要关口的火药,眼下二位将军正在神策营分配人选和路线。 陈将军命卑职转告郡主和陈夫人,他们分配好路线和人选就要出发,请陈夫人准备一些行囊细软着人送到神策营。” 陈氏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为他们收拾行囊。” 谢南初亦当机立断,“贺锵,都云谏,东西由你们送去给两位将军。 贺锵跟着舅舅,都云谏跟着三哥,我没有别的要求,就要他们活着回来。 给你们半个时辰准备自己的行囊,顺便帮我告诉我母亲,明日一早,我也要出趟远门,暂时就不用管我了。” 都云谏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谢南初面前,“郡主,卑职的任务是保护您,偶尔帮您包退,卑职无话可说。 可要是出了城,去了外地,长公主真的会将卑职逐出护国军的。” 贺锵闻言连忙出言附和“是啊郡主,卑职和都校尉都是在军中任职的,擅离职守,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对于他们这些被长公主和秦王收养的战争孤儿而言,护国军就是他们的家。 被逐出护国军,对于二人来说那是比死还令他们痛苦的事情。 谢南初稍稍迟疑了下,“我带你们回王府收拾行囊,母亲那边,我亲自解释。” 贺锵和都云谏这才松了口气,二人齐声答应,“卑职遵命。” 谢南初于是和陈氏的贴身丫鬟顶嘱了几句就立刻离开了将军府。 彼时其实已经早就过了长公主平日里去休息的时间,可当谢南初回去时,梅园的灯还亮着。 红翘看着她进来,两只眼睛都亮了,难掩惊喜的小跑着过来,“郡主您可回来了,长公主说什么也不肯去休息,您快去劝劝她吧,这样下去如何撑得住啊!” 谢南初抬手示意红翘冷静,“别急,我去看看。” 特地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就看到长公主端坐在罗汉榻上,眼神凝视着某处,像是在发呆。 谢南初都已经走到她面前了,她才回过神来,有点意外地倾身,“不是说今晚要住在将军府吗,怎么回来了?” “那边出了点儿状况,不放心您,又回来看看。” 谢南初拽了个小凳子坐在长公主膝前,“母亲还是在担心父王吗?” “你可知,陛下前几天将你舅舅封为镇南大将军了?” 谢南初点头,“不瞒母亲,我就是为这件事回来的。” 长公主叹了口气,“陛下忌惮你父王和临江王、陈大将军等身负从龙之功的老臣已经不是一两日了。 不知为何,最近的动作却格外的大,好似完全不担心开罪了这些老将,在和北辽、柔然的战场上会无人可用似的。 我的确有些担心,他的下一刀会砍在你父王身上。” “若是真的呢?” 谢南初试探着询问,“如果陛下就是要不顾一切的对付父王,母亲将作何选择?” 长公主微怔,很快恢复了状态,“只要你父王不背叛大魏,我自然是要选择你父王的。 明知陛下的忌惮毫无理由,且肆无忌惮,我怎么可能为了他与你父王为敌?” 长公主本就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愚忠的人,否则她也不会以一介女儿身位列朝堂,浴血杀敌了。 她骨子里拥护的是大魏的江山社稷,而不是某一个帝王。 谢南初多少是察觉到了一些她的这种理念才敢将自己的收获透露给长公主。 闻言思忖片刻,便进一步试探,“那如果……陛下如此针对各方的举动后面,也有太后的支持呢?” 太后其实不是长公主的生母,只是养母而已,但太后这些年对长公主的确也和亲生母亲没什么区别了。 至少长公主这些年虽然对魏武帝各种忌惮和防备,对太后却是全身心信赖的。 听到谢南初的话,长公主整个人都快碎了,“怎么会突然说这话,你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谢南初也是电光火石之间有了一些恐怖的联想,她忧郁半生,还是开了口,“母亲认识的人中,可有一个左脚有六个脚趾的女人? 大概三十五岁左右,年纪应该比您小个三五岁,或者更大一些……” 谢南初的话还没说完,长公主的神情就告诉她,的确有这样一个女人,而且长公主认识她。 她急切道:“您认识她是不是?” “你的姨母,容华公主便是六趾,你打听她做什么? 这跟你方才所言又有什么关系?” 长公主隐约感觉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切的想要知道谢南初真正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母亲和父王不是一直在奇怪北辽那种只知道抡着大刀砍人的蛮子怎么会有火药这种东西吗? 我现在有确凿的证据可以告诉您,那火药就是容华公主带到北辽去的。 而容华公主去北辽,根本也不是什么忍辱负重,而是太后一力促成。” 谢南初一气呵成,“而现在,我严重怀疑陛下之所以敢对父王和川南陈氏和临江王进行如此大刀阔斧的打压,就是因为容华公主回来了,他觉得自己底气足了。” 第179章 母女冲突 “不可能!” 从谢南初被找回来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长公主就好像一个溺爱女儿的老母亲一样几乎从未反对过长公主的任何言语。 这一刻却不假思索的否认了谢南初的怀疑。 “我知道太后和陛下对朝堂上的很多事情都做过干预,如今看似陛下独大的大魏朝堂上其实也还是有不少太后的手笔,可太后对大魏的拥护之心是毋庸置疑的,她绝不可能出卖大魏。” 长公主的生母出身卑微,历来不受宠。 连带着她这个女儿也受尽欺负。 生母薨逝后,是太后收养了她,才让她勉强有了长公主的尊严。 后来更是力排众议让她成了护国长公主。 长公主对太后的孺慕之情不比皇帝少,甚至她比皇帝更像是太后亲生的孩子。 如今却被自己的女儿告知这样的消息,长公主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 谢南初冷静的望着长公主的瞳孔,“没关系的母亲,我告诉您这件事,不是要您在太后娘娘和父王之间做二选一的选择题。 告诉您,只是想让您在能力范围内提防一二,如果陛下要对父王动手,适当的组织一二就可以了。” 谢南初说着站了起来,长公主本能地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抓着谢南初的袖子问她,“你要去哪儿?” “去漠北。 母亲别担心,父王目前还没有危险到需要我跑到漠北去保护他的地步。 我去漠北,是去找叶小将军的。 在此期间,恳请母亲哪怕不相信我的话,也看在我鲜少求您的份上,对太后保持一份警惕,至少让父王能有个反应的机会。” 谢南初从来都清楚,说服一个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太后相关的事情上,她并不需要长公主相信她,只要在长公主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对她来说这事儿就成了。 “对了,贺锵和都云谏是我身边摆弄火药摆弄的最好的,我想让他们去帮我舅舅和三哥排查火药,母亲可否允他们离开一段时间?” 长公主听着谢南初冷静的说完所有的话,像是才反应过来,“这些事情,其实你早就做好决定了,根本没想过要跟我商量是不是?” 谢南初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对,我是决定好了的。 本来我想直接从将军府出发的,但舅母说您会担心,我出远门应该来自己告诉您一声的。” 这话说的,对长公主而言还不如不说。 暂时搁置了方才的话题,长公主不安道:“窈窈,你是不是还是在怪我?” 谢南初都已经准备要走了,听到这话,两眼完全就是大写的茫然,“怪你什么?” 长公主是太后养大的,而她除了叶澜音的话之外也没什么证据能证明容华公主的确是太后送到北辽的。 长公主不相信她的话虽然有点麻烦,但谢南初还真不至于无理取闹到人家不相信她就要反过来去责怪人家的地步。 长公主呐呐地看着她,抓着她胳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害你被皇后和华杨氏偷走、欺负,所以你哪怕回来了,也不愿意与我亲近了是不是? 之前我们之间没有分歧的时候一切都还好,一旦有分歧了,你就想一走了之?” …… 谢南初拨开长公主的手,有些无奈又郑重其事的道:“母亲,长公主殿下,您应该知道,以我的性情,若是真的怪你们,我根本不会回来。 陈家娘亲还认我这个女儿,舅舅舅母也并未因为我从华云初变成谢南初就对我疏远,我是有去处的,但我还是回来了,这就是我的选择。 因为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可是母亲,您也要正视我们之间十三年的分离。 这十三年,我的性格、行事风格都已经形成了,我不会因为身份变了就改变之前十几年的性格去强迫自己融入王府。 就像这几日一样,大家相安无事,偶尔团聚不好吗? 或者,母亲想要的团聚又是什么样的呢?” 长公主呆住了,看着谢南初冷静的眉眼,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旦意见不合就想起来谢南初走丢过十几年的人是她,不是谢南初。 问出那话的时候她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谢南初为了安慰她,向她显示孝心而改变去漠北的决定? 或者痛哭流涕,哭着说她不怪他们,被找回来她有多激动? 长公主被自己的反思给吓到了,她重重地跌坐在美人榻上,“贺锵和都云谏你可以带走,去漠北也不成问题。 记得每隔半个月向家里报个平安,半个月,如果得不到你的下落,我会直接带人杀到漠北去。” 谢南初有些意外,也没多想,“我知道了,母亲保重,我先走去收拾行李了。” 辞别了长公主,出了梅园,就看到贺锵和都云谏背着自己的行囊站在梅园外。 谢南初脚步一顿,“这么确定长公主一定会允许你们离京啊?” 都云谏憨厚一笑,“郡主是长公主的眼珠子,郡主想做的事情,长公主哪会不答应呢?” 贺锵也跟着笑,但不说话。 谢南初回头看着送她出来的红翘,“姑姑这几日也辛苦了。 烦请姑姑告诉母亲,我习惯就事论事,无意惹母亲不高兴。 秦王府是我自己清醒的时候选的家,我会回来的。” 红翘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面上没敢显露出来,恭敬的应声,“奴婢会向长公主转达郡主的话,郡主也请保护好自己,奴婢和长公主等着您回来。” 谢南初点点头,转身就走,却不料才到门口,兰黛就追了出来,“郡主请留步。” 谢南初一回头,就看到兰黛提着一个包裹小跑着出来,“长公主命奴婢收拾了一些行囊,里面有些换的衣服和吃食,郡主带着上路。” 谢南初自己有空间,加之去漠北是临时的决定就没有收拾行囊。 没想到方才闹得那么不愉快,长公主还记得给她收拾行囊,谢南初心下微动,回头看了一眼梅园的方向,接过行囊转身径直离开。 第180章 走在前面了 翻身上马,离开之前她对兰黛道:“回去告诉母亲,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父王带回来。” “驾!” 随着一声高呼,谢南初三人疾驰在夜晚的魏都大街上,直奔神策营而去。 也是巧合,他们才到神策营门口,就看到已经准备齐全的陈云山父子也带着人出来了。 “还好来得及!” 谢南初策马上前,“舅舅,三哥,我来给你们送人了。 贺锵,都云谏,都是护国军的校尉。 从我第一天开始配置火药是就参与了全程,会组装,也会拆卸火药的人才,你们一人一个带走,我放心。 母亲那边我已经报备过了,你们不用担心。” 估计是送行李的暗卫已经跟他们透露过都云谏和贺锵的存在了,陈云山父子对贺锵和都云谏的出现倒是接受良好。 只是看到同样背着行囊的谢南初,陈云山却有些不淡定了,“窈窈,你背着行囊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漠北。” 谢南初坦荡地回她,“找叶小将军,顺便看看能不能见到我父王。 我们不同路,出城后我就要自己跑了。” 陈云山惊得忘了都云谏和贺锵,策马上前几步,吓得谢南初的马儿都开始尥蹶子了,又往后退了两步。 “这种时候去漠北,长公主怎么能同意的?” 谢南初有些无奈,她隐约觉得对于自己去漠北这件事上,陈云山的态度和长公主竟然是一致的。 “是我去漠北,为什么要长公主同意?” 她固执地将自己的态度摆在明面上,并隐晦的提醒陈云山,“舅舅认识我这么久,可曾见过我因为别人而改变主意?” 后者被问的一呆,仔细想想,谢南初虽然并不一直处在优势地位,但从他们认识至今,谢南初一直会在自己能力允许的范围之内去争取让事情顺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稍加思忖,陈云山便明白谢南初问这话的目的了,他沉声感慨,“太危险了! 漠北兵荒马乱的,眼下秦王又是漠北的最高统帅,北辽人估计也已经知道你给大魏配制火药,帮忙拆除他们安置的火药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单枪匹马的去北辽,你与羊入虎口何异?” 陈云山是绝对不赞成谢南初去漠北的,甚至因为双方也算是共渡过难关,她虽然不是谢南初的亲舅舅,却反而没有长公主面对谢南初时的重重顾虑。 虽然对谢南初习惯性的温柔慈爱让他没有对谢南初太过严厉,但那语气,已经有长辈教训不听话的熊孩子那味儿了。 “谁是狼,谁是羊还不好说呢,舅舅你先别给我唱衰好不好? 说不定我能把漠北军营搞个天翻地覆呢?” 陈云山脸色更难看了,“我就怕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人不带,防身的东西你总要带一些吧? 你们从魏都仓带回来的火药样品还有一些,要不你带一些?” 谢南初知道陈云山大胆,也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大胆,居然敢直接在神策营门口当着一众皇帝心腹的面让她去拿火药。 连摇头加摆手,谢南初怂怂道:“那就不要了。 我带了一些之前从京郊大营带过来的武器,防身的话够了。 你们是现在就准备出城吗?” 一般而言,城门落锁之后,没有特殊的事情,夜间是不允许开门的。 但大魏各个重要关口被埋了火药这事儿足够皇帝特许他们半夜出城了。 陈云山见她想着法儿的跳过之前的话题,提了心要去漠北,宠溺又无奈地拿了一个小药瓶给谢南初,“知道拦不住你,带着这个,实在有危险的时候把这个打开带在身上,会有人去帮你的。” 谢南初接过药瓶闻了一下,“拿香薰当信号弹,好别致的习惯。” 陈云山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理会她,策马走人。 谢南初干脆打马跑在他们前面。 跟着神策营同行,谢南初这一路简直不要太顺利。 最前面的一个神策营将士亮了令牌后,守卫们看都不看其他人就直接放心了。 策马跑到前面,谢南初转过身冲陈云山父子招手,“舅舅、三哥,保重,我先走一步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策马冲了出去。 “诶……” 陈靖北叫了一声,没能把人叫住,转身问都云谏,“她这说走就走的,有通关文书吗? 别半路上被人家当细作给抓了……” 大魏的关卡向来管理的很严,没有朝廷的令牌或者通关文书,别说跨越千里去漠北了,便是出个小镇子都难。 都云谏习惯性的都想策马冲上去了,被贺锵叫住,“郡主手里有陛下钦赐的金令,不比什么通关文书有用?” 都云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对对,郡主手里有陛下金令的。” 陈云山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我们也走吧,尽量别让我们的事情影响到前线的战事。” 没了谢南初在一旁缓和气氛,几人也不再多话,直接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出行,的确要比带着队伍快很多。 何况叶澜音其实也没比她早出发多少,是以谢南初出发的第十三天他们成功在镇北关会合了。 漠北的战事让镇北关最大的客栈都生意清冷的门可罗雀,掌柜的在柜台后打盹儿。 “小二,要三间上房。” 女子清爽的声音响起,掌柜的吓了一跳,脑袋差点磕在柜台上。 旁边百无聊赖的守着火炉的小二诈尸似的钻了出来,“好嘞,客官楼上请!” 一身男装,几乎雌雄莫辨的谢南初跟着伙计上楼。 估计是太久没有生意了,伙计格外的热情,都不用谢南初提要求,吃食热水全都以最快的速度准备齐全,“客官有什么需要的请招呼!” 完事儿就退了出去。 殊不知他一走,谢南初出来就进了对面的房间。 “终于来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在我们计划以战区难民为兵员拉队伍之前,凌铮他们在漠北的百草堂就已经在进行伤员和难民救助的事情了。” 第181章 谁给他们的胆子? 谢南初惊喜不已,“有具体资料吧? 例如我们的人大致在哪些地方进行过救治,受助者的身份、来历之类的有记录吗?” 大魏的寻常药堂当然没有治病还要问病人来历和身份的,但凌铮他们毕竟不是普通的药铺,做那些事情的本质还是为了搜集情报。 所以谢南初才会抱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没有做正式的记录,不过百草堂的大夫和伙计都是我们的特勤,在问诊的时候已经摸清了那些病患的基本情况。 而且因为战乱,很多伤员接受帮助后也都留在了松州城里,整理他们的资料很容易的。” 说话的是一直在外面忙活,几乎没怎么和谢南初碰过面的凌飞。 美的雌雄莫辨的青年被漠北的风沙吹得有些粗糙了,头发乱的像是好几日没有打理,脸蛋黑里透着红,一身说不出什么款式的衣衫,胡乱的搭配下竟然生出了一种漠北特有的野性美来。 说着话从一旁红泥炉上提起了沸腾的水壶,“主子来的正是时候。 这几日漠北军和北绒方面的战事陷入了白热化阶段,又马上要入冬,双方援兵都在疯狂往前线送粮草。 生怕突然降雪,粮草就送不过来了。 属下刚得了消息,七匹狼这几日一直在打探朝廷运粮队的消息。 属下在想,如果他们真的要打朝廷运粮队的主意,我们是不是可以等他们先动手,然后再来个黄雀在后?” 谢南初不可置信,“一群土匪,敢打朝廷运粮队的主意,谁给他们的胆子?” 平日里也就算了,漠北战事如此胶着的时候打粮草的主意,分明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七匹狼只是名字叫七匹狼而已,可他们真正的力量却远不止七人。 这些年各国战乱不断,他们不停地吸纳各国的流寇草莽,虽说成员素质良莠不齐,但杀伤力真不小。 最关键的是,他们当中很多人本来就是触犯了朝廷的律法,被朝廷追缉的在外面生存不下去了才逃到赫尔山投奔七匹狼的,他们本就对朝廷缺乏最基本的恐惧。 甚至我怀疑如果跟他们说要拦截朝廷的运粮队,他们根本不会觉得是在冒险,而是在为自己报仇。” 叶澜音到底是比谢南初早到了几日,这几日的时间足够她汇总所有的情报了。 听出谢南初言语里的迟疑,果断开口打消了谢南初的疑惑。 谢南初有些惊讶,“你赞成凌飞的黄雀计划?” 叶澜音摇头,“算不得全然赞成。 其实我觉得如果我们能完全确定七匹狼的行动计划的话,是不是可以跟漠北军运粮队打个配合? 反正以你的身份找到秦王又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前些日子你又用自己的性命救了霍小王爷,哪怕是看在霍小王爷的面子上,临江王不说对你的计划全然支持,起码能商量一下吧?” 两个人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叶澜音这说辞,分明是在谢南初来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 谢南初嗔了她一眼,“去找我父王和临江王都不成问题,但是,我们要如何确认七匹狼真的要对朝廷的运粮队动手? 在魏都也就罢了,天大的事情还能请皇帝定夺。 可这是在漠北前线,一旦我们的情报失误,误导了将军们的判断,这得算是贻误军机吧?” 谢南初倒是不怕被人治罪,但真的扰乱了秦王他们的作战计划,连累到他们可就不是她乐意看到的情况了。 叶澜音咂舌,“那……不找秦王和临江王,你打算怎么搞?” “直接杀上赫尔山啊!” 谢南初理直气壮道:“我不是让凌铮运了一份火药原材料到这儿吗,还带了一批火枪。 武器装备足够,我们几个就够了。 那么多人参与进去,七匹狼或许是能剿了,赫尔山到时候还能是我们的吗?” 叶澜音眨了眨眼,“还真把这回事给忘了。” 她扭脸看凌飞,“若是将赫尔山交给你们,招兵之事你们能独立完成吗?” “当然。” 凌飞自信道:“叶小将军您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华裳成立至今也才不过十个月而已,可弟兄们的实力早就已经在跟大魏最强悍的商行、帮派和情报组织抗衡了。 何况主子都已经亲自带着我们刷经验了,还办不成,岂不是对不起主子这大半年来的教导?” 叶澜音像个回转脑袋的机器娃娃,看完谢南初看凌飞,看完凌飞又看谢南初,“你什么时候培养他们的军事才能了,怎么从没跟我说过?” “忘了。” 谢南初随意的回答换来叶澜音两个大白眼。 “不是,真的忘了啊!” 谢南初无奈的解释,“从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的第一天我就想办法往王府校场上安插了几个人和都云谏、贺锵他们一起受父王和母亲教导。 你可别小看那些人,他们都是父王和母亲为大魏准备的武将的苗子。 大到各种规模的作战,小到军事思维,他们接触的全是大魏最好的资源……” 谢南初还在努力的证明自己的先见之明,叶澜音眼神凉凉的看着她,谢南初说着说着就跟只猫儿似的攀到了叶澜音肩膀上,“哎呀我真的忘了嘛! 来这儿之前我也没想到真的就要这样干起来啊!” 见叶澜音皱着脸很难哄的样子她果断甩锅,“赌怪凌飞,他送情报的时候也没告诉我这边准备的如此齐全了呀! 我的计划里那些将军苗子们应该是在封侯拜相后暗中给我助力的,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这几个人刚好有两个跟着父王来漠北了,我待会儿就去将他们找过来。” 叶澜音假模假式的跟谢南初生气不过是怪她有事瞒着自己而已,并非真的生气。 听到谢南初这话,忙提醒道:“你不是说要低调行事,秦王身边的人应该已经露脸了吧,还能用吗?” 他们拉起这支队伍,不说是造反,起码是奔着防范魏武帝的心思去的,自然不能过早的暴露于人前。 第182章 漠北军的漏洞? 谢南初方才也还说要避免太多人知道这件事的,忽然又说要去秦王那儿要人,叶澜音还以为他是急糊涂了,忙不迭提醒她。 谢南初却淡定道:“没关系,他们在王府校场的身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到时候让他们换个身份就行。 而且,我父王那边我怕还是要去一趟的。 不过,等咱们下山后再去也行。” 谢南初对自己要做的事情调理蛮清晰的,这会儿需要问的只有叶澜音,“倒是你,我已经跟皇帝、还有我母亲说过你是被人挟持到这里了。 以我们给你打造的人设,北辽和柔然的人挟持你都说得过去。 那以后,你是打算活着以叶小将军的身份回魏都,还是想换个身份,真的当个自由自在的山大王?” “我要回去的呀!” 叶澜音果断道:“我出来之前可是跟我爹说好了要回去的。” “那就先去打七匹狼吧,等那七匹狼打下来,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获救,然后我们就能一起去漠北军中搞事情了。 七匹狼的大本营在哪儿搞清楚了吗?” 这下压力直接给到了凌飞。 忙不迭站起来,“七匹狼的大本营就在赫尔山中的一处天然的山坳里,很容易找。 但是主子,现在有个问题就是七匹狼最近行动颇多,属下担心,我们贸然动了七匹狼大本营,在外面的那些七匹狼帮众会成为我们的大患。” “所以我们现在要分配任务啊!” 谢南初理直气壮的敲桌子,“有图吗?” 叶澜音拿出舆图,“在这里,但这是依据一个七匹狼帮众口述所绘制的,有一定的误差。” “属下们着人核对过了,外围大方向上基本没什么问题。 至于里面,真要用火药强攻的话,内部那些微的误差也就无关紧要了吧?” 都要炸了,谁还管里面是什么? 谢南初指着舆图上的某处,“别的都没问题,但这个位置,大致方向一定要明确。” 她敢带着几个人去炮轰七匹狼就是仗着火药和空间系统,火药能帮她最大程度上销毁一切不利于她的物证,而空间则可以帮她将七匹狼相关资料找出来。 即便炸了七匹狼大本营的时候有一些漏网之鱼,只要拿到七匹狼的名册,依旧能够从容地斩草除根。 但拿到名册,斩草除根的前提却是有人能够提供七匹狼首领的藏身之处。 毕竟空间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华云初就算能隔空取物,也得大概知道那东西在哪儿才行。 好在凌飞给她的答案还是蛮确定的,“这个没问题。 关于狼穴的很多细节属下们都着重问过不同的七匹狼帮众,几个人分开问话得出的结论都相差无几,大致的位置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就可以了。” 谢南初大马金刀往小桌旁一坐,“咱们在这边的可用之人大概有几个,明日天亮以后能找到吗?” 谢南初杀上赫尔山找七匹狼这是一件继位隐秘之事,自然不能再用安国郡主的令牌去开门。 他们想出城,只能在白天城门大开的时候出去,再寻行动之机会。 “城内外的弟兄们加起来有六十七人,若是要在明日傍晚以后攻打狼穴的话,六十七个人应该都能到齐。” 七匹狼在漠北的名声不可小觑,谢南初有空间托底也还是事先做了完全的准备。 凌飞什么都没有,自然更要小心谨慎了。 精确到个位数的人数,大概是凌飞在得知谢南初要动七匹狼后精心算计出的最周全的答案。 谢南初却讶然挑了下眉,“不用那么多人的,带二十个人足够了。 其他人就让他们各司其职吧,待山上完事再让他们出场就行。 火药原材料送过来了吗?” “就在隔壁房间里,东西都齐全了。” 叶澜音揪着谢南初的袖子有些不安,“不过朝廷最近查得严,我们是不是先让人把原材料分批带出城然后组装?” “带路。” 谢南初使唤凌飞带她去放着火药原材料的房间,而后才对叶澜音道:“你说反了。 正是因为朝廷对火药检查的严厉,我们才要组装完带出去。” 叶澜音狐疑的跟在谢南初身后,显然没听懂谢南初的话。 谢南初耐心的给她解释,“你的思维还停留在以前呢,火药的普及率高,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可对于大魏人而言,硝石、木炭、硫磺才是他们最熟悉的东西,而火药却是全然陌生的。 你觉得松州这样一个小地方,能有多少人可以精准地从一大堆行人乱七八糟的行囊中找出火药来?” 叶澜音脚下微顿,扭头问凌飞,“漠北军因为火药吃了那么大的亏,难道还没有派出相关人员来排除此方面的隐患吗?” 北辽和柔然大军联合发动攻击,漠北军损失惨重,急需救援不仅仅是驿卒冒着累死的风险跑到魏武帝面前说的几句话,而是极其惨烈的事实。 甚至漠北军的防线都已经从三不管地带的大漠退到了如今的漠北重镇松州城,而能让驻守漠北三十载的漠北军吃这么大亏,火药绝对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叶澜音也是在听到谢南初的话后脑才想到这一点,之前凌飞提供的诸多情报中似乎并没有提及松州城关于火药防御方面的事情。 凌飞闻言亦摇了摇头,“属下得知主子要带火药来漠北,就第一时间去打听这方面的情况了。 无论是松州官府还是漠北军都没有就火药做出过任何防御措施。 只是照本宣科的传达了朝廷关于火药原材料的禁令,是以,属下觉得主子的安排是稳妥的。” 叶澜音于是没再多言,跟着谢辞渊到了凌飞说的房间。 看到存储妥当的火药原材料,她甚至主动道:“是要现在进行组装吗,我帮你。” 谢南初毫不客气道:“你当然要帮我了,还有这些东西,都是用来伪装的,顺便组装一下。 虽说他们没有防御措施,但我们也别太嚣张了。” 第183章 大白天攻山? “药材?” 叶澜音拨弄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了然道:“这些药材全都要送出城去? 这个时候药材也属于管制物品吧,你用药材做伪装,如何能送得出去?” 特殊时期,粮食、药材、铁器都是朝廷严加看管的东西。 这些药材又不像是火药,任谁都能认出来。 用药材伪装火药,叶澜音觉得比不伪装还危险。 谢南初麻利的组装着火药,头也不抬的道:“不用他们查,这些药材本就是送给漠北军的。 凌飞,稍后以百草堂的名义找松州知府报备一下,明日咱们去给漠北军送药材用军。” 前方战事打的激烈,药材无疑是各方急缺的东西。 朝廷各级政府都在想办法征集粮草、药材,能有人主动捐赠药材,对朝廷中人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何况百草堂这些日子帮助那些伤员,估计在松州官府那儿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种时候以百草堂的名义向官府报备,反而省了他们小心翼翼的躲避守卫的检查。 凌飞亦觉得这个方案极其妥当,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去准备了。 一夜忙活,谢南初一行人终于在翌日开城门时赶到了松州城城门口。 因为战乱,这个时候出城的人并不多,且都是一些青壮年。 叶澜音和谢南初也伪成押车的伙计跟在队伍里,因为在官府报备过,又是送给军队的东西,他们拿着官府给的文书光明正大的排队。 眼看要到他们了,前面忽然吵吵了起来。 谢南初给身边的随从们叮嘱了一句,“都打起精神来,招子放亮点儿。” 叮嘱完自己溜溜达达地摸索过去就看到城门口的守卫们毫不客气道:“都带走!” 前面商队的人立刻慌了,“军爷,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生意人啊! 客人还等着用药呢,您可不能带走啊!” …… 那些商人们还在卖惨,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守卫们捂着嘴拖走了。 谢南初留了个心眼儿,趁着守卫们和商队的人掰扯的功夫摸到货车前,不用出手检查,就已经嗅到了浓浓的硫磺味儿。 谢南初心里那根弦立刻紧绷了起来,“系统,帮我看看这支商队的货都是什么?” 不过须臾,系统很快就报出了车上的货物清单。 毫无意外,除了腌饰用的茶叶和蔬菜之类的东西之外,下面全是朝廷违禁的火药原材料。 谢南初继续溜达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纳闷的盯着那些守卫。 出乎意料的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甚至也没怎么声张就结束了。 后面的队伍继续跟进,等到他们的时候,那守卫盯着押车的人问了句,“百草堂的人? 你们在城里已经救了很多人了,还能有药材捐到前线?” 守卫是松州城守备军,对松州城里的情况不说如数家珍,起码也是熟悉的。 看到百草堂的车队,态度很是和善,甚至有些好奇的跟他们闲聊了起来。 谢南初从容地解释,“将军有所不知,就是因为救了许多人,我家主子才筹措了这些药材让我们送到军中去。 我家主子说了,那么多普通百姓都受了伤,军中将士们伤得只会更多更严重。 捐银钱给朝廷,未必能用到将士们身上,还是直接送药材比较好。” 谢南初这话毫不费力的引起了守卫们的高度赞同。 本就有官府的文书作保,如今谢南初又在言语上讨巧,那辆车货几乎查都没怎么查就直接给放过去了。 几个随从们都紧张的出了一身汗,出城后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谢南初,“吓死我了,看到前面的车被扣,我以为我们也难逃一劫了! 没想到松州城的守卫如此之松懈,他们是还嫌吃的亏不够多吗?” 谢南初昨日对火药的伪装真的不算多认真,甚至只要那些守卫们把药材包搬开,就能看到下面的火药,可那些守卫们只是掀开盖着药材的麻袋看了看就放行了。 如此敷衍的检查方式在谢南初精心培养了近一年的精锐们看来,简直粗糙的不忍直视。 而谢南初却像是没听到下属们的话,离开城门一段距离后她果断将手指放在唇边吹响了口哨。 一群马儿自官道旁的山坳里冲出来,“把火药都拿出来吧,你们几个,按照原计划将药材送到军中后自行赶到狼穴接应。 其他人,立刻跟我出发。” 那几个随从只知道自己还有一位主子,却从未正式见过谢南初。 听得谢南初的命令,却毫不犹豫的领命,甚至谢南初大白天的带着他们直接往七匹狼老巢跑也没人反对一句。 反倒是一路从魏都跟着谢南初到漠北的凌铮,在看到谢南初带着众人疾驰在离七匹狼大本营只有不到三十里的地方时忍不住钻出来了。 “主子且慢!” 一身寻常护卫打扮的凌铮策马上前拦住了谢南初的去路。 “吁!”后者勒紧了马缰,一副早有预料的眼神看着凌铮,“终于舍得出来了?” “主子,您就别打趣属下了,属下知道,就属下这点修为瞒不过您的!” 凌铮认命地向谢南初告饶,而后迅速言归正传,“不过主子,看日头,眼下还不到午时呢,咱们便是再慢,最多一个时辰也能到狼穴了。 难道我们要大白天的攻打七匹狼吗?” 他们是低调出行,偷袭七匹狼。 其实不只是凌铮,随行在谢南初左右的众人其实也都觉得大白天跑到狼穴有些危险。 只是他们对谢南初不似凌铮那般熟悉,自然也不敢对谢南初的命令发出质疑来。 谢南初放目眺望远处,冷静道:“看到前面那处山丘了没,到那儿停一下,有什么疑问一并解决。” 众人遂跟着谢南初往她说的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漠北的每一个地方都能验证这句话。 谢南初当时说的那个山丘看着好像就在眼前,结果一群人集中精力策马狂奔小半个时辰才到。 第184章 最好的归宿 谢南初勒着马缰喊出那身“吁”的时候,凌铮一直挺着的身姿都垮了下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狼穴,他是真的害怕谢南初会忽悠着大家直接不管不顾的杀到七匹狼的老巢去。 “来几个人望风,有问题的自己向中间靠拢。” 谢南初说完,自己翻身下马,脚下生风的走到了山丘下的安全地带。 其他人迅速靠近,凌铮率先跟上去,“主子,属下还是方才那句话,若您不是要大白天攻打狼穴的话属下就没什么要说的了。” 谢南初看着后面赶来的那些随从们,“你们要说的也是这个?” 众人齐齐点头,凌飞不在后一直代替他为谢南初打点一切的一个弟兄认真道:“是啊主子! 七匹狼在漠北的名声可不好听,我们带的人本就不多,夜袭的话或许还能利用地形与山中匪众斡旋一二。 可若是大白天光明正大的进攻,我们只怕是一丝胜算也无啊!” 那人说话的时候谢南初的眼神不停的观望着其他人的神情,毫无意外,那些人显然也很赞成凌铮和那人的意见的。 谢南初重复了方才的问题,“你们也这么觉得?” 那几个随从忐忑不安的交换着彼此的眼神,最后却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敌强我弱,夜袭总要比青天白日里强攻的要多一些胜算吧?” 看得出来他们打从心底里赞同凌铮和那个小头目的话,如果不是谢南初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甚至可能连理都不想理谢南初。 毕竟带着二十几个人就敢攻打帮众上千的七匹狼,这件事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存在可行性。 如今谢南初甚至透露出了大白天攻打七匹狼老巢的意思,这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在找死。 谢南初也不多言,直接道:“若我执意要现在就攻打狼穴呢?”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把视线落在了凌铮和那个小头目身上。 凌铮只是稍稍迟疑了片刻,便果断道:“属下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若主子心意已决,属下自然全力以赴。 属下这条命本就是主子救回来的,干干净净活了大半年,属下早就赚够了。” 这话像是提醒到了其他人,他们态度陡变,很快学着凌铮的样子向谢南初表态,“愿听主子号令。” 如此态度,无疑是谢南初建立起华裳,培养这些人的时候最想要的结果。 不过她也没真的想让这些人抱着必死的心去为她做事,遂笑着指了指马背上包装完善的火药包,“诸位哪怕不赞成我的决定也愿意去执行,我很感动。 但是诸位,你们还记得我们的攻山方案吗? 这些火药在晚上爆炸,我想请问,你们是在替我攻山,还是在昭告天下说七匹狼老窝被人端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耳边只有塞北的狂风呼啸的声音,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尴尬,极度的尴尬。 从谢南初告诉他们要定赫七匹狼的时候所有的人就都认定应该进行夜袭,毕竟敌强我弱,夜袭是最稳妥的法子。 可他们却忘了,此番突袭七匹狼的主要武器不是他们手里的刀枪剑戟,而是谢南初亲自组装的火药。 而他们也很清楚,没有火药,谢南初也绝不会只带那么二三十个人去攻打匪巢的。 想到自己都没想清楚,就那么坚决的反对谢南初的样子,众人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谢南初当初挑人的眼光还是很犀利的,凌铮和他带出来的下属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真君子。 闻言没怎么迟疑,就大大方方道:“是属下们愚钝开了,还请主子直接吩咐我们需要做什么吧,属下们一定全力配合。” 谢南初顺势拿出狼穴的地图,“据七匹狼帮众交代的口供,狼穴一共有五个出口。 我们一共二十三个人,四人一组,分别守住一个出口。 凌铮,你和凌锦分别拿一把弓守在山下官道两侧,如若他们几个有哪方没守住,让人跑下山了,你们俩就是最后的防线,都明白了吗?” 众人齐齐应声,“明白。” 凌铮随即面带担忧道:“可是主子,这样一来,您身边,不就只剩下叶小将军一人了吗?” 凌铮不远千里从魏都赶到 漠北就是为了亲自确认谢南初的安危,在他的设想中谢南初无论做什么,他都应该是跟在谢南初身侧的。 结果谢南初一来就给他支出去了,凌铮站在那里完全不敢置信。 “有她在,我还要什么助手?” 谢南初理直气壮,且底气十足,“就现在,所有人立刻出发,任务点自己确认,撤离时间看信号弹。” 话说完也不管凌铮什么表情,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叶澜音拍拍凌铮的肩膀,小表情超级嘚瑟,“认命吧,有我在,你家主子不会带你玩儿的,辛苦你替我们压阵了,回头我会在你家主子面前为你说好话的!” 凌铮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谢南初的左膀右臂,此番被支开本就已经很不乐意了,叶澜音还如此刺激他,凌铮瞬间就忍不住了。 正想怼一句,结果叶澜音撩完就跑,根本不给他回嘴的机会,凌铮这个气哟! 然而叶澜音早就骑马跑了,他有气没地出,只能老老实实干活。 而另一边,谢南初和叶澜音策马早就绕开了主路,开启了两人的爬山之路。 谢南初趁着身边没人,将马背上的火药全都收进了空间里,脚步灵活的踏上了官道旁的山路。 叶澜音了然一笑,跳下马背就跟了上去,“我就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跑到七匹狼的门口再动手,老实交代,你想怎么玩儿?” 漠北的大山地基大,坡度缓,在山下的位置,两个人完全可以直立行走。 谢南初淡定的顺着山路上行,边走边道:“我查过了,七匹狼的的确确就都是各国的十恶不赦之徒,不存在什么好人被逼上梁山的事情,这些人,死在山上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