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糙汉首长的疯批小娇妻》 第1章 “我说妹子,刚才有个自称你丈夫的军官找了过来。长得真好看,就是看着冷冰冰的,有点怵人。你不会是背着他偷偷跑出来的吧?” 宋声声醒来浑身都是冷汗。 她怔怔的听着婶子在她耳边说的话。 又想起自己昨晚做的噩梦。 梦里的自己像是被下了降头,坏事做尽。 她抛夫弃子,陷害她的军官丈夫成分有问题。 未遂之后,就跟着她的邻居竹马,一个小白脸私奔跑了。 宋声声的丈夫是军官,待遇好,又体面。 还是从首都下派过来的,听说他的父兄都是首都的高官,背景极深。 男人文化水平高,体型高大,长得又好看。 宁城想嫁给他的姑娘数都数不过来。 若不是宋声声贴着他不放,甚至不惜毁了两人的名声,她还未必能嫁给他。 只是婚后,她嫌傅城待她冷漠,就生了红杏出墙的心思。 而且傅城在床上的时候还凶巴巴的,老是弄得她受不了。 加上表妹的挑拨,她愈发觉得这人既没什么未来、又不是个贴心的丈夫,便作天作地一定要逼他和自己离婚。 梦里面她最后的下场,当然不好。 她的结局,好像是受不了二婚找的丈夫,自杀死了。 而她的表妹,懂事听话,乖巧善良,后来嫁给了她早已步步高升、成为首都大佬的前夫。 她和傅城的儿子,因为无人管教,成了个嚣张跋扈的二世祖,同她一样的无恶不作。 提起他就会提起她这个母亲。 都叹一句,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后来受到后妈的感化,慢慢从歧途走向正道,成了国内著名的科研大佬。 儿子改口叫了她表妹叫妈。 把她这个亲妈忘得一干二净。 宋声声在梦里看见这个结局,都快要气死了。 她今早就是被气醒的。 醒来之后,宋声声惊悚的发现,这个破梦似乎是真的。 因为她前天偷偷出远门,就是背着傅城跑来省城见以前追求过她的邻居竹马,也还真动了和他私奔的念头,去繁华的南边过日子。 “你丈夫刚才冷着脸的样子还真唬人。” “听婶子一句劝,夫妻哪有隔夜仇。” “他火急火燎的来找你,心里头肯定是有你的。” 年轻的妇女边说边打量着床上的女人。 多少年了,十里八乡,她也没见过比眼前的少女还漂亮的女人。 被汗水打湿的几缕碎发落在鬓边,眼瞳乌黑,皮肤软白,长得很漂亮,又娇又媚。 宋声声还没来得及开口。 房门砰的一声,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宋声声顺着声音看过去。 男人上身是白色衬衫,肌肉线条饱满有型,身姿挺拔高大,剑眉星眼,神色冷峻,瞧着就是个不近人情的男人。 傅城望向床上的女人,五官潋滟如春水,白里透红的皮肤吹弹可破般娇嫩。 一条浅白色的裙子,掐得腰肢纤细。 瘦归瘦,该有肉的地方也很有肉。 她身上的衣裙却有些散乱,男人慢慢蹙起了眉头。 在外头衣服都不好好穿。 宋声声对上傅城的目光,半年没怎么见面,骤然碰见,她还有些怕他。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纤细柔白的手指不自觉攥住了婶子的衣袖。 婶子瞧见眼前的男人,心里也犯怵。 悄摸着扯开了她的手。 “我说妹子,你说你死了丈夫、孤苦无依,我才看你可怜,才让你住在了这里。” 婶子说着还有些埋怨:“你丈夫不好好的吗?我说妹子你也别和你丈夫置气了,再生气也不能乱跑啊,家里人多担心呐!” 说完她赶紧就离开了这里。 生怕被一旁满身怒气的男同志给牵连了。 门“砰”的一声又被合上。 宋声声望着傅城,感觉他像是憋了很大的火气,冷峻的眉眼蕴着几分戾气。 男人身形高大,在部队里被锻炼出健壮有力的身材,平日身居高位,气势迫人。 他眼神锐利,盯着她:“宋声声。” 宋声声听着他冷厉的语气,有点害怕。 她虽然和他已经结婚好几年了,但是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她感觉傅城半点都不喜欢她,应该也不太看得上她,嫌她蠢笨,还很娇气。 而且宋声声文化不高,和他是没什么共同语言的。 听说他在首都的青梅竹马都是考上了大学的高材生。 她只读到了高中,就没学上了。 之后就嫁给了傅城。 宋声声怕他也还有别的原因。 每次他回家,就好像没吃过肉的野兽,逮住她就是一顿咬。 宋声声的性子其实有些骄纵,哪怕在村子里,也是偷懒出了名的。 小时候爹妈不疼不爱,老是纵容比她小的妹妹欺负她。 养出她有点歪曲的性子。 长大后,她更是将自己惯出了一身的坏毛病。 怕痛,怕累。 吃不了苦。 傅城对上她怯怯的眼神,冷笑了声。 现在知道怕了,丢下儿子和别人跑的时候倒是没见她害怕。 傅城眼神锋利,语气冰冷:“你要和我离婚也得办完手续。” “我不同意,你就离不了。” 宋声声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冷冷的样子,看起来就凶巴巴的,又很不耐烦。 不像沈知书,温柔体贴,还不嫌弃她。 宋声声不愿意跟傅城回去,但是想到昨晚做的噩梦,也有点怵。 她可不想变成梦里说的什么炮灰女配、恶毒前妻!最后落得个二婚失败还跳井自杀的下场。 让她那挑拨离间的表妹白白占了便宜! 宋声声还没回答,就被他握住手腕,从床上抱了起来。 男人面无表情帮她整理好身上的裙摆,顺便掂了掂怀里的重量。 她出门不过两三天,傅城就感觉比上次抱她要轻了一些。 娇里娇气,真跟别人跑了能过得好才怪了。 傅城见她不吭声,心里也来气。 他压着冷厉的怒火,说话生硬,态度淡淡:“宋声声,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老婆。你要跟别人走,也得等我们离婚后,那时候我不会拦你。” 第2章 傅城也没想到,宋声声不声不响就跟人跑了。 娶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不省心的,娇气的不得了,嫌贫爱富,好吃懒做。 坏心眼也不少。 还三心二意,和他结了婚后又变得不情不愿,知道他这几年不会回首都。 那就更是变了脸色,装都不装了。 儿子不管,心思不定,净琢磨着怎么红杏出墙。 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傅城从前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 这次绝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她作天作地,惹出来的事儿真不算少。 这半年来一直在闹离婚,傅城都没答应,反正他就不是很情愿离婚。 上个月她给组织写信,举报他家里成分有问题。 她以为自己这封信写的隐蔽,傅城瞧见那封信上的字迹就知道是她做的好事。 调查才结束,傅城就赶回了家。 人去楼空,老婆已经跟人跑了。 说不生气是假的。 傅城本身就不是很温和的性子,一路上都忍着怒气,所以面色瞧着才那么吓人。 宋声声这会儿老实窝在他怀里,也不太敢吱声。 她又想起梦里面自己的结局,毫不犹豫从高空跳下去,四肢百骸生生断裂, 在梦中,她旁观整本书的灵魂好像也跟着自己痛了痛。 像是被摔得粉身碎骨。 想到浑身的阵痛,宋声声本能攥着男人胸前的衣襟,靠着他梆硬的胸膛。 男人的大掌牢牢扣着她的腰肢,毫不费力。 宋声声有点怕他,但又忍不住:“疼。你轻点。” 说着她小心翼翼看了眼男人,他的下颌绷着特别冷漠的弧度,她厚着脸皮解释:“我没有和别人跑。” 这话她自己说着也心虚,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就是带孩子累了,出门来透透气。” 傅城挑了下眉,看着她做贼心虚的解释,也有几分诧异。 还以为她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毕竟前几回提离婚,她几乎是把自己“另结新欢”四个字摆在了脸上。 更是直言不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首都的父亲和哥哥都被查了,是坏分子。” “你们家成分不好,日后连累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傅城当时冷着脸,对她前所未有的失望。 他本来想告诉她,他的父兄迟早会官复原职,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必要同她说,她也不会信。 回过神来,傅城嘲讽道:“你还记得咱们的儿子?我以为你早把他给忘了。” 宋声声被他说的有点没脸。 她是不怎么管儿子,两人的小孩脾气好极了,听话懂事,长得就像和傅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一大一小,家里两个冰块。 这怎么受得了。 “我出门前给他留了钱的。”她小声辩解,说着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仰着脸看向他,同他保证:“我以后不会再乱跑了。” 毕竟傅城是这本书的男主。 以后还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老老实实跟着他应该能吃香的喝辣的吧? 他就算不喜欢她。 可她现在还是他老婆,他就得负责。 傅城垂眸看了她一眼,她咬着下唇,潋滟的唇色,娇艳欲滴,巴掌大小的脸精致不已,哪怕神色有些憔悴,也不失柔弱的美感。 天生娇媚。 尤其是她眼巴巴看着他的时候,就像在勾引人似的。 傅城平静挪开视线,嗯了声,却根本没有相信她的话。 她满口谎言,根本信不得。 不过她现在还愿意装一装,那他就陪她演演戏也无妨。 出了门,院子外,陆沉渊等了好一阵儿。 他和傅城当初一起从首都被安排到偏远的宁城。 从小一起长大,对他也算了解。 陆乘渊瞧见傅城怀里娇滴滴的女人,忍不住啧了声。 他们几个兄弟都知道,傅城家里的这个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成天勾三搭四,出些糟糕的坏主意。 以前两人结婚,他们兄弟几个都是捏着鼻子叫的嫂子。 宋声声这人,哪哪儿都配不上傅城。 不过人坏归坏,可样貌是谁来了也说不出一个不好的字。 长得比天仙还漂亮,肤若凝脂,一片痴白,嫩的像是能掐出水来。 腰是腰,腿是腿。 身段勾人。 他们觉着傅城忍了这两年没离婚,八成还是舍不得这张漂亮的脸。 至于有多喜欢,那还真不一定。 陆乘渊生了桃花眼,笑弯弯同宋声声打了招呼:“嫂子。” 宋声声不大喜欢陆乘沉渊,这笑面虎惯会背地捅刀,他还时常把她做的缺德事摆在傅城面前,让她没脸。 宋声声不好摆架子,不情不愿“嗯”了声,有点蔫蔫的。 “嫂子一个人来这边玩,多危险,下回多叫几个人,傅哥没空,我们几个兄弟总能抽得出时间。世道乱,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宋声声听得出来陆沉渊在讽刺她。 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索性埋在傅城怀里装死,怎么着也不能承认自己抛夫弃子、和人私奔来了。 傅城见她像个鹌鹑把自己埋了起来,他又看了眼陆沉渊:“别吓唬她。” 陆沉渊都想翻白眼了,傅城来的时候,面色发沉,显然是压着滔天怒火的。 抱到了人,就给哄好了? 他看宋声声的坏脾气都是被傅城给惯出来的。 三人也没再多说,直接回了宁城。 傍晚时分,总算到了家门口。 他们住在部队分配的大院里,邻居多,消息传得也快。 宋声声跟在傅城身后,两人一道回了家。 左右邻居瞧见宋声声这么老实的时候还真不多,平日里她在傅团长面前可没这么乖巧。 冷冷淡淡,好像谁欠了她一样。 不情不愿的样子仿佛当初逼婚的人不是她! “宋声声不会真被傅团长给捉奸了吧?” “你瞧她那娇媚的样子,是个能过日子的吗?我估摸着就是被抓了个正着。” “她可真是蠢,遇到傅团长条件这么好的人也不知道珍惜。” “隔壁丁营长的老婆将她侄女儿从乡下接了过来,我看啊,她像是有那个意思。” 宋声声听不到邻居的嘀咕。 她蹙着眉头,望着大步走在前面,压根不想理她的男人,心里生了闷气。 他果然!就是不喜欢她的! 可她现在又不想离婚,得想想办法让傅城喜欢她,不然以后被她表妹给撬走了怎么办? 宋声声像个尾巴似的拖在他身后。 她气性也大的,见他不理她,心里十分委屈。 傅城回头就看见一双泪汪汪的眼眸,乌黑潮湿的眼睛眼巴巴望着他,声音软软的还有些委屈巴巴:“老公。” 傅城倒是许久没有见她这么对自己撒娇了。 以前他一回来,她就恨不得躲得十万八千里远。 尤其是夜里,他进了卧室,她就钻进被窝里装睡。 一点儿都不想同他靠近。 傅城那时候也没管她是装的还是真睡着了。 自己的老婆。 他反正是要睡的。 毕竟傅城不是圣人,他是个龙精虎壮的男人。 哪怕他对这个小妻子没什么感情,也不觉得自己多喜欢她,照样弄她还有点狠。 第3章 新婚初始那两年,宋声声也会对傅城撒娇。 碰一下就说疼,磕一下就说自己难受,要他抱,要他亲,后来渐渐受不了傅城的冷淡,才变得话都懒得和他说。 这声老公,娇娇的,还有几分示弱的楚楚可怜。 傅城对上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目光,问:“怎么了?” 宋声声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她千里迢迢赶到阳城,只顾着高兴。 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哄得忘记了要吃饭。 宋声声抿了抿唇:“老公,我饿了。” 她这副样子,乖巧的不行,小小的嘴巴不安的抿了起来。 傅城也难得见她这么乖顺,心里酥麻了下。 可他说话依然不大好听:“在外头,他连饭都不给你吃?” 若是以前,宋声声听见傅城说了这种让她恼羞成怒的话。 她早就转头走了,理都不理他。 这会儿脾气倒是好,想着办法也得哄他消了气。 她红着眼睛,摆出可怜的要死的表情:“老公,我想吃肉。” 其实她这回出门,还卷走了家里的钱。 布票、工业票、粮食票,通通都装进了自己的小包袱里。 一毛钱都没给傅城留下。 傅城每个月的工资一百二十块,其中有部分拿出来给了他牺牲战友的老母亲。 其他的全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傅城不缺钱,母亲和兄长怕他在这边过得不够好,时常给他寄钱寄票。 大多数都给宋声声花了。 买漂亮的布料给她做衣服,买她爱吃的巧克力。 傅城盯了她半晌,过了会儿,才松了口:“我去买肉,你老实待在家里。” 宋声声厨艺不精,傅城在家,都是他做饭。 他忙的时候,两人要么在大院食堂里打饭,要么就在外面吃。 宋声声噢了声:“好。我把肉票给你。” 傅城道:“不用。” 语气冷冷的。 叫她懊恼。 傅城很快就去买了肉回来,他进了厨房,衬衫袖口卷到臂弯,露出精壮的小臂。 肌肉蓬勃,青筋若隐若现。 男人的荷尔蒙气息,简直爆棚。 宋声声瞧见他结实的小臂都有些怕,这么凶猛,难怪单手就能将她捞起来。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肉香。 宋声声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咽了咽口水,特别没出息的钻进了厨房。 当务之急,还是得让傅城喜欢上她。 不然他回过味来,忍不下头上这顶绿帽子,反过来要和她离婚,她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宋声声走到他身旁:“我帮你打下手。” 傅城挑了下眉,往常她连厨房的油烟味都受不了。 要她烧煤做饭也像是要杀了她一样。 葱白的手指,滴水不沾。 今儿这么主动,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傅城不知道她这又是冒了什么坏水,男人推开了她:“用不着你,快好了。” 他娶她的时候,就没指望她能为这个家付出什么。 宋声声被他冷淡推开,懊恼的跺了跺脚,可把她委屈坏了。 什么人嘛,不解风情。 这也不能怨她这两年起了红杏出墙的心思。 对着这么个严肃古板、冷峻淡漠的丈夫,她能守得住才怪了。 傅城见她站着不动:“出去。” 宋声声转身就走,她还不乐意干活呢。 吃饭的时候,她闷头夹肉,也不吭声,大半碗的红烧肉全进了她的肚子里。 傅城趁她吃饭时,去洗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男人在家,和在部队里差不多,一丝不苟。 傅城长得是极好看的,不然宋声声那时也不会一眼就看中了他。 要死要活的嫁给他。 宋声声被他看得心里发慌:“我吃饱了,我去洗碗。”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洗碗,以前吃完饭惯性装瞎,都是傅城收拾。 她这会儿被看得心虚,想暂且逃开。 傅城的手压在她的肩头,将她摁回椅子里:“跑什么?” 宋声声垂着脑袋:“我没、没跑呀。” 傅城盯着她透白的小脸,冷笑了声:“那封举报信,是你写的吧。” 宋声声的心重重提了起来,她下意识咬唇。 她记得自己做的很隐蔽啊!还是匿名举报。 怎么傅城手眼通天,这都能知道? 不过这会儿她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她摇头:“什么举报信?我不知道。” 傅城也懒得同她辩,只说:“你非要离婚,也不必用这种手段来折腾人。回头我就给组织打报告。” 宋声声想都没想,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女人香软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男人浑身僵了僵,有些不自在。 到底是没把更难听的话说下去。 宋声声主动攥紧了他的手:“我没想离婚。” 傅城冷着脸,没吭声。 这就是不信她的话了。 “你先把手松开。” “我不松。”宋声声缠人的时候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我们是夫妻,你得包容我,我们才能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傅城心想他难道还不够包容? 他面无表情把人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嗯了声。 宋声声听着他的口风,感觉像是被哄好了。 当天晚上,傅城还是像个吃肉的狼。 宋声声呜呜咽咽到了天明。 表妹赵小宁上门来找她的时候,她才刚起,正吃着午饭。 中午傅城叫人从大院食堂给她送了饭来,饭盒里都是她爱吃的菜。 赵小宁瞧见自己的表姐面色略有些憔悴,心下了然,还有点嫉妒。 她好像还生了气:“姐夫昨晚又折腾你了?” 宋声声现在看自己这个表妹,感情就很微妙了。 赵小宁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着傅城的不好。 说他经常十天半个月都不着家。 看不起她们是乡下来的。 性格武断,不懂疼人。 还说他以后回了首都,肯定会把她给抛弃了。 后来赵小宁自己却使劲儿的勾搭傅城,千方百计要嫁给他。 宋声声不动声色抽出被赵小宁挽住的胳膊,她病恹恹的“嗯”了声。 赵小宁又说起来傅城的坏话:“姐夫也太不懂怜惜你了,这是把你当成什么了?” “姐,你还记得以前沈知书追你的时候,那可是真的把你当成掌心里的宝,碰都舍不得乱碰。” “要我说,还是沈知书好,知冷知热,多贴心。” 宋声声微笑听着,也不搭腔。 她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 赵小宁在梦里料事如神,提前结交了一个又一个将来会飞黄腾达的大佬。 因为赵小宁是重生的,她已经活过一次。 所以能预知很多事,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傅城就是她改变命运的最终选择。 宋声声低垂眉眼,好像闷闷不乐。 赵小宁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不禁沾沾自喜,她继续拱火: “姐,现在是自由社会,主席说了婚姻自由,大家思想也都不同了,该离咱们就离。” 第4章 上辈子,宋声声就听信了她的话。 看傅城哪哪儿都不顺眼,越来越讨厌。 这会儿,她也装作已经听进去了的样子,点点头:“他是有点凶。” 赵小宁很早之前就知道她的表姐蠢的要命。 这世上像她这么没脑子的蠢货真的不多。 赵小宁有点嫉妒盯着她的脸,偏就是这么个没脑子的蠢货长了张谁都移不开眼的漂亮脸蛋。 她压下嫉妒,接着怂恿:“女人的青春可耽误不得,姐,早点离婚,也不耽误你找下一个。” “小池和你不亲,离了婚你也不用带着他回家。” 傅落池是宋声声和傅城的儿子。 今年刚满四岁,继承了父母样貌上的所有优点,性格更多的是随了他的父亲。 很冷漠。 宋声声这两年对儿子,一直是不管不问的态度。 哪怕儿子主动想要和她亲近,她也总是不太耐烦,常常将他扔给别人照顾。 宋声声听着表妹说的这些话。 和她做梦的那本书,还真是差不离。 赵小宁孜孜不倦教唆她抛夫弃子,她现在可不会像梦里那样,傻乎乎上她的当。 宋声声握着她的手:“表妹。” 她仰着脸,眼睛里仿佛满是对她的信任:“你真是对我太好了。” 赵小宁毫不亏心,笑了笑:“你是我姐姐,我不为你想,还为谁想?” 话是这么说。 心里不禁得意,就知道她最信她的话了。 她是活过一辈子的人,难不成还能玩不过宋声声这么个空有美貌的草包? 赵小宁既然知道傅城以后会是位高权重的高官,他家不仅他举足轻重,他的父亲和哥哥,以后也都是天天上新闻的大人物。 她必须得抓住机会。 把这个男人给拿下。 赵小宁信心满满,她和宋声声可不一样。 她可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也没什么文化的草包。 上辈子她就听说过傅城喜欢文化水平高的女孩,他和宋声声离婚之后,没有再娶。 后来也回过宁城,好像是要找什么人。 总不可能是回来找宋声声的。 回过神来,赵小宁还记得自己下午还要回家干农活。 她没有城里的户口,没身份、没学历、也没组织证明,在城里是找不到工作的。 “表姐,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对了,姑姑和姑父托我从你这里拿些钱和票,小妹要上学,身体也得补营养呢。没钱没票什么都买不着。” 她口中的姑姑和姑父就是宋声声的爹妈。 宋声声的父母不喜欢她。 小时候吃肉是要背着她偷偷给小妹小弟吃的。 扯布做衣服是从来没有她的份。 她犯一点小错,就要拿藤条狠狠的抽她。 高中她的成绩马马虎虎,只读了高一,就叫她辍学在家做农活。 小妹成绩不好,如今已经读到高三。 她和傅城结婚之后,父亲常常来她这里要各种票,钱也不能少。 她以前顶多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没怀疑过什么。 现在她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不是她爹妈亲生的孩子。 是随便抱来的! 宋声声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书里没说。 若是从前,她肯定就依依不舍的将票和钱交给表妹了,可如今,她一点儿都不愿意。 还不如给自己多买两斤肉吃。 宋声声露出为难的神色:“表妹。” 她欲言又止,眼圈瞬间红了:“傅城这两天还在生我的气,家里的钱都被他没收了。粮食票也都收走了。” 她说着眼泪好像都要掉下来了。 “今天中午我连买菜的钱都没有,饭盒还是邻居家的婶子见我可怜给我送过来的。” 赵小宁听她过得这么惨,生出几分落井下石的高兴。 她现在是傅城的妻子又怎么样?过得也不好。 想想也是,傅城又不喜欢她,当然不会对她好。 “行,回去我告诉姑姑。” “不过姐夫还真心狠。” 宋声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给傅城泼脏水也是毫不手软。 赵小宁走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中午回家的傅城。 男人身上的制服还没脱,面容英俊,身材高大。 赵小宁看得脸颊微热,可惜傅城连看都没看她。 离开的时候,赵小宁还心有不甘的。 不过她安慰自己不能着急,反正傅城铁定要和宋声声离婚的,这个男人以后就是她的。 这边,宋声声也没想到傅城这会儿突然就回来了。 以前她肯定是不乐意见到他,今时不同往日。 宋声声没对他摆脸色,反而很体贴的问他:“最近天热,你要不要先去冲个冷水澡?” 傅城深深看了她一眼,对她难得的关心,微微诧异。 这两天,她显然和以前变得截然不同。 难不成她现在真的想好好和他过日子了? 傅城对她的改变,看在眼里,却无法信任。 “还好。不热。” 傅城瞥见桌上的饭盒,已经吃光了,还没来得及洗。 男人拿起饭盒进了厨房,替她洗干净了饭盒。 宋声声有些不好意思,她跟着钻进厨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男人的手指修长,又白又瘦。 握惯枪的指腹有一层薄茧,每次剐蹭她的皮肤都有些痒。 宋声声以前在家经常讨好父母。 所以她也是会讨巧卖乖的。 “下次还是我来吧。”她声音小小的。 傅城没当真,她在家不做饭不洗碗,整日就琢磨怎么给自己多做几条漂亮裙子。 宋声声接着缠上他的胳膊。 她也知道傅城不喜欢她,可她觉得让一个男人动心,应当也没有难吧? 嘴巴甜点,再努力和他贴贴。 不信他能招架得住。 宋声声才缠上男人的胳膊,就被他淡淡扯开了手。 她有些不高兴,噘了下嘴。 接着就调整好了心态,她说:“我们家里还有好几张布票,一会儿我去国营商店扯些布回来,让裁缝给你和小池做两件衣服。” 她可是忍痛割爱了呢。 这都是她留着给自己做裙子的布票。 傅城黑沉的眸光静静看着她,精致的小脸,懵懂纯真。 倒是没什么算计,仿佛出自真心。 她可能真的变了吧。 都想得起关心他们的儿子了。 宋声声被他这样盯着看,心里在打鼓。 她也知道自己以前不像个妻子、不像个母亲,突然变成贤妻良母,是挺让人怀疑的。 傅城默了半晌,并不是很领情,他说:“你看着办,我先回部队了。” 宋声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回去。 那他中午回来做什么? 就顺便回来洗个碗吗? 第5章 宋声声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傅城一起去了部队。 以前她在村子里,都是别的男人上赶着来追求她,主动来她家里上门说亲。 条件丰厚,三大件的彩礼一样都不少她的。 其中还有炼钢厂的工人,工作稳定,工资还高。 所以宋声声还真没追求过男人。 她也不会别的,像个粘人精似的黏在他身边。 多说些甜言蜜语,多抱两下,多亲两下,兴许就能把男人哄得神魂颠倒。 宋声声生来貌美,五官潋滟,皮肤痴白,瞧一眼就勾人。 她这会儿就把勾人的本事用到了傅城身上,软绵绵的小手柔弱无骨似的缠着他,小声抱怨:“你走的太快了。” 软香似玉。 缠绵悱恻。 傅城的身体倏然绷紧,被她攥住的手指也绷得厉害。 宋声声在外头真是越来越不知羞了! 傅城本应该抽出手,却迟迟没动,隐忍半晌,他说:“松手,影响不好。” 好在两人已经是夫妻。 换成别人,都要以流氓罪论处。 宋声声听着他生冷的话,便是不高兴也忍下来了,谁让他是男主呢!谁让她不想和他离婚了呢。 她就知道傅城看不上她。 连在外头牵个手都不怎么乐意。 宋声声闷闷不乐的抽出手,临了故意在他的掌心里蹭了两下。 她还不知道男人的火气,尤其是精血正足的男人,是不能乱撩乱蹭的。 傅城感觉被她蹭过的这片皮肤过电般的酥麻了下。 他的耳朵滚烫发红,表面一如既往,不动声色。 待傅城将下腹烧起来的燥火压下去,他侧过脸看向宋声声,她的脸庞盈盈动人,白里透着红。 腰肢掐得纤细。 一只手就能掌控。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冲他乖巧的笑了笑。 看起来傻傻的,笨笨的。 傅城忽然就有些后悔让她跟过来了。 队里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男人皱了下眉:“等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宋声声感觉他在赶自己走,好像她很不招人待见似的! “我又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 傅城心想她还知道自己是个麻烦,他忽然烦透了她这种勾人的体质。 男人近乎冷酷地说:“你就是个麻烦。” 宋声声被他气得不想和他说话了。 * 队里的小伙子,在大院门前远远就瞧见了团长身边黏糊着的小媳妇儿。 别的不说,是真漂亮。 好看的让人眼前一亮。 一帮毛头小子争先恐后的往那边看。 “那就是咱们团长的小媳妇儿?真他娘的漂亮。” 再看那腰,纤细诱人。 哪怕团长这样的活阎王也难逃美人关啊! “嫂子是漂亮。但她好几年没来过咱们连队了。” “对啊,我以前都没见过嫂子,她好像不太爱露面。” 其实哪里是不爱露面,是压根心里就没有团长这个人。 对团长的事漠不关心。 听说也不怎么管家里的事儿,心思都在外边的男人身上。 连孩子都能当甩手掌柜,扔进大院的幼儿园里,就不怎么管了。 傅城在部队里有专门的宿舍。 宋声声一时半会儿不想走,为了表现自己的贤惠,她主动说:“我帮你把宿舍里的脏衣服给洗了吧。” 傅城眸色沉沉,看得她心里发慌。 他说:“我宿舍里没有脏衣服。” 傅城有洁癖,平时换下来的衣服立马就洗了。 宋声声其实还松了口气,她也不喜欢洗衣服。 小时候洗衣做饭,做得够够的。 长大嫁人了,只想享福。 她天生就是个懒骨头。 “哦。”宋声声又反应过来这样不行,她违心道:“那我帮你把床单被罩给换了。” 傅城许久没开腔,男人挑了下眉:“宋声声,你忽然这么殷勤,又在憋什么坏水?” 男人有一双锐利的眼眸。 仿佛能看透一切。 宋声声被问得心虚不已,眼神飘忽:“我、我没有呀。” 她上前勾住他的胳膊,趁他不备,亲了他一下:“老公,你别这么凶,我害怕。” 傅城也不知道她这动不动就亲人的毛病,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好像一点儿都没察觉自己是块香软可口的肉。 巴巴的送到禽兽的口中。 可不得被咬死了。 躲在走廊上悄悄往里瞄的小伙子们简直大开眼界。 “看不出来嫂子这么…”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 “团长真是好福气。” 傅城往他们那边冷冷看了眼。 这些小伙子都是他手底下的兵,当即就要散了。 陆沉渊刚从训练场上回来,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宋声声大庭广众下偷亲傅城的画面。 听着身后这些小伙子的议论,扯起唇角冷笑了声。 “什么好福气。” “她可是个很能作的。” 宋声声还不知道自己对傅城“为非作歹”,被那么多人瞧见了。 她感觉自己用对的办法,因为亲了他一口之后。 傅城终于没有张口闭口就要送她回去了! 她撅着屁股在床边,给他重新铺了床单。 宋声声也没有急于求成。 偏见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换好啦!”她转过头来,眼神亮晶晶的,她接着说:“对了,晚上你想吃什么?我提前去食堂给你打饭。” 大院食堂打饭打菜都很便宜。 她手里还攒着傅城平时交给她的工资,她其实真不怎么缺钱花。 炼钢厂的工人一个月工资三十块钱。 她每个月扯布做衣服花的钱就差不多要三十多块了。 傅城望着她生嫩的小脸,沉默许久。 她今天真的很奇怪。 但是他的确也不排斥她的这种改变。 仿佛心里有他。 傅城在家看见她的表妹时。 以为人走之后,她又要闹着离婚。 每次她表妹上门来,宋声声必然是要闹死闹活的非要和他离婚的。 “宋声声。” “嗯?” “你听话些,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第6章 宋声声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天底下—— 最无敌乖巧的好人了。 傅城好像还是不怎么相信她,仿佛她随时要干些作天作地的大事。 宋声声抱着他的手臂,香软的身躯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的:“我很乖了呀。” 傅城被她蹭出了火,却又不得不忍耐着。 这是宿舍,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敲门。 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傅城拿开她的手臂,将她推开了一段距离:“在外头不要拉拉扯扯的。” 宋声声不解风情的男人推回到床上。 一屁股坐在硬邦邦的床板,还有点痛。 “我们是扯了证的,我抱一下都不能抱吗?” 她摆出委屈巴巴的样子,接着又小声抱怨:“屁股摔痛了。” 傅城早就领教过她的娇气。 平时他在床上还没怎么使劲,她就喊疼。 时间长点,她就哭哭啼啼说受不了。 拿脚丫子去踢他,偏她是个蠢得,不知道自己踹他的两脚软绵绵根本没什么力道。 他不仅不疼,还被撩出了更深的欲。 到头来吃更多苦头的还是她。 傅城看她红着眼睛喊疼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上前两步:“裤子脱了,我看看。” 宋声声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捂着屁股:“那也、也不用这样。” 傅城看着她:“你不是说摔得很疼吗?” 宋声声就是随口抱怨一下,谁知道傅城要… 她反正做不出来。 害羞。 傅城见她犹豫不决,以为她又是装的:“快点。” 宋声声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万一来人了怎么办,他们瞧见了肯定又要说我不正经。” 傅城已经到她跟前,一把将人抓到自己怀里:“我锁了门。” 宋声声挣扎无果,被摁在他的腿上。 她脸上的热气快要将自己烫熟了,她甚至能感觉到傅城落在她…的目光。 “没肿,就是有点红。” 傅城说着就松开了她,起身去给她找药。 宋声声连忙坐起来,提好裤子,她的声音听起来还闷闷的:“我现在不疼了。” 傅城低眸看她一眼:“别闹,先涂了药,免得你晚上又喊疼。” 宋声声听着有点恼火。 她趴在床上,把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 掩耳盗铃似的,自己看不见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她讨厌傅城这种说一不二的性格。 很霸道! 比她还不讲道理。 宋声声趴在床上哼哼唧唧。 直到傅城给她上好了药,她这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她今天穿得可漂亮。 上身是件棉布做的绵白衬衫,是她特意去城里最大百货大楼买的布。 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告诉她说,这两匹布是从广城那边捎来的,货好量少。 若不是两个人相熟,她都不一定卖给她。 她的裤子掐得腰肢纤细,妥妥娇艳的一朵花。 宋声声还给自己编了个蓬松的侧边长麻花。 衬得她的脸更小了。 这会儿泛着润红的小脸,越看越招人。 傅城那时候,也是被这样一张乖巧漂亮脸给骗了。 他既上了当,自然要狠狠讨回来。 她不知道,每回她越叫唤难受。 他反而越是停不下来。 以前傅城还在首都的时候,也不这样。 目下无尘,便没想过这些事。 就算是想,也没想过娶了个没什么脑子、笨笨的、却过分漂亮的小姑娘。 他喜欢省心的,读过书的大家闺秀。 宋声声刚才赖着不想走。 这会儿却一点儿都不想留。 “我要回去了!” 她有点生气地说。 傅城并未挽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军装外套,穿在身上板正冷厉,他嗯了声:“走吧。” 宋声声见他留都不留自己。 气得牙痒痒。 这个男人,果然就没有心。 她小声发作:“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给你铺床单了。讨厌你。” 傅城顿了下:“我自己会铺床。” 家里的床都是他铺的。 衣服是他洗的。 碗也是他洗。 她本来就什么都不爱做。 傅城倒不在意这个,反而更介意后面三个字。 他朝她瞥去一眼:“你表妹中午来的时候,是不是又劝你和我离婚?” 宋声声刚烧起来的气焰又被这句话压了下去。 她讪讪的,刚准备扯谎。 傅城就开了口:“那天去阳城接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不强留你。” “你非要离婚,我就给组织打报告,趁早把这事给办下来,孩子你不想养,就归我。” 宋声声低着头,声音弱弱的撒谎:“她没、没劝我离婚呀。” 傅城的脸色缓了缓:“那她来做什么?要钱还是要票?” 宋声声真是服了傅城,她肚子里是有他的蛔虫吗?!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宋声声磕磕绊绊:“我、我没给她。” 傅城望着她看了半晌,没吭声。 这便是不信了。 她在他面前骄纵蛮横,在她家人面前,比那软绵绵的面团还不如。 偷摸着补贴她的娘家。 给钱、给票。 他也不是不知道。 这五年来都是如此。 傅城不差这点钱和票,倒是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争点气。 她倒好,五年都没个长进。 手里攥着的钱知道给她爹妈,还有弟妹。 却是连给自己的亲儿子买个新书包,都不大愿意。 傅城点到即止,淡道:“你自己心里有个数。” 宋声声感觉自己又像是被他训了。 她想如果不是怕自己以后会落得个跳井而亡的下场,她才懒得对他这么殷勤。 专制的大魔王。 不通情达理的坏东西。 “宋声声,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没有、没有啊。” “我听见了。” “哦。一点点。” 傅城瞧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又听着这几个字。 男人轻笑出声。 宋声声听见他的轻笑,更想逃了。 门刚打开,陆沉渊恰好找了过来,他怀里还牵着个模样精致的小男孩。 从宋声声跟人跑了之后。 傅落池就被暂时托付到了陆沉渊这里。 傅落池有好几天没见到妈妈。 他以为他的妈妈不要他了。 傅落池站在陆叔叔身边,小手指抓得紧紧,抿着唇瓣没吭声。 妈妈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他。 从傅落池有记忆起,妈妈就不爱理会他。 永远都是把他交给别人看管。 哪怕他抱着妈妈的腿,也会被她推开。 他有一回生病了,哭着往妈妈怀里钻,依然被她给推开了。 所以他现在站在这里,也不敢主动过去。 怕又被她冷冷淡淡的抛开。 “小池!” 傅落池看着漂亮的妈妈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然后他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妈妈将他抱了起来,她摸了摸他的脸:“妈妈好想你喔。” 宋声声是真的想了! 梦里面。 虽然已经成为科研大佬的亲儿子已经“认贼作母”。 但是在她自杀后,最后还是他来给她收尸的。 第7章 傅落池被妈妈搂在怀里,呆呆的,乖乖的。 他的耳朵唰的一下变得通红,小手抓得紧紧,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小池有没有想妈妈?” 宋声声说着还揉了下他精致软白的小脸。 这儿子最后还是有良心的,还知道来给她收尸。 不过宋声声还是想不通她在梦里面怎么就自杀了?还是用那么痛苦的死法。 一头毫不犹豫的扎进、十几米深的高楼下面。 傅落池似乎有些羞涩,把脸埋在她的脖子里:“想。” 他紧紧搂住妈妈的脖子,眼睛酸酸的。 原来妈妈没有不要他。 那天妈妈出门之前,叫他乖乖在家里等爸爸回来。 傅落池虽然只有五岁,但他其实很聪明。 他看见了妈妈在房间里整理了许多衣服,还将铁皮盒子里的钱都装了起来。 妈妈一看就是要走了。 他那天怯怯走到妈妈面前,抓住她的裤腿:“妈妈,你去哪儿?什么时候回家?” 妈妈拿开他的手:“我很快就会回家。” 她趁他午睡的时候,悄悄出了门。 爸爸回来的时候。 傅落池躲在爸爸的怀里哭了,嫩白的小脸挂着泪痕:“妈妈她不要我们了!” 他被爸爸送到了陆叔叔的家里,闷闷不乐了两天。 直到刚才被陆叔叔带到部队里,还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宋声声感觉怀里的孩子情绪有些低落。 他用力攥着她的衣领,不大愿意松手。 傅城见她抱着孩子,眸色黑沉,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不管是真的,还是做戏。 她既然愿意装一个贤妻良母,傅城也不会拆穿她。 陆沉渊瞧着眼前“母子情深”的画面,也觉得意外。 他又不是不知道宋声声有多不待见这个孩子,不然也做不出把孩子留在家里,自个儿跟情人跑了这种事。 他还以为宋声声也会同从前那样摆出冷漠的脸色来。 倒是不曾想她,对孩子这么殷勤。 温温柔柔的。 甜滋滋的。 确实有个当母亲的样子。 宋声声抱着儿子时间长了胳膊酸,把他放了下来。 弯腰低头看着他,耐着性子问:“小池是放学了吗?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听老师上课?” 傅落池乖乖点头:“有。我有听话。” 宋声声看着他软糯的小脸,现在看他也不觉得像个小冰块了。 她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妈妈的好大儿。” 傅落池脸上瞬间通红,烫烫的,很害羞。 陆沉渊看着宋声声又是抱、又是亲。 不过这么一会儿,就消除了小池这两天的不高兴。 她哄人还真有一套。 宋声声也没管旁人的目光。 还不许人悔改了吗? 她没记错的话,她的儿子以后是军工领域的研发大佬,为国为民做了许多大贡献。 来给她收尸的时候,他还很年轻。 刚当上a大的教授。 风尘仆仆。 宋声声都不大想看自己白布底下的尸体,可他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看。 跪在她的尸体面前,慢慢的搂住她。 低头在她耳边,好像呢喃了什么。 宋声声没有听清楚,就是感觉那个时候的傅落池看起来好像很伤心。 她回过神来,不再去想那个晦气的梦。 宋声声牵着儿子的手,看向傅城:“我先带儿子回家了。” 傅城“嗯”了声,叫来了驾驶员,开车将母子俩给送回了家。 等人走后,陆沉渊这才开了口:“傅哥,你收拾宋声声了?她今儿这么听话。” 傅城瞥他一眼:“没有。” 陆沉渊啧了声:“那她怎么回事?平时无论见了你还是小池,或者是我,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傅城默了默,他淡淡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太在乎:“不知道。” 陆沉渊看着傅城,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以前傅城在大院里,是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 行事乖张,到了宁城之后,反而沉稳了起来。 “过两年局势安定下来,你带着宋声声回首都,傅叔叔他们能接受得了吗?” 傅城从前差点有过一个未婚妻。 大院里的几家,家世相当,知根知底。 老一辈更是一起在战场上杀回来的好兄弟,情分不一般。 前几年,迫于局势的不明朗。 傅叔叔才将傅城送到宁城来,谁知道他不声不响就娶了个村里出来的、没读过什么书的草包美人。 傅城说:“我的结婚报告都批了下来,组织都同意,他们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陆沉渊挑了下眉:“也是。” 他接着说:“听说傅叔叔和你大哥快要复职了,离你调回首都去的时候也不远,咱们都得早做打算。” 傅城面色冷肃,过了会儿,他说:“这两年还是不太平,你小心些。” “知道。” 这边宋声声牵着儿子回家。 左邻右舍瞧着都觉得稀奇。 傅团长家里这个媳妇儿,是出了名的懒婆娘。 只管自己爱美。 是从来不管孩子和老公的。 别说接送儿子上学,就算是叫她洗个饭盒,她都不乐意。 谁家天天吃大院食堂?也就只有傅团长家了。 不过看她接着孩子回来,她先前跟人偷跑的事儿,就应该是假的了。 真跟别的男人跑了。 傅团长还能忍得下这口气?好吃好喝供着她? “声声,你去接孩子放学啦?” “嗯,顺便买了点菜。” 在物资匮乏的七零年代,买菜都得拿票去供销社买。 菜和肉,都没那么好买。 宋声声顺便还给儿子买了个新书包。 相处这么久。 她们还不知道宋声声会做饭!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声声,你家里下午来了人,你爹你妈等你好一会儿了,你快回去吧。” 宋声声听见这话,唇角盈盈的笑慢慢回落。 不用想也知道爹妈是上门来要钱的。 宋声声叹了叹气,心里别扭着呢。 刚到家门口,宋声声她妈脸上挂着两行老泪:“小宁说傅团长现在钱也不给你,票也不给你,这日子你如何能和他过下去?!没有像他这么欺负人的!” 这话听着似乎是为她打算。 若是以前的宋声声肯定要和她妈同仇敌忾,狠狠谴责傅城,可现在她知道她爹妈就是为了要钱要票。 根本不是担心她这个女儿过得好不好。 她再也不可能那么傻乎乎,把省下来的钱和票都给他们。 梦里面,她这对爹妈在她和傅城离婚不久。 还厚着脸皮把她的小妹介绍给了傅城,同傅城说:“她比她姐姐懂事多了,心地善良、手脚勤快,为人也老实,是个能过日子的,你娶她进门就是娶了个福星呐。” 第8章 宋声声以前对父母,有什么就给什么。 还特别听他们的话。 小时候被揪着耳朵教训多了,在爹妈面前就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活脱脱的受气包。 小窝囊废。 宋声声其实一点儿都不好欺负。 投机取巧的偷懒事没少做。 只是她平日一直想在爸妈面前有个好印象,让他们知道她也值得被喜欢。 所以习惯性的讨好他们、孝敬他们。 宋声声现在已经不打算当受气包了,她开门见山地说:“爸妈,我骗了赵小宁。” 宋爸一听这话眼睛都睁大了:“你好端端的骗她做啥?” 宋妈听了也不痛快,宋声声的表妹可是她的娘家人!还不能从这里捞点好处了? 宋家这对老夫妻,压根就没把大女儿当回事。 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小妮子在傅城跟前不老实,在他们面前那就是夹着尾巴、老实乖巧的不得了。 宋妈也接话:“你啥意思?你手里是不是还有粮有票?” 宋声声眼珠一转,点点头:“傅城每个月的工资和粮票都在我手里,我不想给赵小宁了。” 宋妈当即变了脸色:“是我们托她要的,村子里过的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咱们想要票,都得靠工分去挣。” “你弟你妹两张嘴,光是吃饭,我们都养活不起,别说还要买其他的小件东西。” “声声,你是享福了,咱们家里过得还是苦日子啊。” 宋声声现在可不会被这些话忽悠:“爸妈,我们一家三口也得过日子。” 她接着摆出为难的神色:“傅城前几天知道我这几年偷摸着给了你们几百块钱,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让我…让我把钱要回来。” 宋妈脸色难看:“这怎么成!什么话!” 她一把抓住宋声声的胳膊:“你哪里给了我们几百块,信口胡说,没这个数!而且孩子孝敬爹娘,是应该的。你这抠抠搜搜的,叫人没脸。” “你就说说,咱们家可曾亏待过你。” “声声,做人得讲良心,不能有了丈夫就忘了爹娘。” 宋妈说着又挤出两行老泪。 她用余光偷偷看了眼宋声声的神情,左右为难,纠结不已,显然是被说动了。 她在心里冷笑了声。 她就知道,她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一个小丫头。 宋声声又没那么聪明,好拿捏的很。 她这桩婚事,当初着实让宋妈眼红嫉恨,日夜难眠,若是小女儿嫁给傅城那该多好啊。 宋妈趁热打铁:“傅城毕竟姓傅,儿子也跟着他姓,说到底也不是一家人。” “你们三姐弟才是血脉相融的亲人,往后出了什么事,他们保准能帮衬你。” 宋声声已经听腻了这套说法。 每回她妈都要这样撺掇她,不动声色的挑拨离间。 “傅城他妈是资本家的女儿,他爸思想也有问题,不是都传他们一家子在首都被批了吗?” “你难不成还真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小心你也被连累成资本家的走狗。” 这话就是在恐吓。 傅城的母亲的确是民国资本大鳄的女儿。 在s市有好多小洋楼。 建国初期就上交了一些,前几年最不太平的时候也被没收了些。 但是傅城的母亲还是给他留了两套小洋楼的。 傅城私底下同她说过。 那些小洋楼几十年后,可值钱了! 宋声声听归听,但就是死活不拿钱出来。 问就是花光了,要养儿子,要供儿子上学读书。 可把她爹妈气坏了。 哪怕气死了也不能和她撕破脸。 宋声声装出一脸窝囊样:“爸妈,你们快些回去,我怕傅城回来看见你们就问你们讨钱。” “不还给我倒没什么。” “不还给他,他可是能叫人把你们都抓起来的。” 宋家两口子没读过什么书。 但是一听可能要坐牢,那顿时什么都不敢再多说。 生着闷气,暂且还是走了。 刚出大院的门,宋妈就呸了声:“这死丫头现在怎么这么怕傅城了?” 宋爹也有些恼火,他本来还想用工业票换些旱烟。 现在是什么都没了。 宋妈其实也没把宋声声今天的不对劲放在眼里,以为她下回来,依然能连吃带拿,捞很多好处。 “咱们还是得劝她离婚。” “她现在是城里户口,有工作就能分票,离婚的时候再让她狠狠闹上一场,叫傅城掏抚养费!” “等他们离婚,咱们家小幺儿也长开了,肯定不比她姐差,指不定也能嫁个军官呢。” 宋爹在家里头什么都听她的,点点头:“你说的是。” 两人赶在天黑之前回了村。 这边傅城回到家,就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气。 宋声声从厨房里出来,声音很软:“你回来啦,菜都做好了。” 她不是不会做饭。 其实宋声声擅长很多事,做饭、做衣服、绣花等,她还都挺擅长。 嫁给傅城,她就是奔着军嫂的好日子的。 理所当然什么都不干。 傅城嗯了声,看了眼桌上的饭菜。 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宋声声做饭的时候将头发随意绑了起来,放在侧边,几缕碎发轻盈落在脸颊。 脸又小又白,皮肤软软的。 眼珠乌黑,鼻尖映着黛色。 瞧着就潋滟动人。 傅城走过去:“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做饭了?” 宋声声擦干净手:“大院食堂来来去去就是那几道菜,吃腻了。” 说着。 她又冲他笑笑:“我去叫小池吃饭。” 她笑得很甜。 傅城望着她,有些挪不开眼。 傅落池在阳台上写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宋声声叫了他:“小池,开饭了。” 男孩放下笔,很快就跑到了客厅里。 宋声声想到他在书里面认了赵小宁当后妈,还有点生气,她捏了捏他的脸:“小池喜不喜欢妈妈?” 男孩脸上微红,很认真的想了想,又更认真地回答她:“喜欢妈妈。” 他的声音有点小,后面这句宋声声没听见。 “小池最喜欢妈妈了。” 比喜欢爸爸,还要喜欢妈妈。 傅城本来没对她做的饭菜有什么期待。 但是进了嘴,却发现意外的好吃。 他忽然感觉,宋声声除了长得好看,也不是一无是处。 吃过晚饭,傅城去厨房把碗给洗了。 等忙活完,进了卧室。 宋声声已经洗完了澡,在涂她的雪花膏。 这是她好不容易从供销社买来的,哪怕她是天生的大美女,也要好好的保养自己。 宋声声涂完雪花膏 傅城也已经洗好了澡。 她望向床上英俊强大的男人,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脸上不禁热了热。 宋声声红着脸钻进被窝里,抱住他的腰身。 她能感觉到男人浑身都很僵硬。 傅城压着嗓音:“别闹。” 宋声声觉得要让傅城喜欢她,没有比这个更容易的了。 每次出任务回来,傅城都很热衷这件事。 他应该是、喜欢的吧? 再说了,夫妻之间增进感情。 本来就是要多亲多抱呀。 宋声声得寸进尺,埋在他怀里,像条蛇一样蹭来蹭去,软软的声音能把人骨头听酥了:“老公。” 她捧住他的脸,“吧唧”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傅城好像还是没什么反应。 宋声声叹气,就说他是冰山了。 可下一秒钟,天旋地转。 她被摁在他的怀里,傅城嗓音喑哑,低沉的让她生出些害怕。 “宋声声,是你自己要招我。” “现在后悔也晚了。” 第9章 宋声声只管撩火,不管灭火。 她浑身哪哪儿好像都是软的,傅城掐在她腰肢上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几分力道。 怀里的女人软乎乎的。 很好抱。 她并不胖,但是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傅城呼吸有些紧绷,腰腹紧实,线条流畅,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嘴。 宋声声看起来蠢蠢的。 有时候心眼也有点坏。 但是她的嘴巴吃起来却是甜的。 又软又甜。 宋声声感觉横在她后腰的大掌,快要把她的腰肢都勒断了。 她也没想到傅城今晚还像饿狠了的狼,没吃过肉一样的粗鲁。 宋声声的确有点后悔惹了他。 她不满的哼哼唧唧两声,想要逃却已经逃不开了。 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 宋声声已经没什么抵抗的力气,刚开始还能无用的挣扎两下。 第二天,她一觉睡到了中午。 醒来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响。 宋声声在床上呆坐了会儿,直到她的儿子到她的面前来,她的眼神才渐渐恢复神采。 尽管昨天母子俩亲昵过。 傅落池望着妈妈,还是有点怯生生的,没那么敢靠近。 想上前又怕被推开。 模样漂亮的小男孩乖乖站在门边,有些紧张的攥紧了自己的手,握成小小的拳头。 “妈妈,刘婶婶送了饭过来,要吃饭了。” “爸爸早上出门之前,要小池记得叫妈妈起来吃饭。” 宋声声看见乖儿子软软的漂亮小脸蛋,心仿佛也跟着软了软。 她之前为什么不怎么管他呢? 也不怎么搭理他? 她好像也忘记了。 可能就是把对傅城的不满牵连到了两人的孩子身上。 想甩开傅城。 就想甩开一切和他有关系的人。 宋声声起床,捏了捏儿子的脸:“小池吃过了吗?” 被妈妈摸了脸蛋的傅落池心里其实很高兴,身后若是有小尾巴早就翘了起来。 他摇摇头,回答认真:“没有,要等妈妈一起。” 宋声声过去牵住他的手,去了客厅。 傅落池跟在她身后,悄悄地仰起脸,乌黑的眼瞳多了几分害羞。 手指也悄悄地抓紧了妈妈的手。 吃过午饭。 宋声声把饭盒给洗了。 她把洗过的饭盒还给了隔壁的刘婶。 刘婶瞧见她这么晚才起,忍不住说了两句:“声声啊,你今天起的也太迟了,也就是你们家傅团长,换成别人肯定要说你是个懒婆娘了。” 宋声声知道刘婶人不坏,就是话多了点。 大院里有不少瞧不上她的人。 她没工作、又不做家务,还是偏僻农村来的,在别人眼中没见过世面。 她们都觉得傅城肯定有一天会受不了她。 和她离婚。 宋声声对刘婶子笑了笑:“昨晚我家男人闹得…有点晚,我才迟了。” 刘婶子听了这话都害臊。 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她的身板,腰细胸大,确实…招男人喜欢。 只是没想到傅团长这样一本正经的男人也招架不住。 “行了,你回去吧,孩子还在家。” 今天小孩放假,不用去机关幼儿园上学。 宋声声没急着要回去,她今天还有件事得做,离国家开放高考也没几年了。 她读过高中,说不定这两年努力学习,将来还能考上大学呢。 宋声声向刘婶打听起来:“刘婶,我记得你们家还有几本澜澜姐留下来的高中课本,能不能借我看看呀?” 这年头,书本可不是好买的。 稍有不慎,就会被打成有资本主义倾向的敌对分子。 宋声声的高中课本早就被她小妹拿走了,当年做的笔记也被她一起拿走了。 她现在想看书,都没得看。 刘婶子狐疑看着她:“你是不是心里还记着沈知书?!” 宋声声和沈知书是邻居,又是青梅竹马。 沈知书考上大学之后,宋声声经常在她们面前说起她这个竹马,说他现在在省城多有出息。 提起沈知书她都是与有荣焉的样子。 可是刘婶子听自己的儿子说过傅团长当年也是首都国防大学的大学生。 在首都,那也是别人攀不上的月亮。 若不是知青下乡,傅团长也不会被调到宁城这种小地方。 宋声声摇头:“婶子,我就是想多看点书。” 刘婶子打量她半晌:“你不是读过高中?拿了文凭?” 高中学历,在大院里头也算还可以的了。 文化程度比起大学生也就差了一点。 可现在大学生多难得! 十里八乡也难得能推荐出一个大学生。 刘婶子笃定她是没死心。 还想着红杏出墙那点事。 她哪里能知道几年之后,国家会恢复高考呢? 她只是劝道:“你听婶子一句话,好好和傅团长过日子,以后他就算不带你回首都,那也会给你留一些钱的。” 宋声声乖乖听着,心里遗憾,怕是借不到书了。 这就有点难办。 不行她只能求傅城帮帮忙。 * 宋声声回了家,刚进院子就见守在门口,好像眼巴巴盼着她回来的儿子。 傅落池上回午觉睡醒,妈妈就不见了。 今天中午,都不敢再睡觉。 怕妈妈醒过来又不要他了。 宋声声见他守在门边,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脸:“怎么不去睡觉?” 傅落池捉住妈妈的手,抿了抿唇,有点紧张又有点傲娇害羞:“我要妈妈和我一起睡午觉。” 宋声声感觉他似乎还是不安,她笑了笑:“好的呀。” 天气热。 卧室的小风扇呼啦啦的吹。 宋声声替儿子盖好小毯子,男孩睡觉的时候还抓着她的手不放,生怕她跑了似的。 宋声声轻声哼唱了几句摇篮小曲儿,慢慢把他哄睡着了。 望着小冰块的睡脸。 渐渐同长大后他那张冷峻的、难过的脸庞重合在一起。 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一直用力搂着,苍白的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 宋声声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自杀。 她可是最惜命的人了。 可能只是因为这是一本书。 而她是该死的炮灰女配。 宋声声逐渐困了,慢慢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 梦里面出现了这本书的细节。 她在书里,果然跟着沈知书跑了。 然后—— 画面一转,几年之后。 她看见自己住在一栋很精致的小房子里、挺着大肚子的模样。 第10章 宋声声醒来的时候,后背都湿透了。 她眼神涣散,发着呆。 看样子。 这本书里,沈知书后来过得也不错,都买得起漂亮的小别墅。 沈知书家里很穷,前些年他家里供他读书,都得四处借钱借粮食。 若不是他自己争气,从工农兵里脱颖而出,通过领导审查,这才得到推荐去省城上大学的机会。 她其实对这位邻居竹马,不怎么熟悉。 以前傅城没来宁城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和沈知书怎么样。 只是村里人总喜欢说闲话,嚼舌根。 私底下说她是沈知书以后的媳妇儿。 她那时看沈知书,觉得他家实在太穷了,压根没想过嫁给他。 之后日子好过,他肉眼可见有了前途。 她这才没同村子里那些人争辩。 宋声声越想这些脑子就越沉,既然她跟沈知书跑了以后还有别墅住,甚至可能还怀了他的孩子。 怎么还会自杀呢? 不合理。 真是一本不合理的小说。 宋声声愤愤的咬唇,有点被气坏了。 傅城进屋的时候,她已经把嘴巴咬得红红的,沾染了几分潋滟的水润光泽,像诱人的果冻。 傅城下午从部队回来,瞧见她搂着儿子在床上睡得正香,一大一小,画面难得如此温馨。 他静静看着,也就没叫醒她。 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傅城去买了煤,又用工业票和赵师傅换了只鸡。 拿回来给她炖汤喝。 还是得把她养得胖些,对她好,对他也好。 傅城很喜欢抱着她时的手感,软绵绵的,肉都在该有的地方。 身材匀称,娇里娇气。 抱着她的时候。 傅城都可以容忍她的没脑子和娇纵。 宋声声瞧见傅城,还呆了一下:“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傅城望着她,没什么表情:“你不想我回来?” 这会儿傅城的心情不算好。 宋声声刚睡醒,眼尾沾了点粉似的,泛着薄红,她不知道傅城又是怎么了。 冷着脸,凶凶的。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最近也没做缺德事啊。 很乖,很安分了。 甚至今天中午还主动把饭盒给洗了,自己还给了刘婶。 换做以前,她可是什么都不干的。 “老公,我没有不想你回来。” 宋声声主动对他撒了娇,她等会儿还有事要找他帮忙呢。 宋声声还记得自己在梦里看见的画面。 几十年后,傅城这张冷若如霜的脸孔出现在了电视机里的新闻频道,发表讲话。 官职一看就不低。 他身后跟着一大帮人,气势凛凛。 想来原著里傅城和她离婚之后,过得很不错。 回过神来,宋声声抓着他的袖子,接着说:“陆连长以前跟我说过,你们那时候都考上了大学。” 只是政策下来,没读完大学就进了部队。 傅城脸色更差,望着她的眼神也沉了沉:“嗯,你想做什么?” 男人不动声色的问。 宋声声没察觉到傅城话里的深意,她说:“你能不能让你家里人把你以前读书用过的书本寄到宁城?” “我想多读点书,免得总被人说笨。” 这事,傅城下午已经听刘婶说过了。 刘婶欲言又止,委婉提醒他,叫他看着她点,不然闹出丑事也难堪。 傅城在刘婶面前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只睁着眼睛说瞎话:“声声原本就喜欢看书。” 实际上,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恼火、又得装得若无其事。 傅城是不信她能读的进去书的,她生了一副懒骨头,叫她翻页她都懒得翻。 傅城冷锐的目光盯着她,像盯着战场上的敌人。 他很难不联想到她不惜抛夫弃子也要去找的那个邻居竹马。 宋声声被傅城看得心慌,她不安的揪着手指头:“你不愿意就算了。” 傅城没拒绝她,但也没把话说死:“回头我问问。” 这点小事,满足了她也没什么。 免得她又闹起来。 不过人他也得把人看住了。 傅城捏住她的小脸,软软白白的,讨人喜欢的紧。 乌黑的眼睛,茫然无措望着他。 里面只倒映着他的身影,满足了男人内心隐晦的占有欲。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宋声声。” 女人眼神透着微微的疑惑,被掐了脸,不舒服也不敢吱声。 有点怯怯望着他:“嗯?怎么啦?” 傅城毫不客气:“亲我。” 宋声声脸上微微发热,眼睛都不太敢放在傅城身上。 她迟迟不动。 傅城没客气,一把搂着她的腰,将娇滴滴的人儿扯到了自己怀里。 在外头顾忌颇多。 在自己家里,便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声声紧张得手指都蜷了起来,她低他不少,得踮起脚才能碰到他的唇。 宋声声红着脸亲了亲他。 傅城抓着她腰肢的手指骤然用劲儿,她“嘶”得一声,又疼又怕的。 傅城毫不客气,吞噬了她的气息。 过了会儿。 宋声声舌尖发麻,唇瓣微微泛肿,这样子都不太方便出门。 傅城本来也没想怎么着。 只是尝到她的味道就容易失控。 他替她整理好散乱的发丝,碰了碰她的脸:“我去做饭,” 人坏就坏点。 心眼多就多。 总归在他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浪来。 傅城去厨房将鸡汤给炖上了。 他这两天还将院子的篱笆修缮了一番。 没一会儿,邻里之间都闻到了傅团长家里传来的鸡汤香味。 这年头,想要吃口肉哪有那么容易。 就算是有钱,也舍不得像傅团长这样,天天给老婆吃肉炖鸡。 “不是我说,傅团长也太惯着宋声声了。”说这话的是丁营长家的媳妇儿。 平时就和宋声声不对付。 打从宋声声随傅团长搬过来,她瞧见那张脸就不喜欢,忒招人了。 两家隔得近,宋声声吃肉,她的儿子闻到肉香也吵着也吃。 丁营长家里人口多,根本舍不得像宋声声那样挥霍。 儿子闹了几回,叫她丢脸了好几回。 “可不是,谁家天天吃肉。” “人家舍得给媳妇儿花钱,咱们羡慕都羡慕不过来。” 而且傅团长的父亲又在首都当官。 哪能缺这点吃的? “你说傅团长以后回首都,会带上宋声声吗?” 每年陆陆续续都有知青回城。 不论男女,结了婚的、甚至有了孩子的说不要就不要。 干净利落就回了省城。 别说是首都那样的大地方。 “怎么可能带她回去。” “而且你不知道吧,宋声声她有个被人举报、下放到农场的资本家舅舅。” “嘘。” “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还是她表妹说漏了嘴,我估摸着傅团长都不知道她舅舅这事。” 宋声声出来打水的时候。 她们几个还在嘀咕。 她的脸泛着红,红润的唇瓣瞧着就不清不白。 一看就知道刚刚做了什么。 方才嚼舌根正起劲儿的几个人忽然就觉得没意思。 刘婶是过来人,见她脖子上的指痕就知道怎么回事。 男人吃起醋来,也真够可怕。 不过人家在家里,关起门来,想做什么都成。 就是可怜了宋声声的小身板。 招架起来还是很吃力的。 第11章 大院住的人多,什么人都有。 好听的、难听的话,宋声声都听见过。 譬如丁营长家的这位就特别喜欢嚼她的舌根,宋声声怀疑丁营长的老婆就是因为,当时想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傅城。 做媒还没成,就被她给截了胡。 这门亲事,在谁眼里都顶顶好。 当初扯证结婚的时候,傅城比她以为的还要大方体面些,自行车、手表、还有城里的户口都给她办妥当了。 给了她家里三百块钱。 这快赶上工人的一年的工资了。 邻里邻居知道了都羡慕、眼红。 连她的小妹也都酸了吧唧地说:“姐,你平时不机灵,这回倒是聪明了!可算叫你巴结上了。” 三百块钱全被爹妈拿走了。 若不是私下买卖是走私罪,她妈都要把手表拿出去卖了换成钱。 人人都觉着是她不顾廉耻缠上的傅城。 可是… 可是她那时候也是饿怕了。 每天在家干那么多农活,还要饿肚子。 她想嫁人过上好日子。 一来二去,就瞄上了当时恰好在村子里帮忙修机器的傅城。 可她第一回,主动亲他的时候。 他也没推开她呀。 一个大男人,还是力气那么大的男人,总不能真的被她逼到墙角躲不开吧。 他俩私底下也没少亲。 她也就主动了那么一回。 后来可都是…傅城把她叫过去的,然后就亲了起来。 都给他亲了,也摸了。 那她不嫁给他,清白不就没有了吗? “声声,水快满出来了。” 刘婶子见她打个水也能发呆,真是服了。 怎么有人瞧着这么笨。 宋声声回过神,溅出来的水打湿了鞋头,她提着小水桶,赶紧回家去了。 进了屋。 用刚打的水洗了个澡,换了身素净的衣服才从屋里出来。 傅城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傅落池乖乖坐在饭桌上等妈妈。 宋声声走过去,脸上还有被热水闷出来的潮红。 发丝未潮,瞧着就是浑然天成的娇媚。 傅城多看了她两眼,眼神暗了暗,接着给她倒了碗鸡汤:“吃吧。” 这两日,她倒是把先前跑出去时瘦下来的那点肉给补了回来,一张小脸起码看着圆润了些许。 不过傅城还是喜欢她肉肉的样子。 抱起来也舒服。 宋声声有模有样的给他也舀了碗鸡汤,对他乖巧的笑:“你也多吃点。” 她还没忘了儿子,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小池也吃,这样才能长高。” 不过。 她儿子十几年后好像就很高了。 肉眼看起来起码有个一米八几。 傅城对她现在时不时的殷勤,已经有点习惯了。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没吱声。 谁不知道她能坚持几天。 吃过晚饭,宋声声就看见傅城去把碗筷给洗了,她扭捏纠结了好半天,还是没进去揽过这份活。 洗碗伤手。 傅城总喜欢亲她的手指头。 她既然要让傅城喜欢自己,就更不能伤了自己的手啦。 晚饭过后,男人加餐,继而“吃饱喝足”。 宋声声无力趴在他身上,小脸红红的,哪怕困极了也还没忘了在他心情最好的时候和他提条件。 “傅城,我要小水村一趟。” 软糯糯的声音,好听极了。 男人圈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你不是不爱回去?” 宋声声困得迷迷瞪瞪,脑子稀里糊涂。 他一问话,她就什么都被套了出来。 小姑娘小声咕哝着:“不回家,要去农场。” 现在在农场里吃苦受罪的舅舅,是她的亲舅舅。 才不是爹妈口中认的干舅舅! 舅舅在三年之后受不了折辱自杀了。 她在书里一眼都没去看过,现在知道是自己的亲舅舅,也不能坐视不理。 傅城的眼神都变了,正要继续追问,她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抱着他,头一歪就睡着了。 * 宋声声第二天睡醒就忘了昨晚傅城说了什么。 等了好几天,傅城好像也没让她回小水村的意思。 宋声声感觉自己是指望不上傅城了。 她这几天萎靡不振,傅城就当没看出来她情绪不对。 过了两天,傅城带着人出任务。 离开之前,他也不放心。 光线昏暗,傅城抽了根烟,薄薄的烟雾下是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冷峻逼人。 他掐灭了烟,命令道:“我不在这几天,帮我盯着宋声声。” 底下的人哪能不听上司的话:“是!团长!” 一旁的陆沉渊听见这话,挑了挑眉。 等到四下无人,陆沉渊才开口:“你知道她不老实,不如早点打离婚报告。” 傅城扫他一眼:“她这几天不对劲。” 陆沉渊好奇:“你都不喜欢她,还这么了解她?” 而且宋声声那人就挺笨的,一眼就能看透,压根没必要防着她。 傅城又点了根烟,他平时不怎么抽烟,只有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上几根。 从宁城之后。 她就变得不太对劲起来。 扭扭捏捏的讨好他,用的法子也很笨拙。 谁知道她跟他回来,安了什么心。 别的都好说,就怕她…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傻乎乎的上了套,出卖了不该卖的消息。 宋声声那个在农场改造的舅舅,傅城知道的清清楚楚。 准备结婚的时候,宋声声家里人的资料档案什么的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她舅舅身份敏感,兴许和国外的敌特分子有联系,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留下的动机。 只是一个姓宋,一个姓霍,两家似乎也早就撇得清清楚楚。 所以结婚时,他睁只眼闭只眼就当她和她那舅舅没关系。 既然跟了他,他也会护着她。 往后回了首都,也和别人一样,住进大院里,不会有人能拿她的身份再说什么。 前提是她,诚心的跟着他过日子。 第12章 陆沉渊倒是没想到傅城对宋声声这么上心,他以前在大院那也是出了名的冷和傲。 桀骜不驯、眼高于顶的。 不仅学习好,还很聪明。政治嗅觉比他的父兄也不差,考上大学不久就主动申请了进部队。 刚进部队没两年,局势就变得紧张起来。 下放的下放,改造的改造。 他父亲虽然也被波及到了,如今却也好好住在省委大院里,如今这个风声鹤唳的年代,低调些总不会出错。 陆沉渊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问:“傅哥,你是怕你不在的时候,宋声声又去偷人?” 傅城冷睨了他一眼,没说是不是。 陆沉渊见他眉头紧锁的样子,接着说:“你都找人看着她了,她想干点什么也干不成。” 傅城一身军装,英俊逼人,他淡道:“也不全是。” 陆沉渊没再问,他笑了笑:“我都有点想结婚了。” 当然了。 要像宋声声这么漂亮的,但是不要她这么蠢坏的性子。 男人嘛,谁不好色。 陆沉渊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不该看见的。 傅城和宋声声那时候还没结婚,他见到人对邻居哥哥笑得甜蜜蜜,周围的气氛忽然都变冷了。 傅城找了个借口走了。 过了会儿,陆沉渊瞧见傅城把人拉到草垛堆后头,掐着她的后颈,低头狠狠的亲。 小姑娘呜呜咽咽的,嘴巴都被他亲破了皮。 陆沉渊还以为傅城也喜欢她,不然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哪能由着自己被小姑娘给算计了。 不过男人总把爱和欲分的清清楚楚。 兴许他只是不得不负责。 * 宋声声知道傅城要去出任务,也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舍。 心思又隐隐开始躁动起来,不动声色的想着怎么趁着傅城出任务这几天去农场看看。 农场在离小水村十几里的地方。 小水村已经足够穷乡僻壤了,农场更是偏僻,下放到农场改造的人,每日都要做不少的活儿。 若本来就是干农活的庄稼人就算了。 可她舅舅以前是资本家的儿子,民国的时候就考上了大学,后来读书留学,回来就当了大学教授。 宋声声还记得她舅舅刚找过来的时候。 爹妈很惊慌,只是那时候她还小,看不出大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后来她妈告诉她说这是她的远房舅舅。 总之这样又那样,她多了个舅舅。 这舅舅找来还没两年,就被举报了,接着就被送去农场改造了。 现在宋声声知道他是自己的亲舅舅,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了!还得靠着舅舅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呢。 到底是不要她了。 还是怎么了。 她都得搞清楚。 宋声声一边帮傅城收拾行李,一边想着事情,倒是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回家来了。 傅城无声盯着她看了半晌。 她给他收拾行李倒是勤快。 宋声声看见他回来,打起了精神,对他扬起甜甜的笑来:“你现在就要出发了吗?”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傅城冷峻的脸色,只想赶紧送走他,自己也能松快些。 这段时日刻意讨好他,差点把她累死了。 而且傅城这个人心好像是石头做的,硬邦邦,她都这么乖了,他还是和以前差不多。 傅城见到她脸上的笑,神色稍霁,“嗯,晚上就走。” 宋声声顿时笑开,还非常热心:“你的衣服我都给你收好了,还装了点平常跌打损伤用得上的药。你一个人在外头,自己小心点。” 说完暖乎乎的贴心话,她接着又说:“天都快黑了,你快些回部队吧。不用特意回来一趟。” 她的演技实在不好。 傅城看着她眨巴眨巴的睫毛,就知道她在心虚。 八成是又打起了什么坏主意。 一点小心思藏都藏不住,眼巴巴的盼着他走。 傅城当即就有些不痛快,他上前圈住她的腰身,声音喑哑:“急什么?” 宋声声脸上一热,他的手掌漫不经心落在她的腰臀。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害羞。 傅城轻轻拍了拍她:“羞什么?” 宋声声忍着没动,她望着傅城,也不敢再开口催他走了。 傅城这一去得有小半个月回不来。 说实话,临走了的确有些舍不得。 男人尝了荤腥,想要再吃素就难了。 他也想不通宋声声怎么就这么招人。 傅城亲了她几下,过了会儿,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样子,他说:“有什么事你就去警卫处找小陈。” 宋声声乖乖点头:“我知道。” 傅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别被人欺负了。” 话音落地,他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宋声声才是那个闹肚子坏水欺负别人的人。 总之。 天黑透了,傅城才离开家门。 驾驶员已经在大院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不能再拖下去了。 宋声声送走了他,别提多开心了。 隔天,她将傅落池送到大院幼儿园,临别前才告诉他:“妈妈要回乡下几天,你这几天就住在刘婶家里,乖乖听话,妈妈很快就回来接你。” 傅落池仰着小脸,黑漆漆的眼睛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哭了。 他下意识攥紧了妈妈的手指头,似乎不想让她走。 滚烫的眼泪砸在她的手上。 她手忙脚乱替他抹眼泪:“小池怎么哭了?” 小孩儿板着精致的小脸,死活都不吭声,好像还有点生气。 宋声声哄了几句,也没把人哄好。 离开幼儿园的时候,想到儿子那种被抛弃了的眼神,她也有点愧疚和心虚。 以前她是不怎么着调。 可她这次真的没有在骗人啊! 连儿子都不相信她了。 傅落池面无表情进了幼儿园,他又被抛弃了,妈妈又把他扔下了。 她每次把他丢下,都不会来接他。 * 这边,宋声声搭乘老乡的牛车回了小水村。 她进村子,远远就有人探出头来往她这边瞧。 村里人低声窃窃私语,“宋家那个大的回来了?” “可不是。我早就听说部队里那个和她离了婚,这不得灰溜溜回来嘛。” “呀?怎么离了?我倒是没听说。” “不检点的姑娘,谁家也容不下啊。” “你别说以前她眼光可高了,我给她做媒还瞧不上。” “你们瞧她今儿可是一个人回来的,八成是出了丑事,被赶回娘家了。” “也是,以前她都是跟着她那位军官老公一块儿回的,趾高气扬,可得意了。” 第13章 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很快就传到了宋家老两口的耳朵里,他们听着有些不痛快。 倒不是为宋声声抱不平,而是自家也跟着丢脸啊! 宋声声长得悄,哪怕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棉布衣裳,穿得也诱人,天生就长得漂亮,没得说。 她从村头走回家,一路没少被盯着看。 宋母见她回来,不禁也怀疑起流言的真实性。 她也知道女儿不安分,瞧见女儿空手回娘家,她心里便窝着气:“傅团长咋没和你一起回来?” 说着宋母拧了把宋声声的胳膊:“你又和人闹脾气了?” 这话说出来还有些埋怨。 早知道她这么能折腾!当初就该让小女儿和傅团长试试!保准现在在大院里吃香喝辣的就是她亲生的小女儿了。 宋母下手不轻,宋声声疼得一哆嗦。 宋声声蹙着眉尖,带着点怨气:“没有。他出任务去了。” 宋母将信将疑,主要是她每次把傅城惹毛了都含含糊糊说人出任务去了。 次数一多,怨不得她不相信。 宋母眼珠转了转,心头又起了主意:“他走之前没把你给安顿好?” 出任务就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 不说别的,粮油票和钱总要多留点。 宋声声一听她妈说的这话,就知道她打了什么主意,她说:“他没搭理我。” 宋声声眨了眨眼,瞎话张口就来:“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性子有多冷,铁石心肠,我真捂不热。” 宋母仔细想想,这也没错。 傅城哪怕是宁城部队这边的军官,可他那气质就和别人不一样,听说人以前在省委大院里头,也是带头的那个。 傲有傲的底气。 她这女儿除了漂亮,一点儿都不招人喜欢。 孩子都五岁了,夫妻两个的感情看起来还是不咸不淡。 说到底,还是宋声声没什么本事。 宋母没讨到好处,也不着急。 她拉着宋声声进了屋,赵小宁在屋子里,瞧见了她,乖乖叫了声:“表姐。” 宋母顺势和她说起这件要紧事:“你回来的正好,你表妹有件事得靠你帮忙。” 宋声声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你表妹想在城里找份工作,她没有城镇户口,但有个住处也行。” “你把家里腾出间房来给她住,她在纺织厂里找了个临时工的活儿,一个月能有二十块钱呢。” “她是你表妹,这么点小事,你得帮啊。” 这事,在宋母眼里那是十拿九稳的。 别的不说,女儿在傅城跟前再怎么作,都作不到家里来。 她心里没主意,三言两语就能哄得下来。 赵小宁也是这么想的。 上辈子,她这个蠢表姐可是巴巴将她接到了家里,把客房收拾出来让给了她。 若是没有她这个表姐,她日后也搭不上首都那帮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宋声声看着心怀鬼胎的两人,她飞快挤出眼泪,欲言难止:“不是我不想帮,是傅城现在正看我不顺眼。” 她红着眼委屈巴巴的样子实在惹人怜惜:“家里什么事儿都轮不上我做主,我今儿回娘家…” 她嘤嘤嘤的哭起来,鼻尖红红的:“就是家里的米面都不多了,钱和票都被他管着,我才想回来跟妈讨点吃的。” “我能饿着,孩子饿不得。” “我们一大一小两张嘴,嗷嗷待哺呢。” 宋母:…… 天杀的,竟然是回娘家来打秋风了?! 宋母把家里的粮食看得比命都重,她变了脸色,推脱道:“咱们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全靠我和你爹在地里忙活的这点粮了。” 宋母这会儿也不撺掇她和傅城离婚了,而是破天荒的劝了她两句:“等傅城回来,你好好哄哄他。” “他正是有劲儿没处使的时候,你往他身上贴,三两下就给哄好了。” 宋声声还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 她抹了抹挤出来的泪,糯声道:“知道了,妈。” 她吸了吸鼻子,软白的小脸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她说:“我等会儿拿几个馒头就回去。” 宋母连几个馒头都不想给。 但又怕她狮子大张口,连忙烧火蒸了一锅馒头好让她带着现在走。 她回来的也巧。 正好是宋裴远从县城高中放学回家的日子。 宋裴远是她弟弟,说亲也不亲,说不亲也亲。 因为爹妈重男轻女,宋声声就记恨上了从小被偏爱的宋裴远,不过宋裴远小时候就像臭皮膏药似的,特别黏她。 宋声声都想不通宋裴远以前为什么这么粘她。 她都没给过他好脸色,对他永远都摆着臭脸。 这两年他倒是有所收敛,不怎么与她亲近。 宋声声还记得这本书里说,宋裴远以后是个很出名的法医。 书里面,她跳井之后的尸体还是他做的检查。 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像悬于枝头的冷月,摘掉口罩、手套,面无表情的宣告:“是自杀。” 他看见她死的时候。 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然而眼睛却一圈圈变得猩红,好像特别的难过。 挺拔笔直的背脊像是被无形之中的痛苦给压弯了,他紧紧攥着椅背,几度痛得直不起身来。 等他抬起了脸,已经淌满了潮湿的泪。 声音颤抖的,一声声叫着她姐。 宋声声心情复杂,她觉得她和宋裴远压根就没有什么姐弟之情。 此时此刻,宋裴远瞧见许久没回来的姐姐,只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疏远又冷冰冰的:“宋声声,你怎么回来了?” 连姐都不叫了。 好像也不怎么待见她,想把她赶走一样。 宋声声冷哼了声,严重怀疑她梦见的这本书的真假! 她装聋作哑,当没听见宋裴远说话。 宋裴远皱眉,语气不大好:“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第14章 宋声声听着宋裴远质问的语气心里就不舒坦。 他凭什么这样和她说话? 宋声声这几年在城里过惯了好日子,往日在家里夹起来的尾巴又抖擞了起来,她反击道:“关你什么事!” 宋裴远听这话更加确信她在外头又闯祸了。 本来就冷的脸色就更像结了冰。 宋声声接着说:“我是你姐,你凭什么管我?这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她学了个成语就乱用。 宋裴远瞧见她对自己不耐烦的眼神,沉默半晌,他扯起嘴角,淡淡道:“宋声声,你就是死不悔改。” 宋声声不再理他。 抱着一兜子还热乎的馒头就往外走。 接着,宋声声就悄悄去了农场,不过她只带着点馒头肯定不够。 她还花了点钱和票,买了两件干净的棉布衣裳,还有先前在供销社买的饼干和糖。 总得让舅舅吃得好些。 宋声声长得漂亮,又爱笑。 她到了农场,便乖乖对守在门口的人笑了笑:“同志,我是霍言的家属,能不能进去看看他呀?” 农场里大部分都是被送来改造的资本分子。 家里人要么不在国内,要么早就划清界限。 很少有人会大老远跑过来探望。 管理员瞧见小姑娘人美嘴甜,也没对她摆出凶神恶煞的脸,上下扫视了她两眼:“行吧,你快点。下午还得干活。” 宋声声笑了笑,她点点头:“好,我知道的。” “等着,我去叫他。” 霍言在农场里干的都是些重活,这会儿忽然被人叫过去还有些错愕。 “你家里有人来找了。” 霍言愣了愣,家里人?他苦笑了声,他哪里还有什么家里人。 等走到大门口,瞧见那道盈盈的身影。 霍言差点不敢认。 宋声声今儿编了个麻花辫,尾端用了条青色细带系紧,衬得脸小小的娇娇的。 她站在那儿,见到他时眼神都亮了亮。 “舅舅!” 霍言的心脏颤了两下,根本没想到她会过来看他。 前几年局势紧张的时候,他靠着家里长辈的关系侥幸躲过一劫,去年被人举报,批评过后就被送到了农场改造。 这小半年,没什么人来看他。 他知道自己对宋声声来说是个不太亲的舅舅,也没指望她还能记得他。 霍言也不希望她过来,免得她也被牵连。 “你、你怎么来了?” 宋声声看着现在还年轻、还活着的舅舅。 心里松了口气,她这趟可算是来对了,温文尔雅的舅舅瞧着都憔悴了不少。 即便几年后舅舅恢复了原职,身体还是留下了重疾。 书里面,他后来年纪轻轻就是首都大学的校长,但是在她死后不久,不知怎么也郁郁而终了。 宋声声将自己带来的一兜子东西都塞给了他:“舅舅,我来看看你。” 霍言眼眶酸涩,有些潮湿。 望着自己的亲外甥女,几乎想要落泪。 姐姐和姐夫那时候疲于奔命,敏锐察觉到形势的变化,在前路茫茫之际,把孩子送养给了农户。 本打算日后安稳了再回来接她。 之后却被迫留在了国外,想回也回不来了。 他千辛万苦才找到她,还没能带她过上好日子,就已经自身难保。 万幸宋家上面三代都是贫农,在这个世道,她是宋家的女儿,反而是好事。 霍言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强忍不舍:“你往后别再来了,我们…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他说:“你也知道,我是你认的干舅舅而已。” 他八成是出不去这个农场了。 和他这样的资本主义扯上关系,若是被人检举揭发,对她也是麻烦。 所以霍言再不舍,也得撇开她。 宋声声望着他身上瘦白的脸,若是没做那个梦,她就把这些话当真了。 “舅舅,这里面是干粮和衣服,你先凑合着用。我下个月再来看你。” 她油盐不进的样子让霍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本来已经死寂的心,好像又生出了点希望的火光。 也许、也许还能平反呢?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有人来催了。 宋声声也不敢多耽误,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让舅舅的日子过得稍微好点。 起码能吃得饱,穿得暖。 * 宋声声又从农场回了小水村。 她这次在小水村待了四天,故意在家蹭吃蹭喝,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赖着不走。 她和傅城离婚的事传得满村子到处都是。 连赵小宁也觉得是真的。 因为上辈子,宋声声和傅城好像也是这个时候离婚的呀! 傅城压根不是去出什么任务,而是回了首都的家。 之后回了宁城,就和宋声声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赵小宁越想越激动,她的机会可不就来了! * 这边傅城的确是回了首都。 他把自己和宋声声的事儿同父母说了个清楚,结婚证拍在爸妈跟前,好让他们在他以后带着人回去的时候有个心理准备。 忙完这件事,傅城就连夜赶火车回了宁城。 他到家的时候,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 宋声声不在家,儿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傅城面无表情,冷瞳暗了暗。 一旁的陆沉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吹了个口哨:“哟,老婆又跑了。” 上次回来,宋声声也不在家,卷了钱、带着行李就跑去省城找她竹马私奔了。 傅城关了门,转过身往外走。 夕阳下男人的身影凌厉冷峻。 他冷静的问驾驶员拿了车钥匙。 陆沉渊看向周身冷冰冰的男人,心里奇怪他老婆都不见了,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傅哥,你去哪儿?” 男人肌肉饱满的胳膊大力拉开车门。 砰的一声,车门关紧的声音剧烈,砸在心尖叫人发颤。 接着,傅城吐字冰冷:“去抓人。” 几个冷冰冰的字眼压抑着会让人胆战心惊的冷戾。 陆沉渊挑了下眉,心想宋声声今晚可算是完了。 惹了谁不好,偏要惹这位大少爷。 没事乱跑什么,等会儿抓到得被弄死。 第15章 隔壁家的刘婶听见院门前的车声,探出脑袋来一看,果真是傅团长回来了! 她擦干净手,忙走出去,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傅团长?” 男人沉沉的黑眸闻声望去。 刘婶被他眼中的冰冷吓了一跳,勉强稳住心神,她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声声说你出任务去了,我还以为得要十天半个月呢。” 傅城在刘婶面前勉强敛了几分冷厉,他说:“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了。” 刘婶松了口气:“还好你回来的快,小池这孩子这两天都不怎么吃饭,话也没有几句。” 刘婶这两天帮宋声声照看孩子。 没想到小池这孩子看着乖巧听话,性子实在是倔。 小小年纪,就很成熟。 虽然不会胡闹,但是…太倔了啊。 饭吃的很少,也不怎么吭声。 早晨叫他过来吃早饭,眼睛也是红红的,好像哭过了。 问他怎么了,就绷着小小的苍白的脸说自己只是做噩梦了。 傅城不动声色,问:“刘婶,小池在您这儿?” 刘婶说:“可不是,声声托我照顾他几天。” 傅城暂且没空去管儿子,他不动声色,接着问:“那您知道声声去哪儿了吗?” 刘婶想到傅城方才阴沉的脸色,她一个过来人当即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声声没告诉你吗?她前几天搭老乡的驴车,回了老家。” 傅城嗯了声,紧绷的神色并未松动,他想了下,轻描淡写:“我给忘了,我现在去接她回来。麻烦刘婶帮我照看小池了。” 刘婶这才恍然大悟,合着是傅城给忘了。 她刚才还以为宋声声是有骗了他们,悄摸摸的跑出去干坏事了。 她松了口气,摆了摆手,大方地说:“邻里邻居的,傅团长别客气。平日你们也没少借我们粮票肉票。” 傅城戴上军帽,俊美深刻的五官隐在阴影。 他让驾驶员先在这儿等着,自己开了车往小水村那边去。 宋声声这边还在家里演戏,吃了躺、躺了吃。 叫她洗碗,她当听不见。 让她干活,她就默默流眼泪。 宋母瞧见她这懒鬼的样子就来气儿,忍了两三天实在忍不下去,将她拉到小房间里问:“你和傅城真离了?” 虽然现在提倡婚姻自由。 可真离了婚还是丢家里的脸。 不过宋母想着丢脸是一时的,宋声声这种好吃懒做、还不太老实的样子,被傅城嫌弃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和傅城离婚,正好也能给小女儿腾出位置来。 嫁给谁不是嫁,嫁给前姐夫还能说句知根知底! 宋声声正抱着家里最后一颗梨在啃,唇瓣染着梨汁,潋滟水润,别提多好看了。 她瞄了眼在门后偷听的赵小宁,故意支支吾吾,装出难以启齿的样子。 宋母看她眼睛都润润的,又欲言难止,心里就懂了。 宋声声偏还似是而非说了几个字:“妈,您就别戳我的伤口了。” 宋母没再吱声,也没再念叨她吃了家里最后一颗梨的事儿。 躲在门后的赵小宁喜出望外的,差点都要笑出声了。 果然如此,这辈子和上辈子也没有区别。 她大可以利用自己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一一拿下首都这些个大院子弟。 赵小宁转头就把这事说给了村里的长舌妇,故意宣扬出去。 离了婚的女人,就不值钱了。 尤其是这种可以说是被夫家休弃的,二婚就更找不到什么好的。 村里人嘀嘀咕咕:“我早就看出来宋声声和傅团长不能长久。” “可别提了,傅团长可是首都的大学生,宋声声肚子里都没点墨水的,两人哪能有话说呢。” “强扭的瓜就是不甜,瓜熟蒂落也没用。” “声声可是咱们村最水灵的人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能收服傅团长。” “我还以为他们感情挺好的呢。” “这两年返乡的人多了,离婚的事还少吗?” “我侄儿的战友在傅团长手底下当兵,听他战友说傅团长可没少忍耐声声,这也是忍不下去了,不然谁愿意这么折腾。” “可不是。” 村里头的人就爱嚼舌根,更见不得别家过得比自己好。 巴不得大家都烂在泥里,眼看宋声声灰扑扑被赶回来,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这边还没嘀咕上几句,军用车就开进了村子里。 傅城将车停在宋家门口,他下了车,身上军绿色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整个人板正又冷漠。 高不可攀似的。 宋爹和宋母瞧见忽然出现的男人,惊得都不会说话了。 宋声声正在隔壁啃梨呢。 她家隔壁就是沈知书家。 沈知书他爹听见宋母骂骂咧咧指责宋声声吃了梨,他便叫她过来,从筐里给她拿了两个。 沈知书家种了两棵梨树,不缺梨吃。 往年都是拿出去同城里人换了粮票。 宋声声嘴甜,叫了沈叔。 为了两颗新鲜的梨,还多说了两句话:“上回我去阳城,还碰见了知书哥,他很受同学和老师的喜欢呢。” 说完,宋声声就感觉背后一凉。 她回头一看,望着眼前高大冷峻的身影,结结实实给愣住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差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傅城盯着她红润的小脸,饱满的唇瓣洇着柔润的汁水,微微张开的唇探出软嫩粉白的舌尖:“老公?” 傅城上前,一把掐住她的手腕。 前所未有的用力,生怕她跑了似的。 宋声声小心觑了眼他的脸色,深不可测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心机腹黑男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半点都不显。 宋声声被他拎回了宋家,直接进了她以前住的那间小屋,门砰的一声关上。 然后—— “啪”的一声,彻底锁死。 宋声声瞧着沉默不语的丈夫,心里微微有些害怕。 她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下,男人却依然处惊不变。 她看起来有点怯怯的,声音柔软,拐着弯的打听:“老公,你怎么来这儿了?” 第16章 傅城来的突然,宋声声毫无准备。 以前傅城出任务回来少说也要半个月,前两年同南边还在打的时候,几个月回不来都是常有的事情。 傅城回不来的时候,工资和待遇都落在她头上。 又因为军人家属的身份,格外有优待。 她反而过得更快活。 这会儿宋声声还在心虚,不知道傅城有没有听见她刚才和沈叔说的话。 她试着抽出手腕,没想到遭到了更强烈的控制。 她算是看清楚了,傅城就不喜欢被忤逆。 男人一声不吭将她摁住,抵着桌面的腰肢有些酸痛,她睫毛颤颤,显然开始怕了。 傅城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来接你。” 他攫住她的下巴,盯着她潋滟的唇瓣看了半晌,然后很淡的问了句:“梨子甜吗?” 宋声声听着他说话感觉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来找她算账。 她将提起来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对他扬起甜甜的笑来,说:“很甜!比在供销社买的还好吃。” 傅城说:“是吗?我尝尝。” 宋声声正准备告诉他香甜多汁的白梨都被她吃完了。 她张了张唇瓣,就被堵住了嘴巴。 男人在她的屋子里显然很放肆,搂在她腰间的有力手掌越收越紧。 傅城细细品尝过后,指腹落在她愈发洇红的唇瓣,意味不明说了几个字:“是挺甜的。” 宋声声感觉舌头都麻了。 她有点怕。 这会儿后知后觉傅城刚才像是故意在报复她,不让她好过似的。 她忍不住小声抱怨起来:“嘴巴疼。” 宋声声卖点可怜,好让傅城知道他有多禽兽不如,再让他心疼心疼她,对她愧疚,下回也能有点分寸。 然而她低估了傅城的冷酷无情。 男人扯起唇角,笑了声:“方才看你和邻居聊得尽兴,嘴巴看起来倒是不痛。” 宋声声一下子愣住,过后有点委屈。 她同沈叔说两句话,也没什么呀。 毕竟人给了她梨子吃,哪能什么都不说? 傅城见她不吱声,心里越发来气,他怕她一个人在这边受欺负,火急火燎赶回宁城。 她倒好,说起别的男人倒是眉开眼笑。 方才她提起沈知书时,眼中灿灿的笑意真是碍眼。 “你笑的也开心,不像是哪里吃痛的样子。” 宋声声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了两下,她小声道:“是刚才被你咬痛的。” 傅城松开了她的下颌,两道指印在雪白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他望着她下巴的红印,有些后悔刚刚下手重了。 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长的,细皮嫩肉,特别不好养。 傅城的喉结平静滚动了两下:“不这样你长不了记性。” 宋声声可冤枉死了,她做错什么了? 傅城真是全天下脾气最坏的男人了。 他是不是把他在首都大院里的那些坏脾气都带到这里来了! 宋声声指责人的话实在有限,憋了半天,冒出几个字来:“你这样、真的很坏。” 碍于傅城男主的身份,她也不敢把话说的太重。 傅城冷下脸,唇角挂着冷笑,男人阴不阴阳不阳的吐出几个字:“全天下就你的知书哥最好。” 宋声声的脸色变了又变,热气儿腾腾的往外冒,两只耳朵都烫得不行。 傅城真的是太坏了!! 受不了,真受不了。 等她翅膀硬了迟早不理他! 傅城说完这句,语气就变得严肃起来,他睨着她:“以后不准再提他。” 宋声声扭过脸,充耳不闻。 傅城知道她听清楚了,他压在她耳边,接着说:“不然下回你更痛。” 宋声声转过脸来气呼呼看着他。 傅城轻轻捏了下她的脸,手感很好,他喜欢的要紧。 她这样气坏了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屋子里一会儿有动静,一会儿没动静。 宋母支起耳朵想听个清楚,来帮忙干农活的赵小宁也在认真偷听。 里头骤然传来了声低呼声。 接着好像什么东西被打到了地上。 宋母脸色严肃,看向赵小宁,不太确定的同她嘀咕道:“傅团长不会打人吧?” 赵小宁知道他当然不会对女人动粗! 但她这会儿巴不得傅城是来宋家和宋声声秋后算账了。 赵小宁今天都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下午看见傅城到小水村里来,整个人犹如雷劈。 她勉强镇定下来。 安慰自己说傅城是来宋家报复了。 “不…不知道啊。” 即便是打人,宋母也不敢进去拦。 过了会儿,屋子里没了动静。 门砰的声开了。 傅城走在前面,衣领的扣子开了两颗,倒是比他平日严肃正经的时候多了几分懒散。 宋声声垂头丧气跟在他后头,倒是乖觉。 只是她的眼睛潮湿红润,嘴巴也红的不太正常。 宋母看她这样子,怎么看都奇怪,也更加觉得方才在屋子里肯定发生了不光彩的事情。 宋声声八成是被傅城教训了一顿。 宋母不想掺和进去,哪怕女儿可能挨了丈夫的打,也不想管。 是她自己要作。 可不就是活该嘛。 “岳母,我先带声声回去了。” 傅城牵住了宋声声的手,边口吻淡淡道。 宋母微诧,不是离婚报告都打了吗? 怎么又要把人接回去? 这…这这不会还没解气吧? 宋母可不会管宋声声的死活,甚至怕她被拖累,想到宋声声在家才四天就吃光了她的家底,她就心疼。 “行,你们趁着天还没黑,趁早回去。” 宋母这种赶人走的态度,傅城看在眼里,男人眼底一闪而过淡淡的讥讽。 从他第一回到宋家,他就看出来宋声声的父母对她一点儿真情都没有。 心眼都偏到了另外两个孩子身上。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 宋声声有他,就够了。 第17章 部队的军用车看起来也高大威猛。 宋声声得靠爬才能爬上去,傅城在她身后,托了把她的屁股,又给她借了力,把人送进副驾驶。 随后关上了车门。 宋声声被他托了下屁股,小脸通红,很不自然。 上车之后,扭扭捏捏不知道说什么。 宋声声是真没想到傅城这么快就回宁城了。 她本来还想着他这段时间不在家,她又能快活好多天了。 “宋声声,不喜欢回娘家为什么还在这里待了四五天?” 傅城先开了口,冷冷问她。 宋声声不想、也不能把舅舅的事情告诉他。 要知道军人最为正直,肯定不会喜欢她舅舅这样被举报的资本右倾分子。 她觉得自己很聪明,也很有打算。 等熬过了这几年的不太平,舅舅平反之后,她就能跟着舅舅去找亲生父母。 那时候,哪怕傅城要和她离婚也没关系。 她会避开自己在这本书里的凄惨结局。 至于傅城和赵小宁,如果两个人是这本书里的男女主,一定要纠葛在一起,她想拦也拦不住的呀。 只是现在,她还需要傅城,需要他喜欢她。 等到不需要他的时候,不用他提,她也会主动让他给组织打离婚报告。 回过神来,宋声声眨眨眼,小声的撒了谎:“在这儿不用自己烧饭,乡下也凉快些,待着舒坦。” 傅城握紧方向盘,冷笑了声:“你在家的时候我何曾逼你进过厨房?大院食堂不够你吃是不是?家里也有电扇,没让你省用电的额度。” 他冷着脸,说话带着几分规训。 像平时在军营里教训不听话的下属。 宋声声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凶,果然是不喜欢她才如此凶巴巴。 供销社的王姐老公,对王姐那叫一个百依百顺,说话都是哄着的,压根不会像傅城用这么冷硬的语气说话! 不过宋声声因为自己扯了谎,听到这顿严厉的训斥,也没敢生气,反倒心虚。 她眼巴巴望着傅城。 男人的侧脸都很好看。 上天偏爱的相貌,高鼻梁,深眼眶,五官立体,眉目清隽。 怎么看都英俊逼人。 她软声撒着娇:“我又没有乱跑,下次你出任务,我肯定在家乖乖等着你回来。” 说完,她就用漆黑水润的眼睛巴巴盯着他看,似乎要看到他心软消气。 傅城停了车,转过头来,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望向她,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没骗我?” 宋声声被他这样看着就更心虚了。 但是天高皇帝远,傅城这几天人都不在宁城,怎么可能知道她每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呢? 于是,她顶着高压,毫不犹豫的摇头:“我没有的。” 傅城收回目光,她还真不老实。 真当他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她就跑去农场找她那个舅舅了。 “嗯,我信你。” 傅城也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若是…被哄着骗着给人出卖了消息,当了间谍。 他不会客气。 宋声声真的以为自己把这男人给糊弄过去了。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怀疑。 不知不觉就到了家。 副驾驶上的小姑娘没心没肺,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傅城把车钥匙还给了驾驶员,把人抱下车的时候,她还没醒。 似乎熟悉了他身上的气息,还往他怀里钻了钻。 她柔软的唇瓣蹭过男人的喉结,傅城心脏一紧,浑身僵了下,接着轻轻摆弄了下她不安分的脑袋, 她可真是…睡着了也在撩人。 刘婶见夫妻两个一道回来,傅团长还抱着声声,牢牢不放的样子不像是生了嫌隙。 夫妻两个看起来感情好着呢。 刘婶说:“傅团长,陆连长带小池出去了,这会儿也快回来了。” 傅城怀里的人嘤咛了声,似乎是被头顶刺眼的光打扰了睡眠。 他随手将自己的军帽盖在了她的脸上,替她挡掉了阳光。 “嗯。辛苦刘婶了。” 那边陆沉渊抱着已经五岁大的傅落池,男孩儿乖得很,也没闹。 只是在看见国营商店柜台上的巧克力时,说:“陆叔叔,可以给我买一块巧克力吗?” 陆沉渊挑了下眉,有些吃惊:“你爱吃甜的?” 傅落池不喜欢撒谎,他小声地说:“妈妈爱吃。” 说着男孩仰着漂亮乖巧的小脸,特别的礼貌:“陆叔叔,可以吗?” 陆沉渊心里有点来气儿,还有些替他不值当。 这小孩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喜欢宋声声那个白眼狼。 陆沉渊捏了下他粉雕玉琢的精致小脸,“你妈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着她呢?” 傅落池把脸扭过去,藏起来不让人看到:“妈妈没有不要我。” 陆沉渊笑了下:“就这么喜欢她?” 傅落池把脸埋起来,没有说喜欢,过了会儿,他只很小声冒出几个字:“巧克力。” 陆沉渊都不知道说什么。 买完巧克力,塞进他手里。 “她还没有叔叔对你好,不管不问,说扔就扔。” “妈妈现在已经不会、不会不管我了。” 男孩儿逐字逐句认认真真的为她辩解。 陆沉渊笑了下,他当然是不相信宋声声真的变老实了。 傅城知道她开的介绍信,那天连夜赶去了阳城,若是去的再晚点,宋声声都要忘了她是已经结婚生子的人。 “谁知道她能装多久。” “小池,自己长点心眼,别被卖了都不知道。” 陆沉渊叮嘱这两句也是以防万一。 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傻,头脑聪明,学习能力特别强。 就是太执着了。 做梦都会说梦话——妈妈亲亲我。 特别黏宋声声,又不敢真的在她面前索取,只会可怜巴巴等着宋声声从指缝里漏出点亲近给他。 “陆叔叔,妈妈不会卖了我。” “妈妈现在很喜欢小池的。” 陆沉渊心想宋声声倒是很会说甜言蜜语,好听的话张口就来,难怪一个两个都喜欢她。 他没再多说,把小孩儿送了回去。 傅落池到了家,一直看着爸爸怀里的妈妈,走哪儿跟到哪儿。 傅城低头看了儿子一眼,摸了摸他的脑袋:“妈妈睡着了,不会跑。” 傅落池依然守在床边,这张看起来就像是傅城翻版的小脸,也有着同样的固执。 第18章 宋声声睡得很香,到傍晚才醒。 睁开眼睛对上张精致软白的小脸,男孩儿的眼睛像黑色的曜石,清澈柔软。 他大概是很高兴的:“妈妈,你睡饱了吗?” 宋声声坐起来,脸上还有睡出来的印子,她点点头:“饱了。” 说完,她顺手把儿子抱到自己腿上。 几天没见,还真的差点把他给忘了。 宋声声感觉怀里的小孩儿,身躯有些僵硬,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叹气。 果然她和儿子,就没有什么母子情深。 抱他一下,身体都僵了。 不过这也不能怨别人,她以前好像是不怎么关心这孩子。 亲亲抱抱,更是很少。 傅落池安静的待在妈妈的怀抱里,掌心里的巧克力已经有些软化。 他打开手指,声音小小的:“妈妈,巧克力。” 宋声声看着他掌心里用纸包裹起来的巧克力,万分诧异:“哪里来的?爸爸给的吗?” 她以为是他馋了。 替他剥开外表那层纸,将巧克力送到他的嘴边,“吃吧。” 傅落池望着她:“妈妈,你吃。” 宋声声咦了声,更加惊喜了,她毫不吝啬亲了口儿子:“原来是小池留给我吃的呀。” 傅落池又把脸埋了起来,低低的嗯了声。 听着有点害羞。 哄完孩子,宋声声收拾好身上的衣服,去了客厅。 陆沉渊也在,瞧见她还对她笑了下:“嫂子。” 宋声声看见陆沉渊眼底的笑意,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陆沉渊也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 她梦见的那本书里,陆沉渊对赵小宁的评价非常高,十分欣赏赵小宁身上敢闯敢拼的韧劲儿。 在南边市场经济逐渐开放之后。 陆沉渊还帮了赵小宁不少,给她的外贸生意保驾护航。 后来应该也是喜欢上了赵小宁,成为在她身边的默默守护者。 宋声声虽然有点蠢笨,但是对人的情绪很敏感。 陆沉渊压根就瞧不起她,打从心里对她还是居高临下的审视。 宋声声对陆沉渊态度也不热络,敷衍应了声嗯字。 陆沉渊找过来是有正事。 他们似乎也没刻意回避她,陆沉渊开口的时候甚至故意往她那边的方向瞥了眼。 “傅哥,小卫前几天拦了几封从香港过来的信,我看过信的内容了,看起来没什么思想问题。不过也说不好。” 万一有暗语传递情报。 这也不是不可能。 这几封信都是想要掩人耳目,冒险送到农场里去的。 宋声声才去了农场。 她这脑子,被外边的人哄得出卖消息,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情。 傅城淡道:“知道了,你让小卫多盯着点。” 陆沉渊说:“行。” 宋声声支起耳朵在偷听。 发现自己没听懂,于是很快就放弃了。 等到两人说完,她死活没开口主动留陆沉渊吃晚饭。 嘴巴像被锯掉了。 当个老老实实的哑巴。 送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巴不得陆沉渊赶紧滚。 也不知陆沉渊是不是故意和她过不去,厚着脸皮要留下来吃晚饭。 “嫂子,打扰你了。” 宋声声心里生着闷气,气呼呼的快炸了。 她心想既然知道是打扰,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好没眼力见的一个男人。 按照惯例,宋声声是没做晚饭的。 她只有在上次有求于傅城的时候才勉为其难的下了厨,她手艺好,却不想白白便宜了别人。 就算是上回,也故意做出手被油点子烫伤了的样子。 后来傅城洗了碗还蹙着眉叫她往后别再进厨房了。 好在这会儿大院食堂还开着门,傅城去食堂里打了几样菜,拿票换了份让食堂师傅特意给留的梅菜扣肉。 “刘师傅,谢了。” “别客气,下回你要什么还和我说,我给你留。”老师傅收拾好桌台,接着随口说:“给你装了满满一饭盒,是声声想吃吧?” 傅城笑了下,嗯了声。 然后将自行车票递了过去,上次就听老师傅说家里的儿子要结婚了。 三大件还没凑齐,缺张票,却不是那么好凑的。 傅城暂时用不上,不如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人情往来都是这样,若是真的不沾半点利益,反倒不长久。 老师傅接过票的时候,笑得不见牙。 不说别的,傅团长就比其他小子要大方多了。 模样长得又好,家里头听说还有在京里任职的高官,难怪结了婚有了孩子,私底下还有人惦记着他。 傅城很快赶回了家,宋声声都快饿死了。 饿得肚子咕咕叫,还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陆沉渊干瞪眼。 宋声声扭过脸,看都不想看陆沉渊。 对于看不起她的人,她也要蔑视回去。 陆沉渊听见她饿肚子的声音,偏要故意给她难看:“嫂子饿了吗?” 宋声声嘴硬:“我不饿。” 陆沉渊看她被小脸红红的样子,居然感觉她比以前顺眼:“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我想着傅哥平时也没亏待你,钱和票都在你手里头,嫂子该吃吃该喝喝,免得外人还以为傅哥虐待老婆,传出去多难听。” 宋声声感觉陆沉渊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怎么听都像拐弯抹角的刺儿她。 正巧这时候傅城从食堂打好饭菜回来了。 宋声声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饭盒,打开盒子,一阵肉香,她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饭盒里满满当当都是她爱吃的肉。 宋声声觉得今儿的食堂师傅,人也太好了,竟舍得做这么多的肉。 宋声声在傅城面前就是另外一种样子,娇娇的,她缠住他的胳膊,踮脚凑到他面前,亲了口他的侧脸:“老公,你真好!” 为了拿下傅城的心。 她的嘴巴甜得就像抹了蜜。 陆沉渊显然没想到宋声声私底下在傅城面前是这个样子的。 他一个大男人光是看着都觉得不好意思,差点维持不住懒懒散散的样子,浑身像是被电了一下,旁观者都有点吃不消。 第19章 傅城前些天在家的时候已经有点习惯了她的亲热。 甚至对她的亲近,很是受用。 她的胳膊都软得不可思议,香香软软的,谁会不喜欢。 只是这会儿有外人在,就不太一样了。 傅城面不改色,摁住她作乱的手,嗓音微微有点沙哑:“嗯。吃饭。” 宋声声望着他淡淡的神色,心里哼哼唧唧。 傅城这个大冰块,软硬不吃。 她软声对他撒娇,他看起来还是不为所动。 宋声声忍不住咬唇,这赵小宁以后到底是怎么让傅城对她死心塌地、宠爱有加的? 还真有本事。 能让冰块变成暖阳。 不过以后这也不关她的事情,她未来就只想改变自己炮灰的命运,好好活下去。 至于梦里那个后来挺着大肚子的自己。 可能她、二婚又有孩子了? 宋声声出神的时候,傅城已经帮她把碗筷给摆好了,“想什么呢?快吃吧。” 宋声声抬起小脸,对他笑了下:“好。” 陆沉渊在旁看着她脸上的笑,心里简直了。 仿佛刚才坐在沙发上冷脸对着他的那个女人不是她,难怪傅城对宋声声还真的挺不错的了。 上面已经透了风。 返乡回城是大趋势,他们迟早也是要调回去的。 看傅城的意思,是要把宋声声一起带回首都的。 宋声声在外头作天作地,各种不识好歹,傅城都能忍得下来。 原来她在家倒是又娇又媚,甜得发腻。 还真有一套。 宋声声很快就填饱了肚子,大半碗的肉都进了她的肚子里,她吃得再多,身材依然很匀称。 腰细胸大屁股翘。 不过宋声声一点儿都不喜欢自己这样的身段,从前在小水村,出门的时候没少被人笑话。 她爹他妈也不会舍得给她买新衣服。 有时候衣服小了,胸口就更紧绷绷的。 小姑娘都怕羞,后来她就不太愿意出门了。 傅城刚来村子里帮忙的时候,她那时候傻乎乎又直白的去勾搭他,也不会别的手段,就是每天去他面前晃悠。 有一次在小路口那儿碰到他,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男人似乎忍无可忍,转过身来,冷冷望着她。 她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不合身的衬衫,绷得太紧,扣子还崩掉了两颗。 她一下子愣了。 脸红的要命。 傅城的脸色比她也没好到哪儿去,好像以为她是故意的,被她气的不行。 冷着脸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就又回来,将他身上的制服外套扔给了她,命令道:“盖着。” * 吃饱喝足。 宋声声时不时就往陆沉渊那边看两眼,最后实在忍不住,声音小小,却一声声的开始催促:“天都黑成这样了,陆连长还不回去吗?” 陆沉渊发现宋声声是真的很不喜欢他。 不过他也不稀罕。 娇归娇,漂亮归漂亮。 天底下也不是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 他以后要找对象,绝对不会找宋声声这种不让人省心的。 还很蹬鼻子上脸的。 而且陆沉渊觉得宋声声以后跟着傅城回了首都,未必能适应那边的生活。 学历不够,见识又浅。 脾气不好,又好娇气。 除了傅城,谁还会惯着她? 他没记错的话,薛落现在心里还念着傅城,也不介意他已经有了孩子。 薛落大学毕业就被分配到了医院工作。 父亲又顺利从高位上退了下来。 论起合适,这两人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若不是当年事发突然,傅叔叔怕他们留在首都会太高调,宋声声这个的乡下土妞,怎么高攀得上傅城这样的天之骄子。 陆沉渊拿起沙发上的军帽,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坏心,故意说:“多谢嫂子关心,那我就先回去了。” 宋声声气得眼睛都瞪大了。 她叽叽歪歪,谁关心他啊,可真不要脸。 送走了陆沉渊,宋声声心里也舒坦多了。 天气热,她每天都要洗澡。 宋声声洗完热水澡出来,傅城刚把儿子哄睡着。 他回了两人的卧室,宋声声正在涂她的雪花膏,忽然伸出的一只大手抽走她掌心里的雪花膏。 她回头看了眼,对上一张冷峻的脸。 傅城盯着她看,忽然说了句:“陆沉渊有未婚妻了。” 宋声声茫然的看着他,傅城和她说这个做什么?她又不关心。 但是傅城这么一说,她就有忍不住觉得赵小宁可真厉害,毕竟认识赵小宁之后,陆沉渊对她就是男人对女人的欣赏。 这是为了赵小宁都抛弃了曾经的未婚妻? 宋声声咬着下唇,她怎么就没学到赵小宁的半点本事呢? 她连一个傅城应付起来都吃力的要死。 “我好像都没听陆连长提起过他的未婚妻。” 宋声声随口这么一说。 傅城看着好像还不大乐意多提了,垂着黑眸,目光悄然落在她脸上,看她好奇的样子,内心极其不爽快。 宋声声身上有许许多多他讨厌的坏毛病。 但是。 傅城最讨厌的还是她现在这种朝秦暮楚、对别的男人的关心和好奇心。 “陆连长是不是不喜欢他的未婚妻?他未婚妻现在在哪里啊?宁城吗?她长得好看吗?” 宋声声全然没注意到傅城的不对,倒箩筐似的将她心里好奇的问题都给问了出来。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傅城有点生气的时候虽然看不太出来,但是说话就比平时要刻薄一些,他抬了抬眉骨,开了腔:“弄明白了底细,以后好改嫁给他?” 宋声声发现男人的心,也像海底的针。 甚至更加的难以捉摸、深不可测! 傅城说这句话的时候,仔细听还能听得出几分咬牙切齿。 宋声声抬眸,看见男人绷紧的下颌,眉眼深处透着凛凛的冷意,牢牢盯着她的目光已经给她定了罪名,觉得她好像把主意打到了陆沉渊身上。 她可委屈死了。 宋声声知道傅城打从心里还是不相信她真的要和他好好过日子。 努力了小半个月,这人还是这样看待她。 她心里难过,膨胀的酸涩感快让她眼圈通红。 她扭过脸,眼前沾了些水雾,她开口说话还带着点鼻音:“我去陪儿子一起睡。” 第20章 宋声声以前在家因为父母的偏心,老实夹着尾巴做人。 不敢有小脾气,也不敢生闷气。 但和傅城结婚之后的这几年,不说作威作福,她的确是放纵自我,被娇惯的一点儿气都受不得。 宋声声再蠢也听得出傅城这句话里隐隐冰冷的恶意。 这会儿被傅城误解之后简直委屈的不得了,眼眶里含着泪,也不想开口解释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转过身的瞬间委屈巴巴的金豆子就往下落。 宋声声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还不如和书里一样随心所欲!也好过受这种被人怀疑的气。 宋声声闷头去了儿子的小房间。 房间小小的,床也小小的。 开了窗户,让风透进来,才没有那么热。 小孩儿肚皮上的被子被他蹬到了地上,宋声声将毯子捡了起来,重新给他盖好了。 正巧孩子醒了。 傅落池迷迷糊糊睁开眼,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小声地叫了声:“妈妈。” 宋声声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轻轻地:“接着睡吧。” 傅落池攥着妈妈的手不放,在梦里他可以不用是乖巧懂事的小孩儿。 他很亲昵的往妈妈怀里钻了钻。 像是要牢牢把两个人黏在一起。 宋声声的手指还在他的掌心不放,她忽然想起来,其实儿子刚出生那会儿,比现在还要粘她。 看见她就笑。 她一走就哭。 那时候傅落池还是个奶团子,长得特别讨喜,饿了也不会哭,就睁着黑色的大眼睛,乖乖盯着她看。 宋声声这会儿有点睡不着了。 把脸埋在被子里。 特别的没出息的在想傅城难道没有发现她生气了吗?难道看不出她刚才很难受吗? 竟然也不来哄哄她。 果然没有心。 宋声声本来都快好了,这么一想就又想哭。 她本来就爱哭,受了委屈之后眼泪就会像失控的水龙头,不断的往外冒。 泪水顺着眼尾滑落,沾着下巴,没入衣领。 她闷声流着泪的时候,没注意到身后的房门不声不响打开了道缝。 傅城望着床上背对着他的身影,下颌绷着冷硬的线条,他说完那句话,心里也不舒坦。 但他不知道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他自嘲的想,她不是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蠢蠢欲动要这样做。 傅城那会儿瞧见了她红红的眼睛,闷闷说话的样子好像快哭了。 他下意识想去哄哄她,又忍了下来。 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 傅城以为她睡着了,走过去正准备把人抱回卧室,手刚碰到她的腰,却发现她好像在抖。 接着他就看见了宋声声满脸的泪,小脸被泪水打湿了,鼻尖透着红。 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扎在他心口上的针,深深刺了下去。 傅城觉得心口疼,他把她抱起:“回去睡。” 宋声声犯了脾气,用力的要推开他,被他死死控制住了双手,她泄恨似的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咬了一口:“我不和你睡!” 宋声声下口重,他的肩膀留下了显眼的牙印。 傅城摁着她,不让她逃脱。 军人的力道和女人的力气,实在悬殊。 宋声声根本都挣扎不过他,她闹腾到没什么力气,趴在他怀中,眼泪染湿了他胸口这片布料,她闷闷地说:“傅城,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她也不要喜欢他了。 她的眼泪像滚烫的热水浇在他的心脏,傅城的唇抿得直直,搂抱着她的胳膊更加用劲儿。 第21章 宋声声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勒断了。 这样她就更觉着傅城不喜欢她,她在他面前都哭成了这样,他还这么用力,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人。 傅城的胸腔疼的有些发麻,他深吸了口气,开没出声。 宋声声将眼泪鼻涕全擦在他的衬衣上,继续控诉他:“王姐的老公就很听王姐的话,王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早知道我那时候也该找个憨厚男人过日子。” “就连陆连长看起来也没有你凶,只有你像个冷冰冰的石头,又硬又硌。” “我讨厌你。” “傅城,我以后改嫁一定改嫁给一个比你温柔比你对我好的男人!” 傅城本来还挺心疼她的眼泪,听见这话冷不丁笑了下。 笑意冰冷,他也没多说,把人抱回卧室,然后就堵住了她的嘴。 傅城亲够了人,抚着她轻颤的身体,吐字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来:“我没死,你就不准改嫁。” 他接着说:“我死了,你也要给我守几年的寡。” 他见不得宋声声和别的男人在一块。 宋声声身形纤瘦,被罩在他怀里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咬着唇瓣含着眼泪可怜兮兮的想,傅城对她真就够狠心的,现在都还把话说的这么死。 第二天早上睡醒。 宋声声的眼皮就肿了。 她和傅城闹上了脾气,打算这几天都不会主动上赶着去傅城面前讨嫌。 既然讨厌她,不喜欢她,那她就如他所愿,不去烦他了。 傅城今早出门之前还给她买了早饭,几个肉包,还有两碗豆腐脑。 孩子已经被他送去军属幼儿园里。 宋声声洗脸的时候瞧见自己红肿的眼皮,今儿都不愿意出门。 可她今儿还有事要办。 高考开放是几年后的事情,她现在慢慢做准备都来得及。 眼前是她得找份工作,将来离开傅城也更能有底气。 吃过早饭之后,宋声声顶着红肿的眼皮出了门。 隔壁刘婶和丁营长家的这位恰好买菜回来,一眼就看见了她红肿的眼皮。 丁营长家这位少不得幸灾乐祸。 看起来宋声声昨晚可没少流眼泪,不然眼睛也不能肿成这样,八成是被傅团长给收拾了。 而且今早,丁营长的夫人去供销社买菜的时候,碰见了进城来的赵小宁。 小姑娘长得虽然没有她表姐漂亮,可是嘴巴甜,还会做人。瞧见她摆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最后像是憋不住了忧心忡忡的请她帮帮忙。 丁夫人当即就打听起来。 赵小宁含糊不清地说,她表姐犯了错,惹毛了傅团长,傅团长在小水村甚至还对宋声声动手了! 赵小宁请她平日多劝劝她表姐,不要再误入歧途。 又拜托她若是碰见两口子起争执,也稍微看着点,被让她的表姐被打出什么毛病来。 夫妻不睦到动手这种事,一点儿都不光彩。 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丁夫人心想,也亏得赵小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花大闺女,有事就往外说。 不然她能知道宋声声在家还挨打了吗? 她既然知道这种热闹,就非看不可了。 不仅要看,还要狠狠奚落。 “声声啊,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什么事儿叫你哭得这么难过?” 她的话一听就不怀好意。 眼睛里蕴着促狭的嘲弄,好像是特意来看她的笑话似的。 宋声声和军属大院的其他邻居处的关系都不怎么样,她知道大院里其他的家属大多本来就有城镇户口。 第22章 还有体面的工作。 不是幼儿园的老师,就是医院的护士,还有在文工团跳舞唱歌的艺术工作者。 像她这样沾着土气,死皮赖脸从乡下硬凑过来的还真没有。 她和傅城怎么结成得婚,也早就在军属大院里传开了。 宋声声才不想被她们给看了笑话,她为了强撑面子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傅城出任务回来,几天没见就像刚尝到荤腥的猫,下手重了点,还没完没了,我哪吃得了这种苦,哭也不管用…” 她胡乱扯这番话时,眼睛都不眨。 一旁的几人听得面红耳赤! 宋声声还真是乡下来的,这种话也往外说!当真是不害臊。 宋声声望着丁营长的妻子,接着眨眨眼,故意问:“张姐,丁营长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宋声声这就是故意在往她的痛处上戳了。 丁营长和他的妻子,当年是包办婚姻,没什么基础感情。 处了这么些年,就只是过日子。 至于床上那档子事,还真不多。 她男人回来了就喊累,吃完饭洗完澡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压根没那个心思。 这事是少之又少。 生下孩子之后就更没夫妻生活。 “声声,你这话说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张姐,我把你当姐,大家伙都在同一个军属大院,这有什么难为情的?” 丁营长的妻子没在她身上讨到好,恼火的不得了。 宋声声也没再同她多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人走远,她呸了声:“宋声声能有什么事?又没学历又没工作,还是个懒骨头,八成去偷人了。” 一旁与她关系好的军属也附和她的话:“她表妹不是说傅团长还对她动手了吗?她刚才估计也就是死要面子不敢认,都这样了看来两人离婚也快了。” “我没见着她身上有伤,她表妹弄错了吧?傅团长看起来也不会像是会打老婆的人。” 不仅不会动手,平时看着还挺疼她的。 “嘁,衣服遮着,可什么都瞧不见。” “你别说,她今天穿的这身衣裳可真好看,藏青色的棉布做的上衣,在她身上穿着就是比别人好看些。” “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不知道勾搭谁。” 丁营长的妻子心里又有了主意,她那个侄女还是喜欢傅团长喜欢的要紧。 她得多盯着点宋声声,早点抓住她红杏出墙的证据。 她的侄女,不就有机会了吗? * 这边宋声声在外头找了一天的工作。 有些粗活她不愿意干,要进厂又得有门路,至于供销社和国营商场,那是人人都想去的地方。 不过这些宋声声都不是很稀罕。 别看这些工作如今体面,几年后十几年后,可就没什么用处了。 她先摸清楚现在找份工难不难,接下来再做决定。 到了傍晚,宋声声先去幼儿园接了儿子,男孩儿现在上学天天背着她给他缝的新书包。 沉稳话少的小朋友还在同伴面前使劲儿炫耀。 “是我妈妈给我做的新书包。” “我也觉得很好看。” “你们可以看,但是不可以摸的。” 宋声声从幼儿园老师口中听见这些话,哭笑不得。 傅城今儿回来的比平时早,顺便买了些煤回来,堆在院子里,码得整整齐齐。 想到昨晚她后来在他怀中哭得抽噎的样子,傅城又去国营商场用商汇票给她买了双小皮鞋。 八十多块钱,是别人几个月的工资,对傅城来说却不贵。 第23章 她上次来国营商场的时候,就眼巴巴的望着,没有她的尺码,才没买成。 傅城早些年还出国留过学,哪里是什么迂腐的人,怎么哄女人,他也不是不会。 只是昨晚他也在气头上,只想狠狠收拾不老实的宋声声,让她吃个教训,以后再也不敢说那样的话。 偏她也倔,死活就是不让他好过。 这会儿,宋声声瞧见傅城,又想起了昨晚的委屈。 她装作没看见他,也不像之前那段时间,见到他就笑、就扑过去,甜甜的叫声老公。 宋声声扭过脸,装作没看见他。 傅城抿直薄唇,若无其事上前,他望着肿肿的眼皮,顿了下,开了口:“你上回不是问我要高中的课本吗?给你带回来了。” 宋声声低头死活就是不看他,“哦。” 她生气起来也没那么好哄,脾气也倔得很,说完这一个字就闷着声不肯再开腔。 而且傅城这也不算是在她哄她。 看起来和平时也没两样。 宋声声今儿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早就累了,浑身都出了汗,她没再看傅城,转身最里面的小卫生间。 用暖水瓶里的热水凑合着洗了个澡。 洗完澡她更是困得不行,钻进被子里就要睡觉。 傅城一时都没找到开口的机会,他将筐里的脏衣服拿了出来,他有洁癖。 特别爱干净。 男人随手将脏衣服给洗了,晾晒在院子里。 接着傅城又去大院食堂打了肉和菜,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 几乎没有犹豫。 傅城进了卧室,把人从被子里给抱了起来,她睡得朦胧迷糊,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男人低头亲了两口。 “起床,吃饭。” 宋声声本来还想晾他两天,这么被亲着醒过来,望着傅城的脸,逐渐从刚才的梦中清醒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和傅城在闹矛盾冷战。 她梦见的这本书,书里面的剧情逐渐清晰完善。 打扮明艳的赵小宁已然是成功的外贸女商人,穿着名牌,开着豪车,到医院里来探望她。 “表姐,还得多谢你当初收留我,不然我这些年哪能有这么多机遇?” “姐夫现在身居高位,你还是别来找他,给他添麻烦了。” 彩色电视机里。 经年久月,哪怕历经风霜,男人依然英俊无比,气质更甚从前,漆黑冷淡的双瞳冷冷注视着镜头,身居高位,不怒自威。 镜头极有分寸的对着他。 周遭都不敢有人多话,哪怕极度好奇这位之前的唯一一段婚姻,也三缄其口。 宋声声望着梦中彻骨冰冷的那双眼,感觉自己也陷入了一阵严寒。 她莫名感觉到这阵凉意,接着就被傅城给亲得醒了过来。 梦境真实的让她分不清真假,她便没有什么力气推开他,更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同他作对。 似乎一下子从夫妻别扭中清醒过来,她现在还不是能任性的时候。 因为从断断续续梦见的书中片段。 她不仅自杀了,貌似自杀前的日子还过得特别凄惨!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惨到活不下去,她应该也不会选择跳井这么痛苦的死法。 宋声声恹恹待在他怀里,她忽然抓住傅城的袖口,仰起柔软的小脸对着他:“以后、以后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了,你也不能、不能对我不好。” 这话实在霸道,也不太讲道理。 日后成了陌生人,他又为什么要对她好呢? 第24章 宋声声接着小声嘀咕:“夫妻一场,多多少少有情分,你不能对我见死不救的。” 傅城听着她口中奇奇怪怪的话,没放在心上:“我们不会分开。” 他和她,是组织上承认关系的夫妻。 宋声声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 傅城看她好像消了气,就把下午在国营商场买的小皮鞋拿了出来:“你试试,看看合不合脚。” 宋声声低头看了眼,颇为惊喜。 这不是她上回看中的那双小皮鞋吗? 国营商场的货品也没那么齐全,来了些好货都得靠抢。 上回她就没有买到合适的尺码。 她伸出脚,踩着皮鞋试了试,出乎意料的合适,配上她这会儿穿的蓝色绵布裙,竟衬出几分娇憨的学生气。 傅城望着她的眼神暗了暗,齿尖发痒。 感觉宋声声不管什么样都勾人。 说话勾人,撒娇勾人,眼泪勾人,就连生气也都很勾人。 傅城大多数时候都有在克制自己,不然她隔天根本下不了床,偏偏他已经极其收敛,她还总是哭诉他不知轻重。 宋声声还十分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说他对她凶,他也不喜欢她。 傅城从不感觉自己凶,至于喜不喜欢,他自己都不清楚。 喜欢对他而言也不重要。 他觉得宋声声很傻、很蠢、很好骗、还很坏。 他应该是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但是日子也不一定非要和自己很喜欢的人过。 现在这样,也很好。 而且,只要宋声声喜欢他,就可以了。 她这段时间对他就像他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热情、害羞、柔软又娇媚,仿佛离不开他,也永远不会离开他。 可能她—— 她又找回了从前对他的感情。 宋声声还不知道傅城短短时间,心里就想了这么多。 她只是很高兴地说:“鞋底好软,很舒服。” “嗯。” 傅城看见她笑了,唇角一闪而过淡淡的笑意。 他搂住她,又亲了两口:“不生气了好不好?” 宋声声浑身僵了下,迫于小说情节的淫.威,她决定暂时不要和傅城生气冷战。 谁让人家是男主呢。 她僵硬的点点头,死鸭子嘴硬:“我本来就没生气呀。” 过了会儿,她故意摆出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你、你以后不许那样说我,我现在对你真的是一心一意的。” “老公,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小骗子的话张口就来。 傅城盯着她的眼睛,“声声,要记住你说的话。” 他当真了。 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宋声声点头:“我没骗你。” 她有点闷闷不乐道:“你以后如果还觉得我会跟别人勾勾搭搭的,我真的再也不理你了,太让人伤心了。” 傅城捧住她的小脸,看她委屈,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说:“是我的错。” 两人短暂的别扭勉强算是解开了。 宋声声又想起来他那会儿给她的高中课本,她小心翼翼的问:“你带了书来,你家里人没问吧?” 这几年看什么书、买什么书、家里有什么书。 都有可能被举报。 傅城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不用管这些,放心的用。” 给她带的课本,都是他仔细挑过的。 绝不可能出问题。 他也不会让宋声声卷入批评斗争里。 当年选择到宁城来,也是一种明哲保身。 傅城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宋声声和她舅舅的关系,当年也是他收拾的尾巴。 他若是行事不够果决,脑子不够聪明,也不会安安稳稳这几年,更不能是军中最年轻的团长。 第25章 “嗯嗯嗯!我是想以后万一还能考大学,我也不至于没个准备。” 傅城听她这句话,也没当真。 她没什么耐心,热情来的话,去的也快。 他把书给她带来,没指望她以后去考大学,只是给宋声声用来打发时间的。 宋声声隔天就穿着傅城给她买的新皮鞋出了门。 她也没特意打扮,头发绑成松松垮垮的麻花辫,放在侧边,衬得脸小肤白,笑起来更是明眸皓齿。 她去了供销社,找到了在供销社工作的王姐。 宋声声以前来王姐这儿买东西,往往都会随手送点小礼物给王姐,有些还是傅城从首都带过来的稀罕物。 一来二去,王姐对宋声声印象就特别好,常常给她行方便。 “王姐,你知不知道最近哪儿在招工啊?” 宋声声长得漂亮,声音又甜。 开口这样乖乖软软的问,没有几个人能招架得住。 王姐看着她,小声问:“声声,你是想要份工作?” 宋声声也没隐瞒,点点头:“嗯,我在家闲着也没事做。” 她觉得自己在梦见的那本书里,和傅城离婚之后过得那么凄惨,也有她平时不思进取、贪图享乐的原因在。 她自个儿能赚到钱,每个月有个十几二十块的工资,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到自尽的地步。 况且宋声声也有点不服气,就好像每个人都觉得是她高攀了傅城,觉得她离开了傅城一定活不下去。 她反正从不认为自己是高攀。 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她年轻漂亮、嫁人之前在家也算是勤劳能干,怎么就是她高攀了? 王姐望着眼前水灵灵的人,忍不住问:“傅团长知道这事吗?” 宋声声摇头:“我还没告诉他。” 小城里消息传得快,王姐以为是夫妻两个闹别扭还没好,还有长舌妇有鼻子有眼说声声在外头偷人,让傅团长给打了。 王姐将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怕别人听见:“傅团长的工资不是挺高的吗?他没给你?” 宋声声说:“我是未雨绸缪。王姐,你得空帮我打听打听哪里还缺人。” 王姐和她说了实话:“我们这里工作都是抢破脑袋的,托关系都不一定能进。不过我听经理说公社卖点心的铺面缺个人,不然回头你去试试?” 宋声声平时爱吃点心,当然也是会做的。 只是她懒得做,不想费那个劲儿。 宋声声听王姐这么说,顿时笑了起来:“工资多少呀?” 王姐啧了声:“有二十多块呢。” 宋声声很满意,她笑着说:“谢谢王姐,回头事成了我请你去下馆子。” 王姐也跟着笑了笑,“你还真客气。” 两人在柜台前说着话,供销社里这会儿没什么客人。 偏就那么巧,赵小宁马上要去纺织厂当女工,来供销社里买些日用品。 方才躲在柱子后头将她们的话都给听了过去。 赵小宁觉得自己是重生的,就占尽了先机。 她一听宋声声要找工作,来时的疑心尽消,她这表姐自打嫁了人之后那真是半点苦头都不吃。 若不是逼不得已,绝不可能出门主动找工作。 显然就是在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提前给自己谋条生路。 赵小宁记得上辈子她表姐顺顺利利的进了供销社,得到了这份令她红眼嫉妒的好工作。 但是这辈子,她可就一点儿都不羡慕了。 她知道宋声声进供销社不久,就被人举报偷拿东西,后面还被人顺藤摸瓜翻出来。 第26章 宋声声私底下把偷拿的东西送去了农场,和改造分子勾结! 若不是傅城出手帮她收拾这个烂摊子。 她后头就不是身败名裂这么简单。 赵小宁见这两人聊得差不多,她才抱着刚买好的洗脸盆走过去,佯装惊喜:“表姐。” 宋声声对上赵小宁,也表现的不动声色。 她装出很蠢很天真的傻样。 “表姐,我正准备去你家找你,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就碰上了。” 宋声声看见她手里的脸盆,已经知道赵小宁找过来的原因。 赵小宁想要在她家里借住。 若是她没做那个梦,她多半是会在爹妈的威逼之下让她住进军属大院。 现在? 呵,没门! “表姐,我才到纺织厂上班,身上也没多少钱,租不起城里的房子,我先在你家住两天,回头我安定下来就搬出去。” 赵小宁接着又说:“我能帮你做家务,还能帮你带孩子,你不想干的活,我都能帮你做了。” 宋声声心想赵小宁装个贤惠懂事的表妹,装得还挺像。 话里话外,都把她架了起来。 又故意在外人面前说这事,她若是要脸,就不好意思回绝。 可真是不巧了。 宋声声现在最不在乎的就是脸面。 而赵小宁觉得她这胸大无脑的表姐绝对会一口应下,有人帮她干活,她哪里有回绝的理由? 况且她现在心里还有沈知书,心思早就不在这个家里,更是巴不得早做甩手掌柜。 赵小宁就要趁此机会,逐一攻略下她的姐夫,还有这个未来大佬的儿子傅落池。 她还能就此接触到傅城身边那些大院子弟。 只是赵小宁没想到,宋声声直接回绝了她:“小池这孩子怕生,你姐夫也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我没法做主。” “不行我先借你点钱,你在单位附近租个小房子凑合着住着。” 赵小宁诧异不已,怎么她的态度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赵小宁笑容牵强,咬紧了牙齿,挤出几个字来:“表姐,我自己去和姐夫说,我去求求他。” 宋声声还真没想到赵小宁为了接近傅城,竟然这么豁得出去。 她摆出为难的表情,眼神带着几分怯怯。 委屈的样子看起来像赵小宁逼她做的是杀人放火的事情。 一旁的王姐看着就很为她打抱不平,哪有这么不懂事的表妹?看不懂脸色似的。 王姐插了句嘴:“女同志,话不是这么说,小姨子和姐夫住在一块,外边还不知道要怎么传。你没对象没结婚,这样确实不合适。” “声声性子软,有些话都不好和你直说,你不能不懂事啊。” 赵小宁被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咬牙忍下这口气,她看向宋声声,一时都看不出来她的为难是装的,还是真的。 赵小宁毕竟是重生回来的人,尚且能沉得住气。 住不进军属大院固然麻烦,但她现如今在纺织厂工作,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军属大院。 不愁见不到傅城还有陆沉渊他们几个。 他们几个人现在不显山露水,往后那都是电视新闻上才能看得见的权贵! 而且。 赵小宁记得很清楚,不久后傅城他们就要去南边同敌人作战。 傅城在这场战斗中立下了头等功,却也因为营救战友,生死未卜。 宋声声听到傅城生死不明的消息,肯定待不住。 宋声声这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届时她肯定就卷钱去省城投奔沈知书。 第27章 等到傅城养好伤回到宁城,妻离子散,定然心寒。 赵小宁打好的算盘落了空,心中多少觉得不痛快。 不过现在她只能先隐忍蛰伏,她看了眼为宋声声说话的王姐,在心里冷笑了声。 且等着宋声声在供销社里偷拿东西之后,王姐还能不能这么热心肠的站出来给她说话。 宋声声在供销社这份工作还是经王姐介绍,到时候王姐也少不得被牵连。 “怪我,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赵小宁硬是挤出笑容来:“表姐,我不该什么事儿都麻烦你的,你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宋声声没和她客气,点点头,叹息道:“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够磨人的。” 赵小宁听着就觉得刺耳,她从和傅城领了证之后,哪里还有和柴米油盐相关的烦心事。 粮票、油票、糖票,每个月都多得用不完。 赵小宁以前嫉妒宋声声的不得了,这两天才好受点。 傅城都对她动了手,她的好日子早就到头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免得孩子回家见不着我又要闹。” “你回吧,路上小心些。” “知道了,谢谢王姐。” 宋声声出了供销社,赵小宁就悄悄的跟在她身后,看她是往哪儿去。 见到宋声声真的就只是老老实实的回家,赵小宁还有些小失望。 赵小宁回纺织厂的路上,偏巧在军属大院的门口碰见了接孩子回家的丁夫人。 丁营长的妻子见到赵小宁就叫住了她,随即拍拍儿子的脑袋:“你先回家去写作业,妈妈和阿姨有话说。” 调皮的儿子做了个鬼脸,然后在他妈对他动手之前,脚底抹油赶快跑了。 丁营长的妻子神神秘秘在赵小宁耳边说:“小宁啊,上回你和我说的事八成是真的。” 赵小宁竖起了耳朵,来了精神。 丁营长的妻子眼中放光:‘你上次说你表姐让傅团长给打了,我第二天就看见你表姐的眼睛特别肿,说不好是被打的还是哭的。’ 赵小宁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这辈子和上辈子的轨迹也没什么变化。 宋声声都是一样的不讨丈夫的喜欢。 赵小宁装出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表姐实在骄纵任性,也不知道她什么话死后能改改自己的性子。” 丁营长的妻子冷笑了声:“我看是难,你表姐这性子一般人还真伺候不了。” 赵小宁低着头,她当然是巴不得宋声声的脾气越坏越好。 而另一边,刚到家的宋声声肚子就疼了起来。 她用煤炉给自己烧了点热水,等水烧开的时候,整个人蜷在沙发里,肚子疼得直不起身。 小脸苍白,额头直冒冷汗。 宋声声疼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嫩白的皮肤沁着冷冰冰的汗水,眼前还阵阵发黑。 她知道,自己是来事儿了。 宋声声是生完儿子之后,来这事儿才疼得死去活来。 所以她之前一疼,就迁怒到孩子和丈夫身上,觉得这两个人都是罪魁祸首。 这才对他们没个好脸色。 但这会儿她疼得摆脸色的余力都没有。 在宋声声以为自己快要疼死的时候,傅城及时回了家。 他还顺便在食堂打好了饭菜,刚进屋就见沙发上小脸苍白的人儿。 眉眼孱弱,泪眼潺潺,可怜死了。 宋声声本来还能忍,见到他就掉了眼泪,呜呜呜的哭出来:“傅城,我肚子疼。” 第28章 她在疼痛中埋怨起他来:“都怪你不好。” 傅城由着她声讨自己,他喂她喝了杯热水,又不紧不慢的用温热的掌心帮她揉肚子。 宋声声好受了不少,脸色看起来也没有刚才那么苍白。 傅城将她抱回卧室,叫她躺着别动。 自己则出门去了隔壁,傅城用糖票和刘婶换了半斤的红糖,拿回来给她泡了红糖水。 宋声声不爱喝红糖水,瞧见碗里的颜色,默默把脸藏到了被子里装睡。 傅城将碗放在一边,把她从被子里刨出来。 男人的指腹漫不经心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腕,他没有用劝哄的语气,习惯性发号施令:“快点,把红糖水喝了。” 宋声声闻到味道就扭过了脸:“不想喝。” 她的小脸鼓了起来,显然是不高兴了。 娇气。 傅城以前也没哄过人,打小他就是被人追着跑的那个。 别看他平日里没什么话,看似随和,骨子里其实还是很强势的,不太喜欢别人忤逆他。 尤其是宋声声。 在她身上,傅城的控制欲往往会成倍增加。 想要她听话,乖乖的,当个娇气包也行。 傅城是男人,在外头装得正儿八经,在她这儿,一些病态的癖好就有些忍不住。 尤其是她在床上泪眼汪汪的望着他,服软求饶的时候,莫名会激起男人心底隐匿的凌虐欲。 傅城捏住她的下颌:“我喂你。” 宋声声真的欲哭无泪,她这样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傅城都不能温柔一点,她看他根本就没有铁血柔情,或者他的温柔只会在以后全都给了赵小宁。 宋声声不想掉眼泪,然而她本来就爱哭。 受委屈了就要哭,女人来事儿这几天情绪又敏感脆弱,她的眼泪一下子就砸在了傅城的手指上。 她哭着推开他:“你走,你走,不要你!” 傅城默了默,绷紧的下颌透着几分厉色,他掐着她的拇指多用了几分力道,嗓音冰冷:“不要我,那你还想要谁?” 傅城低头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两下,下口重,咬破了皮,尝到了甘甜的鲜血。 察觉到怀里的她浑身的悸颤和抗拒,他这才收敛了凛凛的冷戾,轻声哄着:“好了好了是我太凶了,先把红糖水喝了,等会儿就凉了。” 宋声声的嘴巴被他咬疼了,用舌头舔了下唇瓣都还有破了皮的刺痛感。 傅城当真狠心,下口这么重。 好像要把她给咬死了。 宋声声也没想到他刚才会突然给她来那么两下,听起来好像还是因为她说的那几个字,而生了大气。 宋声声是个欺软怕硬的,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被傅城咬的这两口给浇灭了。 她有点挫败和恼火,努力了小半个月。 装乖也装了,撒娇也撒了。 他对她还和以前差不多,也没见他多出几分包容来。 宋声声在心里愤愤数落了傅城的各种不好,咬着被子谴责的望着他。 傅城喂她喝了大半碗的红糖水。 他望着她的唇,指腹轻轻贴着上面被咬出来的伤:“破皮了。” 宋声声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脸说。 她满怀怨气的看他一眼。 傅城笑了下:“可怜死了。” 他低头又凑了过来,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脸,忍不住又亲了两口。 尝到了她嘴巴里的甜味,还有血珠的腥甜。 傅城嗓音沙哑:“我再亲两口就不疼了。” 宋声声有点怯,就没敢躲。 傅城这会儿倒是温柔,顺手将她抱到了腿上。 第29章 她的屁股几乎算得上是坐在男人结实的腰腹。 衬衫下的肌肉线条饱满有力,核心力量更是强的可怕。 宋声声没少感受这个男人的爆发力,她也不敢乱动,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小声的和他商量:“傅城,你对我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的冷硬?一点都不温柔。” 傅城的手不知不觉落在她的后颈,轻轻揉捏着她颈后那片白嫩的软肉,他眼中笑意淡淡:“宋声声,今天不叫老公了?” 宋声声埋起脸,不吭声。 傅城也不知道她装出来的老实乖巧,能装几天。 他一边帮她揉肚子,一边问:“肚子还疼不疼?” 宋声声如实摇了摇头,这会儿只胀胀的,还真的不怎么疼了。 傅城琢磨着明天还是得在家开个小灶,去买两只鸡,再买些肉排骨回来炖汤。 大院食堂里的饭菜说不上不好,但也没多好。 她这娇气的身体,不多补点营养还真不行。 他不在家的时候,也得找人盯着她吃饭。 傅城实在不相信宋声声,别说她根本不照顾儿子,就是自己,她也照顾不好。 上回进厨房,还把自己的手给烫着了。 虽然傅城也知道她八成是演的,但也是操心她。 宋声声在他怀里,被他揉着肚子,昏昏欲睡。 她强撑起精神,“对了,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傅城顿了下:“什么事?” 宋声声打了个哈欠,“我想找份工作。” 傅城听完就皱起了眉头,他望着她,目光幽深:“我每个月一百二十块的工资,都交到你手里,你不够花还是怎么着?” 宋声声虽然觉得傅城很凶,很不解风情。 但是也得承认他对她很大方。 一百二十块都可以够普通人家好几个月的开销了。 肯定是够花的。 宋声声不能告诉傅城实话,总不能说她是为以后和他离婚做打算,她垂着眼皮,小声嘀咕:“小池进了幼儿园,我白天在家也没事儿干,而且你知道的,大院里的人都瞧不起我。” “她们不是护士就是医生,要么就是老师。” “只有我在家什么都不做,外头名声也不好,这对你也不好呀。” 傅城漫不经心听着,“不用管他们,过几年可能就没联系了。” 傅城这话也不是随便说说,往后国家的大趋势肯定是走向开放,这几年知青回城的名额也一年比一年多。 过不了几年,他就要带她回首都。 根本不需要再和军属大院这些人打交道。 宋声声抓着他的袖口,低眉顺眼,嘴巴可甜了:“我、我也不能一直靠你养呀,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组建的小家,傅城同志,我也也应该出份力。” 傅城顺势捉住她的手,捏了两下,他问:“你不是打算多读点书?找到了工作还怎么看书?” 宋声声哦了声,“下班回来就好好看书。我都打听好了,供销社的甜品铺在招工。” 傅城很了解她,她是个尝不到甜头就会跑的人。 哪怕找了份轻松的活儿,对她来说也是吃苦。 她这么坚持要去找份工作,绝对另有图谋。 若是别的什么歪心思倒也还好。 可如果和她还在农场改造的舅舅有关,那就不好说了。 宋声声还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继续喋喋不休:“供销社的柜员一个月工资有二十多块钱,还发粮食票。老公,等我拿到工资就给你买礼物。” 她这还没拿到钱,就知道给他画饼了。 第30章 尽管傅城心里还是不太想同意,但也知道她的小脾气,非要拦着她,她后头还会找机会作个大的。 傅城思忖片刻,摸了摸她的脸:“你非得去?” 宋声声眨眨眼,毫不犹豫的点头:“要去的。” 傅城也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嗯了嗯,“行。那你去试试,觉得辛苦就不做。” 宋声声解决了这件事,仿佛已经看见自由的美好未来在对自己招手。 她心花怒放,对着他的脸颊毫不吝啬亲了一口。 傅城摁在她腰间的掌心骤然收紧,他的眸色暗了下去,抱着人的力度要将她揉碎。 男人喉结滑动,他哑着声说:“这种时候别胡闹了。” 宋声声还以为他是不喜欢被她亲。 她哼哼唧唧,在他身上拱来拱去,不高兴的想,他以后找别人去亲他吧! 第二天。 傅城请了假,没去部队。 他大清早,趁着她还没醒就出门去买菜。 鸡和肉也不是有票就能买到的。 不过傅城是军官,尤其是连住在干部楼里的领导都对他客客气气。 其他人瞧着也就知道他的身份可能不止是军官那么简单。 因而,他要什么都会给他留一份。 傅城买了些排骨,又托食堂的老师傅帮他杀了只鸡。 顺便还去供销社买了些红枣桂圆之类的,补气血的东西。 回去的半路,忽然冒出一道声音。 “姐夫?” 少女出现在他面前,眼神明亮,惊喜的望着他。 赵小宁等了好一会儿,腿都要蹲麻了。 可算让她等到傅城了。 赵小宁今天特意穿了条棉白的连衣裙,不打眼,瞧着却挺漂亮。 头发绑了个长麻花,放在侧边。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清纯的白茉莉。 赵小宁记得傅城最喜欢女人穿棉白裙,打扮的清纯懵懂,最好是那种乖巧的笨笨。 她觉得自己今天这个样子,肯定能让傅城多看两眼,记忆深刻。 傅城脸色淡漠,眼底深处隐着冰冷的厌恶。 赵小宁经常教唆宋声声和他离婚。 可以说上次宋声声跑去阳城找沈知书,她也是功不可没。 傅城扫了她一眼,就算打过招呼。 他的目光都懒得往她身上放。 赵小宁压根没想到傅城对精心打扮过的她,竟然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特别的无动于衷。 甚至理都懒得搭理她。 一定是错觉! 赵小宁打起精神,对他腼腆的笑了笑:“姐夫,今儿纺织厂放了假,我正好要去看你和表姐,没想到这么巧,半路就碰到了。” 阳光折射着男人淡漠的冷瞳,他一点没客气:“不要打扰你表姐,她这两天身体不舒服。” 赵小宁笑容一僵,“那我改天再来。” 傅城扯起两个字,极其让人挂不住脸:“多余。” 赵小宁喉咙一梗,傅城对她的态度比她以为的要差得多! 怎么感觉傅城好像不是很待见她?甚至还有几分厌恶? 可是赵小宁自认没有哪里得罪了他,她在外头的名声也不差,是长辈眼中吃苦耐劳、听话懂事的好闺女。 她虽然长得没有宋声声那么漂亮惹眼,可样貌也不差。 傅城没道理厌恶她啊。 赵小宁转念一想,傅城天性凉薄,京城来的富家子弟,性子多少傲气。 他现在只是不了解她。 也没有怎么和她接触过。 她不相信,自己重生一回,还拿不下傅城。 对于傅城,赵小宁势在必得。 没人不喜欢权势的滋味,这个日后会站在权势顶端的男人,她不会放手。 第31章 * 傅城回家之后,就烧起了煤炉。 将排骨洗干净,加了点红枣和山药炖了汤。 傅城以前在俄国留学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他的厨艺便是在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 宋声声是被厨房里的味道香醒的。 肉香浓郁,一下子勾起了她的馋虫。 宋声声换好衣服,顺着香味摸进厨房,她看见傅城在家,还有些诧异。 傅城解释道:“今天休假。” 宋声声点点头,哦了声,接着就把目光放到了炉子上,“你炖了什么?” 傅城看见她馋的不断咽口水,忍不住笑了下,“排骨。” 他上前去攥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外带了带,“还没好,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了肉包子,还很热乎,先吃着垫垫肚子。” 宋声声哦了声,她吃完两个大肉包子还是馋。 伸长的脖子,眼巴巴的往厨房里看,一个劲儿的问他:“傅城,排骨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傅城说:“还得再炖半个小时。” 他捏着她的手,接着说:“今天肚子好点了吗?” 宋声声一般到第二天就不太疼了,她点点头,“好多了。” 她正准备把手从傅城的掌心里抽出来,院门外断断续续的声音引起了她的好奇。 宋声声平时也是个八卦的人。 她忍不住想跑,一把被傅城给捞了回来。 “去哪儿?” “你没听到声音吗?我去外边看看。” 傅城挑眉,“这会儿你倒是有力气,昨晚哼哼唧唧的使劲叫疼。” 宋声声听出来他笑话她,跺跺脚,转身就不理他了。 门外的确热闹,军属大院的家属们七嘴八舌凑在一起,就在丁营长家门口。 “你这侄女长得可真好。” “是啊,水灵灵的。” 丁营长的妻子忍不住得意起来,笑着说:“我侄女模样是不错,她刚成年,就有许多人去她家里提亲。” “她自己也争气,进了棉花厂当女工。” “现在工作是稳定了,可个人问题还没有着落,你们谁家有好的,可一定不能忘了我侄女。” 她这么说,谁都听得出来是谦虚。 长得这般周正的模样,又是工人,还有城镇户口,想要嫁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无非就是眼光高,很挑剔。 这个时候军属大院的家属们又想起来一桩旧事,这以前丁营长家的这位不就是想把她的侄女介绍给傅团长吗? 她们一想就转过弯了。 这段时间,傅团长家的事儿传得到处都是。 又是动了手,又是要离婚。 丁营长家的这才火急火燎把侄女接过来,肯定是还没死了那份心。 说着也巧。 她们转头就瞧见了站在院门后的宋声声。 小姑娘站在灿烂的阳光下,皮肤被晒得生嫩雪白,眼波流转,娇媚动人。 本来还瞧着丁营长家的这个侄女也挺漂亮的。 但是这么一对比,瞬间就黯然失色。 再看她身后跟出来的男人,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身上,似乎对其他的事情都不关心。 不知道他在宋声声耳边说了什么,女同志不情不愿的被他攥住了手,捞回了屋子里。 到底还是年轻夫妻,粘在一块的感觉瞧着就恩爱无比。 压根不像外边传得那样。 军属大院都是分的房子,隔音没那么好,左邻右舍的有些时候还能听得见傅团长靠窗那间卧室里传出来的细细声音。 骨头都给听软了。 方才傅团长几乎是把人抱回屋子里的,这还不算宠着吗? 明眼人算是都看出来了,外头传得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第32章 有心人在乱嚼舌根,估摸着是见不得宋声声过得好。 这么一想,她们看向丁营长家这个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把年轻貌美的侄女弄过来也没用。 小夫妻感情好,外人插不进去。 而丁营长家的侄女方才匆匆瞥见一眼从院子里出来的男人,就失了神。 傅团长长得真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 气质好,看起来就像军区干部。 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小姑娘也忍不住心驰荡漾,本来还不怎么情愿,见到了人,便觉得就是二婚,她也愿意! * 这边宋声声被傅城抱回了家,还有些没看够热闹的不满。 她小声嘀咕:“我还什么都没听见呢。” 傅城瞥她一眼,说:“外面风大,女同志这种时候不是受不得寒吗?我看你是肚子还没疼够,一点儿都不长记性。” 宋声声被他的话说得哑口无言。 她总是说不过他。 傅城要么懒得作声,要么开口就能把人给气死。 宋声声微微抬起下颌,望着男人冷峻的侧脸,她走过去,轻轻的握住了傅城的手。 为了让傅城喜欢她,她每天都很努力。 她用娇滴滴的声音说:“昨天晚上你帮我揉了肚子之后,我就真的不怎么疼了。” 傅城还是没什么表情,似乎不为所动。 她的甜言蜜语,他听得很多了。 宋声声见状又主动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吧唧”的亲了口:“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吗?我肚子疼的话,你肯定会帮我揉肚子的。” 傅城发现宋声声只有晚上在床上的时候比较害羞。 白天,她一向都很大胆。 动不动就抱,动不动就亲。 像是故意勾他,考验他的自制力。 男人的指节攥得有些紧,身体里的燥热被他压了回去。 傅城在白天总是比较收敛,他一本正经:“你别闹。” 宋声声在心里哼哼唧唧,白天就不给亲,晚上他可根本不是这样的。 正巧邮局的人送了信过来。 打破了屋子里暧昧缠绵的气氛。 邮局的工作人员确认了名字,就把信件交到了宋声声的手里,接着就蹬着他的二八大杠继续送信去了。 宋声声瞥了眼信上的邮寄地址,下意识把信件藏到了身后。 是沈知书从阳城邮过来的信。 傅城看她满脸心虚,挑了挑眉,“谁寄来的信?” 宋声声啊了声,随口胡扯了个人名:“我以前的初中同学,现在在石子厂工作。” 傅城没戳破她:“这样啊?” 他朝她伸出手:“我看看。” 宋声声把信藏得更加严实了,支支吾吾地说:“女孩子的信,怎么好给你看。” 傅城眼瞳乌黑,静静凝望了她半晌,似笑非笑:“女孩在石子厂工作?” 男人黑沉的目光淡淡朝她压了过来。 她本就心虚,这一下被看得腿都发软。 本来傅城就觉得她是个不安分的,整天琢磨着红杏出墙,哪怕她跟他从阳城回来之后,已经再三保证自己只爱他一个,只想好好经营他们的小家。 傅城嘴上说好,心里八成是不信的。 若是让他抓个现形,铁证如山,她根本没法抵赖,更无法狡辩。 宋声声垂下眼皮,磕磕巴巴的编造:“她在厂里的组织部,好不容易才考进去的,又不用她去采石头。” 她说完之后。 傅城沉默了片刻,好像信了她的说辞,意味深长:“这样吗?” 宋声声斩钉截铁:“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 傅城若有所思看着她,忽的笑了下:“我没说你骗我。” 第33章 宋声声有点怕他,傅城有时候比那擅长刑讯逼供的酷吏还可怕!不声不响就套出她的话,找出她的漏洞来。 这男人心眼子有八百个那么多。 比算盘珠子还能算!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宋声声抿了抿唇:“我回卧室拆信,你不许进来。” 傅城不置可否,扯起淡淡的笑,有点冷:“宋声声,做贼的都没你这么心虚。” 尽管宋声声经常往自己的肚子里装坏水。 可她那眼珠子一转,别人就看得出来她想要做什么。 做坏事都做不好。 傅城觉得宋声声大概是他见过的最没脑子的人,不知道她小时候是跟谁学的,把自己学的那么笨。 宋声声才不管他冷嘲热讽些什么,钻进卧室里面,打开了信。 沈知书写的字一如既往的好看。 钢笔字落在信纸上,干净利落又蕴着无限绵绵的情意。 沈知书在信上说的话,其实很克制。 只是问她那天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阳城,又问她过得好不好。 信封里面还夹了些钱。 一百块钱,不算多也不算少。 但宋声声知道这大概是沈知书省吃俭用的所有钱了。 他是走工农兵推荐上的大学,在学校里又找到了勤工俭学的机会,加上他功课好,人缘好。 学校的组织部、宣传部的人有什么能赚点钱的机会都会先给他。 宋声声把钱放进了自己的小铁皮盒子里。 里面都是她攒下来的钱,都是傅城每个月给她的,她用了多余剩下来的。 她的私房钱越厚,她也就越有安全感。 藏好了钱,就要来处理信件。 其实在这之前,她和沈知书还真没少通信,她不断和他抱怨着在军属大院里的各种不开心。 沈知书则每回都耐心的哄着她。 即便是这回,也依然是先担心她过得好不好。 宋声声想到自己做梦的剧情,她挺着大肚子的时候,可能真就是跟沈知书二婚了。 既然沈知书有可能是她以后的老公。 她也不能把路走绝了。 宋声声将信藏到了她床底下的饼干盒里,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沈知书之前给她寄的信。 傅城不知道,也没发现。 她藏得这么好,他肯定不知道。 宋声声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将饼干盒往床底深处塞,等大功告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这才挺直了腰杆走出了卧室。 傅城在客厅里,刚修理完阳台上那几张坏了的椅子。 回头瞧见气色红润的她,心里冷了冷。 看见沈知书给她寄的信,她倒是止不住的开心。 宋声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往他那边一看。 傅城身上只穿了件背心,大臂的肌肉贲张有力,他手里还拿着钳子,肉眼可见的有劲儿。 宋声声瑟缩了下,想到这双结实沉稳的手在夜里是如何作乱的。 她就又脸红又怕。 宋声声抿起轻轻的弧线,卖乖似的对他笑了笑:“椅子修好啦?” 她不吝赞美:“傅城,你真厉害!” 傅城看她眉眼润着娇娇的媚色,像是一点儿都不操心她和沈知书往来的情书会被他发现。 不过也对。 他也不是现在才知道宋声声蠢了。 她怕是还觉得自己把情书藏得很好,殊不知傅城早就翻出来看了无数遍了。 傅城将钳子放了回去,大掌顺势捞过她的腰,香软在怀,他低头啄了下她的唇瓣,故意问道:“这么快就看完了?不写个回信吗?明儿正好邮过去。” 第34章 宋声声在他怀里僵了一下,她绞尽脑汁胡扯:“我有空了再写回信,再说了邮票也费钱。” 傅城看破不说破,她果然还是那个忙口谎言的小骗子。 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也依然没放弃她差点就接了亲的邻居竹马。 宋声声说喜欢他、说离不开他。 可能也不是假的。 她本性贪婪,或许就是什么都想要。 既要丈夫,也要情人。 只是这个年代,真在外头有人也是违法犯罪,是要被判刑的。她才不得已收敛。 “汤好了,先去喝汤。” 煤炉上的小锅冒着蒸腾的热气儿。 浓郁的肉香能把人馋死。 宋声声一口气喝了两碗,红枣、山药还有排骨都进了她的肚子里,吃了个肚儿圆之后她才发现傅城没动筷子。 “你怎么不吃呀?” “给你炖的,补补。” 宋声声哦了声,她忽然发现好像傅城伺候她的时候比她殷勤待他的时候还要多。 她睁着圆润乌黑的眼睛看着他,说:“也快到中午了,等会儿我去大院食堂给你打饭。” 傅城本来想说不用,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说:“辛苦你了。” 宋声声对他笑了起来:“你和我客气什么?你是我老公,我不对你好,能对谁好。” 傅城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会儿的笑,假惺惺的。 压根没过心。 只是宋声声从未真正关心了解过他,没看出来他冷冷淡淡的笑意里透着几分冰冷。 她还傻乎乎的以为,傅城被她的糖衣炮弹给哄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呢! 还没到中午。 宋声声就拿着饭盒去了食堂,今儿中午伙食极好,有好几个肉菜,梅菜扣肉、爆炒鸡块还有个肉沫鸡蛋。 宋声声这边在食堂打饭。 傅城从床底下把她的饼干盒给拿了出来,打开之前,他想若是她没有把刚才那封信放进去。 他就当宋声声对沈知书是真死心了。 盒子轻轻一撬,就开了。 信件叠得整整齐齐,最上面一封依然写着宋声声的名字,还有寄信的时间。 傅城没有任何负罪感的打开了信,懒洋洋扫完两页信纸,他冷笑了声,捏着信纸的指腹掐得用力,好像快要断了那么疼。 宋声声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傅城看了她的信。 她高高兴兴的把打来的饭菜给他放在餐桌上,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我刚刚特意叫老师傅给你多放了肉,就怕你吃不饱。” 她蹦蹦跳跳到他身边,天气热,在家她穿的比较凉快,一件自己改过的吊带小衣,一条同色系的宽松小裤。 细嫩雪白的胳膊,笔直修长的大腿。 皮肤又像是剥了壳的荔枝,怎么看都招人疼。 宋声声挽着他的胳膊,身后无形的尾巴摇得飞快:“傅城,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爱你?” 寻到时机,她就给自己邀功。 傅城看着眼前娇嫩的人儿,内心的阴暗面快要压制不住了。 这是他的妻子,他完全可以好好的管教她。 傅城慢慢冷静下来。 他这会儿真的有点吃不下,摆着张冷脸,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他推开她的手,说:“你吃吧,部队临时有任务,我回去一趟。” 再不走,真的想要掐死她了。 大热天,中午又是最热的时候。 队里的小伙子们被团长提溜到了训练场上,苦兮兮的操练了起来。 有不服气的还同傅城比了一场,灰溜溜的落败。 第35章 等训练结束,年纪轻轻的男同志们凑在一块嘀咕:“咱们团长今儿火气好大。” “可不是,不知道谁惹了他。” 傅城平时性子沉稳,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 做什么都不声不响,一击致命。 今天的确是难得他将脸色摆的这么明显的时候。 团里的政委,还有其他干部,也都看出了不对劲,这人进屋来,气场就不对。 冷冷的,像刚从冰窖里出来。 陆沉渊刚练完枪,在宿舍洗了个澡,他听其他干部正纳闷,好奇傅城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想还能怎么着。 肯定是宋声声惹出来的。 傅城见着他,开口就说:“上回在阳城,让你帮我查了沈知书,他怎么样。” 陆沉渊说:“他在学校里倒是挺老实的,勤奋好学,节俭低调,也不与身边的女同学结交。” 不过沈知书真那么老实。也不会明知宋声声已经结婚生子,还和她保持不恰当的联系。 陆沉渊说完默了下,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嫂子和他,又凑到一块儿了?” 傅城没搭腔,冷冷扯起唇角,淡道:“帮我盯着他,他敢从阳城回来,给我弄断他的腿。” 陆沉渊好些年没见傅城戾气如此深重的模样。 他们是干部子弟,小时候的确都有些无法无天,长大之后懂事了,心里有了数,做事就不会像年少时那么不管不顾。 不过真要说他们有什么怕的事情,也没有。 悄声无息的收拾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知道。” 陆沉渊不动声色的想,八成是宋声声安生了两天又开始变本加厉了。 陆沉渊觉得自己果真没看走眼,就知道她老实不了几天。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宋声声完全没发现傅城今天中午是生着闷气走的,她中午在食堂打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她吃的干干净净。 洗干净饭盒之后,回屋睡了个午觉。 等午觉睡醒,宋声声打开了傅城前些天给她带回来的高中课本,她估计这些内容和几年后高考的考试内容应该差不多。 她只要认真复习,也能成为下一个大学生。 看不懂的地方就叫傅城教她好了。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傍晚,儿子也快放学了。 在大院幼儿园上学的小孩儿,压根也不用大人接送。 跑两步路就到家了,不过有些顽皮的孩子能在路上磨蹭半天。 傅落池回到家里,现先是将书包放好。 然后小心翼翼跑去卧室找妈妈,他也不敢进屋,就站在门口,小手攥着门框,小声的叫了句:“妈妈。” 宋声声回头,看见儿子,玉琢般的小脸浮着薄薄的红,眼珠乌黑明亮,映着她的身影。 她走上前去,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小池今天放学这么早吗?” 男孩儿点头,他闻到了妈妈身上的香气。 傅落池很喜欢妈妈身上的味道,但是他上了幼儿园之后,妈妈就不怎么抱他了。 他脸上热热的,过了会儿,声音小小的,很礼貌地说:“妈妈,我想洗澡。” 身上出了汗。 他感觉不舒服。 宋声声望着小孩儿粉白的小脸,还有点汗津津的。 她记得自己的儿子,特别爱干净,有洁癖。 可能是受不了。 大院里还有专门的澡堂。 洗澡也很方便。 平时宋声声太累懒得往澡堂去的时候,才会让傅城给她烧热水,将就着在家洗个澡。 她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行,一会儿正好试试妈妈给你新做的衣服。” 第36章 宋声声才用这个月的布票,给自己买了几块时兴的布料,她裁剪手艺不差,十几岁的时候也喜欢鼓捣漂亮衣服。 久而久之,自己也会做了。 傅落池好像很高兴,“妈妈,真的是给我吗?” 宋声声点头:“当然啦。” 只是衣服还没完全做好,还得收个针脚,试试尺码合不合适。 内敛害羞的男孩儿忍不住在妈妈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这种十分高兴的时刻,才能见到他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傲娇。 宋声声带着他去了澡堂。 傅落池自己去了男澡堂,他已经会自己洗澡了。 男孩儿洗的快,洗完了澡就乖乖拿着东西在澡堂门口等妈妈。 宋声声从澡堂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香的。 在国营商场买的香皂,好像都更香一些。 她一出现,就吸引了四周的目光。 女人又白又瘦,白的几乎在发光,皮肤细腻润泽,凑近了看也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 宋声声习惯了被人打量,牵着儿子的手就回了家。 徒留身后的感叹:“傅团长的媳妇儿现在还挺顾家。” “难得看她带一次孩子。” “不过她可真白,腰也细,都没有小肚子。” 宋声声听不到这些声音,刚到家。 傅落池就眼巴巴望着她,“妈妈,现在可以换了吗?” 男孩儿身后的尾巴好像都在疯狂摇晃。 宋声声从柜子里找了出来,给他套上新衣服。 男孩穿上之后,的确好看。 但是袖口的位置还得再改改。 宋声声让他脱下来,傅落池这会儿固执的性格初露端倪,摇了摇头:“妈妈,我要穿着睡觉!” 宋声声拿孩子没办法,哄了好几回,这孩子都不肯把衣服脱下来,到最后还有点傲娇的说,既然送给他的,就是他的了。 他一点儿都没觉得哪里不合身! 宋声声捏了捏儿子乖巧可爱的小脸,想到十几年后儿子冷冰冰的性格,她莫名笑了一下。 其实仔细想想,对抛弃了他的母亲,他还愿意来帮她处理后事,也不能说不孝顺了。 宋声声还给傅城做了一件衬衣。 家里的缝纫机是他们结婚的时候,傅城给她买的,好几百的手表也是给她的结婚礼物。 只是缝纫机她用得少,以前只会拿来给自己做衣服、裙子,还有贴身的小衣。 偶尔才能想得起他们父子两个。 衬衣上的纽扣也是宋声声特意去国营商场里买来的,从广城那边进得货,她还忍痛选了质感更好的扣子。 别的她不清楚。 但是她早就看出来,傅城看着随和,其实是个很挑剔的人。 用的东西,基本上都要挑好的。 没有办法了,也不会用次品来替代。 宋声声将衬衣也拿了出来,想着到了晚上的时候再送给傅城,不就是个冷冰冰的男人吗?她就不信绕指柔拿不下他的军装! 晚上傅城回来的时候,依然和以前一样从食堂打了饭回来。 都是些肉菜,倒是没心疼钱和票。 宋声声起初一点儿没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吃过饭后,才隐隐约约发现他好像有点冷淡,也没怎么说话。 宋声声把她做的衬衣给他拿了出来,“你试试,看看哪里不合身,我再帮你改改。” 傅城扫了一眼,薄唇微抿,语气淡淡的:“你放着吧,我有空了再试。” 傅城到底还生着气。 平时在职务上办事游刃有余,出奇冷静的男人,在碰到感情问题上还是没有那么冷静。 第37章 会吃醋、会生气、也会想要报复。 傅城想既然她心里非要念着别人,做不到干干净净的跟着他,他又何必把她放在心上。 这不是贱得慌吗? 傅城有点闷闷的想,日子不妨就先这么过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至于父母那边,本来他都已经买好了下个月回首都的火车票,带她先去父母面前露露脸。 赶在他的假期之前再回来。 今天下午,傅城又去退了票。 这火车票还是他托关系找人买的。 宋声声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有点怵他这般淡漠的模样,其实并没有多高高在上,就是莫名的让她产生天壤之别的距离感。 她心脏有点抽抽的难受。 她走到他面前,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你先试试嘛,老公,我做了好几天,手都疼了。” 傅城定定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有点委屈、有点可怜,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傅城缓缓抽出手,说:“不着急,上次从家里回来带了好几件新的。” 宋声声又生气又委屈,她真的紧赶慢赶做了好几天,缝扣子的时候,还不小心被针扎到手指头。 这个臭男人!竟然这么不情愿? 有这么不喜欢她吗?不喜欢她还要天天睡她! 过分。 傅城这么不领情,宋声声也慢腾腾生起了闷气,嘴巴慢慢嘟了起来,想扔了衣服转身就走。 下次。 她再也不要给他做衣服了。 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不识好歹的臭石头。她忍不住又念起了沈知书的好来。 沈知书在信里面还知道问她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钱还够不够花。 贴心的不得了。 她这会儿真想负气,撇开这本年代文里自己落魄而死的结局,屁颠屁颠跑去找沈知书。 不过宋声声心里这样闷闷的想归想,其实她还是胆小怕死的。 活得娇气,真就一点儿苦都不想吃了。 她现在还特别怕疼,傅城晚上稍微用点力,她都要哼哼唧唧甩脸子的。 实在是怕跳井后的粉身碎骨。 她才对他有这么多耐心和好意呢! 宋声声这天晚上是背对着傅城睡的觉,恨恨咬着被子,默默在心里决定,她这回起码要三天不理他。 明天就把衬衣拿出去给刘婶,让她给她正要去当兵的儿子。 反正傅城也不稀罕,还不如给了别人。 一连几天,家里的氛围都不太对。 宋声声生闷气的时候宁肯咬被子都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傅城还是和以前一样,表面上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 早出晚归,中午也会回来帮她把饭盒给洗了。 连着几天给她炖了补汤。 倒是把人养的圆润了些许,气色红润,瞧着就是被精细养着的人。 宋声声也不明白傅城这是什么意思。 说冷不冷,说热不热。 非要说个形容词,那就是客气周到。 丈夫该做的事情他都做,真是有点太客气了! 宋声声觉得憋屈,美人计使了一两次,不温不火,看起来一点儿用都没有! 她闷了几天,没再折腾。 这天傅城中午回来洗饭盒的时候,她低着头,闷声客套地说:“你以后不用这么辛苦的跑回来,我可以自己洗的。” 傅城听到这话一顿,唇瓣抿成了冷冰冰的直线,他说:“随手的事。” 接着,男人略带深意的目光定定投向她:“怎么了,你不想看见我?” 宋声声是个懒骨头,在家能不做的事情她都懒得做。 第38章 洗碗洗衣,她总觉得伤手。 刚结婚那两年,傅城任务多,有时候忙着训练,中午没空回来。 等到晚上,就能听见她小声的嘀嘀咕咕,用娇里娇气的声音抱怨:“今儿烧热水洗饭盒,不小心被煤炉烫到了手,捅死了。” 接着又眨巴眨巴眼睛问他:“你中午怎么没回来?真有那么忙吗?我的手都烫出伤来了,还过了水。” 傅城从那天之后,基本就不让她做这种活。 中午赶不及,就让她把饭盒放着,等他晚上回来了再洗。 宋声声被傅城冷不丁质问这么一句,心里就更闷了,反正在他眼中,她就没有一点好的。 怎么着都像是她没安好心。 宋声声低头看也不看他:“没有,我怕你麻烦。” 他对她客气。 她也客客气气的对他。 傅城望着她的脑袋,她在家打扮的很随意,一件棉白上衣,穿着自己做的裙子。 裙子掐着腰,特别显身材。 头发绑成了个懒散的辫子,枕在胸前,落了几缕柔软的碎发。 瞧着乖巧漂亮,说话却叫人心寒。 傅城笑了下,很淡很冷,他说:“以前怎么没怕我麻烦?现在倒是会心疼人了。” 仔细听,其实也能听得出来男人话语里淬着寒意的锋芒。 傅城说完,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制服外套,又定定看了她一眼,乌黑的眼瞳下仿佛是谁都没有发现的爱恨交织。 他撂下话:“宋声声,要骗人就骗久一点,别做什么都没耐心。” 傅城回了部队。 宋声声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他走了。 她闷头回了卧室,把衣柜里的衬衣拿了出来,就去了隔壁刘婶家里。 刘婶见到她来,心头诧异。 宋声声是极少主动上门的,刘婶擦了擦湿哒哒的手,问:“声声,出什么事儿了吗?” 宋声声把叠整齐的衬衣递过去:“刘婶,我前两天做了件衣服,你家见华应该能穿。” 刘婶摸了摸衣服的料子,“这么好的料子,送他都是浪费了,不如给你家傅团长穿。” 宋声声在心里哼唧,傅城根本不领情,送给他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刘婶,我说了你别嫌弃,本来我是打算给他做的,可他试了试,不太合身。他穿不了放在那里也是浪费,还是给见华吧。” 刘婶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她也忍不住高兴,这料子很难得。 她往常去国营商场都难买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啊声声。” 刘婶转身回家还给她拿了些自家院子里种的瓜果,又感觉声声现在也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长得娇滴滴,嘴巴又甜。 刘婶觉得,只要她肯留下来好好过日子,这傅团长也一点儿都不亏! 宋声声把衬衣送出去的时候也有点心疼。 毕竟这块布,花了她好几张的布票,她都没舍得用在自己身上。 刘婶的小儿子今年二十,身高一米八,长得也很周正。 当天下午他就穿上衣服出门了。 小伙子穿起来身材板正,一表人才。 傅城傍晚从队里回来,正好碰上填完征兵入伍书的小伙子。 他的目光陡然顿住,“见华。” 小伙子对他行了个军礼,随后嬉皮笑脸的,声音响亮:“傅哥!” 傅城抿了抿唇,问:“衣服新买的?” 小伙子摸了摸脑袋,还在傻笑:“傅哥,我妈说是嫂子送的,我得谢谢嫂子!这衣服穿着真好看。嫂子人真好嘿嘿嘿。” 傅城沉默良久,半天没吭声。 第39章 这天晚上,宋声声去澡堂洗了澡回来,早早就打算睡觉。 她白天还跑了趟供销社,因着王姐的关系,加上她长得好看又把人夸得天花乱坠,倒是顺顺利利过了工作的难关。 供销社那边的经理,让她过两天就去上岗。 这事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顺利一点,她本来也觉得很悬。 这会儿宋声声往脸上抹完雪花膏,就打算上床睡觉了,她压根没注意到傅城今晚是什么表情。 她嫌天气热,脱掉了外衣,里面就剩下一件小衣。 小姑娘皮肤白的像牛奶,胸口起伏弧度饱满,热裤下是一双修长笔挺的长腿。 她平时这样穿,是有几分存着勾人的心思。 今晚是真的嫌热,傅城的身体倒是像冰块,可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往他身上贴,还因为衣服的事情和他生闷气呢。 本以为今晚又是无话可说。 谁知才关了灯,宋声声的手腕就被枕边的男人有力扣住,抵在头顶,她感觉到一阵惊心动魄的压迫感,她听见傅城问她:“专门给我做的衬衣呢?” 宋声声偏过脸,下一秒就被他扣住下巴掰了回来。 很用力,不容拒绝。 她睫毛颤了两下,说:“你不是说从首都带了好几件新的吗?我就送给刘婶了,刚好她儿子马上要当兵入伍,正巧穿得上。” 她冠冕堂皇的敷衍他:“这衣服料子也不是特别好,你穿着可能也不舒服。” 傅城面无表情盯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内心深处仿佛恨得牙齿发痒,他的唇边泛起冷笑,咬牙切齿的警告她:“宋声声,不准把我的东西给别人。” 宋声声被他掐得手腕疼,挣又挣不开,她说:“你不是不要吗?” 怎么就是他的了!?还真霸道的蛮不讲理。 傅城撩了下眼皮:“我没说过不要。” 见她不搭腔,他抿了抿唇说:“不然你以后怎么送出去的,我就怎么要回来。” 反正他是不怕丢人的。 也根本不在意周围的人会怎么想。 该说的话他说了,宋声声听没听进去,他不知道。 但是没关系,傅城会让她记住的。 不然她永远都会这样,敷衍他、薄待他。 傅城说完就亲了下去,他委屈了自己好几个晚上,今晚一点儿都没收敛。 等到结束,让仿佛奄奄一息的人儿靠着自己的胸膛,安静的睡了个好觉。 宋声声到后半夜开始做起梦来。 每次在她准备摆烂的时候,就会被这本书的剧情恐吓,好像在逼迫她改变剧本往前走。 这一次,她看见书里的自己和傅城离婚好几年之后的画面了! 书里的她似乎去了港城,不再是上次那栋别墅,而是更加繁华的大楼。 傅城似乎是风尘仆仆的到了港城,他诧异的望着她挺起来的大肚子,眼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似乎没想到她又怀孕了。 他压着沙哑的声线,有点压抑的怨,又有几分听不太出来的求:“宋声声,你真的要和他结婚吗?真的不和我回去吗?” 梦境在她坚定拒绝和傅城回去之后,戛然而止。 宋声声醒来后,坐在床上发呆。 她心里五味杂陈,感觉微妙又奇怪。 看来这本年代文对她这个炮灰女配很不友好,将她塑造的很无脑,仅有的一些情节都是在表现她的有眼无珠,和日后的追悔莫及。 宋声声每次做了梦,身体都很疲倦。 第40章 四肢酸软,一时半会儿只想躺在床上不动弹。 昨晚又是被傅城那个男人从里到外吃了个干净,又是做了这种惊心动魄的梦。 她不仅身体劳累,心更累。 除了和傅城好好的过日子,她好像都没有别的选择。 宋声声开始思考自己昨天怎么会那么生气、那么委屈、那么难过呢。 可能是。 她心里还是有点喜欢傅城的。 若是不喜欢他,只把他当成小说里的男主来讨好,当成过五关斩六将的游戏,她肯定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宋声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她默默调整好心态,不喜欢傅城就好了呀。 就像以前非要和他结婚的时候一样就好了呀,贪图他的相貌、贪图他的身高、贪图他在首都的家庭、贪图他在军队里的粮食关系! 就好了呀。 宋声声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 她重整旗鼓,从床上爬起来,看时间还早,便也没着急。 出门碰见刘婶,她喜笑颜开的往她怀里塞了几个自家种的黄瓜:“声声,昨儿你送给见华的那件衣裳可真好,他穿去征兵部面试,领导都夸他板正。” 这征兵入伍,也没那么容易。 想要一个当兵名额,也是打破了脑袋的。 组织上的审核也很严格,五官端正,家里上下三代都得查的清清楚楚,没有思想问题才可以入选。 身体素质更不用说。 刘婶的儿子学习不行,也不想儿子去大老远的穷乡僻壤,能去部队当兵,不仅面上有光,前途也无限光明。 宋声声接过黄瓜,笑了笑:“见华长得本来就好看,随便穿穿也好看。” 这话不论真假,刘婶听着都舒心。 她接着说:“我听人说你在供销社找了份工作?” 这消息昨天就在军属大院传了个遍,不过都是带着酸了吧唧的语气提起来的。 一方面是不相信。 一方面是恶意揣测她就是在家日子过得不舒坦,不然怎么需要去找工作了? 待在家里带带孩子不是很舒服吗? “是啊,正好缺个人,我就过去试了试,没想到试上了。” 这话说的,还真谦虚。 谁不知道供销社根本不缺职员,这份工作,可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 那儿的人都挑剔的很! 没点关系是不成的。 不过宋声声长得太出挑了,往那儿柜台一站,就算不买东西也要忍不住往她那边去,多看她两眼。 若不是宋声声长得漂亮,身段又勾人。 刘婶觉得依傅团长那我行我素的冷傲性子,也不会因为被人撞破两人私底下待在一间屋子里,就心甘情愿和她结婚。 “她们说起来都不信,我就知道你能行。” “谢谢刘婶。” 隔壁丁家的听见动静忍不住冒出来,往前伸长脖子偷听,没忍住插了句嘴:“声声,你怕是吃不了那个苦吧?” 宋声声往窗边看了眼,她笑起来,也不示弱:“供销社的工作还叫苦,那天底下都没有好工作了。” 丁营长家的被她的话一噎,如鲠在喉,怎么都不是滋味! 怎么天底下的好事全叫宋声声一个人占了! 她恨恨的关上了窗户,砰的一声,生怕不够剧烈。 等门窗关上,她咬牙切齿地说:“我看她那好吃懒做的性子能在供销社待几天,估计两三天就被开除了!” 说罢她又看向侄女,抓着她的手,说:“芳芳啊,你姑父好不容易把你弄进食堂的后勤,你可要把握住机会。” 第41章 傅城天天都要去大院食堂打饭,时间一久,说不定就能擦出眉来眼去的火花。 她自认了解男人。 家花就是不如野花,哪有不馋的! 毕竟她当年就是这么嫁给丁营长的,本来她就只是个小护士,现在可是营长夫人。 宁芳芳想到傅团长,脸上就发热,她说:“姑姑,我知道怎么做。” 她自打那天见到了傅团长,就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傅团长的老婆长得是很漂亮,但也听说了她一点儿都不贤惠,两人还经常吵架。 男人都喜欢乖巧柔顺的解语花。 吵架多了可不就烦了?这时候若是有柔情蜜语来安慰一番,再硬的钢筋铁骨也敌不过温柔乡。 “这事若是成了,以后你就是团长夫人。” “也能住进军属大院里,说不定以后还能住进省委大院里呢!” 谁都知道,只要傅团长在首都的家里没被清算,以后他肯定大有作为,绝不会只是一个团长而已。 宁芳芳已经做起了美梦,这种体面的生活,不该是宋声声的,而是她的。 * 宋声声对丁营长家这位的冷嘲热讽已经见怪不怪。 中午去食堂打饭,也没少听见冷言冷语。 “声声,你还会做糕点呢?” “供销社的糕点师傅可是个严厉的老头,你别干个两三天就叫苦连天。” “是啊,不知道你折腾个什么劲儿,到时候还是丢傅团长的脸。” “你又没学历,手脚也不勤快,连家务活都不会做,在家能把丈夫孩子照顾好就够了。” 风凉话是一阵接着一阵。 巴不得宋声声现在就撂挑子不干了! 一个两个就是见不得宋声声过得风光。 宋声声装傻充愣:“一个月工资二十好几块钱,还有粮食关系,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怎么能跑呢?” 众人见她这么说,撇了撇嘴,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旁的话也说不出来,等着她干不了几天就被辞退。 宋声声今天中午打好了饭菜也没急着回大院,而是拿着满满当当的饭盒去了部队。 部队里也有食堂。 正巧这会儿傅城还没吃饭,手底下的人远远瞧见嫂子,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往她那边看。 宋声声跑来找他也不是求和。 她要装出很贤惠的样子,博一个好名声。 这样以后傅城还是非要和她离婚,像这本书里的剧情一样,把她撇在宁城。 她也能装出受害者的样子,得到一点儿可怜。 让傅城成为别人口中的负心汉。 傅城正打算回家,他往常其实中午连饭都没吃,都是先回家给她把饭盒洗了。 再折回来去食堂吃饭的。 顶着烈日,傅城瞧见那道纤细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走过去,看清楚了是她。 男人蹙着眉头,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树荫底下,“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宋声声露出甜美的笑容:“今儿食堂做了你爱吃的菜,我顺道来给你送饭。” 傅城低头定定望着她,心头仿佛震颤了下,暖暖的。 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问她:“说吧,又有什么事儿要求我帮忙。” 宋声声想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难受之后,现在简直就是大彻大悟般的通透。 听见傅城这么问她,她想了想,很诚恳的说:“你不喜欢我来找你吗?那我以后就不这么不懂事了。” 反正军区的人都瞧见了她主动来给傅城送饭,她表面上的贤惠已经被人看见,就不需要去管傅城乐不乐意。 第42章 他不乐意,不吃就是了。 反正她用的也是傅城的粮票,一点儿都不心疼。 傅城望着她白白软软的脸,水润澄澈的眼眸里仿佛一心一意只装下了他。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也软软的。 不像昨晚,对他又是掐又是咬,轻声抽噎着说讨厌他。 傅城接过她递来的饭盒,开口问她:“你吃了没?” 宋声声的谎话张口就来,骗他已经可以做到的面不改色了:“没有,没来得及。” 傅城知道她是一点儿都受不得饿的,“走,去我宿舍里吃。” 宋声声笑盈盈的点点头:“嗯,好。” 那边的走廊下,还有不少往这边张望的小伙子,笑容暧昧,还都忍着笑。 组织部的干部听到风声也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瞧见傅团长牵着他那娇滴滴的小妻子,还知道贴心的让人走阴凉的那侧,生怕她被太阳晒着。 可见不管外边的人怎么说。 傅团长还是疼老婆的。 首都来的干部子弟都知道疼老婆,队里有些人却总是把老婆当成保姆使唤,一身的臭毛病。 宋声声本来想挣开被他攥在掌心的手,“在外头呢。” 他往常就是这么说的,很克制,怕让人瞧见影响不好。 这回倒是不怕了。 傅城在部队里,的确不怕被人瞧见。 他扯起唇角,淡淡道:“让他们看。” 宋声声把脸藏在他的背后,像个小兔子似的,跟在他身边。 傅城的宿舍看起来和上次一样的干净整洁。 床头柜上放了几本军用书,她随手翻了下,根本看不懂。 都是很复杂的理论知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宋声声才想得起来傅城曾经也是公派留学的高材生。 傅城又在部队里面的食堂打了两个菜。 食堂的老师傅还拿他打趣:“小傅啊,听说你老婆今儿来给你送饭了。” 傅城淡淡笑了下,微不可见,他嗯了声,接着说:“人在屋子里等我,怕她着急,我先回去了。” 老师傅是过来人,对他摆了摆手:“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傅城怕宋声声饿坏了,一路几乎是跑着回去的。 他回了宿舍,支起桌子,桌上摆着白切肉、板栗鸡还有个清炒黄瓜。 他给她递了双筷子:“快吃吧。” 宋声声肚子还很饱,敷衍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傅城以为是天气热,她没胃口。 他心里琢磨着,还是得在家里装个风扇才行。 宋声声就是娇气难养的花儿,养得不好就蔫巴巴的。 傅城有些时候也会奇怪,她比大院里有些姑娘还娇气。 这倒也不是不好。 叫舍得心疼自己。 她也就这点没那么蠢。 宋声声吃完就打算回家,傅城这些天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眼见着关系缓和了些许,他又有点舍不得。 傅城也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大少爷。 他说:“我这儿凉快,你先睡一觉,睡醒再回去。” 宋声声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乖乖点了点头,说:“好。” 傅城下午还有事儿,不可能留在这里陪她。 “记得锁好门。” “知道了知道了。” 部队里的宿舍,难不成还有人敢乱闯? 傅城还真是谨慎! 吃饱喝足,天气又热,还真容易起困意。 宋声声脱了衣服,就爬上了傅城的床,枕头被子上仿佛都还留有他的气息。 干净清冽。 她睡相不好,又怕热。 傅城下午拿了西瓜过来,打开门就看见她细细白白的长腿。 宋声声抱着被子睡得迷糊,隐约中听见开门的声音,她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43章 傅城挪开眼,嗓音喑哑:“醒了?把衣服穿好,起来吃西瓜。” 宋声声没觉得自己这样穿有什么,在以后的时代,小姑娘们人人都这么穿呢! 她就这么大大方方坐了起来,刚睡醒这会儿人看着也娇娇的,懒懒的,她很乖巧的看着他问:“我不想动,你可以喂我吗?” 傅城沉默半晌,心里并不想惯着她这种颐指气使的小性子,但是开口却又很老实:“可以。” 西瓜是下面连队送过来的。 夏天吃瓜,最能解暑。 傅城平时没什么口腹之欲,若不是知道她喜欢吃,也不会拿过来。 他任劳任怨给她喂了瓜,目光难免会瞥见少女细嫩雪白的皮肤,她身上的小衣实在是有些大胆。 傅城咽了咽喉咙,嗓音平静:“把衬衣穿上。” 宋声声见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故意逗他,打破他假正经的表相。 他平时明明就也很喜欢。 他也不是没见过。 宋声声歪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抓住了他的手,爬到了他身上去,纤细的胳膊轻轻搂着他的脖子,她嘟了嘟嘴:“这儿又没有别人。” 她贴着他的身躯,对他甜甜笑了笑,问他:“傅城,你不喜欢吗?” 傅城是个男人,她这样,他怎么可能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深深吸了口气,拿起床头边的衣服,给她规规矩矩的穿好,然后缓声吐字:“晚上怕得要命,还要装睡躲我,白天怎么胆子这么大?” 傅城抬手拢着她的下巴,温凉的指腹贴着她的肌肤,淡淡开腔:“知道我白天不会动你,故意拿我寻开心呢?” 宋声声本能察觉到了危险,往后缩了缩,却又被他拽来了回来:“往哪儿躲?现在才开始躲是不是晚了。” 宋声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躲避他的问题,她没安好心的戳了戳他的腰,“我没有拿你寻开心呀,我不能抱你吗?不可以搂着你吗?” 她总是擅长巧言令色的为自己的坏心狡辩,接着摆出无辜之色:“那我下回再也不这样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妻子。 宋声声慢慢恢复了精气神,便也不愿意待在他的宿舍里,感觉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儿。 她从他怀里挣脱,调皮的眨眨眼:“傅团长,我就先回家了。” 傅城要送她出去,宋声声可不想再被他手底下的兵瞧见他牵着自己的手。 却也拗不过傅城,她故意放慢了脚步,隔了些距离,慢吞吞跟在他身后。 路上还碰到了团里的其他干部。 宋声声在长辈面前总是装出乖觉的模样,看起来特别懂事,一点儿都不像外界传得那样,既不通情达理,还经常刁难别人。 组织部的干部和陆沉渊一起,等傅城把人送回去。 老干部转头就同陆沉渊说:“你看,早成家还是有早成家的好处,你的个人问题,也该着急了啊。” 这位老干部和陆沉渊的父亲是旧识。 陆沉渊的父亲虽然把儿子弄到了宁城这个小地方,但是对儿子的婚姻大事,也是时时刻刻都很关心的。 他没少接到首都的电话,让他帮忙多在陆沉渊面前提一提。 这不,逮住了机会就劝。 陆沉渊笑了笑,心想娶一个宋声声那样的小祖宗回来供着,还不如一辈子都不结婚。 他没吱声,免得气着老领导。 “我知道你眼光高,小傅眼光肯定也不比你低,瞧瞧他老婆长得多水灵,我听说她还给自己找了份工作,这个思想觉悟,也不差了。” 第44章 “陆同志,再挑下去,你爸妈都要急死了。” 陆沉渊前两天也听人说宋声声在供销社找了份工作,他本来以为是傅城给她找了关系安排进去的。 结果一问才知道不是。 宋声声还挺有本事,但是陆沉渊感觉她那不吃苦的脾气,怕是过两天就会传出她欺凌同事的消息了。 也就是老干部不了解宋声声,才一个劲儿的夸她。 陆沉渊笑着说:“行,回头我就去相亲。” 老干部这才满意:“你这样我也好和你爸妈交代。” * 三天后。 宋声声就正式去供销社上班了。 工作时间对她也很友好,早上八点半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到五点半。 没客人的时候也能坐着休息。 糕点铺的老师傅一开始瞧见她,看着她的细胳膊细腿的,说话直接:“这儿也不是享清福的地方。” 真不能怪他们有偏见。 谁让宋声声天生就是娇滴滴的样子,看着根本就不像是能干活的人。 纤纤玉指,纤细柔嫩。 不过这姑娘长得是没得说,见着她的笑脸都不忍心说重话。 宋声声在家里做了份酥糖,她很大方的把包好的酥糖递过去:“师傅,这是我做的,您尝尝。” 老师傅随手拿了块,还以为是她买的,送进嘴里尝到了滋味,表情微妙的变了变。 看向她的目光也少了方才的轻视和冷淡。 别的不说,这酥糖做的可真好吃。 酥酥脆脆,甜味都拿捏的正好,里头还放了剁得细碎的干果,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酥糖了。 宋声声小时候是个馋猫,想吃又没得吃。 不仅如此,还要被爹妈使唤着干掉家里的大部分活,久而久之,什么手艺都学会了点。 她平时在家做的糕点,都是偷偷摸摸自己吃光的。 心情好的时候会给儿子留一点点,然后骗他说是从外边买来的。 儿子不喜欢吃甜食,每次都很懂事,主动把好吃的留给她,说自己不爱吃。 至于傅城,她是从来都不给他留的。 而且他也不爱吃。 宋声声最擅长的还不是做糕点,而是做衣服。 以前能买到的布料也不多,现在她都混进供销社内部了,就不愁买不到紧俏的布料。 宋声声第一天到供销社里上班。 明里暗里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还真不少。 只是一个上午过后,还风平浪静,什么幺蛾子都没出,连那出名规矩多的糕点老师傅也没拿她怎么办! 不少人失望而归,还有不死心的,忍不住进了供销社,想看看到底什么个情况。 赵小宁跟着丁夫人一块进了供销社。 她今儿在纺织厂请了假,厂里的日子对她这个上辈子在新时代过惯上等生活的人来说就是天大的折磨。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 屁股都坐痛了。 手也痛。 浑身上下哪里都是痛的! 赵小宁真是一天都快待不下去了,咬着牙才撑到请假这天。 现在吊着她命的,也就只有自己把宋声声给取而代之了。 她不仅要成为团长夫人,日后还会是更风光的高官夫人。 “你表姐在这儿装得还挺讨人喜欢。” 赵小宁听见丁夫人这么一说,这才察觉到只是一个上午,宋声声就和供销社的其他售货员搞好了关系。 过来买东西的客人也都愿意往她那儿走。 赵小宁压着嫉妒,她故意说:“表姐只要不耍心眼害人,谁见了都喜欢她。” 第45章 且等着看吧。 宋声声能风光几天,过不了多久就闹出偷东西的丑事。 不过,上辈子宋声声红着眼睛,特别生气的大声哭诉自己是清白的,她没有偷拿东西。 她气得发抖,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殊不知她这样,反而更惹人讨厌。 也许上辈子宋声声真是被人给陷害的。 但是赵小宁巴不得她被陷害,名声彻底扫地。 赵小宁觉得自己是重生的,就无敌了。 她从始至终都没把宋声声当成对手,只是宋声声到现在都没和傅城离婚,也实在叫她焦心。 赵小宁调整好心情,走到糕点铺的柜台前,她摆出无可挑剔的笑脸:“表姐,我知道你今天第一天上班,特意请假来看看你。” 说着她小心翼翼又很关切的问:“表姐,你还习惯吗?” 宋声声早就看出来,赵小宁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来找她,都是想要算计她。 想要哄骗她干坏事呢! 还以为她看不出来。 其实宋声声觉得赵小宁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呀。 宋声声微笑:“还成,这活一点儿都不累,还能打发时间。”她故作叹息:“这样比以前守在家里当个望夫石好多了,日子不无聊,起码有事能打发打发时间。” 在纺织厂里做活做的手痛的赵小宁听见这话更是恨得牙痒痒,她勉强挤出笑容:“表姐,没人为难你吧?有的话你一定得告诉我,咱们家的人不能白白被欺负。” 宋声声眨眨眼:“没有,早晨我给她们都带了自己做的酥糖,她们都在夸我!关系一下子就好多了。” 接着,宋声声故意问:“小宁,你在厂里干的怎么样?” 赵小宁强颜欢笑:“厂里待遇好,做活也不累。” 宋声声点头,接着就招呼她到柜台前:“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这些都是老师傅的拿手点心,你喜欢就买点回去。” 赵小宁还以为她要给自己送呢! 合着还得她自己掏钱,为了这个蠢货表姐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只好装模作样的挑选了起来。 赵小宁现在的工资根本就不够花的。 她要租房子,还有伙食费,更要命的是还得往家里寄钱。 她这些天,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赵小宁挑了两块,宋声声呀了声:“两块哪能够呢。” 说完,就善解人意的帮她多加了五六块点心。 上称,称重。 “五块八毛六。” 赵小宁真是没想到这么点东西居然要五块多!!都够她好几天的饭钱了! 她心如刀绞,但是又得在宋声声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咬咬牙还是把钱给付了。 宋声声做了坏事就忍不住得意,见到赵小宁边心痛边掏钱的样子,唇角缓缓上扬,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宋声声抿唇笑了起来,火上浇油:“小宁,你没糖票吧?我这儿有,借给你。下个月你还给我就行了。” 赵小宁:“……” 借???她还真说得出口。 宋声声到底怎么就这么抠门?一点儿都不会做人,果然就是没脑子。 不然赵小宁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这么讨人嫌。 赵小宁为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和票心痛,打碎了牙齿还得往肚子里咽,她说:“表姐,你对我真好。” “你和我客气什么,我们之间的感情比我和小妹的还要好。你是我最心疼的一个妹妹了。” 赵小宁肉痛的内心渐渐缓过劲儿来,听到这句话,心里总算满意。 第46章 宋声声的说话方式一点儿没变。 她果然还是以前那个蠢货。 这让赵小宁觉得自己可以轻松拿捏了她,让她做什么,她就会傻乎乎的上当去做。 赵小宁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表姐,你也快下班了,我等你下班,陪你一块回家。” 宋声声唇角微勾,心里有了数。 赵小宁这是现在就要开始勾搭傅城了?她还真是迫不及待。 可惜。 傅城这块顽固的臭石头,谁抱着谁知道。 咯胸,还沉,又冰冰冷。 赵小宁以为她会爽快的答应下来。 谁知道宋声声只是在她面前低着头羞答答地说:“你姐夫不放心,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他说要来接我。” “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小宁,你也早点回去,明天还要去厂里做工呢。” 赵小宁笑容凝固,憋屈的胸口闷,她说:“姐,不耽误,我陪你等等。” 宋声声心想赵小宁还挺有耐心,她心里的坏水咕噜咕噜的冒泡泡,故意摆出左右为难、欲言又止的神色。 赵小宁果然一下子就上钩了,连忙问起:“姐,有什么话你就说,咱们自家姐妹,不用遮着掩着。” 赵小宁一下子来了劲,以为她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丑事。 宋声声支支吾吾,在她的催促声中叹了叹气:“你还是回去吧。” 她说:“你姐夫不怎么喜欢你,见着你怕是会不高兴的。” 宋声声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清纯的不能再清纯,无辜的不能更无辜。 她现在才不管赵小宁和傅城是不是天定的缘分,也不管他们是不是以后会过得恩爱的男女主。 她才不要白白成全他们。 赵小宁听见这话脸色异常难看,“姐,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亲口和姐夫说清楚。” 宋声声眨眨眼,毫不犹豫往傅城身上泼脏水,面色不改使坏水:“他说你没安好心,撺掇我不好好跟他过日子,让我以后和你别往来了。” 赵小宁脸色又红又白,精彩纷呈。 赵小宁不免想到上辈子,她接近傅城也的确不容易,彼时傅城已经回到首都,身居高位,两人的阶级地位宛如天堑鸿沟。 她还是依靠着宋声声表妹的身份,才能接近这位前姐夫。 那时候,赵小宁听说宋声声已经和沈知书去了港城,沈知书是科研技术上的天才,在港城的待遇很好。 赵小宁每次见到傅城,都只能先用宋声声小时候的事情打开话题。 傅城似乎也只想听她说这个。 听到宋声声小时候为了报复父母偏心弟弟妹妹,把邻居给她的肉藏在烟囱下面,还会淡淡的笑两下。 她借机说的都是宋声声小时候干的坏事。 又说宋声声背着父母,偷偷摸摸给弟弟洗冷水澡,害得她弟弟半夜感冒发烧了。 傅城每每听到这些,仿佛一点儿都不觉得宋声声很坏,好像还觉得她做的没错,很轻声地说:“怎么这么可怜、这么笨。” 赵小宁不怕宋声声,但实实在在有些畏惧傅城。 她这个姐夫,眼尖心细,那双眼好像什么都能看透。 赵小宁这会儿还真有些心虚,她带着哭腔,说:“姐,我真没有,我是怕你一个人在宁城,无亲无故的被人欺负。” “咱们都是乡下人,他们城里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看不上咱们,之前你说姐夫和你过不下去了,又凶你又打你,我当然希望你换个更好的。”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 第47章 宋声声听完点点头,满眼都是对她的信任:“我当然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真心。” 赵小宁长舒了口气,同时更加觉得宋声声和傅城不般配了。 蠢是真蠢。 还好她是个蠢货,宋声声如果和傅城一样,是个心机深沉的,那自己的不良居心早就被看出来了。 经过这么一段,赵小宁也不敢再提陪她在这里等的事儿,“既然姐夫对我有误会,我就先不见他了。” 宋声声对她甜甜笑起来:“快回去吧。厂里没你可不行。” 赵小宁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对,怎么感觉宋声声在嘲笑她? 她暂且忍了下来,没情商的东西说话刺耳也正常。 赵小宁出了供销社的大门,看见手里提着的糕点就来气,她一路边走边吃。 放进嘴里尝了口糕点,发现味道竟然该死的不错。 她就更气了。 赵小宁对自己的姐夫有企图,她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她只是想改变自己的阶级。 没人会不喜欢泼天的权势。 没人不想过有权有势的日子。 俗话说得好,有钱不如有权。 即便是首富也还得对权势弯腰低头呢。 何况她现在已经占尽了先机,没道理不去争不去抢。 赵小宁一定要把姐夫变成丈夫。 * 宋声声糊弄完赵小宁,心情还不错。 临下班前,她去王姐那里拿了好几块质量上乘的棉布,藏青色的布,瞧着也不打眼。 能做上衣,也能做裤子。 宋声声是个护短的人,以前她不怎么关心在农场改造的舅舅,自从知道是亲舅舅之后。 舅舅就被她的内心划为了亲人。 她对亲人,也是很好的。 即便以前很讨厌被偏爱的弟弟和妹妹,偶尔气不过还会偷摸着欺负一下他们,但是在外面,她就像那护犊子的老母鸡,将他们当成小鸡,让他们躲在自己身后。 哪怕是对爹妈,埋怨他们偏心、重男轻女,也埋怨他们只把家里的脏活重活都丢给她。 但是心里也会记着他们的几分好。 乡下人,没钱没票。 还肯把她供到高中,也没怎么打过她,还会记得她的生日,知道给她煮碗长寿面。 爹妈刻薄归刻薄,到底也没虐待她这个不是亲生的女儿。 宋声声刚买完棉布,傅城就来了。 傅城见她又买了布,多看了眼,却也没多问。 还以为她买来是又要给自己做衣服,傅城现在还经常碰见隔壁刘婶家的儿子,瞧见他穿着那件衬衣就觉得碍眼。 怎么看都不顺眼。 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傅城当然不会痛快。 傅城主动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另只手大大方方牵着她,“还习惯吗?” 停顿稍许,他抿了下唇:“如果很累就不做了。” 宋声声对傅城在外面牵着她手的事情还有点不习惯,她说:“不累,老师傅还很看好我,要收我当他的徒弟呢。” 傅城嗯了声,倒是没想到她这会儿还能如此神采飞扬。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的生命力仿佛一直都是那么旺盛,在这个灰色的年代中,难得的绚烂。 傅城牵着人回去还遇到了上面里的干部,他刚到宁城那会儿,还说要给他介绍对象。 人不领情,他还有些生气。 如今亲眼瞧见小傅的妻子,倒是可以理解他那时候不领情了,眼光这么高,长得这么出挑的女同志,他还真没法介绍。 第48章 “政委。” “倒是巧了,我刚从省里回来就碰见你。这是你家属?” 傅城点头:“嗯。” 政委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深藏不露。” 傅城淡淡笑了下。 政委随口又问起来:“你们那时候结婚是不是没摆酒?” 傅城说:“没来得及,以后摆酒肯定叫您。” 那时候一切都很仓促。 刚给组织打完结婚报告,审批还没下来,她就怀了孕。 婚前有孕,传出去肯定不好。 等到两人拿了那张结婚证,之后又瞒了两个月,傅城才把这事说出去。 她怀孕的时候,过得不太好受。 吃什么都吐,等到孕吐没那么严重。 肚子也大了,她眼泪汪汪,哭过一通之后说不想挺着大肚子摆酒。 很丢人,会被看笑话。 所以两人结婚只请了宋家的一些亲戚吃了饭。 至于傅城的家里人,那时候还身陷囹圄,自然是不方便过来的。 回了家,傅城没急着叫她吃饭,沉默了一段,他忽然开了口:“过段时间,我们回趟首都。” 宋声声愣了下,突然之间回首都做什么? 傅城的家人,对她肯定不满意。 她去讨这个嫌做什么呢? 宋声声说:“我才工作,不方便请假的。” 傅城捏着她柔软的手,低声道:“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到时候我帮你去说。” 宋声声还是有点不情不愿,她低着头,小声嘀嘀咕咕:“太突然了。而且坐火车要一天一夜,我的屁股受不了。” 傅城盯着她看,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穿,他说:“买卧铺,你躺着就行。” 他对她的推脱起了疑心,他直接问:“你不想见我父母?” 宋声声感觉自己平时说的这些甜言蜜语,用来哄骗傅城绰绰有余,可在他爸妈面前,她还真怕被看出来。 她可一直都装得很辛苦。 真露馅了,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宋声声故技重施,眨巴眼睛乖乖看着他,娇声说道:“老公,卧铺的床很硬,躺着屁股也会痛的。” 傅城的唇角扯起淡淡的弧度,他说:“你睡我身上,屁股就不痛了。” 宋声声还是犹犹豫豫,想蒙混拖延过去。 她抿了抿唇瓣,不再吭声。 可她心里那点小九九全摆在脸上,傅城一看就看出来了,她如此不情不愿。 倒是让傅城有点咬牙切齿。 这么不愿意去见他的父母,很难不让人多想。 男人冷锐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你怕什么?我父母能吃了你不成?” 宋声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傅城抬起手,粗粝的长指拢住她巴掌大小的脸庞,他的脸色阴寒至极,“还是你担心我父母的身份会连累你。” 傅城的父亲之前也被调查了好几年。 今年尘埃落定,虽然还没有官复原职,但左不过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而且,这世道,韬光养晦才能走得长久。 傅城也没忘记宋声声最初和他闹离婚的那次,就是嫌弃他父母在首都被调查这事,觉得他们很快就要被定罪关押。 宋声声有多势利,傅城心里有数。 她绝不是能和他共患难的人。 宋声声听到傅城这么问,也心虚的。 以前她确实很担心他父母的成分问题,可那时候她的担心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宋声声摇头,她小声的说话,态度倒是很诚恳:“老公,你爸妈就是我爸妈,我又不会把他们当成外人。” 宋声声说着眼圈变得红红的,可怜巴巴地小声说:“我就是没坐过火车,会害怕。” 第49章 傅城对宋声声这个满口谎话的小骗子说出来的借口,当然是半信半疑。 宋声声从阳城被他逮回来之后,就藏着秘密。 处处不对劲。 他不防着点,很容易就上了她的当。 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傅城摸了摸她的脑袋,装作信了她的话,“别怕,我陪着你一道。” 宋声声不敢再说不愿意的话,平白惹了傅城的怀疑不说,还会让他记恨起她从前说的那些话。 谁说女人心眼小记仇。 她看傅城的心眼更小,更记仇。 好几年前,她和他吵架说的话,他都记得这么清楚。 宋声声心虚的回忆起这几年,她在傅城面前说过的坏话,若是每一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傅城猴年马月才能喜欢上她。 宋声声以前从来没觉得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她每天绞尽脑汁的想,也想不出来傅城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 晚上。 宋声声点着灯当起了小裁缝。 家里的缝纫机也是她和傅城结婚的时候,傅城买来的。 宋声声用白天买来的那几块藏青色的布,先做了条长裤,她动作利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全神贯注。 精致柔白的小脸在灯光下晕染开来,漂亮的紧。 傅城洗完澡进屋,她还认认真真在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垂着小脸,窗外的月光仿佛在亲吻着她的鼻尖。 雪白的皮肤透着娇嫩的薄红。 她身上穿着一件自己做的睡裙,柔软贴身,又很单薄,姣好的身段一览无遗。 傅城看了眼她手里的布料,是他平日不太会穿的颜色。 不过,没关系,也还能穿。 宋声声一个晚上就做好了长裤,至于外衣,做起来就比较麻烦,得费上个好几天。 她还不知道,傅城误会了她。 以为这是给他做的衣服。 宋声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傅城走上前,替她揉了揉腰,“别把自己累着了。” 宋声声感觉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指像是在点火,隔着裙子的布料都感觉到了一阵滚烫。 每到夜里。 她又怕又有几分蠢蠢欲动。 因为宋声声特意请教过王姐,问过她怎么才能勾住男人的心。 她看王姐的老公可喜欢王姐了。 驭夫有道,她必然要请教。 王姐贴着她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说:“夫妻感情还得是那方面合得来,才能好。” 宋声声一开始还没听懂:“哪方面?” 王姐一点儿没把她当外人:“床事。我就馋我家这个的身子,他也馋我的。” 王姐说着又扫了眼她,眼神暧昧:“声声,你这模样傅团长肯定也是忍不住的,哪可能不喜欢你。你就多多顺着他,保管把他勾的心神荡漾。” 宋声声听懂之后有苦难言,这是她不顺着傅城吗? 这是她受不了了。 没人能受得了傅城这个强度的。 不过今晚宋声声准备听从王姐的建议,她当前的主要任务还得是要哄骗傅城喜欢她。 不然宋声声觉得自己很难避免自杀的凄惨结局。 让她这么死了她真的很难接受,让她知道死后讨人厌的表妹他们都过得风生水起!她就更难受了。 宋声声很大方的承认,她就是阴沟里的蛆,见不得讨厌的人、和她不对付的人过得好。 这会儿,宋声声慢慢回神,睫毛像蝶翅似的轻轻颤了两下。 哪怕她有点害怕,还是主动勾住了傅城的腰。 第50章 窄腰肩宽的男人,身材一绝。 浑身的肉,摸起来都很坚硬。 撞在他的胸口上就像撞上了一堵墙。 宋声声感觉傅城好像顿了一下,她抬起脸来看向他,过了会儿,踮起脚主动碰了碰他的唇瓣。 傅城呼吸紧绷,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变化。 他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他也不是断情绝爱的神仙,该有的反应也有。 只是能忍。 宋声声觉得傅城好像还是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她有些挫败,难道是她还不够努力吗? 于是,宋声声又亲了亲他,只是没力气踮脚,唇瓣碰到了男人凸起的喉结。 傅城嘶了声,倒吸一口凉气。 待稍稍有些紊乱的呼吸逐渐平静,他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随后,卧室里的灯就关了。 月光仿佛照着起起伏伏的海浪。 不知过去多久,宋声声困倦至极,脑袋一歪,粉白漂亮的小脸贴着他的胸膛,就要睡过去。 傅城哑着声,贴着她的耳朵问:“声声,今晚怎么这么乖了?” 宋声声困得眼皮都要掉下来,迷迷糊糊听见这句话,半困半醒还知道给自己索取好处。 她的声音有点黏糊糊的,问他:“那你喜欢吗?” 傅城把人搂得紧了几分,亲了亲她的额头。 沉默半晌,声音很轻:“喜欢。” 宋声声只有一种原来王姐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在这件事上尽力的配合男人,就能得到他的喜欢。 原来男人的喜欢是这么的浅薄。 沈知书就不一样,她什么都不用做,沈知书都喜欢她喜欢到愿意当她的小三呢。 宋声声往他怀里拱了拱,她刚才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这会儿还要强撑起精神:“可以和我拉钩吗?” 她在稀里糊涂的状态中,轻轻的勾住了他的手指。 细嫩的指尖像羽毛似的在他的掌心扫了下,又酥又撩。 傅城反过来握住她的手,言不由衷地说:“幼稚。” 宋声声被他抓着手,在沉沉的困意下,慢慢睡着了。 好在第二天,她也没有起晚。 赶着时间供销社开门的时间到了。 今儿来买糕点的顾客比昨天还要多,这边的生意好的不得了,本来是来看看新来的模样漂亮的柜员。 顺便买了点糕点,发觉味道比以前还好。 老师傅用了宋声声给的配方,口味实实在在好了一些,没有从前那么腻歪。 以前当然也是好吃的。 只是吃多了也会腻。 现在感觉无论吃多少块都不会腻。 供销社的领导因为群众的夸奖,也特意夸了宋声声,对她愈发的满意。 连带着王姐都被夸了两句。 宋声声被夸之后就忍不住得意,不过她也没觉得骄傲,继续和供销社的其他柜员搞好了关系。 这里面的人都大有来头。 有国营商场经理的女儿,还有父母在县里当领导的。 和她们搞好关系,怎么着都不亏。 宋声声当然也不会去主动巴结她们,她什么都会一点儿,尤其擅长让女孩子变漂亮的法子。 她长得好,说什么都有人信。 短短两天,宋声声就在供销社里混得如鱼得水。 她平日上班穿的衣服,都有人问她从哪里买的。 她身材好,穿什么都显腰身。 普普通通的衣裳在她身上就是亮眼,掐得腰细腿长,脸又被衬得小小的,特别精致。 听见她的衣服说是自己做的,一个两个都委托她也帮她们做两件,给她五块钱的手工费。 第51章 宋声声现在一门心思想赚钱,也就没拒绝。 “你来之前我还听她们说你很难伺候,不好惹。看来这些话都是她们嫉妒你吧。” “我也听说了,不仅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连我妈都听人说了,叫我离你远些,还有人要去写举报信,让你丢了这份工作。” “现在看,都是些眼睛红的能滴血的,见不得你好。” 宋声声知道她在外头名声不好,一部分原因的确是她以前确实挺惹人讨厌,还有一方面就是有人孜孜不倦往她身上泼脏水。 夸大其词来抹黑她。 宋声声以前还会赌气,街坊邻居说她坏说她恶毒,她就坏给她们看,谁说就欺负谁。 坐实恶霸的名声。 现在她才不会那么蠢,慢吞吞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和人赌气强。 许是看不惯她人缘越来越好。 大院里有军属,忍不住冒出来嚼舌根。 拉着供销社的其他柜员说闲话。 “我和你说,她在你们面前的纯善都是装出来的。” “去年冬天,我儿子就不小心踩坏了她家院子里青菜叶子,被她逮住就是好一顿打!” “你们千万别被骗了,她刚住进军属大院那会儿也像现在一样,乖巧软糯。后来?呵!就是一泼妇!” 供销社的人听着有不信的。 也有动摇的。 “不能吧?” “我是她邻居,知根知底,我能不清楚?”接着她放低了声音,“她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你以为是为什么?她是为了方便偷人,不干不净,谁知道有没有病。” “啊???”几人听着也害怕了,本来也想跟风让宋声声给她们做几条裙,一下子熄了火。 心里也默默想着,还是得离她远点。 * 宋声声在供销社上了一个星期的班。 这天下午和老师傅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老师傅很喜欢她,将她当成了半个闺女,对她摆了摆手:“你有事就去办。” 宋声声带着自己新做好的衣服悄咪咪去了农场。 她把衣服给了舅舅,瞧见舅舅在农场的住处,比上回看起来要整洁很多。 霍言真的不希望她再过来,和他这种没有未来的人扯上关系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霍言当初选择留下来,是想为这个国家培养更多的人才。 可惜,他成分不好。 霍言说:“声声,下次你再来,我就不见你了。牵连了你的话,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霍言说不见就不会再见她。 他知道声声娇滴滴的性子,若是让她被挂个牌子,她怕是要羞愤而死。 霍言接着说:“让你表妹也别来了。” 赵小宁这半个月也没少往这边跑,身为重生人士,她当然知道霍言往后可是最高学府的院长。 举足轻重的地位。 赵小宁当然要在大佬最落魄的时候来送温暖,好让他东山再起的时候记得她雪中送炭的温情。 宋声声听见赵小宁来过之后,真心有些诧异,不过想了想,倒是很符合赵小宁的性子。 她阻止不了赵小宁要做的事情。 也没必要阻止。 她又不是蠢笨如猪! 赵小宁身为女主,肯定有光环。 她如果和女主斗来斗去,万一被她闪瞎眼睛的光环给伤了怎么办。 “舅舅,你自己和她说吧。” 人人都喜欢上女主,是这本书的设定。 宋声声忍不住脑补起来,说不定舅舅终身未婚,就是为了身为女主的赵小宁呢。 后来看见男女主恩恩爱爱,才郁郁而终。 第52章 这样想,也能说得通。 霍言眉心微锁,想到赵小宁这个人,他的目光都冷淡了下来。 他不是很喜欢赵小宁。 哪怕她前两次过来的时候,没少嘘寒问暖。 但正是因为如此,霍言才更加怀疑她的动机。 何况那姑娘眼睛里的功利,藏都藏不住。 只是这些话,霍言不好和声声说,难免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他嗯了声:“这事我自己处理,你快回去。” 宋声声还是没能张口问起自己的身世,如果她的亲生父母都还活着就好了。 如果她的亲生父母都很有钱的话,那就更好了。 可是看着舅舅现在的落魄境遇,父母能不能在动乱的年代还活着,实在难说。 “好。” 霍言目送她离开,关于她的身世,他当然要烂在肚子里。 以后…如果还能有以后。 他也会竭尽全力把她送出国。 * 宋声声赶在傅城回家之前到了家。 她用同事们给的布,继续兢兢业业当她的小裁缝。 再普通的布料都能在她手里变成漂亮的小裙子。 她像一只吃不饱的小仓鼠,五块五块的往自己的小兜兜里攒钱。 傅城是牵着儿子一道回的家。 宋声声听见声音就去了客厅,瞧见门口一大一小的两个冰块。 傅落池看见妈妈很开心,松开了父亲的手,跑到妈妈的面前,他现在比起从前开朗了很多。 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 他伸手,向妈妈索要抱抱。 宋声声抱了抱他,他的脸又红了,但的确也是很高兴的。 傅落池现在觉得妈妈很爱自己,哪怕她从来没有来接他放过学。 “妈妈,我今天午睡做了噩梦。” “晚上我想抱着我的小枕头睡在妈妈身边,可以吗?” 他很礼貌。 甚至都想好了要把枕头一起带上。 尽管陆叔叔到现在还会告诉他说,妈妈并不是真心要爱他。 因为他的妈妈从来没有主动去幼儿园接他回家。 但是傅落池并不难过。 他可以每天背着妈妈给他做的小背包,自己走回来。 傅落池今晚就是想和他的同学一样,能够蜷缩在妈妈的怀抱里。 男孩仰望着她,忍着小气性,又乖乖地说:“妈妈,不可以吗?那好吧。” 宋声声感觉她的儿子像只可怜的小老鼠,小心翼翼的,又无比期待。 主卧那张床,其实不大。 三个人睡有点挤,而且宋声声感觉自己的睡相不太好,她又怕热。 宋声声觉得儿子趴在她怀里睡觉,肯定会很热,黏腻出汗,不太舒服。 她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作答。 傅城撩了下眼皮,漫不经心看向她,将她脸上的犹豫看的一清二楚。 傅城心想她果然连装都装不了多好。 时不时就露馅。 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如此为难,想了这么久,不情不愿。 傅城把儿子从她怀里捞了出来,“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先去写老师给你布置的作业。” 傅落池虽然嘴巴上说着好吧、没关系。 但是妈妈没有答应他这个小小的请求,他也是有点不开心的。 男孩紧紧抱着书包,闷闷不乐进了自己的小房间,从小书包里拿出课本,豆大的珍珠眼泪就砸在了课本封面。 傅落池难过起来不会大喊大叫,歇斯底里的闹。 只会像现在这样,不声不响,偷偷躲起来抹眼泪。 傅城对宋声声的失望也不止一次两次,早已习惯,也就没觉得怎么样。 第53章 他看着她,拿出两张火车票。 还有提前准备好的工作证明和介绍信。 他说:“后天跟我回首都。” 宋声声看着火车票,觉得傅城也还真有点本事,不动声色就弄来了车票。 这年代,火车票也不好弄。 没有介绍信,更是举步维艰。 宋声声这辈子还没坐过火车,有些新鲜,她怯生生看向他:“火车跑得快不快?有比公社养得马跑得还快吗?” 这种愚蠢的问题。 也只有宋声声能问的出口。 傅城其实很厌蠢,但这会儿对她的蠢言蠢语,却有出奇好的耐心。 “比马快。” “火车车厢的门结实吗?会不会被风吹走了?” 傅城一本正经的回答她:“会。” 宋声声好像是真的很害怕,总觉得火车这个轰隆轰隆的大家伙很可怕。 顿时又打起了退堂鼓,她犹犹豫豫,“那车上的人呢?怎么办?被风吹走会死的吧。” 傅城黑沉的眼,深深望了她一眼,忽然想起来陆沉渊对她的评价——土包子。 的确土土的。 蠢蠢的。 坏坏的。 傅城挑了下眉头,脸色不改地说:“会死的。” 宋声声小的时候在家附近见到过撞山的火车,前后车厢都断成了两截。 当时的惨状给她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所以到现在她想起来都还会害怕。 宋声声小声地问:“那你能抱紧我吗?我不想摔成两段。” 太丑了。 还会很痛。 傅城对上她眼巴巴投来的目光,乌溜溜的眼睛瞧着像水洗过的黑色玻璃,毫无杂质,无比干净。 他的喉结动了动,装模作样的认真想了想,然后故意拒绝了她:“不能。” 宋声声觉得傅城真的很坏。 她忍着不高兴:“那我抱紧你就好了。” 傅城说:“可以。” 宋声声还有许多没脑子的问题, 比如火车如果突然爆炸了怎么办?冲出轨道,刚好从桥梁掉下去怎么办? 还有许许多多,角度奇怪的问。 “床单被罩要自己带吗?” “我可以不睡觉吗?你知道的我很认床。” “对啦,我们要带多少干粮才够吃啊?要分给车上的其他人吗?” 傅城起先还有耐心逐一回答。 后来渐渐丧失了耐性。 他捧住她的脸,低头对着她的唇就是一口。 然后打断了她的话:“再说就继续亲你了。” 宋声声怕疼,也怕被咬。 她用手捂住嘴巴,讪讪道:“我不说就是了。” 凶什么凶!对她一点都不好。 宋声声转头回了卧室,她今天从供销社拿回来的这些布料,得做好几条裙子。 多出来的边角料,还能做几双袜子,留着自己穿。 既能赚钱,又能省钱。 宋声声先在纸上画出了裙子的大概样式,她当然不懂什么叫设计稿,都是自己瞎画的。 然后再用缝纫机,一点点将纸上的样式完整的展现在眼前。 宋声声做出来的裙子,很衬身材,还不挑人。 供销社的职工大部分也都是些年轻的小姑娘,当然也是爱美的,想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 见到宋声声这么好看,每天不用怎么收拾,都光彩动人,青春靓丽。 不免想着会不会是衣服的关系。 兴许她们穿着她身上的裙子也会这么漂亮呢。 正是这种想法,才让宋声声的小裁缝事业日益兴旺。 她在卧室里“埋头苦干”。 傅城则进了儿子的房间,看见他红了一圈的眼睛,倒是并不意外。 傅落池看见爸爸,就把脸埋在了被子里,不愿意见人。 第54章 孩子的性格,既像爸爸,又像妈妈。 乖巧的一面,多数是在他妈妈面前。 骄傲的、冷漠的一面,都在别人眼中。 傅城走上前,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看见他脸上未干的泪痕,淡淡道:“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可哭的。” 傅落池偏过脸,他说:“是不是妈妈不喜欢你,所以也不喜欢我这个小孩。” 傅城听着也没否认,只是捏着他脸的手重了几分:“你不是觉得她现在很喜欢你吗?” 傅落池吸了吸鼻子,委屈又生气:“陆叔叔说得对,妈妈那时候根本就不想要我。” 傅城依然没否认。 这是他的儿子,心理不应该那么脆弱。 傅城揉了揉他的头发,笑了声:“在她面前装乖,这会儿倒是凶。” 傅落池的小珍珠,挂在睫毛上,一颗颗往下坠。 傅城接着说:“躲起来哭,她也看不见,更不会心疼你。” “她不喜欢你,就算了。” “但是你出生的时候,她是很高兴的,也没有不想要你。” 男孩的眼泪悬在颤颤的睫毛,他望着他的父亲,眼中颤着破碎的泪意:“爸爸,你没有在骗人吗?” 傅城说:“没有。” 孩子刚出生,她笨手笨脚的照顾,半夜时不时就会惊醒,记着要给他喂奶、换尿布。 她还给孩子,做了很多小衣服。 可可爱爱的款式,外边的商店里都没见过,不知道她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傅落池长得好,哪怕只有几个月大的时候,就长得非常讨人喜欢,皮肤白嫩,眼睛黑黑的大大的。 喜欢笑。 尤其是喜欢对着她笑。 只是他和她婚姻之后的几年,她逐渐移情别恋,才渐渐对这个孩子,没有了什么感情。 傅城满不惊心哄了儿子,又去了卧室。 她又在缝纫机前鼓捣她的衣服,傅城瞄了眼,目光停顿了下来,他好像很随口地问:“前几天不是在做长裤吗?是做好了?” 宋声声点头:“嗯啊。” 傅城抿了下唇,没开口说要试试。 还是想等她先说出来。 可是等了半晌,她好像都没这个意思。 紧接着,傅城就听见她说:“那套衣服是王姐托我给她老家的亲戚做的,棉布料子,透气还耐穿,我已经送过去啦。” 宋声声藏了个心眼,不能说她去了农场。 在那里的都是需要改造的“顽固分子”,她主动往浑水里凑,一看就知道不对。 她说完,发现傅城迟迟没有出声。 卧室里安静的有些渗人。 过了会儿,宋声声才听见傅城嗯了声,然后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开了腔:“宋声声,你对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她有多懒,他也不是不清楚。 不可能做没好处的事情。 傅城走上前去,抽出她手里的针线,随手放在一旁。 男人把她困在椅子里,居高临下望着她,抬了抬眉眼:“王姐给你钱了?” 宋声声猝不及防撞上他黑沉的眼,心虚导致的惴惴不安,让她想要赶紧逃开这场审问。 她目光躲闪,支支吾吾,为了不让他继续怀疑下去,就点了点头:“给我五块钱。” 傅城气得笑了,圈住她的腰肢,把人抱了起来。 她被迫坐在桌子上,困在他的胸膛和墙壁中间,眼神不安,声音软软:“干嘛、干嘛呀?” 傅城说不上来胸口这种喘不过气的窒闷,还以为这几天她的勤奋是给他的。 这种期待落空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傅城气得心肝都有些疼,捏着她的小脸,咬牙恨恨道:“你是还缺这五块钱,还是怎么样?” 第55章 宋声声在他手里就像朵蔫巴巴的小花儿,“谁、谁会嫌钱多呀。” 宋声声不知道傅城为什么看起来还挺生气。 不过他这个人,她一向都搞不懂的。 不会是傅城见不得她藏私房钱吧? 可是五块、五块的赚,她也很辛苦的。 宋声声说完又喊腰疼,傅城当做没听见,他这会儿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的样子。 眼中透着浓郁的怨气和幽怨的气性。 冷冷摆着脸子。 他把人抱紧,俯身低头,几乎埋进她香软的颈窝,不知是出于占有欲,还是想打个标记。 傅城在她脖子上咬了好几枚印记。 宋声声手指蜷缩了起来,做了亏心事又不敢大声嚷嚷,就很轻声、像小猫叫似的说疼。 傅城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小没良心的。” 宋声声的睫毛染了雾气,她忍了又忍,也恼了。 再不管自己是不是心虚。 她使劲推开他,呜呜咽咽地说:“你又凶我,我就知道你一直觉得我不好,既然不喜欢我,那你去找别人吧。” 宋声声说完就被人捉住了手指。 傅城松了松臂弯,没再把人圈得太紧,嗓音温柔地来哄她,“是我不好,给我看看疼不疼。” “乖,没咬破。” * 隔天。 傅城送她去供销社的时候还留了个心眼,特意在外头多站了会儿。 等到供销社的王姐出现,他则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瞥了眼王姐的丈夫。 看着就老实巴交的。 身上穿着套普普通通的衬衣裤子。 傅城大概看了眼他的身高,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来。 不像是他的尺码。 傅城呵了声,很清楚昨晚宋声声八成是说了假话。 “傅团长,你来送声声上班啊?” 王姐是个热心肠,看见他倒也不怵,当即打起了招呼。 傅城在外头很会装,看着很斯文温和,他笑了下:“嗯。” 接着傅城又很客气说:“声声她身体没那么好,她在这里,我难免照顾不到,麻烦你平时多帮我照看着点。” 王姐当即就说:“我把声声当妹子看,你就放心吧,我在这里绝不会让她叫别人欺负了。” 傅城客套的分寸正好。 说实话,宋声声到供销社工作的这几天。 王姐还真没少听她抱怨傅城,感觉在她眼中傅团长是哪里都不好。 她哪里都看不顺眼。 力气大,脾气坏。 又说他过于精明,感觉谁都算计不过他,让她觉得很害怕。 宋声声说起老公的坏话,是毫不嘴软。 以至于这些天,王姐对傅团长的印象都变差了。 还在背地里同丈夫婆婆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 别看傅团长表面一团和气,心里蔫坏。 可现在这么看,还真不是这么回事。 他面相就好,一点儿奸诈阴险都看不出来。 只是不经意间透出几分,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态势。 男人不强势,女人就要吃苦头。 嫁给窝囊废有什么意思? 因此,王姐今儿上班特意劝了几句:“声声,我看傅团长没你说的那么坏,人对你挺上心的,今天早上碰见了,他还托我多照顾你。” 宋声声听见这话又来气又委屈。 傅城就是有这个本事,明明坏主意一堆。 却能让每个人都对他交口称赞,觉得他是个大好人! 宋声声刚结婚那年,吃不消傅城的独断专行。 回娘家大吐苦水,爹妈都不站在她这边。 说什么傅团长多好的一个人,是她太娇气,太作了。 把宋声声气得够呛,也让她充分理解到,她根本斗不过傅城这个坏东西。 第56章 不过也是,他是这本书男主,脑子肯定好使。 回过神来,宋声声哼哼唧唧:“肯定又有什么陷阱!王姐,你别被他利用了还给他数钱。” 王姐失笑,想了想声声这刁蛮的脾气八成还是傅团长自己惯出来的。 宋声声光顾着想傅城有多坏了。 还没察觉到傅城已经不声不响就看穿了她昨晚的谎言。 宋声声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功德圆满。 而另一边傅城已经知道她昨天去了农场,对她两次三番往那边跑,起了疑心。 之前查过的资料里有,宋家的两口子对外也没承认霍言是他们的远房亲戚。 只含糊其辞说有什么救命之恩。 后来霍言出了事,干脆就当没和这个人来往过。 傅城知道宋声声胆子很小,还有点见风使舵,对会伤了她利益的人,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她在那儿待了多久?” “嫂子去那边大概待了十来分钟。”负责盯梢的小伙子接着说:“最近倒是没有胆子大的敢往这边偷摸着递信了。” 傅城嗯了嗯。 这两年不管是对岸还是国外,都贼心不死。 霍家以前既有经商的,也有从政的。 只是走错了路,站错了队,在清算之前就都出了国。 霍家也有别的人,选择留在国内。 然后,时势不同。 这些年,跌落尘埃的也不止是他们。 只是傅城很奇怪,霍言和宋家,看起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么巧妙的凑到了一起。 傅城又想到宋声声赚的那五块钱。 五块钱就能收买了她。 “不用再盯着了。把人撤了。” “是!” 傅城怀疑是有所怀疑,但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宋声声干点坏事就写在脸上,藏也藏不住,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实在容易看穿。 傅城打算自己亲自盯着她。 省得她再遮遮掩掩、做贼似的往那边跑。 * 尽管宋声声扭扭捏捏、拖拖拉拉。 转眼还是到了去首都的那天。 宋声声临上火车还在垂死挣扎:“我们就这样走了,把儿子留给别人照看,是不是不太好?” 傅城抓着她的胳膊,把她从人群中往自己这边拽了拽,他另一只手拿着两人的行李。 “上次你坐车去阳城,不也是把儿子丢给了王婶?”说罢,傅城牵着她上了火车,接着说:“放心,陆沉渊靠得住,小池也喜欢他。” 火车拥挤,过道上仿佛都是人。 宋声声被傅城带着通过了狭窄的通道,直接到了卧铺的车厢,这边倒是安静了不少。 票价贵,也不好买。 宋声声上了火车见到这么多人还有点害怕,老老实实缩在傅城的身后。 火车上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傅城先将行李放好,随后给她找了个空位,“你先坐着,我铺个床。” 傅城重新铺了床单被罩,将上铺的位置留给了她。 他睡下面,发生什么事情也好替她挡一挡。 宋声声这会儿乖的不行,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生怕傅城在火车上就将她撇了下来。 傅城买的是晚上的火车。 第二天中午就能到首都,睡一觉正好就到了。 玻璃窗外的天早就黑了。 宋声声迟迟不敢去上铺,她在他的床上坐着,奔波了这么会儿,肚子就已经有些饿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也是一对年轻的夫妻,还带着孩子,看样子像是要去探亲。 男人长得五大三粗,女人抱着孩子,拿着刚泡好的米粉往孩子的嘴里喂。 第57章 女人的眼角红红的,看着像是刚哭过。 怀里的孩子还止不住的在哭,男人不大耐烦:“哭哭哭!一天天就知道哭!” 女人抹着眼泪,“她还小,怎么会不哭,等吃饱了就好了。” 男人冷眼看着她怀里的女儿,眼神憎恶:“赔钱货,还给她吃什么吃。” 女人背过身去,就不再吭声了。 事实上女儿刚生下来,她的丈夫就想把孩子给溺死,或者是卖掉。 她月子都没养,跪在地上求他。 苦苦哀求也没有用,后来拿着刀子说要去报公安,才勉强把女儿留了下来。 宋声声看着这一幕,觉得她好可怜。 她从包袱里翻出今早装进去的桃子,递给了她一个:“你吃吧。” 女人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谢谢。” 宋声声望着她怀里的小姑娘,粉白的皮肤,圆圆的眼睛,明明长得很漂亮。 却被她的父亲嫌弃不是个男孩儿。 宋声声礼貌的问:“我可以摸摸她的脸吗?” 女人点头:“可以。” 宋声声接着又问:“她叫什么呀?” 女人难得见到喜欢自己的女儿的人,心头的阴霾被拂去不少,她笑了笑:“叫里里。” “里里?好可爱的名字。” 宋声声有些可惜,她出门没带奶粉,看样子这孩子饿坏了。 傅城打了热水过来,就见她蹲在别人面前,逗弄对方怀里的小女儿。 她笑得眉眼弯弯,眼角眉梢都漾着细碎的绚烂的光芒。 傅城顺便买了几个肉包子,给了她:“先吃点。” 宋声声分了一个给对铺的女人,对方连连同她道谢。 女人羡慕的看着她,小姑娘的对象长得周正,身材板正,上了火车就忙上忙下,一刻都不曾停歇。 还舍得花钱。 火车上的东西一点儿都不便宜。 她家这口子,听到她肚子饿得直叫,也不舍得给她花一毛钱。 宋声声吃完包子,喝了点热水。 就到了火车上熄灯的时间。 宋声声抓着傅城的胳膊,收紧手指,她小声地说:“傅城,我们就在下铺挤一挤,怎么样?” 傅城扫了眼她的手,没推开她:“你睡上面。” 宋声声胆小如鼠:“我真的害怕,万一有人爬到我的床上怎么办?” 傅城说:“不会,我守在下面。” 宋声声装聋作哑,松开了他,眼疾手快爬上下铺窄窄的小床,细瘦的身材蜷缩在靠墙的这边。 傅城正准备把人捞出来,却被她反手握住了手腕。 她仰着脸,眼巴巴望着他:“想和你一起睡觉。” 宋声声就赖着不走,夜色昏沉,周遭寂静,这边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听得清清楚楚。 傅城深吸了口气,下一秒钟也上了床。 这张床铺实在是小,宋声声几乎是睡在他身上的,她乖乖趴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傅城整夜难眠,忍耐的很辛苦。 若不是宋声声没那个脑子,他都感觉宋声声在刻意报复他。 其实宋声声睡得也没多好。 不知道触发了什么剧情,她又又又做梦了。 梦中的宋声声拒绝了风尘仆仆赶来港城的傅城,十月怀胎的孩子很快也迎来了降生。 是个一出生就长得很好看的小男孩儿。 港城的高级病房。 门口甚至还有带着枪的保镖在看守。 耳边有很多道由远及近的声音,模模糊糊,无一例外,都很陌生。 “沈太,恭喜你,喜得麟儿。” “这孩子长得可真标致。” “沈太,真是好福气。” “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再待下去,沈先生该不高兴了。” 这些声音渐渐变得遥远。 第58章 宋声声感觉她的灵魂,好像和病床上刚生完孩子,那个看起来脸色苍白、无比虚弱的自己融为了一体。 刚顺利生产完的“她”,看起来并没有几分喜悦之色。 眼前的画面,天翻地覆。 穿着小西装、打着黑色领结的小男孩,肤色在阳光下略显苍白,他走到她面前,中文说的很生疏:“妈妈,爸爸有给在在请了、学习中文的老师。” “在在、的话,有说的好一点吗?” 宋声声在听见这声妈妈的时候,莫名心慌。 她醒来时,天光微亮。 她正窝在傅城的怀里,他身上的外套都没脱,她被他裹在外套里面,又裹了层薄薄的被子。 宋声声老老实实趴在傅城的胸口,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在梦中的那种心慌,才慢慢有所和缓。 她甚至都还能记得那个小男孩长得什么样子。 扇形的眼睛,浅色的瞳孔,睫毛很长,像把精致的小扇子。 黑色的西装短裤到了膝盖,白色的长袜,黑色的小皮靴,怎么看怎么精致贵气,很像资本家的小少爷。 宋声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往傅城的怀里又钻了钻,连他什么时候醒了也没察觉。 傅城搂紧了她,给足了她安全感,“快到了。” 宋声声埋在他的胸口,点点头:“噢。” 她放肆汲取着他怀抱里的体温和气息,所以她以后真的会和沈知书结婚吗?他们甚至也还有一个孩子? 可是这本书里,根本没有这段内容呀! 可恶的作者,在这本年代文的后期,对她这个炮灰女配,都没什么着墨。 根本不见戏份。 只是在这本书的后期,很多年以后,在小水村人的口中,顺嘴提了一句她的结局。 “宋声声啊?是长得比天仙都好。” “还不是年纪轻轻就死了,还是自杀。” 就这么两句话。 中间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压根没有仔细提! 只用她这个人物,来衬托女主多么有眼光,男主多么的优秀。 傅城看她小脸还是有些苍白,起床去售货员那儿给她买了一罐温牛奶。 宋声声简单的洗漱了下,抱着温牛奶,小口抿着。 对面的女人,没忍住说:“这是你老公吧?他对你真好。” 整节车厢,就他最舍得花钱。 处处细心周到,连牙膏牙刷这些东西都备齐了。 普通男人,谁在家不是大爷? 什么都不做,也不舍得花钱。 宋声声觉得傅城一点都不好,他就是在外面会装。 在家里,对她又咬又亲,还动不动生气。 不过,在外头,宋声声也没说他有多讨厌,免得被人觉得她不识好歹。 “唔,是还行。他是军人,对作风有要求。” 火车忽然拉长了鸣笛声。 呜呜呜—— 长长的笛声过后。 天光大亮,到站了。 这是宋声声第一次到首都,想到要去见傅城的父母,她就紧张的想吐。 傅城低头对上她惨兮兮的小脸,紧紧抓着她冰凉的手,“外面有车在等,别怕。” 宋声声蔫巴巴蜷在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军装外套里,她闷声问:“我们要不要买点东西回去?” 傅城带着她往外走:“不用,我爸妈不讲究这些。” 宋声声哦了哦,接着又闷闷地说:“我觉得他们不会喜欢我。”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确实挺坏的。 傅城也不知道她怎么到他父母跟前就蔫巴害怕了,往常不是觉得很招人喜欢吗?肆无忌惮的招蜂引蝶。 宋声声抬起红红的小脸,“如果你爸妈不喜欢我,你可以帮帮我吗?” 第59章 她想了想,昨天晚上的梦。 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果她跟傅城离婚之后,又和沈知书结了婚,生了孩子。 看起来好像也是过上了贵妇的生活。 住在专用贵宾的病房里,有专门的人照顾她。 可是她还有几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害怕。 尤其是那个小男孩,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叫她妈妈的时候。 她都想尖叫出声。 宋声声虽然笨,但是认真想想,肯定是过得不好,她才会从灵魂里觉得恐惧。 宋声声觉得,她还是得先抱紧傅城这个大腿才行。 “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不喜欢你。” 一辆军用皮卡在车站外头等着,驾驶员对傅城敬了个礼。 宋声声躲在傅城身后,上了车,也有点局促不安。 首都的风景和宁城截然不同。 严肃正经,余威十足。 宋声声的眼睛几乎贴着车窗玻璃,忍不住往外多看了几眼。 车子开了不知道多久。 停在灰白色古砖院墙外,这里是领导的家属楼,门口还有站岗的警务员,真枪实弹。 傅城紧紧牵着她的手,一进大院,消息就传遍了其他几家。 他在宁城结了婚这事,也不是秘密。 大院住着的领导和家属也清楚傅城的母亲对那个乡下出身的儿媳妇肯定是不满意的。 平时提都不提。 “真带人回来了?” “是啊,这会儿都进了院子。” “看着怎么样?” “水灵!特漂亮!比薛落漂亮多了!” 出落的娇而媚,一点儿不像乡下人。 这边的傅家。 傅城的母亲——叶静女士,她知道儿子要把儿媳妇带回来之后,还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吩咐家里的保姆准备了瓜果。 自己也准备好了红包。 这儿媳妇虽然不是她满意的,但小姑娘第一次上门,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而且她也不想惹了儿子不高兴。 给他的儿媳妇摆脸色,就是打他的脸。 叶静等人走近到跟前,小姑娘藏在男人身后,怯生生的,像刚出林子的小鹿,惹人怜爱。 她脸红红的,声音小的像蚊子:“伯母。” 叶静愣了下,心想这儿媳妇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她还没开口。 傅城就把人抓到跟前来,瞥了一眼她:“叫妈。” 叶静没想到儿子在他的妻子面前,也是这么冷傲的拽样。 宋声声被说了这么句,脸上红得像是熟透了,她小小声的叫了句:“妈妈。” 叶静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养过女儿。 儿子的性格就像那茅坑里的臭石头,特别不讨人喜欢。 体贴和温柔,也是没有的。 唯一叫她欣慰的是,儿子沉稳可靠,比起大院里其他的纨绔,他简直叫人放心的不能更放心。 有章程,有分寸。 这会儿叶静听见女孩儿乖乖软软的声音,心也一下子就软了。 叶静狠狠瞪了一把儿子:“你好好说话!别凶她。” 宋声声低垂眉眼,心里已经在狠狠奚落傅城挨批,脸上却不好表现出任何的落井下石。 傅城捏着她的手指头,无奈的说:“妈,我没凶她。” 宋声声抬起小脸,摆出可怜兮兮的惨样,画蛇添足帮他开腔:“妈妈,他没有凶我。” 叶静的心立马就偏到了刚见面的儿媳妇身上,她说:“你不用帮他说话,他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收拾他。” 宋声声紧张的心情悄然放松了下来,感觉傅城的妈妈,人可真好。 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对她看不上眼,颐指气使,叫她离他的儿子远远的。 第60章 “谢谢妈妈。” “你们两个一路上坐火车累了吧?先回房休息会儿,中午等他爸回来,再一起吃顿饭。” “好的,妈妈。” 叶静心软的不行,恨不得再生个女儿。 果然还是女儿好,乖惨了。 “傅城,你快带声声回房间,别把人累着了。”说着叶静又拉着她的手问:“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保姆阿姨在家里,你想吃什么我和她说。” 傅城插了句嘴,说:“妈,我喂她吃过早饭了,她这会儿肚子还是圆的,你别让她吃撑了。” 吃多了又难受。 抱着肚子在床上哼哼唧唧,泪眼汪汪说难受,要他帮她揉肚子。 宋声声听见这话就有点不爽,傅城就是嫉妒她被他妈妈喜欢,连口饭都不舍得给她多吃。 宋声声暗戳戳起了坏心,眼神隐忍:“妈妈,我不饿的,不用吃。” 叶静感觉儿子就是个不会心疼人的,掐了掐的胳膊:“连饭都不让你老婆多吃,我真服了你。” 傅城淡淡看了眼宋声声,对上她摆出来的柔弱神色,冷哼了声。 宋声声瞬间就心虚了,不敢再作妖。 傅城带着人上了二楼,去了他平时住的房间。 两人已经结婚好几年,回家住在一间屋子里,不会有闲话。 傅城的房间很干净,宽敞明亮,玻璃窗正对着外面的院子。 卧室里还有一面书架,只是上面的书已经被清空了。 留学时期的书,都被处理掉了。 宋声声听见关门声,莫名紧张。 她今早到了首都,先是被警务员给唬住,而后进了这个气派的大院, 更加对和傅城的阶级差距,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何止是天堑鸿沟,根本就无法跨越。 难怪她也就只能是个被炮灰的恶毒女配了。 “怎、怎么把门关上了?”宋声声有点结巴地问。 傅城头都没回,背对着她,顺手打开了衣柜:“没关。” 紧接着,吐了几个字:“锁上了。” 宋声声:“……” 她心里打鼓似的发慌,怕傅城和她清算刚才她给他穿小鞋的账。 她这会儿憋不出话来,又受不了这么安静的时刻。 半晌过后,她看了眼他的床,胡言乱语:“你的床好大啊。” 刚收拾好两人行李的傅城抬眸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嗯,所以有你受的。” 做了亏心事的宋声声在他面前显然没那么多的底气,她假装没听懂,望天装傻:“我怕弄坏了你的房间,我想去客房睡。” 傅城直接告诉她:“没有多余的房间。” 宋声声感觉傅城在把她当成傻子来耍,三层楼的家属房,怎么会没有客房? 傅城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话,他说:“我们干部家属当然要配合政策,不得铺张浪费,家里只有五间房。多出来的一间保姆阿姨的卧室。” “我父亲在调查期间受了不少罪,保姆阿姨是经过组织同意,才请过来的。” “你不想和我睡,要么和我哥睡一起,要么和保姆睡一起。” 宋声声小声的、不服气的嘀嘀咕咕:“那我就和哥哥一起睡。” 她也不敢大声嚷嚷,毕竟不光彩。 傅城抬了下眉骨:“你说什么?” 宋声声闷闷摇头:“我没说话。” 她在心里又给傅城记了一笔,记仇的小笨笨上都快要填满了。 傅城竟然要赶她和他哥或者保姆睡一起。 简直坏透顶了。 宋声声接着说:“我想洗澡。” 火车上什么人都有,什么气味都有。 又是大夏天,一个晚上没洗澡,她感觉自己已经臭的不行。 第61章 傅城的卧室里还有个小浴室,里面的洗浴用品,是宋声声从来都没有用过的。 还有好些东西,她都不会用。 傅城给她放好了热水,她洗了个干干净净的澡,舒服许多。 她洗完澡之后,傅城也进了浴室。 宋声声闲着没事,忍不住在他的房间里左看看右翻翻,总之就是没多老实。 她顺手打开床头的抽屉,最里面放了几本高等数学还有物理理论等之类的书。 宋声声拿起来看了个封皮,就没有兴趣。 正要放回去,高等数学里掉出来几张纸片。 粉白色的纸张上,写着句文绉绉的诗——愿君扶摇直上九万里。 右下角留了两个漂亮的字——薛落。 这话看着还挺暧昧的。 宋声声忍不住又翻了翻高等数学这本书,里面还有画出来的笔记,很多字迹都看得出来和留信的人是同一个。 宋声声知道薛落这个人。 是傅城在大院里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两个人。 如果不是傅家那时候出了事,傅城和薛落早就在两家长辈的撮合下扯证结婚了! 宋声声气呼呼拿着这本书,合着傅城和薛落读书的时候共用了一本高等数学? 他倒是舍得! 她问傅城借书看,他根本就不答应她。 宋声声气得想咬人。 傅城洗完澡出来,看见她在翻他的抽屉,里面的几本书全都被她拿了出来。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这些书里面有些藏着他和他哥互相递的消息。 难不成宋声声还真在给分裂派打探消息? 傅城大步流星走过去,冷冷抽走她手里的书:“宋声声,你在干什么?” 宋声声手里空落落的,她坐在床边,抬头对上张冷若冰霜的脸。 傅城眼神锋利,好像在审视她。 宋声声本来就有点发酸,被他不由分说拿走了书,又用这样的目光看着,眼泪都要被气出来。 她生气地问:“我不能看你的书吗?!” 薛落就能看?不仅能看,还可以随便用,任意留下她的字迹。 傅城连她留下来的、暧昧的书信都小心翼翼的夹在这本高等数学里面,可见对薛落有多包容。 傅城也是气得牙痒,他绷着脸,吐字道:“你没有征求我的同意。” 傅城不是怕宋声声主动去给人当间谍。 他是怕她不知不觉就被境外不法分子给利用了,傻乎乎帮别人做了事,还不知情。 宋声声被噎得什么话都反驳不了。 她是偷看了!是不光彩!怎么了? 他还要和她计较这个。 换成薛落,他也会计较的这么清楚吗? 宋声声把手边的书全都砸在他身上,她受不得气,是个一受气就要爆炸的性子:“我还给你,我不看了,我才不稀罕看你的书!” 几本厚厚的书籍砸在他身上,还是有些痛。 傅城不以为意,弯腰将书一本本捡了起来,他看着她问:“你全都看了?” 宋声声当然没有全部都看,这么短的时间,她哪里看得完? 但是被傅城这样质问。 她就偏要和他作对。 “我看完了!”宋声声有点的受不了他这样,她气得想哭,但又不想在他面前表现的那么脆弱,她忍着委屈的眼泪,气呼呼地反问回去:“我为什么不能看?你如果不喜欢我动你的东西,就不要让我住在你的房间里。” 又不是她想和他住在一起的。 她宁愿和保姆阿姨睡一间屋,哪怕是和他哥哥睡一间屋,都比睡在他身边好。 第62章 他不知节制起来,简直是要她的命。 宋声声越说越委屈,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真的太隐忍了。 处处迁就他,讨好他。 还被他这样质问。 宋声声在这方面又是个敏感的人,小时候在村子里的小学读书,她起早贪黑的上学,还得帮爹妈做农活。 弄得裤腿上脏兮兮的,手上也有泥。 因此就被班上的同学给有意无意的排挤了。 “宋声声同学不爱干净,我们不要和她一起玩了。” “她连橡皮都不买的,都是借用她的同桌,没礼貌,我们也不要和这种没礼貌的人一起玩。” 宋声声这方面心思敏感极了。 她觉得傅城刚才这几句话,处处透着她没有教养的意思。 宋声声刚才拿书砸他也是有点准头的,傅城的额头都被砸红了,鼻骨上也有一道被书角划出来的红色痕迹。 傅城捏着书的手指掐得发白。 他只是不得不谨慎。 她犯了些无伤大雅的错,干了点微不足道的坏事,他都能在能力范围之内保全她。 但是—— 但凡超过了界限,被别人抓到了一丁点把柄。 他也包不住她。 前几年走资派人人喊打,直到现在依然是被清算的对象,她三番两次偷偷摸摸的去见走资派。 国外又有人不断尝试着给他们递信。 让他怎么不多想?他又怎么能不多顾虑周全? “我以后再也不动你的东西了,我不稀罕。”宋声声把眼眶里的泪给忍了回去,接着她就板着小脸,她张口就说:“你去让我和你哥哥睡一间屋子好了。” “和他睡都比你好。” 傅城听见这话就更怒了。 被她这破罐破摔、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得牙痒。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换成平时,宋声声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肯定就开始害怕犯怂了。 但这会儿她正在处于被人羞辱了的气头上。 胆子正肥。 傅城咬牙切齿的问,她还能用更高的声音回他:“我说我要和你哥哥睡一屋!” 傅城的脸色比起阴沉的天气也没好到哪儿去,下颌绷着冷硬的线条,抿直唇瓣,像是被气得无话可说。 宋声声说完,扭头就要往外走。 傅城还真怕她要下楼,闹着和他哥哥睡一屋。 宋声声做事情向来不经过脑子,他对她的行事作风从来不抱期待。 男人一把用力圈住她的手腕,用力把人扯回来。 “不许去。” 宋声声在他怀里挣扎,“你自己说的,让我选。” 傅城摁住她乱动的手脚,对着她这张不断往外冒字的嘴巴就吻了下去,水声啧啧,舌尖发麻。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 傅城也渐渐放松了管控她的力道,他说:“不给你选。” 他也是被她气的,才会口不择言:“我哥还没谈对象,他看不上你这样的,你想都别想。” 宋声声憋了许久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边哭边下口咬他,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口。 可是这个男人皮糙肉厚。 宋声声一口下去,反而咬酸了牙齿。 她口齿不清地说:“没谈对象正好,我给你当嫂子,都比当你老婆强。” 傅城被这话气得,想笑都笑不出来。 宋声声讨人喜欢的时候,能叫人把心都给她。 这张小嘴里说起气话的时候,也能把人给气死。 傅城索性堵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的嘴巴里再胡言乱语一些他不爱听的。 第63章 到了中午。 叶静上楼来叫两人下去吃饭,她敲门敲了许久,里面才慢吞吞的开了门。 傅城挡住了他妈的视线,“妈,她刚起,我等会儿就带她下去。” 叶静收回目光,放在儿子身上,仔仔细细盯着他的看了半晌,眼前的男人不动如山,沉稳得很。 不经意间瞥见他手臂上的抓痕。 叶静这个过来人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不太赞同的看着儿子:“你别仗着她性子好,人又乖,就使劲欺负她。” 千里迢迢赶了路。 休息都不给她好好休息,就使劲折腾。 傅城没有辩解。 宋声声过了会儿,眼睛肿肿的下了楼。 叶静瞧见她这张惹人怜爱的小脸,可是心疼坏了。 中午傅城的父亲和兄长也都回来了。 父子三个,气质相同。 没什么架子,但无形中透着身居上位已久的威严。 傅文渊在回家之前就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平日眼光挑剔的妻子在电话里不断夸赞才刚见面的儿媳妇。 态度比起从前的冷淡。 不说山路十八弯,也算南辕北辙。 傅文渊见了人,也觉得满意。 其实他本来也没什么意见,树大招风,儿子找个家世普通的、挑不出错的也好。 家里世代务农,在这年头反而最安全。 不过小两口好像在闹别扭。 饭桌上一句话都没讲。 不过傅城平时话就不多。 食不言,也是傅家的习惯。 光是这样看也看不出两个人怎么了。 宋声声在傅城的家人面前,老实得很。 吃过午饭,她就收到了傅城的父母给她送的礼物。 名贵的东西不方便送。 叶静的嫁妆里本还有是有许多精致的珠宝首饰,现在一点儿都不能拿出来。 只挑了个不会被人挑出错的玉坠子。 小小的,佛像。 玉质透净,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傅文渊给儿媳妇的见面礼则比叶静要简单直接许多,是一份大红包,里面装了一千块钱。 宋声声老实巴交收了礼物,在长辈面前容易发怯,接过东西的时候脸都红红的,特别不好意思。 “谢谢妈妈。” “谢谢爸爸。” 她喊得还有点生疏。 不过声音乖软,听着舒心。 宋声声的大伯哥,也就是傅城的亲哥哥也给第一次见面的弟妹准备了礼物。 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便送了时下流行的钢笔。 傅远对弟弟的妻子,没什么了解。 两人结婚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细问过他这眼高于顶的弟弟,怎么会在宁城那种小地方,随随便便就和人扯了证。 这回见了人。 心里头最后这点奇怪都没有了。 原因无它。 弟妹长得这个样子,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宋声声收礼物收的手软,玉坠挂在了脖子上,冰冰凉凉的质感贴着皮肤,很舒服。 好玉不仅漂亮,也还养人。 她照了照镜子,对这枚玉坠是越看越喜欢。 宋声声又把傅城的父亲给得一千块钱藏到了衣服口袋里,将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好好的收了起来。 生怕被人偷走了。 哪怕她知道傅城不会拿她这一千块钱,她也得好好防着她。 * 傅城则是被父亲叫到了书房。 傅文渊的书房里都是他平时练的书画,写字能叫人沉下心来,他看了眼如今已经比他还要高大的儿子,撂下手中的毛笔,随口问了句:“你和声声吵架了?” 傅城僵了下,冷静回答:“没有。” 第64章 傅文渊冷哼了声,他这个年纪,什么事看不出来。 何况儿子那个妻子,脸上就是个藏不住事情的,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眼睛里。 写的明明白白。 吃饭的时候,傅城没少给她夹菜。 小姑娘偏有那个定力,当做什么都没瞧见,就是不肯吃他夹进碗里的菜。 最后可能是怕碗里剩了许多,被说是浪费。 才不情不愿同他说了话,吐字僵硬,让他把她碗里的剩菜给吃完。 不过傅文渊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和妻子,也没少置气。 傅文渊接着说:“我看声声这孩子人不错,你少欺负人。” “既然你把人带了回来,我们也见过了,你就得负起责任来,别还像个纨绔,天天耍脾气。” 傅城嗯了声:“知道。” 说完家事,傅文渊才说起公事。 “这两年你还是待在宁城比较安稳。”傅文渊淡淡道:“组织上对我的调查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不见得往后还会不会出别的事。” 局势瞬变。 走错了一步,都会万劫不复。 “平反之后又被打倒的老同事,我也见过许多。” 现在还不是他们能得意的时候。 毒瘤尚未彻底清楚,他们就不能掉以轻心。 真到了山穷水尽的那步,傅城远在宁城,又在部队里,不会被牵连。 这些道理,傅城也明白。 当初还是傅城建议母亲早早将祖父母的那些房产,在海城的小洋楼给捐了出去。 不然,他们家未必能还算平稳的躲过浩劫。 “反正这些事,左不过这两三年就会安定下来,彻底有个了断。总归有个结局。” 傅文渊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冰冷。 傅城看着父亲:“您万事小心。” * 出了书房。 傅城在楼梯口碰见了他哥。 傅远也许久没见到弟弟,上次傅城回来,他还在政法委加班,工作调动频繁,事情多,忙得抽不开身。 在首都的压力,更甚几分。 每天傅远都能见到熟悉的面孔被带走。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请了五天的假。” “也差不多了。” 傅远点了根烟,接着问:“怎么没把小池带回来?” 他们也只见过孩子照片。 像极了傅城,尤其像他小时候。 傅城说:“他得上学。” 傅远嗯了声,他们两兄弟聊家常的时候反而不多。 傅远瞧见他脖子上的抓痕,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和你媳妇儿吵架了吧。” 傅城脸色沉沉,不明白他们怎么每个人都看出来了。 傅远这话刚说完,走廊尽头那间房门被人轻轻的拧开,小姑娘畏手畏脚的推开门,像是深更半夜要出来偷吃的小老鼠。 动作很轻。 还东张西望。 黑漆漆的眼望见楼梯口杵着的两个人,就立刻收回了试探的脚步,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傅远咽了口烟草,扯起嘴角:“弟妹胆子还挺小。不像你之前说的那样。” 傅城无心再和兄长聊天。 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房间了。 宋声声关了门之后,心跳还咚咚咚的,快要跃升到了嗓子眼。 她本来是想下楼倒杯水喝。 怕吵到其他人,这才小心翼翼,谁知道正好碰到傅城和大伯哥。 傅城进了屋子,看见躲在床边的人儿。 月色拢着她纤细白瘦的身躯,讨人喜欢的小脸上还有几分惊弓之鸟的仓惶。 他不知内心的烦躁从何而来,他问她:“你出来偷看谁?” 他哥? 还真想当他嫂子呢? 想得美。 宋声声因为书的事情,还在生气。 第65章 她闭上嘴,不吭声。 傅城走到她跟前来,她也当没有这个人。 男人鼻梁上的划痕已经淡了许久,痕迹渐消。 只是肩膀上被她咬出来的牙印,还很深刻。 两排牙齿印,整整齐齐。 傅城见不得她把他当成空气的样子,抬手拢住她的小脸,“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不用偷偷摸摸的来。” 宋声声挥开他的手,不答他的话。 而是急着跟他划清界限:“我在床中间放了枕头,你不许越过枕头,我们分床睡。” 傅城扫了眼床上的小枕头,被她竖着放了起来。 不是五五分摆在正中间,她那边起码占据了大半张床,说的严谨些,就是七三分。 傅城笑了起来,“就让我睡这么点地方?” 宋声声一本正色:“你嫌小可以睡在地上。” 她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你不是嫌弃我吗?那就不要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好了。” 傅城对她这个样子是又爱又恨。 她泼起脏水来,毫不亏心。 “我没有嫌弃你。” “我动了你的书,你都生那么大的气,我可不敢再碰你这个人了,怕你要打我。” “宋声声,我是怕你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宋声声觉得自己无比聪明,她才不可能被人骗。 她肯定就是太聪明了,才会梦到这是一本书,梦到自己原定的凄惨结局,梦到改变命运的方法。 “没人会骗我。”宋声声说:“除了你。” 她说完就卷着自己那边的被子,安静占据了床,然后还得寸进尺般把枕头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空间推了推。 傅城当着她的面,随手就拿掉了枕头。 宋声声还妄图把枕头抢回来,继续和他划清界限,然后下一瞬就被男人握住了手腕,扣在冷冰冰的床头。 傅城莫约也是不想再忍着了。 望着被困在他怀里的人,盯着她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你平白无故跑去农场见了谁?” 冷不丁的一句发问。 让宋声声骤然愣住,过了会儿,她的心脏直直往下沉,就好像干的坏事被人给戳穿了。 傅城的发问如此猝不及防,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宋声声甚至对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都毫无头绪,她还感觉自己藏得很好,每次都是背着人去的。 像是在做贼。 还知道望风。 宋声声避开他的目光,心虚之下,说话远远没有刚才那么底气十足,她磕磕绊绊:“陪、陪别人去的。” 傅城听到她开始结巴,就知道她心虚了。 他并不肯放过她,锁在她身上的眼神像是牢笼,他问:“谁?名字给我,我让人去查。” 宋声声当然说不出名字,她想信口胡诌一个也不成。 傅城说要去查,查不到的话,她还不是露馅了? 宋声声想缩进被子里,躲避他的审问,她忙不迭小声地说:“困了、困了,想睡觉了。” 宋声声能伸能屈,半天没消下去的气,一下子就给忘到了天边去。 她也怕傅城觉得她和改造分子走得近,怕他知道在农场里的霍言是她亲舅舅。 宋声声厚着脸皮问他:“你困不困?” 她把床让了出来,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你睡吧、睡吧,我们一起睡。” 傅城对她这种说变就变的态度,也是十分佩服。 记恨了他一晚上没理他,这会儿又殷勤了起来。 宋声声主动抓住他的手,面对眼前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的男人,她心里也打鼓似的发慌。 她想到王姐教她的那些手段。 第66章 小姑娘无师自通般,亲了亲他的手指,乌黑透净的水眸亮晶晶望着他:“老公,我不生气了,不和你闹脾气了,我们一起睡觉吧。” 傅城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抽出手,但是被她握住的那个瞬间,就好像被无形的绳索给捆住了。 她没什么力气,他很容易就能挣开。 只是没有也不舍得这样做。 傅城任她乖觉的亲吻自己,过了会儿,他接着说:“你还去了两次。” 宋声声的手一下子就僵了,她没想到傅城竟然这么可怕,知道的一清二楚。 憋到现在,才来盘问她。 傅城望着她渐渐苍白下去的脸色,男人抿了抿唇,他问她:“你知不知道霍言是什么身份?” “霍家又是什么背景?” “他的远房亲戚都不愿意和他扯上关系,在他改造期间,都没有去见过一次。你去凑什么热闹?” “宋声声,你告诉我,你这么殷切的去见他是要做什么?” 宋声声答不上来。 她又不能告诉傅城,霍言是她亲舅舅。 傅城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来气,没撞到脑袋上去就不知道疼:“让有心人知道你和他走得这么近,你以为你还能独善其身?” “而且霍言也不一定就干净,他真做了对不起国家的事情,牵连了你,你怎么办?” “你还要你儿子吗?” 傅城的话越说越严肃。 宋声声听他逐字逐句分析后果,被他吓得不轻,她小脸苍白,眼睛都红了一圈。 傅城其实没动气,该动的气早就动了。 这会儿是装的。 不说的严重些,她压根也不会把话听进去。 傅城搂着她发抖的身体,“宋声声同志,我是你丈夫,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去见霍言到底是要做什么?” 傅城以前在队里,还被抽调过别的部门干审讯的活儿,他盘问起人的手段也是一套套的。 宋声声玩不过他那么多心眼子也很正常。 她吸了吸鼻子,快要被吓哭了。 宋声声想了想,抽抽噎噎的说了半真半假的话:“我、我小时候,我们家和他有点关系。” “我妈让我叫他舅舅。” “我妈救过他,就认他当了干哥哥。” “呜呜呜我是听说他过得好像不太好,就想去看看,我小时候,他还会给我买糖吃,我不想当白眼狼呜呜呜。” 她和傅城结婚的时候,家里完全没对傅城提起霍言这个人。 毕竟有个在改造的亲戚,不是多光彩的事情。 也怕他那时候嫌被牵连,反悔不要和她结婚了,才绝口不提。 傅城看着她脸上坠下的泪,信了她说的话。 主要是这回宋声声终于没有再继续说谎,总算对他透了底。 “他还藏着事,你以后别去看他了。” “他现在在里面改造,比起别人,也算安全,你不用太担心。” “若真清白,再忍几年,也不是没有盼头。” “声声,听明白了吗?” 傅城好言好语的哄着她,尽量把话给她说明白了。 既有要求,也有安抚。 傅城也没再胡说,这几年这样的日子就快要过去了。 宋声声眼中含着泪,她点点头:“嗯,明白了。” 傅城吻了吻她的眼皮,又替她擦干净了泪。 * 宋声声第二天睡到了很晚。 她有点懊悔,感觉自己到家的第二天就睡懒觉,会给傅城的父母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等她收拾好自己,匆匆忙忙的下了楼。 正准备找找傅城去了哪儿,就在院子里看见了他的身影,她想飞奔过去,找他抱怨。 第67章 怎么可以不叫醒她呢? 不过宋声声的脚步刚迈出去,就停了下来。 傅城不是一个人在那儿,对面站着一位文静优雅的女生。 薛落是过来送东西的,她看着傅城,这么久没见,陌生又熟悉。 她稳定心神,镇定自若的说:“傅城,我妈妈在家做了点绿豆糕,让我送过来给叶阿姨。” 薛落如今在部队医院里的当实习医生,先前带她的几位老师都被下放了。 她能进医院,全靠着家里过硬的关系。 在医院实习的这两年,薛落当然不乏追求者,有一些还是大有前途的、职位偏高的男人。 不过或多或少都比她大个几岁。 长相也不尽如人意。 薛落家里也给她介绍了不少的家世相当的青年才俊,薛落也不是不情愿,只是见了面之后。 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意的地方。 她想,还是以前喜欢过的人,太过惊艳。 让她念念不忘,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也不舍得放下。 薛落其实也怪不得别人,当年傅家出了事,她的父母虽没有落井下石,但也是很快就撇清了关系。 薛落的父亲和傅城的父亲,那时候还是同僚。 几十年的情谊,在现实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薛家急着撇清关系,薛落和傅城的婚事,当然就不能作数了。 后来薛落听说傅城进了部队,去当了兵。 心里还松了口气,远离首都这个是非之地对他是好事。 以他的能力在部队里闯出一片天并不难,果然,傅城没有让人失望,一步步的晋升。 很快就升到了团长。 薛落还来不及为他高兴,就听到了他结婚的消息。 那天对她来说,和天塌下来也没什么两样。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都没吃没喝。 吃不下,喝不下。 等到傍晚薛落才怔怔的打开房门,眼睛通红看着目光担忧的母亲。 她抓着母亲,就像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妈,会不会是弄错了?” 薛落的母亲看她这样也心疼,那时候傅家的情况已经好了起来,傅城的父亲安然无恙回到大院,他的哥哥恢复原职。 薛家不是不后悔那时候见风使舵的太快。 可事后再后悔,也没什么用处了。 “不会有错,是傅城托他战友带回家的信,还有两人的结婚证明。” 薛落哭了一夜,第二天擦干眼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努力让自己放下,但是再见到他,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有放下。 “叶阿姨在家吗?不然我把绿豆糕给她吧。” “在家,我拿进去吧。”傅城待她十分客气,待客之道非常之周到,“要进来坐坐吗?” 薛落本来应该拒绝,给自己留点余地。 但是见到他一面,实在不容易。 她知道他结婚了,她也不想当一个无耻的破坏别人婚姻的人。 她就是、就是不能彻底死了心。 总是幻想着大院里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他当年结婚是迫于无奈之下的选择。 他的妻子,根本配不上他。 两个没有共同语言的人,不会长久。 薛落就这么等着盼着,整整五年过去,也没听到傅城打算离婚的消息。 薛落已经不能自己骗自己了。 她和傅城一起长大,很了解他的性格。 傅城不会被迫结婚,他肯点头,愿意打结婚报告,就是他自己愿意。 他愿意。 又是因为他喜欢。 从小到大,薛落也没见过傅城喜欢哪家的姑娘。 第68章 便是对她,也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 而薛家选择在傅家出事之后撇清关系,这点对妹妹的情分也彻彻底底的疏远了。 “那就打扰了。” “不会。” 薛落今天穿了条白色裙子,脚上的软皮鞋是新买的,国营商场最后剩了一双,被她给买了。 她出门之前,也精心打扮过。 现在看来,她这番精心打扮难免显得可笑。 “听说你带你对象一起回来了,有机会见见。” 提到他的妻子,男人冷峻的眉眼似乎温柔了些,他说:“她这会儿应该还在睡觉。” 薛落沉默,她不知道说什么话。 * 这一幕。 落在宋声声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登对。 郎才女貌,气质无比契合。 走在一起,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两个之间不般配。 不知道女人说了什么,阳光底下的傅城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温柔。 宋声声呆呆看着,胸口的酸胀都要膨胀出来了。 在那两个人转身往这边走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躲了起来,像阴沟里的小老鼠,见不得人似的。 宋声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她跑到了楼上,躲在楼梯后面,看着客厅里的两人。 傅城去叫了他的母亲过来。 叶静听说薛落过来了,忍不住多看了眼她的儿子。 并无任何私情,神色看起来也正常。 看来他和薛落那段还没成的事,也在他心里早就过去了。 叶静对薛落,以前当然是很喜欢的。 现在就是当成一个普通小辈。 “落落,回去替我谢谢你妈妈,这么客气,还想着我们。” 薛落笑得大方得体:“叶阿姨,您也不用客气。” 叶静客套的问了两句:“你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吧?” 薛落点头:“嗯。好多了。” 叶静说:“那就好。你在医院工作也忙,快回去吧。” 薛落唇角带着笑,她刚进来就扫了一圈,没看见傅城的妻子。 看来傅城也没骗她,兴许还在楼上睡觉。 薛落没有进过他的房间,他的私人领域意识很强,很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 现在却有一个人,能毫不保留的被他带进他的世界。 薛落更多的是羡慕。 每每想到这些,她这颗心就好像碎掉了似的难受。 “叶阿姨,今天我休假了,倒是不忙。” “那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麻烦阿姨了。” 叶静已经看出来她是冲着谁来的。 这俩孩子说到底还是有缘无分。 “傅城,你好好招待客人,我去看看声声有没有醒,别让她被饿坏肚子了。” 傅城开了口:“妈,不用叫她,等会儿我上去。” 宋声声有起床气,不叫个三五次的,叫不醒人。 被叫的烦了,她还会哼哼唧唧的发起脾气。 卷起被子,屁股对着人。 那样子,并不让人讨厌,反而很可爱。 宋声声偷听到他们提起自己,就不敢再听下去了。 她光着脚,走路没声,悄默默的又回了卧室。 书里面,薛落的戏份也不多。 但是她每次出场都很高光,救死扶伤的医生,在后来纷争爆发之后,毅然决然奔赴战场。 在前线救了许多人。 后来。 因为钦佩女主的机智勇敢、仗义善良等等其他的美好品质,选择退出了继续追求男主。 总结起来,反正就是样样都好的人。 相貌好,家世好,专业能力强。 她这个前妻,和她们比,就什么都不是。 宋声声一点儿都不嫉妒薛落的家世和样貌,她就是难过,傅城在别人面前都可以那么温柔。 第69章 对她就总是霸道的、充满了掌控的。 宋声声还没能难过多久,站在阳台上就又看见了傅城把薛落送到了院门口。 薛落对他挥了挥手,依依不舍的离开。 宋声声想,她不能难过。 她不要在意就好了。 总不能傅城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就难过一次。 那她不得难过死了。 这种醋吃了显得她很无理取闹。 房门“笃笃”响了两声,傅城接着就推开了门,她卷着被子装睡,撅着屁股对着他。 傅城走过去,看见她颤颤的睫毛,就知道她在装睡。 “声声,该起床了。” 宋声声躲在被子里嗯了声。 傅城问她:“早上想吃什么?” 宋声声决定不当妒妇,把那些情绪都撇开之后,她说:“想喝粥。” 傅城轻轻扯了扯她的被子,剥粽子似的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嗯,厨房里还有豆浆,都还给你热着,快起来吃吧。” 宋声声被他从床上抱起来,也装不出刚睡醒的样子。 她索性就把脸藏了起来,“你放我下来吧,让妈妈看见了不好。” 傅城没依她的,“等会儿再说,让我再抱会儿。” 宋声声不肯这样下楼,等傅城放她下来,她才扭扭捏捏的下了楼。 她好像感觉到王姐和她说的那些话有道理了。 男人的确是更喜欢身体上的接触。 傅城就爱亲她,抱她。 有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抱着她,都能让他满足。 宋声声这会儿无比安静,也不闹腾了,任由傅城帮她擦脸洗手。 下楼之后,叶静瞧见儿子牵着儿媳妇,就知道这两人又和好了。 果然还是年轻夫妻,闹别扭一晚上就好了。 叶静连忙招呼她来吃早饭,“快喝点清粥垫垫肚子。” 宋声声有点害羞,“妈妈,我睡得太晚了。” 叶静一听,在心里哎哟一声,这也太乖了。 睡懒觉还会道歉,多好的孩子。 “不晚不晚,你昨天那么累,就该多睡会儿才有精神。” 而且叶静猜也猜得到,两人那么快就和好,她儿子肯定没少出力气。 估计是把人给累着了。 傅城还得去一趟组织部,看着她吃了早饭,就出了门。 家里有专门的驾驶员,开车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事情办的快的话,傅城还能赶回来吃个午饭。 叶静瞄了瞄声声的肚子,她问:“声声,你们俩有没有打算再要个孩子?” 宋声声正在喝豆浆,差点呛着。 她如实摇头:“我、我不知道。” 她是不想要的。 傅城没说过想不想要。 这种敏感的问题,就推到他身上好了。 叶静不是逼迫小夫妻再要个孩子,而是觉得他们俩若是不再生个女儿就太可惜了。 而且现在国家鼓励生育,多生几个也没关系。 “你爸爸的同事刚得了个外甥女,稀罕的不得了,声声,女儿可乖了。”叶静说完又叹息:“不过傅城不太喜欢孩子,是他不想再要吧?从小他主意就大,谁都拦不住他。” 宋声声用力点头,小声告状:“家里、都是他说了算。” 叶静听着就来气,“也就是你性子软,才叫他捏住了,往后你别对他客气,该拒绝就拒绝,让他什么都听你的。” 宋声声望着她,眼睛里都是崇拜和感动。 叶静最吃这套,感觉自己拯救了个“失足少女”似的!特别有成就感。 “对付男人,就不能太依着了他们。” “妈妈是过来人,经验比你多,你就听我的,该软的时候软,该凶的时候凶。” “妈妈给你撑腰,你什么都不用怕。” 第70章 宋声声忽然有种傅城也许是傅家抱来的感觉。 他妈妈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恶劣的儿子呢?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只有不是亲生的才能解释通了。 * 下午。 傅城忙得抽不开身,刚准备从组织部离开,就遇到了歹徒。 这名歹徒还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 将刀藏在袖子里,低着头,弓着身子,努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默默无声走到大厅。 趁人不注意就进了办公室。 没过多久,办公室里传来了惨痛的叫声,男人拿着刀子,一下捅的比一下深。 看起来身材瘦弱的男人力气无比的大,动作也十分凶狠,不置人死地,绝不善罢甘休。 逃出来的两人立马去搬了救兵。 傅城听到声响就冲了过去,入目的地方已经被血染红,他从身后,狠狠踹飞了那人手里的刀。 紧接着就给了男人两脚,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等到公安同志赶过来,才把犯人给扣起来。 受了伤的是个中年男人,腰上被捅了两刀,傅城身上也有血,不过都是伤者身上的血。 他的掌心也被划了两道,不深,随便包扎下就行。 可是被热心群众看见之后,非得叫他一起去医院。 伤者和他,一道去了最近的军医院。 傅城包扎完伤口,恰好在走廊上撞到了被领导匆匆叫回医院的薛落。 薛落也没想到这么巧合,但一看见他掌心的纱布,立马就着急了。 匆匆跑到他面前,眼神关切:“你的手怎么了?” 傅城淡道:“没事。” * 宋声声在大院里待着无聊,又不敢出去乱走。 怕被人看了笑话。 叶静有意让小两口多待一会儿,就叫驾驶员把她送去组织部,还给她找了个由头:“你去给他送个饭,等你到那儿,天也差不多黑了。” “他挑食的很,食堂的饭吃着总是没有家里做的好吃的。” 宋声声心里想着,傅城平时可没少吃食堂呀。 没看出来他吃不惯,他可是连她的剩饭都能吃的干净的。 宋声声每次看他吃饭,都觉得他胃口很好。 不过她心里想的,嘴上也没说出来。 宋声声接过饭盒,开开心心就上了车,跟着驾驶员就去了组织部。 等她到地方了,才开始傻眼。 门口的大娘好心告诉她说:“刚才这里有人被捅了,地上都是血,人被匆匆忙忙送去了医院。” “你赶快去医院看看,可能你对象就在医院里头。” 宋声声听见有人被捅更是吓坏了。 她越想越怕,傅城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怎么办? 这些剧情,在书里面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弄得她措手不及。 她慌里慌张回到车里,驾驶员见她小脸苍白,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嫂子,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谁敢欺负他嫂子,活腻了! 宋声声声音颤抖:“你带我去军医院,我去军医院看看。” 驾驶员感觉她都要哭了,不敢细问,更不敢耽误,立马开着车就去了附近军医院。 宋声声发现原来在生死关头,她还是舍不得傅城死掉的。 她惴惴不安的心脏,提在半空,迟迟都落不下。 整个人都惊慌失措,脸白的像一张透明的纸。 她想,她以后还是少和傅城吵架吧。 多哄哄他好了。 宋声声在路上把最坏的设想都想了个遍。 门口的大娘口中描述的惨状,感觉那个受了伤的男人都难活下来。 第71章 是啊,一地的血。 那血都流干了,人怎么还能活呢? 宋声声双手都在颤,如果不是驾驶员就坐在她身边,她都要呜呜呜的哭出来。 她一点儿都不想年纪轻轻就当寡妇。 傅城怎么忍心留下他们孤儿寡母? 宋声声捏紧了手里的饭盒,车刚停在军医院的大门口,她就迫不及待下了车。 走的太着急,上台阶的时候脚踝还被扭伤了。 狠狠的别了一下,跪坐在地,膝盖都摔得疼死了。 驾驶员在后头跟着,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也给吓坏了,他赶紧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嫂子,你别着急,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 宋声声忍着疼,“我去找、找傅城。” 驾驶员看着慌里慌张的她,打从心里觉得她可怜,慌成这样,那不得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宋声声找了个护士打听:“同志,请问你知不知道刚才在组织部那边被人捅伤的伤者在哪儿?” 护士听完,上下扫了扫她,确定她看起来没什么危险,才告诉了她:“人刚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在二楼的病房,你自己去找找吧。” 宋声声红着眼睛点头:“谢谢你。” 她刚才摔了一跤,这会儿走路都还有点疼。 宋声声艰难爬了楼梯,到了二楼,发现医院里人也多,走廊上到处都是人。 她只能仔仔细细的找。 好不容易找到了急救室附近,就听见一堆护士站在病房门外不远的地方在闲聊。 “里面那个男人是薛医生什么人?长得可真好。” “听说是薛医生以前的恋人,好像都快谈婚论嫁了。” “那怎么没结成?” “嘘,听说是家里出了事,不过现在家里又好起来了,估计是想旧情复燃吧。” “难怪薛医生这几年都看不上别人给她介绍的对象,今天这个确实好,又高又帅,还见义勇为救了人。” “他还是军人呢!” “军人和医生,可不是绝配。我真羡慕薛医生,我老公如果能有她的初恋情人一半好看,我做梦都笑醒了。” 宋声声听着这些话,心里的预感愈发不好。 薛医生? 不会就是薛落吧? 真的能有那么巧吗? 宋声声下意识屏住的呼吸,拖着还疼的脚,慢吞吞走到护士面前,“同志,你们好,病房里面是被捅伤的那位男同志吗?” 护士望着眼前娇花般的小姑娘,眼神也是一亮。 今儿军医院是怎么了,来的人,长得都个顶个的好看。 护士说:“对,里头那个伤不重,怎么,你认识他吗?” 宋声声点头,闷声说:“认识。” 护士误会了她的身份:“你是伤者的妹妹吧?放心吧,你哥哥没事。” 宋声声没有解释,妹妹就妹妹吧。 说她是傅城的老婆,好像在自取其辱似的。 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宋声声提着饭盒,走到病房门口,她站在门框旁边,只敢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偷看。 病房里面的人,果然是薛落和傅城。 傅城身上还是中午出门那套衣服,衬衫长裤,干净利落。 手掌包着薄薄的纱布,沁着微微的浅红色。 金灿灿的光从他身后照进屋子里,薛落站在他面前,手里好像拿着医用的碘伏。 宋声声这样也看不清楚傅城的神色。 哪怕看不清,她也猜得到肯定是和早上一样的神情。 温和的、礼貌的。 忽然,男人应当是察觉到了门口窥探的目光,抬起眼眸,锐利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 傅城看清楚她的脸,微微一怔。 宋声声没有再像个贼一样似的藏起来,都已经被看见了,再藏也没用了。 她不哭不闹,拖着缓慢的步子走进病房。 她将手里的饭盒放在桌子上,解释道:“不是我自己想来打扰你们的。妈妈让我来给你送饭,他们说你被送到医院里来,我就过来了。” 傅城不想她来医院这个地方。 人太多太杂了。 万一半路杀出个刚才那样的疯子,她的小身板逃都不好逃。 傅城还没开口。 宋声声就往后退了两步,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来的路上都想好了见到傅城一定要抱着他,狠狠的大哭,呜呜呜的让他不要死。 还要不断告诉他,她真的不能没有他。 心里编了一箩筐的好话。 现在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全都给憋了回去。 傅城说:“我的伤口包扎好了,没什么事,伤得也不重,你别担心。”接着他继续说:“下次你别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回家…” 宋声声打断了他,“不用!。” 她脱口而出:“你不用管我,你忙你的事情就好。我就是帮妈妈来送个饭而已。” “对了,我买了明天回宁城的火车票,我先回去了。” 第72章 宋声声当然没有买火车票。 她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有骨气,这才说走就走,免得留在这对天作之合面前,自取其辱。 其实宋声声以前在村子里,也经常听到左邻右舍嚼舌根的话,说她根本配不上傅城。 那时候宋声声不会想那么多,也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她觉得村子里那些人都是在嫉妒她,见不得她过得越来越好,见不得她嫁给一个条件好的男人。 傅城的条件的确优越,但她长得也漂亮呀! 可是现在,赤裸裸的对比就在眼前。 傅城和薛落站在一起的画面,连她都觉得很登对。 不会有人说他们有天差地别的差距。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傅城会厌烦她这样的臭皮膏药了,见惯了学历高素养高的女孩,再碰到她这种,的确是会瞧不上的。 宋声声有点不想再死缠烂打了。 她回宁城去,彼此清净,对谁都好。 傅城听见她说的话,脸色骤变,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好像不许她走一样。 宋声声感觉自己特别不生气,话还没说两句,眼圈就红了,嗓子也哽咽,“你松开我,我要回去了。” 傅城听见她嗓子里的咽声,心脏缩了缩,跟着刺痛了两下 对上她红红的、好像快哭了的眼睛,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疼,一时不察,微微松开了手,就被她给逃脱了。 宋声声也不敢再多说,怕自己当着他们的面就哭出来。 她甩开他的手,就往外跑。 也不管脚上疼不疼了。 等跑出病房,眼泪夺眶而出,后知后觉脚踝钻心的疼。 医院走廊人多,她身形又小,转眼就没了个人影。 傅城追出去,还没抓到人,迎面撞上找过来的驾驶员:“傅哥。” 傅城看见驾驶员,拧着眉头问:“是你把她送过来的?” 驾驶员点点头:“夫人让我送嫂子过来,我们先去了组织部,嫂子听说有人受伤了都急死了。” 傅城脸色凝重,心脏瑟缩两下,蜷得发疼。 驾驶员见他脸色不好看,更是不敢隐瞒:“刚刚嫂子跑得快,脚还给扭了,傅哥,等会儿你带嫂子去医生那儿看看脚伤得重不重。” 傅城本就绷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她脚还伤着了?!” “嗯。” 傅城顾不得其他,“她刚刚跑出去了,你和我一起找找。” “她脚受伤了,就跑不远。” 男人着急忙慌开始在医院里找人,心头密密麻麻的刺痛像是被蜂尾狠狠刺穿了似的,扎得哪哪儿都是血。 驾驶员也没见过他这么着急的样子。 记忆中,傅哥无论什么时候都气定神闲,从来没为什么事情慌乱过。 特别能沉得住气。 所以能干大事。 * 傅城急坏了,跑得身上都出了汗。 四下找了一圈,二楼三楼也都找了个遍。 最后才在楼下最偏僻的小水池旁边瞧见她的背影,坐在石头上,揉着自己的脚踝,应该是疼狠了。 傅城飞奔下楼,直接冲到她面前。 宋声声忽然间感觉自己眼前的视线被阴影遮挡住了,她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眼泪都忘记要擦。 不明白他还追过来干什么? 傅城掌心的伤口刚刚又崩开了,绷带上沁着血,他这回更加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跑什么?” 宋声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不是很想开口。 傅城看她小脸哭得都红了,鼻尖也红透了,嘴巴被她用牙齿蹂/躏的不成样子。 傅城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就是难受。 疼,疼的厉害。 看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这几滴泪像滚烫的熔岩砸在他的身体里。 傅城缓缓蹲下来,抓着她的手,沉默了会儿。 男人用另只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再卷起她的裤腿,看了眼她的脚踝,肿了。 傅城抿了抿唇瓣:“是不是很疼?” 宋声声还是不开口,就只是不声不响的掉眼泪。 傅城感觉心都要被她掏空了,看见她人的时候觉得高兴,哭成这样也跟着她难过。 “我带你进去看看。” 一直不吭声的人总算愿意开口:“不要。” 她带着哭腔:“我要回家。”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要回小水村。” 再也不要来首都了。 疼死了! 傅城深深吸了口凉气,瑟缩的心脏也有些发麻,他说:“谁给你买的火车票?你一个人怎么回去?火车上人那么多那么乱,我怕你被拐了。” “真想回去,明天我陪你一道。” “现在,我们去找医生去看看伤。” 他放慢了语速,沙哑的嗓音透着几分对她的心疼。 这份心疼不像是假的。 紧接着,傅城又问:“还有哪儿摔着了?都给我看看。” 宋声声瓮声瓮气:“你追过来干什么?撇下你的青梅,不好吧。” 傅城顿了下,好像知道她误会了什么。 他望着她乌色的眼眸,还有几分雾色,可怜兮兮。 傅城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得薛落,他握紧了她的手,解释道:“薛落是我父亲同事的女儿,我和她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以前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没说过喜欢我。” “我也从来没喜欢过她。” “她家里已经在给她介绍对象了,可能过两年也要结婚了。” 傅城认真解释,没有隐瞒。 说的也都是真话,不是随口说来骗她好玩的。 宋声声慢慢眨了眨眼,忽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傅城解释的这么清楚,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过了会儿,她低着头,干巴巴的挤出一个字来:“哦。” 傅城见她止住了泪,松了口气,继续问她:“还有哪儿摔疼了,给我看看。” 宋声声带着点闷闷的哭腔,娇娇的声音叫人心软:“膝盖。” 她这会儿总算不用忍着。 不用装体面,逞强了。 她抓着傅城军绿色的衬衫,喉咙呜咽着说:“膝盖也疼,摔得还疼,感觉都破皮了。” 说完,她就又抱怨:“都怪你不好,不是你我也不会摔倒。” 软软糯糯的声音,听起来像埋怨,但是却一点儿都不让人厌烦,只有无尽的心疼。 第73章 这个角落里没什么人。 傅城将她的裤腿卷到了膝盖上方,白嫩的皮肤印着触目惊心的淤青,已经青的发紫了。 傅城抿紧了唇瓣,抓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 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去上药。”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也不好。 尤其是现在是民风保守的七零年代,在家里闹出点动静都害怕被邻居听到。 况且他们现在还是在首都这样作风更加严格的地方,而且傅城还穿着一身的军装。 宋声声是个窝里横,平时在家敢故意对他勾勾搭搭,娇滴滴的喊老公,要他抱要他亲。 在外面就像缩头的鹌鹑,稍稍亲密点就想把自己埋进土里。 不过这会儿,她被傅城抱在怀里,虽然感觉羞怯。 却也实在是疼的不想走路,便掩耳盗铃似的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这样别人看不见她的脸,也就不会知道是她。 要丢脸只有傅城一个人丢脸。 傅城抱着宋声声去了外科,护士都在忙。 等了会儿,护士才急急忙忙的被叫过来。 傅城将她的两只裤腿都卷到了膝盖上方,素来娇嫩的皮肤,被这么狠狠一摔,怎么看怎么吓人。 护士赶着去做别的事情,处理起来就稍微着急了些。 傅城蹙着眉头:“劳烦同志轻点。” 护士不敢说别的,动作认真仔细了些,给人涂好了药,然后说:“淤青得过些日子才能消,你们也不用着急。” 她以为方才男人脸色这么难看是怕他的妻子腿上留疤,说着她又告诉他:“淤青消退之后不会留疤的。” 傅城嗯了声,道了谢谢。 然后又去拿了消肿化瘀的药膏。 接着他在宋声声面前蹲了下来,背对着她:“上来,我背你下去。” 宋声声不太好意思,“我现在好点了。” 傅城坚持:“声声,上来。” 几秒种后,宋声声爬上了他的背。 傅城的背很坚硬,她轻轻的圈住了他的脖子,这样趴在他身上倒是很舒服。 傅城牢牢把握着她的腿弯,背着人下了楼。 护士站这会儿又炸了,没想到这位军官竟然不是薛医生的初恋!不仅不是,还早就已经结婚生子了! 刚刚他火急火燎抱着人到外科来的时候,不少人望着他怀里的小姑娘,都看呆了呢。 驾驶员还在楼下等,上车之后,傅城依然握着她的手不放,他好声好气同她商量:“等你脚好全了,我们再坐火车回宁城,行不行?” 不然这一路上,她怕是要吃点苦。 宋声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连火车票都没买上,其实真想走也走不成。 她本来是想回了傅家,就让傅城的妈妈帮她买张火车票,到时候就说她想孩子了。 得先回去照顾孩子。 傅城久久没听见她作声,沉默片刻,“你非要回去,也行。” 软卧的票。 虽然紧俏,但也不是弄不到手。 只是本来想带她在首都各大景点逛一逛的计划就得取消了。还想带她多见见人。 他的发小、好友。 也该正式见一面。 以后… 以后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他那些多年的朋友,也能多帮衬着她,不至于让她过得太差。 宋声声唔了声,她说:“我要想想。” 傅城没逼她,“好。” 宋声声的膝盖不疼了,脚踝还是有点疼的。 下车的时候,也是傅城抱着她下车的。 叶静看见儿子抱着人回来,还当小两口感情变好了。 看来这顿饭,果然没送错。 傅城说:“妈,声声摔着了,我先抱她上楼。” 叶静被吓了一跳:“好端端怎么摔着了?” 傅城把责任都揽了下来:“怪我。” 叶静这会儿也没空去怪谁,她连忙问:“看了医生没有?伤的严不严重?你说说你连媳妇儿都照顾不好,叫你不上心,害我们声声吃了苦头。” 傅城一句话没顶嘴。 宋声声从他怀里冒出张小脑袋,她说:“妈妈,是我自己走路太着急了。” “你不用为这小子说话,惯的他。” 宋声声又缩回了脑袋,没再吭声。 她越帮他说话,越像是在火上浇油。 上了楼,回了卧室。 傅城把人放到床上,找出药油来给她揉了揉脚踝。 他的指腹粗粝,落在她薄嫩的皮肤上。 她还瑟缩了下,不太习惯这种粗糙的触感。 宋声声借着卧室里暖黄色的灯光悄悄望着他,蹲在她面前的男人,神色认真,五官冷峻。 并没有多出来的柔情。 他的眉心微微拢着,表情严肃,一点儿都不轻松。 宋声声望着他的脸,她也分不清楚傅城看起来好像是关心她的。 知道她摔了,会关心她疼不疼。 会抱着她去医院里看。 可是这样就是喜欢她吗? 宋声声总觉得还不够深刻,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得到傅城更深刻的喜欢。 傅城实在是喜欢不上她的话。 她再怎么努力好像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顺着这本书原本的剧情,走一步看一步了。 傅城给她揉好了脚踝。 然后去洗了个手。 接着就要她脱掉裤子。 宋声声听到他面色不改提出这个要求,脸上唰的一下就红了,他怎么在她伤了脚的时候都不打算放过她? 真有这么馋吗? 一顿不吃会死吗? 宋声声揪着被子往后退,直摇头:“不要,我脚疼,不行的。” 傅城看她这怯怯的样子就知道她又误会了,“我看看你别的地方有没有摔伤。” 宋声声也不好意思给他看。 哪怕俩人是夫妻,很多事情,她还是会觉得羞耻。 她依然摇头:“没有了,别的地方不痛,肯定没事儿。” 傅城却不认同,表情严肃,皱着眉头看着她:“不是还摔着屁股了吗?” 宋声声不肯承认,小声地说:“没有的、没有的。” 傅城上前,慢慢扯掉了她紧紧攥牢的薄被,他看着她,很民主的问:“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宋声声哭唧唧看着他。 过了会儿,还是很羞耻的给他看了。 她的皮肤容易留痕,哪怕轻轻磕一下,都很容易留下深刻的痕迹。 傅城帮她看过之后,又给她重新穿好了裤子,脸色好转许多,他说:“还好,没伤着。” 第74章 宋声声扭过脸,她其实就是很小气、很记仇,脾气又很差劲,娇气的、一点儿都受不得委屈的人。 她表面上表现的不在意了。 但是心理还在斤斤计较,在小本本上又默默的增添了傅城的罪名。 咬牙切齿的想等到以后。 等到她能翻身做主的那天,一定要把这个本子甩到傅城的脸上,告诉他,她有多讨厌他。 宋声声都没想到傅城会对她说对不起。 对这样低声下气的让她不要记恨他。 她还以为傅城是不在乎她的,不在乎她高不高兴、伤不伤心、难不难过。 宋声声本来都把自己哄好了。 听到他的话小金豆又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傅城的心也跟着疼,他抓着她的手,听见她哽咽着说起自己的委屈:“你在薛落面前那么温柔,对我就凶凶的。他们也都说你和薛落更般配,我和你一点儿都不配。” “你就是不喜欢我。” “不喜欢我,才对我那么坏。” 傅城平时沉默寡言,话是不多。 他只是习惯了少说多做,说的再花里胡哨,都不如实打实的出力。 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对薛落有多温柔,他已经非常的客气,保持着合理的距离。 傅城嗓音喑哑:“声声。” 宋声声吸了吸鼻子,“嗯?” 在别人面前一向言辞犀利刻薄的男人,此刻在她这里显得有点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才肯相信。 她说要买火车票提前走的时候。 傅城前所未有的慌张。 他攥紧了她的手,“我没有不喜欢我。” 宋声声不认账,带着重重的鼻音:“你就是瞧不起我,觉得我算计了你,害得你不得不和我结婚。” 傅城张嘴:“我没有被你算计到。” 他那天,早就听见外边有人过来的动静。 他在部队里,要训练的项目很多,若是这点敏锐的洞察力都没有,也当不上团长。 “那天我听见你爸妈带人过来的脚步声了,也早就看见他们躲在围墙后,随时准备过来戳破我们的事。” 这些话傅城从来没和她说起过。 他对宋声声的感情,复杂到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有时候恨不得把人揣在袖子里随身带着才放心。 那场意外,真的不是意外。 夏日炎炎,宋声声去田里给爸妈送饭,还端着两碗冰凉的绿豆汤。 小姑娘在太阳底下,越晒越白。 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在灰头土脸的小村子里,像那格格不入的、娇贵的花。 长发编成了松散的麻花辫,脸小小的,挂着甜甜的笑容。 田里其他正年轻气盛的男同志都忍不住往她那边看,她在路上还碰到了沈知书,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对他笑。 傅城那天正巧也在小水村。 撞上她对别人盈盈动人的笑,心里酸的像是吃了醋。 但是那时候他自己也不肯承认,死犟着。 等宋声声到他面前,他还是忍不住跟着她走了。 哪怕是看见他前脚刚和她走,后脚就有人偷偷摸摸跟上来,他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栽了就栽了。 迟早要结婚,为什么不能是宋声声呢? 宋声声也还总是以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小水村,其实不是的。 他早就见过她的照片。 小水村那年有塌方,好几家的房子都被埋了。 宋家的老房子也那么不幸,给埋在了土里。 他们被临时被叫过来帮忙,也不知道是谁捡到了张照片,以为是队里同志的照片,攥在手里忍不住多看两眼:“这是谁家的啊?长得可真漂亮。” 一堆毛头小子挤在一块儿,盯着张照片看着不放。 傅城看不过眼,训了他们一顿。 小伙子不服气,挠了挠头:“团长,这照片上的人是真水灵。” 傅城冷冷瞥了他一眼:“瞧你们这点出息。” 说着,他就伸出手,把照片给没收了。 不过在看见上面的小姑娘时,指尖也顿了一瞬,目光多停留了几秒,之后才若无其事把照片给收了起来。 等到帮人民群众修好了新的房子。 傅城在最后一天才若无其事把照片给还了回去。 回过神来,傅城一瞬不瞬望着宋声声,他说:“我不凶点,管不住你,我怕你和别人跑了。” 宋声声听完这些话,显然是诧异的。 她怔怔抬起脸,眼神中都透着被突如其来的秘密砸懵了的傻气,她还以为她当年算计傅城,做的天衣无缝呢。 傅城居然早就知道她那么坏了。 那她这些天别扭的、生涩的讨好,感觉都很没必要。 倒不如直接摆烂,以前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都不用受这么多冤枉气。 宋声声当然是个双标的人。 绝不谴责自己以前经常惦念着红杏出墙,倒是抓着他对薛落柔情这件事不放。 傅城沉默半晌,真诚地问她:“我什么时候对她很柔情?” 宋声声不好意思说自己早上像只阴暗的老鼠,躲在暗处偷看他和薛落了。 她省去背景,直接阐明结果:“我看见你送她回去的时候,对她很温柔的笑了一下。” “她就说了一句话,你就笑了。” “眉眼舒展,特别的、特别的柔和。” 傅城认真回忆了半晌,总算想起来了。 他还半跪在她面前,捉着她的双手,他俯身,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又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好几下。 宋声声偏过脸,不给他亲。 反正她还有第二春呢。 住大别墅,过资本家太太的生活呢。 傅城被她的躲闪刺了下心,胸腔闷闷的,他缓了缓,直截了当:“声声,薛落说你一定很漂亮很可爱,我觉得她说得对,想起了还在睡觉的你,我就笑了。” 第75章 傅城很少和她说这么多话,大多数时候,他都把话藏在心里。 怕说得多了,她就要翘起尾巴来,肆无忌惮的。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当然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是她的随意所欲,总是建立在随时要离开他。 所以傅城总是什么都不说,总是沉默。 宋声声听见傅城最后说的这句话,脸上一下就热热的,她几乎没有听过傅城对她说这样的话。 好像一颗糖。 还是一颗特别甜的糖。 吃了面红耳赤的。 其实傅城也不是不会说情话的,只是都在夜里,在床上,在她快要受不了的时刻。 一句句哄着她,一遍遍叫她的名字。 他喜欢叫她声声,生气的时候就叫她宋声声。 “声声,乖一点。” “声声,是不是疼不疼了?我轻点。” “声声,抱着我。” 那些话,在深夜里总是显得暧昧痴缠。 尤其是傅城出任务回来的头两天,小别胜新婚,可真是一点儿都克制不了。 宋声声缓了缓,脸上还是热热的,她小声地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其实她也清楚,傅城不会骗她。 起码在这种事情上,不屑于开口编造来骗她。 只有她自己才是满口谎话的小骗子。 口口声声说着她有多爱傅城,多么离不开他。 傅城慢慢抬起她的小脸,望着她薄而红的皮肤,羞涩的绯红蔓延到了耳朵尖。 他说:“不骗你,相信我,好不好?” 宋声声没说好,也不说不好。 就这样把他的心吊在半空,就像她到现在也没说明天还回不回宁城。 傅城快要被她折磨死了。 过了会儿,宋声声小声地说:“脚还疼。” 其实一点儿都不疼了。 用药油揉开了肿胀的地方,就好的差不多了。 傅城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将她的腿搭在自己膝盖上,她的脚踝细细的,在他掌中,衬得极白。 宋声声的脚指甲都是他给剪的,她很懒,能不自己动手就不动手。 一个个脚指头圆润可爱。 紧张的时候还会蜷缩起来。 傅城继续帮她揉着脚踝,等到她趴在枕头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低头亲了下她的耳朵,“声声,把火车票退了吧。” 宋声声睡着了,没听见。 第二天睡醒,脚踝已经上好了药,膝盖上也重新涂了药。 她身上穿着新换的睡裙,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给她换的。 宋声声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无疑。 她当然不是真的笨蛋。 昨天晚上,啪嗒啪嗒往下掉的眼泪不是假的,但是她的眼泪好像也没有白流。 起码,让她试探出了傅城的心意。 宋声声再一次佩服王姐给她出的主意,夫妻之间,果然要靠夜里那件令人害臊的事情来增进感情。 傅城都说、说喜欢她了! 这块软硬不吃的冷石头,总算慧眼识珠对她动了凡心。 宋声声觉得这样才对啊。 她本来就该是人见人爱的呀。 她虽然坏心眼是多了点,人是小气了点,也的确是自私了点,可是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毛病罢了。 傅城知道她的缺点,还喜欢上了她。 定然是她,魅力无边。 这样想着,宋声声脚都不痛了。 她下了床,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又睡过头了。 傅城也没叫她。 宋声声下楼之后,在客厅碰见了大伯哥。 她见到生人,就是夹着尾巴的小猫,不敢胡来,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敢作威作福。 她乖乖的叫了声:“大伯哥。” 傅远:“……” 他有点头疼,他自然知道弟弟有多在意她。 因此傅远开口之前都斟酌了一下,怕话说的不对,惹哭了她,或者是吓着了她。 “弟妹,你和傅城一样,叫我哥就好。” “哦,哥哥。” 傅远强忍着才没有纠正她,只需要一个“哥”字就行。 哥哥两个字,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辈子,也没听别人这样叫过他。 宋声声很不自在的坐在餐桌前,或许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大伯哥很快就离开了家。 宋声声松了口气,吃饭都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叶静从外头回来,见她在餐桌前乖乖喝着汤,“声声,傅城说你们可能今天就要回去?你的腿不是还伤着吗?坐火车多不方便。” 宋声声抬起张软嫩的脸,她说:“妈妈,我、我还没买到票。” 叶静每次听见她叫妈妈,心里就对她多一分的喜欢,恨不得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说:“这样也好,不着急买票回去。” 叶静紧接着说:“还是后天再走吧,妈妈还怪舍不得的。” 她说着话就变得多了起来:“等以后方便了,我让傅城他多带你回来,你们带着孩子一起回来。” 叶静在妇联工作。 有些消息总比别人灵通一些。 上面就要变天了。 到时候,她一定要儿子把声声接回首都,她也不会让儿媳妇受一星半点的委屈。 莫名的,宋声声想起了梦里那个中文不太好的孩子。 她回过神,点头说好。 傅城去外面买了些东西,都是一些她爱吃的,他身上有些票不够,还问他哥拿了一些。 多是糖票。 傅远今早还以为自己的弟弟转性了,边把自己那些全都用不上的糖票给他,边奇怪地问:“你在宁城待的这些年,竟然喜欢吃这些了?” 兄弟俩都不吃甜食。 觉着腻。 傅城接过糖票,揣进裤兜里,边面不改色道:“给声声买的。” 傅远:“……” 这会儿傅城买好东西回来,见她还在家,半路上一直提着的心稳稳当当的落下。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块进口的巧克力。 “吃点糖,等会儿我们出门。” “带你去见见我以前在大院里的朋友,他们也想见见你。” 宋声声在“不吃嗟来之食”和“便宜不占白不占”之间纠结了会儿,两秒钟后,然后点了点头。 第76章 宋声声点头之后,傅城松了口气。 怕她又要闹小脾气,不情不愿不肯去。 宋声声的手被他抓在掌心里,她仰起脸,抿了抿粉嫩的唇瓣,“他们会不会看不起我?” 首都的干部子弟,肯定瞧不上她这样小城小镇出身的人。 她的脾气又不是很好,若是傅城的发小表现出丁点对她的瞧不起和不尊重。 她肯定忍不住要作天作地的大闹好几场的。 闹得所有人都不安生。 宋声声对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还是非常清楚的。 她欺软怕硬,对傅城软声软语的撒娇,是因为傅城的工资归她!粮票归她!反正什么东西都归她。 可是他这些好友,既不是她的丈夫,也对她没什么好处,她是忍不了一点的。 傅城牢牢攥着她的手掌,淡定道:“不会。” 宋声声哦了声。 她跟着傅城出了大院,驾驶员开车把他们送到城南的私宅,三层楼的小建筑,瞧着就气派。 宋声声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楼。 目不转睛盯着看。 二楼的人已经齐了,这是宣纪母亲家从前的老宅,他们家这几年倒是安安稳稳,不曾被牵连。 宣纪的外祖父早些年捐了不少钱,也交了不少朋友,倒是得以在这几年的混乱中,牢牢站稳脚跟。 不仅保全了家里,连孙辈下乡都是去的京郊农村。 离得近,条件好。 走走过场就好了。 宣纪以前和傅城一块儿在国外留学,两家长辈也是朋友,他们从小就认识,关系好的很。 谢荆看了眼时间,不知道一向准时的傅城今儿怎么迟了这么久,他转头看向宣纪,问:“你以前见过傅哥的小媳妇儿没有?” 宣纪耸了耸肩:“没呢,他这几年回来的少。” 宣纪说着就冷嗤了起来:“上次他回来,我叫他把结婚照拿出来给我瞧一瞧,都藏着掖着不肯,至于吗?就他结婚了,就他傅团长疼老婆。” 谢荆他们对傅城在宁城的结婚对象,的确好奇的不得了。 不过他们确实谁也没见过。 “我听陆沉渊说过,傅哥的小媳妇儿长得很漂亮,就是…就是坏心眼太多了,还蠢得很。” 宣纪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接着说:“不过一会儿咱们就算不喜欢她,也得装装样子。” 谢荆心里有数:“要不是傅哥回去就要出任务,怕有预料不及的意外,估摸着他也舍不得把人带到咱们跟前来。” 一直没做声的程聿衡插了句嘴,淡淡提醒道:“人来了。” 仔细听,能听到楼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宋声声倒是不紧张,她今儿穿了条自己做的棉布裙子,头发懒懒放在侧边,一张很漂亮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傅城牵着人进屋。 几道目光齐刷刷往他身侧的人看了过去。 宣纪的眼神停在她足够漂亮的脸蛋上,愣了一下,缓缓回神,他心里草了声。 心想傅城还真他妈的好命啊。 不知道烧了哪根高香,能在宁城那个小地方捡到这么漂亮的人。 谢荆也是,看呆了下。 他忽然能理解傅城,这换成他对象,他也不乐意往外带,太招人了,一下子就被拐走了。 而且小姑娘看着不仅没有坏心眼,甚至她就没什么心眼。 想的什么,全在脸上。 比如这会儿她大抵是有点怕生的,不想同他们打交道,大半个身子都躲在傅城的身后。 傅城给她找了个位置,“先坐。” 他接着坐在她身边。 宣纪先开了口:“傅哥,嫂子饿不饿?要不先上菜?” 宋声声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好像都没什么架子,她听见他们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她忽然觉得这些名字好像都有些熟悉。 然后才慢慢想起来,好像是赵小宁十几年后在广城做外贸生意时,用上的人脉。 那时候,没点背景,想做外贸生意也难。 宋声声回过神来,没有从他们眼中看到对自己的轻视、不屑还有厌恶,这才愿意同他们说话。 “你们好,我叫宋声声。” 平时这帮人都是彪悍的作风。 难得碰到这么娇的人。 这一下都不好意思了。 “嫂子好、嫂子好。” 别说傅城提前打过招呼了,就算没打招呼。 将来他真不幸死在战场,为国捐躯了,他们肯定是要去宁城给他料理后事的,瞧见宋声声这样的,也不会坐视不理。 定然好好照顾好兄弟的遗孀。 宣纪让人上了菜,他们家也有保姆,都是经过上头批准的,倒也不怕被人看见。 宋声声感觉傅城的朋友对她很殷勤,特别照顾她的口味,还一个劲儿的问她,吃不吃得惯。 宋声声这几年被傅城养得有点挑食。 但凡饿不死,她不喜欢的就不吃。 一顿饭下来,傅城没吃多少,就顾着往她的肚子里喂吃的。 宋声声吃的不少,肚子都圆了。 “我吃饱了。” “行。” 傅城见她确实饱了,才没继续给她喂。 回去的时候,两人手牵手走在路上,正好消消食。 宣纪他们见傅城真的就只是让他们认认脸,多一分钟都不多留,气都气笑了。 “咱们的傅团长这回是真栽了。” “草,这辈子没见傅哥这么伺候过人。” 说的难听些,他们这些人就是眼高于顶的,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伺候别人,那还真是难如登天。 在自己家,都不见得那么能低得下头来。 “难怪打完报告结完婚,才告诉傅叔叔和叶阿姨,先斩后奏这一套可算是被他给学会了。” “下次有空,傅哥不在的时候,咱们去宁城看看小嫂子。” “我看行,哈哈哈。” * 宋声声无聊踩着傅城的影子,慢吞吞跟在他身边走。 傅城刻意放慢了脚步,也没不耐烦。 宋声声说:“傅城,你朋友他们人还挺好的。” 傅城笑了下,这几个人虽然不是什么纨绔,但是和好人也不沾边。 宋声声接着说:“但是我没什么朋友,没法带你去见他们。” 她小时候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凶猛。 打起架来,不输男孩儿。 爹妈揍她,她跑的也快。 反正,她从小就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小孩子。 好吃懒做也是真的,爹妈让她多做点活,她都是要唠唠叨叨,说自己好累的那种人。 傅城听见她说的话,莫名有些心疼。 他想到泥石流后的那天晚上,她对母亲发牢骚跺脚的模样,咬牙切齿的样子也很生动。 第77章 傅城说:“我不要你回报我什么。” 宋声声微微怔了下,原来是她小人之心了吗? 好吧,她承认,她的心眼只有芝麻绿豆点大小。 以为傅城给了她什么,就要她同样偿还给他什么。 如果不需要的话,那就更好了。 傅城揉了揉她的脑袋,接着认认真真的和她说:“这次回去,我们部队得去南省执行任务。” 停顿稍许,他说:“任务有难度,也有些危险。声声,如果我回不来了,他们会照顾你。” 南省边境不太平。 对方又是擅长在雨林里打掩藏,先前的几次冲突,伤亡惨不忍睹。 即便傅城很狂傲,也不敢保证自己就百分之百能活着回来。如果出现了意外,他必须要提前安排好她的后半辈子。 宋声声听他这么说,慢腾腾想起来了这是书里的哪段剧情,好像是男主去执行很危险的任务,歼灭了敌人,救下了战友,带领他底下的人拿下了集体一等功不说,还重挫了敌方的攻势。 只是他也受了重伤。 养伤间隙,音讯全无。 她这个炮灰前妻,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不能共当。 以为他牺牲了,立刻马上就去找旧情人了。 宋声声反过来抓住他的手,仰着软白的小脸,看着他的眼神不像是在骗人:“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 傅城不敢信她这句话,又忍不住想要相信。 好似潮湿温热的暖流缓缓经过他贫瘠干涸的内心。 他的心脏跟着颤。 傅城抓紧了她的腕骨:“宋声声。” 他的声音像是压抑至极,吐出来一句生硬的话:“如果我死了,你得为我守寡三年。” 宋声声觉得这个要求对她而言,有点困难。 她从小就过得苦,长大之后就努力的想让自己过得更好。 但是她对上傅城漆黑的眼神,违心的点点头:“好。” 末了,她又补充:“老公,你不会死的。” * 接下来的两天。 傅城带着宋声声把首都的各大景点逛了个遍。 宋声声觉得自己都吃胖了不少,还狠狠见过了世面,这趟回去都能在讨厌的人面前吹嘘不少。 她也深知得了便宜就得卖乖的道理,不要钱似的亲了又亲傅城,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你对我真好。” 她又很贪婪的提出要求:“你要一辈子都对我这么好。” 傅城被她亲的起了反应,却也知道她这两天也累着了,整个人软绵绵趴在他身上,都没什么力气。 他也就没折腾她,自己熬了过去。 傅城买了两张第二天回去的火车票。 晚上的火车,中午到宁城。 宋声声这回在火车上倒是老实了,自己一个人睡在了上铺。 傅城翻来覆去反倒有些不习惯,没怎么睡着。 上铺的人儿已经睡熟了。 傅城每次都拿她没办法,都是被她撩拨的够呛,她自己则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磨人的小妖精。 下了火车,回到熟悉的宁城。 宋声声整个人都活泛了些,像是横行霸道的螃蟹回到了自己的领域。 傅城一个人提着两人的行李,也没喊累。 回到军属大院,刘婶瞧见好几天没见到的人儿,颇有些想念,“声声,你们回来啦,首都好玩吗?” 宋声声笑着点点头:“好玩。” 丁连长家的也从窗户冒出个脑袋来,“声声总算见着傅团长的家里人了,五年了才回去,这家人做的也不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待见你。” 这话,明着是为她抱不平。 暗着是在这儿嘲讽她。 宋声声装作讶异,她说:“我本来也这样担心,原来是我想的太阴险了。他妈妈舍不得我走,还拉着我让我们早点回首都定居。” 丁连长家的被讽刺的说不出话来。 瞧着宋声声面色红润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被排挤了,反而还真像是被好吃好喝招待着。 因为她整个人都圆润了好些。 丁连长家的关上了窗户,没再吭声。 在家里帮姑姑做饭的宁芳芳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她倒是能沉得住气,觉得来日方长,总归都在大院里头,往后怎么样,谁都说不清楚。 “芳芳,本来现在你才是团长夫人,都怪半路杀出来的宋声声,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气死人了。” “姑姑,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丁夫人就是和宋声声不对付,就是不想她过得好。 这口气,她偏偏咽不下去。 同样嫁的都是军官,她过得什么日子,宋声声过得什么日子,她都不忍心对比! 同样生了儿子,宋声声的儿子有多争气,她儿子呢?就是个榆木脑袋,还很调皮! 事实证明,人比人,的确能气死人。 宋声声在家稍微收拾了下,傅城就去陆沉渊那儿把儿子接了回来。 小孩儿好些天没见到妈妈,想得厉害。 尤其是他昨天才和别的孩子打了架,就更想窝在妈妈的怀里,哪里都不去。 傅落池看见妈妈,就跑了过去。 小孩子主动承认错误:“妈妈,我昨天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 宋声声蹲下来,仔仔细细看了看他的脸,没见到伤,她松了口气:“没输就行。” 傅落池上前主动抱住妈妈,勾住她的脖子,把脸藏在她的脖子里,“我讨厌他。” 宋声声抱着他,感觉有点沉。 可是这孩子很黏人,她推也推不动,于是她问:“他欺负我们家小池了吗?” 宋声声小时候就经常被别人家的孩子欺负。 傅落池摇头,又点头。 其实就是他听见了那个讨人厌的小胖子在说他妈妈的坏话。 第78章 宋声声走到外面,看见爹妈翘首往院子里看。 宋父宋母见了她,立刻快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提了点东西,去年剩下来已经潮了的米,还有些蔫巴巴的小土豆。 到女儿家里来,总不好空手。 被外人瞧见,回头有的是闲话说。 宋母瞧见宋声声比上回还胖了些,来时路上还有的那点愧疚彻底烟消云散。 她果真不会亏待自己。 上次回娘家,哭哭唧唧说自己快要被傅城逼着离婚了。 哭得要死要活,饭倒是还没少吃。 宋母刚准备开口,看见她身后的小男孩,她见到这个外孙,客套了两句:“小池现在都这么高了啊。” 宋声声不知道她妈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但以她妈这么抠门的性子,舍得拿东西上门,肯定要从她身上扒层皮下来才觉得不亏。 “妈,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不值钱,都是地里长的,我给你们带点,你们也少买点,不用浪费这些个冤枉钱。” 宋声声瞥了眼,就知道这些怕是她妈自己都不吃的。 土豆都没水分了。 米堆里生了虫子。 就这,宋父宋母都觉得宋声声肯定要感恩戴德! 赶了几十里路,送粮食过来。 这丫头不得被感动死了? 这孩子是他们养大的,什么性子他们能不清楚吗? 脾气臭性子差,但是嘴硬心软。 小恩小惠,就能让她忘了先前那些不快。 宋母见孩子在这儿才不好开口。 而她想象中宋声声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场面也没有。 宋声声在爹妈面前本来就不讨喜,他们这会儿要装大方的父母,她就成全他们,她拿起布袋子里米瞧了瞧,挑三拣四:“妈,这米都生虫子了,还潮潮的,不是今年的吧?” “这怎么能吃?” “土豆又干瘪又老,不会有毒吧?” 她的话一点儿都不留脸面。 好像没脑子的人才会说出来的。 宋母脸色难看,她说:“这是妈平时省吃俭用给你留的米,你说话怎么不过脑子。” 难听的宋母觉得她是想要和他们断绝父母关系了!!! 宋母深吸了两口气,来平复怒气。 她给丈夫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让他先把外孙给抱去别处。 宋父刚准备去抱外孙,男孩儿冷漠的往后退了两步。 小男孩板着脸,还真唬人。 同他父亲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更是叫人发憷。 宋母没法子,咬咬牙,主动抓住宋声声的手,把人拉到一边去。 这时候,她才发现赵小宁也跟着过来了。 赵小宁讪讪叫了声:“表姐。” 重生的她发现上辈子的很多事情都提前了。 比如上辈子,傅城和宋声声离婚之后,还在宁城待了两年,住在她的隔壁。 没两年之后,傅城的父母好像出了事,那时候离国家开放没有多久。 他带着儿子先回了首都,好在傅家站在历史的正确面。 险过难关,傅城回到宁城,似乎是来找宋声声,要把人带回首都。 可惜,当初他前脚刚走。 宋声声就被她爹妈骗到了一个穷乡僻壤,差点被逼着和个老男人结婚。 是她那青梅竹马的沈知书把人给带回来的。 傅城回来的时候,宋声声已经和沈知书谈对象了。 原本两年后才应该发生的事情,出现在了今天。 赵小宁心里也慌,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由不得她多想。 刻意压低的声音把她扯回了现实。 第79章 宋母紧紧拉着宋声声的手,说:“妈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宋声声倒也想听听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宋母开门见山:“你不是说你和傅团长要离婚了吗?离了也好。” “可你离了之后也得养活自己,二婚的女人不好嫁,妈给你找了几个条件合适的男人,你跟妈去见见人?相中了咱们往后又不用愁了。” 宋声声听明白了。 她妈这是要把她给卖了。 宋声声望着她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宋母一时竟然被看得有几分心虚,但是很快就又挺直了腰杆,她还能怕了宋声声这个小丫头不成? 宋声声打小就是个嘴上爱抱怨的,撵着她做的事情,她还是会去做的。 “声声,妈有没有害过你?那时候你说你喜欢傅团长…”说到这件事,宋母就压低了声音,“是不是爸妈带着人把你们俩的事情给捅到明面上,不然他也不是非娶你不可。” “你弟弟妹妹都还小,妈也是怕你离婚了没人照顾。” 至于这外孙,傅团长肯定是要带着自己养的。 她没有拖油瓶,二婚也不难嫁。 宋母对宋声声的感情也很复杂,从小养到大,虽然没少骂骂咧咧,但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可是这点感情,在钱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 他们老两口也要过日子,整天守着地里那点收成,平时想吃块肉都难。 宋声声问:“你给我找了个什么样的人?” 宋母以为自己把她给说动了,松了口气,她说:“这人年纪虽然大了点,可是胜在老实勤奋,还是头婚。” “他是他们生产大队的积极分子,为人和善,肯定也是个会疼老婆的。” 宋母把那个男人夸得天花乱坠。 宋声声冷哼了声:“年纪大了点,是多大?” 宋母有点支吾,也有些说不出口,那男人将近四十岁了。 她说:“你去见了媒婆,我让她和你说。” 宋声声说话一点儿都不委婉:“妈,你是打算把我给卖了吗?他答应给你们多少钱啊?” 宋母愣了下,没想到她现在说话这么不客气了。 宋母被说的下不来台,“什么卖不卖的,多难听。妈真是为你打算,我是你妈,还能害你?!” 宋母还真没有要害她的心思。 她真觉得自己这个打算和计划,是最好不过的了。 宋母最近怕成这样,也是有原因的。 隔壁老王家的儿子,就是他们从外面抱来的,他们生不了孩子,谁知道抱来养的儿子被人检举揭发,家里三代都是资本主义右倾分子,以前还是为对岸领导卖命的。 一家子都被抓过去调查了。 宋母胆子小,怕得睡不着觉。 怕自己也被抓走,更怕牵连了她看着就有前途的两个孩子! 宋母现在后悔当年收了霍家的钱,帮他们养孩子,也晚了。 她只能庆幸,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可也不是不可能被人发现。 “声声啊,爹妈都老了,你以后过得不好,爹妈都没本事帮衬你。”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还有别的,咱们就先去见见人。” 宋母甚至想,不行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候不行也得行。 宋声声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做出很心动的样子:“妈,我也想去啊。” 宋母还没来得及高兴,接着就听见她说:“可是我和傅城还没离婚,我们也不打算离婚了。” 宋母听到这个话,心里一下子落了回去。 她本来的计划非常好。 傅城这么好的女婿,她也舍不得。 第80章 可他就是不要宋声声了,那她也没法子,就让小女儿试着看看能不能产生点感情。 宋声声远嫁,过去的事也不会有人深挖出来。 两全其美。 现在,宋声声忽然又说不离婚了?! 合着之前是在耍着她玩!? 宋母气得胸闷,“怎么就不离了?他连钱都不给你了,你还带着个孩子,等着他以后改变主意再把你扫地出门吗?” 宋母越说越气:“你之前和我说要离婚,不会是乱说骗我的吧?!” 没想到宋声声还真的点头了:“妈,我就是随便说的呀,没想到你会信。傅城他说过就算死了也不会和我离婚的。您就不用操心我往后没人养了。” 宋母拔高了声音:“那钱呢!?他不是不给你钱?” 宋声声理直气壮:“哦,也是我随口胡说的,我不这样说,我回娘家,你也不会给我弄饭吃。” 宋声声开口说话不气死人不罢休:“妈,我就是回娘家吃白饭的。” 她这态度,差点把宋母气晕。 宋母这一下难受住了。 她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媒婆还在招待所里等着她。 宋母请这个媒婆也花了好几块钱,这事如果成与不成都要给钱。 几块钱打了水漂,她也心痛的要死。 宋母没好气道:“你这死丫头怎么还拿这种事情胡说八道?你知不知道我请媒婆过来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唇舌!男方那边我都没法交代。” 宋母一方面失望至极。 一方面又侥幸的想着,如果没人举报,她以后还能从宋声声这里拿点钱。 可是她现在变得连她这个当妈的都不认识了。 耳根子没有从前那么软,也不知道跟谁学聪明了,特别不好糊弄。 宋母有些埋怨的看了她一眼,说:“你把我请媒婆的这几块钱出了,还有米钱、土豆的钱。合计总的你给我十块钱。” 宋声声当然是一毛钱都没有的。 她更加埋怨的开了口:“妈,你带来的这点东西还是带回去吧,我这天天大鱼大肉的,现在吃不惯这些了。” 宋母被噎的都说不出话来。 小丫头吃的还真是好。 她一个月也不舍得吃一次肉。 宋母恨不得和她小时候那样,不听话就揪着她的耳朵,好好说一通。 宋母忍了下来,毕竟孩子大了,翅膀硬了。 她说的话就不管用了。 宋母说:“声声,傅团长不打算离婚,你呢?不然你和他提提…” 这话还没说完。 宋声声的眼神忽然对远处的来人招了招手。 傅城提着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瞧见在院门口的这几个人,他若有所思望着他们,随口语气淡淡地问:“怎么在外头站着?” 宋母刚想开口说话。 宋声声的眼眶说红就红,上前扑进他怀里,委屈巴巴:“我爹妈要把我给卖了呜呜呜。” 宋母:…… 宋父:…… 安静围观许久赵小宁:…… 不论过去多少年,宋声声闭着眼睛告状的本事还都是第一名! 傅城脸色骤然变冷,漆黑的双眸冷冷注视着他们,他猜也猜得出来,他的岳父母上门来准没好事。 傅城摸了摸宋声声的脸,“你先进屋,我有和岳父岳母说。” 宋声声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眼泪,转身就走,才不装什么大孝女。 宋母每次见到自己这个女婿,都有几分害怕。 这男人眼神忒利,令人无所遁形。 宋母见势不妙,便想开溜。 傅城挡住了她的去路,“岳母。” 这声叫的人头皮发麻。 第81章 他居高临下看着人:“我有件事想问问您。” 宋母有点后悔走这一趟了。 傅城这些话迟早是要问清楚的。 赵小宁很识趣的先离开了。 宋母本来心虚,但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对宋声声虽然没那么偏心,但是也绝对没虐待过她。 在外人看来就是当妈的有点刻薄而已。 宋声声小时候高烧不退,她抱着人走了十几里路到城里,给看了医生,打了针。 那时候家里都穷成什么样了。 省吃俭用出来的钱都花在她身上。 宋母自己磨破了脚,都没舍得买点药擦。 傅城看着惊惶不定的岳母,他开门见山:“霍言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问出口。 宋母的脸色就变了。 她本来还侥幸的想,这事他们瞒的严实!没人知道。 傅城一下就戳穿了她。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傅城看她心虚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内有隐情。 “你如实说吧,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没、没关系啊。” “没关系?那你为什么让声声认他当舅舅?霍言和你们宋家,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你现在不告诉我,等审查科的人找上门来,想好要怎么和他们解释了吗?” 后半句,男人的嗓音陡然冷厉起来。 傅城故意在吓唬他们,逼迫他们把实话说出来。 宋母有些惶惶然,不知道他清楚多少。 好多年前的事情都被他翻了出来,她心里就更没底。 宋母脑子里全是邻居一家子都被带走的画面,她咬牙想想,起码傅城现在还是声声的丈夫。 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还是军官!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 宋母犹豫再三,终究是把心一横,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实话和你说了,声声不是我们宋家的孩子,当初一对夫妻把才几个月大的她交给我们,又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帮忙收养几个月,等他们安顿好就来接孩子。” “十几年过去了,压根就没人来。” “霍言也是后来才找过来的,可他自己成分就不好,咱们也不敢让孩子认他啊。” “声声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事。” “傅团长,你可千万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傅城盯着她看了半晌,确认她没说谎。 套出的话,也在意料之中。 难怪宋家这两口子如此偏心,果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不会怎么心疼。 傅城压根没想过她的身份会这么敏感。 他沉稳从容,他问:“他们当年有没有给你们留信物什么的?” 宋母一顿,摇了摇头:“没、没有。” 其实孩子脖子上挂着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十几年了,宋母也不敢拿出来卖。 只敢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 还有一张她生身父母抱着她的黑白老照片。 这照片,他们也是冒着风险留下来的,当年就看得出来那对夫妻身份不同寻常。 想着等人回来接孩子,他们还能邀功,多要点钱。 谁知道,不仅等不到钱财,还白搭进去这么多口粮。 尤其是宋声声这丫头,脾气还坏的可以! 傅城一看就知道他们没说实话,他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审查部的人是什么都能翻得出来,你还是把东西给我吧。” 宋母感觉傅城精明的让人害怕。 她犹犹豫豫。 傅城点头:“行,斩草不除根,回头被抓了,我也没办法。” 宋母经不起吓唬,一哆嗦就又吐了实话:“有张照…照片,被我缝在了她小时候用过的襁褓里,下回我拿给你。” 第82章 接着她又小心翼翼的开了腔:“那这事往后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傅城嗯了声:“想想你们的儿子和女儿,把嘴闭严实就行。其他事不用你们操心。” 宋母长长舒了口气,把这个地雷抛给傅城,她今晚也能睡个好觉。 “那就好、那就好。”宋母这人也是个死要钱的,这种时候了还想把自己折在媒婆身上的五块钱给要回来。 她讪讪笑了笑:“声声上次回娘家,说你嫌弃她,要和她离婚,都给组织打了离婚证明。” “我把这话当了真,以为你们已经要离婚了。今儿还特意请了媒婆给她谈对象,花了我五块钱。” “你看,这五块钱…” 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 从宋声声那里要不回来,那就从傅城这儿讨回来。 宋母最终还是如愿以偿要到了五块钱,只是傅城的脸色不太好看就是了。 老两口出了军属大院。 赵小宁还在大院门口等着,殷勤的跑上来给他们拿东西:“姑姑,姐夫和你们说什么了?” 这事,宋母肯定不能告诉她。 “没什么,反正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的散不了。” 如今在宋母眼中,宋声声和傅城这对夫妻那简直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赵小宁眼珠转了转,心里也跟着百转千回。 即便宋声声现在没和傅城离婚。 可是将来,首都那场权贵斗争之中,傅城铁定还是要回去的。 只是看着姑姑的态度,不像是要在找个人家把表姐给嫁了。 那到时候沈知书还能和表姐成事吗? 当年表姐是怎么和沈知书谈了对象,赵小宁也不清楚,她那时候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挣钱。 等再见到宋声声,就是她被沈知书牵着手,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沈知书对她确实是好。 临去港城之前,和宋家人在一块吃了顿饭。 她的表姐,摔了筷子,很不耐烦。 沈知书便用自己的筷子,不急不缓给她喂饭。 宋声声还是不太领情的样子,扭过脸,摆出厌世的脸色来。 一般人还真受不了她那个脾气。 赵小宁还以为沈知书也受不了多久,没成想,多年之后,还听说俩人在港城过得很好。 沈知书那时已经是港城举足轻重的人物,听说他的妻子很受宠爱,身体却不太好,几乎不露面。 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在他身边。 恹恹的望着镜头,脸色苍白,看着像纤弱的菟丝花。 更多的时候,是沈知书牵着一个长得更像她的小男孩,偶尔出现在港城的报纸媒体上。 男孩漂亮极了。 眼瞳淡漠。 英文流利,中文磕绊。 再后来,赵小宁听到她的消息,就是她死了。 赵小宁从记忆里回过神来,她还有点不死心:“姑姑,表姐真不打算离婚了啊?” 宋母提起来就烦:“他们俩还是别离了!” 现在宋声声资本家女儿的身份,还得靠傅城来遮掩呢! 他们家的命脉都掌握在傅城的手里,若是夫妻俩闹翻了,傅城拿着材料大义灭亲,宋家可不就跟着完蛋了? “我反正是管不住她了,人是她自己选的,随便她怎么过日子。好不好的,以后都别来找我哭。” “我也不指望这个没良心的了,往后我们家裴远和杳杳争气,我死也能舒舒服服闭上眼睛了。” 赵小宁一听这可就不妙了。 既然如此,只能指望沈知书同上被子一样,趁虚而入。 * 宋声声哼着小调进了屋。 傅城是不怎么喜欢她爹妈的,他那个人凶起来能吓死人。 宋声声觉得,她爹妈估计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来找她了。 过了许久,傅城总算也回来了。 宋声声慢吞吞钻进他怀里,攥着他身上的军装,仰着小脸,巴巴望着他,没忍住好奇心,她软声问:“你和我爸吗说什么啦?” 傅城轻轻拢住她的下巴。 精巧的小脸,乖觉漂亮。 眼神干净,清澈见底。 只是她仅有的那点心眼全用在他身上了。 尽情的往他身上泼脏水。 宋声声被他幽静的黑眸看得心里发毛,她踮脚亲了亲他的唇瓣。 她像察觉到危险来临时的小猫,主动敞开柔软的肚皮示好,她佯装无辜地问:“老公,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傅城的手掌,一把掐着她的腰肢,他问她:“宋声声同志,我什么时候逼迫你和我离婚了?” 第83章 宋声声的脸上丝毫不见心虚,她眨眨眼:“你没有说过吗?我好像也记不清楚了。” 傅城见她装傻充愣,小脸上一片无辜之色,好像清白的不能更清白。 男人默默收拢臂弯的力道,把怀里身形纤弱的小姑娘圈得更加紧迫,他低头,望着她,默了半许,他说:“真记不清楚了?” 宋声声当然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 这种背地里说人坏话的事情怎么能承认呢? 几次要离婚,都是她在气急败坏下提出来的要求。 宋声声毫不犹豫的点头,甚至主动往他怀里埋,声音黏糊糊的,“记不得了。” 她卖乖的时候是真的很乖,瞧着就让人觉得是这世上再听话不过的人。 宋声声接着小声地问:“你为什么要质问我这个啊?我都被你吓着了。” 傅城的指尖漫不经心帮她收拢落在颊边的碎发,指腹温热,贴着她细腻的皮肤,却让她感觉到一阵滚烫。 男人并未隐瞒,口吻如常,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你妈说的。” 他挑了挑眉:“你妈说我逼你和我离婚。” 宋声声的眼珠转了转,当机立断选择装死。 她在爹妈面前胡诌的时候的确没想到她妈顺嘴就把她给卖了。 傅城唇角微勾,弧度微深,笑的有些懒散,“我是有些奇怪,毕竟我也没说过这种话,不知道谁在你妈面前胡说八道。” 宋声声感觉他意有所指,也有可能是她太心虚了。 她哦了哦,过了几秒钟,她对他仰着小脸,巴巴望着他,带着几分试探的开了口:“你好像、好像也是说过的吧。” 傅城压着眉眼,盯着她看了半晌:“嗯?” 嗓音喑哑,意味深长。 宋声声感觉这个嗯字像个千斤顶似的,沉沉压在她的心间,把她的声音都越压越小。 她抿了抿柔白的唇瓣,小声不失温柔地说:“就是、就是那天我们从阳城回来,你说要去打报告,交给领导审批签字。” 生怕他忘记了。 宋声声忍不住多提醒了句:“你去阳城接我的那天,你忘记了吗?” 傅城顿了下,好像终于想了起来,他深深望了她一眼,“你是说你去找沈知书那天?想起来了,不是你要跟他走吗?” “你闹得那样凶,连孩子都不要了。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况且,我根本没去打报告。” 宋声声感觉傅城说话的语调都低沉了几分,刚刚还没那么严肃,这几句话,却被她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来。 她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本来傅城肯定都要忘了这件事了。 宋声声为自己辩解:“我说了好几遍了,我那时候真的不是去找沈知书的。” 傅城撩起眼皮,看着她,装作好像相信了的样子。 他都懒得拆穿她,她都去了沈知书的学校,他先去了学校,从别人的口中确定了她的确才来过,然后才找到她住的招待所。 傅城不是个喜欢翻旧账的,但是这件事他觉得他能记到死。 宋声声亲了他一下,感觉他的脸色没怎么变,还是不咸不淡看不出生没生气的样子。 她就抱着他的脸,使劲踮起脚尖,不断的亲他。 厚着脸皮,最好把他给亲烦了。 他就不会再记仇了。 傅城的身体愈发僵硬,经不起她这么撩拨,没一会儿就起了反应。 宋声声忽然被他握住了手腕,她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你是不是不生气啦?”接着她又说:“你不要总是这样误解我,把我想的那么坏,我也会伤心的,我也会觉得难过,这种被人误会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第84章 听听这话说得一套又一套。 她低眉顺目,瞧着就很诚恳。 让人觉得误会了她,就罪该万死。 可惜,这种手段在傅城这里远远没有从前好用了。 “声声,你说没有就没有。” “嗯嗯嗯!你最好了。” 这件事暂且就被她给糊弄了过去。 宋声声以后也不打算收敛,说几句傅城的坏话又怎么了?泼点脏水又怎么啦?反正他也不会少块肉。 宋声声的心情变得很好。 她觉得最近的傅城真的是越来越好哄了。 几句甜甜的情话就能让他不知东南西北,叫这块冷冰冰的石头心软。 于是,宋声声继续厚颜无耻的,水汪汪的黑色眼珠直勾勾望着他,不再吝啬甜言蜜语,“老公,我好爱你!” 傅城:“……” 明知道这是她随口一说的花言巧语。 傅城的心脏还是跳动的比平时快一些,他牢牢抱着她,圈紧了力道,喉咙也有些发紧:“嗯。” 宋声声对他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 她趁他不备,咬了下他的唇,不要钱的情话往外冒:“爱你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好多好多辈子。” “除了你,我的眼睛里都不会再有别人了。” “嘤~” 傅城就算是铁打的心,这会儿也有点受不住。 何况他还喜欢她。 甜言蜜语轻而易举攻陷了这个看起来狼心似铁的男人。 他直接把人抱进了卧室,锁上了门。 宋声声想要的结果可不是这样,但是显然,她现在想跑也已经晚了。 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房子隔音不好,宋声声很小心翼翼。 她还以为傅城没那么记仇,合着他的仇都等到这种时候来报。 交缠的十指,像怎么都挣脱不得的藤蔓,时时刻刻的缠绕着她。 宋声声呜呜咽咽的,还要被迫接受他的逼问:“声声,以后再也不要提离婚两个字了,好不好?” 宋声声的眼尾沁着泪,这种受制于人的时候,她只敢点头。 傅城给她喂了水,“以后也不要在想着沈知书,好不好?” “声声…声声…” 宋声声便是不答应也得答应,她蜷缩在他怀里,含着泪点了头。 傅城却不满足,抬起她的下巴,“声声,说话。” 宋声声的声音哑哑的,听着就可怜死了,“好,我、我不想他了。” 宋声声仿佛快要在永无止境的纠缠中溺亡。 傅城说什么,她这会儿都只知道说好。 人都要傻了。 宋声声稀里糊涂中想,嫁人还是不能嫁军官,实在无福消受。 她短暂的歇息了片刻,躺在床上喘着气儿,过了很久才缓过来。 傅城已经穿戴整齐,甚至已经去厨房把刚从食堂打来的饭菜给热了一遍。 宋声声的脸红红的,她换了条裙子。 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才出去,儿子和丈夫都在餐桌前,桌上的几样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傅落池眼巴巴望着妈妈。 宋声声走过去,望着儿子满怀期待的眼睛,她弯下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两下。 妈妈身上永远都香香的。 傅落池很喜欢妈妈身上的香味,也很喜欢她的亲吻。 他这几天,每天放了学都要先跑回家里一趟,看见爸爸妈妈没有回来,才会去陆叔叔的那里。 宋声声今晚吃的很多,儿子和丈夫都吃好了,她都还在吃。 真是饿了,也累了。 傅落池吃的很少,怕妈妈吃不够。 傅城也没怎么动筷子,他平时吃的本来也不多,在外面出任务的时候吃的东西更是难以下咽。 第85章 只要能填饱肚子,维持体力。 吃什么对他都是一样的。 傅落池等妈妈吃完,他才忍不住小声说出自己的心愿,“妈妈。” 宋声声低头看向他,小男孩抿直了嘴巴:“下次可以带小池一起出门吗?” 他也想去。 想当妈妈的小尾巴。 “老师说小池很聪明,一教就会,就算、就算我请假两天也没有关系的。” 宋声声当然知道她的儿子无敌聪明。 不然以后也不会成为科研大佬呀。 她感觉她梦见的那本书,兴许也不全对,傅落池可是她的亲生儿子,现在还是她的小跟屁虫。 以后真的会当做没有她这个妈。 认赵小宁当妈吗? 不过,看那本小说里,她和傅落池起码有十年没怎么见过面,母子间应该也是没什么联系的。 小时候亲,不代表长大了也亲。 这样想好像也情有可原。 宋声声望着儿子乖乖又漂亮的脸,不禁心软,“好,妈妈以后去哪里都带着你。” 傅落池小朋友趁机得寸进尺,“那我今晚还要和妈妈一起睡。” 要抱着他的小枕头,睡在她的旁边。 傅落池情有独钟的这个小枕头,也是妈妈以前给他缝的,很软和,睡着很舒服。 小小的要求。 宋声声不好再拒绝他,这样期盼的眼神,也总让她想起梦中那个中文不太好的孩子。 也是差不多的目光。 平静之中又充满了渴望。 无比、无比想要得到的渴望。 宋声声揉了揉他的头发:“好。” 晚上,傅落池小朋友主动铺好了床,不仅抱来了小枕头,还有他的小棉被。 当然,他要和妈妈盖同一张棉被。 傅城对此不置可否,洗完澡回来,看见儿子已经趴在了妻子身边,钻在母亲的怀里,很安静也很容易满足。 温馨的光晕照着他们。 她神色温柔,靠着枕头在看书,可能是困了,睫毛一眨一眨的,眼睛都快要闭起来了。 傅城心头微动,若是时间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书本啪的一声,轻轻盖在她的脸上,她的脑袋轻轻往旁边一歪,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 傅城放轻脚步,走过去拿掉了盖在她脸上的书。 是他之前给她拿的高中数学课本,上面还有做过的习题。 他知道她读过高中,没有读完就没再继续了。 数学成绩也不太好,书上的这些理论知识,光看着是有些晦涩难懂,甚至上面有答案的习题,也不太好明白。 每个步骤,都省略了不少过程。 没点基础,不好看懂。 傅城以为她之前问他要书,说自己还想多学习学习,只是她一时的心血来潮。 但是这些天,她有时间就抱着书啃,看得出来她读的很吃力,但是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哪怕看的眉头在打结,脸上就写着苦字。 也还是硬着头皮在看,碰到不太懂的,还会来请教他。 宋声声不只是数学基础薄弱,外文也不太好,学的吃力,有点不好意思念,可能是对自己别扭的英文口音觉得羞耻。 傅城关了灯,搂着妻儿,也睡了。 半夜,宋声声被怀里的人呜呜咽咽的哭声给吵醒了。 她缓缓掀起眼皮,才看见好像是儿子在哭,精致的小脸淌着泪,像是做了噩梦。 宋声声下意识搂紧了他,怕他被梦魇住,轻轻的叫醒了他。 可是他醒过来,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噩梦,神色有些茫然,攥着她的手:“妈妈?” 第86章 宋声声帮他擦干净了脸:“小池,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傅落池一下抓紧了妈妈的手,他摇头:“没有的,妈妈。” 宋声声心想可能是他不记得了,她松了口气,觉得记不得噩梦对小孩子来说也是好事。 她给儿子唱着她小时候,听着宋母给她哼过的小调,把孩子又给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 傅落池小朋友看起来还是闷闷的,不过他平时也是这样。 很冷静、很乖巧的样子。 傅城出门之前顺便送儿子去军属幼儿园,半路上,儿子忽然停了下来,忍了大半夜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他哭的打嗝:“爸爸。” 傅城看着他红肿的眼睛,顿了一下:“怎么哭成这样?你妈妈最近对你不是很好吗?” 有求必应。 也没嫌弃他。 傅落池自己擦了擦眼泪,“我昨晚梦见妈妈不认我们了。” 不要他了。 还有了别的小孩。 他被爸爸牵着到妈妈的面前,妈妈只是很陌生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对他说:“走。” 他哭的直打嗝。 傅城默了默,然后把儿子抱了起来:“小池,梦都是反的。” 容貌精致的像个人偶的小孩儿止住了眼泪,珍珠般的泪珠还悬在他的睫毛上,他问:“爸爸,真的吗?” 傅城说:“当然。” 这个梦,仿佛成了父子俩的秘密。 傅落池有了爸爸的安慰,总算没有那么害怕。 * 这边宋声声请了五天的假。 再到供销社去上班,怕其他员工心里有意见,也怕供销社的主任对她印象不好。 为此,她特意拿了点从首都带回来的特产。 都是平时卖的很紧俏的好货。 人情世故这方面,宋声声也不是个傻的。 是人就喜欢听好听的话,是人就喜欢献殷勤的狗腿子。 她当然不是狗腿子,但是送点礼物,总归会让人记上一分情。 果然,当她把礼物挨个送过去的时候,本来她们不太好看的脸色上立马多出了几分笑容。 “声声,这是我在电视上看见过的丝绸手帕,这东西很贵吧?” “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国营商店都没有呢,这回你可真是太客气了,难为你还记得我们。” “八二厂的雪花膏,紧俏货,我们这儿都好久进不到货了。你这真是让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宋声声笑得甜嘴巴甜,“没多少钱,出门一趟,哪能不记得你们?下回我去还给你们带,不用和我客气。” 众人听着这话也心花怒放,愈发觉得宋声声不仅是长得好,人也好。 供销社里原本因为流言蜚语刻意远离她的人,瞧着其他人拿着礼物,也眼红,还后悔。 这宋声声看着人还是蛮好的。 不像流言里传的那么坏。 送礼物也落落大方,笑起来面相尤其好看。 顿时她们都开始后悔,故意疏远她。 前些天,宋声声的表妹来打探消息,问她们供销社里会不会有人偷摸着拿东西回家,不断暗示那个人就是宋声声。 可她人都不在供销社。 怎么可能偷东西。 她那表妹听说她不在宁城,请了假和傅团长回了首都,还特别奇怪。 嘀嘀咕咕怎么可能呢,怎么不一样了之类的话。 宋声声回供销社上班的第一天,柜台的生意很好,刚到下午,糕点就不够卖了。 卖完了糕点,她就能提前下班。 这人刚走到大街,就碰到了熟人。 沈知书他爸进城里来割了肉,还买了不少的菜,沈叔叔看起来很高兴,瞧见声声,还很客气的招呼她去他家里吃饭。 宋父说:“声声,知书的学校放假了,他提前回来,等会儿火车就该到了。” “知书这次回来还在宁城中学里找了份临时教师的工作,给孩子们教书。他心里还记挂着你这个妹妹呢。” 宋父觉得这俩孩子,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妹。 哥哥妹妹的,感情好。 他儿子对这个邻居妹妹,也是真的照顾,好的不得了。 小时候,有什么就给她什么。 她在家里闯了祸,还偷偷摸摸把她藏在自己的房间里,生怕她被她爹妈找到,挨骂挨打。 第87章 儿子回来,沈父当然是高兴的。 宋声声面对沈父的热情,有些为难,若是放在以前,她没有梦到自己是这本书里的炮灰女配。 那她肯定就屁颠屁颠跟着沈父一道回去,高高兴兴的等沈知书回来。 沈知书对她算是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留一份,若是她喜欢的,便是连自己的那份都一起给她。 宋声声摆出犹豫的神色,看起来好像也非常的遗憾:“沈叔叔,我还得回去接孩子,怕是去不成你家了。” 沈父说:“不打紧,知书今儿到家,明天就得去学校教书,你们两人都在宁城,想见也简单,往后有什么事要他帮忙,你尽管开口。” 宋声声点点头:“好,叔叔也快些回去吧,等会儿晚了天就黑了。” 沈父提着买好的菜,搭村子里老乡的牛车回去了。 宋声声也回了家,这个小插曲她也没告诉傅城,闷不吭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会儿还早。 宋声声又把昨天没看完的书拿了出来,翻了几页,有些看不懂的地方都折了起来,等到傅城回来再问问他。 数学可以不用着急。 外文却是日积月累的学科,宁城以前的小学和中学也没什么外文老师,甚至恢复高考的前些年,都不需要考外文。 只是宋声声现在很上进。 多学一门学科,以后也多一种本事。 不然她都听不懂别人说的英文。 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宋声声将书桌搬到阳台上,大片大片的阳光映着明亮的光线。 她认认真真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的在解决课本上的难题。 外人透过院子的围栏往里也能瞧见她在做什么,左邻右舍看见宋声声这么认真的在看书,稀奇的同时也有一些闲话要说。 莫约都是些风凉话。 “现在读书读给谁看呢。” “又不是老师,搁这儿做做样子,学的四不像。” “是啊是啊,不知道浪费这个时间来做什么,也不知道她这样能看进去几个字。” “她好像学历不低的,高中毕业了。” “没呢,就读到了高二,考试成绩不行,都没毕业。” 在他们眼中,宋声声现在看的都是无用书,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没有预知的视角,不知道两年后国家就恢复了高考。 应届高中毕业的学生、工人农民、还有回乡的知识青年等等都能参加高考,都有读大学的机会。 “声声啊,看的什么书呢?这么勤快啊。”赵连长家的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宋声声正好卡在物理公式上,看不太懂。 她闻声抬起脸来,她也没说实话,撒了谎:“我把以前高中的课本拿出来翻了翻,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不知道是谁家的插了两句嘴:“哪里还能用得上,考试都不知道取消多少年了,现在都是推荐上大学,你又不是工人,都结婚有孩子了,可轮不上你。我看你读了也是白读。” 宋声声并未反驳,只是乖巧的笑了笑:“谁让我闲着没事做,太无聊了没办法呀,只能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这样子了。” 说实话,军属大院里过得像宋声声这么舒服的也没有几个。 虽然在外人眼中,她们嫁给了军官,分了房子,有工作也会优先安排给她们,但是在家里,这里里外外的家务活还是要做的。 丈夫也不是贴心温柔的人,回到家里就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干,就等着人来伺候。 第88章 有了孩子之后,琐事就更多了。 整日就是围着老公孩子转,压根没有清闲的时候。 而且大院里不乏一些抠门的男人,每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还要去接济自己的家里人。 弄得自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 宋声声这话说的,别人都没法再说什么,只翻来覆去,现在读了书也没用啊,读来干什么。 宋声声又笑了笑:“万一以后国家恢复高考了呢。” 她这么说一句,也不是要透露什么。 就是觉得若是有人能听得进去一点点,对以后有那么一点点的期盼,说不定心里会存个念想,种下这颗小小的种子,往后也能去考大学呢? 可惜她们似乎只是把她的话当成了随口的玩笑来听。 恢复高考?这种国家大事,哪里是宋声声随口一说就能说准的。 她们也没多说,只这些风凉话当成平常的消遣。 不过也不是没人信。 赵连长的家属在回去的路上就忍不住多嘴了句:“声声说的也不是没可能,说不定以后大家都能参加高考,都有上大学的机会了。” 其他人听着觉得还是像天方夜谭。 甚至觉得赵连长的家属已经被宋声声给忽悠瘸了。 “淑姐,我看你也是糊涂了。她说的话你就随便听听。” “找工作都还要查祖上的成分,考大学怎么可能不要?” “就算以后有机会高考,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看着就不像是能考上的人。” 赵连长的家属看她们言之凿凿,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先把话憋在了肚子里。 * 宋声声把看客送走之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正好儿子也放学回来了,学校里老师布置的功课他已经提前完成了。 可能是爱,滋养了原本胆小的孩子。 在妈妈面前,他越来越大胆,渐渐的就像他刚出生那会儿,索取母亲独有的爱。 刚出生的傅落池小朋友其实很娇气,也不太好养。 每天都要妈妈抱着哄,靠在妈妈身边,闻着熟悉的气息才会乖乖的睡觉。 一步都离不得。 若是宋声声离他稍微多了些时候,他就仿佛受了惊吓似的高声哭起来,等被她抱在怀里才会停止抽噎。 已经是三伏天。 傅落池还穿着妈妈给他做的长袖小外套,宋声声都有点看不过眼,而且这件衣服做工也不好,甚至有点丑。 她弯着腰,小声哄着他:“小池,你不热吗?把外套脱了吧。” 傅落池摇头:“不热。” 尽管他的小脸已经有点红,还是要说自己一点儿都不热。 他想穿什么就要穿什么。 宋声声摸了摸他的脸,这孩子体质偏凉,身上还真没有多热。 她没再说什么。 过了会儿。 院门外听得见汽车的声音。 驾驶员把团长送了回来,也不敢多留,赶紧溜了。 才大半天没见。 傅城就有些想的厉害。 宋声声看见了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把沈知书放假回宁城的事情和他说。 特意提一句,显得好像她真的很在意沈知书似的。 可是装作不知道,她感觉自己又演不好。 于是,在纠纠结结中,宋声声选择了撒娇卖乖,她还是先从傅城身上多薅点有用的东西吧。 宋声声朝他扑过去,柔软的小手主动抓住他的手掌。 男人高大的身型几乎将纤弱娇小的少女全然拢在了属于他的阴影里。 宋声声没察觉到他身上的压迫感,她小声的念叨着:“傅城,我有好几个公式没弄明白,你教教我。” 第89章 “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好难理解。” “你给我写的解析,我也看得磕磕绊绊,一知半解,真的好难啊。” “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知识塞进我的脑子里,这样我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呜呜呜。”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小小的声音还有几分抱怨来。 樱红的唇瓣,一张一合,甚是诱人。 哪怕是满腹牢骚的语气,从她口中说出来也娇娇的,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反倒更是怜惜。 傅城说:“吃完晚饭再教你。” 宋声声点点头:“好的吧。” 吃晚饭的时候,其实宋声声还有几次的欲言又止,想说又把话咽了下去。 反正她又不可能主动去找沈知书。 宁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有那么容易碰上面。 宋声声重新把话放在了肚子里,到了晚上,洗完了澡,宋声声便拿着书去烦他了。 傅城倒是有极好的耐心。 宋声声学得慢,什么知识都要慢吞吞的学,才能学得进去。 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师对她总是不太耐烦的。 哪怕她不耻下问,次数多了,老师也会觉得不耐烦。 宋声声又是个很会看脸色的,可是那时候哪怕她看出来老师对她已经很烦,为了不想那么早就嫁人,还是每天都厚着脸皮去问。 傅城对她就不会这样。 无论她问出什么笨笨的问题,都能耐着性子和她说的清清楚楚。 宋声声感觉傅城以后如果不当军人了,还能去当老师教学生,他一定是世界上最耐心的老师。 她心里的想法如果让傅城那几个朋友知道恐怕就要笑死了。 傅城分明是最厌蠢的,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她,所以完全可以容忍。 宋声声学困了。 晚上半梦半醒感觉后颈落下一片灼热的气息,紧接着就是被迫交缠的十指,她连话都来不及说,刚张嘴,想说的话就被吞咽了回去。 似泣非泣的声音,从喉咙里漫出来。 不过也能听得出来这细细的哭声泛着一些愉悦。 第二天,宋声声去供销社上班都没精打采,困得厉害。 恍恍惚惚到了下班的时间,她整理好柜台,这人还没走,就听见说外头有人找她。 宋声声正好奇这种时候谁会来找她,走到供销社的门口,宋声声看见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狠狠地愣了愣。 才以为不会见面的人,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沈知书手里还提着东西,他长得很好看,清隽斯文,身上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衬衣,看起来就很吸引人的目光。 沈知书从小长得就不差,村子里他的跟屁虫也多得很。 只是他好像从来都不怎么理会别人。 看着温柔,拒绝的话,一点儿都不会心软。 宋声声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想到他有可能是自己以后的第二任丈夫,宋声声心里就怪怪的。 因为她还真的没想过要嫁给沈知书。 以前是觉得沈家穷,沈知书对她好是很好,可又不能分房子给她,也没有粮食关系给她,除了他省下来的钱,还有那些她平时爱吃的零食。 还有就是,宋声声感觉自己应该是把沈知书当成哥哥来看待的。 这个哥哥人真的很好。 只是哥哥变成丈夫的话,就怎么看怎么奇怪了。 宋声声还在发愣的时候,沈知书已经走到她面前,他笑的很漂亮,“声声,不认识我了吗?” 宋声声往后退了一步,她摇摇头,有些别扭:“没有呀,知书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她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 沈知书笑了下:“爸说昨天碰见你了,让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沈知书看起来一点儿异样都没有,也没揭穿她的诧异是装出来的,他继续说:“上回你去阳城,不是跟我说,你也想读书吗?我这次回来带了很多你能看的书,今天不方便拿,明天我拿来给你。” 宋声声慢吞吞的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去阳城的学校找了他,和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傅城的坏话。 准备和沈知书留在阳城不久之后,她就梦到了这本书。 宋声声现在有了要避嫌的念头,可能也是被怪异的梦境吓到了,她变得疏远起来:“不用了,傅城他给我拿来了。” 沈知书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僵,缓缓回落的弧度几乎也看不太出来。 他嗯了声,然后把手里的东西给了她:“爸让我拿来的,收下吧。” 宋声声不好再回绝,接过东西,又听见头顶落下的轻轻柔柔的声音:“是太久没见了吗?声声和哥哥都生分起来了。” 宋声声浑身一僵,“没有、没有吧。” 沈知书说:“声声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他的态度看起来很自然,也没有任何的越界之处,他接着说:“这么久没见,一起吃个饭吧。” 沈知书看得出来她的抗拒。 他只是不明白她的态度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冷淡。 声声很傻,很好骗。 也很可爱,很招人喜欢。 沈知书护了她十几年,也没想到会被一个京城来的大院子弟给抢了人。 不过沈知书有的是耐心。 这是他的妹妹,也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他知道她的愚蠢、势利、冷漠。 但是同时他也无比喜欢她身上所有的缺点。 宋声声浑身不自在,盯着脚尖发着呆,支支吾吾想着拒绝的借口,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沈知书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真的生分了啊,声声。” 第90章 她的头发比他上次见她,又长了一些。 发丝柔软,风拂起淡淡的香味,带着点黏腻香软的甜桃味。 沈知书记得她从小就是这样,香香的,哪里都是香香的,抱起来又是软软的。 小时候还会让哥哥背,大了点就不愿意了。 平时也不乐意往他家里跑,只有能得到点好吃的,或者是闯了祸怕挨打才会往他这边躲。 喂不熟。 但是没心没肺的更加让人喜欢。 宋声声感觉浑身僵硬了下,她想躲的时候,沈知书又已经很有分寸的抽回了手。 听见他口中这句感叹,背后起了一丝丝凉意。 如果没有做那个梦,她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会害怕沈知书。 她以前把他当成冤大头似的,感觉这位邻居哥哥特别好骗,脾气好的简直就像好揉捏的面团。 要什么,就给什么。 自己饿着不吃,也要把省下来的午饭留给她。 宋声声以前在家也不是吃不饱,就是吃的不好,很少能吃到肉,鸡蛋更是从来没有她的份。 宋裴远和宋杳杳倒是都知道孝敬她这个姐姐。 爹妈给他们吃的鸡蛋,还会省下来给她。 她也不是没吃过。 可让她爹妈知道了自己吃了两个鸡蛋,又是一顿好骂, 所以宋声声后来就都不吃弟弟妹妹的鸡蛋了。 她只要像只没人要的小狗狗似的出现在沈知书的面前,他就会像个同情心泛滥的大傻瓜,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她。 这样,她既有的吃,也不会挨骂。 可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好骗的、善良的哥哥。 在梦中,却一次比一次让她毛骨悚然,从旁人的话语中,从那些发生过的剧情里,都衬出了这个男人的深不可测。 很多人都很怕他。 自己也是。 宋声声的手脚有些冷,她看见沈知书,就想到梦里的那个孩子。 长得很像她。 可是孩子温柔的眉眼,却也和沈知书几乎一样。 这个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第二个孩子。 他会用英文叫她“mom”,会在她无动于衷的时候亲吻她的侧脸,然后继续用中英混合的话,告诉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今天是节日,在在、有在学校里和老师种了一棵…”他似乎被中文难住了,不太会说,“种了camphortree。” 香樟树的中文太难了。 他还没有学会。 梦里的她沉默着,扭过了脸,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声声,怎么不说话了?” 沈知书的声音让她骤然回过神来,她浑身一凛,她依然低着头,“我、我上班有点累了。” 沈知书看了眼她身后不远处的供销社。 昨天他回到家里,听父亲说她现在进了供销社当起了售货员,他心下也是诧异的。 宋声声从来不是个会让自己吃苦的人。 他不动声色同父亲打探她的消息,听说她和傅城的感情还是很好,没有要离婚的消息。 他当然是失望的。 宋声声接着说:“知书哥哥,我今晚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我没和傅城说,我怕他担心。” 被拒绝了的沈知书默了半晌,然后很宽容地说:“没事,你不方便就下次。改天我请你们两个一起吃顿饭。” “只要声声不和哥哥生分了就好。” “不然怪让人伤心的。” 沈知书说着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他比她要高一个头,两人这样站一块,金光明媚下,很是般配。 宋声声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告诉沈知书,她和他已经不太适合这种、有些亲昵的举动。 第91章 她慢慢抬起脑袋来,视线忽的一怔。 一身挺拔军装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光影均匀映着他的五官,无比冷峻。 挺直的鼻梁,乌黑的眼瞳,还有近乎抿成直线的唇瓣。 在宋声声还有些呆愣的时候,傅城迈开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来。 “我来接你。”傅城说着仿佛现在才看见她面前的沈知书,他淡淡颔首,居高临下的扫视了眼对方。 沈知书并没有被人随意打量的不满。 他很从容。 “傅团长。”沈知书若无其事地说:“我来给声声送点东西。” 傅城扫了扫他,“麻烦了,” 傅城牵住宋声声的手,十指紧扣,蛮力攥着她,抓的力道有些紧,他说:“下次不用这么客气。” 沈知书看见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顿了几秒,若无其事挪开视线,他说:“我和声声一起长大,亲如兄妹,总是忍不住多几分关心。” 傅城说:“是,声声和我说过,她的确将你当成亲哥哥看待。” 这话不是那么好听。 起码沈知书听着觉得刺耳。 傅城说完就领着宋声声回家去了,不打算多给这对“兄妹”叙旧的机会。 宋声声都有点跟不上他的脚步。 傅城走的实在太快了。 她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峻的侧脸,冰冷的弧度,漂亮却又冷漠。 傅城忽然停下来,“你还要看多久?” 宋声声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挪开了眼睛:“没偷看你。” 不过这回她总算没有那么迟钝。 看出来了傅城的不高兴。 她主动坦白,表情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今天会来找我。” 宋声声这话自己说的也没什么底气,她接着小声又诚恳的请求:“傅团长,请你不要生气,好吗?” “我在他眼里,就是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妹妹。” “我们之间没有、没有你想的、想的那么淫/乱的关系。” 宋声声自己都没有察觉,每次她心虚时说话都会结巴停顿。 傅城望着她,“他摸你的头发了。” 在她开口狡辩之前,男人冷哼了声:“我看见了。” 他接着吐出冰冷无情的字眼:“两次。” 宋声声没想到他来的那么早,居然什么都看见了。 她主动握紧他的手掌,软白的小脸,摆出乖巧的样子来,她眨巴眨巴眼睛,很礼貌的询问:“我知道了,还是想问,可以请你不要生气吗?我会有一点害怕。” 傅城绷着下颌,明知道这是她的手段,还是忍不住动容。 他嘴上不吭声,心里其实不想答应。 傅城怕自己答应之后,她以后和沈知书私奔,也要这样,摆出可怜的委屈的神色,请求他不要生气。 傅城来接她的时候正好看见沈知书笑着在摸她的头发。 她也没躲,呆呆傻傻待在原地。 在她这个邻居哥哥面前,好像还有点害羞。 不是哥哥吗?那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傅城违心地说:“我没有不高兴。” 他这回倒也能沉得住气,真的对她大发雷霆,反而显得他没有容人之量。 她又是个受不得委屈的。 上回还泪眼汪汪控诉他对她太凶了。 傅城接着问她:“他什么时候回来宁城了?” 宋声声很聪明,摇了摇头,装作什么都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她还要画蛇添足加上一句:“很久没有联系了,不清楚不清楚。” 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傅城都懒得将她藏在床底的情书拿出来,还有她藏在那个铁皮盒子里的钱。 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好几百块钱。 第92章 都是沈知书每回寄信过来顺便捎的钱。 傅城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嗯。” 这事看似过去了。 晚上傅城又不知道在发什么大疯,弄得特别狠,还害得她的脑袋不小心磕到了床头。 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控,又抱着她轻声细语的哄。 什么心肝、什么宝贝。 这样黏糊糊的话,也毫不吝啬。 一下又一下的亲着她,舔了舔她红肿的眼皮,用低哑的声音说:“声声,再给我生个孩子吧。” 生个像她的女孩儿。 软软糯糯,古灵精怪,肯定特别的可爱。 宋声声往他怀里埋了埋,困得只想睡觉。 * 傅城第二天就找了陆沉渊。 陆沉渊正好也要找他,“傅哥。” 傅城还没开口问,陆沉渊先说:“沈知书前天从阳城回来了,学校放了一个多月的假。” 傅城嗯了声:“我知道,昨天见到了。” 陆沉渊心下了然:“去找嫂子的?”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 先前人不在宁城,几封信就勾的宋声声千里迢迢跑去阳城找他。 现在人都回来了,宋声声不得高兴死了。 陆沉渊也不会在傅城面前说宋声声的不是,他笑了笑:“嫂子是很招人喜欢。” 傅城看他一眼:“用你说?” 陆沉渊:“……” 傅城心里正烦着呢,说话的语气也不大好,他问:“他们放一个多月的假?” 陆沉渊点头:“对。一个半月。” 傅城眉头紧锁,有些烦躁。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种时候回来。 他们没几天就要去南省,战况激烈,他们少说要待几个月,打到完全胜利。 这边没个人看着她。 更没人照顾她。 沈知书瞧着温和淡然,不过都是男人,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企图。 谁吃饱了饭会认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傅城心里烦着,除了留几个人在宁城盯着沈知书的一举一动,他没别的办法。 傅城冷不丁看向陆沉渊,说话不太客气:“上回不是和你说了,他敢回来就打断他的腿。” 陆沉渊说:“傅哥,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陆沉渊知道了沈知书还敢主动去找宋声声的时候,也佩服他的胆大。 这个年代管得严。 男女关系,可不是能糊弄的。 前两年,若是没定下来婚姻关系,在大街上牵着手都要被定个流氓罪。 少说得进去蹲两年。 沈知书这光明正大的,还真一点儿都不怕闲言碎语。 不过兄妹两个字,的确能混淆视线。 “傅哥,沈知书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本来以为他是个胆小如鼠的孬货,我看这胆子比起咱们也不差了。” 傅城听见就更烦了。 他当然知道沈知书这个人条件也不差。 只是家里太穷,宋声声又是个眼瘸的,在他身上尝不到足够的甜头,那个时候就选择看上去条件更好的、能给她带来虚荣心的自己。 他若没有军官的身份。 没有干部子女的家庭背景。 宋声声那时候能瞄上他?不见得。 也不会和他扯证结婚。 说到底,傅城是沾了身份的光。 但凡沈知书当时的条件再好点,和她结婚的人,就不见得是自己了。 傅城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这么患得患失。 这种滋味,在心底也是酸酸胀胀的,很不好受。 傅城一直没说话,陆沉渊极少看见他如此烦躁的时候,一方面觉着新鲜,一方面又在心里敬佩,这宋声声还真有本事。 怕是只有她才能让傅城这样从未把谁放在眼里的人,弄得这么狼狈。 陆沉渊偏又出了个馊主意:“傅哥,不行你把人送到首都去?在叔叔阿姨眼皮子底下,总归不是出什么事。” 傅城也不是没想过,但是这事也没那么简单。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满意的工作,要她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她肯定不乐意。 上回带她回大院,她就不大愿意。 “算了,我信她。” “傅哥,上回你也这么说。” 结果呢? 上面对他的调查刚结束,家里就人去楼空。 别人家的小夫妻,多少会为了孩子维持体面,在宋声声这里,根本不存在。 人只要自己过得潇洒自在。 傅城说:“哦。上次她是在家里待得太闷,去阳城透气。” 陆沉渊:“……” 行吧。 人都这么哄自己了,他说破嘴皮子都没用。 而另一边,宋声声也松了口气,因为沈知书没有再来找她。 连着几天,都没有出现。 宋声声确实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怕面对沈知书,不好太疏远,也不想和他走得很近。 想了想,沈知书回来还要去中学教书,肯定没空再来找她了。 一连过去了几天。 宋声声慢慢也放松了下来,不过这两天,供销社里也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偷摸着带了供销社里的东西拿出去倒卖。 每个柜台进了多少货,都是记录在册,清清楚楚的。 要偷走的话,清点账目的时候就会被发现。 压根瞒不了几天。 可是倒卖就不一样了,钱和东西都能对得上,只是倒卖的人中间能赚上一笔不小的抽成。 这事很快就查清楚了。 是卖皮鞋、棉服的那个阿姨干的。 主管报了警,这人很快就被送到了公安那边。 事情刚水落石出,这边赵小宁也还记得上辈子的剧情发展,她特意从纺织厂里请了假,跑过来想看看热闹。 上辈子,宋声声偷东西这事,没闹到公安那里去。 她急急忙忙赶到供销社外头,瞧见穿着制服的公安,心里猛然一提,接着就是忍不住的窃喜。 怎么这辈子比上辈子闹得还凶? 竟然捅到了公安面前? 那宋声声岂不是得去坐牢了!? 做出这种事情,还被抓了个证据确凿,就算是傅城也难叫她毫发无伤的脱身,稍有点蛛丝马迹就会被他父亲的政敌给抓住把柄,搞不好连累全家。 这么久了。 赵小宁总算看见宋声声栽了个大跟头。 她心想今天这个假,请的还真不亏,就算出来的时候被厂里的小领导给骂了一顿也值得了。 赵小宁心里正在窃喜,忽然间,看见门边那道被挤出来的、熟悉的身影。 宋声声压根没被公安带走。 她好像也是出来看热闹。 第93章 宋声声喜欢看热闹,可能是她自己也坏事做尽,这会儿看见公安把人给带走了,她隐隐也有点怕。 转念一想,她又不会做违法犯罪的勾当! 肯定不会被公安抓。 看完热闹,人潮散去。 宋声声这才看见人群中赵小宁那张诧异的脸庞,她也不知道赵小宁总是往她这里跑做什么。 赵小宁这下才是真的慌了。 事情的走向,一件件和上辈子背道而驰。 她当然会慌张。 不过既然被宋声声看见了,赵小宁就大大方方的上前去,犹不死心,问:“表姐,你知不知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宋声声感觉赵小宁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 估计哪怕路过的狗被踹了一脚,她都要打听是谁家的狗被踹了。 她说:“有人偷拿东西倒卖被举报了。” 赵小宁这下心都凉了,还真是上辈子宋声声偷东西这事! 上辈子,一开始他们也是以为宋声声拿着东西出去倒卖了,后来发现她去了好几次农场,送衣送粮。 没有倒卖,却也是实打实的拿了东西。 赵小宁不明白这辈子事情怎么就不一样呢?她根本无法再坐享其成。 而且肉眼可见,宋声声在供销社混得是越来越好。 就连她们的纺织厂里,都在说供销社新来的售货员,人美嘴巴甜,做的糕点也是一等一的好吃。 赵小宁浑浑噩噩回到纺织厂。 还没想好以后要怎么办,她就被厂里的小领导叫了过去,小领导的脸色很不好看:“赵小宁同志,你在我们厂里也有两个月,就不说请假次数多了,你工作的时候态度也很不积极,懈怠惰工,其他同志很有意见。” 她做的少。 别人做的就多。 当然会有怨言。 赵小宁上辈子靠着宋声声表妹的身份,赚了不少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早就收不了纺织厂流水线上的工作,整日干的腰酸背痛还拿不到多少钱。 小领导继续说:“赵小宁同志,厂里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这个月你还是这种态度,就不用再干下去了。” 纺织厂可不缺工人。 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进来当工人。 也就她这么不识好歹。 赵小宁忍着没有顶嘴,她一想离傅城身负重伤也不远,她到时候当了那雪中送炭的救命恩人。 还需要继续在这里苦兮兮当女工吗? “组长,我知道了。”她敷衍道。 小领导看她是毫无悔改,好言难劝要死的鬼,他当即也不再多说。 * 宋声声这段时间的日子充实饱满。 看书看题,攒钱做衣裳。 三伏天过去,很快就要入秋。 宁城的秋天短暂又严寒,她怕舅舅在农场受冻,多买了点棉花和布,给舅舅做了一床新被子。 宋声声还记得上回傅城表情严肃和她说的那些话。 这次也不敢私底下偷偷摸摸去送东西。 而是很不客气的麻烦了傅城,反正他既然是这本书的男主,天塌下来都有他在顶着。 “你能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去给我舅舅吗?” 傅城看着床边她整理好的棉被和衣裳,她心里倒是时刻记挂着她的舅舅。 “嗯。明天找人送过去。”他接着不甚在意般开口试探:“你和你舅舅以前很亲吗?” 那当然是不怎么亲的。 只是舅舅的出现,让那时候的她短暂的过得没有那么贫穷,她第一次吃到巧克力,就是霍言送到宋家来的。 可惜舅舅是个倒霉蛋。 她同他还不算熟悉,他就被打成走资派,送去改造了。 宋声声在傅城面前当然不能说实话,她说:“嗯,舅舅对我很好。” 她就是这样一个知道感恩的人。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傅城望着她,暂时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她,现在就不是认亲的好时候。 宋声声的小手在他的胸膛画圈圈,接着得寸进尺的问:“傅城,我还想见一见舅舅,他都没有别的亲人了,也没人去看他,怪可怜的。” 宋声声这次去,是想开口问一问。 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她想清楚了,她得给自己多找一些出路。 即便现在不能认亲,若是他们都还活着,以后还能回来呢。 宋声声见傅城没吭声,主动搂着他的脖子,仰起脸来亲他,声声小小的,尽管羞涩,又很大胆:“你不是还叫我心肝吗?不是说我是你的宝贝吗?我就这么一点点的要求,我会很小心的。” 这几天晚上,傅城没少在她耳边,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心肝宝贝的哄。 弄得她都有些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听了。 傅城耳朵一热,表面还是镇定,他低沉的嗯了声,“我来安排。” 宋声声又不吝啬,勾着他的脖子羞涩又热情的亲他。 坐在他的腿上,把人亲得浑身燥热。 傅城搂着她的腰肢,也没有制止她的动作。 他前所未有的想把人牢牢捆在自己身边。 他想,不论她是什么身份。 他都得把人留住。 宁城不适合她待了,她的身份就是个定时炸弹。 等这场仗打完,他就带她回首都。 宋声声还不知道傅城心里的盘算,第二天傅城就安排了见面的事儿。 宋声声这回见到霍言。 他比起上一次状态又要好上一些。 破碎的眼镜也被修理好了,同从前斯文儒雅的学者没有太大的分别。 霍言看着她,几次劝说无果。 他便没打算再劝,她几次过来看他,就是因为心里记挂着他。 霍言在农场改造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 他以前浑浑噩噩,对什么都不上心。 最近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修好了农场坏掉的器械,这些器械都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没用了,着实叫人心疼。 修好之后,领导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霍言又不动声色的探听到了一些风声,以后的日子兴许会宽松一些。 他不是不可能出去的。 正是这个念头,才让霍言打起精神来。 他还有要保护的人。 以前留下来还有家国大义,如今,他只想以后有能力保护他的外甥女。 “舅舅。” “今天又是你自己来的?” 宋声声摇了摇头,小声地说:“是傅城送我来的。” “傅城就是我丈夫。” 时间不多,她也不敢耽误。 紧接着她就开门见山地问:“舅舅,你知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现在在哪儿?” 第94章 霍言听见她开口这么问,眼神震颤了两下,微微诧异。 宋声声便用提前编好的理由同他说:“我、我不小心听到了爹妈说话,他们说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 霍言本来也没打算一直隐瞒她。 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现在这个年代,告诉了她,也只会给她增加压力,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既然她主动开口问了。 霍言就没有理由隐瞒:“你父母生你的时候是在逃难的路上,那个时候情况就不太好…他们怕自己出了事,你无人照顾,又受到牵连,才将你送养了。” 那时,国内的形势还没有前两年那么严峻。 可是霍家人能屹立不倒那么多年,也有灵敏的嗅觉,察觉到了一些不妙,又听到了风声。 当机立断,变卖家产,收拾行李。 举家南下,坐船去了港城。 短短几年,在港城也混得风生水起,依旧是资本大鳄。 “你母亲做梦都想把你接回去,但是……” “真的没办法。” “你还有两个哥哥,他们比你大五六岁,这几年也没少辗转,托人打探你的消息。” 宋声声听到这些,心里松了口气。 她的父母都还活着,这就好。 而且,家里好像依然很有钱,那就更好了! 想到她是万恶的资本家的女儿,宋声声都快要笑出声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以后她就可以过上不缺钱的好日子了呀。 不过宋声声也不会把未来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没见过面的家人身上。 十几二十年没有见过面。 甚至都没有养过几个月,真的会有感情吗? 宋声声也不确定。 不过宋声声不在乎有没有感情,只要他们给她一点点钱,补偿她就可以了。 宋声声之所以对钱斤斤计较。 是因为她吃了太多没有钱的苦头。 爱不爱的,不是她的底气。 自己有没有钱,才是她的底气呢。 宋声声回过神来,诚恳望着舅舅,她说:“我不怪他们,舅舅,你说得对,他们也是没办法。” 霍言说:“声声,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哪怕是你的丈夫,你也不能说。” 宋声声点头,她当然知道。 傅城可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军官!知道她是资本家的后代,那还得了? 肯定把她给供出去,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傅城太过根正苗红了,想来他就是连自己的妻子也不回包庇的。 霍言心情复杂,紧接着又问:“你刚才说他姓傅?他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 霍言以前没有仔细打听过她的丈夫。 这回心里不安,特意多问了一句。 宋声声说:“他是首都来的,现在是军官。” 霍言闻言,脸色变了一下。 首都来的,又姓傅。 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霍家当年和傅家,也有点关系。 只是不太体面,两家可是世仇。 上一辈,两家联姻。 霍家把女儿嫁了过去,最终女儿却落得个惨死的结果。 那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女儿,却因为丈夫在外沾花惹草,抑郁而终。 傅家甚至给不出一个交代。 霍老爷子便不许他们两家的小辈再有什么往来,原本声声同傅家的那位老大,该有婚约在的。 也被一并取消。 从那之后,两家几乎可以说是互不往来。 而傅家一直从政,霍家则注重经商,久而久之,的确成了比陌生人还陌生的关系。 这世仇,却一直没变过。 霍言只记得傅家那个老大,叫傅远。 至于傅城这个名字,他还真没听过。 兴许只是他多想了,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 傅城在农场门口等她。 宋声声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脸上是忍不住的高兴,她更加觉得自己一定能避开在书里绝望自杀的结局。 她感觉自己很有钱的话。 根本就不会自杀的呀。 现在她兢兢业业的打算,都是在给自己攒钱。 不断的给自己留后路。 一个、两个、三个,总有能让她好好活着的退路。 傅城见她蹦蹦跳跳朝自己过来,怕她摔了,伸手接住了她,望着她眉眼间的笑意,他问:“这么高兴?” 宋声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害臊。 反而弄得傅城脸上难得有些红。 第95章 家属院的人,这段日子心里都不好受。 男人们得去保家卫国,她们都是怕他回不来。 等宋声声抱着衣服准备去澡堂子洗澡的时候,有几个人没忍住,瞧着眉眼绚烂、还很天真的小姑娘。 拉着她小声地问:“声声,你知不知道他们过两天就要去出任务了?” 说这话的是赵连长的家属。 李淑的眉头打了结,忧心忡忡,昨天夜里还偷摸着哭了。 家里的男人,就是顶梁柱。 以前他们也没少出任务,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回,那么凶险。 宋声声望着她红肿的眼皮,点了点头:“知道。傅城和我说了。” 李淑撞进她这双清凌凌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儿的担忧,她不禁问出了口:“你就不担心你的男人?” 宋声声想了想,她这个时候好像是应该要表现出很担心的样子才行。不然的确太奇怪了。 这也不能怪她。 谁让她提前知道傅城会活着回来呢? 还立了功。 如果她不知道,她可能是要抓着傅城的军装哭哭唧唧的了。 “担心的。”怕她不信,宋声声还画蛇添足般重重叹了口气:“唉。” 李淑听她说着担心的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又装得不是很像。一时间,她也看不出来宋声声是真的担心还是假的。 可能她年纪还小,没遭过大事。 不觉得这有什么,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她们却是经历过好多回了。 新社会的建设也免不了冲突和流血。 李淑有个表姐也是嫁给了军官,可是新婚才两年,那名军官就牺牲了。 表姐眼泪都快流干了,后来改嫁给了前夫的战友,抚养着两人的孩子。 “声声,傅团长疼你,这两天你能陪他就多陪陪他。” 李淑以前是不大喜欢宋声声,这几次接触下来觉得她人不坏,大家又都住在家属院里,有什么事儿还能相互照应。 宋声声长得本来就讨人喜欢。 这些天又上进的不像话,她瞧着也顺眼多了。 “淑姐。” “嗯?” “你舍不得赵连长啊?” “嗯。舍不得。”李淑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是怕他回不来,不过他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既是国家的,为国牺牲也是荣誉。” 宋声声默了默,过了会儿,她小声的安慰:“淑姐,赵连长他们都会好好的回来的。” 不仅赵连长立了军功。 他们整个集体,都是打跑了敌人、拿了一等功回来的。 李淑把她这话当成了安慰,不过即便是安慰,她心里也舒服了点。 宋声声在澡堂里,心不在焉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头发有些潮,发梢还滴着水珠。 她将潮湿的头发编成长辫,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白皙的皮肤,在金色的余晖下尤其透亮。 这一路上。 碰到了不少家属院的邻居。 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再议论别人家的事情了。 气氛多少有些低沉。 宋声声回了家,傅城也刚冲完澡。 他是男人,不用那么讲究,在家用冷水冲了个澡,上衣都没穿,光着上身。 男人肌肉饱满,线条清晰。 薄薄的腹肌瞧着也极具蓬勃的力量感。 宋声声先是愣了下,然后莫名涨红了脸。 脸上也热热的。 她慢吞吞走到他跟前,小声的埋怨:“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傅城在家也没那么讲究,他说:“热。” 宋声声感觉也没那么热啊。 往日只有在关了灯,她借着隐隐约约的月色才敢去看他的身体,健壮的、有力的、到后面还有汗水。 第96章 “有这么热吗?” “有。” 宋声声没再纠结热不热的问题,她是回来表达对傅城同志的关心的。 宋声声本来没想那么多,经过提醒,还真的也有点难过起来。 不过她当然不是怕傅城殉职牺牲。 她就是觉得傅城不在家的话,她可能会不习惯。 再也没有人会去食堂给她打饭了,家里要用的煤炭,也得她自己去买,找辆自行车拉回来。 饭盒也得她自己来洗。 还有衣服。 宋声声越想就越舍不得,她垂着闷闷不乐的小脸,伸手轻轻圈住了他的腰,有些不舍的搂着他。 傅城望着她头顶的发旋:“怎么了?” 嗓音喑哑,倒是很好听。 说完他就感觉到她滚烫的眼泪落了下来,落在他的胸口,像是穿透了心尖。 傅城浑身一僵,慢慢拢起她的小脸,望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眸,他抿直了唇,压着心里的戾气:“谁欺负你了?” 宋声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掉眼泪。 眼泪还绵绵不绝似的,掉也掉不完。 她本来想用傅城身上的衬衣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抬起脸才想起来傅城这会儿根本没穿衣服。 “声声,说话。” 傅城的嗓音压低了几分,压抑隐忍着快要克制不住的暴怒。 他是越发见不得她掉眼泪了。 当然,除了在床上。 宋声声轻轻摇摇头,吸了吸红红的鼻子:“我就是舍不得你走。” 她眨了眨眼,睫毛上糊着眼泪,水汪汪的,像一汪清透的湖水。 傅城松了口气,没被人欺负了就好。 他心里烧得滚烫,傅城也舍不得她。 然而保家卫国是军人天性。 宋声声抓着他的手,“她们说、很危险,你、你要小心。” 傅城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皮,又一点点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他说:“声声,我保证。” 男人嗓音低沉,“我一定活着回来。” 宋声声闷闷嗯了声,然后把一直戴在胸口的玉给了他,“你拿着去,这个能保平安的。” 傅城攥紧了这块玉,“好。” 即便他已经安顿好了她的以后,傅城觉得自己真的死了,在地下也不会安心。 她这样的性子,不知不觉就招了人恨。 傅城放不下她,所以他就算是爬也会爬回来。 临分别的这天晚上。 傅城很凶,男人的爆发力几乎是她无法招架的程度,她感觉自己已经散架了。 双手被迫抵在他精壮有力的腹肌。 坐也坐不稳,歪歪扭扭,直接倒在他身上。 天还没亮,外面还是黑漆漆的。 男人一身军装,没有惊扰梦中熟睡的女人,悄声无息就出了门。 宋声声醒来的时候,傅城已经在去南省的火车上了。 翌日,宋声声的手指头上都是斑驳的痕迹。 床头柜上有傅城留下来的纸条,上面是一些电话和地址。 有傅城在首都军属大院的,还有上次她见过的那个几个人的名字。 电话地址的最后。 他还留了一句话——“有事就去麻烦他们,不要自己硬撑。” 宋声声捏着纸条,盯着看了许久,眼睛酸酸涩涩。 说不清楚心里是感动还是不舍。 感觉傅城不只是她老公,更像是她爹,好像自己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女儿。 家属大院一下子也冷清了下来。 大家都在心里盼着他们能够胜利归来。 连一向喜欢和她过不去的,丁营长家的那个,都消停了下来。 碰见了也能和和气气打个招呼,没再阴阳怪气说什么。 破天荒的还往她这儿送了些老家送过来的烙饼。 第97章 宋声声比起她们满面的忧愁,她看起来明显轻快许多。 吃得下,睡得着。 照常去供销社上班,还有心思继续看她那几本书。 丈夫不在家,左邻右舍有孩子的家里很快就鸡飞狗跳起来。 这个年纪的男孩儿,正是调皮的时候。 上树下河,摸鱼掏鸟。 怎么捣乱怎么来,把人气得两只耳朵都要冒烟。 宋声声时不时就能听见邻居们打孩子的动静,有脾气倔的,藤条都抽断了一根。 宋声声想到小时候挨揍的自己,有点不忍。 但她从不掺和别人家的家事,开口劝了,显得她好像很多管闲事。 回头对方还要埋怨自己。 宋声声顶多是给大院这几个调皮捣蛋的小男生,分几个糕点。有两个是没了娘,打小就怪可怜的。 她做的糕点,比供销社卖的还好吃。 闻着就香,吃着更甜。 哪怕傅落池这样不爱吃甜的小朋友,每次只要她喂他,他都能吃完。 甚至会小心翼翼在前一天晚上请求她:“妈妈,明天我可以带些糕点去学校吗?” 傅城不在家的这些天,宋声声都是和儿子一起睡的。 有时候不困,就给他念老套的神话故事。 儿童故事书是没有的,早些年就都被没收光了。 宋声声以为他是要带去分享给其他的小朋友,欣然同意:“好啊。明早妈妈给你做。” 尽管宋声声不是很好的妈妈。 但是她现在有在努力学习当一个合格的妈妈。 不然。 像梦里那样似的。 既对不起第一个孩子。 好像也不怎么对得起她的第二个孩子。 她对他们似乎永远都是爱搭不理的。 傅落池抓着妈妈的手,紧紧贴着妈妈身边,从梦见妈妈让他滚之后,他就没什么安全感。 宋声声已经习惯如此了。 这小孩,晚上睡着了也得死死抓着她。 她想扯都扯不开。 稍稍用大一点的力气,他就会被惊醒,然后用湿漉漉的眼瞳望着她,可怜兮兮:“妈妈。” 好像她不是在扯他的手,而是在撕扯他的心脏。 宋声声现在越发受不了儿子这种可怜的神色。 她变了。 她似乎真的变得善良了。 宋声声没再执着于扯开他,而是任由他这样抓着自己睡觉。 隔天清早,她将香甜柔软的糕点装点好,放进书包里。 只是宋声声没想到,她儿子和她一样,是个护食的小气鬼。 一口都没有分给他的同学。 竟然直接把班里的小同学们给馋哭了。 小同学们委屈巴巴给老师告状,呜呜咽咽说着话,还在咽口水。 傅落池本来就没打算分享给任何人。 他既不明白他们在哭什么,也不会为这种挤出来的眼泪动容。 在傅落池小朋友吃完甜甜的糕点时。 憋着眼泪的小同学们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回去个个都红着眼睛,也闹着和妈妈要糖吃。 其他家长心里有怨气,却也不好说什么。 人家有本事天天给孩子好吃的,她们家里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哪里能像宋声声这样,花钱大手大脚。 倒是有怨气的,指桑骂槐。 “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哭!我从哪里弄糖来给你吃?你妈没有想吃就吃的好命。” “钱得省着点花,可不是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的!” 宋声声又听到隔壁在打孩子,也没往自己身上想。 她在犯愁,家里的煤用完了。 得去买煤了。 票倒是有,钱也有。 就是她真不知道怎么弄回来,傅城走之前一次性买了许多回来,本来是够用好几个月的。 可是—— 偏偏那么不凑巧。 被雨给淋了。 她都没来得及收起来,这些煤就不能用了。 宋声声看了看身边的男孩儿,傅落池见妈妈看向自己,乌溜溜的眼回望着她:“妈妈。” 宋声声感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也搬不动煤。 她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还是自己当苦力吧。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不识好歹的埋怨傅城,如果不是他太惯着她,她现在应该也没那么娇气的呀。 果真是过惯了好日子。 就受不了苦日子了。 宋声声是很放心把儿子一个人放在家里的,但是傅落池是越来越粘她。 小心翼翼抓着她的裤腿要跟着她一道出门。 宋声声哄他:“妈妈很快就回来。” 男孩摇头:“小池也要去。” 宋声声说:“妈妈去买东西。” “那小池帮妈妈拿,我力气很大的,妈妈,求求你了。” 男孩小小声的恳求,几乎不忍心让人拒绝。 宋声声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就牵着儿子一道出了门。 军属大院里头,别人家的小孩儿就是傅落池。 又乖又听话,让父母特别省心。 还很聪明,一看就是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母子俩一道出了大院的门,瞧见的人现在也不会觉得稀奇了。 宋声声现在对她的儿子,也不差了。 这小孩儿也不记仇,以前娘不疼娘不亲的,置之不理,心里居然不记恨。 喂他几块糖,就又好了。 宋声声牵着孩子,还没走多远。 偏生就是那么巧,碰上了多日不见的沈知书。 “声声。” 宋声声听见他的声音,身躯僵硬了一瞬,接着慢慢放松了下来。 沈知书的目光平静的落在她手边的小男孩儿身上,停留片刻,他蹲了下来,笑容如春风和煦温和,他捏了捏男孩儿的小脸:“这是小池吧?长得真好看。” 第98章 宋声声生出一种无端的怪异。 就是、就是很奇怪的感觉。 沈知书看起来实在无害,望着她的小孩,眼神也很温柔,没有任何的威胁,也不带分毫的攻击性。 可是莫名的,宋声声就是觉得他不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人。 但是吧。 在梦里面,她的第二个孩子,应该就是沈知书的。 眼睛和他长得太像了。 这样想想,他应该也不讨厌孩子。 沈知书很快就收回了手。 宋声声回过神来,默默把儿子藏在自己身后,“嗯,他、他快五岁了。” 沈知书望着男孩儿看了半晌,复又抬起眼神来,他眉眼含着笑:“声声,他长得很像你。” 宋声声觉得沈知书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每个见过傅城的人,都说傅落池和他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能眉眼只有一点儿形,是同她有几分相似的。 沈知书还是第一个说儿子像她的人。 宋声声不好反驳他,有些生硬的回应他:“是吗?可能是有点像的吧。” 沈知书盯着孩子的眉眼看了许久,的确是很像宋声声的,她小时候也生得这么冰雪伶俐,温吞可爱。 除了眉眼,其他地方的确不太像。 处处都是傅城的影子,着实不怎么讨喜。 沈知书知道傅城已经不在宁城,部队上了火车,送行的人都不少。 他望着声声:“你也来买煤?” 宋声声点点头:“家里的煤被雨给淋了。” 沈知书没说什么,帮她将买好的煤给运了回去。 宋声声的确省事不少,但也知道这样不好。 路上都有街坊邻居悄悄的探出脑袋来看热闹,非亲非故,这么殷勤,在她们眼中就有些不清不白。 傅团长才走几天啊。 宋声声就忍不住了。 果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宋声声招呼沈知书进屋,给他倒了杯凉水。 她磨磨蹭蹭等着他自己离开,不过沈知书这回倒是没急着走,男人喝了几口凉水,随即抬眸定定望着她,眼神真挚诚恳:“声声,你是不是在躲我?” 宋声声一下被问得心虚了。 她就是啊! 她现在又没离婚,还是傅城的妻子,不和他保持距离,可不就被人说闲话吗? 宋声声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想了个借口:“我…我怕被人嚼舌根,我的名声倒没什么,但是不能牵连了你。” “让别人误会了你就不好了。” 沈知书听见这话,在心里微微的叹气。 上次她到阳城来,直奔他的学校,看得出来她很害怕,胆子又小,第一次一个人出门,找到教室门口时,瞧着还怯生生的。 见到他就开始诉苦。 眼泪都少落。 哭哭唧唧。 全然信任他,还说着要和傅城离婚,跟着他走之类的话。 现在才过去不到三个月,她对他就没有了当时的信任,甚至在故意疏远他。 感情是浓是淡,装不出来。 尤其是她,演得都很笨拙。 沈知书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已经不是几封语言动人温柔的书信、还有一些钱就能哄得住的宋声声了。 沈知书当然知道她值得更好的。 就连他,这颗漆黑的心脏都忍不住想要把明艳动人的宝物送到她面前。 可他现在还太弱小了。 “声声,我把你当妹妹看,你把我当哥哥,我们问心无愧,就不用怕别人说三道四。” “下回,有人说闲话,你告诉我,我去解释。” “若你因为其他人的三言两语就疏远我,我才真的该伤心了。” 第99章 宋声声听着他的话,有些、有些怀疑。 他现在真的把她当妹妹看待吗?那以后怎么会娶了她呢?还和她生了个孩子。 哪有哥哥会娶妹妹的呢? 她若还是以前的她,可能就要上当了。 但是她现在学聪明了。 知道不能全信。 宋声声现在还不想和沈知书走得太近,见到他就想到梦中那个人人畏惧的沈先生,新闻媒体上寡淡冰冷的脸庞。 沈知书也不想吓到她。 知道她胆子小,脾气大。 话说的重了,她不爱听。 若是要教她做事,她又很逆反。 她更像一只不好养的猫,顺毛也不行,反着来也不行。 就得拿捏着中间的尺度,才可以。 “上次你在阳城说,身上的钱不够花。”沈知书说着又拿了两百块钱出来,这是他帮老师撰写书籍的部分稿费,他把钱递了过去:“拿去花,不够了再告诉我。” 宋声声早就不记得自己那天去他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了。 她不敢接这个钱,头一回觉得烫手。 既是怕傅城知道,又觉得沈知书迟早有一天会从她身上讨回来。 她摆摆手:“你自己也要用钱,你留着用吧。我现在、现在不缺了,傅城每个月的工资都给了我。” 沈知书有些讶异。 他自以为早已看透她所有的劣根性,贪财、骄奢、懒惰,只想不劳而获。 这些特质,是不太好。 但在他眼中都很可爱,都让她变得更好的得到。 沈知书豢养着她所有的缺点,她骨子里的劣性,这样,除了他,也没别人能受得了。 傅城是一个例外。 现在,宋声声的回绝也是一个例外。 按照她的性子,她应该扭扭捏捏的收下来才对。 沈知书抿了抿唇,他说:“我还有,这些你收着。” 宋声声:??? 他居然还给自己留了钱! 念个大学还能越读越有钱吗?看来她努力准备高考的念头真的没错。 “我不要,我不能收你的钱。知书哥哥,我现在自己也能赚钱了,一个月二十多块,加上傅城的工资,真的够花了。” 这是沈知书今天第三次从她口中听见傅城的名字。 以前她都是咬牙切齿的称呼傅城为那个人,或者那个不近人情的大冰块。 沈知书不动声色,他问:“声声,现在很喜欢他吗?” 宋声声听懂了,她点点头:“喜欢、的吧。” 沈知书垂着眼皮,神色不定,难以分辨的喜怒哀乐掩藏在晦暗不明的神情里。 过了会儿,他对她笑了笑:“这样啊。” “声声。” 她心里毛毛的:“嗯?” 沈知书说:“哥哥为你高兴。” 他平静的把自己丑陋的嫉妒、怨恨,埋在心里。 等到来日方长,她给傅城的,也同样都要给他。 不管是喜欢。 还是孩子。 * 一天一夜的火车。 傅城已经到了南省,远处都能听到炮声。 这几天正好停火了。 他们得以短暂的休息,等到烽烟再起,就要继续冲锋陷阵。 这边还能听得见夏日里的蝉鸣。 夜里,蚊虫多。 许多战士都睡不着觉,紧张、激动、隐隐也有些害怕。 傅城靠坐在草垛旁,也没什么困意。 他手里拿着张照片。 反反复复的拿出来看。 照片上的宋声声,笑容正甜。 “团长,你手里拿着嫂子的照片呢?” 有心痒难耐的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傅城将照片妥帖收好,放在上衣胸前的口袋里,他说:“嗯,我老婆。” “团长,你时不时就盯着照片看,这才分开两天,都忍不住啊?” 小战士还没结婚,更没对象,是不太理解的。 傅城勾唇笑了笑,有些懒散,他说:“想她了啊。” 第100章 蝉鸣声声。 偶尔得见一派肃杀。 高度紧张的战事,一刻都不能松懈。 也就只有在这样的深夜,才难得这么静谧的时光。 等起哄的战士们也都各自回去休息。 傅城还靠着草垛,这会儿回去也是睡不着。 陆沉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伸了伸长腿,看向身旁的男人,他怀里的那张照片可宝贝的很。 不太给别人看。 陆沉渊也就是瞄到了一眼,照片上的宋声声笑得有些腼腆,像是第一次拍照似的。 不过笑容清纯明亮。 同她这个人倒是截然不同。 陆沉渊算是发现了,傅城先前都是在嘴硬,谁说他不喜欢宋声声?他看他喜欢的很。 其实傅城也没嘴硬,毕竟他压根没亲口说过不喜欢宋声声。 退回几年前,傅城和宋声声结婚的那段事儿。 以他那么好用的脑子,有百八十种法子让宋家人不能够再死缠烂打。 “傅哥,你放得下她吗?” “放不下。” “她哪里好了?” “不知道,就是喜欢。” 说不上来哪里好。 看起来反而哪里都不好。 但是傅城就是喜欢,他转过头来看向陆沉渊,对他说:“等以后你和你那未婚妻结了婚,就知道了。” 陆沉渊默了半晌,说:“我没未婚妻。” 傅城:“不是和陈家早就定下来了吗?” 陆沉渊若无其事的说:“哦,她悔婚了。” 女方要退婚,他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去求。 两家很早就退了婚,这事儿就当没存在过。 陆沉渊家里也着急,但他自己一点儿都不急,找对象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是不想遵从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还是得谈个喜欢的。 陆沉渊接着就岔开了话题:“你给嫂子安排好后路了吗?” 问完陆沉渊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他觉得宋声声压根不需要人操心,趋利避害这四个字,她践行的比谁都痛快。 无论怎么样,她都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让自己过得很好。 傅城望着头顶的星空,他嗯了声。 他的父母、还有同一个大院长大的兄弟们,都不会亏待她。 傅城其实也有私心。 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死了,宋声声肯定也不会老老实实的给他给守寡三年。 让他们盯着她,怎么着也得盯上个三年。 不然,他做鬼都要爬进她的梦里去找她。 傅城想如果宋声声知道他这个盘算,肯定又要在心里偷偷骂他是个恶毒的人。 他笑了笑,不知道她这会儿是不是也睡了。 傅城这晚睡得不太踏实,时梦时醒,隐隐约约总是望见她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等他彻底醒来,天光微亮,时间还早。 傅城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 转眼间。 傅城去了南省也有半个多月。 宋声声的日子过得倒是井井有条,她还把家里的窗帘布给换了,换成了小清新的白纱,桌布是浅绿色的格子。 屋子整理的漂漂亮亮。 她得了空又给傅落池做了两条背带裤,小男孩本来就好看,这样穿着,就更精致可爱。 和宋声声的悠然闲适相比。 其他军嫂就有些愁眉苦脸,她们又不是宋声声这样没心没肺的,想起远在南省的丈夫就担心。 这半个多月,也不是没有消息传过来。 一通电话,伤亡的消息不断到军属的耳朵里。 有的人没接到电话也被吓得病倒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敌人被打回了边界线外的深山老林里。 这边赵小宁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她没记错的话,傅城伤重的消息是九月中旬的事儿。 这时候任务已经取得胜利。 宋声声则早就拿着介绍信跑了。 但是这辈子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赵小宁不敢掉以轻心,而且看着宋声声最近也不像是要跑的样子,气定神闲,还真一点儿都不担心傅城的安危。 赵小宁心事重重,纺织厂的领导把她给叫了过去:“赵同志,鉴于你消极的工作态度,厂里决定开除你。明天你就不用到厂里来了。” 领导也是忍了她许久。 这年头招工又不难,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就她不知道珍惜。 赵小宁听到自己被开除了,半点儿都不难过,也不慌张。 就是被当众开除,有些掉面子。 她忍不住说:“我还不想干了呢。” 工人,在以后又不是什么人能看得起的职业。 就连宋声声那个人人羡慕的供销社售货员!以后都是没学历没本事的人才会去干的。 赵小宁转头就走了。 她脑子动得也快,刚好她可以趁此机会,去求她的表姐收留她。 赵小宁本来也没攒下什么钱。 没工作之后,都没证明继续租房子。 当即。 赵小宁就收拾了行李去军属大院投奔宋声声了。 她还想好了,如果宋声声不乐意让她住进去,那她就使劲的哭,哭到她难为情。 宋声声总不能不在意大院里其他的目光吧? 她不要脸,傅城肯定要脸啊。 赵小宁带着大包小包就去了大院,她在大院里早就混了个脸熟,谁都知道这是傅团长的小姨子。 宋声声看见找上门来的赵小宁,不明白她这又是要整哪出? 傅城都不在家,她过来也没人和她打情骂俏呀。 “表姐。” 赵小宁装出哽咽的声音来:“我被纺织厂开除了。” “这么多人都看着,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表姐,你千万要收留我。” “我给你洗衣做饭,接送孩子,你别赶我走。” 宋声声没想到赵小宁到现在还没死了住进她家里这份心。 难道她在她们心里真的就那么愚蠢好骗吗? 第101章 宋声声不知道这个表妹每天在整什么幺蛾子,她似笑非笑看着她,也不吭声。 赵小宁见她唇角淡淡的笑意,莫名觉得自己被居高临下的嘲讽了。 甚至觉得宋声声这个蠢货有几分傅城高高在上看人的神态,什么都不说就羞辱人的样子还真是挺传神。 赵小宁有点受不了,下不来台。 感觉被羞辱了。 不过为了将来,她总得忍忍,她深深吸了口气,假装自己没看出来宋声声讽刺的目光,她眼中含着泪,装得楚楚可怜,说:“表姐,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我能吃苦!很多事情我都能做,你给我一条生路吧,求你了表姐。” 赵小宁已经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外人瞧着也觉得她可怜。 宋声声不搭腔的样子,尤其显得高贵冷艳,难免让人觉得无情。 “声声,你们都是姐妹,本来就应该互相多帮衬些,我看你表妹也不容易,谁还没个难过的时候。” 宋声声看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她笑了笑:“张姐,既然你这么热心,不如让我表妹住你家里,让她给你们洗衣做饭,当个小保姆得了。” 这话可就不好听了。 谁家真的会乐意供着白吃白喝的亲戚,哪怕是这人要给自己干家务活。 本来家务活也不多。 何况,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小保姆搞出来的事情也不少。 “你这话说的,又不是我的表妹,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声声微微一笑:“对的呀,是这个理,她是我表妹,就是我的家事,还轮不着你们在这儿指点我该怎么做,一个两个充大善人,平日里也没见张姐你多给我几块钱花。” 张姐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小宁自打有人给她说话之后,就在这儿偷着乐,她一贯会利用人,这次也不例外。 但是她根本没料到宋声声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怕丢脸,绵绵针是一根接着一根,半点没和她客气。 赵小宁目瞪口呆,一时没想好后招。 过了会儿,她把心一横,直接在宋声声面前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表姐,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吧呜呜呜。” 宋声声对赵小宁能伸能屈这一面,还是相当敬佩的。 她就是太不能屈了! 才总被人讨厌。 不过宋声声一点儿都不在乎被人讨厌,和别人的目光相比,当然是自己爽比较重要。 宋声声没接话,而是问:“你在纺织厂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了这份工呢?好好的纺织工人不当,要来我家伺候我,我这心里不踏实呀小宁。” 此言一出,本来还有些同情赵小宁的人也回过味来。 对呀!工人这份好工作,也是大家抢破了头的。 工资高,待遇好。 辞职就显得有那么点不同寻常。 有脑子的就不会辞了这个铁饭碗。 除非她是被开除了。 “而且,你在城里租了房子,也不是没地方住。”宋声声顿了下,然后眨了眨眼,耿直地说:“你姐夫也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家里多了个人出来,我怕他有意见。” 她忽然提起傅城。 其他家属瞧着年轻貌美的赵小宁,小姑娘泫然欲泣的模样还挺勾人。 宋声声这句话可算是让她们看出来了。 合着这个小表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第102章 宋声声决定把傅落池“认贼作母”的念头扼杀在摇篮中,看样子效果还不错。 她听见小孩儿正儿八经说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傅落池见妈妈笑了,他也莫名开心。 过了会儿,他又小声巴巴地说:“妈妈,我也不喜欢、不喜欢沈叔叔。” 傅落池不敢对妈妈说他梦见过沈叔叔。 梦见沈叔叔牵着另外一个小孩儿,他们和妈妈站在一起的时候,更像一家三口。 妈妈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妈妈。 眼睛里也没有了他的存在。 傅落池本能的讨厌这两天常常碰见的那位沈叔叔。 宋声声听见他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句话,她心头闪过微微的诧异,她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 沈知书看起来应该很讨孩子喜欢呀! 他临时顶上,帮学校教书,短短十几天就成了中学里最受欢迎的老师了。 而且沈知书看起来还不像傅城那么冷峻。 他很有亲和力,笑起来如沐春风,柔软无害,像是能包容所有的锋利和棱角。 傅落池贴着妈妈,抓着她的手也很紧,他有点闷闷不乐的说:“就是不喜欢。” 他有点傲娇地问:“妈妈,以后可以不理叔叔吗?” 宋声声觉得这很困难,如果恰好碰到了,又恰好了打了招呼,她如果装聋作哑,就很没礼貌。 而且沈知书对她还挺好。 不像赵小宁,她连翻脸都找不到什么机会。 但是对上儿子眼巴巴看着她的目光,要宋声声拒绝他,都于心不忍。 如果是傅城提出这种要求。 她肯定能面不改色的撒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可是对这么乖巧的小孩子,让她撒谎她都不好意思了。 “沈叔叔很快就走了,嗯,妈妈和他应该、应该也不会再怎么见面了。” 傅落池噢了噢,像牢牢粘在妈妈身上的固定胶。 一时半会儿的不想分开。 他又小声又不安地问:“妈妈以后有了别的小孩,会不会就、只喜欢他,不喜欢我了。” 宋声声顿了一下,摸了摸他柔软的短发:“不会的。” 傅落池往妈妈怀里钻了钻,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话有点多,怕被嫌弃,又乖乖解释:“小黑的妈妈就更喜欢他的弟弟。” 小黑是傅落池的小同学。 宋声声失神片刻。 她、她说不清楚。 按照这本书的剧情,她这个炮灰女配应该是有两个儿子的。但是她也会像她小时候最讨厌的那种爹妈一样的偏心吗? 她觉得自己不会这样的。 * 又过了几天。 报纸上捷报频传,前线一鼓作气彻底清除了边境的威胁。 剿灭了敌方的大部分火力,对方伤亡惨重,主动讲和。 战事毕竟惨烈。 这回出任务的战士们,伤重的也不少。 傅城带着小队,单枪匹马狙了对方的老巢。 回营地的半路,为了救底下的一个小战士,狠狠从十几米的崖上摔了下去。 他的肩膀上还有枪伤,血迹染黑了军装。 他被找到送去了当地的医院治疗,摔得重,枪伤也重,人还能活着,全靠惊人的意志力,和极强的身体素质。 人被找到的时候还紧紧攥着手里的照片。 指腹染了血,却也没有弄脏照片上的少女。 手术室的灯亮了好几个小时。 陆沉渊在外头等了许久,身上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人看起来都有几分煞气。 医生推着病人出来,陆沉渊一路跟到了病房,看着床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男人。 他问:“人怎么样了?” 军医直言不讳:“命大,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换成其他人不一定能活。这人也太强了,阎王都不收。” 陆沉渊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本来以为傅城要躺个几天才能醒,结果当天傍晚他就醒了。 第103章 傅城撩起眼皮看了陆沉渊一眼,“你告诉她做什么。” 男人抿着薄唇,神情淡淡。 陆沉渊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还能不告诉她一声?” 退一步说,那天真不行了。 宋声声过来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陆沉渊接着说:“傅哥,别告诉我你不想见她,伤成那样了还紧紧抓着她的照片不放,你看照片不如她自己过来。” 傅城眼瞳里的神色淡淡的,他也没说不想见她,他只是说:“你会吓到她的。” 陆沉渊:“……” 傅城看向他的目光略带一些谴责:“她胆子很小,经不起吓唬。” 陆沉渊简直都没话说了,他真是服了。 他双手插兜,“傅哥,你是不是怕她不会来?” 傅城默然,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其实也说不好。 算计来算计去,好像什么都能算计到,唯独她的真心,他算不明白。 陆沉渊也觉得宋声声不会来,他在电话也只是说傅城受了重伤。 感觉傅城没有死在宋声声面前,她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陆沉渊说:“人不来就算了。” 心里没他,怎么着都不会心疼。 前头的乖觉都是装的。 指不定还盼着人死,好拿一笔赡养费和抚恤金美美改嫁。 别人不一定会这么没脑子的盼着丈夫死,可这事儿落在宋声声头上还真就不一定了。 傅城抿了抿唇说:“她一个人坐火车也会害怕,路上这么多危险,我也不希望她过来。我不放心。” 陆沉渊听着这话,也听不出来傅城到底是真心话,还是死鸭子嘴硬。 “傅哥,她没什么良心的。”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傅城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就对这么个不值得的人,死心塌地。 他忍不住想说更多。 比如宋声声好看是好看,娇气是娇气,可是比她漂亮的、娇气的也不是没有! 怎么就不能找个更贤惠的,会心疼他的呢? 陆沉渊刚准备开口,这些话就被迫咽了回去。 傅城这人护短,不乐意听宋声声的不好。 “薛落是过来支援的医生,你的手术她也参与了,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傅哥,你真得好好感谢她。” 傅城看向他:“你没完了?” 陆沉渊耸了耸肩,不知道为什么,他反正是看宋声声不顺眼的。 忍不住想偷偷给她整点绊子。 可能因为她每次碰见他,就不假辞色,微微抬着下巴,特别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陆沉渊很记仇。 从小到大也没被人这么瞧不起过,还是被宋声声这种娇气鬼看不起。 那他心里定然不爽。 “行,我闭嘴。” “傅哥,你就看你这望夫石能不能等来她这个没良心的吧。” 陆沉渊自信宋声声不会出现。 下午就被打了脸。 小姑娘听到部队领导送过来的消息,就托领导给买了火车票,屁颠屁颠赶了过来。 她当然知道傅城不会死。 这不是送上门的机会给她刷好感嘛。 临出门前,宋声声还做出哭哭啼啼的样子,那样子还真像个死了丈夫、可怜兮兮的小寡妇。 大院里平时同她合不来的人都有些同情她,以为傅团长年纪轻轻真的牺牲了。 宋声声穿得素净,白白嫩嫩的小脸,眼眶红红的,潋滟的唇漾着薄薄的水光,娇艳欲滴。 她被人接到医院。 也没管病房里的陆沉渊,小姑娘直接扑到丈夫怀里,呜呜咽咽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陆沉渊瞧着她今日穿得一身白,还有她这可怜却莫名其妙漂亮惹眼的小脸。 果真是—— 要想俏,一身孝。 陆沉渊心里有点痒,怪怪的滋味,他强迫自己挪开了眼。 宋声声的眼泪好像没完没了,她抓着傅城的手不放,“你伤哪里了?疼不疼?” 说着说着眼泪滴答滴答的掉。 可怜的要命。 傅城的伤口恰好被她压到了,忍着没喊疼,他握紧她的手,睁着眼睛说瞎话:“已经好了,不疼。” 陆沉渊听得牙酸。 草。 命都快没了,还得安慰这么个小泪人。 第104章 陆沉渊已经识趣的闭上了嘴。 宋声声还摆出这不太好的表情来,说出来的话又很不客气:“这样也不是不行的啦。” 她摔了,多一个病号,更耽误事。 陆沉渊觉得刚才和她搭话的自己很有病,他气得想笑,又笑不出来。 宋声声接着又很认真的说:“不过最好还是陆连长留下来照顾,粗手粗脚可以学的,谁都不是天生的小保姆。” 陆沉渊脸色发沉,都想走人了。 傅城唇角挂着笑,他抓着她的手,看陆沉渊被气得黑脸,嘴角的弧度就更深了。 他说:“声声说的有道理。” 傅城好整以暇看向陆沉渊:“不然就辛苦陆连长了。” 陆沉渊深深觉得这夫妻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声声这样,八成就是傅城惯出来的。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陆沉渊还没有走成,正巧碰上医生过来换药。 穿着白大褂的薛落,安静漂亮。 她拿着药过来,看见病房里多出来一个人,微微愣了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薛落忍不住多看了眼宋声声,这是她第二次见她。 同上次也没什么分别。 眼睛也是红红的。 薛落现在已经想开了,她和傅城认识这么多年,他都没喜欢上她。 现在就更不会了。 哪怕当初薛家没有主动要求退婚,她和傅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何况,傅城这么聪明的人。 那时候恐怕就是故意在等薛家先退婚,堵死了她的后路,让她连后悔都没机会后悔。 “我来换药。” 宋声声往旁边让了让,对于医生、老师,这样的职业。 宋声声有种莫名的仰慕,就是觉得这两个职业的人,都特别厉害。 她有些羡慕薛落。 聪明漂亮,读书厉害,年纪轻轻就是医生了。 换药很快。 好在伤口也没有发炎,恢复的比预计还要快。 薛落说:“再过几天就能拆线了。” 傅城很客气:“辛苦了。” 薛落戴着口罩,她习惯了傅城对她这么疏远的态度,但依然有些心酸。 “不客气,应该的。” “你们保家卫国,我们救死扶伤,都是分内事。” 薛落离开病房的时候,宋声声望着她的背影发了一小会儿的呆。 她想这本书真的很不合理。 薛落都比赵小宁更像女主角。 “声声。” 傅城的声音让她回了神。 “怎么了?” “你不是累了吗?”傅城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上来,我抱着你睡会儿。” 宋声声有点不敢,她想了下,犹犹豫豫:“我怕压到你的伤口。” “不会。” “真的吗?” “真的。” 宋声声还是不敢,伤口绷开,到时候又要麻烦薛医生了。 显得她像是来添乱的。 而且傅城被她压坏了,到头来还是要她照顾。 宋声声犹犹豫豫。 陆沉渊则对他们夫妻俩眼不见为净,转头就出了病房。 宋声声最后还是窝在傅城身边补了个觉,她太困太累了。 安心枕在傅城怀里的时候,她觉得这辈子她的命运应该已经和书中冷冰冰的结局不一样了。 她不会死了。 可是朦胧中,宋声声仿佛看见,那个不太会中文的孩子,用他那双浅色的眼睛、蓄着眼泪静静望着她。 她的第二个孩子,也不会出生了。 第105章 病房的旁边还是支起了一张小床。 床足够大,不过这两天宋声声都没睡在这张支起来的小床上。 而是和傅城挤在他的病床。 她每天睡前小心翼翼,睡醒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圈在傅城怀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压到他的伤口。 不过既然傅城没喊疼,应该就是没有的。 宋声声也不用去给他打饭。 每天都有人送饭到病房里来,组织上的干部来了好几拨人探望。 傅城的父亲也打了电话过来。 儿子受了重伤,他还是从别人口中听见的消息。 这小兔崽子,一声不吭,让人担心。 傅家的电话被转接到了傅城的病房里,他去了洗手间。 宋声声接起电话。 听到这软软的声音,傅文渊本来想开口大骂的话都不好说了。 傅文渊也不擅长和儿媳妇说话,他把电话给了大儿子。 傅远更不知道要怎么和弟妹相处,感觉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他抿了抿唇:“弟妹。” 宋声声捏着电话,听见这冰冷严肃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大伯哥。” 傅远:“……” 每次听见她叫大伯哥,脑仁就嗡嗡的跳。 他几次纠正她,都没什么用。 傅远问:“傅城呢?” 宋声声知道傅城的家里人和他不一样,不会惯着她,甚至比傅城更加严肃,她一下子就紧张,“我、我不知道。” 她差点咬到舌头。 正要解释的时候,傅城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刚洗的头发还透着水。 他从她手里接过电话,另只手搂着她纤细的腰。 男人嗓音低沉:“哥。” 他抿唇,继续说:“有什么事吗?” 傅远开门见山:“刘政委打电话给了爸,说你中了枪伤。” 傅远说着也有些不满,对他的做法很不认同。 “除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要政委帮着你瞒着家里人,多大的人了,心里也没个数。” 傅城嗯了声,好像不那么在意。 傅远说了这么些,也没别的意思,不过该骂还是得骂,不然下次他还这么做,胆子养得越发的大。 傅远倒是没什么。 可是父母年纪大了,经不起吓唬。 傅远若不是说他两句,他就更加肆无忌惮。 “平时你要做什么,家里人都不管你。你有主意,心里也有个数。父母这么大年纪,经不起你这么吓唬。” 傅城说:“我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才不让政委告诉他们。” 傅城接着淡淡道:“哥,我人没事儿。” 他默了下,接着说:“下回我不在就把电话挂了。声声怕你。” 宋声声听见他在电话里提起自己,也有点奇怪。 但也没怎么怀疑。 她的确有点怕大伯哥。 傅城说完这么句,也沉默了下来。 其实他是不太喜欢声声接触他哥。 说不上来,哪里别扭。 傅远听完他的这句话,长久的沉默了下来,同为兄弟,他哪能不知道自己弟弟这点心眼。 傅远冷嗤了声:“知道了。” 电话挂了之后。 宋声声磨磨蹭蹭到他身边,“你和大伯哥说起我了吗?” 第106章 南省天气闷热,蚊虫多。 宋声声其实住不惯,这两天,傅城空出手来还要帮她驱蚊子。 她吃也吃不习惯。 这边的饭菜都是偏酸辣口,有些菜酸的她牙疼。 战争结束,一批批战士们都是坐火车回原来的战区。 牺牲的烈士们,也要送他们回家。 还留在南省的部队,其实已经不多。 傅城的伤好了大半,他是要跟着大部队一道回去的。 日子定好了,就在后天。 “再等两天。” “哦。” 她嘴上也没抱怨,和傅城他们在战场上吃得苦相比,她吃不惯睡不惯这几点连小事都算不上。 傅城看出来她食欲不太好。 他提前出了院。 他们到南省来是出任务,保家卫国来的。 身上当然没有带钱和票。 但是借也能借到。 傅城问当地的干部借了几张食品票,带着宋声声去了饭店下馆子。 钱也是借的,等回了宁城,再一并寄回来还了。 宋声声喜欢吃肉,他点了盘红烧肉,还有一道玉米排骨汤,又让厨师炒了碗素菜。 小饭馆的厨师是阳城那边的人。 阳城和宁城隔得不算太远,口味也近。 宋声声吃到熟悉的味道,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傅城要忌口,就没怎么动筷子,只喝了几口汤。 宋声声吃光了整盘的红烧肉,肚子吃得很圆,她吃完才想得起来问:“你会不会嫌我吃的有点多啊?” 问完她又觉得傅城没那么小气。 傅城说:“你前两天都没怎么动筷子,今天多吃点,正好补补。” 宋声声心想他还算有良心,看出来了她前两天食欲不振! “嗯啊,他们送来的饭菜不好吃,我不喜欢吃。” 但是浪费可耻,这年头浪费粮食是一种罪过,是要挨批的。 所以宋声声吃不完就全都塞给了傅城。 半夜饿得肚子咕咕叫,差点要抱着傅城的胳膊啃了。 下馆子的人不多,傅城去付了钱,转头就碰到和薛落一块过来吃饭的陆沉渊。 宋声声每次看见薛落,都不禁胡思乱想。 傅城真的没有喜欢过薛落吗?真的没有动心过吗? 薛落那么有气质,聪明漂亮、出身又好。 男人喜欢她,可太正常了。 就像她对沈知书,有过利用、有过崇拜、也有过如果真的要被爹妈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老男人、她还不如嫁给沈知书这种念头。 宋声声站在傅城旁边,揪着手指头。 陆沉渊看见她又是垂着脑袋不愿意抬头看人的样子,有些恼火的想,她一天不摆架子就能死。 “傅哥,你们吃完了?要不再吃点。” 傅城牵着宋声声的手,就没松开过:“吃饱了,你们俩慢慢吃。” 陆沉渊说:“嫂子吃得多,等会儿又叫饿。” 宋声声牙痒痒,抬起小脸,趁着傅城不注意的时候,瞪了陆沉渊一眼。 她没忍住,小声的怼了回去:“你才吃得多。” 宋声声很记仇,还记得陆沉渊往年来家里吃饭,把她辛辛苦苦煮的一锅土豆饭都吃完的事儿。 她用手比划:“我前年煮了这么大——的一锅土豆饭,被你给吃完了!我以前帮公社养猪,我养的小猪都吃不了那么多!” 陆沉渊还好意思说她。 真不要脸。 陆沉渊气得头顶冒烟。 傅城反倒是笑了,“我也记得这事。” 薛落看她气鼓鼓的说,又用手比划起来,觉得好笑,她好像也知道傅城为什么会喜欢宋声声这样的小姑娘了。 她和他们截然不同。 大院子弟,从小就学的世故圆滑。 勾心斗角的事儿经历的也不少。 宋声声不会像他们一样,扮演完美的假人。 缺点就是缺点,劣性就是劣性。 她太真实热烈,人也是有趋光性。 身处黑暗,自然向往烈烈骄阳。 * 两天后。 南省的火车站,送走了最后一批战士和军官。 宋声声和傅城还有陆沉渊他们在一节车厢,找过来的家属没几个。 大多数都在宁城的火车站等着接人。 时不时就有人挤着脑袋过来偷看他们团长的家属。 傅城这一仗,出了名。 有勇有谋,还不怕死。 底下这帮人,敬佩的不得了。 男人比女人更慕强,尤其是充满血性的小伙子,对他们团长在枪口下端了敌方供给老巢的事迹,更加敬佩热血。 宋声声坐火车就蔫吧了。 哪怕知道很多双眼睛在看,也顾不得许多。 她霸占了傅城的床位,听着轰隆轰隆的火车声,一只手抓着傅城身上墨绿色衬衫的袖口,微微张着红唇,就睡过去了。 傅城坐在床边。 火车上都是人,还有底下胆大调皮想看热闹的小战士。 傅城撩起眼皮,扫了眼躲在车厢连接处想偷看的人,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他搂着宋声声,让人紧紧贴着自己舒舒服服的睡觉。 部队里的干部看不过去,过来提醒了句:“傅同志,你还是要注意点影响。” 傅城不客气:“张干事,让他们滚。” 第107章 男人声音不大。 车厢那头挤过来偷看的小战士们都听得见。 哄笑了声,纷纷散开了。 平时不苟言笑的团长难得露出温情体贴的一面,他们觉得稀奇,这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嫂子太漂亮了。 战士们年纪也还小,在战场上个个神勇凶猛,私下里都还是没结婚没对象的小男生。 他们瞧着也心痒痒。 小战士们挤在一块,说话都放低了声音,怕被团长给听见。 “团长真小气,都不介绍嫂子给咱们认识认识。” “嗨!你们是不知道,团长天天把嫂子的照片藏在身上,夜里睡不着了就拿出来看。” “你怎么清楚?” “我好几回出来上厕所,也是意外瞧见的。” “咱们刘政委想看照片,团长都让他滚一边儿去,半点不乐意。” “嫂子真漂亮。” “还是我去火车站接的嫂子,大老远跑过来老受罪了。” “可不是,咱们坐火车来的时候,十几个小时,屁股都坐疼了。何况嫂子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他们言语中的羡慕,越发明显。 等回了老家,估计家里也会张罗着给他们相看对象,到时候… 不求娶个漂亮的。 只要老婆想着自己,心里头就暖暖的。 傅城没再管那些毛头小子,怀里的人儿睡得正香,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都在流口水。 傅城不禁莞尔,他用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轻轻碰了下她的唇瓣:“馋猫。”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饿着她了。 傅城火车这一路上都没怎么睡,伤口结痂之后就有点痒,睡不安稳。 傅城帮她盖好被子之后,起身去找了火车上的列车员。 问她要了点吃的,都是平时会在车里售卖的零食。 傅城借来的钱,基本上花了个干净。 本来想买点糖果和巧克力,早就没了。 列车员说:“三号车厢是后勤部的战士们,还有来支援的医生护士,小姑娘多,你去问问她们有没有。” 说着列车员也觉得奇怪,看不出来这位男同志竟然爱吃糖。 而且再过几个小时就到宁城了。 难道这点时间都等不了?现在非得要吃? 傅城估摸着宋声声也快醒了,想到她睡觉做梦都在流口水,他还真怕给她馋坏了。 男人去了三号车厢。 他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个子高大,气势迫人,身上的军装制服穿在他身上比电视上的演员还好看。 男人五官深刻立体,浓长的睫毛下是深色的眼瞳。 傅城用剩下的钱,同一个护士换了几块巧克力。 宋声声在快到站的两个小时前,稀里糊涂的醒了过来。 傅城往她手心里塞了两颗巧克力,“吃点垫垫肚子。” 宋声声剥开外面的塑膜纸,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犹豫半晌,还是没舍得把另外一颗给傅城。 她望着他:“你…饿吗?” “不饿。” 宋声声放下心来,吃完巧克力也没问从哪里弄来的。 便是他千辛万苦弄来的,也是身为丈夫的分内事。 宋声声睡醒才有点精神:“我们是不是快到啦?” 傅城感觉她也坐不住了,“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宁城站了。” 宋声声望着窗外,小声地说:“想家了。” 一个小时过得很快。 火车呜——的长鸣。 到站之后,外面有部队的军用车来接人。 驾驶员对傅城敬了礼,随后把两人送回军区大院, 小车停在院子门口。 刘婶听到动静,就过来还东西。 她回乡下之前,从声声家里借用了几块蜂窝煤。 这次正好来还了。 第108章 宋声声听见身旁传来的这两个字,顿时头皮发麻。 她纠纠结结,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蹦跳,一个在叫她不要心虚,理直气壮的告诉傅城,她就是和沈知书见了面、说了话。 另一个又唯唯诺诺,既然都扯了谎,不如撒谎撒到底。 宋声声装傻似的,点了点头,也没说多余的话。 这样她也不算说谎,沈知书本来就是她的邻家哥哥。 傅城偏不放过她一样,接着冷不丁问:“哪个哥哥?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宋声声支支吾吾,含糊的不得了。 刘婶还没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只是觉得这么久没见傅团长,这男人表面上看还是有点凶。 单这么看,谁看得出来他是个疼老婆的呢。 刘婶插了句话,笑眯眯地说:“声声的娘家人是不是都在小水村,我这么些年也没怎么见过声声的娘家人。” “不过我听芳芳说,你哥哥形象好,年纪又轻,看来他们说要进供销社上班,得形象好,也没有骗人。” 傅城听见形象好、年纪轻,心里就有了数。 他的脸色慢慢的冷了下来,不过他在外面向来是没什么表情的人,便是冷着脸,也不是很明显。 宋声声以前没发现刘婶这么多话。 她在心里叹了叹气,又侥幸的想,傅城肯定没有那么聪明,他如果什么都能猜到,岂不是能去给别人算命了。 “刘婶,芳芳是谁啊?” 宋声声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平时也懒得像个长舌妇似的四处去打听别人。 她还真没听过芳芳这个名字。 刘婶说:“是丁营长家的小侄女,你应该见过的。” 她这么说,宋声声就想起来了。 上次丁营长家的那位还显摆她家小侄女漂亮又上进,还找了份好工作。 刘婶接着又说:“我也不瞒你,就是芳芳看上了你哥哥,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和你打听,这才托我来问问你。” 宋声声觉得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沈知书长得是很好的,有人看上他,当然不奇怪。 她这会儿还觉得很是自己出奇的倒霉,傅城一回来就恰好碰到刘婶,刚好又说起这个事。 她真的就是太倒霉了。 傅城单手插兜,淡淡看向她,问她说:“你哥哥没有谈婚论嫁,倒是可以牵线搭桥。” “怎么,你不舍得?” 宋声声听到后面这几个字,就像被砍断尾巴的小猫,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她压根看不见自己脸上的心虚有多明显,语气有多跳脚,说:“我为什么舍不得?我怎么会舍不得?你不要含血喷人。” 她磕磕绊绊的:“我回头就去给他家里人说。” 傅城挑了下眉:“嗯,挺好。” 刘婶这会儿才听出来傅城的语气不太对,她眼尖目明,默了半晌,才开了口:“我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这事回头你有空咱们再说。” 宋声声点点头,送走了刘婶。 她小心翼翼抬起眼皮,本想悄悄的偷看他两眼,没想到被他抓了个正着。 男人漆黑的眼瞳像锁定了猎物般那么精准。 宋声声倏然收回视线,她娇柔做作的摸了摸肚子:“哎呀,好饿!我快饿死了。” 她又黏黏糊糊挽着他的胳膊,“老公,饿了,想吃饭。” 傅城也没推开她,由着她做贼心虚般故意纠缠着他。 每次她把他惹生气了,都是用这种笨却又出奇有用的法子,百试百灵。 傅城装作没看出她这点小把戏。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隔着柔软的棉布料,她肚子上的肉也很软。 男人掌心的温度,滚烫炙热。 哪怕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无形中好像捏住了她命脉似的力量感。 若是换成平常宋声声肯定不乐意给他摸肚子。 小肚子这么柔软、敏感的地方,可不兴随便摸。 但这会儿她实在是太心虚了。 暂且睁只眼闭只眼就忍了下来。 傅城低头,垂着眼睫,清冷的瞳色不动声色扫了眼她,瞧见她脸上敢怒不敢言的神情,觉得好笑。 宋声声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她看了眼他还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她忍着没拿开,看见自己的肚子她才想起来她的儿子,“小池还在淑姐家里,我去接孩子回来。” 傅城摁住她的手腕,“不用,我去。” 宋声声噢了声。 傅城去把儿子带了回来,路上顺便绕了个路去了大院食堂,打了一些饭菜。 他回来的时候,宋声声早就钻进卧室躺着了。 闻到饭菜的香味,才顺着味道悄悄到他的身边。 傅城说:“不是饿了吗?先吃点吧。” 宋声声嗷了声,觉得方才的危机已经过去了。 傅落池坐在妈妈身边,吃的都比以前多一些。 宋声声看着他,几天没见,也觉得有点想了。 她这个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喜欢的时候也很黏糊。 宋声声低头亲了他一口。 小孩儿脸上羞得通红,无论被亲多少回,都容易红红脸。 傅城收拾了碗筷,他去了院子,码在檐下的蜂窝煤整整齐齐。 傅城的黑眸静静望着,半晌过后,冷笑了声。 宋声声夜里就发现她才买不久的蜂窝煤又被水给浇的透湿。 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她觉得纳闷,进屋去同傅城说起这个事。 傅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你洗澡的时候下了场阵雨。” 接着他淡定道:“明天我再去买。” 宋声声有点心疼钱和票。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埋怨她最近真的太倒霉了!!! 晚上,忍了好几个月的男人。 像是根本不打算忍着似的,攒得力气全使在她身上了。 宋声声哭哭唧唧,忍无可忍拿脚去踹他。 反倒被折腾的更惨。 她到后头都有点生气了。 又怕又生气。 感觉傅城今晚一点儿都不懂心疼人。 心肝儿也不喊了,宝贝也不说了。 哄得少,闷头只顾自己痛快。 第109章 宋声声以前会装得眼泪汪汪的样子。 这天晚上是真哭了。 呜呜咽咽,眼泪直掉。 傅城浑身紧绷了下,顿了顿,缓缓停了下来,他用指腹慢慢抹掉她脸上的泪珠。 悬挂在睫毛上的水珠,瞧着就可怜。 少女的小脸沁着柔软的薄红,水润的眼睛像浸在湖水里,看得人心软。 宋声声也以为傅城心软了。 谁知道。 他低头吻了吻她潮湿的脸颊,控着她腰肢的手掌,力道却并未有半分松懈。 傅城在部队里天天都有高强度的训练,力道和爆发力都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在她想逃开的时候,他的手指好像绕不开的钢铁,大力攥着人把她给扯了回来。 “好了。” “声声,还早。” 天快亮的时候,宋声声连生气的精神都没有了。 她闭上眼睛,倒头就睡了过去。 她却也不忘在心里默默的记仇,狠狠谴责傅城今晚这种不懂疼人的恶劣态度。 傅城的心,就是比石头做的还要硬。 他就是个狠心的男人。 她哭,他就帮她擦眼泪。 然而他这个罪魁祸首,却丝毫不会停止让她掉眼泪的行为。 无比恶劣! 宋声声委屈巴巴的睡着了。 傅城搂着人睡了两个小时就起来了,他有病假,这几天不用出任务。 傅城穿好衬衣,回头看了眼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人。 替她掖好了胡乱踢开的被子,忍不住又捏了下她的小脸,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昨晚很生气。 傅城心里也有气。 气她趁他不注意又和沈知书纠纠缠缠,更气她当着自己的面,也能面不改色的扯谎。 傅城早就看透宋声声是个不肯交心的骗子,但真被她用谎言给糊弄了,心里也不好受。 傅城当然不会捅破她的谎言。 宋声声娇气,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大,被他刺破谎言八成是要恼羞成怒的。 理直气壮的发脾气,还要谴责他态度不好。 傅城不想同她为一个外人产生争执,但是身为她的丈夫,情感上他也无法控制自己旺盛的需求,忍不住做了些过分的事情。 只有不断的占有。 才能满足自己摇摇欲坠的不安。 傅城回过神来,又低头亲了亲床上的人。 出了房间,院外有人在敲门。 宁芳芳才从刘婶家里出来,她表面上去同刘婶打探昨晚说媒的消息,实际上,并非如此。 听到刘婶说,昨天已经同宋声声打听了消息,宁芳芳也放心了。 她这会儿也是第一次主动敲了傅团长家的门。 傅城打开门,见到一张陌生的脸孔。 宁芳芳很有分寸,她自小就会察言观色,做事又谨慎又小心,心思缜密,不会让人看出来她的意图。 她借用了姑姑当理由:“傅团长,我姑姑之前同您的太太闹过不愉快,知道你们回来了,特意叫我送了些今早包的饺子过来。” 傅城记得丁营长的妻子,的确是和宋声声合不来。 丁营长的家属,却也不是个会服软讲和的人。 无缘无故的示好,着实令人怀疑。 他淡淡道:“客气了。” 傅城这样说却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 宁芳芳的手僵在半空,竹筐里的饺子不少,这样拿着属实有些沉。 傅城接着说:“声声还在睡觉,等她睡醒了我再问问她,这事儿我不好做主。” 宁芳芳勉力维持着笑脸,一点儿都看不出芥蒂,她说:“好。” 她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傅团长都要看宋声声的脸色。 这八成是他的借口。 宁芳芳觉得可能还是自己太冒进,莽撞。 傅团长不好接触,这事她早就听说过,姑姑也告诉过她,当年不是没人给傅团长说媒。 主动扑过去的少女如过江之卿。 说媒的就更多了。 部队里的领导干部,都很热心给他张罗对象。 从未见他松过口,宋声声是靠着死缠烂打忽然冒出来的。 姑姑每次提起这个事都要咬牙切齿地说:“早知道靠死缠烂打就能追到男人,那时候我肯定就把你送到他跟前去了。” “女追男,隔层纱。” “宋声声还真就聪明的那一回。” 宁芳芳没有赖在这里,抱着饺子就回了姑姑的家。 姑姑已经起了床,正帮两个儿子穿衣服,俩小子调皮的要命,裤子都没穿好就到处蹦蹦跳跳。 女人在后面追着骂,“两个小兔崽子!赶紧给我过来!” 宁芳芳已经习惯了这个家的鸡飞狗跳,她今早出门前已经做好了早餐。 她走过去:“姑姑,我来给弟弟们穿衣服吧。” 宁芳芳帮两个弟弟穿好衣服,就听见姑姑问她:“饺子没送过去?” 宁芳芳嗯了声:“傅团长说要问家属的意思。” “嘁,显得宋声声了,还真有本事拴住男人。”说着她又摆了摆手:“算了,我看傅团长迟早要后悔对她这么好。” 她说这话有些幸灾乐祸的口吻。 她又不是没瞧见宋声声同沈知书走在一起的那两天,原本她不知道那个斯文俊秀的男人是谁。 打听了下才清楚,原来那就是宋声声以前的邻居哥哥。 她偷偷摸摸跑过几次,就是去找这位好哥哥。 她是过来人,哪里不清楚。 女人这心里有了别人,就是会天天想。 今天能忍住,明天也能忍住,后天可就不一定了。 总有一天,是会为感情冲动一次的。 她抿唇笑了笑,接着安慰自己的侄女,“你别着急,咱们都不用做什么,就等着看热闹好了。” 宁芳芳给姑姑盛了碗饭,垂落的睫毛挡住心中的思绪,她对姑姑乖巧的笑了笑,很是能沉得住气:“我知道了,姑姑。” * 宋声声睡醒之后。 傅城也没和她提隔壁送了饺子过来,直觉告诉他,她肯定不乐意听。 宋声声的心眼有多小,他是领教过的。 一个讨厌的人突然对她示好,她八成会心胸狭窄的觉得饺子里肯定下了剧毒,要毒死她。 所以,傅城索性就不提。 宋声声醒来气性还是很大,浑身像是被擀面杖碾过去了似的,她气鼓鼓的起了床。 把傅城当成了空气。 也不和她说话。 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可怕的、最恶毒的报复方式就是不和他说话了。 第110章 宋声声是对傅城昨天晚上蛮干的态度,十分不满。 她自己都没发现和傅城结婚之后,她变得有多娇气,往日她装模作样哼哼唧唧两声。 傅城就会心疼她,停下来,慢慢的哄她,让她缓一缓。 可是昨晚并不是这样的,傅城只是给她擦了擦眼泪,没怎么哄她。 这说明。 这个男人变坏了。 他如果真的在乎她,不会对她这么坏。 宋声声气不过,就不想理他。 她要一个不会心疼人的男人有什么用呢? 傅城早上去买了豆浆油条,还去食堂打了两碗粥回来,粥还在灶台上热着。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怕凉了。 傅城将厨房里还热腾腾的粥端了出来:“先填饱肚子再生气。” 他也不是瞎子,哪能看不出她在生闷气。 宋声声装作没听见他的话,刚准备去儿子的房间,傅城望着她的背影,说:“孩子已经去上学了。” 宋声声肚子饿了。 又饿又烦。 本来想秉承着不吃嗟来之食的念头,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决定还是不能亏待自己。 豆浆里加了糖,喝着很甜。 吃过早饭,宋声声还得去供销社上班。 傅城跟着她出了门,“我送你。” 宋声声差点就没忍住要说话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得有点骨气,不能轻而易举原谅他昨晚那种凶猛的行为。 不然他将来定然得寸进尺。 那她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宋声声可不想每天早上醒来都像被擀面杖给碾了一顿似的,她这会儿其实已经压着脾气了。 换成以前。 换成不知道自己是个炮灰,而他是男主之前。 她早就闹个翻天覆地,和傅城大闹了。 宋声声越想越委屈,眼角都有些红,她闷头往前走,傅城拉住她的手腕:“我骑车送你过去。” 家里有一辆二八大杠。 宋声声以前经常指使傅城骑车送她去这儿去那儿。 两人结婚后,她出门次数少了,也就很少再坐傅城的自行车后座。 宋声声还是没憋住,破了功和他说了话:“我不坐。” 傅城问:“你还走得动?” 宋声声听见就来气,她抬起眼,红红的有些可怜:“你还好意思说!” 傅城抿了抿唇,短暂的沉默过后:“上来。” 宋声声憋不住气,她狠狠推开了他:“你昨晚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我,对我那么狠,哪有你这样的人。我讨厌你。” 她现在说话,太刻薄的也不太会说。 傅城听见最后这四个字,心里头闷闷的,不太舒服。 腰腹这里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好像漫长的胀痛再也挥之不去。 他深深吸了口气:“那你要喜欢谁?” 别扭的,恼怒的,尖锐又带着点刻薄发酸的。 宋声声以为傅城会和她道歉来着,没想到他还反过来问她,她本来就是需要顺毛的性子。 这下就更像是被捅了马蜂窝。 她的眼泪唰的就掉下来了。 宋声声到供销社的时候,眼睛还有点红,肿肿的一看就像是刚哭过。 她埋头进了供销社。 傅城站在外面,静静望着她的背影。 明知道自己不该说她听了会不高兴的话,但是嫉妒心上了头,理智、自制力什么的通通都没有了。 男人的嫉妒心,也很可怕。 早上她把他当成空气,不理他的时候就够他难受的了。 这会儿,只见得到一个气鼓鼓的背影就更难受了。 不过傅城今儿出门带了钱,也有多余的工业票,他转身去了附近的国营商场。 第111章 既把人给惹毛了,哄哄是他应该的。 傅城出手阔绰,起码比其他人要大方许多。 他从小到大也没缺过钱,过得最节俭的那段日子,身上也有个几十块钱。 傅城买了些宋声声爱吃的零食,都是广城那边运过来的进口牌子。 还有一双精致的小皮鞋。 总共花了他一百五十块钱,还有几张票。 傅城从国营商场出来,偏就那么巧合,隔着一条街,看见了对面的沈知书。 傅城眸色阴暗,冷冷注视着对面的男人。 沈知书似乎是送学生回家,转过头看见街对面的傅城。 宋声声不在,沈知书也不装温和了。 面无表情,冷眸相对。 刀锋般的目光短暂交汇了片刻,两人都很冷淡的挪开了视线,沈知书转身就走,不打算和傅城打招呼。 傅城盯着沈知书单薄的背影,兴许是过于紧绷的状态,他的脑仁有些突突的疼。 傅城想到自己在南省接连做的噩梦。 倒也没有别的。 只是不断、不断的看见沈知书和她,手牵手离开的背影。 仿佛他们将来才是一对真正的夫妻。 傅城的太阳穴疼得死去活来,心跳都仿佛压抑了几分,他深深出了口气,胸腔中的窒闷渐渐缓解。 宋声声和别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已经是傅城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了。 这边宋声声刚进供销社,就收到了各种关怀。 她不在的这些天,供销社的职工都还挺想念她,还有她做的那些糕点。 老师傅用改良过后的方子做出来的始终不是那个味道。 而且宋声声在的时候还会手把手教她们怎么裁剪衣服的款式,怎么把自己弄得更漂亮一些。 平时没觉得宋声声有什么大用处。 真没了她,也哪哪儿都不对。 “声声,你总算回来了。” “咱们都想你想得狠了,张姐给她老公做的衬衣,口袋怎么都缝不好,回头你帮她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宋声声打起精神来,点了点头:“好。” 她是要和供销社的职工搞好关系,这里面就没几个普通人,这些同事、朋友往后可能还能帮得上忙。 不知是谁先发现她的眼皮肿了。 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 还以为她是去南省被吓坏了。 因为她们最开始听说的是声声她丈夫,也就是傅团长受了重伤好像都没了命! 要她们死了丈夫,也会哭得比谁都凶。 不过傅团长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 “声声,你被吓坏了吧?别担心,那些不识好歹的都被咱们国家的兵给打走了,好歹能安心一段时日了。” 宋声声不好解释,自己才不是因为害怕才哭的。 她是被傅城气哭的。 “嗯。” “我们今儿可瞧见了,今早还是傅团长送你过来上班的呢,你们俩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宋声声不想吭声。 是越来越坏才对。 她们也没能闲聊多久,没一会儿就来了客人。 早上忙得差不多了,就到了中午。 吃过午饭,王姐见她还是闷闷不乐,提不起精神来。 “你怎么蔫了?” 宋声声把王姐当成了她的知心大姐姐,她一下就撇了嘴,如果不是要面子恐怕都要呜呜呜哭出来了。 她说:“傅城,他真的太坏了。” 王姐见她咬牙切齿,连忙问她发生了什么。 宋声声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他就是、不心疼我。” 王姐问:“怎么个不心疼法?” 她见傅团长对声声还是很上心的。 就差把人当孩子来带了。 中午都要过来把盒饭拿回去给洗了,每次把人送过来也要叮嘱许多要注意的事儿。 生怕她被别人给欺负了。 王姐可还听说了,傅团长私底下见过供销社的领导,叫人帮忙照看,有什么事立刻告诉他。 这要是还不够心疼人。 天底下就没有会心疼人的男人了。 宋声声撸起上衣的袖子,嫩白的皮肤印着斑驳的吻痕,哪哪儿都是一枚枚咬下来的印记。 入目皆是男人对她的占有欲。 王姐瞧着也面红耳赤的,没想到傅团长瞧着斯斯文文,又是学历高的文化人。 关了灯,在家里,对妻子也是这个样子。 王姐咳嗽了两声,笑着说:“傻孩子,这不叫不心疼,他这就是喜欢你啊。” “可是我很累,我都说不要了。”宋声声不满的嘀嘀咕咕:“他昨晚都不听我的话,我、我都怕了。” 王姐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我、这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那种时候说不要,就是火上浇油。 哪里是说停下来就能停下来的。 声声还是太天真,不懂男人禽兽的那一面。 王姐想了想,接着告诉她说:“不过男人的确不能惯,你若实在不高兴就晾他两天。” 宋声声感觉找到了靠谱的知音,心情好了许多。 下午的时候,蔫巴巴的宋声声又有了精神。 午后天气有些炎热,供销社里来的人都少了一些。 她也清闲,其他人便聊起了家里那点事。 不知道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了她身上,周姐笑眯眯望着她问:“你和傅团长打算什么时候再要一个孩子啊?” 宋声声愣住了。 她没想过要二胎。 她也不记得傅城有没有去领计生用品来避孕。 但是她和傅城,没少一起睡觉。 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说奇怪也奇怪,说不奇怪也不奇怪。 宋声声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还没、没想好呢。” 说完她又怔怔发了会儿呆。 恍惚中仿佛又听见那声“mom”。 中英夹杂的、生涩的、平静的语调在她耳边,一直缠绕。 第112章 宋爹和这男人在外头等着。 宋母进了供销社,也不敢惹出大动静,叫别人知道自己家的丑事,传出去怕是要遭殃。 宋声声还没离婚,他们就给急着找下家。 说来说去,宋母心里都在埋怨宋声声,若不是她拿离婚这种事情胡说八道,害他们当了真,他们今天至于被那个不讲道理的男人纠缠上吗? 宋母可算知道了。 为什么这个男人出得起一百块钱的彩礼,却还没有结婚!这种五大三粗、蛮不讲理的人。 但凡家里饿不死都不会想嫁给他。 宋母硬着头皮到了声声跟前,她叫声声也叫的很亲热,“妈搭王叔的驴车进城,顺道来看看你。” 宋声声早就看出来了,她的爹妈每次来找她都要整一些幺蛾子。 “妈,我有什么好看的,过得好着呢。”宋声声眨巴眨巴眼睛:“你女儿在城里享福呢。” 宋母被这话噎的,差点就要黑脸了。 她能不知道宋声声这段时间在城里过好日子吗? 说起来,傅城也是命大,乡下虽然没有报纸,可是消息也灵通的很! 南省这场仗打的焦灼,死伤惨烈。 都说傅城人也不好了,宋声声还找了过去,若不是人不行了,她至于千里迢迢奔过去吗? 宋母是很怕傅城的,这个男人心思多,心眼也深。 她想沾点宋声声的好处,都难。 傅城竟连她的身世都看了出来,宋母那次回去就给吓病了,就怕傅城把他们扭送到公安面前。 所以知道傅城好端端回了宁城,还立了头等功,她心里七上八下,又是好几天没睡着。 “声声,妈这不是关心你吗?” “我看你现在也不忙,咱们出去说吧。” 宋声声被她妈拉到了门口,宋母还要面子,在外头一点儿都不会让人看出来她和女儿关系没有那么亲。 宋母自来熟似的,同供销社里的其他柜员,笑着打招呼,不吝夸奖的话:“我们家声声,从小就让我省心。” 宋声声听了都想笑。 她小时候可没少被追着骂,说她一点儿都不听话,调皮捣蛋。 她爹妈眼里只有他们那更加乖巧聪明的儿女。 到了一处角落,宋母压低了声音,又充满期待望着她:“声声,你每个月工资是不是有二十多块钱?” 宋母记得上回,听人说起过。 她先前几次三番没要到钱,是有些恼火。 但是这次,还真是火烧眉毛了。 若是能要到一点儿钱,把那个老男人给打发了也好说。 若是要不到钱,就只好冒着风险,让宋声声去见一见。 见一面也不会怎么样! 又不要他们做什么。 悄声无息的见了面,既满足了那个蛮子死男人,让他闭上嘴,不要再来烦她了。 宋母其实也是怕这男人到时候把主意打到杳杳身上,这可是她亲闺女! “妈,我花钱大手大脚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你问我要钱,我肯定是没有的。” 宋母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她还是没忍住:“不知道你这铁公鸡的毛病跟谁学的。” 宋声声眨眨眼:“我是你女儿,当然是随了你。” 宋母真是服了!她可没有宋声声这么一毛不拔,既然她不肯掏钱。 宋母只得铤而走险,“那你跟我去见个亲戚。” 宋声声站着不动,很是警惕:“咱们家还有我没见过的亲戚吗?” 宋家两边的亲戚都不多。 这个年代又都忙着劳作、奋斗,也就只有逢上喜事才会走动走动。 村子隔得又远,出行不方便。 走亲戚这事就显得麻烦起来。 宋母愣了下,支支吾吾:“远房亲戚,就和你那个还在农场改造的舅舅一样,没有那么亲,但也有点关系。” 宋声声听着就觉得有诈。 她说:“妈,我不能擅自离岗,好不容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万一被人举报消极怠工,我会被开除的。” 宋母拉着她的手不放,这种时候可由不得她说了算。 “当妈求你了,你就去露个面。” “我不去。” 宋母被这死丫头的态度弄得没法子,“那我让他们过来。” 宋母说着就给藏在不远处的两人打了个手势。 宋爹像个窝囊废,领着男人出现在她们跟前。 这男人方才还凶神恶煞,见到比照片里还漂亮的宋声声脸上的笑都止不住。 可他是个肥膘大汉,这么一笑,反而让人不适。 宋爹犹犹豫豫,半晌之后憋出一句话来:“声声,这是…是你远房的叔。” 男人听到这种介绍当即不满了。 什么叔?他可马上要和她说媒了的。 她嫁进他家的门,给他当媳妇儿,生小娃娃的。 宋母还不知道他们招惹来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媒婆把人情费还给他的时候,就把话说的清清楚楚,这姑娘还没离婚,事儿成不了。 这男人偏就钻了牛角尖。 不管。 咬死了他们在戏耍弱势群体。 当干部的都会多多照顾他们这样的,他若闹起来,还真就有的闹了。 宋声声抬起眼睫,顺着她爹的声音看了过去。 她的目光忽然停住。 她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男人。 男人见她朝他看了过来,笑得就更灿烂了,嘿嘿的傻笑,不让人觉得憨厚,只让人感觉到恶心。 宋声声望着这个人,浑身下意识开始抖。 脸色渐次苍白,指尖也在颤。 她眼皮一翻,当即就晕了过去。 第113章 浑浑噩噩的昏沉中。 宋声声仿佛听见了憋在嗓子里的哭声,哭都不敢哭得太大声,似乎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仔细辨认了半晌。 渐渐听出来,这好像是她自己的哭声。 眼前的视线很昏黄,她蜷在黄泥老房子里,不见天光的小房间,床上铺了一层稻草。 屋子里还有一些奇怪的臭味。 她的头发凌乱的散开,苍白的小脸满是惶恐,只有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在角落里才能勉强找得到一点安全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破旧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她闻到了浓郁的酒气,臭的要命。 门外那些嘻嘻哈哈的声音也一并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我说老陈,可终于让你娶上媳妇儿了,你都光棍伞十多年了,老天爷还真待你不薄,给你送来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啧,今早还是我帮你把人给弄回来了,这小妮子,指甲划我一脸,可把老子疼死了。” “让我也看看老陈的媳妇儿长啥样,花了一百多块,还真他妈的贵。” “你懂个屁!大半辈子的积蓄搭进去也值得。” “哈哈哈,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她越听心越凉。 长相粗犷的男人摇摇晃晃已经快要到她跟前,而他身后送他回来的人也没走。 就等着看热闹。 再不情不愿的新娘子,也要不了几天就会好好过日子了。 不听话就打。 村子里哪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而且这婚事,明媒正娶,父母同意,还给了彩礼的,手续正规的不能再正规。 就算是公安来了,也没法说什么。 宋声声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无比可怕的噩梦。 她感觉梦中的自己已经捏紧了拳头,掌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到了一把剪刀。 她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害怕、厌恶、愤怒。 她想,只要这个男人敢靠近。 她就会把剪刀捅进他的心脏,要死一起死。 “他妈的,你摆脸色给谁看?今晚过后你就是老子的人了!你那前夫,不要你了。” “我还没嫌弃你是和人好过,你搁这儿不甘不愿,老子可不惯你。” 男人骂骂咧咧,一边靠近她。 她仰着脸,脸上都是眼泪,在他俯身的那个瞬间,毫不犹豫的把剪刀狠狠的扎了进去。 滚烫的鲜血像水龙头里的水。 慢慢流到了她的手上。 宋声声觉得烫,觉得疼,疼得灵魂好像都在震颤。 眼底的画面逐渐模糊,她听见遥遥呼唤她的声音。 “声声?声声?你快醒醒啊。” 宋声声费劲掀起眼皮,王姐见她睁眼了,还没来得及高兴,怀里的人脑袋一歪,又晕了。 王姐可急坏了!不知道好好的人怎么就晕了。 周姐也出来帮了忙,几个人手忙脚乱把人搬进供销社里面的休息间。 至于,宋家这两口子,都傻眼了。 大女儿身体一向都还可以,皮实的很,能吃能睡能偷懒,很少生病。 这一晕,把他们也给吓着了。 男人也想跟进去,被宋母拦住了,“我说陈建国!你别太过分了!钱也还你了,你再这样死缠烂打,咱们两家就鱼死网破算了!” “我都跟你说了,声声她丈夫是军官,还是团长,这次回来八成还要再往上升,你还敢再这么闹,我告诉她丈夫,让他来收拾你。” 宋母这些话也是吓唬陈建国的。 不到万不得已,她当然不敢让傅城知道,她背地里给宋声声相看男人。 头婚都没离,就想着二婚。 傅城指定要憎恶他们,她一把年纪,倒是不怕。 就是怕傅城会给她的一双亲儿女,使绊子。 亲儿子亲女儿,就是宋母的命。 谁都不能动。 宋母冷冷说完,也赶紧进去看宋声声了。 她都怀疑,宋声声是不是在装晕了。 这死丫头,以前装病也是一套一套的。 王姐把宋声声当妹子看,这会儿着急的不得了,连忙招呼人去叫医生,又让后勤的同志赶紧去部队把傅团长请过来。 王姐给宋声声掐了好几下人中。 小姑娘都还没醒。 第114章 陈建国的忽然闯入,弄得病房里的其他人不明所以。 王姐瞧着这张生脸孔,也不知道这人打哪儿冒出来的。 宋爹和宋妈紧跟在后头,像把人给拽出来。 谁知道陈建国是个嘴巴利索的,张了嘴就什么都敢说! 他看着一身制服的男人,心底虽然有几分怵,但也没有打退堂鼓!穿制服的好啊,穿上这身军装他就得为人民服务。 陈建国说:“傅团长,你们得给我一个交代,都说了要把她介绍给我当媳妇儿,这种人生大事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的呢?” 陈建国指着在病床上还脸色苍白的女人,看着她的目光毫不收敛,那种有点色的、觉得自己马上要得手的、令人不适的恶心感。 他从小就是个举报大王。 什么事儿在他嘴里都能上升到一个高度。 而且他的身份在这个世道可是一点儿都挑不出毛病,祖宗三代都是务农的村里人,还有个为组织带路牺牲的爷爷。 可以说他是“根正苗红”。 陈建国每次耍无赖都能成,这次也觉得不会例外:“你们别欺负我现在是双亲亡故的孤儿,这事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就告到组织上去!” 让他们被批斗。 收拾他们的不正之风。 陈建国以前就是动不动举报到组织那儿去,每次都能给人戴高帽,逐字逐句的批斗别人。 他干这种造孽的事情已经如鱼得水。 以为这次自己也不例外,能顺利得逞。 谁知眼前的男人似乎没有被他唬住,傅城眯起眼睛,冷锐的眸光冷冰冰的锁在他身上,“你说有人给她和你说媒?” 陈建国点头:“没错。” 他看着病床上的人,还有些心痒痒,长得可比他们村的村花都好看。 陈建国打光棍这么些年,没少被人嘲笑。 姑娘家都不乐意嫁给他。 村里人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觉得他长得不好看,脾气又差,还总是给人背地里捅刀子,心眼小,和这种男人指定没有好日子过。 所以陈建国才会三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儿。 同龄人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他如果把长得这么好看的女人娶回家,生个孩子,岂不是会让人羡慕死?再也不会有人嘲笑他了。 “没错。” 陈建国回头,指着身后的宋母说:“我们两家早就见过面了,还找了媒婆。” “我知道你们现在还没离婚。” “但是说好的事情反正不能变,这位同志,你赶紧写了离婚报告交上去,这事我是不可能和你们商量的。” 陈建国身后的宋母,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她屏住呼吸,连话都不敢说。 陈建国似乎听到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嗤笑,他面前的男人,居高临下望着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 这笑意,无端令人背后发冷。 傅城扫视了几眼这个要他尽快打离婚报告的男人,长得实在让人倒胃口,五大三粗,说话粗鄙。 怎么看,都一无是处。 傅城收回目光,视线越过了他,看向他身后的女人:“岳母,这人说的是真的?” 宋母撒谎也不是,承认也不是。 傅城还真是扔了个难题给她,她那时候就想着一百块钱,哪里能想到陈建国是这种难缠的泼皮无赖呢! 她也后悔啊!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傅城偏又知道她不是宋声声的亲妈,估计还以为她是故意要虐待这个白捡的女儿呢! 第115章 她还真没想过故意虐待,就是对她没那么好而已。 宋母深吸了口气,只尽可能把自己摘出去:“那时候声声和我说,你们俩快要离婚了,我哪知道她是随口一说,我当了真,这不是操心她以后的终身大事,一时糊涂了才托人找了媒婆,给声声找个靠谱的男人,以后也好过日子。” 宋母的声音越说越低。 她自己听着都没什么底气, 傅城听见宋母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冷笑了声,“这就是你给声声找的靠谱的好男人?” 宋母被说的没脸。 陈建国倒是听出来了他话中对自己的嘲讽,当即就不乐意了。 “你一个军官怎么还嘲讽人民群众呢?” 陈建国把自己人民群众的身份当成了免死金牌,怎么横都不会有事。 陈建国说:“你们两家要是不肯认账,我就找你们领导去,谁都别想好。” 普通人面对无赖,指定是没办法的。 只能吃哑巴亏,连宋家这两口子都招架不住,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无赖了。 可惜,他碰上的是傅城。 十几岁就在大院把别人脑袋都给砸破了的小魔王。 他这些年,只是收敛了。 成熟了下来,处惊不变,看不出喜怒。 可他又不是真的是什么好欺负的软骨头。 拿什么来压他都不好使。 举报?他会怕? 笑话。 傅城说:“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出去说。” 陈建国以为自己的吓唬奏效了,心中大喜,又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个军官,胆子也就这么点大。 还不是怕被告到组织面前。 陈建国洋洋得意跟着傅城出了病房。 医院走廊的尽头,有一间空置下来的休息室。 里面的器材老化损毁严重,久而久之,没人清理,也就没人再过去。 傅城打开门,空气腾起的灰尘有些刺鼻。 陈建国咳嗽了两声,嘴里骂骂咧咧:“这什么破地方,傅团长,要说你就快说。” 哪哪儿都是灰。 还有些阴沉沉的。 傅城不动声色的锁好了门,保险起见,他还在门栓上横了根杆子。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陈建国。” “陈同志,你今天怎么找过来的?” 傅城边问,边眯起了眼睛。 他有点想抽烟,他在情绪不太稳定的时候就很想抽烟。 陈建国这会儿得意的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他说:“我让岳父岳母带我过来的。” 岳父、岳母。 现在就叫的很亲热。 傅城唇角的弧度渐渐淡了几分。 陈建国接着说:“傅团长,这事你们就是不站理,我见过声声的照片,她长得可真漂亮,你放心好了,我把人娶回去,她听话的话,肯定是要好好对她。” 不听话就打。 打到听话。 陈建国早就想结婚了。 只有结婚,才能满足自己操纵别人命运的那种主宰感。 现实里,他什么都不是。 但是回了家,他就是他老婆的天!他就是天王老子,说什么、做什么,都得听他的。 陈建国就是想从柔弱的女人身上得到那种拥有权利的感觉。 不仅他这么想,很多男人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陈建国一时得意忘形,没看见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接着说:“我早打听过了,她不是个好的。傅团长管不住人,我肯定和你不一样,一定能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女人,就不能惯着。” 陈建国越说越兴奋,嘴里不干不净。 他久久没听见傅城开口,正好奇的朝他看过去,接着,脑子里一阵惊天动地的巨痛,瞬间炸开。 傅城随手拿起一旁结结实实的木头椅子,高高扬起的手臂,重重朝他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他这一下,力道极重。 陈建国被砸得眼冒金星,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都给砸出了血。 迟钝的阵痛,让他疼的蜷在地上打滚,像一只被烫熟的虾。 陈建国抱着脑袋,痛的叫不出声音来。 傅城居高临下望着抱头倒地的男人,他提起他的衣领,握紧的拳头对着他的身体,把他的身躯当成了沙包,避开要害,一下接着一下。 陈建国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间屋子又不会有人过来,他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建国被打的动都动不了。 傅城好像发泄完了,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给捆了。 男人漫不经心整理好衣服,看起来还是很板正、冷峻的样子。 陈建国疼得在叫唤,仇恨的眼神望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你敢殴打的人民群众,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要去告你!你给我等着!” 傅城毫不在意:“你去吧。” 他嗤得笑了声,眼神讥讽,“你试试,到底有没有用。” 混到今天,傅城若是连个人都不敢打,才是真的窝囊废。 他可不是多正义的人。 没有强烈的道德感。 今天没把陈建国打死,已经是他保持冷静之后的结果。 要收拾这么个人,他还有别的手段,不是一顿痛打就会放过他。 傅城去护士站借用了电话,给陆沉渊打去了电话,让他带两个人过来,把陈建国给扔远点。 傅城很记仇,睚眦必报。 这事可还没结束。 他很快回到病房,看起来并无异样。 宋妈没瞧见他身后有人,忍不住问起来:“陈建国呢?” 傅城面不改色:“他说他还有别的急事,先走了。” 傅城的目光落在宋妈身上,他也没忘记罪魁祸首是谁。 本以为上次的警告能让宋家人掂量着些做事。 但是傅城看他们还是不知死活。 傅城刚准备开口,宋声声就叫了他的名字:“傅城。” 她还在怕。 看见陈建国的脸就怕得控制不住的发颤。 傅城走到她身边,刚坐下来就被她抓住了衣袖,她呜咽道:“你先别走,我有点怕。” 第116章 宋声声在医院待了半天,回家的时候还是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不过这会儿让她睡觉,她也睡不着了。 她想到梦里那个陈建国说的话,说什么她的前夫不要她了。 这种被抛弃的感觉可真叫人不舒坦。 傅城还真的说不要就不要她了!坏东西。 冷血无情的一个坏东西。 她这样想着,忽然抓住傅城的手,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张开嘴,锋利的牙齿对着他的手腕咬了下去。 宋声声没有用狠劲儿,男人皮糙肉厚,她一口咬下去,都嫌牙疼。 而且她这会儿软绵绵的,也没什么力气。 所以傅城还真就不疼,让她咬着,也没阻止她。 她若是能一直像头小牛似的,充满了劲儿,他也不用总是担心她的身体。 傅城的手腕留下了醒目的牙齿印,他不觉得痛,她反而咬的腮帮子疼。 宋声声这样发泄过后还是闷闷不乐:“你们都欺负我。” 欺负她没有靠山。 欺负她没那么多心眼。 宋声声反正是死都不要嫁给陈建国那种人,如果被逼着成了他的老婆,给他生儿育女,她肯定要和他同归于尽。 但是见了血的感觉也不好。她虽然嘴巴厉害,但是真的让她杀个人,她还是会做噩梦的。 宋声声咬完傅城心情都好多了。 让他不要她,她也要让他疼。 傅城听到她这声绵里藏针的指控,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罪名。 宋声声在他开口之前,咬牙切齿的的开口:“欺负我的人都会有报应的。” 她信誓旦旦,仿佛在安慰自己,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但又兴许是觉得自己的诅咒不够有力度,说完便闷闷不乐翻来覆去的撵着地上的小石子来玩。 傅城应和她的话:“嗯,欺负你的人都会有报应的。” 宋声声见他这么识趣,就不想再继续说阴阳怪气的难听话了。 她这会儿又想起陈建国这个人,哪怕心有余悸,还是鼓起了勇气,小声地问:“陈建国呢?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很坏的一个人。” 宋声声绞尽脑汁想了想,想不出精准的描述这个人很坏的成语。 陈建国的嘴脸,每次她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恶心的起了鸡皮疙瘩。 傅城听见她不断强调,又看清楚了她眼底毫不遮掩的厌恶,便知道她不仅是怕陈建国,也是从骨子里恶心这个人。 傅城说:“我把他揍了一顿。” 宋声声却又啊了一声,心里觉得痛快,但还有点为傅城担心:“打人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她又没忍住,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你打得重不重?” 如果很重的话,以后就算去坐牢也就没那么亏了。 如果不重,只是警告似的来了两下,那岂不是很亏?! 傅城想到陈建国鼻青脸肿、浑身疼得蜷缩、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还行,有点重。” 算起来,这个时候陆沉渊应该已经把人给扔出十里远之外的地方了。 陈建国想过来告状也得先走上十里地再说,况且… 傅城以前在大院里当小恶霸,那也是有脑子的恶霸,做什么坏事都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会让人抓到证据。 明知是他做的。 也拿他没法子。 宋声声语气轻轻地问:“你是不是给我出气啊?” 傅城嗯了声:“还以为你看不出来。”顿了顿,傅城接着说:“你怕他干什么?不还有我给你撑腰吗?” 他抬手,指尖轻轻落在她的脸颊,蹭了两下,她的睫毛也颤了两下,他接着说:“你也别担心,我拖到没人的地方打的,他还没那个本事能拿我怎么样。” 宋声声相信傅城说的。 他既然说不会有事,那应该就不会出事。 不过。 宋声声心里还是会有点不安,万一陈建国那个无赖就是抓着被他打了这件事不放,偏要闹大,傅城还是会很麻烦的。 宋声声忽然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咬他咬的那么重。 本来轻轻咬一口,就够了的。 “你如果坐牢了,我能去探监吗?” 宋声声想事情,总是会把事情往坏处了想。 这也不能怪她呀!因为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就总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傅城忍俊不禁,半晌过后,他勾起唇角,“怎么盼着老公坐牢呢?” 宋声声哦了声:“你还有心情笑,肯定不用坐牢了,我不管你了。” 她扭过头就走。 傅城跟着她进了卧室,当着她的面脱了外套,本来还有话想要问她。 她今天第一次见陈建国,哪怕厌恶,却也不至于怕的直接晕了。 这好几年来,傅城也没见她怕谁怕成这样的。 除非,陈建国以前就欺负过她。 傅城想到这里,神色冷了下来,不论怎么样,陈建国这个人往后都不能再出现在她面前。 这次把他打一顿,他那种心胸狭窄又满脑子龌龊思想的男人,以后总会伺机报复。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傅城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他当然不会杀人,但是…… 陈建国这种贪婪的人最好骗不过,随便找点甜头,用丰厚的工资把人骗到劳神费力的厂子里,再加以关照,没病的人也能生病。 陈建国从前招惹的仇家也不少。 被他举报过的人,也不是不想报复。 把刀子递到他们手里,不怕他们不下手。 人悄声无息的病死了,也不会有人去查。 “声声,我出去一趟。” “你把门锁好。” “晚点小池自己会从幼儿园回来。” 宋声声已经爬上了床,听见他要出门,用后背对着他,她才受了惊吓从医院回来,他就又要回部队。 连多陪陪她、安慰她的耐心都没有。 宋声声忍不住狭隘地想, 傅城对她的喜欢恐怕就只有指甲盖那么点大小。 第117章 宋声声知道自己很小心眼,动不动就把人往坏了想,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傅城走到房门口了听见一声闷闷的嗯字,像是不情不愿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他停下脚步,转身回头。 宋声声卷着被子,蜷曲的长发有几缕在不经意间散落在外,葱白细瘦的手指紧攥着被子,抵在被面上的下巴尖尖的,惹人怜爱。 不用看都知道她这会儿定然摆出了不高兴的脸色。 傅城折回去,把人从被子里捞了起来,很不客气的亲了亲她,这才又重新出了门。 傅城要单独去一趟小水村。 * 宋家这两口子从医院溜走,就火烧眉毛一样匆匆回了家。 宋爹是个窝囊废,遇到事情只知道叹气。他这辈子都唯唯诺诺惯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妻子做主。 这会儿,他固然心慌,却也不知道接下来能怎么办。 “老伴儿,你没忘了傅城上回说的话吧?他今天可是动了气的,不会回过味来,还要找咱们算账吧?” 宋妈也被说得心慌,可表面还得撑着场子,不能虚。 “咱们这次又不是存心作恶,事出有因,傅城就算生气,也不能对咱们撒气。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是陈建国惹出来的。”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你能不能挺直了腰杆,你也是个男人!还是他的长辈,怕什么?” “老伴儿,我心虚啊。” 夫妻俩嘀嘀咕咕,压根都没发现儿子今天从乡里的学校回了家。 宋妈回头瞧见突然冒出来的人,差点被吓死。 她拍了拍胸口:“你这孩子怎么走路也没个声音?” 说着她不安的瞄了两眼,儿子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毕竟给他姐说媒这事儿。 他们老两口是瞒着两个孩子的。 宋裴远一开口就死了他们的心:“爹,妈,你们把我姐卖了?” 宋爹先变了脸色:“没、没有啊!你听岔了。” 宋妈怕儿子多想,她可不想儿子把自己当成那种卖儿卖女,没良心的妈。 她苍白无力的解释:“我这不是为了她好吗?那时候她说要离婚了,我这个当妈的可不得为她打算。” “妈,你就没喜欢过她。” “你这孩子!我是她亲妈还能害她!?你说你从小对她好有什么用?她现在还记得有你这个弟弟吗?” 宋妈说着也来气,她生的两个孩子都不知道像谁,一个两个从小就黏着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 “你姐从结了婚之后,都不怎么回家。你打小就讨好她,她就是把你当成一条狗来使唤。” 宋裴远面无表情的听着。 过了会儿,他抿了抿唇,说:“我知道。” 本来他和姐姐关系还不错。 虽然一直都是他热脸贴冷屁股,但是姐姐心情好的时候,也是愿意给他一点好脸色的。 也会护犊子一样护着他。 从她结婚之后,才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很少回家,也很少再过问他的事情。 宋裴远渐渐长大,即便不再是姐姐的跟屁虫,也还是忍不住想引起她的注意。 第118章 宋妈先发制人,说着说着还含着眼泪。 眼前的男人看着却不为所动,冰冷的目光,审视般的打量着他们两口子。 宋妈听到他口中吐出来的话,心中也是一颤,她狡辩道:“她就算不是我们亲生的,好歹也是我们从小养到大的,我怎么会故意欺负她。” “我们这回真是阴沟里翻了船,早知道陈建国是那种品行,我们根本不可能和这种人往来。” “都怪天杀的媒婆,什么钱都想赚,不顾我闺女的死活。” 宋妈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她的确没有存着要故意害宋声声的心思,真就只是为了甩掉麻烦,想把她给嫁远点。 后悔也是真的后悔,陈建国就不是个玩意。 可这话傅城根本就不可能信她,她从前确实是个刻薄的母亲,爱占小便宜,爱使唤大女儿,还是个偏心眼。 傅城听完她的解释,冷笑了声。 说的倒是像模像样,她心里到底怎么想,她自己清楚。 傅城也不再于她兜圈子,“上回让你给我的照片,给我。” 宋妈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她松了口气,连忙翻箱倒柜找出那张被她藏起来的照片,连忙交了出去。 这对她来说本来也就是个烫手山芋。 傅城接过照片,有些陈旧的照片看起来也有些年岁,被抱在中间的小孩儿,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天真、娇憨、可爱。 和她现在的模样很像,五官长开之后,同小时候也没什么分别。 傅城将照片收进口袋里,冷峻的目光紧紧锁着他们,“没别的东西了?” 宋妈心里一紧,但是想到那个沉沉的金锁,还是有点舍不得,她有事没事就拿出来摸一摸,时间久了,感觉金锁上的花纹都被她给摸得平滑起来了。 宋妈避开他锋利的视线,“没有了,真的没了,我也怕被别人发现,到时候我们全家都完了。” 那个金锁,她还是舍不得。 自己用不到,也拿不出来。 但是可以传给杳杳,到杳杳结婚生子的时候,说不定就能拿出去换钱了。 这世道,还不是说变就变。 傅城沉默半晌,他哪能看不出她的心虚,“你也知道,东西留在你这里就是祸端,交出来。” 宋妈咬咬牙,本来还想硬撑。 傅城下一句话就堵死了她的退路:“还是你要我带着人来搜。” 大张旗鼓的搜,那就是谁都别想好了。 宋妈到底是怕了,心里疼得在滴血,还是把压箱底的小金锁给拿了出来,递过去的手都在抖,她舍不得啊! 这辈子都没见过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傅城将金锁一起收了起来,那个年代,拍的起照片,也舍得给孩子打长命锁,家里不会太差。 傅城还没查过霍家,贸然去查,只会引人怀疑。 霍言的背景,不用再详细调查。 大资本家的儿子,海外留学回来的高科技人才。 但现在这两样背景,都只会害死他的家人。 宋妈把两样东西都交了出去,天真的以为自己这关就过了,她小心翼翼地问:“这往后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吧?” “傅团长,我养声声一场,也是盼着她过得好的。” “那时候还是我劝她早点嫁给你,跟着你享福,我说的总没错吧,她跟着你可算过上好日子了。” 尽管宋家这两口子那时候是为了彩礼钱。 傅城嗯了声。 宋妈来不及高兴,傅城接着说:“她以后都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宋家人也别再去找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还有当初的三百块钱,你找个时间托人给她送回去。” 第119章 “三百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宋妈听到这种话和天塌了也没什么两样。 “这几年你偷偷摸摸问她要的钱,我不和你们算,但是这三百,你们没资格拿。” 宋妈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她这些年抠抠搜搜的过日子,只舍得在一对亲生儿女身上花钱,两个孩子打小就懂事,还真没花多少钱。 她来来去去攒了是不少。 但是要她一下子拿出三百块钱,还是无异于割肉! 宋妈刚想说什么,抬眸撞上傅城冷冰冰的眼眸,瞬间止住了声,不敢多说。 她支支吾吾:“咱们穷苦人家,哪里能拿得出来三百,而且彩礼钱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啊……” 她都不敢太大声,只敢小声嘀嘀咕咕。 傅城冷道:“没有就去借,借不到就卖点家产。那是我给她的钱,本来就不是给你们的,往后你们也不是她的父母,从她身上拿的都得还回去。” 傅城看透了这对夫妻的性子,有点善心,但是不多。 本性贪婪,涉及自己的利益,就能毫不犹豫舍弃、牺牲他的妻子。 宋妈被逼得都想去死了,这个傅城!摆出在部队里的气势,还真是够吓唬人的! 就是一个活阎王。 也还真是够护着宋声声的。 宋妈眼见占不到什么好处,心里也有不痛快,不过这两口子都是欺软怕硬的,面对傅城,便是有诸多不满也不敢吭声。 “我们凑凑,凑够了钱就让人给她送过去。” “多久?” “七天,最多七天!” “太久了,三天。” 宋妈真是没见过这么不通情理的人,简直就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她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等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 宋妈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外的儿子,宋裴远拿着空空的饭盒,像一棵板正的树,岿然不动,也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 宋妈被吓了一跳,眉心直跳,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侥幸的希望他是刚回来。 宋裴远一开口就打破了她的侥幸:“妈,我姐不是你们亲生的?”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宋妈瞒了大半辈子的事情就这么兜了出来:“你姐…是别人家托付给我们养的,她爹妈说很快就回来接她,二十多年过去,我也没见他们回来,肯定是回不来了。” 宋妈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儿子说清楚利害关系:“你姐亲生父母家里成分不好,咱们现在不和她扯上关系也是好事,你们本就不是亲生的姐弟,以后就算没往来也是应该的。” 在她眼中,她这聪明绝顶的儿子就是山窝窝里即将成型的龙! 宋声声再出息,了不起只是嫁了个好丈夫。 自己是没什么本事的。 等她以后老了,她那臭脾气懒性子,还能被惯多久? 可她的亲儿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以后还要靠儿子扬眉吐气,光宗耀祖。 宋裴远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过了会儿,他说:“她永远是我姐姐,我以后有出息了也不会忘记照顾她。” 宋妈对自己油盐不进的儿子,就只有两个无语大字。 “她小时候对你很好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背着我们偷偷摸摸掐你们两个。” “我看你就只会念点书!人情世故上就是个蠢货。” 宋裴远听着这些话,也没觉得生气。 等他妈出完气,他开口说:“妈,回头三百块钱我给你送过去。” 宋妈噎住,气的想打他。 第120章 宋裴远接着若无其事地说:“后天吧,我刚好回学校。” 宋妈:“%……” 还真是个大孝子! 她省下来这些钱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他和他妹妹,他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心疼! 没良心的东西。 宋妈想骂他又舍不得骂,反而自己被活生生的给气郁闷了。 夜里,她将藏在枕头底下的钱罐子给拿了出来,数了数,里面也有五六百块钱。 宋声声的彩礼钱其实早就是被他们两口子给花完了。 家里的房子给修补了一下,宋妈补贴了自己的娘家几十块钱,这几年下来断断续续也给娘家人超过上百的钱。 至于钱罐子里,都是她这些年从宋声声那里要过来的。 让她从傅城的工资里偷偷挤出来的钱,宋妈说给她攒着,等以后她不想和傅城过日子了,也不会缺钱花。 四五年来,断断续续加起来就这么多。 宋妈怎么都拿不出三百,看见白花花的钱拱手送回去,她心疼得想一头撞了墙。 在她犹犹豫豫的时候,第二天,先前的媒婆就又找上门来。 “声声她妈!陈建国昨儿死了!” 宋妈惊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屁股痛的龇牙咧嘴。 媒婆接着压低了声音:“要我说这人早就该死了,也是老天爷看不惯,直接把人给收了。” 宋妈压下心中的惊慌,她小声地问:“前两天瞧着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忽然死了?” 她想到了傅城,浑身打了个寒噤。 媒婆害了声,她兴冲冲告诉她说:“前儿有招工的,说在阳城有个国营厂招人,正好厂里的领导有意帮扶困难的人民群众,这好事儿就落在他头上。” “国营厂待遇好,算下来他一个月能得四十块钱,还有城里的户口。” “可陈建国得意忘形,找他村子里那些兄弟喝酒,醉得不省人事也没人送他回去,他自己回去的路上不注意,摔沟里给淹死了。” 宋妈听得心里发慌,看似好像没什么毛病。 可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陈建国这贱种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了。 说没点蹊跷她都不信。 她唇瓣发白,还没吭声,媒婆接着说:“陈建国也是个蠢王八,前几天说被部队的干部给揍了,又拿不出证据来,也没人亲眼看见。闹到部队去,让大领导叫人给轰出来了。” “这个泼皮无赖说话都没人信了。” “也不想想那些干部能和他以前欺负的那些人一样吗?” 宋妈越听心就越凉,惶惶不安的样子像是死了自家亲戚。 媒婆见她脸色不对,也还纳闷呢。 “虽然这话我不该说,可陈建国这搅屎棍死了,咱们都能松口气,是不是?” 宋妈像丢了魂似的,她点点头:“是是是。” 人死了,媒婆也忍不住要多骂两句:“这个杀千刀的,早听说他是个老泼皮,当时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给他说媒,你们家也走运,以前被他缠上的,那可都得伤筋动骨没个好。” “我先前瞧着他大有娶不到声声,就跟你要了杳杳的架势。” 宋妈听到女儿,立刻就变了脸:“这老死的畜生王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他的春秋大梦,死了活该!” 陈建国这一死,宋妈也不敢再斤斤计较这点钱,当晚就拿出完完整整的三百块钱,第二天就给了儿子,让他给他姐送过去。 宋妈这次是真被吓怕了,往后有事没事也不敢再去找宋声声。 她还没活够呢!也不嫌命长。 以后见了那两口子,还是得绕道走。 * 宋声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天她就请了半天的病假,傅城前脚刚走,她就在心里蛐蛐他,哼哼唧唧细数他的不满。 默默记着他的仇,细数他的罪过再睡觉。 她还没睡着,儿子还真的就放学自己回来了。 只是往常背着小书包高高兴兴回来的小人儿,这回却不是很开心。 傅落池刚出幼儿园,就有大喇叭跑到他面前说他妈妈生病了!从医院被送回来了。 小朋友们对医院都没有什么概念,但是都病的去医院一定很严重。 他们甚至觉得傅落池小朋友很快就会没有妈妈了。 傅落池在回家的路上就偷偷红了眼眶,珍珠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浓长卷翘的乌黑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偷偷地哭,小声地哭,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他回到家里,眼睛看起来比兔子还红。 男孩儿走到妈妈的房间门口,委屈的、害怕的眼泪又快要掉下来。 他根本不是什么好哭鬼,甚至算得上是个冷酷的小孩儿。 但是这会儿就是怕。 怕妈妈不好了。 他想会不会因为自己是个不被老天爷喜欢的小孩,不然他也不会做不好的、总是重复的梦。 梦里的妈妈看起来就像是生病了。 他是个不幸运的小孩,才会害得他的妈妈也生病。 男孩的小手握紧拳头,小心翼翼地推开妈妈的房门。 宋声声看见门后面出现的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他站在门外,好像是不敢靠近她。 接着,宋声声就听见儿子小声地问她:“妈妈,你生病了吗?” 第121章 宋声声没想到大院里有大喇叭,幼儿园里居然还有小喇叭,搁这儿叭叭叭的。 她现在不太会在儿子面前撒谎了。 哪怕是善意的谎话都不是很情愿。 宋声声也不想在儿子面前留下一个撒谎精的形象,她说:“但是妈妈现在好了,身体好得很,你不用担心妈妈会死掉。” 宋声声一时心直口快,在儿子面前直接说了死不死的。 男孩小脸苍白,好像被吓到了。 他抓着她的手,扑通埋进她怀里,在母亲面前情绪总是内敛、容易害羞腼腆的小孩儿这会儿带着点哽咽的、勇敢的表达自己的内心:“小池不想、不想妈妈生病。” 宋声声没想到自己进个医院反而把孩子给吓坏了。 她抱着他亲了亲:“妈妈没生病。” 傅落池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仰着脸,巴巴望着她,然后学着爸爸平时的样子,用他小小的手掌努力放在妈妈的额头上。 不是很烫。 应该没有生病。 因为傅落池自己生病的时候,额头比妈妈现在还烫得多。 男孩安静了下来,像块小年糕一样趴在妈妈怀里。 宋声声知道傅落池是个有点黏人的小孩儿,但是最近这些天,格外的敏感不安。 一点儿风吹草动,他就要过来粘着她。 宋声声将这些归结于小朋友没有什么安全感,她想兴许自己多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傅城回来的时候,宋声声在给儿子缝补他的小背包,背带有些磨损,得补一补。 她在被磨坏的地方补了一朵小花,瞧着还挺可爱。 宋声声对自己的大作很是满意。 傅城进门就看见她拿着小背包,左看右看,然后郑重其事的夸奖自己:“我真是个天才小裁缝。” 傅城听清之后,勾唇笑了笑。 宋声声听到这声轻笑,闻声望去,看见他回来了。 她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的本性又暴露无遗,想起来傅城下午丢下她,不知道去哪儿了就还有点暗戳戳的生闷气。 但是宋声声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陈建国的出现让她更加深刻的意识到,这本书的剧情,就是她梦见的那样。 人物、走向、事件都和书里差不多。 所以傅城还是她需要给点好脸色的、仿佛开了挂的男主角。 傅城走过去,拿起她手里的小背包,一眼就看见上面多出来的那朵小花。 小花上面还有两只幼稚的兔耳朵。 看起来都像是小女孩儿会喜欢的东西。 男人开腔打趣道:“嗯,小裁缝手艺好精湛啊。” 宋声声凶巴巴把小背包从他手里夺回来,她仰着下巴,望着傅城,碍于对改变自己命运的需求,不敢对他摆出很臭的脸色,说出很难听的恶毒的话。 但是又忍不住自己作作的脾气。 最后还是阴阳怪气似的,带着点骄纵地说:“你干脆不要回来好了,等我生病死在床上你再回来就好了。” “我晕倒也不是很严重的事情。” “我的身体好不好坏不坏,你都不要在乎好了,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我早点死掉,你也可以早点娶第二个老婆” 第122章 宋声声谴责他过后,才说起正事:“陈建国以后还来纠缠我怎么办?” 傅城洗好了菜,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他淡定道:“不会。” 宋声声半信半疑,但是傅城语气这么笃定肯定是有点东西的。 她满怀期待地问:“你是不是把他抓起来了?可以严刑拷打他吗?他真的很坏,是个坏人。” 被严刑拷打才是他应得的下场。 不过宋声声也就是说说而已,她知道像傅城他们对纪律性要求极高的军人,是不可能像她一样,随随便便就能为非作歹的。 傅城思索半晌,“嗯,差不多吧。” 傅城本来想缓两天再问,但是看她这会儿精神奕奕,顺便就给问了:“他以前也来找过你吗?” 宋声声一下就被问心虚,总不能说她是梦见自己被卖给了陈建国当老婆,带到山沟沟里差点出不来,她眼神飘忽,说话完全没有刚才谴责傅城时那么的有底气,“没有啊。” 傅城伸手,指腹轻轻拢住她的下巴,他的眼神比起刚才多了几分认真:“声声,不要对我撒谎。” 男人压着眉眼,按捺着眼底深处的烦躁。 她总是不对他说实话。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他。 傅城从不指望宋声声能改掉她身上那些的坏毛病,只有一点。 小的不能再小的要求。 他希望她能够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可她对他总是有所保留。 宋声声许久没有听过他这么严厉的和自己说话,一时间也有点懵,感觉被吓到了似的。 她本身就是有点敏感的小娇气包。 稍微大声点、严厉点和她说话,她都觉得这个人是在对她发脾气。 再说了宋声声这也不算对他撒谎啊!她本来就是、就是做梦看见的,这本书里的剧情。 她就算真的有勇气说出来,告诉傅城。 他只会觉得这是她天马行空编出来的故事,荒谬的不能更荒谬,甚至可能会把她送到医院里去看精神科。 宋声声泪眼汪汪地说:“我没有骗你。” 傅城看着她的眼泪几乎都要心软相信她了,但是他实在太了解她,真是第一次见陈建国不可能反应那么大。 以她的性子少不得还要骂两句陈建国,再慢吞吞来找他,让他帮她教训人。 可她晕了。 陈建国先前总得是做过什么,让她都觉得怕了。 她才会晕。 傅城当然也审过陈建国,这男人显然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拖到没人的角落里揍一顿,打的他疼得受不了了,他当然有什么说什么。 陈建国说在今天之前也没来找过她。 这就更奇怪了。 傅城叹了叹气,也不知道自己非要逼她做什么。 他抬手,还没碰到她的脸。 她就偏过脸,躲了过去,不给他碰。 宋声声现在觉得傅城对她的喜欢连指甲盖这点大小都没有了!他刚刚就是把她当成了犯人!在审问她,还用那么吓人的语气来审问她。 宋声声真搞不明白,傅城这种比冰块还要过分的性格,到底怎么就成了一本书里的男主角。 以后还是个位高权重的大佬。 她不明白!这个世界真不公平。 宋声声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傅城会对他的青梅竹马这么凶巴巴的说话吗?会对女主角这么说话吗? 都不会。 他就只会欺负她。 因为她好欺负。 因为她没有别的依靠。 宋声声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惨,如果她没有觉醒的话,不仅要被傅城凶,还要被陈建国那种恶心的人欺辱。 她一下就哭了。 默默无声的掉眼泪,哭起来不声不响,却又梨花带雨的。 宋声声也不再解释,转身就往外走。 傅城抓住了她的胳膊,手腕用了巧劲儿,把人拽了回来。 她来了气,倔强着一定要走。 可宋声声这点力气哪里是个高大男人的对手,她被摁在池台旁,后腰抵着边缘。 男人以占有的姿态将她圈禁在自己的怀里,傅城蹙了蹙眉,慢条斯理帮她擦掉了眼泪,但还是没有选择妥协,毕竟她的信任、她的真心。 于他而言,既珍贵,又重要。 傅城说:“我不是在凶你,声声,我是希望你能相信我。” 傅城望着她水盈盈的黑色眼瞳,里面的伤心和难过,也像碎开的玻璃片,伤着他的心。 他说:“我是你的丈夫,有什么事情你本来就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宋声声以为傅城是要哄她,没想到还是来逼她的。 她的秘密那么多,全告诉他的话,岂不是早就完蛋了? 而且,她内心的小阴暗,也非常非常的多。 小恶魔似的坏心眼,当然要藏得严严实实。 她又不是傻瓜。 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告诉傅城的呀。 比如他们以后可能会离婚。 比如她以后可能还会有一个叫“在在”的孩子。 宋声声觉得自己已经对他足够坦诚,能和他说的事情她都说了的。 宋声声本来就被这本书的剧情吓得,都夹起尾巴好好做人了。 傅城还要这样居高临下的指责她,虽然说的是恳求的话,但是态度却很不好,有点她的不对的意思。 宋声声说:“我没、没有不信你。你又这样,你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和我说的。” 傅城捉住她的手:“我有什么没和你说?” 宋声声绞尽脑汁的想,一时半会的确想不出来傅城有什么瞒着他。 她有点气结。 憋了半天。 她说:“你让我出去。” 傅城没松手,“刚刚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晚了。” 说着。 男人望着红红的眼尾,弯腰低头,亲了亲她红红的眼皮。 宋声声躲也躲不掉,挣扎间男人又猛烈的侵略过来。 她张嘴想说话,就是自投罗网。 舌尖发麻,浑身都像被电了似的发软。 她呜呜咽咽的,眼尾反而越来越红了,儿子还在家里,随时都有可能过来。 傅城好像听懂了她在呜呜咽咽些什么,抬起胳膊,用力的来了一下。 砰的一声。 直接关死了厨房的门。 第123章 宋声声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像只被猫抓住狠狠蹂躏了的小老鼠,耷拉着眉眼,垂头丧气。 又红又肿的嘴巴,仿佛还留有暧昧的气息。 幸好儿子在窗台前读课本写作业。 傅城刚才又及时关上了门,宋声声才不用担惊受怕被儿子看到什么。 她刚才缝补好的小背包还在沙发上,宋声声重新拿起来,对儿子招了招手:“小池,过来看看这朵小花你喜欢不喜欢。” 傅落池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慢慢面前。 尽管他不喜欢小花,但是看到书包背带上用针线缝出来的、长了脚的向日葵,也并不讨厌。 傅落池背在身上试了试:“喜欢,好看。” 小朋友很捧场:“妈妈,这只长脚的向日葵真的很独特,妈妈好有想象力。” 宋声声:“……” 啊,那明明是她特意绣的葵花籽。 她也没解释,“你喜欢就行。” 傅落池望着妈妈有点红的脸,还有点肿的嘴巴,他很担心:“妈妈,你的嘴巴怎么啦?” 傅落池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有站在离妈妈两步远的地方。 虽然老师天天有教破除旧思想,破除封建迷信,但是傅落池依然从骨子里觉得自己是个不幸运的小孩。 不想把霉运给传染到妈妈身上。 他真的很害怕妈妈生病。 他自己生病发烧,吃完打针,都从来不怕的。 勇敢的小孩,更害怕失去妈妈。 宋声声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嘴巴,还有点麻,她有点不自在的说:“被蚊子咬的。” 其实早已过了酷暑。 已经没有什么蚊子了。 宋声声这样说也就只能骗到她的儿子,男孩儿一言不发去找来柜子里的花露水,拿给了妈妈。 “妈妈,花露水可以驱蚊。” 宋声声都不大好意思,自己怎么能骗小孩儿呢?说来说去都怪傅城。 不过她还是喷了点花露水。 金银花露的味道,香香的。 比宋声声平时用的香皂还要香。 宋声声看着贴心乖巧的儿子,越发觉得这个孩子一定是继承了她身上所有的优良品德,才会这么的懂事且惹人喜欢。 她蹲下来,正准备把人搂过来亲亲抱抱。 可是男孩儿却一反常态,往后退了两步,耳朵红红的。 他乌黑的眼睛里明明也写着对她的渴望,但好像就是不太想和她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了。 宋声声觉得奇怪,可她也没多想。 只当小孩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再想要和父母继续腻腻歪歪。 不过宋声声虽然理解,也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 她的失落情绪并没有存在很久。 晚上。 傅城确定她没生病,也没不舒服。 积攒了好多天的力气,都使在了她的身上。 宋声声往床底下躲,也被男人抓着脚踝给扯了回来。 宋声声感觉傅城把—— “夫妻感情都是靠亲密的身体关系维持”这句话践行的更加彻底。 宋声声不确定傅城有多喜欢她这个人,但他肯定喜欢她美丽的皮囊! 像条野狗。 闻到肉味儿就横冲直撞。 宋声声要和他算账都没力气算,刚好首都那边来了电话。 不仅打了电话过来,还寄了许多东西。 傅城的母亲在电话里同她说话都很轻声细语,还问他们下次打算什么时候再回来。 她在电话里多透露了两句。 “声声,你们到时候带着孩子回首都,应该就不用再回宁城了。” 首都里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宋声声听明白了婆婆在电话里暗示的意思。 她想了想,现在是七五年的秋天。 等到七六年的十月,一切坏的就彻底结束了。 她记得书里面,傅城是七六年的夏天回了首都,带着孩子一起回去了。 把她留在了宁城。 不过那时候她早就和傅城离婚了,他没带她走也正常。 “妈给你寄了好多你爱吃的零食,都是傅城他大哥出差的时候在外面买的。” 傅远升了职,调任到了从事外交相关工作的岗位,出国的难得机会,都落在了他头上。 “本来想现在就让傅城把你们都带回来,但是以防万一,还是等彻底万无一失了,你们再回来。” 自古以来,争权夺利,都有牺牲。 声声胆子小,经不起吓,到时候若出了什么变故,吓到她就不好了。 傅城他妈说完,在电话里也沉默了一阵。 傅城上回给她打电话时,已经透露了大概的计划。 若是首都这边出了事,他会带着孩子一起回首都。 争输了。 孩子也不会成为她的累赘,不需要她辛辛苦苦单独的抚养。 她依然能是自由的。 第124章 宋声声听着傅城妈妈说的话,心里好受了一点。 她倒是想听傅城每天在她耳边说爱她、离不开她,但是宋声声又很清楚的感觉,感情这件事只占傅城心里的一点点位置。 哪怕傅城对她的喜欢,是满的。 但是排在她前面的还有很多事情。 算了。 她想想还是算了,只要自己能好好活下去就好了。 她才不稀罕更多的什么。 他不说,就不说好了。 当他一辈子的闷葫芦! 过了没两天,宋声声就收到了从首都寄过来的东西。 邮政员上门来的时候,宋声声刚好不在家,她去供销社上班了。 邮政员还有别的信件要送,刚好这邻居是个热心肠,大大方方地说:“是寄到傅团长家的东西吧?” 邮政员点点头:“是啊,这一个人都没在家,可真难办。” 丁营长家的主动揽下了活:“你先放我这儿吧,回头我把东西转交给他们。他们夫妻俩都得到傍晚才回来呢。” 邮政员一想,这大院里的家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家还是邻居,东西放她这儿的确方便。 于是邮政员就把两大包的东西都交给了丁营长的家属,临了还对她道了谢:“谢谢姐,麻烦姐了。” 丁营长的家属对他笑了笑:“不客气,顺手的事。” 宁芳芳看见姑姑从外面抱了两个大袋子进来,她连忙上去搭了把手:“姑,这是啥?” 丁夫人随手就把东西扔给了她,“你拿去放着,不知道谁给隔壁寄的东西,等傅团长回来了,你给送过去。” 没有机会就要创造机会。 宁芳芳思索半晌,点点头:“知道了,姑。” 丁夫人这么帮衬侄女,一半是为她打算,一半就是见不得宋声声过得好。 她随便瞄了眼包裹里的东西,还真的都是好东西,叫不上牌子的雪花膏,带着外文字母的巧克力,还有几条用料特别好的裙子。 里面还装了好些她见都没见过的糖果。 这看起来可比什么麦乳精好吃多了! 丁夫人看着都有些眼红,谁能寄两大包的好东西过来呢,除了傅团长在首都的家人,压根不做他想。 丁夫人真就不懂了,宋声声怎么就招人喜欢了?平日里显摆的嘴脸,懒惰的样子,难不成真的没人嫌弃吗? 如果宋声声是她的儿媳妇,她绝对接受不了,怎么着也要给她赶出家门。 “妈妈!有好吃的!哦!耶!妈妈今天终于不是小气鬼喽!” 丁家这俩调皮捣蛋的儿子,看见好吃的就流口水,馋的马上就要伸手去拿。 丁夫人回过神来,看见之后狠狠给了他们俩几下,“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吃!你看看隔壁的傅落池,人家有你们俩这么馋吗?” “我是饿着过你们还是怎么着?就知道吃!” “学习不见你们这么积极!嘴巴倒是馋!” 俩熊孩子还没摸到好吃的,就被他妈给追着打了一顿。 “妈!你快把我们给打死了!” “不吃了不吃了呜呜呜,再也不敢吃了。” “哥,咱们以后就去找傅落池讨吃的,他有很多!” “好弟弟,好主意。” 丁夫人心里气啊,就是不平衡。 平时在丈夫耳边吹耳旁风,说尽了隔壁家的各种不好。 还指望她的丈夫能做点什么,谁知道人压根没认真听,早就呼呼睡过去了。 人一旦陷入偏执,那就真是无药可救。 丁夫人现在就是明里暗里给宋声声找麻烦。 宁芳芳看着姑姑气得脸色都变了的样子,她安慰道:“姑,小振和小兴现在就是馋嘴的年纪,您别怪他们,我瞧着他们俩可机灵了,以后肯定大有作为。” 丁夫人听着这话心里好受了点。 这俩熊孩子还在满大街的哭天喊地,说他们的妈要把他们给饿死。 气得丁夫人又把人给拎回来,暴揍了一顿。 丁夫人管教自家的两个孩子也累得够呛,等缓过来,听见宁芳芳状似无意的问了句:“姑,我看这些东西都不像是国营饭店里卖的呢。” 丁夫人顿了下,眼神都变了,说话也意味深长起来:“可不是。” 就算是首都那边送过来的,那他们怎么就能有这通天本领呢? 丁夫人当即打定主意,回头可得把今天瞧见的东西狠狠宣扬出去。 届时还能泼脏水到宋声声的头上,就说是她到处显摆。 这对傅家也是个小麻烦,傅家能喜欢一个高调做人、四处臭显摆的儿媳妇吗? 丁夫人看了眼侄女:“芳芳,姑果然没看错你。” 够聪明的。 一点就透。 宁芳芳没吱声,只笑了笑,就接着干活儿去了。 宋声声这些天,左等右等,就等着从首都寄过来的好东西。 谁会不喜欢不用自己花钱就得到的好东西呢? 可她没盼来邮政员,反而是等隔离的宁芳芳上门来了。 她对宁芳芳还是有些陌生。 小姑娘长得不是叫人一眼惊艳的漂亮,长相清丽笑起来很甜美。 宋声声虽然有时候蠢蠢的,但是她的直觉特别准。 丁夫人那么阴恻恻的人,侄女应当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声声姐,早上……” 宁芳芳客气开口,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宋声声给打断了,“叫我团长夫人吧,嘿嘿。” 后面故意嘿嘿傻笑两声,故作羞涩。 听着倒是怪贱的。 宁芳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接着若无其事地说:“早上邮政员来过,你和傅团长都不在家,姑姑就让他把东西先放家里了,东西还挺多的,等会儿你让傅团长过来拿好了。” 宋声声笑得无可挑剔:“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然你让你姑现在给我送到家里来呗。” 宋声声又不是笨瓜! 她的直觉告诉她,有诈。 她接着说:“你姑姑是大院里出了名的大好人,都这么热心的帮我收东西了,肯定愿意给我送过来。” 宁芳芳有点装不下去。 她在村子里,也没见过宋声声脸皮这么厚的。 宁芳芳说:“我姑姑她…这会儿忙。” 宋声声嘻了声,笑得很憨厚,她无辜眨巴眨巴眼:“芳芳,我看你挺闲,嘿嘿嘿。” 宋声声说完这句,觉得自己真的是好坏好坏。 但是宁芳芳打得什么算盘。 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她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女郎,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宁芳芳和她耍心眼子,真是低估了她的足智多谋和阴险狡诈! 第125章 丁夫人见侄女去了那么久没回来,便出门去找人。 隔得不远瞧见宋声声笑眯眯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反而是他们家芳芳脸色不太好看。 丁夫人还没走过去,宋声声就看见了她,对她摆了摆手:“张姐!你不是在带孩子吗?这会儿得空啦?” 丁夫人一愣,接着就听宋声声继续说:“我看你们都很空,怎么不顺便把我的东西给送过来?” 丁夫人冷笑了声,还得装模作样摆出好脸色:“芳芳,你去给你声声姐拿。” 丁夫人本来以为宋声声听到这话,再厚颜无耻也会有点不好意思。 然而没想到,宋声声半点麻烦了小姑娘的羞愧都没有。 丁夫人瞪了她半晌,也没听到她半句感谢的话。 她忍着气,问:“傅团长呢?还没回来吗?” 宋声声说:“他出任务,今天不回来。” 丁夫人没想到这么不凑巧,她无可奈何给芳芳使了个眼神,去把早上的东西给她拿了过来。 谁知道,刚费力气把她的东西给她送回家。 丁夫人转头就看见驾驶员开车送傅城回来,她回头看着宋声声:“你不是说傅团长今天出任务不回来吗?” 宋声声摆出无辜的脸:“我在骗人呀,胡说八道怎么张姐也信。” 丁夫人真是快被她气到升天。 宋声声这个人真是出奇的令人生气! 丁夫人扭过脸,半个字都不想多说了。 傅城下了车,军绿色的衬衫把男人的身形衬得极为出挑,劲瘦的腰,线条流畅的腹肌,更醒目的还是修长的腿。 他往那儿一站,就像军中傲然挺拔的白杨树。 傅城看见宋声声站在门口傻乐,他走过去:“笑什么?” 宋声声才不会告诉他,自己刚刚欺负了人,现在才在这里偷笑。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没笑呀。” 傅城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软软的,手感很好,“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宋声声挥开他的手:“我要去拆礼物了,你不要烦我。” 傅城瞄了眼地上的包裹,“我妈寄过来的?” 宋声声强调:“是寄给我的,和你没关系。” 傅城见不得她忽略自己,把蹲在地上拆东西的女人给捞了起来,逮住她又亲又咬。 “好东西都是你的。” 而宋声声是他的。 两大箱子的东西满满当当。 好多东西宋声声见都没见过。 她开心极了,眼神都明亮了起来,她兴冲冲地说:“妈妈说是大伯哥在国外出差的时候买的,有机会我要好好谢谢大伯哥。” 这样她下次还能收到这么多好东西。 傅城听了不爽,“我让我哥帮忙带的,他根本不记得你是谁。” “是吗?原来大伯哥对陌生人也这么好。” “……”傅城忍不住小肚鸡肠:“宋声声,我听说我哥有个娃娃亲。” 宋声声不是很关心,她由衷的、发自内心的祝愿:“希望未来的大嫂能和大伯哥两情相悦呢。” 傅城知道自己把兄长都视为无形情敌,是病态的。 但他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 傅城开始胡编乱造,以绝后患:“我哥这么多年没结婚,就是等他的娃娃亲。” 宋声声想到高不可攀的大伯哥,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负责任。 她那素未谋面的大嫂,以后的婚姻肯定会很幸福。 “大伯哥好深情。” “我们傅家人都是这样,一辈子只认定一个。” 傅城也不知道宋声声有没有把他这句话认真听进去。 宋声声当然没有认真听,她忙着试裙子。 一个劲儿的在镜子里臭美。 * 转眼到了八月末。 天气比起之前凉快了些,温差过大。 傅落池稍不注意就生了病。 宋声声本来没发现儿子在发烧,是他中午忍不住跑来,钻到她怀里,要她陪着他一起午睡。 她摸着孩子浑身都有些烫,才感觉到他好像在发烧。 宋声声连忙带着孩子去了医院,她忙上忙下自己也出了一身汗,给孩子打了针喂了药。 宋声声就牵着病恹恹的男孩儿回家。 路上偏就那么巧,遇到了刚从书店里出来的沈知书。 沈知书望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宋声声满眼的紧张不安,白里透红的脸蛋,看着像是能掐出水来。 傅落池看见眼前的叔叔,好像有了什么心理阴影。 他紧紧攥着妈妈的手指头。 就是这个叔叔,抢走了他的妈妈,还不许妈妈和他说很多话。 傅落池也不想记得噩梦,可他总是不断重复的梦到同一个场景,想忘掉都忘不掉。 “声声,你今天已经和他说了超过十句话。” “再这样,他下个月就不能过来了。” “好了,别难过。在在也在等你,他也很久没有和你说过话,他最近又新学了很多中文。” 第126章 沈知书很少看见宋声声带着点愁眉不展的紧张和不安,前面两回,她看起来似乎是怕自己。 今天看着不像。 沈知书这一个多月都没来找她,他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是不急不缓的。 对于自己最珍贵的爱人,更是如此。 沈知书不知道声声她什么时候和儿子的感情那么好了。 那次她去阳城找他的时候,也没少说带个孩子有多麻烦,孩子又有多么的像傅城,和她也不怎么亲。 沈知书的目光在男孩儿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一张有点红的脸,他像离不得母亲似的,紧紧抓着他母亲的手指。 看向他的目光,很是警惕。 沈知书并不在意这个孩子喜不喜欢他,他甚至故意上手摸了摸男孩的脸,“小池的脸怎么有点烫?” 宋声声的眼圈还有点红,她其实有点自责,发烧很难受的。 她也没注意要给他添衣服,儿子生病了她才想起来晚上还是有点冷。 宋声声开口有点哽咽,她闷闷地道:“嗯,他发烧了。” 沈知书的手刚碰上男孩的脸,就被他扭过脸,冷冷的给躲开了。 “抱去医院看过了没有?” “嗯嗯,刚拿了药。” 其实宋声声在医院里拿了药心里也不踏实,她本来就是有点依赖人的性子,还喜欢胡思乱想,怕孩子吃了药也不好,到时候怎么办?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害怕。 这会儿有个人说出来,心里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担惊受怕。 沈知书显然是了解她的,宋声声大概只能把她自己照顾的好好的,至于其他人,她不是不上心,只是往往结果不尽如人意。 她小的时候,下河去摸鱼,偷偷烤来吃, 都知道带身干净的衣服,不然湿哒哒的衣服和裤子穿在身上是会生病的。 可宋裴远和宋杳杳就没那么细心,隔天就喷嚏连天。 冬天冷了,出门赶集回来,哪怕再讨厌姜的味道,也会抱着滚烫的姜汤,乖乖的喝下去,来暖暖身子。 沈知书还记得宋裴远有一次也是发烧了。 她爹妈跟着大队去收麦子,当天不回来。 家里就剩下她和两个弟弟妹妹。 她就给宋裴远喂了热水,又切了点姜片来煮,使劲的给他灌姜汤。 这人看起来还是不好。 身体反而越来越烫。 宋声声胆子还是小,哭得像个小泪人似的敲了他家的门,话也说不清楚:“我弟弟、他、烧起来了。” 她哭得不能自己,“把我烫死了呜呜呜呜。” 她抓着他的手,眼神里都是对他的依赖,努力的把他往她家里拖。 沈知书那时候也是个小孩儿,但他比她镇定,懂得也多一点。 沈知书一直就很享受宋声声依赖他的样子。 他总是想,再多一点吧。 再对他多一点的依靠。 后来还是沈知书跑去村子的卫生所里拿了退烧药,给宋裴远吃了,他人才慢慢好起来。 回想起从前的事情。 沈知书连细枝末节都还记得。 他看得出来她现在很怕,他越发觉得傅城并不适合她,也照顾不好她。 沈知书很关心似的,语气温和地问:“傅城呢?他没和你一起去医院吗?” 宋声声很老实的回答他:“傅城要工作。” 穿了那身制服,就得为国家奉献。 而且… 他不去工作,怎么赚钱养她呀。 宋声声倒是不会记恨傅城今天不在家这种屁大点小事,她还没真的胡搅蛮缠到要求傅城每天都陪着她。 沈知书没再说起傅城,他说:“我送你们回去。” 宋声声抬眼,看着沈知书,有点好奇地问:“知书哥哥,你什么时候回阳城啊?” 大学生的假期,原来这么长吗? 沈知书告诉她:“马上要开学了,后天的火车回去。” 宋声声哦了声,她听到坐火车就有点怕。 人太多了,还很吵。 她连去洗手间都不敢去。 宋声声也很爱干净,她上次坐火车去南省找傅城,在火车上委屈的哭了,也不只是因为睡她隔壁的人脚臭,还有她都不敢靠近的洗手间。 宋声声多花点钱,多转几次小汽车。 也不想一个人再坐火车了。 如果傅城陪她一起的话,会好一点。 沈知书还不知道她莫名其妙又想起了傅城,他提起了别的事:“声声,下次放假我再回来看你。” 宋声声本来想一口回绝。 沈知书接着说:“阳城的盐水鸭很好吃,还有外面才有的夹心巧克力。我顺便给你带一些。” 宋声声又默默把拒绝的话给咽了回去。 其实她完全看不出来现在的沈知书对她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非常的正直坦诚。 可能他后来娶她也是迫于形势? 把她从山沟沟里挖出来,他的名声也被耽误了。 迫于众口铄金的压力,把她给娶了也是有可能的。 宋声声倒也不是馋这点吃的,好吧,她就是很难抗拒别人主动对她好。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应他。 傅落池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妈妈。” 软糯的声音有点虚弱,他说:“小池头晕,想快点回去睡觉。” 宋声声立马把沈知书说的话抛之脑后,她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她对自己狠了狠心:“妈妈背你回去!” 傅落池伸出手,“妈妈抱。” 宋声声抱着他,可能走不了多远。 但是男孩黏糊糊又病恹恹的贴过来,她实在不忍心拒绝,她抱着儿子,忍不住亲了一下他。 宋声声生病的时候,就希望有人能搂搂她抱抱她亲亲她。 这样她就有自己被爱着的安全感。 所以她表达爱的方式,总是自己喜欢的那种。 沈知书看着她,哪怕她已经为人母,可是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的天真娇憨。 不知不觉,也快走到家属院。 身后汽车的急刹声,显得刺耳。 宋声声抱着儿子,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高大英俊的男人从副驾驶的位置下来。 宋声声看见傅城当然觉得奇怪:“你怎么回来了?” 傅城简短的解释:“李干事说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看见你和小池了,我担心你们俩,回来看看。” 他的目光都没往沈知书那边看,只是问她:“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又去医院了?身体不舒服?还是又晕了?” 一连串的问。 倒是让傅城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 第127章 宋声声心里还愧疚着呢,说起来都还难受:“不是我不舒服,是小池发烧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带他去医院看看,打了针拿了药,医院里的医生让他回去多喝水多睡觉,休息够了就会好了。” 傅城一路上都提起来的心,这会儿总算稳稳当当落了下来。 傅城这才得空,面无表情注视着她身边的沈知书,这人安分了一段时日,又冒了出来。 真够烦的。 沈知书每次见到他,都很平和,微笑示人。 仿佛自己真的是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的邻居哥哥,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既然人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声声,有空可以再来阳城玩。” 宋声声也没有迟钝到什么都察觉不到,傅城也不止一次在她耳边表达过对沈知书的不喜欢。 甚至是反感。 她这会儿哪里敢吱声,怕自己刚开口答应下来,傅城立马就和她算账。 傅城的妈妈说的也没错。 他不怎么爱把情绪挂在嘴边,只会在夜里狠狠的折腾她。 上次她小腿都痉挛了,真的吃不消发颠的男人。 宋声声装作傻不愣登的样子,湿红的眼尾瞧着有几分惹人怜爱,她答非所问:“啊,嗯,阳城是个好地方。” 她当然时刻记得。 自己可是要让傅城喜欢她的人。 喜欢她多一点,更多一点。 不离婚,就不会死。 傅城喜欢她的话,就会保护她,就像再也没来骚扰过她的陈建国一样。 那天之后,宋声声就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爹妈也没再为这个事儿来找她。 消停了下来。 宋声声得到了一点好处,尝到了一些甜头,渐渐也就知道原来被人放在心上、仔仔细细照顾着的感觉会那么好。 她不满足的是,傅城对她的喜欢占比太少了。 所以她还得、继续挤满他的心脏,让他离不开她才行。 沈知书看她装傻,唇角微弯,弧度冰冷,他的声声变聪明了,都知道看人脸色说话了。 若是从前,她不会那么敏锐。 想的什么就说什么。 沈知书对她身上细枝末节的改变都看在眼里,这种变化,逐渐令他不安。 本以为风筝的线头在他掌中。 可她现在更像一阵捉不住的风,越来越远。 沈知书没有拆穿她拙劣的装傻伎俩,男人对她仿佛有无限骄纵的宽容:“嗯,你说的对,阳城是个好地方。” 傅城上前紧紧搂着她的肩膀,抬起下颌,送客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送走了沈知书这位不速之客。 傅城就从她怀里接过儿子,顺手摸了摸他的额温:“似乎好点了。” 宋声声听到这话,心里放松了几分。 现在的医院里,就没几个正经的教授医生。 她很害怕,被没什么实践能力的实习医生给治疗坏了。 傅落池小脸红红的、烫烫的,趴在父亲的肩头,这会儿多了一些精神。 其实他那会儿和妈妈说头晕,也是装的。 傅城把儿子抱回房间,为他吃了药,“你先睡觉。” 傅落池吃了药片,本来就犯困。 他强撑着困意,“爸爸。” “嗯?” “爸爸不要弄丢妈妈。” 傅城替儿子盖好被子,“不会的。” 出了卧室,客厅里没见到人。 傅城随即找了一圈,看见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的她。 宋声声煮了姜汤,时刻看着火,怕稍不注意就煮干了锅。 傅城悄声无息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抱住了她,冷冽的气息瞬间侵占她的四周。 傅城咬了咬她的耳朵,就在刚刚他改变了主意。 “年底你和我一起回首都吧。” “声声,我们到时候不回来了。” 无论形势好不好。 傅家能不能独善其身,他都得把她一起带回去。 不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他现在都放不下心。 第128章 可能是小的时候,照顾弟弟妹妹,每次他们生病发烧,宋声声都给他们喝姜汤,久而久之,她就觉得姜汤很管用。 哪怕医生已经开了药,她还是会多此一举。 宋声声发现儿子比她的弟弟妹妹好哄多了,宋裴远和杳杳就都不爱喝,皱眉苦脸的觉得辣嗓子。 宋声声每次都得费老大劲,威逼利诱他们才会全喝完。 但是小池就不需要她绞尽脑汁的哄骗,慢慢从被窝里爬起来,自己抱着碗,一口、一口的就慢慢的喝光了。 宋声声望着他看起来好点了的小脸,心里放松了点,她安慰他说:“今晚睡一觉可能就好了。到时候就不难受了。” 他喝完了姜汤,忍不住往她怀里钻,抱着她,埋在她怀里,他怕以后连粘着妈妈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就使劲的贴着她。 再也不端着矜持和害羞。 “妈妈,我现在已经不难受了。”他埋在她怀里,蹭了蹭,“妈妈不要担心。” 宋声声揉了揉怀里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心里觉得暖呼呼的,甚至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感动。 她都有点想哭了。 她上午慌张又愧疚,肯定是吓着他了。 现在反过来还要一个生病的小孩儿来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 宋声声忍住了眼眶里的泪,没有掉下来。 她不想在小孩儿面前哭哭唧唧的,毕竟她都是当妈妈的人了,还是要稳重一点。 宋声声摸了摸他的脸,低头亲了下,然后红着眼睛闷着声同他说:“妈妈以后会照顾好你的。” 她小时候都能把宋裴远和杳杳,拉扯长大。 养得健健康康,长大后这俩弟弟妹妹,一个比一个有主见。 她如果想好好养儿子,肯定也可以的。 宋声声把喝完姜汤的儿子重新哄睡着,这才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退出来。 眼睛有点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傅城见她眼睛红红的出来,有些奇怪:“怎么哭了?” 宋声声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眨眼的瞬间隐忍多时的眼泪浸透了男人的衬衫布料:“我觉得我以前有点太坏了。” 她也不是在反思自己。 她也不是觉得人坏点是不好的。 傅城不知道她突然的愧疚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认真想想,她很坏吗?也没有。 只是有一点点可爱的坏心眼。 傅城抿唇,他本来想面不改色的扯谎,但是想了想,还是收敛了几分,斟酌了些用词:“没有太坏。” 宋声声用他的衣服擦了擦眼泪:“真的吗?” 傅城对上她求真的眼眸,点点头:“真的,你的心已经很软了。” 傅城大概猜出来了她为什么突然会愧疚。 他似乎习惯了她这个小泪人,他替她抹了抹眼泪,“坏点也没关系。” 坏一点他也喜欢。 她本来就不用太好。 所有的缺点,他都能包容。 宋声声哦了声,她为自己辩解道:“我、我这样也没有特别不好,人本来就是要为了自己的,所以我这样也不是不对的。” 她以前可能真的是被下了降头。 所以结婚之后,才看傅城这里不顺眼,那里也不顺眼,连对和他的孩子都各种不喜欢。 奇怪。 如果她没有做这个梦。 还被瞒在鼓里。 不知道这是一本书,那她肯定还是以前那样。 对傅城坏点倒是没什么,对这么乖的孩子那么差劲,她就有点于心不忍了。 “小池可能是最近生病了,比以前还要粘着我。” “但是我并不反感,这样也挺好的,孩子本来就是要和妈妈亲。”说着宋声声就提起以后的事情:“你说年底我们就回首都,到时候会有我们住的房子吗?还是让儿子睡在我们旁边的房间吧。” “要和爸妈住在一起吗?还有大伯哥。” 她的话变得多了起来:“不过我觉得大伯哥有点不喜欢我,而且上次你在厨房里亲我,被他看见了,有点尴尬。” “如果我们要和他们住在一起的话,那你以后就不要随便在外面亲我,我可不想被他们看见。” 傅城耐心听完她说的话。 一箩筐的疑问和要求。 他说:“不用住在一起,我们还是住部队的大院里,有单独的房子,我提前收拾出来,等收拾好了,就搬进去。” 宋声声放下了心,起码,不用怕发生尴尬的事情了。 现在离年底,也就剩下几个月。 她还有点舍不得在供销社的工作,不过等到明年十月之后,再想找别的工作,就比现在要好找了。 况且,一般都会给军属安排合适的工作。 她等着就行了。 边赚钱,边读书。 考大学,读书、毕业。 她以后肯定不只是当个售货员。 这天过后,宋声声亦是不声不响的。 部队里已经有调任的风声,其他军属私底下都有在偷偷的议论。 谁不想调到首都去呢? 只是一般人都没有傅团长家里这个背景,更没有他年纪轻轻就屡立战功的本事。 不过任谁一眼看,都觉得傅团长往后前途无量。 能高升到什么程度,还真说不好。 家属们无非就是想等着看宋声声会不会跟着一起回去,穷乡僻壤的小妻子,家里又给不了任何助力。 甚至是他落魄时候的污点。 还真不见得会一起带回去。 宋声声现在也知道做人要低调,任谁来拐弯抹角的问她,她都装傻充愣,问就是不知道不清楚。 不过也有人觉得声声和傅团长感情好。 傅团长又不是那种会抛妻弃子的男人。 这事私底下流传了几天。 恰好就被赵小宁给知道了。 她丢了纺织厂的工作,没城里的户口,特别不好再找工作。现在就只能给家属院的退休干部家里,当临时的保姆,洗衣做饭。 她听她们议论起来。 “声声肯定要和傅团长去享福了呀。” 赵小宁觉得无比奇怪,这走向怎么又变了? 傅城这辈子,怎么把宋声声带回去了呢? 赵小宁不敢也不愿意相亲,换了身衣服,忍不住就跑去了宋声声的住处。 第129章 赵小宁平时照顾这些已经退休的干部,比在纺织厂里干活还要辛苦,还不怎么能偷懒。 洗衣做饭的活儿干完了才能腾出时间来。 好处是这份工作包吃包住,工资也和在纺织厂里差不多。 七零年代,哪怕是小保姆的活儿,都是抢着干的。 如果不是丁营长的家属给她介绍,她还不见得能进家属院照顾老干部的生活起居。 赵小宁这些天显而易见的沧桑了很多,整个人都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她干完活,洗了把脸,才勉强看起来多了些精神。 赵小宁上门的时候,宋声声刚从供销社回来。 她在路上还买了两只土鸡,在违法犯罪方面胆小如鼠的她,这次买鸡都是去黑市买的。 不用票,也不用担心买不到。 只要多花点钱就能买到。 两只鸡,一只用来炖汤,另一只随便傅城怎么烧。 儿子现在已经不发烧了,但是她还是得多给他补补才行。 宋声声提着两只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门外鬼鬼祟祟往里看的人。 赵小宁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猛然间回过头来看见她表姐,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拍了拍胸口,勉强挤出笑:“表姐。” 宋声声不知道赵小宁鬼鬼祟祟跑来是要做什么,她问她:“你扒着门缝是要干什么?” 宋声声说话心直口快的,耿直的让人失语:“傅城不在呢。” 她就算是要来偶遇什么的,最好也得改天。 赵小宁是要脸的,虽然她的目标是过上跨越阶级的好日子,但是她也是要脸面的。 不过这下也没别人。 宋声声点出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她也就厚着脸皮当没听见了。 “表姐,我听她们说姐夫要调任了。” 宋声声感觉赵小宁不去妇联里工作都可惜了,别人家里的事情她总能打探出来。 宋声声想了下,也没打算撒谎。 “对的呀。” “表姐,你要跟着姐夫一起过去吗?” “嗯啊。”宋声声手里的两只鸡还有点沉,她都有点提不住了,她看了眼赵小宁,她非要装相:“我也不想去的,首都那么远,我人生地不熟,又没熟悉的朋友。可是你姐夫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他说离不开我,我真没办法。” 赵小宁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剧情一个个起了变化。 还全都朝着她不想看见的方向变! 上辈子傅城也是七五年的年底回了首都,过完了年,他的父亲就被重新立案调查。 在外交岗位工作的大哥,也被临时停了职。 多少人都以为他们傅家要倒了,傅家硬生生挺到了六月。 然后傅城的父亲便同另外几位,压下了首都的腥风血雨,不声不响的就做了可以说是改朝换代的事情。 到十月,彻底清理结束。 还了太平的世道。 那时候连赵小宁都以为傅家要完了。 她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原来傅城那时候把宋声声留在宁城也是知道,自己回去不会太平。 留下她,是想保护她。 那这辈子呢?怎么就不顾危险,也要把人带回去了。 那宋声声以后和傅城还会离婚吗? 宋声声和沈知书还会再港城结婚吗? 赵小宁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甚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走向会变得不一样。 难道宋声声和她一样,也重生了? 赵小宁看着宋声声的眼神多了一些打量,可她怎么看宋声声,都觉得她一点儿重生之后的机灵样子都没有! 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说话还直接的让人想吐血。 宋声声说完也没管她是不是被打击到了,她用钥匙打开大门,进了院子,看见赵小宁还失魂落魄跟了过来。 宋声声见她不走,开口就让她把自己手里的两只鸡拔毛。 赵小宁:“……” 宋声声对孩子的心意,仅限于花钱买鸡。 她可不想干这种脏活累活。 赵小宁果然被要叫她杀鸡拔毛的话给吓跑了。 宋声声哼着歌,把两只走地鸡关进了院门前的围栏里面。 等傅城回来,就让他杀鸡拔毛做饭。 而赵小宁也没闲着,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不能任由事情跑偏! 她记得沈知书可是非常喜欢宋声声的。 那种喜欢是到了一种会她们这些听到传闻的人都觉得头皮发麻,被病态到骨子里的偏爱,给吓得浑身僵硬。 别说她们这些姐妹、宋家的亲人。 连傅落池这个亲儿子,那时候想要见到宋声声都很困难。 往往,宋声声在的地方,沈知书一定在她身旁,不是搂着她的腰,就是扣紧她的五指。 赵小宁还想像上辈子那样,有人为她保驾护航,她在商场上呼风唤雨。 她得去找沈知书,虽然不能透露半个自己是重生的事情。 但是可以给他一些危机感,让他去争去抢。 沈知书心机深沉,演技精湛,那时候能用温和的假面骗了宋声声,这辈子肯定也可以。 而且。 宋声声最好骗了。 第130章 宋声声抓个鸡抓得非常狼狈,她正气呼呼看着胡乱扑腾翅膀的鸡。 软白的小脸。蹭了好些灰扑扑的泥。 宋声声听到傅城的笑声,才发现他回来了,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被他看见了也有点丢人。 宋声声使唤起傅城:“你快点把鸡抓了,今晚就炖汤喝。” 傅城走过去,两三下就被扑腾了很久的鸡给提了起来。 宋声声真是不明白了。 难道鸡也会看碟下菜吗?知道傅城比较凶悍,就非常的老实。 她刚刚费劲到处抓了半天都没能抓住。 傅城顺手宰了鸡,洗干净以后就去了厨房,加了些之前没吃完的山药,还有姜片,一起放在煤炉的炖锅里。 宋声声看他动作利落的忙活完行云流水的一套流程,她想还好傅城会做饭,如果这些事情都是她来做,她不得累死了? 宋声声可是很喜欢偷懒的。 她站在厨房外面,等到傅城快忙完了才慢吞吞探出脑袋,“一只鸡炖汤够吃吗?” 虽然她从黑市买来的鸡是给孩子补身体的,但说实话,她也有点馋。 她怕不够吃的。 傅城平时就不爱荤腥,吃素比较多。 儿子很多习惯都随了他,也不是特别喜欢吃肉,口味比较挑剔。 家里只有她很爱吃肉。 傅城想了想说:“应该够了。” 宋声声还是有点不能放心,她没忍住,她说:“我吃的有点多的。” 傅城莞尔,唇角微微上扬,他说:“我知道,我的那份留给你。” 说着他就对她招了招手。 宋声声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慢吞吞的走到了他的跟前,“怎么了?” 傅城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端详片刻她的脸。 宋声声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这样盯着她看是要做什么? 每次傅城认认真真看了她之后,都要像饿狼扑食,像吞食猎物似的把她拆穿入腹。 宋声声有点怯。 虽然每次做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尝到甜头,但她身娇体弱,细皮嫩肉的,真的有些吃不消。 宋声声越是怯怯的就越要表现出自己不害怕的样子,她问:“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还没看够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了! 但是结婚五年了,难道傅城还在为她的美貌惊艳吗? 傅城看她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就知道她正在心慌。 傅城的指腹贴着她瓷白柔软的脸颊,他眉眼的冷峻跟着散了许多,笑了一下:“不做什么,就是想给小花猫擦擦脸。” 他说着就用手帕慢条斯理给她擦脸。 宋声声僵着身体没动,等他帮她擦完了脸才开始不满:“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故意想看我出丑是不是?” 傅城没否认,他笑了笑,说:“你灰扑扑的也好看,很可爱,我没舍得告诉你,想多看会儿。” 宋声声小脸爆红,不理解他的这种爱好和审美。 她有点恼羞的转过身去,耳朵尖急剧升温,“你老实做饭吧,我去看看孩子。” 傅城看着她的背影,低声愉悦的笑了起来。 宋声声听到笑声,耳朵就更红了。 气呼呼回头看他一眼,“你才小花猫!” 傅城笑得就更明目张胆了。 宋声声其实也没生气,就是心里怪怪的,感觉有点甜滋滋的,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好意思,弄得她心脏怦怦乱跳,还脸红红。 晚上的鸡汤。 大部分还是进了宋声声的肚子里。 第131章 宋声声上次见到他,两人还吵了架。 小时候,说的难听些,宋裴远就是很听话的小狗狗,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爹妈偷摸着给弟弟妹妹的好东西。 吃的、用的,特意叮嘱他们自己偷偷摸摸藏起来的,他们都傻兮兮的全都拿出来给她。 一口一个姐。 粘人的跟屁虫。 长大了说话就越来越难听,还总是挑她不爱听的说。 宋声声犹豫了会儿才慢吞吞的走到他面前,圆圆的眼,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宋裴远在门口等了几个小时。 看起来倒是一点儿都不狼狈。 他抬起眼睫,光影折射下的眼眸看着多了几分难辨的幽深,他看着她,想和小时候一样,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然后张开嘴,欲言又止。 有些话到底是难说出口。 总是要言不由衷的表达。 “妈让我来还钱。” 宋声声在心里咦了声,不知道还有什么钱,难不成是她妈新设的陷阱?她又要费劲和她们斗智斗勇。 她没有被金钱迷惑了双眼,保持着警惕:“什么钱?” 宋裴远把兜里的钱拿了出来,有三百五十块钱,比他妈妈给的三百还多了五十。 这五十是宋裴远平时在学校帮工攒下来的零钱。 他知道她现在不缺钱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画蛇添足似的把这五十块钱放进去。 “妈说是当初傅城给家里的彩礼钱,还有你之前补贴家里的钱,其他的被用得差不多了,就剩了这么多。” 宋裴远说完,又补充了句:“以后我都会还给你的,你给妈的那些钱。” 宋声声接过他递来的三百五十块,听到钱的来路,就一点儿都不和他客气了。 就是她很诧异,她妈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比她还要铁公鸡、一毛不拔的人,怎么会那么好心把钱还给她? 宋声声警惕地问:“妈怎么想起来把钱给我了?” 宋裴远说:“我不知道。” 他知道了也不想说。 说什么?傅城为了给你出气,逼爹妈和你断绝关系,不准他们再来找你。 他说不出口。 宋声声倒是没怀疑他,在她眼中,他始终都是个孩子呢。 她从小带到大,虽然有时候很讨厌他,也会嫉妒爹妈对他的偏心,但还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的。 也不是什么外人,她根本就不会防着。 “行吧,回去替我谢谢妈。” “嗯。” 宋声声说着就打开了院门,她回头看了眼杵在原地的少年,才想起来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裴远咽了下喉咙,说:“刚来不久。” 宋声声嗯了声,就这么信了。 压根不知道人在门口等了很久。 她继续问:“你饿不饿?” 在家里人面前絮絮叨叨话都变多了:“我上次回家你对我都没个好脸,还说难听的话来伤我的心,得亏我是你姐,人又好,还不记仇,换成别人今天都不会搭理你,更不会让你进门。” “对了,你渴不渴?饿不饿?” 宋裴远跟在她身后:“渴了,姐姐。” 第132章 宋声声听到他叫姐姐,愣了下。 因为宋裴远从十六岁之后就很少开口叫她姐姐,总是连名带姓叫她宋声声。 有事没事都是宋声声。 好话坏话都是这么叫的。 宋声声吃软不吃硬,她的脸色是随着他的态度转变的。 如果宋裴远态度还是和之前那么差,那么她的嘴脸也会非常的难看。 她可保证不了自己生气的时候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暖瓶里有热水,杯子在柜子里,你自己倒吧。” 宋声声懒懒的,也不是不愿意给他倒水喝,就是不想惯着他。 宋裴远进了厨房,暖瓶里的热水是傅城今早用煤炉烧的。 宋裴远心不在焉的倒了杯热水,回过神来,他问:“姐,你喝不喝?” 宋声声回来的路上喝过汽水了。 这会儿并不渴。 她摇头:“我不要,我不渴。” 宋裴远拿着杯子出来,宋声声感觉他现在,一天一个样。 才多久没见。 年轻俊朗的少年就蹿的高高的。 但是宋裴远看起来又不是风一吹就倒的瘦竹竿,瘦也瘦得正正好。 宋声声对弟弟妹妹的态度,其实也有点扭捏。 嫉妒他们的同时,也不太想和他们变成不往来的陌生人。 不管怎么说,宋裴远在书里还怀疑她的死不是自杀,仔仔细细给她检查了一遍,努力的要为她还原真相,找出凶手。 虽然最后确定了是自杀。 但是他这份心,她也无法漠视。 宋声声想到自己年底跟着傅城去首都,往后再见到他们的机会比现在就更少了,她还有点惆怅。 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 她也是真心把他当成弟弟保护过的。 “你、你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晚饭?”宋声声问完这句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今晚住哪儿啊?现在跑出来还能回学校吗?” 宋裴远上的高中是宁城唯一一所高中。 以前宋声声也在那里上学,集体宿舍,又旧又破,条件艰苦,管得还很严格。 宋裴远以前从来不住在她这里。 哪怕很晚很晚,都要回学校,要么就用学校开的证明去住招待所。 “回不去。”宋裴远看着她:“没地方住了。” 宋声声微微诧异,还以为他这次也会死鸭子嘴硬说要回学校呢。 家属院里也不是没多的房间,就是没怎么收拾。 她说:“那你晚上就和小池一起睡吧。” 宋裴远没意见,“好。” 宋声声难得当一次好姐姐:“晚上你想吃什么?等你姐夫回来,我让他去买。” 宋裴远听到傅城,就皱眉。 “不想吃。” “不想吃你留下来做什么。” “不吃就不能住了吗?” “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你这阴晴不定的脾气能不能改改?” “姐,我和你学的。” 宋声声听了差点没气死,还以为宋裴远叛逆期过去了,学会了好好说话,没想到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宋声声忍不住也变得刻薄起来,“你别叫我姐了!你对我这个姐姐根本毫无尊重!” 宋裴远默了默,本来想捅破这层窗户纸,冷静地说她本来就不是他姐。 话到嘴边,留有余地。 “那我不叫了。” “宋声声,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第133章 换做平时,傅城未必不会吭声,他不在意宋裴远这声姐夫是一回事。 他肯不肯开口就是另一回事。 躲在傅城身后的宋声声看起来是有点较真,不太想是和他开玩笑。 宋裴远知道她有多小心眼,八百年的仇她都能一直记着。 宋裴远沉默良久,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勉为其难开了口:“姐夫。” 傅城嗯了声,算是回应。 宋裴远继续刚才的问题,“姐夫,你要带我姐回首都吗?” 傅城回答的滴水不漏,“军区的正常调任,我去哪儿,你姐自然是要一起去的。” 他们是夫妻。 分开才奇怪。 宋裴远抬起脸,安静沉默的打量片刻他这个姐夫。 从他知道傅城这个人,就听说了他那对于普通人而言高不可攀的家世。 资本家大小姐的母亲。 位高权重的父亲。 若不是一时需要保全,以他的身份,从最开始就不需要到宁城这种地方来。 宋裴远垂下眼皮,“知道了。” 他没再说其他的。 仿佛只是想确认一下傅城的态度。 宋声声倒是没想到宋裴远居然这么见不得她去首都,他是不是嫉妒她? 可是他以后的前程也不差呀。 大名鼎鼎的法医,刑事案件的顶梁柱。 宋裴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眸朝她看去,正好捕捉到她的视线。 四目相撞,宋声声反而有些心虚。 宋裴远这个“嫉妒怪”却很坦然。 晚饭是宋声声和傅城一起去食堂打回来的,她虽然刚和宋裴远吵完架,但是也还记得他爱吃什么。 几个饭盒里装的也有一两个宋裴远爱吃的菜,她是看在他还在长身体的份上才没有那么吝啬。 青椒肉丝、糖醋肉、玉米排骨还有清炒生菜。 食堂今天还蒸了几大锅的猪油渣包子。 宋声声路上就吃掉了两个包子,不知不觉,肚子吃的半饱。 傅城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是她记得自己的弟弟爱吃什么,似乎一点儿都不记得他喜欢什么。 上次她破天荒主动到军区里来给他送饭,饭盒里装的还全都是他不怎么吃的菜。 傅城阴不阴阳不阳地说了句:“你还挺了解你弟弟。” 宋声声没听出他的别有深意,反而很自豪,“他和杳杳都是我带大的。” 说着,宋声声这个时候才开始奇怪:“杳杳今天居然没来。” 要知道,从小到大,别人顶多有一个跟屁虫,她可是两个。 傅城对她听出自己话里的怨念,也不抱期待,他直接问她:“声声,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吗?” 这一下还真把宋声声给难倒了。 她平时也不会去观察他喜欢吃什么。 而且她觉得傅城看起来什么都能吃,也什么都不爱吃。 宋声声没有什么底气的说:“你喜欢吃清淡的菜。” 傅城继续追问:“比如?” 具体的宋声声说不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主动挽着他的胳膊,纤细柔软的手指也悄悄的去攥他的手指。 像悄声无息交缠在一起的藤蔓。 宋声声撒起娇来,已经很自然,“不知道呀。” 她踮起脚,趁他不备亲了亲他的侧脸,她笑得眼睛弯弯,有点害羞,眼睛里的神色也娇娇的,她说:“我只知道你喜欢我。” 傅城吃她这套。 但也不是回回都吃。 譬如今天他这小心眼要和别人对比的毛病犯了,对她的撒娇就变得冷酷无情起来。 他反手捉住她的手指,低头恶劣的在上面咬了两口:“所以就是记不住我的。” 她都能把别人放在心上,就他不行。 傅城面对诸多种种的不公,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大度。 宋声声感受到手指上有点尖锐的刺痛,瑟缩了两下,有点怕,又被他捉住了手,想逃都没出逃。 他好像看不到她眼底的怯意,又泄恨似的不轻不重的咬了她一口,似乎刻意要在她的手指头留下自己印刻的痕迹。 宋声声小声嘀咕:“疼。” 傅城撩起眼皮:“疼了你才能记得住。” 宋声声为自己狡辩:“我记性不好,你喜欢吃什么,你要和我说。你不和我说,我是记不住的。” 傅城今天连遮羞布都不给她留:“五年了都记不住吗?” 男人紧接着就又不咸不淡地说:“声声,我看你连我晚上亲了你几下,你都记得清楚,掰着手指头和我算账,不许我再亲那么多次。为什么在这种小事,就记不住了呢?” 宋声声现在觉得傅城比她还难伺候。 宋声声也不敢争辩什么,她自知理亏,谁让她以前是不怎么对他上心呢? 她这会儿只敢夹着尾巴做人,怕被他咬,她感觉刚刚傅城好像一点儿都没留情,把她的手指头咬的痛死了。 宋声声很识时务,“我以后、以后就能记住了。” 宋声声张嘴哄人也一套套的,“你的事情、我以后都认真的放在心上,你不要觉得我不在乎你。” “我真的很在乎你的!” 这话宋声声说的很真心。 她现在当然在乎傅城的不得了。 他可是有男主光环的人,抱紧他的大腿,事关自己能不能长命百岁。 傅城总算被她哄了过去。 但宋声声的手指第二天还有点隐隐作痛,可见傅城下口咬的时候是真没客气。 宋裴远住了一晚,隔天清早,宋声声还没睡醒他就先回学校报告了。 宋声声刚准备迎接几天的清净日子,期待就又落空了。 傅远的电话打到了军区,傅城刚和领导开完会,回到宿舍就接到了兄长的电话。 傅远闲着没事不会打电话和他拉近感情。 每次电话响都是有正事要说。 “我明天乘专机,陪部长到阳城。”顿了顿,傅远接着表明话题:“后天开完会,我坐车到宁城来,有几件事要弄清楚。” 港城的电话辗转各方打到了家里来。 霍家的人,有事相求。 傅远这回是替父亲走这一趟,顺便来看看弟弟和弟妹。 不过想到弟妹,傅远还是会头疼。 第134章 今年上头的暗流涌动比起前几年更甚几分。 但是却隐约能让人窥见天光。 既然有松动的迹象,许多事情也不是不能试着冒险。 霍家千方百计打通的这通电话,还有托人代写递过来的那封信,倒也没别的内容。 只是在打听霍家留在国内的小儿子的下落。 这通电话之前,傅文渊还真没注意过霍家的事情,甚至不知道他们家竟然还有人留在国内。 毕竟祖辈闹得不愉快,撕破了脸,信誓旦旦老死不相往来,连定好的婚约都给毁了。 找个人,不是难事,也不是麻烦事。 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知道了霍言现在的下落,过得不算太好,被人举报、被人打倒,正在农场里改造。 不过人没死,就是好消息。 傅远这才只好替父亲去看看霍言现在的境况,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想把人弄出来是决计不可能的。 身居高位,也就意味盯着你的眼睛会多出无数双来。 不容踏错一步。 傅城在电话里听到兄长要来宁城的消息,高兴不起来:“宁城这个小地方,有什么事情值得我们大外交官特意走一趟?” 傅远听着弟弟话里话外的阴阳,气得想笑:“这么不欢迎你哥我过来?我这回是替妈来看看弟妹。” 母亲很喜欢弟妹。 这才分开多久,就整日念叨着,看见时兴的衣服、精致的布料都想着要给她寄过去。 担心她的钱够不够花,又怕他弟不是个会哄女人的。 要傅远看,他妈这些都是在白操心。 以他听说过的宋声声干过的那些事儿,她就不像是会亏待自己的人,而他弟弟…… 呵。 傅远都懒得回忆,有好几回的深夜里撞见傅城陪她下楼来喝水,喝着喝着就变成了叫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傅城亲也没少亲,亲的时候也知道用手掌护着她的后脑勺,再一声声的低言细语哄着人。 “没有不想你过来,是怕你累着。” 傅城面无表情地说。 傅远听到都笑了:“你别恼,我真是有正事。不过这事不方便告诉你。” 主要这事和傅城也没关系。 说不说的,都不重要。 傅城知道他哥有分寸,既然是公事,那他想拦也拦不住。 “行,你来吧。” 傅城紧接着给他哥哥打了个预防针:“不过声声怕你,到时候我们大外交官还是住招待所吧,或者我在军区的宿舍也行,能让给你。” 傅远啧了声,他弟这占有欲强的,连家里人都防着。 “不用,我住招待所。”傅远平时在工作场合,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在弟弟面前话多了几句:“弟妹为什么怕我?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不应该吧。 也不至于。 傅城如实告知:“她说你看见我在厨房里亲她了。她脸皮薄,从那那之后就觉得没脸见你。” 傅远想起来了这么个事,他浑然不在意:“我又不是故意的。行了,你就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免得弟妹每次见到我都像老鼠见了猫,拔腿就想逃,铆足了劲躲在你身后。” 第135章 傅城提起这个就有些头疼,静默了会儿,他开了腔:“我越说她越觉得丢脸,还不如不说。” 傅远倒是看出来了弟妹的确有些要面子。 在傅城面前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在他们这些不太熟的人面前,就有点怯怯的。 胆子小,怕生。 傅远想了想:“行。妈还让我给弟妹带了很多东西,到时候我一起带过来。” 傅城嗯了声:“好。哥,你到了宁城再说,路上小心。” 傅远他们平日出行,都是带有警卫。 但也不是没遇到过不轨之人。 傅远说:“你自己也小心。” 保不齐有狗急跳墙的人,做一些蠢事。 不过傅远知道弟弟是个心里有章程的人,不用他操心。 “知道了,哥。” 电话挂断。 傍晚,傅城回到军属大院,随口把这事给宋声声说了。 “声声,我哥后天要到宁城来。” 宋声声听到这句话反应了好一会儿,“你哥?哪个哥哥?” 傅城抬手把人捞到面前:“我亲哥,他跟着部长到这边来出差,顺道正好来看看我们。” 宋声声听见大伯哥就紧张,她这位大伯哥,比傅城话还少!感觉一眼就能看透她所有的阴谋诡计,她不仅害臊,她还心虚啊。 “我、我们不是也快回去了吗?他特意跑来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是特意,是顺道。” “那、那也很麻烦的。”宋声声弱弱地说:“而且大伯哥来了之后住在哪里?咱们家虽然还有多余的房间,但是很久没收拾过了,让大伯哥住那么小的房间是不是不太好?” 傅城看她这慌里慌张的样子,笑了笑:“我哥住招待所。” 宋声声顿时就放松了下来,真心话脱口而出:“那就好。” 傅城眼中略带好奇:“这么怕我哥?他私底下凶过你?” 宋声声被这样看着有些脸热,她摇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大伯哥有点不好惹,我怕我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不高兴了。” 傅城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她说:“别怕,反正平时也不会怎么见面。” 逢年过节,不可避免。 其他时候,他哥也会有分寸。 不过她怕他哥,也是好事。 傅城现在是谁都防着,包括他哥。 不是他小心眼、醋性大。 而是宋声声真的太招人了。 她又很好骗,尝到别人给的甜头可能就会舍弃他。 “嗯嗯嗯!” * 隔天,傅远忙完公务,就坐车到了宁城。 他到的时候正是深夜,等到第二天的清早才去公安局找了老同学在宁城当公安的朋友,调出了霍言这几年在宁城的过往。 “他在宁城好像还有远房亲戚,听说没有血缘关系,是半道认的。不过他和那家人也很久没联系过,从他出事,就断了关系。” “他现在是农场的积极分子,立了好几次功,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你要的资料都在这个袋子里,你有空可以慢慢看。” “我已经和农场的同志打过招呼,回头你要去见他,直接过去就行。” 刘公安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傅远,知道他是上面来的,有通天的关系。 他忍不住多说了句:“霍言同志这几年在农场的改造期间,一直都很老实,上面是……” 傅远接过资料,他淡淡一笑:“有些事情还是得审查清楚,不太方便说。霍言同志如果没有参与进去,我保证我们也不会有人能冤枉了他。” 傅远既然是来打探消息。 当然不能明着来,私底下还得演一演,绝不能让人看出他是想把霍言从农场里弄出来。 第136章 傅远还当他的弟弟在客气。 他也没在家属院多待,聊完了正事,走出客房,出来就是客厅。 餐桌摆在离厨房近的位置,宋声声肚子饿了,这会儿正在认真的吃饭。 傅远往餐桌那边扫了眼,他的侄子已经吃好了。 乖乖坐在他妈妈的对面,哪怕已经放下碗筷,也没急着离开椅子,安安静静等着妈妈一起吃完饭。 宋声声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瞬间就像兔子竖起了耳朵,捏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僵。 她一下子就觉得自己饱了。 有点吃不下了。 宋声声平时在傅城跟前作威作福,但也知道在客人面前还是要有点礼数的。 尤其这还是她的大伯哥。 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 宋声声有些局促的起身,忍耐着对这位大伯哥天然的敬畏,她很客套的问:“大伯哥,你要喝杯茶吗?” 上个月,她和傅城回首都的时候,傅家人对她可是十分的客气周到的。 问完,宋声声就有点懊悔。 刚才倒水还不小心泼了人的袖子,她还不如不客气,就装死闭嘴好了,让傅城自己招待他哥哥。 傅远觉得弟妹张这个口,像是在要她命似的。 也是难为她了。 但是他也确实没想到弟妹胆子这么小,傅远微微皱起眉头,以后她如果见到生人都这么怕,那可不行。 起码出去得落落大方。 不能总是这么瑟缩胆小,起码得表现出落落大方的一面。 傅远忍着才没说什么,毕竟这不是他的妻子,还轮不着他来指教些什么。 “弟妹,不用客气了,我晚上还有别的事情。” 傅远这也是句客套话。 晚上回了招待所,他也没别的事情。 宋声声悄然松了口气,傅城走过去,看了眼餐桌,她碗里还剩了一小半的米饭。 傅城扣着她的肩膀,把人摁回椅子里:“接着吃你的饭,我送我哥去招待所。” 宋声声哦了声,低声在他耳边催促:“那你快去吧,可别耽误了大伯哥的事儿。” 她说话声音很低。 低的只有傅城能听得见。 等到把这位大伯哥送走,宋声声才算在自在起来。 傅远今天来的时候也有人瞧见了,有专门的车接送,还配了个驾驶员,怎么看都身份不一般。 左邻右舍,当即好奇的打听起来。 这人是谁啊? 坐的车连车牌号都和其他部门的不太一样。 宋声声感觉大伯哥既然是光明正大的上门来,那应该也没有说不得事。 她说:“是傅城的哥哥。” “啊?没听说傅团长还有个哥哥呢?亲哥哥啊?” “嗯,亲哥。” “那他哥哥是在哪个部门工作?现在是什么职位?怎么忽然来宁城了?” 宋声声记得不是很清楚,大伯哥到底在哪个部门工作,她怎么会知道呢?她也不好意思多问呀。 只知道在首都,隶属于中央的部门。 “我不太清楚。” “你是他的弟妹,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清楚?声声,你这也太不上心了。” 宋声声以前问过傅城,还拐弯抹角和陆沉渊打听过,那时候他的父兄都在被调查,她问到只会觉得心塞!哪里还会多问。 “你们好奇,等会儿傅城回来,直接就去问他好了。” 宋声声被人围住这么一顿问,也不是很高兴的。 果真,她这么一说,其他人说话就没有刚才那么急切。 “那傅团长的哥哥现在谈对象没有?结婚了吗?” 方才经过时,男人的气质形象,真是叫人眼热。 傅团长又是个疼老婆的,可见家里传统教育就是如此,能嫁进傅家也挺好的。 宋声声如实摇了摇头:“没有。”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了。 本来是不抱希望的随口一问,没想到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在这个年纪还没谈对象。 她们刚起的心思,很快就被宋声声接下来说的话给浇灭了。 “不过傅城说了,他哥好像有一桩谈好的娃娃亲。可能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耽误了两年,但是这婚约是不能反悔的。” 这话绝了众人各色各异的小心思。 还真怪遗憾的。 “可惜了,本来还想把我外甥女介绍给傅团长的哥哥,倒是没这个缘分。” 说着她们也诧异。 傅家人对宋声声态度居然出乎意料的不错。 下午那会儿,驾驶员大包小包提进屋子里的东西可不少,这如果是对她不满意,哪能还特意带这么多东西送上门来呢。 “声声,你以后去了首都,可不能把我们给忘了。” “是啊,大家都是住了好几年的邻居,不能生分了。” 她们现在都很客气。 宋声声听着客套话,也就同样的客气回去:“刘姐,王姐,我不会忘了你们的。” 其实家属院里,宋声声真正讨厌的还真只有住在她家隔壁的、丁营长的家属。 其他邻居,有来有往。 明面上关系都还行。 * 招待所里。 傅远睡前打开刘公安今天交到他手里的资料袋。 薄薄的几页纸,内容不多。 傅远看过之后,安心了不少。 霍言这事儿没他想象中那么难办。 第二天天光刚微微亮,傅远就去了农场,他让驾驶员在大门口等着。 农场的负责人亲自出来接待这位年纪轻轻就手握实权的副部长。 首都来的,上头特意打了招呼。 他招待起来,当然不敢含糊。 第137章 傅远同农场的负责人简短的寒暄了几句,接着就单刀直入奔了主题:“霍言同志呢?” 负责人还紧紧握着他的手,被人轻描淡写的瞄了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雅,立刻抽出手,讪讪笑了两声。 “人这会儿在屋子里,我特意让他今天休息,就等您来了。” “您想怎么问就怎么问。” “霍言同志在咱们农场改造也有好几年了,其实他这几年表现的很不错,前不久还帮咱们农场修好了几件贵重的机器,闷头做事,不要奖励。霍言同志现在肯定已经摈弃了从前走资派的思想理念,说句实话,他现在是咱们农场的中流砥柱。” 小农场,又不大。 场子里最金贵的就是那几个省里面淘汰分下来的机器,尽管如此,这几个机器还时不时就坏,特别耽误事儿。 但是农场里现在又离不得这些先进的手段。 人人都在进步,不能他们在落后。 他也没想到,默默无闻好几年的霍言同志会忽然冒出来,不仅修好了感觉快要报废的机器,经过他的改造,机器的性能简直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农场的效益也跟着上去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 负责人当然不希望霍言同志再出事,在领导面前还是愿意为他多说好话的。 傅远淡淡应了个嗯字,这些事情,资料上也有写。 他笑了笑:“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有些陈年旧事要和霍言同志调查清楚,如果他确实是清白无辜的,往后也不会再来人过来审查。” “知道,咱们都是相信组织的人!” “我先过去见见霍言同志,具体的事情我会问他,希望这件事你不要往外声张。” “明白。” 霍言如今的宿舍条件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换了个有窗户的小房间,下雨天也不会漏水,大夏天的晒不到太阳,冬暖夏凉,光线敞亮。 霍言看起来也比之前精神了很多,眉眼间抑郁的死气悄然被从前的书卷墨香替代,整个人平和又从容。 他以为今天过来的是组织上派来审问他的人。 无非旧事重提,他资本家儿子的出身,留学过的背景之类的。 霍言做好了心理准备来应对,可是开门,望见眼前眉眼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的男人,他还是愣了下。 傅远关好了门,上了锁。 他谨慎的关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这边暂时不会有别人会过来,外面有他带来的心腹守着。 傅远没有绕弯弯,直接开口表明了身份: “霍同志,我是傅远。” 霍言用同样打量的目光回望了过去,他很久之前是见过傅远的,那时候国内还没有像现在这般紧张、严峻。 霍家和傅家,彼时还有往来。 傅远也还很小,十几岁。 不像现在,已经是而立之年。 “你找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现在的身份又不光彩,傅远职务敏感,以他谨慎小心的性子,更不应该和他这样成分不好的人扯上关系。 傅远直说:“你的家人托人打探你的消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 短暂又静默的对视过后,傅远的手指漫不经心点了几下桌面,继而说:“霍同志,当初你不是没有机会离开,我也想知道你那时候为什么留下来。” 动机可疑,出于职业上的谨慎,傅远必须要问清楚。 霍言沉默下来,他想到已经结婚了的声声。 若非阴差阳错,声声现在应该和眼前的男人结婚的。 “我姐姐的孩子,那时候还没找到,我是想留下来,找到她,然后把她一起带走。” 霍言没有说当时他留下来,是因为内心也还有别的期许。 想把更多的知识,留在落后的土地。 这话说出来,没人会相信,也就没必要说了。 “是我姐姐的女儿,她刚出生的时候,我抱过她,实在放不下。” 第138章 “她嫁给了一名军官,她的丈夫应该会保护好她的。” 霍言虽然没有见过声声的丈夫,但是声声前两次过来,瞧着珠圆玉润,一看就是被精细滋养的很好的人。 问她两回,她也都说丈夫对她很好。 霍言看她眉眼间的神态,瞧着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从前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没有多出来的被生活磨砺过的疲倦。 想来她的丈夫应该是她说的那样,对她很好。 傅远听到军官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迟疑了一下,宁城只有一个军区,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合。 不过在这个年代嫁给军官,日子是会轻松一些。 不用为分房发愁,粮票和工资,也都够用。 傅远客气道:“听起来还不错。” 霍言说:“是啊,她不容易,我不想再害她,我也不想她和我扯上什么关系,希望你不要去调查她,她和资本家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都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霍言对傅远也不是完全放心,虽然相信傅家的为人,不至于再来对一个已经在农场改造好几年的人下套。 但在人人自危的时代,他也不敢全然交付信任。 傅远看得出他的谨慎,他做事八面玲珑,还从未被人这样怀疑过居心。 傅远扯了扯嘴角,弧度有些淡:“我没查她,霍同志,你现在除了相信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而且你觉得我有特意跑来宁城,陷害你的必要吗?” 常年身居高位的男人,哪怕展露半分的不悦,气势上也足够的沉重,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下来。 霍言却也没有那么软弱,不是三言两语就会被吓住的人。 他平静迎上男人锐利的目光,对视了几秒钟,他说:“是我小心之人了,我的确没有你需要利用的价值。” 傅远神色稍霁,他说:“霍同志,我同情你的遭遇,这回冒险来见你,不只是因为长辈的情分,我本人对你也是钦佩的。” “往后的局势,谁也说不准。” “你也可以放心,我对你的外甥女没有其他的企图,也不想和你们扯上多余的关系。只是你的家人也很担心她的境况。不过既然你说她现在过得很好,那我确实没有必要去打扰她。” “我弟弟也在宁城军区,这人都没有顺利一辈子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一些帮助了。” 霍言听出来了傅远真的是好心。 他想傅家人这次如此的不避讳,想必是他们提前就收到了风声,往后的风向会变,他们也才会跟着迈出这一步。 傅家本就欠了他们霍家。 他们愧疚,想要补偿,也正常。 霍言想通之后,便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你说的有道理。” 顿了顿,霍言说:“往后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会让她去找你的。” 傅远也不是乐于助人的性子,只是这两人都比较特殊,他自然就上心了些。 他也没有任何要打探未婚妻的信息的意思。 并不关心她什么时候嫁了人,嫁给了谁。 “我只有这几天在宁城,到时候可以写信给我,或者是去宁城军区找我弟弟。” 霍言微微诧异,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有个弟弟。 “你弟弟?” “嗯,他现在是宁城军区主力师的团长,一些小事也还能替你们给办了。” 霍言听他这么说,心里忍不住多想。 声声的丈夫也姓傅,真的有那么巧合吗?世界有那么小吗? 霍言拧着眉头沉思,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开口细问。 说不定就只是巧合呢? 可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催促着他尽快问个清楚。 霍言深吸了口气,下颌微微绷紧,手指也紧紧抓着椅子的把手,指甲掐得发白,他的声线听起来也有点紧绷:“你弟弟叫什么?” 傅远深深看了他一眼,“傅城。” 他接着问:“怎么了?” 霍言感觉胸口憋着口气,下不去似的。 他整个人就像刚刚震颤过的弓弦,有些发懵,人也有点要晕了。 竟然还真的就是那么的不凑巧。 此时此刻,霍言都不能用同名同姓来安慰自己。 他当然还记得,声声的丈夫就叫傅城,也是一名军官,还是宁城的军官。 霍言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似的,一时半会儿都有点发不出声音来,他抬头看向傅远。 逆光之中,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也有些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霍言欲言又止,这个事,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傅远说。 傅远刚才还说不想和他们扯上多余的关系,兜兜转转,他的外甥女、傅远的未婚妻。 居然成了他弟弟的妻子。 霍言决心还是得先瞒着:“没什么,就是有些耳熟。” 霍言的表情明显不对,傅远也不是瞎子,他不动声色,也没继续盘问下去。 按照道理,霍言和傅城两人碰不到面。 霍言在这里改造了这些年,也见不到多余的人。 既然霍言不想多说,傅远决定去问他的弟弟。 第139章 驾驶员在大门口等着,本来以为领导要回招待所。 车开到一半,傅远吩咐驾驶员调转方向:“先去军区。” 驾驶员立刻调头:“是!” 傅城这会儿正在指导员的会议室,昨晚写好的报告刚交上去,还要等上月余,批准他调令的指示才会下来。 军区里的干部,同傅城关系都很不错,尤其是上面这些个领导,对他更是一等一的满意。 人要往首都调,他们也为他高兴。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以傅城的能力,往后准是步步高升,何况他也不只是个人能力相当出色,有胆魄有学识还有非凡的实战能力,他更有一个在上面官居高位的父亲。 本就是首都来历练的子弟。 迟早也是要回去的。 “报告!” “进来。” “傅团长!外面有人找。” 傅城从指导员的会议室里出来,就看见了他的兄长。 周干事和张干事对这位首都来的外交官很是客气,也知道他和傅城的关系,简单的寒暄过后就把时间留给他们兄弟二人。 “哥,你的事情办完了?” 傅远略作思索,轻描淡写:“算是办完了。” 傅城觉得他哥应该也没那么清闲,办完了事情完全可以回去了。 难不成还能买不到回去的火车票。 傅远似乎看出来他弟弟的不耐烦,虽然表面上还是淡淡的样子,但是心里莫约是不想来应付他的。 傅远也没耽误时间,他说:“我这次来宁城,是帮父亲探望咱们家从前的旧相识,他的家人都去了国外,他在国内处境不太好。” 傅城撩起了眼皮,能让他的父亲冒着风险也要叫兄长来探望的人,交情必然不会浅。 “嗯,人怎么样了?” “看着还行。” 秋风萧瑟,吹动廊外簌簌的枝头。 两个男人的身影都被夕阳拉长了几分,傅远单手插兜,侧眸看了眼神色寡淡的弟弟,他接着说:“我看他好像认识你。” 傅城抬眼,“认识我?他叫什么?” 傅远直说了:“霍言,在宁城的农场里改造,你知道这个人吗?” 傅城慢慢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态,表情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半晌过后,他低低的嗯了声,“知道。” 他查过霍言,知道霍家以前是从商的资本家,也知道他的家人早就出国了。 但是他从来不知道霍家和他们家还有一层关系。 甚至是还不错的关系。 这个回答在傅远的意料之中,毕竟刚才霍言那种欲言难止的表情一看就不对劲。 傅远没有提傅家和霍家的婚约,更没有说起自己的未婚妻。 情情爱爱是在这个年代最不重要的东西。 不值一提。 傅远也些许好奇:“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这两人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重要。 他在首都,手伸不了那么长,有些事情还得要他弟弟来做比较方便。 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细说,傅远想,他弟弟应该都明白。 “听父亲的意思,咱们家欠了霍老爷子一个大人情,有所亏欠,这件事上咱们能帮就帮。” 傅城有些出神,这么说来他和声声还真是命定的缘分。 他本来也是要帮忙让她舅舅在农场的日子过得好一些,有人关照,就不用像以前那样,动不动被赶去牛棚睡觉。 “我知道,我会的。” 傅远没想到他弟答应的这么爽快,他平日压根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的,还以为要费一些唇舌才能说服他,倒是比想象中轻松。 傅远想到自己那素未谋面、却已经嫁人生子的未婚妻。 向来决断的男人这会儿竟有几分沉默。 过了会儿,傅远继而开了口:“霍言还有个外甥女在国内,她当时被送养了,本人的成分没问题,你…” “你也帮忙照看着些。” 傅城笑了下,唇角漾起薄薄的笑意:“哥,我知道,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顾她。” 傅远微诧:“你见过?” 第140章 宋声声今天休假,在家鼓捣了些糕点。 蒸了两屉,她吃不完,心血来潮才想着过来给傅城送一些。 等傅城的申请批下来,他们就得一起回首都,她在宁城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呢。 比如现在还在农场里改造的舅舅。 秋天一过,入了冬,宁城冷得能冻死人。 虽然傅城答应过会尽可能让她舅舅在农场的日子好过些,可她总是怕他没那么上心。 她还想趁着有机会,多给舅舅送几床棉被,还有御寒的棉衣。 别让舅舅把身子骨给冻坏了。 宋声声拎着小竹盒到了部队,守在门口的警卫兵都认得她了,把人放了进来。 她选这个时候来,也是估摸着他们也刚好训练结束。 昏黄的夕阳像大片大片洒落下来的碎金,金灿灿的光线晕染着少女柔软的发丝,蓬松的长辫落在肩侧,衬得小脸精致娇媚。 皮肤白白的,玉瓷般细腻。 浓长的睫毛在太阳底下眨巴,好像一闪一闪的蝶翅。 傅城见着人,就忍不住抓过她的手,若不是在外面,当即都想把人抓到怀里来亲一亲。 他垂首专注望着她,低声地问:“怎么忽然来了?” 宋声声的手指头被他攥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她的另只手还提着小竹盒,她还不想让自己对他示好的意图看起来那么明显。 她的脸颊热热的,小声地说:“我今天休息,闲着没事做了些糕点,我吃不完,就给你送点。” 傅城望着她眨巴眨巴的乌黑眼眸,她每次都不会无端的来找他。 总归是有什么事要他做的,才会这么眼巴巴的找过来。 傅城这回也没戳破她的那点小心思,思忖片刻,接过她手里的小竹盒,“行,我们吃完了再回去。” 宋声声乖乖被他牵着手。 部队里的干部已经见怪不怪了,傅团长在别人面前一个样,对老婆又是另一个样。 傅城牵着人往回走。 傅远还在宿舍门口的走廊,遥遥见到这两人的身影,几秒钟后,若无其事挪开了视线。 等两人走近,傅远的表现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既然是弟妹,那就一辈子都是他的弟妹。 长辈曾经的约定,早就不能算数,他本来也没有当回事。 宋声声没想到大伯哥也在这里,她以为像大伯哥这样的忙人,肯定有干不完的正事。 办完了正事也该回招待所休息啊! 如果宋声声知道大伯哥在的话,她这会儿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她面对傅城的家人,就是会有手足无措的紧张感。 生怕出了错,惹出笑话,被人瞧不起。 宋声声硬着头皮同大伯哥打了招呼,“大伯哥。” 傅远听见这三个字,以前是头疼,现在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头皮发麻,他端着平时的样子,淡淡回应了个嗯字。 宋声声打完招呼就把脸给扭了过去,几乎快要埋在傅城的胸膛,她慢慢抬起小脸,蹙着眉头,眼神埋怨的望着他,似乎在责怪他怎么不提前告诉她。 她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傅城看着她充满怨气的眼神,不禁莞尔,看得也眼热牙齿痒,他还是没忍不住,抬手轻轻拢住她下巴,声音很轻的问她:“怎么挂着脸?” 宋声声碍于大伯哥还在旁边,有小脾气都不太好发作。 她挥开他的手,有点龇牙咧嘴,开口也不敢发出很大的声音,怕被大伯哥听见。 她用嘴型,偷偷摸摸的吱声:“你都不告诉我!” 傅城故意反问:“不告诉你什么?” 宋声声感觉他在逗自己,闭上了嘴巴,不理他了。 傅城低头凑近了她,“对不起。” 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说话仿佛只有她能听见:“声声,我错了。” 宋声声觉得他毫无诚意,并不是真心和她道歉认错的。 他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宋声声今天也不是来找他吵架的,她还记得正事,没有继续小题大做,小手还紧张的抓着他的衬衣。 两人的小动作也瞒不过傅远的眼睛,他也不是瞎子,而傅城现在也没打算在兄长面前收敛多少。 傅远的余光时不时就能瞥到两个腻歪的人。 他这弟妹还真是骄纵,莫名其妙就生了气,别的不说,埋怨的眼神是相当的传神,什么都不说也能让人看出来她在控诉。 他的弟弟原本只是抓着人的手,后来便直接揽着她的腰肢,结实的单臂轻轻松松圈住她的细腰。 小姑娘好像习惯了如此,压根没挣扎。 乖是挺乖的。 “傅城,我先走了。” 傅远本来是想用以前的态度面对弟妹。 但见到人,心里的别扭比起刚才听到名字还要更甚几分。 与其如此,眼不见心净。 傅城说:“我叫小刘送你。” 小刘是驾驶员。 傅远一口回绝:“不用麻烦。”他顿了下,继续说:“明天早上我就回首都了,你自己在宁城多注意着些。” 傅城嗯了嗯:“知道了,哥。” 宋声声从他们兄弟两个开口时,就装起了鹌鹑,要么就是埋起头,要么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假装望天。 傅远瞥了眼躲在丈夫怀里的弟妹,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我哥走了。” “噢。” “我哥其实没那么可怕。” 傅城说的也是实话,出门在外,别人怕他比较多,基本上都觉得他的兄长比较温和随意。 宋声声不是胆小,怕生也没怕的那么厉害。 她就是需要时间去适应,和他的家人相处。 她又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军人家属,不怎么贤惠,也不怎么勤劳,她更多的是怕在他家人面前露馅呀! “我不是怕大伯哥,我是还没习惯,等以后多见几次就好了。” 傅城低头亲了下她发颤的眼皮,压在她腰肢的手掌收拢的更用力,军人的力道爆发起来是恐怖的。 宋声声这会儿后知后觉开始怕起了他。 “你、你松开手。” “不松。” 宋声声双手去推,也推不开他宛如铜墙铁壁的手臂。 她有些恼了,脸上浮现几分薄红,她气呼呼地说:“我还有事情要和你商量呢!” 傅城一把将人扛了起来,单臂扛在肩膀上,“进宿舍说。” 女人短促的叫声被吞没在喉咙里,她挂在他身上,被吓了一跳,不安的挣扎着:“你让我下去,我不要去你的宿舍,你肯定没安好心。” 说完。 宋声声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他给拍了一下。 傅城说:“乖一点。” 宋声声一下就涨红了脸,抵在他肩头的双手都僵住了。 她羞愤欲死的表情像是有机会就要咬死他。 第141章 哪怕结婚五年了,什么事都做过了。 宋声声还是容易害羞,她的手指用力掐着他的肩膀,又气呼呼地说:“傅城,你不要打我…屁股!” 傅城顿了顿,似乎轻轻笑了下:“没打。” 他厚颜无耻的表示:“轻轻拍了下而已。” 宋声声都羞于开口,她都不想和他因为这个吵。 傅城一脚就踢开了宿舍的门,他把人放了下来,宋声声身上的裙摆都有些皱巴巴的,看起来也有点乱。 她整理好裙摆,正襟危坐在他硬硬的床板。 宿舍里的床单被罩两三天就换洗一次,倒是很干净,还能闻得到皂角混着阳光的气息。 傅城把门关了起来,严谨的上了锁。 宋声声坐在床边,苍白的手指紧张的拧着身下的床单,扭扭捏捏想着开口,但是又没想到合适的由头。 傅城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着急。 她不是很能憋的住话,迟早是会开口说的。 傅城不慌不忙拿起小竹盒里的糕点,每一块看起来都很精致,小小的,特别漂亮。 她就喜欢鼓捣漂亮东西。 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 衣服要穿最漂亮的,家里摆的小玩意也要最好看的。 傅城平时就不爱吃甜的,但是她亲手做的,也总愿意多吃两块。 糕点不仅漂亮,入口丝滑细腻,甜但又不是很甜。 傅城也难得尝到她的手艺,不知不觉就多吃了几块,小竹盒里总共也没有多少,他吃了大半,还剩了几块。 “声声。” “嗯?” 正在发呆,慢吞吞思索怎么开口的宋声声听到自己的声音茫然的、又下意识的应了个嗯字。 她抬起精致的小脸,眼里似水波流转,漂亮得紧,她的表情看起来还有些呆:“怎么了?” 傅城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她的嘴边:“张嘴。” 宋声声来的时候也吃过了,这会儿不是很饿。 但还是张开了嘴巴,心不在焉的、小口小口的吃完了他递过来的甜糕。 宋声声吃完,果然憋不住了。 正要开口。 傅城宿舍的门就被砰砰砰的敲响了,来人还很礼貌,特意敲了三声。 傅城去开了门,门口杵着好些嬉皮笑脸的小伙子,陆沉渊单手插兜在一旁看好戏似的。 “报告!团长,连长说嫂子给咱们送好吃的来了。” 说完小战士还笑了起来。 其他战士跟着笑起来。 傅城一听就知道是陆沉渊干的好事,特意带着人来起哄了。 傅城关上门,把缝隙都填的严严实实,不让他们看到里面的人。 尽管傅城这会儿面无表情的,但是看惯了团长冷脸的小战士们一点儿都不觉得凶。 傅团长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比平时温和多了,还得是嫂子来,每次嫂子过来,团长整个人都没有那么严厉冷酷。 “想吃就去食堂。” “这儿没你们的。” 小战士们也不是来讨这口吃的,就是凑热闹起哄来着。 看见冷血团长眼中难得浮现的笑意,他们个个笑得也很欠揍。 “团长,陆连长说您不是小气的人。” “是啊是啊!就分我们一口尝尝味道!” 傅城抬了下眉:“看来你们都很闲?都不用训练了?” 男人继续漫不经心地开口:“行啊,明天给你们加练。” 战士们听到训练,也不敢再嬉皮笑脸的起哄了。 傅团长可是军中鼎鼎有名的狠人,连特种部队的兵,都比不过他。 团长人狠,体力好的也不像人。 凶悍、持久。 就是军里最凶狠的那匹狼! 战士们各自找借口,一下子就散了。 陆沉渊看完好戏,不忘凉嗖嗖的开口:“傅哥,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 傅城扫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陆沉渊,“你好端端带他们起哄做什么?” 陆沉渊不承认:“没呢,我也想尝尝嫂子的手艺。” 傅城没搭理他。 宿舍的门悄咪咪的开了条缝,宋声声看那些小战士走了,以为所有人都走了。 她从门后露出一颗脑袋,她这会儿只看见了傅城,没见到门另一侧的陆沉渊。 她问:“他们都走了吗?” 话音落地。 陆沉渊就歪了歪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差点把她吓得叫出声。 陆沉渊笑了笑:“嫂子,我还在呢。” 宋声声砰的一声,又重新重重的把门关上了。 傅城闷声笑了下。 陆沉渊挂不住脸,不禁开口问道:“她真就这么讨厌我吗?” 傅城凉凉看他一眼:“你本来也不讨人喜欢。” 傅城接着淡淡道:“没事你也忙去吧。” 陆沉渊盯着宿舍门看了半晌,没再开腔,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宋声声较什么劲,每次自己都好像那种幼稚的不得了小学生。 陆沉渊瞬间冷静下来,转身离开。 他人走远,门就又开了。 宋声声不太会藏情绪,她说人坏话也不避着傅城,“陆沉渊肯定是来笑话我的,我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肚量这么小,我也没惹过他。” 傅城毫不犹豫出卖兄弟:“嗯,因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声声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接着她想起正事,她伸手,柔软的手指小心翼翼抓住他的手。 男人的指腹有常年握枪的薄茧。 她咽了咽喉咙:“我刚刚话还没说完。” 傅城反手捏住她的手,把人抵在门板上,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宋声声的唇瓣被揉得泛红,她的气息也有点喘,抵着坚硬的门板,还有些硌骨头。 “我们要去首都的话,我舅舅怎么办?” 她垂着眼皮,沉闷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快要哭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在农场改造的日子那么苦,连像样的被子都没用。” 她本来是想卖惨。 说着说着还真的伤心了。 傅城伸手抬起她蔫巴巴的小脸,“声声,我正要和你说。” “我哥这次来宁城,就是为你舅舅的事情。最迟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和你保证,他肯定能安然无恙从农场里出来。” 第142章 傅城去了外面。 霍言这些话本来就是要单独和她说的。 霍言长相儒雅,这般欲言又止的神色倒是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深沉。 “傅城的哥哥昨天来见过我,我才知道傅城也是傅文渊的儿子。” “以前我们霍家和傅家是世交,但也已经有十几年不往来。说来也是阴差阳错,你和他哥哥本来是有长辈定下来的娃娃亲,两家都交换过信物。” “只是后来两家反目成仇,你们这桩娃娃亲还没来得及取消,家里人就仓促收拾行李去了国外。” 这些事,霍言现在必须要告诉她,也好让她心里提前有个准备。 霍家和傅家从前闹得并不体面,不然也不至于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若是傅家的长辈知道她的身份,难免不会心怀芥蒂,也不是不可能逼迫他们两个离婚的。 宋声声听得呆住了。 这本年代文里好像压根没有交代过她这个炮灰女配还有这门婚事呢,在她做的那个梦里面,她和傅城的兄长,连面都没有见过,更没有说过话。 她怎么就和她的大伯哥有过娃娃亲呢? 这多尴尬。 “舅舅,以前的约定现在肯定都不算数了。” “嗯。”霍言接着开口:“我和你说这些,是怕傅家的人到时候拿这个说事。” 霍言还不知道宋声声已经去过了首都,见过傅城的父母。 他怕的是在首都的干部瞧不起声声,届时会找各种借口逼迫她主动提出离婚。 哪怕是新时代的婚姻,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像傅家这样的家世,恐怕就更想找个能相得益彰的干部子女,组成家庭,强强联合。 宋声声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舅舅,傅城的爸妈都很喜欢我。” 霍言很诧异:“你们见过了?” 宋声声点点头:“上个月,他带我坐火车去他家了。” 这的确是在霍言意料之外的事情,他说:“这样也好。那这事就不重要了。” 霍家和傅家的那些纠葛,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是不是死敌,能不能往来,这些规矩都管不到她的头上。 “舅舅。”宋声声紧接着开了口:“我、我年底就要和傅城回首都,我给你买了一床厚厚棉被,冬天的时候就能用上了。” 宋声声望着病床上身形单薄的男人,他脸上浮现着虚弱的笑意,她看着有些心酸,接着又说:“你以后做事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人好好活着,才有希望。” 霍言听的心里暖暖的,“我以后一定注意,声声,不要担心我。” “到了首都…”霍言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会想办法尽快去找你。” 宋声声当然相信他的话。 他舅舅在这本书里,也是以后科学界教育界的顶梁柱呢。 新社会国家人才济济,但他依然是其中的翘楚。 宋声声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特别的真诚,“舅舅,我一定会等你来找我。” 她虽然嘴巴上说着什么都不在乎。 没有人真心爱她就没有,没有人要保护她就没人。 但其实宋声声心里还是缺爱的,如果有人肯真心的来爱她,她当然是会很高兴的。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好。 不是那么善良,也没有那么恶毒。 只有一点小小的坏心,这点坏心眼和她讨人喜欢的地方比起来应该是微不足道才对。 病房的房门没有关紧。 傅城刚才去医院对面的商店买了些补身体的营养品回来,他在门外站了有好一会儿。 清晰的对话完整的落入他的耳中。 傅城提着东西的手有些僵,若是现在有面镜子,他就能看到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铁青的脸万分凝重。 弯曲却僵硬的手指,沉得有点抬不起来。 他哥原本有个婚事,傅城一直是知道的,只是完全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宋声声。 按说现在木已成舟,他不应该有什么情绪。 可他现在就是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 心脏像是沉下去了似的,他想到她每次见到他的兄长,都怕得要紧。 为什么会怕呢? 好端端的,有什么可怕的? 傅城恨不得宋声声对除了他之外的所有男人都是没什么波动的,连害怕都不要有。 傅城快要被不讲道理的嫉妒给吞没了。 整个人已经被有点极端的占有欲和嫉恨给扭曲成了另一副面孔。 “同志,你怎么不进去?” 来换药的护士看见门口的人,张口就问。 傅城回神,压下万千情绪,他推开门,处惊不变的男人此刻看起来也没有异样。 傅城把手里提着的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他的表情相当冷淡。 “霍同志,你好好养身体。” “我先带声声回去了。” 在医院倒是容易掩人耳目,但他们自然不好多待。 宋声声依依不舍跟着傅城出了医院,她没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 只感觉到被他抓在掌心的手指有些痛,他抓得太紧了,好像在抓犯人似的。 宋声声这会儿就是知恩图报的良心人,娇里娇气的她没喊疼,反而用指尖轻轻勾住了他的手,“傅城。” 傅城绷直了身体。 宋声声的声音也软软的,“回去我用软尺量一下你的身材,我给你做一件衬衣,好不好?” 傅城堵在胸口的那口气,好像顺了点,只是依然很用力的抓着她,只要她敢逃,就会爆发出最大的力道,扼住她的后颈,把人狠狠抓回来。 宋声声还在说:“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我做的衣服穿上身都很好看的,你不许嫌弃我。” 她还记得上次她屁颠屁颠给他做了件新的衬衣,傅城连试都没不试,最后那件衣服送给了刘婶的儿子。 那次她还委屈的掉了眼泪。 这回如果傅城还不领情,她就还送出去当人情。 反正。 买布的钱都是傅城的工资里拿的。 “嗯。” 男人嗓音低沉,带着点冰冷的金属质感。 宋声声满意了,正要开口叫他抓手不要抓的那么紧,她忽然一顿。 感觉有人在看她。 宋声声迟疑了两秒,咦了一声,目光在四周都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可能是她的错觉。 只是刚才那个瞬间,她觉得那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很熟悉。 熟悉的让她有些难过,又有点恐惧。 第143章 这道目光若有似无。 宋声声也分不清楚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有些怔怔地,表情看起来也有点愣。 傅城察觉到她的不对,捏住她的手:“怎么了?” 宋声声茫茫然然的缓过神,她说:“没什么,我看错啦。” 可能是错觉吧。 谁会偷看她呢。 回到家属大院,宋声声就从抽屉里翻出软尺,她把傅城拉到卧室里,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着她粉扑扑的小脸,散落的碎发修饰着她精致的脸庞。 唇瓣好像涂了一层浆果。 红红的,泛着香甜。 她没注意到傅城定定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细瘦柔软的手指在摆弄着他。 偶尔有些小埋怨似的牢骚,在傅城听来就像是在撒娇。 “哎呀,你站好,我还要量量你的腰围。” 宋声声见他不配合,眉头都很不高兴的耷拉了起来,抱怨的时候无意识嘟了下嘴,又咬了咬唇瓣。 “你不要乱动呀,你乱动我怎么量。” 傅城的个子比她高不少,她要量他的腰围、胸围、肩宽,还有点辛苦。 得踮起脚才够得到。 傅城还不怎么配合她,她这个懒骨头当然会有点不高兴了。 傅城默默听她发着牢骚,脑子却不受控制想到刚刚在医院里听的对话。 如果不是他刚好来了宁城。 如果不是他及时打报告和她结了婚。 那她现在都有可能是他兄长的妻子,变成他的嫂子。 傅城知道自己脾气臭,有点傲气的性子不太讨人喜欢。 他又不喜欢哄人,在追求女同志、讨女同志欢心这方面根本比不过他哥。 他哥哥从小,起码明面上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又体贴说话也温和。 不像他那时候又拽又傲。 傅城忍不住觉得,如果宋声声和他哥的、封建的、迂腐的、不应该存在的包办婚姻存在。 她会不会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对他哥哥动了心。 傅城光是这么想想,心里就难受的像是有蚂蚁在啃,痛得他头皮发麻。 沉默间,男人忽然抬手,慢慢抽走她手里的软尺,随意的放在一旁。 宋声声抬起脸,愣愣看着他:“你干什么呀?你不要我给你做衬衣吗?那我不做了。” 她可不是!上赶着!伺候人的脾气。 她喜欢偷懒,还动不动就生气。 傅城不让她量尺寸,她还能省点事情。 傅城抓着她的双手,强迫她搂抱着自己的腰身,“你就这么量吧。” 傅城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两人的身躯几乎紧紧贴合在一起,亲密无间的像是从前的无数个深夜。 傅城的手臂有力又结实,抓着她,她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只能被迫抱着他窄硬的腰身。 “抱着我量。” 宋声声感觉傅城在无理取闹,甚至在为难她,“你不要胡闹了。” 她正要抽出手,又被逮了回去。 傅城没对她客气,他这会儿的心思显然不在一件衬衣上。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强势霸道围剿了她。 “那就晚点。” 傅城含住她的唇,亲够了才罢休,他用沙哑的声音告诉她:“先办正事。” 第144章 宋声声理所当然要他抱,累得时候本来就一下都不想动。 而且宋声声时刻都还记得王姐以前和她说的,夫妻之间增进感情,就得多亲亲搂搂抱抱,还有那件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 宋声声当然是希望傅城越喜欢她越好。 傅城把人从椅子里捞起来,把人抱到床上去。 宋声声屁股一着床,就谨慎的说:“今晚我不能再和你乱来了,你睡左边,我睡右边,你不要过界。” 她这样说,也是下午被弄怕了。 宋声声算是看明白了,没有累死的牛,只有耕坏的田! 傅城不禁笑了声:“我又不是禽兽。” 宋声声微微撇过脸,“你比禽兽还禽兽。” 傅城低头,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幽深的眼眸就像是漆黑的河流,深深凝望着她:“下午那样,你真不喜欢吗?” 宋声声眼神躲闪,她嘴硬道:“不喜欢。” 好吧,只有一点点的喜欢。 宋声声紧接着控诉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有多凶猛,你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的铁人,而我只有一朵需要怜惜的娇花。” 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先谴责他再说。 就算傅城不会对她多出喜欢,也会多出一些愧疚。 宋声声继续装出很大度的样子:“但是我很宽容,你每次这样我都没有生气,只会默默的忍耐。” 傅城很配合她:“声声,辛苦你了。” 宋声声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让他愧疚的目的,她噢了声:“只要你对我好,我受的这点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傅城帮她揉了揉手指,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点头说好。 他反问她:“那你呢?会爱我吗?声声。” 宋声声被他黑沉的眼眸盯得有些心虚,她迟疑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当然了,我最喜欢你!” 傅城的神情很平静。 起码在宋声声的眼中,他看起来很无动于衷。 不知道为什么,宋声声的心有些低落,她不是很开心,哪怕她说的这几个字,也没有那么真心。 但是看他反应这么平淡,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她也会难受,就像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她的心脏上面。 宋声声闭上了嘴巴,不想再说了。 傅城说:“好。” 他低头来亲她,被她躲开了。 傅城僵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今天你也累了,早点睡。” 宋声声不高兴,也看出来傅城不是那么高兴。 但她就是不想问他怎么了。 好像在蓄意报复他刚才对她热烈表白的不在乎。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声声背对着他,两人中间空的仿佛还能再睡下一个人。 只是到后半夜,宋声声就又蜷在了他的怀里。 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做梦,这天夜里模模糊糊好像又望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梦里这本年代文的时间线好像也来到了很久之后。 她依然在港城,在半山腰的别墅区。 门外有专业的持枪保镖。 阳台前是大一片的草地,广阔的空间还是给人压抑的感受。 长相精致的少年,看起来大概十六七岁。 校服衬衫,手工定制的西装外套。 乌黑柔软的头发,刘海的落在额前,他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漂亮少年。 高中生的校服上还有写着他名字的铭牌。 他进了客厅,家里的佣人都是说的外语。 少年用英文询问了母亲在哪儿,他今天拿了全港学校大赛的金奖,还是少年心性。 第145章 想要得到母亲的夸奖。 少年从佣人口中得到答案后去了落地窗外的阳台,只是他的脚步忽然顿了下来。 隔着视野清晰的玻璃窗。 他安静看着那个屈膝蹲在母亲面前的、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 他看见母亲好像对少年说了什么,总是不怎么理会他的母亲,对他的另一位兄长偶尔却是愿意说几句话的。 他一点儿都不喜欢与他年纪相仿的哥哥。 尽管每个月,他最多只能过来两次。 过了很久,他走过去,“mom,timeisup。” 时间到了。 他讨厌的兄长该走了。 两个少年视线对上的那个瞬间,彼此只剩下冷冰冰的淡漠。 别墅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唯余风声。 他走过去,看着母亲脸上的泪痕,他也蹲下来,用干净的手帕很细心的擦去了母亲的眼泪。 “妈妈,他只会让你难过。” 少年平静的叙述。 停顿稍许,他又认真地问:“妈妈从来不会为我流眼泪。” 十几岁的高中生,中文也很流利了。 宋声声被惊出了冷汗,在那双平静的视线下惊醒了。 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蜷在傅城怀里,她发现他好像没醒,以为不会被他发现,就小心翼翼抱紧了他的腰。 宋声声觉得一定是因为下午,自己幻视的那道目光,才害得她梦有所感! 沈知书也是这样看她,梦里的少年依然如此。 哪怕在梦中,宋声声都感觉到压抑,她贴着傅城的胸膛,用力汲取他身上的气息,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这本书的作者,对她这个恶毒女配可太不友好了。 恶毒女配临死之前,还要备受折磨几年吗? 她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这样对她,简直比她本人还刻薄。 宋声声委屈巴巴的想着,闭上眼睛又接着睡了。 * 傅城递上去的报告很快就被批了下来,他买了十一月回首都的火车票。 一家三口,一起北上。 宁城的气候同首都也差不多,秋冬时节甚至更加严寒,骤降的气温叫人猝不及防。 宋声声怕冷,每天都要在傅城暖好被窝之后再钻进去。 搬家是件体力活,家具肯定带不走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大包小包的整理好,有专门的驾驶员开车给送到首都。 眼看着宋声声真的要去首都过好日子。 而沈知书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赵小宁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种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剧情是她完全不能够接受的。 既然教唆宋声声离婚已经不太可能。 她也不知道沈知书打的什么算盘,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她又不是瞎子!到现在了早就看出来傅城对宋声声,那就是看上了。 这天干完活的赵小宁在大院门口守到了傅城。 直接拦住了他的车。 驾驶员探出脑袋来:“你不要命了?车你也敢拦!” 赵小宁踮起脚,扒着车窗往里面看在后座的男人,她也不再叫人姐夫。 “傅团长!”赵小宁高声道:“我有话说!” 赵小宁顶着巨大的压力,急于开口:“宋声声那时候根本就不喜欢你,不是她自己要去勾搭你的!她是听了她爹妈的话,知道你家世显赫,有权有势,才故意去你面前晃,她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你啊!” “换成其他随便什么人,只要是个团长,不,哪怕是个连长,她都会去勾搭!” 第146章 赵小宁以前没在傅城面前说,是她想在傅城面前保持一个不在背地里乱嚼舌根的好形象。 可事情都成现在这样了。 她已然顾不得那么多,宋声声去了首都,那沈知书不就没了英雄救美的机会吗?那他俩又怎么会结婚呢? 不就都乱了套吗? 都到火烧眉毛的时候,赵小宁可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说的这些话本来也没有一句是栽赃陷害,全部都是实话! 赵小宁可不相信傅城真的能毫无芥蒂的咽下这口气,他不可能不在乎。 既然喜欢,就会在意。 尤其是像傅城这样作风严谨的军人干部,应该最讨厌被人欺骗、玩弄才对。 赵小宁说完,看见傅城的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她冲动之下,咬咬牙把自己知道的内情全都给吐了出来。 车里还有驾驶员。 驾驶员这会儿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他都想闭上耳朵,这可是团长的家事。 可这个女人还喋喋不休。 “她在你之前,也把其他男同志当成了目标!” “沈知书你见过的吧?如果不是沈家太穷了,她肯定早就嫁过去了。” “村子里,大家都大差不差,她看不上。” “城里的男人,她真的没少打听。” 赵小宁的确没有说谎,但是她隐瞒了不少。 比如那时候宋爹宋妈正想随便找个人把宋声声给嫁了,在他们眼中,嫁谁都是嫁,只要家里过得去,长得丑不丑、年纪大不大都不重要。 可是宋声声死活不愿意。 他们老两口还犟不过一个小姑娘,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比如让她不要挑三拣四,眼高于顶。 最后被宋声声气得没法子了,这才随口说了句,有本事你就嫁给军官,你看人家要不要你。 没过多久,宋声声就勾搭上傅城了。 两人偷偷摸摸好上,宋家老两口当然也就默认了,嫁给军官,怎么都比村里人划算。 “你不知道,在你之前,她真的物色过好几个!傅团长,她心里就没你,说句难听的话,你哪天不好了,她头一个不要你。” 赵小宁噼里啪啦说完这一大堆的话。 发觉傅城的表情竟然没有一点变化,似笑非笑的眼神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他面无表情的吩咐前面的驾驶员:“往前开。” 赵小宁以为他不信,竖起手指来发誓:“傅团长,我说的句句属实。” 傅城冷冷睨着她,“赵同志,说完就让开,你挡道了。” 赵小宁想象过傅城听完这些话的各种反应,就是没想到他会像此刻这么的冷静。 仿佛他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被欺骗、玩弄的人不是他一样。 赵小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她怀疑是她说的不够清楚,迫切的开口:“傅团长,她真的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你,她勾搭你的手段,肯定也对别的男人用过。我是不忍心见你被她骗,我真的…” 话没说完,就被冷冰如箭的几个字给折断。 “闭嘴。” “小刘,开车。” 男人开口极具威慑力,简短的几个字,淬着淡淡的戾意。 赵小宁下意识让开了路。 驾驶员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往前开。 刚刚这些话他听着也觉得车外那位女同志没有撒谎,傅团长的对象,看起来好像就是能做出这种事情。 驾驶员有些替自家团长打抱不平。 团长的对象这也太…… 算了,反正也不是他们能议论的。 傅城到了家,让驾驶员先回去了:“今天你辛苦了,晚上不用再过来。” 驾驶员有些迟疑:“明早咱们还得去分区,领导他们…” 傅城淡道:“我明天过去。” 驾驶员说:“会不会来不及?” 傅城回了两个字:“不会。” 驾驶员不敢再说什么,敬了个礼就撤了。 宋声声这些天只要有空,就在家收拾行李,其他东西都可以不带,她存在铁皮盒子里的钱、还有粮票什么的都得带上。 最多的就是她的衣服。 衣柜里收拾出来好些衣服,她叠得整整齐齐,随时都能出发。 傅城在卧室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 她哼着小调,在整理衣物。 大多是她自己的裙子,还有一些是她给儿子做的可爱套装。 他的东西,她就没碰。 其实这也不能怪宋声声,她这人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次和他回首都,动了他柜子上的书。 被他冷冷呵斥了一声,就被她顽固的记在心里面,她再也不会随便的去动他的东西。 免得又被冷声的斥责。 她很脆弱,很玻璃心,一点都不喜欢被斥责的感觉。 哪怕傅城后来和她道歉了,她心里依然有阴影。 傅城望着她,耳边是赵小宁刚才说的话。 他心知肚明,赵小宁说这些是在挑拨他和她的感情,每句话都不怀好意。 但诚然。 每句都不是空穴来风。 宋声声哼着歌,很轻松的理好行李。 回头就看见门外神色莫辨的男人,明亮的灯光落在他的脸庞,照出几分苍白冰冷。 宋声声走到他面前,邀功似的:“我已经收拾好我自己的东西了!” 看看她是多么的勤劳。 都不用傅城来帮她干苦力活了。 她可真是贤妻良母。 傅城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沉默看着她,黑漆漆的眼,深得像冰冷的海水。 第147章 宋声声支支吾吾,又不愿意说自己还记着上回的事。 离那次被他质问她拿了他的书,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若顽固的记在心里,显得她很小肚鸡肠,小气还记仇。 宋声声抓了抓头发,弱声解释:“我忘记了。” 她还是不太愿意去动他的东西,衣服什么的好说,他的书、笔记本、钢笔,还有别的东西,谁知道又能不能看、能不能动呢。 宋声声刚刚辛勤半天,这会儿小脸透着粉扑扑的气色,白里透红的脸蛋,圆润饱满,漂亮的紧。 她微仰着脸看他,觉得自己只要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就什么都会答应。 “傅城,我好累的,你自己收拾好不好?” 傅城说不出这一刻的感觉,心脏像四面空空的墙壁,敲两声都能听得到回音,空荡荡。 酸涩的、快要爆炸的痛苦都只能无声的吞回去。 她胆子小,承受不起他激烈浓重的爆发。 傅城垂着眼皮,默了许久,久到他好像不会出声了。 他抓着她的手腕,好像耿耿于怀,每个字都斤斤计较,“为什么不愿意给我收拾?为什么不愿意把我的行李和你放在一起?” 他的语调和平时几乎没有变化,连声线都差不多。 只是这种逼问的态势,充满了平日里不会在她面前出现的锋利,无形之中透着几分攻击性。 宋声声没想到傅城竟然会计较这种小事。 他平时又不是没有做过家务活!洗碗、洗衣服、打扫卫生,不都都是他做的吗? 怎么让他自己收拾一下行李,他就生气了呢? 宋声声本来就有点欺软怕硬,他这么强势,毫不收敛锋利的态势,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傅城将她后退的动作也尽收眼底,他眼中的暗色瞬间深了些许,仿佛幽幽的业火在眼底深处平静的燃烧。 他很强势,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把用力抓着她的腕骨,把人扯了回来。 宋声声腕骨一疼,看他的表情也有点发憷。 傅城现在是怎么了?变懒惰了吗?居然想要把她当成保姆来使唤。 她才不干。 宋声声也不想和他硬碰硬,她渐渐感觉他没那么可怕了,又用哄人的语气说:“我也不知道你要带哪些东西呀,你自己收拾吧。” 傅城撩起眼皮看她:“骗人。” 宋声声的手腕疼得要紧,她小声嘀咕:“手疼。” 傅城好像没听见一样,没什么反应,还抓着她的手,好像生怕她跑了。 宋声声现在哪里能受得了委屈,这几句傅城都油盐不进的,好像她的感受一点儿都不重要。 她说疼,他当听不到。 她说累,他还是要她帮他收拾行李。 宋声声抬起绷紧的小脸,只有他手掌大小的脸庞,气鼓鼓的,皮肤薄而软,白里染着仿佛微醺的红,诱人的很。 “我说我手疼!” 傅城盯紧她的眼睛,他好像才是那个受尽委屈的人,眼底是清晰可见的血线,对她说的话每个字都想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他逼问她:“声声,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傅城哪里能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她如果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他,如果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如果从最开始的动心都是假的…… 傅城的眼神又暗了暗。 他以为她以前还是喜欢他的。 她每次在他面前晃的时候,都很明显,很拙劣的手段制造偶遇,一目了然。 第148章 “傅团长,你渴不渴?我来给你送水。” “呀!好巧,怎么会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里呀?我是过来给我爹妈他们送饭的。” “傅团长,天黑了,我有点害怕,你可以把我送到家门口吗?” “傅团长,这是我家自己种的桃子,这颗看起来最甜,给你。” “我看见你就开心,你长得好看。” “傅团长,我妈让我嫁人,我不想嫁给别人。” 好几年前的话,恍恍惚惚又在他的耳边。 傅城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当时的神态,在太阳底下,晒得红红的小脸,笑起来有点羞涩,看着他的眼神却很大胆,满怀春意。 傅城当然不是不能接受,她曾经也在别人面前也这样笑过,也用过这种笨拙的手段。 她那时处境不好。 想要更好的前程本没有错。 她本来也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人,她那么好看,那么讨人喜欢,想找个好的,本来就是应该的。 傅城就是、就是受不了。 她曾经喜欢自己这件事,是虚假的。 傅城的眼眶有些发酸,他看见一个扭曲的、黑暗的自己,他抬起头来,见她不回答,捏着她的下巴:“你昨晚才说喜欢我,却连我的东西都不愿意动。” “你不是很会演戏吗?为什么我现在就在家,都不愿意对我再演一演?” “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对吗?” “宋声声,说话。” 宋声声听到他连名带姓的叫她,都愣了一下。 她不想说的事情,他非要逼她说。 他还这么不留情面的戳破了她的伪装,点破她这段时间都在演戏,对他的示好都是虚情假意。 是、是这样没错。 可是、可是也不完全是这样。 宋声声感觉喘不上气来,她眨了眨眼,脸上瞬间就湿了,一滴两滴像在下雨。 她开口,喉咙是哽咽的。 她红眼看着他,大声的说出来:“没错!都是假的!都是骗你的!” 她用力推开他。 傅城猝不及防被她推开。 宋声声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我不就是没有给你整理衣服吗?!你就这样凶我!你真的、真的太无理取闹了。” 傅城得到答案,整个人都是卸了力气。 心痛的无以复加,仿佛窒息了般。 他从来没有这种时候,拿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伤心不是,难过不是,放手不是,强迫不是。 宋声声擦了擦眼泪,她抽抽噎噎地说:“我根本就不敢动你的东西。” “动你的东西你要凶我,斥责我,看我的眼神就在说我没有教养。” “我不动你的东西,你也要凶我,说我都是骗你的,我怎么都不对,怎么都有错。” “我就是不要帮你理衣服,我不想再被你质问,不想被你问为什么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乱碰你的东西。” “我就是记仇,几个月之前我都记得很清楚,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一点点不好。” 她越说越委屈,接着说:“算了,我不和你回首都了。你和小池留在宁城,你自己回去吧。” 宋声声本来开开心心的收拾行李,这下又是个小泪人。 傅城说话的语气严肃一点,她就会委屈。 以前她也不是这样的,她想要勾搭傅城那会儿,每天面对他的冷脸都能笑呵呵的。 就算是对他的冷酷无情、不为所动颇有微词。 也只会在心里嘀嘀咕咕,这个人好凶啊,这个人好冷啊。 而不会想要放弃,第二天还能若无其事跑到他的面前晃,厚着脸皮对他露出最灿烂的笑容,问他昨晚睡没睡好,吃没吃饱,这两天有没有想她。 可能这两年,她很少再需要这样。 领证结婚之后,傅城说得和以前一样,很少。 但是会主动的亲近她,会为她做很多事情,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话。 “小池要跟着我,我能养活他。” “咱们俩的钱也得归我,你以后的工资要寄一半给我。” “你去把我和小池的火车票退了,我不要跟你回去了。” 傅城心尖发颤,手指痛得蜷缩。 他的脸色略显苍白,薄唇抿成了冷冰冰的直线,他动了动唇瓣,决绝吐字道:“不要。” 傅城上前来抱住她,“不分开。” 男人刚刚听到她说的这些话,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窒息的厉害。 呼吸的时候,胸口都觉得扯着疼。 傅城抓牢了她不想放,他抱着身体有些发颤的她,抱着她纤瘦的身躯,好像这样也能感受到她刚才的委屈。 傅城说:“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你表妹。” “她说了一些话,对你并不好。” “她说的那些,我根本不在乎。我就是受不了,你不喜欢我这件事。” “回来的时候,又看见你把我分的清清楚楚,我就觉得你可能真的一点儿都没喜欢过我。” 说起来,都有些挫败和难过。 宋声声被迫待在他的怀里,他身上都硬邦邦的,他不想放,她就挣脱不了。 宋声声大概能猜到赵小宁都说了些什么。 过去的事情,她解释不了。 因为—— 那的确是事实。 她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乖乖等着爹妈安排的年纪大还穷的相亲对象。 她想嫁个好人家。 十里八乡的年轻小伙子,她都偷偷摸摸的打听过,长得好的家里没什么钱就算了,还很懒惰。 家底殷实的,长得她又接受不了。 宋声声还是很挑剔的,叫她闭着眼睛嫁给丑人,她也做不到。 挑来挑去,傅城忽然出现了。 她那时候懵懵懂懂的,就撞了上去。 她以为自己对他是一见钟情,原来在别人眼中这是别有用心。 后来傅城冷冷淡淡的样子,也不是没有劝退过她。 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没看到什么成效的时候。 已经打算再去物色其他好男人了! 回过神来,宋声声张开嘴巴,齿尖在他的颈窝轻轻咬了一口,她说:“我承认,我那时候是不太老实。” “但是我爹妈要把我嫁给老男人,很多事情我根本办法自己做主,我不想嫁老男人,就只能靠自己。” “我见过他们给我找的那个男人,三四十岁了,还有个很顽劣的女儿,看见我的时候还拿石头砸我。” “我被她砸哭了,回家给爹妈告状,他们说我小心眼,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她哽咽道:“傅城,我和你不一样,我以前没有人爱的,只有我自己爱我自己。” 她用他的衣服擦眼泪,他的鼻音黏糊糊的,她哽着嗓子说:“我那时候把你当成我的救命稻草,不是故意、故意要骗你的。” 第149章 宋声声的眼泪全糊在了他的衬衣上,她止住了潺潺的泪,仰起脸看着他,红红的鼻尖,叫人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宋声声这次哽咽着说出来的每句话都不是随口编的谎话。 没有在骗他。 也不知道他高不高兴听。 傅城如果不高兴听就算了,她既然这么生气、如此斤斤计较,那她就不和他回去了。 陈建国已经没有消息,她爹妈有过一次教训,应该不敢像书里写的那样,随随便便把她给卖了。 而且她也有了防范,不可能再傻乎乎的跟着爹妈走。 她用攒下来的钱在公安局旁边租一间房子,这样她带着小池也安全。 小池也不是闹腾的孩子,乖巧体贴又很好带,她不会很累。 宋声声越想越觉得可行。 虽然这是最差的打算,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委曲求全也没有用。 宋声声抹了抹眼泪,“你回首都吧,不用再委屈自己和我一起生活,我也不会再扒着你不放。” 傅城听到这话心脏好像都跟着被打碎了。 他把她抱起来,声音有些颤抖,但又不是那么明显:“声声,利用我也没关系。” 他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抬手轻轻触碰着她的脸颊,也不敢太用力的去碰她。 想问又不是很敢开口问。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所以那时候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宋声声扭过脸,不吭声。 傅城抚摸着她脸颊的指尖有些不稳,但是另只横在她腰上的手,却牢牢的把控着她。 他深吸了口气,继续确认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对不对?” 他想一遍遍确认这个事实。 也已经不需要她的答案。 傅城一直以来的不甘心,在她刚刚的眼泪中都悄然消散,她肯对他说几句心里话,心疼就让他不可自抑。 他还有什么好不甘的呢? 他又何必要那么贪心。 傅城低头亲了亲她,从眼皮慢慢往下,落在她洇湿的唇瓣,他说:“声声,再多利用我一点吧。” 再多喜欢他一点吧。 宋声声张口咬了他的嘴巴,他应该是很疼的,反而还对她笑了。 宋声声心里发毛,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傅城扯起唇角:“疼。” 疼他还笑,以为他不疼呢。 傅城凑近了她:“再来一下。” 宋声声觉得傅城可能已经疯了。 她不理他。 眼皮还有点肿肿的,每次一掉泪,哪怕只有一点点,眼皮也容易肿。 宋声声扯开他的手,走到衣柜旁,把自己刚刚收拾好的衣服又都拿了出来。 傅城从背后抱住她,一五一十的解释:“那次在家,我不是不想让你动我的东西,也不是因为和薛落有关系就不让你碰。” “你那些天刚去见了你舅舅。” “霍家人不断地往国内递消息,我怕你和他们有什么牵扯,被他们骗着给了不该给的消息。” 宋声声沉默了会儿,嘴上说着赌气的话:“谁稀罕你的解释。” “不让动我就不动。” 傅城抱得越来越紧,他嗯了声:“是我非要解释,我强迫你听。” 第150章 刚开始宋声声说不去首都,的确是一时的气话。 但是这几天冷静下来之后,她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不错,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上车之后,傅落池坐在最前面的副驾驶。 宋声声双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慢慢蜷起来,拧紧了膝上的裙摆,她低头小声地说:“我不想去首都。” 车里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住了。 宋声声偏过脸,她望着傅城,抿着粉润的唇瓣,继续小声地开口:“我也有一点害怕。” 她自以为很高明的来说服他:“我在宁城生活惯了,去首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工作也没着落,感觉会很麻烦。我留在宁城好好工作,你在首都安心打拼事业,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你如果想我了,就到宁城来看我。” 这样傅城既不用容忍她所有糟糕的一面,不用再疑神疑鬼。 她也不用小心翼翼猜忌他的心思,生怕哪里惹了他不高兴。 傅城静静凝望着她,掌心握紧了她的手,他看着她问:“声声,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宋声声避开他的目光,有点不敢和他对视,好像被看透了似的那么心虚。 宋声声只敢对前面的驾驶员说:“我想下车。” 驾驶员哪里敢停车,傅团长不开口他就只能一直闷头往前开,他的两只耳朵也都竖了起来,还是第一次见不肯跟人回首都的。 随军家属,大多都很辛苦。 不肯随军的,要么就是去偏远的边疆驻地,要么就是去与世隔绝的海岛。 去首都、省会这样的大城市,哪个不是欢天喜地高高兴兴的去呢? 驾驶员都不知道傅团长的家属这是怎么想的,首都不比宁城好多了? 好在马上就到火车站了。 驾驶员把车停了下来,宋声声感觉傅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被看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她一言不发下了车,今儿穿了件棉布做的连衣裙,腰身掐得正好,细细的。 她今天扎了两个小辫,一点儿都不泯然众人,也不土气。 反而看起来更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她站在阳光里,表情有些局促,但还是要说:“你让驾驶员把我送回去吧,我不上火车。” 傅城绷着呼吸,眉眼蕴着几分严肃,压着心口的沉闷,他冷静的开口:“你留在这里,就没有给你做家务活,你会很辛苦。” “每个月的粮票、布票、工业票可能都没有办法及时的到你手里。” “和邻居吵架吵不赢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及时来帮你。” “更重要的是,我上次的补贴发到了存折里,上面直接寄到了我现在所在的军区,里面有一笔不菲的数字,我想给你寄过来,都很困难。如果寄丢了…” 傅城边说边不动声色的扫过她的脸,仔细看过她脸上的神情。 傅城当然不会放任着人留在宁城,他根本就不想和她分开。 从陈建国那件事之后,就更不打算和她分开,哪怕时间短暂也不行。 “存折上的钱是上次的奖励,我花不到什么钱,放在里面也没什么用处,本来是想都给你,到了首都,可以去大商场看看,你有什么喜欢的,都可以买。如果你不去的话,那就有点遗憾,不过声声,我现在也不想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只是这些钱和票就有些浪费了。” “而且妈知道你还想读书,还给你打听了学校,虽然她们都说你读不成大学,但我知道我们声声一定可以的。” 风口越来越松。 恢复高考是迟早的事情。 傅城说的这些都极具诱惑力,还都是宋声声几乎无法招架的条件。 钱和票,现在对她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铁皮盒子里攒下来的私房钱已经够她花好几年的了。 但是她做梦都想考上大学。 家属大院里的冷嘲热讽,她也不是没听见过,说她装样子,觉得她在白费力气。 就算恢复高考,也觉得她一定考不上大学。 宋声声还有些迟疑,她抬起小脸,巴巴望着他:“可是我有点怕你。” 傅城听到这话心里并不好受,闷闷的,像小针在扎似的,他觉得痛,还得忍下来,他耐着性子问:“怕我什么?” 宋声声认真想了想,还真的想不出来具体的。 她垂着脑袋,说不出来。 傅城没有逼问,他道着歉:“是我太凶了。” 他抓着她:“声声,我有些时候只是太怕你会抛弃我。” 所以他才那么患得患失,在她面前就忍不住变成一个斤斤计较的、睚眦必报的,一个占有欲到了令人厌恶的病态者。 傅城不否认自己骨子里的劣性。 他也装成温柔包容的丈夫。 但事实上,他也会吃醋,也会嫉妒,也有脾气。 宋声声吸了吸鼻子,小声地问:“那你以后可以不凶我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那样很凶。” “可以对我温柔一点吗?” “对不起,我尽量轻一点。” 宋声声鼻子酸酸的,“好的吧。” 傅城见她有所软化,松了口气,儿子还在车上,傅城去把儿子抱了过来,另只手紧紧牵着她,“跟着我。” 好在这趟火车人不多。 傅城把证明给火车上的工作人员看过之后,带着她找到了位置。 一家三口,颜值都高。 哪怕在火车上也引人瞩目。 傅城守在洗手间外面,等她上完厕所又带她去刷牙洗脸。 过了会儿,才带着孩子去洗脸。 一家人都收拾完,车窗外面的天早就黑了。 傅城睡在她对面的铺位,他没怎么睡,半夜有不长眼的偷偷摸摸到这边来,手还没碰到下铺的人,就被黑暗中忽然出现的人给掐住了手腕。 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男人疼得额头冒汗,叫都叫不出来。 傅城狠狠踹了他一脚,然后叫来了列车员和乘警,把这个流氓给拷住了。 宋声声睡得很香,第二天,一觉睡醒到天明,他们都快要到首都了。 叶静知道小儿子今天坐火车回来,早早就在准备午饭,顺便使唤刚好休假的大儿子:“你等会儿和小章一起去火车站接你弟弟,还有声声。” 傅远皱紧眉头,“让小章去就行了。” 小章是他父亲的驾驶员。 第151章 叶静一听就不乐意了,她也不管自己的儿子在外面是多大的干部,上手就拧了他胳膊:“亏得你现在还是干外交工作的,一点儿礼数都不懂。” “他们好不容易回来首都,你不去接怎么成?” “你妈我是要在家准备午饭,不然我也得去火车站接他们回来。” “你别不懂事,只让小章过去,就算是声声心里没意见,大院里的其他人知道都要说咱们看不上声声,也不看重小池这个孩子了。” 叶静非得让儿子去接人,怎么也得让别人看出来他们的重视。 傅城听得直皱眉,哪怕再不情愿,临到时间还是出了门。 傅城当然没和他妈说宋声声的身世,没告诉她,宋声声可不是什么三代务农家出来的孩子,她是霍家落在国内的小女儿,是他差点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妻。 他连他父亲都没告诉。 宋声声的身份,现在当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霍家没有平反,霍言至今还在改造。 但凡让别人知道她是霍家的女儿,都是一种麻烦。 “妈,我留在家里准备午饭,你去接他们。”傅远还是有点不太愿意去。 叶静没了耐心:“你赶紧的,别磨蹭,也不要让人等急了。” 傅远拿他妈没办法,驾驶员小章也在外面等着了。 见到傅远就笑眯眯的,傅远上了车,车从大院开了出去,警卫员还敬了个礼。 * 首都火车站,从宁城来的火车已经到站。 宋声声不用像别人一样提着大包小包,她只用紧紧牵着儿子的手。 首都火车站人头攒动,放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工作人员检查好证件,就带他们走了另外一个军人优先的专用通道。 傅城提着简便行李,另只手牵着她没放,怕人走丢了。 宋声声第二次来首都,没有刚回来那次那么紧张,待在他身边,也不太害怕。 七零年代,治安还是有些混乱的。 虽然各方面都管得很严格,但是架不住总有不怕死的。 火车站外面的太阳有些晒,宋声声躲在他的身影里,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细汗,她问:“我们要去搭公车吧?” 上次傅城就带她坐过首都的公交车,车里还有一位专门的售票员。 傅城说:“不用,有人来接。” 才说完这句话,刚停稳车的驾驶员小章也瞧见了他们,远远就努力对他们挥了挥手 傅远也看见了他弟的一家三口。 傅远下了车,面无异色。 他走过去,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宋声声身上,只看了弟弟一眼,“上车吧,妈在家准备午饭。” 傅城的五指扣紧了宋声声的手,他边走边说:“哥,你坐副驾吧,我们三个在后面挤一挤。” 军用车,后排也宽敞。 一家三口坐在后面,压根也不挤。 傅远没说什么,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能看到后排的人。 小外甥似乎有什么话非说不可,笨拙又努力的爬到妈妈的膝盖上,圈着她的脖子,小声地也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什么。 宋声声把儿子抱在怀里,听完耳边的悄悄话,低头亲了亲男孩的脸颊。 这一幕看着倒是不像,她不爱孩子的样子。 宋声声对孩子不太好这事,早两年就传到了家里,传到了长辈的耳朵里。 几经佐证,都不是假的。 傅远的父亲先前还想把孩子接回首都,至于以后,还回不回宁城,那就不是宋声声说了算的。 只是他弟一直不同意。 非得要将妻儿都留在身边。 哪怕他的妻子根本不管儿子。 可是现在亲眼所见,看起来又好像不是这样的。 第152章 汽车顺利开进干部家属大院。 傅落池还黏在妈妈身上,圈着妈妈的脖子,不太想从她身上下来。 傅城也没有惯着他,把黏糊糊挂在妈妈身上的男孩给抱了下来。 傅落池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两下,似乎不习惯这样被抱着,他抿了抿唇,小声地说:“爸爸,我要下来。” 他很礼貌的补充:“爸爸,我可以自己走。” 傅城也没勉强,把儿子放了下来。 男孩蹬着小短腿又默默走到妈妈身边,有点羞涩却又很主动的伸出手来,“妈妈,要牵。” 性格腼腆,在妈妈面前总是有些羞涩的男孩,现在渐渐地也能勇敢说出自己想要的。 宋声声现在对他的亲近也已经习以为常,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就是个黏糊糊的小孩儿,可能这点上有些随了她,因为她也有些时候也黏糊糊的。 宋声声很大方的牵住了他的小手,软软的,很热乎。 傅落池默默抓紧了妈妈的手指,得到满足的小孩也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说了,只安静的、乖巧的跟在妈妈身边。 家属院里外管理严格,外人进不来。 他们一路上碰到的都是住在一块儿十几年的邻居。 现在还能安然无恙住在家属院的,基本都有不大不小的职位,瞧见也会笑眯眯打声招呼。 “远远瞧见你们兄弟两个,差点都不敢认。这是声声吧?上次遥遥见了一面,都没说上话,声声长得可真标致。”说这话的是市委干部的妻子,她这会儿刚好要出门,碰到他们回来还真是巧合。 不过整个干部大院,都知道傅城这次带着妻儿一起回来了。 傅城当年敢当机立断的进部队,高瞻远瞩的一面就远胜其他人。 后来大力倡导上山下乡的那两年,其他干部都在绞尽脑汁将子女送到京郊附近的农村,动作慢的、或者是早些年得罪过人的都被迫下放到了遥远的穷乡僻壤,过得什么苦日子,他们现在都不想提。 还真不如进部队,过点安生日子。 宋声声不认得眼前的中年妇女,不过对方瞧着斯斯文文,很有气质。 像那种在大学里教书的教授。 事实上,她也是文工团的领导,年龄同傅城的父母也差不多大。 宋声声也不会别的,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露出无害的笑意:“谢谢伯母。” 女人的视线落在跟着她身旁的男孩身上,扫了两眼,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孩子长得也好看,尽挑了父母的优点在长。 光看长相,再看眼神,不像是从小地方来的。 “这是?” 傅城开了口:“李伯母,这是我儿子。” 李干部笑了笑,她是记得傅城和人在宁城结了婚还有了个儿子,那时候她们都觉得这是傅城自保的方式,找个出身干净的乡下小姑娘结婚。 大不了再离婚就好。 后来听说他们有了孩子,大院里还少不得一声叹息,说他这也是糊涂。 若是没孩子,找到机会,想回来还是能回来的。 再挑个家世相当的结婚,先前那段不光彩的过去也就过去了。 可有了孩子,想要脱身就难了。 那时候他们都还以为是乡下小姑娘有心眼,现在看傅城这积极的样子,更像是他无比自愿的。 “我知道,他叫小池是不是?我听你母亲提起过,说这孩子可乖了。” 李干部说着客气的话,嘴角还带着长辈慈祥和善的笑意。 可是在她心里,和其他人一样,不是很看得上傅城带回来的妻儿。 傲慢是高高在上惯了的人的通性。 傅城和傅远可以说是这帮干部子弟里最出息的两个,其他人和他们俩比起来就稍微显得那么不太够看了。 人都有攀比心,何况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 工作上要比,孩子够不够出息也要比。 这种比较不会放在明面上,都是暗暗的较劲儿。 儿子辈没有比过,现在看来孙子辈倒是比过了。 大院里的干部子弟,娶妻生子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李干部的儿媳妇就是文工团的顶梁柱,当初还是她亲自在团里挑的人,太漂亮的不要,长得不好的也不要。 现在儿媳妇已经转了文职,干的也有声有色。 李干部的孙子更是从小就透着机灵劲,他们也没放松,时刻抓着这孩子的学习,送去从前的书法大师、国画大师那儿去学习。 现在也是学校里的少先队员,年年都能拿奖状。 “我就不耽误你们回家了,你妈肯定也早就盼着这天了。” “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干部等他们走后,笑意就更深了。 这人,有了比较,就觉得有滋有味。 李干部在心里暗暗和叶静较劲了一辈子,什么都比不过,好不容易有一样看起来比得过的,心里自然高兴。 这边宋声声紧紧跟着傅城,往前走。 傅家的院外也有专门的勤务兵。 傅城的父亲级别比较高,这些都是专门配备的。 现在是冬天,傅城怕她冷,一路上时刻注意着她的帽子和围巾,免得她受了冻又感冒了。 叶静听到门口的动静,忙不迭从厨房里出来,一眼就瞧见围得严严实实的宋声声,又看见了她牵着的孩子。 叶静一下子笑了:“你们可算回来了。” 她说着上前热络拉着声声的手,“外面冷坏了吧?进屋先暖暖,等会儿就能吃饭了。” 说罢,叶静又看了眼大儿子,有些不满:“你去的也太久了,天气这么冷,你该早点过去的。” 傅远不打算辩解,他现在根本不想说话。 宋声声尴尬的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吭声。 她说什么都不好。 想到这些天得和傅城的哥哥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就头疼,事实上,头疼的不只他一个,傅城也很烦躁。 傅城走上前,牢牢占据着她身边的位置,“妈,我们先上楼换身衣服。” 叶静也知道儿子有洁癖,在火车上怕是没法好好的清洗自己:“你去吧。” 说罢,叶静蹲下来,望着眼前五官精致、模样同她儿子小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男孩,心尖就更软了,“你是小池吧?” 第153章 傅落池并不怕陌生人,他只是面对生人的时候会比较冷淡。 叶静看照片的时候就喜欢这个孩子,这会儿瞧着他的小脸就更喜欢了。 “我是奶奶,小池别怕。” 傅落池摇了摇头,男孩一本正经作答:“我不怕的。” 叶静看他这个样子,就想起来儿子小时候,也是这样,特别认真,特别正经。 傅落池沉默了几秒,乖乖叫了人:“奶奶好。” 叶静笑得更灿烂了,这孩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落落大方,瞧着也干干净净,没什么陋习。 叶静怎么看都喜欢,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小池在火车上吃过了没有?柜子里有零食,奶奶去给你拿。” 这些零食都是叶静提前准备好的,一般小孩都爱吃这些小零食。 她这也是有备无患,而且她记得声声也是个馋嘴的。 叶静已经牵住了孙子的手,接着同他说:“有些是你大伯出差的时候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夹心的糖果,还有什么软糖,饼干之类的。” 随他来挑。 这些东西在外面是稀罕物。 在京城脚下的大院里还真是见怪不怪的了。 傅落池不爱吃零食,也随了他父亲,不怎么吃甜食。 他扭过脸,轻轻扯了下妈妈的裙摆,然后很小声的提醒:“妈妈,有糖。” 宋声声听到这声小小的提醒,反而红了脸,感觉连个孩子都知道她很馋嘴的样子! 她的脸颊热得像是发烧了,她红着脸,装模作样地说:“你吃吧,少吃点,等会儿还要吃饭。” 男孩黑白分明的眼珠定定望着母亲,他很聪明,好像懂了。 他回过头来,对刚见了面的奶奶说:“奶奶,我喜欢吃,请多给我几颗吧。” 叶静差点被他的礼貌给逗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教的,这么有礼貌,乖巧中还透着一股子机灵。 叶静忍着笑,“行,小池跟奶奶过来。” 她也不忘吩咐傅城:“你带声声上楼去换衣服,你卧室的浴室之前漏水,叫了师傅过来修,现在已经能用了。” 他们住的大院,里面住的基本都是职务高的干部。 同宁城的家属院有些不同,根本不用去挤大澡堂。 宋声声也想洗个澡,她虽然没有很严重的洁癖,但也是个爱干净的姑娘。 在火车上待了一宿,感觉自己身上什么味道都有。 不过家里虽然比外面暖和,但洗澡的话也有些冷。 她在冬天都比别人怕冷一些,说起来这会儿她倒是宁愿去大澡堂子里洗澡。 傅城紧了紧她的手:“我先去给你放热水,等浴室里暖和些,你再进去。” 宋声声哦了声:“好。” 她一向会装,尤其是在长辈面前总是能装的自己非常善解人意,绝对不是无理取闹的小作精。 卧室同他们上次回来也没什么分别,每个月都有保姆定时来清理,房间里还很一尘不染。 傅城先进浴室,打来热水。 等到氤氲的热气充满整间浴室,他才叫宋声声脱衣服。 宋声声听到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像很不正经一样! 她脱掉厚厚的外套,帽子和围巾早早就摘了。 一张小脸透出些娇艳欲滴的润红,气色好的就像是熟了的水蜜桃。 她钻进浴室,觉得足够暖和才没有说三道四。 等她脱光了衣服,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 门忽然响了三声,傅城没想到她钻进去就不出来了,他咳嗽了两声,嗓音听起来倒是平稳:“声声。” 宋声声隔着道门,还防着他,有点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他像个流氓一样闯进来。 “干什么?” 傅城抿直了唇:“你的小衣小裤没拿。” 宋声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里面的热气,她的脸一下熟透了! 她凶巴巴的说:“不用。” 她出去不能穿吗? 傅城耳根温热,又咳嗽了两声:“你要出来穿吗?那我给你放在床上。” 他说这句话时,气息反而有些不平稳。 宋声声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是为什么,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默默打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伸出藕白的手臂,“给我。” 傅城将她的小衣小裤递了进去。 宋声声擦干身体后有些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过了会儿,人才从里面出来。 她套了件鹅黄色的高领宽松毛衣,这件毛衣是她自己织的,特意攒的羊毛毛线,织好的衣服漂亮又好穿,套在她身上也显瘦又衬气色。 皮肤衬得极白。 头发高高扎了起来,脸蛋小小的,清纯中带着几分娇媚。 女人乌黑的眼瞳仿佛渗着氤氲的雾气,身上也沾了点水汽,她说:“我好了,你进去洗吧。” 傅城没吱声,只是看着她。 宋声声被看得心里发毛,正要问他在看什么的时候,他沉默的到她跟前,没忍住掐着她的腰,低头亲了她。 宋声声还要见人,“你别胡闹了,我等会儿还要下楼的!” 傅城挑了挑眉,他刚才有些用力,就是要留下一点痕迹,不然其他人就看不见。 * 楼下。 叶静将装零食的柜子打开,任由孙子自己挑。 发现他拿的都是很甜的甜食。 叶静有些诧异,还真没想到这孩子爱吃糖。 她两个儿子都是不怎么爱吃甜的,不仅不爱吃甜的,酸的、辣的,好像什么都不爱吃。 吃饭纯粹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吃什么都行。 叶静看他抱着一堆糖,也没剥开。 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怎么不吃?奶奶给你剥。” 傅落池说:“奶奶,我想晚点再吃,可以吗?” 叶静摸摸他的头发:“当然可以。” 叶静看着这孩子被养的这么好看,一时间也有些迟疑,声声难道还真的没怎么管孩子吗? 这些话是陆家老二说的,那时候陆家老二好像也是真的看不过眼了。 叶静觉得陆沉渊不可能会撒这种谎,他也没必要诋毁声声的名声。 叶静迟疑了会儿,倒是没有直接开口问,而是迂回地问:“小池,你是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第154章 叶静只能先这么问,问的太直白多少有点不好。 男孩安静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很诚实地说:“妈妈。” 但是他很轻声地说:“但是小池也喜欢爸爸。” 叶静听到这个回答愣了一下,她继续不动声色的打探:“小池应该上幼儿园了吧?” 傅落池点点头:“嗯,妈妈会送我。” 接着他又说:“妈妈很辛苦。” 叶静听见总算松了口气,孩子总不可能撒谎,既然肯接送,那就不会不管。 而且她看刚才孩子是牵着妈妈的手过来的,若是母子俩没什么感情,也不会这么亲近。 叶静估计陆沉渊先前说的话也不能太当真,男人眼里的不管,和女人的不管,兴许就是两个样子。 孩子被养得这么好,叶静是真心的感激声声。 这孩子身上一点儿熊孩子的坏脾气都没沾,耐心、沉稳、也不会吵闹。 不像她单位同事家的小孩儿,简直被惯成了家里的小皇帝,不达目的就要翻天。 稍有不顺他意,大哭大闹,誓不罢休。 “小池说的没错,你妈妈很辛苦,你长大以后可得孝顺她。” 叶静那时候养两个儿子,也没少吃苦。 丈夫工作忙,许多事情都压在她身上。 男孩将这句话认真听进了心里,他点点头,然后忍不住又说:“奶奶,我想上楼。” 叶静笑了笑,这孩子还真是一点儿都离不得父母。 这样可不好。 叶静对这孩子怎么看都满意,但是也担心他过于乖巧内敛的性格,会让他以后得发展受限。 一个男孩太乖了,没有野心,没有斗志,往后也难成大事。 叶静将心里隐隐的担忧压了下去,心里想着,以后他在首都上学就好了。 说不定能养出稍稍张扬一点的性格。 此时此刻的叶静当然不会知道她这个孙子,以后会是一名很出色的科研大佬,在研究院是最令人觉得冷酷无情、理性至极的存在。 “行,我让你大伯带你上去。” 说着叶静就又使唤起傅远,“你带孩子上去看看声声他们好没好。” 傅远后悔这两天休假了。 他保持缄默,过了片刻,皱着眉头说:“再等等,他们好了会下来的。” 叶静感觉自己越发使唤不动他了,她非常不赞同的看着他。 傅远压着眉心,忍无可忍道:“妈,我上去不合适。” 叶静一时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合适了?又不要你干什么,敲个门都不会了?” 傅远只能说:“他们夫妻两个感情好,还是先不要打扰他们了。”、 这倒也是。 叶静也感觉得到儿子很喜欢声声,她嘀咕道:“可人也得吃饭啊。” 傅远:“您放心,饿了他们会下楼吃的。” 这话说完,楼上卧室的两人就换好衣服下来了。 傅城在家都要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的样子也不嫌腻得慌。 宋声声下楼之前擦过嘴巴了,但是感觉还是很红,她有几分做贼心虚,默默低着头。 傅城坦荡,仿佛根本不怕被人打量。 吃饭的时候,宋声声也还是要抬头的。 傅城下口就没收敛,微微红肿的唇瓣瞧着就不清白。 叶静也是过来人,瞪了眼心里没数的儿子,难不成他是在军营里待久了,回了家,洗澡换衣服的时间都不带消停的,把人亲成什么样了。 傅远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妈,我吃饱了。” 叶静讶然:“你吃了?” 傅远嗯了声,没看餐桌上的人,只走的时候揉了揉侄子的脑袋:“我先去部里,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处理。” 叶静说:“工作重要,你去吧。” 吃过午饭,叶静还有正事要和儿子儿媳商量。 叶静现在在妇女联合会工作,同事里也有出身教育世家的,她记挂着孩子的教育,“小池的学业不能断,再过一年他也要读小学了。” 干部学校是能进的。 只是平时的课外学业,也得抓紧。 不能只学书本上那点知识,那远远不够。 叶静说着又看向儿媳妇,她问:“声声,我听小城说你以后还想上大学?” 宋声声耿直点头:“想的。” 叶静从丈夫这里听到过消息,离恢复高考也快了。 不过这卷子肯定不会简单,以前还有高考的时候,考大学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叶静知道儿媳妇读过高中,只是好像读到了高二就读不下去了。 基础有所欠缺,将来要考试肯定没那么顺利。 不过她有这份进取之心和眼界就已经很好了。 叶静觉得哪怕她以后考不上大学也没什么,读过高中放在现在也不差,只是和大院里其他同龄人比起来就略显得有些单薄。 她说:“傅城有几个叔伯,以前在大学里任教,你要是愿意,就先跟着他们上上课。” 叶静不想给她负担:“学不进去也没事,人生的路还多着。” 上课这事,叶静也是拉下脸去求人帮忙的。 被人知道之后,还拿她开了一顿玩笑。 虽无恶意,但都觉得她这乡下来的儿媳妇,哪里能学得进高等数学那些东西。 叶静也没和她们争论,只笑了笑,镇定地说他们年轻人还有上进心就是好事,无论结果好坏,都能接受。 叶静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免得以后打脸,丢得还是这小两口的面子。 傅城替她开了口,他低低笑了声:“妈,声声很聪明的。” 第155章 宋声声对夸奖总是很受用。 她也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以前读高一的时候,虽然学的很吃力,也有点勉强。 但她们的老师都被拉出去批评教育了。 后来到学校任教的老师比她们也大不了多少,都是照着课本教书,她理解不了课上的内容,下了课就抱着书去问老师。 老师也解释不了。 支支吾吾,磕磕绊绊,到最后有点不耐烦的:“公式就是这样写的,你照着抄就是了,不用去理解。” 宋声声的成绩也就越来越差。 老师也不大喜欢她。 等到高二开学,爹妈不情不愿拿着钱来给她交报名费的时候,老师当着爹妈的面说了她平时在学校里的毛病。 小小的细节,被放的无限大。 宋家两口子本来就抠,听到老师这么说,以为她这个朽木在学校里,拿着他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胡来! 当即勃然大怒,不给她继续念了。 拧着她的耳朵把眼泪汪汪的她给提溜了回家。 宋声声出声辩解:“我没有不听课。” 宋妈就问:“那你怎么就考十几分?” 宋声声委屈巴巴地说:“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因为这几个小老师根本讲不明白。 他们既不是什么名校毕业的大学生,也不是教书育人多年的经验老教师。 照课本念书谁不会。 可是宋妈不知道这个,把她的话当成了狡辩。 宋妈心疼学费心疼的直哼哼:“那就是你不好好听!你弟弟妹妹上学都能听得进去,数学也不会考十几分!” 宋声声到现在都还记着这事。 她至今也认为,自己根本不是太笨才被劝退,连高二都不让继续读下去的。 她虽然没有沈知书和宋裴远那么聪明,悟性比起他们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可是她肯钻研呀,埋头苦学,弄不明白的地方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不然那几个小老师也不会嫌她烦了。 就是因为她的求知欲太强了,问倒了他们才让他们恼羞成怒。 宋声声偷偷的扯了扯他的袖口,在长辈面前还装得很谦虚:“你不要这样说话。” 傅城捏了下她的脸,唇角含笑:“我还没说错。” 小聪明她是第一名。 叶静感觉声声看起来不像是在学习上很有天赋的人,不过既然儿子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以后能考上大学当然是最好的。” 宋声声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学什么,她要去学很赚钱的专业知识!或者就去学可以做很多漂亮衣服的专业。 她才不管会不会被别人嘲笑,辛辛苦苦考了大学却只是当个裁缝。 她就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事暂且就这么说定了。 叶静想到中午没动几下筷子的大儿子,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的没胃口,但是中午吃的那点显然不是他平时的食量。 一个成年男人,吃两口就饱,听着也不像话。 叶静说:“刚好你们俩下午都有空,声声对大院附近这片也不熟悉,你等会儿就带声声出去转转,和邻居多熟悉熟悉,打打招呼。” “正好也给你哥送些点心过去,我怕他下午饿了。” 傅城听完面无表情,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倒是宋声声听到大伯哥,就心虚。 被傅城抓在掌心里的小手都在冒汗。 傅城淡淡撩了下眼皮,很认真地问:“他们外交部门是买不到点心,还是没人准备?” 第156章 叶静真是纳了闷!她这两天怎么两个儿子都使唤不动了。 往日里叫他们做什么,都闷声不吭的去做了。 今天一个两个话多的很。 叶静有些奇怪地问:“你和你哥吵架了?” 傅城正直道:“没有的事。” 叶静:“对啊,你才回来,也吵不上架。你不愿意去就让声声去。” 叶静也懒得哄着儿子给自己做事,这点顺手的小事情都不肯干,还真在军营里养出掌权的陋习了? “声声,等会儿出门你提着糕点,转道走一趟外交部那栋楼。傅城他哥胃不好,这些年工作起来没日没夜,常常忘记吃饭,他这人又和傅城一样,不仅眼光高,嘴巴也挑的很,外边买的他都不爱吃,也就我做的会多吃两口了。” 宋声声感觉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了似的。 她有点心虚的瞥了眼傅城,见他抿直了嘴巴不吭气,下颌绷着冷硬的弧度,眼瞳漆黑冰冷。 对上婆婆期盼的眼神,宋声声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傅城忽然大力握住她的手:“算了,我去。” 叶静没好气道:“你早这么痛快不就得了,你和声声一道,可别把她撇在楼下。” 傅城皱着眉:“知道。” 宋声声又尴尬又心虚,这会儿被傅城抓着手也没有挣扎,老老实实的做人。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天傅城就在病房门外。 听见了她和她舅舅的对话。 宋声声还庆幸,得亏只有自己知道令人尴尬到脚指头蜷缩的婚约。 不然三个人撞一块。 那她就更加无地自容。 高级干部住的大院,离靠近市中心的办公点都是不远。 这一路上都有警卫员。 傅城先领着她在周围转了转。 等到院门口,出示了证件,接着又牵着她进了院子。 穿过红色的围墙,里面也是庄严肃穆。 扑面而来的森严,让宋声声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 傅城看了看她:“不用怕。” 他不想带她进屋,他望着她:“声声,你先在走廊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宋声声也不想进去,她忙不迭点头:“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站着,肯定乖乖等你回来。” 她表现得不能更老实。 乖巧又怯怯的样子都令人怜爱了。 傅城拿着他妈给的糕点,没敲门就抬脚进去了。 傅远在处理文件,瞧见不请自来的人:“你怎么来了?不在家陪你老婆?” 傅城看他一眼,扯起没温度的淡笑:“我老婆和您有什么关系。” 说完,傅城也觉得自己说话太横。 有些不够冷静。 他说:“抱歉,前些天在军营太忙了,有劲儿回家也没空使,憋出了火气。” 傅远静静望着他,别有深意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接着若无其事道:“心情不好来我这里撒野?行啊,我正好也有事要你帮忙去办。” 傅城没闲心多聊,“外面有人在等,怕她着急,我先走了。” 傅远愣了下,很快恢复了严肃冷静外交官的形象。 不用猜也知道外面谁在等他。 傅远脸色冷峻,俊俏的五官又有几分清隽的气质,他淡淡道:“回去告诉妈一声,我这几天工作忙,要住单位。” 傅远摆明了态度,他不想见到宋声声。 他一向理性,对自己又足够狠心。 该避开就要避开。 原本就是他的弟妹而已。 不是多重要的人。 傅城很痛快的应了一个字:“行。” 他接着漫不经心补充了句:“哥,过些天我要带声声回部队住。” 而且首都还有几间外祖父家留下来的宅院。 以后她想住哪儿都成,只是现在还得跟紧群众的脚步,不能表现出分毫资本享乐主义。 第157章 外祖的那些产业,有些上交了。 但是叶家家底厚,民国时期就是首屈一指的生意人,实业救国的爱国商人。 哪怕捐了一些给国家,剩下的资产其实也不少。 叶静对两个儿子是一点都不偏心,该给他们的一样都没少。 不仅在首都有单独的别院地产,在经济更发达一些的海城也有好几栋市中心位置的小洋楼。 至于其他的古董字画,那就更是多的数不过来。 只是低调了这些年,外人不知道罢了。 傅远听到弟弟这么说,他也没意见。 傅城调回首都,当然也还是要住回部队里。 “知道了。” 傅远的话刚说完,走廊外面的声音就惊动了里面的两个男人。 “同志,你是干什么的?谁带你进来的?” 问话的同志语气严肃,绷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宋声声见来人穿着制服,看起来就是威风凛凛的干部形象,她人生地不熟,很没底气。 她张嘴说:“我是家属,过来…” 话还没说完,这人就打断了她:“谁的家属?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可不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地方,这是国家机要机关!” 其实想想警卫员根本不可能放无关紧要的人进来。 这人平日就管这些琐碎的事情,逞威风成了习惯,人本来就都有些欺软怕硬。 宋声声还不知道自己刚好撞上这位干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遭了这么一通针对。 宋声声感觉这人也太不客气了。 一本正色怒斥的语气,好像显得她是什么图谋不轨之人。 她虽然是个窝里横,但在外面也不全然是受气包。 她转过头,有点气鼓鼓的要进去,走到门边,双手扒拉着门,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悄悄的往里面看。 傅城走出来,一下子就看到了她。 她正眼巴巴的望向他,好像在求助似的。 傅城也听到了刚刚门外那个同志说的话,他沉着脸,压低了的眉眼蕴着几分风雨欲来的冷戾。 傅远也看见了可怜兮兮扒拉着门的弟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天生就是这种表情。 委屈死了。 可怜死了。 特别容易令人同情,忍不住站在她这边,为她打抱不平是谁又欺负了她。 傅远平静挪开视线,走了出去。 傅城已经站在干部的面前,男人身形高大,在军营里待久了,哪怕只是冷着脸,也极具压迫感。 “这位同志,她是我的家属,不能进吗?” 干部倒是认得傅团长,也知道他调回首都的事儿,备受中央器重,这次回来还能平步青云的往上升, 干部平时逞够了威风,这一下倒是不敢再嚣张:“傅团长,我没见过你的家属,这下算是认识了。” 傅城半点面子不打算给他留:“没看出来您这么能耍威风,听您刚才的语气,我差点以为您要叫警卫员来把人给轰走了。” 这人被傅城说的没脸,讪讪道:“哪能呢。” 傅城握住了宋声声的手,十指紧紧交缠,严丝合缝的扣紧,“您可得认清楚人了,下回别当成什么好欺负的阿猫阿狗给轰出去。” 这人也没想到傅城会如此得理不饶人,不打算放过了似的,他厚着脸皮笑了笑:“傅团长的家属长得这么好,我想记不住都难。” “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里头管得严,我也是没办法,还希望傅团长多多见谅。” 傅城睨了他一眼,冷笑了声:“你也说了管得严,门口的警务员又不是吃干饭的。” 这人的这番说辞根本站不住脚。 不过在这个年代能混得开的底层干部,反而是最能豁得出去的,见风使舵。 “对不住对不住,下次再也不会了。” 这人连声道歉,生怕被记恨上。 傅城要的就是他道歉的态度,他没说话,牵着宋声声就走了。 到了首都的政要机关。 宋声声才深刻又清晰的感觉到什么叫阶级差异,刚刚那个人的态度转变也让她觉得惊奇和悚然。 可是傅城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宋声声不安的动了动,她抬起颤颤的眼睫,对书里面说男主以后会权势滔天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声声。” “嗯?” “人都欺软怕硬,下次谁让你不高兴了,你也让他不高兴,放肆的回击。” 当然也可以泪汪汪的找他来撑腰。 傅城在下了床见不得她的眼泪,在床上更见不得她的眼泪。 前者让他暴虐的想要杀人。 后者则是病态的还想要看更多。 第158章 雪白的背脊是密密麻麻的痕迹。 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是幸免于难的。 事毕,天都快黑了。 宋声声趴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有些时候她觉得傅城很好,什么都听她的。 但唯独在这件事上,宋声声感觉傅城一点儿都不会听她的意见。 宋声声有点后悔,来首都之前的那几天在和傅城闹别扭,也拗着脾气不让他碰,不给他亲。 谁知道男人积攒起来的欲,一股脑的发作起来会如此可怕。 其实也是宋声声舒坦太久,自己忘了。 以前傅城出任务,几个月才回来一次的时候,头一天也是这样的,什么都不干。 就在家闷头使劲儿的欺负她。 宋声声缓了好一会儿,有些羞愤的抓过床头的小衣小裤,重新穿好之后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哪怕把她给累狠了。 她这会儿的气色看起来倒是还不错,红润饱满。 傅城已经穿好了衣服,他看了眼她:“再歇会儿。” 宋声声可没脸继续在房间里窝着,主要是她也饿了。 “要下楼吃饭了。” “妈已经吃过了。” 宋声声刚才就听见了门响动了下,其他的倒是什么都不大清楚。 “那我现在也要吃,我饿了。” “不然我给你端上来?” “不要。” 端上来像什么样子?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两人下楼一道吃饭,傅城把厨房里的菜又重新热了一遍。 家里的饭菜总是比食堂的要好吃。 宋声声饿肚子的时候就能吃很多,傅城看她食欲大开的样子,难免会多想。 可是这么久了。 她的肚子也没个动静。 看起来也不像是怀孕了。 傅城有些贪心,还想要个女儿。 诚然他也不是多想再要一个孩子,但是又总觉得孩子能将她守的更加牢固。 傅城还记得她怀小池的时候,吃的也多,脾气变得不太好,总是莫名其妙的掉眼泪。 多愁善感,看什么都想哭。 宋声声被他盯着看,饭都要吃不下去了,她没好气道:“你看我就能吃饱吗?” 傅城说:“嗯,饱了。” 宋声声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才说:“哦,那你去洗碗。” 傅城伸了伸腿,“家里有保姆阿姨。” 宋声声都忘了,傅家是有保姆的。 过了会儿,她似乎才想起来问:“小池呢?” 傅城还以为她想不起来要问儿子去哪儿了,他说:“妈带他出门了。” 叶静是看小两口到点了也没下楼吃饭,这才把孩子也带出了门,在家属院附近转转。 等两人折腾完了再回去。 叶静牵着小孙子,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单位的老同事:“叶主任,这是你孙子?” 叶静笑笑:“是。” 来人不禁多看了两眼,要说这孩子长得是真好看,看这眉眼都知道以后肯定也是个帅气周正的。 “叶主任,他上学了没有?” “上了。再过两年就该上小学了。” “那也快了,孩子还是小时候好带,等上了小学就可调皮了。” 叶静倒不这么想:“我们家小池,打小就乖,她妈教得好。” 这人听了也不信,却不会反驳什么,说扫兴的话。 她下午还碰到了李副主任,当然也提起了叶主任这返城的小儿子。 说起傅城,那确实没得酸。 脑子好使,想害谁都害不了他。 说去当兵就去当兵,年纪轻轻在军营已经是干部了,还立了好几次一等功。 可是他媳妇儿,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李副主任下午提起来的时候,都是笑着说的:“傅城的媳妇儿啊,就长得还行。” 评价也就到这里了。 这不就是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意思吗? “叶主任的小孙子,看着挺乖的,就是太乖了才不好,怕是见到大场面会怯场。” 这意思也很明显,成不了大事。 来人倒也不会把李副主任说的话告诉叶主任,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颊,“看着就讨喜。” 她这话也是出自真心。 这男孩越看越让人喜欢。 傅落池不喜欢被陌生人碰,他轻轻扭过了脸,哪怕不喜欢也没说会令人不高兴的话。 等人走远了,男孩才开口:“奶奶,手帕。” 叶静给了他帕子,他擦了好几遍被摸过的脸颊,这片皮肤都擦红了,才停手。 “我们小池脸什么时候脏了啊?” “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被人摸。” 叶静可心疼坏了,“小池刚才怎么不说?” 男孩又不吭声了。 他虽然才几岁,但是心思很细腻敏感,已经懂得了大人的想法。 他的不礼貌,会让人觉得是妈妈教的不好。 叶静也没逼他开口,接着说:“下次不喜欢就说出来,不要委屈自己。” 傅落池乖乖应声:“好。” 晚上,男孩回到妈妈身边就迫不及待的要她给他洗脸。 宋声声给他洗了好几遍。 男孩还要羞涩的讨要睡前的亲吻。 宋声声很大方的在他左边的脸颊亲了一下。 傅落池犹不满足,“妈妈,右边。” 宋声声根本抗拒不了他这种期盼的目光,低头在右边又亲了一下:“好了,现在该去睡觉了。” 傅落池刚刚就把枕头抱过来了,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当天晚上,宋声声睡了个安稳觉。 没过几天,宋声声就和儿子一样,需要去上课了。 知青回城的大潮下,想继续考大学读书的年轻人也不在少数。 宋声声只能先作为旁听生,跟着听课学习。 像她这样的旁听生还不少。 宋声声连着几天都老老实实去旁听,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以前一知半解的公式,也听得懂了。 这天她抱着书走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眼前多出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就是宋声声?” 她抬头,眼前的女生,她从来没见过。 这又是冒出来的哪路神仙? “那你知道薛落本来才是傅城的未婚妻吗?” 女生昂首挺胸,有点高高在上的意思。 她也是来上课的,前些年亦是下乡的知青,不过家里有点手段,给她安排到了京郊附近的农村,倒是没怎么吃过苦。 她和薛落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正巧碰上宋声声,气不过就出来打抱不平。 宋声声饿得有点不耐烦:“我知道,你好吵啊。” 女生:??? 她倒是没想到宋声声脸不红气不喘的,没有半点羞愧之心! 她当初不是用了下作的手段,才得手的吗? 怎么还能像现在一样,坦坦荡荡。 这名女生更加气不过了,她知道傅城现在对宋声声很好,但是想到好朋友掉过的眼泪,伤过的心,就忍不住要站出来为她出气。 “那你知道傅城那时候为什么会选择和你结婚吗?” “你别以为是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下流手段起了效果。” “事实上,傅城就是利用你而已。” “他爸和他哥那时候都在被调查,连着他一起被停职,他只是需要成分好的妻子来向组织证明他的思想觉悟,摆脱当时的困境。” 第159章 乔芷沅微微抬着下巴,高人一等般看着她。 宋声声的反应却与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脸上不见丝毫的伤心痛苦,反而皱着眉头看着她,眼底带着怨气:“我要去吃饭了,我快饿死了。” 她饿得想咬人了! 宋声声是那种饿急眼就会生气的人。 乔芷沅简直呆住了,她这是没有听懂她说的话吗? “宋声声同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见了。”宋声声绷着小脸:“那这位女同学,你有听我说的话吗?” 乔芷沅感觉和她沟通都费劲,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和正常人的思路都不一样。 她真的就不介意吗? 自己的婚姻不过也是被利用的工具。 乔芷沅沉默片刻,让开了去路,只不过她依然跟在宋声声身后,仿佛她这样说话是再正义不过的行为:“宋声声同志,我今天不是报着恶意来的,我只是来告诉你真相。” “你的丈夫选择打报告和你结婚,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你,他对你根本就是毫无感情的。你们的婚姻起始就不纯粹,我想成为利用工具的你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我说句实话,可能有点难听。” “但是你和傅城,门不当户不对,你是配不上他的。” 宋声声闷头往前走,努力的想把耳边这道声音甩在身后。 这个人说的都是她不爱听的话。 而且这人好像比她还看不懂脸色,她都摆出这么臭的脸了,她怎么还能继续跟着她说这么多? 宋声声停下来,尽管心里有点堵。 但她在对她不怀好意的人面前,都尽量表现出无坚不摧、没有什么能伤到她的坚强模样。 宋声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吐出三个字来:“没关系。” 乔芷沅感觉自己几拳都打在棉花上,压根没有什么作用。 她很不理解:“没关系?这怎么能没关系?现在提倡的可是新社会,自由恋爱、自愿结婚!你难道心甘情愿被人当成工具一样来对待吗?或许在他眼中,那时候的你和一本社会主义的书籍都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可以利用的物品。” 宋声声抬起小脸,阳光落在她微白的脸庞,尽管内心被这番横冲直撞的话分割的七零八落,她的表面也云淡风轻,她眨了眨眼睛,说:“我本来也是因为虚荣才想嫁给他的呀。” “他每个月有一百多块的工资,还有够我吃的粮票,和分好的房子。” “我有不亏呀。” “我管他为什么和我结婚呢,我们两个把日子过好了,不就行了吗?” 宋声声这些话说的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乔芷沅没想到她还真就那么市侩现实!竟然就是冲着好待遇好条件去的。 偏偏现在也全都让她给捞着了。 清高善良的薛落反而什么都没得到,只能默默的伤心。 乔芷沅最看不起这种人。 为了钱,为了物质,什么都能出卖。 乔芷沅冷笑了声,说:“你这样的人我真是没见过,目光短浅、精明市侩,毫无道德廉耻之心。” 宋声声看着似乎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问:“你在夸我吗?” 其实宋声声觉得这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正义女同志。 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就是精明算计怎么啦?让自己过得好点还有错了吗? 这人如此义愤填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干的是杀人放火会判死刑的勾当。 乔芷沅被她的话问得一哽,快要被气死了。 乔家都是革命先辈,乔芷沅出身根正苗红的家庭,从出生起就没吃过苦。 她只有从课本上学来的、强烈的道德感。 压根不懂什么叫真正的人间疾苦。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的确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觉得高贵的道德品质比现实的温饱更加重要。 一个人如果丢弃了良好的品德,那就是无耻的,即便活着,也会活在无尽的羞愧中。 乔芷沅大声道:“我没有夸你!你真是没皮没脸。” 宋声声也不会惯着这位大小姐,被人莫名其妙说一顿,她当然也不高兴。 “我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 “好狗还不挡道,让开!” 乔芷沅哪怕在乡下也没被人这样说过:“你骂谁是狗?” 宋声声摆出单纯的表情:“谁挡道谁就是。” 紧接着,她又说:“你再不走的话,今晚回家我就给傅城吹枕头风,说你欺负我。” 乔芷沅算是发现了。 要脸的比不过不要脸的! “谁欺负你了?!我说几句实话而已。” 乔芷沅刚才和她说话时还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但这点优越感早就被宋声声几句话打的七零八落。 她才不怕宋声声去告状,她本来就没欺负人。 乔芷沅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灰溜溜的离开了。 她倒是不急,学校就这么点大。 藏不住事,宋声声那些事迹很快就会传得角落都是,看她以后还好不好意思在这里待。 * 宋声声真饿坏了。 拿着傅城给的粮票去食堂打饭时,眼巴巴望着老师傅,她拿着碗:“师傅,再多给点吧,我吃得多。” 老师傅见她表情可怜,忍不住多给了一勺肉。 宋声声找了个角落默默吃饭,一边吃一边无声无息酸了鼻尖。 好吧。 其实她还是有点难受的。 她从前,哪怕直到现在,都以为傅城愿意和她结婚,也不全是她使了阴谋诡计的缘故。 他那时候对她,兴许是有一点点的、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点小的喜欢。 原来,是利用吗?她只是一个好用的工具吗? 宋声声吃着眼泪拌饭,吃完恢复了体力,不再是刚刚那么萎靡不振的样子。 她用力咬着筷子,眼眶酸胀的想,她回去必须要问问傅城,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才算。 第160章 宋声声虽然没有掉几滴眼泪,但是眼皮还是肿肿的。 她刚才对乔芷沅说的也是实话。 但是尽管她那时候想要嫁给傅城、想和他结婚的目的确实不纯,她就是为了有利可图。 可她也有付出了一点点的喜欢和真心。 有很多很多人都在她面前明里暗里说过她配不上傅城,她高攀了他。 这种话,她听多了,耳朵都生茧了根本就不在乎。 但是想到傅城最开始也只是在利用她,她就是难受,心里头就像有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在啃她。 宋声声下午听课都有点心不在焉。 还好黑板上留了例题,她认认真真抄写到自己的本子上,回家还能再看看。 她才来旁听几天,就有正式生借给她笔记看了。 清秀白净的男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衣,有些腼腆的将笔记送到她面前来。 宋声声说愚钝有点愚钝,但是这种事情上嗅觉总是很灵敏。 这是对她有好感,才会送笔记给她看。 宋声声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年轻的男孩把她的拒绝当成了羞涩,厚着脸皮追上去:“同学,你不用客气,我是看你坐在最后排,怕你听不清老师说的,其实我…” 呼之欲出的好感即将脱口而出。 宋声声直接表明:“同学,我结婚了。” 对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伴随着芳心也碎了一地。 他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年轻漂亮的女同学已经结婚了,他攥紧笔记,转身就跑了。 宋声声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 傍晚磨磨蹭蹭回到傅家,她藏不住事,回来也没见笑,话也变少了。 叶静一下就看出她有心事。 不过叶静没有开口问,她问了,声声也不见得会告诉她。 傅城这几天都住在部队的宿舍里,忙的没空回。 今晚傅家有亲戚来,正好得空,一家人便聚了聚。 亲戚们也是第一次见宋声声,对于她的出身来历,那是清清楚楚。 内心有偏见,怎么看都是不满意的。 他们的孩子,娶的妻子不是干部就是书香门第里出来的高级知识分子。 宋声声这样的条件,委实有些不够看。 但是傅城的父母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开口多说。 只不过对她的态度下意识会同其他人不太一样。 觉得她定是唯唯诺诺的性子,也觉得她好使唤。 “声声,给我倒杯茶来。” “家里有玩具吗?我这小孙子手里偏要拿着玩具才肯吃饭,麻烦你去帮我拿一下。” 这一声声的使唤,丝毫没有和她客气。 宋声声不乐意被当成保姆使唤,但是对方是长辈,提的也不是多过分的要求。 她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甩脸子,显得她这个当小辈的很没有礼数。 宋声声闷声不吭去倒了茶水,至于玩具,她没舍得拿出来,她说:“玩具是小池的,能不能借得看他愿不愿意,我做不了主。” 宋声声说的也是实话。 而且小池的玩具本来就不多,虽然她没见他怎么玩,但是他已经很有主见,和她小时候一样,不喜欢别人乱碰她的东西。 宋声声从小到大拥有过的玩具少的可怜,只有两个,还是她捡来的破娃娃。 别人都不要,嫌脏。 她捡回家,洗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还被她妈娘家来的小孩给看上了,宋妈偏心娘家人,拿她的娃娃做人情,说给就给出去了。 她犯了倔脾气不肯给,气得眼睛通红,死死抓着娃娃不松手,还被宋妈给骂了一顿,挨了两下。 “声声,你这说的我们好像要霸占小池的玩具,就是拿来先用一下,我们家里也不是没有,不会带回去的。” 说话的是傅城的大伯母,她唇角噙着笑,心里愈发看不起这个小家子气的侄媳妇。 这小气的样子,真觉得谁都要贪图她那点东西。 一点儿都拿不出手。 其他人听到,四目相对,笑容也微妙起来。 心里在想什么,大差不差,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宋声声感觉她们眼底的笑意,还有漫不经心说出口的话就像是凌迟她的刀子。 她忽然能理解他们所有人说的不般配。 宋声声绷着精神,她说:“我知道伯母不会拿,但是不经过别人的同意拿东西,就是不对的。” 大伯母笑了笑:“小池才几岁,你…” 宋声声打断了她:“不管几岁,都得问他的意见,不能因为他是个孩子就不尊重他。” 这话落下,寂静无声了片刻。 说的好像是她们这些长辈不懂得尊重小孩儿,没把一个孩子放在眼里。 宋声声说完也不愿意和她们多交流,她借口不舒服,上楼休息了。 回到房间,望着窗台外面的风景。 迎着风吹落叶的香樟树,一年四季仿佛都枝繁叶茂。 她默默收回目光,床头柜上有一盏小台灯。 听傅城的妈妈说,这盏小台灯是他以前在外面留学的时候买回来的。 卧室的陈设简单,但是书架上随随便便一本书都是她上半辈子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 好吧。 她们说的也都没错。 无论怎么看,如果不是傅城去了宁城,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和他这种身份的人扯上关系。 隔天。 宋声声顶着肿肿的眼皮就去找傅城了。 她还没来过首都这边的军区,连大门都比宁城的要大很多,更别提外面严密的看守。 门口持枪的警卫员都把人吓得够呛。 宋声声有点怯,她在门口,还没下定决心要进去找人,就被盯上了。 “同志,你是干什么的?” 宋声声这下不进也得进了,她深吸了口气:“我来找你们傅团长,我是他的家属。” 第161章 “同志,你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 “好。” 头顶的烈阳有些晒,她躲在树荫下面,粉扑扑的脸蛋映着斑驳的日影。 傅城接了电话就出来了。 男人一路跑过来,气息微喘,他在门口就看见蹲在树下的那道身影。 似乎是怕晒,也嫌热。可能也等的有那么点不耐烦,她捡了根枯树枝,无聊的碾着地上的小石子,翻来覆去。 傅城放缓脚步,朝她走过去。 他伸手把人捞了起来,在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毫不犹豫先亲了她。 宋声声抵着身后粗糙的树干,有些难受。 好在傅城只是浅尝辄止,他攥住她的手,说:“外面晒,我带你进去。” 紧接着他又问起来:“今天怎么想起来要来看我了?” 傅城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家。 演习训练有些时候到凌晨也未必能结束的了。 往往那时候她已经很困,抱着电话,声音黏糊糊的都听不到在说什么。 宋声声被他牵着,支支吾吾:“刚好没什么事,我就过来了。” 傅城闷声笑了:“是不是想我了?” 宋声声小声反驳:“才不是呢。” 路上还碰到了傅城的下属,对方敬了礼,看见她也客气的叫了声嫂子好。 事实上,整个军营都知道团长的家属来探望了。 傅城把人领回宿舍,都说小别胜新婚,才两三天没见,他就想她想的厉害。 刚刚蜻蜓点水亲的那一下。 也还真够甜的。 傅城给她倒了水,看见她坐在床板上很拘谨的样子,他过去把人抱起来,强有力的手臂轻松的掐住她的双腿,不容置喙的分开。 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隔得这么近,彼此的气息浓烈炙热的交融纠缠。 傅城掰过她试图躲避的小脸,她咬着牙齿,唇瓣都被齿尖磨出些许绯白之色。 男人低哑的嗓音问她:“声声,怎么心事重重的?” 宋声声抬眼,睫毛颤了颤,望着眼前五官英俊的男人,对上他漫不经心的眼神,还是会有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种惊诧。 惊讶的是,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好看。 好看就算了,力气还大。 她记得那天是立夏,却热的像伏夏天。 男人抬手随意扯开了衬衣上的两颗纽扣,袖口卷到了小臂关节的上方,饱满却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像一条利落的线,很好看。 他单手提起农田里的机器。 手臂若隐若现的青筋血管,叫人看了都挪不开眼。 宋声声缓慢的抽出回忆,她伸出手,主动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她的气息也有些烫。 脸上热热的。 心里还是酸酸胀胀的。 宋声声自以为她把心情掩饰的很好,她还觉得自己很高明,“傅城。” “你那时候为什么想和我结婚啊?你不觉得我那个时候很坏吗?而且你那时候说了好几遍让我离你远点,叫我自重,你又不喜欢我,还要打报告…和我结婚。”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 像努力探出舒适领地的小鸟儿,试探性的迈开脚步,一步步往笼子外面走去。 傅城想起几年前,那个口是心非的自己。 彼时还很心高气傲,连话都不会好好说,总是冷着脸让她不要再来烦他。 其实。 不过是看见她也对别的男孩子那样笑,而万分恼怒。 第162章 宋声声有一个瞬间真的觉得傅城在她身边放了人,怎么感觉他什么都清楚,有那么火眼金睛吗? 她感觉他的眼神就像一道锐利的锋芒,只要和他对视,就会被他看透内心。 宋声声有气无力趴在他身上,说话也没什么劲儿了:“我不认识。” 傅城问:“一个不认识的人说的话你也往心里去了?” 宋声声攥紧了他的衬衣:“她那个语气,听起来像是和你很熟,我不认识她,但你肯定认识她。” 傅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她的后颈,粗粝的指腹漫不经心轻蹭着这片薄嫩的皮肤。 宋声声感觉自己就像被捏住了命脉似的,过了电般的麻了一下,有些本能的畏惧。 她抿了抿唇,接着说:“算了,我相信你不屑于骗我。” 那时候傅城的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 感觉让他为了利益委曲求全,比打断他的双腿都难。铁骨铮铮、心高气傲。 傅城听得笑了,她连质问都只肯质问一半。 连拷问他的耐心都是不完整的。 傅城抬起她的小脸,“不许算了。” 宋声声真是觉得他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我都说我相信你了,这也不可以吗?这难道不好吗?” 傅城斩钉截铁:“不好。” 他想要她的在乎,想要她对他的任何事情都斤斤计较,哪怕是爱意也要掰着手指头算得清清楚楚。 傅城从宋声声这里得到的太少。 沈知书拥有着她从小到大的那么多年,那些她可能现在都记不住名字的人得到了她含羞带怯的笑容。 就连他的兄长,也有过长辈都心知肚明的婚约。 唯独他,只有她趋利避害过后似真似假的纯真爱意。 她随口说出的喜欢你、离不开你、这辈子都是你的,这些话既真诚又残忍。 生气也好,怎么样都好。 就是不能算了。 算了就是不在乎。 宋声声被他漆黑的眼神盯得心底发虚,漫不经心掐着她后颈的手指,修长纤瘦,却又充满了令人害怕的力道。 “你、你放开,不要捏我…” 她坐在他的腿上,有些如坐针毡。 她扭来扭去,铆足劲想要摆脱。 这人没跑掉,熟悉的感觉倒是让她整个僵住。 傅城笑了声:“怎么不继续动了?” 宋声声的双手抵在他的肩上,唇瓣嗫喏,张张合合几次都开不了口。 傅城倒是什么状态都处惊不变,他说:“一开始我是觉得我不可能喜欢你。” 宋声声听见这句话慢慢也不动了,她哦了声,表现出自己也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但是低头的瞬间,红掉的眼圈是无法骗人的。 “你亲我那次,我其实很容易就能推开。” “但我一点儿都不想推开,你红着脸跑掉的时候,我就想……”他顿了一下,接着勾起一个宠溺的笑容:“我就想好甜啊,还想再尝尝。” 他不仅这样想了。 还真的这么做了。 在某次她又毫无边界感同其他男同志并肩而行、说说笑笑的时候。 他一条嫉妒的毒蛇,露出沾满毒液的牙齿,狠狠刺破了猎物的皮肤。 那天,她好像吓坏了,身体僵硬靠着背后的草垛,也不敢挣扎,任由他亲。 傅城只觉得比上次还甜。 彼时他也还是有高高在上的傲慢,绝不承认自己对这位女同志有什么非分之想。 哪怕是有,也只有一点点的喜欢。 当初的自欺欺人,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却也渐渐将他变成世上众多爱而不得之中的一个。 宋声声听着脑袋都有点晕,后知后觉之下小脸渐渐涨得通红。 傅城望着她慢慢变红的脸,眉眼融化了几分柔情,他望着她的时候,目光仿佛永远都像温柔的春风。 “这些年都不知道亲了多少回了,原来现在还会害羞。” 宋声声忍不住反驳:“没有害羞,是太热了。” 时逢最冷的隆冬,哪怕在宿舍里,也还有些冷的。 傅城没拆穿她拙劣的谎言,反而无比配合:“今年冬天是挺热的。” 宋声声:“……” 他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她又感觉自己有点羊入虎口的意思,偏偏给他送上门了! 后悔。 早知道不来问他了。 傅城看她懊恼的样子也喜欢得紧,他的手指轻轻捏了两下她的耳朵,接着说:“我第一次给组织打结婚报告的时候,被打了回来,不让过,让我再好好想想。” 那时候他父亲的审查刚结束不久。 虚惊一场。 他的结婚报告,领导过目了一次就被送到了他父亲的办公桌上。 父亲并不赞同,甚至也以为这是他在委屈自己,要他认真考虑,婚姻不是儿戏。 父亲在信上说,暂时可以不用考虑人生大事,先立业再成家。 意思很明显,这几年时局不稳。 门当户对的人娶不成,也完全没有必要将就。 宋声声听到这句话还挺诧异的,以前傅城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我打了两次结婚报告,第二次组织上才通过我的报告。”他在她耳边,嗓音听起来有几分冷厉,“我那个时候,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我他妈一定要娶你。” 也没管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愿意。 宋声声听得有些耳热,他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像燎原的火,大片大片的烧起来。 男人不再掩饰的浓烈情感,让宋声声反而开始亏心起来,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磕磕绊绊:“我、我也是。” 她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瞳清澈又纯真,她就这样直勾勾望着他,眼睛里填满了他的倒影。 沉默片刻之余,她主动仰起脖颈,细白瘦弱,怯怯又勇敢的迎了上去,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又说了一遍:“老公,我也是。” 傅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 * 抵死缠绵过后。 宋声声在傅城的宿舍睡了个漫长的午觉,再度醒来,已近黄昏。 傅城不在宿舍里。 她不敢乱走,怕误入什么家属也不能进的军事重地。 傅城在走廊外面,一身笔挺的制服,在下属面前他是最严厉冷漠的军官。 亦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冷血无情。 傅城说完正事,又冷冷问起另一件事:“你嫂子在学校里今天碰到什么人了?” 他当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旁听什么课程。 暗地里当然也有他的人跟着。 第163章 乔芷沅是知青回城,家里用了关系就顺当的弄到了回城名额。 她原本也想学医,只是要想学医还得先上大学。 她学习倒是刻苦,成绩却不尽如人意。 不过好她在班上为人很大方,人缘好,有什么不懂的多得是人主动教她。 乔芷沅在学校里留到很晚才回家。 乔芷沅也住在干部子女的家属院里,乔家离傅家也不是很远,回家的路上,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傅哥?” 大院里的同龄人,打小都叫傅城一声哥。 他的性子从小就是出了名的冷漠,淡淡的,也仿佛什么都看不上眼。 黑暗之中,男人脸上的神色难以看清,只那双漠然朝她望过来的眼睛,漆黑冰冷。 乔芷沅一时有些心虚,想到下午宋声声说的话,她难道这么快就跑去吹枕头风了吗? 她当时嘴上说着不怕,其实心里还是没底的。 傅哥不是那种随便让人摆布的性子,也不大容易心软,比她们大的几个,她就最怕他了。 也最尊敬他。 所以在为薛落打抱不平的同时,也是替傅城而不甘心。 同为干部子女,她觉得傅城就是委屈了自己,才选择了宋声声。 不然,像他们这样的人,想要找个势均力敌的根本不是难题。 “傅哥,你是有什么事吗?” 傅城很直接:“有事。” 乔芷沅既然说了那些话,也不后悔。 傅城说:“乔芷沅,请你以后离我的妻子远一点。” 乔芷沅听到这话,不服气的哼了声:“我就知道她回去会和你告状,我可没有欺负她,我说的都是实话。本来就是…” 傅城冷冷打断她的话:“她都不认识你,也没有和我告状。” 乔芷沅不信:“傅哥,你真就这么喜欢她吗?你知不知道她今天亲口承认,她和你结婚,就是图你的钱,图你的粮票,根本就不是为了你这个人,这种唯利是图的女人,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男人立在薄薄的月色下,眉目寡淡,神情冷漠,他若无其事:“那又怎么样?”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 是好是坏。 是势利还是无私。 他都喜欢。 傅城想到宋声声最初勾搭他时那些拙劣的伎俩,眼巴巴望着他的目光,莫名的,他笑了一下。 他满不在乎:“我知道。” 乔芷沅还不明白,这世上并不是书本上那些被歌颂的伟大的人、善良的人、无私奉献的人,才值得被爱。 喜欢一个人,是可以无限纵容她所有的、世俗眼中的缺点。 傅城往前两步,居高临下审视着她,接着:“芷沅,你知道我一向没什么耐心,只此一次,下回别怪我翻脸。” 乔芷沅僵在原地,寒气顺着背脊不断往上钻。 她手脚一阵冰冷,知道这句话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傅城向来说到做到。 他轻易不动气,真招惹了他,他翻起脸来,是什么都不会管的。 乔芷沅到底是个小姑娘,被这么冷冰冰的警告了一顿,回家就扑上床呜呜呜的大哭了起来。 乔夫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是怎么了,连忙上楼去哄。 乔芷沅红着眼睛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内心又把这笔账记在了宋声声的头上:“乡下来的告状精!我最讨厌这种打小报告的人了!” 乔夫人哄了她两句,“你说的是叶主任的儿媳妇?” 乔芷沅看着妈妈,点了点头。 乔夫人说:“前两天我倒是见过一次,模样生得是真好,性子看起来也还不错,不像你说的这样。” 第164章 乔芷沅气急败坏:“妈,知人知面不知心!” 乔夫人再怎么样也不会为了个外人和女儿吵架,她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说到底这事也是你做错了,你确实不应该跑去傅城的妻子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 这人只有年轻的时候会替别人出头。 等以后想明白了,就不会急于当这个出头鸟。 不过乔夫人现在还是很能理解女儿为了自己的好姐妹打抱不平。 “傅城生气也正常,我听叶主任说他真的很疼这个宁城娶回来的小媳妇。” 媳妇睡懒觉,也不着急。 等到点了还会端着早饭,不紧不慢把人叫醒,抱起来,哄着她吃完再任由她继续睡。 前两年,傅城还托人在首都给她买了双小皮靴。 这人情都是要还的,只有人情都用在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一点儿都不心疼。 “你以后少去惹她,知道吗?” 乔夫人见女儿还不情不愿,说话不禁严肃了几分:“傅城他爸今年跟着书记往上再走两步,是板上钉钉了。你爸他绝对不会想在这种时候和傅家闹不愉快,毕竟咱们两家也交好了这么多年,你可别胡闹。” 乔芷沅勉强点点头:“知道了。” * 这边。 宋声声耳边清净了不少。 不过她去听课的时候,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大家好像都故意在避着她,不是很想和她走的很近,至多是点头打声招呼。 宋声声当然不会在乎这种没有用的事情。 她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宋声声每天复习都很吃力,时间紧张,有时候累得她都不想动。 不过过了半个月这样的苦日子。 她也就习惯了。 闲暇之余,她就在纸上乱画。 学的不怎么样,随手乱画的东西倒是栩栩如生。 不少别班的同学来打听这位来旁听学习课程的女同志。 “她啊?结婚了。你别想了。” “我可没胡思乱想,我是想和她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这么和你说吧,人家根本不用好好学习,就是走走场面,过个手续。她嫁了个好丈夫,到时候直接安排一个文职,不用像我们一样愁工作。” “我看她很刻苦认真啊?不像是来走过场的,上次我看见她桌上落下来的画纸,画的可好了!” “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她什么都觉得好。” “真的!我没骗你们了!” “学弟,听师哥一句劝,她这样的关系户,你远着些。” 这位男同志的旖旎心思已经全无,这会儿只是想要为她争辩,可他嘴巴笨,说话语速慢。 又无论他怎么解释。 也没人信。 宋声声还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变成了争执的导火索。 傅城今天有空,就来接她回家。 与此同时,干部家属院外面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赵小宁找公社的大队长开了就医的证明,也坐火车到了首都来。 政策渐渐放宽松。 首都赚钱的机会多。 更重要的是,她手里还有一些足够能让偏移的事件回转的“证据”。 她坚信上天让她重来一次,不是让她过更苦的日子的! 以前宋声声什么都信她的,什么都听她的。 她给沈知书寄得那些信,有几封在她手里。 信上的内容,都还是她教宋声声写的,怎么肉麻怎么来。 这些信,可都是宋声声和傅城结婚之后往来的。 傅城或许不在乎,可他的家里看了,会怎么想? 本来赵小宁是不想拿出来的,可是那天她去阳城找沈知书… 第165章 若不是沈知书这句话,赵小宁都想不到以前宋声声的麻烦,可全都是从沈知书这儿闹出来的。 而且她表姐真的对沈知书死透了心吗? 若是她选,她肯定选温柔的沈知书,而不是蛮横霸道的傅城。 前提是赵小宁知道沈知书以后也是港城的大佬,风生水起,有权有势。 赵小宁这次到首都,还借了点钱。 手头上紧巴巴的,下了火车,她拿证明顺利住进了招待所,歇息了会儿,然后才去附近的澡堂子里洗了个澡。 洗去一身的疲惫与灰尘。 她特意换了身没穿过的新衣服,她知道干部家属住在哪儿,但是想要进去还真有点难。 赵小宁又采取了守株待兔的法子,搭乘公交车往家属院那边去了。 她在外面等,实在显眼。 守在门外的警卫员,冷冷盯着她,目光警惕,见她在门口绕来绕去,觉得十分可疑。 警卫员身上还带着枪,他走过去,仔细盘问:“同志,你是来找人的吗?守在这门口做什么?” 赵小宁面对警卫员审视的目光,心里一紧,她连忙解释:“我是来找人的!我姐姐和姐夫就住在这里面。” 警卫员没有放松警惕:“身份证明。” 赵小宁把身份证明和介绍信都交了上去,警卫员认真的看过之后还给了她。 “同志,这大门口不让可疑人员绕来绕去,既然你说你在里面有亲戚,打个电话问问。” 赵小宁说:“我不知道他家的号码,我姐夫姓傅,你肯定知道吧?我…” 她动动嘴皮子,警卫员也不会就信了。 时不时就有来门口攀亲戚的,没有章程就放进去那还得了。 正巧这时。 傅城带着宋声声回家,赵小宁眼睛也尖,一下子就看见自行车后座的女人。 她犹如看见救星,使劲儿对宋声声挥手:“表姐!” 宋声声听到这道声音也是一愣,奇怪的咦了声,接着就看见了急匆匆朝她跑来的赵小宁。 赵小宁气息微喘,紧紧抓着她的手:“表姐,我总算等到你了。” 宋声声看见赵小宁,游魂惊醒一般,她慢慢抽出手,都快忘记了赵小宁才是这本书的女主角。 所以她出现在首都也不奇怪。 女主角自然是做什么都顺顺利利的。 不像她这样的恶毒女配,每天活在战战兢兢里!生怕下一秒钟,稍有不慎就会死掉了。 赵小宁还没来得及同她诉苦。 她就被傅城扯了回去。 傅城看见忽然冒出来的赵小宁,也不知道她怎么找过来的,还真有点本事。 赵小宁迎着傅城的目光,厚着脸皮叫了声姐夫。 紧接着她又有点可怜的同宋声声说,“刚刚警卫员同志把我当成了不法分子,以为我是来乱攀亲戚的,姐,我这次到首都来看病,顺便替姑姑来看看你。” 宋声声还没说话。 傅城挑了下眉,先她一步,就对警卫员开口:“同志,我们不认识她。” 宋声声:“……” 几秒钟之后,她也选择抛弃良心,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对警卫员说:“那我也不认识。” 赵小宁:??? 哪怕她猜到了表姐对她的态度不会像以前那么热络,但是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们竟然会直接装作不认识她?! 赵小宁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拳头砸懵了,呆立在原地。 警卫员语气严肃起来:“同志,请你离开。” 果然,第一眼看上去的可疑人员就都是骗子。 赵小宁不想走,她还有信件要偷摸塞进傅家,这样才能让他们以为这是宋声声自己没藏好情书。 可她不想走也得走,警卫员已经开始驱赶她。 赵小宁被他横在身上的长枪给吓得一凛,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结结实实落在地上,疼死人了。 直到走远了。 看不见身后的身影。 宋声声才有点慢吞吞的开口问:“你…你不会后悔吧?” 她都快忘记这本书的设定了。 果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她就是最近的生活太过安逸,以至于她都忘记,她是处处都不如真善美女主的炮灰女配啊。 她怎么能就这样懈怠了呢? 而且宋声声还有点咸鱼心理,万一傅城以后还是抵抗不了这本年代文的真爱宿命。 可不要把今天装作不认识赵小宁的仇,算到她的头上! 傅城转过脸来,定定看向她:“宋声声。” 完了。 连名带姓。 每次这样叫她都没好事。 宋声声哼哼唧唧,不是很想应他。 傅城最讨厌她故意不搭理他,男人报复似的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他看着她的脸,片刻之后,他说: “算了。” “晚上再收拾你。” 第166章 这几个字,平静落地。 宋声声仰起脸,瞥了两眼他的神色,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就和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一样平静。 她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踩中他的痛脚了吗? 宋声声主动的挽住了他的胳膊,偷偷摸摸把手伸进他的上衣口袋里取暖。 首都的冬天,比宁城还要冷几分。 寒风吹得脸都红扑扑的,她的脖子上围着傅城刚才给她的围巾,脖颈捂得严严实实,冷风倒是钻不进来。 “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 “那你怎么没有牵我的手?” 宋声声听到他说没有生气,其实是相信的。 傅城才懒得对她说话呢。 她讲话轻声细语的,听起来难免就软软糯糯的。 傅城缓缓停下脚步,宽厚温热的手掌也默默钻进口袋里,撑开她指间的缝隙,不声不响的没入,同她紧紧相扣。 宋声声对他笑了笑,她想对一个人撒娇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她笑得很甜,眼睛弯成了月牙,甜得像蜜,她说:“老公,你的手好暖和啊。” 在今天之前,傅城已经很久没有听她叫他老公。 这个称呼,莫约只有她才会说的这么顺口。 在宁城的时候,陆沉渊有几次听见了,表情都相当的精彩,后来终于忍不住在他面前提起来,很直接的问他——你不觉得有些腻,有点齁吗? 的确。 但是傅城从未阻止过,也不抗拒。 傅城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她的手比他的小了一圈,肉乎乎的,软软的。 他扯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我浑身都很暖和。” 这个宋声声也是知道的,傅城这个人就是个大火炉,所以在冬天的时候,他就变得很好用。 以前她时不时就要和他冷战,就不想理会他。 拿着枕头在床中间划分三八线,不许他靠近自己,也不想和他好了。 但是第二天醒过来,她往往都像个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就是因为他身上太暖和了。 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温和适中的暖炉。 傅城倒是好脾气的,没有推开她。 宋声声那时睡醒想起来自己晚上是怎么主动钻进他怀里,还会生闷气。 “我知道。”她眨了下眼睛,开口说话时还看得见白茫茫的雾气,她忍不住说:“今年冬天太冷了,我今晚要抱着你睡。” 前几天还下了雪。 走出门口,湿冷的寒气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隙里钻。 宋声声本来就怕热又怕冷,哪怕是在家里,也会穿得很暖和。 这几天傅城不在家,都没有人给她暖被窝了。 “你不知道前天下雪的时候,我被冷坏了,晚上都是和小池一起睡的。他高兴,我也高兴。” 傅城皱眉:“家里有热水袋,你没用吗?” 宋声声初来乍到,还有种人在屋檐下的别扭感,她都是尽量的不提要求,不然总觉得这样显得自己事情很多。 “我不知道,下回我就知道了。” 傅城摸了摸她的头:“家属院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年份有些久,找了工人重新补一边墙,再过半个月就能住人了。” 接着他又说:“这几天我都回来陪你。” 宋声声心里还挺高兴的,说不出来为什么有点高兴,她有点羡慕地说:“你怀里烫烫的,在你怀里睡觉好舒服。” 如果她也能这么烫就好了。 就不用怕冬天。 像现在,傅城穿得很单薄,笔挺的军装外套看着也不怎么厚实,她里面穿了球衣、两件毛衣,再加一件保暖的外套。 傅城听到她说的话,唇角的笑意好像更深几分,他俯身,偏过头在她耳边说话,语气淡定:“我身上还有更烫的地方。” 一开始宋声声还很认真的疑惑:“是吗?” 她甚至很单纯的问了他:“哪里?” 傅城却不肯再告诉她了。 过了会儿,宋声声莫约也是反应了过来,一张脸滚烫的烧起来,她使劲要抽出手,“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说好的正直冷冽呢? 还什么清心寡欲的军官男主! 一点儿都不像。 傅城这句话还真把“老实人”宋声声给惹急了,他一路哄回去,人要跑,就抓回来,抱在怀里,摸了摸她被风吹得冷冰冰的小脸:“这会儿不冷了?” 他的双臂像两根铁链。 她越挣扎,他越收拢。 宋声声没好气道:“你下流!” 傅城坦然承认:“没错。” 他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还有心情笑:“我是流氓。” 宋声声看见他的笑,冷哼道:“我报警抓你。” 傅城捏了捏她的小脸:“在我的地盘我还能怕你?” 两人这一路闹得小别扭,也不是没人看见。 大院里的长辈也算是看着傅城长大了,还真是头一回瞧见他这么好脾气哄一个人。 低声下气的样子,压根都不像他。 赵书记的夫人在阳台上瞧见这一幕,也挺讶异,回头就给丈夫说了:“傅二那小子,是真栽跟头了,我瞧他那样子,哪有半点不情愿。” 赵书记笑了笑:“真是难得。” “可不是,这小子干什么都不声不响的,当年我就说他哪里能是被人裹挟的主。” “也是,他们兄弟两个把老傅的精明继承了一等一,确实轮不上旁人陷害。” 这边宋声声回到家就没和傅城闹了。 家里还有来了客人,是傅城刚从海城那边回来的几个弟弟妹妹,几人都时髦的很。 穿的时髦,打扮时髦。 若是以往,叶静肯定要说他们几个,在首都就是得低调,穿得也不能太张扬。 不是黑白灰还是黑白灰。 不过现在日子好过了些,她便睁只眼闭只眼,不说什么了。 傅城的堂妹是个爱显摆的小孔雀。 她一见堂哥,在他眼前晃了两圈,等不及就问:“哥,你看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她今天穿得这件大衣外套,用得可是最好的毛呢面料,是她找了关系才买到的成品。 全海城也没有几件。 宋声声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少女,准确来说,她是盯着她身上的衣服在看。 好看是好看。 也一眼能看得出来用了很好的布料。 但是,少女穿着显得没有那么合身,如果能把腰身那里收紧一些,会更有干净利落的漂亮。 第167章 从海城回来的堂妹,思想更为开放一些。 傅嘉艳和堂哥说完话,也注意到了他十指紧扣的身边人,“哥,这是我嫂子吗?” “嗯。” “嫂子比他们说的还要漂亮点。” 傅嘉艳说话大大咧咧的,直率的好像藏不了一点心眼。 她虽然没有见过堂嫂,但是堂嫂的名字在她们圈子里已经如雷贯耳。 傅嘉艳刚开始也会有那么点不是滋味,也感觉她堂哥就是当了冤大头!这不是纯纯委屈了自己吗? 后来认真那么一想。 她这个哥可不是什么窝囊废,还能让一个女人随便摆布了吗? 所以傅嘉艳现在看着嫂子,是没什么偏见的。 而且嫂子还是天生的美女,看着对眼睛都好。 傅嘉艳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小时候缠着傅城这个堂哥,现在对嫂子也很热情。 她一把抓住宋声声的手,“嫂子,久闻你的大名,终于见上面了。” 傅嘉艳还没握热乎呢。 她的嫂子就被她哥给抢了回去,傅城瞄了眼她:“消息这么灵通,他们还说什么了?” 傅嘉艳可不敢在他面前继续胡说八道,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没说什么了。” 傅嘉艳这会儿就想和新嫂子套近乎。 哪怕都盛传她这嫂子是个娇气的,动不动就爱生气的人;哪怕把她说得万分精明算计。 但是傅嘉艳就是抵抗不了漂亮的人。 “嫂子,你看我今天漂亮吗?我今天可是特意换了新衣服来见你的。” 宋声声对这么热情的堂妹,也很难生出什么讨厌来。 这可能是除了傅城的爸妈之外,对她最热情的人了,看她的眼神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打量。 宋声声抿起羞涩的笑容,然后轻轻点头:“漂亮。” 她迟疑两秒,语速有点慢:“但是这件新衣服是不是有一点不太合身?” 宋声声说完才开始纠结自己是不是该多嘴。 这样说好像不太好。 但是没办法,她已经说出来了。 好在傅嘉艳没有觉得她冒昧,看起来也没生气,她又冲上来紧紧抓住她的手,上下的摇:“嫂子,你真厉害!这外套是我托人买的,是按照我的尺码买的,可我前些天心情不好,瘦了好多,感觉腰身这里还有余量,是有那么点不合身。” “我还准备找个裁缝改改呢。” “就是这衣服难得,我怕改坏了,迟迟没舍得送到裁缝那儿去。” 傅嘉艳想要的那种感觉,老裁缝不见得能理解。 宋声声沉默半晌,她认真想了想,要改也不难,她先前在供销社上班,就经常给人改衣服。 改一件五块钱。 她那时候靠这个手艺也赚了一些钱的。 宋声声说:“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你试试。” 傅嘉艳仿佛很吃惊,眼睛也亮了亮:“真的吗?” 宋声声点头:“嗯,我以前经常自己扯布做衣服,手艺还可以,你不嫌弃的话…” 傅嘉艳当然不会嫌弃,“好!嫂子,你好厉害,不像我,天天被我妈追着骂,说我除了吃什么都不行。” 其实傅嘉艳这也是自谦的说法。 她在海城,是去学习的。 跟着医学老教授学临床手术。 宋声声被她夸得低下了脑袋,傅嘉艳当下就把外套脱了下来,交给了她。 叶静也没想到儿媳妇还有这门手艺,她也笑了起来:“声声,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其实如果今天不是这么合眼缘的妹妹。 宋声声也不会主动开口要帮这个忙,换做别人,指定要说她就是个没出息的裁缝。 因为大院里的人,哪怕是自家的亲戚。 工作都很体面,不是艺术家、老师、就是干部。 她的手艺,在他们的眼中肯定很上不得台面。 傅嘉艳把大衣交给她的时候,也没抱什么期待,她就是不忍心拂了嫂子的一片好心。 腼腆羞涩的漂亮人,主动要帮忙。 她如果一口回绝,还挺让人下不来台的。 一件衣服而已,虽然喜欢,但是坏了就坏了。 她也不是买不起别的。 * 二楼的杂物间里有个缝纫机。 宋声声使唤傅城去将缝纫机搬到卧室里来,傅城倚着墙,“对她这么好干什么?” 宋声声抓着他的手,仰脸看着他:“你快去,好不好?” 傅城看了她半晌,拗不过她:“回头我找她要钱。” 他根本不愿意她把多余的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 缝纫机落了灰,擦洗了好几遍,才彻底弄干净。 宋声声改衣服很快,她看傅嘉艳很喜欢,所以下手的时候比平常都要小心几分。 她做活的时候,特别认真。 灯影绰绰,渐渐昏暗的灯光落在她的侧脸,睫毛的弧形落在眼下,神色认真,心无旁骛。 傅城换了衣服出来,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都没注意。 傅城拿走了她的针线圈。 宋声声停下动作:“别闹了。” 傅城没说话,又抽走她手里的针线和布料,双手固定在她腰上,把人抱了起来,结结实实坐在缝纫机上。 第168章 宋声声想不到谁会寄信到首都来给她。 她走出去,送信的人将信件交到她手里。 宋声声叫住了对方,她问:“同志,你知道送信的人长什么样吗?还是邮政员送过来的呀?” 这人说:“不是,是个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说是你的亲戚,嘱托我务必把信亲自交到你手里。” “她还说这信,她也是替别人送的。” “还让我转告你,希望你不要再生她的气了。” 这话一出,宋声声猜也猜到了是谁。 她都不知道身为这本书女主角的赵小宁,怎么这么执着于把时间花在她身上。 “麻烦你了,同志。” “不麻烦,为人民服务嘛。” 宋声声回了教室,班上的这些同学看向她的目光里仿佛多了几分探究。 不像是之前不太想深交的样子。 男同学是觉得她漂亮,听闻她结婚生子,心里暗暗可惜,表面还装作对这位旁听的女同学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多看一眼都不敢,就怕被人看出来他们心里这点小九九,说出去没面子。 女同学的想法就要简单一点。 虽然对她的那些传闻下意识反感,可是日渐相处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触。 宋声声同学是班上最勤奋努力的了。 交流起来也不像传闻中那么难搞。 她上课做的笔记,密密麻麻,规整的不得了。 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一下子就能看得明白。 有人起了个头,尝试着问她借笔记,她很大方的借给她们了,只是叮嘱了一句,不要弄坏。 这也是人之常情。 她们自己借出去的笔记也会心疼,每次都要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弄坏。 而且她们感觉宋声声的穿着打扮,一点儿都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她每天穿的,让人见了都能眼前一亮。 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有品味。 可是仔细认真的观察下来,她穿得衣服颜色都不是多明艳的,款式也不是特别陌生的。 但这么被她搭配起来,就格外的好看。 她今天,里面穿了件黑色的毛衣,毛衣不长,尺码也收得刚好,轻薄的羊毛衣将她的上身修饰的很好。 外面是一件快到脚踝的灰色大衣。 脖子上系了厚厚的围巾,头发随意散落下来,出落几分天然的慵懒。 宋声声每天都能把简单的衣服搭得让人惊艳,渐渐地,也就有人蠢蠢欲动起来。 不顾流言,同她多说了几句话。 也会主动约她一起去食堂打饭。 宋声声对这些慢慢多起来的接触,并不反感。 这会儿,同学们听到宋声声有了来信,好奇地问:“你家里人给你寄信了?” 宋声声点头:“嗯。” 她坐在后面,偷偷摸摸的拆了信。 果然,是沈知书给她写的信。 这封信,内容很正常。 没有半句不应该出现的内容。 他在信里只写个寥寥几行字,提起他听说她去了首都的事情,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就没了。 信封里也没有再夹钱。 宋声声不知道沈知书怎么会让赵小宁帮他转交。 她的记忆里,沈知书对赵小宁,也是不怎么待见的。 沈知书对宋裴远还有宋杳杳都不怎么样,见了面,笑眯眯的打声招呼,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 在宋裴远和宋杳杳还是猫嫌狗憎的年纪时,兄妹两个扯着嗓子哭嚎。 宋声声这样铁石心肠的长姐都忍不住要去哄了的时候,沈知书只会若无其事的捂住她的耳朵,随便他们哭得是不是要断气了,没有半点要去哄的意思。 宋声声拿着这封信,无异于拿着烫手山芋。 还好这信是寄到学校里来,到了她的手里。 如果寄去了傅家,让傅城知道了,他那种小心眼的性子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宋声声早就发现傅城一点儿都不喜欢沈知书。 甚至不许她提起他。 上次就是因为沈知书,傅城还和她生了好大的气,傅城生气也不会不理人,就是逮着机会可劲儿的折腾她。 宋声声想到前车之鉴,深深吸了口气。 她要销毁“罪证”。 宋声声也不敢直接扔掉,万一被人捡到,看见信里的内容可能也是一种麻烦。 她悄悄在抽屉里将这封信撕的粉碎,下了课,找了个花坛,鬼鬼祟祟的把已经“五马分尸”的碎纸片埋在了土里。 如此,她总算放心了。 看看她现在对傅城是多么的忠贞,都没有想着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好吧,她承认,她更怕被傅城发现。 这个男人嘴上不会说什么,行动上表现的比谁都要计较。 宋声声也没忘记,她从宁城带回来的那个铁皮盒子里还有一叠沈知书给她的回信。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尽快都给销毁吧。 当然,铁皮盒子里的钱她都得留着。 * 赵小宁这边送完了信,就等着宋声声的反应。 可她这个表姐仿佛真的回头是岸了一样,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收到信就眼圈红红的说:“他真好。” 这封信,还是她好不容易骗了沈知书给她的。 她几乎磨破了嘴皮子,才说服沈知书写了信。 她和沈知书说,表姐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朋友,你给她写信,她肯定会高兴,而且只是问问近况,没什么关系的。 她看沈知书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写了信。 她看着这样优柔寡断、心慈手软的沈知书,真的很好奇,他上辈子到港城去之后,是怎么在政商两界都混得如鱼得水。 第169章 宋声声回家之后就开始翻找她的铁皮盒子。 当初搬回首都,行李一大半都是傅城收拾的,她藏小金库的铁皮盒子,她是有好好收起来的。 可是坐火车回来的那天。 她又累又困,后来那些东西被收去了哪里,她也忘了要问。 宋声声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阵,没找到。 她顶着有点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垂头丧气。 傅城进屋,见她有点丧气的窝在椅子里。 他随手扯了扯领带:“怎么了?” 宋声声慢慢坐起来,她想问他,又怕引起他的怀疑,铁皮盒子里的东西,如果让他看见了,那还得了! 她肯定又要费很大的劲儿去哄他了。 宋声声在迟疑要不要开这个口。 傅城看着被翻过的抽屉:“你找什么?” 宋声声眨了眨眼睛,顺势而为,她上去抓住他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找我放嫁妆的那个小盒子。” 她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嫁妆。 当年结婚,傅城给了彩礼,三大件也买齐全了。 但是她妈只给了她一对不值钱的耳坠。 傅城抬了下眉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就是她以前小心翼翼藏在床底下的那个铁皮盒子。 傅城双手插着兜,懒洋洋的模样看着有几分不羁,他说:“我没看见,你再找找。” 宋声声苦恼地说:“我找了,我哪里都找了,没有。” 书桌的抽屉里没有。 衣柜里也没有。 宋声声愁眉苦脸看向他,沮丧的情况下声音听起来都软糯叽叽的:“你真的没有看见吗?” 傅城挑眉:“你觉得我骗你?” 宋声声摇头,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傅城又不知道那里面放了什么,甚至他都没见过那个铁皮盒子,他没必要对她撒谎。 “哎呀你不要污蔑我,我是着急。” 傅城反手握住她,指腹贴着她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那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宋声声想了下,应该算重要的吧。 不找到,弄丢了,被别人捡了去,那就真是完蛋了。 她就真的要彻彻底底的身败名裂。 重蹈这本书本来的覆辙。 宋声声郑重点头:“很重要,我一定要找到。” 傅城半晌没吭声,薄唇抿得笔直,他冷冷的想,到底是里面的一点点钱重要,还是里面的十几封信,更重要。 看她脸上焦急的样子。 傅城眉眼的冷霜浓了几分,眼底暗的像漆黑冰冷的河流。 他压着冷戾,随口敷衍道:“回头我帮你找找。” 东西就在杂物间里。 被他压在了暗不见光的最底层。 宋声声噢了声,她接着说:“等会儿我去杂物间找找,我们搬家的时候,好多东西都在里面,没收拾出来。” 他们现在住的干部家属大院。 屋子里什么东西都很齐全。 所以从宁城带回来的一些物件,很多都用不上。 傅城捏紧了她的手指,他波澜不惊的嗯了嗯,表现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宋声声当晚没找到,也没那么急切。 本来想慢慢找,大概率还是在家里,应该跑不掉。 可是当晚她就做了噩梦。 她梦见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牵着,不断的往前跑,不断的跑。 跑得太快,摔了一跤。 她也不觉得疼,又爬起来,抓着身边的人,就像握住了救命稻草。 她接着就上了一辆车。 她的精神好像很恍惚,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少年同她说的话,她听得也没有那么清楚。 “母亲,我带你走。” “你愿意的话就点点头。” “不愿意,我也要带你走。” 她像一个精致的木偶,茫然懵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汽车急速在雨天里狂奔。 忽然之间。 骤然急刹,猛烈的停了下来。 几辆黑色的汽车将他们围堵在中间。 车窗笃笃响了两声。 她浑身一凛,开始发抖。 下一秒钟,车门拉开。 少年身上淋了雨,他手里拿了把枪,他抬手,对准同母异父的兄长的额头。 接着子弹上膛的声音。 少年面容精致,冷白的皮肤,淡漠漆黑的眼瞳,他将枪管往前抵了抵:“getout。” 滚开。 第170章 这样的“预知梦”做得多了。 宋声声都有点习以为常了,但是老实说,她这么惜命的人,这么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人,这么怕疼的人。 居然还真是自己毫不犹豫的跳下粉身碎骨的深渊。 她虽然没有真实的体会连骨骼都粉身碎骨的感觉,但看见梦中的另一个自己往下跳的时候。 她的心脏都到了嗓子眼。 后背冷得发麻。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貌似是被沈知书给逼成这样的,打开窗户的那个瞬间,她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 宋声声这会儿一下子就又紧绷起来了。 那看来她还是不要二婚好了。 貌似温温柔柔的沈知书,应该不是表面上那么的人畜无害的,不然她也不会觉得窒息呀。 所以。 她给自己准备的退路,是用不上了。 她还得缠着傅城才行,她还没活够呢,可一点都不想死。 半夜被噩梦惊醒的宋声声并未弄出太大的动静,她这会儿还蜷在傅城的怀里。 这个平时令她觉得过于紧密的怀抱,在此刻给足了她浓烈的安全感。 她默默抱紧了他紧实劲瘦的腰,又像一条蛇似的,努力把自己的腿也塞进男人的大腿中间,想要偷偷摸摸的缠紧了他。 傅城好像被她给弄醒了。 他没睁眼,只伸手圈紧了她,以为她是睡得不安稳,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哄着她。 宋声声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傅城低声问:“冷?” 她这个毛茸茸的脑袋窝在他的脖颈,声音闷闷的,说话时的气息落在他颈间,像羽毛拂过似的,有点痒。 她的脸颊被闷得热热的,本来不想吵醒他的。 但是他既然醒了,她就变得更粘人了起来,勾着他的腰,闷闷的开了口:“你抱抱我。” 有点黏糊的声音。 还听出了几分莫名的委屈。 傅城单臂,将她往自己身上圈了圈,好让她紧紧贴着他。 她这段时间难得对他撒一次娇。 傅城听着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他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宋声声摇头:“没有。” 她不想承认,只说自己冷了,才要抱抱。 傅城不信,但又知道她爱面子的性子,便没有戳穿她。 不过这件事,倒是被他记在了心上。 她前几个月也常常做噩梦,醒来就说自己很怕,心有余悸似的埋在他怀里不想动。 好像有鬼在身后缠着她。 她胆子又小,自然是怕得紧。 傅城亲了亲她的额头,“没事的,别怕。” 宋声声听到他的声音确实没有那么怕了,她目前就更不想和傅城离婚了。 她想,这本书里,她这个炮灰女配后面之所以会变得那么凄惨,好像都是和傅城离婚之后才发生的。 可能年代文的女主角有光环的同时。 男主也有。 所以哪怕她是个恶毒的人,是个注定要被炮灰了的人,在男主身边的时候,也能横行霸道而百毒不侵。 能放肆的骄纵而不遭报应。 她默默抬起闷得通红滚烫的小脸,脑袋在他的怀抱蹭好几下,碰到了他的下巴,又默默仰起脸来。 动作有点缓慢、有点迟疑、也有点笨拙的。 轻轻的吻了他一下。 这个吻像蝴蝶落在花苞上,沾了点蜜,甜滋滋的却不带任何的情欲。 她说:“好喜欢你哦。” 表白的话,说来就来。 她虽然害羞胆小,但她可不是锯了嘴的葫芦,现在也隐隐约约发现了傅城就吃她这套。 他嘴上不说,但是表现出的样子是很喜欢的。 每次她热情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他镇定的表面下都是炙热的情绪。 傅城本来还想忍忍,大半夜被她撩拨的又有点…… 他绷着下腹,靠着自制力才没有做更多,无论听了多少遍,每次她满眼真诚看着他说喜欢他的时候。 他血液还是会变得滚烫起来。 心跳也变得剧烈起来。 沉溺其中。 不断的沉沦、沉沦、沉沦。 宋声声说完没听到他的表示,还有不满意。 她叽叽歪歪:“你呢?” 傅城用行动封住了她的嘴,手指悄然落在女人薄瘦的脊骨,小衣的扣子轻松就开了…… 宋声声到第二天都很费解。 她问他话呢! 可能还是体力太好了。 宋声声没空纠结这个,她还忙着翻箱倒柜的找她那个铁皮盒子。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傅城发现。 卧室里没有,她就去杂物间里找。 叶静看她埋头找得着急,就说要帮她一起找。 家里的保姆也帮了忙,三个人仔仔细细在杂物间里翻了个干净。 这才终于在最底层的大箱子里找到几乎被淹没的、小小的铁皮盒子。 叶静见盒子上了锁,就也没问里面装了什么。 年轻人总是会有点自己的秘密。 宋声声找到了盒子之后,如释重负。 她将里面叠得整齐的钱都拿了出来,重新好好的藏在抽屉里。 剩下这厚厚的一沓信。 说实话还是烧了比较省事。 卧室铺的是地板,很容易烧起来。 她胆小怕事,下楼去找了个小铜盆,拿上来的时候就像做贼一样。 宋声声小心翼翼点燃火柴,几十封往来的信件成了火焰下的飞灰。 销毁完“罪证”后。 宋声声一下子就放松了。 好了。 她现在是个干干净净的无罪之人了,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心慌慌了! 她下定决心以后自己还是少干点坏事。 免得心里惴惴不安。 第171章 本来有点蔫巴巴的宋声声将信件毁尸灭迹之后就又扬起了得意洋洋的尾巴。 一下子就精神了。 她心情变好了也没忘记要忙正事,堂妹的那件呢子大衣,她已经改了大半,调整了腰线的位置,又重新收了针,等改完了衣服,她的脖子也酸了。 其实傅嘉艳真的没抱什么希望。 她在家里接到堂嫂的电话时,还很惊讶:“堂嫂,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声声是用家里的电话给她打的,她小声地提醒她:“你的衣服,我改好了。” 宋声声接着说:“你有空可以过来拿了。” 傅嘉艳没想到这么快就改好了,好像还不到三天,她推掉了今天下午和同伴去书店的约会。 在电话里说:“行,我下午就去拿。堂嫂,你下午在家吧?” “在。” “好。” 傅嘉艳挂了电话之后,风风火火的收拾自己准备出门。 她哥见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就看不过眼。 打小这个妹妹就毛毛躁躁的,半点都沉不住气。 “你打扮的花枝招展是要去哪?” “哥,下午你送我去一趟大院呗。” “你过去做什么?没事少胡闹。” “你把我说的好像只会添乱一样,我去找堂嫂拿衣服。” 傅珈玉知道这事,听他妈说了一嘴。 当时就觉得他妹妹又在胡闹,好像在欺负人一样,哪里有刚见面就让嫂子干裁缝干的活儿。 “这事我都没来得及说你,下次不许这么乱来。”傅珈玉说:“不管外面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嫂子,别人瞧不上她,自己家里的人断不能如此。” “你嫂子心里都不知道要怎么想。” 傅嘉艳争辩道:“嫂子主动要帮我的,而且她那天穿的就很好看,品味比我们都好。” 傅珈玉冷嗤:“人家和你客气,就你傻乎乎的当真。” 傅嘉艳跺跺脚:“哥,你真是把人想的都太小心眼了。” 傅珈玉说:“我是在提醒你。人心易变,你若不仔细着些,指不定人什么时候就记上仇了。” 傅珈玉还没见过自己传闻中的堂嫂,他说的其实也没错,这年代,不仅工作上要谨慎,为人处世更是如此。 妹妹不懂,他当然要多教。 傅嘉艳感觉和他说不通,生着气就出门了。 自己搭车去大院了。 * 这边已经高枕无忧的宋声声还用家里的熨烫机帮堂妹把衣服给熨了一遍。 她哼着歌。 心情好好。 而被叫去政务办公室的傅城显然就没那么轻松,秘书在门口等他:“书记刚得空,就让我打电话通知您过来。” 傅城皱了皱眉,他问秘书:“我爸有说什么事吗?” 秘书默了默,过了会儿,压低了声音说:“书记的脸色看着不是很好。” 至于具体的是什么事情,他也不清楚。 傅城礼貌敲了门,进去之后,“爸,您找我。” 傅文渊缓缓看向他,将桌上的一袋资料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先看看。” 傅城瞄了眼,抬手拿了起来,随口问:“这里面是什么?” 傅文渊没作声,刚开始收到信件的时候。 他看过之后,也没觉得怎么了。 男女之间的风花雪月,睁只眼闭只眼很方便就处理了。 只是这封举报信里提及的身份问题。 才叫人头疼。 “你和声声结婚的时候,真的查过她的底细吗?” 第172章 宋声声还不知道山雨欲来。 她沉浸在傅嘉艳的赞美声中,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傅嘉艳试了试衣服之后对着她就是一顿猛夸,上身之后的效果,她满意的不能更满意! 镜子里的女人腰身被收拢的刚刚好,显得她个子很高挑,纤瘦有致的身材刚刚好。 既不过分的饱满。 也不会过分的瘦弱。 她自己看着一眼都被惊艳到了。 这也是绝对的意外惊喜。 她咋咋呼呼的感叹:“嫂子,你真的太厉害了,这样看起来果然好多了。” 女孩子总是爱美的。 她身上这件大衣是外国货,用的料子自然是没得说,羊绒材质,轻薄又保暖。 穿在身上一点儿都不臃肿。 只是之前大了一些,让她看起来就有那么点撑不起来的感觉。 没有现在这么利落轻盈。 傅嘉艳抱住嫂子,热情的在她脸上狂亲了两下,然后又在全身镜前转了两圈。 越看越觉得好看。 宋声声被夸得脸颊发热,但是心里也是止不住的高兴。她没有装模作样的谦虚,她说:“我十几岁就跟着村子里的裁缝学做衣服了。” 说是学徒也不对。 就是站在老师傅身后眼巴巴的看着,放学回家之后在偷偷摸摸用她妈的缝纫机,用一些不值钱的花布来折腾,渐渐地,就越做越像样。 而且宋声声觉得自己的审美就是好一点。 她本来就又很臭美,总要折腾到自己看了顺眼才肯罢休。 “她们都夸我做的衣服好看,我夏天身上穿的裙子,还有小池现在穿的衣服裤子都是我做的。” 傅嘉艳听完之后更佩服她了。 毕竟刚开始她的确没当回事,都以为要打水漂了。 同住部队家属院的朋友们前几天还问起她这件衣服,都想找人从海城买两件回来。 听到她说给了嫂子,还觉得她心大。 好好的一件衣服,不是白白糟蹋了吗? 现在傅嘉艳都想立刻去她们面前臭显摆了。 “嫂子,你真的好能干,怪不得我爸妈还有我哥总说我是一事无成的废物!” 这点傅嘉艳也是承认的。 洗衣做饭的家务活她不会干,也没有其他的生活能力,就在学习上还小有一点天分。 但是她还有好几年的书要读呢。 所以她到现在确实也没有一个一技之长。 “嫂子,你的手艺都可以专门开个衣铺了。” 傅嘉艳上回见到她的小侄子,就觉得他身上那套衣服特别可爱。 灰色的毛衣。 小小的牛仔背带裤。 那天下了雨,小男孩脚上蹬了双短短的小雨靴。 整个人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乖的很。 眨巴眨巴眼睛叫她姑姑,她立马就掏了二十块钱的见面礼给他。 男孩也没和她客气,停顿了一下,就很礼貌的收下了钱,还会乖乖的和她道谢。 “谢谢姑姑。” 看得傅嘉艳都想生个孩子来养养! 事实上,这二十块钱最后还是到了宋声声的手里,当然不是她主动问孩子要的。 她现在也是个小财主。 不会贪图儿子这点钱。 刚开始小池主动往她掌心里塞钱时,她还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孩子哪里来的钱。 “姑姑给的。” “妈妈,我花不到钱。” “都给妈妈。” 二十块钱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巨款了。 但是宋声声也没有全部收下来,还给他留了两块钱,“剩下的妈妈帮你攒起来。” 小男孩特别无所谓的说:“不用。” 他认真道:“妈妈可以用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男孩一本正经道:“等我长大以后,赚到的钱就不止二十块了。那时候妈妈就能花更多的钱。” 宋声声也不知道法医的工资高不高。 应该还不错吧? 于是她就毫无心理负担的收下了这二十块钱,用这笔钱去供销社买了几卷的羊毛线。 供销社里仅剩的羊毛线全都被她给买了。 售货员还很奇怪:“女同志,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票?” 宋声声笑了笑:“我攒了好几个月呢。” 一口气买了八卷的羊毛线。 她打算全用来织毛衣。 给傅城织一件,再给小池织一条围巾。 应该差不多够用了。 不够的话,就只能再想办法买点了。 * 傅嘉艳去学校之后。 宋声声就开始整理她的毛线,她选了黑色的羊毛线,傅城穿黑色的高领毛衣,是很好看的。 板正的身材,穿什么都像衣架子。 宋声声现在可怕死了沈知书,再也不会去想二婚的事情了。 她又忽然良心发现,是该对傅城好点了。 免得自己像个白眼狼。 她的毛衣才织了个袖子,傅城就回家了。 平时这个点,他都还在部队里。 宋声声刚好忙活累了,听到开门的声音,就朝他跑了过去,抱住他整个人。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说着她跑回窗边,把自己刚刚织的毛衣拿出来给他看:“我准备给你织个毛衣,很暖和的!” “你穿高领毛衣也好看,你看看这个颜色你喜不喜欢!” 傅城看着兴高采烈的她,慢慢扣住她的手腕,看了眼衣服:“喜欢。” 宋声声看他脸上的表情好像不是特别喜欢的样子。 她说:“你可不要勉强自己,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又不会逼你一定要喜欢。” 她可是很善解人意的。 她忽然有种自己“想从良”“变老实的”。 以前她还或多或少的存着点别的小心思,时不时就想着离开他之后要怎么过日子。 度过艰难的时局后,把自己和他离婚之后的生活都规划得好好的。 可是她现在已经想好了。 傅城也挺好的。 在梦里几次追到港城来,几次见到了她,每次都在问她—— 声声,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他一遍遍的问。 她一遍遍的拒绝。 第173章 宋声声感觉梦里的自己是想要逃离的。 可是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不明白。 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了。 因为她此生的命运已经改变。 回过神来,宋声声感觉到她的手被傅城轻轻的抓在掌心,他抽走了她手里的针和毛线,放在一旁。 仔细看,傅城的眼圈还有一点红。 泛红的血丝,看着好像哭过似的。 傅城的嗓音听起来也有点哑,闷闷的,“声声。” 宋声声感觉他好像很难过,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个样子。 她小心翼翼探出手,抱住了他。 “你怎么了呀?” “出什么事了吗?” 傅城将下午那几封信拿了出来,放在桌上,他不用再看,都还记得信件上的每个字每句话。 溢出来的亲密、止不住的喜欢。 他是个男人,不是圣人。 沈知书的来信,他都尚且能压下怒意,平静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但是她的态度至关重要。 她对他,都从未如此依赖过,比至亲还要信任。 时间过去太久,宋声声都有点认不出来这是她从前寄出去过的信件。 她咦了一声,拿了起来,“这是什么?” 说着她就打开看了看,望见熟悉的字体才想起来这是什么。 是三年前,她和傅城关系刚刚开始变得冷淡的时候。 她受不了那种冷冰冰的气氛,也有可能是他经常出任务,她又不喜欢没人陪。 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原因。 而且她自己现在也想不起来具体到底是为什么。 宋声声的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眼圈也红了红,几分手足无措,看着就可怜。 傅城扯起一抹笑,这个笑看起来还不如不笑。 眼底浮起的血线,变本加厉。 他望着她的目光中蕴着几分对自己的嘲讽,他说:“你对我说过的情话,原来在信里早就对别人说过。” 我有点想你了。 我想去找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 除了明晃晃的“爱”和“喜欢”,这种会把人抓到把柄的字眼。 其他的,他听过的。 原来沈知书也早就听过了。 傅城可以原谅很多,唯独、这份他本来就没有得到多少的爱,他要干干净净的、独一无二的。 傅城眼睛里的血红愈发深刻,他平静的脸色都前所未有的阴沉,他注视着她,“那时候我们才结婚一年。” “才一年而已,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宋声声被质问的连连后退,仓促之间撞到身后的桌角,也不敢喊疼。 毛线圈滚落在地。 她下意识去捡。 傅城冷道:“别捡了。” 宋声声攥着毛线的一端,小声嗫喏:“要织毛衣的。” 傅城握住她的手腕,他看起来好像比她还要心痛,他开了口:“声声,和我解释一句吧。” “就说不是你写的,也行。” 宋声声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无法否认。 哪怕她那时候也稀里糊涂的,傻乎乎的什么都信了赵小宁的。 但是这些事情,就是她做的。 果然恶有恶报这四个字,还是灵验的。 她才沾沾自喜,自己将不光彩的书信毁尸灭迹,立马就又东窗事发了。 宋声声被他抓疼了也不敢嚷嚷,她有点难过的说:“是我、我给沈知书写的情书。” 第174章 宋声声的脸不知不觉就湿透了。 她默默的流着眼泪,哭起来不声不响,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为以前的事情开脱。 这是事实。 也不是被人故意陷害了或者怎么样。 宋声声觉得愧疚的同时,心里还有点酸胀苦涩的感觉。 虽然她当初嫁给他,是图他的钱他的票他的粮食关系。 刚开始的本质的确是贪图他身上能得到的利益。 但是被他这样说出来,她依然会感觉像是被在无形中扇了个耳光,她觉得好痛。 痛得半张脸都是麻的。 她垂下眼皮,没有像以前那样趾高气扬、理直气壮的表示自己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这么功利、这么的坏。 她只低声的、一句句的重复:“对不起。” 带着一点点的哭腔,“傅城,对不起。” 在她想要认真的、用心的爱他时。 偏偏又被他拆穿了自己从前的不堪。 她感觉老天爷像是不想让她好过一样,可能见不得她过得好。 傅城何曾见她这么低声下气的道歉过,不管碰到什么事,哪怕是她错了,她也不会这样的卑微。 好像在碰到和沈知书有关的事情,她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 傅城一想到沈知书这个人对她来说,是特别的。他就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宋声声吸了吸鼻子,说话鼻音重重的,刚刚哭过,甚至这会儿也在啜泣。 “对不起。”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她这一声声的对不起,不仅不是止住怒火的良药,反而像是在火上浇油。 傅城想要的当然不是她低声下气的道歉,不是要她承认她错了。 哪怕此时此刻,她骗他说一句我只喜欢你。 傅城也不至于非要斤斤计较到如此。 他冷下脸来说话时,声音听起来就冷厉严肃的让人害怕:“别说了。” 她一愣,悬在睫毛上的泪珠像水珠似的猝然落下。 她张了张洇红潮湿的唇瓣,话刚到嗓子眼,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傅城就打断了她:“宋声声,闭嘴。” 他真的不想再听她说对不起了。 不想她流着眼泪、一遍遍对他道歉。 仔细想想,宋声声给过他什么呢?绞尽脑汁的回忆一遍,也是少得可怜。 反正,最珍贵的不是给他。 傅城有些累了,看见她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模样,他揉了揉发胀的脑仁,说:“这些信还给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宋声声听到他让她闭嘴的时候。 就在忍着眼眶里快要像水龙头一样喷出来的眼泪。 她又不敢在他面前哭,怕他觉得她很烦,很惺惺作态。 傅城连话都不愿意听她说了。 现在一定很讨厌她。 以前宋声声会因为傅城不搭理自己而生气,觉得没脸面,而怒气冲冲。 可是现在,她一想到傅城会很讨厌她。 她并不是生气,而是难受。 “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你等会儿7洗个脸再下楼。”傅城停顿了一下:“晚上睡觉之前用鸡蛋敷一下眼睛,不然你明天睡醒眼睛会肿。” 他的意思,就是他今晚先不回来了。 第175章 宋声声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袖口,就像以前那样,但是他却不像从前那样,他慢慢推开了她。 傅城绷着冷色,手握紧成拳,他极力忍耐才没有回头往后看。 傅城刚下楼,就撞上了他妈。 还有好多天没回家的兄长,傅远看他往外走,“你去哪儿?这个点还要出去?” 天都快要黑了。 傅远观察的很仔细,看见了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不像是熬出来的。 憔悴不堪的像是经历过一场撕心裂肺的难过。 傅城说:“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不然就有点麻烦。” 赵小宁留着也是个祸害。 不管怎么样。 这个人不能让她继续待在首都,今天能把东西转交到他父亲的手里,明天就会告诉别人。 傅城不会给她留这种机会。 只要她不在首都,即便她把宋声声的身份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更不可能会有人真的去管。 傅城已经查过了,赵小宁这次到首都来,是开了假的证明。 她根本就没有生病。 更没有去医院看医生。 傅城已经联系上了小水村的生产队长,把这件事和他说清楚了。 对方既没有想到赵小宁胆子这么大,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敢骗人。 大队长怕这事儿闹大会弄得自己也挨处分,他马上火急火燎联系了这边的人,让他们把赵小宁赶紧给送回来。 七零年代,人都不能乱跑。 没有证明就寸步难行。 连招待所都住不成。 在公安局工作的小公安,刚好是傅城以前在学校里的学弟,这会儿都已经找好了人准备把赵小宁送上火车。 保险起见,傅城还得自己去盯一眼。 傅城这会儿也的确不想待在家里,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对她发脾气,口出恶言,到底伤人。 这种时候,他也无法冷静下来。 倒不如先远着些。 傅城到了火车站,也没什么表情,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 小公安跑着过来给他说:“傅团长,刚刚局里开了证明把人送上火车了,特意安排了乘警关照,绝对不会让人跑了。” 傅城给了他递了烟:“谢了,也辛苦你了。” 小公安也没客气,接过了烟:“那我就先回家去了,老婆还在家里等着。” 说着年轻的男人还羞涩的笑了笑。 “傅团长,你也早点回家吧,别让嫂子担心。” 傅城唇角的笑容有几分牵强,“我晚点还要回部队,你回吧。” “行!下回这种小事您也不用特意再跑一趟。” 傅城站在寂寥的火车站台,他点了支烟,若隐若现的星火,伴随着冷寂的烟火。 * 宋声声的眼睛果然肿了。 她昨天晚上一整夜都没睡着,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盖了两床被子还是觉得很冷。 枕巾都湿了。 哪怕昨晚用鸡蛋敷了眼睛,她的眼皮还是肿的不能见人。 她想好了。 与其这样,令人讨嫌,到最后闹得更加难看,闹到傅城越来越讨厌她,用那种她根本接受不了的眼光看着她。 她还不如就先离开了。 反正看命运的安排,也迟早是这样。 宋声声只是还没想好,自己能先去哪里。 第176章 晚上睡觉之前,傅落池把围巾整整齐齐的叠好,本来是放在他那个小衣柜里。 他安心的躺在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他闭上了眼睛,就这么过了一会儿。 床上的小人儿又重新爬了起来。 他踩着小板凳,打开了衣柜,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围巾从里面拿了出来。 然后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这才继续躺好、盖好被子、安心的睡觉。 * 宋声声在这三天,也不是没有再动摇过,但是傅城也没回来过一次,她就只能一遍遍和自己说算了。 临到火车出发这天。 宋声声闷声不吭拎着行李,出了大院的门。 正好傅家这会儿没人。 傅远有工作,把侄子也带了过去,他教孩子很严格,哪怕人不在办公室,也会让秘书盯着侄子的课业。 弟弟去出任务。 弟妹看起来不像是能教得了孩子的,他难免就更严格了一些。 叶静也在单位。 家里的保姆阿姨早早做好了饭,就回家了。 宋声声把留给傅城的信放在了床头柜里面,织好的毛衣,挂在了衣柜里。 然后她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家。 她拿着行李的样子难免会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大院里有些退休干部,对她都已经眼熟。 南方来的小姑娘,漂亮的紧。 瞧见他们老人家还会笑眯眯的打招呼,讨人喜欢的很。 “声声,你这是去哪里?” 宋声声的眼睛有一点红,但是好在不明显,但是她早就想好了借口。 她说:“奶奶,我回老家探亲。” 老人家听着也有些诧异:“你一个人回去?不等小傅陪你回去呀?” 他们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小傅了。 他们虽然已经是退休了的老干部,但是家里的小辈现在也还是干部,有什么消息还是灵通的。 小傅出任务去了,没个几天,还真回不来。 宋声声顿了下,装得若无其事,“嗯,他有任务,我先回去,等他休假,他再去宁城找我。” 老人家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一个小姑娘,路上怕是不安全啊。” “奶奶,我弟弟来火车站接我了。” 老人家听过之后这才稍微放下了心,“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找公安。” “好。谢谢奶奶。” “快去吧,可别耽误了你上火车的时间。” 宋声声说有弟弟来接,就是随口一说的话罢了。 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就是这么的凑巧,也就是这么的不凑巧。 她气喘吁吁拖着行李刚出大院的门,就看见在站岗岗亭里打听消息的少年。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薄薄的、瘦瘦的,声音听起来干干净净的:“你好,同志,我来探亲,我姐姐住在里面,这是她的照片。” 这句话刚说完。 宋裴远好像就敏锐的发现了身后的目光,他往后一看,就看见了哼哧哼哧扛着行李的宋声声。 宋声声看见他也呆住了。 姐弟俩大眼瞪小眼。 宋声声惊讶到手里的东西都掉了。 宋裴远把照片揣回兜里,小跑着到她面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行李。 宋裴远的表情很凝重:“姐,你要去哪儿?” 第177章 宋裴远听着她的哭腔,一下子就像是僵住了。 他僵硬了片刻,尽管不情不愿,还是被她拉着走了。 宋裴远帮她拿着行李,走在她身边,半晌没吭声,等到走远了。 他才问:“去哪儿?” 宋声声没回答,她也没想让宋裴远知道她要自己去过日子了。 她怕宋裴远回去告密,她反过来问:“你怎么来这里了?不在家好好上学,乱跑什么。” 宋裴远看了她一眼:“我现在放假,哪里都能去。快过年了,爹妈让我过来给你送点年货。” 这个话,宋声声才不信呢。 她的爹妈能有这么好心吗? 每年过年自己家里的年货都不太够吃,怎么想得起来给她送。 还跑的这么远。 让宋裴远千里迢迢的送过来,寄过来他们怕都嫌事多。 宋声声也没说不信,而是很聪明的问他:“年货呢?” 没想到宋裴远还真带了一些过来,有鱼有肉,都是公社每年多出来、然后分下来的鱼和肉。 宋声声看着这些腊肉,还真奇了怪了。 没想到爹妈今年真的改姓了,舍得给她这个女儿送东西了。 宋声声有点可惜。 她都不留在这里了,路上带着这些东西到底有些不方便,又多又沉,她真的有点拿不动。 宋裴远说完,也没让她躲过去:“你呢?扛着这么多行李是怎么回事?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宋声声低着头说:“我要出趟门。” 宋裴远看着她:“一个人?” 宋声声:“我一个人难道不能往外走了吗?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宋裴远不想这样硬邦邦的和她说话,但是看她什么都不愿意和他说真话的样子,就气得有点暴躁。 他说:“出多久的远门?一个人都要带这么多的行李!” 宋声声被问的有点哑口无言。 宋裴远一点儿都没打算放过她:“还有刚才,怎么我说了一句,你就要哭的表情了。” 委屈的要死。 好像见到了靠山。 还说没有受委屈。 宋裴远在她开口狡辩之前,就断绝了她的后路:“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低头的时候眼睛都红了,躲起来哭也是哭,忍回去的眼泪也是眼泪。” 宋声声被他一连串的话弄得压根没法再狡辩,但是让她告诉宋裴远,她现在真的就想他们预想中的那样,被傅城厌烦了,她也做不到。 肯定会被狠狠的耻笑。 宋声声摆出的脸色,实在可怜。 宋裴远只看了一眼,就有点不想再逼问下去,发生了什么,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没必要逼她太紧。 宋裴远深深吸了口气,“他对你不好,咱们就回家。” 他也知道爹妈对她什么态度,顿了一下,接着说:“姐,我这里也还有一点钱,不想回家住,我就在县城给你租个房子,你先安心待着,咱们家也不是穷的没有傅城就不行。” 宋声声听着他的安排,有一点感动。 没想到这个弟弟还挺靠谱的。 她摇了摇头:“我有地方去。” 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火车票,“你先把我送去火车站吧,快过点了。” 第178章 叶静在通话里的语气难免着急了些,一开始她也不敢确定声声是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可是她去问了在岗亭站岗的警卫员,人是亲眼见着她扛着大包小包出了大门的。 “我现在是联系不上你儿子了,你去试试联络你儿子!问问他到底还回不回这个家了,到底是不是真的就不想过了!” 叶静本身就在妇联工作,每天处理都是和妇女儿童相关的工作。 她自然是站在妇女这边的。 而且这事她看在眼里,她的好儿子那天连夜出了门,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那么晚了还赶回了部队。 显然,他这回要去出任务,压根就没有和声声说过。 人守着家里的电话线,不仅在等他的电话,还给他打了好几个,肯定是没接通,她才那么失落,慢慢寒了心。 不过叶静也不觉得儿子有任务执行,是什么谎话。 但他这件事上就是有错。 军嫂难当,小两口本来就聚少离多。 何况声声还是千里迢迢从宁城过来和他过日子的,举目无亲,肯定没什么安全感。 即便她小性子多了点,容易胡思乱想,也是情有可原。 身为丈夫,傅城就是要多体谅,多照顾。 叶静越说越生气,平时在单位处理的多了,自己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义愤填膺的:“我看声声条件也不差,长得这么好看,基因肯定不差,嘴巴又甜,人又聪明乖巧,你儿子不想过就趁早离婚,不要耽误人小姑娘再找第二个。” 傅文渊听着妻子怒火中烧的声音,默了半晌,“这几天我也没办法联系他。” 正是执行任务的紧要关头。 就算告诉了他,也不能把人给叫回来。 傅文渊说:“阿静,你别着急,我派人去找。” 叶静冷哼了声:“怎么找?都不知道人是怎么走的!” “警卫员倒是说声声他弟弟过来接了人,我已经打电话给宁城的战友,让他们帮忙留意着些,不过我看声声是不会回宁城的。” “她到底有没有上火车,都说不好。” 七零年代,找个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 无异于大海捞针。 说的简单,实施起来就难了。 叶静也懒得再和丈夫争吵,现在就不是吵架的时候。 她又赶紧给儿子的单位打去了电话,开门见山:“你弟妹不见了。” 傅远手里握着钢笔,长长的一道黑色划过文件的下方,他皱起眉头,表情凝重:“妈,什么叫不见了?” 叶静就把这些天的不对劲都说给了他听,“你说她一个人能跑哪儿去?今儿找来的真是她弟弟吗?万一是什么人贩子可就不好了。” 傅远镇定下来安慰母亲:“妈,你先别慌,没有人贩子敢出现在警卫员的面前。弟妹她…其实也不笨,没那么容易被人拐跑。” 不过。 傅远其实不太想管这件事,他嫌麻烦。 他更加确定自己看得果真没错,宋声声还真挺幼稚的,性子难缠。 一点点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傅远第一最厌蠢,第二就最讨厌无事生非给他找麻烦。 但是无论如何,哪怕他再看不惯宋声声的各种缺点,但她现在既然已经是傅家的儿媳妇,是他弟弟的妻子,出了事情,他就不能不管。 “我派人去火车站问问。” 不过也不能抱什么希望。 检票员每天见到那么多人,哪里能记得住。 叶静也知道希望渺茫,“只能先这样了,回头多注意着宁城那边来的消息。” 傅远说:“知道。” 叶静也没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小池还不知道这事,你别说漏了嘴,就说声声回家探亲了,很快就会回来,知道吗?” 傅远皱眉:“妈,这种事瞒不了很久。” 叶静不是和他商量:“你又不知道小池有多喜欢声声,能瞒着就先瞒着。而且声声在信里嘱托我帮她照顾孩子,如果不是你弟弟太混账,她怎么也舍得舍下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傅远揉了揉眉心,“他做什么了?” 傅远了解傅城,他又不可能和别的女同志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更不是那种会苛待妻子的男人。 平时在家,什么事都没让弟妹沾手。 傅远想不到他能做出多过分的事情把人气的离家出走。 叶静心说她这个当妈的也不知道啊。 “他一连十几天都没回家,去做什么了也没和声声说一声。换成我也会生气。” “妈,他是军人,不是什么闲人。”傅远脸色都变得严肃几分:“军人的家属原本就要承受很多普通妻子不需要承担的责任。当初她和傅城结婚的时候,心里已经很清楚明白才是。如果她受不了聚少离多的生活,分开对他们来说反而更好。” 叶静听了差点没被气死,“你别把声声说的很不懂事,赶紧帮我找人去。” 傅远没说,他就是觉得宋声声不太懂事。 “知道了,妈。” * 哪怕是他们费了很大的劲去找一个人,也只在火车站问到了工作人员,说是见过一个比电影里的女演员还漂亮的姑娘。 白白净净,眼睛很大。 眼圈周围有点红,和另一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的少年,一同上的火车。 两人扛着大包小包,很是惹眼。 但是火车具体是往哪边开的,他们就真的记不住,也不太清楚了。 每天的车次那么多,谁能记得清楚。 一连找了十几天,都是一无所获。 而傅城这边和a国的军事演练,也结束了。 为期一个月,圆满成功。 在他们这方装备和技术都不如对方的情况下,还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傅城的胳膊受了伤,弹头的擦伤。 指导员差点被吓得半死,他本人却没觉得有什么。 演习中,也不止是一次和死亡擦肩而过。 每次,忍着痛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宋声声。 想到她,心脏就更痛了。 傅城后来疼的麻木的时候就想,何必同她那么斤斤计较,就认了吧。 认了她的三心二意,认了她心里有别人。 他可以忍,可以等,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傅城也不想再和他置气了,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军演结束,傅城参加完表彰大会,就迫不及待的要回家。 他身上还穿着正儿八经的军装,刚回宿舍换了身衣服,联络员就过来给他说:“报告团长,这些天有很多您家里打过来的电话。” 第179章 “谁打来的?” “都是您的母亲,她昨天打电话来还提醒我,您回来了就立刻通知她。” “知道了。” 一个月过去,已经进入首都最冷的时候。 昨晚下了一场暴雪,外面的积雪深厚的到成人的小腿肚。 道路已经及时清扫出来,哪怕今天艳阳高照,外面的风冷得还是像巴掌,扇在脸上,一阵阵的疼。 驾驶员在车里等。 过了会儿,车门被人打开,男人上了车,瞳孔在光照下显出淡漠的茶色,他侧脸望着窗外的街景,金光灿灿,映着男人冷白的皮肤。 他收回目光,“小刘,开快点。” 驾驶员都看出来了傅团长这是着急要回家,不过这也情有可原。 一个月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个男人都会想的。 哪怕是傅团长这种看起来清心寡欲的男人也不例外。 十几分钟后,军用车顺顺利利开进了大院。 傅城路上罕见的没有沉默,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他问:“小刘,这段时间经常下雪吗?” 小刘说:“也没经常,三五天下一次。不过这几天倒是连着下了好几回,今天总算见了太阳。” 说着小刘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今年这天也忒冷了,真是冷得人都要受不住了,还是家里暖和,团长,不怕您笑话,我老婆以前都讨厌和我睡一个被窝,我睡相不好,经常吵醒她,今年她倒是不嫌弃我了。” 傅城听着又想起了声声。 她也很怕冷。 上个月,没那么冷的时候,都使劲儿的往他怀里钻。 这个月,降温了。 她一个人,也不知道睡得好不好。 热水袋,也管不了一整夜。 傅城往后仰了仰,慢慢合上眼睛,他想起来他走的那天,她红红的眼圈,还有那一声声哽咽的对不起。 也不知道她后来有没有哭。 这一个月的挣扎,傅城已经认清了自己。 断不掉,舍不得,放不下。 就是喜欢。 哪怕怨恨着也喜欢的要紧。 既然这样。 只要看好了她,不声不响在暗地里处理掉那些让他觉得碍眼的存在,用无形中的天罗地网把人圈在自己的地盘。 他就不会再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傅城回来的日子,也正巧了。 是腊八节。 大院里热热闹闹的,傅家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傅城在路上让小刘转道去了国营商场,买了两支国外进口的钢笔,还有难得才有货的女士手链。 他拿着东西,随手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家里好像只有保姆,父母不在,兄长应该也去忙了。 傅城倒是不急着见他们,他有些说不出来的烦躁,压着眉眼的冷厉,他问保姆:“声声呢?在楼上吗?” 学校里放了假。 这么冷的天,她应该也不会往外乱跑。 保姆有些诧异,脱口而出:“您不知道吗?声声走了呀。” 这话一出,男人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沉沉压了下来,他拢着眉心,“走?走去哪儿?她不在楼上吗?” 保姆也是个有眼力见的。 看清楚男人脸上的表情,就不敢再多话了。 合着傅团长到现在还不知道老婆已经离家出走了? 找了小半个月都还没找回来。 第180章 傅家的灯,直到深夜还亮着。 叶静睡不着,她心绪不宁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时不时看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都凌晨两三点了。 傅城还没回来。 终于。 叶静总算听到了外面有动静,儿子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几乎都不能细看,身上的外套已经有些湿了。 外面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肩上,缓缓浸透了外套布料,肩上这片颜色都被湿濡染得更深一些。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傅城开口时,情绪听着好像还算平静。 不过越是这样,叶静心里就越是担心,毕竟他刚回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 傅城好像认清了现实,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明明那么胆小,那么怕一个人坐火车的人,还是买了火车票,说走就走。 傅城张了张嘴,声音的情绪听起来隐隐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破碎,他哑着嗓子问:“妈,声声走之前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我?” 叶静也没亲眼见到人离开。 不然她肯定就拦着了。 她又觉得这事本来就是儿子的错,但是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 “没有。” “倒是给我留了一封信,请我帮她照顾好小池。” “嗯。” 傅城听见谈不上失望,不过他脸上的肤色看起来还是不太好,带着淡淡的病态的惨白。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其实已经冻僵了。 手脚被冷冰冰的风雪吹得僵硬,但是和心底的冰冷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傅城说:“妈,我先上楼了。” 叶静嗯了声,看着他上楼的背影还是没忍住多说了句:“你别太着急,声声也不傻,在外面过得不会差。” 傅城微微抿了抿唇瓣,绷的有点紧。 他怎么可能不着急、不担心。 傅城没有同母亲争辩,说什么都晚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人。 傅城刚才那几个小时,一直耗在火车站里,翻找出当天经过首都的车次,确实多的数不过来。 即便全都翻出来,按照路线一个个去找,也不知道要找几年才能找到人。 时间已经不早。 傅城毫无困意,房间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他打开衣柜,里面她的衣服还剩了不少。 她也没有全都带走。 傅城又忍不住多想了起来,这么冷的天,她只带了一点点衣服,怎么够穿。 生病了,又怎么办? 身上的钱,够不够花? 会不会被别人骗? 傅城越想脑子越痛,他有些疲倦的把自己扔到床上,闭了闭眼睛,随即重新睁开。 他抬手,打开抽屉。 本来是想翻两颗止痛药出来。 却意外的在抽屉里看到一个信封。 上面用钢笔写了三个端正的大字——给傅城。 傅城捏着信纸的指骨用力到快要把手指掐断了,他深深呼吸了几口,哪怕是被人用枪顶着脑门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他的手指仿佛有些轻微的颤抖。 仔细看,又好像是错觉。 傅城打开信封,拿出封在里面的信纸。 里面的字写的也和信封上一样的端正。 一看就知道是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以前的我,三心二意,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但我真的没有喜欢沈知书。” “你娶我,非你本愿,我们本来就是不合适的。” “我走了。” “祝你以后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爱人。” 最下面还有一句被划掉的字,划痕不深,仔细辨认也能看得出来——“不要找我,不想见你,讨厌你。” 第181章 傅城捏着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黑沉的目光落在这上面的几行字,反反复复,一遍遍自我折磨似的看完。 她留给他的信件,也是很短暂的。 一个字都都不愿意多说,明明是带着委屈离开的,也不愿意在信上说一句,甚至还在给他说对不起。 傅城看见对不起三个字,手抖的有点厉害。 这三个字,就像那把穿心的剑,平静的贯穿他的心脏,让他死的彻底。 这天晚上。 叶静也没睡好,起夜的时候,绕到儿子的房间外,听着好像没有动静,灯也关了。 但她觉得他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果不其然。 第二天,天刚亮。 傅城就下了楼,他穿得倒是一丝不苟,但是叶静将他眼睛里熬出来的红血丝看得清清楚楚。 一看就是整夜没睡。 “妈,我等会儿带小池去打针。” 叶静不太放心,她还没开口。 就听见儿子说:“我回宁城一趟,辛苦您帮我多照顾几天小池了。” 叶静忍不住问:“你去宁城做什么?我打电话给过你陆叔叔,人没回宁城。” 傅城点头:“我知道。” 他起身,面前的早餐一口都没碰,他说:“早上我打电话给陆叔叔问过了。” 不过傅城面无表情的想,这也没关系。 既然她是和宋裴远一起走的,不管去了哪里,宋裴远都要回宁城上学,而且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宋裴远肯定要回家。 他就在宁城等着,守株待兔。 哪怕宋裴远不肯张口告诉他,她的下落。 他总会忍不住偷偷跑去见她。 傅城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叶静看着儿子的神色,不敢再多说什么,感觉他现在就站在悬崖的边缘,再多说一句就把人给推了下去。 “我先走了,妈。” 叶静重重叹了叹气,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傅城抱着儿子,出门之前也记得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小孩儿生病了,精神就不太好,脸色看起来也很苍白。 小池从小就有点体弱多病。 稍不注意就会生病。 已经走到门外,怀里的小孩儿忽然闷闷的出声:“爸爸,围巾。” 傅城单臂捞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已经给你围上了。” 男孩抬起有点红的脸,金光正好落在他通红的鼻头上,透着几分可怜,他执拗道:“不要这个。” 傅城沉默。 男孩小声地说:“要妈妈给我织的那个。很暖和,也好看。” 傅城看着他小声说话的样子,默了半晌,摸了摸他的脸,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好。” 围巾还被整齐的放在床头。 每天都伴随着的小孩入睡。 他刚开始的那几天还会围着妈妈亲手给织的围巾出门,像只高高翘起尾巴的小狐狸,在熟悉的领地里四处的炫耀。 仿佛在炫耀自己最漂亮的尾巴。 让所有人都看见他有妈妈给织的围巾。 傅城给孩子重新围好围巾,抱着他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他的兄长。 傅远看了眼他怀里有些蔫巴巴的侄子。 对这个侄子,傅远倒是越来越喜欢了。 他收回目光,问:“妈说你今天要回宁城。” 傅城:“嗯。” 傅远没说什么,只是从他的表情来看他显然是不认同这种做法的。 想来也是,一丝不苟的外交官。 自然不能理解,傅城这种不够成熟稳重的做法。 人要找,但没有必要亲自去找。 耽误了多少时间,浪费了多少精力。 “你非要自己去吗?” “哥,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 傅远对于婚姻和妻子,都没有特别具体想要的,但是他现在知道,自己一定不要什么样的。 就是天天找麻烦的麻烦精。 傅城也没有和他多说,坐上车就去了医院。 等到了医院,傅城看见儿子的眼睛是红的,好像刚刚不动声色的偷偷掉过眼泪。 男孩仰着小脸,问他的父亲:“妈妈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也很认真。 似乎接受了现实,没有一边哭一边问。 而是表现得很安静,很乖巧。 “奶奶说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但是我知道奶奶在骗我。” 傅城也没打算再骗他,他说了一个字:“是。” 他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是爸爸把妈妈气走了。” “不过我会把妈妈找回来的。” 傅落池很相信爸爸说的话,只要不是不要他就好。 傅城说着就把宋声声留给他母亲的那封信拿出来,塞进他手里,“小池,她很爱你。” 傅落池已经会认很多个字了。 男孩黑白分明的眼,定定望着信上和自己有关的内容。 过了一会儿,他紧紧抓着这封信,他问:“爸爸,我可以留着吗?” 傅城说:“可以。” 第182章 宋裴远刚从水井里打了两桶水回来,他放下挑水的扁担,有点气冲冲:“我不走!” 这下轮到宋声声惊讶了:“你要留在我这里过年吗?” 说实话,宋声声也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过年的经历,如果有人留下来陪她过这么个喜庆的节日。 她是会很高兴的不错。 但是她可不想到时候被爹妈埋怨死。 宋声声皱着眉头,说:“爹妈不会同意的,你还是回去吧,别闹了。我这里现在什么都不缺。” 宋裴远板着脸,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过了会儿,他好像终于不生气了,不像刚才好像一头气冲冲的牛。 他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忙完了事情才面无表情地说:“姐,我不一定能管得住嘴。” 他吐出的这句话,在宋声声耳边无异于一道惊雷。 她还真的有点急了。 “你怎么能管不住呢?” “管不住你也要管住,不然你前脚走,我后脚搬家。” 宋裴远不满的哼了声,“反正过年的时候,我的嘴巴就不听我的,谁知道会说出什么来。” 宋声声反应再迟钝,也听出来了。 宋裴远就是在故意恐吓她,不想让她赶走他。 宋声声脾气又不小,还有点吃软不吃硬,宋裴远这样耍心眼来恐吓她,她当然是不高兴的。 她气鼓鼓的说:“那你自己打电话给爹妈说你今年不回家过年了,你看他们同不同意。” 宋裴远表情都没变,“我来找你之前就和他们说过了。” 宋裴远扛的这些土特产,其实也不是家里拿的,是他用自己的积蓄和村里的人换的,又一个人扛到火车上,不辞辛苦,背了这么远。 南北差异大。 不仅是气温,还有饮食。 宋裴远就有家里以前住在北方,跟着父母下放到南方的同学,吃不惯,每天吃饭都念叨着以前自己家里的那些美食。 宋裴远觉得她到首都,估计一时也难以适应。 他北上到了首都之后,才找了个电话亭给乡里打去了电话,告诉爹妈自己跑来首都找姐姐了。 宋声声听完之后,表情狐疑看着他:“他们真的知道?还同意了?” 宋裴远只回答了前面一个问题:“知道。” 他说:“我先去做午饭。” 宋声声跟在他身后:“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宋裴远沉默了下,说:“等开学我就回去。” 宋声声哦了哦,没再说要让他走的话。 溪城是北方的一座小城。 镇上的人多数以打铁为生。 还有一些是去附近的城里讨生活了。 这几天,溪城也一直在下雪,天气还怪冷的,宋声声足不出户,每天就猫在家里。 只有买菜的时候,她才会跟宋裴远一起去买。 小地方的供销社,肉都不好买。 去的晚了,就买不到了。 宋声声又馋肉,买不到虽然不会说什么,可她眼巴巴望着别人箩筐里买回去的鲜肉,那样子看着就叫人于心不忍。 宋声声也不知道宋裴远是从哪里打听到了黑市。 就在他们住的院子后面那个巷子里,每天都有人偷偷卖肉。 比起供销社要贵一点,但是过年,能买到肉总是一件好事。 宋声声紧紧跟着他,等走出巷子,她小声地问:“你从哪儿打听来的?” 宋裴远说:“隔壁的婶子告诉我的。” 宋声声白了他一眼,掐了下他的胳膊:“什么婶子,人还年轻,你叫姐姐都绰绰有余。” 住在他们隔壁的是一户丧夫的寡妇。 宋声声搬过来的时候,同左邻右舍说的也是死了丈夫,无依无靠,带着幼弟回来谋生。 宋声声觉得她的邻居,对宋裴远有那么点说不清楚的意思。 “你…”犹豫了下,宋声声还是没忍住,问:“家里有没有给你介绍对象?” 宋裴远这个年纪,如果不是还在读书。 换成村里的其他人,早就开始给张罗对象了。 宋裴远拧着眉头:“没有。” 宋声声认真看了眼宋裴远的长相,他长得还真挺好看的,仔细看也很好看。 宋声声记得村子里对他芳心暗许的小姑娘还不少。 宋裴远这方面还没开窍呢。 对主动示好的小姑娘,视而不见的。 宋声声每次看见她们,都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就更想暴揍宋裴远,觉得他太不识好歹了。 “你也别太挑了。” “……” 宋裴远不想再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下去:“我做了红烧肉,吃饭吧姐。” “噢。” * 直到年三十那天。 溪城都在下雪。 宋声声穿得厚厚的,出门买了几幅字帖,还有剪纸。 在窗面上贴了福字,门前也换了两盏新的红灯笼,天一黑,家里面看着还怪喜庆的。 她出门这一趟,顺便还买了点米酒回来。 宋裴远是不想让她喝酒的,可是架不住她就是想尝尝味道。 米酒喝起来甜甜的,不知不觉,一杯接着一杯。 刚开始喝着没什么感觉,慢慢的脑袋就开始发晕,脸上的红晕像是抹上去的胭脂。 她的脸颊红红的,鼻子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屋子里烧了炕,很暖和。 她就穿了件红色的高领毛衣,下面穿了件黑灰色的格子长裙,长发微卷,懒懒放在肩侧,整个人乖巧又柔软。 宋裴远感觉她喝醉了。 宋声声摇头:“我没喝醉。” 宋裴远这会儿穿了件黑色的毛衣,她盯着他,直勾勾的看。 他被她直接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过了片刻,有些仓促的挪开视线。 宋声声忽然之间就流了眼泪,“你怎么穿着我给傅城织的毛衣?!这是我给他的!” 宋裴远脸色难看的紧:“这是我买的。” 宋声声好像笃定了他是个小偷:“你偷东西。” 宋裴远暗自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能再让她喝这么多酒。 宋声声上前去抓住他的毛衣不松手,“这是我给他的礼物。” 她很大声的强调:“新年礼物!” 宋裴远很早就知道,她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是什么都愿意拿出来的。 宋声声忽然松开了手,“他肯定是扔掉了,让你捡到了。”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宋裴远,不太明白的问:“他为什么要扔掉?” 还没得到回答,自己就想明白了。 “哦,因为他不喜欢我了。” “好吧,我现在也不喜欢他。” “我要睡觉了。” “晚安,宋裴远。” 她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扔到床上,脸贴着枕头,一下子就睡熟了。 第183章 年三十这天,傅城是在宁城过的。 他就在火车站这边守着,来了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在这边等着。 小水村的宋家,他也派人去过。 宋裴远过年都没回来,好像也根本没打算回来。 从前的下属,几个月没见到傅团长,感觉他这次回来更加的沉默寡言,话少了许多,情绪就好像更淡了。 有时候,静静望着火车站轨道的尽头。 什么都不说,也怪渗人的。 “同志,今天已经没有班次再往宁城来了。” “您就算有什么任务,也得明天再来了。” 傅城表现得很冷静,看起来仿佛完全没有异样,“给你们添麻烦了。” 出了火车站,傅城回了招待所。 这几天,他只能临时住在招待所里,房间不大,床也有点小。 傅城躺在床上,很少有能睡着的夜晚。 睁眼闭眼都睡不好,内心那根紧绷的弦已经快要断了。 年三十的夜晚,外面很是热闹。 不到零点,爆竹声就响彻连天。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 傅城在阳台外抽烟,他这几年很少抽烟,她不喜欢烟味。 烟火寂寥,男人的指尖仿佛都染上了烟草的淡淡涩味,哪里都是苦的。 零点之后,陆沉渊打了个电话到招待所来,他问:“傅哥,她弟弟回家了吗?” 傅城淡道:“没有。” 或多或少也在意料之中。 其实,宋裴远没回来也好。 不然她一个人在外面过年,更让他放心不下。 整日整夜的提心吊胆,傅城睡着的时候,就在不断做着噩梦,梦见她在外面过得很不好,被人给欺负了。 等他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前些天,宁城还出了桩不大不小的案子。 回娘家探亲的妇女,被人给拐了。 找了两个月,才在离家几十里地的深山小村里找到人。 还是因为那名被拐卖的妇女上吊自杀了,村里人怕被公安同志找上门来,才报了警。 这人上吊的原因很简单,也很残忍。 男人拐卖女人,除了那档子事也没别的。 被强暴的妇女,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宁肯活生生吊死自己。 公安办这个案子的时候,傅城就在公安局里,他当时脸都白了,从小没被什么事情吓到过,那会儿手都在抖。 傅城只能怨恨自己。 为什么那时候要那样和她说话。 为什么看见她流眼泪,也能无动于衷转身就走。 幸好,幸好她走的时候还有一个宋裴远。 傅城又点了根烟,这些天抽的烟,比他前几年加起来的都多。 “傅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请了假,等见到宋裴远再说。” 陆沉渊在电话也没敢问,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宋声声了怎么办? 再或者,就算一两年后找到她。 那时候,万一她已经和别人结婚生子了,又怎么办? 以她的性子,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可不小。 这个不好,她就会去找下一个。 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行,傅哥,我这边有消息也立马告诉你。” 第184章 四月。 春意盎然。 宋声声开春之后就找了份工作,在巷口老裁缝的铺子里帮忙,给人改衣服,还在老师傅这里学到了怎么做旗袍。 这年头,不方便穿旗袍出门。 放在从前,会被当成资本家后代的大小姐。 不过,她自己做了一身,只在家里试穿了两回,没敢穿出门。 而且这几个月,上面发生了不少事情,谁去世了,谁倒台了。 像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宋声声这几个月在溪城还胖了些,脸颊肉眼可见的珠圆玉润起来,她现在也学会了去黑市买肉,几乎天天都去买。 猪肉、山鸡还有难得才有一回的羊肉。 价钱贵一些,也不心疼。 花的都是傅城以前给她的工资,也是能吃得起的。 宋声声给自己养得很滋润,小衣穿着都有点紧了,不过看起来还是不胖,纤细的一个。 天生骨架就小,有点肉反而还更好看。 是气血很足的那种漂亮。 哪怕她平时不怎么出门乱晃,也有热心的邻居想给她介绍对象,这个巷子也还有没成家的青年才俊,看上了她,让母亲上门去说媒。 当妈的多少有点不乐意让儿子去娶个寡妇。 而且对象太漂亮也不是好事。 “你换个人,她隔壁那个芬儿姐说了,两人都是苦命的,死了丈夫。” “虽然现在不让迷信,可是克夫这种事情说不好的。” 平时逆来顺受的儿子,这会儿倒是硬气:“没事,妈,我命硬。” “她先头有人,你也不介意?!” 男人,嘴上说得好听,跟上新时代,思想不能再老封建。 可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在意的,都希望娶进门来的妻子是干净的,没被人碰过。 还得是当妈的了解儿子。 一句话就戳中了痛脚。 “听妈的,过两天你去相一个清白的。” 男人还是不太乐意,梗着脖子说:“妈,我不介意。”说着他就摆摆手:“我出门去了!” 他屁颠屁颠跑去裁缝店里。 老师傅的店里有两个缝纫机,一个年岁有些老了,不知道哪里坏了。 这小伙子主动请缨,帮忙来修。 老师傅哪怕没戴眼镜,看一眼就知道他是为何而来。 宋声声心里也清楚,她以前也不是没被男同志示好追求过。 她也没拦着,也不会主动和他搭话。 这人乐意干就干好了。 老师傅还能省点钱,多出来的钱,都是她的工钱呢。 而且修好了缝纫机,她才能用这台机器赚更多的钱。 宋声声现在的生活很安逸,白天在裁缝铺里跟着老师傅赚钱,晚上就回家看书写题。 按照这本书里说的时间。 明年就恢复高考了。 她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努力。 宋声声还是有点虚荣的,想要当村子里第一个考出去的女大学生,到时候她就可劲儿在爹妈面前显摆。 给自己争一口气。 “叔,机子修好了,你看看。” 老师傅戴上老花镜,走过去试了试,接着问:“多少钱?” 青年脸有点热,连忙摆手:“不用。” 他说着又拿出刚在路上买的绿豆糕,红着脸给宋声声递了过去:“路上买的,你尝尝。” 宋声声深刻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 其他的事情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她还是能管得住的。 “我不饿。”她转过头问老师傅:“师傅,你吃不吃?” “牙齿不好,吃不得甜的。” 青年有些讪讪,只得带着绿豆糕往外走了。 到底没舍得离开,就在门口守着。 第185章 屋子里,老师傅瞧着每天不知道傻乐呵什么的小徒弟,他问:“你没看出来刚才那个男同志对你有想法?” 宋声声点头:“看出来了。” 老师傅还挺喜欢自己这个小徒弟的,学起来认真有劲儿,人也不傻,就是一个人在这边,怪叫人不放心的。 年纪轻轻,死了丈夫。 也挺命苦。 “我看小伙子长得周正,你再多观察观察,早点谈个对象,对你没坏处。” 宋声声怔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了谁,好像没有刚才那么乐呵了。 她接着忙着手里的活,说:“我和…亡夫感情好,我先给他守两年,再看吧。” 老师傅叹息一声:“人总要往前看,太重感情未必是好事。” 宋声声听着有点心虚,没敢再吭声。 等她忙完今天手上的活儿,刚出门就被守在外面的男同志给吓了一跳。 “没吓着你吧?” 宋声声拧着眉头看着他,她警惕往后退后了两步。 她最怕这种说了话也好像听不懂的人,她又不太会装,厌烦就是厌烦,“吓到了。” 她接着问:“你怎么还没走?” 年轻的男同志看见心上人就舍不得走,脚下挪都挪不开,“我怕外边不安全,我想送你一道回去。” 宋声声一点都没给他面子:“不用。” 她随便扯了个借口:“我还得给我亡夫守两年的寡,让别人瞧见我们两个这样,影响不好。” “我先走了。” 说完,宋声声头也不回的回家了。 也不知道她最近是走了什么桃花运,时不时就有男同志来示好,连裁缝铺里老师傅的外孙,从省城回来都缠着她。 老师傅的外孙说话很甜。 人长得也是高大威猛,姐姐长,姐姐短。 别看他胳膊上都是硬邦邦的腱子肉,拿起绣花针也能缝缝补补。 宋声声本来挺烦他的,后来他帮她轰走了门前纠缠的男人,她也就没吭声了。 一晃又是三个月。 哪怕宋声声是普通老百姓,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到处都很紧张,报纸上频频发表了各地都要反正拨乱的言论。 宋声声每天都会买份报纸,看看新闻。 按照这本年代文的进度,傅家在这场反正拨乱的斗争中,是走对了棋的赢家。 傅城的父亲,不降反升。 调任到了军部高层,彻底掌握了实权。 不过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早就知道傅城会平步青云。 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过,根本没有用,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刚开始那个月,宋声声想起傅城还是会情不自禁的难过,现在也能无动于衷的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了。 从小就是这样。 她喜欢的东西,总是得不到。 哪怕捏在手里,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夺走。 所以她早就学会了保护自己,被夺走了,就不要了。 就自己给自己洗脑说,她不喜欢了。 对小时候被抢走的玩具是这样。 对厌烦了她的傅城,也是这样。 宋声声合上报纸,随手放在桌台上,“师傅,我把今天的报纸放这里了。” “行,你去忙吧。” 里面又冒出个脑袋,倒是热络的很:“姐,我骑车带你去拿布。” 宋声声这几个月也和他混熟了,毫不客气,坐上他的自行车就往供销社去了。 * 首都暗流涌动。 暗处不动声色的交锋过后,时局稳定了下来。 傅城也没闲着,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要么就在车上睡,要么就留在宿舍里睡。 早上起来的时候。 第186章 看见挂在墙上的日历,他盯着上面的日期看了半晌,然后抬手,面无表情的将日历从墙上拽了下来。 已经过去六个多月了。 还是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傅城从来不知道要找一个人,竟然是这么难的事情。 她像一滴悄然坠落的雨滴,滑落茫茫的大海里,天大地大,无处可寻。 “团长,咱们该出发了。” “嗯。” 傅城今儿有任务,得去抓人。 对方级别不低,公安那边没有权限,只能由军区这边出面,不声不响把人拿下,免得再出什么波折。 男人一身利落的军装,冷冰冰的五官看着像毫无感情的机器,淡漠的眼瞳,仿佛也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淡道:“走吧。” 黄昏将熄,这趟任务完成的倒是功德圆满。 底下的人都忍不住高兴,见团长还是那种冷冷淡淡,没有多高兴的样子,他们也没敢怎么庆祝。 这小半年,他们看在眼里。 感觉团长好像少了点人气儿,对什么都没有了兴趣。 很少见到他笑,不对,几乎就没见他笑过。 本来就冷冰冰的,如今就更像是一座只可远观的冰山。 任务完成后,傅城休了两天的假。 刚回到家,就给宁城那边打去了电话,其实在他的电话打过去之前,他就心知肚明不会有他想要知道的结果。 不然那边早就来通知他了。 果不其然。 “团长,您让我们盯着的人,这小半年也没出过门,电话都没打一个,也没往外寄过一封信。” 傅城冷笑了声,宋裴远出乎意料的心狠,还真能忍得住。 硬是能做到不联系。 傅城冷声道:“继续盯着他,人没死,就给我看着。” “是!” 傅城挂了电话,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他闭着眼睛,后脑又一阵阵的疼。 叶静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一句话也不说的窝在沙发里。 很安静,很死寂。 这种死寂,就像是被抽干了身体里的血液是似的,叫人心疼又瘆得慌。 从声声离开之后,叶静感觉儿子一天比一天沉默。 她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有时,叶静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上回小池生病,他从部队回来,已经累极了。 精疲力尽的还是抱着孩子,照顾了整整一夜。 好像只有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了。 “你这段时间也累了,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傅城站起来:“不了,妈,我明天要去溪城一趟。” 叶静倒也不奇怪,这几个月,他有空就四处跑,不是这里,就是那里,说是有事,实际上什么目的,她这个当妈的还能不清楚吗? 只是每次都一无所获。 宁城周边的那些城镇都被他去了个遍。 溪城倒是很近,首都过去,坐火车也就两三个小时。 傅城原本没打算去溪城,他有个之前牺牲的战友,是溪城人。 战友牺牲之后,除了部队给的抚恤金,傅城每个月也会单独给他一家老小寄钱。 这回寄信过来。 老人家身体不太好,医院里病床紧张,她又舍不得花钱。 小孙女实在害怕,这才大着胆子打电话给了远在首都的傅叔叔。 傅城在溪城也有旧相识,就陈钊。 陈钊在市政府里工作,职位不高,也不低。 一通电话过去,先请他帮忙安顿了祖孙两个。 傅城傍晚就到了溪城。 陈钊先前认识傅城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家里的背景,后来得知他是从首都来的,还是在大院里长大的干部子弟。 就知道了两人的差距。 难得有机会,再套个近乎,陈钊当然不想放过。 尤其是傅城的父亲,现在的位置,比起从前更甚,以后想巴结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陈钊去火车站接了人,还安排了司机。 傅城不记得自己这位老相识以前是这么热心的人,他也没点破,扯了扯唇角:“不用忙活儿了,我先去医院看看那人,等晚上一起吃个饭,明天我就回去了。” 陈钊笑得有点僵,但也不好强留:“行。” 傍晚天黑的很快。 傅城探望过长辈,从医院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第187章 暴雨如注。 雨珠倾盆之势砸在他们的衣服上,不过短短几秒,衣摆就湿了。 傅城掐着她的手腕,狠狠把人重新拽回屋檐下,男人晦暗不明的神情看起来比无边的暗色还要可怕。 宋声声感觉自己的手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用力的抓过,她敢挣扎,迎接她的就是更加暴烈的控制。 她深深吸了口气,避开了傅城顽固钉在她脸上的视线。 她又在深刻后悔,自己跑什么呢? 她有什么可心虚的呢? 不想过日子的又不是她。 是傅城发现了她以前“红杏出墙”“不安于室”的证据,她都这么识趣的离开了,他还要怎么样呢? 难道要看她去死了才觉得解气吗? 不然她也想不明白他这会儿为什么要这么恶狠狠的、凶巴巴的抓着她,还不肯放她走。 宋声声低着头,即便如此,也能感觉到从头顶落下的锋利目光。 她说:“同志,你认错人了。” 傅城几乎被她翻脸无情的话给气笑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刚才那会儿那么暴怒,像是平静了下来,但是手上的力道却依然是不容挣脱的桎梏,将她死死锁着:“宋声声。” 宋声声本来想给彼此一个体面。 装作不认识,然后各自离开,就当做今天没有见过。 也不要再提之前的过往。 就好了。 可是傅城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她,非要逼她面对这场重逢。 宋声声看得出来,刚才傅城看向她的目光,也是有些惊讶的。 所以,他应该也没有想到今晚会那么的不巧,碰到她。 宋声声也不觉得意外,傅城摆脱了她这样不安分守己的妻子,确实没什么必要再来找她。 就连宋裴远,她从小带到大的弟弟,回去之后都没有再联系过她呢。 没有一通电话。 没有一封信。 过完年回去就是回去了,好像再也想不起她这个姐姐似的。 所以傅城更不会来找她了。 宋声声十分理解,并且没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只是内心深处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奇怪的难受。 她说:“你先放开我。” 傅城没放,“你抬头。” 宋声声一口回绝:“不要。” 傅城腾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拢住她的下巴,轻轻抬了起来,刚才在雨幕中,看得没有那么清晰。 这会儿仔细看着。 看她全须全尾,没有缺胳膊少腿,脸上的肉也没少,看起来反而还圆润了些许,气色红润,眉眼精致,想来是过得不错。 傅城这六个月,没有一天不是在提心吊胆。 担惊受怕的像一只惊弓之鸟。 他在和她有关的事情上总是没有那么气定神闲。 宋声声迎着他的目光,这会儿没有刚才被他抓住的时候那么害怕了,可能是这六个月独自生活给她的勇气。 她过得是还挺好的。 除了偶尔,逢年过节的日子会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孤独。 其他时候,她总有办法让自己开心起来。 宋声声小声开腔:“碰到了也好,你…”犹豫了几秒,她接着说完这句话:“你来溪城应该是出差的吧?正好你回去的时候把我们的离婚报告给打了,我们把婚离了。” 反正离婚也不是天塌下来的事情。 而且她现在也能自己赚钱了,虽然不多,虽然也比不上傅城每个月的工资。 但是宋声声觉得以自己偶尔的勤奋,和机智勇敢,她以后肯定能越赚越多。 兴许因为她是资本家的女儿。 她觉得自己还有点当“奸商”的潜质! 每次别人托她做衣服,她还能用多出来的边角料,缝缝补补出来可可爱爱的,给小孩儿穿得小衣服呢。 傅城听到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话,心被扎的也是遍体鳞伤,闷闷的胀痛无限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的脸色白了白,抿着苍白的唇瓣,他的声音听起来好似有几分破碎,“六个月不见,你要和我说的只有这个吗?” 宋声声抬起脸看他。 也不知是不是天太黑了,还是潮湿的雨雾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她感觉傅城看着她的眼眶好像是湿了。 很心碎,很难过。 但是还在强撑着的样子。 眼睛里的红血丝也很多,像是很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样。 宋声声心想,他现在应该又升职了。 再过几年,都要升到首长的位置上去了。 自然是要比以前更忙一些的,可能要处理的事情多了,休息就变得奢侈起来。 宋声声胡思乱想着,又慢慢回过神来,她连一丝考虑都没有,轻缓的点点头:“嗯。就这个。” 末了。 她怕他误会,又补充:“我不会烦你的,你不用嫌我烦了。” 傅城面无表情抿下到了喉咙里的血,生生将这股铁锈味给压了回去,子弹打进身体里的痛,也没有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来的杀伤力强烈。 他说:“我没有嫌你烦。” 他看清她眼中的淡然和茫然,还有几分好像几个月不见,就生疏了下来的距离感。 感觉肝肠寸断也不过如此。 于是,傅城只能更加用力的抓紧她。 他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个年轻男孩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在她身边多久了。 瞧刚才说话时的亲昵。 不像是刚认识不久的样子。 在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她在溪城倒是很洒脱。 傅城这样想着有几分咬牙切齿,又有些庆幸。 她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傅城没有问她,那个少年是谁。 他说:“跟我回去。” 宋声声不知道是要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该怀疑傅城的脑子,她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她认真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他,“离婚报告也要我回去写吗?” 宋声声是不会写那些材料的,读书的时候写入团申请,都快要挠光了头发,可把她愁死了。 她皱着眉头:“结婚的时候都不用我写报告,离婚的时候怎么就要了呢?我写不来,你写。” “不行,我们花点钱,找人帮我代写好了。” 傅城听得脑仁突突的痛,他吐字道,“我没答应离婚。” 宋声声现在懂了,傅城是要把她捉回去继续过日子。 第188章 宋声声也没吭声了。 过了会儿,她小声却又很坚定地说:“那我也不回去。” 宋声声平时看着娇娇弱弱的,特别好哄的样子,但是真被伤到了心,就倔强的像头牛。 哪怕撞到了墙也不会回头。 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真心交付出来,一步步慢慢试探着才敢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给自己喜欢的人。 一旦受到了伤害。 她就想学会保护自己。 不肯再试了。 她知道自己要懂事一点,要善解人意一点。 一开始的确是她的不对,但是,她总是会很自私的想,为什么傅城不能够原谅她呢? 她已经说了好多个好多个对不起。 宋声声抿了抿唇,接着说:“你打离婚报告,我再回去。” 她小声补了几个字,“回去拿证。” 屋檐外的雨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烈,平缓了不少。 傅城的肩头早已湿透,他漆黑的眼,沉默的锁在她的脸庞,有种拿她没有办法的无力感。 但是不管怎么样。 他不会松手。 哪怕是绑着也要把人绑回去。 傅城沙哑着嗓子,“声声,我找了你六个月。” 宋声声的眼皮颤了两下,手指也默默的攥了起来,纤细的指尖,掐得泛白。 傅城抱住她,急促的、紧张的呼吸声好像在她的耳边。 他搂抱的很紧,用双臂牢牢将她圈在怀里,“那天我不是生气,也不是烦你。我怕我失控,伤了你。” “我嫉妒他。” “嫉妒你给他写的每一封信,你从来没给我写过信,就算是最后那封告别信,字数都比给他的少一大截。” 哪怕这种时候,傅城都还记着他耿耿于怀的事情。 傅城的喉结动了两下:“人在冲动的时候总会做出令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 宋声声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忽然间,她的身体僵住了,感觉自己后颈这片皮肤,烫烫的,湿湿的。 仿佛湿咸的眼泪砸了下来。 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说不定是雨水。 傅城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那天和你说了那些话。” 后悔没有帮她擦掉那么多伤心难过的眼泪。 后悔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宋声声吸了吸鼻子,也有点想哭,但是她忍了下来。 突然,一声血气方刚的怒声打断了两人。 程煜刚回家拿了伞过来,身上湿哒哒的衣服都没有换,就打着伞跑过来接她。 看见她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抱在怀里,还以为她碰到了流氓。 “放开她!你是干什么的!赶紧给我放开她!” 少年连手中的伞都顾不得,随手扔到一旁,就要冲过去和傅城打架。 傅城将宋声声拽到自己身后,男人眯了眯眼,冷冷盯着横冲直撞而来的少年。 本来就看他不顺眼。 这会儿更不会有好脸色。 不过傅城早过了逞凶斗恶的年纪,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人对她是什么心思。 傅城收起打量的目光,扯起唇角,淡淡吐出几个字来:“我是她的丈夫。” 程煜一听就怒了。 更加感觉眼前长得人模狗样的人在耍流氓。 “放你妈的狗屁!她丈夫早就死了!” 傅城侧过脸,看了眼宋声声,眼睛里倒没有怒意,好像也没生气,意料之中一般,早猜到了她不会说什么好话,但也没想到会直接说他死了。 傅城垂眸看着她,认真地问:“声声,我死了吗?” 第189章 “往右边走,拐个弯,过桥,第二个巷口进去,大门上贴着福字那家。” 宋声声怕被认识的人看见,掩耳盗铃似的把眼睛捂了起来,然后就装死,不想再吭声。但 这会儿雨停了。 又不算很晚。 一路上当然还是有人的。 尤其是走到巷口,巷子里的邻居刚吃好晚饭,拿着蒲扇在门口乘凉,唠叨着些白日里发生的琐事。 骤然见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尤其男人长得还很不错,不被吸引目光是不可能的。 这男人身上的衬衣材质,看起来都要好上一些。 远远走来,气场强大,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薄薄的月色落在男人精致却锋利的五官,映着那双淡漠的眼瞳,倒是叫人不敢多看。 巷子里好几家门口都贴着福字。 傅城停下来,问她:“哪一间?” 巷子里都是低矮的平房,院门看起来就已经有些老旧。 宋声声已经感觉到周围邻居的目光了,她这下也没继续自欺欺人捂着眼睛,而是捂住了脸。 她往前指了指:“前面那间。” 那个专门贴了两个福字的小院子。 “这是声声吧?” “刚才下那么大的雨,芬儿还担心你不好回来呢。” “是啊。” 不过她们虽然开了口,都犹豫着没敢问她,扛着她回来的这个男人是谁。 还真不太好问。 声声刚搬过来的时候,瞧着长相不太像是个安分的。 但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大家伙发现她人还是很好的,没什么心眼,为人真诚。 对那些扑过来的男同志,是概不理会。 年纪轻轻还要给早亡的丈夫守寡,有情有义。 不过现在就算她新找了对象,也情有可原。 毕竟她年纪也不大,迟早是要再找一个的,总不可能这辈子都给她的死鬼老公守寡。 等宋声声和她的新男人进了屋。 院门一关。 在门口纳凉的人里就有嘀嘀咕咕的:“我早说她看起来就不是老实的,看看这才多久就勾搭了人。” 她这话,也没人认同。 都是多年的老邻居,说话直来直往,没什么顾忌。 “我说强子妈,你不就是因为声声当初没看上你家强子,才这么说吗?” 女人憋红了脸,梗着脖子反击道:“我可没有!我们家强子现在谈的那个对象,条件可好多了,别的不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众人忍俊不禁,“你可别说了,上回瞧见了一次,你家强子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好像他是被强迫的一样…” 摆着臭脸,一点都不给女同志家人面子。 女人被说得恼羞成怒,“你们就觉得她好,可我看她就是个挑三拣四的,还不是嫌我们家强子条件不好,当初拒绝的借口找的倒是好,什么没心思想儿女情长,现在就有了?还不是因为这个看起来条件更好啊。” “什么势利眼。” “我呸。” “以后我们家强子,指定很有出息!将来啊,他是要当大领导的人。” 女人说了这大一通才解气。 不过她这番话也没人买账。 “是个人都要挑条件好的呀,你不也挑儿媳妇吗?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就是,你们家强子以后还想当大领导呢?书都读不进去。” 她被说的没脸,转身臭脸就走了。 而屋子里,宋声声已经从傅城的身上慢腾腾的下来了。 这间小屋子才刚通电不久,电灯泡时不时就不亮,线路总是坏,她也不会弄。 往往都要到第二天再找师傅来修。 第190章 傅城刚刚去扯了下电灯的开关线,扯了两下灯都没亮。 宋声声听着“啪嗒”“啪嗒”的声音,而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她就觉得没脸,好像让他看见了自己过得没有那么好的一面,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她鼻子红了一圈,闷闷的声音:“别扯了,灯坏了。” 别把电灯的线给她扯坏了,到时候她还要赔钱。 月光勉强照进屋子里,刚刚傅城在外面看过了,院子不大不小,她一个人住,还算宽敞。 有两间卧室。 厨房在外面。 塑料布底下盖着堆积的煤块。 煤炉一看就是常用的。 傅城听着她的声音,感觉她有些闷闷不乐。 他说:“我看看。” 傅城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被她抓住了胳膊,“不要。” 宋声声现在不想开灯,感觉太丢人了。 这样什么都看不清楚,反而还好些。 还能少丢点脸。 她接着说:“这电灯也不是经常坏的,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被你吓的吧。” 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继而给自己找了点脸面:“明天我让师傅来修一下。” 傅城垂眸看着她,借着月光,也看得没那么清楚,她垂丧着小脸,这样看下巴尖尖的,有点委屈的样子。 傅城嗯了声。 宋声声又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傅城抿着唇:“看你。” 没等到她的回答,他紧接着开了口:“家里有什么菜吗?我去给你做个晚饭。” 刚才回来的路上,就听到她肚子咕噜噜叫的声音。 怕是饿坏了。 宋声声本来想回来的时候再去买菜的,计划被傅城打断了。 家里也没剩什么菜了。 只有一点早上买的五花肉。 炖肉很慢,费时间费事。 “还有一点肉,一点面条。” 傅城很快找到了橱柜,里面被打理的很干净,他说:“我给你煮个面。” 说着他就拿着肉和面,去了外面的灶台。 先将肉放在煤炉锅上炖着,随后他又往外去了,过了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不知道他问谁要了糖块。 给了她:“先垫垫肚子。” 她的手指被一根根轻轻打开,糖块硬塞到了她的掌心。 宋声声剥开糖纸,将糖块抿进了嘴里。 傅城煮好了面,里面的人也没什么动静了,一声都不吭,也没出来看一眼。 傅城端着做好的面,进了屋。 面条上面是一层厚厚的红烧肉。 闻着就很香。 他的目光停留在床上,被子里拱起来一团,她把自己窝了进去。 傅城将面条放在桌上,先修好了电灯。 灯总算亮了。 他走到床边:“面条好了。” 床上的人,好像蜷着身体。 傅城缓缓扯开被子的一角,她闷在被窝里的小脸看起来很是苍白,双手捂着肚子,眼睛有点红,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可怜:“傅城,我肚子疼。” 这是来事儿了。 她以前也会这样,有一回疼得都吐了。 每次碰到这种事儿,都得死去活来一场,得在床上躺一天。 后来傅城带她去看了医生,中医西医都看了个遍,开了一些调理的中药。 她却嫌苦,总是做不到按时喝药。 不过养了那么一段时间,后来就好多了。 傅城捉住她冰凉的手,她的脸上白得已经没什么血色,瞧着就让人心疼。 宋声声也没想到会这么不凑巧。 不过她每个月的小日子都不太准时,忽迟忽早。 这半年,可能是没人管着了,入口的食物,不管寒不寒、凉不凉的,都往肚子里送。 也可能是她猛猛干的太辛苦,把自己的小身板给累着了。 总是有些疼。 今晚,变本加厉了起来。 她平时疼了,就在床上蜷缩一会儿,慢慢的睡着了,就好了。 这回,仿佛就是比前几个月要脆弱一点。 傅城像从前一样,用手掌轻轻帮她焐着肚子,揉了揉,等到她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 就从橱柜里找到了红糖。 给她泡了水,一口一口耐心给她喂。 宋声声好了点,就又想和他扯开距离,想要把他往外推开。 这几个月,她也会给自己炖汤喝,会给自己泡红糖水,她也有真努力的把自己养好。 傅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像是感觉不到她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他问:“有力气吃面吗?” 宋声声点点头,“我好点了。” 她脸上看起来是恢复了些血色,傅城端了面来。 宋声声也是真饿了,吃的很香,一口接着一口,不过她有点挑食,碗里的青菜没怎么动筷子。 拨到一边,不可能再吃了。 傅城倒是没介意,吃完了她剩下来的。 宋声声好点之后,就又问他:“你今晚住哪儿?” 傅城倒是没客气:“你这里。” 宋声声想赶他走,但是她也知道傅城脾气不小的,这次撞上她,好像也没有心慈手软。 那会儿还很凶的问她跑什么。 她不想惹怒了他,说:“隔壁还有一间房,你去睡吧。” 之前宋裴远就是睡那间房的,枕头、被褥都有。 这房子朝向好,冬暖夏凉。 谁知道傅城并不领情,面色不改道:“有点脏。” 宋声声拧着眉头,很是不解:“我每个月都会打扫。” 傅城自说自话:“我受不了。” 于是宋声声就说:“那你去睡招待所吧。” 傅城似乎也不能理解:“你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去睡招待所?” 他接着,又很毋庸置疑地说:“我就要睡这里。” “就睡在你的床上,哪里都不去。” 宋声声感觉自己和他说不通,傅城比她离开首都的时候还要强势,之前他还会装模作样听取她的意见。 现在他是装都不装了! 傅城身上的衬衫早就有些湿了,这会儿得了空,当着她的面一颗颗解开扣子,脱掉的衬衫随手搭在椅背。 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 又随手解开腰间的皮带,只穿了条长裤,腰窄腿长,线条流畅,冷硬的腹肌叫人不敢多看。 他回过头来看向她,一本正经地说:“衣服湿了,穿在身上不舒服。” 宋声声扭过脸,不乐意多看。 过了会儿,她又听见傅城不紧不慢的告诉她:“你舅舅两个月前平反了,已经从农场里被放了出来。” 以后不需要再改造。 霍言能顺利平反,也是他费了些功夫的。 “他上个月到首都来了。” 为什么来,当然是来找她的。 又怕自己的身份将来还是会牵连她,不敢明着找,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被他气跑了。 傅城没说,沈知书得到了老师举荐的机会。 现在到了首都最好的大学读书了。 有几次,都把信件寄到了岗亭。 傅城没看,全给烧了。 “还有,小池也很想你。” “声声,你就没有想过他吗?” 傅城没敢问她,有没有想过自己,他怕听到答案,又要难受很久。 傅城只敢问她想不想儿子。 第191章 “你去哪儿了?” 宋声声已经换好了衣服,长发编成了长长的辫子,衬得脸小小的,在逐渐闷热的夏日里,显得干净清爽。 傅城扬了扬手里提着的东西,“去买了点包子和豆浆回来。” 傅城看她的气色好像还是有点白,早上起床的时候,她无意识窝到他的怀里,小脸睡得泛红,看上去好像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会儿,脸又白了下去。 傅城将还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桌上,拧着眉头问她:“又不舒服了?” 宋声声想到昨晚是靠这个人帮她揉肚子,才好受点就心烦。 她摇了摇头:“没有。” 傅城嗯了声,“先吃吧。” 宋声声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对人的情绪本来就敏感。 这会儿傅城的心情好像还挺低落的,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但他表现得却不是很明显,不是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大清早的,谁招惹他了吗? 不过宋声声才不会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她不想问,就不问。 因为她问了,就要安慰他。 可是安慰别人,是一件很耗费时间和真心的事情。 以前,她妈总拧着她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说她的嘴巴里吐不出一句好听的,弟弟妹妹哭成小泪人了也不知道说两句好听的哄一哄。 可是宋声声就是不太想用骗人的话,去哄别人。 怪不自在的。 别人哭,她共情不了,还要装模作样装出自己也和她一样难过,这太虚情假意了。 于是这会儿,宋声声就没心没肺拿起包子慢吞吞的啃着。 包子馅儿都是肉的。 她很喜欢吃。 不知不觉吃的就只剩下一个,宋声声才想起来问:“你吃了吗?” 傅城一直拢着的眉心好似舒展了些许,他说:“吃过了。” 于是宋声声就心安理得把最后一个包子给吃完了。 傅城这会儿才有空打量她的住所,昨晚也没来得及仔仔细细的看过,屋子小小的。 不过收拾的很干净。 门后面藏了把斧头,外面有锁,里面也有锁。 看得出来她很小心翼翼,也处处防备着别人。 傅城又不是不知道她多胆小,这几个月一个住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兴许也会胡思乱想,被自己吓得辗转反侧。 傅城希望她这几个月过得好。 今早之前,也以为她过得的确很潇洒。 可是,也不全是这样的。 不然她又怎么会偷偷躲起来哭?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其实很胆小,又有些粘人,喜欢亲吻,喜欢拥抱,喜欢一切亲密的动作。 这些亲密的纠缠。 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每次吵完架,她信誓旦旦说要分开睡,到后半夜还是会不自觉的滚到他怀里,手里抓着什么东西,才能睡得安稳。 傅城想到这些,心脏浮起无法言表的刺痛来。 比针扎还要疼上那么一点点。 “吃完了?” “嗯。” 宋声声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快到她上工的时间了。 她拿上钥匙,明里暗里已经开始用话驱赶他:“我要去工作了,傅团长,请你离开。” 一本正经的同他客气。 傅城听了当然会不舒坦,又有点觉得好笑。 可是此时此刻,他实在笑不出来。 傅城挡住了她的去路,像根牢牢扎在这里的柱子,纹丝不动。 甚至还非常过分的从她手里夺走了她的钥匙,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傅城看着她,问:“这几个月,过得好吗?” 房门在刚刚已经被他随手给锁上了,连着缝隙里的光线一并被关在外面。 晦暗的光线,使得男人平静的神色看起来都深刻一些。 宋声声往后退,他就一寸寸往前进。 迫人的气势,似乎要把人逼迫到窒息。 宋声声现在在他面前就是不想示弱,她灰溜溜的从首都跑过来,不是要让他看笑话的。 她绝口不提这几个月的酸楚。 被流氓骚扰时的害怕。 各种各样的艰辛。 她大声的说:“我过得很好。” 宋声声说:“你也看见了,我比之前还胖了几斤,邻居喜欢我,师傅也觉得我很好,能吃能睡能干。” 她又强调了一遍,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嗯,我就是过得很好。” 她也没有撒谎。 好吧,可能是没有那么好,但是也没那么坏。 傅城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那为什么还要偷偷躲起来哭?” 他在她讶异的目光中,一步步往前。 傅城看着她渐次泛红的眼睛,“为什么哭啊?声声,是不是受欺负了?” 宋声声的胸口起伏有些剧烈,她的鼻子几乎瞬间就酸了。 有种被戳破了的羞耻,起起伏伏的心情,纠纠缠缠的情绪,根本就说不清楚。 她极力控制着,眼泪还是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她想,傅城怎么能那么坏呢? 为什么要戳破她呢? 知道她过的也不是什么都顺利,他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很高兴?是不是觉得她很活该? 居高临下的,欣赏着。 看吧,谁让你要离开我,谁让你要跑,吃了苦头吧。 不能怪宋声声总是把人想的那么坏,从小她就是听这些风凉话过来,只要她忤逆了大人,或者不听话。 就会有无数的人站出来的笑话她。 谁让你这样呢?谁让你不听话呢? 她浑身轻轻的颤抖,她的双手忽然爆发一阵大力,推开了她面前的男人。 滚烫的眼泪随着她颤抖的声音一并落下。 “是!我是会偷偷躲起来哭!我是过得没那么潇洒、没有那么好,是被人欺负了。” “那又怎么样?你是不是也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想嘲笑我不应该离开你!” 她的身体抖得不行,声音也抖得不行。 她咽了咽嗓子,“可是,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 傅城听得心如刀割,他抱住浑身发抖的她,发红的眼睛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血,他的声线听起来也有些颤:“声声,我是心疼你。” 宋声声茫然的眨了眨眼,是吗? 会有人心疼她吗? 她不敢相信了。 第192章 她以为又会是记忆中熟悉的嘴脸,高高在上的、了然于心般的嘲弄,觉得她不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 要听父母的话。 要当一个老实的、任劳任怨、乖巧的好姑娘。 嫁了人,就应该听丈夫的话。 不然,她吃再多的苦头,遇到再多的挫折,都是她自找的,是她活该的。 她每次撞得头破血流,当然也是疼的。 可是不敢吭声,哭天喊地的叫疼,只会让人笑话更多。 宋声声呆呆的在傅城怀里,身体里仿佛渐渐冷却的温度好像又在慢慢的回暖。 宋声声本来是一点儿都不想让傅城知道自己的狼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现在就是很想说。 没什么好丢人的。 傅城其实根本早就看出来了她的软弱、还有她浑身的缺点,她的狼狈,她的不堪,他又不是没有见过。 已经不会更丢人了。 “他们会翻墙进来。” “以为我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我拿斧头把半夜爬墙的人都给吓跑了。” “我还是很厉害的。” 不过。 一个人生活,也没有说的那么容易。 烧水砍柴,都很辛苦。 她毛手毛脚的,烫到自己,是常有的事情。 时不时就搞砸事情的滋味不好受,有时候就生生把自己给气哭了。 傅城从未感觉,语言的机锋比起武器,还要更伤人一些。 他疼得心口都麻木了。 几乎都想得出来,她半夜听着墙头那边传来窸窸窣窣时的神情。 怯怯的,还得强打起精神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傅城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她。 宋声声吐了口气,她说:“但是,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就是过得很好。” 她已经熬过了最冷的冬天。 在温暖的春天发了芽。 又在疯长的夏天里生了根。 宋声声好像没有刚才那么脆弱,她让他松开了她,“迟到的话,师傅会生气的。” 傅城嗯了嗯,“我让人去和你师傅说了。” 傅城今天很早就醒了,她在溪城的人际关系很简单。 他一句话,多的是人帮他查消息。 她在一家裁缝铺,当学徒,也还是个小师傅。 宋声声张嘴,话还没说,就被他先行打断:“小池前段时间生病了,烧糊涂了都还在喊妈妈。” 宋声声一下子就像被捏住了软肋,不说话了。 这里没有电话。 招待所倒是有。 傅城知道她现在还不待见自己,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他很民主的问:“你要不要和小池说了两句话?” 宋声声明知是陷阱,还是有点沉不住气,她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傅城把她带回了招待所。 算着时间,下午驾驶员就能把车开到溪城。 到时候… 总之。 傅城不会再那么好说话。 招待所里,傅城借用了办公室同志的电话,转线到了家里。 意料之外,是他大哥接的电话。 “妈去单位了,还没回来。”傅远接着,随口问了句: “找到人了?” 傅城也没隐瞒:“嗯,找到了。” 傅远淡道:“那就带回来。” 傅城:“不用你提醒。” 傅远听出来了,他弟弟也懒得装什么好人了,不打算太客气。 这几个月,傅城过得什么日子,傅远亦是不动声色看在眼里。 傅远把电话给了侄子。 他在一旁看着,本来早就该走了,却还没走,也不知道留下来能听到什么。 傅落池拿到电话,就紧紧抓着。 傅城问他:“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药?” 男孩点头:“爸爸,有的。” 他很乖巧,一一回答完父亲的话,才小声提出自己的要求:“爸爸,我想和妈妈讲话。” 第193章 宋声声上车的时候其实还有点犹豫,只是身后的人没给她多想的机会,赶着她上了车。 然后他也跟着钻了进来。 砰的一声,关紧了车门。 落锁的声音,干脆利落。 宋声声无端听得心里重重的一跳,莫名有种心慌慌的直觉,她转过头,瞪了眼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你锁什么?” 傅城半点情绪都没露,他看着她:“不锁车门很危险,门甩出去会出事故。” 这个道理宋声声还是懂的。 但是好端端的车门怎么会甩出去呢? 她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会贱兮兮的用手去乱碰吗? 宋声声勉强整理好自己的心慌意乱,她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因为一点小事去凶他,是很不讲礼貌的。 她没再哼哼唧唧,扭过脸看着窗外。 只是越看越不对劲,车窗外的风景也越来越陌生。 宋声声还以为是驾驶员对这边不熟悉,开错了路,她好心提醒:“不是这条路,你们走错了。” 驾驶员在前面,都不知道要不要吭声。 这路自然不是往裁缝店去的,这是回首都的路啊! 可是,傅团长不说话,他也不敢吱声。 万一说错了话,可就麻烦了。 别看傅团长瞧着和气,可那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就像一头恶狼,眼神尤为渗人。 驾驶员不吭声,宋声声就以为他没听见,还给他指路:“同志,你得在前面掉头,往回开一段,再过桥。” 宋声声对这边都已经熟了。 毕竟也生活了六个月,她也没少搭公交车。 不下雨的时候,她都是走路去裁缝铺的,每个月也能省下好几块钱的车费。 傅城忽然开了口:“没有开错。” 他抓住她的手,倒是很坦荡:“这是回首都的道。” 走省道,虽然不比火车快,但是开几个小时很快也就到了。 就是车里的座椅,有点硬邦邦的,坐久了会不舒服,她肯定是要嫌屁股疼的。 好在这辆车足够宽敞,她能躺得下来。 傅城不知不觉就想了这么多,他的手一下子就被她给狠狠甩开,她好像很生气,“我说了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 她扔开了他的手还觉得不够解气。 没忍住还踢了他两下,这两下半点儿都没收着力道,也够疼的。 “傅城,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要回你自己回去!” 傅城好像不疼一样,掀了下眼皮:“听不懂。” 他这会儿似乎铁了心,就是不松口。 哪怕她气呼呼的,对他又踢又打,他也愣是不答应。 宋声声感觉自己的后脑勺都在冒热气,她瞪着傅城,自以为用很凶恶的眼神看着他,“傅城,你是强盗吗?” 傅城点头,好像还挺引以为傲似的:“嗯,我是。” 宋声声看着油盐不进的他,只有这种时候,才想起来傅城根本还是个硬骨头,特别的难啃。 她真的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的不讲道理! 竟然把她骗上了车,还能这么气定神闲的坦诚他就是不要脸。 宋声声气急败坏下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的,她实在太生气了,她也根本没想到傅城会把这种强硬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我现在都不喜欢你了。” “对你又没有感情。” “用组织上的话说,就是夫妻感情都破裂了,你还要非要带我回去干什么?我只会给你添堵!” 她气呼呼说的这些话。 在傅城听来当然是刺耳的,甚至他的脸色看起来都有些苍白。 第194章 宋声声接着口无遮拦,“你非要强迫我回去,我也不能给你保证,我会不会……” 后面的话,还在喉咙里。 傅城仿佛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冷,表情也凶了不少。 “不许说。” 宋声声没被他少管,还真被愣住了,她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她转过身体,手指悄声无息搭在车门上。 傅城观察力细致入微,但是察觉到她竟然想跳车的举动,胸腔里的火瞬间就被点了起来。 他狠狠把人给扯了回来。 摁住她的手脚,男人冷着脸,直接把话撂了下来:“宋声声,你今天不愿意也得跟我走!你就算恨老子,也得回去恨。” 宋声声被他摁在怀里,气得脸都红了。 “你违反了婚姻里的自由民主!这是强迫!” “没错。” 傅城望着她,直接说了:“其他手段对你没用。” 六个月过去。 他不可能再忍受哪怕只有一天的分离。 人就得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安心。 他说的也没错,温和的手段在她身上一点都不管用。 她只会继续留在溪城一天又一天。 傅城出门时还从陈钊那里,拿了一副手铐。 他摸出手铐,“啪”的一声,先扣在她的手腕,另一边扣在自己腕上,直接锁死了再说。 宋声声目瞪口呆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就好像他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千万遍。 她震惊又害怕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能不能去医院看看?!我看你就是在发疯。” 只有疯子才这么野蛮,这么不讲道理!!! 总之,不管她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懊悔。 她还是上了贼船,呸,贼车。 不仅如此,还被他给扣住了。 傅城把自己和她拷在一起之后,还有闲心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车里备了些糖,似乎提前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多高兴,傅城准备了不少她以前爱吃的那些小零食。 她每次吃了糖,心情就会好点。 宋声声还在挣扎,“你这样是不对的。” 傅城看了她一眼,冷酷无情的一点儿都不像昨晚口口声声说心疼她的男人。 “这件事不听你的。” 宋声声的手腕都给磨红了,还天真的想慢慢挣脱手铐。 傅城看不过眼,腾出手来控住她,“别折腾了,没钥匙打不开。” 他接着问:“手疼不疼?” 宋声声张嘴,正准备骂他,他倒是好,精准的往她嘴里塞了颗糖,“消消气,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到。别把自己累着了。” 宋声声感觉自己在傅城面前,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傅城也没办法,不想分开,就只能先用上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宋声声折腾了没多久就累了,加上车子开得有些摇摇晃晃,渐渐也给她晃困了。 她这几个月,很少能睡个安稳觉。 总是睡不踏实,怕夜里又有人来翻院墙,又或者是有小贼偷偷摸摸到家里来偷钱。 往往睡一觉,她半夜都会醒个一两回。 在车里睡觉,当然也不会有多舒服。 傅城看她眼皮打架的困倦样,他说:“睡我腿上,舒服点。” 躺着睡觉,屁股不疼,脖子也不会酸。 宋声声本来还想宁死不从,后来又觉得不能亏待自己,她就没客气,直接躺倒,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膝盖上,蜷着膝盖,窝在他身边就睡下了。 这一路上,睡得都比在家里好。 哪怕昏昏沉沉,起码没做噩梦。 傅城怕她热,把车窗给降了下来,山间的风吹进来很凉快。 她睡着睡着就习惯性的往他这边钻,傅城摸了摸的头发,只有真实的触感才能让他安心。 不然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睡得稀里糊涂,中间醒过两回,但又因为这样躺着太舒服了,也就没有起来。 宋声声甚至有点幼稚的在想,要把傅城的腿给压麻了。 可他愣是连位置都没挪动过,绷紧的大腿反而有些硬实和危险,等她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 他们已经回到首都了。 几个月不见,外面的风貌都变了不少,人们的精神气都有所不同。 宋声声坐起来的时候,发觉腕上的手铐还在,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说话了。 车没往傅家那边开。 而是开回了部队大院,直接到了他的住处。 手铐总算是解开了。 傅城也没扔,头一回觉得公安局的这玩意还挺实用。 宋声声不肯下车,傅城也不浪费唇舌,握住她的脚踝,把人往怀里一扯,接着就打横抱了起来。 这房子,没怎么住过。 傅城之前基本不回这里。 他抱着她进了屋,说:“你不习惯在家住,我们就住这里。” 宋声声装聋作哑。 傅城心想,哪怕她在他怀里当一辈子哑巴,一辈子不和他说话,也比把她一个人放在溪城要好。 有得有舍,他一向看得很开。 恨他也好,憎恶他也罢,那也得在他跟前憎恶他。 傅城下面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深深咬了一口。 她抓住他的手,牙齿在他虎口的位置,刺了进去,发泄自己的不满。 她咬人也疼的。 傅城被她泄愤似的咬了口,甚至还挺高兴的。 总比闷在心里好。 他皮糙肉厚,也咬不坏。 傅城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脑勺,还有闲情逸致往下轻轻的摁了摁,仿佛希望她咬的时间更长一点,力度更深一点。 他则继续和她说:“再过几个月就恢复高考了,声声,你不是想考大学吗?考完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第195章 傅城问完心里又不好受。 他强压着脾气,就算不痛快了也不会再那么武断。 他注视着她的眼瞳,她的眼珠就像被水洗过一样,纯净的乌黑,映着他的面孔,却好像没有他的存在。 傅城的喉咙好像卡壳了似的,说话都没有那么顺畅。 “没关系。” “我喜欢你就够了。” 宋声声听着这句话,停顿了下,她的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感情都要两情相悦才能长长久久的!” 傅城很认真,不像是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 宋声声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难缠。 感觉傅城现在是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能从口中平静的说出来。 傅城也不想让她不高兴,他这两天根本没有怎么休息,精神一直紧绷着,哪怕是昨晚,睡觉也没睡得多安稳。 睡一会儿,就醒一会儿。 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直勾勾盯着她。 怕自己眨个眼,枕边就又空了。 如此反复,直到天明,傅城才出门去给她买了早饭,顺便找了个电话亭,打电话安排回首都的车辆。 “你以前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里,衣服在卧室的衣柜里,等会儿还想买什么,我带你去商场里买。” 这两年商场里的货品也多了。 东城那边还新开了两家百货大楼,不过都是国营的。 宋声声不想领情,不想助长他嚣张的气焰。 傅城做好她不和自己讲话的准备,把人强行带回来的时候,就提前想好了后果是什么样的。 无论她摆什么脸色,都是他应该的。 只是傅城还记得她身体不好,不能天天生气,不然很容易把自己给气病了。 “路上你也没怎么吃东西,我去给你做饭。” 宋声声肚子饿了,就不哼唧了。 她看出来了,傅城把她带回来,这是非要养她。 反正、反正她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傻了。 这段时间,她靠着给师傅当徒弟,再加上自己单独接的活儿,赚了也有一百多块钱。 虽然比不过傅城的工资,但她也不是需要依附着他的废物,好像离开了他,就什么都做不成。 就是过得会比较辛苦一点而已。 和小时候,那么辛苦差不多。 不过宋声声也深刻反思了自己,这些年,还真被傅城惯出了很多骄奢淫逸的坏毛病来。 她也发现,自己还真挺容易生气的。 脾气也不小。 只是她是个窝里横,在外面总得忍着不能乱发脾气。 宋声声其实不是很理解傅城的想法,非要凑过来当她的出气筒,除非,他说的喜欢她,是真心话。 * 傅城有一段时间没下厨了。 手生,但是动作也挺快。 三菜两汤,甚至味道也还不错。 宋声声吃饭的时候也不和他讲话,傅城没敢让她吃太多,怕她撑着。 吃饱了饭,就出了门。 到百货大楼还有一段路,不知傅城从哪里弄来了辆二八大杠,让她坐在后面。 宋声声坐上去之后,他往前骑了一段路,又停了下来。 男人回过身,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等会儿下坡多,你抓紧我,免得掉下去。” 顿了顿,他说:“摔下去很疼。” 宋声声很怕疼,本来想抽走的手,就又忍耐着,不过只肯抓着他的衬衣,不肯向从前那样,从身后搂抱着他精瘦的腰身。 到了百货大楼。 宋声声走在她前面,一路上都不跟他讲话,她也不知道要买什么。 新的百货大楼比国营商场还要大,五花八门的商品,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宋声声在溪城待久了,一时到这么繁华的地方,有点不太习惯。 傅城也没落在她身后很远。 精准跟在她身后两步。 “入夏了,去看看衣服?”傅城低声地问。 说是问,紧接着他就上前去牵住了她的手,往三楼那边卖服装的那边店面去。 宋声声挣了挣,没挣开。 接着就进了家她不认识的店。 她看了眼标价,随随便便一件衣服都要大几十块,有些甚至上百了,实在不便宜。 如果是花她自己的钱,她肯定舍不得。 但既然是傅城出钱,那她就没什么可心疼的了。 售货员一看就知道两人是夫妻,连忙将最近到的新款都推销了出来。 “这些都是今年最时兴的款式,特别衬人。” 之前来试的女同志都很喜欢,显得身材特别苗条,就是价格太贵了,不然肯定畅销。 傅城见她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没说什么,就掏了钱,买了单。 在宋声声开口之前,他就说:“是好看。” 宋声声刚刚摸了两下,就知道料子很好,不过这个款式她也不是做不来。 她之前在溪城,也有将来的打算。 她总不可能一辈子当帮工,她本来想的是,攒够了钱,自己也开一间小衣铺。 不做那些满大街都有的衣裳。 她可以给小姑娘专门做漂亮的、好看的裙子,她用的布料,比其他家的都好。 现在,宋声声依然有这个打算。 她跟着的师傅不仅教会了她做旗袍,还给她说了不少她以前都没听过的东西。 什么设计图,定制款。 老师傅以前也是留洋回来的少爷,家里落寞了,才隐姓埋名在溪城生活。 傅城带她买了不少,看到好看的、适合她的就掏钱。 最后还是宋声声自己说够了,他才停下来。 傅城还去给她买了个甜点。 不大,但是两个人也吃不完。 宋声声对这些香甜的食物没什么抵抗力,路上频频往他那边瞄。 以前傅城也会给她买这些,不过总会盯着,不让她吃很多,说对牙齿不好。 “我要去看看小池。” 傅城正要和她提这个事,“明天就把他从大院接过来。” 宋声声摇了摇头:“我今天就要见他。” 傅城想了想,没有拒绝:“行,现在过去。” 傅城刚刚观察的很仔细。 她出去一趟,现在对谁都客气了很多,小心翼翼了起来,不像从前,看什么眼睛都亮亮的,没有那么多的胆怯。 他不希望她这样。 不想她活得那么谨慎。 他花了四五年的时间才把她的胆子养得大了点,娇纵了一些。 他想她肆意快活一辈子。 傅城望着她,眸色深深,不知道又要花多久才能把她养回来。 再次回到干部大院。 宋声声还能记得起来当初离开的时候有多伤心,多难过。 路上碰见熟悉的邻居。 傅城面不改色的解释,“声声回娘家探亲,那边风水养人,就多住了一段日子。” 这话,旁人只是听听。 谁不知道,傅书记的儿子,找人都快找疯了。 这半年,就没个人样。 愈发的清瘦,也愈发冷漠。 也就今天看起来,才有点人气儿,像是麻木的躯壳总算填满了灵魂。 第196章 大院里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哪怕自家的孩子小时候调皮捣蛋,不过长大成人之后,也都懂事了。 不说有多出息,但起码都是体面人。 傅城四处找人,逼着这个、逼着那个,能逼迫的人全让他给逼迫了个遍,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出来的架势。 看着可不是疯了吗? 还疯的厉害。 不说别人,就他那几个从小一起在大院长大的兄弟,都被他给逼得不行了。 这年头找个人可没有那么容易。 没成想还真被他给找回来了。 换成别人家,跑了就跑了,闹脾气稿搞失踪,找个一次两次的可以,要一直惯着脾气,把人找回来,那真是没门。 不回来就不回来。 谁还能一直惯着你?何况多少人想住进大院里?挤破脑袋了也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也就只有傅城,人跑回去了大半年,还不死心。 “看来宁城那边的风水的确好,声声瞧着还胖了些。” 宋声声藏在傅城背后,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点点头。 走到傅家的家门口,她生出几分胆怯,当初一走了之时,真的没想过再回来。 虽然现在是被迫的,但她也还是有点窘迫的感觉。 傅城的妈妈对她很好,那时候她留下封信就走了,肯定很失望。 傅城搂住她的肩膀,算是在她胆怯的时候轻轻推了她一把:“妈也很想你。” 宋声声低着头,心里有些闷:“嗯。” 叶静也是上午才知道,儿子把人找回来了。 可算是找到了。 叶静的心里也算是踏实了。 起码,人还好好的,在外头没吃亏,没被人欺负了去。 而且,她这固执的儿子应该也能放过自己了,不然叶静总觉得他这么折腾下去,迟早有一天死在自己前头。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还去医院开了药。 中间有段时间,一度产生了幻觉,偶尔冷不丁的问她一句:“妈妈,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声声的声音?” 叶静后背发冷,看着四周空荡的客厅:“没有啊。” 男人眉头的弧度一下深了,“我听见了。” 他语气笃定,煞有其事般,“妈,我听见她在哭。” 大白天的,叶静都被吓出了冷汗。 好在他也知道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主动去医院看了医生,还给开了不少的药。 每天按时吃药,但是状态还是那样。 半死不活的。 这会儿,叶静望着他身旁的人儿,简直快要哭了。 到底还是上天眷顾,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就在溪城碰上了呢? “声声,让妈好好看看,这几个月我都担心死你了,就怕你在外头吃不饱穿不暖。”说着叶静狠狠拍了傅城两下:“都怪这个臭小子,不会说话以后就别说,张嘴也是气人,还不如闭上。” 宋声声见傅城的妈妈对自己毫无芥蒂,似乎一点儿都不责怪她的离家出走,她的眼圈有点红。 她还以为会被责怪,她这样很不懂事。 叶静接着说:“小池刚吃了药,这会儿还在楼上睡。” 宋声声擦了擦眼泪,“我想先上去看看。” 叶静很是体贴:“行。” 说着她欲言又止道:“声声,这几个月傅城他也不好受,下回你有气就使劲打他,踢他,骂他,别对他客气,别把气都闷在心里。” 宋声声点点头:“好。” 她闷头往前走,傅城跟在身后。 上了楼,刚走到房间门口,她忽然转身,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又或者仅仅只是听从他妈妈的话。 她像一头小牛,猛的走到他面前。 然后打了他好几下。 拳头虽然小,但打人的时候还是用光了她的力气。 她发泄完之后,一本正经的解释:“妈说的,生气就打你。” 她小脸认真:“我还在生气,所以可以打你。” 第197章 宋声声假装自己听不懂大伯哥的话。 她喜欢耍脾气的这点反正这辈子都改不掉了,也不用大伯哥看得惯。 宋声声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看见被子中间拱起小小的弧度,男孩的手指紧紧抓着被子,半张脸藏在底下,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宋声声走进去的时候,轻得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这几个月,但凡晚上睡不好,就会乱想。 不知道他长没长高,换季的时候有没有及时添衣服。 这么想着,就更睡不好了。 知子莫若母,小池看着很听话,但脾气也挺犟,不大容易被说服。 问他冷不冷,肯定说不冷。 宋声声昨天从傅城口中听到他说孩子生病了,心脏就像拧成了一团麻花一样,那么的难受。 在电话中,听到小池带着点鼻音的、病恹恹的声音,她的鼻子一下就酸了。 那种从心底弥漫上来的酸涩感,瞬间将她吞没的时候令她透不过气来。 这种涩得发苦的感觉,就像自己之前做的那么些梦一样。 静静看着他,看着他胆怯的、谨慎的靠近自己,温声细语的同她说话,却得不到什么回应。 宋声声走到床边,她抬手轻轻碰了碰儿子的额头,不是很烫,她由衷松了口气。 她看着熟睡的孩子,在恍恍惚惚中想,原来爱一个人这件事也是需要慢慢学习的,渐渐弥漫的感情也是要时间的。她以前确实、确实没有现在那么爱他。 宋声声给他掖了掖被角,准备出去的时候。 床上的小人儿刚好醒了。 男孩的眉眼比起从前长开了一些,看起来却更为精致漂亮了。 眼珠乌黑透亮,像珍贵又难得的黑色珍珠,平直的睫毛长长的,浓密乌黑,犹如一把小扇子。 男孩原本雪白的皮肤在被子里被蒸得透红,如果宋声声不是刚刚摸过他的额头,都要以为他还在发烧。 傅落池睁着乌漆漆的双眸,定定望着眼前的人,小孩连眨眼都不敢眨,他小心翼翼的出了声:“妈妈。” 软绵绵的、还有些不敢确信似的胆怯。 宋声声走的时候,其实偷偷抱了他一下,只是那个瞬间太短暂了。 短暂到后来她想起那个拥抱,都觉得心酸。 宋声声还没说话,手指就被他给抓住了,他又叫了一遍:“妈妈。” 宋声声吸了吸鼻子,“嗯。” 她开口才发现嗓子很紧,“妈妈回来啦。” 话音落地,男孩就埋在了母亲的怀里,他什么都没有说,脸上却浮现出很高兴的那种红润,耳朵也红红的,整个人都热热的。 他想,爸爸和奶奶也没有骗他。 妈妈真的回来了! 傅城一时也没出声,没有打扰两人。 等过了会儿,男孩仍旧依依不舍抱着他的母亲不放,傅城才有些看不过眼,走过去把儿子从她的怀抱给扯了出来,看着小孩儿红红的脸蛋,也没计较。 用被子重新把他裹好,接着说:“你奶奶说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你妈妈不会跑。” 傅落池现在看起来就像以前那种落了难得贵族公子,有些可怜,但又十分的好看。 他在样貌上完美继承了父母的基因,哪怕年纪还小,就看得出来很好看。 一向听话的他,这会儿却不是那么言听计从。 “我想要妈妈抱抱我。”他小声提出这个请求之后,胆子变大了起来,眼巴巴看着坐在床边的妈妈,从被子里挣脱出双手:“妈妈,抱抱。” 宋声声不太能抗拒得了这样可怜的请求。 她虽然总说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间草木,但其实,她的内心比谁都要柔软。 宋声声在无措中,慢慢张开了双手,抱了他一下。 “这样,可以吗?” 她轻轻松开了怀抱,儿子还眼巴巴的望着她。 她抿了抿唇,接着又问:“抱一下,够不够啊?” 傅落池摇了摇头,他撒娇似的把自己埋在妈妈的怀抱,“妈妈,不够。” 他还想说,这几个月,他表现的很好。 哪怕生病了也没有哭,很想妈妈的时候也忍住了没有哭。 被爸爸抱去医院打针的时候,也是唯一没有大哭大闹的小孩。 傅落池趁妈妈没有注意的时候,仰头在妈妈的脸上偷亲了一下。 他很想妈妈。 他知道,爸爸也是。 第198章 叶静听到这个姓,还愣了下。 她压根没敢往霍家人身上去想,十几年前就去了国外定居了,怎么可能会突然冒出来呢? 叶静刚刚就是这么念叨一下,没当真。 “他有说他叫什么吗?” “叶主任,这位男同志就说他姓霍,说是您儿媳妇的亲戚。” 叶静从未听声声提起过她还有这一号亲戚,不过既然都找过来了,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撒谎。 “我问问,你…” 等会儿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傅远就猜到了来人是谁,霍言现在已经平反了,因为在科学方面的研究有所突破,听说已经破格入职高校。 傅远张了口:“妈,我见过,你让人进来吧。” 叶静奇怪:“你上回去阳城,还见了声声的亲戚?” 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傅远上次去阳城,用的是办公务的借口,没告诉他妈,是受人所托,去找霍家的人了。 “嗯,刚好都在。” 叶静便在电话里告诉警卫员,让他们把人放了进来。 正巧傅城和宋声声下了楼,叶静也没多想,直接就告诉了她:“声声,你有亲戚来找你了。” 宋声声下意识以为赵小宁这位阴魂不散的女主角又又又出现了。 叶静接着说:“他说是你舅舅。” 宋声声咦了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舅舅已经到了首都,她还以为舅舅时至今日,都还在农场里改造。 七零年代末,虽然说社会开放了不少。 也有不少人平反,但是对人的出身成分还是很看重。 就连高考也是,成分有问题的人,都不能报名参加高考,更何况是别的。 宋声声听到这个消息,高兴了不少。 “真的?我到首都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我舅舅了。” 叶静听着都心疼,她一个小姑娘背井离乡,的确是不容易。 霍言其实也是做了万全准备才找过来的,他的工作已经落实,倒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是他运气好,他平反之后,当初和他一起回国的同学也平反了。 两人的研究方向都是现在国家最欠缺的人才。 不然,他们顶着资本主义倾向的帽子,也未必能破格录用。 霍言有了新分的房子,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尘埃落定之后,他立马就来找宋声声了,怕她在首都受人欺负,也想问问她要不要继续读书。 霍言到了傅家,叶静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以前家里还有张霍家的全家福,霍言那时候还很年轻,十分俊俏风流,一看就是留洋回来的大少爷。 因此,叶静才记得住照片上的人什么样。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样貌几乎没什么变化。 “你怎么会是声声的舅舅?” 霍言以为傅家的人都知道声声的身份,看起来叶静还不太清楚。 霍言皱着眉:“这件事说来话长,总归我就是她的亲舅舅,当年我姐姐没来得及带走她,才让她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叶静听得脑袋都要晕了。 声声竟然是霍家的女儿? 叶静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听完来龙去脉,也只得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不过还真是巧合,兜兜转转,霍家和傅家,又成了亲家。 只盼着这次,不要同上回一样。 弄到最后撕破脸皮,闹到老死不相往来这么难看的地步。 想必除了霍言,现在霍家的其他人,现在都不知道两家又是秦家这事。 以后他们知晓这件事,也不知能不能接受得了。 叶静留下霍言一起吃了顿晚饭,霍言听说声声有要参加高考的打算,就放了心。 他今天来还有件事要办,学校提前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算是不少的一笔钱,霍言平时没什么开销,他也没为她做过什么,就想把这笔钱给她。 女孩子,身上多留点钱,也就多傍了些底气。 临别前,霍言把钱塞给了她:“拿着。” 宋声声不肯收,“舅舅,我有钱,我不要。” 霍言笑了笑,“那我也不是我给的,收着吧,舅舅心里能好受点。” 霍言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也是个很讲究的大少爷,吃穿用度,从来不用看价钱。 即便这几年在农场里吃了不少苦头,当初那些年,却实打实的享受过。 然而他可怜兮兮的外甥女,本应该是傅家唯一的掌中明珠,却没享受过分毫。 他心疼她。 可他现在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么一点点。 再等等… 再等等他吧。 那些该有的,他都要给她。 “声声,舅舅先回学校了,有空我就来看你。” “嗯!” “你记着,你现在还有我,有什么事就来找我,知道吗?” “知道。” 第199章 首都的军区大院,比在宁城那时候的家属院,条件要好上一些。 大门有人站岗执勤,里面住着的人级别似乎都不低,便也没有那么多话。 军区干部的家属都没见过宋声声,之前也只听说他们夫妻两个感情很好,傅城当年还打了两次的结婚报告,非得和人结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反观他们,自由恋爱的还真不多。 多的是看家庭条件、工作方面都合适,相亲见了一面,就领证结婚。 所以,军区的干部家属,还有些羡慕刚从娘家回来的宋声声。 而且傅城刚升任新的指挥官,前途无量,她往后也能跟着风光。 宋声声莫名其妙就成了其他家属羡慕的对象,她晚上被傅城带回部队家属院的时候,肚子还很撑,一不小心吃多了,就不太舒服。 傅城领着她绕着大院走了一圈。 宋声声走得都出了汗,是消食了不错,但是也很累。 她累到多一步都不肯走。 傅城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声声,上来。” 宋声声犹豫了会儿,没有继续装模作样的客气,她爬上他的后背,小心眼的想要把给他压扁。 她是胖了的,肯定比以前沉。 傅城背她,绝对没有从前那么轻松。 “沉吗?” “不沉。” 宋声声问完才觉得自己蠢,傅城平时在部队里,训练量肯定比背她要重得多,她也不是没见识过他这具硬邦邦的身体。 “你快点,我要回家洗澡。” “嗯,回去就给你烧热水。” 热水瓶都是晚上新买的,没有用过。 煤炉锅,还得问隔壁马营长家借用一下。 “我等不了!我浑身都湿哒哒的汗,衣服黏着身体,很不舒服。我回家立刻马上就要洗澡。你连这种小事情都满足不了我,为什么非要把我带回来和你过日子?” 宋声声就是想故意为难他,故意表现出刁钻无理的样子。 让他后悔强行把她带回来,让他知道她很难哄! 傅城的手托着她的腿弯,把慢慢往下滑的人儿往上颠了颠,紧接着他说:“声声,你先抱紧我,别掉下去。” 然后,他又说:“东边有澡堂子,很近。” “要过去吗?” “我先背你去澡堂,再回家给你拿衣服,让人帮忙把衣服给你送进去。” 宋声声是南方人,她很不习惯去大澡堂子里洗澡。 以前在宁城,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去澡堂洗澡,还得找有帘子隔起来的小单间。 “算了,还是你烧热水吧。” 烧水这活儿,她先前又没少干,可累人了! 还要去水井里打水,一桶桶往家里提,是个体力活儿。 傅城表现得任劳任怨:“行。” 其实,军区大院早接了自来水。 傅城还是去接了井水。 只是男人提着两桶水就像玩儿似的,很是轻松。 臂膀的肌肉,饱满流畅。 有劲儿的令人害怕。 宋声声坐在一旁,看他一个人在忙活。 起炉烧水,又给她找出换洗的衣服。 “声声,水热了,去洗吧。” 宋声声感觉他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看上去体力比以前还好了。 傅城以为她累得没力气洗澡,“要我帮你吗?” 宋声声抓过衣服,“你想得美。” 傅城莞尔,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扯了扯嘴角:“我在门口等你,缺什么你叫我。” 第200章 宋声声考试的时候没觉得,考完试就感觉好累。 她刚才所在的考场,还有几个没来的同志,考场里面什么年纪的考生都有。 宋声声看见他们,心里就更没底了。 年纪比她大的,读过的书肯定比她多,做过的题目也多,她虽然偷偷摸摸准备了很久,还真不一定能考得过他们。 宋声声随着人流,慢吞吞的往校外走。 她抱着怀里的书本,心事重重,完全没有刚考完试的如释重负。 大门口有不少骑自行车来接家属的同志,门口还有临时被调派过来的公安同志在维持秩序。 宋声声落在人群后头,她低着头,闷闷不乐碾着地上落单的小石子,不知不觉走到了外面。 这会儿人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多。 宋声声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熟悉的、温和又内敛的声音,“声声。” 宋声声浑身一顿,循声望去。 沈知书站在那儿,一身干净清爽的白衬衫,落日余晖拉长了男人的倒影,他的眉眼看起来无比从容平和,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男人的瞳孔在阳光的折射下透出琥珀的浅色,轻易就能叫人信服,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不过,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感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 宋声声看清楚了他,瞬间有种头皮发麻的触感,后背起了一阵说不清楚的凉意。 年底天气本来就冷。 她一下就起了鸡皮疙瘩。 宋声声怔怔望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男人,他很有分寸,停在离她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 沈知书垂着眼睫,看着她:“还真是巧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他说这句话时,没有任何的心虚。 仿佛真的就是如此。 宋声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的动作。 沈知书看见她往后退的动作,不动声色。 表面上看滴水不漏,没有任何的异样,可是眼瞳里的暗色似乎更深了几许。 宋声声有点结巴:“知书…哥哥。”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都吞吞吐吐的有些艰难。 宋声声才发现自己怕他,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灵魂深处的颤栗。 她有时候也会怕傅城,但是…但是完全不一样。 她对傅城的惧怕,只有在她明知故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踩他的痛脚,把人给惹毛了。 怕他收拾她。 而傅城平时是不太舍得动她的,每次收拾她,都只有在那种事情上,分寸不让。 她是受不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受得住。 可是。 可是对沈知书是心里发寒的恐惧。 宋声声在梦里看见自己毫不犹豫往十几层楼下跳的时候,那个瞬间,她仿佛能够和走到绝路的自己共情。 她只觉得无比的轻松。 无比的畅快。 宋声声想象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那么热烈又绝望的跳下去。 沈知书的观察力细致入微,一下就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恐惧。 他认真回忆了半晌,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令她会十分害怕的事情。 他的分寸,一向把控的刚刚好。 宋声声是狡猾的狐狸,又是多情泛滥的小母猫。 沈知书早就知道她喂不熟,所以他一直都很小心,从未做过任何一件,会让她不快的事情。 尽管他很想像动物界的雄性一样。 恶狠狠的咬住她的后颈,让她不敢再躲、不敢再逃。 让她乖一点。 但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么做。 至于具体的问题出在哪里? 沈知书左思右想,可能在当初他故意让赵小宁送过来的那封信有关。 在他开口解释之前。 宋声声抿了抿唇瓣,“你怎么在这里?” 沈知书面不改色道:“有认识的同学,也报名参加了考试,他对这边不是很熟悉,我就送他过来了。” 宋声声半信半疑,她点点头:“哦。” 沈知书没有轻举妄动,她这会儿很紧绷,怕的厉害。 他当然是不希望她怕他的,如果要怕,那也不是现在。 “之前小宁让我给你寄的信,收到了吗?” 宋声声想到那些信带来的麻烦,表情一下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不仅仅想到了麻烦,又被迫回忆起傅城当时平静又伤人的怒火。 沈知书一方面是要为自己撇清关系,另一方面确实也是在暗戳戳给傅城上眼药,想想也知道那封信,定然送不到她手上。 最先看过的人,一定是傅城。 而男人的嫉妒心,是比女人更可怕、更尖锐的存在。 “她说你过得不好,让我安慰开导你。” “没…没有。”宋声声已经老实了,反正她就算以后二婚,也不可能和沈知书扯上关系。 仔细回忆起来。 沈知书从小就对她不错,有什么就给她什么,很照顾他。 但是没办法,可能她就是个白眼狼,她对他,真的没有过小姑娘对男人的那种心动。 没什么怦怦然的心动。 “她骗你的。你下次不要理她了,我和她关系不好。” “嗯。” 沈知书眼底深处淡了下去,声声聪明了许多,似乎已经不相信赵小宁了。 “声声,你现在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宋声声刚准备说不用了,那边在南门等了她好一会儿的傅城也找了过来。 傅城是来接她的。 遥遥看见她面前那道熟悉的身影,傅城心里当然很暴躁,但是因为一个沈知书,他和她,已经闹过好几回了。 再闹一次,不划算。 而且她说了,她现在不喜欢沈知书。 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傅城都选择相信。 一身便装的男人大步流星走过去,大大方方搂住她的肩膀,他平静又森冷的目光注视着沈知书。 他倒是能找,还找到这儿来了。 “沈同志,真是巧。”傅城气定神闲:“可惜了今天没什么空,孩子在车里等妈妈,改天我和声声做东,再请你吃饭。” 第201章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平静对上,表面上的和气,也压不住他们眼底凛凛的冷锐。 沈知书唇角的弧度缓缓回落,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他说:“是有些可惜,既然这样,就下次吧。” 宋声声悄悄扯了下傅城的袖口,她想要快点回家了。 傅城仿佛心领神会,并且对她不自觉间流露出的、对自己的依赖,很是受用。 他淡道:“沈同志,先走了。” 沈知书眼前的画面是很刺眼的,从傅城出现之后,她略微有些紧绷的神态就放松了下来,仿佛从什么危险的领地,回到了令她舒适的区域。 她乖乖被傅城搂着肩膀,亲密无间的姿态,无比般配。 已经搂得够紧,她还下意识的往男人的肩膀靠了靠,贴紧了他,寻求足够的安全感。 沈知书目送她的背影,他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 宋声声感觉得到身后如芒在背的目光,她破天荒的,主动抓住了傅城的手。 直到走远。 她才渐渐恢复了神采。 令她惊讶的是,傅城刚才看见她和沈知书在一起讲了话,竟然没有发作。 若是换成从前,他肯定憋着气,各种不高兴,各种暴怒。 暗戳戳的和她算账。 宋声声好奇的看了他好几眼,傅城脸上的平静不像是装出来的。 傅城停下来,“在看我?” 宋声声摇头,“才不是。” 傅城像是在她肚子里放了虫,什么都能看穿,他说:“你说你不喜欢他,我信你说的。” 傅城反手握紧了她,接着说:“只要你心里有我,就怎么都成。” 他之前,用在她身上的手段还是不够圆滑。 每次吃了醋,就要同她吵、同她闹。 一定要和她算得清清楚楚,她亲口否认还不够,还要她把给出去的温情都收回来。 所以他永远都觉得从她这里得到的不够多。 也就永远都不会满足。 “而且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确实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他若是心里有数,也只会想要当你的哥哥。” 宋声声没想到傅城这回如此善解人意了。 她点点头,“噢,他就是我以前的邻居哥哥而已。” 以后,沈知书去了港城,在军工行业发展的风生水起,肯定不会再回宁城,也不会回首都定居。 她是从来没想过要去港城生活的。 傅城以后得身份,也更不可能去港城定居。 所以,她和沈知书以后见面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 即便有过青梅竹马的情谊,见不到面,感情也就慢慢生疏下来了。 傅城也没想到她这回没有再为沈知书说话,好像真的不打算再和他有过多的往来,冷冷淡淡的,不愿多提。 傅城没忍住亲了下她,耳鬓厮磨了两下,接着才问:“考得怎么样?” 提起这个,宋声声就愁眉苦脸。 她叹了叹气,过了会儿,默默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大衣,里面是件浅灰色的羊绒毛衣,都很亲肤。 宋声声埋在他怀抱里的小脸蒸得微微泛红,她闷闷不乐道:“卷子很难,特别难。” 尤其是数学、物理。 简直难得要上天了! 如果不是她早有准备,她根本做不出来。 她现在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她知道自己今年考不上,明年还能再考。 她就是觉得落榜有些丢脸。 如果她今年就考上了大学,成为一名大学生。 她就能到处显摆了! 还要发个电报回去,装模作样的告诉爹妈她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让整个小水村都知道她很有出息。 还要发电报告诉以前在宁城军区大院里住的邻居,她可以先给刘婶报喜。 刘婶会替她把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的。 宋声声知道以她们的小心眼,肯定会嫉妒死她。 她有很多个坏毛病,虚荣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她改不掉,从小到大都被人看不起,好不容易能显摆了,她就想显摆。 偏要争口气似的,让瞧不起她的人、想看她笑话的人,都知道她过得很好。 现在算盘落空,她当然难过。 都快难过死了。 傅城以前考试的时候,从来没觉得什么题很难。 因此这会儿很难理解她的伤心,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大家都不会。” 宋声声在考数学的时候,差点被题目难哭了。 有几道题,光是理解题目都需要仔细看很久。 宋声声被他哄了这么句,一下子憋不住被题目羞辱的眼泪,她说:“特别难,看题目我都感觉我像个傻子。” 但其实,除了几道特别难的题目,是空白。 其他她基本都填写了答案。 满分一百分,及格分总有的。 语文题和政治题她答的比较好,理化考得磕磕绊绊。 只有等分数线出来,才知道她能不能上。 宋声声说完就擦了擦眼泪,她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没考上,我就不要出门了。” 不想出门。 怕被问,怕丢人。 傅城的指腹落在她的眼尾,他笑了笑,“行,我养你。” 傅城帮她擦了擦脸,继续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这边戒严,驾驶员只能把车停在另一边的大道旁,早早就过来等了。 傅城领着她,边走边说:“妈说你考试辛苦了,今晚让我们回大院吃饭。” 宋声声可以斩钉截铁的拒绝傅城。 但是辜负不了他家人的好心。 宋声声说好。 迎着深冬时的冷风,她把脸藏在围巾里。 这围巾还是刚才傅城给她系上的。 她闷闷吐出一个字来:“冷。” 傅城帮她把围巾往上围了围,接着又把她的手收拢进自己的掌心,藏在暖和的口袋里。 让她走在里面,贴着他的身体。 这样不容易被风吹到。 第202章 大院里头,也有上山下乡回来的同志。 进考场的时候,都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他们干部子弟,从小受教育的条件和普通人就不一样。 哪怕去乡下历练了几年,从前的基础也没落下,从考场出来当然是自信满满。 不像宋声声,勉强被爹妈送去读书的时候,就被骂。 在学校里,也不受临时代课的老师的欢迎,在这方面,被打压的还真没什么自信心。 宋声声一路愁眉苦脸。 等上了车,她才慢慢从艰难的考试里缓过来。 再坏就是考不上,已经差不到哪儿去了。 傅落池一直乖乖待在车里等家长,他的感冒刚好不久,出门的时候穿得厚厚的,帽子、围巾、手套、连耳罩也没落下。 男孩脖子上的围巾还是妈妈给他织的那条。 他很少会戴起来,弄脏了就得洗,洗的次数多了就不能要了。 往往,他都是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不舍得拿出来用。 车门打开,外面冷飒飒的风趁机钻进来。 冷冽的雪意里,扑面而来熟悉的馨香。 傅落池忍不住往车门的方向靠近,“妈妈。” 宋声声上了车,一把将他搂到自己身边,她的手刚从傅城的口袋里拿出来,很暖和。 她碰了碰儿子的小脸,“小池一直在车里待着,冷不冷?” 这车只能防风,要说多暖和,也没有。 宋声声感觉小池的身体素质,并不是特别好,也没有很健康。 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男孩安静待在母亲的怀抱里,摇了摇头,张开双臂慢吞吞的抱住了她,“不冷。” 傅落池说:“妈妈,我今天穿了很多。” 里面有秋衣,还是保暖羊绒毛衣,外面套了件厚厚的棉衣。 宋声声摸了摸他的手,是热乎的,她稍稍放下了心,然后就要看见了他脖子上的围巾。 这还是去年冬天的时候。 她给织的。 围巾看着还很新,没有反复水洗过后的陈旧。 “等过几天,妈妈有时间再给你织一条围巾,你出门就能换着用了。” 男孩听见似乎很高兴,小脸都憋得红了。 傅城也想要,他还记得她走之前给他的那件毛衣。 黑色的,很合身。 这件毛衣,他先前没舍得穿,现在都还好好放在衣柜里。 “我也要。” 宋声声听到傅城的声音,她顿了顿,说:“我手疼,再说吧。” 傅城捉住她的手,“哪里疼?手指还是手腕?我给你揉揉。” 宋声声想抽出手,奈何扛不住他的力气,拿捏的分寸都刚好,既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又不容易让她逃脱。 傅城轻轻的、一根根的揉捏她的手指。 不像是给她止疼,反而更像是… 像是故意在逗她! 傅城摁着她的手腕,粗粝的指腹落在她雪白细腻的腕间,漫不经心蹭了两下,他边说:“家里应该没有毛线了,刚好前面经过国营商场,顺便买点毛线回去。” 而且快过年了。 商场来了不少进口的货品。 傅城想给她买个玉镯,都说玉养人,说的也不错。 宋声声看向他:“你带钱了?” 傅城点点头:“带了。” 他本来就打算带她去逛逛。 出门的时候,多拿了一些。 怕不够花。 这大半年单位发下来的各种票,也都没用。 积攒了不少,她想要什么,都能买。 宋声声的确要置办一些东西,她打算多买点布,也不知道高考成绩什么时候能出。 这段时间,她可以给自己做很多好看的衣服。 再偷偷做两件旗袍。 过个几年,也能穿上。 不行,还能给卖了。 布料没有那么费钱,家里有现成的缝纫机,她只要找到顾客,就能赚钱。 就像师傅说的那样,才不是什么小作坊,而是精心定制! “那去吧。” 宋声声已经盘算好了要拿哪些布料,棉布质量好,透气吸汗,但是没什么弹性,有些款式就没法做。 师傅上次说的广城那边有很多从国外进的面料。颜色多,品种也多。 也不知道首都的国营商场里有没有。 不行,她明儿再去趟百货大楼,找一找。 傅城吩咐驾驶员:“小张,先去国营商场。” 驾驶员跟着他也有好几个月,也就这两回接送家属的时候,团长看起来才有些人气儿。 “是!” * 国营商场里的东西没有百货大楼多。 但是胜在齐全,什么都有,就是量少,得靠抢。 宋声声先买了几卷灰白色的羊毛线,然后又看上了一块丝绸面料,她很快就挑好了自己要的。 傅城付了钱。 她以后能走的时候,被他领到另外的柜台。 傅城让售货员将柜子里那块看起来材质最好的玉镯拿了出来,“试试。” 宋声声的手腕很细,皮肤又白。 镯子套在她的细腕上,圈口都刚刚好。 傅城觉得好看,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但是肯定不会讨厌就是了。 他直接结了账。 这个玉镯的价钱都比得过一块昂贵的进口手表。 宋声声低头看了又看,她是还挺喜欢的。 她得承认,傅城还真不是个小气的人。 所以她当初也没有看走眼吧?本来就是奔着不缺钱、不饿肚子的好日子去的。 她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个?” “她们说玉养人。” 以前傅城给她买的东西,都是实用品。 钱都在她手里,她想买什么也能买。 前不久听到她们闲暇时谈论的这些,默默就上了心。 她和小池一样,都不太好养。 她也不是很听话,随心所欲起来就忘了自己的身体不好。 今早出门,还不愿意戴围巾,觉得不好看。 傅城给她裹得密不透风才把她送到考场门口。 “噢。” “你喜欢吗?” 宋声声言不由衷:“不喜欢。” 傅城唇角上扬:“嗯,那下回再买个你喜欢的。” 宋声声没说话,也没有拒绝。 谁不喜欢更好的?反正她喜欢。 * 进了大院,到了傅家。 宋声声又生了几分怯意,怕被问考试考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能上大学。 实话实说,她有信心。 她也不知道她莫名其妙的自信从何而来。 但她就是有,可是她不敢说。 说了没做到,就更丢人。 叶静今天早早从单位回来,同家里的保姆一同做了顿晚饭。 丈夫正是最忙的时候,赶不回来吃晚饭。 两个儿子倒是都回来了。 叶静没问儿媳妇考得怎么样,傅远也没开这个口。 “累了一天了,饿坏了吧?” “赶紧吃,你们今晚也别回部队了,就在家里住着,明儿再回去。” 第203章 “这些天你准备考试,感觉比刚回来的时候要瘦了点,考完了可算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叶静说完就使唤儿子去拿碗筷。 她给儿媳妇先盛了碗汤,也没忘记自己的孙子,也给他盛了一碗。 小池这孩子什么都好。 脾气好,有耐心,不吵不闹的,也能静得下心来好好学习。 就是不怎么爱吃饭,哄着都喂不进多少。 很是挑食。 叶静看声声也不挑食啊,这个坏毛病八成是随了爹。 自己这俩儿子,装模作样的时候是看起来很随和,好像什么都不挑。 但这俩死孩子也是打小就挑食,得亏那时候家里条件还行,不然哪里能惯出这种富贵病来? 有的吃就不错了。 声声就和他们不一样,小小的身板,却很能吃。 关键是她一点儿都不挑食,特别好养活,给她做什么就吃什么,只是比较喜欢吃肉而已。 所以她脸上的血气看着就特别好,红润滋补,像一颗沁着粉润的饱满珍珠。 傅城看了眼宋声声面前这一大碗鸡汤,碗里还有不少的肉。 他皱了下眉:“妈,太多了,会把人撑着了。” 前几年在宁城,基本上空了,都是傅城中午从食堂里打了饭带回去,她是能吃,碰到爱吃的,哪怕肚子吃饱了也忍不住再来几口。 这样对身体反而不是特别好。 吃撑了会胃痛肚子痛。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那也是刚结婚不久出的事,他的工资和粮票都交给了她,她起初拿着钱还不太敢多花。 后面胆子渐渐大了。 才敢多用一些钱。 除去买衣服,就是买吃的。 傅城刚开始见她能吃能睡,也还觉得挺好的。 有天晚上,她过了很久都没睡,哼哼唧唧了好半天。 傅城也没睡着,睁开眼睛:“怎么了?” 他以为她是又想闹腾:“不想睡我们就做点别的事情。” 过了会儿,傅城才听见她抽抽噎噎的声音,他坐起来,打开了台灯,低头看向她。 她眼神委屈看向他,小声地说:“我难受?” 傅城拧紧眉头:“哪里难受?” 她捂着肚子:“胃痛,很痛。” 傅城起来穿好了衣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他以为吃坏肚子了。 看她疼得额头都是汗,小脸苍白的样子心里也难受。 傅城刚准备把人从床上抱起来,就被她给推开了,“我想吐。” 说完,她就吐了。 那天晚上,她吐了三回,还不肯去医院。 以为吐完就会好了。 最后还是傅城强行把人送到人民医院里去,医院里医生紧缺,晚上也没人值班。 好在那会儿本来就快天亮了。 清早,医生看过之后,问了好些问题,又摸了摸她的肚子,最后就说了句:“吃的太多了,消化不良,你们去药店买点助肠胃消化的药,就好了。” 打从那次起,傅城就不会让她吃的太多。 此时此刻,叶静哪里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她说:“就一碗汤,你都舍不得让她喝?难怪我们声声瘦了。” 宋声声心虚的有点不敢吱声。 傅城没有多解释,直接拿过她面前的碗,分了一半出来。 宋声声喝了鸡汤,就有点半饱,但是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她的筷子频频的往外伸。 等吃饱了饭,也怕胃疼,就不敢再多吃。 她的肚子已经吃的圆滚滚。 傅城一直看着她,他倒也不会饿着她,也不可能让她吃不饱饭,只是偶尔还需要盯着她点,不然她没个数。 晚饭过后。 宋声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不得已踮起脚尖,贴着傅城的耳朵小声地问:“高考成绩什么时候能出啊?” 傅城说:“得要一个多月,到时候可以打电话给电台问。” 宋声声哦了哦,还要一个多月,那时候都快过年了。 最好是年后,她没考上,也能过个好年。 “知道了。” “你们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傅城听见他妈这么问,淡淡道:“没什么。” 叶静就是随口一问,她紧接着说起正事:“下午刘司令打电话到家里来了,让你晚上给他回个电话,他有事要和你商量。” 傅城嗯了声:“知道。” 部队的事,叶静一向不怎么过问。 哪怕连丈夫的公事,她也不细问。 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工作,各司其职。 倒也不必要去操他们的心。 宋声声吃饱饭就容易犯困,她本来还想整理一下今天买的毛线团还有那些布料。 看看都能拿来做些什么。 但这会儿实在没精神,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困了。” “那就睡。” “小池呢?” “去练字了,不用管他,他自己知道洗澡睡觉。” 宋声声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她又说:“我还是去看看他再睡觉。” 傅城以前希望她能多爱一点他们的孩子,现在又不这么希望。 “他在我哥的书房。” 宋声声犹豫了两秒,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困了。” 她打了个假哈欠,“好累,要睡了。” 傅城微不可闻的笑了下,把人送回卧室,他又下楼去打了热水来。 她果真是累了,也困了。 穿了件毛衣,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半张脸侧着压着枕头,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傅城给她擦了擦脸。 中途人醒了过来。 她可能还不是很清醒,眼神有些懵,空空的,有点傻气。 傅城沉默半晌,抚着她的脸庞,没忍住,低头亲了下去。 她的唇瓣红红的,潋滟的水色,看起来又有点肿。 宋声声似梦非梦,脑袋有点昏。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孔,眨了眨眼,感觉好像有大半辈子没见到他似的。 她仰起脸,也亲了一下他。 然后,她睡得软绵绵的身体就像蝴蝶的翅膀慢慢落回去,继续睡了。 第204章 她轻轻的这一吻。 抚平了男人内心的火热。 傅城的心头颤了颤,搂着人静静抱了会儿,接着有点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 重新去换了水。 又用新的毛巾给她擦了擦手和脚。 傅城把已经熟睡中的人好好的塞进被子里,然后才去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这会儿还早。 他去了隔壁的书房。 傅远刚结束和部长的电话,抬眸看了眼他,“小池写完字帖,已经回去睡了。” 傅城也不是来看儿子的。 他嗯了声。 “哥。” “有事?” “也没别的,就是提醒你刘广那个人,靠不住,他父亲在广城的组织部,做事高调,大肆敛财,已经在查他了。” 傅远说:“我会防着他。” 傅城也没别的事要说,“我打个电话。” 楼上楼下都连了电话线。 不过在楼下的客厅毕竟有些不方便。 “行。我回去休息了。” “你也早点睡。” 傅远说完就出了书房,他和傅城一样,都有很严重的洁癖。 洗完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还没有困意,傅远晚上本来睡的也少,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干脆就不打算睡了。 他下楼,去给自己泡了杯茶。 茶叶是今年春天,在杭城的部下给带的雨前龙井。 傅城在客厅,漫不经心泡着冷茶。 楼梯处传来迷迷瞪瞪的脚步声。 跌跌撞撞,但是又很轻。 傅远默默抿直了唇瓣,听着脚步声就不难分辨出来是谁。 傅远静静坐在沙发里,像一座雕塑没有动。 他看见那道身影摇摇晃晃进了厨房。 也不知道是在梦游,还是没睡醒。 她应该是渴了,拿起热水瓶往碗里倒了水。 渴得厉害,端起来就喝。 然后傅远就听见了她舌头被烫到了的嘶嘶声,和忍在喉咙里的呜咽声。 傅远站起来,茶几上刚泡好的茶也没有拿,他没有往厨房里去。 而是上了楼。 傅城给司令回的电话刚结束,看见去而复返的兄长。 “哥,还有事吗?” 傅远神色冷静,端着没什么表情的脸,他说:“弟妹好像梦游了,你下楼看看吧。” 听声音被烫的不轻。 如果不是梦游,傅远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倒了热水,也不知道晾凉再喝。 傅城表情不变,手却紧了紧。 他镇定自若道:“嗯,我下去看看。” 楼下,厨房里的宋声声还真被烫醒了,她今晚吃了很多,睡着了又被渴醒。 在困倦中稀里糊涂的下了楼。 倒了杯水,还没喝上,感觉舌头都被烫掉了。 傅城到厨房的时候,她还抱着碗,像是还没从状况中回过神。 他走过去,掰开她的嘴巴看了看。 她还不乐意给他看,捂着嘴巴,可能嫌丢人。 傅城一时着急,语气难免有些凶:“张嘴我看看。” 宋声声刚闭上的嘴巴又被他捏着脸颊,被迫给打开了。 舌头看着红红的,万幸的是没起泡。 傅城给她倒了凉白开,“先喝点冷的。” 楼上房间里还有药,也不知道能不能涂。 傅城脸色很严肃,等她看起来没那么疼了,“好点了吗?等会儿含着药片再睡。” 宋声声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但是舌头还是麻麻的,喝了凉水也不管用。 “你怎么下来了?你刚刚怎么没在房间里?” 她的声音因为疼痛黏黏糊糊的。 傅城听着心里有点疼,亲了亲她,探入舌尖,却也浅尝辄止。 他说:“刚才还有点事,现在办完了。” 傅城倒是没说自己为什么下楼来了。 第205章 大院里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想不碰上都难,既然碰见了,少不得要寒暄两句。 难免会提到现今最火热的话题,高考。 这种大事,起码能谈论一两个月。 “叶主任,你们家声声考得怎么样?能考得上吗?” 问这句话是组织部里的干部,她说话倒也还是挺客气的,听起来不像是故意等着要看笑话的。 宋声声恰好也在,听到她这么问,默默望天,装作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的样子。 叶静笑了笑,气定神闲,“考得还不错,至于能不能考得上大学,还得等成绩出来之后再说。这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考上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叶静平时在妇联干的工作,也没少要说场面话。 应付起这点小场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接着说:“我们家声声今年也就是先试试水,考不上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她聪明又上进,不管往后走了哪条道,前程都差不了。” “先前陈教授还夸我们声声有天赋,这不是忙着准备复习吗?不然我看陈教授都打算收我们声声为关门弟子。” 叶静最后说的这句话也没有夸大其词。 国画大师是很欣赏声声啊! 可能说她在艺术方面有天赋,将来可能有造诣之类的话是客套一下,可这话是他亲自说出口的。 又不是她胡乱编造的。 她这么说,也没错,更不心虚。 叶静面不改色的把儿媳妇夸得上天入地绝无仅有,什么优点都说了个遍。 在她一旁的宋声声,听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有这么厉害吗? 不过被人夸奖,尤其是被人当面夸奖,还真挺叫人开心的。 她在心里窃喜,在旁边一声不吭的装乖。 开口问高考成绩的这名干部,的确当了真,叶主任又不会说假话,她平时在工作上十分雷厉风行。 做事干脆利落。 说什么就是什么,就不是那种为了护犊子而什么都说得出口的人。 “叶主任,你说的也对。这样看来声声还真优秀,我看她肯定能考上大学,报名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浪费了她的天赋,说不定咱们这儿还能出一个大艺术家呢。” 叶静微笑着说:“肯定。” “我先回单位了,下次见了再聊。” “行,你路上慢点。” 客套恭维的场面结束之后。 宋声声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妈,这样说出去会不会不太好啊?万一我没考上,就丢人了。” 叶静笑了声:“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叶静看着她,眼神认真:“而且妈觉得你这回一定能考上大学。” 宋声声七上八下的心好像被婆婆给安慰到了。 她到底在不自信些什么呢? 她在别的地方,不都很有自信吗? 坚信自己什么都是最好的,长得是最漂亮的,脑袋瓜子是最聪明的,阴谋诡计是最可怕的。 虽然读书不是她最擅长的,但她又不笨。 宋声声认真思考了半晌,得到安慰之后,自信就像洗了水的海绵,慢慢的膨胀了起来。 她点点头:“妈,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 宋声声说这么想,还真就这么想了。 如果她没考上,那就只能有一个原因。 就是她身为炮灰女配,会有霉运加持。 正常情况下,以她写完了全会的题目这点,她就觉得自己和天才也相差无几了。 “过两天就要下雪了,这年马上也要到了。” “你让傅城带你去买两件新衣服,年底穿得喜庆些,到时候咱们再庆祝庆祝。” 宋声声听着,她点头:“知道了,妈妈。” 叶静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孩子。” 她停顿了下,忽然想起来问:“你舅舅现在一个人在首都,也没个别的亲朋好友,今年,不然叫他一起到咱们家过年?” 霍言孤零零的,实在伶仃又可怜。 毕竟是亲舅舅,又不是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亲戚。 宋声声说:“我回头去问问舅舅,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叶静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说:“行,他若是觉得不自在,也不好强人所难。” 说着叶静又夸了她一句:“还是你想的周到。” 到了傅家,宋声声就上了楼,进了她和傅城的卧室。 今天是傅城父亲的生日,他们才都回来了。 宋声声在这个家里,最怕的人是傅城的父亲,第二怕的是他哥哥。 感觉这两个人都特别严肃。 会特别看不顺眼她这种脾气比较作的人。 不过大伯哥现在基本上对她视若无睹,这让她觉得舒服自在了很多。 傅城下午比她还要早就过来了。 这会儿刚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看见她像只小老鼠似的、悄悄的进了卧室。 傅城走过去:“后面有人在盯你?怎么到自己家还像在做贼。” 宋声声长长出了口气,她实话实说:“我很久没见过你父亲,我有点怕他。” 傅城说:“他也就今天在家,明儿还得住在单位里。” 刚升任重要的职位,事情多的忙不过来。 光是每天要看的文件,回复的文件,要打的电话,就有无数个。 前些天还因为劳累过度进了医院。 身居高位,有好有坏。 当然。 没人会不爱权利,也没有人会不享受站在权利顶端的感觉。 傅城看她耳朵被外面的风雪冻得红红的,他蹙了蹙眉,脸色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他说:“一会儿不盯着你,你就胡来。” 他的手掌很暖和。 落在她的耳朵上,替她揉了揉。 冻得又红又冷的耳朵渐渐回温。 傅城边说:“刚才出门怎么不戴围巾?你知不知道这个天有多冷?你的身体和小池差不多,稍微不注意就感冒发烧,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 宋声声感觉耳朵被他揉得很舒服。 她没想到会在外面和别人聊那么久呀! 她就是跟着妈妈去买点东西。 傅城又不让她吃很多糖,她多买了点,藏了起来,重新用了两个小铁皮盒子,像以前藏书信似的藏在床底下。 想吃了就拿出来吃。 想吃多少吃多少。 宋声声仰着脸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严肃,她说:“我就出门转了一圈,忘记了拿围巾。” 手套也没拿。 穿着自己前些天新买的大衣就出门当显摆的漂亮孔雀了 第206章 “既然嫌麻烦,就不要出门了。” 她刚才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黏糊,软软的,也很好听。 傅城却好像知道这是她蒙混过关的伎俩,平时最吃这套的人,一点儿都没上钩。 宋声声听到他这么说,就不高兴了。 他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对她百依百顺吗?怎么还敢这样和她说话? 傅城垂眸,扫向她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她的内心,男人轻笑了声,笑意不是那么深,还有几分意味深长。 “有些事不能商量。”傅城很不客气的捏了捏她的脸:“你从来就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前些天才烫到嘴巴,今儿又冻到耳朵。 听起来好像都是什么多严重的小事儿。 可是傅城现在就是不想让她受到分毫的伤害。 小毛病惯成大毛病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宋声声觉得是傅城小题大做:“我才没有。” 她接着又毫无心理负担的倒打一耙,“那你也怪你,你为什么不帮不提醒我?反正就是你的错。” 她就要当个无理取闹的人。 傅城受不了的话,可以走的。 她这个炮灰女配已经想清楚了,才不要委屈自己呢。 天大地大,她就是最大的。 傅城捏住她的手腕,把想逃的人给无情的拽了回来,男人挑了下眉头,唇角绽起淡淡的弧度,他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我没法提醒你。” 宋声声眼神困惑的看向他,用发自内心的诚恳来问他:“难道你没有长嘴巴吗?” 他长了呀! 有时候还很会气人。 不仅长了嘴巴,也长了眼睛。 傅城哦了哦声,笑意莫名深了几分。 宋声声看着他的笑,心里有些发毛,她结结巴巴:“你、你忽然笑什么?” 傅城面不改色道:“我不睁只眼闭着眼,你怎么偷偷出去买糖吃。” 说起来都像个小孩儿一样。 嗜甜如命。 去年吃多了甜腻腻的东西,半夜牙疼的睡不着觉。 还不敢哼哼唧唧,拼命的忍着。 因为傅城一直就不让她吃很多的甜食,哪怕是她最爱的巧克力,也是有定量的。 从来不给她多买。 就算买了也要放在柜子里,时不时就去检查。 宋声声把自己吃的牙疼,不敢叫唤,就是怕被他说。 后来,也是傅城大清早带她去医院里看牙医,把那颗蛀牙给拔了才安生一段时日。 宋声声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他给当面拆穿。 她还沾沾自喜自己做的非常隐蔽,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她有点恼羞成怒,“我没有偷偷出去买。我和你说了的。” 傅城嗯了声,不和她争辩,“行。” 宋声声接着又有点泄气,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傅城叹了叹气:“早就。” 宋声声看向他的眼神颇有些怨气,“现在才拆穿我是觉得很好玩吗?” 是不是觉得她很好笑! 太过分了。 傅城被这么一问,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如实告知她:“不是的。” 他的诚恳绝不比她刚才少,他说:“是觉得你努力的往床底下藏东西的样子很辛苦。” 不忍心说破。 就睁只眼闭着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宋声声:“……” 她挥开他的手,耳朵和脸颊没有刚进屋的时候那么冷,就心安理得的过河拆桥。 她还在挣扎:“我没有往床底下藏东西。” 傅城低头,凑到她面前,很近很近的距离。 近到他的睫毛在下一个眨眼的瞬间就会碰到她的鼻尖。 她的呼吸好像漏了一拍,紧接着,又咚咚咚的像一面鼓,重重的敲击起来。 傅城看着她,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怎么看都很喜欢。 哪怕她垂死挣扎为自己狡辩的样子,在他眼中都是无比可爱的。 傅城没有再委屈自己,他伸出手,掌心轻轻落在她的后脑勺,却以一种她无法抵抗的力道将她往自己面前按了按。 他低头吻了下去。 蜻蜓点水的吻,已经不能满足贪心的男人。 他尽情掠夺,将渐渐体力不支的人搂在怀中,等到结束,缓缓安抚着她颤抖的身体。 傅城这才很敷衍的回应了她一句:“嗯,你没有。” 他笑:“没有藏。” 宋声声感觉他在哄自己一样。 她有气也提不起来,算了,越跳脚越像是中了她的圈套。 宋声声将他推开,冒着热气儿的小脸看起来像是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她扭过脸,背对着他,“妈让你给我买几件新衣服。” 傅城望着她连着一起变红的耳朵,其实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 只牢牢盯着她在看,她的耳朵上有一颗恰到好处的红痣。 傅城的心绪好像走远了。 她情绪激动的时候,又或者是她难耐的、狠狠抓住他的时候,耳朵尖上那颗红痣,颜色好像会变得更深。 更红更艳。 傅城每次都喜欢亲那里。 她又怕痒,躲也躲不开,就使劲儿拿脚踢他。 “我在和你说话。” “听到了。”傅城随口应下来:“好。” 宋声声又转过身来,狐疑的目光频频在他身上打转:“好什么好?你背着我还藏了私房钱吗?” 傅城如实告诉她:“还有一点,不多。” 他接着补充:“本来也是要给你花的。” 宋声声:“哦。” 她马上就开口问他:“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买?” 似乎暂时不需要傅城的回答,她已经想好了怎么做。 她接着就又和他说:“不用你陪我去,你把私房钱给我,我和嘉艳一起去。” 宋声声一反常态和他说这么多话,其实就是想把刚才她在床底下藏东西那个话题给揭过去。 傅城听到她说的,略作思考:“不行。” 他搂住她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掰了掰:“我快要休假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话音落地。 门口笃笃落了两声响。 是叶静上楼来叫两个孩子下去吃饭。 第207章 下了几场雪,天气比往年还要冷上些许。 出门都得用厚厚的棉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然压根不敢踏出这个门。 宋声声每天在家,也没闲着。 先前和傅城去百货大楼买的毛线圈还有那些绸缎布料,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拿来做衣服。 傅嘉艳知道她在家里忙活着这些,主动请缨,要来做她的模特。 宋声声还不知道什么叫模特。 傅嘉艳三言两语的也解释不清楚,就用最浅薄的话来告诉她说:“就是我先来当你的衣架子!穿在我身上好看,在别人身上肯定也好看。嫂子,去年你给我改的那件大衣,今年我穿出去还是很时髦呢。” 宋声声似懂非懂,她点点头:“行,那我按照你的尺寸试试,给你做一条开春能穿的裙子。” 傅嘉艳特别高兴,身后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围着她转圈圈,“好!嫂子,你审美好,做什么都好看。” 宋声声心说自己以前的挑剔,也没有坏处。 事儿精,要求高,也挺好的。 她用软尺重新量了一遍傅嘉艳的尺码,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傅嘉艳看见嫂子认认真真的在忙活,垂着脸,睫毛也轻轻落下,万分动人。 她忍不住一直盯着看。 这样安静的嫂子,比笑着的还要美丽。 柔和的光线映着女人精致的轮廓,眉眼间蕴着的楚楚动人,总在不经意中透出几分。 “嫂子。” “嗯?” “没什么。” 傅嘉艳的脸红了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脸红! 她抿了抿唇,好奇地问:“你打算开店吗?” 宋声声以前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就想吸干傅城的血,把他身上的工资和钱都拿在手里。 现在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点点头:“以后想开店。” 有一部分原因是傅嘉艳的夸奖,给了她更大的信心。 傅嘉艳听到以后两个字才想起来,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嫂子,今年刚参加了高考。 她说:“对对对,读完了大学,咱们想干什么都成。以后说不定还能出国留学呢。” 傅嘉艳接着感叹道:“我哥哥本来能公派去海外留学的,可惜了。” 几年的动乱下来,什么计划都被打破了。 宋声声暂时还没想到留学那么远,但是…… 她的亲生父母好像就在国外,还是港城。 她也记不清舅舅那时候说的了。 再过两年,国内外的交流只会越来越多。 她的亲生父母会愿意来找她吗?还是放任她继续在这里自生自灭。 宋声声对亲生父母是什么感情的,但是如果他们真的不来找自己,她又确确实实会难过。 “对了嫂子,高考成绩好像就是这两天出,不然我们给电台打电话问问?” 宋声声看了眼日历,“是今天吗?” 傅嘉艳也不能太确定,但是打个电话又不要钱,部队大院里的电话线,都是统一拉的。 她二话不说,直接拨了电台的电话。 可能是这会儿查成绩的学生太多了,电话一直在占线,打不通。 临到头了,宋声声开始紧张起来。 终于,等了十来分钟。 部队的电话才顺利挤进去。 傅嘉艳赶忙把电话交给宋声声,她拿着电话,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报了自己的信息。 等了一会儿。 宋声声听到了电台播音员的声音,她说:“同志,你的总分是389分,祝贺你。” 具体每科的成绩,宋声声都没仔细听。 五门科目,语文、数学、政治、物理还有化学,加起来总分五百,能考到389,已经很不错了。 这届学生的成绩普遍都比较低。 这个分数,她铁定是有大学可以上了。 直到挂了电话,宋声声都还有点懵懵的。 一旁的傅嘉艳高兴的简直跳了起来,她既高兴又惊讶,没想到嫂子居然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 傅嘉艳这心里本来也没底的,都打好了腹稿,想着怎么安慰她。 “嫂子,你要不要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成绩没出之前,宋声声是想象过自己考上之后,她想了一百种到爹妈跟前、还有小水村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亲戚邻居面前炫耀的方法。 这会儿,她的脑袋忽然又灵光了起来。 以她爹妈的性子,知道她马上要靠自己飞黄腾达,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学生时,就更会像血蛭一样吸着她不放了! 宋声声抿了下唇:“等会儿我给我舅舅打个电话。” 傅嘉艳点点头,接着说:“我哥知道了肯定也高兴。” 傅城知道她的考试成绩,也不比她慢。 看见分数的时候,他亦是又惊又喜,不过她别的地方懒懒散散,学习这方面倒是一直都没有落下过。 勤勤恳恳的,有些时候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对于要上大学这件事,她的决心十分强烈。 傅城也没藏着愉悦的心情,部下难得瞧见他的笑脸,尽管十分好奇,也还是憋住了没问发生了什么。 傅城淡淡一笑,主动说:“你们嫂子考上了大学。” 新来的部下也是见过嫂子的,长得那叫一个漂亮,院里那些毛头小子往那边瞧的时候,就没舍得收眼。 他也笑了笑:“这是好事啊!” 傅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空了请你们吃饭。” “谢谢团长!” * 傅城回到办公室,就用内线电话给家里打了过去。 叶静不在家,还在妇联组织会议。 傅远从国外出差回来,年底这段时间,外交活动比起平时要少点。 接到弟弟的电话时,傅远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有。”傅城淡淡的:“挂了。” 第208章 傅远习以为常,但是从内心由衷的觉得他弟有点毛病。 傅城应该不会无聊的没事就往家里打个电话,毕竟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很忙碌。 一个月,一家人都不见得能齐全的坐在桌子上吃几顿圆满的饭。 傅远看了眼日历,他盯着上面日期,似乎想到了什么。 能让他弟弟上心的,只有他的妻子。 这个在傅远眼中麻烦不断的弟妹。 这边傅城立刻把电话打去了妇联的办公室。 “叶主任,有您的电话。” 叶静刚开完会,喝了点茶压了压嗓子,才接过电话:“出什么事了?” 傅城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克制,“妈,声声考上了。” 叶静诧异道:“你查过了?” 傅城嗯了声,他没告诉声声,就先去查了。 若是考得不好,她不问,他也就不说。 “查过了,将近四百分。” 这对叶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她十分高兴:“我就知道声声肯定行,她那么用功,聪明好学,哪能考不上。” “明儿你们回家来,咱们给声声好好庆祝庆祝。” “嗯。” 傅城也这么想,的确需要庆祝。 他向来不吝啬对她的偏心,挂了电话就出了趟门,去给人买礼物了。 手里的票不太够用。 临时又问政委借了点,说下个月就还。 政委去年刚离婚,每个月手里的票确实用不完,部队里这帮已婚的,未婚却有对象的,也时不时就来问他借。 他虽然乐意借,但是瞧着人家过得如胶似漆的日子也会有点嫉妒。 尤其是傅城这小子,他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和票,可不比他少。花起来还真是狠。 “我说你小子,这每个月就没见你消停过,你的家属这么能花吗?你别是在外面…”政委的表情严肃起来:“这种作风问题,在咱们这里是绝不允许的。” 傅城想到宋声声以前攒钱的举动,笑了笑,他说:“她花不了什么,我就想给她买。” “别人都有的东西,不能少了她的。” 政委受不了他这如沐春风的样子,也只有在提起他的家属,傅城这张冰冷严肃的脸上才会泛起一些笑意。 “行行行,你就惯吧,往后可别后悔。” 政委离婚的原因也就是把老婆惯得,他自己都受不了。 家里来了人,老婆闹得天翻地覆,对他老家的那些亲戚,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各种嫌弃。 他不在家,她就把他老家的亲戚当成佣人来使唤。 把亲戚气走了好几个。 说话非常难听。 索性离了算了。 单位分的房子、还有家里这些年的存款都给了她。 政委这段时间都还住在宿舍里头,条件简陋了些,至少耳朵清净了。 * 傅城自己准备了礼物,也没忘记提醒他妈妈。 叶静下了班去挑了块手表,又给包了个不小的红包。 她从单位回去的这一路上,都满面春风,一看就知道有好事发生。 路上不管是从前的同事,还是现在一个单位的同志。 只要问起来,叶静都很自豪的说,是她的儿媳妇考上了大学。 众人听到了,诧异过后都纷纷道喜。 傍晚,傅城接上宋声声,回了傅家。 宋声声还在琢磨怎么在傅城面前显摆自己的好成绩,下了车,一进屋她就被婆婆给抱住了。 叶静笑容满面,紧接着就把红包和手表递了过去。 “这是我和他爸爸的一点心意,为了庆祝你考上大学。” 宋声声愣愣的收了下来,当着长辈的面,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傅远买了支钢笔,盒子被随意放在桌上,淡淡的几个字:“弟妹,恭喜。” 傅城替她收了礼物:“谢了。” 第209章 按照分数填选学校也是一门技术活。 宋声声不太懂这些,傅城给她挑了几所希望很大的高校,至于具体学什么专业。 全凭她的喜好。 宋声声在学习备考的时候就吃尽了数理化的苦楚,短时间内半点都不想和这些学科扯上关系。 就选了个很少有学校开设的设计专业。 工艺美术学院底下开设的专业和课程。 录取分数没那么高,也没那么低。 但是方方面面都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即便知道宋声声选了一门偏艺术的院校,也没人说什么。 傅家的其他人并不插手。 而傅城,在这种不会伤及两人感情的事情上,是从来都任由着她的。 宋声声拿到录取通知书,已经是年后的事情。 这个年,过得平平淡淡。 也是宋声声第一次在傅家过年,她拿了不少的红包,强撑着想要守岁,但是还没过零点,脑袋一歪,就趴在傅城的怀里睡了过去。 零点过后。 新年伊始。 院外的鞭炮声响彻半边天。 傅城搂着怀里睡得正香的人,没打算把她叫醒,而是不动声色捂住了她的耳朵,尽力遮挡外面喧嚣吵闹的声音。 托他的福。 宋声声一觉安心的睡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醒来的时候,床头还有一封红包。 摸起来就很厚,她打开,里面装了一些钱。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给她的。 宋声声拿着压岁钱,心里头暖暖的。 过完这个年,宋声声紧接着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上面细细写了开学的日期,要带上什么材料。 宋声声把这封很重要的录取通知和她收到的压岁钱放在了一起。 然后她就去打电话给了舅舅。 霍言在隔壁中央院校里任职,并且还是上面委派下来的研究任务的主要负责人员。 虽然也还有人在盯着他。 但是比起从前的处境,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只要不涉及到“间谍”,他想要办的事情,开了口就不太难。 国家正是最需要人才的时候。 既然已经不拘小节任用了他们,剩下的就更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 “声声,开学那天,我去学校找你。” “好。” 霍言来不及送她,最近有无尽的实验要做。 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来。 他能抽出空去见她,已经是极限了。 宋声声考上大学之后,薛落也来恭喜过她,甚至给她说了在大学里要注意什么。 觉得她可能适应不了学校宿舍的集体生活。 大学舍友来自五湖四海,什么人都有,什么样的性格都可能出现。 多的是处不来,闹得翻天覆地的宿舍关系。 若是不提前告诉她一声,怕她将来肯定要吃亏了。 宋声声听到薛落的提醒,才想起来这一遭。 她的住校,得搬去学校的宿舍,融入集体生活。 对此傅城虽然没有说不愿意,但是行动上表现的很明确,把她从溪城带回来之后。 都几个月了。 擦枪走火是有的,毕竟他是货真价实血气方刚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异常能忍。 极力克制着,只是长久的抱住她,用力的抱着她,慢慢的也就忍了下来。 大学开学的前一天。 傅城替她收拾住校的行李,完事之后就没有再克制住。 动作近乎有些粗暴的,把人扯到了自己跟前来。 第210章 宋声声要去住学校的宿舍,她是期待、新奇又很高兴的。 不高兴的另有其人,傅城连给她整理行李的时候,一张脸都不是很好看。 板着严肃冷峻的面孔,面无表情。 直到把宋声声摁在怀里,搂着抱着的时候脸色才好了那么一点。 他灼热的呼吸洒落在她的脖颈间,映着皮肤,有些烫。 她瑟缩了下,不禁想要往后退一点。 再往上,脑袋就要撞到床头了。 傅城腾出手来,抓住她的脚踝,一声不吭将努力往上逃避的女人默默的往回拽了拽。 宋声声的气息微微有些喘,脸蛋红扑扑的,她被他黑沉的眼眸盯得无所适从,缓缓的撇过脸。 可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有点不太敢直视他的目光。 宋声声吸了口气,“你干什么?” 这句话说完,他的反应比起刚才有过之无不及。 也不知道是皮带还是别的什么,抵在她的大腿,她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 那么久没有过一点实质性的发展。 她以为自己还能靠着发脾气、装作生气的样子接着再糊弄几个月呢。 其实。 上次被他亲得舌尖发麻的时候,她也有点舒服。 这一点点舒服让她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想要。 只是有几次看见傅城洗完澡之后,没穿衣服的体格,说健硕也不对,看起来没有那么浮夸。 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瞧着还挺赏心悦目。 只是那印刻在脑海深处令她望而生畏的体力,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倦似的。 她那点刚萌生的念头,就又被打消了。 说的简单直白,还是怕。 被弄怕了。 傅城听到她努力试着理直气壮,但说出口偏偏就是有点怯怯的声音,唇角缓缓勾了起来,笑了一下。 稍纵即逝。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我还什么都没干。” 宋声声感觉自己被他捏着的不是耳朵,而是什么敏感的命脉,她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咚咚咚的,她自己好像都能听到声音。 她扭过脸,看不到耳朵根已经红透了。 傅城居高临下欣赏着她渐次泛红的脸,接着用沉静的声音告诉她说:“等会儿做出什么我不能保证。” 傅城几乎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亲下来的时候,她也几乎无处可躲。 他的亲吻比起平常要更强势几分,浓烈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围剿起来,好像要让她无处可以逃脱。 宋声声蜷在他怀里,渐渐尝到甜头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下意识的回应他。 这样,只会让本就在忍耐边缘的男人。 像是疯了一样。 激发了男人的本性,强势的掠夺、侵占。 宋声声几乎无法动弹,她抓着他的肩膀,半梦半醒中感觉自己像是在海浪之上漂浮。 浮浮沉沉的,很不稳定。 想法和整个人一样,很混乱。 好像,几个月没有见识,比起从前更加的难熬。 窗外的月影摇摇晃晃,随着漂浮。 她的瞳孔仿佛失去了焦点,定格不到具体的画面,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傻傻的。 过去了很久,才缓过来这口气。 傅城替她拢了拢额边透湿的碎发,喑哑的嗓音听起来也有几分冰冷,他在她耳边,好声好气的问她说:“我们不住学校宿舍好不好?” 宋声声还没完全缓过来。 这会儿眼神还有些空茫茫的,一点点的涣散。 直到视线慢慢聚焦,她才慢吞吞的提起精神来,她的嗓子也是哑得不成样子,她说:“学校有规定,我不能违反学校的规定。” 她要当一个好学生。 怎么能搞特殊? 被人举报可就完蛋了。 傅城那时候读大学也是住在学校的宿舍里,他怎么还不许她住宿舍了? 傅城知道她不会答应。 真想办下来,也不是没有程序和手续能做到。 只是她不愿意,他不好逼迫她。 傅城捏着她的手,嗯了声,接着用闷闷的声音说:“放假了我去接你。” 宋声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不要你接,影响不好。” 第211章 “哪里影响不好?宋声声同志,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丈夫。” “我知道你是我的丈夫呀。”宋声声接着说:“可是我怕被我的同学们看见,你开着车,又穿着军装,反正影响就是不好。” 考上大学的同学,什么出身的都有。 刚开学就坐着小汽车去上学,太高调了,保不准就被什么阴暗小人给盯上。 因为她以前就是这种阴暗小人。 看见学校里家庭出身条件很好的同学,会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对比,忍不住嫉妒。 而且宋声声觉得自己的美貌就会让自己不得不在学校里出名,她可不想高调做人,她这次学聪明了。 要在学校里当个低调的、勤奋好学的好学生。 认真学习专业知识,努力充实自己。 毕业之后,再勤勤恳恳发扬光大自己的事业。 抓住未来时代的机遇,努力赚钱。 “我不穿军装。” “哦,这样可以的。” “反正每周放假,我都去学校接你,你别想躲。” “知道了,听见了。” 开学这几天。 还是很冷。 冬天也没完全过去,从大院开车到学校,也要半个小时。 这年头能坐上小汽车去上学的同学,也确实没有几个。 新一届的大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年纪大大小小,各职业都有。 车不能开进校门。 傅城先下了车,一只手扛着棉被,另只手拿着她的行李,人高马大,又英俊逼人。 哪怕在人头攒动的人群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一出现,周遭的目光就频频往这边来看。 宋声声出门前,就被他给围了个严严实实,围巾挡住了小脸,帽子也遮住了额头和头发,连耳朵都没有放过。 一张脸只看得见一双眼睛。 开学第一天,家属还能进宿舍楼。 实话说,学校的宿舍楼条件不是很好。 有点陈旧,墙壁都有些发黄,床板看起来也不是很牢固。 宋声声一进去就有些退缩,傅城看见这种环境也直皱眉,他是住哪儿都成。 可她却是娇气的花儿。 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傻了。 回头他走了,她留在这里,说不定要偷摸掉眼泪了。 傅城回头看了她一眼:“声声,我们不住校了?” 宋声声慢慢从打击中恢复了精神,她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我要住。” 她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一句话。 由奢入俭难。 难怪之前要严厉打击资本倾向主义。 她之前那几年就是过得太资本奢侈了,现在才越来越吃不得苦了。 傅城默了默,然后问:“你确定?” 宋声声点头:“嗯!” 她接着从善如流使唤他,“你快点帮我铺被褥。” 傅城嗯了声,将带来两床棉被铺得整整齐齐,连床单被套都给她换好了。 随身的行李暂时放在了一旁。 还有一些日用品得置办。 洗脸盆、毛巾、牙刷牙膏还有个最重要的热水瓶和暖手袋。 这么冷的天,没人给她暖床。 傅城还真是放心不下,实在担心她这柔弱的身体,觉得她照顾不好自己,怕她在学校里受了欺负,怕她生病。 他感觉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操心。 还偏偏有操不完的心。 等傅城帮她置办完要用的东西,她的室友也陆陆续续的到了学校。 一进屋瞧见了个英俊潇洒、个子高高的男人,还诧异了一瞬。 “你…你们好。” 宋声声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又被傅城强硬的抓了过去,他大大方方牵着她的手。 “同志你好,我是她的丈夫。” 和室友打过招呼之后,宋声声就把傅城给推了出去,催促他说:“你快回去吧。” 傅城今天休假,倒是不用着急。 他说:“我陪你吃个饭再说。” 说完就领着人往学校食堂那边去,说来也巧。 许久没见过的陆沉渊正好送表妹来上学,他没往宿舍那边去,把人送到学校,准备填饱肚子就回家。 三个人恰好在食堂门口碰上了。 这还是陆沉渊头一回见到离家出走之后又被逮回来的宋声声,她看起来过得很滋润。 小脸圆圆的,气色红红的。 第212章 学校的食堂,和以前公社的大锅饭比起来也没什么分别。 甚至味道还没有大锅饭合宋声声的口味。 食堂里以面食为主,大多是北方人爱吃的。 宋声声吃不太习惯,有饭菜的窗口却少得可怜,傅城去给她打了几样好吃的菜,又把兜里剩下的粮票都给了她。 钱倒是不用他操心。 她拿了不少的,八成够花。 傅城说:“在学校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学校这里买不着就打电话给我,周末我给你送过来。” 宋声声听着他的叮嘱,难得没有觉得很烦,而是听到了心里,她点点头:“知道了。” 顿了顿,宋声声接着认真看向他说:“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 刚开学,事情肯定不少。 她也不是傻子,遇到麻烦事当然知道要打电话来麻烦傅城,不然光靠她自己多累啊。 傅城很是欣慰,还以为她终于开窍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行,在学校里别被人欺负了。” 宋声声挥开他的手:“我才不会。” 时间不早,宋声声又开始赶人走,“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宿舍休整了。” 傅城沉默的望着她,还是有些舍不得。 “真不跟我回去住?” “不。” 傅城安静了下来,唇瓣绷着淡淡的直线,哪怕万般不愿,还是得走。 他说:“周末来接你。” 宋声声的耳朵都要听出茧来了。 她的假期,又不是很多。 他还要牢牢挤占,可真是… 以前怎么没发现傅城这么离不开她似的。 宋声声还没张口,傅城紧接着补充:“我和小池一起来接你。” 说实话,傅城不是很放心。 刚开学,谁知道有没有心怀不轨的男同学,她在学校里没有人追求才奇怪。 傅城一定要让她的同学知道,她是有主的。 有夫之妇,有夫有子。 不是他们可以随便追求的女同志。 “走吧,回宿舍,看着你进去我再回家。” “噢。” 这一路上,两人还真没少被行注目礼。 频频朝他们看过来的目光也没什么恶意,就是见到两个都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而已。 到了宿舍楼下,傅城自觉止步,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有一些过于亲密的言行举止。 他只是抓着她的手,摩挲了两下。 宋声声让他抓了会儿,然后就悄悄的抽出手,她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门前,忽然转过身,看见傅城直立挺拔的身影,她默了一下,然后对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接着,就继续进了楼。 宋声声的舍友已经全都到齐了。 一间屋子,六个人住。 六个床铺,在宿舍里,稍显拥挤。 尤其是女同志,东西都多,行李堆在门边,一时半会儿的没有收拾完,本就不大的空间就更显逼仄。 宋声声的床位,在里面就有些突兀。 干干净净,尤其整洁。 宋声声进宿舍的时候,舍友们都在闷头整理自己的床铺,床单、被褥、荞麦枕头,基本上都备齐全了。 只是她们家里条件没那么好。 许多东西舍不得买,都是凑合着在用。 暖水瓶就是从家里带来的,用了好几年了,打来的热水也保温不了多久。 一时间,没人主动开口说话。 宋声声也没有开腔,她的床位在下聘也,还算方便。 中间有张长桌,摆了六把椅子。 每人一张,是刚刚好的。 桌面的面积也是分好的。 宋声声感觉宿舍里有些冷,她从床底下的箱子里翻出热水袋,暂时先放到了床上。 然后就打算去打点热水回来。 热水瓶统一放在阳台的墙壁边,宋声声走过去才发现傅城下午新给她买的热水瓶,外面被磕坏了。 里面的内胆,看起来是安然无恙的。 可是谁也说不好,内里会不会被磕坏了,就不保暖了。 只能当成普普通通的瓶子来用。 宋声声拿着被碰坏的热水瓶走出去,看着她的几个舍友:“你们谁碰到我的热水瓶了吗?外面这里破了个角。” 睡在她旁边下铺的女同志说:“没瞧见,我下午来得晚,刚才把床给铺好,都给累坏了。” 她似乎是个热情开朗的,落落大方的同她伸出手:“对了,同学,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赵,叫赵方婷,是南省来的,是历史系的学生。” 宋声声握了握了她的手:“你好,我叫宋声声。” 接着身边又有个弱弱的声音冒出来:“我今天来得早,看见好像是安若用水盆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热水瓶,可能是那会儿碰坏了。” 说这话的女同志睡在宋声声的对面,她跪坐在床上,往下面探了探脑袋,说话的声音不大,尽管柔软却好像丝毫不怯场。 名为安若的人睡在上铺,她好像丢了很大的面子,脸上红了红,又变得很是难看。 安若深深吸了口气,说:“我没碰坏!我碰到的时候这热水瓶根本没倒,而且热水瓶怎么能放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还好里面没装热水,不然就这么轻轻倒下,会把人给烫伤的。” 安若下意识就不喜欢宋声声。 没别的原因,可能就是单纯的嫉妒。 今早她的丈夫送她过来的时候,整个宿舍都传遍了,宋声声同学的丈夫长得有多英俊,有多体贴。 什么活儿都给包办了。 安若也结了婚,当年知青下乡,为了日子过得好点,也为了后面能返乡,她和当地的村干部结了婚。 那村干部年纪比她大了一点儿。 人长得不丑,但也不帅。 胜在勤劳踏实,还很能干。 可是安若怎么看都不顺眼,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 因而这两年对她的丈夫,是早就想离婚了。 骤然瞧见宿舍里和她条件差不多的女同学,婚姻这么的好,嫁的人也不错。 本身长得也漂亮。 考上大学说明脑子不笨。 同样的条件,天差地别的生活。 她心里就有些不爽快了,这会儿就更不可能承认是自己的错:“热水瓶得放远点。” 第213章 开学的第一天。 宋声声没给傅城打电话,要给家里打电话就得去宿管那里,花五毛钱,才能通一次电话,时间长了,还得加钱。 如果天天打电话,这花费还不少。 这头一天,除了和安若这点不愉快,倒也没发生别的事情。 安若这天出去,晚上赶在宿舍关门之前就回来了,眼睛看不太出来不对劲,想来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宋声声晚上去打了水,第二天早上原本是想用热水瓶里剩下来的热水,再兑点冷水洗把脸。 谁知道倒出来的水也是冷的。 她的指尖没入水盆,朦胧的困意一下子就被冰得清醒了。 宋声声彻底睁开了眼睛,瑟缩的收回了手,嘶了声,她小心翼翼又试了次,刚倒出来的水确实是冷的, 洗脸台有点小。 平时洗漱都得排队。 安若每天都起得很早,这会儿在她身后排队,看她半天没动作,拧着眉头催促道:“你快点,还有好几个人没洗漱,磨磨蹭蹭。” 宋声声虽然疑惑,但是一时也还没有发作。 她让开了位置,抱着自己这盆冷水退到了一边。 宋声声把洗脸盆放在地上,然后去拿自己的热水瓶,左看右看,盯着最上面那个很不起眼的裂口,她说:“我的热水瓶坏了。” 听到这话,反应最大的当属安若了。 安若刚洗完脸,顿时就不高兴了,她转过身来,好像气得不轻,盯着她不放:“你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是要我赔钱还是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换成别人,这样说话,宋声声肯定就伸出手让她赔钱了。 可是她昨天看见安若在食堂打的都是最便宜的饭,都没舍得点菜,她到了嘴边的话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宋声声抿了抿唇,她说:“我没说是你弄坏的,也没有让你赔钱。我只是在描述我的热水瓶坏了。” 安若看着她,直视着她眼神中的坦荡,心里烦躁的要命。 安若也不知道自己的烦躁来自何处,可能是因为对比令人不甘。 宿舍里,只有她和宋声声是结婚生子了的,同样都有家属,生活天差地别。 以前她也有所埋怨,但是开学那天看到宋声声的丈夫,就更加觉得不甘心,为什么她的运气就那么差? 安若没说话,扭头就走。 大冬天的,宋声声只敢用沾了水的毛巾擦了擦脸,冰得她打了个寒颤。 等过会儿,她还得去重新买个热水瓶。 开学的第一周,除开前两天有发生鸡飞狗跳的事情。 后面几天,宋声声都过得很充实,忙着上课,忙着学习,忙着进步。 根本想不起来傅城这个人,如果不是她藏在枕头里面的钱丢了,她压根不记得要给傅城打电话的承诺。 钱丢了这事,说来话长。 宋声声本来只带了二十块钱,十块钱肯定够她这个星期吃饭的了。 多出来的十块钱,以备不时之需。 傅城给她又塞了一百块钱,她没拒绝,总共拿着一百二十块钱进了学校,她也还知道要把钱藏严实了。 不然学校里人多,说不定就遭贼了。 宋声声把这一百多块钱藏得特别深,睡觉之前都要偷偷摸摸翻出来,确认她的钱平安无恙才能安心睡觉。 她下午发现枕头里面是空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整个人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创,跌坐在床上,小脸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了起来。 赵方婷回宿舍的时候,看见她苍白的脸色都被吓了一跳,“声声,你身体不舒服吗?” 宋声声浑浑噩噩,话还没说,眼泪就先流了出来。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强行逼迫自己从绝望的打击中缓过劲儿来,努力提起精神,不死心的继续在枕头里面、还有枕被下面翻找。 依旧是一无所获。 宋声声脸上的眼泪越来越多,一下子就像淌满了雨水。 她没了力气,趴在被子里,把自己蒙起来,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赵方婷听到她的哭声,更不敢轻举妄动,只担心的看着趴在床上的这道身影。 宋声声哭得无比伤心,这可是一百二十多块钱。 她都还没怎么花!!! 宋声声哭得正伤心的时候,安若她们都下课回来了。 她怕丢脸,抹了抹眼泪,咬着被角就不吭声了。 傍晚,赵方婷叫她一起去食堂打饭,宋声声还蔫巴巴的在床上,压根没有精神,“我不吃,我吃不下。” 声音听着也很虚弱。 哑哑的。 赵方婷没忍住:“出什么事儿了?天大的事情也要先填饱肚子,不然怎么有力气解决问题。” 这个道理她也懂得。 但是这会儿她就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什么都吃不下。 甚至还有点想不开,不断的懊悔,自己怎么就不能把钱给放好了?要不然也不能被贼给惦记上,让人给偷了。 宋声声没觉得是她的舍友偷的钱。 大家都是经历过高考的人,有点骨气和节气就干不出偷钱的事情。 而且学校里这几天陆陆续续都有人丢钱了。 肯定是屡次作案的小偷盯上了她,趁人不注意就偷摸着到了宿舍里来,偷走了她的钱。 宋声声坐起来,小脸依旧苍白,她没什么精神地说:“方婷,我真吃不下,你去吧。” 赵方婷看她这状态也放心不下,她成天都挺乐呵的,屁颠屁颠去上课,屁颠屁颠去食堂吃饭,学校的老师叫她去干杂活,她也很乐呵。 赵方婷还想劝两句,楼下就有人来找。 “宋声声,有你电话。” “说是你家属,这两天没少打过来,你人都不在,就没接上。” 宋声声知道傅城给自己来电话了,本来是不想接的。 但是又委屈的要命,就擦干净了脸,下了楼。 电话打到了宿舍楼下的电话室。 宋声声接过电话,喉咙哽咽的厉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隔着电话线,傅城的声音倒是低沉悦耳:“声声?” 宋声声咽了咽酸涩的喉咙,她嗯了声,不敢多开腔。 她现在也还不想让傅城知道她丢钱了的事。 哪知,傅城的感觉很敏锐,几乎一下子就听出来她的声音不对,他的声音也冷肃了几分:“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哭了?” 第214章 宋声声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哭够了,哪怕伤心欲绝,也已经调整好了破碎不堪的心脏。 可是听到傅城的声音,本来都止住了的啜泣,一下子就憋不住了。 她在电话里抽抽噎噎的,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有点说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有、没有被人欺负。” 宋声声哽咽着说完这句话,又吸了吸鼻子,让自己表现得没有那么委屈。 她不想把丢钱的事情告诉傅城,开学才几天,就出了这种事,显得她好像很没有用一样。而且一百二十块钱对她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宋声声说不出口。 “我就是想你了。” 宋声声抓紧电话,放慢了说话的语速,她说的话半真半假:“我、我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有一点点想你了。” 事实上,刚开学这几天,她的日子很充实。 一点儿都不无聊,也没有空去想傅城,只有在晚上睡觉的时候,钻进冷冰冰的被窝里面才会有一点点想他。 想念他那具火热的身体。 哪哪儿都是滚烫的。 冬天的时候,缠在他身上就会特别的舒服。 所以宋声声说的这句话也不算完全在撒谎,她的目的只是想转移傅城的注意力。 傅城静静听着电话那头带着重重鼻音的声音,脸色还是很沉,眼神也变得高深莫测,他太了解她了。 听着声音就不对。 但是傅城没有拆穿她的极力遮掩,只继续听着她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地说:“我的热水瓶坏了,都没法给我的暖手袋灌水,每天晚上被窝都冷冰冰的,我要焐好久,才感觉不冷。” 睡觉都是蜷缩着睡的。 宿舍里头比外面的天寒地冻也就暖和了那么一点。 尤其是她们宿舍的玻璃窗还有破损,夜里都有冷风往里面灌,就更加的冷了。 还好开学那天,傅城给她准备的棉被足够严实,她像个蚕茧一样窝在里面,就会好点。 宋声声继续说:“我睡觉的时候脚都是冰的,睡不好。” 蔫巴巴的声音在诉委屈。 傅城听着,心都跟着一抽抽的,不大舒坦。 他刚要开口,黏黏糊糊的声音通过电话线清晰的传到他的耳朵里:“如果你在就好了。” “想你啦。” 宋声声知道傅城爱听什么。 他看起来铁石心肠,有时候确实也很严肃。 但是他很喜欢听这些甜言蜜语。 在他耳边不断的说几句好话,软乎乎的话,甜蜜蜜的话,他就能被哄好,也会很快就忘记了她刚开始的不对劲。 傅城捏紧了手指,喉结无声滑动两下:“声声,我也很想你。” 睡也睡不着,醒着也在担心。 他的忍耐力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好,几次打到学校的电话,她都在上课。 傅城发现,是他离不开她。 一天见不着就难受,无法控制的患得患失。 傅城忍了又忍,才没有在冲动之下到学校里来,把她的行李打包收拾好,连夜给扛回部队家属院。 “梦里都是你。” “昨天我来过学校,你不在宿舍。” 宋声声有些诧异,完全不知道这事。 她安慰他说:“明天放假,我就没什么事儿了,你来学校找我吧。” 傅城嗯了声,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忘了最初她哭得凄惨的那两声,若无其事的问:“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没挑食吧?” 宋声声有些心虚,她说:“没、没挑啊。” 其实还真挺挑剔的。 学校食堂里的饭菜不好吃,她每天都在不高兴的吃饭。 傅城似乎信了,接着问:“钱还够花吗?” 这一下就戳到宋声声的痛处,她心里疼得在流血,她抿了抿唇,声音明显比之前的低落,她说:“够花。” 学校电话室的工作人员在她身后催促。 “同学,还没打好电话?后面还有人在等呢,你尽快啊,别耽误大家伙的时间。” “知道了,阿姨。” 宋声声仓促的和傅城告了别,“我先挂了,下次再说。” 结束了电话,她眨巴眨巴眼睛,眼眶还是酸酸的。 她无精打采的往外走,漫无目的在学校逛了一圈,走得累了,肚子也饿了,却没去食堂吃饭。 饿了也吃不下。 她刚刚已经去给老师说了丢钱的事情,老师报告到学校的警卫处。 然后又打电话报告给了公安。 可是宿舍里,也没什么可疑的人物进出,更是没有证据。 一时间,想要查出来很困难。 公安同志也委婉的说希望不大。 宋声声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整个人别提有多丧气了。 公安同志来过学校,这一下子,整个宿舍的人都知道她丢钱了,还丢了一百二十块钱! 第215章 来学校报到这天,赵方婷就看出来宋声声的条件很好。 但是也没想到她到学校里来,居然带了这么多钱。 七十年代末的一百多块钱,确实不算少。 这丢了钱的事情,瞒也瞒不住,班里的老师还有宿舍的管理人员不禁再次强调,要同学们保护好自己的财物,谨防小偷。 宿舍这边哪怕加强了巡逻的工作人员。 也于事无补。 赵方婷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可是实打实的钱,谁丢了都得难过一阵子。 “声声,你也别太沮丧了,相信公安同志一定能破案的。” 事到如今,赵方婷也只能这样说,希望能让她心里好受点。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的安慰道:“是啊,我看公安同志他们都挺厉害的,什么案子都能破,这种偷鸡摸狗的小贼,肯定不会一次就收手,这次躲过了,下次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你这几天如果没钱吃饭了,咱们几个凑凑,先借给你。” 刚从阳台上晾完衣服的安若回来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嘲讽般的冷笑了声:“还用你们救济她?我看她也不是缺这点钱的人。” 一百二十块钱。 安若这辈子手里也没有捏过这么多的钱。 难怪她想要什么就能掏钱去买,条件就是太好了。 好到让人不嫉妒都不行。 按说出了这种事情她本不应该落井下石看笑话,但凡换成别人她也不会觉得畅快,可这种事偏就发生在宋声声的身上。 安若刚听说的时候,心里是有些畅快的。 任何人在看见自己讨厌的人倒霉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高兴的。 宋声声听到安若说的这话,非常不高兴,她蹭的站起来,气鼓鼓看向安若,一点儿都不惯着她:“我是不缺这点钱!但是我现在需要,方婷,小因,谢谢你们。等我丈夫明天来学校,我就让他把钱还给你们。” 她得先借几块钱吃饭。 宋声声说这话时,很大声,恨不得贴在安若的耳朵边,试图用声音把她给震聋了。 宋声声也学着她的样子,冷哼了声:“我可不像某些敏感多疑的人,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没什么好自卑的,还天天以为别人针对她,莫名其妙。” 安若脸上一阵变幻,很不好看。 宿舍里的气氛也僵了下来,恰巧这个时候,有人来敲了门。 “声声,等会儿还要去团支部帮忙,该走了。” 宋声声差点忘记了这事,开学之前她就写了入团申请书,当然,这份入团申请是傅城先给她写好了,她再誊抄下来的。 交上去没多久,她就顺利通过了审批。 成为了一名团员。 她还很积极的参加了班级上的各种竞选,虽然没有当上班长,也不是团里的干部,但好歹有个学习委员的名号。 宋声声应了声,“我这就来!” 她在家里什么家务活都懒得干,在学校里特别热衷于参加各种活动。 就像掉进蜜缸里的小蜂蜜,埋进去就不想出来了。 看什么都新鲜,吃什么都觉着甜。 而且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基本上都在夸她。 不是夸她漂亮,就是夸她聪明能干。 她感觉自己的优秀终于被人看到了,就更加有动力了。 宋声声接过赵方婷她们借给她的钱,匆匆洗了把脸,整理好衣服和头发,就跟着团支部的干部出了门。 两人去的有些晚。 一路上跑得急匆匆的。 “这次是咱们学校和首都大学开了交谈会,我们先去把资料给备齐了,晚上可能还有别的活动呢。” “知道。” “听说杨教授这次也会过来,给咱们单独开一节课。” “虽然说我们不是专门学物理科学的,但是也能听个新鲜,长点见识。”团支书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杨教授去年收了个学生,她们跟我说长得可俊了,而且还没对象呢。” 宋声声对这个倒是不关心。 她没想到。 团干部口中杨教授的学生,会是两个月没见过的沈知书。 从始至终,沈知书看起来都和他当年离开小水村,去镇上读书的时候,没有区别。 依然是温淡的白开水,既不锋利,也很无害。 可是她对他的恐惧,却与日俱增。 沈知书被众人围在中间,物理系的同学拿着纸笔来和他请教题目,他耐心逐一讲完,然后,目光就锁在了站在远处的她。 沈知书对她招了招手:“声声。” 第216章 上次见面,还是高考刚结束的时候。 宋声声的脚下像是灌了水泥,沉得抬都抬不起来,沈知书一开口,周遭的目光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要知道杨教授这位得意门生,可不是多热络的人,也没见过他这么主动的和人打过招呼,无论面对谁,他都是淡淡的,不太在意的样子。 宋声声今天穿了件红色的高领毛衣,衣服的颜色特别衬她的气色,雪白的皮肤,乌黑的眼眸,看着就很精致。 她站在原地,一时无措,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沈知书,男人就很主动的走到她跟前来,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身形,影子几乎笼罩着她。 宋声声一下紧张了起来,攥紧手指。 “真是太巧了。”沈知书好像没有看出来她对他的疏远,又似乎是一点都察觉不到她想要远离他,他接着若无其事地说:“上次也忘了留你的联系方式,本来还想问问你考得怎么样,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宋声声的呼吸都有些发颤,她深呼吸了两次,僵硬无比的开口:“是挺巧的。”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怕他。 不应该啊。 就因为做的梦吗? 可是…可是… 宋声声努力说服自己,沈知书从小就是没脾气的老好人啊。 她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占了他多少便宜,他根本就不知道!也一点都没发现! 心机深,有城府,这两个形容词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沈知书垂眸,凝望着她一颤颤的睫毛,他的眸色深了几许,至今都还没想通她对自己莫名的恐惧。 沈知书问:“等会儿结束,方便带我在你们学校走走吗?教授和你们学校物理系的老师有研究合作,以后我怕是也要常来这边,我都怕我会迷路了。” 沈知书说话永远都是这样。 征求的语气,询问的语气,从来不会让人觉得很强势。 宋声声不想答应,也不敢答应,她摇了摇头:“刚开学,最近班级上的事情有很多,我还是班干部,走不开身。” 这样说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宋声声接着建议道:“我可以问问我同学愿不愿意,如果可以的话,我让他们带你在学校里逛一圈。” 她们学校确实不小。 听说打仗的时候就存在了。 校区搬迁过几回,最终还是回到了首都,在原址上重新翻修过了。 沈知书沉默了会儿,他说:“那就麻烦你了。” 宋声声以为他还会坚持要她带他逛学校,好在他没有那么执着,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精神上也没有那么紧绷,对他的防备,也在一声声熟悉的语气里慢慢的松懈。 沈知书没有再靠近她,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 “走吧,教授的课快开始了。” “嗯。” 这节额外多出来的课,来了许多旁听的学生。 大多是物理系的同学,下课抱着书就往这边赶了。 宋声声听不懂,也没心思听。 她又不学物理。 早知道她不过来了,组织同学,维护课堂内外纪律这种事情,可以让团支部的其他干部来做。 宋声声即便后悔也没有得跑。 沈知书悄然出现在她身后,“要不要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会儿?” 宋声声摇摇头:“不用。” 沈知书其实很讨厌从她口中听到不字,这么多年加起来也没有这两年听到的多。 他喜欢掌控她的一切。 喜欢听到从她口中听到“好”字。 他并不是掌控欲强烈的人,事实上,他对其他的人和事情,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只有对宋声声,才有控制不住的掌控欲。 想要得到她的一切,操纵她的一切。 沈知书垂下眼皮,淡淡问了句:“站了这么久不累吗?” 小时候,她被她的母亲罚站,被迫面壁思过,往往站个十几分钟就要喊累,一点儿都站不住。 这种时候,沈知书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抱着她,或者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不累。” 她撒了谎,其实很累。 腿痛,脚也痛。 沈知书刚想说什么,这次随杨教授一并过来参加交谈会的师兄,也过来凑热闹了。 男同志看了看宋声声,又用暧昧的目光看了看沈知书,他笑着问:“你们早就认识?” 沈知书唇角上扬:“嗯,我们是青梅竹马。” 宋声声听到其实有点想要反驳,可…沈知书好像也没有胡说八道。 在世俗的目光里,她和他确实是青梅竹马。 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没有分开过。 问话的男同志看向他们两个的眼神就更加不清白了,笑容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拍了拍沈知书的肩膀:“没想到,你还挺深藏不露。” 沈知书知道师兄误会了。 他没有解释。 宋声声也不是蠢蛋,一听就知道这位师兄误会了。 她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丈夫今天说要来看我,我先走了。” 她这话说出来,沈知书的师兄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沈知书抬手,刚碰到她的胳膊。 宋声声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用劲甩开了他,动作幅度大的她自己都有些诧异。 就好像她经常这样,想要甩开他。 宋声声也不管身后的目光,和团干部说了声,就匆匆忙忙的逃走了。 沈知书看着她逃开的背影,也没有去追。 他的瞳色极深,黑漆漆的像是能吞噬人的深渊。 师兄尴尬了一下,“我还以为…” 沈知书打断了他:“师兄,丈夫也是能换的。” 师兄脸上的笑就更尴尬了,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宋声声从物理系的教学楼跑出来,整个人还有点恍惚,她跑的太急,气喘吁吁,她缓缓停了下来,站在长廊里。 脑海里的画面,变得杂乱无章。 连同声音,也变得很混乱。 “你…不要碰我。” “沈知书,我恨你。” 第217章 “声声,可是我对你好,你也不会爱我。” “我们已经领证结婚了,是合法夫妻。” “你忘记了吗?你自己签的字。” 沈知书的声音很从容淡定,听起来好像只是在温和的提醒她被遗忘的事实。 她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 嘶哑可怜的嗓音里听得出几分颤抖,还有真切的恨意,她带着哭腔反驳他:“是你骗我!你骗我的!你和我说,那只是、只是一份可以让我回去的证明。” 事实上,却是一份婚姻证明。 签了字,就生效。 这也意味着她成为了他法律上受保护的妻子。 沈知书解开她手腕的绳子,揉了揉已经有了淤痕的这片皮肤,他缓缓靠近了她,漫不经心的和她说:“我没有骗你,只是里面夹杂了一份婚姻证明。” 全英文的。 她看不懂。 傻兮兮的签了字,还满怀期待自己很快就能回国。 沈知书低头亲了亲她,指腹捏着她的后颈,强行要她抬起脸,看着自己。 他柔声道:“别怕,别害怕。” “他早就抛弃了你。” “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接受我成为你的丈夫好吗?” * 宋声声脸色煞白,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记忆,清晰的就像真实发生过。 她喘得厉害,这些画面、这些声音,像笼罩在她头顶的阴影,遮天蔽日,不见天光。 宋声声扶着柱子,惨白的肤色看着有些吓人,仿佛大病了一场。 她这是幻听了还是怎么了? 这难道也是书里面后来的情节吗? 所以那个、中文不太流利的、叫在在的孩子,就是这样出生的吗? 在欺骗中,在她浑浑噩噩的时候。 “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路过这边的女同学看见她弯着腰捂着胸口靠着墙壁,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宋声声抬起脸,“没有,谢谢。” 女同学是个热心人,“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 宋声声扶着柱子慢慢直起身,她脸色苍白的笑了笑:“不用了,我刚刚就是跑岔气了。” “这样吗?你没事就好。” 宋声声真是被吓坏了。 她这是也算被骗婚了? 她那时候设计陷害傅城,逼迫他娶她,所以这本书的作者后来也要让她自食其果?!让她也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 这种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哪怕她只是有了一点点回忆,都觉得好窒息。 宋声声真是受够了这本年代文对她的恐吓,她就算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罪不至此吧! 她在对原书作者的不满中,提心吊胆往宿舍那边走。 刚到宿舍门口,在树影模模糊糊的视线中,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声声停下脚步,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傅城直觉敏锐,抬眸一下看到了她,几天不见,她好像瘦了。 傅城一刻都等不得,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宋声声刚才受了惊吓,这会儿也不管什么矜持,也没有那种要故意冷落傅城的念头,她跑过去,像春天的一阵风,朝他的怀里扑了上去。 她用力抱住了他的腰。 连日来的糟心事,积攒下来的委屈,一下子就有了个可以倾诉的出口。 她的小脸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娇娇的,还有点脆弱,她说:“傅城,我真的好想你。” 第218章 “公安?” 男人本来就很严肃的神情,这会儿看着就更严肃了。 管理员一走,傅城鹰隼般锐利眸光牢牢锁着她,无处可逃,他问:“你丢钱了?” 难怪中午她在电话里,声音抽抽噎噎的,想哭又忍着哭。 宋声声低着头,似乎是想逃避过去,她吸了吸红红的鼻子,情绪好像又有点憋不住了。 傅城看她垂头丧气,连脸都不肯抬的模样,就知道八成是了。 她心里,钱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在学校里怕是也只有丢了钱,才会让她哭的那样惨。 傅城有些无奈,不过心里也松了口气。 丢了钱也不是大事,人好好的就行。 傅城张了张嘴,安慰的话还没说出来,她落下来的泪就砸在了他的手背,一滴滴的,很是滚烫。 像灼在他心尖上的火星。 宋声声再度抬起脸来,眼圈全红了,她抓着他的手腕,用他的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 娇嫩苍白的皮肤被蹭得红红的。 傅城叹了叹气,耐着性子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声声撇过脸,声音有点哑,她说:“我不敢告诉你。” “我怕你觉得我很没用,钱都能被人给偷了。” 本来他就不是很愿意让她在学校里住宿,这才开学不到一个星期,就遭了小偷,还被偷光了钱。 傅城肯定就更要她搬回家里住,肯定也会觉得她没什么自理能力。 宋声声平时虽然懒懒散散的,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他来做,当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事儿都不干的小废物。 可她并不是真的想被当成废物。 这事就像压在她心上的、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这么多钱,我都没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的,我怕你觉得我没用。” 她呜呜咽咽的说着这些话。 眼泪全都擦在了他的衣服上。 傅城皱着眉头,不知道她怎么会对自己有这样的误解,他轻轻捧住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 “钱没了就没了,我怎么会怪你。” “本来我的工资也都是给你花的,为了这点钱伤心难过成这样才不值当。” 宋声声用雾蒙蒙的眼睛怔怔看着他,“你不会在心里嘲笑我没用吗?” 傅城面色冷峻,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不会。” 宋声声心里舒服了点,哦了哦,然后又说:“可是一百二十多块也占你每个月工资里的好多了,你辛辛苦苦赚的钱,被我花了倒没什么,让小偷白白占了便宜,我想起来都觉得难过。” 那会儿躺在床上默默流眼泪,是真的觉得天塌了。 傅城听出她的话里,对自己的那份关心,他很受用。 他说:“破财消灾,你人没事,就什么都好说。” 傅城给她擦干净了泪,哭得有些粉扑扑的脸蛋,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傅城攥住她的手,接着说:“刚刚不是说公安同志抓到人了吗?走,我陪你去看看。” 不过傅城心里也清楚。 她丢的钱,要不回来。 这年头敢做偷鸡摸狗的事儿,都不是一般的胆大。 正是严打时期,判刑从重。 富贵险中求,八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第219章 “安若,你干嘛呢?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了,你不晒衣服我们可要晒了。” 赵方婷有话直说。 安若就是刚才晒衣服的时候,刚好看见楼下的宋声声,和她找过来的家属。 短短几天,安若也听说过了。 宋声声的丈夫是首都军区里的干部,一名军衔不低的军人。 安若刚开始还不愿意相信,怎么宋声声就能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给占了呢? 那会儿宋声声还没回来的时候,她的家属就在楼底下等着了。 安若私心里想,宋声声的军人家属这次指定要生气了,知道她弄丢了一百二十块钱,怎么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可是安若站在阳台上看了半天,也没瞧见宋声声低声下气哄她丈夫的画面,反而是她的丈夫,一次次用力抓紧了她,哄着她。 安若挪开视线,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免得给自己心里添堵。 “我晒好了,你们晒吧。” 赵方婷看出来安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但是她已经习惯了。 因为安若天天都摆着张臭脸,就没见她高兴过,也没见过她的笑脸,哪怕电视室里有她家属来的电话,她好像也不是很热络。 不难猜出,她和她丈夫感情应该不好。 听说她的丈夫还在村子里,连她上学,都没来送她。 也有可能是安若就不乐意让他来送。 赵方婷边晒衣服边和身后的小圆说:“我刚听说公安抓到那个小偷了。” 小圆听了之后很是高兴:“那声声的钱是不是能找回来了啊?” 安若忍不住插了句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才抓住人,肯定把钱都花完了。” 小偷被抓到这事,安若刚上楼之前就听管理员说了一嘴。 他今天去了男同志的宿舍楼行窃,被抓了个正着。 一般都是上一笔赃款给花完了,才会冒险再来干这种小偷小摸的勾当。 赵方婷说:“这可不一定。” 安若冷嗤了声:“不信你们等她回来再问。” 安若没忍住,接着又说:“我看她丈夫也找到学校里来了,这么多钱,怕是和家里人不好交代。” 赵方婷见不得安若落井下石的嘴脸,“安若,我看你就是嫉妒声声。” 安若非要犟嘴:“她有什么可让我嫉妒的,就是嫁了个好老公,这也不是多值得炫耀的事情。” 赵方婷真是无语了,“声声什么时候炫耀过?” 她在宿舍里头从来不提她家里的事情。 安若未免也太偏执了。 * 另一边。 宋声声和傅城一起去了公安局。 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把小偷给提溜到他们面前来,桌子上还有十几块零散的钱:“他全交代了,说是那天就你们宿舍没锁门锁窗户,他从窗户翻进屋子里,把每个人的床铺都搜了一遍,从你的枕头里面摸到了钱。” “这钱现在就剩了这么点。” “这位女同志,哪怕在学校里,你们下回也得记住锁门锁窗,不能毫无防备之心。” 宋声声都糊涂了。 她那天出门之前,明明锁了门窗啊。 这会儿,她只好点头,看着桌上的十几块钱,又觉得没有那么糟糕,但是又想哭。 宋声声把这十几块钱牢牢攥在掌心里,丧着小脸,强撑着说:“公安同志,太谢谢你们了。” 第220章 时隔一周,间隙不算太长。 军用车平缓开进大院里,和外头的喧嚣相比,里面就显得有些安静。 大院门口站岗的警卫员比起之前好像又多了几个,又有几位离休的干部住了进来,这段时日,自然是要看得更严谨一些。 宋声声每次和傅城一起回大院,瞧见门口这些站岗的警卫员,都会忍不住紧张。 等车开到家门口,她才自在了那么一点。 宋声声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儿子,她和傅城回来的要早一点。 傅远去家属幼儿园接人,路上还绕了个道,回了一趟单位,处理好一份加急的文件,才不慌不忙带着侄子回家。 宋声声没见着孩子,还很奇怪。 叶静这才告诉她:“人还没回来,应该也快了。” 这话刚说完,院门外就有车声。 傅远先下了车,紧跟着把坐在后座的男孩给抱了起来。 傅落池扯了扯大伯的袖口,表示要自己下地走路,他又不是很小的孩子,早就不喜欢被抱了。 傅远如他所愿,把他放了下来。 傅落池在蹬起小短腿之前,仰着脑袋看向大伯,问他:“大伯,妈妈是今天回家吗?” 傅远其实并不清楚,他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这个弟媳。 谁知道她会不会又突然闹莫名其妙的脾气,宁愿在学校的宿舍里待着,也不肯回来。 这也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傅远并不想让一个还在渴望母爱时期的孩子受到伤害,也不希望他会失望,想了想,傅远低声告诉他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很想念你的妈妈,可以让你爸爸带你去学校里找她。” 停顿稍许,傅远补充:“你妈妈和你一样,周末都放假,不用上学。” 傅落池似懂非懂,点了点小脑袋:“我知道了,大伯。我可以先给妈妈打电话的。” 傅远嗯了声,至今都不明白这个孩子的乖巧是像了谁。 显然。 他弟弟只是表面上装得好,从小到大也不是什么乖巧的人。 他的弟媳,更是叛逆的不得了。 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越要闹什么。 夫妻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傅远沉默了会儿,告诉他说:“电话不一定能接通。” 小人儿垂着脑袋,好像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他重新抬起头来,笑了笑:“没关系,小池可以多打几次。” 总能打得通。 傅远没再说什么,牵着他的手就进了屋。 叶静最先看见他们,呀了一声,紧接着就高兴地说:“你们可算回来了,声声在家都等不及了。” 傅落池松开了大伯的手,朝着妈妈的方向飞奔而去,像一阵猛烈的风,直接扑了过去,抱住妈妈的腿,“妈妈!” 宋声声一下就感受到了腿上的负担,她低头看着抱着她小腿的男孩儿。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他抱了起来。 男孩长高了,也变沉了。 宋声声这样抱着,其实很吃力。 傅落池顺势搂抱着妈妈的脖子,心情一下子就更好了。 他这会儿又有非常强烈的表达欲望,恨不得把自己在班级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的告诉她。 宋声声抱了一会儿胳膊就有点酸,她亲了亲儿子的脸颊,问他:“小池,你有没有想我?” 男孩埋在她的脖子里,脸闷得红红的,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想。” 宋声声又亲了亲他,“真乖。” 她有点抱不动了,把儿子放了下来。 男孩还跟在她的脚边,有些好奇的问她:“妈妈,大学好玩吗?” 宋声声想了想,如实点了点头:“好玩。” 她忍不住捏了下儿子的脸:“以后小池也要考大学,当个大学生。” 傅落池重重点了点头,“好,妈妈,我每天都有在认真的、努力的学习。” 宋声声愈发觉得儿子勤奋好学这点是随了她的,她这两年准备高考的时候,也非常的努力。 “你真棒!” 哪怕得到的只有这么一句简短的夸奖。 傅落池看起来依然很开心。 母子俩腻腻歪歪,傅城乐见其成。 傅远看得在皱眉,原来哄得孩子高兴,只需要几句苍白的花言巧语。 要么怎么说,孩子是这个世上最好骗的。 * 今晚家里不仅请了霍言这一位客人。 还有一直住在疗养院的、傅家的老爷子。 傅老爷子早年间也是靠着一杆枪打出来的成就,打了太多的仗,到老了一身的病。 这些年,病情断断续续,都住在疗养院里休养。 和他以前的那些老战友。 本来他是没打算从疗养院回来,只是得知孙子的媳妇儿的身份之后,就有些坐不住。 他老人家,其实不赞同这门婚事。 可小两口已经结婚好几年了,儿子都这么大了,再要拆散这一对就不太像话。 傅老爷子的心思不难猜,他一时兴起,派人查了孙媳妇儿的身份,倒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第221章 傅老爷子不是会在意出身的人。 他当年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靠着自己这双手、满腔的热血才打拼到今日。 没点血性,他也不能活到现在。 只是谁家的孩子都行,就不能是霍家的孩子。 傅家和霍家,当年结仇结的根本不留余地,压根就不应该再有姻亲。 当年的事情,也并非只是他们的过错。 霍家那个女儿,并不是适合过日子的,身上有好些资本家女儿的陋习,铺张浪费、过于精致、又处处计较,疑神疑鬼。 夫妻两个的感情被渐渐消磨殆尽。 到后面她闹得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名声丧尽,若非解救及时,那个被她怀疑上的小姑娘也就不知不觉的跳河了。 说到底,婚姻出了问题,总不能只是一个人的过错。 傅家和霍家,还有些情分在,但是成不了亲家。 傅老爷子觉得两人都有错,霍家却偏执的认为是他对儿子管教不严,压根不觉得双方都不对。 这要怎么交流? 往后两家见了面,怕是还要为这些不愉快的往事吵架,又闹得不可开交。 而且傅老爷子觉得霍家人知道,也不会同意,甚至于要极力反对。 他们太过溺爱那个女儿,不承认她的任何一点儿不对。 傅老爷子如今还得坐轮椅,照顾他的警卫员将人推进屋子里,霎那间就静了下来。 “爸,您身体不好,我们去疗养院看您就行了。下回就不让您奔波的来回跑。” 说话的是傅文渊,话虽如此,但是老爷子要回来见见孙媳妇儿,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推三阻四。 叶静也笑了笑,“是啊,爸,您身体重要。” 傅老爷子余威仍在,板着张脸的时候瞧着还挺唬人,他年纪虽然大了,眼神依然锋利,他淡淡地说:“行了,说的我好像不能自理了一样,疗养院过来才多少路,以前打仗的时候,爬也爬了不止这么点路。” 傅老爷子说完就将目光放在孙子身上。 别的不说,这个孙子脾性最像他,戾气重,脾气狠,看着有耐心,其实还挺凶的。 傅老爷子也还记得他当年结婚的时候,就只是通知了家里人,没打算和任何人商量,也根本不给父母决定的权利,自己拍板就定了下来。 他老子还动用关系,往下压了一次。 这死小子愣是一声不吭,接着往上打报告。 铁了心就是要结婚,拦也拦不住。 傅老爷子当时也不想掺和,他想娶谁就娶谁,现在真是有点后悔了。 “傅城,你过来。”傅老爷子盯着他,接着问:“你早就调回首都来了,怎么也不带你媳妇儿和儿子来疗养院看看我?” 傅城知道老爷子没事儿不会回来,今晚八成是有目的。 他默了默:“太忙了,没顾得上。本来想过年的时候带人去见见您的。” 傅老爷子问:“去年过年你就没来。” 去年傅老爷子过年那段时日,身子骨不好,得卧床静养,就没回大院陪着家里的小辈一道过年。 但他也听说了,傅城的媳妇儿跑了,不和他过日子,他找人都找疯了的。 现在一看,确实是像霍家的孩子,脾气大的很。 傅城面不改色的胡扯:“去年我生了场病,您身子骨本来就不好,我怕传染了您。” 傅老爷子冷呵了声,不置可否。 “行了,你媳妇儿呢?”傅老爷子故意戳人痛处似的,问:“怎么着?还没找回来?” 第222章 苏愿瞧着就很文静,戴着一副眼镜,笑起来很温柔。 傅城的表姑好像有意拉媒,这人是给傅远介绍的。 他弟弟都结婚生子了,他的人生大事还没个着落,叶静早就着急了,有人主动介绍,她自然不会阻拦。 “傅远,你刚好有空,带人去后院逛逛。” 傅远听到表姑这话,就看出来了她们是什么意图。 傅远皱了皱眉,看了眼苏愿,过了半晌,似乎是默认了,没有拒绝。 苏愿的脸一下变得有点红,她知道他是现在最出色的外交官,经常能在电视广播里听见他陪同领导一同出国,去做访问交流。 这样一个样貌英俊、风度翩翩又有无限前途的男人。 哪个女人见了会不心动吗? 苏愿虽然是小地方的人,可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是学校里备受敬仰的老师。 哪怕十年风波,也没有牵连到他们。 苏愿从小就被教育的很好,几乎没有和别人红过脸,说什么都温温和和,做事又极其有耐心。 在方寸之间,从不乱发脾气。 循规蹈矩到今天,毕业之后顺利考入人民报社,又因为出色的稿件,直升主编。 她的条件虽然比不过掌握了实权的傅家,可是也不差的。 起码比傅远的弟媳,要好得多。 那样一个没什么学识、性格还骄纵的人儿都可以,苏愿觉得自己也行。 一路上,默默无言。 苏愿受传统家庭教育的影响,很腼腆,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找话聊。 傅远倒也不是没有风度的男人,口吻淡淡同她介绍了后院这些建筑还有母亲养过的那些植株。 苏愿默默听着,绕了一圈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两人站在一起,远远看着倒也般配。 大门敞开,客厅里好几双眼睛频频看向外面越走越越近的两人。 宋声声没兴趣,她还惴惴不安的。 因为舅舅刚才被傅老爷子叫了过去,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宋声声心里没底,心不在焉,连傅城到她身后了都没察觉。 傅城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吃味,她那舅舅,她总共也没见过几面,只是单独聊聊天,她就担心成这样。 傅城又想到老爷子刚才对他说的话—— “以后霍家知道你们的事,可能还要逼你们离婚,到时候你还有没有把握她能留在你这儿?心是不是也还偏着你?” 不管怎么样,当初的人命,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 不是过去了多少年,就会消失不见。 傅城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得很有底气:“她的心自然在我这里。” 话虽如此,其实他也不能保证。 但是傅城已经想得清楚,就算以后霍家的人要来插手,他也不可能放她走。 哪怕是她自己,非要和他离婚,傅城都绝不会在文件上面签字,也不可能去打报告。 就这么耗着,耗死也没关系。 这会儿,宋声声在厨房里,被他从身后抱着,觉得影响不大好,推了推他,没能推动。 男人还得寸进尺,直接把她摁在厨台的角落里,“我爷爷能吃了你舅舅吗?愁的你都不会笑了。” 宋声声心想,你又什么都不知道! 舅舅可是和她说过的,傅家和霍家以前结过仇。 他爷爷看起来就很有威严,万一是把人叫过去清算旧账的可怎么办? “那我就是很担心怎么办嘛!”宋声声被困在他怀里,也动不了,她没了脾气,也不挣扎了,仰着脸看向他,“你去帮我看看,他们现在在说什么。” 傅城抚了抚她的发:“你不用担心,你哥那次去阳城,就是父亲他们的意思,要他尽量把人从农场带出来。” 傅城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忍不住动手动脚,被镇压了回去。 男人的手指像枷锁紧紧扣着她的手腕,他的声音低沉了很多:“别动,想跑哪儿去?” 宋声声不是很客气:“我们两个这样在厨房里迟早被人看见。” 她嘟嘟囔囔,“那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傅城好像一点儿都不怕被看见,其实他的身躯刚好挡住了怀里的人,哪怕外面有人走过来,也看不见他怀里的人,顶多只有纠缠在他指尖的几缕乌发。 不过哪怕看不见。 也猜得到。 除了宋声声也不会有别人能和他这般,想交缠在一起的流水,缠缠绵绵。 第223章 苏愿撞到这一幕,纯属是无意。 她刚刚虽然没有说很多话,但过度紧张,有点口干舌燥。 进了屋,又被那么多双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就更紧张了。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口渴了。 傅远人很好,“杯子在厨房里,我去帮你拿。” 他很客气,但就是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 苏愿说不用,不好意思让人家干活,她主动道:“我自己去吧。” 傅远也没强求:“在橱柜里,都是干净的。” 苏愿点点头:“好,谢谢。” 她刚走到厨房门边,一只脚才迈进去就硬生生的又止住了。 厨房里已经有人了,他怀里的人看不太清楚,只是那松散的长发给人无限暧昧的遐想。 苏愿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不敢多看,立马转身,就看见在她身后的傅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 苏愿在人民报社工作,偶尔也需要去军区做采访,要素材来写文章。 她之前在军区里见到的傅城,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军官。 好像都没有事情能够掀起他内心的波澜,很像一块冷硬的冰石。 她真的没想到傅城在家会是这样,会这么的…这么的肆意大胆,低声在那人的耳边诱哄:“主动亲我一下就放了你。” 这样幼稚、又有点像流氓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完全不像是他会做的。 苏愿这会儿手足无措看着傅远,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幸亏傅城先开了口,“那边的柜子里也有水杯,我去帮你拿。” 苏愿没有再拒绝,“谢谢。” 她觉得傅远肯定也看见了,不仅看见了,八成也听见了。 因为这位冷冷淡淡的外交官,脸色变得更加淡漠了。 哪怕不喜形于色,也不难感觉得到他的不悦。 这也不奇怪,傅城刚才的举动,实在是有些混不吝了,关起门来,在自己的屋子里,可以不顾这些。 在家里的其他地方还是得顾忌着点。 苏愿忽然又有点恍然大悟,为什么宋声声这样一个没有学历、脾气还是出了名的坏的女人,能勾搭上傅城这样的干部子弟。 确实有够娇的。 能豁得出去。 苏愿的教育是绝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女孩就是应该矜持,应该要体面。 她想,傅远应该也是喜欢这样的。 不然领导也不会主动将她介绍给傅远。 苏愿瞬间就更有自信,既然都要嫁人,她也要嫁得好。 傅远拿了杯子回来,已经给她倒了水,客气了句:“有点烫。” 苏愿红着脸接过水杯:“谢谢。” 傅远淡淡的:“客气。” 他瞥了眼厨房的方向,很快就又收回视线:“去客厅坐吧。” 苏愿没有回绝,点了点头:“好的。” 她今天的表现几乎无可挑剔,哪哪儿都是完美的。 落落大方,从善如流。 厨房里面的宋声声躲在傅城的怀里,被他逮住就是一顿好亲。 五天不见而已,他像吃了一辈子的素,刚才骗她亲他一口,贴上唇瓣的那个瞬间,男人就反客为主,没多久,她的舌头都麻了。 第224章 在这之后。 傅远和苏愿又见过几次面,面对面坐在一起单独吃过两顿饭。 苏愿每次赴约之前,都会精心打扮一番,从衣柜里挑出最得体的衣服,头发也整理的一丝不苟。 她当然是漂亮的,哪怕穿着灰色的棉衣外套,也很显精气神。 今天出门特意将前两天新买的大衣穿在了身上,修长的身姿,衬得她整个人挺拔利落了不少。 她就像这个时代最标准的太阳花,哪哪儿都是符合现在所追求的那种带着正直的美丽。 报社里的其他同志听说苏愿最近在和一位在外交部门工作的男同志在相看,难免好奇起来,多打听了两句,“你们处的怎么样?这都见了好几回了,也没把事情定下来?” 一般相亲,看对了眼,见两回就应该同家里人把事情给定下来。 苏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说:“人生大事,当然要多多了解才能定下来,这也不是能草率决定的事情。” 女同志听她这么说,也是这个道理。 只是她们当年相亲的时候,是快刀斩乱麻,见一面就去领证的都有。 “小苏同志,你可得抓住机会,我听说那位外交官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与你也是般配的。” 苏愿抿唇微微一笑,“谢谢郑老师的提醒,我心里都明白的。” 对完明天要印刷的稿子,下了班,苏愿在报社大楼的门口坐上了公共汽车,去了她和傅远今天约见的地点。 是在首都开了多年的一家铜锅涮肉店。 天气还冷着,春寒料峭,吃暖锅再适合不过。 这是她和傅远见的第三回。 进了屋子,里面就暖和许多。 铜锅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儿,傅远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应该也是刚从单位过来,穿了一身的正装。 他的表情仿佛永远都是那样,淡淡的、不让人看出喜怒的漠然。 苏愿其实心里也没底,她本来觉得傅远是对她有好感的,可是这几次相处下来,他对她的态度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仿佛在例行公事。 苏愿走到他面前,自然而然脱掉了大衣外套,“让你久等了。” 傅远说:“没有,我也刚到。” 尽管苏愿性子很腼腆,但也懂得主动出击的道理。 她笑了笑,说:“我们总编前天还去你们外交部门做访谈了,相信很快就能出稿件。” 傅远很客气的应着她的话,也很礼貌,没让话掉在地上,“我前天不在。” 苏愿说:“没关系,回头我送一份报纸给你。” 两人边说话边吃饭。 傅远没怎么动筷子,像是已经吃过了。 苏愿在他面前,吃的也很少,她默默放下了筷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傅远还有话要和她说。 傅远眸色淡淡,注视着她,见她放下筷子,才不急不缓的问她:“吃饱了吗?”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体贴。 苏愿心里愈发的沉,她点点头,“吃饱了。” 傅远看着眼前有些拘谨的女人,这几次相处下来,苏愿几乎样样都符合他对伴侣的要求。 很文静,很懂分寸。 识大体,又有学识。 同她交谈起来,也不会太累。 但是傅远也说不清楚少了点什么。 身处这个圈子里,什么样的婚姻他都见过。 有面和心不和,背地里各过各的,也有恩爱如初、长相厮守的。 更多的还是为了自身利益选择结合的家庭。 高级知识分子和高级干部家庭,往往没有多少感情,也能火速领证结婚。 可能是看到了弟弟的婚姻,尽管没有那么太平,但似乎也有点意思。 傅远回过神来,接下来的话说的就很直接:“苏同志,我不想再耽误你的时间了。” “很抱歉。” “你明白吗?” 这话点到即止。 是什么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苏愿脸上的笑容彻底黯淡,脸上褪去血色,只剩无力的苍白,她没忍住,多问了句:“是哪里不合适吗?” 傅远说道:“是我本身的心理问题,希望这件事不要给你带来困扰。” 苏愿苦笑了声,她在来之前,没想过今天会听到这种类似拒绝的话。 她还想说什么。 门口的帘子被人掀开,随即走进来两道熟悉的身影。 宋声声上次放假回家就嚷着要吃铜锅涮肉,傅城没有空,就没带她来,被她一直记恨到月底。 她又放了假,白天里,没羞没臊的折腾了一番。 睡到傍晚这个点才醒,傅城好不容易把人从被窝里给提溜出来,她又不想动弹了。 傅城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像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 “你不是想吃涮肉吗?” “明天又要回学校上课了。” “今天带你去吃,起来了好不好?” 宋声声也不买账,傅城事后总表现得很善解人意,温柔周到。 可是他下午就像把她当成了砧板上的鱼,漫不经心的料理着,一点儿都没见他心疼过。 嘴巴上心疼。 身体力行,是绝不吃亏。 宋声声抬手就在他脸上来了一下,算不上巴掌。 傅城也不恼,捉住她的手腕,趁她还不是很清醒的时候,帮她穿了衣服。 让伸腿就伸腿,让伸手就伸手,被人伺候时还是挺乖的。 夫妻俩也没想到会如此巧合,在这里碰到了大哥。 傅城看见他哥也不可能不打招呼,他大大方方牵着宋声声的手,走到兄长面前,“哥。” 傅远嗯了声,接着说:“我们已经吃好了。” 苏愿垂着脸,眼睛红的像兔子。 宋声声还以为大伯哥和苏主编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她已经把苏愿当成大嫂来看待。 妯娌关系,相处起来也是个难题。 未来的大嫂,是个性子好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然再来脾气臭的,她和嫂子肯定处不好关系。 到时候又要闹腾。 宋声声的目光忽然顿住,她看见苏愿悄悄的抹了抹眼泪。 她一下就有些同情她,这是被气哭了吗? “哥,我和声声还没吃,我们先过去了。” “嗯。” 宋声声本来有些埋怨傅城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看到热闹就没那么埋怨了。 不过,她做的梦里,没写这本年代文里的男主大哥娶了谁。 走远了些,宋声声嘀嘀咕咕:“傅城,我刚才看见苏主编好像哭了。” 第225章 “观察的这么仔细?” “没有呀,我刚好看见了她擦眼泪。” 这让宋声声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不过她那时候被傅城冷冰冰的拒绝,倒也不会偷偷摸摸的哭,要哭都是正大光明在傅城面前哭,用水汪汪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让他见识到自己的冰冷无情伤害了一颗脆弱的心脏。 让他愧疚自己的行径和态度有多么的恶劣。 宋声声至今都不知道她当初自己的眼泪,在傅城那里到底有没有起过作用。 毕竟刚开始,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真的怪铁石心肠的。 “你哥肯定和你一样,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不会。”傅城扬起唇角,“我哥说话挺温和的。” 就是态度很决绝。 傅城看着苏愿也挺符合他哥对另一半的要求,不过他们是亲兄弟,傅城还是很了解自己的亲哥。 接触两三回,没有那个打算,那以后更不会有了。 “不说他们的事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哦。” 可惜宋声声已经翻起了旧账,现在看傅城就有点不太顺眼,“可是你那时候对我很坏,只要我出现在你面前你就凶我。” 宋声声记得很清楚。 傅城当然也记得。 她就像怦然砸下的那颗流星,打碎了他原本的所有计划。 傅城一次次恼羞成怒的推开她,自己却已经越陷越深。 “我那时候口是心非。” 宋声声哦了声,板着张小脸细数他的罪责:“你说我不害臊。” “还说我很蠢。” “叫我离你远点,不然你就收拾我。” 宋声声越说竟然越生气,她还是很记仇的,谁对她的不好,过了八百年都还能记得清清楚楚。 比如现在,她说着就放下筷子:“我不想和你吃饭了,你换一桌。” 傅城气定神闲坐在她对面,动都不打算动一下。 宋声声站起来,“那我自己换一桌。” 人还没能走成,就被男人有些粗暴的抓了回去。 他们这个角落只有这一桌,靠墙靠窗,还有根柱子挡着,倒也没人看见。 傅城虽然很宠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但这会儿,还是拍了她两下。 紧接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说过的好话,你一句都记不得了是不是?没良心的。” 宋声声推开他,坐到另一边,理了理稍显散乱的头发,“我记不住好的,我只记坏的。” 傅城早就知道她记仇,他这会儿脖子上还有她下午故意抓出来的痕迹,若非他及时扣住了她的手腕,她还想在他脸上划两道,让他走出去就丢人。 “先吃吧,不然哪有力气和我清账。” 宋声声的确也饿了。 傅城忙着涮肉,她只顾着吃。 吃饱之后,两人走路回去,刚好消消食。 想到明天又要送她回学校,傅城真是舍不得,她又不爱接他的电话,进了学校就像忘记了自己还有个丈夫,还有孩子。 夜里,傅城也没放过她。 两人身上都汗津津的,她的手攥着拳头,又被他一根根打开手指,扣入掌心。 傅城低头去亲她,边说:“你要接我的电话。” 宋声声装作没听见。 傅城好似满不在乎,又亲了她两下,好像怎么亲都不够。 男人慵懒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冷厉,他不容置喙般说:“宋声声,答应我。” 第226章 霍言就在教室门口不远的走廊,身形清瘦,太阳斜照下肤色有些苍白。 这也和他前几年在农场改造的那段日子有关系。 每天干的活,都有些超过身体的负担,也不怎么能见光,久而久之,皮肤白的似乎有点病态。 霍言在同事面前并不怎么笑,总是淡淡的样子,有点轻微的厌世感。 霍言看见声声朝他小跑着过来,浅色的瞳孔渐渐浮现了清淡的笑意。 “舅舅,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宋声声神采飞扬,眸色发亮,看着就很生动。 很早之前,霍言就希望她能像现在这样生动的活下去,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霍言说:“请了一天的假。” 正是中午下课的时候,同学们陆陆续续从教室里走出来。 频频侧目,好奇的往这边看过来。 宋声声在学校里有点名气,长得漂亮,性格又比一般人要大胆一些,常常能在各种活动上看见她的身影。 偷偷喜欢她的也有。 看不惯她这种作风的也有。 总归在知道她的丈夫是一名军官的时候,都止住了声,不敢乱说没凭没据的谣言。 不然他们真的觉得宋声声活跃的像朵交际花。 这会儿又见她和陌生男人站在一块儿说话,这男人看起来也不是很年轻,三十多岁的样子。 都能当他们的老师了。 气质倒是蛮好,长得也很儒雅。 他们悄悄的瞥了两眼,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一直盯着看。 宋声声对这些很粗神经,她同霍言说:“舅舅,我们先去食堂吃饭吧。” 正好是吃饭的点。 霍言当然说好。 到了食堂,宋声声也不知道舅舅爱吃什么,打了两荤两素,比她自己平时吃的都要多一个菜。 霍言吃饭不挑,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不爱吃的。 他这么多年,也养成了不浪费粮食的习惯。 哪怕没胃口,也吃完了饭。 饭后,霍言让她带自己去湖边转了转。 走到人好的地儿,霍言先是给她塞了点钱,就像上次那样。 宋声声真的不好意思收。 她有些手足无措:“舅舅,我真不缺钱花。傅城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上交给我的。” 霍言看着好脾气,也很固执:“他是他的,我是我的。” 宋声声现在都不敢拿很多钱到学校里,怕又被贼惦记上,给偷了。 霍言想起来那天傅老爷子在书房里和他说的话。 傅老爷子说,将来她的父母、祖父母知道她嫁的人是傅城,能接受的了吗? 霍言想到自己的母亲,他那个为情自杀的姐姐死了之后,他的母亲精神就不太好。 不能提起这件事,提起来就恨的咬牙切齿,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 要吃镇定的药,才能冷静下来。 那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儿。 霍言在傅老爷子面前什么都没说,他无法保证。 以前他总想让声声快些回到霍家,最好能把她送出国,现在,他的想法开始渐渐动摇,不这么想了。 姐姐寄过来的信,就成了烫手山芋。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声声。” “嗯?” “你父亲和你母亲…”霍言深吸一口气,接着说:“给你寄了信,他们都很想念你,想尽一切办法要来见你。” 霍言说着就拿出了信,还有里面的一千美元。 信封里还有一张照片,是她刚满一周的时候去照相馆拍的照片。 宋声声对亲生父母很陌生。 在书里,好像压根没有提起过炮灰女配的身世,和她有关的人和事情,往往都是一笔带过。 她自己做的梦里,也没有亲生父母的存在。 想来,在这本年代文里,她和霍家的人,是没有相认的。 宋声声接过信封,表情茫然的让人心疼。 她的父母的印象,停留在小水村的爹妈。 有点刻薄的、凶悍的、得理不饶人、还很重男轻女。 有时候对她也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关心。 不是太坏,也没有太好。 宋声声没急着打开信件:“他们、现在能回来吗?” 霍言想了想:“应该可以,你别担心。” 早些年,上面就特赦了一些人,其中有民国时候就发家了的大资本家、大银行家。 看起来,上面也是下了决心的,要好好发展起来了。 霍家在海外,生意越做越大,积攒的资本自然不容小觑。 而且她的哥哥在国外刚拿了科学界最有影响力的大奖,谁都想来攀亲戚,正是要拉拢他们的时候。 宋声声低着头,说:“嗯,回去我就打开信看看。” 霍言告诉她:“如果你要写回信,就交给我,我托人给你送出去。” 宋声声摇了摇头:“舅舅,我现在还不想写。” 她得先审时度势一下。 霍言看她没有完全打开心扉,也并未强求。 宋声声回到宿舍,还不知道外面已经起了风言风语,都在打听今天在教室门口等她的那个男人。 听说是首都大学物理院的教授之后,又想打探两人之间的关系。 宋声声随口回了句:“认识。” 这句话说出来,别人听了只觉得她心不诚。 霍教授之前可是被打成了右派,她从哪儿认识的? “你们是朋友?还是师生啊?” 宋声声不好说亲戚,她想了想:“师生。” “以前在宁城的时候,他教过我。” 这也不算谎言。 舅舅本来就给她开过小灶,补过课。 他们是不太相信的,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过心里也有些酸溜溜的。 羡慕她认识这么多有本事的人。 转念一想,八成不熟,就算真的有过师生情分,想必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 “你运气真好。” 宋声声没有再回,她打开了信件。 最先看见一沓不认得的钱币,仔细辨认之后才看出来好像是美元。 然后又掉落出一张照片。 笑得开怀的婴儿被母亲抱在腿上,面对镜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们身侧是一位面容英俊、身材高大的男人。 一家三口,幸福都要从照片里溢了出来。 宋声声心里怪怪的,也不是没有感觉,但是没那么浓烈。 她知道,家里又不止她一个孩子。 在她之后,兴许也还会有别的孩子出生。 她重要吗? 可能刚出生那会儿,对她的父母是重要的。 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从未相处过一天半载,也没什么养育的恩情。 真的会有爱吗? 宋声声不敢确定,她唯一确定的是,她很喜欢这一千美元。 如果下次,他们能寄更多过来就更好了。 这些钱是她应得的,她一点儿都不好意思要。 宋声声刚看完信,电话室那边就来了人,“宋声声,有你的电话。” 第227章 电话室的工作人员都发现了,女生宿舍里头就属宋声声的电话来的最勤最多。 别人家里半个月都不见得来一次电话。 她的家属,最多隔个两天就要打电话过来,每次都很有耐心,也不管电话费要多少,等十几分钟也都愿意。 宋声声匆忙把信封收进抽屉里,还有照片和美元,一起塞了进去。 保险起见,她还给抽屉上了锁。 她回头应了声:“知道了,我就来。” 宋声声现在接傅城的电话,还挺老实,她和傅城又不是一辈子都不见面了。 她放假就回去,上课这几天能躲得开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放假回了家,傅城还记着这笔,等着和她秋后算账。 这样想,在学校里故意不理他,把他惹毛了就不划算。 宋声声下楼,慢吞吞走到电话室,接起电话的时候还有点不情不愿,“前天不是打过电话了吗?” 傅城听着她抱怨的声音,也觉得喜欢,黏糊糊的,上扬的语调娇娇的很可爱。 傅城直说:“想你了就给你打,想听听你的声音。” 宋声声还是挺吃这套的,爱听好话,也爱听甜腻腻的话。 傅城接着又开始叮嘱起来:“这两天下了雨,天气转凉,你要多穿两件衣服。” 宋声声听到这种叮嘱的话,就有点不耐烦,“我知道的。” 平时和他打电话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无非就是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我也想你,想快点见你之类腻歪的话。 宋声声会敷衍,每次说的话都差不多,虽然好听,但是感觉不到什么真心。 这次,她捏着电话,也肯和傅城推心置腹说些话了。 “我舅舅今天来看我了。” 傅城听到心里紧了紧,霍言如今是物理院研究所的支柱,和以前天天在农场改造的犯人大不相同。 霍言以前做不到把她带走,现在有这个能力。 傅城心里闪过一些阴暗的念头,他开口时语气平静的不得了:“嗯,他说什么了?” 宋声声想起来这个事,也有点烦。 她是想当资本家的女儿,从此能够作威作福。 可是,她也怕自己认回亲生父母,就会有别的气要受。 她心眼小,爱吃醋。 如果父母偏心,那她肯定是受不了的,忍不久就要翻脸。 “舅舅说我、我的亲生父母给我寄了信,他把信交给我了,里面有我的照片,还给了我一些钱。” “他们、他们是不是很快就要回国了?” 傅城默了默,他说:“嗯,他们已经往外伸出了橄榄枝,邀请他们回来看看。” 既然已经决定好要打开固步自封的路。 逐渐开放,才是趋势。 “声声,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 “其实霍家也没那么好。” 傅城说完这句,接着不动声色道:“你母亲和父亲也不止你一个孩子,声声,我不想你对他们有太深的感情,我怕你到时又伤了心。” 她的父母,后面又有了一个女儿。 亲生的女儿,又是在自己身边养大,和二十多年没见过的女儿,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或许他们也是很爱她的,不然也不会一直想尽办法托国内的朋友帮他们的忙。 可是傅城知道,宋声声要的是偏爱,而不是因为愧疚施舍下来的、从别人指缝里漏出来的那一点点。 宋声声其实也知道,父母都会偏心。 没有完美的天平。 两端总有一个重一点,一个轻一点。 就像她对小池,还有那个、叫在在得孩子。 她心里的确更偏爱小池。 第228章 傅城默然,冷冰冰的眼瞳直直朝他看了过去,眉头微皱,似乎听到了什么很不吉利的话。 “当然不会。” 陆沉渊哦了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脱口而出就是这种话。 他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你们两家不是合不来吗?我听我妈说过,略有耳闻,好像以前闹得挺难看。” 傅城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倒是很清楚。” 陆沉渊心里重重跳了一下,表现出来的又是平时有点吊儿郎当的那样,很懒散随意:“他们不是想回国探亲吗?副书记也有意想请傅家那位在国际上刚拿了奖的,回国来和其他专家学者交流探讨,同国际接上轨,我父亲现在又刚好是办这些事的,在家提起过他们。” 陆沉渊也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解释了这么多,“我母亲听到了就顺嘴在家里说了两句。” 长篇大论解释完。 陆沉渊下意识看了眼傅城,他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看向他的眼神也淡淡的,仿佛又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傅城说:“你说的太多了。” 陆沉渊瞬间沉默了下来,有些懊悔自己的多嘴多舌。 是啊。 以他平时的性格,真的问心无愧,压根不会说这么多画蛇添足的内容。 就好像一个被踩中了痛脚的、心虚的人,极力的撇开自己的嫌疑,反而弄巧成拙,越描越黑。 陆沉渊提起唇角,笑得有些勉强,他说:“嗯,怕你误会。” 他这会儿说话似乎很松弛,坦坦荡荡的,清白的很。 他从烟盒里又拿了根烟,打火机在他手里,随意摆弄着,平静如水的表面下好像有些说不清的焦躁。 星星点点的火光,微微亮着。 薄薄的烟雾朦胧了男人的神色。 隔着淡淡的雾色,傅城开了口,单刀直入,直白的让人有点下不来台:“误会什么?” 他笑了声:“你喜欢她?” 这笑声里其实没有几分真正的笑意。 四个字,多少有点让人难堪。 陆沉渊下意识觉得这个结论很荒谬,他怎么可能喜欢兄弟的妻子? 抛开这点不谈。 他又怎么可能喜欢宋声声那样的女人?除了长得好看一点,性格没有半分可取之处。 糟糕不已的脾气。 娇纵贪婪的个性。 从她身上简直找不到一点点这个时代所赞颂的美德。 她的恶劣,是他说也说不完的。 在宁城就见识了很多遍,陆沉渊这辈子也没有见过比她还要虚伪、功利、贪婪、满口谎言、无比恶劣的女人。 陆沉渊绝不承认自己喜欢她。 但是—— 但是此时此刻,他压根没有做到马上反驳这种荒谬的结论。 没有两个字,几次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陆沉渊绷着脸,过了会儿,他才说:“傅哥,你在开什么玩笑。” 陆沉渊故作随意:“宋声声听到又该不高兴了。” 傅城抬了下眉,没有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而是说:“你还挺了解她。” 陆沉渊笑了笑:“见识过的,当然了解。” 他说着点了根烟,苦涩的烟味平静的咽进喉咙里,胸腔那种窒闷的感觉愈发深刻。 傅城对他说:“少抽点烟。” 紧接着,傅城又很平淡的告诉他:“我和声声这辈子都不会离婚。” 所以。 陆沉渊喜不喜欢她都不是很重要。 他没机会。 陆沉渊扯起笑来,混不吝的样子像极了个二世祖,“知道,好事。” 傅城没有在陆沉渊这里多留,毕竟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他拍了拍陆沉渊的肩膀,“我先走了,回头再说。” 陆沉渊嗯了声。 他站在门口,停了许久,燃尽的烟火滚烫炙烈,落在他的指尖。 他仿佛才回过神来。 却满脑子都还是傅城刚才那句话——你喜欢她? 好像一把迟来的剑。 正中间插入他的心口。 让他疼得恍恍惚惚,又觉得不可置信。 陆沉渊碾灭了烟头,一张脸,冷得几乎不像是他。 * 宋声声和傅城打完电话就去食堂了,吃饱了饭,才回宿舍。 下午没课,她能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去话剧社参加活动。 她是被高冷孤傲了一辈子的话剧社主动拉拢过去的。 话剧社开学招纳新同学,又挑三拣四,这个看不上,那个很嫌弃。 直到看见胡乱溜达的宋声声,立马就冲上去问她愿不愿意加入。 说他们正缺一个演员。 主角! 如果是配角,宋声声当时甩脸就会走人,她当够了配角,已经是一本书里不受待见的配角,本来就够惨了。 不想去话剧社还是排不上号,要被欺压打脸的配角。 所以听到主角这两个字,她的眼睛就亮了。 一拍即合,立马加入了话剧社。 新剧本刚刚编排完,就等他们去排练,然后在学校的会堂里表演。 宋声声还没看到剧本,还不知道这个剧本里还有很亲密的戏份。 时代在变化,思想在解放。 第一批大学生正是最放得开的时候,既然现在喊着开放、追上时代的口号。 那他们也不能落伍! 宋声声睡醒,不慌不忙去了排练的小剧场。 短短半天。 早上的谣言渐渐有了传开的趋势。 都是说她和上午来找她的那个男人不太清白。 这也并非空穴来风。 而是有人看见了霍言摸她的头发,这种亲密的动作哪里是师生会做的? 宋声声在撒谎! 摸头发的画面还被添油加醋变成了拥抱亲吻,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 下午就有人举报到了校务处。 宋声声被校主任请过去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见主任严肃的表情,像是天塌了。 第229章 宋声声排练的时候,很是沉浸。 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故事里唯一的女主角,享受其中。 她这会儿却有点犹豫,想了一下,“我觉得这段戏份可以删除。” 宋声声说的一本正经:“剧本里面两位同志是纯粹的革命友谊,如果多出一些男女之间暧昧不明的情愫,反而玷污了两位同志之间最纯粹的友谊。” 她说的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写剧本的同学还有负责话剧排练的同学,都被她唬得一愣愣。 “宋同学说的也有道理,我看这两段也可以删掉。” “对啊。” “而且宋同学还是有家属的同志,是该顾忌着一些。” 有同学持不同的意见。 “这是剧本!是伟大的戏剧!又不是肮脏的、龌龊的东西,现在已经要进入新时代!新社会!要抛弃陈旧的观念,追求艺术的完美性,我相信宋同学一定能够理解的。” 说这话的人,是这部话剧的男主角。 长得高高帅帅,但就是有点说不出来的精明劲儿,看着好像就很会算计人。 哪怕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也莫名不敢让人相信他。 要是换成别人可能真的就要被他给糊弄过去了,觉得他的话说的十分有道理。 但是宋声声又不吃激将法。 她不想干的事情,就算再有道理她也不会干。 而且宋声声不大喜欢这位扮演男主角的同志,感觉他这个人就很圆滑。 有什么事情专门让别人冲锋陷阵,自己则默默躲得远远的。 宋声声说:“哦,那我就是个跟不上时代的人,是个迂腐的人。”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就让男同学给愣住了。 他的确心思不太纯良,从进入话剧社开始就靠着这套说辞哄骗了不少女同志接受戏剧里,那些亲密的互动。 彩排的时候,甚至偷偷摸摸的亲过嘴。 他靠这招屡试不爽,轮到宋声声身上,偏偏就特别不好使! 真是奇怪。 男同学已经玩弄了不少女同学,她们都没有宋声声漂亮,他就更不甘心了。 “宋同学,既然你已经成为了一名大学生,就应该……” 宋声声脾气本来就很差劲,爱臭脸,爱说坏话,不给人面子的时候,说话特别难听。 她这会儿就很不耐烦:“应该你妈。” 男同学:??? 男同学:…… 其他同学:…… 宋声声说完就开始挂脸,也不管别人会怎么想她,反正她现在很不爽。 “你别拿这种话来忽悠我,我可不是傻子。”她眼睛盯着他看,眸光锋利,还挺像那么回事:“你别是贪图我的美貌,都说了我有家属,你别把我当成傻子来骗。” 男同学被她拆了台,恼羞成怒。 “我是为了艺术的完整性!” “说得冠冕堂皇,谁信你。” 宋声声摆着臭脸,谁也不想惯着。 其他同学一看她的脸色这么的难看,也不敢作声,甚至觉得她说的有那么点道理。 话剧社里的气氛僵了僵。 负责话剧社的同学刚准备站出来打圆场,门外就有了动静。 帘子唰的一下被掀开。 在门口负责登记的女同学说:“声声,你家属来找你了。” 傅城不是一个人来的。 今天到学校里,还牵着儿子的手。 一大一小,在校园里颇为瞩目。 第230章 走出小剧场的门,宋声声就唠叨了起来,“你找不到退烧药,为什么要来学校里找我?你可以去医院里让医生给你开药,非得我陪着你才行吗?” 傅城低低咳嗽了两声,嗓音还有点沙哑,听起来闷闷的,几分脆弱几分可怜。 “一个人不想去医院。怪可怜的。” 他说这话,一点都不像随口的玩笑,还挺认真。 发烧生病也做不了假。 傅城前两天身体就不太舒服,喉咙有些痛,大概是被人给传染了。 这点小感冒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他身体素质好,不吃药也能自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这次他也是如此。 没打算吃药,就准备撑过去。 甚至在有了发烧的苗头,还去洗了个冷水澡,后半夜一下子烧了起来。 人不舒服,也没休假。 处理完公事,想了想,正好用这个借口来看看她。 傅城不太擅长利用苦肉计,但也不是不会,甚至这会儿用起来还是挺顺利的。 宋声声听到他这样子讲话,也有点不好意思再当个刻薄的毒妇。 她停下来,默默看向傅城,望着男人略显苍白的脸,眉眼透着病后的懒倦,有几分孤寂。 这样看着,是还挺可怜的。 孤零零的,好像没人管一样。 宋声声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她仰着脸看向傅城:“难不难受?” 傅城还抱着儿子,转过脸来,目光直勾勾盯着她,“难受。” 嗓音喑哑,却又好听。 傅城垂着眼皮,薄唇抿起淡淡的弧度,疏离淡漠的气质,在她面前就柔和融化了很多。 他看向她的目光,永远都多了别人没有的柔情和宠溺,藏在眼底深处,藏在那些润物细无声的细节里。 “声声,真的很难受。”他低声说:“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宋声声哦了哦,“我知道了。”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些软化了,“你先把儿子放下来。” 说着,宋声声又望着儿子的眼睛,“小池,你下来牵着妈妈的手走。” 傅落池乖乖点了点头,在父亲的怀里扭了扭身体,迫不及待的要下来。 比起父亲的怀抱,他确实更喜欢母亲的手掌里的温暖。 傅城把儿子放了下来。 男孩儿自己就走到妈妈旁边,主动抓住了妈妈的手。 宋声声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接着她看向傅城,小声嘀咕:“都生病了就不要让自己累到了。” 傅城心里暖暖的,身体里的血液都像是被烫过一样,四肢百骸都有那种被舒舒服服蒸腾过后的温暖。 他嗯了嗯,“下次不会了。” 傅城趁她没注意,在她的眉心落下稍纵即逝的一吻。 宋声声谅解他现在是个可怜的病号,才大度的没和他计较。 到了医院,宋声声又主动的忙前忙后,一点儿都不像平常那样只肯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干,人死在她面前她也不关心。 她这会儿特别的殷勤。 又问医生怎么样了,又急着去拿药。 傅城怕她累着,强行摁住她的手腕,“别急,回头再去拿药。我身体好,明天睡一觉也就差不多了。” 宋声声不太信,“真的吗?” 她每次生病都半死不活的。 有时候甚至要打吊水才能好。 宋声声也没想到,傅城身体不好了,她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那么难受。 她可能就还是太善良了。 拿完了药,又去了输液室。 保守起见,医生还是让小护士带他们去输液室打吊水了。 傅城看病在军区的部队医院,很方便。 输液室里也没什么人,过来戳针的小护士知道这是位高权重的领导,小心翼翼,一点都不敢怠慢,特别谨慎。 针头戳进去的时候手都在抖。 没出什么事儿才松了口气。 宋声声在旁边陪他,等到没人了,她突然对他招了招手。 傅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刚睡醒的懒倦,“嗯?怎么了?” 他边问,边靠近了她。 宋声声在他朝自己贴近的瞬间,飞快的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 很快很快。 快到在另一边乖乖写作业的小池,一点儿都没发现。 傅城感觉,这个蜻蜓点水一样的亲吻。 有些炽烈。 很烫很烫,也很软很软。 每次宋声声主动亲他,都像是有最绚烂的烟花,在他心里猛然绽开。 他咽了咽喉结,喉咙很紧,有点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情是很愉悦的。 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可怕起来,像一望无际的深渊,只想将她的全部都吞噬了。 那种想把她吃拆入腹的念头就更加的浓烈。 吃掉她的肉,喝了她的血,长在她的灵魂里。 傅城慢慢的冷静下来,他听到她问他:“这样有好点吗?” 有点小傲娇。 又有点羞涩。 像是很不好意思才假装坦然的问出口的。 第231章 宋声声这么问着,圆溜溜的眼珠不自觉的看着他,偶尔对上他的视线还会对他眨巴眨巴眼睛。 有点期待,有点盼望,还有几分隐隐约约的可怜,盼着从他这里得到满意的答案。 傅城垂着眼眸静静望着她,对上她莹润的水眸,打从心里觉得无比的动人。 她的睫毛又长又翘,扑棱的眼睫毛像是在他心上挠痒痒,特别的惹人怜爱。 傅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指腹顺着往上碰了碰她的眼皮,他指尖温度滚烫,有些灼烧的热感。 她的皮肤凉凉的。 被这样轻柔抚摸还挺舒服的。 傅城咳嗽了声,紧接着就压下了嗓子的不舒服,一本正经的说:“好多了。” 傅城好像这世上最得寸进尺的男人,他如实说道:“还想要。” 要一个她主动的、热切的、又很温柔的亲吻。 宋声声这会儿开始害羞,觉得不大合适,她往旁边坐了坐:“没有了。” 她说的也一本正经:“物以稀为贵。” 傅城从旁边搂抱着她,双手也没有很用力,只是用了一种刚刚好的力度,轻轻的把她圈在了怀里。 平日里无比强悍的男人,这会儿表现得有几分脆弱。 他抱着她,轻轻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呼吸之间的气息全都落在她的脖颈间,像羽毛扫过她的耳后,酥酥麻麻还有点痒。 傅城接着又哑着嗓子说:“没有就算了,但是下次可以有吗?” 宋声声感觉耳朵后面这片皮肤被他灼热的呼吸弄得很痒,她的身体都有些不自然的蜷缩,很不习惯。 以至于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宋声声深深吸了口气:“看你表现。” 傅城嗯了声,闷闷的声音听起来很容易让人同情、可怜、心软。 接着,傅城忽然间又开了口:“声声。” “嗯。” “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他说完也不用她的回答,而是轻轻笑了下,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不然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有时候傅城也会觉得自己可怕。 不应该这样。 占有欲强烈的已经会影响到平时的生活,还好他比较能够忍耐,不然指不定会怎么样。 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她和那么多人接触、交流。 他希望她是他一个人的。 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傅城明明接受的是新时代的思想教育,对别人、或者说在其他的事情上都很先进开放。 只有对宋声声。 他像迂腐的、陈旧的封建大家族的家主,永远都困在方寸之间。 幸好他还有理智。 宋声声被他抱得有点透不过气来,耳朵、脖子都有点痒痒的。 她怕痒,这样就会有些想笑。 宋声声赶紧推开了他,蹙着眉头看向他,“你老老实实的吊水。” 傅城看她装出来这点好像生气了的样子,会心一笑。 男人倒是也十分配合她。 “好。” 他的手背上戳了针。 宋声声每次打针吊水都得闹腾好一会儿,要人来哄。 傅城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宋声声忍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输液室突然也变得闹腾。 小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一下留吸引了宋声声的视线。 父母轻声细语的哄着,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哄。 她想的突然有点远。 宋家爹妈不会这样哄她,她的亲生父母呢?会吗? 会喜欢她吗? 还是会当成没那么重要的一个孩子,也忽略掉了。 那这样的话。 她在宋家、在小水村长大。 和在霍家长大,也没有什么区别。 宋声声就是要很多很多的偏爱,她不要缝隙多出来的那点儿。 第232章 “声声,你想见他们吗?” 傅城这样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不想,她这会儿不会是又犹豫又有点期待的样子。 宋声声思考了片刻,“想。” 她蹙着眉尖,默默抿直了唇瓣,有些苍白:“但是我也怕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我。” 宋声声也知道自己浑身都是缺点,又很多糟糕的、不太好的习惯。 她很懒惰,好逸恶劳,还喜欢哭哭啼啼的,很脆弱,很易碎。 她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成就,不是那种说出去就会很有很面子的人。 没有体面的工作,甚至才刚考上大学。 学的专业也不是最受欢迎的那几样,不是历史专业、也不是学文学的才子,更和实用的理工科没什么关系。 她学的只是说起来都会被人用异样目光看待的,以后只能当个裁缝的、大多数人都没听说过的设计专业。 宋声声先前考上大学时,往回家打的电话都没好意思告诉宋裴远,她学的什么专业。 连宋杳杳在电话里问,她都狠了狠心没告诉她。 宋裴远他们今年也要参加高考,听宋裴远和宋杳杳在电话里的意思,他们还都想考到首都这边来读大学。 宋声声当时打电话的主要目的不是要听他们畅想未来的,她只是想让他们当传话筒,把这件事传达给远在小水村的爹妈。 话说回来,宋声声接着同傅城道:“不过我也不需要他们喜欢我。” 傅城也是这么想的,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别人比他更爱她了。 连她的亲生父母也不会。 傅城说:“他们这次不会待很久,最多半个月就会走。” 回国之前就连回程的时间都定好了的。 哪怕上面的领导也有邀请他们回国久住的意思,碍于形势的不明朗,他们其实也不敢多做停留。 怕瞬息万变的局势,将他们困在这里。 宋声声听到之后有种说不上来的失望,原来只有半个月,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傅城垂眸看着她,白净的小脸透着一点点倔强,眼尾也有一点淡淡的红。 他伸手揉开她紧攥在一起的拳头,掐得过于用力的指甲深深陷落,打开看了看,掌心已经印下几道深红的痕迹。 “声声,别怕。” 他顺势把她搂抱在怀里,宋声声埋在他的胸膛,半晌没再开腔。 到家之后,她低落的情绪才好上了那么些许。 这会儿又想起来刚才傅城斩钉截铁不同意她想出国留学的事情,虽然那是好几年后的打算,但是宋声声想起来都还很不高兴。 觉得傅城太过独断,像性格恶劣不容忤逆的君王。 她又默默甩开了他的手,不给他牵了。 叶静从厨房里出来刚好就看见儿媳妇把儿子的手给甩开这一幕。 不用猜也知道两人这又是在闹别扭。 不过叶静也都已经习惯了。 她倒没觉得是声声喜欢闹,喜欢作,他儿子那个脾气也臭,有时候让人生气起来恨不得把他给掐死。 “声声,茶几上有水果,是傅城他哥从广州出差回来带的荔枝。” “这是早熟的品种,三月就熟了,产量少,但是味道很好,特别甜。这些都是特意给你留的。” 宋声声很爱吃荔枝,以前能吃到的机会少。 水果卖的很贵,产量更是少的可怜。 连她这样舍得花丈夫钱的女人,一个月也不敢买太多次。 “谢谢妈妈,也谢谢大哥,我爱吃的。” “不用谢我,是傅城打电话给他哥,让他坐飞机回来的时候给你买的。” 叶静有意缓和小两口的感情,刚好趁着这个机会给傅城说点好话。 宋声声对婆婆乖巧的笑了笑,还是背对着傅城,没打算对他很客气,就是不对他说谢谢。 傅城让大伯哥给她买点爱吃的,是他身为丈夫应该要做的事情,所以没什么好谢的。 宋声声打算现在就和傅城软磨硬泡,不动声色闹个三四年,等到她真能申请留学那天,他肯定就做好心理准备,默认下来,也就同意了。 宋声声吃了小半碗的荔枝,还剩了半碗。 傅城先给她收了起来,“吃多了上火。” 宋声声吃自己爱吃的东西,一吃起来就没个数。 她坐在沙发里,看着放好荔枝,从厨房去而复返的男人,“你就是不想让我吃。” 她默默补充:“就像你不想让我去留学一样。” 傅城向她投去一眼,连解释都不解释了,他嗯了声:“没错。” “所以不许再吃了,也不许去。” 宋声声脾气上来了,不高兴道:“我想去就去,你拦不到。” 傅城站在她面前,头顶的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他的脸庞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是看着比起平时多了些无形的压迫感,他说:“你试试我能不能拦得住。” 傅城压着火气,看起来平静的不能更平静。 别的事情都好商量。 这种无法商量的时候,傅城不会惯着她,直接把话给说死了,也不愿意给她留一点希望。 “宋声声,我不让你去,你就去不成。” 傅城说完还把自己给气着了。 也有几分懊恼。 明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但一想到她要离自己那么远,跑得远远的,他就恼怒的有点控制不住。 讲话也僵硬了点。 不过,这件事傅城绝不退让半分。 宋声声听到他这么讲话,果真生气了,随手拿了个枕头直接朝他脸上砸了过去:“试就试!腿长在我身上!脑子也是我自己的,我肯定要申请公派留学的机会。你受不了了,那你就不要接受不了好了。” “我也受不了你这样,不讲道理。” 怎么她就得天天都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吗? 第233章 “我怎么不讲道理?你一去就是两三年,宋声声,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两三年我们能见几次?”傅城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是眼神却变了,眼瞳漆黑,深不可测:“你在国外,人生地不熟,我也放不下你一个人在外面求学,真出了什么事我去救你都来不及。” 就算傅城说的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但是宋声声这会儿听不进去道理。 她已经算是和他赌上气了。 她瞪着他,“国外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你自己不也好好的回来了吗?” 傅城见她意外的坚持,脸色也有点冷,“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 宋声声听到这种话就来气,转身就要走上楼去。 傅城跟着她上了楼,她要关上门。 男人眼疾手快,抬手一下抵住了门框,重重的这一下,听起来就疼。 手腕上的青筋都很明显。 宋声声听着这声动静,都替他觉得疼,她深深吸了口气,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的表情反而没什么变化,好像被门砸了手掌心的人不是他。 宋声声看他面不改色,也就不心疼了。 她执意要关上门,这会儿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男人却趁机抵着膝盖,一把大力,直接闯了进来。 宋声声躲避不及,差点被他吓着。 她跟傅城比起来,身材实在过于娇小,还有些纤瘦。 几乎一下就能被掌控住,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宋声声抬眸看着他,眼睛水亮水亮的,特别的好看,“你跟过来干什么?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宋声声其实也知道傅城既然开口说有本事不让她出国,就真的有这个能力做到。 他不是在吓唬她。 他不同意的理由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他不能那么果断的就否定。 一点儿都不肯成全她想做的事情。 宋声声吸了口气,决心变得聪明一点,再度抬眸,她水亮的眼眸就变得有些红润,眼泪汪汪的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似乎傅城也很吃软。 不能和他硬碰硬,还是得好好说才行。 她的眼泪珠子一颗颗无声的掉下来,委屈极了,“我不想被人看不起,而且我也很羡慕他们从小条件就好的同学,哪里都去过,什么大场面都不怵。” 傅城看着她水汪汪的眼,心里好像也下了一阵酸雨,不舒服。 喉咙酸酸涩涩的。 有几分苦。 宋声声扯了扯他的袖口,眼泪砸在脸上,压出了淡淡的水痕,柔白的小脸,异常可怜。 “我也不想被人嘲笑,我也想去见见世面,而且我也一定会很想你,经常给你打电话,回来看你的。”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有点粘粘的。 不自觉也有几分娇娇的。 想要让人不心软都难。 傅城咽了咽喉咙,他紧紧攥成拳头的手,被她轻轻的捏在手里,又轻轻的打开。 她主动与他十指相扣。 贴近着他,香软的气息,漫上鼻尖。 傅城刚刚还能铁石心肠,觉得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再有商量的余地。 这会儿却已经有些溃不成军。 第234章 叶静还以为两个孩子从房间里出来就能和好。 有什么事情小两口单独在一块应该很快就能说开,有再多的不高兴,这会儿也该好了啊。 怎么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好像更加僵硬了,尤其是声声脸上的不高兴都要溢出来了。 叶静偷偷摸摸把儿子拽到身边来,皱着眉头,很费解的问他:“你怎么声声了?把人惹成这样?都告诉你不要凶她,不要像对你在部队里的兵一样的对她,她是你老婆,不是你手底的下属,你得哄着,有什么事儿都得让着她,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你们俩这又是吵架了?” 叶静越说越觉得他不争气。 同时也有点想不通,之前不都好好的吗? 傅城实话实说:“没有吵架。” 的确不算吵架。 只是没有谈拢而已。 叶静看他油盐不进的死样子,也不想管了。 这俩孩子吵吵闹闹也不是第一回,闹别扭更不是第一次。 “你和你哥两个人都不让我省心。” 一个是脾气太臭,不懂哄老婆,总是惹老婆生气。 另一个,就更是一了百了,这个年纪了干脆连对象都懒得找。 上回给介绍的那个姑娘,样貌才学样样不差,工作也很好,刚开始叶静还以为这俩孩子看对了眼,还以为她很快就能看见大儿子娶妻生子,没想到说崩就崩了。 傅远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给她,只说不合适。 到底哪里不合适,是性格还是工作?还是别的地方有问题,他又说不出来。 叶静说起来也没那么生气,甚至已经有些认命了。 傅城听着,也没狡辩。 宋声声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没和傅城说一句话,他主动夹过来的菜,她更是故意连碰都不要碰一口。 傅城若无其事,继续给她添菜,好像她吃不吃的也没什么关系。 宋声声越发觉得傅城就是油盐不进的石头,决定好的事情要想让他更改真是难如登天。 她越想也越生气,这件事她也不可能让步。 两人之间的不对,就连傅远都看出来了。 傅远觉得他们很幼稚,还像小孩子一样在怄气。 晚饭过后,宋声声看着时间还早,她没和傅城说,而是鼓足了勇气去找了大伯哥,请求他能不能找家里的司机送她回学校。 宋声声当然不可能让大伯哥这样的忙人亲自送她,只要他帮忙找个司机就行。 这么晚了,已经没有公共汽车。 天黑漆漆的,她也不敢自己一个人骑车回学校。 傅远看着眼前的人,心里越发浮躁,他没有立刻答应她,而是问她:“你和傅城又在闹什么?” 宋声声听到这话马上就不高兴了,她低着脸:“没有闹啊。” 她小声的说:“大伯哥不方便就算了。” 傅远面无表情:“我没说不方便。” 他问:“傅城知道你现在就要回学校吗?” 宋声声抬起脸,有点气但是碍于礼貌也不敢对大哥发作,她说:“难道我做什么都要他同意吗?” 说着她又有点泄气,想想都知道大哥肯定和傅城是一伙的,只会站在他的那边。 “我自己想办法回学校,不劳烦大伯哥帮忙了。” 傅远的眉头越皱越深,一下有些烦躁,说她一两句都说不得。 “我去叫司机来。” 宋声声哦了声,有些意外,大伯哥怎么又答应了帮她忙。 尽管意外,她还是点了点头,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大哥。” 第235章 宋声声当然没有走成,傅城直接又把司机给打发走了。 宋声声当时就有气,站在他面前,“你干什么?我现在就要回学校。” 傅城也不和她吵,更不和她闹。 就随她瞪着他,生气的看着他。 他一言不发把人扛了起来,单臂捆住她的腰,扛在肩上,轻轻松松。 傅城一口气把人抱回卧室,扔到了床上。 宋声声还没狼狈的从床里面爬起来,就被人扣住了十指,暧昧交缠在了一起,抵在枕头边,她挣扎的越厉害,他收束的越紧。 灼热的气息,均匀落在她的鼻尖。 她感觉自己好像从里到外都被他困住了一样,全然属于着他。 宋声声撇过脸,“我要回学校,我今晚不想和你一起住。” 傅城扣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重新拧了回来,盯着她的双眸,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存在,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说:“留学的事情,以后再商量。” 宋声声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化,起码没有刚刚那么不高兴了。 她还以为自己得和他闹上好久,傅城才会没有那么病态的要困着她。 她哦了声,表现的很平淡,其实心里是雀跃的。 傅城扫过她脸上淡淡的表情,知道她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 他接着说:“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不要去找我哥,知道吗?声声。” 宋声声点点头:“知道了。” 她又小声嘀嘀咕咕:“我就是让大伯哥帮我叫一下司机。” 她没有司机的联系方式,而且傅远的司机,肯定不会听她的话啊。 这又不是天大的事情,不知道傅城在计较什么。 傅城面无表情:“那也不可以。” 宋声声这会儿并不在乎这个,她更关心傅城留学的事情。 她仰着脸,很乖的样子,静静看着他,问他:“可以商量就是可以去的意思,对吧?” 她眼神柔软,小脸也红红的,看起来就漂亮的惹人怜爱。 尤其是在这样的目光下,很难抗拒她的任何请求。 傅城没有作声。 事实上,在他开口说可以商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会妥协。 只要是她铁了心想要做的事情,他总是经不起她的软磨硬泡。 所有的底线,在触及她的眼泪时,就往往都不会再作数了。 宋声声见他半天不吭声,故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她小声的说话,温软的气息还有些甜腻,她接着说:“我知道你什么都会答应我的,傅城,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最爱我的人。” 傅城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黑漆漆的眼睛定定看着她问:“那你呢?” 宋声声想了想,“我也最爱你。” 傅城心里颤了颤,“好。” 宋声声说:“我不会抛弃你,我不会不回来的。” 傅城听着,没吭声。 过会儿,才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最狠戾的话:“声声,你不回来也不要紧。” “但是,不管你以后跑去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到时候,就把你关起来,好不好?” “你也不用出门,我每天都会来看你,也会让小池来见你。” “除了自由,你什么都会有。” 这些话,似真似假。 好像是吓唬她的,仔细分辨,又好像是傅城被逼急了真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第236章 公派留学的名额很有限,宋声声今年刚上大学,即便想要申请留学的名额,也得再等两年。 宋声声从这天和傅城说开了之后,就在为将来留学的机会做准备。 她每个星期在学校里参加的活动,依然很多。 但是起码愿意把周末的时间留出来,开开心心的等着傅城来接她,她就缠着傅城给她补习外语。 宋声声的英文很差劲,从小基本就没有学过,还是在觉醒之后,做了那些梦,才在黑市买了几本外文的书,偷偷摸摸的自学了段时间。 学习的内容也不深,水平也是不怎么样的。 要她开口说,更是难如登天。 但是傅城会的外语就比她多的多,他不仅会英文,还会俄语。 这两种语言都说的非常流利,宋声声有一次见过傅城同外国的大使用英语交流过,说的很流畅,她竖起耳朵都听不太懂。 傅城教她也很耐心,他当老师的时候就非常严格。 一点儿都不会心软,该做多少功课就要做多少功课。 每次上课起码都要两个小时,宋声声虽然很勤奋好学,但是要她坐在椅子上两个小时都不动弹,老老实实的坐在书桌前听他的辅导,也很困难。 她坐不住那么久,屁股都要坐痛了。 时间一长,就想偷懒。 “有点困了。” “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啊?” 傅城停下来,静静看着她:“上周要你背下来的单词你都还没背完。” 宋声声心虚的挪开目光,避开他的视线:“背了的/背了的。” 傅城挑了下眉头:“那我抽背一下。” 宋声声就不太愿意吭声了。 她还没背完,有一些记住了也很快就忘记了。 傅城看她装傻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在偷懒,他接着说:“等会儿上课我们只用英语。” 宋声声不太能张开嘴巴,有些别扭。 但是傅城说到做到,下午给她补习的时候,果真只用英文和她交流。 宋声声磕磕绊绊的回应他,慢慢又开始走神。 她又想到,梦里面,长大之后的那个孩子,几乎就不在她面前说英文了,同他小时候有些磕绊的中文相比,那时候他的中文已经非常好了。 “在想什么?不想听我们今天就到这儿。” 宋声声嗯了声,顺势往他身上一倒:“有点累。” 傅城让她靠着自己,语气笃定:“你刚刚在想别人。” 接着,他就问:“你在想谁?” 宋声声总不能说自己在想一个这辈子已经不会出现的人。 她不开口。 傅城说:“为什么不说话?你心虚了?” 宋声声在他怀里蹭了蹭,“没有,我在想孩子。” 这也不算说谎。 的确是真的在想孩子。 傅城以为她想的是小池,“等小池下了课,我带你一起去接他。” 宋声声心不在焉,嗯了嗯。 她的心情有些莫名的低落,但是很快就将这点说不明白的低落给抛之脑后了。 * 周日清晨。 一趟港城来的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 组织部专门派了领导干部到机场迎接,霍家总共来了三个人。 宋声声的亲生父母,还有她的大哥。 第237章 霍廑这次陪着父母回首都,也是特意请了半个月的假期。 他们一家人的目的都很简单,就是要把妹妹带回去。 霍廑对于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妹妹,感情不深,家里只有一张妹妹的相片,其他什么都没有。 把人接回去,之后—— 就是父母的事情。 霍夫人下飞机的时候,腿就有点软,毕竟二十多年没有见过,终于要见到面了,她心里怎么可能不紧张? 午夜梦回不知道多少次,她心里都在后悔自己当年那个匆忙的决定。 她只想把女儿接到身边,让她过上好日子。 这二十多年,国内是什么样的形势,他们在外面也有所耳闻。 霍夫人无数次感叹好在当年是交给了农户家里,换成其他身份的家庭,她今日都未必能再见到女儿。 只是,霍夫人想起来还是会心疼。 在乡下那样的环境,她的女儿又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呢?怕是连温饱都是问题。 就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女儿现在竟然是傅家的儿媳妇。 “霍廑先生,部长上午有点事,脱不开身。不过已经准备好了午饭,欢迎你们回祖国看看。” 霍廑是当今最受瞩目的科学技术人才,国内的领导干部,这回是很想把人留下来的。 霍廑笑了笑,很淡的笑容,几乎没有任何的感情,他说:“客气了。” 他说:“午饭就不用了,我们还急着去见家里人。” 干部也能理解,这午饭本身就不太重要。 接下来几天的会面才更加受重视。 “理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您随时联系我们。”说着,男人就叫来了驾驶员和勤务兵,“这是小刘和小程,这两天你们要用车,就使唤他们。” “麻烦了。” “客气。” * 傅家早早就接到了电话。 霍家来了人。 今天是周日,宋声声刚好在家,她没课,平时都要睡个懒觉,这会儿怎么都睡不着。 马上要见到亲生父母,她紧张的不得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他们会不会喜欢自己,但如果他们真的不在乎自己这个女儿,她必然还是会难过。 她忽然想到书里面的结局,至死,霍家的人也没有出现过,肯定连找都没有找过她。 傅城看她魂不守舍,握住了她的手,他说:“你如果害怕,我就让他们回去。” 宋声声摇头:“我不怕。” 说完这句,就有电话打进来。 是警卫员打来的电话,将霍家的车辆放行进来了。 宋声声主动抓着傅城的手,这会儿开始有点怯怯。 车很快就停在了傅家的院门前。 宋声声藏在傅城的身后,抓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也越来越不舍得松开。 霍廑今天先来,母亲刚刚在车里吐过了,吐的还停不下来,临时改道先去了一趟医院。 得住院两天。 霍廑还带了一些礼物,都是在港城的时候就买好了的。 驾驶员先帮忙把车里后座的东西拿了出来。 叶静在客厅,眼前的男人气质冰冷,一看就是情感上很淡漠的那种人。 第238章 宋声声其实早就睡醒了。 躲在楼上,听动静。 等到保姆阿姨上楼来敲门,她隔着门说自己很快就下楼。 宋声声刚才有悄悄的打开门缝,偷听他们的对话。 说话的那个人是她的亲大哥,声音听起来就很淡漠,有种不好接近的冷感。 宋声声对情绪很敏感,到底喜不喜欢她,到底有没有真心,她听声音都听得出来,何况她的亲大哥说的话好像也不是很好听。 非常客套,甚至有些不耐。 宋声声昨晚都没睡好,想到今天的见面就翻来覆去的,毫无困意。 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天花板,半夜不睡还要折腾枕边的男人,要么蹭蹭他的腿,要么就抱着他的脖子乱咬。 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和焦躁。 傅城一开始随她折腾,后来可能是看太晚了,就摁住了她的手,脖子也不给她咬了。 他的眼睛都没睁开,“睡不着就找点别的事情做做。” 宋声声听到这话就老实了,顿时像被老师罚站了的小学生,睡姿都变得板正很多,双手乖巧摆在胸前,盖好被子,“我不吵你就是了。” 她可不想找别的事情做。 她闹起来就是咬他两口,踢他两下,不痛不痒,无伤大雅。 可是傅城闹起来,那就是没完没了的。 她周一回学校上课都得穿高领的毛衣,穿得严严实实,把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挡得严严实实。 有时候手指头也不能幸免,一枚枚不知何时落下的深色,谁见了都得多想。 今早天都快亮了,宋声声才睡着,睡前还忍不住幻想着,父母来接她的画面。 他们流着眼泪说着对不起,说着这么多年有多想念她,有多心疼她的话。 可是宋声声没想到他们竟然连出现都没有出现,来的只有一个还不怎么喜欢她的大哥。 下楼之前,宋声声给自己打气,一遍遍对自己说没关系。 没关系的。 不喜欢她就算了。 不珍惜她,她也就不要他们了。 霍廑在客厅,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摆着杯刚泡好的茶。 他没有动,他只想尽快见到人,然后把人带走。 解决母亲的心病。 脚步落在木质楼梯上,一声声,轻轻的。 霍廑听着楼梯那边传来的脚步声,他抬起眼皮,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正午时的阳光正是最灿烂的时候,金灿灿的光线穿透玻璃窗摇摇晃晃照在她的脸庞,绚烂的阳光下,她的皮肤白得透着粉,一缕阳光恰到好处亲吻着她的鼻尖,她的脸很小,眼睛却大大的,光线折射下,黑漆漆的眼珠映着薄薄的茶色。 睫毛长长的,很浓密。 不安的颤动着,有些怯意。 她长得很好看,给人一种娇娇的感觉。 她莫约是有些不高兴的,抿直了唇,摆着脸色。 不过,哪怕是不高兴的脸色,也还有几分骄纵感,让人想要哄哄她,而不是觉得这个人很难相处。 霍廑望着她,一时沉默。 这是他的妹妹。 亲眼见到的这一刻,他忽然间又觉得血缘真是很奇妙,本以为没有相处过不会有感情,可只是看了这么一眼,就有那种想要保护她的感觉。 宋声声下了楼,就躲在傅城身后,她这个人藏不住事,也藏不住心情。 不高兴了就会写在脸上。 不喜欢的人,也很难挤出笑脸。 霍廑站起来,与刚才的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相比,现在开始紧张,心跳的有些快。 他走上前,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声声?” 第239章 宋声声还躲在傅城身后,不太愿意出来。 但既然人家都主动打招呼了,她也不好意思当作听不见,不然怪不礼貌的。 宋声声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神很陌生,也很警惕,最后回了两个很僵硬的字:“你好。” 生疏的比陌生人都还不如。 霍廑有些轻微窒息的苦闷,说不上来这种闷闷的感觉是因为什么。 她看着他的目光,不仅没有见到亲人的那种高兴,反倒是很警觉的在打量他。 霍廑皱着眉头,一时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 宋声声也没什么话说,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她可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她低头乱看,没有任何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霍廑看着她心不在焉应付自己的样子,竟有点心痛。 他主动打破了沉默:“母亲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找你,知道你的消息之后,立马联系了在国内的朋友,想尽办法了也要回来。” 宋声声听到愣了一下,她没信。 她看起来很傻吗?什么话都相信。 她哦了哦,态度比他刚才还要冷淡。 霍廑想了一下,问道:“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母亲?” 宋声声但凡伤了心或者是失望了,就很难再把真心交付出去。 她摇了摇头,“我明天还要上课。” 霍廑说:“下午也可以。” 宋声声哦了声,“昨晚没睡好,很累,下午我要补觉。” 她说的很直接,就是宁愿睡觉也不肯去医院见她的亲生父母。 凭什么呢? 哪怕她的父亲和母亲在当年的确有难言之隐,的确是没有办法,才把她交给别人来抚养。 哪怕他们当时真的是想很快就回来接她,但是这么多年,他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过,没有给过她一分钱,没有抚养过她。 既不是在她挨打的时候出现,也不是在没有书读的时候出现。 一直,一直以来她都是靠着自己跌跌撞撞的长大,靠自己得到想要的生活。 宋声声忽然也不是那么渴求父母的爱了。 不给她,她就不要了。 霍廑握紧了手,心脏闷闷的痛觉越来越沉,像有块石头压在上面。 这是霍廑根本没有料想过的情况。 霍廑本以为这件事很容易解决,国内的生活不比国外,给她优渥的生活,富裕的条件,她肯定愿意跟他们走。 但是她现在好像完全不在乎他们。 完全不需要他们。 而霍廑,在见到妹妹的第一眼,就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没关系,等母亲病好了,再见面也一样。”霍廑平时没什么话,这会儿主动找话题也是为难他。 宋声声显然没有半点要主动和他说话的意思。 霍廑的喉结动了动,沉默半天,他开口说出来的话也很生硬,“大学课程难不难?” 宋声声摇头:“不难。” 霍廑抿唇,趁此机会,接着往下问:“有想过出国留学吗?” 宋声声还没回答,傅城把她往后藏了藏,他出声打断:“她还没吃饭,还饿着肚子,还是吃完了再说。” 宋声声很配合,乖乖点了点头:“我饿了。不想讲话了。” 第240章 话说到这个份上。 霍廑想继续循循善诱暂时都没有机会,只能先停下来,谋后而定。 家里的保姆阿姨准备了一桌子的菜。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宋声声没有开口,只顾低头吃饭,填饱了肚子,郁闷的心情也好了一点。 饭后,霍廑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霍廑在回国之前,就已经打听到傅城当年和他妹妹是不怎么愉快的状况之下,迫不得已结婚领证。 属于时代背景下阴差阳错的婚姻。 双方应该都有那么点不情不愿。 但是霍廑刚才看到的不像是那么回事,既没有相敬如宾,也没有互相看不上眼的冷漠。 甚至傅城对他妹妹还很体贴,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还给她泡了一杯糖水。 试过水温才放在她的手边。 这种无微不至,不像是装出来的。 霍廑心里就更加发沉,若是如此,他们想把人带走的希望更加渺茫。 “声声,刚才我说的出国留学的事情你有考虑过吗?” 宋声声正在喝糖水,听到他这么问,慢慢放下手里的水杯。 她眨了眨眼睛,很奇怪的看着霍廑。 霍廑被她这种目光看得都觉得心慌,他压着不稳的情绪,强装镇定:“怎么了?” 宋声声歪了歪头,奇怪的反问:“霍先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霍廑听到这个称呼,先是一愣。 然后听清楚她的反问,就更是愣在了原地。 这种疏离,甚至比对陌生人还不如。 淡淡的话语里,带着几分锋利的攻击性。 霍廑忽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她是一点都不待见他们。 并不是很期待他们的出现。 霍廑沉默下来,喉咙像是被灌入了水泥,封堵了起来。 宋声声刚喝过糖水的嘴巴看起来润润的,黑亮的眼睛无论什么时候,仿佛都柔软无害。 她接着说:“我要做什么,和你们没有关系的。” 她又很平淡的补充:“我们其实也只是刚见了一面的陌生人,不是吗?” 连朋友都算不上。 更不是亲人。 霍廑的嗓子有些痛,酸涩到发了苦,心头更像是被黄蜂的尾刺轻轻扎了两下。 又痒又痛。 宋声声也没想到认亲环节会这么的糟糕,她想,他们还不如不回国。 这样她还能欺骗自己。 宋声声轻轻出了口气,她抬起颤颤的眼皮,水亮漂亮的眼睛直直看着霍廑。 “而且你也不怎么喜欢我,不用勉强自己要对我很好的样子。” “如果你们真的觉得愧疚,想要补偿我。” “就请多给我一点钱吧。” 钱可比嘴巴上说的好听的那几句话来的实在。 霍廑静静听完她说的这番话,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心脏发麻是什么感觉。 今天,就在刚刚。 她说一句,他的内脏就像过了一下电,疼得很。 诚然,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霍廑陪父母回国找人,只是为了弥补父母的愧疚感。 他确实在勉强自己。 可是从亲眼见到她的那个瞬间,霍廑就不止是为了让父母心里好受点。 他也是真真切切,希望她能回家。 第241章 “生恩不如养恩。” “你们没有养过我,所以对我没有感情,我是可以理解的。” “你们现在看也看了,见也见了,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你们可怜,也不用你们来当救世主要拯救我。” 宋声声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表情认认真真,精致小巧的脸蛋绷着无比正经的神色。 她还主动的伸出了手:“如果一定要给,就请给我钱吧。” “除了钱,我什么都不要你们的。” 霍廑看着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真诚。 她就是这么想的。 一句都不是气话。 霍廑表情凝重,俊朗的脸庞浮现了几分苍白,他解释不了。 事实上,她说的就是现实。 生恩不如养恩,血缘关系比不过朝夕相处。 她比他以为的要聪明的多。 想得通透,看得明白。 霍廑在这个瞬间,又仿佛深入了解了眼前生动真实的小姑娘。 她不像资料里仅用几个词语概括的那样,她不是只有蛮横娇纵的脾气。 她还有一颗通透得让人心疼的心脏。 宋声声见他用难以言喻的神色看着她,好像很心痛,又好像很为难。 她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心痛为难的。 宋声声反正这会儿是彻彻底底不抱希望,忽然感觉小水村的爹妈都没那么可恨了。 不像他们这么冠冕堂皇。 宋声声眨巴眨巴眼睛,又往前伸了伸手,嘴上说着很甜的话,“哥哥,请多给我一点钱花花吧。” 这声哥哥,起初时听起来甜甜的。 再仔细一听,就好像淬了毒的蜂蜜,甜到后面只会发苦。 苦的让人咽不下去。 霍廑无声咽下喉咙里的苦涩,他问:“你想要多少钱?” 宋声声思考了半晌,“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谁会嫌钱多。 她就要捞一笔大的。 她就要在他们面前当一个贪婪的吸血鬼,故意趴在他们身上源源不断吸干他们的血,让他们痛,让他们后悔。 宋声声怕霍廑很小气,不肯给她花钱。 那她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捞到,只得到了资本家女儿身份上的麻烦,想想都太亏了。 宋声声一本正经道:“哥哥,你们在国外过好日子的时候,我要跟着爹妈下田割草,每天都还要去喂猪。” “冬天得在河边洗衣服,手上都是冻疮,还要无缘无故被爹妈骂,不听话就被他们拿着藤条打。” “你别看我现在吃香的喝辣的,可是我以前过得还是很辛苦的。” “你们没有给我挑选一个好人家,现在补偿我是应该的呀。” 说来说去,就是两个字——给钱! 宋声声随口说的话,她自己说起来都不觉得难过,有种千帆过尽的豁达。 而且那时候忙着和爹妈斗智斗勇,想尽办法偷懒取巧,其实也没那么艰辛可怜。 但她现在不说的凄惨一点。 怎么能让自己利益最大化呢? 可她没料到,她若无其事说出来的童年过往。 反而真的让霍廑难受了。 霍廑的嗓音听着有点不正常的沙哑,“他们经常打你吗?” 第242章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 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宋声声可是咱们村子里出了名的娇纵蛮横,还是个懒骨头,十里八乡都晓得她不爱做事,想尽办法了偷懒。” “要我说宋家的两口子对她也是够好的了,换成别人家的姑娘哪里能这么惯着。” 这话说的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早就想这么说了,甚至觉得就是宋声声起了个坏头,就是她喜欢躲懒,弄得十里八乡其他小姑娘都变得爱偷懒了起来。 一个两个,一点儿都不听父母的话。 简直就是要翻天了。 “咱们村子里如今过得最好的就是她了。” 说话的人也是个眼睛尖的。 刚刚才说了两句宋声声的不好,眼前的男人就变了脸色似的难看。 说不定是要来给宋声声打抱不平,这怎么成?他们这说的也不是胡编乱造的谎话,那也是都有真凭实据的。 谁能使唤的动宋声声?她那双腿跑得比兔子还快,眼泪说掉就掉。 每次哭唧唧,受尽委屈的样子,好像是谁虐待了她。 她那眼泪,就像水龙头的开关,啪的一声就开了,啪的一声就关了。 宋声声也是个机敏的,别人来了她不哭,只有村干部或者大队长过来了,她就眼泪汪汪的哭。 哭个不停。 脸上全是泪痕,谁来了都有点顶不住,下意识就偏向她。 村子里的人也没见过今天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男人,身上穿得衣服就和普通人不一样。 身后跟着的人也背着公文包。 看着就非同小可。 宋声声别的本事没有,傍男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好。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而且个个看着都本事不小,不是省油的灯。 “宋声声是不是给你说她受欺负了?” “我和你说吧,她嘴里头就没有一句实话,孩子小的时候哪里有不挨打的,家家户户都打孩子,但都有个分寸,不会打太狠。” “长大了谁敢动她?” “她可一点都不好惹,反而是她家里的弟弟妹妹没少被她欺负,吃的喝的被占了,还要被她使唤去干活,这俩孩子都比她小好几岁呢。” “她在外人面前一贯会装可怜,你可千万不要被骗了。” “咱们都是村子里的老邻居了,骗不了你,不信你现在就去她家里问问,她家这会儿还有个表妹在。” “老宋和媳妇忙着干活赚工分,他们老两口被宋声声都气晕过好几回,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当女儿的。” 这些人似乎很为宋家老两口不平,说个没完没了。 霍廑本来也要去宋家登门拜访,问个清清楚楚。 赵小宁打开院门,骤然一愣。 看见将来只会在电视新闻里出现的这位人物,她佯装惊讶:“你是?” 霍廑的目光审视般扫过这间小院,看起来已经有些破旧,但是整体打扫的干干净净。 房子不大。 有几间小屋。 霍廑看不出来哪间屋子是她以前住过的,因为每一间都很小。 狭窄的、逼仄的、有些阴暗潮湿的环境。 霍廑生平最厌恶谎言,但是刚刚他觉得,哪怕她昨天的眼泪是假的,说的都是假的,也没什么关系。 第243章 沈知书是以霍教授学生的名义,去干部病房探望霍夫人。 沈知书还带了一点水果,礼数很周到。 当然,来医院之前他已经同霍言说过,既是长辈生了病,霍言如今也算得上他的半个老师,加上他从前同声声青梅竹马的关系。 上门探望霍先生和霍太太,并不奇怪。 霍夫人对弟弟这个礼貌来探病的学生,并不觉得被打扰。 听说他以前就住在声声的隔壁,一下子就更觉得亲近了不少。 霍夫人是情绪激动导致的胃病,她的胃病也是老毛病了。 这两年吃了不少的药,已经很少复发。 “小沈…我听我弟弟说,你和声声是青梅竹马?” 霍夫人实在没忍住,才寒暄完就迫不及待打听起女儿的事情。 他们知道的没有那么细致。 女儿在国内过得什么日子,他们其实也不够清楚。 沈知书既然是她的邻居,肯定…肯定知道的要多一点。 沈知书笑了笑:“嗯,霍夫人,我和声声是一起长大的。” 霍夫人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关节都掐白了,“她小时候是不是特别可爱?调不调皮?她…” 霍夫人有很多话想问,张口说了两句就止住了声,毕竟是外人,问的太多也不合适。 沈知书给霍夫人削了个苹果,“声声小时候很听话,一点儿都不调皮,长得也很可爱,就像过年的时候贴在门边的年画娃娃。” 霍夫人听到心里好受了很多,想到那个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笑。 沈知书看出来了霍夫人似乎还想听更多,他唇角噙着笑,偏要点到即止,不再往下说。 霍夫人忍了几秒,果真没有沉住气,“她的养父母对她好不好?会不会打她?” 沈知书摆出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些为难。 “不是太好。” 他这样说着,又露出几分心疼的神色来,“经常挨打。” 霍夫人听到这话心都揪成了一团,脸也白的要紧。 沈知书这样说也有目的。 他接着缓缓道:“所以她经常躲在我家里,我的房间里。” “害怕的哭,哭累了就睡觉。” 沈知书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其实他心里面是有些怀念的。 怀念那段宋声声只能依赖他的时光。 沈知书接着说:“有点可怜,但是吃到了糖,就会好一点。” 他这样说着,霍夫人一边心疼一边对他的印象更是好了不少。 看来声声小的时候,没少受他的照顾。 霍夫人对他多了几分感激。 沈知书不动声色把话题转到了另一面:“她高中还没读完,父母就想让她嫁人,拖了两三年,实在拖不下去了——” 停顿稍许,沈知书若无其事道:“她不想嫁给父母挑的人家,就嫁给了她现在的丈夫。” 简而言之。 她如今这段婚姻,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选择,并不是自由恋爱下的自由婚姻。 霍夫人听了之后更加心疼,也更加决心了要把女儿带走的打算。 “傅城对她好不好?” 霍夫人声音颤颤,有些不敢问了。 沈知书默了默:“霍夫人,这个你得问声声。只是…” 第244章 霍夫人说的斩钉截铁,但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的每个举动其实都没有为宋声声考虑过。 不管她想不想要,愿不愿意。 只想把自己要给的强行塞给她。 霍夫人只记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眼泪、后悔和痛苦,无数次做梦自己在那天把孩子留了下来,此后分别就是二十多年,从此再也没有见过。 连留下来的相片都没有几张。 直到小女儿出生之后,她的痛苦才真真正正的好了一些。 霍夫人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现在好像要救赎的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自己。 哪怕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要补偿,但好像只要给女儿提供了更优渥的条件,就可以弥补了她这些年的愧疚,让她自己心里能好受上一点。 叶静不认同她说的话。 “霍夫人,你丝毫没有考虑过声声能不能离得了孩子,我以为你是能感同身受的。” 霍夫人面色一僵,接着就说:“如果你们愿意让我们把孩子也带走,我当然不会让他们母子分离。” 叶静皱着眉头:“我不知道你一定要带走她的原因是什么?既然不再计较过往的恩怨了,何必非要拆散他们小两口?” 叶静说话也锋利了起来:“到底是真的心疼她,还是满足你的一己私欲,我想霍夫人得认真考虑清楚。” 霍夫人的脸色难看许多,有种被狠狠踩中痛脚的恼羞成怒。 她绝不承认是她的一己私欲。 两人谈得显然不太愉快。 叶静看着霍夫人离开的背影,有些忧心忡忡。 她也没想过霍夫人的想法会如此的偏执极端。 叶静也是有两个孩子的人,虽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所偏向,做不到完全的不偏心。 她也知道霍夫人后来还生了个女儿,早知如此,这血缘关系还不如不认。 宋声声周五下午,出校门之后还没找到傅城的人影,就被一名便衣男子给挡住了去路,她还在茫然的时候,紧接着就看见了她的母亲。 宋声声几乎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见过那张相片。 傅城从宋家拿回来的那张相片里,抱着她的女人就是眼前的女人。 宋声声叫不出口,这声妈。 宋声声觉得无比的僵硬,霍夫人见到她的那个瞬间,眼泪就失控的往下流,像被忽然打开的水龙头,她颤抖的抓着她的手,泪流满面。 霍夫人哭得不能自已。 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人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悬在心头上十几年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慢慢的沉了下来。 霍夫人擦了擦眼泪,哽咽地道:“声声,你是声声,对不对?” 宋声声被她紧紧抓着双手,神色看起来还有些懵,她点了点头,既没有眼泪,也没觉得多高兴。 只有一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的不高兴。 霍夫人没注意到她的僵硬和不适应,她抱住了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妈妈想你都快想疯了。” 霍夫人感觉她终于可以从二十多年前的噩梦里脱身了,她终于不用再自责内疚。 她松开了她,摸了摸她的脸,泪眼朦胧看着她问:“妈妈接你回家,你跟妈妈回去好不好?” 第245章 宋声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变得很粘人,一路上也不想讲话。 到了院门口,才蔫巴巴好像一棵半死不活的小树苗,歪歪扭扭的下了车。 她没注意到,院门前还停着另外一辆军用车。 傅城的余光瞥了眼,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宋声声像条没有力气往前的尾巴,拖在他的身后,慢吞吞被他牵着往里走。 叶静在客厅招待今天的不速之客。 霍廑从宁城回来,就往这边来,中途连给母亲打个电话都来不及。 宋声声的脚刚踏进客厅就又止住,本来就糟糕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她现在见不得霍家人。 很烦,很焦躁。 宋声声连礼貌都不想再伪装,她停在门口,远远看着霍廑,很冷静地问:“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霍廑感受到了浓烈的厌烦。 是一点都不带修饰的反感。 他忽然想到小水村那些人说的那些话,说她脾气骄纵,并不好招惹。 他看着她蹙着眉头,恹恹的表情,好像在发脾气,好像也懒得再伪装了。 宋声声说:“我不要你们假惺惺的对我好,你又不喜欢我,他们也没多少喜欢我。” 除了有血缘关系。 难道他们不就是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吗? 宋声声也很不喜欢霍夫人今天用那样怜悯的、悲苦的眼神看着她,像是要来拯救她一样。 可是她走到今天,都是靠自己一点点计划而来的。 在被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背地里说那些闲言碎语的时候她也会难过的。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刀枪不入,铁石心肠。 被人偷偷摸摸说“不要脸”的时候,也会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里哭。 哭完了擦干眼泪,肿着眼睛出现在那些人面前,故作坚强说自己不在乎。 “你们真的打扰到我的生活了。” “我不稀罕跟你们走。” “还有,我上次说的话都是骗你们的,我过得才没有那么可怜,我的心肠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我不是你们教养出来的听话、懂事、善良的孩子。” “除了钱,我什么都不要你们给我。” 干净利落说完这么一大通。 宋声声扯了扯傅城的袖子,就要他带她上楼。 傅城看了眼霍廑,“霍先生,下次你不请自来,我会让警卫员来把你请出去。” 有些态度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若是霍家的人一开始就是带着真诚找过来,如今不会是这么难堪的局面。 宋声声回到房间,门刚关上,就眼泪汪汪的了。 傅城轻轻叹了叹气,他知道她只是表面上竖起了浑身的刺,剥开这层自我保护的锋利,里面是一颗柔软敏感的心脏。 宋声声没让眼泪掉下来,她低着头:“我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 傅城说:“没有,是他们不对。” 宋声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反正我是不会有错的。” 傅城淡淡的笑了笑,听到她说这样有点孩子气的话,稍稍放下了心。 宋声声很快就好了。 她是敏感爱多想,但也很没心没肺,抱着傅城抱了会儿,就不怎么难过了。 头顶落下一道清冷的声音。 “声声。” 她疑惑:“嗯?” 傅城让她抬头。 她傻兮兮的仰起纤细的脖颈,还没反应过来,柔软的唇瓣贴着冰凉的触感。 第246章 轻轻柔柔的吻很快像烈酒一样蔓延开来,叫人不清醒。 宋声声很快就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她连什么时候跌落在身后柔软的枕被上都不清楚。 嘴巴有点麻。 她往后躲了躲,男人似乎停顿了下,紧接着就是更加严厉的掌控。 宋声声的喉咙也发不出声音,被堵住了。 算起来,这大半个月,傅城都隐忍不发的很好,以至于她都快要忘记了。 她和他还是夫妻。 窗外的风轻轻摇曳着窗帘。 风声轻轻,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宋声声睡着了,睡得还很沉,乖巧的睡颜看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傅城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眉眼间丝毫不见疲态。 他的体力,比起从前还要好上一些。 今日有所收敛,不然她睡醒了又会埋怨他不知道心疼人。 傅城在床头放好了温水才下楼,她醒过来嗓子肯定又干又哑的,不喝水不行。 楼下,霍廑已经不在。 傅城看见母亲神色有些沉重,身为长辈,她自然不愿意看声声和自己的亲生父母闹僵了关系。 只是,霍家做的确实不够周全。 叶静看了眼儿子,他身上的衣服整齐干净,连袖口都没皱,她默了下,问:“声声怎么样了?” 那会儿上楼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 傅城说:“睡着了。” 叶静也没多想,这个时候能睡着也是好事,说明她心里也没那么难过。 叶静叹了叹气,“你说你要不要再劝劝?” 傅城看着他的母亲,明知故问:“劝什么?” 叶静知道他心知肚明,剜了他一眼:“那毕竟是声声的亲人,我怕她以后想起来会后悔。” 傅城浑然不在意,过了会儿,他说:“妈,我们现在也是她的亲人。” 他实话实说:“霍家人对她不算上心,没什么好劝的,我也不想让她伤心。” 可能最开始那几年是有些执念的。 后来,又有了女儿。 哪里还能顾得上在国内吃苦受罪的这个呢。 人心都是偏的,傅城很清楚这点。 叶静也默认他说的这点,可是…声声毕竟现在还小,一时冲动,若是将来后悔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她若有所思,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 大儿子也从单位回家了。 傅远身上沾了淡淡的酒气,他没喝酒,因而身上的酒气并不浓郁。 “刚好你回来了,你给我说说霍廑他们打算待多久?” 傅远不用猜也知道她母亲问起这个必然是为了他不省心的弟媳:“下周五回港城的飞机。” “早就安排好了,专机专送。” 周五来,周五走。 满打满算只有半个月。 向来霍家人一定觉得半个月足够他们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叶静脸色不大好,“知道了。” 傅远看着他母亲,问:“妈,怎么了?” 叶静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本来以为大儿子会更理智一些,谁知道他也站在他弟那边说话。 “确实没必要再劝。” “咱们家也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起码傅远至今都不认为,傅家有什么地方是亏待了他这麻烦精的弟媳。 “话不是这么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冲动,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傅城还是挺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的。 然而他的态度依旧坚决,“她不愿意,我不会再让霍家人见到她。” 平白无故伤了她的心。 第247章 傅城毫不留情的拒绝,让傅远颇为无语。 就算料想到他会很吝啬,但是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吝啬,连一碗面都舍不得。 傅远自认为小时候对这个弟弟也算不错,惹祸了还会给他善后收尾,不至于连一碗面都难以得到。 不过傅远也早就察觉到了他弟弟对他的防备。 貌似不怎么喜欢他和弟媳有接触,哪怕是日常多寒暄一句话都非常的介怀。 其实傅远也能够理解,毕竟中间隔了叫人尴尬的婚约,尽管这个婚约早就已经不作数,但是就像横在中间的刺,虽然没有伤到谁,却不能当做不存在。 傅远也很了解他的弟弟,宽阔的心胸仅仅存在于对身边的下属。 对他喜欢的人,占有欲浓烈到了旁人都吃不消的程度。 领地意识非常的强烈,半点都不相让。 傅远说:“一碗面又怎么你了?能浪费多少的时间吗?” 傅城面不改色:“哥,真没空。” 他直接挑明:“你也不爱吃面。” 傅城是知道的,他哥哥和他一样,都是不怎么爱吃面的人。 打小就挑食,什么都吃,但是什么都吃的不多。 这句话,好像一道锋利的线,横亘在两人中间,戳破了微妙的那点平衡。 傅远过了好半晌才作声,“人的口味都是多变的,你不要多想。” 傅城扯起唇角,笑容有些淡淡的,不达眼底:“我没有多想,哥,你也不要多想。” 傅远抿直唇瓣,许久没有吭声。 傅城端着面,就上了楼。 楼上还有个饿着肚子的人在等着他。 傅远静静待在厨房里,很久都没有挪动脚步,若不是他弟弟这句话,他的确忘记了,他确实是不爱吃面的。 今天应酬的饭局上,当然也是有面食的。 傅远一口都没动,没胃口。 偏偏就在刚刚,莫名其妙的一个瞬间,他未经考虑之后就脱口而出。 怎么就想吃了呢? 怎么就愿意张这个口了呢? 理智可以控制大脑,但是脱口而出的话往往代表了内心。 大抵是想扯上一点关系,又好像是这样也能拉近一点怪异的距离。 总之。 这句话说出口就不对劲了。 傅远也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只是不肯承认。 到现在,他依旧不愿意承认,哪怕被他的弟弟用若有似无的话点破了这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他依然觉得这不可能。 傅远默默绷紧了下颌,弧度锋利冷硬。 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没再说。 过了会儿,傅远才抬脚,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厨房。 傅城回到卧室的时候,宋声声的确还没睡醒,任谁累得像头牛似的,倒头睡下一时半会儿的就真的起不来了。 露在被子外面的皮肤,烙下一枚枚暧昧的痕迹。 她却毫无察觉,只睡得正香。 傅城的眼神暗了暗,走到床边,先把面放在了床头,然后把人从被子里捞了起来,他的手臂圈着她的腰肢,软绵绵的身体靠着他的胸口好像没什么力似的。 傅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指腹漫不经心捏着她的小脸。 “声声,先起来吃点。” 第248章 说完傅家老大的事情,她们紧接着又说起了孩子的事。 “说起来声声和傅城也结婚好多年了,小池马上就要七岁了,两人也没打算再要个孩子吗?早生晚生还不如早点生,对身体好,两个孩子感情也好。” 叶静也想再要个孙女,可是这件事也不是他们做长辈的说了算,也得看两个人是怎么打算的。 她逼得太紧反而不好,而且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她再三催四请也不会怎么样。 “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咱们当长辈的不能急。” “说的也是,不过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叶静笑了笑:“没呢,不急不急。” 叶静这么说,其他人反而不好说什么,“我看你也可以稍微提一提,不然小池一个人未免太孤独了。” 叶静点点头:“回头我问问。”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谁知道回头是什么时候。 叶静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些亲戚。 隔天傅远就听说了这事,他只是淡淡的说起来,“妈,我的事情你不要让她们多过问,我心里都有数。” 叶静也不知道儿子的耳朵怎么这么灵敏,怎么听说的这么快。 “你那些叔叔婶婶问的也没错,你的个人大事是该提上日程,又不是小孩子了。” 傅远问:“您想让我随便娶个什么人吗?您和父亲都是自由恋爱,自由婚姻,怎么轮到我就不行了?” 叶静被说的哑口无言。 她气结到:“我没让你自由恋爱吗?现在干什么不都是提倡自由?我和你父亲从来都没逼迫过你,是你自己不上心。” 叶静紧接着说:“你和妈说说看,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只要爸妈有这个本事都努力给你找来。” 傅远随口说:“妈,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碰到了就喜欢了。” 叶静对他这种敷衍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但是也就单纯的觉得他是眼光挑剔。 叶静接着就说:“你弟弟兴许第二个孩子都要生出来了,也不知道你到时候能不能谈个对象。” 傅远抿了抿唇:“弟妹怀孕了?” 叶静说:“没有,就是觉得他们俩也该要第二个孩子了,如果他们都喜欢孩子的话。不过我看声声应该是喜欢的。” 傅远默了良久,嗯了声。 算起时间,他们俩是到了该要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了。 过完年,小池也快八岁了。 再要一个,也很正常。 傅远本来不应该多问,他偏偏就是说出了口:“妈,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叶静随口道:“这种事也不用特意提,找个合适的机会暗示两句,你弟弟就什么都明白了。” 傅远嗯了声:“也是。” 叶静越说越来劲,也没去看大儿子的脸色,她说:“你弟弟和声声长得都好看,你看小池脾气多好、长得多好,谁见了都喜欢,他们俩再要个女儿,肯定也特别可爱,特别招人喜欢。” 叶静说着就更期待了。 “我还真得催催,要是个小孙女就最好了。” 第249章 这人有了念想,看什么都觉得可疑。 “我看声声还挺喜欢睡觉的,刚才吃的也不少,大嫂,声声平时就这样吗?” 叶静被这么一问,觉得是,又感觉声声最近吃了睡、睡了吃,确实有些反常了。 叶静迟疑的这一瞬,这人心里顿时就百转千回起来,随即笑了笑:“说不定声声这会儿已经揣上了你的小孙女。” 叶静倒也没有表现得大惊小怪,镇定从容地说:“这种事也不好说,她最近学习辛苦,也是累了,吃得多睡得多也正常。” 尽管在亲戚面前这么解释。 叶静心里头也隐隐起了这种猜想,该不会真是有了吧? 声声的性子多多少少有点迷糊,可能身体哪里不对劲,她自己也没察觉到。 隔天中午,叶静就去傅城面前旁敲侧击,“声声最近身体怎么样?” 傅城想了想:“还挺好的。” 他问:“妈,怎么这么问?” 叶静的话还是说的很委婉,“你不觉得声声最近很嗜睡吗?尤其是放假的这两天,基本都在房间里窝着,睡醒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困。” 叶静怕儿子像个粗心的男人,什么都不懂。 她接着说:“我就没见她怎么下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不是什么能忍得住的人。久而久之,哪能不出事?” 傅城沉默的听着,半晌没吭声。 叶静当他油盐不进,狠狠掐了他一把,“别不把我的事情当回事,你空了就带声声去军区医院查一查,知道吗?” 傅城起初听到母亲这么说,真的觉得是他的母亲多虑了。 每次去学校接她回来,他的确就像个刚开荤的毛头小子,有些受不住。 她累着些,也正常。 嗜睡爱吃,好像平时也这样。 所以傅城没觉得有什么,心细如发的男人也没多想。 母亲这么一说,傅城也多了几分怀疑,说句心里话,他也不排斥再要一个孩子。 但是如果真的有了。 这个孩子注定会又分走她的部分注意力。 傅城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点,他很自私,希望她能把所有的爱、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这里。 哪怕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也不能够和他抢。 他也不愿意分享。 傅城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是不太正常的、也不太对,更不怎么能被人接受。 所以他从未开口说出来过。 只默默的圈着她的这点领地。 “知道了,妈,改天我就带她去军区医院。” “也别改天了,尽快。”叶静又问:“声声这个月来事儿了没有?” 傅城沉默,然后摇了摇头:“还没。” 叶静眼神都变了,眸色亮了亮,“她以前小日子准不准?” 傅城深深出了口气:“准。” “这不就得了,今晚你好好给声声说说。”叶静紧接着就警告他:“这些天你不能胡来,姑娘家的身体很重要,经不起糟蹋。声声的身体也不好,你得会心疼人,不能当只顾自己的畜生。” 傅城知道他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反驳。 但他也绝不是连最基本的欲望都克制不住的人。 他还没禽兽到这个份上。 “我知道的。” “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声声这会儿还在楼上睡觉吧?” “嗯。”傅城淡淡道:“等她醒了我问问她。” 宋声声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都说春困秋乏,这马上都快要到伏夏了,她还是犯起了懒,活脱脱的懒骨头。 傅城上楼的时候,还给她倒了杯牛奶。 宋声声爱喝牛奶,以前在宁城也难买到牛奶,跟着傅城回首都之后,反而想喝就喝。 宋声声双手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抿着。 傅城见她喝得差不多了,冷不丁冒出了句:“声声,你这个月还没来事儿吗?” 以前两人天天住在一起的时候。 傅城对她的这些事是了如指掌,甚至那时候她的小衣小裤都是他帮她洗的。 宋声声想了想,“没有呢。” 还没来,她挺高兴的,希望一直都别来了! 每次来事的时候,都要痛得死去活来,吃苦受罪的就只有她。 躺在床上,动都不太能动。 捂着肚子,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不想吃。 说完,过去了很久。 宋声声感觉到傅城看她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她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傅城心情微妙,他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有两次,情难自抑时很是冲动。 若是真有了。 可能就是那两次出的意外。 再看她懵里懵懂,什么都没察觉到的神情。 傅城又有点想叹息,不过她如果能一辈子都这么稀里糊涂的也没关系。 傅城抿了抿唇,告诉她说:“声声,明天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 宋声声就更不明白了。 她又没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要去做检查? 宋声声放下水杯,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去还是我去?” 她接着追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傅城看着她:“没有。” 宋声声脱口而出:“那为什么要去医院检查?我也没有不舒服。” 傅城提醒她:“你的小日子还没来。” 宋声声本来想说没来就没来啊,不挺好的吗?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她总算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她的表情一下子也变得很奇怪,过了会儿,她小声又有点结巴地说:“不、不可能的。” 她在这本书里。 只有两个孩子啊。 她现在又根本没有和沈知书有点什么关系,也就是说,不可能会有和他的那个孩子。 傅城没有和她争辩,只说:“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 宋声声垂着脸,手指交缠在一起,好像无比纠结的样子。 怎么会呢? 她应该不会的呀? “不、不会的吧。”她还是不太敢确定。 傅城搂住了她,安抚着有些不安的她,“你最近有点嗜睡,有了我们就生下来,没有就当做体检了,不用担心。” 宋声声就是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也有点好奇,如果她真的又怀孕了?还是个男孩吗?还是在在那个孩子吗? 肯定不是了。 宋声声紧锁眉头,她靠着他的肩头,“那…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 第250章 宋声声一夜都没睡好,中间断断续续醒了好几回。 第二天不出意外的在镜子里看到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也有点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傅城一路上都牵着她的手。 到军区医院,是妇科主任亲自帮忙看的。 怀孕检查也不是多复杂的东西,原本是不必兴师动众,要主任出马的。 可是毕竟对方身份特殊,医院这边也不敢懈怠。 宋声声还没做检查就开始害怕了,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迟迟不肯抬屁股。 她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慌。 傅城见她脸色苍白,也不太敢逼迫她,他坐在她身边,耐着性子:“怎么了?害怕了?” 宋声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她转过身来,静静看着他,眼尾好像潮潮的,沾染了几分潮湿的水汽似的,有点可怜又祈求的看着他,“我今天不想做检查,不然改天吧?” 傅城攥着她的手,低声问道:“上午不行,下午呢?” 这事是躲不过去的,既然如此,倒不如早点检查清楚。 宋声声一时又闷不吭声了。 她也知道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可她现在就是心慌。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那、那下午吧。” 傅城嗯了声,男人起身转头就去同军区医院的医生说把检查时间挪到了下午。 宋声声煞白的脸色比起刚才看起来好了一点。 紧绷的身体也不再颤抖,慢慢的平静下来。 她忽然想去上厕所。 傅城陪她一道过去,还没到洗手间,就在军区医院妇科的走廊碰见了他哥。 傅远今天到医院里来,也是在他母亲磨破了嘴皮子的情况下,来医院见一个医生。 医院的工作很忙。 傅远刚才已经见过了母亲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两人见了面,打了招呼,简单的聊了两句,也就没别的了。 可能是他的态度淡淡的。 女医生也不是很热情,话很少。 傅远看见弟弟和弟媳,几乎马上就想起来了母亲前两天说的话,他的目光不着痕迹扫过宋声声的肚子。 很平坦,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本来就瘦,腰肢细细的,几乎没什么肉的样子。 傅远问:“生病了?” 傅城倒是没隐瞒:“声声可能又有了。” 傅远镇定自若哦了声,接着便光明正大看向她,目光同平时没什么两样,也和看别人的眼神没什么不同,他不咸不淡道:“好事,恭喜。” 宋声声就像个鸵鸟,埋着脑袋,没吭声。 傅远很快就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眼神,他问傅城:“小池知道吗?” 傅远对自己这个年纪小小的侄子,也有一定的了解。 看似听话,乖巧又懂事。 但是他们傅家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不善妒的。 他的侄子,又出奇的依赖他的母亲,知道了怕是不会高兴。 哪怕他什么都听他母亲的。 怎么对他都能被原谅。 但是—— 他绝不会心甘情愿被分走一半的母爱。 傅城还没开口,宋声声没憋住,弱弱的声音冒出来:“大伯哥,这事还没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