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娇又媚,一路上位当祸水》 第1章 威逼对食 宝宝们~阅前脑阔寄存处—— * 是夜,浓云遮月。 承露殿,文思居内,燃香浮沉。 幽幽灯光下,沈清棠意识回笼之际,便见美人斜靠软榻,在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在她打量货物一样的眼神下,沈清棠傻愣愣的跪在地上,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什么情况? 她不是被创亖了吗? 怎么现在—— 沈清棠心头微颤,不可能的可能性窜入脑内,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就是这么一抖,软榻上的宫装美人,挑起她细长的柳叶眉。 “若非你跟本小主沾亲带故,否则这等好事,又岂会有你的份。” 什么好事? 沈清棠脑袋空空,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加持,但膝盖上传来的钝痛感,无不在告诉她原主万分抗拒她口中所谓的好事,否则也不会跪到死。 沈清棠不着痕迹的扫视四周,古色古香的室内布局,再加上疑似集美的自称,顿时明了她现在的处境。 小主=皇宫! 只有皇帝的女人,且品级不高的,才会自称本小主。 而她跪着,应是奴仆——宫女。 理清思路,沈清棠一整个亚麻呆住。 阿西—— 后宫,吃人馁! 心底的小人可怜兮兮的团成团,也不知道她的最终归宿,将会是深井?还是池塘、或者毒药、乱棍打死…… 不想变成热乎的尸体,沈清棠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苟道万金油张口便来。 “奴婢,但凭小主做主。” 一句话,说的李常在心满意足。 她从软榻上离开,一缕香风袭来,沈清棠看着缓缓出现在她眼底的精美绣鞋,心底高呼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封建制度走来了! 沈清棠身体紧绷,任由高傲的轻蔑声在头顶宣泄。 “当初祖父让你同本小主一道入宫选秀,他老人家以为你能入得圣心,岂料你被贬斥为宫婢,而本小主却位列常在,事实证明祖父他是真的老了,押你为宝——嗤~可笑。” 李常在挑起沈清棠精修过的脸,灰扑扑的肤色,粗黑的眉毛,以及嘴角上可笑的媒婆痣,无一不画在她心坎上。 “若非本小主心善,念及你我表姐妹的情谊,向皇上求得恩典,否则你早已被罚至恭房洗恭桶……” 李常在自述恩情,沈清棠感动到两眼泪汪汪,就差给她额头戳上一枚小红花。 抛开事实真相不谈,就凭她为主己为奴的情况下,沈清棠先夸为敬。 “啊对对对,若非小主再造之恩,奴婢早已入味,小主之恩,奴婢定当衔环相报呜呜呜呜——”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沈清棠深觉不嚎两嗓子,都对不起自己的卖力演出。 黏糊的泪水—— 李常在看着手上的浑浊水渍,两条眉毛就差在脸上打架,手上帕子更是快要摩擦起火。 “闭嘴!你若真想报恩,就伺候好王公公,如此也不枉本小主为你寻着的这一好去处!” ??? 王公公?! 伺候太监?!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 沈清棠顿感不妙,可李常在早已不耐她在眼下晃悠。 “眼下已是戌时,正是不打眼的时候,赶紧去,别让人等急了。” 沈清棠被赶出文思居,晚风吹过身体,这才惊觉后背一片湿冷。 ……她真的穿越了。 沈清棠看着茫茫黑夜,视线所及之处皆是陌生。 从后背渗入骨子里的凉意,更是让她真切的意识到,她不仅穿越到了封建古代社会,而且还是塑料姐妹花扎堆的后宫! 这……怎么活? 她迈不开脚,可架不住有人逼她走。 小太监掐着嗓子威胁道:“姑娘杵着不动,莫非是想你家小主送你不成?” 是送她去死吗? 沈清棠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深吸了口道:“那便劳您前方带路。” 她那沉着冷静的模样,倒叫小太监颇为诧异的打量了她一眼。 模样虽丑,却胜在身段婀娜,难怪…… 想到王公公的交代,小太监顿时收敛心神,面无表情的领着沈清棠往黑暗中走去。 “快跟上,王公公可不喜等人。” …… 皇宫内,草木繁茂。 出了承露殿,沈清棠一路七拐八拐紧随小太监身后,走在脚下这条人迹罕至的蜿蜒小道上,只有她自己知道何为度秒如年。 一路走来这小太监看她看的紧,她倒是想逃,可没有记忆的她,又能往哪逃? 难道她真要跟太监对食不成? 达咩! 她拒绝! 沈清棠打起精神,仔细梳理从李常在那得到的碎片化信息。 同期秀女,表姐常在,她是宫女,伺候王公公…… 不知原主被贬时,是选秀时还是选秀后,什么原因? 听其言,原主能参加选秀,是因为其祖父另眼相看,如此看来原主家世低微……沈清棠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主外貌应该高于李常在,否则也不会有押宝一说。 至于王公公—— 能让常在小主都拉拢的人,身份地位应该不低,难道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沈清棠心潮迭起之际,鬓角的发丝忽然被风吹乱,在她将头发别至耳后时,手下动作不由得顿了一顿。 环顾四周,除了奇石罗列的假山群,便是暗香浮动的荷花池。 水声潺潺,红莲摇曳,蛙鸣声此起彼伏,声声入耳。 可是—— 沈清棠刚停下脚步,一记眼刀就扎在身上,那小太监正一脸不耐的看着她。 “又怎么了?” “嘘~”沈清棠叫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别想耍花招,快走!”小太监显然没听到,只当沈清棠想逃跑。 在他的催促声下,沈清棠眸光越渐明亮。 真的有声音。 不甚清晰的呜咽声,似远似近,在风中尤显飘忽不定。 有人在哭! 并且还是人类幼崽的哭叫声! 后宫幼崽,非富即贵! 也许,她的机会来了! 不等小太监反应过来,沈清棠势若脱兔,向着声音来源处狂奔而去。 等小太监醒过神,眼皮子底下,哪还有沈清棠的身影。 “……救、救……咕噜咕噜……呜呜……” 孱弱的呼救声,在寂静无人的荷花池断断续续的响起,沈清棠循声赶来时,便见一抹黑影不断沉入水底,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身影。 沈清棠神色骤变,是溺水! 人命关天,不管她之前是何目的,现在却不能坐视不管。 来不及多想,她纵身一跃,扑通一声便跳入水中。 沈清棠在水中艰难寻找时,远处择人欲噬的黑暗却被炽亮灯火驱逐,不一会便有慌乱的嘈杂声从远处炸响。 “三殿下?三殿下,您在哪?” “都给咱家找仔细了,若三皇子殿下有个好歹,大家都甭想活!” “希望龙隐卫能快找到三殿下。” …… 岸上人仰马翻,沈清棠听不真切,可在火光照进水底时,她一眼就看到了沉在水里的五头身幼崽,他一动不动生命垂危,沈清棠心跳如擂,卯足了劲向他快速游去。 水桥上,太监宫女扎堆,各个面如死灰。 “都找遍了,没有!” “快!快!快!去别处继续找!” 十几号人,举着火把火急火燎的欲要赶往别处,可就在他们匆匆转身时,明黄的仪仗队在荡漾水波中威严来临。 哗啦! 夜幕下,人心浮动水花乍现,尖锐细长的唱诺声紧随而至。 “皇上驾到——” 第2章 格外开恩 蟾宫高悬,月华如练。 炙耀火光下,宫人跪伏在地,唯有那周身雍贵、气质凌厉的年轻帝王,御极帝谢承煜,敛眉凝视着从荷花池里破水而出的袅娜倩影。 碧波荡漾,少女黛眉轻蹙,乌发垂腰,在水中游弋而来时,可见晶莹水珠从她如玉脸颊滴落,于水面心湖泛起涟漪点点。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低沉清冽的轻吟声,似虚幻般散于风中。 哗啦! 水声浮动,沈清棠顾不得衣裳湿透,上岸第一时间,便将怀中幼崽置于地面,快速将幼崽身上衣物解开。 “他溺水了,神智不清,快去叫太医!” 沈清棠一边简明扼要的急切交代,一边手提幼崽下颔,仔细快速的清理其口鼻中的泥沙水草。 幼崽胸廓起伏微弱,呼吸也几近于消失状态。 沈清棠全神贯注的实施急救措施,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然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就连追她而来却见势不妙的小太监,都躲进了假山洞里。 小太监咬牙切齿,“王公公,小的差点被您害死!” 在小太监心惊胆战之际,身在主场的御极帝却面沉如水。 见得沈清棠冷的打哆嗦,却还在拼尽全力按压三皇子胸膛,那微弱颤抖的葱白指尖,看得他狭长凤眸变得幽暗深沉。 “可是力竭?” 冷沉的男性嗓音从头顶传来,沈清棠无暇顾及是谁,只是连连点头。 “男女力量悬殊,强效有力的心肺复苏,能让他快速脱离危险,只是——” 沈清棠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的苍劲大手,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视野之内。 沈清棠呼吸一滞,便听得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这般施展可对?” “这里!” 有人施以援手,沈清棠收敛心神,将他的手带到正确位置,指导他正确的抢救手法,在他能独立完成心肺复苏时,她转而专心致志的检查幼崽状态。 夜凉如水,暮色苍茫。 在沈清棠与年轻帝王联手施救时,江全作为帝王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则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宫人提灯照明。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就只差太医就位。 忙里偷闲,自家皇上在救三皇子殿下,江全就借着灯光偷偷看一眼沈清棠,只一眼便让他为之惊叹不已。 此女虽着普通宫女服饰,可她的那张脸却独得上天眷顾,螓首蛾眉,肌似玉脂,风韵娉婷…… 不得了! 不得了,这宫里何时出了这等绝色佳人?! 难怪他家皇上,会纡尊降贵伴她身侧,这后宫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新添一位贵人小主了。 江全暗自揣摩圣心之际,始终昏迷不醒的三皇子,也终于在急救措施下逐渐恢复心跳。 在沈清棠为之松了口气的同时,一道悲戚的哭喊声仓皇传来。 “……翊儿,本宫的翊儿——” 大太监江全循声看去,只见仪态尽失的良妃娘娘,身形踉跄的紧随太医身侧,一路狂奔而来。 “翊儿,我的翊儿,你们把本宫的翊儿怎么了?!” 良妃两眼猩红,仓皇扑向地上的三皇子之际,被大太监江全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 “请良妃娘娘安,娘娘稍安毋躁,有皇上跟那小宫女抢救及时,三殿下已然脱离凶险,但具体如何,还须得太医诊断后,方能知晓。” 听得江全一席话,良妃心下一松,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精气神一样,四肢瘫软无力的倒挂在宫女身上。 她泪眼朦胧,低声啜泣:“老天保佑,保佑我的翊儿平安无事,信女季芙蓉求您保佑吾儿……” 良妃神不守舍,江全暗叹一声,吩咐宫女照顾好良妃,便又转去御极帝身边。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有太医在,沈清棠刚松懈下紧绷着的神经,一阵冷风吹过,便不受控制的接连打了好多个喷嚏。 “哈啾~” 沈清棠鼻尖红红,脱离专注状态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浑身湿冷无力。 遭! 也许她的最终归宿,是死于风寒。 沈清棠冷到想抱住自己,然而她刚有所动作,一件御寒披风兜头盖脸的将她淹没在内。 “诶?” 沈清棠错愕的眨眨眼,一张丰神俊朗,轮廓冷硬的脸,姿态强硬的闯进她视线。 这、这、这……男人!! 见她如猫儿受惊般双目圆睁的样子,御极帝心下甚感有趣。 “你是哪个宫的?你救三皇子有功,可要什么赏赐?” 沈清棠呼吸一滞,这么好看的男人,居然真是跟胖橘一个职位的皇帝陛下! “奴婢——” 沈清棠刚清了清嗓子,就被亢奋的叫嚷声打断。 “醒了!三殿下醒了!!!” 紧随宫人的欢呼声,便是一叠声的呜咽咳嗽声。 “呜哇哇哇……呜呜呜母妃咳咳咳……呜哇哇……” 三皇子嚎啕大哭,紧抱着他的良妃,也心有余悸的抹眼泪。 “翊儿,母妃在母妃在,吾儿莫怕,母妃在……”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在三皇子醒来时,御极帝便抛下沈清棠大步来到三皇子身边。 “三皇子身体如何?” 太医躬身行礼,沉着道:“回禀皇上、良妃娘娘,三殿下幸得救治及时,身体无甚大碍,如今嚎哭不止也是因其惊惧发泄而已,三殿下此番哭出来会更好。” 御极帝嗯了声,转而看良妃她还是在啼哭不止,不由得眉心轻敛。 “良妃,翊儿此番落水,为防风寒,还不快带他回去换身衣物。” “是是是,都怪臣妾大意,翊儿母妃这就带你回去。” 良妃乍然回神,顾不得尊卑礼仪,连忙唤来宫人抱着三皇子,匆匆离去。 良妃虽走,可其余宫人却状若鹌鹑般龟缩不动,只听得一声饱含杀意的声音,在月下冷冽响起。 “彻查今夜之事,是否蓄意谋害,若为意外则按规处置。” “奴才遵旨。” 乌泱泱的一群人散去,沈清棠不做多想,在她紧随人潮离去时,大太监江全的声音在她身后匆匆响起。 “姑娘留步!” 诶? 是要给她论功行赏吗? 在一众宫人充满艳羡的目光下,沈清棠拢紧身上披风,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大太监江全。 “不知公公有何吩咐?”若论恩赏,不知能否求得恩典出宫另谋生路? “不敢不敢,姑娘今日救下三皇子殿下,皇上可是要封赏你呢~” 沈清棠雀跃心喜,怀着出宫的希望,欢欢喜喜的跟在江全身后,再次出现在御极帝谢承煜身前。 “奴婢沈清棠,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说辞,没错吧? 沈清棠跪伏在地上,犹疑不定的内心,让她生出几分忐忑。 “沈清棠?” “奴婢在。” ……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如朗月清风般的轻笑声,在头顶缓缓响起。 “要何赏赐,可曾想好?” 好家伙! 不枉她伏低做小,这破天富贵终于轮到她了吧?! 沈清棠欣喜抬头,黑白分明的双眸,盛满星海般璀璨夺目。 “回禀皇上,奴婢嘶——” 话未说完,沈清棠忽然倒抽了口凉气,细密冷汗在额头浮现时,剧烈的疼痛感顿时横扫身体。 “奴——” 她茫然无措的对视上帝王错愕的目光,下一秒,天旋地转间似有惊呼声从虚无中传来。 “沈清棠——” 第3章 不识好歹 大乾朝,太和殿。 煦色韶光穿窗而过,洒落满床明媚。 刚下朝的御极帝,头戴金玉冕冠,身着玄黑绣金龙纹帝王冕服,气势威严的立于床前。 十二珠玉冕旒下,御极帝看着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沈清棠,一丝不悦忽而掠过狭长凤眸。 “昨夜至今,她为何还是昏迷不醒?” 一直待命在太和殿的院判高太医,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回禀皇上,姑娘她脉弦而涩,本就生有气虚郁滞之症,昨夜又因落水引得葵水提前,骤然失血过量方才导致昏迷至今,待到微臣再施针一次,很快便能醒来。” 帝王凤眸微敛,高太医心下一个哆嗦,十分利落的开始二次施针。 皇上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他眼中的淡漠之色,却一字不落的全然表述。 若是未醒,他得告老还乡,至于是否能全须全尾,那就得看他本事如何…… 高太医心里苦,但是高太医不说。 …… 在皇上的死亡凝视之下,高太医将沈清棠的头顶扎成刺猬。 如此模样,倒是越发显得她如瓷娃娃般精致易碎。 御极帝张开他骨节分明的手,隔空虚覆在沈清棠脸上,她的脸是这般小巧玲珑,仿佛他能轻而易举便可将之摧残…… 啧~脆弱的不堪一击。 御极帝剑眉轻挑,“太常寺汉赞礼郎沈淮安之女?” 江全躬身,应道:“正是。” “经奴才查实,沈淮安大人与礼部郎中李明渊大人是翁婿,今年秀选沈姑娘能参加,亦是受李大人举荐的缘故,方能同承露殿李常在一同入宫参选。” 只可惜,本应在殿选大放异彩的沈清棠,却因殿前失仪被贬为宫女。 有江全在,本被御极帝遗忘的一段记忆,再次深刻的浮现于脑海之中。 “原来是她——”那只脏兮兮的小花猫。 果然是个笨的。 若非遭人暗算,又岂会殿前失仪,以至于被他贬罚为奴。 御极帝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凤眸幽沉,饶是自诩他肚中蛔虫的江全,也猜不透他此时心中所想,只安静的随侍在侧。 过了许久,高太医将沈清棠头顶银针取下,又覆上帕子替她仔细把脉,摸清手下脉象不由得松了口气。 高太医抹一把额头虚汗,双膝跪地隐含骄傲道:“回皇上,姑娘脉象平稳已然无碍,一盏茶后便能自行苏醒。” 这院判之位,还得是他! 知道沈清棠很快便能醒来,御极帝嗯了声,高太医便由江全送了出去。 内殿人走一空后,御极帝在床边坐下,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张神妃仙子般姝艳精致的脸,与殿选那日花猫似的脸相关联。 翊儿的救命恩人,朕允她自行讨赏,却是不知会跟朕索要何物?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亦或着是自抬身价、一步登天? 宫女……确实不妥。 御极帝垂眸轻吟,“姿颜姝丽,华色含光……” 姝美人? 甚妥! 江全回来时,便清晰的感知到自家主子心情颇好。 他看一眼沈清棠,发现她鸦羽般纤长卷翘的眼睫在轻轻颤动,不由得轻叫起来。 “皇上,沈姑娘她醒了。” 这……是哪? 沈清棠意识渐清,转头就对上一双戏谑含笑的狭长凤眸。 龙章凤姿,矜贵冷隽,好一张俊肆绝伦的脸。 她呆呆的与其对视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能玩九族消消乐的皇帝陛下,她应该怎么跪才能保得项上人头? 在线等,很急!! “奴婢参见皇上——” 沈清棠作势欲要起身,岂料御极帝轻而易举便将她按住。 身体再次陷入锦被之下,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脸落在御极帝眼中,有种纯净的呆呆的粉糯感。 御极帝抽回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似是体贴道:“无需多礼,即是身体不适,朕允你好好躺着。” 沈清棠泪眼汪汪,“奴婢谢皇上恩典。” 不跪就不跪,反正她又不喜跪人。 只恨,昨夜突发状况,她那失之交臂的泼天富贵,不知能否挽回—— 她真的哭死。 沈清棠心下捶胸顿足之际,忽而听得帝王清冽低沉的嗓音,缓缓传入耳内。 “昨夜你救三皇子有功,朕曾允你可自行讨赏,如今你可想好要何赏赐?” 哇咔哇咔?! 她就说嘛,堂堂一国之君,怎会出尔反尔,真开森~ “奴婢谢皇上恩典。”沈清棠感动的泪眼汪汪,期期艾艾道:“奴婢许久不曾回家,不知奴婢可否提前出宫尽孝父母膝下?” 姝美人不好吗? 御极帝凤眸微沉,身处低气压中的江全压低脑袋之余,不禁偷看了眼双眸晶晶的沈清棠,见她犹自期待的模样,不由得替她感到几分惋惜。 这沈姑娘莫非被水淹坏了脑子不成? 沈大人不过小小九品汉赞礼郎,与其回去成为小官小吏的妻妾,倒不如成为这天下最最尊贵的帝王妾,若是趁得恩宠在身,惠及母家也不是不可…… 作为皇上身边的首席大太监,江全深知自家皇上如今对沈姑娘是有几分在意的,只是不知在沈姑娘如此要求下,他家皇上会作何反应? 会同意吗? 江全竭尽全力的降低存在感之余,也不忘全神贯注的支棱起来两只耳朵。 果然年轻帝王他含笑的嗓音变了,变得凉意沉沉。 “你可想好?” 沈清棠用力点头,“还望皇上恩准。” 御极帝凤眸微沉,“你很好。” 姝美人不要也罢! “江全,传朕旨意,承露殿宫女沈清棠因救三皇子有功,故特准其提前出宫……” * 后宫,从来没有秘密可言。 自打三皇子失踪溺水,只要是能喘气的,都知道救下三皇子的小宫女,被皇上从莲池一路抱回了太和殿。 入殿,便有太医等候待命。 后宫人人观望,原以为会新添贵人小主,谁料那小宫女未曾鹊踏枝头,却因救三皇子有功,被皇上施以恩典提前放出了宫…… 噼里啪啦! 消息传至后宫,承露殿文思居一地碎瓷渣。 “贱人!” 一通打砸过后,李常在看着跪伏在地的宫女太监,双眸如同淬满了毒汁一般瘆人恐怖。 “好你个沈清棠,非但不感恩本小主为你寻着的好去处,竟还敢勾引皇上将你抱至太和殿!” 说到这,李常在眼红的几乎快要滴出血来。 这后宫里,甭说是她,就连最为得宠的贵妃娘娘,都未曾被皇上抱过太和殿,如今竟被个贱婢摘得魁首,这叫她如何能不嫉恨! 更何况,作为表姐妹,她还深知沈清棠那张脸,是有多狐媚勾人! 可恨! 李常在咬牙,“幸而皇上圣明英睿不为所惑,否则看本小主怎么收拾你!” 忽而想到什么,李常在眸光忽闪。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她备选入宫时,礼部尚书家的那个疯子,似乎打死了自己的新婚妻子…… 而祖父他久居五品郎中之位,已有数年,此时再不更进一步,更待何时?! 思及此,李常在漫不经心的吹了吹自己娇嫩的指尖,“想必祖父他老人家也是极乐意的。” 容貌倾城又怎样,还不是个傻子。 不趁机邀宠反而出宫,既如此她这做表姐的,自然得帮妹妹找个好归宿才是。 李常在勾唇冷笑,转而带着贴身婢女行至内室,室内无人方才压低了声音分派任务。 “夏至,本小主需修书一封,你找个机会将它传至祖父手中……” 第4章 沈家 大乾皇城南街,文港路。 烈日下,太常寺汉赞礼郎沈淮安,如往常般处理完公务回家用餐时,刚进文港路便见一青衣少女,在他沈家门前踟蹰不前。 那纤细瘦弱的身影,瞧着似有几分熟悉,只不过—— 沈淮安摇摇头,轻喃自语道:“姐儿如今在宫内伺候李常在,绝不会出宫……” 在沈淮安心有怀疑时,沈清棠更是心头烦闷不已。 “吃枣药丸!” 万一沈家人认出她并非原装,那她还不得被当妖孽极刑处死?! 沈清棠心下纠结,虽然昏迷后意外继承原主记忆,可朝夕相处十几年的情分,这做父母的对自家小孩岂能不了解? ……这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她的演技是否殿堂级…… “棠、棠姐儿……” 沈清棠正是心烦意乱之际,忽而身后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惊悚! 便宜老爹上线了!! 沈清棠僵直不动,老父亲沈淮安更是惊疑不定。 “棠姐儿,居然真的是你,你不是在承露殿伺候你表姐李常在吗?怎么出宫了?” 沈淮安一连声的发问,听的沈清棠无助又可怜。 她该怎么演?!欲哭无泪ing~ 沈清棠肩头轻颤,沈淮安心下一惊,绕到沈清棠面前才发现,那双遗传至他的潋滟桃花眼早已泪眼婆娑,哭得好不可怜。 沈淮安心下不忍,“乖囡莫哭,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 对上沈淮安担忧的目光,沈清棠苍白着一张脸,颇为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是女儿失仪了,还望父亲莫怪。” 沈淮安轻叹一声,“无妨,都回来了,为何不进去?自你入宫以来,你母亲便对你惦念的紧,快快,快随为父回家——” * 沈家,后院。 院内枝影摇曳,李氏拉着沈清棠看了又看,不过须臾便红了眼眶。 “姐儿入宫月余,人变得娴静了许多,就连这本就瘦弱的身子,也清减了不少……”李氏摩挲着沈清棠薄茧微起的指腹,顿时心疼不已的吹了又吹。 “都怪母亲无能,推脱不得你外祖,当初若不进宫选秀,缘何如此?!” 沈家虽非世家名流,可沈淮安高低也是九品京官。 沈清棠作为他唯一的女儿,自小便被娇养着长大,那身肌肤可谓是吹弹可破,身娇体柔细嫩的很。 如今见她双手生茧,再思及她在宫内为奴作婢伺候人,李氏早已泣不成声。 受李氏流露的感情所感染,沈清棠亦是红着眼眶,将她的手轻轻握住。 “母亲,女儿没事。”沈清棠安慰着沈母,轻声细语道:“此番女儿出宫,亦是因昨夜救三皇子有功,得皇上恩典,女儿方能破例提前出宫,好叫女儿能承欢您二老膝下。” 说罢,沈清棠在便宜父亲恍然大悟的目光下,双眸含泪的跪在了地上。 “父亲,都怨女儿无用,入宫选秀不成,反被贬罚为婢,累及您与外祖失了脸面……” 沈清棠跪的突然,沈淮安连忙在妻子哀怨的目光下,快速将她扶起。 “莫要胡说,如今你能平安出宫,为父甚是欣慰。”沈淮安由衷而发。 新帝登基五年,今朝秀选应是六品官员以上家中适龄女子参选,而他入朝至今不过九品太常寺汉赞礼郎。 他家不在秀选范围内,奈何受老丈人执意举荐要求,而他这做女婿的又无从拒绝,以至于嫡女沦为宫婢。 “回来也好,宫里水深,岂是你这养在闺阁里的小姑娘能涉足的,既是皇上恩典,你便安心待在家里,等你弟弟晚间下学回家,为父带你们去琼鲜阁奢侈一把。” 沈清棠眸心微亮,琼鲜阁? 可是原主记忆里,菜肴酒品一绝的知名酒楼? 打卡打卡! 必须打卡! 天知道,穿越至今,她一顿好的都不曾食用。 想到离开太和殿时喝下的那一碗药汁,沈清棠情难自禁的恶心了两下,泪眼朦胧间她的新任父母似乎都变了脸色。 “姐、姐儿,可是身体哪里不适?” 沈清棠虚弱摇头,“药太苦,堪比黄连恶心人。” 这辈子,她都不想喝药! 绝不! 沈清棠唇齿间苦意弥漫,沈淮安夫妻二人相视一眼,不由得轻吁了口气。 原是虚惊一场,甚好甚好。 …… 沈家人沉浸于天伦之乐时,一封从承露殿文思居出去的信件,悄无声息的转至礼部郎中李明渊手中。 看完手中信件,李明渊惋惜摇头。 “想不到这清棠丫头,没成后宫妃嫔,却还能有如此际遇,可惜……”是个蠢货。 救三皇子有功,又被皇上抱至太和殿,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把握机会邀宠上位。 可她偏偏就换成了出宫的机会,这算什么? 再不济,跟她表姐李常在通个气,将此恩赏惠及李常在身上都是好的! 可惜,这外孙女当真是个蠢的! 至于李常在—— 想到在宫里做常在的嫡孙女,李明渊颇为恼恨的长叹一声。 “若是姐妹齐心协力,以清棠丫头的绝丽之姿,纵然殿选被贬,只要月盈丫头抛却嫉恨之心,能帮扶一把,再加以教导,何愁我李家出不来一个宠妃?!” 恨极! 当真是妇人之见,他李家家门不幸,眼皮浅薄之辈谈何未来可言。 不过—— 李明渊拿着手中信件,又仔细看了一眼,眉心顿时皱了又皱。 “……月盈这丫头,虽心思歹毒了些,但也有几分道理。” 清棠丫头容色绝佳,与其许给小门小户,倒不如以自身为媒,好全了他们祖孙情谊。 沉思许久,李明渊将信件扔入火炉中,在灰烬下唤来一名仆从。 一番耳语交代下,那仆从很快便出了李家后门,一路往南街快步而去。 日影西移,清风徐徐。 同一时间,宫墙巍峨的紫禁城里,气质雍贵凌厉的年轻帝王,指节修长有力的大手挥动手中紫金御笔,笔走龙蛇,一个个铁画银钩般的潦草字迹,气势磅礴的显现在圣旨上。 印玺盖压,笑意隐含的低沉嗓音,透着些许恣意懒散。 “江全!” “奴才在!” “接着,速去速回。” 御极帝抄起御案上的圣旨随手一抛,稳稳当当的落入江全怀中。 江全小心翼翼将圣旨拿在手中,立时躬身行礼。 “奴才遵旨,奴才定不负皇上所望,必将圣旨安然送至沈大人府邸。” 御极帝指腹轻击桌面,一双含笑凤眸,扫过身侧笑容讨喜的江全,直叫他瑟缩了脑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莫要耍宝,落锁前未归,你也莫要再在朕身边伺候。” 第5章 皇上的女人 沈家,后院。 绿影垂荫,蝉鸣声声。 沈清棠陪着爹娘于院内散步消食时,突然管家禀报李家来人。 不等沈淮安发话,李氏率先拒绝。 “不见,让他回去!” “瑛娘,不可。”沈淮安不赞同的摇摇头,转而对管家道:“将人先带至前厅,我与夫人稍后便到。” “老奴这就去。” 管家来的快,去的也快。 看着生闷气的妻子,沈淮安颇感无奈。 “不管为何而来,他毕竟是你父亲身边的人,就这么空门而归,你让岳父如何作想?” 李氏双眼湿红,咬唇道:“你又不是不知父亲他所思所求?” “平日里不见人来,偏生姐儿回家,便匆匆遣了人来,上次说是叫我们回去吃饭,可转头便将姐儿塞进了宫,这次还不知为哪般算计……” 可怜。 原主在其外祖眼中,居然是一件可以随时送人的礼物…… 沈清棠沉默一瞬,拍了拍李氏的手,在李氏双眼泪盈盈的看过来时,她乖巧温软的递上一方帕子。 “母亲莫急,女儿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不过父亲所说亦是在理。” “今日您让人离去,来日坊间便有那嚼舌根的胡言乱语,与其被人恶意揣测,倒不如静观其变,您说呢?” 拭去眼角泪意,李氏伸出一根手指,嗔怪的点了点沈清棠白净的额头。 “姐儿聪慧,如此说来,倒是为娘的不是~” …… 前厅,茶香袅袅。 沈清棠随父母从月洞门走出时,于厅内喝茶的李家小厮,忙不迭地放下手中茶杯弯腰行礼。 “小的贵生,见过姑爷。” 沈淮安点头,“岳父大人叫你来此,可是有什么事需要交代?” 贵生点头哈腰道:“回姑爷的话,老爷听闻表小姐回来,特让小的来请您跟姑奶奶,还有表小姐、表少爷晚间回去一起吃顿饭。” “又是吃饭。”李氏咬牙。 “咳!” 眼见李氏心气不顺,沈淮安虚咳一声,对贵生和煦的点了点头。 “好,即是岳父大人有请,等枫儿下学我们一道去。” 得了准信能回去交差的贵生,当即松了口气的松懈下来。 “如此,小的这就回去。” 贵生转身欲走,管家却突然领着一群内侍太监,步履匆匆仓皇而来。 “大人,宫里来人了。” 沈淮安定晴一看,不太确定道:“江、江公公?!” 沈淮安惊愣之下,身着深蓝织锦御前长袍的江全,挥了挥手中拂尘,和颜悦色的对沈淮安拱了拱手。 “咱家,见过沈大人。” 沈淮安心神紧绷,试探道:“盛夏炎热,公公远道而来甚是辛苦,不妨先入座歇上一歇,用杯茶润润嗓子?” “来人——” 沈淮安刚唤下人斟茶,就被江全连连摆手拒绝。 “沈大人您客气了,咱家奉皇命而来,一会儿还得赶在日落前回宫。”他家皇上说了,落锁前未归他这御前大公公就得换人。 未免被人替了职,江全将圣旨取出,唱诺声紧随而至。 “太常寺汉赞礼郎沈淮安接旨——” 黄绫圣旨被江全举起,沈淮安当即率领沈家众人跪地接旨,在他身后就连本来要走的贵生,眼珠子一转,也麻溜的跟着下跪聆听圣意。 “臣沈淮安,携沈家众人,恭迎圣旨,聆听圣谕。” 江全颔首,展开手中圣旨,脸上神情继而变得肃穆而庄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常寺汉赞礼郎沈卿之女沈清棠,聪慧敏捷,风姿雅悦,因救三皇子有功,朕心慰之。特册封为从七品贵人,赐号姝,居芳华殿,于六月十九入宫,钦此~” 诶……?! 她没听错吧?! 犹如一道惊雷炸的沈家全场石化,沈清棠错愕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江全他笑眯眯的那张脸,正充满善意的看着她。 果真是好颜色。 同样都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下,可唯有姝贵人耀如春华,娉婷十五胜天仙。 “沈大人恭喜恭喜。” 江全合上圣旨递向沈淮安,看着阳光下闪耀着明亮华泽的册封圣旨,沈淮安大梦初醒般双手颤抖的将圣旨接过,高举头顶领旨谢恩。 “臣沈淮安,叩谢吾皇恩典。” 沈淮安将圣旨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想到圣旨内容,不由得朝自家女儿看了眼,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难言的骄傲。 是金子怎会不发光,他家姑娘本就生的华容玉颜,即便是殿选遭人陷害被贬,也依旧能登得贵人之位。 哎呀,要遭! 突然想到什么,沈淮安神色微变。 圣旨来的突然,他没有准备红封! 看一眼神思恍惚的妻子,沈淮安只得强留江全用茶。 “天色尚早,还请江公公看在姝贵人的份上,用杯喜茶再回宫。” 江全犹豫一瞬,看到身边一溜手捧锦盒的小子们都热的冒汗,心下一叹便应了下来。 “沈大人言之有理,这喜气,好叫咱家也沾沾。” “江公公,请上座。” 沈淮安松了口气,忙迎着江全入座,可江全却摆了摆手,指着身后手捧锦盒的小太监,笑眯眯的解释。 “不急不急,咱家还奉了皇上口谕,要传与姝贵人呢。” 说着,江全越过沈淮安,带着手捧锦盒的小太监,恭恭敬敬走到沈清棠身边行了个礼。 “奴才江全,给姝贵人请安。” “江公公……”沈清棠心中五味杂陈,这皇帝小儿确定不是属狗的吗? 前脚放她出宫,后脚册封圣旨紧随而来,搁这跟她卡bug呢?! 全然不知贵人心思的江全,笑着从小太监手上接过一只锦盒,将其小心翼翼的送到沈清棠手中。 “姝贵人,奴才传皇上口谕:有美人兮,殊色含光,出尘脱俗,特赏碧水芙蓉镯一对,爱妃肤若凝脂,莹莹皓腕岂可无物所配,此玉镯朕精心挑之,与爱妃甚是般配。” 沈清棠屈膝接过锦盒,“嫔妾,谢皇上赏赐。” “姝贵人往后的福气,可还长着呢~” 江全笑呵呵的说着,他一挥手那些个手捧锦盒的小太监,纷纷将手中锦盒交至沈家下人手中。 这些锦盒似有千斤重一般,接过锦盒的下人,个个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碰坏了。 “借江公公吉言,家父已备好茶水,还请入座吃茶。” “哈哈哈……您跟沈大人客气了,那咱家便却之不恭吃完茶再走。” 江全行了个礼,就带着小太监们入内用茶。 他一走,沈清棠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的锦盒,一时间顿觉呼吸不顺,两眼发黑。 从现在起,她便是皇上的女人——姝贵人?! 难道她的后半辈子,一生都要被囚于那寂寞宫墙,能看到的天空也只有头顶的那片四方天吗? 她要想好好的活下去,甚至还要与人争同一根黄瓜,以保圣恩眷宠…… 好想就地长眠,别问她为什么,问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她想狗带! 第6章 血脉相连 “你再说一遍!!!” 晚间,日落西山,惊喝声震耳欲聋。 李家书房,礼部郎中李明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浑浊眼白血丝弥漫,被他盯住的贵生,心惊胆战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回、回老爷,姑、姑爷说,晚间不来吃饭,表小姐……表小姐被封姝贵人,姑爷说如若贸然出门恐生事端,便拒绝了老爷您……” 哐铛! 李明渊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坐在太师椅上,两眼发直的看着被他焚烧书信的火炉。 老爷不会是被姑爷气死了吧?! 贵生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他一边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边又幻想着老爷气急攻心后自己能捡漏邀功。 谁曾想,他偷摸抬头后,却整个人都傻眼了。 ……老爷是被气傻了吗?! 书桌前,李明渊恍惚回神后,浮现在脸上的微薄笑意,在贵生惊恐的目光下逐渐扩大,直到脸上褶子遍布,方才癫狂大笑出声。 “好!好!好!” “是个有福的,清棠丫头,姝贵人哈哈哈哈……咳咳不愧是我李家的种,好啊——”李明渊捶了捶自己险些笑岔气的胸口。 不服老不行,就连睿智如他,都差点被月盈丫头坏了他与乖外孙女的祖孙之情。 李明渊抚须,两眼浑浊都抵不住他眼底精光,“备车,本大人要亲自去找你家姑爷把酒言欢!” * 沈家,灯火通明。 酒过三巡后,李明渊看着灯下盈盈生辉的外孙女,可算是真切的领会到,何为灯下看美人,月下赏花的真意所在了。 “姝贵人,果真是有大福气的,了不得了不得。” 被夸赞,沈清棠手中秀帕轻掩嘴角,做足了女儿家的羞怯姿态。 “您言重了,若非受外祖您的举荐,孙女何来入宫救得三皇子的机会。”可惜狗皇帝他不做人,说好的好聚好散,结果就这?! 想到下午的骚操作,沈清棠顿感心塞。 李明渊听得沈清棠归功于他,也不做推辞,只面色和蔼可亲的看着她,道明今晚来意。 “后宫非比普通后宅,你虽非姓李,可同样都是我李家的孩子。” 所以呢?沈清棠微笑脸。 “你表姐庶七品常在虽低你一头,可在宫里唯有你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若想走的长远,姐妹齐心才是重中之重,贵人可懂?” 这是在敲打她吗? 桌下,沈清棠轻轻摁住李氏颤抖的手,在便宜外祖看似和蔼实则无情的目光下,唇角笑意越渐温软,没有一丝攻击性可言。 “您老所言极是,李常在可是我亲表姐,清棠如何能忘。”这可是逼死原主,逼她跟太监对食的人,她自不会忘。 李明渊闻言大笑出声,“哈哈哈好,有你这番话,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放心了,不过——” 李明渊顿了顿,一双浑浊老眼,目光深深的看向沈清棠。 在他的凝视下,沈清棠笑了笑,“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话,您老但说无妨,您说对吧父亲?” 沈淮安点头。 “棠姐儿即将入宫,您老阅历丰富,我与瑛娘多有不及,还望您能多加指点。” “哈哈哈指点倒不至于。” 沈清棠父女俩一言一语,听得李明渊哈哈大笑,与之同时悬在心里的一口气,也为之烟消云散。 外孙女成了姝贵人,女婿依旧还能尊他敬他。 看来之前他强将外孙女送入宫中的事,他们翁婿之间并未生出嫌隙,如此他便放心了。 “如今您已是姝贵人,入宫后得拿出小主的风范,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跟你表姐请教,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恩宠,以及皇嗣……” …… 月上中天,星河璀璨。 沈淮安夫妇送走酩酊大醉的老丈人,回到内院时,便见沈清棠独坐月下,她气质清冷疏离好似月中仙般遥不可及。 夫妻二人心中莫名一颤,“姐儿——” 沈清棠回头,一眼就望进了李氏悲伤不舍的眼底,而沈淮安则默默的握住了她颤抖的手。 三人相视许久,似有千言万语,可最终却是化作一声珍重。 “……莫听你外祖的,一切以自身为重,母亲别无所求,只愿你往后余生平安顺遂,福康如意……”李氏泪眼朦胧。 一入宫门深似海,自此天涯各一方,棠姐儿…… 她再也见不到了。 沈淮安沉默良久,仔仔细细的看了沈清棠好一会儿,才喟然长叹。 “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小主还要入宫,还请小主早些就寝,以保身体无恙。” 说罢,夫妻二人行了个礼,便落寞离去。 望着他们步履蹒跚的背影,沈清棠忽而鼻尖一酸,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将她所淹没。 “父亲、母亲——” 扑通! 身后一声轻响,沈淮安夫妻骤然回头,便见沈清棠双膝跪地,眼含热泪的对他们磕了个头。 “日后女儿不能尽孝膝下,还望您二位多多保重身体。”她虽非原主,可沈家父母的拳拳爱女之心,短短半日时光,她却深有触动。 叫她,即愧疚难当,又艳羡莫名。 “我的儿啊——” 在李氏哭着扑向沈清棠时,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拐角走廊下一道小小身影,驻足一瞬后,继而默默转身离去。 而李氏则抱着沈清棠,双手温柔的抚摸着她与自己轮廓一致的脸,看着那双熟悉又好似陌生的莹莹黑眸,不禁潸然泪下。 “明日……”李氏哽咽,她轻抿唇间泪渍,颤声道:“明日,母亲替你梳妆,可好?” “能得母亲替女儿梳妆,为我之幸。” …… 月影婆娑,春棠居。 沈清棠在婢女的伺候下,刚准备躺下休息,清晰的敲门声忽而从外间传来。 “阿姊,您睡了吗?” 枫儿?! 沈清棠翻身坐起,“是小少爷,快带他进来。” “奴婢这就去。” 嘎吱! 门轴轻响,在婢女的带领下,才八岁的沈清枫小大人似的,抱着一只木匣出现在屋内。 这是原主的弟弟,也是她的弟弟——沈清枫。 看着眼前半大的小人,沈清棠不由得捏了捏他的脸。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小心明早上学迟到,夫子他揍你。” “夫子不会打人。”沈清枫一边认真的为夫子正名,一边将抱在怀里的木匣递到姐姐身前,“阿姊,给!” “这是什么?” 沈清棠从沈清枫手上接过,一打开,就见装在里面的碎银子,在灯光下闪烁着点点银光。 她错愕抬头,便见弟弟粉糯的小脸上,一片羞红。 “本想饭后就送给阿姊的,只是没想到方才院子里母亲会那般难受,不想打扰你与母亲,所以现在才送给阿姊。” “听闻宫里花销多,阿姊是小主,打点宫人少不得银钱周转,我知父亲会替你准备妥当,可钱到用时方恨少,这是弟弟的一点心意,还望阿姊莫要推拒。” 说着,他用跟沈清棠一样的桃花眼,忽闪忽闪的看着她。 稚子澄澈明净的大眼睛,直叫沈清棠心软的一塌糊涂。 “真贴心,不愧是我的弟弟。” 一句话,沈清枫耳尖红红。 “阿姊晚安,阿姊再见!”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白日里郁郁寡欢的心情,瞬间拨开云雾见太阳。 父亲、母亲还有弟弟,都很好。 既然避无可避,那她便逆流而上! 狗皇帝,明天见! 第7章 宠妃 天威惶惶,紫禁城。 六月十九,吉,宜嫁娶、纳财、搬新家。 * 晨光熹微,鸟雀啼鸣。 天还未亮时,沈清棠就拜别父母,带着原在弟弟身边伺候的婢女琥珀,早早离开了沈家。 轿子一路轻摇慢晃,远处朱薨碧瓦,气势恢宏的紫禁城,在晨曦中缓缓映入眼帘。 “小主,到了。” 琥珀轻撩轿帘,一只莹白素手自轿中探出,腕间碧水芙蓉镯在晨光中,好似一汪春水般泛着莹润光泽,直叫等候在宫门下的小太监看直了眼。 噔噔噔! “奴才芳华殿掌事太监福安,给姝贵人请安。”福安快步走至轿前,将手递到沈清棠手下。 诶? 琥珀看一眼福安,顿时有些傻眼了。 这小公公,是在跟她争宠吗? ……好个机敏伶俐的福安。 会来事! 沈清棠沉默一瞬,遂而将手轻搭在福安手面上,缓步而出。 “天才将亮,倒是幸苦你,在此等候本小主多时。” 沈清棠话音刚落,琥珀立即取出一个荷包塞给福安,荷包入手的分量,顿时叫福安眉开眼笑的弯了弯腰。 “奴才谢小主恩赏,能迎您入宫,乃奴才之福。” 福安一边说着讨喜的话,一边将沈清棠主仆二人带至宫门处。 “小主,此时正值寅、卯交替之时,从此处宫门至关雎宫尚有一段路程,若无它事,奴才这便带您进宫了。” 沈清棠回望一眼来时的路,只一眼,便意志坚定的踏入重重后宫。 “走吧。” 行过朱红宫门,光影垂落的一瞬间,少女纤薄柔弱的身影,随着沉重的门轴滚动声,被无情的隔绝于世。 唯有晨间的一缕风,还眷恋那一丝温软馨香。 * 头顶四方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行走在青石铺就宽阔平坦的漫长宫道上,有能言善道的福安在,再漫长的路也不觉得遥远难捱。 “小主快了,走过这条道儿拐过前方御花园,再向东不久便到关雎宫地界了,您若是累了,可先在御花园内的流觞亭赏赏花,歇息歇息。” 沈清棠目视前方,果然见的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尚还隔着一段距离,就有馥郁花香随风而来,在呼吸间萦绕不散。 沈清棠爱香,花香虽杂,却胜在清新自然。 她眯了眯潋滟水眸,似猫儿般懒洋洋道:“先回芳华殿,待得收拾妥当,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小主言之有理,那奴才便继续给您带路。” 御花园,鸟语花香。 沈清棠三人行过御花园,身边的琥珀突然惊呼出声。 “小主,您看那!” “嗯?” 沈清棠顺着琥珀指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就被步辇上风仪万千的宫装女子所吸引。 是她! 初见之,百花都因其黯然失色。 只见巷口外,一辆镶嵌着无数宝石的紫檀描金步辇,抬着一位头顶华盖,身着锦绣袍裙的貌美女子,在无数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声势浩荡的从路口招摇而过。 “……小主,这是哪位娘娘,瞧着好生华贵气派。”琥珀瞠目结舌的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路口,久久不能回神。 “那是贵妃娘娘。”如今后宫盛宠之人——江明月。 沈清棠唇角弯弯,一丝异样神采,从她眼底一闪即逝。 宠妃…… 她已无路可退,自此这便是她未来将要走的路。 …… 关雎宫,芳华殿。 朱红宫门上,古朴大气的匾额高高悬挂,雕刻其上的金漆大字,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关雎宫! 呼~ 可算是到了! 盛夏时节,不说身体娇弱的小主,就是福安自己都满头热汗。 沈清透手中锦帕微湿,福安忙迎着她进去。 “日头越发毒辣,未免招了暑气,小主还是快快进殿,想必石榴、安兰,已在殿内提前供了冰盆,还请小主进殿歇息。” “如此甚好,那便进去吧。”手下人这么伶俐懂事,赏,必须赏! 沈清棠早就被晒得不行,当即带着琥珀、福安踏过朱红宫门。 那抹袅娜倩影刚出现在关雎宫内,使得早就等候在芳华殿门口的宫女太监,便赶忙跪在地上一起行礼。 “奴才\/奴婢给贵人小主请安。” 沈清棠脚下一顿,突然被这么多人跪着,多少有些不适应。 时代不同,社会制度亦是不同。 唉~ 她这心态,还是得再改改。 “都起来吧。”沈清棠嘘咳一声,“外面太阳毒辣,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说着,沈清棠领着琥珀率先进入芳华殿。 殿内殿外,好似两个天地,丝丝凉爽之气瞬间抚平身上的燥热难耐。 琥珀侍立在侧,沈清棠稳坐软椅,眸光流转,在人群扫视一圈后,继而落在为首的两个宫女身上。 “石榴,安兰。” “奴婢石榴,见过小主。”石榴杏眼圆脸,生的活泼可爱。 “奴婢安兰,见过小主。”安兰清秀文静,比之石榴更显稳重。 沈清棠点头,“往后,你二人跟琥珀一样,在我身边伺候,其余之人福安你看着安排。” 沈清棠素手轻抬,琥珀见之,将事先准备好的荷包,挨个分发给宫人。 荷包到手,众人欣喜不已。 “谢小主赏赐,我等定好好当差,尽心尽力看顾好芳华殿上下,绝不叫小主您劳费心神。” 闻言,沈清棠笑了。 “如此自然是好,本小主对你们,也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忠心。” 看着下面眉开眼笑的一众宫人,沈清棠唇角轻弯,笑吟吟的眉眼,瞧着甚是温软无害,然而落在身上,却叫人莫名胆寒。 “忠于我的人,赏赐自不会少,可若是叫我知晓有人吃里扒外,行那背主之事,那就别怪本小主不顾主仆之情,将尔等移交慎刑司。” 听得慎刑司三个字,众人纷纷变脸,忙不迭的跪倒在地。 “奴才\/奴婢定当恪守本职,绝不背叛小主,还望小主明鉴。” 俯视着下方跪了一地的宫人,这次沈清棠心中并无不忍。 毕竟她的身家性命,跟身边人的忠心程度可是相挂钩的。 多余的善良,只会害了她自己。 第8章 叫嚣 自沈清棠入宫,关雎宫外人影憧憧。 后宫人人观望之际,谁也不知承露殿文思居又换了一套茶具。 “祖父偏心!!” 李常在怒撕手中信件,“让本小主去哄着她,凭什么?!” 纸屑纷纷,夏至赶忙将信纸归拢,扔进炉中焚烧成灰。 “小主何必动怒,您是老大人的嫡亲孙女,就算您不去,想必老大人也不会怪你。” 夏至一边安抚盛怒中的李常在,一边将她搀扶至软榻边坐下,然而她刚奉上一杯清茶,就被李常在挥手打落在地。 “哼!”李常在冷笑一声,“去!为何不去?” 夏至一怔,“那……依小主您的意思是?” 李常在深深的看了眼夏至,精心描画的柳叶眉,随着嘴角弧度高高挑起。 “作为表姐,本小主岂有不关照妹妹的道理,更何况她还是从本小主这文思居里出去的,若不好好照顾一番,岂非显得本小主太过冷漠无情。” …… 不管李常在她意欲何为,此时的坤宁宫,却是一派祥和安静。 小宫女将消息传回坤宁宫时,银杏姑姑轻手轻脚的进入后殿小花园。 “娘娘,姝贵人入宫了。” 喀哒! 叶皇后手持鎏金剪刀,慢条斯理的修剪花枝,剪刀锋利,开合间,一株艳丽芍药坠落枝头。 “听闻姝贵人患有体虚之症,此症不利于子嗣生养,原有的赏赐上,你再添上人参一株、燕窝一盒,希望她能调理好身体,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银杏姑姑行礼退下。 而隔了坤宁宫两条街的长春宫,也在良妃娘娘的指挥下,宫人热火朝天的搬东西。 “这个,还有这个,对,把它们都装上……诶,等下,还有那个外邦进贡来的琉璃净瓶也莫要忘了……” 纵然屋内供有冰盆,身边还有萍儿替自己打扇,可跟着宫人忙前忙后的良妃娘娘,还是忙出了一身热汗。 “也不知本宫送的这些礼物,是否合姝贵人的心意……” 大概是真的热坏了,良妃直接从萍儿手中抽出梨花柄缂丝菡萏团扇,凑在脖颈处使劲扇了扇。 萍儿奉上香茗一杯,“娘娘多虑了,您的这些礼物,哪样不是价值连城,以奴婢拙见,姝贵人出身不显,您送的这些姝贵人定然喜欢。” 听闻姝贵人进宫,小库房都快被娘娘搬空了。 别的不说,那千金难得一匹的浮光锦,她家娘娘也不过就得了一匹,自己都舍不得用,却割爱于姝贵人,可见娘娘所准备的礼物是有多珍贵难得。 见萍儿一副肉痛的模样,良妃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 “瞧你这点儿出息,姝贵人毕竟于翊儿有恩,本宫若是没有表示,还不知怎么被人笑话呢。” “可她还沾了咱们三皇子的光,被皇上封为姝贵人呢。” 萍儿刚咕哝一声,就被良妃没好气的瞪了眼。 “你这丫头若再这般口无遮拦,本宫也护不住你。” “娘娘……” 萍儿脸色一白,良妃看不得她这样,只白了她一眼,将团扇丢进她怀里。 “好了好了,下不为例!你快去快回。” …… 午间,芳华殿。 石榴一溜烟的进入内殿,“小主,银杏姑姑来了。” 银杏姑姑,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 沈清棠放下书,“先请姑姑进殿用茶,我随后就到。” “是,奴婢这就去。” 几乎是一前一后,石榴刚出关雎宫,领着两个小太监的银杏姑姑,便刚好到关雎宫门口。 “奴婢石榴,见过银杏姑姑。”石榴屈膝行礼,“天气炎热,劳烦姑姑远道而来,小主请您进殿用茶,消消暑气。” 被贵人小主礼待,银杏姑姑笑意温和的点点头。 “多谢,今日有要事在身,见过姝贵人,还需回娘娘身边当差。” “姑姑请——” …… 紧随石榴之后,银杏姑姑刚踏进芳华殿,便觉眼前一亮,沈清棠玉簪挽发,一袭素色长裙,饰带层层叠叠,大袖翩翩,身姿若仙般自内殿袅袅而出。 ……这便是姝贵人吗? 银杏姑姑心神微晃之际,沈清棠明眸善睐道。 “今晨便听得枝头喜鹊叫个不停,原是姑姑远道而来,姑姑快快请进。” 后宫老大身边的人,她若今天不给足脸面,说不定下一秒就要穿小鞋。 毕竟,谁让她还只是个未承宠的小小贵人。 沈清棠不摆谱,她给足了银杏姑姑脸面,银杏姑姑回神后,对她也客气几分。 “请姝贵人安,贵人今日入宫,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给贵人送赏赐。”难怪封号为姝,当真是姝色无双。 银杏姑姑心中感慨之际,两个小太监将一应赏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其中当属根须齐全、品相极好的百年老参,跟色白无杂质、晶莹剔透的燕窝盏,最为显眼。 “听闻小主体弱,娘娘特赐百年老参一株,以及极品燕窝一盒,还望小主尽早调理好身体,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闻言,沈清棠甚是感动,她向坤宁宫所在位置屈膝行礼。 “谢皇后娘娘恩赏,嫔妾定当好好调养身体,不负娘娘所望。” 都不用沈清棠吩咐,琥珀眼疾手快的将一个分量很足的荷包,神色恭敬的放进银杏姑姑手中,“辛苦姑姑走这一趟,请姑姑喝茶。” 荷包入手的分量,使得银杏姑姑眼角眉梢更显温和。 “贵人才入宫,想必还有琐事未尽,既如此,奴婢先行告退。” …… 送走银杏姑姑,沈清棠坐在美人榻上,琥珀三人将皇后娘娘的赏赐抱回内殿,清点登记完毕之后,琥珀走至沈清棠身边。 “小主,皇后娘娘送来的人参、燕窝,虽是难得的珍品,可依您现在的身子骨,进补需得循序渐进方可。” 言下之意,这些赏赐干净没毛病。 “既如此,便先放着吧。”沈清棠颔首轻笑,“倒是辛苦你了,往后我这芳华殿,可便交给你了。” 琥珀懂医术,却并非沈家人。 而是被沈清枫意外所救的孤女,听闻沈清棠要入宫,便自告奋勇随沈清棠一起入宫。 如此,也算解了沈清棠一大心患。 后宫手段层出不穷,身边有个懂医术的,能减少很多麻烦。 琥珀不好意的挠了挠头。 “您客气了,若不是小少爷,奴婢早就没命了,能跟您进宫,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气呢。” 二人说着话,整理完库房的石榴跟安兰,刚从里间出来,芳华殿外面突然传来刺耳的聒噪声。 “放肆!” “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拦我家小主,便是姝贵人见了我家小主,也得恭恭敬敬叫我们小主一声姐姐!!” 第9章 今非昔比 “你个狗奴才,还不快让开!” 芳华殿外,叫嚣声不断。 未经通报,夏至执意要闯芳华殿,可身为芳华殿的掌事太监,福安岂能直接放她进去。 福安赔笑道:“夏至姑娘,都是做奴才,何必为难小的,还请李小主,容奴才进去哎哟……” 午后,太阳正是最晒的时候。 从承露殿一路而来,李常在早就有所不耐。 “夏至!” 李常在眉头一皱,夏至顿时两手一推,直把福安推的歪倒在一边。 “什么东西,还敢拦我家小主,待会儿见了姝贵人,非得让她好好罚你!” 夏至一脸倨傲的瞪了眼福安,转而一脸讨好的扶着李常在拾阶而上。 “真是的,小主您好心来看望她,这狗奴才居然还敢将您拦在外面,一会非得好好罚他!” 仅是一步之遥,夏至扶着李常在,刚要进入芳华殿,一抹风姿绰约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 “夏至姑娘,何故这么大的火气?” 陡见如此模样的沈清棠,夏至一愣之下,眼中露出跟李常在一样的嫉妒之色。 都是一起做奴婢的,凭什么沈清棠就成了贵人,而她却还是伺候人的奴婢。 夏至愤愤不满。 “今昔不同往日,如今你是姝贵人,威风得很,我家小主好心来看你,这狗奴才居然还敢拦着不放,当真是可恶至极。” 没能拦住夏至主仆二人的福安,听到夏至告自己的状,顿时脸色苍白的跪在了地上。 “小主明鉴,奴才——” “即是尊卑不分,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处罚?” 沈清棠素手轻抬,面上喜怒不形于色,福安见之顿时噤声。 ……小主不会真要罚他吧?! 相较于福安心中的忐忑不安,夏至顿时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看在你的份上,那就掌嘴吧!” 沈清棠扬唇一笑,“好!” 看着眼前气质清贵的沈清棠,夏至心中不由得冷哼一声。 只要沈清棠真罚了这狗奴才,只怕这芳华殿人心也就散了! 护不住身边人的主子,纵然身份再高,以后也不会有人忠诚于她。 夏至邀功似的向自家主子看去一眼,果然李常在对她投以赞许的眼神。 一时间,夏至更是挺直了腰杆。 不仅如此,就连看沈清棠的眼神,她都带了几分轻视! 麻雀变凤凰又如何?还不是被她这小小奴婢轻松拿捏,落了脸面。 在夏至轻视的目光下,沈清棠唇间笑意,变得几分微妙。 “琥珀。” 一声琥珀,琥珀应声而出。 “奴婢在。” 在芳华殿宫人几番变化的脸色下,夏至睨一眼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福安,对迎面走来的琥珀阴阳怪气的提醒着。 “不必重罚,叫他长长记性便好,毕竟还要在人前伺候,打坏了脸可就——” 啪! 夏至脸一歪,她顶着红肿的巴掌印,正好跟福安懵逼对视。 ……什么情况?? 嘶——脸好疼! 意识到自己被打了,夏至抬头愤而尖叫。 “你敢打我?!” “尊卑不分,打得就是你!” 琥珀动作很快,左右开弓,迎着夏至啪啪又是两巴掌。 “谁跟你啊、我的,我家小主可是皇上亲封的姝贵人,你一介小小奴婢,竟敢对贵人小主颐指气使,当真是好胆!” 打完夏至,琥珀甩甩发麻的右手,赶紧招呼了福安起来。 “小主向来赏罚分明,你又没错,小主怎会罚你,还不快起来,请李小主进殿用茶!” 福安咕噜爬起,刚准备请李常在进殿,夏至突然手捂着脸,发出尖锐爆鸣声。 “啊啊啊!!!” 夏至扑通一声,悲愤交加的跪倒在李常在脚下。 “小主,你可得替奴婢做主啊,姝贵人一朝得势,不顾昔日姐妹之情,纵容手下丫鬟,掌掴奴婢,奴婢这张脸都被她打肿了。” “好好好!!” 一直风轻云淡,坐观自己奴婢打脸沈清棠的李常在,从夏至被打,再到夏至跪倒在她脚边,这才一脸不敢置信的恍然回神。 看着夏至红肿的脸颊,叫李常在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果真是今非昔比,妹妹一朝得势,便拿昔日姐妹立威,当真是好手段!!”李常在眼里藏刀,卑贱的洗脚婢,她怎么敢!! 李常在恨的要死,再瞧沈清棠,就跟听不出她话中冷嘲般,对她连连摇头。 “姐姐此言差矣!” 说着,沈清棠颇为怜悯的看着李常在,她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的李常在暴跳如雷。 “奴大欺主,今日夏至敢对本小主目无尊卑,来日便敢凌驾姐姐头上作威作福,妹妹好心帮姐姐管教一番,姐姐非但不领情,偏还责怪妹妹的不是,莫非——” 沈清棠尾音轻扬,在李常在阴冷的目光下,红唇轻轻勾起。 “夏至对本小主不尊,是姐姐授意不成?”敲山震虎,不外如此。 “沈清棠!”李常在柳眉倒竖。 沈清棠温软一笑,“妹妹在,请问姐姐有何指教?” 沈清棠装作温顺乖巧的样子,更叫李常在被气了个仰倒。 “妹妹果然是手段高明,倒是我这做姐姐的小瞧了你。”李常在目光阴冷的看着沈清棠,“今日便算夏至的不对,希望来日,妹妹依旧能如今日这般威风八面、盛气凌人!”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走!” 说罢,李常在瞪了眼夏至,转而拂袖离去。 “小、小主……” 本来还想自家小主,能替自己讨回公道的夏至,见李常在弃自己而去,当即委屈又可怜的追着李常在消失在了关雎宫内。 李常在主仆二人一走,芳华殿上下安静的有些诡异。 沈清棠站在芳华殿门口,看着宫门大开的关雎宫大门,不由得眉梢轻挑。 “有趣~”沈清棠眉眼弯弯,“想必过了今日,这满后宫里的人,都要传道姝贵人是何等的伶牙俐齿、得势便张狂……” 一个眼皮浅薄,没心思城府的花瓶美人,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呢? “福安,错虽非在你,可谁让本小主因你跟李常在生了嫌隙,现在若本小主罚你,你可甘愿受罚?” 沈清棠垂眸,看着对她目露崇拜的福安,不过三言两语,福安就脸色几番变化,最终很是自责的低垂了脑袋。 “奴才任凭小主处置。” 沈清棠扑哧一声,笑得好不畅快。 “那便罚你,将外面的客人,请进芳华殿,叫人看了这么久的笑话,你说你们当不当罚?!” 第10章 燥热 “小主,良妃娘娘送来的这些礼物,都好珍贵难得。” 芳华殿内,珠光宝气。 良妃送来的礼物,大到屏风摆件,小到团扇首饰,几乎摆满了整个前殿。 檀香雕花刺绣屏风,银花缠枝鎏金香炉、翠玉茶具一套、千金难得浮光锦……除此之外,还有三套风格各异,却同样造价不菲的珍贵首饰。 龙子龙孙果真值钱的很! 沈清棠拿起一只赤金点翠菱花簪,其上翠羽色泽明艳动人,端的是精致绝伦。 再一看,良妃送来的其它礼物,沈清棠更是感慨不已。 ……不愧是侯府千金,果真是壕气逼人!! 不提出生背景,就只论个人收入,虽能买得起那些所谓的奢侈品,可她的那些小玩意全部加起来,恐怕才能买的起这支赤金点翠菱花簪。 而这支赤金点翠菱花簪,还仅仅只是点翠首饰套装里的一支小花簪…… 哒! 沈清棠轻轻放下手中花簪,“确实,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以我现在的阶品尚不能用,你们便先将这些登记入库,以后有机会再逐一添上。” 以后有机会,当好好登门拜访一下。 毕竟,对比某人恩将仇报,良妃娘娘实在是给的太多。 她都不敢想象,要是她带着这些东西回去,该用什么样的姿势躺赢人生! …… 哈啾! 皇极殿,天子龙威。 年轻帝王笔走龙蛇,批改奏折之际,鼻间忽而传来阵阵痒意,一声轻响,顿时在庄重肃穆的皇极殿传开。 伺候在帝王身边的江全,赶忙轻手轻脚的拨弄冰盆。 他刚走,年轻帝王紧跟着剑眉轻拧。 这是他的字? 看着奏折上扭动的收笔痕迹,御极帝颇感碍眼的将其丢开。 苍劲修长的手,拿过另一封奏折,一眼扫过无甚异状,遂而挥动手中紫金狼毫御笔,‘阅’字临了收尾一笔,不曾想又是一颤…… ……? 御极帝剑眉拧起,“江全!” “皇上,奴才在。” 江全放下手中器皿,赶忙回到御极帝身边,拿过披风刚要替他披上,却被御极帝挥手撩开。 “今日十九,姝贵人何在?” “回皇上,姝贵人自入宫起,便不曾出芳华殿。” 早就得了消息的江全,此时全然不慌,轻放手中披风,转而动作利索的奉上一杯西湖龙井。 见自家皇上在袅袅茶香中放下御笔,又将下午芳华殿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陈述一遍。 “……李常在走时,恰逢良妃娘娘身边的萍儿姑娘,给姝贵人送谢礼。” 御极帝剑眉轻挑,“如此说来,姝贵人今日英勇之姿,岂非被人尽收眼中?” “这会儿,怕是早已传遍后宫。” 呵~ 御极帝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 他拿过一旁的奏折,刚打开,就皱起眉心。 江全心下一跳,刚想着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地方官惹得皇上不喜,便听见一声不耐在耳边响起。 “冰盆再近点。” ……热吗? 刚才不是还冷地打喷嚏吗?! “奴才这便移近些。”江全连忙招呼了小太监移动殿内所有冰盆。 一番动作下,身心燥热的年轻帝王,顿觉冰爽宜人。 可是…… 御极帝手握御笔,奏折虽也看的认真,可狸奴悍然亮爪的画面,却不适宜的浮现在脑海里,叫他一时难以继续处理政务。 啪! 御极帝丢开手中奏折,薄唇抿动,轻啧了声。 “率性而为,唇齿伶俐,倒如猫儿般野性十足。” 江全说,李常在的丫鬟脸都被打肿了,可见新入宫的姝贵人是有多率真有趣。 想到跟自己讨赏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御极帝顿时来了兴致,不等江全,便先阔步而去。 “江全,摆驾芳华殿!” …… 帝王摆驾芳华殿,承露殿文思居,又是满地碎瓷渣。 噼里啪啦! “废物!” 李常在在芳华殿丢了脸面,回到文思居凳子都没挨上一下,挥手便将桌上新茶具通通打落在地。 “求小主息怒,奴婢也没想到,她会是如此小人行径,丝毫不念及小主您对她的恩情关照……” 碎瓷片迸到脸上,夏至动都不敢动一下的跪在地上,一张脸比之在芳华殿时,更加充血肿胀。 “闭嘴!”李常在眸光一厉,“若非是你没用,本小主怎会被她如此羞辱?!” “奴、奴婢——” 在李常在阴狠的目光下,夏至噤若寒蝉般压低脑袋。 ……芳华殿落沈清棠脸面时,分明小主您也赞许的啊?! 夏至心中委屈,也怪自己犯浑,不识时务。 如今的沈清棠,早已不是文思居里,可以任由她们羞辱打骂出气的小宫女了,那可是皇上亲封的姝贵人啊。 她是吃了雄心豹子吗? 居然敢以一介奴婢之身,对堂堂贵人小主吆五喝六、颐指气使,她是昏头了不成? 夏至现在是悔不当初,可同为皇上女人的李常在,却恨自己心慈手软,当初没在殿选时一举毁了沈清棠的脸。 遥望芳华殿所在方向,李常在眼中寒光毕露。 “本小主好心好意去恭贺你入宫,可你却不顾姐妹之情,将本小主的脸面踩于脚下,既如此,日后休怪我这做姐姐的心狠……” …… 芳华殿内,清香浮动。 沈清棠将石榴摘回来的荷花,抱回雕花支摘窗前,放于桌上小心打理。 徐徐清风起,少女腰若约束,手如柔荑,身后纵有脚步声传来,却依旧不被打扰,在阳光下娴熟优雅的侍弄手中花苞。 桌上,琉璃花樽内,一支碧绿荷叶孑然独立,素手轻抬间,一株青涩花苞便立于荷叶之上。 待到含苞待放的俏丽粉荷,被沈清棠从桌上拿起时,一只苍劲大手忽而覆于莹白手面,力道轻重适宜,带动她将荷花稳稳放入琉璃花樽内。 插花完毕,手未松。 热气灼灼的呼吸声,萦绕耳畔,泛起丝丝痒意。 “荷花宫样美人妆,荷叶临风翠作裳。” 沈清棠回头,便见一双凤眸,正含笑看她。 “观花明心,爱妃好雅兴。” 是皇上! 被充满龙涎香的怀抱圈在怀里,沈清棠顿时如同受惊的小兔子般,面红耳赤的轻咬唇瓣。 “不知圣驾来临,嫔妾未能及时接驾,还请皇上恕罪。” 沈清棠欲要行礼请安,柳腰轻摆,却不想身体腾空而起,直接被人抱了个满怀。 啊! “皇上~” 一声娇呼,沈清棠柔若无骨的双手,紧紧攀附在帝王精壮健硕的身体上。 怀中佳人秀色可餐,望之便叫人心痒难耐。 御极帝凤眸沉沉,“爱妃这般投怀送抱,可是求朕垂怜?” 第11章 垂怜 轰! 可是求朕垂怜…… 求…… 沈清棠娇躯一颤,脸颊滚烫。 在御极帝低沉且富有磁性的戏谑声下,一张如玉粉面顿时深埋他怀,听得耳边强劲的心跳声,露于凤眸之下的纤长脖颈,更显粉润诱人。 幼帝抬头之际,投怀送抱的美人,水眸盈盈,甚是羞怯无措。 “能得皇上垂怜,是嫔妾之幸,可嫔妾月事未尽,只怕——” ……咳! 天干物燥,不能降火! 血气方刚的御极帝身体微僵,看着在他怀里手足无措的沈清棠,更觉一股野火肆虐在身。 御极帝喉咙一紧,嗓音暗哑道:“那,不知爱妃可有计法,解朕如今之困?” 说罢,他将美人紧箍在怀,引得怀中娇娇人儿黛眉轻蹙。 嘶~ “皇上~疼~”沈清棠水眸氤氲。 “小娇气包,休要转移话题。”御极帝不仅不松手,还十分坏心眼的将人抱得更用力。 帝王掌心炙热滚烫,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似能洞穿衣裙般,在其娇嫩的肌肤上留下烙印。 沈清棠轻咬唇瓣,“不如将冰盆再移近些?” 说着,沈清棠双眸紧跟着一亮,似乎求夸奖般,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御极帝。 “皇上以为如何?” “这便是爱妃想出来的办法?”御极帝凤眸沉沉,粗砺指腹在沈清棠细腻如玉的下巴上细细摩挲,赏尽她眉眼风情,“爱妃觉得能行?” “嫔妾觉得甚妥,天干物燥易上火,嫔妾再给您奉上香茗一杯,想必唔唔唔……” 沈清棠话未说完,就化作小兽般娇娇弱弱的呜咽声,被人尽数吞没在唇齿间。 美人还是未经人事的少女。 盈盈双眸,惊慌失措的望着御极帝,分明是极尽诱惑妩媚的桃花瞳,偏却在懵懵懂懂的氤氲水雾下,更显清纯无辜。 “爱妃~” 御极帝一声喟叹,单手覆上美人如稚子般无辜的双眸,随即更加凶残霸道的吻,如狂风暴雨般疯狂掠夺她的每一寸呼吸与甘甜。 …… 眩晕! 缺氧! 她……晕了。 日落余晖下,美人倔强且不服输。 一番围追堵截,胸腔内最后一丝氧气耗尽,美人眼角绯红的软倒在御极帝怀中。 沈清棠双眸紧闭,晕的御极帝措不及防。 “爱妃……?” 怀中人眼睫微颤,看的御极帝一时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姝贵人,果真有趣。 “如此爱耍赖,不如朕让你一次?” 御极帝话音刚落,尚在‘晕厥’的沈清棠,顿时气鼓鼓的睁开眼。 “皇上就会欺负臣妾!” “哦?”御极帝挑眉,“那爱妃倒是说说,朕是如何欺负你的?” “说不出来,朕可是要治你欺君之罪的。” 御极帝松手,将抱在怀中的沈清棠放在美人榻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大有她答不上来,就要将她捉拿问罪的架势。 大概是心虚,沈清棠目光躲闪,支支吾吾道:“您、您对臣妾这样、又那样……” “爱妃所言,到底哪样?!” 一时间,在御极帝气定神闲的目光下,沈清棠又羞又恼。 气急之下她直接踮起脚尖,如同小鸡啄米般,气势汹汹的磕在御极帝含笑薄唇上。 “这样!就是这样!”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沈清棠耳尖红红,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人勾起莹润小巧的下巴,被迫仰头之际,御极帝指腹粗粝的拇指忽而摩挲在她水润红肿的唇瓣上。 “爱妃所说不对,且让朕再仔细教你一次,何为欺负——” 御极帝俯身而落,沈清棠腰间一软,转瞬跌入软榻,三千鸦发散于脑后,映衬的那张娇羞玉颜,更为妩媚惑人。 …… 落日余晖,水色潋滟。 在御极帝的教学指导下,沈清棠学会了如何在亲吻中换气呼吸。 美人榻上,这次不是耍赖,而是真累晕过去的沈清棠,御极帝食指划过她绯红眼角时,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稳稳挂于指尖。 看着指尖上的晶莹泪珠,御极帝沉默一瞬,继而将其碾碎。 不过区区唇舌交锋,说晕就晕,这可怎么能行? 啧~ “娇气!” 御极帝看着处于晕厥中唇瓣红肿的沈清棠,像是无声抗议他的暴行般黛眉轻拢,叫他莫名有些心虚的将手负于身后。 “咳!” 御极帝一声轻咳,对伺候在沈清棠身边的琥珀几人,语气平淡的吩咐着。 “好好伺候你家小主,待她醒来,将这碗补气汤让她服下,朕明日再来看她。” 话音刚落,御极帝便带着江全,神清气爽的离开芳华殿,琥珀几人当即跪地恭送圣驾。 “奴婢\/奴才恭送皇上。” “起驾——” …… 晚间,华灯初上。 沈清棠醒来时,就面临喝补气汤的危机。 “能不能不喝?” 石榴果断摇头,“不行的小主,皇上亲自吩咐奴婢们,待您醒后便要将这碗补气汤用完。” 安兰点头附和,“小主您气血亏虚,这补气汤刚好能调理身体,琥珀姐姐准备了蜜饯儿,一点儿都不会苦到您的。” 沈清棠一言难尽的看着补气汤,想到昨日离宫时,在太和殿喝下的那一大碗汤药,顿觉苦意弥漫。 “要不然你们放点糖呢?”苦,实在太苦! 她只是想立个美人娇弱的人设,可不是真不行! 不想喝! 真的不想喝! 沈清棠磨磨蹭蹭,福安脚下刚动,就被琥珀叫住了脚。 “福安,你要去哪?” 福安不忍心道:“奴才想去御膳房,讨些糖水,好让小主服药。” “快去快去,福安,我就靠你了。” 沈清棠积极挥手,福安顿受鼓舞,然而一步未动,就被琥珀拦住了脚。 “知道你是不忍小主吃苦,可古人有云,良药苦口利于病,糖水会对药性发挥有影响,你这不是为小主好,而是害小主。” 琥珀说着,将盛了蜜饯果脯的小磁碟,往面如菜色的沈清棠身前递近几分。 “小主请。”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沈清棠呼吸一滞,补气汤浓烈的药味刚窜入鼻子,就叫她头晕眼花恶心难受的很。 “小主~” yue~~ 沈清棠终究拗不过琥珀几人,一碗补气汤刚入口,就一发入魂。 yue~ 强烈的呕吐欲刚泛上喉间,一颗酸酸甜甜的蜜饯果子便投入口中,压的那股呕吐欲不上不下,难受的泪花儿都从眼角沁出了。 “不喝了,以后再也不喝了!” 这次叫人?看扁了去,待到时机成熟,她要一雪前耻。 好叫臭男人知道,何为真正的秋名山车神!! 第12章 翻牌子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六月十九,姝贵人入宫那日,圣驾亲临芳华殿,不知惹来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后宫人人皆说,姝贵人有宠妃之资,未来皇恩眷宠绝不输珍贵妃,为此宫人私下打赌,赌姝贵人月事结束后,会何时侍寝。 三日内,赔率最小。 七日内,风险对半。 半月后,赔率最大。 …… 然而,参赌之人,十之八九,几乎都赔的血本无归。 原因无他,这半个月来,御极帝踏入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初一夜宿坤宁宫,其余皆是明华宫——珍贵妃娘娘。 至于有宠妃之资的姝贵人,莫说是侍寝,便是连得见圣颜的机会都不曾有。 说好的珍贵妃第二呢? ……就这?! 惨! 当真是惨呐! 一时间,阖宫上下,哀怨无限。 * 长春宫,宫人苦哈哈,主子更是郁闷不已。 萍儿哭红了眼,“那可是一千两白银,砸都能砸死个人了,谁知赔的血本无归呜呜呜……” 不仅是娘娘的一千两,就连她自己的小金库,都失血大半。 为求稳妥,还特意都押了七日内,可谁知…… 想到自己大出血的小金库,萍儿哭得可谓是闻者落泪,良妃亦是萎靡不振歪倒在软垫上。 “天威难测,早知如此,本宫就帮姝贵人一把了,否则何至于落的如今囊中羞涩的地步……” 姝贵人初入宫时,她便散尽大半家财。 本以为小赌怡情,可谁知是个天坑。 真真是亏大了! 良妃指尖拂去眼角湿意,“快!速速研磨,本宫要修书一封,想必爹娘也不希望本宫捉襟见肘,没钱打赏宫人吧?” 小金库有望!!萍儿顿时两眼放光。 “娘娘稍等,奴婢就这来!!” 萍儿足下生风,赶忙手脚伶俐的研磨伺候,在良妃娘娘提笔书写时大肆吹捧夸赞。 “……娟秀灵动,娘娘这一手簪花小楷,字值千金……” …… 赚钱不埋汰。 更何况,还是意外之财! 承露殿文思居,李常在把玩着手上的千两银票,洋溢在脸上的笑意,更是得意洋洋好不嚣张。 谁能想,她不过是为了恶心人,一两银子押了半月后,可谁知却是百倍收获。 如今她不仅赢了钱,那贱人也没侍上寝,想想都叫她开怀得意。 “入宫便勾引的皇上去看她又怎样?还不是被皇上抛诸脑后。”李常在柳眉高挑,“珍贵妃第二?” 嗤~ “凭她也配!” 李常在冷笑一声,随手捻起一张十两银票,将其丢在魂不守舍的夏至身上。 “本小主能意外赚得这一千两,你功不可没,拿去喝茶吧。” “奴婢谢小主赏赐。”夏至不敢哭。 阖宫上下怕是除了她家小主,见不得姝贵人好,给押了半月后,余者怕是都跟她一般,赔得倾家荡产。 …… 恰如夏至所想,除了李常在得意,余者几乎都愁云惨淡。 当然除了芳华殿之外。 “幸好我听劝,否则早就赔得血本无归,感恩小主,小主真乃神人也。” “可不是吗?”小宫女扶着扫帚,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听说都赔得血本无归呢,幸好有小主提醒咱们,要不然这会儿哭得最大声的,也得有咱一份。” “小主人美心善,保得我一两碎银,我要为小主哐哐撞大墙,誓死忠心小主!!!” …… “都凑一起嘀嘀咕咕什么呢?不用干活吃饭了吗?” 从御膳房提了午膳回来的福安,刚踏进朱红宫门,就见宫人扎堆凑在一起唠嗑。 他一声吆喝,胆小的顿时四散而逃,胆大的还能凑上去,跟他唠嗑几句。 “圆公公,奴婢们都在感谢小主呢,若非得小主关照,只怕奴婢们早就昏了头。” 说着,宫人们由衷的对芳华殿拜了又拜。 福安无奈的摇摇头,“也是小主心善,你等若真感念小主的好,便替小主守好这芳华殿。” “嘻嘻~公公放心,我等身为芳华殿的人,自是忠于小主,公公还是快些将午膳送进殿,饿着小主可就不好了。” 好奴不侍二主,做奴才的唯有忠诚,方才是主子所需要的。 懂得都懂,更何况姝贵人还人美心善。 “好了好了,干完手里的活,就赶紧去吃饭吧,没事别聚在一起瞎唠嗑。” 如今受十赌九输的影响,御膳房给他们芳华殿配备的膳食有所薄待,福安也确实怕饿着小主,认真叮嘱几声,就匆匆离去。 哒哒! 脚步声轻响,琥珀、石榴在前厅布膳,安兰端着一盆水,从屏风外走出。 “小主,福安回来了,可是现在用膳?” 书桌前,沈清棠腕间轻动,带动手中不被驯服的长毛笔杆,在干净整洁的宣纸上一挥而就,顿时一团团乌云跃然纸上。 咯哒! 放下手中毛笔,沈清棠自我怀疑的站在书桌前。 虽有肢体记忆在,可她终究没有练过毛笔字,如今写在纸上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被她赋予了独特的灵魂,只差长脚就能从纸上叛逃而出…… ……所以她是有漫画天赋的吧?! 沈清棠心下羞耻,在安兰进来时,赶忙将其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里。 “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似乎听到福安在说话。” 沈清棠将手浸入水中,哗啦水声中,安兰笑着将手帕递上。 “还不是前些日子宫人打赌的事,咱们芳华殿的宫人幸免于难,都感谢小主您挽救了他们的损失呢。” 接过帕子,沈清棠仔细的擦着手,“那也得听劝才行,贪婪可是原罪。” 这话,不仅是说给别人听,也是警示自己。 毕竟当初她银子都差点掏出来了。 然而当她想到,御极帝有着可以监视前朝后宫的隐龙卫时,她又瞬间变得脑清目明。 身为赌局中的主角之一,要是被人发现她参与其中,不管结果如何,都会落人话柄,有损人设,未免横生枝节方才作罢。 更何况—— 御极帝身边还有一个得力大太监江全在呢,宫人私设赌局的事情,又岂能瞒过他的耳目。 赌局能顺利进行下去,要说没有他的推波助澜,沈清棠第一个不信。 说不定,她的这位‘夫君’,才是这场赌局中的最大受益人。 思及此,沈清棠眼睫微敛,一丝幽光从她眸底一闪即逝。 毕竟能见色起意将她扣留宫中,且入宫当天就想将她拆吞入腹的人,又怎会莫名忍耐这么久…… 唔~只可惜,深受牵连的她,连着伙食油水都降低了不少。 …… 时间一晃,半日又过。 皇极宫,用完晚膳的御极帝,凤眸轻阖之际,敬事房总管王茂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捧着放了绿头牌的精美托盘,轻手轻脚的步入皇极殿。 “奴才参见皇上。”王茂跪地行礼,“各宫娘娘绿头牌已备齐,请皇上御览。” 御极帝凤眸轻撩,视线精准的落在成色崭新,一看就从来没有翻过的绿头牌上。 修长指尖扫过,那面刻有字样的绿头牌,顿时暴露在众人视线之内——芳华殿,姝贵人! 王公公一眼看去,眼底顿时划过一丝异样神采。 “皇上御选,芳华殿姝贵人侍寝——” “去吧。” 御极帝摆摆手,王茂当即领命退下,行至皇极宫正殿门口,江全步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皇上,珍贵妃娘娘身边的玉桂姑娘来禀,珍贵妃娘娘身体不适,请您去看看……” 第13章 贵妃截宠 傍晚,敬事房来人。 红霞漫天时,内侍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提着一盏样式独特的红灯笼,在沉寂许久的芳华殿高高挂起。 一阵晚风吹过,檐下红绸灯笼,好似美人般含羞摇曳。 小太监手中挂杆落下,荷包随之入怀,内侍公公抬头就是琥珀客客气气的笑脸。 “辛苦卓公公走此一趟,些许心意,请卓公公喝茶。” 捏了捏手中荷包,原本还一副公事公办的小卓子,顿时露出了自来芳华殿起的第一个笑。 “姑娘客气了,奴才们可是盼了足有半月之久,如今小主能侍奉皇上,我等做奴才的也替小主欢喜呢。”小卓子虽也笑意满面,可说出来的话却大有深意。 深知打赌之事的琥珀,闻言苦笑不已,。 “天威难测,我们小主如今也算时来运转。”说着琥珀又塞了个荷包,“还请公公莫要见怪,入宫这么久来,我家小主亦是初次侍寝,不知其中可有什么忌讳之处?还请公公不吝指教。” 又是一个荷包入手,本来深受打赌之害的小卓子,浮于表面的虚假笑容顿时变得真情实意,一时间连那嘴角都往耳根拉近了几分。 “哪里哪里,毕竟是伺候皇上,姐姐可要记得提醒小主,晚间膳食以清淡为主,五分饱即可,除此之外利水之物亦要少用,另外教习小主侍寝的王嬷嬷,曾指教过珍贵妃娘娘……” 珍贵妃,何许人也? 那可是当今第一宠妃! 瞧着琥珀双目微瞠,小卓子满意的笑了笑,芳华殿宫人如此上道,他也不介意提点一二。 “另外——” 小卓子探头探脑的四下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到这里,旋即压低了声音附耳在琥珀身边。 “听闻珍贵妃娘娘身边的玉桂姑娘,请了皇上去明华宫,姑娘不妨让小主做好心理准备,只怕——” 珍贵妃娘娘那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第一宠妃,姝贵人若是初次侍寝,就被人截了恩宠,只怕继打赌之事后,会沦为后宫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作为一宫小主,若是失了脸面,可就惨咯~ 听懂了小卓子未尽之言的琥珀,原还是微瞠之眸,黑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莫非贵——” 琥珀一声惊呼,就被小卓子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嘘——”小卓子冲着大惊失色的琥珀摇头,“姑娘只管秉了小主便是,奴才还要回去交差,酉时一刻会有凤鸾春恩车来接小主,还请小主早些做好准备。” * 内心躁动的芳华殿内,安兰、石榴一脸羞红。 王嬷嬷将小人画,在沈清棠身前缓缓展开,瞧之便叫人面红耳热。 当然,别人都是真的,唯独沈清棠是装的。 毫不自夸的说,她从信息大爆炸时代而来,不管是阴阳调和,亦或是阴阴阳阳,此项专业她敢自夸大乾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 当然玩的花的除外! 大概是古人含蓄的缘故,王嬷嬷带来的这张小人画,有些模糊不清,还得王嬷嬷口述指导。 …… “……按规矩,妃嫔在侍寝时,床笫间不管舒服与否,都不能发出动静,届时小主您只需安静躺着,好好配合皇上就行……” 一番教学指导下,王嬷嬷口干舌燥,幸而安兰、石榴懂事,早就准备了茶水伺候在侧。 浅呷一口杯中茶,万嬷嬷视线从姝贵人手中快要揉碎了的锦帕上,转移至她鲜红欲滴的娇羞玉颜上,对自己的教学成果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小主沐浴梳妆后,便能动身了。” “此番,劳嬷嬷费心了。” “小主客气。”捏上荷包,王嬷嬷和和气气道:“如此,奴婢便先退下了。” 送走王嬷嬷,内殿屏风后,也已热气氤氲,一丝清甜雅香在水雾中袅袅而散。 哗啦…… 屏风后,沈清棠踏入水中,温度适宜的水温漫过身体,满身疲乏都被一扫而尽。 “巴适的很~”沈清棠舒服的眯了眯眼,果然还是泡澡解乏。 琥珀将更换下来的衣物收拾好,看着在水中闲适享受的沈清棠,急的眼皮都开始狂跳不已。 “小主您都不担心的吗?” “有何可担心的?” 想到可能要发生的事情,琥珀满心忧愁,“可是皇上都翻了小主您的牌子,却又去明华宫,万一珍贵妃娘娘她……” 沈清棠掬起一捧水在颈边浇下,慢悠悠道:“难道你还想我去明华宫抢人不成?如此你我也能去冷宫消消暑了。” “可是……” 琥珀还想说些什么,沈清棠睨她一眼。 “好啦,既然没有取消侍寝,那便说明此事还有转圜之地。” 沈清棠沐浴在水中,按照她的推测,除了最坏的结果,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狗皇帝吃饱了再回去睡她…… ……嘶!好脏! 想到这,沈清棠顿时没了沐浴的心情。 “浴巾呢?” “奴婢来伺候您更衣。” ……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虽不是一身素白,可当梳着垂髻玉簪绾发的沈清棠,穿着那身交颈杏白直裾,一抹杏黄腰带轻束细腰,从殿内盈盈走出时,纵然早已见惯她美貌的琥珀等人,依旧被惊艳到忘神失语。 “小主……” 这样的绝色美人,若今夜侍寝当真被珍贵妃娘娘截宠,那也只能怪御极帝自己无此艳福。 芳华殿外,一排小太监提着灯笼站在凤鸾春恩车旁,见的姝贵人出来,赶忙迎她上车。 “小主,请上车。” 沈清棠嗯了声,垂落在额前的素银流苏发钗轻轻摇曳,便在宫人的伺候下坐上了凤鸾春恩车,在哒哒马蹄声中,缓缓驶向太和殿。 太和殿…… 算上今日,她是第二次入内。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是去睡男人的。 太和殿内,灯火通明,沈清棠刚从凤鸾春恩车下来,便被等候许久的御前太监小银子迎进了内殿。 “小主您请先坐着歇会儿,奴才传皇上口谕,如过戌时皇上他还未回,小主您可先行休息。” 听到可以自己先睡,沈清棠顿时笑的心满意足。 “有劳公公提醒。” “小主客气了,奴才在外间候着,您若有何吩咐,直接唤奴才便是。” 御前太监小银子躬身退下,沈清棠扫一眼内殿,这里的装饰摆设跟她上次来,几乎没什么变化。 大概是帝王寝殿的缘故? 寝殿布局从檀木云顶,再到脚下厚实棉软的玄色地毯,以及多宝如意架上的各色摆件,这座帝王寝殿布局风格显得极为冷硬无趣。 放下手中的珊瑚摆件,沈清棠估摸了下时间,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戌时……” 窸窸窣窣! 外间脚步声轻响,沈清棠循声望去,却是御前太监小银子捧了茶点入内,将之逐一摆放在桌。 “江公公让奴才给您准备了茶点小食,您若是饿了不妨先用些果果腹。” “劳二位费心了,多谢。” 说着御前太监小银子又再次退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沈清棠自己都被自己气乐了。 莫非今日她真要变成笑话不成? 第14章 棠儿亲亲您 夜色已深。 摇曳灯火下,帝王龙床上没等来它的主人,却被另一温香软玉所占领。 美人酣睡在床,也不知是做了何等美梦,香舌忽而舔过粉润饱满的唇瓣,那一抹盈盈水光,好似蛊惑般格外诱惑人心。 一指探过,美人黛眉浅蹙,浑然没有要醒的意思,偏过头又继续香甜入梦。 “……这般困的吗?”竟敢无视朕,当罚! 手指的主人似起了玩心,两指转瞬捏起她玲珑小巧的鼻尖,力道虽轻,却也打乱了她的呼吸节奏。 呼呼……哧—— ??鼻子又堵又痒…… 好难受! 啪! 迷迷糊糊间,沈清棠挥手一巴掌,没能拍开在她脸上作乱的手,反而被一只热的像是能将她融化的大手捉住…… ……捉住? 沈清棠睡眼朦胧间,睁眼就是挂在男人嘴角上的那一抹戏谑笑意。 “爱妃睡得可还舒心?” “……皇上?” 沈清棠像是睡懵了一样,看着床前墨发高束、身长玉立的御极帝,那身暗底云纹绣金龙长袍,将他雍贵凛冽的气质衬托到极致。 不得不说,这颜值,真的很顶! 不过这么迟才回来,应是在明华宫吃饱了吧? 沈清棠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脂粉香,味道虽然浅淡,可她还是不受控制的有些恶心难受。 只是想到如今自身处境,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唉~没办法。 虽然咱也被膈应到不行,但是吧?要想日子过得去,哪能不昧着良心过活呢?! “小银子说,您若戌时还未归来,嫔妾可先行休息……” 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沈清棠越说声音越小,飘忽不定的双眸,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御极帝,又很快垂眸呐呐。 “您应是不会怪罪嫔妾吧?”赤诚无心机的美人,您就放心的往死里宠吧! 沈清棠捏着御极帝袖口,可怜兮兮的摇了摇。 望着眼前心虚窘迫的少女,御极帝抬起她白皙莹润的下巴,薄唇轻挑道:“朕确有此言,不过爱妃可知现在是何时辰?” 他并非贪好美色之人,可奈何莲池惊鸿一瞥,以至于小小九品官之女,却被他以贵人之位纳入后宫,赐以一宫主位之居。 所以,他真是被美色诱惑了吗? 在御极帝充满玩味的目光下,沈清棠状若迷糊般,不甚确定的咬了咬唇。 “……莫非是亥时?” “非也!”御极帝摇头。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掌中人,见其美目微瞠,难掩眸中错愕之色,唇角笑意越渐加深。 “爱妃睡迷糊了不成,现在可刚到戌时,你说朕是否要治你个不敬之罪?” 才戌时?不会吧! 瞧他脸上笑意,沈清棠便知自己又跟个小宠一样被逗趣了。 不过既然是演,那便好好瞧着,感情博弈到底是谁能棋胜一招。 “嫔妾知错~”沈清棠水眸盈盈,可怜兮兮的恳求道:“还请皇上饶过嫔妾这次~” “今夜棠儿侍寝,若再叫人知晓,棠儿侍寝不成反又被罚,那棠儿还不得被人笑死~” 既然是撒娇卖乖,棠儿自是比嫔妾更为亲密娇软。 听得一声棠儿,御极帝连眼神都变得危险几分,“棠儿是在求朕?” 沈清棠诚恳点头,“棠儿求求您了~” 御极帝垂眸,望着眼前故作姿态的少女,虽是讨好却并无谄媚之态。 恰恰相反,有道是灯下看美人,此时这番做态下美人甚显娇憨可人。 看着看着,御极帝深沉了眸色,一眼望进少女醉人眼波中。 “求人可不是这般姿态,棠儿若真想求朕,不妨——”御极帝尾音幽长,掐着沈清棠下巴高高抬起,“献出你的诚意。” 御极帝拇指揉碾在少女娇嫩红唇上,像是暗示般引诱她,在她耳边洒落一串灼热呼吸。 “朕,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诚、诚意?”也不知想到什么,沈清棠俏脸晕红,“那……棠儿亲亲您?” 感受着指腹间的羞红热意,御极帝睨视着她眉间羞涩,似笑非笑的嘴角弧度,直叫沈清棠脸上羞意越渐滚烫。 “哦?难道在爱妃眼中,朕是那好色之徒不成?” 沈清棠呼吸一滞,难道不是吗? 感受到来自男人身上传来的躁动感,沈清棠羞窘无措的舔了舔粉润饱满的唇瓣,那一抹水润光泽还未干透,就被她踮起脚尖匆匆映上御极帝冷情的薄唇上。 “棠儿愚昧,求您教教棠儿,如何才能免于责罚?” 嘶! 少女娇怯软糯的声音,好似蜜糖般自唇齿间溢出,几乎崩碎帝王名为理智的那根弦。 御极帝忍耐着灼灼烈火,沉声道:“晚间侍寝嬷嬷没教你吗?” 仅仅一句话,沈清棠脸颊羞红欲滴。 “……有。”沈清棠声若蚊鸣,“嬷嬷说……会疼,但不能发出声音……躺着不能乱动……” 认真脸,床上跟咸鱼一样,跟硅|胶娃娃有什么区别? 拒绝咸鱼,从她做起! 看着眼前羞赧不已的小姑娘,御极帝毫不怀疑要是有地缝的话,这人怕是早就钻进去躲了起来。 不过—— 侍寝嬷嬷所教的,他的小爱妃,当真能听懂吗? 把玩着垂落在沈清棠额前的素银流苏发钗,御极帝好整以暇道:“让朕教你,那可是另外的价码,棠儿可想好了?” 迎着那双择人欲噬的狭长凤眸,沈清棠甚是羞窘的埋首于怀。 “嬷嬷说,全凭皇上做主,棠儿亦是……” 御极帝手背青筋浮现,两手一捞,直接将含羞带怯的海棠花,毫无阻碍的采摘入怀。 “侍寝嬷嬷所教终归是纸上谈兵,且让朕好好教你,何为躬身实践……” …… 太和殿内春色融融,远方黑暗中的琼楼玉宇,却如巨兽般,蛰伏于苍穹之下,遥望灯火辉煌的帝王寝宫,难以入眠。 “娘娘,再有一刻该是子时了,明日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您该就寝了。” 昏暗灯火下,望着自家伫立在窗前吹着晚风的良妃娘娘,萍儿有心关窗,却不想刚伸手,就被一只涂了蔻丹的手,从旁轻轻推开。 “你看,皇上待她还是不同的,刚过赌约就翻了她的牌子,如今也算苦尽甘来。” 良妃遥望太和殿,涂着蔻丹的葱白指尖,百无聊赖的摇了摇扇柄。 “萍儿你说,明日请安时,姝贵人会不会被人刁难啊?” 被问到的萍儿,想了想道:“珍贵妃娘娘最是在乎恩宠,而姝贵人今日又引得皇上离开明华宫,怕是会被挤兑几句吧?” 她们都听说了,晚间皇上翻了姝贵人的牌子,偏又珍贵妃娘娘截宠未成…… 姝贵人明日,只怕凶多吉少。 良妃沉默一瞬,转而惋惜的摇了摇头。 “到底是皇上的新宠,且她又与翊儿有恩,若明日真被贵妃为难,那本宫少不得得替她撑撑腰……” 第15章 拒做恋爱脑 “皇上,时至四更天,您该身起了。” 翌日,太和殿。 殿内烛火微晃,江全领着一众小太监伺候在外,本该安睡在床的御极帝,却在香甜呼吸声中盘坐在床。 他看着抱被而眠的沈清棠,见得那身凝脂白玉似的肌肤上痕迹斑驳,便知昨夜教学是有多勤恳奋勉。 不过—— 御极帝将沈清棠睡姿纠正,轻捏手上这张活色生香的俏脸,见她纵是睡得香甜,却眉心轻蹙难掩疲惫之色,心下不免怜惜几分。 他的小爱妃,真真是身娇体弱…… 御极帝想起来自夜间的婉转莺啼声,那双深邃凤眸忽而变得晦涩难明。 “倒是个与众不同的。” 别的妃嫔侍寝后,尚还撒娇卖乖恨不得时刻挂在他身上,而他的姝贵人却毫不矫揉造作,不仅拒绝他的怀抱,熟睡后居然还敢将整张被褥都卷走。 什么都好,就是睡相太差。 今夜夺被之举,换做天寒时,委实有碍龙体健康…… “进来!” 重重床帐内,御极帝幽幽一声长叹,在他替沈清棠掖好被褥时,江全也指挥了一众宫人从外鱼贯而入,伺候着御极帝更衣洗漱。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江全替御极帝戴好天子冕冠。 十二珠玉冕旒轻盈摇曳,临上朝前御极帝又看了眼沈清棠,思及夜里确实被操劳过度,出于对美人的怜惜之情,不免叮嘱几句。 “姝贵人体弱,都小心伺候着,莫要将她吵醒。” 江全不敢多看,只压低了脑袋道:“皇上,按规矩新进宫嫔侍寝后,是需要跟皇后娘娘请安的,姝贵人若是去迟了,只怕——” 御极帝手下一顿,看着床上少女的甜美睡颜,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自薄唇中缓缓吐出。 “着人跟皇后通知一声,今日就先免了姝贵人请安。” 御极帝放下手中帐幔,龙行虎步间,忽而想到他的小爱妃性格之差,一双斜飞入鬓的锋利剑眉不由得轻轻敛起。 “提前准备辆轿辇,若姝贵人醒后,她自己坚持要去请安,也好叫她能赶上时间。” 江全听着御极帝的吩咐,心中却颇为感叹姝贵人的受宠程度,不免对其为之侧目。 “奴才这就让小银子去安排。” 帝王人虽离去,但他的一颗心,却依旧牵挂在身。 “另外,补气汤也安排上。” …… 清晨,鸟雀啼鸣。 沈清棠醒来时,脸都是黑的。 狗皇帝不做人! 拿她当饼烙呢?! 她刚撑起身子准备自己起床,却不料腰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床,一时间满身心的酸痛感向她淹没而来,痛的她硬生生倒抽了口凉气。 嘶! 好痛! 早就等候在外的石榴、安兰两人,听见内寝传来的动静,两双眼睛亮的发光。 “小主,您可要起身?” 痛到呼吸打颤的沈清棠,沙哑着声音道:“快来扶我一把。” 丢人,都快丢死了! 一双玉臂从锦被中探出,石榴安兰两人分工明确,一人拉开帷幔,一人扶着沈清棠起身,锦被从身上滑落,映入眼帘的斑驳痕迹,直叫两个小姑娘瞪大了眼睛。 “小主,等回去,奴婢给您上点药膏吧?”石榴心疼坏了,皇上都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的吗? 初次侍寝,哪有这么折腾人的? 安兰心思细腻,听自家小主嗓音不对,当即倒了杯茶递给沈清棠。 “小主,先用点茶水润润嗓子吧?” “好。”沈清棠接过茶盏,轻抿一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纵情声色半夜,如今困乏的很,一会儿请安结束,回去后可得好好补觉。 “小主,再有两刻,便到卯时了。” “卯时?”沈清棠呼吸一滞。 这么说,她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按照二十四小时来算,昨夜狗皇帝打着教学指导的名义,翻来覆去硬是折腾到差不多十二点。 想到教学指导,沈清棠心中颇感委屈。 若非清纯可人是她现在的人设,否则她非得让狗皇帝知道,什么叫千年狐狸精! 想着想着,沈清棠顿觉她的这副身子更加酸痛的厉害。 不仅如此,就连嗓子也都快干冒烟了。 说来也真是服了! 打死她都没想到,在别处吃饱了的狗男人,回来竟然还能摁着她再烙饼三四次!! 天可怜见的,她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身子,昨夜差点交代在这张床上。 “天色不早了,今日要给皇后娘娘请安,收拾妥当便出发吧。” 见她脸色不对,安兰只当她是担心误了请安的时间,便将皇上给予的恩典徐徐道来。 “小主莫急,皇上心疼您,特意派银公公去通知了皇后娘娘,免了小主您今日的请安呢。” “……”这狗皇帝,确定不是在给她拉仇恨吗? 沈清棠揉了揉额角,声音平和道:“无规矩不成方圆,皇上怜我是心疼我,那我又岂能辜负皇上恃宠而骄。” 今日的好,便是来日的刀。 她又不是恋爱脑,又岂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上头。 更何况,这样的好,代表的却是无尽麻烦,她可消受不来。 沈清棠不骄不躁,她的行为举止,就算没人刻意监视,然而能伺候在太和殿的宫人,又有哪个不是机敏强干之辈。 “皇后娘娘为皇上发妻,天下女子之典范,身为妾室,能给皇后娘娘请安,亦是我的福气。” 少女嗓音轻灵悦耳,声音虽小,却也叫人听得一清二楚。 在这太和殿里,小银子饶是见惯了妃嫔侍寝后的态度,此番都为沈清棠为之侧目。 无论是否发自肺腑,这姝贵人确实不容小觑,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想到师傅耳提面命叮嘱自己要好生伺候姝贵人的话,一时间,挂在小银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情真意切。 “小主,早膳奴才已为您备好,皇上料到您要去请安,特意为您准备了轿辇,您不妨用完早膳再去请安,奴才为您准备的内侍脚程又快又稳,定不会误了请安时辰。” “多谢公公,劳你费心了。” 石榴搀扶着沈清棠出来时,安兰手脚利落的塞了个红包,直叫小银子一连说了好些吉祥话。 早膳期间,太和殿内气氛融融,直到—— “可以等我回去再喝吗?” 沈清棠苦大仇深的盯着小银子手里的药碗,浓烈的药味直冲大脑,熏得她整个人都快碎了。 小银子挠挠头,“这碗补气汤,可是皇上特意开宝库为您熬制的,皇上说您身子弱需要好好滋补。” 意思就是,非喝不喝! 没辙,沈清棠只能捏着鼻子,视死如归,一碗干了。 喝不完,真的喝不完…… yue~ …… 因着皇恩眷宠,沈清棠坐上轿辇,在天色大亮之前赶到了坤宁宫地界。 刚在安兰、石榴的搀扶下,脚步虚软的踩在坚实的地面上,一道清脆嗓音突然从身后无比惊喜的传来。 “沈妹妹?” 第16章 牙尖嘴利 熟人? 一声沈妹妹,叫得沈清棠心头莫名。 她不记得,在这宫里除了李常在,她还有第二个姐姐。 沈清棠回头看去,一个身穿鹅黄襦裙容颜娇俏的少女,跟她身边衣裙华丽的女子打了声招呼后,就眨巴着一双杏眸神色欢喜的向她走来。 是春禧宫主位昭媛柳氏玲珑,以及其宫内的贵人张氏乐瑶。 张贵人?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这位张贵人有情谊所在? 收敛心神,沈清棠对那位衣裙华丽的女子,屈膝行礼。 “芳华殿贵人沈氏见过柳昭媛,张贵人。” “前些日子,便听闻皇上破例封了一个小宫女为贵人,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妹妹你。” 张贵人绕着沈清棠转了一圈,转而又跟柳昭媛欢欢喜喜的介绍道。 “柳姐姐,她便是我之前跟您说的那位。” 说着,张贵人又亲亲热热的伸出手,沈清棠一时不察,便被她抓住了手。 “还没恭喜妹妹呢,我就说以你的姿色,纵然一时落选沦为承露殿宫女,又岂会一直为人奴婢,你瞧这不就时来运转,后来者居上了呢?” 张贵人笑语晏晏,她的每一句话,都叫柳昭媛变了脸色。 挑剔的目光,从沈清棠佩戴了青莲玉簪的十字髻,再到那身绰约多姿的广袖月白琉仙裙,最后盯着她那张仙姿玉色的脸,神色不悦的冷哼出声。 “从宫女到有封号的贵人,姝贵人当真是手段了得。” 柳昭媛毫不掩饰自己对沈清棠的不喜之情。 柳昭媛言语如刀直戳人心,若换作她人只怕早就卑微到无地自容,可惜被她冷嘲热讽的人是从新世纪而来的钮钴禄.清棠。 就像是听不懂一样,沈清棠笑的羞涩,“昭媛娘娘过奖了,无非是皇上喜爱嫔妾,嫔妾才会被封为姝贵人,嫔妾伺候皇上时日尚浅,以后还需跟昭媛娘娘多多请教呢。” 天生丽质难自弃,谁让皇上偏就喜欢她呢?! 一眼扫过,柳昭媛顿觉那抹笑容,碍眼的很。 “姝贵人进宫时,就有传言道你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真是牙尖嘴利的很。” 被柳昭媛贴脸开大,沈清棠也很无辜。 “昭媛娘娘,非是嫔妾不愿改,只是皇上喜爱嫔妾耿直爽利,您不喜嫔妾说话,那嫔妾不如绞了舌头做哑巴?” 沈清棠满是血腥的恐吓之语,不仅是柳昭媛,就连张贵人都变了脸色。 姝贵人这么癫,皇上他知道吗? 绞了舌头做哑巴? 谁敢! “好一个姝贵人,本宫记住你了!”柳昭媛暗啐了口晦气,一甩腕间桃红披帛冷喝道:“张贵人你想叙旧姐妹情,只怕人家瞧不上你呢,还不快随本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瞧着愤然离去的柳昭媛,石榴、安兰也搀扶着沈清棠往朱红宫门而去。 安兰视线收回,担心道:“小主,今日是您正式在后宫露面的日子,此番得罪了柳昭媛,只怕——” “无妨。”适当的锋芒,才能叫人不轻易的欺了去。 她确实是要立花瓶人设,但也没说要掩盖锋芒,做个软柿子任人揉捏,只要不成为众矢之的她便暂时是安全的。 沈清棠主仆三人跨过门槛,被朱红碧瓦的坤宁宫所吞没时,两道人影从拐角缓缓走出。 “娘娘,奴婢就说您昨夜睡得太迟,您看今日请安都险些误了时辰。” “这不是赶上了吗?”良妃玉手掩唇,哈气连天道:“迟有迟的好处,你看,这出好戏可不就让本宫赶上了?” 大概是真的困极了,良妃望着坤宁宫的方向,困的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你那日所言,仅展现了姝贵人十分之一的口才,瞧瞧这都把柳昭媛给气成什么样了?姝贵人嘴这般利,看来倒是本宫庸人自扰,做不了那护花使者了。” 短短几句话,萍儿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自家娘娘打了多少哈欠,分明自己都困的不行,却还一门心思的想着庇护姝贵人。 就她家娘娘这般,一会儿珍贵妃还指不定怎么立规矩呢。 想到珍贵妃,萍儿不禁打了个颤,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娘娘您这样去请安,恐会被贵妃娘娘问责,奴婢给您用点凉油吧?” “无需担心,皇后娘娘最是护着本宫,本宫岂会怕了她。”良妃轻哼一声,却配合着萍儿歪了歪脑袋,“失了仪态,终归是不美的。” 凉油用上,瞬间提神醒脑,呈现在良妃眼中的世界,都瞬间变得明亮了许多。 “这边再来一点点……” …… 坤宁宫,蛙鸣蝉噪。 前殿大厅,众妃嫔齐聚一堂,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嫔妾芳华殿贵人沈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厅内,除了柳昭媛冷哼一声,余者都齐刷刷的看向沈清棠。 十几道打量的眼神落在身上,沈清棠毫不怯场的行礼请安, 行云流水般的请安礼,仪态标准到叫人无错可挑。 高坐上首鎏金凤临宝座的叶皇后,视线从沈清棠身上收回,珠圆玉润的脸色满是温和笑意。 “快快起来,皇上说你身体不适,都已免了你来请安,难为你还来,属实有心了。” 叶皇后话音刚落,不仅是柳昭媛变了脸,就连别人都微妙了眼神。 才侍寝,就得如此殊宠,莫非当真是未来的珍贵妃第二?! 在众多猜忌的目光下,沈清棠温软一笑,羞涩道:“能给您请安,是嫔妾此生修来的福气呢。” 沈清棠说的情真意切,捧的叶皇后身心愉悦。 “难怪皇上会这般喜爱你,便是本宫瞧着也心喜不已。” “可不是,姝贵人这嘴跟抹了蜜似的,甜的很。”迟来一步的良妃,搭着萍儿的手出现在众人视线内,“这以后看谁还敢说你牙尖嘴利,本宫第一个不服,皇后娘娘您说对不对?” 良妃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柳昭媛当即脸色一黑,而沈清棠本人却羞红了一张脸。 “嫔妾见过良妃娘娘。”所以良妃是听她墙角了吧? 隔墙有耳,古人诚不欺她。 “本宫都还未给皇后娘娘请安,你起来吧。”说着,良妃对叶皇后屈膝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今日来迟,还请娘娘您大人大量莫要怪罪臣妾。” 怀疑自己被内涵了的柳昭媛,当即扯着嘴角道:“皇后娘娘仁慈,良妃姐姐今日便是跟珍贵妃一样不来请安,想必皇后娘娘也不会责备您。” 后宫谁人不知,众多妃嫔里,叶皇后最是喜爱良妃。 而珍贵妃,后宫张扬跋扈第一人,最为叶皇后不喜。 如今刘昭媛一句话,便将良妃与珍贵妃画上等号,可谓是有多用心险恶。 叶皇后扫一眼柳昭媛,又看向良妃,见她眼下脂粉都遮不住的黑影,顿时叫银杏姑姑将人请至身边。 “怎的如此憔悴?柳昭媛说的对,你便是不来,本宫亦不会怪你。” 良妃在下首位置坐好,带笑的眉眼,饱含打趣意味的看向沈清棠。 “与其问臣妾,皇后娘娘倒不如问问姝贵人,姝贵人你说呢?” 第17章 贵妃有请 问姝贵人?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骤然被点名,沈清棠不明所以的看向良妃。 “嫔妾愚昧,还请良妃娘娘明示?” “到也没什么,昨日你能侍奉皇上,本宫替你高兴到难以入眠罢了。”良妃秀帕轻掩唇角,意味深长道:“毕竟你与三皇子有恩。” 所以呢? 因为有恩,就可以毫无芥蒂的接受自家‘夫君’宠幸别的女人吗? 身为正宫的叶皇后神色如常,而与柳昭媛坐在一起的洛嫔,却目光古怪的看向沈清棠。 “听闻姝贵人侍寝时,恰逢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原以为——”洛嫔话音一顿,上下打量了番沈清棠,转而挑眉一笑,“姝贵人果真是个招人疼的,难怪良妃娘娘会替你高兴。” 洛嫔嘴里虽这么说,可心里却觉得颇为惋惜。 可惜,珍贵妃不在。 也不知珍贵妃身体是确实不舒服,还是截宠不成自知丢人才不来此,要不然今天这一出请安大戏可就精彩了…… 洛嫔眸心微闪,便听得一声冷笑从身旁传来。 柳昭媛两眼一翻,“可不就是个招人疼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皇上亲自抱回太和殿,瞧瞧这才多久,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便又新添了姝贵人,陪着咱们一起聊天解闷。” 御极帝登基五年,后宫妃嫔不足二十,高位妃嫔更是稀少。 除了虎门将女的珍贵妃,侯府千金的良妃外,便属内阁大学士之女的洛嫔,与大理寺卿之女的嘉嫔位份最高。 而比洛嫔高半阶有封号的嘉嫔,目光流转在良妃与沈清棠身上良久,听得柳昭媛的话,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依本宫之见,姝贵人不仅招人疼,便是这气运也是极好,三皇子溺水幸而有姝贵人做了这及时雨,皇上能对姝贵人青睐有加也是人之常情。” 及时雨? 众妃嫔神色微妙,在良妃脸色骤变之际,少女好似杜鹃啼血的声音骤然从人群里传来。 众妃嫔抬眼看去,却见沈清棠自绣墩站起,对叶皇后、良妃以及嘉嫔屈膝施以一礼,那双湿润微红的眼眶满是屈辱倔强。 “皇后娘娘,良妃娘娘,嫔妾不懂,听嘉嫔娘娘之言,三皇子溺水,嘉嫔娘娘莫非是怀疑嫔妾刻意为之?” 姝贵人这么虎的吗? 众妃嫔心下一跳,眼中只剩下那抹如被风雨摧残,却依旧坚韧如竹的纤细身影。 良妃皱眉,“嘉嫔,恶语伤人六月寒,你过了!” 被沈清棠率先发难而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嘉嫔,刚一回神又被良妃所斥责,当即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嘉嫔对端坐上首的叶皇后屈膝行了一礼,神情委屈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只是感慨姝贵人运气好,绝非姝贵人所曲解的意思。” 本想坐观群花斗艳的叶皇后,听得嘉嫔的声音,无奈之下只好打圆场。 “三皇子溺水之事,皇上已然查明是意外所致,此事以后不得再提。” 说罢,皇后娘娘看一眼犹还气不过的沈清棠,不由得轻揉眉心。 “都是后宫姐妹自当和睦相处,嘉嫔素来心直口快,姝贵人你别往心里去。” 叶皇后都这么说了,沈清棠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蠢人,当即一脸感激不已的对着叶皇后行了一礼。 “诚如嘉嫔娘娘所言,嫔妾运气虽好,可事关三皇子落水一事,嫔妾心急几分也是常理,嫔妾谢皇上、皇后娘娘替嫔妾证得清白。” 说着,沈清棠还特意挺直了腰板,为自己率真坦诚的花瓶人设再添一笔。 “不过嫔妾素来行得正坐得端,未曾做过的事自不会心虚害怕,嘉嫔娘娘即是无心之言,那嫔妾亦不会往心里去。” 虎! 当真是虎! 在沈清棠的一番话下,嘉嫔脸色青红交加,最终化作一抹不自然的笑。 “本宫本就是无心之语,还望姝贵人日后莫要曲解本宫为好。” 心直口快,可不是恶语伤人的理由。 沈清棠含笑,“嫔妾省的,说来嫔妾与嘉嫔娘娘性格相似呢~” 来啊~造作啊~ 瞧着沈清棠那笑眯眯的样儿,嘉嫔脸上笑意险些都挂不住。 “姝贵人,你,很好!”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 后宫妃嫔,谁还不是个体面人,偏就这个出身低微的姝贵人跟块滚刀肉似的,气煞她也! 对于宫女出生的姝贵人,却能脱尘而出跟她们同侍一夫,众妃嫔心有不岔还想再说些什么时,皇后娘娘已经轻抬手腕示意她们噤声。 “诸位妹妹都是聪慧之人,与其争风吃醋惹皇上厌烦,倒不如同心同德侍奉皇上,为皇家延绵子嗣方为重中之重。” 叶皇后说着,视线落在孕味十足的张贵人身上,一张莹润饱满的脸上顿时挂了抹和煦的笑容。 “如张贵人这般便是极好,再过几个月,这后宫里便又能热闹几分。”皇后看一眼张贵人初初显怀的肚子,关心道:“本宫记得张贵人之前孕吐的厉害,如今胎儿已有三个月,你这身子可好些没有?” 能被皇后关心,张贵人无疑惊喜万分。 “劳皇后娘娘牵挂,嫔妾好多了,就是饮食口味上变化颇大,以前最是不能吃辣,如今却是无辣不欢。” 张贵人轻轻摸了摸肚子,娇俏的小脸上尽显慈母光环。 酸儿辣女,爱吃辣,怀像可不就是位小公主。 不仅是皇后微微一笑,便是其她人也看了眼张贵人的肚子,不管男孩女孩要生下来才有可能母凭子贵,但不得不说张贵人这肚子倒是挺争气。 …… 一日请安,很快以叶皇后累了而结束。 “关雎宫,与长春宫倒是不远,闲暇无事时,姝贵人可来本宫那坐坐。” “便是娘娘您不说,嫔妾也是要去叨扰一番的,只盼娘娘不嫌弃嫔妾愚钝的好。” “怎会,你能来,本宫甚是欢喜。” 沈清棠同良妃一前一后走出坤宁宫,走在青石铺就的宽阔宫道上,两人正说着话,一个手腕上带着莹莹玉镯的宫女,从另一条道上迎面而来。 “奴婢玉桂,给良妃娘娘、姝贵人请安。” 玉桂此番怎会出现在坤宁宫地界? 心中虽是疑惑,毕竟是珍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良妃未做为难,便让玉桂起身。 “玉桂姑娘此番来次,可是要去见皇后娘娘?” 玉桂谢过良妃,眉眼隐含傲色的看向沈清棠,缓缓出声。 “奴婢奉贵妃娘娘之命,特请姝贵人随奴婢前往明华宫一趟,贵妃娘娘想见见姝贵人。” 第18章 一杆红缨出墙来 “姝贵人,请——” 玉桂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沈清棠从她手上移开视线,一脸无奈的看向良妃。 “今日怕是不能陪您喝茶了,还请娘娘勿怪,改日嫔妾定当登门拜访。” “无妨,难道本宫是那般小气的人吗?”良妃嗔怪的睨了眼沈清棠,继而向玉桂看去一眼,“听闻贵妃娘娘身体不适,昨夜里本宫便牵挂不已,即是贵妃娘娘有请,本宫便随你们一道儿去看看。” 诶? 说好了的,失眠是因为替她高兴造成的呢? 沈清棠呆滞的看向良妃,察觉到她的视线,良妃不甚自在的轻咳一声。 “路在脚下,看本宫作甚?”没听说过女人嘴的骗人的鬼吗? 说着,良妃搭着萍儿的手就要往明华宫的方向而去,一旁领命只邀请了沈清棠的玉桂,目光一闪,赶忙出声叫住了良妃娘娘。 “良妃娘娘请留步,贵妃娘娘身体不适,今日只请了姝贵人一人,良妃娘娘若要看望贵妃娘娘,不如改日再去。” 玉桂胆敢以一介奴身拒绝良妃,可见珍贵妃在这后宫里的威势是有多大。 瞧着良妃脸色微变,沈清棠赶忙出声。 “娘娘您不是说今日要陪三皇子用膳的吗?您若是回去迟了,只怕三皇子会失望呢。”沈清棠眸中含着感激,以珍贵妃在后宫里跋扈善妒的名声,良妃娘娘也是怕她被搓磨了去。 她不能叫良妃再被人落了脸面。 不过—— “本宫倒不至于跟个奴婢置气。”良妃拨开沈清棠,目光不善的瞪了眼玉桂,“路就在本宫脚下,怎么玉桂姑娘,还要管教本宫怎么走不成?!” 虽有沈清棠递来的软梯子下,她可是妃位主子,众目睽睽之下被个奴婢下脸子,难道她不要面子的吗?! 良妃扣上一顶以下犯上的帽子,玉桂又岂敢往头上带。 扑通! “奴婢不敢。”玉桂跪在地上。 “本宫量你也不敢。” 在良妃的冷哼声下,玉桂看着地上倾斜的人影,稍稍挺直了腰杆。 “良妃娘娘容禀,奴婢领命而来,贵妃娘娘若是在巳时前未能见到姝贵人,怕是要等急了。” 此时辰时刚过,高悬头顶的太阳,也越渐炙热。 到底是碍于珍贵妃的气焰,良妃脸色几番变化下,最终还是叫了玉桂起身。 在玉桂的等待下,沈清棠对良妃安抚性的笑了笑。 “时间不早了,娘娘莫要叫三皇子等急了,嫔妾改日再陪您品茗赏花。” 沈清棠带着石榴、安兰两人,跟着玉桂步步走向明华宫,目送她离开的背影,良妃沉默一瞬,最终搭上萍儿的手往长春宫而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时也命也~”原以为珍贵妃不来,未曾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宽阔的宫道上,萍儿扶着良妃,在这条宫道上渐行渐远。 “娘娘您何苦为了姝贵人,而得罪珍贵妃,依奴婢之见,玉桂那小蹄子回去后准会告状!”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 “原来不是唱不了戏,而是更换了场地,可惜这场戏的精彩绝伦之处,你我都无观戏资格。” 良妃离去不久,衣裙精美的洛嫔,从朱红宫门后走出。 在她身边还有柳昭媛,以及怀有身孕的张贵人。 “她倒是好命,得了良妃青睐,看戏——”柳昭媛双眸轻眯,“只要她受宠,以后有的是机会。” 珍贵妃何人? 后宫拈酸吃醋第一人! 自己就是宠妃,又岂会看着另一人分得恩宠! 洛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而看向她们三人中位分最低的张贵人,视线直刺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嘉嫔说姝贵人运气好,也不知道那肚子里,现在是否已经有了?” 柳昭媛脚下微顿,冷哼道:“不是说她有体虚之症吗?便是真怀上了,恐怕——” 柳昭媛笑意渐冷,她的未尽之言,懂得都懂。 洛嫔目光微闪,看着张贵人的肚子,眸中闪现过一丝羡慕。 “还是皇后娘娘说的对,恩宠与否,如张妹妹这般才是最好,倒真叫人羡慕的很。” 新帝登基五年,不仅是后宫妃嫔不多,就连膝下子嗣也甚是单薄。 现有的皇子公主,拢共不过五人。 若张贵人这胎能存活下来,可算得上是御极帝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 张贵人将洛嫔艳羡的目光尽收眼底,笑容讨喜道:“洛嫔姐姐何必羡慕嫔妾,您只要听太医的话好好调理身体,为皇上延续血脉还不是迟早的事。” “你倒是个嘴甜的。” 洛嫔嘴上夸赞着张贵人,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有所失望的遥望着明华宫的方向。 …… 巳时,明华宫。 一路上,玉桂脚程很快。 走过假山莲池,沈清棠来不及细赏明华宫造景布局,就被玉桂带着穿过簌簌作响的玉竹林。 离着月洞门不过两步距离,就有猎猎破空声在风中传荡。 像是空气,被利器割裂般,提神醒脑。 “娘娘,姝贵人到了。” 在玉桂的提醒声下,沈清棠刚随她踏入月洞门,一道呼啸声紧随而至。 咻! 沈清棠瞳孔骤缩,一杆红缨枪在烈日下,闪烁着凛冽寒光直袭眉心而来。 “小主!!!”石榴、安兰肝胆俱裂。 锋利的红缨枪枪尖,仅离沈清棠眉心一寸,便被人握住枪柄末端不得寸进丝毫。 “你就是沈清棠?” 在女子傲然骄纵的声音下,沈清棠惊起一身冷汗。 “本宫在问你话呢?怎么能言善辩的姝贵人,是哑巴了吗!” 在珍贵妃的怒斥声下,沈清棠视线轻移,从森寒欲要她命的红缨枪,转移至红缨枪的主人。 竹林下,珍贵妃着装干练,一头墨发高束于头顶,那张五官轮廓算不得美貌的脸,在炎炎夏日中却如烈火玫瑰般张扬热烈。 因为被无视,她显得格外生气,一双英气逼人的含烟眉,更是紧锁眉心。 “再不说话,就休怪本宫割了你的舌头,好叫你做个真哑巴!” 在她桀骜的眉眼下,沈清棠忽而抬手,两指并拢轻捏锋利刀刃,轻柔的关怀声缓缓传至珍贵妃耳边。 “刀枪无眼,娘娘身子矜贵,当心莫要伤着贵体。” 沈清棠腕间略施巧劲,便在珍贵妃错愕的目光下,将那杆险些钉入她眉心的红缨枪,趁其不备时将之夺过,转而轻放在地。 如此,身家性命不再受到威胁,方才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 “嫔妾芳华殿贵人沈氏,给贵妃娘娘请安。” 第19章 熊心豹子胆 风起,竹林簌簌,红缨随风而动。 视线轻移,珍贵妃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清棠。 “姝贵人。” “嫔妾在。” 迎着珍贵妃充满审视的目光,沈清棠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态。 珍贵妃不叫起,她也不动分毫。 直到她两腿虚软,额间、鼻头沁出细密汗珠时,才听得那声冷笑在耳边响起。 “好一个姝贵人,敢抢夺本宫之物,你好大的胆子!” “嫔妾不敢。”沈清棠甚觉冤枉,诚恳道:“娘娘您乃千金之躯,万一伤着了,莫说是皇上,便是嫔妾也会心疼的。” 拍马屁丢人,总比丢命的好。 沈清棠说的情真意切,倒叫珍贵妃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这满后宫里的女人,不论品阶高低,哪个不是自视甚高,如眼前姝贵人这般直白却不显谄媚的,她却是第一次见。 能屈能伸,果真别样有趣。 “听你之言,本宫岂非还需跟你道谢不成?” “能看顾到娘娘贵体,实为嫔妾之幸。” 沈清棠眉眼低垂,那副柔顺谦卑的模样,终是叫珍贵妃免了责难。 “闻名不如一见,本宫瞧你不仅仅是能言善辩,更是比别人多了副熊心豹子胆,着实另本宫大开眼界。” 沈清棠腼腆一笑。 珍贵妃虽在阴阳怪气,可她也不是个真傻子,若是轻易被言语激怒,岂不是自寻死路。 后宫第一宠妃,现在的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宠妃,未来她亦是! 沈清棠心里在想什么,珍贵妃并不知道,可这并不妨碍她在看到沈清棠,被石榴、安兰搀扶着起身时,眉心轻拢再刺上两句。 “都说你身子骨弱,不仅皇上为你牵肠挂肚,便是连皇后都赐了人参燕窝给你调养身子,今日一见果真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很。” 珍贵妃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这样的病弱美人,也就那些肤浅的男人才会被迷了眼。 就差被指着鼻子骂矫情的沈清棠,心下无奈却也不做辩驳,而是直接选择打直球。 毕竟谁让她现在低血糖发作了呢?! “让娘娘见笑了,也是嫔妾自己不争气,不过晨起时膳食进的少了些,以至于现在犯了眩晕症。”沈清棠扬起脸,好叫人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有多差。 她脸色苍白的很,细细密密的汗珠盈满额头鼻尖,若非有石榴、安兰二人搀扶着,怕是早已晕倒在地。 见她如此状态,珍贵妃脸都黑了。 “瞧你这矫情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怎么搓磨你了呢!”珍贵妃冷笑着,“玉桂,还不快请这位娇弱的姝贵人亭内小歇片刻,可别到时候磕着碰着了,反而赖本宫苛待了她。” 珍贵妃话虽难听,可沈清棠心下却松了口气。 “嫔妾谢娘娘体恤。”真好,今日份宠妃刁难危机,完美解除。 她前脚道谢,后脚就被珍贵妃瞪了眼。 “休息完,就速速离开本宫的明华宫,本宫可不希望担上莫须有的罪名。” 说罢,在沈清棠乖顺的目光下,珍贵妃拿起她的红缨枪,很快便消失在了转角处,只留下玉桂一脸迷茫的看着沈清棠主仆三人。 这、这流程不对啊! 按照惯例,为皇上所宠幸的妃嫔,她家娘娘不是应该先搓磨一番,等到娇花一样的人儿变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时,才会格外开恩放人离开。 可今日…… 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可再怎么疑惑不解,玉桂还是听从珍贵妃的安排,将沈清棠主仆三人请至凉亭休息。 “就近的亭子在玉竹林内,亭内供有茶点小食,还请姝贵人随奴婢前去小歇片刻。” 到底是累极了,沈清棠视线抽回,便带着石榴、安兰二人,跟着玉桂往林中凉亭慢步走去。 “玉桂姑娘放心,等我稍作缓和就会立刻离开,绝不会让姑娘为难。” 迟则生变,若非情况不允许,她都想立刻飞回芳华殿。 万一这跋扈惯了的贵妃娘娘,再次想起狗皇帝昨夜离开明华宫,转而回太和殿宠幸自己害她丢脸的事,那自己还不得真真切切的被搓磨一番! …… 沈清棠说到做到,身体刚有所恢复,就片刻不停的带着石榴、安兰离开了明华宫。 等到玉桂回到珍贵妃身边时,珍贵妃正放着满桌的珍馐美味,在那一丝不苟的擦拭着红缨枪。 玉桂轻声提醒道:“娘娘,您该用膳了。” 珍贵妃‘嗯’了声,转手将擦拭干净的红缨枪放回架子上时,忽而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稍。 “你回来的这么快,倒显得本宫这明华宫,如龙潭虎穴般不受待见。” ……娘娘您是不是对自己的风评不甚了解? 玉桂嘴角抽抽,一边伺候着自家娘娘净手,一边不忘求自家主子给自己解惑。 “娘娘,昨夜姝贵人害您失了颜面,今日您怎就这般轻易放了她?” 为什么? 好问题! 珍贵妃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可目光却落在了架子上的红缨枪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转而溢满嫌弃之色。 “一个林妹妹,尚还不值得本宫出手!”珍贵妃撇撇嘴,“她都那么弱了,万一真在本宫这明华宫出事,还不得惹来一身骚!” 说着,不管玉桂是否听懂,珍贵妃伸了个懒腰吩咐道。 “昨日皇上因她弃了本宫而去,如今本宫身体又感不适,午后你莫忘了去请皇上过来,本宫需要皇上医医心。” 不过一句话,玉桂瞬间亮了眼睛。 “娘娘您放心,待您午睡醒来后,奴婢定叫您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皇上!” 玉桂拍着胸脯打包票的时候,却不知被她主仆二人惦记着的香饽饽,此时此刻却在芳华殿紧锁眉心,在书桌上抚平一张张废纸团,待到纸上歪七扭八的字迹呈现在眼前时,那对斜飞入鬓的剑眉几乎拧成一条。 哒、哒、哒…… 指腹轻击桌面,那一张张的抽象字体,御极帝不忍再多看一眼。 都说字如其人,可人是美人,字却比狗爬都不如! 御极帝凤眸轻阖,低沉的嗓音,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你家主子,不会写字?” 第20章 被吓到心慌慌 “喵呜……” 正午时分,热浪灼灼。 关雎宫外,小银子抹一把额头热汗,刚准备外出寻人,就听见有猫叫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他定睛一看,神色大喜。 此时出现在路口的宫装美人,可不就是他要找的姝贵人。 而他听到的猫叫声,正是从姝贵人怀中传出。 姝贵人什么时候养了只猫? 小银子心下纳闷,可脚下速度却又加快了几分,不过几个呼吸的瞬间,便出现在沈清棠面前。 “奴才给姝贵人请安。” 他的出现,让沈清棠为之一愣。 “小银子?” “正是奴才。”小银子弯了弯腰,恭敬道:“皇上此时正在芳华殿休息,如今午膳时间已到,瞧您还不见回来,江公公就差了奴才来寻你。” 果然! 御前太监当值期若出现在后宫,要么是有命在身,要么是伴驾左右。 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会等人一起吃饭? 沈清棠心下虽然诧异,可那张尤显苍白的脸颊,却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忧牵挂之色。 “胡闹!”沈清棠皱眉,“眼下都快过了饭点,你们也不劝着点皇上。” 话虽如此,可小银子看到的,却是沈清棠对御极帝等她一起用膳的行为,而感到自责与内疚。 “都怨我,若是我路上走的再快些,皇上也就不会饿着,这要是亏损了龙体,我万死难以辞咎。” 她将怀中小猫递给石榴,自己都忘了自己身体不适的事实,整个人飞也似的往芳华殿跑去。 沈清棠速度很快,被她落在身后的石榴三人,面面相觑一瞬,赶忙回神追了上去。 “小主您慢些,若您不小心摔着了,皇上可是会心疼的……” 一时间,人声、脚步声,以及猫叫声,响彻云霄。 …… 哒、哒、哒…… 当石榴她们刚追进关雎宫,沈清棠早已步伐匆匆的走进芳华殿。 伺候在殿内的琥珀,一见着她回来,当即快步迎了上去。 “小主您可算回来,皇上等了您好一会。” 沈清棠脚下一顿,“皇上呢?” “正在里面休息,来时江公公便传了御膳,可皇上却执意要等您一起用膳,小主您快去看看吧。” 沈清棠‘嗯’了声,稍稍平复了紊乱的呼吸,这才轻手轻脚的往内寝走去。 早就听到动静的江全,看见出现在内寝的沈清棠,刚准备请安,就被沈清棠摆手打断。 “公公莫要多礼,皇上他可醒着?” 江全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既然小主回来了,那奴才正好出去看看午膳可有重新准备好,还请小主帮奴才照看一二。” 江全识趣的走了出去,沈清棠在床边坐下。 皇家多代优化过的血脉,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极为出色。 如今躺在她床上的男人,更是人间极品,与她相比更是不遑多让。 也不知—— 忽然想到什么,沈清棠清亮的眸子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期待。 未来可期! 沈清棠闭了闭眼,待到情绪平复,这才准备喊人起床。 “皇上?” 她的声音很小,平躺在床的御极帝,凤眸紧闭,呼吸均匀,却不见丝毫要醒来的意思。 没法,沈清棠只能继续叫醒服务。 “皇上,您该用啊——” 沈清棠话未说完,便觉腰间一紧,便扑在了满是龙涎香的身体上。 惊魂未定的她,刚抬头就撞进了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内,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耳尖又热又烫。 因为羞窘,她选择先发制人。 “皇上,您吓着棠儿了。” “哦?朕听听。” 不等沈清棠反应过来,天旋地转之间,二人位置便为之颠倒。 在她发懵的时候,御极帝附耳在她胸口,感受到绵软之下的剧烈心跳声,他宽厚的手掌随之覆盖而上。 “小棠儿果真被吓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御极帝嘴上说着,可他手下动作,几乎都要将沈清棠的一颗心都要烫坏了。 “皇、皇上……” 在她俏脸飞霞时,不甚正经的补偿方式,随着御极帝掌心揉动的动作,从他口中缓缓吐出。 “即是朕吓着了棠儿,朕可纡尊降贵,替你安抚一二。” ……这个男人他真的很会! 只不过她刚从外面回来,还未净身多多少少有些气味,她可不想因为这不美好的一面,变成将来被嫌弃的原因! 沈清棠迷朦一瞬,却又很快回神。 “皇上若真想补偿棠儿,倒不如先陪棠儿用膳,早膳至今棠儿都快饿死了。” 沈清棠一边可怜兮兮的说着,一边撒娇卖萌的在御极帝脸上印上一吻。 “求求您了皇上~” 沈清棠实在太乖,以至于乖到御极帝都不忍拒绝。 “那朕便陪你一起用膳!” “皇上您真好~” 沈清棠高兴之余,又主动亲了口御极帝,有被取悦到的御极帝,大手一捞竟将她抱起径直往外走去。 被人抱着不用走,清棠自是乐得享受。 不过思及这位年轻帝王因为自己饿肚子,她自然也要表露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如此也好叫人家知道自己的一片赤诚真心。 “……您都不知道,棠儿得知您还未用膳时,棠儿这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似的,到现在都还有些难受呢。” 沈清棠眸中水雾氤氲,温情退却的粉糯脸颊,虽然带着几分苍白,可对他的心疼与依恋,却不容忽视分毫。 望着她的盈盈水眸,御极帝沉默一瞬,抬手替她拭去坠落的泪珠。 “朕等你一起用膳,你不高兴?” 他的妃嫔,哪怕是皇后,若能被他等着一起用膳,只怕是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会想到他在饿肚子,也更不会如眼前的小姑娘一样,心疼他…… 沈清棠点头又摇头,唇瓣轻咬道:“您能陪棠儿用膳,棠儿自是欢喜的,可您若是因为棠儿而饿着自己,那棠儿宁愿自己一个人用膳,虽然——” 话音至此,沈清棠忽而变得吞吞吐吐,她轻咬唇瓣,这副有话却又不敢说的小模样,看的御极帝可极为稀罕。 “虽然什么?朕恕你无罪,快说来听听。” 至高掌权人都这么说了,沈清棠深吸口气,颇为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虽然棠儿的膳食,不如您的丰富精致。” “……所以你是惦记上朕的膳食了?” 第21章 春禧宫 这顿午膳,吃的沈清棠心满意足。 以贵人的份例,吃上帝王的标准,赚麻了! 只不过—— “……今晨喝过了呀?!” 看着琥珀端来的汤药,沈清棠的好心情,它破灭了。 御极帝抬眸,虽早有耳闻他的姝贵人不喜喝药,如今见她如此抗拒,可算是知道这药是有多难喝。 瞧瞧,为了一碗药,都跟奴婢绕桌跑了。 御极帝大手一捞,直接将她娇小玲珑的身体往怀里一带。 “良药苦口利于病,朕都听说了,今日你在明华宫险些晕倒,可见你这身子骨是有多虚弱。”御极帝抬手捏了捏沈清棠的脸。 原还有些苍白的脸颊,都因为跟琥珀绕桌而多了几分血色,使得这张灿若春华的脸蛋儿更加耀眼夺目。 “棠儿——” “朕喂你。” 不给沈清棠找理由的机会,御极帝端过药碗就往沈清棠唇边凑。 浓烈苦涩的药腥味,扑面而来的瞬间,沈清棠想吐却又不敢吐,只能泪眼朦胧的看着御极帝,态度强硬的将药碗抵在她唇边。 可惜,一心为她身体着想的御极帝,根本不为所惑。 “乖~张嘴!” 她不想喝,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汤药入喉,犹如穿肠毒药,沈清棠脸色都跟着白了一个度。 翻腾的肠胃,就是连酸酸甜甜的果脯都压不住。 但是—— “呜呜呜……” 沈清棠双眸微瞠,难掩错愕的看向蹂躏她唇瓣的御极帝。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吻,却能将她的生理反应轻易化解。 她虽然不理解,却大为震撼! …… 午后,芳华殿静谧而热烈。 当琥珀她们面红耳赤的守在外面时,离关雎宫尚有一段距离的春禧宫,却热火朝天的翻找着什么。 身怀有孕的张贵人,也跟着宫人在春禧宫不断寻找。 身居主位的柳昭媛,刚睡完午觉坐在花窗前品茶看书,就因为不断从外面传来的各种动静,扰的她无法静下心来品读手中传记。 啪嗒! 柳昭媛放下手中传记,皱眉道:“外面大小动静不断,又是玉雪不见了?” “回娘娘的话,听说是早上偷溜出去后,至今都没回来。” 锦儿小心翼翼的伺候在柳昭媛身边,见她一脸的心烦不耐,便准备悄悄叫了宫人将门窗关上。 一见她这动作,柳昭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住手!”柳昭媛柳眉倒竖,“本宫贵为一宫之主,岂能因她不懂规矩,而就此谦让于她!” “即不懂规矩,那便从头学过。” 柳昭媛的意图再明显不过,领会到她的意思,锦儿当即退了出去。 如此,柳昭媛才从新拿起桌上的书籍,慢悠悠的翻看起来。 “不过是只畜生,如此大费周章,不知规矩为何物,本宫即是一宫之主,调教宫中嫔妾也是职责所在……” 同为贵人,恩宠在身的姝贵人她尚且拿捏不得。 可区区一个张贵人,虽同自己一样不受宠,可肚子却比自己争气的多。 在她春禧宫内却又屈居她之下,若再不为她所控,岂非显得她太过无能? …… 时间,度日如年。 张贵人从柳昭媛那离开,回到自己的临风居时,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便是一直陪同在她身边的绿枝,自踏入临风居后,也变得忧心忡忡。 绿枝小心的搀扶着张贵人,忐忑不安道:“小主,您先坐着歇歇,也不知道刚才可有伤着小皇子。” 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绿枝话音刚落,张贵人顿时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一双手更是焦躁不安的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 “她就是存心搓磨我!”张贵人咬牙,“又不是第一天在春禧宫找玉雪,偏就今天喊了本小主训话,她存了什么鬼心思本小主还能不知?!” 都在春禧宫里住着,张贵人虽心有不岔,可到底对柳昭媛有所忌惮,此时此刻再怎么气愤不满,也只能刻意压低了嗓音发泄。 心里的邪火散不去,纵然软塌四周都供了冰盆,却也难以浇灭她的心头火。 “且再让你嚣张几日,等本小主的皇儿出生后,本小主要你好看!”张贵人大口的喘着粗气,不过很快失控的理智,逐渐被手掌下的触感所抚平。 现在她虽不如柳昭媛,可未来谁尊谁卑,还不一定是谁呢! 瞧她情绪稳定好,绿枝松了口气之余,赶忙为她奉上一杯降火茶。 “小主您也莫用担心,玉雪一向贪玩,等它玩够了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了。”绿枝安慰着张贵人,可心里巴不得玉雪再也不回来。 不过是只再普通不过的狸奴,整天里除了吃吃睡睡,就是各种玩失踪,搞得她们临风居几乎每天都为了找它而找的人仰马翻。 可偏偏,就是这么只不省心的畜生,却是张贵人的心头肉。 绿枝心里各种不喜玉雪,可张贵人想到至今未归的玉雪,面上不由得挂上一抹担忧。 “玉雪最是通人性,往日里一日三餐它哪回不是回来吃,可唯独今天——”张贵人期盼的目光落在窗外,却并不见那抹熟悉的橘色身影。 虽然因为玉雪被柳昭媛责罚,可身为猫奴的张贵人却并不迁怒于它,恰恰相反,她还让绿枝安排了人手去春禧宫外找。 “你安排些人,带上玉雪最爱吃的小鱼干去外面找找,找到了也不必捉她,派人通知本小主一声就行。” 听到张贵人的安排,绿枝心下虽是不满,却也乖乖执行她的命令,立刻出了临风居安排人手外出寻找。 待到屋内人走一空,张贵人满是担忧的神色,却变得复杂莫名。 “……凤命所归,你会去哪了呢?” …… 就在绿枝她们因为张贵人的安排,游走在宫内假山丛林时,不远处的关雎宫内,却有着一只橘色猫咪在院子里扑蝴蝶,扑得不亦乐乎。 原本准备做逗猫棒陪它一起玩的沈清棠,却在云雨停歇后,被御极帝捉到了她闲暇时练字的书房内。 在她看到桌上那一张张皱皱巴巴的宣纸时,整个人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怎么也不肯再往前多走一步。 偏偏御极帝,还要戳她的肺管子。 “爱妃可是不通笔墨?瞧你这狗爬一样的字,过来,朕教你写字。” 第22章 愤怒的珍贵妃 ……狗爬字? 沈清棠也很委屈,在她过往的兴趣爱好里,就没有书法这一茬。 能写成抽象画,她也很努力了好吧? 不过—— 忽然想到了什么,沈清棠不再选择逃避,反而做贼心虚般快步走至书桌前,将暴露在阳光下的乌云密布迅速藏至身后。 “都怪它污了您的眼睛,棠儿这就将它们销毁。”说着她两手团吧团吧,将它们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再次藏进了废纸篓里,“怎么样,这样皇上您的眼睛就不会疼了吧?” 见她即是羞窘又是讨好的娇憨笑颜,御极帝好笑不已的在她额头轻弹两下。 “掩耳盗铃却不自知,真是个傻姑娘。” 显然沈清棠的孩子气,御极帝非但不觉得她愚蠢,相反还觉得她更加鲜活有趣。 “棠儿才不傻呢。” 沈清棠变身撅撅嘴,那嫣红粉润的唇瓣,直叫人心猿意马。 御极帝想亲,却又没亲。 毕竟,他还要教他的姝美人写字。 “站好了,朕现在教你写字。” 沈清棠乖乖听话,刚要拿过笔墨,忽又犹豫不决的回望向御极帝,那双忽闪忽闪的桃花眸内,闪现过一丝忐忑不安。 “棠儿愚笨,若是字学的不好,想必师父您是不会厌弃棠儿的吧?” “……师父?”御极帝凤眸一怔。 “对啊,您教棠儿写字,自然便是棠儿的师父咯~”沈清棠用力点头,白皙娇俏的脸上尽显天真无邪。 御极帝深深的看了眼沈清棠,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偏偏却又无法拒绝被她唤做师父。 师父—— 御极帝心底反复咀嚼这两个字,脸上神情最终变得严厉至极。 严师出高徒,既然姝贵人都叫朕师父了,那他自得严格要求他的姝贵人的书画水平! 在御极帝下定决心时,跟个傻白甜似的沈清棠,却还在向他索求安全感。 “……您不会厌弃棠儿吧?” 御极帝将衣袖上上的如玉小手拨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沈清棠,幽幽凤目有着她所看不懂的高深莫测。 “厌弃与否,得看你表现如何。” …… 阳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洒落一片明媚。 伺候在外的宫人,虽看不到书房里的两人是何等相处模式,却能从帝王威严冷酷的声音里,听出他此刻的心情是有多不爽利。 “……心要静,手要稳,这一横起笔与收笔时,应是平稳如静水……” * 真真是严师出高徒,当沈清棠在御极帝严厉的指导下,一横一竖写毛笔字写到手腕快要断了时候,拍着胸脯向珍贵妃保证的玉桂,却没能将御极帝从芳华殿挖走。 等玉桂回去明华宫时,午后醒来的珍贵妃,似笑非笑的表情叫玉桂看的都快哭了。 “娘娘,是奴婢无用,奴婢去芳华殿请皇上,谁知——” 珍贵妃皱眉,“芳华殿的人拦着不让你进去?” 说到这,玉桂更想哭。 “江公公说是皇上在教姝贵人练字,不让任何人打扰。” 练什么字? 练字能有她家娘娘重要吗? 玉桂岔岔不平,珍贵妃更是神色莫名。 “江全也没进去通禀?” “……被皇上赶出来了。”玉桂垂头丧气。 入宫以来,她家娘娘一直都是宠冠六宫的存在。 哪怕皇上人在坤宁宫,只要她家娘娘想要见皇上,皇上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明华宫。 可这一切,自姝贵人入宫后,就发生了变化。 “娘娘——” 玉桂想说些什么,珍贵妃却从榻上起身,随手操起架上的红缨枪,旋即大步流星的消失在寝殿内。 珍贵妃一走,玉桂顿时都傻了。 她……她家娘娘该不会是气急攻心杀去芳华殿了吧?! 玉桂悚然一惊,顿时紧追而上。 “娘娘,您等等奴婢,就算您要收拾姝贵人,也得等皇上离开啊!!!” 珍贵妃主仆二人,风风火火的出了明华宫,一路所过之处好似煞神出行,不论宫女太监抑或是后宫妃嫔,都为之侧目不已。 春禧宫的宫人,更是连猫都不找了,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这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惹着了贵妃娘娘?” “我刚才隐约听到玉桂提到姝贵人,难道贵妃娘娘是去找姝贵人?” “我听说,昨夜姝贵人侍寝时,珍贵妃没能成功截宠。” …… “怕是过不了多久,宫里又要有乐子瞧了。” 正说的起劲时,一道阴影从他们头顶垂落而下。 抬头,便见张贵人的心腹宫女绿枝,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们。 “都做什么呢?玉雪找到了?” 也许玉雪是真不受他们待见,听见玉雪两字,春禧宫的几个人,脸色都变得又绿又苦。 “绿枝姑娘,并非奴才们没用心,可实在是能找的地方,咱几个都找了个遍,可就是不见玉雪的踪影。” 他们苦哈哈,绿枝脸色也难看。 “找不到,那就继续找,都躲在这里唠嗑,是指望着玉雪能自己跟你们回去吗?” 绿枝只要一想到张贵人,对玉雪一只畜生如此重视,就颇为嫉妒恼火,再瞧见这几人消极怠工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都知道小主对玉雪是有多看重,今日我们要是没能找着玉雪,只怕小主会忧心难安,到时候——” 绿枝未尽之言大家都懂。 几人面面相觑一眼,没辙只能继续往别处找。 绿枝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头也是烦闷不已。 要不是玉雪,此刻她应该在临风居享受冰盆的凉爽宜人。 “该死的,会跑去哪呢?” 绿枝刚准备发牢骚,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身后冷不丁的响起。 “这位姐姐,你们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谁?” 被吓了一跳的绿枝,回过头就见着一个圆脸小太监,正一脸好奇的站在自己身后。 “你是何人?” “我叫小夹子,这片区域的活儿都由我打扫。” 绿枝稳定心神,这才注意到小夹子手里的打扫工具,瞬间心思活络了几分。 虽不抱希望,可绿枝还是跟他打听道:“春禧宫里丢一只橘色长毛猫,你有没有看到过?” 在绿枝的描述下,小夹子都不用想,一只毛发过长的橘猫顿时跃入脑海。 “它的尾巴是不是特别蓬松?脚还有点短?” 第23章 羁绊 “……娘娘,娘娘,您莫冲动,且听奴婢一言——” 烈日下,玉桂追赶在珍贵妃身后,不论她怎么劝说,珍贵妃依旧气势汹汹直奔关雎宫而去。 “怕什么?本宫只是去学习观摩一番,这姝贵人的手段,到底是有多厉害高明!” 拜托! 这满后宫里,谁不知她江明月是第一宠妃? 只要皇上身在后宫,若她想截宠,就从未失手过。 可偏偏,她却接连败在沈清棠手中两次!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珍贵妃失宠了呢!!! 完全不知道珍贵妃即将造访的沈清棠,此时此刻,正站在桌前心静如水的临摹字帖。 在御极帝的悉心指导下,她终于从一团乌云黑墨,进化成歪七扭八的大字,一张四尺宣纸别人大楷可以写八至十个字,可到她笔下却勉强只能塞进去两个字。 对此,初为人师的御极帝,很想洗眼睛。 “师父您看,可是进步许多?” 御极帝一眼扫过,拥挤在宣纸上的‘欢喜’两字,沉默良久方才看第二眼。 “天下学子,若知道这上好的笔墨纸砚,能被人糟蹋成这般,怕是要水漫金山了。” 御极帝看的眼睛疼,可沈清棠却满心欢喜。 “棠儿倒是觉得,能从墨团脱颖而出,已是进步神速。”她兴冲冲的仰起美若娇花般的俏脸儿,那一脸的显摆之色,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天知道,这毛笔字是有多难写,百十个大字下来,她手腕都快断了! 然而,她所谓的进步,在御极帝看来却是朽木不可雕。 不过在看到她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的双眸时,御极帝那双幽深不可窥视的凤眸,闪现过一丝复杂万分的莫名情绪。 ……不过是‘会写‘了几个字,居然这么雀跃欢喜? 原来人是可以这么容易就满足的吗? 沈清棠将写了‘欢喜’两字的宣纸拿起,心满意足的欣赏了一番,便高高兴兴的飞扑进御极帝怀里。 “若非师父从旁悉心指教,棠儿也不能这么快就写出像样的字来,为表纪念之意,棠儿想将它装裱后送给您,想必老师您是不会拒绝的吧?” 御极帝难得主动将她推开,“朕拒绝!” 这么丑的字,与朕九五之尊的身份不相符! 被拒绝,沈清棠虽有失落,却也不舍将其销毁。 “您教棠儿写字,棠儿将其写出,四舍五入就是我们师徒一起写的,您不要那棠儿将它裱好后,就挂在这里留作纪念。” “朕——” 御极帝想说些什么,却被从外面进来的江全所打断。 “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这边江全声音刚落,女子的冷傲声紧跟着就在外面响起。 “皇上,臣妾想您想的厉害,不知现在可否见你一见,以解相思之苦?” 珍贵妃的声音,不似寻常女子般娇柔婉转,却好似寒霜般冻人三尺。 以这样的冷傲之音,说出这么悱恻缠绵的话,在沈清棠听来,委实有些割裂。 不仅是她,便是御极帝都心有莫名。 御极帝无奈道:“外面暑气重,既然来了,便进来。” 听闻他的声音,被夺走关注的沈清棠,眸中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 果然宠妃的分量是不一样的。 瞧瞧这熟稔轻松的语气,跟逗她逗小宠似的行为举止,就是不一样。 而有了御极帝的恩准,珍贵妃当即带着玉桂身携热浪,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出现在书房内。 低位妃嫔见着高位妃嫔,是需要行礼问安的。 她刚出现,沈清棠便屈膝行礼。 “请贵妃娘娘安。” “起吧!” 御极帝在,这次珍贵妃到没为难她。 她走过沈清棠来到书桌前,拿过沈清棠写过的字,任谁都没发现她能将长枪舞地威风八面的手,居然在这轻如鸿毛般的宣纸上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别告诉本贵妃,这写的是字! 本宫便是让狗来写,都比姝贵人写的好! 早知如此,她便不来了! 珍贵妃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姝贵人这是你的字?” 沈清棠眉眼弯弯,“嫔妾的字,在皇上的悉心指导下,可是进步了不少呢。” 对于自己的进步,沈清棠骄傲极了! 教她写字的人,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她如何能不骄傲。 这下甭说是珍贵妃了,便是御极帝都变了脸色。 写的这么差,居然还敢说是朕教的,丢人! 御极帝虚咳一声,“从不可辨识的墨水团,到现在的字迹分明,棠儿确实大有进步!” 这一夸,夸的沈清棠眉开眼笑。 “谢皇上夸赞,以后嫔妾会比现在写的更好。” 此时此刻的沈清棠,比傻白甜还要傻白。 珍贵妃一眼扫过,声音虽冷,可语气却有些阴阳怪气。 “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素来喜爱舞枪弄棒,向来对笔墨一道不甚精通,不知皇上何时也能指点臣妾一番?” 说罢,珍贵妃在御极帝幽幽凤眸下,又意犹未尽的补充道。 “成妾也想有所进步,还请皇上成全,臣妾这颗力求上进的心。” 这下不仅是御极帝,便是沈清棠都无奈几分。 贵妃娘娘该不会是想复刻她的养成之法吧? 她是想以“师生”的关系,在爱情之外,加深自己与御极帝之间的羁绊,好叫自己深入人心,在这场情感博弈之中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 御极帝走了。 可珍贵妃却留在了芳华殿。 沈清棠写字,她在看。 随着笔尖游走,她眼睁睁的看见洁白的宣纸,被挤满了扭曲的大字。 写完一张,她刚准备重新再写一张时,不曾想却被人直接夺走了手中毛笔。 沈清棠呆呆的看向珍贵妃,似乎不明白珍贵妃为什么要将她的笔拿走,她写的不好吗? 珍贵妃将笔扔回笔架上,皱眉道:“姝贵人待字闺中时,沈家没给你请过先生?” “都怨嫔妾贪玩,练字时嫔妾嫌手腕疼,时常偷懒不曾勤练字帖,如今——”沈清棠尴尬的将手腕藏于身后,“倒是让娘娘见笑了。” 原主自然是会写字的,字写的虽然中规中矩,可到底还算周正工整。 然而—— 沈清棠摸了摸背在身后的手腕,黑亮的眸子里满是坚定之色。 “娘娘放心,嫔妾终有一天会写好每一个字,绝不会堕了皇上的名声。” 第24章 最佳盟友 午后。 御极帝人都不在芳华殿了,珍贵妃也被沈清棠的字丑走了。 临走时,还不忘刺上沈清棠两句。 “能得皇上亲自指导,姝贵人可要记得勤加练习,早知今日本宫也跟你学学了,啧~厉害。” “娘娘才最厉害,一杆长枪能被您舞的威风凛凛,便是嫔妾都被您的风姿所折服。” 突然被沈清棠称赞,珍贵妃自己都愣了一瞬。 她再次上下打量了眼沈清棠,见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隐含崇拜之色,便知她并非是溜须拍马,而是真的被自己的飒爽英姿所折服。 这人是傻子吗? 上午才被本宫恐吓立威,以示本宫宠妃之位不可撼动。 可她不仅没有丝毫怨怼之情,居然还—— 珍贵妃心下一跳,当即不可一世的抬高了下巴。 “哼~还算你有眼光,玉桂,我们走!” …… 珍贵妃来时气势汹汹,走时身后好似有恶犬在追一样,一路风风火火迅速消失在沈清棠视线内。 直到石榴归来,清闲没多久的沈清棠,才有了新的娱乐项目。 “小主,您看这几根枝条,可有符合您需求的?”石榴将自己找来的枝条,逐一摆放在收拾干净的桌面上。 六根枝条,粗细不一。 沈清棠将它们挨个检查了一遍,最终选定一根粗细均匀,且韧性十足不易断裂的灰褐色藤条,拿在手上挥动了两下。 “就这根吧,按照我教你们的,先将逗猫棒做出来,一会儿用来给橘子玩。” 橘子,就是沈清棠从外面捡回来的小橘猫。 “小乖乖,你怎么就这么惹人稀罕呢,快给姐姐亲亲~”沈清棠将窝在榻上的橘子抱在怀里开始吸猫。 瞧瞧这身油光水亮的毛发,蓬松又干净,嗅上一口还能闻到丝丝香—— 嗯? 沈清棠手下一顿,将自己与小橘子的距离拉远。 “喵呜?” 四目相对,沈清棠能从小橘子圆溜溜的猫眼里,清晰的看到自己此时的错愕表情。 “哎呀~难怪这么干净,原来是有主人了。” 都怪她低血糖昏了头,居然将别人的小猫咪,给拐带回芳华殿了。 “这宫里都有谁在养猫?” 除了琥珀,也只有石榴、安兰两人是宫里人,可她们仔细的想了想,也没想道有谁在养猫。 “小主您意思是,小橘子是有主的猫?” 沈清棠点头,“也只有被精心饲养的猫,才能这么干净可爱。” 说着,她在小橘子享受的呼噜声下,又上瘾似的疯狂撸猫。 “一会儿你们去打听下,宫里可有人丢了猫,找到后便将它尽早送回,以免它主人着急。” …… 沈清棠给小橘子找主人,而丢了猫的张贵人,却在绿枝回来后心下一松。 “呼——” 张贵人轻拍胸口,“难怪中午没有回来,原来是被沈妹妹抱了回去。” “小主,那现在可要奴婢去将它抱回来?”绿枝擦拭着额间汗渍,要是可以她真想玉雪永不回临风居,省得每天因为它被折腾的要死。 绿枝心中所想,张贵人丝毫不知,她只知道她的玉雪在芳华殿。 “芳华殿……”张贵人轻喃自语。 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那张清秀可人的脸上,再度挂上为众人所熟悉的甜美笑容。 “不用,本小主随你一起。”张贵人悠悠起身,单手抚着肚子,“原先还有些遗憾,上午没能与她好好叙旧,如今玉雪却将遗憾为本小主弥补上了。” 张贵人整理好仪容,便往绿枝看去一眼,“将柳昭媛给的那碟芙蓉玉酥糕带上,即是登门拜访,且能空手而去,更何况她还替本小主照顾了玉雪。” 绿枝看着她微凸的肚子,有些犹豫道:“小主不若明天再去呢?” 说着,绿枝面目担忧的看了眼她的肚子。 “下午您身子便有不适,且外面暑气未散,春禧宫与芳华殿又隔着段距离,奴婢怕您吃不消。” 原本听绿枝阻拦自己,还有些不快的张贵人,顿时也有些犹豫的停下脚。 可是—— 张贵人眉心一皱,“无妨,不过是走上几步,本小主还没那么脆弱。” 下午被柳昭媛羞辱的画面,于她而言可谓是历历在目。 打一巴掌,再给个红枣,她张乐瑶不需要! 她需要的,是一位盟友。 一位能能给予自己帮助的盟友,而沈清棠便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 芳华殿,院内阳光倾洒。 全然不知即将有客登门的沈清棠,此时却欢喜不已的拿着石榴做好的逗猫棒,在院内逗弄着身姿灵活矫健的小橘子,追逐着逗猫棒翻滚跳跃。 “喵呜~喵呜~” 它抓不住,真的抓不住! 沈清棠挥舞着手中的逗猫棒,挑逗小橘子捕捉垂落的羽毛。 可每次在它伸出粉粉嫩嫩的小爪子,试图抓住那簇飘忽不定的羽毛时,沈清棠却总是能叫它扑空表演后空翻。 可虽然每次都扑空,它却依旧乐此不疲的追逐逗猫棒。 “喵呜~喵呜~~” “乖乖,抓到就奖励你小鱼干哦~快来——” 院内气氛和睦融洽,张贵人人还没进关雎宫,就能从敞开的宫门,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喵喵叫,以及沈清棠不加掩饰的欢笑声。 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动静,张贵人挂在脸上的甜美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都是贵人小主,凭什么她却要屈居人下? 而从奴婢上位的沈清棠,却能独享整座关雎宫? 张贵人手心微紧,从她身上倾泻而出的低气压,压迫的绿枝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赶忙脚下生风的快步走到关雎宫门口,请值守在外的太监,进去通报一声。 “这位公公,我家小主张贵人前来探望姝贵人,劳烦你帮忙进去通报一声。” “张贵人请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小太监脚程很快,他进院内时,沈清棠正抱着玩累了小橘子,替它梳理有些凌乱的毛发,见着他来都意外了几分。 “小主,春禧宫张贵人来访,您可要让她进来吗?” “张贵人?”沈清棠撸猫的手微微顿住,张贵人不在自己的临风居窝着养胎,怎么突然想到来拜访自己? 沈清棠沉吟一瞬,到底还是让张贵人进来。 “安兰你去请她进来,她如今怀有身孕,仔细看顾着点。” 第25章 油盐不进沈清棠 关雎宫。 张贵人刚进来,便向沈清棠笑容甜美的打招呼。 “上午坤宁宫一别,原还准备着明日再来找你叙旧,却不曾想玉雪比我这个主人还来快一步。” 玉雪? 沈清棠低头看了眼小橘子,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小橘子是张贵人的猫。 “它被我意外捡到,没想到会是你的猫。”沈清棠歉意一笑,旋即将怀里的小橘猫向她递去,“既然是张贵人你的猫,那我便将它交还于你。” “喵呜~喵呜~” 陡然从沈清棠怀里离开,玉雪圆溜溜的猫眼里,似乎有着不理解,粉嫩的小爪子刚要从她手上跳回怀里,就被另一双熟悉的手给抱进了怀里。 “喵呜~~” 大大的猫眼,倒映着张贵人嗔怒的脸。 “你个小没良心的,往日里我供你吃好喝好,不过跟着沈妹妹玩儿半天,就不要我这主人了?”张贵人嘴上虽然埋怨着,可抱着它的动作却无比轻柔小心。 “喵呜~喵呜~”这是小鱼干主人喵~ 玉雪在张贵人怀里打滚,它圆滚滚的肚皮,看的沈清棠想挠它两下。 可是—— 这是张贵人的玉雪。 它有主。 也并不是小橘子。 沈清棠眼睫低垂,将她的失落遮掩的干干净净。 在沈清棠心有怀念时,张贵人同玉雪交流完感情后,便将它递到了绿枝怀中,转而亲亲热热的走近沈清棠。 “今日可真谢谢沈妹妹了,这小捣蛋鬼若非被你捡到,这会儿我都不知道去哪能找到它呢,这万一要是真走丢了,那我还不得心疼死。” 说着,她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以示自己的担忧无措。 对此,沈清棠一本正经道:“张贵人多虑了,只要在这皇宫里,它终会回去找你的。” 沈清棠话音刚落,可张贵人却不乐意了。 她都在叫沈清棠沈妹妹,可沈清棠在叫她什么? 张贵人面色幽怨道:“沈妹妹缘何如此生疏?” 张贵人一边疑惑不满的看着沈清棠,一边回忆当初企图再次拉进两人关系。 “你我同一时期选秀,我记得那时你还叫我张姐姐,可没想到经过那场变故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你,你——”张贵人杏眸含泪,“沈妹妹,你说句实话,你可是怨我没去承露殿看你?” 她们真有那么熟吗? 沈清棠静静地看着张贵人,这小姑娘比她还会演。 本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何必整这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 有什么事,敞开天窗说亮话不好吗? 沈清棠轻扶额头,“张贵人你误会了,只是我若叫你姐姐,只怕表姐李常在她会不高兴。” “李、李常在?”张贵人一时语结。 这满后宫里,谁不知你们表姐妹早已反目成仇? 李常在不高兴,她还生气呢! 张贵人深吸了口气,苦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怨我当初对你不闻不问呢,也怪我不好当初顾虑太多,你便是怨我也是应该的。” 沈清棠抿唇。 ……比她戏还多。 讲真,她在御极帝面前都不敢这样演。 她怕被一眼看穿,尬的很! 偏偏她心下尴尬,张贵人却还是不放过她。 “你既然不是怨我,那便依旧叫我张姐姐,你表姐她定不会气你。” 张贵人想要通过肢体动作拉进两人关系,可惜她刚向沈清棠走近一步,沈清棠便向后退却一步。 这一退,退的张贵人也红了脸。 不是囧的,而是气的。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张贵人紧盯沈清棠,而沈清棠也毫无愧疚的看着她。 她将傻白不甜表现得淋漓尽致,言辞恳切道:“张贵人如今你身怀有孕,忌讳颇多,为了避免意外,请恕清棠无法招待,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早些休息了。” 讲真,她害怕有人借机发难。 若是张贵人在她这里发生意外,那她自会深陷其害。 为了避免意外,她选择从根源上杜绝。 因此张贵人从进关雎宫以来,除了她屁股底下坐着的椅子,其它物什沈清棠是一律没有提供。 包括一杯茶,一块糕点。 哪怕是她自带的白玉芙蓉酥,都没能在芳华殿摆上。 对此,张贵人就差被气到七窍冒烟。 然而就算被沈清棠气得要死,她都没放弃拉拢沈清棠的想法。 她杏眸含泪,望着似乎不近人情的沈清棠,心中受挫之余面上却无怨无悔。 “你还是怨我的,罢了罢了,既然你今天不欢迎我,那我改日再来看你,希望你我姐妹二人能摒弃前嫌,早日重修旧好。” 说着,她轻吸了口气,仰头试图将泪水逼回眼眶。 她这副坚强小白花的模样,哪怕是沈清棠都为之心有触动。 她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二。 “张贵人你误会了,并非是我不欢迎你,而是你现在身子金贵,我挨你不得,你能懂吗?” 这是沈清棠第二次打直球,打得张贵人都险些破功。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油盐不进,沈清棠她就是! 张贵人咬牙,笑的那叫一个勉为其难。 “算我考虑不周,这碟白玉芙蓉酥虽算不得什么贵重之物,却胜在口感独特,我吃着不错希望你也能喜欢。” …… 张贵人她走了,可她的白玉芙蓉酥却留了下来。 踩着日落余晖,回到春禧宫的张贵人,刚在临风居坐下,居于主殿的柳昭媛就打翻了一盏青瓷杯。 “果然是个不安分的,本宫倒是小瞧了她!” 柳昭媛很生气。 明知道她不待见那沈清棠,可张贵人居然还敢将她的白玉芙蓉酥送往芳华殿,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怕她气坏了身子,锦儿赶忙宽慰她。 “娘娘您何必将她放在心上,再等上半年还不是您说了算。” 从张贵人有孕后,柳昭媛就存了几分心思,如今听得锦儿这么一说,就更加坚定了自己想法。 “从明天开始,着重照顾她的饮食健康,她身子骨瘦弱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亏待了皇嗣……” “娘娘您放心,奴婢一定将张贵人养的白白胖胖的。” 如此,柳昭媛才心满意足的笑开了脸。 春禧宫内,一场去母留子的毒计诞生时,屋外苍穹也随之越渐阴沉,一场雷霆骤雨更是毫无预兆的打乱了所有。 灯光灭了又亮,身处骤雨之中的临风居,却传来尖叫声响彻云霄。 “小主,您见红了!!!” 第26章 李常在人言否 雨夜,惊雷阵阵。 远方灯火骤亮,好似星火燎原般,迅速向芳华殿蔓延而来。 而此时沉浸在梦乡里的沈清棠,却睡得并不安稳,直到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才像是被惊扰了一样,于灯火明亮的寝殿内醒来。 她迷茫的看着床顶帷幔,好一会儿才分清现实与虚幻。 床幔被人从外面掀起,沈清棠摁了摁隐隐作痛的额角,目光平静的看向琥珀三人。 “瞧你们这一脸的慌乱无措,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石榴呼吸急促,压低了声音道:“小主,夜里张贵人见红了,皇后娘娘请您现在过去临风居一趟。” “张贵人见红?”沈清棠额角一跳,见她们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由得安慰道:“不用担心,没做过的事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 沈清棠嘴上安慰着她们,可她心底的小人却都快委屈死了。 她就知到,孕妇挨不得。 再怎么谨慎小心,该来的却还是来了。 麻了,毁灭吧! 沈清棠清了清嗓子,视线在三人中扫过,最终停留在琥珀、跟安兰身上。 “收拾一下,你们随我一道去临风居。”见着石榴失落的看着自己,沈清棠向她投以信任的目光,“你们三个人里,石榴你最是机敏,未免意外横生,我这芳华殿便交由你跟福安看守了。” 琥珀懂医,安兰稳重。 石榴机敏,福安圆滑,留他二人看守芳华殿,沈清棠再放心不过。 迎着她饱含信任的目光,原还因为自己不被沈清棠看重的石榴,当即感动不已的红了眼眶。 “小主您放心,奴婢与福安一定会看守好咱们芳华殿。”石榴神色坚定。 这不仅仅是小主的芳华殿,也是她们的芳华殿。 好奴不侍二主,便真是发生了什么,她们也要替小主看守好属于他们的芳华殿,绝不会给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沈清棠深深的看了眼石榴,随即带着琥珀、安兰,缓缓走向那择人欲噬的黑暗。 石榴目送她们离去的背影,雷雨滂沱的茫茫黑夜之中,似乎隐约还能听见她家小主的声音,穿过重重雨幕安抚着她焦灼不安的心神。 “……别光顾着我,若是着了风寒,有你们好受……” …… 关雎宫,跟春禧宫有着一段较远的距离。 才刚踏进春禧宫大门,沈清棠便觉一股凝重的气息,张牙舞爪的向她扑面而来。 一眼扫过,春禧宫的宫女太监们,都紧张万分的低垂着脑袋,匆匆行走而过时,几乎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而不远处的临风居,好似即将熄灭的微弱烛光般,在雨幕中摇曳不定,挣扎不休。 临风居内,坐在外间软塌上的叶皇后,一边捏着锦帕轻掩在鼻子下方,一边皱眉看向外面的茫茫雨夜。 “派人去看看,姝贵人怎么还未到。” 叶皇后话音刚落,伺候在她身边的银杏姑姑当即便点了名小宫女,那小宫女前脚刚走,柳昭媛的声音紧跟着就响了起来。 “姝贵人迟迟未到,该不会是心虚了吧?”柳昭媛一甩腕间批帛,看一眼血腥弥漫的临时产房,脸色难看道:“早知道张贵人去一趟芳华殿,回来便会见红,本宫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拦住。” 可恨她去母留子的计划胎死腹中! 这心里想着,柳昭媛就颇为恼恨的握紧了拳。 “只恨本宫没有未卜先知之能,叫张贵人遭此劫难。” “不过是去了趟芳华殿,昭媛娘娘何以见得便是姝贵人所为?” 临风居内,不仅是皇后跟柳昭媛,便是偏居一隅的李常在,在得知张贵人见红后,也顶着瓢泼大雨匆匆赶至临风居。 李常在反驳完柳昭媛,不等她目光杀向自己,紧跟着又一脸祈求的看向叶皇后。 “皇后娘娘明鉴,若张贵人见红真跟清棠有关,嫔妾求求您,求您看在她才入宫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 李常在一语落定,临风居里的人,都一脸诧异的看向她。 李常在,人言否? 这下,就连被她顶撞到的柳昭媛,都平息了心中不悦,暗自期待起沈清棠的到来。 “难为李常在你被姝贵人轻慢后,还能将她放在心上,可真是令人钦佩!” 而备受瞩目的李常在,却依旧面不改色的替沈清棠求情。 “嫔妾无所求,只愿皇后娘娘能从轻发落,给清棠妹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 “哦?是吗!” 李常在话未说完,就叫人冷漠打断。 “李常在倒是菩萨心肠,本小主却是不知自己身犯何错,以至于李常在一口咬定是本小主所为?” 临风居外,电闪雷鸣间,身着杏白罗纱裙腰束素色缎带,鬓若浓云,连素颜都难掩其姝丽之姿的貌美女子,袅袅婷婷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是……姝贵人!! 哪怕同为女子,众妃嫔皆都失神的看着她。 姝贵人的到来,连本是血腥弥漫的临风居,都好似被净化了一样,呼吸间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几分。 顿时,众妃嫔都危险了眼神。 此女断断留不得! 而沈清棠本人,在见到端坐于软塌之上的叶皇后时,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嫔妾来迟了,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叶皇后目光审视的看着沈清棠,“姝贵人,你可知本宫为何叫你来此?” 被质问,沈清棠错愕抬头。 她澄澈的眸子里,盛着明晃晃的茫然无措:“难道不是因为嫔妾没能跟各位娘娘一样,及时探望张贵人吗?” 这也算错? 被反问到的叶皇后,不由得心头一哽,连看沈清棠目光都变得冷锐几分。 “张贵人夜间突然见红,本宫听闻她下午到过你的芳华殿,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不等沈清棠出声,自她进来后,便目光死死盯着她的叶常在,当即一脸失望的啜泣出声。 “同期秀女,我知道你因张贵人在你沦为宫婢时对你不闻不问,对她心有怨怼不满,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啊,你怎能……” 在李常在默默垂泪时,一旁的柳昭媛也不甘寂寞。 “未曾去你芳华殿之前,张贵人的胎一直都好好的,缘何见过你之后,偏偏就见红小产了呢?!” 面对她人的恶意中伤,沈清棠抬头看向叶皇后,她的目光坚定而无畏。 “皇后娘娘明鉴,若非意外,定然是有人蓄意加害,且试图祸水东移!!” 第27章 众矢之的 轰隆! 外间雷鸣不断。 临风居内,众妃嫔目光交错间,已然明了彼此之间的忌惮。 洛嫔左右扫视一眼,扬唇一笑道:“姝贵人你说不是你,那倒是说说看,为何从你芳华殿出来后,张贵人她偏偏就见红小产了呢?” 洛嫔话音刚落,就有人急不可耐的附和着。 “可不就是,这也未免也太巧合了,巧合到不得不让人怀疑,你说对吧姝贵人。” 沈清棠抬眸,说话的人是万婕妤,上一届唯三被选入宫的秀女。 时隔三年,才从当初的八品美人,好不容易升至如今的正七品婕妤。 此时,她神色嫉妒的看向沈清棠。 而她的嫉妒,沈清棠根本无意放在心中。 “诚如万婕妤所言,因此嫔妾才更加认为这是有人蓄意谋害。”沈清棠下颔微抬,“嫔妾愚昧,不知可否求得皇后娘娘指点迷津?” 叶皇后平淡点头,“但说无妨。” 宫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她倒想看看这位以美貌虏获圣心的姝贵人,无人相助的情况下如何脱身泥潭? 叶皇后目光一闪,只见被她们置于风口浪尖的沈清棠,不卑不亢的将她心中疑惑从容道出。 “诸位娘娘都说,张贵人是因为去过嫔妾的芳华殿才导致的见红,除此之外可还有其它证据,证明是嫔妾所为?” “这——” 众妃嫔面面相觑,张贵人至今昏迷不醒,而太医也未曾出来。 除了从柳昭媛口中得知—— 一时间,众人纷纷看向柳昭媛。 突然被这么多人看着,柳昭媛自己都心下一慌。 “皇后娘娘,张贵人确实是从芳华殿回来后,才突然见红的,至于她在芳华殿都接触了什么,这臣妾哪能知道,不妨唤来绿枝一问便知。” 一直平安无事,却偏偏从芳华殿回来后就见了红,这要不是在沈清棠那着了道,她柳玲珑三个字倒过来写! 柳昭媛心里想着,便向沈清棠瞪了一眼,却不想跟她深若幽潭般的双眸撞了个正着。 扑通! 柳昭媛心脏漏跳一拍,一股莫名的心悸感,将她瞬间淹没。 在她恍惚不安时,只听得沈清棠平淡清冷的声音,在临风居内缓缓响起。 “不知道张贵人是接触了什么,才会使得嫔妾成为众矢之的,毕竟在芳华殿时,嫔妾可是连杯水都不曾给她上过。” 沈清棠话音刚落,众人哗之。 什么? 她们没听错吧? 有客来访,姝贵人她居然连杯茶都欠奉,这是什么绝世小气鬼?! 哪怕是叶皇后,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姝贵人她不通人情世故,那伺候在芳华殿的宫人呢? 叶皇后目光微闪,“你去将绿枝叫来,是非曲直,一问便知。” 银杏姑姑闻声便去,不一会儿,身染血腥的绿枝便跟着出来了。 绿枝刚要行礼,就被叶皇后制止。 “本宫且问你,你家小主今日饮食待物,可有特殊?” 绿枝跪在地上。 “回皇后娘娘的话,小主一应习惯都如往常一般,并无特殊。”说着,绿枝悄悄看了眼神色如常的沈清棠,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便是今日在芳华殿,小主都不曾食用它物。” 连绿枝都证实了,这下柳昭媛她们,更是没了理由以此攻讦沈清棠。 而身处人群之后的李常在,看一眼好似空谷幽兰般遗世独立的沈清棠,顿时一口银牙都险些咬碎。 在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叶皇后一脸宽和的示意绿枝先起来。 “张贵人身边有人伺候,你不妨再事无巨细的仔细想想,若想到什么皆可告诉本宫。” 说着,叶皇后又神色柔和的看向沈清棠,见她脸色稍显苍白,却依旧不卑不亢的站了许久,这才安抚性的赐她入座。 “今日倒是委屈你了,不过姝贵人你也应当知晓,张贵人腹中皇嗣尤为贵重,宁可捕风捉影也不可大意忽视,所幸此事确实与你无关。” “娘娘所言及——” “皇后,张贵人现在情况如何?” 沈清棠话说到一半,就被从外面传来的低沉嗓音,冷不丁的从中打断。 除了沈清棠之外,众妃嫔哪怕是皇后,都目光骤亮的看向临风居外,更有甚者悄悄整理仪容仪表,一双双藏了钩子似的勾魂眼眸,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声源处。 “臣妾\/嫔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临风居,因为御极帝的到来,在云雨间张牙舞爪的雷电,都好似蛰伏于他的威严之下,不敢在肆意咆哮,只余落雨滴答浸润人心。 极帝扶起叶皇后从人群走过,沈清棠能看见的只有他绣有赤金祥云纹的墨色袍摆,在视线中一闪而过。 不过须臾,便有叫起声,淡漠传来。 “张贵人见红一事,太医怎么说?” 被御极帝牵着一起坐在软塌上的叶皇后,原是端庄肃穆的神情,变得越发温柔亲和。 “太医还在施针,具体如何,须得等他出来,方能知晓。” 御极帝目光横扫一圈,那双锋芒暗藏的锐利凤眸,在人群中的沈清棠身上停留一瞬,便又落在叶皇后身上。 “方才在外面时,朕便听到你有提到姝贵人委屈,这是为何?”御极帝凤眸扫过,不禁拢起眉心。 不过几个时辰未见,脸色怎会如此苍白? 察觉御极帝心神所在之处,叶皇后眸光不由得黯然一瞬,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如常。 “晚间柳昭媛来报,张贵人自芳华殿回去后突然见红,臣妾便请来姝贵人询问一二,只是——”叶皇后话音一顿,面露不忍道:“张贵人自来胎像康健安稳,却是不知为何会突然见红,太医说张贵人这胎极有可能会保不住。” “伺候在张贵人身边的宫人怎么说?” 御极帝声音冷沉似水,有他在,众妃嫔不敢再生风波,只一门心思的暗送秋波,祈求她们的这位‘夫君’能够看她们一眼,然而不管再怎么费劲心思,御极帝此时只对张贵人有所重视。 皇后指过绿枝,而事无巨细回忆了一遍的绿枝,还真想到了一丝不同之处,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柳昭媛,复又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沈清棠,紧跟着就跪在了地上。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仔细想来,今日较之以往,确实有细微不同。” “说!” 御极帝目光冷锐,绿枝吞咽了口唾沫,紧张万分的匍匐在地。 若姝贵人知晓,小主给她送去的糕点,是她吃剩下的怕是会生气吧? “玉雪走丢时,小主曾用了块白玉芙蓉酥……” 第28章 勾引皇上 “白玉芙蓉酥?” 叶皇后眉稍轻扬一瞬,从未想过会跟自己有所牵扯的柳昭媛,当即吓得花容失色。 “不可能!这白玉芙蓉酥本宫也食用了些,却并不任何不妥。”柳昭媛心慌意乱,看向御极帝的那一眼委屈极了,“皇上~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臣妾是冤枉的。” 柳昭媛为自己辩解时,一直隐匿人后的李常在向沈清棠扫去一眼,见她并没有趁机为难柳昭媛的意思,不由得暗自咬牙。 她们这位‘夫君’最是不喜人搬弄是非,若是沈清棠这时能落井下石该多好? 到时候就算有几分恩宠在身,只怕也只有被厌弃的份。 李常在目光微闪,而叶皇后见柳昭媛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再看过心如止水的沈清棠,一时间心下更是不喜。 两相对比,都是被怀疑,可这柳昭媛却是个沉不住气的,委实无用了些。 “这白玉芙蓉酥可还有剩?” 柳昭媛摇头,“臣妾听闻,白玉芙蓉酥又被张贵人转送芳华殿了,姝贵人你那可有剩的?” 再次被人提及到的沈清棠,从容道:“都在,若有需要,嫔妾可让琥珀去取。” 对于沈清棠的提议,叶皇后全然拒绝。 “不用。” 本就有矛盾的两个人,万一沈清棠借机报复,柳昭媛岂非冤枉。 明白叶皇后用意的柳昭媛,当即向叶皇后投以感激的目光。 然而身处风波中的她,现在却是谁也不信,直接将自己的陪嫁丫鬟从身边推出,“皇后娘娘,臣妾身边的锦儿恰好无事,可以让她去取。” 而她如此行为,却叫叶皇后心有不快,连着声音都冷淡了几分。 “既然如此,银杏你便带上锦儿,将剩下的白玉芙蓉酥都拿回来,好叫太医逐一查验一番。” “奴婢这就去。” 银杏带着锦儿走了,叶皇后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御极帝,原本默不作声只听皇后安排的御极帝,一双狭长凤眸忽而扫向柳昭媛,低沉冷郁的声音叫人无端心慌不安。 “朕倒是不知,你跟张贵人何时这般要好?” 柳昭媛心下一慌,“张妹妹自怀孕后就极为喜爱甜食,这道白玉芙蓉酥臣妾尝着不错,便将它送于张妹妹,却未曾想反倒惹祸上身……” 柳昭媛也是美人,脸欺腻玉,鬓若浓云,泫然欲泣时有种我见犹怜的美。 “……皇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 沈清棠且听她无声啜泣,可一双黑亮的眸子,却于人群中悄悄的落在御极帝身上。 摇曳烛火下,他薄唇紧抿,被精雕细琢过的五官轮廓,似寒剑出鞘般每一寸眉眼都透着无尽寒意,叫人稍有不慎便可万劫不复。 ……这个年轻帝王,迷人却又过分危险。 若不想死,她绝不能交付真心! 沈清棠心下忌惮,察觉到她目光的御极帝,却无声的向她看去一眼。 视线交错的瞬间,沈清棠心下一颤,做贼心虚似的急忙移开视线,而她莹白娇嫩的脸颊,更是在御极帝戏谑的目光下,染上了一层绯色红晕。 她心头小鹿狂跳,可那道对她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身影,却让她无法控制的再次偷偷看去。 却不想,直接撞进一双深邃凤眸, 御极帝微微挑眉,这下,她连耳尖都滚烫一片。 接二连三被人抓包,在他饶有趣味的目光下,沈清棠又羞又恼的斜了他一眼,便又气鼓鼓的低头再也不肯多看一眼。 这小模样,倒叫御极帝脸色柔和一瞬。 胆敢在他面前耍小性子的,也只有他的姝贵人了。 沈清棠跟御极帝之间的互动,不过是刹那一瞬。 除了叶皇后有所察觉外,也只有紧盯沈清棠的李常在嫉恨咬牙。 狐媚子! 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勾引皇上! 扫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柳昭媛,李常在目光微闪,刻意压低了嗓音小声抱怨着。 “张贵人不过是去了趟芳华殿,昭媛娘娘便意指是清棠妹妹所为,如今换作您自己被冤枉,倒是知道喊冤叫屈了……” 李常在声音虽小,却叫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谁都没发现,叶皇后的脸色略有难看。 这一茬子的事,方才御极帝问她沈清棠为何委屈时,她便轻拿轻放,现在又旧话重提,这李常在可知是打她的脸? 这下,不仅是叶皇后跟柳昭媛心有不满,就连沈清棠本人都惊呆了。 她这个表姐什么时候会替她打抱不平了? 刚才那个恨不得将她摁死在残害张贵人小产事件里的李常在呢? 不用沈清棠出声,柳昭媛含泪的一双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李常在你——” 御极帝一个眼风扫过,心有不甘的柳昭媛当即闭嘴,只剩下御极帝的声音,在临风居冷厉响起。 “你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终于叫御极帝能看自己一眼的李常在,心下乍喜的瞬间,一边将自己轮廓为最动人的一面展现在御极帝视线内,一边好姐姐般替沈清棠打抱不平。 “回皇上的话,张贵人是因为找猫才去的芳华殿,也是因为此事,清棠妹妹才会牵连其中,将心比心嫔妾替清棠妹妹感到些许不平罢了。” 说罢,她心疼的向沈清棠看去一眼,这一眼,任谁都知道她是关爱妹妹的好姐姐。 御极帝目光含威,“你是李常在?” 李常在含羞带怯道:“回皇上,嫔妾正是承露殿的李常在。” 若能以关爱姐妹的优良品德,获得几分恩宠,那她完全不介意借沈清棠的东风更上一层。 这下沈清棠哪还有不明白的,感情人家是拿她当作博取帝王青睐的工具人呢。 思及此,沈清棠不仅没有替自己感到委屈,相反她还甚为感激的向叶皇后屈膝谢恩。 “皇后娘娘查明前因后果后,便已替嫔妾证得清白,如今嫔妾只盼望着此事能够快快水落石出,好叫诸位姐妹不再被牵连其中。” 她这么乖巧懂事,不仅御极帝满意,便是叶皇后都目露欣慰之色。 “待白玉芙蓉酥取回,真相如何,本宫与皇上自不会冤枉任何人。” 正说着,阵阵脚步声从外间传来。 “皇上,皇后娘娘,白玉芙蓉酥奴婢皆以尽数带回,是否现在就请太医查验?” 第29章 她是个善良的人 哒、哒、哒…… 脚步轻响,银杏姑姑将白玉芙蓉酥从食盒里取出,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柳昭媛、姝贵人,你二人身为当事人之一,且过来看看这盘白玉芙蓉酥,可是你们送出、收到的同一件糕点?” 柳昭媛快步走至桌前,虽然差了一块,但她依旧能认出这就是她送给张贵人的白玉芙蓉酥。 一时间本就紧张的心情,在看到这盘白玉芙蓉酥后,柳昭媛就变得更加忐忑不安。 “是。”柳昭媛绞紧手中帕子,“可是这份糕点所用食材,却并无于孕妇有碍之物。” “好了,是否因它而引起的症结,让太医看过便知。” 就在银杏姑姑准备去叫太医时,恰在此时,在里面一直施针的方太医,脚步虚浮的从里面出来。 “微臣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不等方太医跪下行礼,御极帝就免了他的请安礼。 “张贵人现在如何?” “回皇上,张贵人此番见红,腹中胎儿虽得以暂时保住,但其母体亏损严重,若不好好卧床静养,恐会导致胎象恶变,流产之险恐会随时降临。” 不过是短短几句话,方太医脑门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没说的是,张贵人这胎就算是成功生下,也只会是先天孱弱之体,后天若想养活也极为艰难。 御极帝沉吟一瞬,眉心微皱道:“你可查出,张贵人是因何导致的见红之症?” “臣观其脉相,张贵人此番是因其情绪惊怒所致,气血逆乱,而导致的胎气不稳,只是——”方太医眉心紧皱,神色迟疑道:“情绪不稳只能引的腹中胎儿躁动不安,却不会有见红流产之危,臣怀疑——” 方太医缩了缩脖子上,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未尽之言,懂得都懂。 叶皇后目光一闪,示意方太医查验桌上的白玉芙蓉卷。 “你且先看看,这盘白玉芙蓉酥可有异常。” 方太医取过一块白玉芙蓉卷,仔细检查一番后,一直夹紧不放的眉心松了松。 “这糕点内含荷叶,荷叶性寒,若孕妇不慎食用,轻则会引发胎气不稳,重则会引起流产之祸。” 一直坚定的相信跟自己无关的柳昭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这、这不可能!”柳昭媛嘴唇颤抖,还不死心道:“就食用了一块,也会导致流产?” 一块糕点里面的荷叶含量能有多少,只是一块婴孩拳头般大小的糕点,又岂会造成见红小产之兆?! 柳昭媛不明白,被她目光死死盯住的方太医,心中叫苦不迭。 这下他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份白玉芙蓉酥的主人是柳昭媛。 看来这位柳昭媛,也是有够倒霉的,居然替人挡刀了。 可怜他只想快速从风波里抽身,好下值回家暖被窝。 “回昭媛娘娘,个人体质——” “喵呜~喵呜~” 方太医话还没说完,就被绿枝抱在怀里的玉雪,不断喵喵叫的打断。 “方太医,小主请您看一下玉雪。” “……看猫?”他不是兽医! 绿枝想到张贵人交代的话,就小心翼翼的阐述一边。 “小主今日除了吃了一块白玉芙蓉酥,还将走失后的玉雪抱了许久,小主怀疑玉雪身上有些不干净,特请您检查一番。” “对对对!这畜、玉雪走丢一下午,谁知道它身上有没有沾染上什么脏东西,方太医你快检查检查,本宫不信一小块糕点,就叫张贵人见红!” 被绿枝抱在怀里的玉雪,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被柳昭媛牢牢抓住。 在她目光殷切的看着方太医时,却没有人发现御极帝在看见玉雪时,那双狭长凤眸却不着痕迹的从沈清棠身上一扫而过。 应柳昭媛所求,方太医只好将玉雪好好检查一番。 “昭媛娘娘请稍等,我这就检查。” 在方太医给玉雪检查时,一道微不可查的视线,在沈清棠身上流转一瞬,很快便又湮灭于人群之中。 而被窥视的沈清棠本人,却是不动神色的撩了撩耳边发丝,余光扫过,那个方向有洛嫔、万婕妤,以及她的好表姐李常在。 会是谁呢? 沈清棠心中锁定目标之际,万婕妤突然夹着嗓子,将众人目光再次引到沈清棠身上。 “姝贵人你捡到这只猫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所在?”说着,万婕妤娇笑着说道:“你瞧瞧,这猫满后宫里跑,谁都没捡到,偏偏妹妹你成了有缘人,可见这猫儿与你投缘的很。” “万婕妤说笑了,万物生而有灵,而嫔妾又素来一心向善,它能喜欢我再正常不过。”沈清棠明眸善睐,浑然不觉这句话给万婕妤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所以万婕妤不善良! “……姝贵人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听你之言莫非没有捡到它的人,就是不善良的人?!” 虽然被骂,但万婕妤脑子倒是转的很快,这番暗藏锋芒的话,换作别人只怕骑虎难下,陷入两难之境,而从后世而来的沈清棠,又岂会惯着她。 “您的观点请恕嫔妾无法苟同,因为善良的衡量标准远不止于此。” 自证,那是最愚蠢的行为。 她才不上当呢。 这一刻的沈清棠,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从她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与骄傲,好似黑夜里高悬于空的璀璨星辰,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哪怕是贵为帝王的御极帝,都在这一刻被她的个人魅力所折服。 这一面的姝贵人,比之她姝色无双的容貌,还要来的吸引人。 朕的姝贵人,你还有多少面,是朕所不知道的? 而三番两次败于沈清棠之手的万婕妤,发现没有人帮自己,且御极帝也为沈清棠所吸引,大为恼火之下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哼~妹妹这张嘴,我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在万婕妤的冷哼声下,方太医也将玉雪检查完毕。 柳昭媛迫不及待道:“如何?可是它身有什么药物,妨碍到了张贵人?!” 方太医摇头,向御极帝汇报。 “回皇上,这猫儿很干净,不仅身上没有虫卵跳骚,就连爪子都被修剪的很干净,张贵人便是每日都抱着,都不会妨碍到腹中胎儿。” “嘶——” 方太医话音刚落,却有人突然倒抽了口凉气。 声音虽小,可在这落针可闻的临风居内,却极为清晰刺耳。 沈清棠抬眸扫过,却见夏至一脸痛苦的皱眉咬牙。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夏至都被你抓痛了。” 第30章 今夜,棠儿可怕? 张贵人见红,柳淑媛被禁足。 从正三品昭媛,到正四品淑媛,有被打击到的柳淑媛,更是两眼一翻栽倒在锦儿身上。 而凉薄冷清的御极帝,更是连太医都没让看,就派人将她送了回去。 一场风波过后,御极帝随皇后回了坤宁宫。 而沈清棠刚出春禧宫,就见着两道人影停驻在路边,从其纤细高挑的身影来看,不是她的好表姐李常在又是谁。 “风疏雨狂,妹妹可要去姐姐的文思居坐坐?” 李常在站在伞下,好似施舍般下巴微微扬起,神情倨傲的向沈清棠发出邀请。 以往只要是她找,沈清棠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 可如今—— 沈清棠纠结的看着她,犹豫一瞬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白净的脸上忽而闪过抹受伤之色。 “月盈——”姐姐…… 几乎是沈清棠脱口而出的瞬间,一丝轻蔑在李常在眸中一闪而过。 在她的视线内,沈清棠更是因为险些叫她‘月盈姐姐’而感到恼羞不已,脸上表情几经转变下,最终扯起她最不熟悉的高傲自得。 “咳!”沈清棠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李常在的样子倨傲抬头,“李常在的文思居,如何能比得上皇上赐居本小主的芳华殿,更何况谁知道进了你的文思居,你又会将本小主卖给谁?!” 越说到最后,沈清棠高傲不可一世的嗓音,就越发变得委屈。 她的亲表姐将她送给太监对食,这叫她如能能不怨恨?! 原本还因为沈清棠能住在芳华殿,而有所嫉恨的李常在,可在听到她从炫耀变成控诉时,脸上表情瞬息万变。 “原来你一直都有在怪我——” “难道我不该怪你吗?!” 李常在刚出声,就被沈清棠愤然打断。 “我视你为亲姐姐,可你却将我当做筹码,我不怪你难道还要感激你不成?!” 心中另有打算的李常在,纵然被沈清棠再三质问的有所不耐,可她却依旧选择隐忍不发,笑容僵硬的企图跟沈清棠解释。 “本小主可以跟你解释,当初是——” “闭嘴!”沈清棠咬牙,“你不是我姐姐,你所谓的解释,本小主并不想听!” “哪怕是一个字,本小主也不!想!听!” 沈清棠深深的看了眼李常在,那一眼极其复杂的目光,叫她断了线的泪珠从微红眼眶中坠落时,好似她的心都在这一刻碎了。 不过她很坚强。 流露于表的瞬间脆弱,又很快被坚冰所覆。 “如今本小主是皇上亲封的姝贵人,李答应既然从未将我视作姐妹,如今又何必虚情假意,本小主不稀罕!” “我们走!!!” …… 夜间,雨越下越大。 沈清棠被簇拥在伞下,很快便从李常在的视线里消失不见,而被她留在原地的李常在,却面色阴沉的看着她离开时的方向,心中默默盘算着什么。 “小主,雨势越来越大,若再不回——” 啪! 夏至话未说完,就被一记耳光甩在脸上。 “——小主?” 夏至错愕抬头,却不想李常在狠辣的目光,正紧盯在她身上。 “痛?”李常在目光阴冷的看着夏至,“方才临风居内,本小主可掐疼你了?” 夏至顾不得脸上的肿痛感,张口结舌道:“没、没有,是、是奴婢自己、自己咬着舌头了,小主,求您、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李常在看了眼早就空无一人的路口,冷哼道:“一个两个的,都是贱骨头!” 若非有利用价值,她又岂会跟沈清棠多说一句话。 想到沈清棠,站在伞下的李常在,脸上表情变得越发晦涩难明。 “改日替本小主准备份礼物,本小主要再去一趟芳华殿。” 至于去做什么,自然是修复姐妹关系,趁机分得一丝皇恩眷宠……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与美好,凝滞在李常在脸上的阴冷表情,也逐渐变得得意洋洋。 祖父说的对,与身负帝王眷宠的沈清棠‘交好’,对她而言有利无弊! “折腾了大半夜,也该是时候回去好好休息了,明日本小主还要去好好探望我的好妹妹呢~” 当李常在才回去时,一路紧赶慢赶的沈清棠,却已经站在了关雎宫路口。 被安兰提在手中的灯笼,在雨夜中散发着朦胧微光,远远的就被守在关雎宫外的石榴、福安给一眼看见。 “是小主回来了!” 石榴、福安二人相视一眼,皆都松了口气的快步迎了上去。 他们人还没到身边,沈清棠就被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所感染。 “外面下这么大雨,在芳华殿等着就是,瞧瞧你们这都多大的人了,却连把伞都打不好,衣服被雨淋湿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傻?!” 沈清棠一边说着,一边替他们把伞扶正。 她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叫身边的安兰、石榴还有福安三人,在这寒雨夜里内心滚烫一片。 为人奴仆,在上位者看来与猫狗无异,能不被苛待已算不幸中的万幸,至于能如常人般为人所尊重,有尊严的活着,那是万万不敢奢望的。 可姝贵人,不仅将他们平等对待,更是如家人一样关心他们。 有这样的主人,莫说是下雨,纵是天上下刀子,他们也无所畏惧! 姝贵人,真的很好很好! 在沈清棠没注意到的视线里,安兰、石榴还有福安,目光交错一瞬,彼此坚定不移的信念自此统一。 未来,哪怕被辜负,他们也绝不负姝贵人! 石榴吸了吸被堵住的鼻子,喜笑颜开道:“小主,奴婢给您打了热水,雨夜潮湿,您正好解解乏。” “这么贴心的石榴姑娘,也不知以后会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小主~” 在沈清棠的打趣声下,主仆五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回到了芳华殿。 哗啦~ 水声浮动,直到沈清棠整个人漫入水中,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氤氲水雾下她掬起一捧水闭目轻嗅,素净姣好的面容上满是舒心惫懒。 替沈清棠揉按额头的琥珀,见她隐于眉眼间的疲惫,心疼道:“您今日状态过于疲惫,一会奴婢给您按摩松乏一下可好?” 沈清棠双眸微阖,有气无力的拒绝道:“今日太迟了,你也累了一天,该休息了。” “奴婢不累,小主您稍等一下,奴婢这就去取精油。” 琥珀跟安兰、石榴说了一声,便出去开始着手准备,她精力无此充沛,沈清棠也很无奈。 盛情难却,那她享受便是。 ……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沈清棠昏昏欲睡时,屏风外才有脚步声传来,在她困到连眼睛都睁不开时,一只遒劲有力的手忽而探上她光滑柔腻的如玉肩头。 在它指尖下滑之际,沈清棠心下大惊失色,在她如受惊小鹿般仓皇醒来时,一道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碾压而过。 “今夜,棠儿可怕?” 第31章 皇上有病否? “爱妃莫非是睡迷糊了不成?” 低沉暗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沈清棠脸上的困倦瞬间消散一空。 她……她是在做梦吗? 不应该出现在芳华殿的人,此时他不仅来了,居然还—— 沈清棠不敢置信的呆愣在水中,直到那只修长大手漫入铺满花瓣的水中,她才像是只受到惊吓的猫儿般,双眸瞪得圆溜溜的向后转身。 哗啦…… 水声作响,沈清棠刚转过身,就被人禁锢在怀。 她身上的水渍,将御极帝绣有沧海龙腾图案的墨色衣襟映湿一片。 纵是隔着单薄潮湿的衣襟,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此时肆虐在他胸腔里的激荡与热烈。 噗咚! 噗咚! 那般强劲有力,像是要将她的整个身体都融化吞噬。 到底还是太过震惊,以至于沈清棠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本就困倦的双眸更是迷离朦胧。 “皇、皇上您怎么来了?” 御极帝轻掐沈清棠下颔,目光危险道:“怎么,朕来不得?” “才不是呢。” 沈清棠眸光流转间,将自己有些微微发热的脸颊紧贴在他掌心上,甚是亲昵的蹭了蹭。 “棠儿巴不得您日日来此,只是——”沈清棠壮着胆子,踮起脚反勾住御极帝修长的脖颈,吐气如兰道:“您从皇后娘娘的坤宁宫,来到棠儿的芳华殿,棠儿担心皇后娘娘会难过。”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 然而沈清棠的行为举止虽然大胆撩人,可她不断躲闪的目光,却始终不敢直视御极帝,生怕藏匿在心的羞怯与紧张,一不小心就在这位年轻帝王面前露了怯。 然而—— 沈清棠耳尖一颤,她泛红的耳珠,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棠儿就不怕皇后会迁怒于你?” 沈清棠颤栗一瞬,诚实直白道:“棠儿又没生就一副熊心豹子胆,如何不怕?” “不过比起害怕,棠儿更相信皇上,您会保护棠儿!”沈清棠双眸亮的惊人,眸中满是对御极帝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 她害怕所有不利于自己的任何事与任何人,但比起害怕,她更加相信她的‘夫君’会保护她,在未来成为她最坚固的庇护所,守护她的所有! 御极帝指尖一顿。 “所以今夜纵然可能会被张贵人所牵连,你也无所畏惧?”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沈清棠双眸明亮,脆生生道:“棠儿又不曾做下亏心事,若您知晓棠儿是无辜被牵连,棠儿相信,您定然会还棠儿公道与清白。” “皇上,您是棠儿的‘夫君’,棠儿信您!”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御极帝能从沈清棠清澈而坚定的眸子里,看到深深埋藏在她心底的对自己热烈而纯粹的澎湃爱意。 好似这份爱,纵是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分毫。 在她这份不因权势地位而谄媚的纯粹感情中,御极帝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的满足感。 她毫无保留的真心,就像是击碎黑暗的曙光一样,温暖又世所罕见。 ……姝贵人竟是这般对朕情根深种的吗?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御极帝避开沈清棠的目光时,右手更是将她摁进水中。 水珠飞溅到脸上,沈清棠人都懵了。 “……皇上?”有病否?! 她酝酿了这么久的真情流露,就算没有感动与热吻,也不该将她摁进水里吧?! 这人是有真情过敏症吗?! “咳咳!”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御极帝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虚咳两声。 “皇后为人宽厚良善,朕来看你,皇后是知道的,她不会跟你计较在心,你且放心便是。” 提到叶皇后,御极帝面色瞬间恢复如常,一双狭长凤眸扫过泡在水中的沈清棠,薄唇张合之际,险些叫人从水里跳出来摁着他猛捶一顿。 “爱妃你肤色本就白皙如玉,再泡下去,可就不美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全然没有发现沈清棠几乎快要翻到天上的白眼。 她又不是死了,还能泡发了不成?! 沈清棠心头不快,就连回到床上,都一脸幽怨的垮着脸。 御极帝抬眸,大手一捞,便将她捞进怀中。 也许有沈清棠肺腑之言在前,如今他与沈清棠之间的君臣隔阂,似有几分消融,生出几分自内心而发的宠爱之意。 御极帝捏过她圆润小巧的鼻尖,凤眸微眯道:“大胆!敢用这幅表情看朕,当真以为朕不舍得罚你?” 这会儿正生着闷气的沈清棠,还真不不怕他,一双盈润水眸眼波流转之际,流露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销魂媚意。 “罚便罚,被您嫌弃,棠儿早已唔——” 沈清棠话未说完,就被御极帝俊肆孤傲的眉眼所淹没。 “你这小脾气,朕若不替你好好磨磨,以后还不知怎么气朕……” 说着,御极帝所有的惩罚,都隐匿在床幔之内。 …… 夜间,谁也不知,本该在坤宁宫的御极帝,会突然造访芳华殿。 而隐于深宫的某一角落,一抹微弱烛火于风雨交错的深夜里,摇曳不定,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能被黑暗所吞噬殆尽。 人影交织,亦有不满声,絮絮响起。 “枉您为她创造如此好的机会,没曾想却是如此不顶用,当真是废物!!!” 啪嗒! “来日方长,怕什么?” 桌面轻响,被人常年把玩在手的串珠,在厚重燃香中被其主人搁置在桌。 她浑不在意的态度,倒叫抱怨之人,更为不满。 “胎没能落下,人也平安无事,您就不气?” 然而无言沉闷的气息却弥漫在寝殿内。 扑通! 双膝跪地的声音在重重帷幔下响起,跪在地上的人影在昏暗灯光下,将踩在地上的玲珑玉足轻轻捧起后,将其放在身前,小心翼翼的替她按摩着。 “……接下来,您可有打算?” “打算?”女子半支着脑袋,懒洋洋道:“不怪男人都爱温柔乡,这般的好颜色,本宫且先陪她玩玩,也算趣事一件。” 然而女子话音刚落,原还替她按摩脚底的人,却轻哼着向她欺进一步。 “是奴不够好吗?她除了一张脸,可一无是处!” 然而闭目享受的女子,却不予任何回应,无尽沉默之后,一直等待她的人也颇为失落的垮下肩头。 “倒是奴忘了,奴也不过是人替身……” 第32章 贱妾 “你说什么?” 芳华殿外,夏至脸上一慌。 “你们来的不巧,我家小主已去坤宁宫请安,李……” “糟糕!” 听不进石榴在说什么,一脸惊慌失措的夏至转身就跑,刚跑出关雎宫没多远就看见自家小主迎面而来。 “小主——” 李常在下巴轻抬,“沈清棠起来没?” 她能主动找沈清棠同去坤宁宫请安,想必她便是再怎么不想见自己,也断然不会拒绝。 到时候她再趁机—— 李常在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跟沈清棠重修旧好时,夏至两手紧捏衣角。 “小主,姝贵人已去坤宁宫请安——” 果然,夏至话音刚落,李常在冷厉的目光直直刺在身上。 “没用的东西!若非你办事不力,本小主又岂会空跑一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上赶着讨好沈清棠! 该死的! 李常在盛怒之中,夏至脸色惨白。 “小主请息怒,下次奴婢——” “你还敢有下次?!” 李常在怒火中烧,扬手便要打夏至,却不想斜刺里一道人影,突然将她叫住。 “哟?大清早的李姐姐火气这般旺盛吗?” …… 坤宁宫内,衣香鬓影间,时有谈笑声随风入耳。 叶皇后以脂粉遮掩眼下青黑痕迹时,前殿大厅忽然传来一道娇笑声。 “年轻就是好,昨夜临风居折腾一宿,姝贵人今日来得这般早,倒显得本宫懒散许多。” 这是洛嫔。 她虽是在同沈清棠说话,可她的这番话,却叫叶皇后恍惚一瞬,以至于连沈清棠说了什么都没听见,只兀自沉浸在‘折腾一宿’这四个字中。 若叫人知晓,昨夜皇上离开坤宁宫后,与姝贵人颠鸾倒凤一宿,她这皇后怕是得被人笑死吧? 瞧见叶皇后脸色不对,银杏姑姑将小宫女手中的宝石耳坠放了回去,转而从首饰匣里取出一对更为珍惜罕见的金珠耳坠,将其轻柔细致的从她耳洞穿过。 “皇后娘娘,您瞧着今日这对金镶东珠耳坠,可是与您最为般配?” 从银杏姑姑温柔坚定声音中回神,叶皇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垂落在她耳边温润却不失华贵的金珠耳坠,将她连脂粉都遮掩不住的憔悴面容,映衬的容光焕发。 东珠本就珍贵难得,而东珠中的金珠,却更为世所罕见。 能有资格佩戴的,除了皇上与太后,也唯有她叶青梧! 叶皇后抬手抚过金珠耳坠,失落的面容逐渐变得端庄而冷漠,她定神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睛里透着不可侵犯的尊贵。 她是皇上的发妻,大乾的国母! 哪怕后宫妃嫔再如何得宠,风光无限,那——也只是贱妾! “扶本宫出去,也该是时候让她们向本宫请安了。” 叶皇后一声令下,银杏姑姑立刻将她扶起,带着一应宫人从寝殿内鱼贯而出。 而前殿大厅,落后沈清棠许久才到的李常在,刚进来就见着沈清棠在跟洛嫔说些什么,她脚下微动刚要过去,耳边就传来一道感慨声。 “李姐姐可看见了吗?姝贵人可比我们受欢迎多了。”万常在感慨无限,“不仅皇上喜欢她,良妃娘娘也对她另眼相看,如今便是洛嫔娘娘都对她和颜悦色,早知如此——” 万常在眸光流转一瞬,附耳在李常在耳边惋惜作叹。 “若能知晓她能这么快便能逆风翻盘,还不如由李姐姐你亲自将她献于皇上,好歹也能分得一丝恩宠不是?” 李常在将人从自己身边拨开,冷哼道:“用不着你来奚落本小主,你知道什么是有血缘羁绊吗?本小主与她便是,更何况本小主现在就算是亡羊补牢也为时不晚!” 只要沈清棠还认她这个表姐,就足够她扭转乾坤! 李常在目光微闪之际,万常在却已经快她一步,向沈清棠与洛嫔径直走去。 “原还道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姝贵人能跟李姐姐重修旧好,真是好极了。”万常在说着,屈膝向洛嫔屈膝行礼。 在她屈膝行礼时,沈清棠不由得皱眉。 “万常在何出此言?”她是有多贱,才会跟李常在握手言和? 和好后,是为了方便李常在下次将她卖了吗? 被质问,万常在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将李常在拉到身边。 “那就怪了,你们若不是和好了,那李姐姐又岂会去芳华殿邀你一起给皇后娘娘请安?” “所以她才会跑空,跟你一起来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沈清棠一本正经的看着万常在。 她们都是同期秀女,她跟张贵人不熟,同样跟这位万常在也不熟。 可她们却总是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当她是什么肉骨头吗? 更何况—— 沈清棠心中正想着什么,万常在却将一直装作黯然神伤的李常在,给一把推倒沈清棠面前,一副老好人似的劝她。 “并非青儿多嘴,只是李姐姐今日找你,便意味着她想跟您和好,你们毕竟是亲姐妹,您何不给李姐姐一个机会呢?” 被万常在逮着说教,沈清棠真的很烦。 “万常在既然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何不闭嘴做个安静的美娘子呢?” “姝贵人误会了,青儿只是不想你们——” “皇后娘娘到——” 万常在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尖细的嗓音忽然将她的茶言茶语尽数打断,不一会儿便见叶皇后凤仪万千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一时间,不管是沈清棠,还是万答应,都规规矩矩的请安行礼。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叶皇后端坐鎏金宝座之上,微微抬手,“都起来吧,方才本宫便听你们说笑声不断,可是有什么趣事?不妨也说来本宫听听。” 一听这话,自万答应出现后,就聆听她们纠葛的洛嫔,顿时兴致勃勃的指向沈清棠三人。 “皇后娘娘您是不知道,万常在方才一直在劝姝贵人跟李常在握手言和呢,也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纠葛,为了她们万常在都劝到您的坤宁宫里了。” 说着,洛嫔扬唇一笑,看向沈清棠的那一眼,极尽好奇。 “姝贵人,本宫甚是好奇,你姐姐李常在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第33章 宠妃过分嚣张 这是能说的吗? 洛嫔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沈清棠在后宫里孤立无援,可沈清棠也不是真的傻白甜。 “此事乃是嫔妾与李常在的私人恩怨,便不劳洛嫔娘娘费心了。” 若被人知晓李常在曾威逼她跟太监对食,那等待李常在的必将是雷霆之怒,以及最为严厉的处罚。 毕竟这后宫里的女人,哪怕是宫女,那也是皇上的女人。 更何况,这是她拿捏李常在的把柄。 如何能说与人听? 沈清棠眉心微敛时,洛嫔不甚满意的撇了撇嘴。 “姝贵人可真见外,本宫也是希望能帮助你们,李常在你说呢?” “李常在,洛嫔娘娘在问你话呢,不知你意下如何?” 顺着洛嫔的视线,沈清棠也看向早就坐立不安的李常在,她似笑非笑的眉眼,看的李常在心有薄怒却又不敢当众发泄。 这贱人定是故意在看她笑话! 然而心中本就有鬼的李常在,又岂敢让不怀好意的洛嫔帮她,只能顺着沈清棠的意思,果断拒绝。 “多谢洛嫔娘娘好意,与清棠妹妹的误会嫔妾会自行解决。”她除非不想活了,才将私下那些腌臢事暴露人前。 当然她拒绝的也很客气有礼。 她虽然嚣张高傲,但也是分人的。 如家世、地位远高于她的洛嫔,便是再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放肆。 “啧~不识好人心呐你们。” 再三被拒绝的洛嫔,心下本就有所不满,偏偏嘉嫔还要横插一脚,看似偏帮沈清棠二人,实则在煽风点火好不热闹。 “哎呀呀好啦~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偏就洛嫔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看人家姝贵人她都不领情的。”嘉嫔笑眯眯。 嘉嫔所言,沈清棠甚是无语。 给她拉仇恨是吧?那她就反弹反弹再反弹。 “洛嫔娘娘可莫要误会,嘉嫔娘娘所言只能代表她个人观点,您想帮嫔妾,嫔妾对您还是很感激。” 洛嫔哼笑一声,“嘉嫔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 “早知道皇后姐姐的坤宁宫今日这般热闹,本宫就早些时候过来了。” 洛嫔‘哑巴’二字还未来得及脱口而出,就被从外面进来的珍贵妃一口打断。 原本还端坐其位的叶皇后,肉眼可见的绷紧了身体。 “难为珍贵妃身体不适,还要来给本宫请安,来人赐座。” 不仅是叶皇后,包括沈清棠在内,所有人都打住看戏的姿态向珍贵妃行注目礼。 她一身光鲜亮丽的绣金碧霞云锦裙逆光而来,点缀在牡丹髻上的金钗玉饰,将她凌厉英气的眉眼衬托的如骄阳般耀眼夺目。 看着如此耀眼的珍贵妃,沈清棠忽而想起昨日劲装飒爽的她,那一杆红缨枪握在她手,像是女战神般令人敬畏三分。 可惜—— 可惜这样如骄阳般耀眼的女人,是养在后宫里的霸王花。 沈清棠眼睫轻敛,将闪现在她眸底的惋惜之色,尽数遮掩。 如果她不是被囚于深宫内苑,就算不能成为征战沙场的女将军,至少也是江湖盛名的女侠客。 在沈清棠心中为珍贵妃扼腕叹息时,一直走的四平八稳的珍贵妃突然脚下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莫名要打喷嚏的冲动…… 她想,定是有人看不过她,却又因为干不过她,而在心里骂她。 ……会是谁呢? 珍贵妃凌厉的眉眼在厅内莺莺燕燕的身上横扫而过,却发现除了角落里的沈清棠在走神,余者都乖若鹌鹑的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哼!” 珍贵妃冷哼一声,最好别让她抓到,否则这后宫别想安宁! “夏日难眠,昨夜里本宫难得睡的舒坦,今日起的迟,皇后姐姐不怪本宫来迟就好。” 这便是宠妃的底气吗? 沈清棠坐在角落里,看着珍贵妃在椅子上坐好,一句话就搅合的坤宁宫的空气,好似处处弥漫了火药味。 偏偏珍贵妃本人,还可了劲的挑衅叶皇后。 “本宫昨日虽然没去临风居,可却也听说了皇上随皇后姐姐一起回的坤宁宫,怎么今日瞧着您脸色却是如此憔悴?”珍贵妃目光稀奇。 被爱滋润过的女人,有哪个像叶皇后这样连脂粉都遮不住脸上的憔悴? 除非,御极帝在坤宁宫睡了个素觉。 就这,还不如不去。 珍贵妃心里想着,脸上就露出大家都能看懂的表情。 她明晃晃的轻视与嘲讽,看的沈清棠心虚不已。 偷感极强的心理负担,让沈清棠无法直视叶皇后,以及竭尽全力挑衅叶皇后的珍贵妃。 果然,在沈清棠低调做人时,一道冰冷的目光瞬间压迫在她身上。 “珍贵妃可知窥视帝踪,乃是后宫大忌?”叶皇后面色冷然。 她是六宫之主,可身为贵妃的江明月却仗着皇上的偏爱,却总是肆无忌惮的挑衅于她。 偏偏,她的丈夫御极帝,不管是非对错总是偏袒她。 若是能借由这个机会,将她惩戒一番,重新树立后宫风气该有多好,可惜—— “皇后姐姐难到您不知道吗?”珍贵妃故作惊讶的看向叶皇后,“皇上是从本宫的明华宫去的临风居,并且——” 随着珍贵妃的话,叶皇后脸色越发冷然,然而珍贵妃根本毫无畏惧的将后背靠在椅背上。 “皇上随您去坤宁宫时,曾派人告知本宫,窥伺帝踪这样的罪名,本宫可担待不起。” 说着,珍贵妃懒懒的打了个哈气。 “本宫今日邀了皇上一起用膳,您看这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回去尽早准备了,如此本宫便先告退。” 说罢,她也不等叶皇后恩准,在玉桂将手递过来的时候,她直接搭着玉桂的手潇洒离去。 而被几次三番落了脸面的叶皇后,原本就憔悴不堪的脸色,这下更是漆黑如墨。 她后背绷得笔直,目光在人群中扫过,这些妃嫔除了良妃与她统一战线,剩下的都不堪重用。 如洛嫔、嘉嫔之流,也就是不得宠,否则早就有样学样! 可惜良妃今日不在。 叶皇后将喷薄欲发的愤怒压抑在心,目光冰冷在人群中扫荡一圈,最终停留在沈清棠身上。 “姝贵人,你留下,本宫还有话与你说。” 第34章 人生全靠演 她们都走了。 坤宁宫,只留下了沈清棠一人。 她谨小慎微的坐在绣墩上,静看燃香从殿内鎏金香炉内,袅袅升起,又缓缓消散在这沉闷压抑的空气中。 而将她留在坤宁宫的叶皇后,此时却一言不发的坐在软塌上,使得整个坤宁宫的气氛越发低沉压抑,仿佛一块巨石碾压在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连伺候在内的银杏姑姑都为之色变时,叶皇后的声音才漠然响起。 “你可知,本宫为何会将你留在坤宁宫?” 叶皇后的气势太过威慑人心,只不过是小小贵人的沈清棠,更是惶恐不安的将衣角紧攥手心。 “嫔妾愚钝,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在叶皇后的目光下,沈清棠脸色一片苍白,因为畏惧她的目光更是闪闪躲躲,丝毫不敢看她一眼。 她这般反应,叶皇后便知她在害怕自己,心下满意之余,冷凝威严的脸色也随之稍稍有所缓和。 叶皇后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犀利如剑道:“你是否以为,本宫将你留在坤宁宫,是为了问责你昨夜皇上夜宿芳华殿一事?” 沈清棠脸上一慌,“皇后娘娘容禀,昨夜皇上来时突逢骤雨离开不得,方才无奈宿在芳华殿。” 说着,沈清棠额上冷汗涔涔,从端坐在绣墩,改至双膝跪地。 “皇后娘娘明鉴,若嫔妾有半点虚言,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天地良心,她真没撒谎,昨夜里的狂风骤雨一直没有停歇过。 屋外是,屋内亦是。 直到现在,她都浑身上下酸乏的厉害。 沈清棠很想就地躺下睡上一觉,可叶皇后犀利如剑的目光,却一直在她头顶悬着不放。 她忐忑抬头的瞬间,却见叶皇后漠然的表情,变得更加气势威严。 “皇上贵为天子,能得到皇上的宠爱,这是你的福气,只一点——”叶皇后目光陡然一厉,“在这后宫之中,切记不可恃宠而骄,坏了规矩。” 听闻叶皇后这话,沈清棠面色一松,赶忙点头谢恩。 “多谢皇后娘娘教诲,嫔妾定当铭记在心。” 见她如此好拿捏,叶皇后当即冲银杏姑姑使了个眼神,银杏姑姑心领神会的将沈清棠从地上扶起。 “地上凉,小主怎么突然跪下了?”银杏奉上一杯茶水,温和道:“皇后娘娘心善,若非请安规矩所在,平日里皇后娘娘最是见不得各位小主跪地,这万一一不小心跪坏了膝盖,以后沦为废人那可就惨了。” “废人,又岂能服侍好皇上,小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不是废人,准确说来,应该是废物。 在后宫,若是沦为无用的废物,怕是连命都不为自己所掌控。 沈清棠吓傻了的看向和蔼可亲的银杏姑姑,深刻的知道了何为笑里藏刀、绵里藏针。 眼前的银杏姑姑便是! 句句不提威胁,却句句都是威胁,这宫里的人,果然都成精了! 真真是刺激极了。 刺激到她都想拿根绳子勒死自己! “姑姑所言极是,清棠受教了。” “不敢不敢,小主您尝尝这杯金瓜贡茶,可还合您胃口?若不喜欢,奴婢再让人去重新沏杯花茶来。” 银杏姑姑嘴上说着,却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金瓜贡茶又往沈清棠身前递进一分。 “小主请。” 这杯茶烫手。 不接就是不尊皇后,可若是接了—— “不愧是贡茶,茶香扑鼻,想必尝起来也是甘美无穷,嫔妾多谢皇后娘娘赐茶。” 这杯金瓜贡茶十分烫手。 沈清棠将其稳稳接住时,叶皇后下意识的看向银杏姑姑看去一眼,然而在她的目光下银杏姑姑却是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银杏姑姑她们都是人前伺候惯的,经年累月之下,早已练就一身非凡本领。 她能稳稳端住这杯滚烫的金瓜贡茶,那这位姝贵人凭什么? 叶皇后目光紧盯在沈清棠身上,在她充满审视的目光下,沈清棠却将她此时面临的困境,毫不犹豫的向叶皇后倾诉。 “皇后娘娘,这杯金瓜贡茶还有些烫嘴,未免嫔妾污了您的眼睛,请您容许嫔妾稍后再做品尝。” 她的耿直毫无心机城府,倒叫叶皇后高看她一眼,转而轻声斥责银杏姑姑。 “你也是本宫身边的老人了,这还烫嘴的茶,怎么能给姝贵人。” 银杏姑姑赶忙赔不是,“奴婢该打。” “是奴婢忘了给姝贵人说了,这金瓜贡茶泡开后,先闻其香,再品其味,方才回味无穷,姝贵人若不讲究这些,也可稍后再喝。” 听完银杏姑姑的解释,沈清棠顿时为自己的孤落寡闻而惭愧。 “原是如此,难怪这茶这么香。” 不过耿直如她,这么烫嘴的茶,她才不喝。 “那嫔妾便放凉后再喝,” 这一放,就是半炷香。 这期间,沈清棠一直聆听叶皇后的淳淳教诲,直到金瓜贡茶完全凉透,银杏姑姑才提醒她。 “姝贵人这茶,现在刚好润口,您尝尝。” “多谢姑姑提醒。”沈清棠将金瓜贡茶捧起,看着舒展在茶水中的叶片,顿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不愧是贡茶,放凉后都还这么香,那嫔妾可就不客气了。” 宫斗剧里,茶水中下料,是最为稀疏平常的手段。 里面别说是有料,就是下刀子她也必须得喝。 毕竟她没得选择。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沈清棠捧起茶杯先是小口品尝了下,继而两眼放光,在叶皇后错愕的目光下,将其端起一饮而尽。 叶皇后两眼轻眯,姝贵人该不会是想假装呛水,真吐水吧? 然而—— 在叶皇后充满猜忌的目光下,沈清棠却将锦帕掏出将嘴巴擦了擦。 “多谢皇后娘娘赐茶,这贡茶确实很香。” “……姝贵人喜欢就好。” 叶皇后跟银杏姑姑目光交错一瞬,若是没看错的话,方才沈清棠收回去的帕子没有半点潮湿,这也就说明她没有趁机将茶水吐出来。 所以,这人是真傻白无城府的——花瓶。 若是如此—— 心里想着什么,叶皇后脸上表情也随之一变。 “姝贵人,你认为珍贵妃如何?” 第35章 本宫就是要她疯 嗡! 警报声瞬间拉响沈清棠大脑。 珍贵妃如何,这是她小小贵人能说的吗? 叶皇后目光沉沉,在她的目光下,沈清棠手心里都捏了把汗。 她想说跟珍贵妃不熟,却不想叶皇后就像看透她心中所想一样,朱红轻启直接就将她后路堵死。 “本宫听闻,昨日你从坤宁宫离开后,就被玉桂请至明华宫,你与珍贵妃纵是点滴相处,也定然有几分熟悉?” 叶皇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清棠脑壳是一抽抽的痛。 混宫斗的,谁不知道嚣张跋扈的珍贵妃,那是连一国之后的脸都敢打? 一个是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一个是超级宠妃的贵妃娘娘。 不管她说珍贵妃是好是坏,都必将得罪其中之一。 救命! 后宫两大巨头,她谁都得罪不起啊…… 沈清棠瞬间哭丧着脸向叶皇后抱怨。 “嫔妾以为,珍贵妃行事风格倒是挺我行我素、不计后果来着,昨日还未见着贵妃娘娘,嫔妾就差点被她打倒在地……” 说着,沈清棠又得意又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若非嫔妾反应敏捷,昨日怕是就要被人抬回芳华殿,若是如此,嫔妾还不得被人笑死。” 我行我素、不计后果…… 叶皇后心中暗恨,若非是有皇上在背后撑腰,珍贵妃她岂敢凌驾于她这一国之后的头上! 叶皇后闭了闭眼,“如你所言,珍贵妃素来行事无忌,本宫知晓你委屈,但本宫也心下无奈,毕竟——” 叶皇后声音稍作停顿,目光大有深意的看着沈清棠。 “珍贵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在她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时,本宫也只能说她两句。” “哦。” 知道叶皇后不能替自己主持公道,沈清棠虽然有些失落的垮下了肩膀,但她白净的脸上却强撑着小白花一样的笑容。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日后贵妃娘娘若是再召见嫔妾,嫔妾定会努力保护好自己。” 她本就生的颜色极好,哪怕是叶皇后见她这幅委屈失落的模样,都忍不住生出几丝怜惜之情。 然而立场不同,如沈清棠这般矫揉之态,只会叫她轻视不屑之余,又恼恨厌恶。 她是皇后,可以端庄娴雅,可以庄重威严,却唯独不能有狐媚惑人、勾栏下贱之态。 都是贱妾! 沈清棠是之,江明月更是! 叶皇后目光闪过一丝厉色,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沈清棠脸色紧跟着发白。 “皇、皇后……可是嫔妾说错了什么?”沈清棠唇角轻颤,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惶恐不安。 她想跪地,可屁股刚从绣墩上抬离一瞬,就在银杏姑姑抽搐的嘴角下,又战战兢兢的重新坐好。 银杏姑姑说了,除了请安时,皇后娘娘最不喜嫔妃跪她。 不能惹皇后娘娘不喜,那她就安安稳稳的坐着就是。 她的这点小动作,如何能瞒过叶皇后。 叶皇后摁了摁青筋暴跳的额角,深吸了口气道:“你没错,错的是另有她人。” 说着,叶皇后视线在沈清棠上下打量了一眼,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在沈清棠耳边响起。 “难怪皇上会给你赐封号为姝,这‘姝’字满后宫里,除你之外再无她人适合。” 叶皇后嘴角微提。 “以皇上如今对你的宠爱,虽不及珍贵妃万分之一,可较之宫中别的妃嫔,你却独独拔得头筹,可谓之珍贵妃第二……” “皇后娘娘明鉴,嫔妾绝无此意……” “嘘——” 叶皇后一指轻抵唇中,静静地看着沈清棠,在她慌乱的目光下,嘴角扯出一抹极为奇异的弧度。 “若给你一个机会,它日何愁不能成为第一宠妃?” …… 叶皇后累了。 沈清棠被银杏姑姑请出坤宁宫时,都还犹如置身梦中一样,脚步虚浮的站在坤宁宫外,失神不已的看着和蔼可亲的银杏姑姑。 在银杏姑姑转身离去时,沈清棠挣扎再三,还是将银杏姑姑叫住。 “……姑姑请留步——” 银杏姑姑站定,“不知姝贵人,有何指示?” 沈清棠四下张望了几下,脚下又慢吞吞的向银杏姑姑走近几步。 “敢问姑姑,今日皇后娘娘所言,可是要培——” 沈清棠‘培养’二字没能说出口,闪现在她脸上的激动雀跃之色,就被银杏姑姑尽数打断。 “姝贵人慎言,奴婢只是普通宫人,为了您自身着想,还请姝贵人莫要随意揣测皇后娘娘,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您说对不对?” “啊?” 似乎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沈清棠愣神许久后,才脸色有些尴尬又失落的笑了笑了。 “……原是本小主想错了。” 沈清棠说着,就逃也似的带着琥珀、安兰转身离开,以至于她匆匆离开时的咕哝声,一字不落的被银杏姑姑听了个正着。 “原是想错了……真是丢死人了,幸好本小主机智请教了……” 目送沈清棠越渐远去的背影,银杏姑姑掏了掏耳朵后,也面色如常的回了坤宁宫。 坤宁宫内,气氛如常。 银杏姑姑刚回到叶皇后身边,就将沈清棠离去时的表现,活灵活现的的转述于叶皇后。 末了,银杏姑姑小心的看向叶皇后。 “娘娘,您是要准备培养姝贵人吗?” 叶皇后不答反问道:“这位姝贵人你怎么看?” 听到叶皇后的声音,银杏姑姑仔细斟酌了许久,方才小心翼翼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美貌有之,却城府不深。”银杏姑姑皱眉一瞬,“别人提及珍贵妃都是嚣张跋扈,唯独她以‘我行我素’含糊其恶劣行为,可见的这位姝贵人小聪明有之,大智慧却是不多。” 说着,银杏姑姑犹豫一瞬后,又轻声说道。 “这位姝贵人,是枚不错的棋子,若能将她扶持上去,想必失宠后的珍贵妃会疯!” 珍贵妃是何等的猖狂跋扈? 别人可能知道的并不多,但身为皇后的叶青梧,以及她身边的顶级心腹银杏姑姑,却对其有着深刻的了解。 这位珍贵妃,莫说是不把叶皇后放在眼里,便是太后也敢肆意顶撞。 就连—— 忽然想到什么,一丝狠辣之色,在叶皇后眸底稍纵即逝。 “疯了才好,本宫就是要她疯!” 第36章 宠妃是争出来的 上午,芳华殿。 沈清棠刚回到自己的地盘,安兰、石榴她们就将门窗关得死死的。 “琥珀,你来看看这茶叶,可有异样。”沈清棠神色凝重。 锦帕自怀中取出时,藏有茶叶的一角,早已被茶叶浸湿成褐色茶渍。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琥珀将其小心翼翼地打开,那被沈清棠藏在帕子里三根金瓜贡茶,顿时纤毫毕现的展露在视线内。 琥珀小心的拈起一根茶叶,细细观察后又放在鼻子下轻嗅了口,继而皱眉抬头看向沈清棠。 “小主,您喝茶时,可有尝出什么不同的味道?” 沈清棠不爱喝茶。 除了奶茶、咖啡之外,最爱喝的就是凉白开。 这时琥珀突然这么问她,她人都麻了。 “……”沈清棠仔细回想了下,有些迟疑道:“很苦,算不算?” “……小主您再仔细想想?” 还要想? 她甚少喝茶,这要她如何对比? 没办法,沈清棠从帕子里拈起一根金瓜贡茶,在琥珀她们错愕的目光下,将其直接塞进嘴里。 “小、小主——” “怕什么?整杯茶我都喝了,还怕再多根茶叶不成!” 琥珀有心制止,可惜沈清棠嚼巴嚼巴,就将这根金瓜贡茶吞咽而下。 “对比茶水,这根茶叶涩的离谱,便是回甘也不如茶水醇厚,再就是——”沈清棠皱眉一瞬,“茶水似乎有一点——腥?” 沈清棠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琥珀。 她也描述不来那种口感,初次浅呷一口,茶水苦涩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腥气。 她很不喜欢那种口感,再加上她担心茶不干净,就干脆一口饮尽卷了几根茶叶,趁机藏在帕子里带回来好叫琥珀能检查的更仔细。 “腥?”琥珀认真的看向沈清棠,“小主您确定?” 沈清棠点点头,“很细微,几不可查那种。” 说着,她眨巴着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向琥珀。 “该不是下了什么奇毒吧?”叶皇后瞧着不像是那么笨的人啊?! 琥珀摇摇头,也学着沈清棠的样子,将她手中的茶叶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品尝在,顶着三双视线又将它吐了出来。 石榴、安兰二人神色不安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确实有一点腥。”琥珀咂巴了下嘴,又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杯金瓜贡茶,应该不是今年的新茶,没有保存得当,才会有一点点的变质。” 也就是说—— “……那杯茶是干净的?”沈清棠说着,又将手腕递到琥珀身前,“要不你再把把脉?” 不是她不信任琥珀,而是以她曾今‘参与’过的各部宫斗小说经验,那些层出不穷的下药手段,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若是那杯茶没问题,那为何银杏姑姑会执着于叫她喝茶呢? 沈清棠有要求,那琥珀照做就是。 琥珀两指轻搭在沈清棠手腕脉搏上,仔细诊脉后,果然发现了一丝丝症结所在。 “小主,您喝的应该是杯浓茶,如今您内火有些大,若不祛祛火气,想必明日一早您脸上就该出现一颗火疙瘩了。” “……就这?”沈清棠有些无语。 “小主您放心,如今您这身子,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并没有其它症状。” 好叭! 是她多心了。 救命!好尴尬。 沈清棠清了清嗓子,“小心谨慎方可驶得万年船,你们跟在我身边,万事万物都要有提防之心,懂?” 她一个‘懂’字,听的石榴两眼一亮。 “小主这个奴婢知道!”石榴骄傲道,“若是您在捡到小橘子时,没有给它洗澡、修剪指甲,昨夜里只怕要被张贵人一事牵扯其中。” “孺子可教!”沈清棠赞许的拍了拍石榴的肩膀,打了个哈欠道:“你们去忙吧,我先休息一会儿,午膳的时候你们再来叫我。” 讲真! 以前熬夜到凌晨三四点时,白天照样打卡挣窝囊费。 可如今,却蜕化了。 时时刻刻在演戏,真真是劳心费神。 沈清棠说休息就休息,当她在床上躺下时,石榴、安兰也赶忙向看守在外的福安报平安,而琥珀则是去了太医院。 在她们走后,原本应该睡着了的沈清棠,却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 一杯没加料的茶,却非逼着她喝,还观察她是否趁机吐出来…… 沈清棠唇瓣轻抿,“是试探吗?” 沈清棠在脑海中仔细复盘了坤宁宫全过程,也许从昨夜里御极帝来芳华殿时,她便真真切切的走进了叶皇后的视线里。 思及叶皇后那番引人遐思的话,沈清棠更有理由确信,她想扶持自己跟珍贵妃打擂台。 想到珍贵妃今日请安的嚣张气焰,沈清棠顿觉疲惫的闭了闭眼睛。 她仿佛已经看到,未来争夺帝心时,自己可能会被珍贵妃撕碎的惨烈模样…… 嘶—— “不敢想,真不敢想!”沈清棠双眼紧闭。 她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宠妃,享尽荣华富贵躺平下半生。 奈何,她现在已经深陷其中。 沈清棠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自嘲的嘴角,却怎么也无法收敛。 身在后宫不争亦是争,与世无争也就骗骗自己过盛的良心。 宠妃,那可是争出来的! …… 大概是真的累了,在万千思绪中,沈清棠逐渐沉陷在睡梦中。 睡梦中,她睡的似乎有些不安稳,黛眉紧蹙间,掺杂了太多‘不要’的梦呓声,不断从她口中传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额间鬓角的发丝都被冷汗打湿…… 而就在她深陷梦境时,一个头戴碧玉发冠,身着墨绿锦袍腰束玉带的小小人影,在宫女太监的带领下,迈着坚定的步伐,出现在了关雎宫外。 离关雎宫的门,不过一步之遥,他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向身边怀里抱着只猫的小太监。 “安顺,你确定,本殿下的这只猫儿,姝贵人会喜欢?” “喜欢,定然喜欢。” 安顺将猫抱好,高兴道:“奴才都打听到了,昨日姝贵人捡到张贵人的猫后,听说还回去的时候,还十分不舍呢,您将这只猫送给她,姝贵人定然喜欢。” “是吗?” 三皇子犹豫一瞬,便再次迈开脚。 “母妃说的对,于情于理,本殿下都应该亲自跟姝贵人道谢,希望这只猫儿她能喜欢。” 第37章 我是真的有病 喵呜~喵呜~ 芳华殿内,猫叫声不断。 它绵软娇气的声音,被匆匆脚步声所掩盖,虽细微却依旧能听的清晰。 “小主,三皇子殿下来了……” 脚步停止在床慢外,安兰轻柔的呼唤声,在沈清棠耳边响起,可她双眼就如同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无法睁开。 在她努力挣扎着,试图从浑噩的意识中清醒过来时,石榴跟福安却正在前厅招待登门拜访的三皇子谢云翊。 在福安将瓜果糕点摆上的时候,石榴目光却被安顺抱在怀里的橘色猫咪所吸引。 这只橘色小猫,跟张贵人那只很像。 石榴、福安彼此交换了下目光,石榴将茶水奉上时,凑近安顺身边仔细瞧了眼。 “好可爱的小猫,三殿下这是您养的猫儿吗?” 正襟危坐的三皇子绷着脸道:“是安顺从御兽房抱来的。” 这不是他的猫。 他年岁尚小,母妃从不让他饲养猫狗,母妃说它们有可能会误伤到他。 心里想着事的三皇子,往安顺递了个眼神,领会到他意思的安顺,笑着将怀里的猫咪往石榴递去。 “听闻姝贵人昨日里捡了只有主的猫,奴才想着姝贵人应是爱猫之人,这不奴才今儿个一早就去了御兽房将它抱了回来。” 安顺一边将猫小心的放在石榴的手上,一边目光不着痕迹的在芳华殿内转悠了圈,见着殿内装扮虽清新典雅了些,却又不失皇家应有的端方贵气。 这位姝贵人的喜好风格,倒是与良妃娘娘有些相似。 在安顺悄无声息的打量着芳华殿时,石榴更是惊讶不已的轻捂住嘴。 “这猫儿,莫非是给我家小主的吗?” 好端端的,三皇子殿下怎么突然想到送猫给她家小主? 一时间,石榴顿觉被她抱在怀里的猫儿,有些烫手。 她求救似的向福安看去一眼,福安只好施以援手,将在石榴怀里拱来拱去,喵喵叫个不停的小猫抱到自己手上。 福安将猫抱好,目光往内寝的方向看了眼。 安兰进去有一会儿了吧? 心里想着,福安对石榴道:“这里有我伺候着,你进去看看,可是需要帮——” 福安正说着话,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打断。 还没看到安兰,就听她惊慌失措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快请太医,小主突发高热,现在怎么也叫不醒!” “什么?”福安、石榴脸色骤变,“先前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发起高热来?” 琥珀不是给小主诊脉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一眼,定是琥珀学艺不精,要不然小主怎会毫无预兆的突发高热…… 福安定了定神,“我去请太医,你们先打盆温水,替小主敷一敷额头……” 福安一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边恭敬有礼的对三皇子躬身行礼。 “还望殿下海涵,事发突然,小主她身体不适,怕是不能亲自招待您了,待小主身体康复后,定会亲自登门拜访良妃娘娘。” 三皇子神情微怔,救命恩人她生病了吗? 三皇子的心情此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口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他特意送来的猫儿,他还不知道姝贵人是否喜欢? 不过,此时也确实不宜打扰。 “既然如此,本殿下便改日再来探望姝贵人。”三皇子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安顺,我们快走,今日母妃那有八宝鸭珍汤。” 三皇子说着,自己就迈着小短腿率先往门口走。 他这一走,不仅是伺候在他身边的安顺等人,便是福安也跟着一起出了关雎宫,见他确实往长春宫而去时,这才脚下生风的一路往太医院而去。 …… 在福安火急火燎去请太医时,留在芳华殿的石榴、安兰两人,也在悉心照料着沈清棠。 此时躺在床塌上的沈清棠,散落在枕边的凌乱发丝,为她艳丽潮红的面容,更添几分妖媚惑人的美感。 她的意识很清醒,可身体却不被她所掌控。 ……该不会是身体出现排异反应了吧? 在沈清棠心有猜测时,石榴慌张无措的声音,紧跟着在她耳边响起。 “哎呀,这不行的啊,小主身上可太烫了,这么烧下去可不是回事啊。”石榴摸了摸沈清棠额头,急的眼睛都红了。 “可惜这时候琥珀不在。”安兰也急的不行,“额头湿敷,也不能降温,不如——” “行!就这么办,太医来之前,我们再帮小主将衣服穿上。” 两人一拍即合,就在她们将衣裙从沈清棠身上褪去时,沈清棠突然感觉身体一轻。 神清气爽间,她仿佛被禁锢过的灵魂,从沉重的躯壳内轻飘飘的浮了起来…… ……救命! 好熟悉的感觉! 当初被创亖的时候,她也是灵魂出窍,然后就—— 几乎是心里想到什么,就来什么。 沈清棠感受到一股奇异的牵引力,像是在她身上套了根绳子一样,眨眼间就将水灵灵的她从芳华殿快速拽离。 白茫茫的一片,在她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时候,却有熟悉声音从虚无中传来。 “……慢点吃,小心噎着。” “八宝鸭珍汤,还是母妃宫里的味道最醇正。” 女人温柔和煦的声音,像是春日里的一缕风,吹过耳畔时有种仿佛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清棠想了想了,宫里有儿子傍身的,除了那位随太后在定国寺礼佛的熹贵嫔,便是有意与她交好的良妃…… 所以她这是到了良妃的长春宫吗? 沈清棠心里正想着,三皇子在喝了一口汤后,他稚嫩的嗓音似乎夹杂着一丝犹豫,在虚空中清脆响起。 “母妃,姝贵人她是真的生病了吗?” 似乎被问到了,良妃不由得哑然失笑。 “翊儿为什么会这么问?难到病还有假的?” 她是真有病。 沈清棠刚在心里吐槽自己,那道熟悉的拉扯力突然又将她拉向别的地方,在她飘走时隐约还能听到小正太在抱怨不满。 “……到芳华殿她就称病不出,您不觉得巧合吗……” 不是,孩子,我是真有病啊! 沈清棠有心解释,奈何连嘴都张不开,就被一道刺眼寒芒差点戳瞎眼睛。 “谢承煜,你到底行不行?!” 第38章 她于我有用 “谢承煜,你到底行不行?!” 铿锵! 随着刀剑相撞的激昂声,那片白茫茫的空间,顿时在沈清棠眼前被一道锋利寒芒转瞬切割。 她还来不及细想‘谢承煜’是谁时,就看到一个身着红色劲装的飒爽女子,骑着一匹神竣无比的神驹向她以雷霆之速驰骋而来。 啊! 她要死了! 救命! 沈清棠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马来势汹汹,啼声如雷,恐惧在心中蔓延,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将她瞬间淹没。 她没了! “吁——” 就在沈清棠闭眼躺平时,一道爽利的勒马声,在她头顶上方轻快传来。 她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只长睫毛水灵灵的茶褐色卡姿兰大眼,然而—— 我人呢? 在这只澄澈水亮的眼睛里,沈清棠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影子…… 直到一片红色衣角从眼底刮过,沈清棠才十分迟钝的想起自己现在是非人状态。 她想,定是因为她现在没有脑子,所以才会这么蠢。 可饶是如此,那匹骏马给她所带来的视觉震撼,依旧在心中久久回荡难以忘怀。 ——不过谢承煜是谁? 听着还怪耳熟的呢。 沈清棠视线刚从马眼里抽回,就听到熟悉的冷傲声,在她身后怏怏不乐的响起。 “谢承煜你是不知道刀剑无眼?还是想害我被御史台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死?” ……这是珍贵妃? 沈清棠错愕转身,就看到从骏马上利落翻身下马后的珍贵妃,大步流星的走到一个脸带银色面具的男人面前,她二话不说哐哐两拳就捶在了对方坚实宽阔的胸口上。 “好端端的怎么走神了?”珍贵妃皱眉,“算了,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管你是什么情况,今日总归是我赢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耍赖!” 这是一处演武场。 场中心,除了两匹黑红二色的骏马外,便是红衣飒爽的珍贵妃,跟脸带银色面具气质冷峻的神秘男子。 仗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沈清棠从珍贵妃身边走过,仔细观察着这位与珍贵妃交锋的神秘男子。 面具是半截的,遮掩了鼻子以上的全部面容,而显露在面具之外的下半张脸,线条却如刀刻般轮廓分明,紧抿在高挺鼻梁下的薄唇,更是有着她所熟悉的冷漠无情。 ……谢承煜? 电光火石间,方才珍贵妃说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将沈清棠击中。 御史台的唾沫星子?! 珍贵妃伤到了什么人,才会被御史台骂,那自然是—— ‘皇上’两个字刚跃入沈清棠脑海,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忽而从他凉薄的唇瓣中冷冷传来。 “难到你没有察觉到被人暗中窥伺的视线吗?”御极帝凤眸轻眯,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那道目光明目张胆,就像是—— 扑通! 沈清棠心下一跳,那双深邃如寒潭般的眼睛,居然毫无障碍的跟她对视上了! 他直觉这么敏锐的吗?! 沈清棠下意识的在御极帝眼前挥了挥,他看不见,但是从其身上的气势威压却变得更加危险冷锐了。 “窥伺?”珍贵妃扭头四下看了眼,摇头道:“你感觉错了吧?” “这是龙影卫暗营,来时我哥就将其清肃了一遍,绝不会有人违令藏匿其中。” “有人!”御极帝嘴角却紧抿成一条直线。 对他这般敏锐的直觉,沈清棠表示绝对的肯定。 是我!你的姝贵人! 摸不清自己现在是人是鬼的沈清棠,正自娱自乐排遣心中不安时,一道黑影突然如鬼魅般悄然闪现。 沈清棠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劲装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暗卫,突然单膝跪到在御极帝面前。 “宫里来信,姝贵人病危。” 不等御极帝发话,珍贵妃率先出声。 “什么时候的事?” 暗卫微微低头,“巳时。” “您先退下。” 御极帝淡漠的摆了下手,那暗卫几个跳跃,眨眼间便从沈清棠的视线内消失不见。 珍贵妃沉默一瞬后,目光略有几分复杂的看向御极帝,她看不清面具下的表情,却能从其紧绷的下颔线知晓他此时的心情不畅。 “人人都说我江明月是宠妃,可又有谁能知晓,你对她才是真的另眼相待——”珍贵妃话音一顿,忽而倾身直视御极帝那双深邃凤眸,“你该不会是对她入心了吧?” 说着,珍贵妃在御极帝冷漠的目光下,怪模怪样的咂巴了下嘴。 “你还真别说,就姝贵人那样的美人,别说是你,换作是我也心动的很,你若真不在意,以后可别怪我给你拐带出宫……” 听着她越说越离谱的话,甭说是沈清棠本人,便是一直绷着张脸的酷哥御极帝,都无奈了几分。 “不一样,她于我有用!” 也不知珍贵妃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在御极帝身上扫视一圈,脸上露出一副她很懂的表情。 “对你有用的女人,如今病情危急,敢问皇上您现在是否回宫送温暖?” …… 当沈清棠以游魂的身份,跟随在御极帝身边时,紫禁城里的芳华殿早已慌作一团。 在外熬煮好汤药的石榴,刚端着浓稠药汁进入芳华殿,就撞见安兰将一小盆血水从寝殿里端出,那红艳艳的血水看的她脸都白了几分。 她磕磕绊绊道:“这、这盆血水该不会是、是小主的吧?” “小主她高热不退,张太医采用了放血降温之法。”安兰点头,看了眼石榴手上的药,催促道:“方才张太医还问起药有没有熬好,你快快将药端进去,别误了治疗。” “嗯嗯,好,我这就进去。” 石榴说着,赶忙将药碗端好,快步往里面走。 “张太医,这药可是现在给小主服下?” 刚进寝殿,石榴就看见张太医将放血后的银针擦拭放好,她探头看了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沈清棠,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张太医,我家小主现在可好些没有?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在石榴一叠声的发问下,张太医刚要将方才对其他人说过的话,再重新跟石榴重述一遍时,一道脚步声忽然从外面轻缓传来。 “你家小主可有好转?” 第39章 光明正大听墙角 芳华殿请太医的事,虽未大张旗鼓,却也瞒不过别人。 早上从坤宁宫请安后,万常在就摇着手中美人扇,莲步轻移,施施然的去了承露殿。 在她跟李常在成功会面时,身处坤宁宫自弈的叶皇后,神色狐疑的看向银杏姑姑。 “怎么回事?” 银杏姑姑连连摇头,“奴婢可以肯定,那杯金瓜贡茶绝无任何问题。”银杏姑姑仔细回想了一遍,又万分肯定的点了点头,“从取茶再到奉茶,这其中所有过程,都由奴婢独自完成。” 说着,银杏姑姑突然目光一怔,略有些迟疑的看向叶皇后。 叶皇后皱眉,“有什么你就说,以皇上如今对她几分恩宠,怕是要过问两句。” 若真跟她坤宁宫有关,她也好提前想好对策。 与叶皇后的气定神闲不同,银杏姑姑有些尴尬的替她斟了杯茶。 “奴婢给姝贵人泡的那杯金瓜贡茶,是您去年未用完的旧茶,奴婢将它取出时已有些变质……” 那姝贵人该不会这么娇气,连杯变质的茶水都喝不得吧? 银杏姑姑在心中腹诽时,叶皇后指尖微微一顿。 “陈茶?”叶皇后随手捻起一枚黑子,漫不经心道:“本宫何时有过陈茶?” 说罢,被叶皇后执掌在手的黑色棋子稳稳落在棋盘内,一时间棋盘上的局势瞬息万变,黑子白子相互纠缠,难解难分。 听她这般,银杏姑姑跟着笑了笑。 “娘娘您是何等的尊贵之人,莫说是小小的茶叶,便是日常煮茶的茶水那也是由百花晨露收集而来,姝贵人能喝上咱们坤宁宫的一杯茶,已是她此生最大的福气了……” 在银杏姑姑吹捧着叶皇后时,全然不知道她们说的这些话,早已被沈清棠尽收入耳。 听我说谢谢你,有你们可真是我的福气! hetui~ 当她沈清棠是什么人啊?她才不稀罕! 说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沈清棠自从跟着御极帝、珍贵妃二人回宫里后,她就又变成了两眼瞎,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 除了能感知到她此时在御极帝身边飘着,还能听到一些忽远忽近的交谈声。 如叶皇后与银杏姑姑,再如—— “只怕李姐姐你便是去了,也不能叫皇上看你一眼呢。” 承露殿,文思居内。 万常在轻摇手中扇柄,她含笑的眉眼,落在李常在眼中全是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哼~那又如何?”李常在冷哼一声,“本小主可不比你,你一个至今都还未曾侍寝过的人,又有何资格对本小主指手画脚?” 李常在这番话,可谓是说的极为不客气。 可饶是如此,万常在却依旧面色如常,粉唇弯弯,看似澄澈明净的小鹿眼里却盛满了恶意。 “妹妹自是比不得李姐姐为皇上所‘宠爱’,不过妹妹却很是好奇,若姝贵人知晓那日殿选时是——” “闭嘴!”李常在快速将万常在的嘴捂上,气急败坏道:“别忘了这件事,也有你的份!若非你恶意挑拨——” 看着李常在充满厌恶的眼睛,万常在将扇面轻遮粉唇,讥笑声从扇面后悠悠传来。 “难道不是因为嫉妒吗?” …… 果然是她。 听着李常在二人的声音,沈清棠心道破案了。 她想过害她殿前失仪的人会是李常在,却没想过万常在也会参与其中。 沈清棠心里正想着,被她所熟悉的牵引感,又再次将她从御极帝身边拉开,一瞬间就来到了她自己的地盘芳华殿。 芳华殿内,苦涩浓厚的中药味四下弥漫。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时,沈清棠看到发髻高挽,身着一袭天水碧色宫装长裙的良妃,在福安的陪同下缓缓出现在了她的寝殿内。 除了正在努力将她头顶扎成刺猬的太医,琥珀、安兰她们在见到良妃后忙不迭的匆匆行礼。 “良妃娘娘万安。” “你家小主现在可有好些?” “回良妃娘娘的话,经由张太医的诊治后,小主现在体温有所褪却,不过——”琥珀迟疑一瞬,忧心忡忡道:“小主这场病势来的突然,午后怕是还会有所反复。” 然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是,她家小主如今昏迷不醒,只怕是喂不进去汤药,介时这病情哪能好的利索。 良妃走近床塌,仔细看了眼仍在昏迷不醒的沈清棠,不由得轻蹙黛眉。 “昨夜雨寒,你家小主又本就身虚体弱,怕是遭了雨气,才会突发高热昏迷不醒。” 琥珀作为唯一在殿内全程照料的沈清棠的人,一边从石榴手上接过温度适宜的药碗,一边将张太医的诊治结果说于良妃跟石榴。 “张太医说,小主她是心神受损,劳积成伤,才会突发高热。”琥珀心有疑惑。 她宁可相信自己学医不精,也不愿相信张太医的诊断。 不仅是琥珀,就连石榴她们也不相信。 小主整日里都很乐观向上,怎么会心神受损,劳积成伤呢? 她们不明白,可沈清棠本人却沉默了,她飘到床边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 床上人,体纤约而方足,肤柔曼以丰盈,一头乌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身旁,她虽深陷昏迷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可她—— 沈清棠伸手试图抚去她眉眼间的不安愁绪,却不想她手指刚与之相触,一股强烈的吸引力突然从这具身体的眉心传来,触不及防之下她一整只魂刹那间就被塞进身体里。 “……皇上、贵妃娘娘,小主高热已退,想必由张太医施针后,很快便能醒来。” 沈清棠刚被塞入身体不久,便听到安兰的声音,伴着微弱脚步声在传入耳内。 是御极帝来了。 沈清棠心里想着,进入到寝殿的御极帝一眼就看到了良妃。 御极帝脚步微顿,“良妃,你怎么在这?” 没想到这时会见到御极帝的良妃,下意识的看了昏迷在床的沈清棠,一瞬间的失落眨眼又被绵绵情意所取代。 “翊儿说姝贵人突发急热,臣妾心下担忧便来看看,所幸热症已退,想必再过一会儿就能醒了。” 良妃话音刚落,床上就传来了少女娇弱迷茫的嘤咛声。 “我这是怎么了?” 第40章 满心眼里都是皇上 “是小主!小主她醒了!” 石榴惊喜出声。 因为沈清棠突然生病,气氛有些低迷的芳华殿,在她醒后整个寝殿都好似拨开云雾见太阳般明媚许多。 不仅是石榴她们欣喜不已,便是来探望她的良妃都松了口气。 “醒了便好。”良妃轻拍胸口,随着石榴她们一道往床边走,神色关怀道:“你现在可有觉得身体哪里不适?” 在良妃的声音下,众人纷纷向床上人看去。 雕花木床上。 视线内精致易碎的少女,她眼睫轻颤刚睁开眼,还没能看清床边人,就被扎入头顶穴位的银针,给痛的倒抽了口凉气。 嘶—— “痛!” 刺痛感自头顶传来,沈清棠下意识的想要摸摸头,就被人严厉制止。 “别动!太医在给你施针。” “小主且再忍耐一会,待微臣给您施针完毕方才能动。”张太医一边说,一边将银针稳稳刺入头顶穴位。 才堪堪从昏迷中醒来的沈清棠,黛眉浅蹙间甚是迷茫不解。 为什么要拿针扎她? 对上她似有云雾流转的眼睛,御极帝一眼就看清她心中所想,“你生病了,张太医在给你治病。” 御极帝说着,在沈清棠床边坐下。 “还有些烫。”他摸了摸沈清棠额头,剑眉轻拧一瞬,“现在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感受着落在额间的掌心温度,直到现在沈清棠才恍若大梦初醒般,空洞迷茫的眸心逐渐被心爱之人的身影所填满。 “……皇上?”沈清棠目光怔怔看着御极帝,一滴晶莹泪珠顿时不受控制的坠落而下,而她干涩的嗓音里更是止不住的委屈难受,“疼。” “这里疼。” 沈清棠说着,就要再次往头上摸去吗,然而她手腕刚抬离床塌两分,就被人轻轻握在手。 御极帝捏了捏她的手腕,沉声道:“再忍忍,很快就好。” 可是她都被扎成刺猬了啊?! 沈清棠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弥漫在空气中的汤药味,顿时熏的她眼睛都红了。 “是不是扎完针,就不用喝药了?”沈清棠一脸期待的看着御极帝,可惜她的期待注定落空。 御极帝凤眸扫过,“你说呢?” 知道沈清棠不爱喝药,可他没想到的是,都快病入膏肓了,居然还不肯喝药。 她到底是有多讨厌喝药? 御极帝轻捏手下盈盈皓腕,在他目光扫过张太医时,良妃也柔声劝慰道。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这身子骨,若不吃药的话,怕是会被生生拖垮。” “良、良妃娘娘……” 乍然听到良妃的声音,沈清棠美目微瞠,她稍稍偏过头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仅是良妃,就连珍贵妃也在。 “……贵妃娘娘您也在?” 良妃含笑点头,“翊儿那孩子说你病了,本宫放心不下,便来看看。” 然而良妃越是温柔娴雅,珍贵妃就越是冷若冰霜。 “怎么本宫来不得?”珍贵妃神色冷漠,“原还道姝贵人你是烧坏了眼睛,满心眼里只有皇上一人,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本宫与良妃,可真是难为你了。” 嗡! 什么叫满心眼里只有皇上一人? 在珍贵妃这番话下,沈清棠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 “谢谢您能与良妃娘娘来看望嫔妾,嫔妾心中甚是感动,只是——” 沈清棠咬了咬唇,悄悄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御极帝,她又细声细气的解释道。 “皇上在嫔妾身边坐着,这么近若连皇上嫔妾都没看到,那嫔妾眼睛就真坏了。” 对啊! 她是皇上的女人,她要是满心眼里没有皇上,那才有问题! 沈清棠说着,耳朵尖尖也羞粉一片。 看向御极帝的目光里,是难以掩饰的绵绵情意。 都是皇上的妃嫔,良妃见她这副小女儿家的姿态,神情恍惚一瞬,一丝怀念之色从眼底一闪即逝。 年少时初出闺阁的她们,跟现在的姝贵人又有何区别? 面对心中所爱之人,自是满腔情意,只是时光易逝,人不如初。 良妃心下感慨一瞬,如今姝贵人已经有所好转,未免被人误会有争宠的嫌疑,她选择主动离开。 临走时,还不忘邀请珍贵妃去她长春宫坐坐。 “贵妃娘娘,不妨去臣妾的长春宫坐坐?” 珍贵妃看看床上小女儿娇羞之态的沈清棠,嘴角无声的撇了撇,翻着白眼就拒绝了良妃的邀请。 “本宫回自己的明华宫不香吗?” 若是良妃通晓十八搬武艺,那她不介意去长春宫坐坐。 可惜良妃只会种花! 珍贵妃不耐待在这满是情丝缠绕的芳华殿,她在拒绝良妃后连跟御极帝说都不说一声,大步流星转身就走。 然而她的傲慢无礼,身为皇帝的御极帝,却是连怪都不曾怪一下。 良妃目光一闪,便向御极帝福了福身。 “有皇上您陪着姝贵人,想必姝贵人病情很快便能好转,如此臣妾便先告退。”良妃对沈清棠笑了笑,“你好生休养身体,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良妃走后没多久,张太医在替沈清棠把脉后,见其病情有所稳定,继而将她头顶银针逐一拔下。 “姝贵人,您现在身上热症虽有退却,可难保晚间不再复发,为了您的身子着想,这汤药还是要按时服用。” 张太医话音刚落,石榴手中的药碗就到了御极帝手中。 能被皇上亲自喂药,这可谓是天大的荣耀。 张太医怔怔的看了眼后,就眼观鼻鼻观心的赶忙收拾好东西,被福安客气的送出了芳华殿。 好不容易将一碗药喝完的沈清棠,身体乏力的刚想躺到床上,就被御极帝给抱在了怀里。 沈清棠脸埋在御极帝宽厚坚实的胸口,闷声闷气道:“皇上,棠儿会将病气传染给您,我可以自己躺好的。” 沈清棠身体稍稍扭动,还不等她从御极帝怀中退离一分,就被他掐住了腰间命脉。 “别动。” 她怕痒。 当即再也不敢动弹一下,只能乖乖的伏在御极帝怀中。 她能这么听话,御极帝很是满意。 他单手托起沈清棠苍白娇弱的脸颊,深邃凤眸直直望穿她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心。 “朕听闻,你是心神受损导致的病情,爱妃有何愁虑,不能讲于朕听?” 说着,他低沉的嗓音,变得越发冷酷。 “可是皇后今日跟你说了什么?” 第41章 帝王殊宠 “聆听皇后娘娘教诲可算?” 沈清棠没有丝毫躲避的直视御极帝,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里,在他的目光下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您从坤宁宫夜宿芳华殿,今晨请安时皇后娘娘因棠儿失了颜面,棠儿心中有愧却并不后悔。”沈清棠眸中盛着浓烈爱意。 她的爱,直白且浓烈。 在御极帝面前,沈清棠从未想过掩饰自己的内心。 哪怕是御极帝,都为她所动容。 “是朕之过,叫你受委屈了。”御极帝眸中冷意被怜惜所取代。 爱慕他的女人,不止沈清棠一人,然而爱他如此纯粹的却只有沈清棠一人。 然而这份纯粹真挚的爱,他注定将要辜负。 身为帝王,他可以给予妃嫔恩宠荣耀,却唯独给不了真心。 他的心,另有其它! 御极帝心里想着,冷硬的面部线条也随之软化,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沈清棠也一脸温软乖巧的伏在他怀里。 “才不会委屈,棠儿能得此殊宠,这天下女子谁不羡慕棠儿?” 大概是病中精力不足的缘故,沈清棠听着耳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听着听着竟是沉沉睡去。 感受着怀里的沉重感,御极帝低头便是沈清棠伏在他怀里的恬静睡颜,思及她方才孩子气般的欢欣之语,不由得叫他心有复杂的轻叹了声。 “你可知,何为帝王殊宠?” 殊宠虽好,却是活靶子。 如珍贵妃那般…… * “小主,您该喝药了。” 因着沈清棠身体还没痊愈,这几日来的芳华殿连块冰都没有供。 殿内门窗尽数打开后,虽不如供了冰般凉爽舒坦,可徐徐风声穿窗而过时,也能将凝结在身的热意带走些许。 石榴端着药碗从外面进来时,沈清棠正坐在榻上逗弄着怀里的橘色小猫,原是笑容愉悦的眉眼,在熟悉的汤药味窜入鼻尖时,脸上神情骤然变得苦大仇深。 好怀念以前生病打一针的过去…… 她脸上的抗拒之色十分明显,琥珀笑着对她怀里的小猫招招手。 “小橘子快到姐姐这里来,一会儿药碗要是打翻在你身上,你这身漂亮的毛发可就不美了。” 她家小主为了不喝药,手段那是真真多。 未免小橘子再次背锅,她还是先将小橘子抱走吧。 听懂琥珀话中话的沈清棠,没好气的从石榴手中端过药碗。 “瞧不起谁呢?看我今日一雪前耻!”沈清棠捧着药碗一口饮尽。 帅不过一秒,她好看精致的五官顿时皱成一团。 “yue~蜜饯!快快快——” 身体的强烈反应,沈清棠刚惨白着脸塞下一颗蜜饯果子,福安就从外面匆匆而来。 “小主,那位李常在她又来了!!!” 他也是搞不明白这位李常在,他家小主分明都不待见她,却还是乐此不疲的来芳华殿。 这不是闲的没事自找没趣吗? 沈清棠将漱口水吐出,头疼道:“她倒怪执着的。” 李月盈的心思她都懂,可是自她生病至今,御极帝也许久不曾来过芳华殿。 因他入后宫却不来芳华殿的缘故,如今这宫里人人都道她已失宠,妃嫔之间的态度她无从得知,可御膳房一日差过一日的膳食,却已然表明大家都在落井下石。 她都失宠了,李月盈却还能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她该是夸她呢还是夸她呢? 毕竟,除非她容颜尽失,否则她绝无失宠的可能! 沈清棠心中在想些什么,福安虽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家小主不待见李常在。 “小主您刚用完药,这身子正是不舒服的时候,要不奴才替您拒了吧?” “拒了,好叫她打你?”沈清棠没好气的瞪了眼福安。 说到这,她也是很不理解李月盈的脑回路。 即想重新拉拢她,却又次次高人一等的蔑视她……就很离谱! 沈清棠稍稍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道:“好歹也是本小主的表姐,还不快快将人请进来,石榴你去倒杯水来,天气炎热,你们李小主进来刚好解解渴!” 沈清棠都这么说了,无奈福安只好出去请人。 李常在来的很快,石榴刚泡好茶,她就扶着夏至的手,出现在沈清棠的视线内。 “清棠妹妹今日身子可有好些?” “有劳挂念,不知今日李常在又是因何而来?”沈清棠眸心微动。 她发现,今日的李月盈打扮的格外娇媚动人。 她一袭娇粉襦裙,从阳光下婀娜而来时,掩于飞仙髻上的珠钗步摇更是熠熠生辉,将她映衬得好似春日初绽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一阵香风袭来,李常在已在软塌坐下。 李常在见沈清棠依旧不拿正眼看她,心里恼恨之余,可脸上却状若无奈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本小主?” “我该原谅你吗?”沈清棠双目含怨,“我毕竟是你表妹,可你却要我——” 话虽是如此,可沈清棠面上已然有所松动,虽然伤感于李常在的所作所为,可恨意却在她每日陪伴下已然有所淡化。 她的变化很大,李常在更是能清晰的感受到,沈清棠对她的态度已经有所软化。 李常在心下顿受鼓舞,嘴上却安慰道:“可你不也因祸得福吗?” “如今你是姝贵人,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人还需往前看不是吗?”李常在意味深长道,“正所谓日久见人心,你病中失了恩宠,时至今日除了本小主,可还有别人看望过你关心过你?” 沈清棠张口欲言,却又败于现实,面色颓然的低垂下脑袋。 明显她有被打击到。 见她如此失落,李常在心中更是快意。 她一边欣赏着沈清棠此时的颓丧低落,一边继续火上浇油的给她洗脑。 “沈清棠,本小主告诉你,没有!就连曾经对你青睐有加的良妃,也不曾来看过你一眼!” “除了本小主,又有谁真正将你放在心上?!” “你说够了吗?!”沈清棠脸色略有苍白道,“若你是想看我笑话,那么请你现在就离开我的芳华殿!” 见她情绪如此激动,李常在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 她知道,攻占沈清棠心防的机会,就在此刻! 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李常在罕见的温柔了脸色,声音好似蛊惑般循循善诱道。 “你要知道,你是本小主的亲妹妹,对你能报以真心的除了本小主,便再无他人!” 第42章 大聪明李常在 “除了本小主,没有谁更值得被你信任!” 沈清棠失神抬头,视线内的李常在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她罕见的温柔像是一张巨网,牢不可破的将她网罗其中。 “我……”看着她含笑的嘴角,沈清棠恍惚一瞬,“我该相信你吗?” 李常在傲然一笑,“本小主是你的亲姐姐,本小主还能害你不成?” 果然,只要她肯纡尊降贵的对沈清棠稍稍示好,这人就能轻而易举的为她所拿捏! 然而在她自得于沈清棠对她有所服软时,沈清棠却忽然皱眉,向李常在看去的冷冽目光下,含着一丝戒备。 “难道之前你不是我姐姐吗?”沈清棠自嘲一笑,“可饶是如此,你却依旧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 “这就是你所说的不会害我?!” “本小主可以解释!”李常在目光真诚的看着沈清棠,“毕竟当初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沈清棠险些被气笑了。 看样子,李常在已经找好托辞,就准备忽悠她这个傻子上当呢。 这样想着,沈清棠不由得打量了眼李常在,从她精心梳理的飞仙髻,再到她娇媚动人的桃花妆,以及那身将她衬托的好似桃花仙般的粉色襦裙…… 今日打扮的这般光彩照人,想必还有什么重头戏在等着她。 沈清棠想了想,到底还是选择乖乖配合李常在即将要唱的戏码。 “你说!我倒要听听,你是想如何诓骗于我!”病中沉寂这么久,也该是时候重新回到某个男人的视线里了。 见沈清棠气急败坏的模样,李常在心下稍稍安定了一瞬。 对于沈清棠的心结所在,她一直都心知肚明。 今日若不解开心结,日后怕是更加难以驯服。 心里这样想着,李常在便将她早有准备的托辞,深情并茂的将其宣诸于口。 “你应当知道,本朝宫女年满二十五方可被放出宫,本小主不想你在这深宫内苑蹉跎岁月,才会剑走偏锋,若是能为皇上所宠,也好讨了恩典将你早日放出宫……” 李常在说着说着,都把自己感动哭了。 反观沈清棠,却是连眼眶都没有红一下,只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在她犹还存疑的目光下,李常在哭的更委屈了。 “……原以为你能懂本小主的用心良苦,可你──”李常在抽噎一声,“怨不得你,怪只怪本小主,没能早些时候跟你说清楚,以至于你跟我离心至今……” 好一个一心只为表妹着想的好表姐,她沈清棠佩服! 为了配合李常在的演出,沈清棠也红了眼眶,只是她还是心有疑惑,需要李常在替她解答一二。 “那你为何不将我引荐于皇上?” 说到御极帝,沈清棠脸色微红,盛在眼睛里的浓浓情谊,看的李常在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李常在深吸了口气,强撑着一丝笑意道:“你以为本小主不想吗?” 她有想过吗? 沈清棠静静地看着李常在,人类的嫉妒心最为可怕,若真想当初又岂会害她殿前失仪。 在沈清棠质疑的目光下,李常在笑的更加勉强了。 “当初你是殿前失仪,若我贸然将你引荐于皇上,皇上万一反而误会你是不愿入宫,故意弄成那副丑陋模样,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沈清棠惊讶的看着李常在,原来她的脑子也能转的这么快?! 沈清棠目光深深,“当真?” 李常在一口咬定,“当真!” 两人四目相对,沈清棠啜泣出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清棠哭的梨花带雨,“难为你能如此替我‘着想’,可惜我已失宠,要不然你我——” 沈清棠哭到不能自己,泪眼朦胧中,她发现李常在的眼睛突然亮了。 就在她说到那些引人遐思的话的时候,李常在的眼睛瞬间亮的惊人。 “谁说你失宠了?” “难道没有吗?”沈清棠失魂落魄道:“自我病后,就不曾再见天颜。” “这半月来,皇上出入后宫数十次,却没有一次曾来过芳华殿,这不是失宠又是什么?” 说着,沈清棠就眼巴巴的看着芳华殿外,多希望她寄以深情的年轻帝王,此时能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可惜,盼星星,盼月亮,她所期盼的那个人,却始终不见身影。 “皇上,他已经忘了我了……”沈清棠痛哭出声。 她哭的越伤心,李常在心中越恼恨。 好歹也是有过殊宠在身的人,哪像她,为了挣的几分恩宠,反倒不要脸面的寄希望于沈清棠身上。 这对她而言,是耻辱,却偏偏还舍弃不得! 李常在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嫉恨不平,重新揉回心底。 “我的好妹妹,你是病傻了不成?”李常在捏着帕子,故作玄虚道:“失宠可以是任何人,却绝不会是你。” 沈清棠一脸疑惑,“月盈姐姐何出此言?” 沈清棠她满脸愚蠢之态,看的李常在甚是得意,只有蠢笨如猪,才能为她所控。 心里想着,李常在看向沈清棠的目光,也充满了诱哄之色。 “你这病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转,本小主想着御花园内繁花似锦,景色宜人,或许能有助于你病情好转,不妨我陪你一起去赏赏花,散散心,可好?” 说着,李常在又状似无意道。 “听闻皇上这几日曾陪贵妃娘娘去赏过花,也许——”李常在倾身靠近沈清棠,蛊惑道:“你可能会意外偶遇皇上,以解相思之苦呢?”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来芳华殿之前,她就私下打听过,今日皇上会陪珍贵妃去御花园赏花。 到时候—— 李常在打量了眼沈清棠,一抹胸有成竹的自信感顿时出现在她脸上。 只要今日能‘偶遇’皇上,沈清棠就一定会复宠。 毕竟,她是真的盛世美颜! 之前皇上能破例将沈清棠纳入后宫,那现在依旧能被她美貌所虏获。 至于跟珍贵妃争宠,是否会被其针对,那这就不在她李月盈的考虑范围内了。 李常在目光闪烁不停,她瞧沈清棠有所意动的模样,便又继续诱惑她。 “你不是想见皇上吗?” 第43章 出来勾引人 御花园内,风景宜人。 在李常在的诱惑下,沈清棠到底还是随她一起去了御花园。 周围繁花似锦,沈清棠一边缓缓走在青石铺就的蜿蜒小径上,一边身心愉悦的欣赏着园内美景。 今日的御花园,果真是美不胜收。 花美景美,人也美。 有御极帝陪珍贵妃赏花在前,这园内宫女也变得青春靓丽几分。 大抵是想鱼跃龙门吧? 沈清棠心思收敛几分,准备继续观赏园中的奇花异草时,石榴突然压低了声音,朝着走在她们前面的李常在努努嘴。 “小主您看,李常在现在想必都快急得上火了。” “何止是上火,估计都快气的要打人了。”琥珀撇撇嘴的补充着。 “……那夏至不得遭殃?”石榴有些不忍心的闭了闭眼睛。 …… 石榴、琥珀她二人小声蛐蛐李常在时,沈清棠也顺着她们的视线向前看去,将她们甩在身后的李常在,此时放着园中美景不看,在前面东张西望的寻找着什么。 观其频繁训斥夏至的举止来看,显然她现在十分烦躁不耐。 而她此时的恶劣情绪,正是因为没有发现狩猎目标——御极帝。 啧~ “难为她为我百般谋划。”沈清棠意味深长的轻啧一声,“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在沈清棠感慨万千时,遍寻不到猎物的李常在,终于怒而向夏至挥手。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小主还要你何用!” 李常在手扬的很高,知道自己逃不了一顿打的夏至,心死如灰的刚闭上眼,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身后缓缓传来。 “月盈姐姐,肝火旺盛,小心伤身。” 沈清棠踏风而来,一缕药香飘过,李常在脸都黑了。 “若不是你没用,本小主又岂会大动肝火!”李常在怒火中烧。 想到沈清棠在后面闲情逸致的逛园子,李常在就气不打一出来。 “你莫非忘了我们今日此行的目的所在?” “这不是有你吗?”沈清棠理直气壮,“你找人,我赏花,你若能有所发现,我也定不会叫你失望。” 说着,沈清棠略有些无力的往石榴身上靠了靠,一双黑眸看向李常在时,更是带着三分不满七分埋怨。 “若非是你没有做好万全之策,现在又岂会漫无目的的在这园中乱逛?” “沈清棠!” 很明显,李常在被沈清棠的恶劣态度给气到了她,然而石榴根本不给她发火的机会,就扶着沈清棠往锦鲤池的方向走。 “小主您一路走来想必是累坏了吧?前面正好有处锦鲤池,奴婢扶你去歇歇脚可好?” “锦鲤池?”沈清棠心动不已,“正好休息之余,还能喂鱼,是个不错的休息区。” 沈清棠她们那是说走就走,临走时非但没有邀请李常在一起,反而还毫无愧疚的将今日任务指派给李常在。 “月盈姐姐你也看到了,如今我这身子不顶用,怕是要麻烦你自己去寻人了,想必月盈姐姐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如今她改变主意了,今日是否能‘偶遇’御极帝,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她要取悦自己。 毕竟这园内风观,是真的美如诗画。 来都来了,男人泡不到,总不能辜负眼前能看到的盛世美景吧? 沈清棠主仆三人说走就走,被留在原地的李常在,被气到怀疑人生。 这算什么? 她是沈清棠的狗腿子吗?! 沈清棠她怎么敢! 李常在怒不可遏,夏至害怕她拿自己撒气,也小心翼翼的劝她一起去锦鲤池休息。 “小主,奴婢以为锦鲤池是个好去处,其内造景独特别具一格,皇上跟贵妃娘娘同游御花园的话,想必不会错过……” 夏至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李常在的神情变化。 “再者,奴婢以为,您在这御花园内最好还是不要跟姝贵人分开的好。” 李常在面色阴沉的盯着夏至,“你倒是说说,本小主为何不能跟她分开?” 大概是李常在表情太过吓人,在她阴冷的目光下,身体紧绷的夏至连口气都不敢喘一声。 “若叫姝贵人独自遇着了皇上,你岂不是白白替她做了嫁衣?再者贵妃娘娘善妒,若我们遇上了,难免不会被贵妃娘娘猜测针对……” 夏至说着,目光又在四周谨慎小心的扫视一圈。 “您跟姝贵人先去锦鲤池休息片刻,奴婢再去打听一下,若有消息奴婢也好第一时间通知您?” 夏至是李常在的陪嫁丫鬟,对她李常在还是很信任的。 “你倒是长脑子了,还不快去。” …… 锦鲤池,蛙鸣阵阵。 依水而建的水榭之上,石榴趴在栏杆上,不停的招呼着沈清棠往池水中看去。 “小主,您看这尾锦鲤,它的鳞片在阳光下居然像宝石一样艳丽多彩!” 池边水榭上,李常在还没入内,远远的就听到了石榴的惊叹声,循声看去的一瞬间,气血好似逆流般直冲大脑。 凭什么她像个老妈子一样忙前忙后,沈清棠却能这么潇洒恣意的逗鱼赏花? 在她心中愤愤不平时,倚栏而坐的沈清棠,看着荷花盛开,碧波荡漾的锦鲤池,却是心情舒畅的轻吟出声。 “碧水池塘潋滟波,鲤鱼跃水戏清荷。”此情此景尤为妥帖。 这锦鲤池,果然是风景绝佳的休息区。 在沈清棠沉浸在锦鲤池美景时,站在路边的李常在早就气的两手紧握成拳,就在她心中愤然准备冲入锦鲤池水榭时,女人冷嘲热讽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的假山群传来。 “这是吹的什么风?往日里姝贵人难得见上一面,今日你们姐妹俩倒是齐聚一堂,真真是难得。” 这道不大不小的声音,不仅是李常在听的一清二楚,就是坐在水榭里的沈清棠也听的清清楚楚。 沈清棠抬头看去,此时突然出现在李常在身后的,可不就是之前在临风居内瞧她不顺眼的万婕妤,以及哪哪都爱凑热闹的洛嫔。 隔着百十米的距离,沈清棠能将洛嫔此时脸上的怪异笑容尽收眼底。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洛嫔上扬的嘴角弧度,变得越发奇异莫名。 “想必是姝贵人病情刚有所好转,便按捺不住的想要出来勾引人吧?” 第44章 都是狐狸精 锦鲤池上,水榭内。 洛嫔搭着陪嫁丫鬟秋水的手,摇曳生姿的走近向她跟万婕妤屈膝行礼的沈清棠。 “十多日未见,姝贵人这身体如今可有好些?” “洛嫔娘娘怕是多虑了,姝贵人若是身体未好,又岂会出来勾引人,您看她这身打扮,你我若是身为男人怕是也要被勾走了魂儿。”万婕妤阴阳怪气。 沈清棠今天这身装扮好看吗? 洛嫔上下打量了着沈清棠,素净的月白色长裙,配上她那头仅用碧玉发簪挽起的如墨长发,分明没有任何装扮的痕迹,却偏偏美的惊心动魄…… 只能说,好看的人,便是身披麻袋都依旧难掩其绝丽之姿。 而被人再三说是勾引人的沈清棠,面上也不见羞脑之色,眉眼舒展间更显游刃有余。 “嫔妾倒是不知,原来婕妤娘娘是这般风趣幽默的人。”沈清棠眸心轻眯,“按照您的意思,嫔妾是否可以理解为,今日来往御花园的人都是狐狸精?” 被骂狐狸精,洛嫔目光微闪一瞬她还没吱声,万婕妤自己就大动肝火的先跳了出来。 “沈清棠,你骂谁狐狸精呢?!” “婕妤娘娘您要是自己喜欢对号入座,那嫔妾也没办法。”沈清棠两手一摊,无奈的很。 说着,沈清棠将她打量一瞬,顿时苦笑不已。 “您道嫔妾要将你的魂勾走了,可婕妤娘娘为何不临水自照一番呢?您只需看一看您自己,届时您便能知道何为花枝招展,跟您比起来嫔妾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瞧瞧那身五彩斑斓的绫罗长裙,以及恨不得当花瓶使用的高耸发髻,整的跟个花孔雀似的,到底是谁想勾引人? 沈清棠说的直白又不客气,不仅是万婕妤本人被她怼懵了,就连洛嫔,以及一向不拿正眼看她的李常在,都被她说的愣在当场。 沈清棠这张嘴,何止是伶牙俐齿,这根本就是尖酸刻薄。 不过—— 洛嫔看一眼万婕妤,当即就觉得自己有些眼睛疼。 有沈清棠对比在前,如今再一瞧珠光宝气的万婕妤,简直就是俗不可耐。 不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洛嫔,目光闪烁间,便开始煽风点火,恨不得这锦鲤池上再多热闹几分。 “哎呀呀~姝贵人你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自然是不会明白万婕妤的不足之处,不过——”洛嫔见着万婕妤越渐发黑的脸色,顿时扬唇一笑,“本宫瞧着,万婕妤这身装扮,虽比不得你仙气飘飘,却好歹也是人间富贵花一朵。” “李常在,你说是不是?” 李常在:……她只是小小常在,这有她说话的份吗? 李常在心惊肉跳,要是可以,她真想一走了之。 可是—— 几乎是怕什么来什么,经不起挑唆的万婕妤,在洛嫔戏谑的目光下更是勃然大怒。 “沈清棠你放肆!” 一句放肆,万婕妤扬手便打。 啪! 然而她一巴掌没能落下,就被沈清棠轻而易举的扼住腕间命脉。 “到底是谁放肆?”沈清棠目中寒光一瞬,“嫔妾倒是不知,婕妤娘娘可以肆无忌惮掌掴妃嫔!” “沈清棠你给本小主放手!” 万婕妤气急败坏的挣扎不休,然而她越是挣扎,沈清棠就越是不松手。 而凝结在她眉眼间的冷漠无情,更叫万婕妤莫名有些胆怯害怕。 “嫔妾若有不对之处,自有皇后娘娘责罚,而你——”沈清棠捏紧万婕妤的手腕,语气危险道,“万婕妤,你莫非是想越俎代庖不成!” 说罢,沈清棠猛地将万婕妤的手甩了回去。 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到的万婕妤,被她甩的更是脚下一个踉跄。 “你!”万婕妤气的拿手指指向沈清棠,从她不断哆嗦的手指来看,可见是被沈清棠气的不轻。 然而她被气得半死不活,沈清棠却慢条斯理的将她那根手指又折了回去。 “嫔妾很好,就不劳婕妤娘娘您挂念了,这锦鲤池上风景甚好,嫔妾就不打扰您跟洛嫔娘娘喂鱼了,告辞!” 她甩了甩衣袖转身就走,留下万婕妤在水榭上气得直跺脚。 “洛嫔娘娘您看,这个沈清棠当真是恶毒得很!” 说她越俎代庖,可谓是用心险恶。 若叫权柄在握的叶皇后知晓,她轻则被罚,重则后宫除名。 这个沈清棠分明是在送她去死! …… 然而洛嫔对她的无能狂怒并不感兴趣。 啪啪啪—— 精彩纷呈! 洛嫔轻轻拍了拍手,嘴角轻扬道:“不愧是姝贵人,有趣的很。” 然而她口中的有趣,却叫万婕妤敢怒不敢言。 只能看着洛嫔从丫鬟秋水的手中接过一把鱼食,一边神色悠然地欣赏着在池中嬉戏的斑斓锦鲤,一边笑吟吟的将她今日的穿着打扮数落一番。 “本宫倒是觉得姝贵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今日这身打扮确实太过招摇了些,莫说是皇上欣赏不来你的美,便是本宫看着也有颇多不适,你那头金光闪闪的发钗步摇,将本宫的眼睛都晃疼了。” “……嫔妾喜好金器,故而才会佩戴过多。”万婕妤脸上红白交替,好一会才找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都是沈清棠的错! 若不是她,洛嫔岂会将她的脸皮践踏在地! 万婕妤心中不快,可眼神却止不住的往水榭外面瞟来瞟去。 “今日皇上该不会不来喂鱼了吧?” 她们都打听过了,御极帝陪珍贵妃逛御花园的时候,接连几日都来锦鲤池喂鱼,可今天却迟迟不见人影,该不会就这么不凑巧吧? “你若等不下去,可以自行离开。”洛嫔将手中鱼食洒落水面,引得大小锦鲤在水中争相抢食。 没错,她们今日来锦鲤池的目的,正是为了御极帝。 也不知洛嫔喂鱼喂了有多久,直到万婕妤被风吹的昏昏欲睡时,洛嫔才拿着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她那双纤纤玉手。 “鱼都快被本宫喂得撑死过去了,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不会来的人,再怎么等下去,也不会出现。 好在今日一行,也不算全无收获。 第45章 攻心方为上策 御花园内。 李常在走在沈清棠身后,惊疑不定的脸上满是怀疑。 她……真的是沈清棠吗? 她仔细的想了想,印象里的沈清棠,胆小软弱,美则美矣,却好像并不如现在这般耀眼…… 这种感觉,就像是—— “啊——” 李常在正想的出神,突然就觉得脚下踩着了什么,惊叫着就要摔倒的瞬间,就被人抓住手腕又用力扯了回来。 她抬头,就发现沈清棠正神色担忧的在看着她。 “月盈姐姐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若非琥珀反应迅速,怕是就要摔进花丛里刮花脸了。” 沈清棠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轻拍胸口之余,又有些怨怼的看着李常在。 “那万婕妤真真是蛮横不讲理的很,她方才作践我的时候,你为何不帮我?” 李常在不对劲。 从水榭出来时,就疑神疑鬼的打量她。 而她跟原主的性格…… 心里想着,沈清棠看向李常在的目光,就生出几分变化。 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更何况还是从泥泞中一朝登高后,她的改变合情合理! 沈清棠眸心轻眯,先发制人道:“月盈姐姐,你说在这宫里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可万婕妤羞辱我的时候,你却视而不见任由她打骂我,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 “不、不是的!本小主是——”李常在思绪被打断。 察觉到沈清棠的情绪变化,李常在张口欲言刚要解释,可奈何沈清过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我不想听!”沈清棠冷漠打断,“也许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 沈清棠情绪变化极快,在她脸上闪过一丝受伤之情后,曾为李常在敞开的心扉大门再次被坚冰覆盖。 “我现在很有理由怀疑,你早已跟万婕妤串通好,将我诓骗出来就是为让她羞辱我,好报复我之前冷落你所造成的难堪之仇!” 在沈清棠充满怀疑的目光下,李常在险些背过气去。 “沈清棠你不相信本小主?!” “你冷眼旁观,要我如何信你!” “你——” 就在李常在气的拿手指向沈清棠时,好不容易找着她们的夏至,突然兴匆匆的从花圃后的垂花门内跑了出来。 她没有察觉场内气氛不对劲,刚看见李常在就一脸亢奋的往她身边蹿。 “小主,奴婢可算是找着您了,快快快,我们快些回去,皇上行至承露殿,宣您伴驾呢!” “你、你说什么?!”李常在被天降惊喜砸懵了,“皇上宣本小主伴驾?” “您没听错,皇上正等着您呢。” 李常在再三确认后,哪还管是否又跟沈清棠决裂的事情,当即一脸趾高气昂的冲沈清棠扬起下巴。 “虽然你误会了本小主,但本小主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不等李常在说完,就被沈清棠冷声打断。 “你要邀我一同见驾?” 李常在会这么大方? 当然不会! 若以沈清棠为主导,她自是想分得一杯羹。 可换做是她,怎么可能会将恩宠分与别人! 有被噎到的李常在,咬牙切齿道:“你毕竟是本小主的妹妹,待见了皇上后,本小主自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它日还望妹妹莫要——” 李常在‘辜负’两字还未出口,就被沈清棠毫不留情的打断。 “不稀罕!”沈清棠有样学样,倨傲道:“再如何,本小主也是皇上亲封的姝贵人,而你一个小小常在,本小主能指望你什么?!” “毕竟,本小主这张脸生的比你貌美无数倍!!” 说罢,沈清棠就在李常在怒不可遏的目光下,毫无留恋的快速转身而去。 看着她越渐远去的高傲背影,李常在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牙咬的嘎吱作响。 “好你个沈清棠,它日本小主若能得宠,定要你跪下来求本小主!!” …… 芳华殿内,气氛凝重。 被关在书房外的琥珀几人,脑袋挤着脑袋,人人脸上都是担忧之色。 从御花园回来后,她们小主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任由他们都快把门敲碎了,可里面愣是一个动静都没有。 真担心,万一小主她想不开伤着了自己可怎么办。 “……再试试?”石榴小声建议道。 “皇上去了承露殿,这会儿小主心里最是难过……”安兰摇摇头,“只怕小主还是不开门。” “喵呜喵呜……” 在他们商讨着如何开解沈清棠的时候,琥珀却抱着小橘子在门口叫着。 “小橘子小半日没见着您,如今它可想您了,您不出来看看它吗?” 然而不管小橘子再怎么叫,兀自把自己关书房里的沈清棠,却悠闲自得的在案前书写着什么。 待到最后一笔收尾,沈清棠顿时心满意足的将笔放回了笔架上。 这狗爬字,终于叫她驯服了! 她将纸从案桌上拿起,好整以暇的欣赏着,“进步神速,今夜当小酌庆祝一下,到时候——” 脑中想到什么,沈清棠手指蘸水,将其弹落在纸上,看着纸上字迹被水渍晕染,嘴角顿时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半个多月以来御极帝虽不曾来过芳华殿,可她每日练字的贴子却都有被他一一检查过。 想必—— 沈清棠甜蜜一笑,“以色侍人终不长久,攻心方为上策。” 等御极帝看到这首诗的时候,都不用她亲自去演,也能脑补出写这首诗的她,当时哭的是有多心碎难受。 “唉~宠妃不好当,走心的宠妃更不好当!” 每日都在精心演出,就凭她日日谋划如何攻略御极帝的这份态度,如何能不劳心伤神? 啧~ 想到今日去了承露殿的御极帝,沈清棠不由得黛眉轻挑。 “我的好表姐,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哟~” 在沈清棠谋算着什么的时候,被她关在外面的琥珀等人,也拿定了主意。 福安下定决定,“敲门无用,还是直接撞吧!” 小主心善,就算他们撞门,也不会责罚他们。 当然就算是挨罚,他们也心甘情愿! 几人目光交错一瞬,然而就在她们铆足了劲准备撞门时,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抬头,就是沈清棠湿红眼眶,凄美破碎的盛世美颜。 “拿酒来,我要一醉方休!” 第46章 对姝贵人是否在意 落日西斜。 承露殿外,晚霞如纱从天边轻轻洒落,给整座宫殿披上一层璀璨光辉。 从御花园回来的李常在,一眼就看到了在承露殿外停着的天子仪仗,而她的文思居内更是人影憧憧,想必皇上就在里面等着她呢…… “夏至,你快看看,本小主头发有没有乱?” “好着呢,下午出去时您是桃花仙,现在更是容色动人。”夏至夸的情真意切。 再好的胭脂面,也比不过天然雕琢,两腮一点红晕,真真是娇媚动人。 “是吗?”李常在脸上笑的比花还灿烂。 虽然被夸的心花怒放,可李常在还是仔细整理了身上衣裙,又轻抚了下发髻,这才迈着志得意满的步伐,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朝文思居的方向款款走去。 亏她为了承宠去迎合沈清棠,如今她也能伴君左右,只要她能把握机会,何愁不能登临顶峰! 李常在心有凌云志,可奈何,她刚踏入文思居却发现—— 她的文思居内,不仅有御极帝,还有珍贵妃在! “哟~原是李常在回来了,这御花园里的花,可还赏的尽兴?” 文思居内,珍贵妃刚一开口,李常在就顿觉冷彻心扉。 不仅是她,就连入内侍奉茶水的夏至都惨白了脸色。 完了! 等皇上、贵妃娘娘走后,她怕是难逃责罚! 珍贵妃这句暗藏锋芒的话,定是在意指她们窥伺帝踪…… 夏至都能想到,李常在更是忐忑不安。 该死的!夏至这个死丫头到底是怎么办的事?! 偷偷剜了眼夏至的李常在,深吸了口气,强颜欢笑道。 “回贵妃娘娘的话,今日阳光正好,嫔妾才跟清棠妹妹同游御花园赏花。”要责罚便一起罚。 更何况,若不是为了沈清棠着想,她又岂会今日贸然前往御花园。 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 李常在将过错都推到沈清棠身上时,珍贵妃却冷哼了声转头看向御极帝。 “瞧瞧这多感人的姊妹情,您要不将李常在迁入关雎宫,让她们姐妹俩住一起得了,省的李常在每天在两宫之间跑来跑去。” 迁入关雎宫? 李常在一脸错愕的看向珍贵妃。 这下就连她都猜不透珍贵妃是何用意,可若是真能叫她入住关雎宫…… 李常在心头狂跳,一丝期待难以抑制的爬上心头,皇上会让她迁宫吗? 李常在毫不掩饰的渴望,被御极帝尽收眼底。 “你想跟姝贵人住一起?” “想!”李常在重重点头,“清棠妹妹身子一向单薄体弱,若能住在一起,嫔妾也好照顾到她。” 到时候只要沈清棠能承宠,她就有机会分杯羹! 想到美好的未来,李常在呼吸都变得急促几分,然而她越是期待,失望也就越大。 沉重燃香下,御极帝右手轻抬,在珍贵妃的冷眼下,李常在立刻难掩激动的走到皇上身边。 “皇上,您能看在嫔妾姐妹二人感情极好的份上,让嫔妾搬去关雎宫一起住吗?” 在李常在期待的目光下,御极帝反而将一张纸递给了她。 “这上面的字,你可识得是谁写的?” 字? 什么字? 李常在将纸接过手中,展开的一瞬间,她就认出了上面的笔迹。 “这是清棠妹妹的笔迹。”好端端的皇上为何会这么问她? 李常在心下莫名,反观御极帝眸中神色反而变得晦涩难明。 “确定?” “嫔妾确定。”李常在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而这份不安,直到另外几张歪七扭八的练字帖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这才意识到不妙。 果然—— 在她脸色骤变时,御极帝冷沉的声音,也随之冷漠传来。 “入宫前,姝贵人尚还会写字,可为何到了承露殿后却连字都写不好了?” …… “嫔妾冤枉!!!” 从承露殿出来后,江全都还能听到李常在的叫怨声,其嗓音凄厉叫他都心颤不已。 反观御极帝跟珍贵妃,却是神色如常,并行走在寂静无声的旷阔宫道上。 “您对姝贵人是否太过在意了?”珍贵妃目光探究的看着御极帝。 姝贵人当初在承露殿时不过是受了些许小伤,可他却令人对李常在施以拶刑,想想李常在那惨烈模样,便是冷硬如她江明月都觉得有些惨。 要说不在乎,她第一个不相信! 珍贵妃心里正想着,却不想一道幽冷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她的脸上。 “在意?”御极帝皱眉,“对比爱妃你如何?” “皇上怕是在说笑吧?”珍贵妃嘴角抽抽。 她在这宫里是什么定位,别人不知道,难道她自己还能不知道? “想必今日皇上也无心留宿明华宫,既然如此臣妾便先行一步。” 珍贵妃一向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她这一走,倒叫江全都险些在风中凌乱。 不愧是第一宠妃,连皇上都敢给脸色看,不怪被皇后娘娘视为眼中钉。 察觉到御极帝那身冷冽气息,江全腰杆子都塌了。 “……皇上今日可要翻牌子?” …… 当江全夹缝生存时,泡在醇香美酒中的芳华殿早已乱了套。 “小主,奴婢扶您下来可好?” 月桂树下,石榴她们急的团团转。 谁也没想到,她家小主居然爬到树上喝酒了,待她喝到双颊绯红,酒意微醺时,居然极为大胆的将裙摆卷至膝盖,在树上晃悠着她那雪白纤细的小腿,晃的人心猿意马。 “才不要!” 沈清棠慵懒的倚靠在树干上,提着酒壶的手指过天边半轮明月,醉意朦胧道:“赏月,还得是高处才能视野开阔,更具意境。” “可惜无人与我共饮啊哈哈哈……” 沈清棠眸中含伤,她哀婉悲凉的苦笑声,叫人听之便不由得心生怜惜。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庭院外,好不容易找来一架梯子的福安,此时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而被他跪着的年轻帝王,却有些失神的看着月桂树上好似误入人间的小仙女。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珍贵妃的话却不可抑制的在他脑海中不断重复。 ……在意吗? 御极帝眸光微晃,江全躬身道。 “皇上您可要进去?” 第47章 你是我的心上人 芳华殿外,空气好似凝固了一样。 御极帝面沉似水,江全不敢去看,恨不得将脑袋塞进肚子里。 不怪乎世人皆说伴君如伴虎,好端端的他家皇上为何又又又心情不好了? 江全惶恐。 帝王心思难猜,这到底是进还是不进,皇上您倒是给老奴一句准话啊? 这要是耽误了那小太监送梯子进去,万一这胆大包天的姝贵人从树上摔下来,可怎么是好? 届时,倒霉的还是他们这群做奴才的。 江全唯恐自己被牵扯其中,他想了想脑袋又压低几分,小心翼翼道:“皇上,姝贵人此番醉酒,怕是会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依奴才拙见不如先让福安把梯子送进去,好叫姝贵人出来接驾?” 还不等福安起身,御极帝忽而皱眉摆手。 “回太和殿。” 御极帝一声令下,江全回忙不迭的伺候他回去。 然而就在御极帝转身欲走时,被院墙分割好似两个天地的庭院内,女子黯然伤神的哀婉之声被郁郁晚风吹进了他的心底。 御极帝凤眸微眯,便见一袭轻纱,在徐徐晚风中轻飞曼舞…… 月桂树上,酒香四溢。 一轮明月高挂树梢,清辉如银从空中挥洒而下,将栖身在月桂树上的沈清棠,映衬的好似月中仙子般美的不可方物。 “今夜月色甚好,不知皇上跟李常在是否也在同我一样赏月?”沈清棠轻摇手中美酒,纵是双目迷离也遮不住其中的忧郁哀婉。 说着,沈清棠又忍不住自嘲而笑。 “哈~怎会呢,春宵苦短,是我痴心妄想……” 嘀嗒! 一滴清泪从树上坠落而下,未曾破碎在地,就被人收藏在手。 “今夜有朕陪你一同赏月,爱妃你可高兴?” “爱……妃?” 斜倚在树上的沈清棠,骤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微微眯起她那双醉意微醺的双眸,似在仔细辨认站在树下的高大身影是谁一样,不一会那双氤氲水眸内瞬间绽放出璀璨光芒。 “是你!”沈清棠眉眼弯弯,惊喜之余,手中酒壶顿时砸落在地。 “小主——” “砰”的一声,树下酒液四溅的瞬间,伴随着琥珀她们的惊叫声,娇躯轻动的沈清棠,也好似神妃仙子般从月桂树上翩然飘落,径直扑入御极帝怀中。 而御极帝也不负所望,将从天而降的她稳稳抱在怀中。 御极帝呼吸间都是馥郁酒香,再瞧怀中脸颊染上一抹醉人酡红的沈清棠,不由得剑眉轻挑道:“爱妃,可还认得朕是谁?” “认识!”沈清棠伸出食指轻点在御极帝嘴角,傻兮兮道:“你是我的心上人。” 说着,沈清棠又醉意朦胧的轻琢了下御极帝滚动的喉结,朱唇轻启,吐气如兰之际,她娇憨的嗓音忽而变得几分慵懒与魅惑。 “那你知道什么是心上人吗?” …… 当芳华殿浸泡在酒色里的时候,远处笼罩在沉沉夜色中的文思居,却显得格外压抑迫人。 哒、哒、哒…… 摇曳灯光下,脚步声刚从外面响起,就有小宫女畏畏缩缩的走进内寝。 她站在床边,小声道:“小主,夏至回了。” 她话音刚落,忍受着从手指上传来剧痛的李常在,当即开掀开眼皮子,目光狠辣的盯视在她身上。 “蠢货!还不快叫她速速来见本小主!” “小主您息怒,奴婢这就去。”小宫女脸色惨白一片。 遭受拶刑后的李常在,更加吓人了! 文思居没前途,也许她该另谋出路了…… 有被李常在吓到的小宫女,一边想着未来,一边快速跑了出去。 而她这副视李常在为洪水猛兽的反应,更叫李常在怒火中烧。 她想拿东西砸人,可惜十指连心的痛,她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弹。 惨遭拶刑,她的这双手都快废了! 李常在看了看自己肿胀不堪的双手,顿时冲着外面愤怒咆哮道:“夏至你这个贱婢,在外面磨磨蹭蹭做什么呢?还不快快滚进来!” 而她声音传到外面,不管是刚才的小宫女,还是夏至本人,都在这声咆哮下瑟瑟发抖。 “冬至你——” 夏至想寻求帮助,然而冬至却直接打断他。 “当初我便叫你不要欺凌姝贵人,如今皇上为她出气,你虽未受刑,可小主她却深受拶刑之苦,你——”冬至有些艰难的吞咽了下唾沫,对夏至同情道:“你跟李常在是年少的情谊,你求求她,说不定还能饶恕过你。” 说完,冬至就快速跑了出去。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宫女,比不得夏至这个陪嫁丫鬟得脸,找她帮忙她也帮不上。 更何况,她还要清点身家,找管事嬷嬷调离承露殿。 也不知,曾经跟姝贵人的情谊,是否能让她调去芳华殿…… 而眼睁睁看着她跑走的夏至,目光不由的微微闪烁,冬至称小主为李常在,她怕是想走了吧…… 而她—— 夏至想到自己陪嫁丫鬟的身份,不禁瑟缩了一下脑袋,顿时心惊胆颤的往里走去。 扑咚! 然而夏至刚出现在内寝,还没看清里面灯光,就被人狠狠踹在膝盖上,顿时整个人都被踹的翻滚在地。 一道阴影从头顶落下,李常在的怒骂声紧随而至。 “你这贱婢,都是你害本小主至此,当初你为什么不趁机直接将那贱人毁容!” 李常在一边厉声责骂着夏至,一边拿脚猛踹夏至。 “贱婢!念你打小伺候本小主的份上,特意将你带进宫悉心培养,可你却连珍贵妃在都不知道,这么没用,本小主要你还有何用!” 夏至强忍着痛意连滚带爬的跪在李常在脚下,“小主,奴婢冤枉,奴婢在御花园找皇上时,通知奴婢的小太监并没有说贵妃娘娘也在……” “闭嘴!”李常在怒不可遏道:“你还敢狡辩,入宫这么久,难道你不会使点银子问个话吗?” 今天因为伴驾有所高兴,现在就有多愤怒。 可笑她居然还在沈清棠面前耀武扬威,指不定那贱人现在怎么笑话自己呢! 只要想到会被沈清棠嘲笑,李常在就气的又踹了夏至两脚。 而被踹倒蜷缩在地的夏至,却是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只能咬牙的承受着李常在的怒火。 当夏至被踹倒麻木时,发泄完心中怒火的李常在,慢悠悠的坐回到床上,冷冰冰的看着在地上重新跪好的夏至。 “本小主让你取来的东西呢?” 第48章 朕对姝贵人在意 昏暗灯光下。 李常在坐在床边,从床顶帷幔落下的阴影,为她狠辣的表情增添几分阴森之气,叫人望之便不寒而栗 从未见过她这一面的夏至,更是被吓得瑟瑟发抖。 “小主,那可是……” “闭嘴!”李常在柳眉倒竖,“再多废话,就别怪本小主统统喂你!” 说着,李常在忍着十指连心的痛,将她肿胀的好似馒头一样的手伸向夏至,那迎面而来的血腥味熏得夏至身子一颤。 夏至将藏在鞋子里还粘着些许泥污的小瓷瓶取出,面色惨白道:“小主,这万一要是叫人知道了,恐怕——” 小姐她……好像变了,变得令她更加畏惧害怕! 李常在目光阴冷,看向夏至的那一眼,更是让她感到有种如坠冰窟的冷。 “你不说,谁会知道?” …… 谁也不知道一次拶刑后,李常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害她遭受拶刑的沈清棠,此时此刻却抱着被子睡的正香。 至于御极帝—— 他都快被沈清棠气笑了! 什么心上人? 床上却连个被褥都不肯分他! “小没良心的,枉朕替你报仇,结果你倒睡的舒坦!”御极帝捏了捏沈清棠的鼻子。 佳人在怀难得睡个素觉,如今到好,连个觉都没得睡。 得。 睡不得芳华殿,朕的太和殿多的是被褥! 御极帝起身,他刚撩开床幔,江全手里提着东西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皇上,您可是要起夜?” 御极帝手下一顿,若叫珍贵妃知晓朕连条被褥都抢不到,怕是又要胡言乱语乱他心志…… 御极帝瞥了眼床上人,心下无奈之余,只好打消回去太和殿的想法。 御极帝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道:“你去将姝贵人近日写的字帖都拿来,朕要好好检查一下,朕的学生如今可有进步。” 现在? 江全错愕一瞬,“皇上,您明日还要上朝,这个时辰查验功课,怕是会有碍龙体……” “无妨!”御极帝挥手,“看完朕便休息。” “这……”江全迟疑一瞬,躬身领命,“那奴才这就去取。” 看着江全离去的背影,御极帝不禁捏了捏眉心。 这半月来,他虽然没有到过芳华殿,可沈清棠每日所练字帖,他却一张都不曾错过。 而她的进步,亦是有目共睹。 “不过还不够。”朕的学生,字画水平岂能落于人后。 在御极帝喃喃自语时,奉命取沈清棠练字帖的江全,在看到散落在桌的纸张时,顿时有些迟疑的将水墨晕染的最严重的那张字帖,放在最上面。 “锦上添花虽不如雪中送炭来的重要,却也美事一桩。”杂家今日又是日行一善的一天,试问还有谁比他更适合这御前大总管的位置?! 以他家皇上对姝贵人的在意程度,怕是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既然姝贵人注定要得宠,那他江全推波助澜一番,也不是不可以…… 江全心里想着,脸上就笑开了花。 做人奴才的,尤其是他这样的御前大总管若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怕是早已被王茂那王八羔子从御前大总管的位置上拉下。 想到王茂,江全心下就有些忌惮,此人身靠太后且背后关系错综复杂,他还是得小心为上。 江全心里想着,就赶紧从书房里退了出来,带着他精心整理过的字帖,步履匆匆往寝殿走。 在御极帝再次将沈清棠睡姿矫正后,江全也拿着一叠被水渍晕染的字帖,垫着脚步轻轻走进寝殿内。 “皇上,姝贵人所练字帖,奴才都取回了,只是——” “有何不妥?” 在御极帝喜怒不形于色的目光下,江全将水墨晕染的最严重的那张字帖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皇上您看,今日这姝贵人怕是哭坏了眼睛,奴才见着好几张字帖都被哭湿了,尤其这张最为严重。”字迹晕染的他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御极帝将纸张接过,殿内光亮正好,纸上字迹虽被水渍晕染,可他依旧能认得出来。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御极帝沉默一瞬,又将其它被晕染了的字帖一一看过,狭长凤眸不由得变得深邃而又复杂。 她果然对朕用情至深! 心里想着,御极帝又回转到床上,他看着床上睡颜恬静的沈清棠,再是冷厉的眉眼都在这一刻有所软化。 姝贵人对朕的爱如此直白热烈,而朕—— 想到珍贵妃晚间说的话,他不禁凤眸微闪,朕对姝贵人在意? 御极帝敛眉,若不在意,又岂会莲池惊鸿一瞥,予其殊荣纳入后宫。 美人,天下哪个男子不喜欢? 他是男人,更是天子。 只要朕不耽于情爱,便是在意一分,那又如何?! 御极帝心中想着,斜飞入鬓的剑眉便不由得舒展几分,只要姝贵人日后不恃宠而骄犯下错事,小小一点宠爱朕还是给的起的,只是—— “……若能初心不改,朕可予你真正的殊宠。” …… 也不知是帝王画的饼太香,还是香味都飘进了梦里,这一夜沈清棠睡的格外舒服。 晨间鸟雀叽叽喳喳,沈清棠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她刚醒就看见一团橘色的毛绒绒正枕着一叠字帖,在袅袅墨香中打着呼噜睡的正香。 而那叠字帖,正是她昨日‘哭’花的那叠。 沈清棠抿唇一笑,顿时心满意足的在床上舒展了下腰身,任重而道远,她还需继续努力啊~ 在她将小橘子抱起的时候,听见动静的石榴、安兰两人,不一会儿就出现在内寝。 “小主您醒了,可有感觉头痛不适?” “还好,就是头有些昏沉沉的。”沈清棠说着,脸上带着了丝疑惑道:“这些字帖是我醉酒后拿来的吗?” 一个喝醉酒的人,又岂会记得醉酒后的事情。 即是演戏,就绝不能有疏漏,如此方可显得她的纯粹难得。 “小主您昨夜酩酊大醉,险些从树上摔了下来,幸而有皇上在——” 沈清棠美目微瞠,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石榴、安兰。 “皇上昨夜来了?”沈清棠脸上一慌,急急问道:“那、那我醉酒后,可有失态?” 她其实最想问的是,她有没有惹的御极帝生厌。 石榴、安兰自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当即一边服侍她洗漱更衣,一边将昨夜她醉酒后所发生的事情向她一一道来。 “……今晨走时,皇上还吩咐奴婢们,为您准备醒酒汤呢,可见皇上他极为在乎小主呢~” 第49章 强大到可怕 今日不用请安。 干完一大碗醒酒汤后,沈清棠就心安理得的宅在芳华殿练字、撸猫好不潇洒快活。 “小主,这个架子搭的可对?” 在沈清棠的指挥下,福安带着芳华殿的宫人,正在努力的搭建猫爬架。 “没错就是这样,一会将草藤编织好的垫子,还有毛球放在这里,还有这里就对了。” 当芳华殿宫人卖力搭建猫爬架的时候,接受后宫妃嫔请安的坤宁宫又是另一番景象。 本该谈笑风声的坤宁宫,在洛嫔的到来后,殿内和谐融洽的气氛瞬间有所改变。 “今日姝贵人没来请安?” 早在洛嫔之前就到的嘉嫔,顿时纳闷道:“她病好了?” 说着,嘉嫔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洛嫔,今日的洛嫔有古怪。 姝贵人都有小半个月没来坤宁宫请安了,怎么洛嫔今日反倒关心起姝贵人了? 难道在本宫不知道的时候,这洛嫔与姝贵人私下有所来往? 正在嘉嫔有所猜测时,坐在人群中的万婕妤,眼珠子一转心里就来了想法。 “嘉嫔娘娘难道您还不知道吗?”万婕妤故作惊讶道,“昨日里姝贵人跟李常在同游御花园,她艳若桃李的好气色,瞧着就身子康健的很,却不知——” 万婕妤拿帕子轻遮嘴角往内殿看去一眼,看似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可其音量却足以叫还在内殿的叶皇后,能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病分明都好利索了,却不知为何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万婕妤嘴角在帕子下笑得十分得意。 昨日沈清棠敢给她难堪,那就别怪她在皇后娘娘面前上眼药! “可别是仗着几分恩宠,就连规矩都不顾了。” 有洛嫔搭台子,万婕妤再推波助澜。 果然,在她三两句话后,嫉妒沈清棠曾有殊宠在身的妃嫔,顿时加入讨伐队伍。 “恃宠而骄,真真是放肆!” “就该将她惩戒一番,以儆效尤。” “皇后娘娘仁慈,她却这般不知好歹。” …… 在她人七嘴八舌的讨伐声下,洛嫔却是笑眯眯的看了眼万婕妤,万婕妤这把刀递得可真真是妙啊~ 死水一样的后宫,没有孩子傍身的日子里,真真是无趣的很。 所幸,如今有了姝贵人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 勉强也算是乐子一桩。 当洛嫔好整以暇的欣赏着殿内越渐鲜活的面孔时,今日本不该来请安的李常在,却神色憔悴的出现在了坤宁宫。 她的出现,顿时将沈清棠推往另一个深渊。 万婕妤眼尖,一眼就看到手裹成发面馒头一样的李常在,顿时捏着帕子惊呼出声。 “李常在你这手是怎么了?” 被万婕妤提及到自己的手,李常在苍白的脸上,顿时委屈又难过的落下了两行泪。 “嫔妾昨日被罚拶刑……”李常在抽噎一瞬,又颇为自责道:“与清棠妹妹无关,怪只怪我没能照顾好她,皇上便是罚我,也是理所当然——” “什么?!”万婕妤瞠目结舌,“因为姝贵人,皇上他罚你拶刑?!” 皇上他就这么在乎沈清棠?! 不仅是万婕妤,洛嫔她们都震惊了一万年。 大脑有些转不过来的嘉嫔,有些急不可耐道:“李常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因为你没能照顾好姝贵人被罚拶刑?” 除了珍贵妃,这还是皇上第一次为妃嫔出头! 而且这人还是三番两次被搞特殊的姝贵人! 这、这已然打破后宫平衡了! 不仅是嘉嫔,便是作壁上观的洛嫔,都有些微微色变。 “本宫昨日还见你们姐妹俩同游御花园,皇上怎么就好端端的罚了你拶刑?!” 李常在向洛嫔她们看去,众目睽睽之下,那双被团团泪水遮掩住的眼底满是阴冷恨意。 将翻涌在心的恨意深深埋藏好,李常在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经由情绪酝酿后顿时自责不已的痛哭出声。 “之前清棠妹妹在承露殿做宫女时,曾不小心手腕受了些许小伤,皇上昨日得知后便……” 从今日起,她李月盈要沈清棠被所有人忌惮!孤立!加害! 身有几分恩宠又如何,等到她的计划开始执行后,只要身陷其中的沈清棠孤立无援、心灰意冷时,届时她再雪中送炭、施以援手将其拉出黑暗,到时候她定能将之驯服!! 想到自己的计划,李常在顿时激动到浑身颤栗不止。 拶刑后,她已不再期待恩宠。 比之恩宠,如今她有了更远大的目标! 李常在觉得,现在开了窍的她,如今强大到可怕! …… 前殿人心浮动。 而身在寝殿的叶皇后,却漫不经心的吹了吹杯中茶水。 “殿外的纷纷扰扰,你怎么看?” “臣妾也是不懂。”良妃摇摇头,“她没有珍贵妃那样的显赫背景,皇上若真在意,又怎会忍心将其架在火上烤?” 叶皇后皱眉,“这么说来,那她岂非没了利用价值?” “不见得。” “哦?” 在叶皇后的目光下下,良妃轻笑一声,将供于瓶中花色最美的那支递于叶皇后。 “万花丛中,娘娘您又是为何会选中它?” 叶皇后将花轻轻拿起,低头轻嗅道:“自是因它最美最香,便是拿在手上观赏,也不会伤着本宫。” 说着,她在良妃含笑的目光下,将花狠握在手。 没刺不扎手,才能更好拿捏在手。 破碎的花瓣自手心飘落,叶皇后跟良妃相视一笑。 “走吧,也该是时候出去了。” 叶皇后一边从软塌上起身,一边对银杏姑姑吩咐道。 “一会儿你去看看姝贵人身体如何了,若是身体无碍却还不来给本宫请安,你当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作为叶皇后身边的心腹老人,银杏姑姑自是最懂她的意思。 “娘娘仁慈,您贵为六宫之主,却还能如此关心底下的妾妃,实乃姝贵人之万幸,奴婢一会儿便去请了康御医替姝贵人好好诊治一番。” 在银杏姑姑搀扶着叶皇后往外走去时,良妃微微抿了抿唇,也轻搭着萍儿的手出了这光线略显昏暗的寝殿。 银杏说妾妃…… 良妃心中幽幽一叹。 她抬头,那一道道矗立在视线内的巍峨宫墙,终究是困住了她这本该为人正室的一生…… 姝贵人是妾,她季芙蓉亦是妾。 第50章 邀宠(上) 七月,天还是很热。 为了给小橘子搭建猫爬架,不仅是福安他们在烈日下挥汗如雨,便是只废口舌的沈清棠,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在她捏着帕子擦汗时,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的安兰,赶忙扶着她在亭子里坐下。 安兰将一杯凉茶递到沈清棠手中,柔声细语的劝慰道:“小主,您看这猫爬架福安他们也快要搭建好了,如今您这身子还未好全,尚且劳累不得,奴婢先扶您回去休息休息可好?” 从安兰手上接过凉茶,沈清棠一口气将它喝完,这才觉得自己的刀片嗓好了许多。 “无妨。”沈清棠将空茶杯放回到桌上,轻吁了口气有些汗颜道:,“今晨到现在,我也就出了张嘴,福安他们才最是幸苦。” 说着,沈清棠对石榴招了招手,石榴顿时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以为是沈清棠询问工作进度的石榴,不等沈清棠开口,自己就叽叽喳喳的开始汇报。 “小主莫急,猫爬架就差三四个位置还未固定好,福安说约莫再有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大功告成,到时候小橘子就能在上面愉快的玩耍啦~”石榴一脸崇拜的看着沈清棠。 她发现,她家小主有许多奇思妙想,如之前的逗猫棒,再加之今日的猫爬架,真真是有趣的很。 能被她家小主这么宠着,小橘子绝对是猫界第一小公主。 “好好好,今日你们幸苦了。” 沈清棠一边夸着石榴,一边从身上掏出几张银票来。 “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一会儿你跟安兰去御膳房准备些冰镇绿豆汤,让御膳房的人在绿豆汤里多加点糖,要不然涩嘴不好喝。” 生活本就有点苦,尝点甜头这日子才能多点盼头。 在沈清棠将银票塞往安兰手中时,石榴圆溜溜的眼睛滴流一转,一溜烟的又跑回了福安身边。 “石榴我啊,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福安你们想不想听?” 因为石榴这一打岔,连福安在内都停下手上动作,想到石榴刚才去了姝贵人身边,现在一回来就说有好消息告诉他们,难道—— 众人下意识的往沈清棠看了眼,随后又一脸好奇的看向石榴。 “石榴姑娘你就快说吧,可别吊大家胃口了。” 石榴嘿嘿一笑,一脸亢奋道。 “夏日酷暑难捱,小主体谅大家劳作幸苦,特让我跟安兰去御膳房替大家准备只有主子们才能享用的‘冰镇绿豆汤’,并且还让多加糖给大家好甜甜嘴巴呢。” 石榴想,她们能被分配到芳华殿当差,定是上辈子烧来的高香。 否则,也不会遇上这么好的主子。 “什么?!小主赏赐我们加糖的‘冰镇绿豆汤’,这么精贵的汤饮,我等卑贱之身哪配食用!!” “贵人如此记挂着我们这些下人,实在是我们的福气。” “小主仁善,听说别处当差的,都热晕好些个了。” “可不就是,也就姝贵人拿咱当人看,别处当差的莫说是绿豆汤,便是连杯水都难喝上。” “贵人的恩情,我们定当更加勤勉,为贵人分忧。” …… 这世道,绿豆汤虽寻常普通,而难能可贵的是,自沈清棠入宫后,芳华殿的绿豆汤便不曾断过一日。 然而当普通的绿豆汤,变成加糖的冰镇绿豆汤,其身价却是贵不可言。 毕竟,在这个生产力普遍低下的时代,糖跟冰都是极为珍贵的物资。 以他们的身份,能喝上一份加糖的冰镇绿豆汤,可谓是天大的恩赐。 一时间,芳华殿的宫人们,都感激不已的对沈清棠拜了又拜。 …… 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沈清棠看着像个小太阳一样的石榴,在替自己笼络人心,一瞬间的惊讶后却又感动不已的弯起了唇角。 见着她微微弯起的唇角,安兰也欢喜不已的笑了。 姝贵人,值得她们奉献所有。 “外面暑气大,奴婢还是先扶您回去消消暑吧?” 安兰执着送沈清棠回屋里躺着,而安排好一切的沈清棠,这下也就没再多执着,便麻溜的回去供了冰的屋子里。 当沈清棠在软塌上坐下时,忽而想到什么,便又轻咳了声叫住安兰。 “昨日醉酒承蒙皇上照顾一夜,你再替我另外准备一份百合莲子银耳羹,这么热的天气,皇上也该消消暑气。” 安兰目光一亮,“小主,您是想?”。 自入宫以来,她家小主还是第一次邀宠呢,昨夜皇上没有安寝,想必…… 也不知道安兰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飞了两朵红云。 “小主您放心,奴婢一定让御膳房将您要的百合莲子银耳羹做得比之以往更加美味动人。” 安兰将‘美味动人’咬的有些重,沈清棠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然而不等她做出反应,安兰就飞也似的迅速跑了出去。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沈清棠不禁若有所思的摩挲了下下巴。 这小丫头似乎被染色了…… …… 铛!铛!铛! “退——朝——” 金銮殿上,钟磬之声渐息。 在江全的唱诺声下,众臣俯首恭送御极帝离去的背影,而后依次有序的从金銮殿鱼贯而出。 在沈淮安也随着人潮往外走的时候,他的老丈人礼部郎中李明渊刚走到他身边,却不想御前太监小银子突然行色匆匆的向沈淮安快步跑来。 “沈大人请留步,皇上有旨,宣您随奴才前往皇极殿面圣。” 什么?皇上宣召一个小小芝麻官? 不仅群臣震惊,便是沈淮安本人也微微一怔。 他一个小小芝麻官,皇上怎会突然宣他觐见?难道是姐儿…… 沈淮安心下刚有所猜测,站在他身侧的李明渊,就不着痕迹的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催促道:“淮安啊,即是皇上宣你,还不快快随银公公去皇极殿。” 李明渊一边说着,心里却也有着几分猜测。 皇上突然宣召他这位女婿,怕是跟宫里的姝贵人有几分关系。 毕竟在姝贵人进宫后,他这女婿就被调职到鸿胪寺升官了…… 而沈淮安也快速回神,客气有礼的对小银子拱了拱手。 “有劳银公公带路。” 第51章 邀宠(中) 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在沈清棠准备给御极帝送银耳羹时,银杏姑姑却领着康御医出现在了芳华殿。 “难怪今晨喜鹊叫个不停,原是贵客登门,银杏姑姑您快快里面请。” 因着之前有叶皇后的暗示,沈清棠打起十二分精神,热情十足的邀请银杏姑姑入殿用茶。 “还请姑姑莫要嫌弃,这茶虽是普通茶叶冲泡而成,却也口齿留香,姑姑请——” 她只是个小小贵人,平日里只爱喝白开水,如今能拿出茶叶招待银杏姑姑,可谓是极高的待客规格了。 然而,在她将茶杯推向银杏姑姑时,却被银杏姑姑客气有礼的拒绝了。 “姝贵人您客气了。” 银杏姑姑一边将茶杯从自己手边推离一分,一边面色关怀的将沈清棠上下打量了番。 “这些时日您虽不曾去坤宁宫请安,可皇后娘娘却一直对您牵挂不已,念及你这身子骨总是不见好转,今日特命奴婢请了康御医为您调理身体。” 银杏姑姑话音刚落,康御医就对沈清棠行了个礼。 “臣康治,给姝贵人请安。” 早在听到银杏姑姑说皇后忧心自己身体的时候,沈清棠便有所感动的微微红了眼眶,当她再一听到康御医这号人物时,更是激动到唇瓣都开始颤抖不已。 “都怨嫔妾这身子骨不争气,还累的皇后娘娘替嫔妾如此忧心牵挂,嫔妾真真是无用。” 说罢,沈清棠从软塌上起身,一脸虔诚且恭敬的对坤宁宫所在方向福了福身。 “烦请银杏姑姑替嫔妾转告皇后娘娘,娘娘如此挂念嫔妾病情,还特派康御医前来为嫔妾看诊,实乃嫔妾之幸,待嫔妾身体痊愈之后,定当尽心侍奉好皇上,绝不负娘娘对嫔妾的关怀之恩。” 什么?! 银杏姑姑怀疑自己听错了。 姝贵人方才好像是说,尽心侍奉好——皇上? 难道不应该是侍奉好皇后娘娘吗? 原本见沈清棠对叶皇后如此尊崇敬爱,还面带微笑的银杏姑姑,听到最后她带笑的嘴角却是控制不住的在抽搐。 偏偏沈清棠她含羞带怯的还露出一个她都懂的表情。 这一瞬间,银杏姑姑险些没一口气憋死过去。 “姝、姝……” 银杏姑姑脸皮抽动,颤抖的嘴皮子还是在深呼吸后,才找到自己声音。 “劳烦姝贵人在榻上坐好,将手腕伸出,让康御医替您好好诊脉。” 银杏姑姑说完,看向沈清棠的目光有了些许变化。 这姝贵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在叶皇后面前提伺候好属于她的男人,不是挑衅就是脑子有病! 偏偏这位姝贵人纯真傻白的样子,还不像是假的…… 所以姝贵人她是真傻! 在银杏姑姑复杂的目光下,沈清棠跟个乖宝宝似的,在软塌上坐好后就一脸期盼的看着康御医。 “早就有所耳闻康御医的鼎鼎大名,皇后娘娘能请您替本小主诊脉,想必您的医术定然是精湛非凡,却是不知能否调理好我破败的身子骨。” 银杏姑姑……康御医…… 沈清棠眸心微动,怕是今日请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要不然,叶皇后也不会指派了心腹太医,前来给她看病。 不过她又不是装病,自然不用心虚。 不过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沈清棠就有些黯然神伤。 任谁病了半个多月总不见好转,怕是都会郁郁寡欢。 更何况,她还每日都要喝苦死人的药…… 沈清棠想着,脸色就止不住的发白。 这模样,任谁都能看出她有病。 而且还病的不轻。 哪怕是门外汉的银杏姑姑都能看出她有病,更何况是身为御医的康御医,光是望闻问切里面的‘望’,便使得他的神色都严肃了十分。 “小主,请您凝定心神,臣这就替你把脉。” …… 芳华殿里气氛有些沉重。 而召见了沈淮安的皇极殿,殿内气氛更为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沈卿以为如何?” 御极帝淡漠的声音刚从御案后面传来,沈淮安就诚惶诚恐的跪在了地上。 “皇上隆恩,微臣感激涕零。然微臣才疏学浅,恐难当此重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另择贤能之士担当此职。” 沈淮安竭尽全力抑制自己此刻狂跳不止的心脏。 就在刚才,御极帝居然要提拔他做鸿胪寺右少卿。 虽然他确实有此才干能胜任这个职位,可他—— 沈淮安心惊肉跳。 一个月前,他才刚从九品汉赞礼郎,破例升至从六品寺丞,如今又要连跳数级升至右少卿,这…… 忽然想到什么,沈淮安更是战战兢兢的以头触地。 然而,他越是这般惶恐不安,坐于上首的御极帝就越不轻易放过他。 “哦?是吗。” 凤眸微敛之际,御极帝淡漠的嗓音,越发变得冰冷无情。 “月前,朕擢升你为六品寺丞时,沈卿较之今日可是坦然若素,缘何现在这般百般推诿、惶恐不安?” 御极帝现在很不悦。 难得他‘爱’屋及乌,愿意看在他的姝贵人的份上,给沈家几分恩泽。 可这位‘老丈人’却如此不识抬举,真真是令朕生气。 察觉到御极帝心有不快,沈淮安心下更是忐忑不安,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至诚至真。 “微臣惶恐,微臣身在九品汉赞礼郎时,您便破例擢升微臣为从六品寺丞,如今若再将臣擢升从五品右少卿,微臣担忧朝中恐有不平之声──” 他是天子,何惧朝臣?! 御极帝眸心骤眯,“沈卿以为你若没有此等才干,朕会提拔于你?” 他虽有意赏脸沈家,可若沈淮安确实是个无用之材,那他最多赏赐点身外之物,却绝不会大动干戈的将他擢升数级。 然而,他并不是。 据他所知,这位‘老丈人’会多种外邦语言,这鸿胪寺右少卿之职,对他现在来说却是刚刚好。 至于以后…… 御极帝凤眸微闪,又沉沉开口道。 “今年新岁宴,朕欲让你接待各国使臣,沈卿可能做到?” 然而不等沈淮安说话,御极帝又意味深长道。 “朕相信,以爱卿之能,此件小事对你而言轻而易举,爱卿你说呢?” 沈淮安吐出一口浊气,‘女婿’都这般抬举他了,即是推拒不得,那他这个做‘老丈人’的自是坦然受之。 “即是皇上对微臣信任有加,微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皇上知遇之恩。” …… 当皇极殿内里的‘翁婿’两人友好相交时,皇极殿外却有娉婷似仙的貌美女子,身轻若舞般出现在江全的视线里。 “盛夏酷暑,劳烦江公公通传一声,嫔妾给皇上送银耳羹来了。” 第52章 邀宠(下) “回娘娘的话,姝贵人的身体确实患有顽疾,且——” 坤宁宫内,黑白两子在棋盘上厮杀的难舍难分时,从芳华殿回来的银杏姑姑悄然站在叶皇后身边。 她微微福身时,叶皇后从棋罐内捻起一枚黑色棋子。 啪嗒! 阳光穿窗而过,当叶皇后在棋盘上落下黑子,将良妃所执白子的生路断截时,她平淡的嗓音亦在良妃皱眉思索生路时缓缓响起。 “有何不妥,但说无妨。” “皇后娘娘,实在是那姝贵人的身子骨太差。” 想到康御医的诊治结果,银杏姑姑不由得惋惜摇头。 “康太医与奴婢道明,姝贵人气血两虚,脉象细弱无力,胞宫生寒不易受孕,主先天孱弱多病之体。” 将手中白子落在寻找到的生路上,良妃这才一脸气定神闲的看向银杏姑姑。 “不易受孕,又不是不会有孕,你这一脸的惋惜之色,莫非还另有隐情?”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良妃娘娘您。” 银杏姑姑一边笑吟吟说着,一边替叶皇后跟良妃斟茶倒水。 “康御医说这姝贵人的胞宫,犹如寒潭之地,难以滋养胎元,即便是一朝有孕,也会因其肾气不足之故,而难以固摄胎气。” 总而言之,姝贵人她留不住孩子,就算是意外怀上了,也会滑胎流产。 银杏姑姑说罢,除了时不时的棋子落盘的声音,这座庄严肃穆的坤宁宫,又在浮浮沉沉的燃香中恢复以往的沉寂无声。 时间缓缓而逝。 当银杏姑姑以为姝贵人之事,已不再被叶皇后所关注时,沉寂的坤宁宫却被她笑意隐含的声音所打破。 “良妃妹妹若想不到解围之法,今日这局,便是本宫赢了。” 银杏姑姑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棋盘,却见叶皇后所执掌的黑子势若潮水般,将良妃所执掌的白子围的水泄不通,任由她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黑子的包围。 直到这时,叶皇后才将杯盏从桌上拿起,她看着仍在寻找突破之法的良妃,好整以暇的轻抿了口杯中香茗。 “良妃妹妹,可要认输?” 这盘棋,不管良妃怎么下,都将会被黑子屠戮殆尽。 良妃摩挲着手中白子,她百般尝试却始终不得破局之法,在叶皇后的调侃声下,终是认清局面,将所其放回棋罐内。 “娘娘棋艺精湛,臣妾自愧不如。” “这满后宫里,也就你能心无旁骛的认真对待与本宫所下的每一盘棋。这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本宫这有一本棋谱回去后你好好研究,本宫期待与你下次对弈的那天。” “谢娘娘赏赐,臣妾也期望下次与你对弈。” 在良妃从容期待的目光下,叶皇后珠圆玉润的脸上,却露出一抹悲天悯人的同情之色。 “在这宫里没有孩子傍身,总归有些冷清寂寞,康治可有说姝贵人这身子能否有调理好的机会?” 叶皇后突然提起沈清棠,银杏姑姑诧异一瞬后,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很难,便是侥幸能撑到生产那天,也会遭遇难产之危。” “这样吗?” 叶皇后沉吟一瞬,忽而抬头看向良妃。 “姝贵人恭顺温良,若无做母亲的机会,倒是颇为可惜,良妃你说呢?” …… 不管良妃作何想法,给御极帝送冰镇银耳羹的沈清棠,在见到与御极帝的第一眼,她的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人。 爱,就要大胆的说出来。 爱,就要勇敢的做出来。 不顾殿内还另有他人,沈清棠眉眼恣意,身姿轻盈好似灵活狡黠的猫儿般迅速扑入御极帝怀中。 “皇上,棠儿给您送银耳羹来了,夏日炎炎,这份银耳羹冰镇后口感更加美味消暑,您可要现在尝尝?” 沈清棠在御极帝怀中刚抬头,她那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就被人紧扣在怀。 耳边一热,男人好听到几乎让她腿软的嗓音,漫过颤栗的耳垂徐徐传入耳内。 “爱妃今日倒是热情主动,叫朕都有些招架不住,不过朕有一惑,不知爱妃可能替朕解答一二?” 御极帝薄唇扫过莹润小巧的耳垂,入唇间的细腻触感,叫他那双深邃狭长的凤眸都为之幽暗许多。 意态幽花未艳,肌肤嫩玉生香。 他的姝贵人,真真是绝世尤物,朕便是一时为色所迷,也是男子本性。 “爱妃若叫朕满意,朕可允你一个要求。”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沈清棠有些不争气的软了腿脚。 伏在御极帝怀里,她耳尖颤了又颤,“只怕棠儿愚昧,不能让您满意。” 沈清棠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御极帝胸膛在微微震动。 他在笑,笑的意味深长,令她羞意直冲天灵盖。 “朕好奇,如此秀色可餐的爱妃,比之爱妃的冰镇银耳羹,哪个更加美味动人?” 嗡! 沈清棠俏脸通红,澄澈双眸好似盛了一池春水般,望之便叫人心动悱恻。 “不如您先尝过这碗冰镇银耳羹,晚间——”沈清棠努力踮高脚尖,在御极帝耳边热情似火的邀约道:“再来芳华殿,好好品尝棠儿这道美味佳肴。” “届时,皇上您再将答案,告知棠儿可好?” 说着,沈清棠就在御极帝越渐硬化的身体上,学着他的动作用她温软的唇瓣在他耳垂轻轻触碰。 “昨夜棠儿非但没能侍奉好皇上,反倒累的您多有照顾棠儿这个小酒鬼,棠儿心甚愧之,不知今夜您可否给棠儿一次补偿的机会?” 沈清棠话音刚落,就有人在地上抖成了筛子。 御极帝瞧的分明,在他的姝贵人进殿后,他的‘老丈人’就已激动到快要憋过气了。 如今,更是两眼瞪得堪比铜铃大。 不过—— 御极帝凤眸微垂,他发现他的姝贵人,今日极为热辣大胆! 当着‘老丈人’的面,与其女…… 哐咚! 正当御极帝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刺激感时,他一直跪在地上的‘老丈人’沈淮安,却是再也坚持不住的歪倒在地。 他一人倒地。 不仅御极帝瞬间回神,便是沈清棠都在御极帝怀中有所石化。 “父、父亲?!” 第53章 食髓知味 沈清棠石化在御极帝怀中。 谁能告诉她,为何她的老父亲会在皇极殿?! 沈清棠轻扯御极帝的衣袖,贝齿轻咬唇瓣,欲哭无泪道:“皇、皇上,方才……棠儿的父亲,可是都有看到了?” 她脸颊鲜红欲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向御极帝时满是求生欲。 快救救孩子吧? 当着老父亲的面,与人调情是种什么感受? 那可真真是刺激! 深知自己带御极帝探索了新领域的沈清棠,整个人却是羞窘不已的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洞里。 然而,御极帝却极为喜爱她这副如同受惊小鹿似的软糯模样。 被激发出腹黑一面的御极帝,右手环过沈清棠纤细腰肢,在她惊慌失措的目光下,将她一步一步,缓慢带至‘老丈人’沈淮安身边。 “许久未见,难道爱妃不想跟沈大人好好聊聊?” 食髓知味。 御极帝修长的手指,焉坏的在沈清棠腰间轻轻挠动。 感受着掌下微微颤动的娇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将御极帝冷硬的内心瞬间填满。 垂眸间,便是沈清棠水雾氤氲的双眸,正一脸控诉而又委屈的在看着他。 这个狗男人,他上瘾了! 然而在她控诉的目光下,御极帝却好整以暇的提醒道。 “机会难得,爱妃真不准备跟沈大人说句话吗?” “父——” 沈清棠刚硬着头皮准备跟老父亲打招呼,却被回过神来的沈淮安率先请安行礼。 “臣、臣沈淮安,给姝贵人请安,小主万福金安。”沈淮安现在心情复杂的很。 他的女儿似乎—— 想到刚才的所见所闻,沈淮安一张老脸都涨的通红。 他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任谁都能看出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跟沈清棠说,然而皇极殿显然不是他们父女能随便说话的地方。 他心有千千结,沈清棠懂,却也更加窘迫。 “父、父亲,您、您今日怎么会在皇极殿?” 沈清棠嘴上说的磕磕巴巴,在御极帝戏谑的目光下,却是做贼心虚的偷偷看了眼沈淮安。 只能说,他们不愧是父女。 这种名场面下,都尴尬到不知所措,恨不能从皇极殿立刻消失不见。 当然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们都是真的,而她是奥斯卡影后! 心里想着,沈清棠又对御极帝撒了一把带毒的蜜糖。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今日不知父亲也在皇极殿,这份银耳羹却是不能给您食用,望您莫怪。” 银耳羹?! 沈淮安被吓得连连摆手,“臣腹中不饿,即是小主特意为皇上准备,自是应当由皇上亲自享用。” 好闺女,您别说了! 为父已经不能直视银耳羹了。 他这辈子…… 他这辈子只喝他媳妇的银耳羹! 对比沈淮安无处安放的两对招子,御极帝却是处之泰然的将验过毒的冰镇银耳羹,细细品尝在口。 夏日里,冰冰凉凉的银耳羹,确实能将心头热意缓缓浇灭。 然而银耳羹虽好,却治标不治本。 御极帝浅尝辄止,在沈清棠羞窘的目光下,意味深长轻挑眉稍。 “爱妃的银耳羹,确实不错。” …… 一场由沈清棠挑动的野火,到底还是由一本本奏折所取代。 在御极帝一句‘沈卿生了一个好女儿,姝贵人,朕心甚喜’的话意下,沈清棠被特赐送沈淮安出宫。 他们父女俩行走在烈日骄阳下,却因为发生在皇极殿的事,有些尴尬到说不上话。 直到宫门临近,充斥在他们之间的尴尬氛围,才有所打破。 “棠姐儿,你、你——”沈淮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眼前眉眼与他相似的小姑娘,现在不仅仅只是他的女儿,更是宫里的姝贵人。 若较真,他们父女君臣有别。 他…… 在他纠结莫名的目光下,沈清棠声音轻柔的安抚道。 “清棠是您的女儿,父亲有什么但说无妨,女儿都听着呢。” 出了皇极殿,沈清棠又变回如沈淮安记忆里那般,乖巧懂事。 想到皇极殿中里的所见所闻,沈淮安默默的看了她许久,他那跟沈清棠相似的眉眼,有着他身为父亲对女儿的关爱与担忧。 “你可知道,你爱上的人是谁?”沈淮安声音有些发沉。 那是皇上。 身在后宫,不爱方可明哲保身。 可一旦爱上不该爱的人,那等待她的必将是飞蛾扑火、万劫不复的下场。 在沈淮安欲言又止的目光下,沈清棠笑意羞涩的抿了抿唇,她看着沈淮安目光坚定而又骄傲的点了点头。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他就是他,女儿心悦于他这便够了!” 对于帝王而言,爱最为廉价,却也最为珍贵难得。 只要他一旦上头,那她所提供的‘爱’,必将是他最为珍贵的稀世珍宝。 沈淮安沉默了。 在她澄澈的眸子里,有着最为纯粹而又热烈奔放的爱。 这份爱,不为后宫所存,怕是…… 知道沈淮安是在替自己担忧,沈清棠弯了弯唇角,像是有魔力一样将他心底的不安瞬间抚平。 “父亲放心,女儿如今已经长大,不管身处何地都会保护好自己,说来女儿还未向父亲道喜,如今您被皇上擢升至鸿胪寺少卿,今年新岁宴我们又能小小团聚片刻,女儿很是期待。” 在沈清棠期待的目光下,沈淮安也心神逐渐安定下来,他深深的看了眼沈清棠,心中颇有些感慨的喟叹出声。 “为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连跳数级成为鸿胪寺少卿,若非……” 沈淮安想说是借了沈清棠的光,可他刚要说出口就被沈清棠打断,这要是自己都承认了,今后的仕途将会变得艰难许多。 他们是父女,沈清棠又岂会看着他自毁前程。 “是金子总会发光,您若身无长处,皇上又岂会看中您?” “哈哈哈哈……好,棠姐儿果真是长大了。”沈淮安抬头看了眼头顶烈日太阳,不免心疼道:“你自小身子骨差,快快回去,为父看着你走。” 说罢,在沈清棠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沈淮安对她微微欠身。 “还请小主保重身体,家中一切臣会照顾好,您请回宫。” 第54章 自我攻略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皇极殿内,御极帝低沉的嗓音从御案后传来。 “还说了什么?” “姝贵人还说您就是您,她心悦您。”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死水一样的眼睛紧盯地面,一眨不眨道。 “且还恭贺沈大人升官,言明期待新岁宴家人团聚。” 汇报完,暗卫就在御极帝手势下,眨眼就消失在皇极殿。 而独独伺候在殿内的江全,却十分敏锐的察觉到在暗卫离开后,像是有一缕看不到的光,将遍布皇极殿的阴霾冷寂驱散大半, 整个殿内顷刻间都变得敞亮无比。 皇上他…… 江全心思刚活络几分,就发觉有人在看他。 心底一个激灵,抬头江全就对御极帝露出一抹谄媚讨好的笑。 “皇上,可是茶水冷了?奴才给您重新换一杯。” 御极帝摆手,语气莫名道:“朕问你,姝贵人所言朕便是朕,是什么意思?” 朕便是朕,朕……我? 御极帝心中触动一瞬。 如果朕不是天下之主,朕的姝贵人也会一如既往的爱着朕? 御极帝心中复杂,而江全却更是愣神不已。 皇上您是否问错人了? 他只是个身有残缺的阉人,哪懂什么情情爱爱。 不过…… 江全佝偻着身子,满脸堆笑的拍龙屁,“皇上您之威德,四海皆服,奴才虽身有残缺不懂情爱,然姝贵人对皇上您的这片赤诚之心,足见姝贵人与奴才一样,对皇上您尊崇备至,奴才——” 江全拍龙屁拍得正起劲上瘾,全然没有发现被拍龙屁的御极帝,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 “闭嘴!” 一声冷斥,江全在御极帝淡漠的目光下,心都有些哇哇凉。 这年头龙屁不好拍啊…… “你不说话,朕不会当你是哑巴!”御极帝目光凉凉的扫过江全。 什么档次?! 居然也敢跟姝贵人相提并论! 御极帝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替沈清棠打抱不平时,突然像是才认识到满脸堆笑的江全一样,那双犹如幽寂深潭般的凤眸,顿时有些嫌弃的闭了闭眼睛。 “出去候着,朕现在不想看到你。”奏折都比江全养眼。 说罢,御极帝全然不顾江全碎裂的心,又很是不耐烦的抬了抬手,他那催促不待见的模样,叫江全更为苦哈哈的塌了腰。 咱家委屈,但是咱家不说。 咱家再也不是皇上最喜爱的狗了! …… “小主可是想家了?” 回去的路上,沈清棠微微垂首,在她思绪不知飘向何处时,突然就被琥珀的声音拉回现实。 她回头,就见琥珀在在安慰她。 “如今是七月,用不了多久,您就能在新岁宴上见到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了。” 琥珀说的认真,在她的安慰声下,沈清棠也有些好奇。 “你不想家?”琥珀应该不是孤女吧? 直到现在,她才惊觉自己对琥珀一无所知。 对她的了解,沈清棠也只知道她是被沈清枫从野狗口中捡回沈家的,不过—— 沈清棠目光微闪,琥珀通晓医术,应该不是寻常人家出生,只是不知她这一身医术是从何而来。 沈清棠正想着,琥珀清秀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哀痛之色。 “奴婢哪还有家?” “因爹娘膝下只有奴婢一个女儿,叔婶为了贪墨爹的医馆,早就使下作手段害死了他们,如今奴婢早已无家可想。” 琥珀深吸了口气,在沈清棠心疼的目光下她将泪意逼回,反而咧嘴一笑安慰起沈清棠。 “小主您莫要心疼,奴婢爹娘虽死的冤枉,可奴婢也早已替他们报仇雪恨。” 原来琥珀的身世这么凄惨吗? 只是—— 沈清棠有些不确定道:“你说你已报仇雪恨?” 琥珀这丫头,有那胆子杀人? 像是看出了沈清棠心中所想一样,琥珀却有些尴尬的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不是您想的那样,是奴婢趁人之危,在叔婶喝醉酒时将他们推进了粪坑里。”他们就算侥幸不死,这后半辈子也会恶心死。 “推进粪坑?”这是什么小众的报仇方式? 还不如一刀了结! 在沈清棠一言难尽的表情下,琥珀却又有些垂头丧气的垮了肩膀。 “小主,您会不会觉得奴婢无用?”她不敢杀人。 她怕背负人命后,便再也逃不出来。 琥珀情绪不太好,沈清棠不禁摸了摸她的脑袋,“不会,” “父母往往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你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却也以自己的方式替他们报了仇,若你父母在天有灵,定然也不希望你背负血债。” “小主……”琥珀有些难过的吸了吸鼻子。 在琥珀感动的目光下,沈清棠又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所以,你医术是传承至你的父母?” 琥珀重重点头,“是我爹。” 突然想到什么,琥珀有些不安局促的看向沈清棠。 “不过小主您放心,奴婢医术虽不如我爹那般精湛,但能妨碍到您身体的,若无意外的话奴婢都能替您规避。” “我信——” 沈清棠话未说完,就被眼疾手快的琥珀猛地拽了一把。 “小主小心!” 变故来的突然,就在沈清棠被琥珀拽得脚下踉跄时,一只张牙舞爪的黑猫突然从天而降。 “喵呜~喵呜呜——” 大概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它锋利的爪子,直直抓向沈清棠。 然而就在它几乎快要挠到沈清棠时,一道矫健的身影如闪电般从她身后快速掠过,在阵阵尖利刺耳的猫叫声下,却见那只突袭的黑猫早已被人拎住厚脖颈。 沈清棠定眸一看,出手搭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第一宠妃的珍贵妃。 珍贵妃怎会出现的这般凑巧? 也不知方才她跟琥珀之间的对话,珍贵妃是否有听到…… 沈清棠快速回忆了下,确定她二人没有不当之言,这才装作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神色感激的向珍贵妃道谢。 “多谢贵妃娘娘搭救之恩,若没有您嫔妾定然被这恶猫抓个正着。” “哼~” 面对沈清棠的感谢,高贵冷艳的珍贵妃只有一声冷哼。 “本宫倒是不知,原来姝贵人竟是这般胆小?就这么一只猫儿也能把你吓成这样,真是没用。” 第55章 迷妹沈清棠 “无用之人,岂配苟活后宫?” 珍贵妃之气焰,一如既往的嚣张。 若无之前离魂所见的那一幕,对她,沈清棠定是忌惮万分。 可现在—— 她不仅想要印证自己的一些猜测,更想收获一个靠山‘姐姐’。 所以,现在谁也别想拦着她抱大腿。 珍贵妃,雄鹰一样的女人! 她可是连御极帝都敢锤的人,这样的女人她不屑于搞雌竞。 “贵妃娘娘说的极是,正是因为嫔妾身无长处,才会被这么只恶猫吓得心慌意乱。”沈清棠拿帕子轻拭眼角,“嫔妾真不敢想,若今日被它抓着了脸,那……” 沈清棠看一眼在珍贵妃手里都还张牙舞爪的黑猫,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双眼红彤彤的啜泣不已。 “呜呜呜……嫔妾定然无颜再见皇上。” “闭嘴!”珍贵妃冷斥道,“再哭,本宫便代它划花你的脸,好叫你到冷宫去哭!” 珍贵妃是虎门将女,平日里最是瞧不上柔弱如菟丝花一样的女人。 似沈清棠这般的,换做以往她根本不屑一顾。 然而,这样脆弱易碎的沈清棠,在她看来却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胆敢从她手中抢夺红缨枪的人,真会如眼前这般孱弱无害吗? 可就在她心有猜忌时,沈清棠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晶莹的泪珠儿噙在眸底要落不落时的小可怜模样,叫人望之便心生怜惜。 “你——” 珍贵妃刚想发作,突然就无端的熄灭在了沈清棠怯生生的嗓音下。 “娘娘别气,都怨嫔妾不好,嫔妾不哭了,您能不能别再生嫔妾的气?” …… 煦色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洒落片片斑驳光影。 也不知从哪吹来的风,一缕发丝飞起,珍贵妃脸颊有些痒的莫名,偏偏沈清棠还扯着她的袖口在软磨硬泡。 “……闲暇无事时,嫔妾可以去明华宫看您练武吗?”沈清棠两眼亮晶晶,一脸期待的看着珍贵妃。 “不可以!”珍贵妃冷硬拒绝。 “……嫔妾从未见过如娘娘这般厉害的女子,那般沉重的红缨枪,您竟然也能将它挥舞的虎虎生威,真真是盖世女中豪杰第一人。”沈清棠一脸崇拜。 “那是自然!”珍贵妃傲然自信。 “……嫔妾若能跟娘娘您习武,是否有朝一日也能变得向娘娘您一样厉害?”沈清棠激动雀跃。 “梦里什么都有!”珍贵妃面露鄙夷。 “嫔妾……” “闭嘴!” …… 树下,玉桂一脸见鬼的看着沈清棠,好一会她才偷偷地推了推琥珀。 “这是你家小主?”可她记得姝贵人不是这样的啊? 得亏她家娘娘不是男人,否则在姝贵人这娇娇软软的攻势下,谁能守得住?! 不过—— 她家娘娘不是应该平等的厌恶连皇后在内的所有妃嫔吗? 可现在她怎么瞧着,她家娘娘似乎没那么讨厌姝贵人? 为什么? 玉桂刚觑了眼珍贵妃,琥珀也恍惚回神。 “自是皇上亲封的姝贵人。”她家小主。 要是没记错的话,之前她家小主还对珍贵妃避之不及来着。 怎么今日就不怕了呢? 不仅不怕,还有化身小迷妹的趋势。 看不懂,但她相信她家小主之所以这么做,自是有她的一片用心良苦。 当玉桂跟琥珀两人都眼睛有些疼的时候,沈清棠雀跃欢喜的情绪,在久久得不到珍贵妃的回应时,忽而变得有些低迷失落。 “娘娘,嫔妾是不是很烦?” 突然听得沈清棠变得闷闷不乐的声音,珍贵妃原本只是有点烦躁的心情,突然就变得有些不愉快。 她沉默一瞬,熟悉的冷哼声,便再次在沈清棠耳边响起。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珍贵妃冷漠脸。 娘娘长,娘娘短,她耳朵都快念叨的长茧子了。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路走来,沈清棠软糯好似邻家妹妹般的亲切嗓音,她都快听习惯了。 更何况,沈清棠说的话,她也甚是爱听。 只是不知道,她百般接近自己,又是怀了怎样见不得人的鬼心思? “那嫔妾不说话,可以去您的明华宫吗?” * 当珍贵妃从野猫手中救下沈清棠时,却是谁也不知除了那只黑猫外,宫内还有几只形色不一的野猫,像是鬼魅一样游走在宫里的角角落落。 “喵呜~” 宫内一处小佛堂内,微不可闻的礼佛声被尖利的猫叫声打断。 一道黑影窜入,顿时被安静礼佛的女子稳稳接入手中。 这不仅是只猫,而且还是突袭沈清棠的那只黑猫。 当它乖巧的趴在女人的怀里时,发出的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尖利难听。 “喵呜~” “乖,今日幸苦了。” 当她手指细细梳理猫儿乌黑油亮的毛发时,一个其貌不扬丢在人群里都认不出来的小宫女,在黑猫之后轻手轻脚的出现在小佛堂内。 “娘娘,乌云在花苑受惊时,曾险些挠到姝贵人。” “险些?”女子摸了摸乌云的脑袋,漫不经心道:“那就是没有。” “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女人的声音再温和不过,可落在小宫女耳内,却叫她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 “娘娘饶命,非是奴婢办事不力,而是珍贵妃恰巧出现,将乌云捉住救下了姝贵人。” “喵呜——喵——” 在小宫女瑟瑟发抖之际,被扯着皮毛的乌云突然吃痛大叫,然而还不待它亮出爪子,就被女人动作熟练的掼至在地。 “喵呜……呜呜喵……” 看着被摔在地上不断抽搐身体的乌云,小宫女顿时吓得连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偏生,女人一尘不变的嗓音,却如鬼魅般在小佛堂内幽幽响起。 “那贵妃娘娘可有发现你?” “娘娘,没、没有,绝对没有,奴婢在苑内,贵妃娘娘绝对没有发现奴婢,便是乌云她也不曾察觉有异。” “废物!” 一声废物,小宫女脸上惊恐之色刚起,就被人堵上嘴巴拖了出去,几欲脱眶而出的眼珠子只余那一抹纤细身影,在小佛堂内虔诚跪拜。 然而女人虽是拜佛,可她温和的嗓音却幽怨响起。 “你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江明月,你为何要救她……” 第56章 您对棠儿真好 到底还是没能去成明华宫。 * 寝殿内。 明媚阳光从窗外漫入屋内,为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从外面回来,沈清棠刚喝了杯水润润嗓子,就在琥珀的招呼下,身姿慵懒的躺在了床上。 玉手轻解罗裳,在阳光下,露出她白皙平坦的小腹。 那一抹上等羊脂白玉般的细腻肌肤,看得琥珀顿觉有些晃眼,手指虚软的差点连手中银针都抖落在地。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怕是用不了多久,纵然是富有天下的御极帝,也会彻底沦陷在她家小主的绕指柔下吧?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琥珀脸颊腾的浮现出两抹烧红。 还不知道琥珀在浮想联翩的沈清棠,闭着眼睛迟迟等不到她下针,便下意识以为她是够不到,便又稍稍往床边挪动了下腰部,好让琥珀更好的被她施针。 “来吧,你家小主我怕苦不怕痛,你把穴位扎准就行。”沈清棠心下有些叹息。 现在她可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琥珀把不出她心神受损的原因了,原来这小姑娘医术学的并不精湛。 不过好在熟通药理,能替她规避风险。 沈清棠心里想着,琥珀也快速回神。 琥珀甩了甩头将自己脑中少儿不宜的画面甩掉后,大概是有些底气不足,她忐忑不安的提醒着沈清棠。 “若有不适,您一定要跟奴婢说。” “一回生二回熟,都操作这么多次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说着,沈清棠打了个哈欠。 “安兰他们都在外面守着,你放心施针就是。” “行,奴婢这就开始。” 在沈清棠的安抚声下,琥珀定了定神,深呼吸后将手中银针消毒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在沈清棠的小腹穴位上施针。 当然,琥珀不是在帮沈清棠治病,而是在为了晚间的侍寝提前帮她避孕。 至于为什么不喝避子汤,而选择封穴避子针? 那自是因为沈清棠不爱喝药,以及避孕这件事是私下进行的。 没有人知道她都有做好安全措施。 毕竟,在这妇人生产风险极高的时代,而她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完全就怀孕生子的话,很有可能会遭遇难产的风险。 若为了争宠,现在就选择怀孕的话,她便是死了都没人哭。 在沈清棠闭目养神时,琥珀一边手捻银针,一边仔细留意着她的神情,生怕一不小心弄痛了她。 毕竟较之药理,她医术并不怎么精湛。 不过好在,随着她每一次下针,沈清棠面色不变分毫。 琥珀心下微松,连语气都欢快了许多。 “宫里太医医术精湛,有他们替您调理身体,想必用不了多久您就不用封穴避子了。” “不急,听天由命便是。”沈清棠眸心微动。 康御医的出现,便刚刚好。 谁都知道她不能生育,便是她以后日日侍寝被人嫉妒,也不会真正的将她放在对立面。 当然大意失荆州,无论明面还是暗地里,她都不能掉以轻心。 …… 晚间,落日余晖。 当琥珀将一根根银针收起时,这才发现沈清棠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要叫醒小主吗? 琥珀看了眼天色,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红着脸替沈清棠整理好身上衣物。 在她刚准备将床幔放下,好让沈清棠睡得更舒服时,就有脚步声从外间传来。 琥珀只当是安兰、石榴她们进来了,便头也未回道:“嘘~都声音小些,小主刚睡着了,莫要将她吵醒。” 然而她床幔放到一半,御极帝低沉的嗓音,却在室内响起。 “这么早就睡下,你家小主用过晚膳了?” 琥珀心下一跳,居然是皇上! “奴婢恭请皇上圣安。”琥珀跪到地上,小心翼翼道:“回皇上,许是今日午间没有休憩,所以小主才会此时睡着。” 那就是还没用膳。 “叫江全传膳,等你们小主醒来,朕亲自抱她出去。” 御极帝摆摆手,琥珀连忙从室内退出。 琥珀刚走,御极帝就在床边坐下。 他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沈清棠,就想起今日皇极殿里的那一幕幕。 邀请朕享用美味? 就这?! 御极帝面色不愉,右手探出刚要捏上沈清棠脸颊,一道尖锐而又凄厉的猫叫声,将满室安宁悉数打破。 这声猫叫,好似利刃划破耳膜般,将沈清棠瞬间惊醒。 然而她眼睛还没睁开,鼻间就萦绕了一缕熟悉的龙涎香。 他也在…… 沈清棠猛地惊醒,“什么声音?” 她锦被下的娇躯,被吓得微微一颤。 而充斥在她眸底的惊慌与害怕,更叫御极帝看的真切。 “棠儿莫怕,有朕在。”御极帝轻轻抚过沈清棠额头。 “皇上?”像是才发现御极帝一样,沈清棠猛地扑进他怀里,“皇上,棠儿刚才差点就被吓死。” 受到惊吓,在沈清棠心口剧烈跳动的心脏,像是要从她胸口蹦出来一样。 御极帝轻拍她的后背,“不怕不怕,朕让江全去看看,是哪来的小野猫,将朕的爱妃吓得这般花容失色,朕定不饶它。” 沈清棠从御极帝怀中微微抬头,她看着眼前这位一脸认真要替她做主的年轻帝王,脸颊上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媚动人。 “皇上您对棠儿真好。”沈清棠纤长卷翘的眼睫微微有些湿润,“不仅是您心疼棠儿被猫吓到,更是——” 沈清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为太过浓烈的感情而无法宣之于口,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锦被,那双水润好似小鹿般的澄澈水眸,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御极帝。 “皇上,棠儿不过后宫之一,您为何要对棠儿这么好?” 御极帝瞧她这副模样儿,一股强烈的保护欲顿时从他心头涌起。 “你是朕的爱妃,朕对你好乃是天经地义。”御极帝轻轻拍了拍沈清棠,“更何况这般热的天气,你还能想着给朕送冰镇银耳羹,你这么乖,你这么乖叫朕如何能不心疼?” 御极帝提及银耳羹,沈清棠脸色就变得有些不自然。 一抹晕红下,她婉转娇柔的声音,好似蜜糖般蛊惑人心。 “那棠儿的银耳羹,您可喜欢?” 第57章 玉雪它主凤命 “爱妃,你说呢?” 御极帝剑眉轻挑,在他戏谑的目光下,沈清棠狡黠一笑。 “棠儿猜,您一定喜欢!” 御极帝好笑道:“何以见到?” 这还不明显? 沈清棠食指在御极帝胸口轻轻画圈,一双多情妩媚的桃花眸,几乎能叫天下男子都溺毙其中。 “您若不喜欢,又岂会愿意来见棠儿?” 说着,沈清棠在御极帝唇边落下一吻。 “所以,您定是喜欢的,对吧?” …… 当室内气温越渐升高时,福安却抓住了将沈清棠吓醒的罪魁祸首。 “诶?” “它不是张贵人的那只猫,玉雪吗?”石榴两眼瞪得圆溜溜,“它怎么突然来了?” 如今被福安拎在手里的橘色猫咪,不是三皇子送来的小橘子,而是之前曾被沈清棠捡到过的玉雪。 而玉雪—— 想到玉雪的主人张贵人,石榴她们瞬间都提高了警惕心。 “猫都认路,怕是上次小主将它带回来的时候,它就记了下来。” 福安拎着玉雪的厚脖颈,将它提溜到琥珀面前。 “上次就因为它,小主差点因为张贵人见红被牵连其中,琥珀你检查一下,看看它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琥珀打量着玉雪,“看来刚才那声瘆人的惨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然而谁都没想到,就在琥珀准备将玉雪从福安手上接过时,一只橘色的毛茸茸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 “嗷喵——喵喵呜——” 它身影快速闪电,还没被人瞧清楚它就爬上了琥珀的肩头,挥舞着两只猫猫拳突然向玉雪快速打去。 这也是一只橘色的矮脚猫。 它一边声嘶力竭的凄厉惨叫,一边左钩拳右钩拳,将被福安控制住的玉雪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嗷喵——喵喵呜——” 这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啊? 石榴磕磕巴巴道:“小、小橘子?!” 几人面面相觑,琥珀麻溜的将小橘子抱住,而福安也将喵喵叫的玉雪该拎为抱。 “嗷喵——喵喵呜——” “喵呜~喵呜喵~~” 两只猫都在叫。 一只叫的尖锐瘆人,一只叫的绵软娇气。 而叫声尖锐瘆人的那只猫,不是玉雪,却恰恰是他们芳华殿的猫界小公主——小橘子! “这、这是不是搞错了?”石榴惊的说不出话来,“福安你手里那只才应该是小橘子啊?!” 在她的印象中,小橘子从来没有这么凶神恶煞过,就连叫声也向来都是娇滴滴的。 对于小橘子,当初她们小主还开玩笑的说过,它声音那么夹那么温柔,听着就是最可爱的女孩子。 ……该不会是她们眼睛出错认错猫了吧? “不是,小橘子估计是被玉雪打了!” 就在石榴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琥珀将小橘子挂彩的肚皮,以及秃了好几块的脑袋,向石榴、福安一一仔细展示。 所以真的是小橘子被玉雪揍过。 所以才会在玉雪被福安擒拿在手时,它疯狂殴打玉雪…… “那现在怎么办?” * 这是玉雪第二次来芳华殿。 刚到芳华殿,就将芳华殿团宠小橘子打的遍体鳞伤。 在琥珀她们将事情经过告知沈清棠时,居住了柳淑怡跟张贵人的春禧宫,却有瓷器落地的声音,将狼烟遍布的春禧宫从岁月静好的黄昏中割裂。 晚间都在烧艾保胎的张贵人,将手中杯盏猛的挥落在地。 “定是你们吃里扒外,将玉雪私自放了出去!”张贵人怒容满面。 临风居内,跪了一地。 她不过是小憩片刻,玉雪就从临风居消失不见,可见她这临风居有人吃里扒外。 只有绿枝担忧不已的在连声劝慰她。 “还望小主息怒,玉雪奴婢已经让人去找了,您便是再放心不下玉雪,也请您多多为小皇子考虑,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今却是万万动不得怒。” 玉雪玉雪又是玉雪。 不过是只畜生,不见不见,有那么重要吗? 绿枝看着盛怒中的张贵人,恨不得以下犯上,立刻将她脑子摇醒。 玉雪那是只畜生,再怎么重要,难道还能有腹中的小皇子金贵吗? 然而在绿枝的劝慰下,张贵人非但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一脸怨恨的向春禧宫主殿的方向看去。 “只怕是有人恨不得将本小主除之而后快!” 若非是柳玲珑这个贱人,她又岂会落得如今需要卧床保胎的地步?! 若她的皇儿注定不能来到这个人世间,那她定要柳玲珑这个贱人给她的皇儿陪葬! 在张贵人阴狠的目光下,绿枝眼见劝不了她一点,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奴婢不明白,难道玉雪还能比您腹中的小皇子更重要吗?”绿枝哭丧着脸,“您若再因为玉雪而再三动怒,这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孩子怕是会会留不住!” 绿枝是真的为张贵人的身体着想,见她再三因为玉雪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跟腹中胎儿,顿时气的两眼通红。 她这一哭,像是一场甘霖般,将张贵人的心头火哭没了。 “绿枝,你不懂,玉雪它……”张贵人欲言又止,看向绿枝的那双眼睛泛着奇异的光泽。 在她看来,玉雪确实比她现在腹中的胎儿更重要。 因为,玉雪它主凤命! * 张贵人有秘密。 可她拼劲全力想要紧攥在手的玉雪,此时却在芳华殿。 对于玉雪,沈清棠还是很喜欢的。 毕竟它跟她的小橘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惜,她娇养在手的小橘子已经不在了…… 想到心中隐秘的痛,沈清棠顿时心痛到有些呼吸不过来,敏锐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的御极帝,一丝莫名情绪叫他有些心疼的将沈清棠揽在怀中。 “棠儿可是不喜欢这只猫儿?”说着,御极帝眸光骤寒,“江全,将它即可绞杀!” 御极帝话音刚落,被他抱在怀里的沈清棠,就抑制不住的颤栗。 “不要!” 御极帝察觉到他的衣襟被人紧攥在手,他刚一低头,就见着沈清棠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里满是惊惧和哀求。 “给朕一个理由。” 第58章 是心动的声音 给什么理由? 她总不能说…… 沈清棠眸光微晃,转瞬扑入御极帝怀中。 “它跟小橘子如出一辙,棠儿爱屋及乌也喜爱它……” 然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御极帝不甚满意的打断,“你确定?” 迎着男人探寻的目光,沈清棠沉默一瞬,最终有些难过的轻咬唇瓣。 “它是张贵人的猫,早在它之前被棠儿捡回来的时候,棠儿便知道张贵人对它多有看重喜爱,若叫张贵人得知爱宠没了,怕是会惊扰了腹中胎儿──” 说罢,沈清棠沉闷的嗓音里,就带了几分哽咽哀伤。 “将心比心,棠儿都没怀有身孕,若它日小橘子没了,那棠儿也定会哀恸不已,更何况本就保胎不易的张贵人。” 在说到小橘子没了的时候,真情流露的沈清棠,泪珠儿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从眼眶里争相坠落。 那一串串的晶莹泪珠,颗颗砸在他心上,泛起层层涟漪。 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 他看到了那个身在荒芜冷宫的小小少年。 那时的他,虽被世人遗忘在那个冰冷的角落,但却有乖乖陪伴在侧,却也不觉得孤单无助,可直到—— 他在月下抱着被惨遭虐杀的乖乖,任由泪水在心底肆意流淌时,他才知道什么叫不甘与对权利的渴望。 乖乖…… 如今他已是执掌天下权柄的天子,可乖乖却再也回不来…… 御极帝伸出手,粗粝的指腹轻拭在她脸颊上,那一抹湿热泪意,烫得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在心中蔓延开来。 “乖,莫再哭了,朕答应你便是。” “呜哇~棠儿代替玉雪感谢皇上不杀之恩呜呜……” 御极帝刚将沈清棠拥入怀中,“没事了,朕向你保证,小橘子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直至寿终正寝,否则谁都不会将它从你身边夺走” 这是来自九五至尊的承诺。 不仅是安抚沈清棠,亦是告慰曾经弱小的自己。 昔日淋过雨,如今他想给他心性至纯至善的姝贵人撑伞。 想必乖乖在天有灵,也会支持他。 全然不知御极帝心中在想些什么的沈清棠,在听到御极帝的保证后,哭的越发情真意切。 “真的,皇上您对棠儿真好,我真的哭死……” 她哭的悲伤欲绝,御极帝就任由她在自己怀中肆意发泄,直到胸前衣襟被汹涌泪意打湿一大片,怀中人才跟只羞怯的小兔子般红着眼睛从他怀中抬头。 “皇上,棠儿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她眼睛都哭肿了,现在一定丑的难以见人。 担心御极帝会嫌弃自己,沈清棠作势要躲,却不想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掐在了脸颊上。 在沈清棠羞窘的目光下,御极帝掐着她的脸仔细端倪着。 他目光太过专注认真,看的沈清棠更加忐忑难安。 “怎、怎么了?”是不是她真的很丑? “嗯。”御极帝目光深沉,“朕瞧着,确实——” 沈清棠双眸噙泪,在她挣扎之际,带了几分笑意的嗓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梨花一枝春带雨,美人垂泪亦动魂。”御极帝将人拥入怀中,“爱妃可有听到什么?” 噗咚! 噗咚…… 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在沈清棠耳边跳动。 这个男人比她还会撩,她要先下手为强。 心里想着,沈清棠就扬起她娇俏动人的眉眼,“听到了,棠儿听到——” 在御极帝含笑的凤眸下,沈清棠笑的天真烂漫。 “是心动的声音。”心动,可是爱的开始哟~ 沈清棠笑容甜美,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复的御极帝,抬手就轻刮在沈清棠挺翘的鼻尖上。 “没想到朕的爱妃还是个小机灵鬼。”其实朕是心疼。 他的姝贵人哭得梨花带雨,叫他的一颗心都有些疼。 “梨花一枝春带雨,美人垂泪亦动魂。”沈清棠狡黠一笑,“您都夸棠儿是美人了,对美人心动,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御极帝也是没有想到,沈清棠居然会拿他的话来堵他。 他眸色深深,“好个伶牙俐齿的姝贵人,朕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 “您就说,是不是嘛~”沈清棠得瑟的就差尾巴翘上天。 然而她这般洋洋得意的神色,在御极帝看来非但没有感到一丝厌恶,反而被她的明媚笑容感染到想要发自内心的宠她。 他想宠她,肆无忌惮的宠! 身随意动,御极帝两手一捞,就将娇花一样的小姑娘采摘入怀。 “不知爱妃可愿与朕共赴极乐?” …… 这个夜还很长。 潺潺水声,娇音萦萦。 从临风居偷溜出来的玉雪,幸得捡回来一条命后,就被石榴忙不迭地送回去了春禧宫。 “原还以为它又走丢了,却没想到它竟然偷溜去了芳华殿。” 玉雪出走,张贵人晚间发了好大火。 怕她伤了身子,欲要出门寻找玉雪的绿枝,人还没出春禧宫大门,就跟石榴撞了正着。 在她将玉雪抱回去的时候,石榴也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即是张贵人爱宠,还烦请姐姐好好看守它,以免不慎牵连无辜。”石榴意味深长的看着了眼绿枝。 都说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若今日皇上当真因为小主而绞杀了玉雪这只猫,只怕是要惹来无尽麻烦。 张贵人不会小产还好,要真因为玉雪小产,只怕帝王恩宠也将如水中泡沫般轻易而逝。 更何况,玉雪这只猫委实太过凶残霸道。 偷溜进她们芳华殿也就罢了,居然还将小橘子揍的那么惨,等明日小主醒来还不知有多心疼。 石榴心里想着,就又在绿枝迷茫的目光下,仔细叮嘱了番。 “若是可以,你们临风居可以请内务府打造一个笼子,只要将玉雪关在里面就不会再偷溜出临风居,想必绿枝姐姐也不想因为每日寻找玉雪,而被张贵人问责吧?” 言尽于此,石榴说完就消失在了绿枝的视线内,而绿枝仔细回顾了下石榴说的话后,就赶忙将玉雪抱回了临风居 “小主您看玉雪它总是偷摸溜出去,要不咱们请内务府打造一只笼子吧?” 第59章 给朕生个孩子可好? 御极帝又去了芳华殿。 僧多肉少,欲想恩宠在身的妃嫔,望着芳华殿的方向不知咬碎了多少银牙。 跟张贵人同在一个春禧宫的柳淑媛,一边摩挲着手上的珠玉盘串,一边喃喃自语着泪流满面。 “变了都变了……”柳淑媛心中满是哀怨。 她从御极帝登基时大选入宫,初入宫时也曾风头无两,为帝王所宠爱,可这样的宠爱却如水中泡沫般一戳就散。 若她当初没有不自量力的去挑衅珍贵妃,是否就不会恩宠尽失? 想到过去的风光无限,柳淑媛哭的更加肝肠寸度。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她也容色娇艳无双,可皇上不仅绝了她的恩宠,更是将她禁足在春禧宫内,她已经许久不曾出过春禧宫,怕是所有人都忘了她…… 柳淑媛越想越是心碎,当泪水在她脸上肆虐时,锦儿突然步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主,玉雪又回来了。” “贱人!” 锦儿话音刚落,尤还哭着的柳淑媛,顿时怒斥出声。 “原还想看着孩子的份上多留她一年半载,却没想到本宫一时心善,倒叫她害的本宫被禁足多月,她既然那么在乎那只畜生怎么不去死!” 柳淑媛恶狠狠的瞪了眼临风居,继而又对锦儿下了死命令。 “明日你再寻个机会,将那只畜生给本宫丢出春禧宫,本宫倒要看看气急攻心后,她是否会血崩而亡!” 张贵人害她从三品昭媛,到如今的四品淑媛,她现在恨她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然而在她充满恨意的目光下,锦儿却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 “可是小主,奴婢听闻临风居那边给玉雪拴起来了,听闻等内务府打造好笼子,就要将它关笼子里去……” 锦儿声音越说越低,原还畅想张贵人会被气死的柳淑媛,一愣过后又哭骂出声。 “谁给出的馊主意?老天爷啊你就这般看不过本宫吗?!” 柳淑媛在春禧宫内哭天喊地时,同样笼罩在夜幕之下的承露殿内,也有愤愤不平之声在文思居内响起。 “她倒是走运,居然又让她逃过一劫,真真是气死本小主了!” 摇曳灯火下,李常在看着正在替她上药的夏至,她冰冷的目光直看的夏至心里直哆嗦。 “你给本小主盯紧了,但凡那边要动手,就让我们的人多配合着点,这事你若再办砸了,就休要怪本小主不顾往日之情!” 李常在话音刚落,夏至就慌忙跪到了地上。 “小主您放心,奴婢都吩咐下去了,只要那边再有动作,定不会让您失望。” 对于夏至的保证,李常在只是冷哼了一声。 “哼!最好如此。” 不仅是春禧宫跟承露殿,便是别处寝宫,也是跟泡在醋坛子一样。 墨香斋内,万婕妤一边撕扯着手中锦帕,一边望着芳华殿的方向咬牙切齿。 “好个不要脸的狐媚子!”下贱! “小主,奴婢倒以为,这位姝贵人的手段,您也可学上一二。” 伏琴一边说着,一边认真给万婕妤分析道。 “自从上次张贵人小产后,皇上便将姝贵人抛之脑后,可您瞧瞧,今日她往皇极殿不过是送了碗银耳羹,便又勾得皇上去了芳华殿,可见有几分争宠的心思手段。” 万婕妤皱眉,“听你的意思,是想本小主当学人精?” 伏琴额角一跳,“哎哟奴婢的小主哟,这怎么能叫学人精呢?” “给皇上送东西,这是您关心皇上的表现,再说讨好皇上也并不丢人,若能叫皇上记住您的好,还愁不得恩宠吗?” 然而抚琴话音刚落,万婕妤就一脸不屑的嗤了声。 “你别说,就她那样的狐媚手段,便是她来亲自教本小主,本小主都不屑于去学!” 伏琴脸色发黑:……小主您是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不成? 您自己都不愿去勾搭皇上,难道还指望皇上能记起你这号小透明? 伏琴深吸了口,她刚想再劝两句万婕妤,却不想万婕妤率先打破沉默。 “明日皇上也该换换新口味了,你说本小主给皇上送些补汤如何?” 说着,万婕妤又好似回味般,在伏琴错愕的目光下,咂巴了两下嘴巴道。 “上次那道八珍老鸭汤本小主尝着就不错,明日你去御膳房安排一下,银耳羹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就别再在本小主面前多提一句话,本小主才不屑于跟她学!”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伏琴:……她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 在这人心浮动的黑夜里,而给临风居出了馊主意的石榴,刚从外面回到芳华殿,就被荡漾的哗啦水声灌了一耳朵。 再一看,与她一样伺候在外的琥珀、安兰两人,脸上就像是着火了一样,每个人都心虚的恨不得将耳朵塞起来。 “……这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怕是水都冷了吧?” 三人面面相觑,却是谁都不敢进去提醒一句。 没看到,江全公公正一脸镇定的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吗? 洗浴房内,水花飞溅。 待到沈清棠被御极帝从水中抱起时,已经累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 她双手轻轻抵在御极帝坚实的胸口上,那双被爱滋润过的氤氲水眸里,有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妩媚勾人。 “不……不要了……您饶了棠儿吧……” 沈清棠欲要后退,然而被禁锢在怀的身体,却是动无可动。 “累了,困了,真的受不住了,求求您放棠儿去睡觉吧……”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男人身心振奋。 尤其是御极帝。 他将人圈在怀中,“难道现在不是在睡觉?” “不是……” 然而她娇娇软软的控诉声,刚从她艳红饱满的唇瓣溢出,就被人凶狠的噙在口中,辗转反复间只余彼此交融缠绵的呼吸声,被激荡的水声所掩盖。 “棠儿不是也想知道,你跟银耳羹哪个更加美味动人吗?” 耳鬓厮磨间,御极帝又将怀中人越发虚软的身体紧抱在怀。 “如今朕的答案是,爱妃比之天下所有珍馐美食,都要来得美味至上。” 话落,御极帝突然在沈清棠颈边轻咬一口。 “深宫寂寥,等你身体调理好,给朕生个孩子可好?” 第60章 眼红是种病,得治! 明月高悬。 沐浴在朦胧月光下的芳华殿,在这漫漫长夜之中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温馨感。 寝宫内,床幔洒落。 折腾一宿后,沈清棠彻底软了。 御极帝将人圈在怀中,这次任她再怎么翻滚,也绝不会从他怀中出逃。 御极帝轻捏了下沈清棠的鼻尖,神色略有不满道:“朕方才与你说的话,你可有听到?” “嗯?”有说什么吗? 眉眼满是困倦之色的沈清棠,在她浆糊一样的脑子里翻了翻,然而除了黄色废料却再也倒腾不出任何。 见她这般迷迷糊糊的样子,御极帝顿感无奈。 他的姝贵人就不想母凭子贵吗? 想到暗卫传回来的话,他看着怀中昏昏欲睡的小姑娘,淡漠的眉眼逐渐变得柔和。 “棠儿,给朕生个孩子吧。” “好——”啊? 生孩子?! 她不想打着灯笼找死啊! 沈清棠悚然一惊,连着窝在御极帝怀中的身体都变得僵硬许多。 他该不会已经知道自己有在私自避孕吧?! 就在沈清棠警铃大作之际,御极帝忽而挑起她的下巴。 “怎么?”御极帝目光危险道:“棠儿不想母凭子贵?” 然而四目相对的瞬间,在御极帝充满探究的目光下,沈清棠却愁肠百结的红了眼眶。 “只怕棠儿没有那个机会。”沈清棠沉默一瞬后,嗓音微颤道:“晨间,皇后娘娘请了康太医替棠儿诊脉,康太医说、他说……” 沈清棠越说,眼眶越红,泪珠子也就掉的越急。 “康太医说棠儿此生难以受孕,便是一朝得幸怀上了,也会、也会滑胎流产……” 这宫里,怕是人人都已得知她不能生育的事实。 她好可怜,她真的快碎了。 她这一哭,直直哭到了御极帝心坎里。 在御极帝心疼的目光下,沈清棠泪眼朦胧间,满是虔诚而又渴望道:“皇上若是可以,哪怕是折寿十年,棠儿也愿换取一个延续了您跟棠儿血脉的孩子。” 她爱他爱得真深沉。 愿意用命生小孩,感动吧? 然而折寿十年,她可并没有说是折她沈清棠的寿哦~ 嘻嘻~给机智的一批的自己点个赞! 就在沈清棠玩文字游戏的同时,并没有发觉哪里不对的御极帝,在听到沈清棠说‘折寿十年’也要给他生孩子的时候,早就心软到一塌糊涂。 朕的姝贵人至纯至善,他怎么可以怀疑小姑娘不想给他生儿育女呢? 不过折寿十年…… 只要想到‘折寿十年’,御极帝就心有不适。 他望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沈清棠,顿时心疼不已的将她拥入怀中。 “莫要难过,朕一定会让太医院想尽一切办法,为你调养好身体。”御极帝心疼的亲吻在小姑娘哀伤失落的眉眼间,“爱妃放心,即便你以后真的不能生育,朕对你的宠爱也不会减少分毫。” 沈清棠听着他的话,顿时哭得更难受了。 宠爱,不是爱…… * 坤宁宫请安,就没有一日是安生的。 沈清棠刚踏入坤宁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她想,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她早就被四面八方的眼刀子扎的透心凉。 “小主,您有没有觉得今日的坤宁宫特别冷?”石榴眼角余光从前殿扫过,哪还不知自家小主又又又成了众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沈清棠轻轻拍了拍石榴的手背,小声安慰道:“无妨,莫说各位小主娘娘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便是市井泼妇你家小主也不会怕了去。” 大家都是聪明人,即便现在看不过她,也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干掉她。 沈清棠目不斜视的走在坤宁宫内,然而还不等她在殿内坐下,洛嫔便莲步轻移,身姿摇曳的缓缓走来。 “姝贵人哟~本宫原还想着,不见你来的坤宁宫有些孤单呢,却不想一夜恩宠后,你这病就好了彻底,可见咱们皇上还是这世间最罕见的灵丹妙药呢~” 洛嫔说着,就很是玩味的挑起她朱红的唇角。 “瞧你如今这艳若春桃般的好容色,便是本宫也心动呢~” “洛嫔娘娘,怕是姝贵人早就知道皇上是治她的那味灵丹妙药呢,要不然姝贵人也不会眼巴巴的给皇上送去那玩冰镇银耳羹呢。” 紧跟在洛嫔之后的万婕妤,穿着一身娇艳的石榴裙,头上金玉满堂,那双好看传神的眼睛却因为嫉妒而微微变形。 “论手段高明还得是你姝贵人,一碗冰镇银耳羹换得一夜恩宠,可真真是好大的本事呢。” 万婕妤这是又在骂她是狐狸精吗? 是吧是吧! 在洛嫔、洛嫔两人暗藏锋机的话语下,沈清棠则是不卑不亢的微微福了福身。 “您二位说笑了,嫔妾能恢复好精气神,多亏了皇后娘娘昨日请了康太医替嫔妾治病,皇后娘娘心疼嫔妾,嫔妾又岂能辜负皇后娘娘的恩泽。” 然而她这套说辞,万婕妤就跟没听见一样。 她将手中帕子一甩,冷笑道:“你倒是会装糊涂,你给皇上送去银耳羹的狐媚心思,这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到最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万婕妤都开始上脸了。 一如既往,洛嫔搭建好戏台子后,就笑而不语的开始看戏。 前日的锦鲤池,今日的坤宁宫。 再次胡搅蛮缠的万婕妤,叫沈清棠心下多了丝不耐。 她是花瓶,而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揉捏在手。 看着因为嫉妒而面目全非的万婕妤,沈清棠皮笑肉不笑道:“万婕妤,嫔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被沈清棠问的莫名,万婕妤一愣后,就一脸不屑的撇撇嘴。 “讲!”万婕妤说完就后悔。 她突然记起,锦鲤池被沈清棠落了脸面时,那时她脸上表情也如今日这般,今日该不会…… 几乎是想什么来什么,沈清棠笑意凉薄的挑起了唇角。 “万婕妤您该不会就是传说中,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那种人吧?” 说着,沈清棠就在万婕妤因为恼怒而爆红的脸颊下,又好整以暇的提醒道。 “万婕妤,莫怪嫔妾没提醒您,眼红是种病,得治!” 第61章 嫔妾也最爱看戏 “沈清棠你放肆!” 一句放肆,仿佛昨日再次上演。 有被刺激到的万婕妤,右手高高举起,就要往沈清棠那张吹弹可破的脸上狠狠打去。 然而就在她重重挥落的一瞬间,耳尖微微颤动一瞬的沈清棠,却在巴掌还没落在她脸上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脆弱易碎的小白花一般倒在了地上。 “啊!小主——” 石榴一边惊叫着,一边飞快的扑到沈清棠身边。 “小主,您怎么样?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给您找太医……” 今日只有石榴一人伺候在沈清棠身边,在她惊慌失措的将沈清棠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沈清棠早已湿红了眼眶。 “万婕妤您若看不过嫔妾给皇上送银耳羹,那您也大可以的给皇上去送,何故拿嫔妾撒气?” 说着,沈清棠就在洛嫔她们看戏的目光下,开始梨花带雨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皇上他日日为国事多有操劳,这夏日里酷暑难耐,您不心疼皇上,难道嫔妾给皇上送碗消暑的冰镇银耳羹也有错吗?” 在沈清棠饱含委屈的控诉声下,万婕妤早在挥手时便有所后悔。 然而她虽收势不住,却也绝没有打到沈清棠。 可为什么她就突然摔倒在地了呢? “本小主分明没有——” “皇后娘娘驾到——” 就在万婕妤焦急解释时,内殿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好似每一步都踏在众人心弦之上。 不一会儿,叶皇后就在银杏姑姑跟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叶皇后高坐鎏金宝座,一眼就看到了歪靠在石榴身上的沈清棠,以及因为她的出现而大惊失色的万婕妤。 看来她不在的时候,她这坤宁宫里倒是唱了好大一出戏。 “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快扶姝贵人起身。”叶皇后娥眉轻蹙,关怀的目光落在了沈清棠身上。“如今虽是盛夏时节,可你身子本就孱弱不碍于生育皇嗣,若再不小心伤了根本缠绵病榻,叫本宫跟皇上如何交待。” 说着,叶皇后又目光威严的看向万婕妤。 “本宫倒是不知,这宫规里何时正七品婕妤可以掌掴从七品贵人,万婕妤你可知道宫规是何时有所更改?” 只要不是珍贵妃在,坤宁宫主场便可由叶皇后把控自如。 她目光如同两道寒芒,一股无形的威压落在万婕妤身上,顿时吓得她魂飞魄散。 “皇后娘娘,嫔妾冤枉,是姝贵人先出言不逊,嘲讽嫔妾,嫔妾这才气不过……”万婕妤一边绞尽脑汁的狡辩着,一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她是忘了什么呢? 而根本没被她打到的沈清棠,则靠在石榴的怀里,神色自责的啜泣着。 “都怨嫔妾惊扰了皇后娘娘您,若非嫔妾惹得万婕妤心中不喜,也就不会将娘娘的坤宁宫扰得不安宁,嫔妾有负于娘娘您的拳拳关切之心……” 沈清棠话音刚落,包括万婕妤在内的一众妃嫔,纷纷都变了脸色。 好家伙! 姝贵人这分明就是想置万婕妤于死地啊! 而万婕妤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清棠,她、她怎么敢这么阴险狡诈?! 对比万婕妤的推诿狡辩,沈清棠将责任尽揽在身,两者高低立见。 洛嫔看了眼面如死灰的万婕妤,又看了看引咎自责的沈清棠,不由得挑唇一笑。 “难怪皇后娘娘会心疼你派了康御医替你诊治身体,如姝贵人这般体贴懂事,便是本宫也心有怜惜。”都体贴懂事到将万婕妤架火上烤了。 不过也由此可见,不太聪明的万婕妤,也只配当她的卒。 洛嫔目光微闪之间,叶皇后不禁向她看去一眼。 幸而洛嫔恩宠无多,否则必将是第二个珍贵妃! 在这深宫内苑,女人们为了争宠,为了在这后宫中站稳脚跟,明争暗斗从未停止。 不过任由她们争得头破血流,只要本宫一日不死,尔等皆为妾! 叶皇后缓缓吐出口浊气,看着下面早就被吓得魂不守舍的万婕妤,不由得微微皱眉。 “肆意掌掴妃嫔,万婕妤你可知错?” 在叶皇后威严的目光下,万婕妤有意继续攀咬沈清棠,却也不得不低头认错。 “嫔妾知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她能乖乖认错,倒叫叶皇后面色变得缓和许多。 “本宫念你是初犯,便小惩大戒一番,罚你抄写宫规百遍,你可心服口服?” “……谢皇后娘娘教诲,嫔妾回去便抄写宫规以省自身。” …… 这一日的请安,很快便以万婕妤受罚而草草散会。 众妃嫔陆续离开了坤宁宫。 沈清棠也在石榴的搀扶下,缓缓地走着,那看似柔弱如菟丝花般的身影,却叫任何人都无法轻视了去。 这位姝贵人,不仅是花瓶,还是有刺的花瓶。 当沈清棠走过宫墙拐角时,一道含笑嗓音忽而从巷口缓缓传来。 “本宫看过无数场戏,却唯独姝贵人今日唱的这场大戏,最叫本宫意犹未尽。” ……是洛嫔! 沈清棠眸心一闪,便见着洛嫔搭着秋水的手,从巷口里慢悠悠的出现在她视线内。 沈清棠微微一笑,“彼此彼此,洛嫔娘娘您搭的台子也不赖,虽不结实却也没波及到您不是?” 她沈清棠若是戏子,那搭戏台子的洛嫔又算什么? 没曾想会被沈清棠挤兑回来的洛嫔,一缕异样神采从她茶褐色的眸底悄然乍现。 “不愧是人人称赞的姝贵人,这般伶俐的口齿,便是本宫也不得不佩服,就是不知——”洛嫔绕着沈清棠转了一圈,挑唇一笑道:“本宫搭的台子,姝贵人今日可还尽兴?” “洛嫔娘娘喜爱看戏,那可巧了,嫔妾也最是喜欢看戏,尽兴与否娘娘您以为呢?” 再次被沈清棠噎到的洛嫔,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生气,恰恰相反她还抬手指过御花园的方向,兴致勃勃的向沈清棠发出邀请。 “上次本宫与你巧遇锦鲤池,如今池中锦鲤肥美多彩,姝贵人不如随本宫一同去喂鱼吧?” 第62章 偷香窃玉才是真享受 岁月匆匆,时光易逝。 盛夏的骄阳似火,也被秋高气爽所抚平。 自从盛夏七月沈清棠给御极帝送过银耳羹后,如今时间已至金秋八月,后宫妃嫔送入皇极殿的汤汤水水就没有停过丝毫。 而作为发起人的沈清棠,除了当初那一碗银耳羹后,就再也不曾去过皇极殿一次。 如今的她,窝在芳华殿里遛猫赏花,好不逍遥自在。 “喵呜……喵喵……喵……” “在那在那……哎呀!小橘子,快去抓它……小主,您慢些,小橘子都快被您逗成对鸡眼儿了……” “……喵喵喵~” “呀~又差一点……加油小橘子,抓到姐姐就给你小鱼干……” 月桂树下,沈清棠手持逗猫棒,一边逗弄的橘色小猫前仰后翻,一边逗得石榴她们替小橘子打抱不平。 然而石榴越是心疼小橘子,沈清棠就越使坏。 坠落在逗猫棒下满的白色羽毛,提起下落时就差将石榴钓成翘嘴,恨不得代替小橘子将那簇挠心挠肺的羽毛抓住。 “哎呀~小主,您就让让小橘子吧,小橘子这身秋膘都快跳没了……” 在石榴的咕哝声下,沈清棠眉开眼笑的向琥珀、安兰她们看去一眼。 “快去找找,咱们芳华殿是不是有猫儿成精了,小橘子叫唤个不停也就罢了,怎么石榴你也想玩两把?” 沈清棠说着,就将逗猫棒在石榴眼前晃悠两下,没曾想居然一下就被石榴挠了个正着。 仅此一瞬,安兰忍俊不禁的噗笑出声。 “小主何必去找,奴婢瞧着石榴就是呢。” “奴婢作证!”琥珀举手,在石榴羞恼的目光下,坏笑道:“小橘子都没能扑倒,石榴能一下子就抓到了,可不就是那只道行高深的小猫妖。 石榴跺脚,“小主~” 然而,沈清棠她比安兰、琥珀更焉儿坏。 “小猫妖啊?”沈清棠一边装作一副好怕怕的模样,一边笑嘻嘻的指挥道:“快、快、快……琥珀、安兰你们快快将她捉住,可别叫她逃了……” “小主您放心,奴婢绝不会叫她逃了去。” “哈哈哈……石榴你就束手就擒吧!!” 琥珀、安兰一拥而上时,石榴也哼笑着跟她们闹作一团。 “敢抓我,看我不挠你们痒痒……” 庭院内金桂飘香,交织了欢声笑语的馥郁芬芳,弥漫在芳华殿的每一寸空气。 江全随御极帝站在芳华殿院外,一时间也被里面的欢声笑语所感染,紧绷的神经刚有所松懈,就不由自主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姝贵人真真是妙人也,六宫里唯有芳华殿最叫人身心舒坦——” 说着说着,江全就将僵硬了身体。 哎哟要遭! 这人一旦心神放松,就容易管不住嘴,皇上他…… 江全眼角余光刚偷觑了眼御极帝,为他所熟悉的声音便随之响起。 “你也这么觉得?” 他当然这么觉得! 转移话题的江全,顿时满脸堆笑道:“皇上,您瞧姝贵人这院内桂花开的比前日里更加繁茂馥郁了,奴才现在扶您进去可好?” “不用。”御极帝拒绝。 进去当然进去,可进去的只有朕一人! 御极帝瞥一眼江全,随即又看向庭院内跟石榴呀她们嬉笑打闹的沈清棠,淡漠冷厉的眉眼顷刻间被一抹柔和所侵蚀。 “你先在外面待着,朕宣你时才可入内。” 说罢,御极帝就在江全错愕的目光下,闲庭信步的步入前方庭院内。 恰如江全所言,坐落在这座紫禁城里的芳华殿,自从有了姝贵人入住其中其中后,仿佛超脱了尘世间的纷纷扰扰般,哪怕是他都心有安宁舒心…… 朕的姝贵人,确实妙人也。 不过一墙之隔。 加入石榴她们的沈清棠,没逗小橘子的逗猫棒,反而神采飞扬的逗弄着石榴。 逗猫棒的羽毛,在风中轻飞曼舞。 直到御极帝出现在沈清棠身后,石榴她们纷纷变脸时,沈清棠便知道是他来了。 一个翩跹转身,发丝飞舞的瞬间,香香软软的少女便扑进了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宽阔怀抱中。 “美人投怀送抱,少年郎您可喜欢?” 没有千篇一律的行礼请安,好似最寻常不过的普通情侣般亲昵相偎。 这一瞬间,御极帝心乱了。 他目光紧锁怀中明眸善睐的小姑娘,嘴角不禁噙了抹温柔与宠溺。 “美人在怀,甚是享受。” 沈清棠双眼亮闪闪,“真的吗?” 御极帝抬手捏捏沈清棠细腻柔软的脸颊,“朕何曾骗过你?” “那棠儿可得好好想想……” 沈清棠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旋即就在御极帝有所不满的目光下,眉眼狡黠的忽而抬头在他唇角偷香一吻。 “您上当了呢,偷香窃玉才是真享受~” “啊——” 然而她刚笑得跟只偷了腥似的小狐狸般,轻盈的身体就在短促的惊叫声下腾空而起。 她凝眸,便见将她抱起的御极帝,看似一本正经的眉眼却沾染了丝丝欲色。 “好一个偷香窃玉的小贼,当罚!” …… 当沈清棠被御极帝抱走时,跪在地上的石榴她们才敢站起来。 “……现在入殿伺候?” “一时半会,怕是?” 在安兰跟琥珀面面相觑时,石榴却将还在挠地上逗猫棒的小橘子抱在了怀里。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咱们现在先去把洗澡水安排好,一会还得用上呢。” 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石榴刚直白的囔囔出声,琥珀、安兰就涨红着脸的瞪她一眼。 “好个不知羞的,还不快去准备!” 说罢,琥珀、安兰两人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被留在原地的石榴则做了个鬼脸后,抱着小橘子去准备洗澡水。 不过—— 刚才好像没有见着江公公啊? 就在石榴心有嘀咕时,被留守在芳华殿外的江全公公,就跟从御膳房提了食盒回来的福安撞了个正着。 “江公公,您怎么在这?” 福安一句话,给江全干沉默了。 他能说,他是被自家皇上给嫌弃了吗? 江全轻咳一声,面色严肃道:“咱家另有要命在身,如今皇上还在芳华殿,你们在内伺候时都给咱家仔细着。” “那江公公您先忙,奴才便先回去了。” 一听皇上在芳华殿,福安忙不迭的拎着食盒,从江全的视线内快速消失。 就在福安走后,江全有些可怜巴巴的叹了口气。 “咱家怕是快要失宠了……” 第63章 追妻火葬场预备役 秋日,神清气爽。 * “这是棠儿近日所临摹的字帖,您瞧瞧,可有进步?” 书房内,凉爽秋风穿窗而过时,夹裹着庭院中桂花的馥郁香气。 沈清棠双手托腮,那双好似盛了星星般的明亮眸子,满是期待的看着御极帝。 “棠儿倒是觉得,较之以往可是进步神速呢,嘻嘻嘻~师傅~您不打算夸夸棠儿吗?” 案桌前,在沈清棠欢快好似雀儿般叽叽喳喳的声音下,御极帝正认真地检查着她所临摹的字帖,修长指间捻过一张又一张,直到全部看完,这才抬头看她。 少女一脸求夸奖的小表情,险些叫他维持不住脸上的严厉冷酷。 “怎、怎么了?难道……”在这样的目光下,沈清棠心下有些不安,“难道真的很差吗?” 天爷哟! 短短两三个月,她将狗爬字进化成端端正正的字体,天知道她是有勤奋努力,现在…… 学生对老师有着天性上的害怕。 更何况,做她老师的还是一国之君的御极帝。 在他越渐锐利的目光下,沈清棠再也不敢吊儿郎当的趴在桌上,调整好坐姿后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你自认为写的很好?” 御极帝手指点过桌上的字帖,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盯得沈清棠连气都不敢喘一声。 “……不、不好?” 沈清棠微微低垂着头,目光中带着些许紧张与忐忑,那如葱般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这般无措,反倒叫御极帝几不可查的弯了弯嘴角。 朕的学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御极帝心中想着,手指敲击字帖的力度又大了三分,在沈清棠肩头哆嗦的一瞬间,一双深邃凤眸微微眯起。 “较之以往,你现在所写字迹,笔锋虽有,字形也算得上工整,然却没有半分灵韵可言。” 说着,他在沈清棠羞愧难当的神色下,又深沉不已的摇了摇头。 “古人云字如其人,需有精气神蕴含其中,方能称之为佳作。你这字,就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空有其表罢了。” 在御极帝的点评下,沈清棠倔强的将眼中泪意眨去,目光中带着一丝委屈与不解。 “请问师父,要如何才能叫棠儿的字,变得有神韵?”沈清棠轻咬唇瓣,有些哽咽难受道:“棠儿分明已经很用心在临摹了,却是不知为何……” 说着,沈清棠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两行清泪。 “难道棠儿真是朽木不可雕吗?” 本就不忍心看她哭的御极帝,见她如此楚楚可怜,原本还故作严肃的面容瞬间缓和几分。 他长臂一捞将沈清棠抱在膝上,一边将人摁进自己怀中,一边语重心长的给她解释着。 “字中神韵,并非是简单临摹就能练出来的,它需要你用心去感悟,将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思想融入到每一笔每一划之中。” 沈清棠虽然听的似懂非懂,不过仍是在他的安抚声下,瞬间破涕而笑。 “原是如此,既然棠儿不是朽木,那棠儿便努力地将师父您说的神韵练出来,到时候必叫您刮目相看!” 如果她是朽木,那将能朽木雕琢成盛世美玉的御极帝,想必一定会很自豪骄傲吧? 有了超脱男女之外的感情,那属于他们之间的羁绊定然更加牢不可破。 收获的过程,都很美妙。 就如同她也在耐心的等待着收割攻略后的果实一样,美味而不可多得。 …… 沈清棠心中想着的有些出神时,御极帝见着她那一脸的沉思之色,全然当她是在思考字中神韵,心下感慨唯一的小徒弟勤奋好学之余,不由得也被她这份好学所感染到。 他摸了摸好小姑娘那头柔顺长发,笑意隐含的低沉嗓音,也随之给了沈清棠莫大的惊喜。 “你的字,虽还没能达到朕的要求,不过念在你勤勉有加的份上,朕可以给你一个赏赐,你想要什么?” 说到赏赐,御极帝指间动作不由得一顿。 若他没记错的话,之前他特许恩典时,他的姝贵人是要出宫…… 这次,她又会想要什么呢? 就在御极帝心中想着的时候,沈清棠眸光乍亮。 “什么都可以吗?” “你说呢?”御极帝挑眉一瞬,“只要不过分,朕可酌情考虑一下。” 沈清棠双眸微瞠,不过分的要求都还要酌情考虑? 您可是皇上,您要不要再听听您在说什么?! 真的很掉份诶! 心里蛐蛐归蛐蛐,沈清棠微微抬头,那双好似天上星子般亮闪闪的眸子里,闪烁着无比憧憬期待的光芒。 “今日八月初八,再过上几日便是中秋佳节,棠儿在这宫中久了,几乎都快忘了宫外的世界是有多热闹非凡,皇上您带棠儿出宫回忆一下外面的繁华热闹吧?” 听得沈清棠的话,御极帝凤眸不由得微微一闪。 果然如他所想一般,他的姝贵人初心不改,至今都想出宫。 不过—— 御极帝面色微变,皱眉沉声道:“难道爱妃不知?后宫妃嫔无故不可出宫,此乃祖宗之法,朕虽为九五之尊,亦不可轻易违背。” 沈清棠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明确听到御极帝这么说的时候,那绽放在她眸中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 “是棠儿逾矩了。” 沈清棠轻咬着下唇,将头埋进了御极帝怀中,不再言语。 给她期望,又给她绝望,这御极帝他是真的狗! 后宫妃嫔无故不可出宫? 想到那日离魂时的所见所闻,可见御极帝私底下经常跟珍贵妃出宫去那什么暗营,怎么到她这…… 玩她呢?! 哼~臭男人,最好不要给她机会,否则她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追妻火葬场! 全然不知沈清棠心中在想些什么的御极帝,见着她沉默不语时那幅落寞失望的神情,心中确却有些不忍心。 然而他—— 御极帝心里正想着什么,江全他惶恐不安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银杏姑姑来禀,二公主她突然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如今身陷昏迷,皇后娘娘请您去坤宁宫……” 第64章 值得被朕殊宠 什么? 二公主从假山摔落?! “可要棠儿陪您一起?” 在御极帝脸色骤变之际,沈清棠早已反应灵敏的从他怀中退出。 “公主遭此大难,只怕皇后娘娘吓得不轻。”便是她自己,都心惊肉跳不已。 假山都是由嶙峋怪石堆叠而成的人造景观,外形轮廓参差不齐,能从这上面摔下来,只怕是情况不容乐观。 沈清棠都能想到,更何况御极帝本人。 “不用。”御极帝果断拒绝。 女儿重伤昏迷,这时候叶皇后绝不想看到他的小妾。 “你好好休息,今晚不必等朕。” “嗯嗯,棠儿知道。” 想到还等在坤宁宫的叶皇后,沈清棠不由得叹了口气。 “娘娘虽是我大乾国母,但其内在跟天下女子并无不同,还望皇上您能安抚好皇后娘娘,有太医在公主定会平安无事。” 说罢,她在御极帝复杂的目光下,突然抱了抱他。 “您也是。”他是帝王,也是父亲。 御极帝膝下本就子嗣单薄,仅有的三个女儿如今遭此大难,叫他如何能不担忧? “……你很好!” 御极帝目光深深的看了眼沈清棠,他想他已经有所明悟,能说出‘他就是他’的小姑娘,又岂是庸脂俗粉? 世人皆因他帝王的身份,而敬他畏他惧他讨好他,却唯有沈清棠是真的在乎他。 朕的姝贵人,值得被朕殊宠。 …… 御极帝走了。 又继续窝在芳华殿撸猫的沈清棠,刚从石榴怀里抱回小橘子,就见着石榴一脸焦躁不安的紧拧眉心。 “你们看她这是怎么了?跟个小老太太似的皱巴着一张脸,都没你们好看了。” “哎呀~小主您又打趣奴婢。”石榴跺了跺脚,可眉心却不见放松丝毫,“说来也真是奇怪,不知为何,在听到公主殿下出事后,奴婢这心里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说着,石榴额头就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自从被张贵人见红曾有所牵连后,石榴就有些杯弓蛇影,生怕一不小心沈清棠被人害了去。 见她如此,沈清棠却颇为淡定的挠了挠小橘子肉乎乎的肚子。 “不管人为还是意外,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总不能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吧? 沈清棠心里正想着,却见福安领着叶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丁香,步履匆匆的出现在她视线内。 ……丁香? 沈清棠有些不确定的眨眨眼,银杏姑姑前脚刚带着御极帝走人,怎么坤宁宫又派了人来? 石榴第六感这么灵? 沈清棠正想着,丁香就对她福了福身。 “奴婢丁香,奉皇后娘娘之命,请姝贵人抱上您的爱宠,随奴婢即刻前往坤宁宫。” “小主……”石榴几人有些担忧。 二公主从假山摔落,如果这也能跟她家小主牵扯上,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她家小主。 而沈清棠在听到叶皇后不仅传唤她,并且还让她将小橘子一起带上的时候,眸心微闪之际心下已然有所猜测。 “丁香姑娘,公主殿下此番出事,莫非是因为猫儿?”若是如此,那她更不用担心。 毕竟,小橘子跟玉雪不一样,从来到芳华殿开始,就从未出过芳华殿。 她心里正想着,便听到丁香在催促她。 “贵人何必问奴婢,您去了坤宁宫便知。”丁香说着,视线却落在了打呼噜的小橘子身上,“想必这便是贵人您的爱宠吧?若无其它,便请您带上它现在就随奴婢去坤宁宫面见皇后娘娘。” 来到芳华殿,丁香神色间虽看似对沈清棠客气有礼,然其态度却十分强硬不容沈清棠推诿半分。 在丁香的再三催促下,沈清棠立刻将小橘子递给了石榴。 “事关公主殿下,石榴你将小橘子抱好,我们现在就去坤宁宫。” * 因着二公主从假山摔落一事,不仅沈清棠被波及其中,就连卧床保胎的张贵人都身在其中。 绿枝刚准备给张贵人烧艾保胎,就见着个气质不凡的宫女,目不斜视的走过春禧宫内庭向她们临风居走来。 经常跟张贵人去坤宁宫请安的绿枝,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紫苏。 紫苏? 她怎么来了? 绿枝心下一跳,赶忙迎了上去。 “天色将晚,紫苏姐姐怎地有空来临风居?”绿枝一边说着,一边试探道:“秋风瑟瑟,紫苏姐姐便是有什么事儿,不妨先用杯热茶暖暖身子再细细说来?” 绿枝毕竟是张贵人心腹,嘴上邀请着紫苏,手上却不着痕迹的往紫苏手中塞了个小荷包。 手心里有了分量,紫苏本就一团和气的脸,顿时笑的更加平易近人。 “妹妹客气了,我也是奉皇后娘娘之命,特请张贵人去一趟坤宁宫。”紫苏将荷包放好,又对绿枝小声道:“你们临风居离的远儿,怕是还不知道二公主从假山摔落一事——” “什么?!二公主她——”绿枝被吓得惊叫出声,“可是这跟我家小主有什么关系?” “嘘~你乱叫什么?” 紫苏不满的别了眼绿枝,不过看在荷包的份上,她又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是因为公主醒后指明是被一只橘色的猫儿吓得从假山跌落,这宫里养猫并且还是橘色的,唯有你家小主跟姝贵人,此番丁香去请了姝贵人,你也快些通知张贵人快些随我出发。” “你、你说是只橘色的猫?”绿枝失神的看着紫苏。 也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一张脸瞬间变得比纸还白,紫苏见着她脸色不对,脸上神色都微妙了几分。 “该不会是……” “还请姐姐稍等片刻,我、我这就去通知我家小主!” 然而紫苏话还没有说完,绿枝就两脚虚软的冲进了临风居,望着她惊慌失措的背影,紫苏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而正等着绿枝烧艾保胎的张贵人,刚将从窗子外面跳进来的玉雪抱在怀里,就见着绿枝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不等张贵人问责,绿枝自己就腿脚发软的跪倒在地。 “小主不好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紫苏请您去坤宁宫,听闻二公主被只橘色的猫儿吓得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第65章 抉择 张贵人小腹阵阵发紧。 “你再说一遍!”张贵人额前冷汗涔涔,目光死死的咬在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绿枝身上。 “二公主她、她被橘色的猫从假山上吓得摔了下来……” “喵呜——” 被张贵人抱在怀中的玉雪,瞬间因为被揪痛的皮毛,在张贵人怀里喵喵叫。 然而就算再怎么痛,它也没有反咬张贵人,全凭它娇娇软软的声音将自己从张贵人手中救下。 “喵呜~” 张贵人看着在她怀中颇为乖巧的玉雪,阴晴不定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甜美笑容。 “我可怜的玉雪哟~自从入秋后便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现在总算是有机会能出去透透气了。”张贵人说着,将玉雪丢到绿枝怀里,“即是皇后娘娘传召,你还不快些将笼子抱上。” 任何人、任何猫都可以出事,唯独她张乐瑶跟玉雪绝不能出事。 在张贵人充满野心的目光下,绿枝也算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将玉雪塞进了木笼里。 “玉雪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确实挺委屈……” 既然一直都有被关在笼子里,那吓着了二公主的橘色猫咪,就绝不会是玉雪。 …… 坤宁宫,人心惶惶。 二公主谢昭宁为中宫嫡出,自她晚间从假山摔落后,丝丝阴霾之气就笼罩了坤宁宫上下。 而紧跟丁香之后的沈清棠,后脚刚跨过坤宁宫大门,就听到了小女孩娇蛮的哭叫声。 那哭叫声尖锐而又刺耳,不仅一声声的冲击着她的耳膜,就连小橘子都似乎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开始焦躁不安的在石榴怀里不停的扭动着身体。 “喵呜~喵呜~” 小橘子刚在石榴怀里不安的叫着,随着越发临近叶皇后的寝殿,小女孩骄纵蛮横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入耳。 “……呜呜哇哇呜呜哪来的猫在叫?呜呜呜母后,您快命人将它打死呜呜呜……这天底下的猫都该死……昭宁脸上好痛,母后女儿是毁容了吗呜呜呜……” 寝殿内,从昏迷中醒来的二公主谢昭宁,趴在叶皇后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二公主谢昭宁,是叶皇后如今唯一存活下来的骨血延续。 只要想到昭宁满头是血被送回来的凄惨模样,叶皇后就心有余悸的控制不住的发抖。 如今再见她哭的如此伤心难过,叫一直抱着她的叶皇后更是心疼不已。 “昭宁乖,你确定将你吓着的那只猫,是橘色的吗?”叶皇后虽是在问昭宁公主,可眼角余光却不曾从御极帝身上转移分毫。 毕竟,如今被牵扯其中的不仅有孕中保胎的张贵人,更是有着被御极帝所宠爱的姝贵人,若是…… 叶皇后心中有所想,目光就变得狠戾万分。 而昭宁公主,在叶皇后的声音下,一双瑞凤眼更是愤恨不已。 “是!就是!”只要想到被摔破的脸,昭宁公主哭的更加声嘶力竭,“……父皇、母后,昭宁好痛……找到那只猫,您一定要要女儿报仇,将它抽筋剥皮都难泄儿臣心头之恨呜呜哇……” 当昭宁公主满是怨恨的脸上被泪水肆虐时,沈清棠也终于到了叶皇后的寝宫外。 还不等她进去,就听到御极帝淡漠却无奈的的声音,夹杂着昭宁公主的哭嚎声,一起传入耳内。 “……绝不会是姝贵人的猫。” “我不听我不听……父皇您不爱昭宁了……母后昭宁被那猫害的好惨……” 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丁香面不改色的向沈清棠福了福身。 “姝贵人您请稍等,奴婢这就进去通秉。” “有劳丁香姑娘了。” 沈清棠说完,丁香已经踏入寝殿。 不过没让沈清棠等多久,叶皇后就召见了她。 “嫔妾给皇——” 现在极不待见沈清棠的叶皇后,冷厉的目光直直刺向沈清棠。 “姝贵人你的猫呢?!” “回皇后娘娘,这便是嫔妾所饲养的小橘子。” 沈清棠从容不迫的将小橘子从石榴怀中抱了过来,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她还没将小橘子展现给叶皇后看时候,埋头在叶皇后怀中痛哭的昭宁公主,顿时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着小橘子。 “是它就是它!” 昭宁公主只是匆匆瞥了眼,就一个劲的囔囔着让御极帝跟叶皇后,将小橘子打死。 “父皇、母后,是它就是它,就是它害的我摔下假山,打死它快打死它!!!” “昭宁公主,您不妨再仔细看看,小橘子向来安居芳华殿从不外出,今日吓着您的定不——” 沈清棠刚要解释,就被从临风居回来的紫苏给打断。 “皇上、皇后娘娘,张贵人来了。” “让她进来!” 早在沈清棠要解释时,叶皇后就一脸冷厉之色,如今再一听到张贵人也来了,一张脸顿时更加漆黑一片。 都是这些贱妾惹得祸,否则她的昭宁又怎会遭此劫难! 不过—— 叶皇后抱着昭宁公主,看向御极帝的那一眼,有着她从未外露过的软弱与惶恐。 “皇上,昭宁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您可知臣妾见她摔得头破血流不省人事时,臣妾是有多惶恐无助吗?当时臣妾真的很怕她会跟辉儿一样离开臣妾……” 叶皇后声泪俱下,思及她曾痛失长子的经历,御极帝面上不忍的将她跟昭宁拥入怀中。 “皇后以为如何?” 他想,叶皇后的心思,他已然明了。 果然,在张贵人带着玉雪入内时,叶皇后冷厉的目光像是刮骨刀一样,落在了沈清棠跟张贵人身上。 “宫中饲养了橘色狸奴的唯有她二人,您说不是姝贵人,那定然就是张贵人,臣妾可以念及张贵人身怀有孕不予追究,但是她的猫必须以死谢罪!” …… 当坤宁宫因为昭宁公主,而要处置张贵人的猫时,隐匿在黑中的一角宫殿,却有人在层层帷幔后钦佩不已的拍了拍手掌。 “娘娘将计就计,果真妙不可及。想必为了安抚皇后娘娘跟昭宁公主,她们皇上他定要舍弃一人,不管是谁怕是都要身受重创……” 那人正说着,忽而满是期待的轻笑出声。 “姝贵人爱之深,则必受情伤自此离心。而张贵人胎相不稳,则必会落胎小产……娘娘您说皇上他会选谁?” 第66章 是它就是它 今夜的风,吹得格外冷。 * 在昭宁公主的哭喊声下,坤宁宫上下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息。 寝殿内,昭宁公主从叶皇后怀中挣扎起身,蓄满眼泪的瑞凤眼里,满是对御极帝的指责与不依不饶。 “……打死它!父皇,您不爱昭宁了吗?” “昭宁,你是朕的公主。”御极帝面沉似水。 身为公主,却胡搅蛮缠,这让御极帝很是失望。 在他冷肃的目光下,不仅是昭宁公主面上一愣,就连叶皇后都有些脸色难看。 是公主,而不是爱女…… 连自己的骨血都不爱,这人是属蛇的吗? 身处寝殿之内的沈清棠,心下陡然一颤,眼睫低垂,将闪现在眸底的诧异遮掩的干干净净。 这快硬骨头,她确定能啃得下来吗? 沈清棠心中迷茫一瞬,便见着御极帝在向她跟张贵人招手。 “将你们的猫抱来,让昭宁好好看清楚,是否将她吓着的那只。” 沈清棠心中无畏,自然大大方方的抱着小橘子向昭宁公主走去,而深知玉雪下午从临风居偷溜出去的张贵人却心慌不已。 “皇上明鉴,自入秋后嫔妾的玉雪便一直关在笼中从未放出来过,今日吓着昭宁公主的猫儿,定不会是玉雪。” 张贵人说着,绿枝也抱着木笼里的玉雪,将其小心翼翼的捧向昭宁公主。 “公主您请看,关在这笼子里的便是玉雪。” “小橘子,来,跟公主殿下打个招呼。”沈清棠抬起小橘子的一只爪子,对着泪眼汪汪的昭宁公主挥挥手。 昭宁公主偷看一眼严父御极帝,随后又紧紧攥住慈母叶皇后的衣襟。 “母后……”她的眼睛会说话,那双好看的瑞凤眼里面满是厌恶不喜。 叶皇后拍了拍昭宁公主的小手,“昭宁乖,你看是被姝贵人抱在怀里的这只猫,还是张贵人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猫,一切都有母后跟你父皇会替你做主的。” 自从来到坤宁宫就紧锁眉心的御极帝,在听到叶皇后的话后,那对剑眉更加凌厉逼人。 “皇后,你让昭宁自己辨认。”御极帝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内,“今日申时朕便一直在芳华殿,你姝娘娘的猫从未外出过芳华殿,如此你还要指认是小橘子所为?” 御极帝话音刚落,就收获了沈清棠感动不已的目光。 她是真没想到,御极帝会替微不足道的小橘子作证。 然而沈清棠有御极帝替她作证,仅凭木笼自证的张贵人却是瞬间慌了神。 “皇上、皇后娘娘,嫔妾的玉雪也在笼中关着,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张贵人捧着阵阵抽痛的肚子,呼吸不顺道:“会不会哪来的野猫,惊着了昭宁公主?” 她也不敢直接往小橘子身上泼脏水,毕竟沈清棠的身后有御极帝撑腰。 可就在张贵人努力将玉雪从中摘除时,昭宁公主却一脸厌恶的撇开眼。 “我不管!是它!就是它!” 昭宁公主抬手一指,便直直的指向了沈清棠。 “昭宁自己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张贵人的那只猫一直都有关在笼中,即是关在笼中又岂会吓着女儿!” 昭宁公主先入为主的观念,不仅让张贵人松了口气的的同时,也让沈清棠无奈不已。 怕刺激到昭宁公主,沈清棠一边将小橘子递给石榴,一边柔声细语的跟她解释着。 “公主殿下,小橘子整日都在芳华殿从不外出,晚间嫔妾还陪着它在院内玩耍,今日吓着您的怕是另有其猫……” “我不听我不听,你闭嘴!!!” 昭宁公主怒气冲冲的瞪了眼沈清棠后,就在御极帝薄唇轻抿之际,又哭哭啼啼的一头扎进叶皇后的怀里。 “母后,昭宁头好痛呜呜呜……父皇,那不过就是只畜生,可昭宁是大乾公主,是您的女儿啊,它都将昭宁害得这么惨了,难道昭宁连处置一只畜生的权利都没有吗?!” 昭宁公主的无理取闹,且话里话外对御极帝的埋怨指责,叫御极帝看向她的眼神更加不耐冷漠。 他是昭宁的父亲,却更是大乾的国君。 昭宁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对他说话,看来终究还是有所依仗…… 御极帝沉声道:“昭宁,它不仅是只猫,更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我不听我不听,您就是不爱昭宁,您若在乎昭宁的感受,又岂会连只猫都不肯替昭宁做主?!呜呜呜……若皇祖母在,定不会让昭宁这么伤心难过呜呜呜……” 昭宁公主哭得悲痛欲绝,叶皇后目光几番闪烁后,眼中也瞬间升起不忍心的泪水。 “皇上,昭宁可是您的女儿,这猫便是再金贵,还能比得上昭宁吗?”叶皇后两眼发红,“姝贵人,本宫知晓这猫是你的爱宠,可今日昭宁受此劫难,若不能将其处死怕是难以消除昭宁心中梦魇……” 说着,叶皇后在沈清棠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叫来了银杏姑姑。 “银杏,你去将姝贵人的猫抱走。” 叶皇后一声令下,银杏姑姑当即向石榴走去,然而还不等她靠近石榴,就被沈清棠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您知道小橘子是无辜的,还要——” “闭嘴!”叶皇后横眉冷对,“它便是再无辜,能有昭宁重要吗?” 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莫说是只猫,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不可能越过一朝公主。 除非—— 沈清棠刚看向御极帝,叶皇后意味深长的声音,便随之传入耳内。 “姝贵人,你身为后宫妃嫔当以大局为重,你的猫难道比公主皇子还要贵重吗?怨只怨这满后宫里就只有你跟张贵人养了这么只猫儿,不是你,那就是孕中养胎的张贵人,如此你可想好了吗?” 说罢,叶皇后又不由得皱眉安慰。 “诚如本宫所言,不过是只猫,没了你还可以再重新养一只,孰轻孰重相必不用本宫教你吧!” 叶皇后用意颇深。 她的话,不仅是说给沈清棠听,也是说给御极帝听。 “皇上您若没有其它指示,那臣妾便让银杏将猫抱出去了。” 第67章 失魂落魄 他子嗣不丰。 不过是只猫,沈清棠没了猫,顶多会郁郁寡欢些时日。 而本就保胎不易的张贵人若没了猫,只怕是哀恸之下能当场落胎。 …… 听懂叶皇后话中意思的沈清棠,嘴角轻颤之际,下意识的向御极帝看去一眼。 仅此一眼,她的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她发现—— 御极帝一直紧锁不放的眉心,它舒展了…… 像是印证沈清棠心中所想一样,御极帝目光深深的看了眼叶皇后,大手一挥江全便走了出来。 “昭宁是朕最疼爱的公主,即是朕的公主所求,那朕必有所应,江全!” “奴才在。”江全低垂着脑袋,不忍多看脸色惨淡如霜,神色变得茫然无措的姝贵人一眼。 他家皇上怕是伤透了姝贵人的心…… 沈清棠静静地看着御极帝,在她柔弱的背脊有所弯曲之际,男人冷漠绝情的声音更是叫她有种如坠冰窟的冷。 “将姝贵人的猫抱出去,按照昭宁的要求即刻处死!” 昭宁公主的要求是剥皮抽筋,她的小橘子也会…… 仅此一句话。 瞬间就抽空了沈清棠所有的精气神。 她那双灵动好像星星一样会说话的眼睛,在饱经绝望无助后变得空洞而又茫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全、银杏姑姑两人,将在石榴怀中喵喵叫个不停的小橘子抱走…… 听着它那一声声娇滴滴的叫声,沈清棠茫然的环顾四周,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一样在她耳边、脑海中回荡不休。 “……朕向你保证,小橘子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直至寿终正寝,否则谁都不能将它从你身边夺走。” ……是谁在说话? 沈清棠浑浑噩噩的摇了摇头,在御极帝有所变化的目光下,她身形踉跄的转过身,双眸空洞好似没有着落点一样的落在人群中。 “石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在对她许诺,许诺谁也不能将小橘子从她身边夺走。 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石榴本就因为小橘子被抱走而悲伤不已,再一见沈清棠这般神思恍惚的模样,顿时吓得脸上血色尽失,任由眼泪夺眶而出。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啊……” “嘘~有人在说话,石榴你没听到吗?”沈清棠微微仰起泛着点点湿意的脸颊,红唇轻颤道:“我听到有人在说,他会让小橘子寿终正寝……” “……你真的没有听见吗?” 尤在沈清棠不死心的追问石榴时,早就发现她不对劲的御极帝,脸色骤变刚要有所动作,身上沾染了刺鼻血腥味的江全、银杏姑姑二人走了进来。 “皇上、皇后娘娘,那猫已经按昭宁公主的要求处死,现在——” “小主!!!” 江全话还没说完,石榴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沈清棠,在她瘦小却不失力量的怀里,沈清棠呼吸着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蓄满泪珠儿的眸子却看向了御极帝。 触及他紧握成拳的双手,沈清棠不由得轻轻一笑,苍白凄美的脸颊破碎而又绝望。 “皇上、皇后娘娘,既然已经替昭宁公主报完仇,不知小橘子的尸首可否由嫔妾带回去好生安葬?” “不行!”昭宁公主骤然抬头,童稚的声音咬牙切齿,“不过一个畜生,你还想替它收尸?那被它害得从假山摔落的本公主又算什么?!” “银杏姑姑,你快去将那只畜生的尸体扔——” 昭宁公主刚唆使银杏姑姑将小橘子的尸体扔掉,就被御极帝怒斥打断。 “放肆!昭宁你的规矩都学哪去了!”御极帝目光冷厉的看向叶皇后,“皇后,昭宁娇蛮跋扈,你便是这样教养公主的吗?!” 叶皇后呼吸有些艰难道:“皇上,您是在怨臣妾吗?” 前有江明月,今有沈清棠。 为了个妾室斥责她这个正宫皇后,御极帝将她叶青梧这个正妻的脸面又往哪放?! 然而不管叶皇后心中如何作想,御极帝看着容色凄绝的沈清棠,心底的不适感却几乎将他的理智摧毁。 他薄唇紧抿,目光冷冽的看向恨不得将脑袋塞进肚子里的江全。 “江全,还不快护送你姝主子回芳华殿!”那个小宫女一看就没用还不顶事,别到时候路上给磕碰坏了! 在御极帝略有关心的声音,沈清棠轻轻咬着她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挣扎着从石榴的怀里踉跄起身,那好似冰雕玉琢般的脸颊上斑斑泪痕,更是叫人望之便心疼不已。 她倔强的强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在她看不真切的那双深邃凤眸下,柔弱却不失坚强的福了福身。 “嫔妾,谢皇上恩典。” …… 这一夜的闹剧,终究以血腥所收场。 坤宁宫内,惨遭假山摔落的昭宁公主犹在哭闹不止,而痛失小橘子的沈清棠却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坤宁宫。 不管是石榴、还是江全,她谁都不让扶,独自一人跌跌撞撞的向芳华殿走去。 小橘子没了,她的魂也跟着没了…… 这一路上,江全走的心惊胆战,而石榴更是暗自垂泪哭红了眼睛。 然而,她不敢失声痛哭。 因为,她害怕她家小主会崩溃。 “江公公,小橘子它……” “唉~”江全招招手,捧着一团血色的小太监,立刻站到了石榴面前。 “回去好生宽慰你家小主,皇上他——”江全张了张嘴巴,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公公,奴婢可以去内务府替小橘子定副棺材吗?” 石榴默默看了眼被小太监捧在手上蒙着白布的尸体,颤抖的嗓音最终淹没在汹涌的泪水下。 白布之下就是被剥皮抽筋的小橘子。 她因为爱屋及乌都这般难过了,那对小橘子寄以深厚感情的小主,现在该是有多绝望? 只怕是早已被伤透了心吧? 石榴抽泣了几声,最终强忍住眼泪,快步走至沈清棠。 然而就在她伸手搀扶过沈清棠,而没有被再次推拒所激动时,不曾想‘噗’地一声,一抹刺眼猩红像是落雨般瞬间从沈清棠口中喷洒而出。 而她纤细柔弱的身体,更是在石榴的惊呼声下,以及江全惊恐万分的目光下,像是被抽空所有般直直向后仰倒。 “姝贵人!!!” “小主!!!” 第68章 心乱人也乱 梦中,她似乎听到了许多声音。 夹杂着声声猫叫的呜咽哭泣声、冷嘲热讽声,在无法分辨的现实与梦境相交织…… 她看不透,也分不清。 独自徘徊,游弋在黑暗之中。 …… 大乾,秋风瑟瑟。 石榴无助的哭泣声,回荡在满是苦涩药味的芳华殿内。 床塌上,沈清棠双眸紧闭,再次昏迷不醒的她,一头乌黑亮丽的茂密长发,映衬着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像是一尊精致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安安静静地被安兰抱在怀中。 在琥珀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将药汁送进她口中,却又见药汁缓缓流出时,一直压抑着心中悲痛的石榴终是再也忍不住的放声痛哭。 “……呜呜呜怎么办,喂不进去,小主她意识全无,这碗药喂进去多少便又流出多少呜呜呜……” 一勺勺药汁入口,一口口药汁流出。 人心惶惶,心乱人也乱。 哒、哒、哒…… “放着,朕来!” 石榴她们还没见着人,便听着一声低沉威严的声音,在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下像是锤子一样,重重的敲击在殿内众人心口上。 是御极帝! 石榴紧咬着自己的嘴巴,她那双被泪水遮掩的眼睛,冷冰冰的看着出现在她视线里的御极帝。 是他! 就是他害得她家小主吐血昏迷! 他将她家小主害得这般惨,怎么还有脸出现?! 不仅石榴心中有恨,然而她们心中便是再怎么恨,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也无可奈何。 只能看着他,将精致易碎的瓷娃娃从安兰怀中夺走,再小心翼翼的抱在他怀中。 呕…… 石榴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感,背过身任由悲愤的泪水将自己淹没。 虚情假意! 若真在乎她们小主,又岂会明知小主在意小橘子,又那么残忍的将无辜的小橘子剥皮抽筋? 不知石榴心中所想的御极帝,看着在他怀里了无生气的人儿,顿时叫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颤抖了指尖。 “……棠儿,朕喂你用药可好?”御极帝从琥珀手中接过药碗,可他止不住颤抖的手,却险些将药碗都打翻在床。 江全看着这样的御极帝,心下止不住的摇头。 何必呢?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他家皇上对姝贵人的在意程度,怕是要比他自己以为的多得多。 只不过,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罢了。 江全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稍稍躬身道:“皇上,这药碗,还是奴才端着吧?” 他这阉人,纵是再怎么不知男女情事,可他的一颗心,此时也不由得随着那碗摇摇晃晃的药碗跌宕起伏。 然而,就在他伸手要从御极帝手中接过药碗时,御极帝却跟没看见他似的,端起药碗饮下一口后,就猛地噙住怀中人苍白娇软的唇瓣。 舌尖相抵,一抹苦涩的柔软侵袭,药汁轻渡,像是点燃在前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指引着在归途迷路的人回家。 * 她有一只猫,叫小橘子。 是妈妈离开前,送给她的唯一礼物。 小橘子参与了她童年记忆里的所有快乐,以及相伴一生挥之不去的愧疚哀痛。 她跟小橘子相伴五年,最终…… …… “……吃啊,都说你身体不好,这是我特地为你煲的补汤,肉质鲜嫩美味,保管你吃完以后身体变得健健康康……” ……好讨厌的声音! 她好恨! 在黑暗中漂泊已久的沈清棠,骤然听到令她心生厌恶的声音,心中恨意被激发的瞬间,意识也被她看不到的漩涡,忽而拉入水晶吊灯璀璨耀眼的豪华别墅内。 “……小姨,你看到棠棠的小橘子了吗?” 沈清棠眼前一亮的同时,就看到一个披散着乌黑长发、脸色过于苍白的八九岁小女孩,穿着身纯白色的棉质连衣裙,像是只欢快的小鸟般从螺旋楼梯上飞奔而下。 在她狂奔下楼时,一个打扮时髦,烫了大波浪卷发,穿着当季最新款香奈儿套裙的美丽女人,也随之踩着双红色高跟鞋妖妖娆娆的出现在沈清棠的视线内。 与她气质不相符的是,她做了红色美甲的纤纤玉手上,端了碗热气四溢的汤碗。 那碗汤,很香。 仅此一瞬,沈清棠就丧失了理智。 她刚伸手朝女人手上的汤碗挥去,然而—— 她却扑了个空! 沈清棠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而不觉有异的女人,却在佣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将香气扑鼻的汤碗放在餐桌上时,她甜腻妖娆的声音也将沈清棠浑浑噩噩的意识唤醒。 “棠棠你下来的正好,我给你煲了汤,快来趁热喝完,对你身体有益。” “谢谢小姨,棠棠不喝汤,棠棠要找小橘子。” 从楼梯下来的小女孩,在她扬起嘴角梨涡礼貌拒绝后,还不等她出去找猫,就被女人拉住手,不顾她的意愿径直牵向放了汤碗的餐桌。 “棠棠乖,喝完汤,小姨就陪你去找小橘子。”女人一边说,一边将汤碗挪到小女孩手边,“你爸爸出差前,就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你从出生起就体质太差,今天刚出院要是再不好好补补,怎么行?” “可是……”她还要去找小橘子。 然而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女人就自顾自的滔了一勺汤,亲自喂到她嘴边。 “乖,小姨答应你,等你吃完后小姨就陪你一起去找小橘子,啊~张嘴~” 不要! 不要吃! 沈清棠目眦欲裂。 然而随着她的每一次扑空,女人甜腻到令她作呕的声音,更是一声声地传入她耳朵内,刺激得她胸口钝痛无比。 “……吃啊,他们都说你身体不好,这是我特地为你煲的补汤,肉质鲜嫩美味,保管你吃完以后身体变得健健康康……” “棠棠吃完,阿姨真的会陪棠棠去找小橘子吗?” 小女孩半信半疑的张开嘴,然而想到小橘子,她又不满的撅起了嘴巴。 “小橘子真调皮,棠棠今天出院它居然都不接棠棠,找到它棠棠今天一定一定不给它喝牛奶……” “好,都听棠棠的,不给它喝牛奶……” 第69章 你是在怨朕吗? 一勺又一勺。 在沈清棠猩红的目光下,女人滔起一勺色泽浓白的补汤,一次又一次递到小棠棠的嘴边。 一碗汤,很快就在小棠棠的期待下,食用完毕。 “小姨,我们一起去找小橘子吧?” 小棠棠擦拭完嘴巴,就一脸兴奋的拉住女人美甲尖长的手,眼巴巴的看着窗外,一心想要出去找她的小伙伴。 然而,在她满是期待的目光下,女人却慢条斯理的将空碗放下,并且还将她瘦弱的小手,从自己保养得宜的手上一把撸下。 “小姨,你、你怎么了?”小姨的眼睛,变得好可怕。 在小棠棠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女人早已淬了毒汁的那双眼睛,却居高临下的将她打量了个遍。 “不急哦~我还有句话想问棠棠,棠棠是乖孩子,可不能撒谎哦~” “什、什么?”小棠棠有些懵,她不明白喝汤前还对她和颜悦色的小姨,为什么突然变得让她有些害怕。 不过她越是怕,女人也就越兴奋。 “小姨煲的汤,香不香?好不好喝?” ……香吗?好喝吗? 沈清棠掩面痛哭,她当时怎么回答的? 她当时说—— 香,但是棠棠不喜欢。 “香,但是棠棠不喜欢。” 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跟沈清棠的心声所重叠。 不过是一句不喜欢,女人尖锐的声音,像是无数钢针扎过心口。 “不喜欢?不喜欢,你还将整碗汤都喝完?棠棠你不乖哦~你撒谎,就不可以去找——” “喜欢!”棠棠急切打断,“棠棠喜欢!” 说着,小棠棠就在沈清棠千疮百孔的心痛下,局促不安的咬了咬她苍白的唇瓣。 “现在,棠棠可以去找小橘了吗?”她已经有一天没有看到过小橘子了,她很想她的小伙伴。 可饶是如此,女人还是不肯轻易放过小棠棠,小棠棠越是想找小橘子,她越是兴奋到颤栗不止的再次追问。 “真的喜欢吗?那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 小棠棠刚无声的吐出一个‘不’字,就在女人充满威胁的目光下,将‘不’改成喜欢。 “喜欢,真的喜欢!”但是她不想再喝汤! 那碗汤香归香,却有点糊嗓子,她好像还吃到了异物…… 就在小棠棠想要从喉咙里将异物褪出时,一阵尖锐刻薄的笑声,顿时从女人张大的红唇里传出。 “哈哈哈哈喜欢?哈哈哈……喜欢,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那毕竟是你最喜欢的——” 她声音微微停顿,忽而倾身娇柔做作的捏了捏小棠棠苍白的脸颊,在沈清棠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的目光下,她精心描绘过的烈焰红唇勾勒出无比恶毒的笑容。 “你不是要去找小橘子吗?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好不好?” “不、不要……”棠棠要自己去找。 莫名的心慌袭转心头,小棠棠挣扎着想要从她手中逃脱,然而她却在沈清棠痛苦的目光下,竟然动作粗暴的直接扯着小棠棠就往厨房的方向拖。 沈清棠她想拦,却怎么也拦不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小棠棠,在女人手中挣扎不休的,被拖进了那间鲜血淋漓的厨房。 “看啊,为什么不看?!我陪你找小橘子呢,你看它像不像你的小橘子?”女人笑的狰狞,“你说它很香,你吃的也很香。你说你喜欢,它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小橘子啊,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不喜欢! 她不喜欢!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我的小橘子!” 女人死死的钳制住小棠棠尖细的下巴,迫使她紧随她红色美甲所指过的地方,将被扔在地上血淋淋的橘色皮毛,以及灶台上香气四溢的汤锅,一丝不差的尽收眼底。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要找的小橘子,你那么喜欢它,如今它跟你融为一体呢!” 她吃了小橘子…… 她吃了她的小伙伴…… 沈清棠掩面痛哭,小棠棠也哭着推搡女人。 “你不是棠棠的小姨!棠棠的小姨才不会这么恶毒,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棠棠要告诉爸爸,棠棠要将你赶出去……” 啪! 挣扎反抗的小棠棠被一耳光打得翻滚在地,顷刻间那身洁白连衣裙满是血腥,抬手间她还能捻起浸泡在血泊里的橘色猫毛。 “赶我出去?你算什么东西?!若不是你妈那个贱人,我才是沈氏的女主人!不过现在也不迟,只要除掉你这个病秧子,我就能母凭子贵成为沈氏的女主人!” 女人一把扯起小棠棠的头发,她狰狞扭曲的脸,不仅没有吓到小棠棠,反而刺激得小棠棠反抱她的脸,细白的牙齿如同饿狼一样恶狠狠的咬在了她的脸上。 在她吃痛的瞬间,小棠棠也在沈清棠快意的视线下,将她的脸咬得血肉模糊。 “你不配,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棠棠要替小橘子报仇,你杀了小橘子,还骂棠棠的妈妈,你该死……” * 自沈清棠入宫后,太医院的太医,便开始频繁出入后宫。 而坐落在后宫的芳华殿,其门槛更是几乎快被太医院一人一脚所磨平。 自从沈清棠吐血昏迷后,她已经有四天没有醒来过,每日喝不进的汤药,日日由御极帝亲自一口一口反哺喂服。 然而—— 御极帝将仍旧昏迷不醒的沈清棠放回床上,当他小心翼翼的替沈清棠掖好身上锦被时,太医院院判高太医早就苦不堪言的跪倒在地。 一双重逾千斤的凌厉视线落在身上,高太医更是哆哆嗦嗦的额头触地。 “姝贵人,何时会醒?” “喵呜~喵呜~喵~” 御极帝声音刚落,有娇滴滴的猫叫声,也若影若现的在芳华殿内响起。 听着耳朵里的猫叫声,高太医内心早已泪流成河。 他虽不在后宫,但他也听说了姝贵人是因何原因才会吐血昏迷,如今再听这声声入耳的喵叫声,他这心底里是一万个委曲求全。 “回皇上,姝贵人至今昏迷不醒,还是因其心中积郁之气太重……” 御极帝厉声道:“朕只想知道,她何时会醒!” ……您清高,您是皇上了不起,您将姝贵人气到吐血昏迷,反倒是他们太医院每天脑袋提裤腰上! 高太医欲哭无泪。 “郁气疏散,方有醒转之可能,当下只能先用药稳住心脉,护住元气……” “滚!都给朕滚!” 御极帝一声怒喝,除了高太医麻溜滚蛋,石榴她们脚下却不动分毫。 几双视线下,御极帝抬手抚过沈清棠了无生气的眉眼,眼睫轻敛间将他眸底的懊悔一点一点的遮掩干净。 “……你是在怨朕吗?” 第70章 死而复活的小橘子 坤宁宫,请安如常。 除了叶皇后还在寝殿未出,如洛嫔之流早已在前殿齐聚一堂。 谈笑风生间,众妃嫔从妆容首饰,到吃喝玩乐,也不知是谁先起了话头,忽而兴致勃勃的将话题引至两日后的中秋宴。 “你们都听说了吗?今年的中秋宴教坊司排练了支新舞,听说领舞那姑娘也是人间少有的绝色佳人。” “绝色佳人?”怕不是要进宫来分她们本就稀薄无几的恩宠吧? 骤然听得教坊司出了个绝色佳人,众妃嫔心思各异时,人群中却有人轻啧了声。 “说起这中秋宴,芳华殿那位昏迷该有四天了吧?” “可不是,她至今未醒,也不知还有没有醒过来的可能?” 坤宁宫内,最怕空气陡然变得安静。 谁这么缺心眼? 非做那破坏气氛的搅屎棍?! 众人面面相觑间,之前被罚抄宫规的万婕妤,气色萎靡不振的翻了个白眼。 “你管她做甚?甭管她醒不醒,那狐媚劲都勾得皇上念念不忘。”万婕妤扒着手指头数了数,她还是上个月张贵人见红时,在临风居有幸得见御极帝一面。 再一想到中秋宴献舞的绝色佳人,万婕妤更是郁郁寡欢。 “本就恩宠无多,若再多个绝色佳人,怕是我们姐妹更没机会得见天颜了。” …… 前殿人声嘈杂,可并不妨碍内殿的人能听到。 在良妃从妆奁中取出一支掐丝牡丹鎏金发钗时,叶皇后淡漠的声音也随之在寝殿内响起。 “你说,她会醒吗?” 良妃指尖微顿,透过那块被擦得一尘不染的铜镜,她能清晰的看到叶皇后那双漠视她们所有妾室的无情眼眸。 沉默一瞬,良妃轻声叹息道。 “那娘娘您希望她醒吗?” 她希望吗?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叶皇后冷嗤一声,“她便是再怎么特殊,跟江明月那个贱人也无任何可比性。” “而他——” 叶皇后忽而意味深长的抬眸,仅隔着一块铜镜,在她跟良妃视线交错之际,冷若冰霜的脸上忽然扯起一抹讥讽笑意。 “他既然喜欢美人,那本宫便送他美人。她能因为一张脸独得帝王殊宠,那身体康健的她更是轻而易举……” 说罢,叶皇后便在良妃无奈的目光下,不屑一顾的挑了挑她精心描绘的柳叶眉。 “之前是本宫想岔了,不过幸而本宫还未养虎为患。她敢因为一只畜生吐血昏迷,累的本宫被江明月那贱人肆意嘲笑,她若不能醒来还好,若能醒来也好叫她尝尝心爱之人,移情别恋的滋味是何等感受。” 谁也不知,身为正宫皇后的她,遭受了多大的屈辱! 在叶皇后两手紧握成拳时,谁也没发现站在角落里的银杏姑姑,几不可查的颤抖了一瞬。 在银杏姑姑偷偷看向叶皇后时,叶皇后看着镜子里的良妃,似乎在向她传授经验般老神在在道。 “用人,还得是自己培养扶持的人,才更加得心应手。”就像现在的良妃。 虽膝下有子,且自身还是高位妃嫔,对自己却依旧如在王府时一般敬畏有加。 对良妃的安分守己,叶皇后很是满意。 然而,她的一番话,却叫良妃忧心忡忡。 “若您安排的人,皇上他并没有上心呢?” “……那是因为你还未见过她。” 叶皇后说着,好看的柳叶眉,也在良妃疑惑的目光下,在眉心慢慢拧做一条。 “无妨,本宫还就不信,要靠她才能扳倒江明月!” * 自沈清棠吐血昏迷后,芳华殿依旧是阴云密布。 在送走御极帝后,石榴又忙不迭的回到寝殿内。 她看着毫无醒转迹象的人,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殿内急得团团转。 “高院判说,只要郁气疏散,小主就有醒过来的可能……”石榴絮絮叨叨,忽而一把抓住琥珀的手,“琥珀,你有办法吗?” 琥珀她不是会医术吗? 那她一定有办法。 在石榴殷切的目光下,琥珀也一脸为难的红了眼眶。 “石榴,你怨我吧,若非我学医不精,小主又怎会至今未醒。”她若能行,之前又怎会连心神受损都把不出来呢? 在琥珀自责的目光下,石榴更是泣不成声。 “我们一日不吃,尚还饿的心慌难受,而小主这些时日却只能以汤药吊着,您们瞧瞧,如今她人都消瘦了许多……” 石榴呜呜咽咽的哭着,哭得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打了水来给沈清棠擦拭身体的安兰,在拿着帕子替她仔细擦拭时,积蓄在眼底的泪珠子止不住的要往下掉。 瘦了。 确实瘦了。 原先还有些圆润的脸颊,短短几日时光,便肉眼可见的缩小了一圈,连着她小巧精致的下巴都尖细了几分。 在石榴她们默默垂泪时,安静无声的寝殿内,突然窜进来一只毛茸茸的橘色身影。 它身姿矫健,动若闪电。 在石榴她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四肢蓄力纵身一跃,便从安兰脚下迅速的跳在了床上。 “喵呜~~” 一声娇滴滴的猫叫声,顿叫石榴瞬间回神。 “福安,小橘子怎么进来了,快将小橘子带出去——” 就在石榴的惊叫声下,刚跳到床上的小橘子,热情似火的用它粉粉嫩嫩的小舌头,舔舐在安兰刚擦洗干净的如玉脸颊上…… “喵呜~喵呜~喵呜~”猫奴快起来陪本喵主子玩~ “喵呜喵呜~~” 就在小橘子要继续舔舐沈清棠的脸颊时,冲到床边的石榴忙不迭的将它抱在了怀里。 “小橘子乖,等小主醒来再陪你玩,现在先让福安陪你到外面玩好不好?” 没错,被石榴抱在怀中的猫,不是她们另外找的替身猫,而是就是小橘子本橘。 至于为什么被抽筋剥皮的小橘子没有死,反而还活得好好的,这就…… 怀里抱着小橘子,石榴更是一脸扭曲。 然而就在她要抱着小橘子出去时,琥珀突然身体一阵颤抖,骤然抬头间,她的一双泪眼更是亮的吓人。 “我想我也许有办法能叫小主郁气疏散,从昏迷中醒来了!” 第71章 人生别无技巧全靠演 什么?! 琥珀有办法能叫小主郁气疏散,从昏迷中醒来?! 石榴的脚,就跟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她跟安兰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琥珀。 石榴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什么办法?” 安兰小心翼翼的期待道:“可有把握?” 小橘子歪了歪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喵呜~” “琥珀你别卖关子啊,快说,你是想到了什么办法,能叫小主醒来?” 在两人一猫的视线下,琥珀涨红了一张脸,呼吸急促的将小橘子从石榴怀中抱走,因为激动她的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就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磕磕绊绊。 “我在想,郁气淤积难散,而导致小主她心生郁气的除了那位,就是无法接受小橘子惨死的真相……若是、若是——” 琥珀激动的呼吸有些上不来,石榴一边从桌上端了杯凉茶给她,一边小心细致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来先喝杯茶定定神,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急,等你气顺了再慢慢说,我跟安兰都有听着呢。” 咕噜……咕噜…… 一杯凉茶快速下肚,琥珀才喘着粗气,连忙抱着在她怀里喵喵叫个不停的小橘子,紧张不已的放在了沈清棠耳边。 “小橘子你快点叫,叫的越大声越好,小主因你吐血昏迷,她那么在乎你,那么疼你,只要你叫她一定能听到,快小橘子,求求你快快将小主的意识叫醒……” 琥珀虽说的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却还是叫石榴、安兰一听就懂。 “你的意思是——” “没错!”琥珀用力点头,“都说哀莫大于心死,若小主知道皇上并没有处死小橘子,那她淤积于心的郁气定然会消散,到时候小主她一定会自主醒转。” 在琥珀跟石榴、安兰解释时,刚才被石榴叫来的福安,还未进寝殿又很快转身出去。 而石榴、安兰,更是不等琥珀说完,就竭尽全力的逗弄小橘子。 “喵呜~喵呜~喵喵喵……” “对!没错就是这般,小橘子你声音再叫大一点……” “喵喵呜~喵喵……” “小橘子真棒,小主那么疼你,你一定要叫的再大声点,只要小主醒来她就能陪你玩……” 在石榴、安兰逗弄小橘子时,琥珀也不曾放松心神,一直有在努力凝神静气的替沈清棠把脉,直到—— “橘祖宗嗳~奴才给您把逗猫棒,还有您最爱的小鱼干都拿来了,只要祖宗您乖乖配合,奴才这里的小鱼干统统都给您!!” 福安拿了逗猫棒,并且还端来了一碟又香又脆的小鱼干后,小橘子顿时撒欢了的叫个不停。 “喵喵喵呜呜……嗷喵~喵喵……” * 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她穿越大乾,成为一个被妃嫔威逼跟太监对食的宫女。 她不甘沦为太监的玩物,却又因救下三皇子被迫成为后宫妃嫔之一的——姝贵人。 在这个皇权至上封建落后的时代里,她不想死,却又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将彷徨无措深埋在心,费尽心思的努力去讨好、去攻略她的‘夫君’——御极帝。 ……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可她又没有选择。 最终—— “沈小姐,这只是一个梦,这次我为你调整了药……” 治疗室内,心理治疗师话未说完,就被坐在椅子上气质优雅,脸带墨镜只露出她精巧琼鼻,跟娇软红唇的年轻女人作声打断。 “嘘~”沈清棠食指轻抵红唇,被墨镜遮住的桃花瞳内满是迷茫空洞,“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我听到——”熟悉的猫叫声…… “……喵呜~喵喵~喵呜……” 沈清棠红唇轻启时,却发现她所在的治疗室以及心理治疗师,在一叠声娇滴滴的喵叫声下,像是虚无的空气一样,在她眼前扭曲、模糊…… 墨镜下,她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一切,更如水中泡沫般触之即散。 “……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喵喵喵~嗷喵呜……喵喵……” 她迷茫的眨眨眼,却发现自己连心理治疗师的声音,都有些听不真切。 像是从风中来,缥缈虚无。 唯有近在耳边的猫叫声,变得越来越真切,仿若实质般将她召往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小橘子,来玩啊,继续叫,叫醒了小主,我把心都给你……” “……小主,您快快醒来吧,小橘子它没有死……暗卫用野猫调换了小橘子,皇上他没有处死小橘子……” “……橘祖宗哟~奴才求求您再加把劲,您要是叫哑了嗓子,奴才给您去太医院配药……” …… 芳华殿内,石榴、琥珀以及福安,都在费尽心思的逗小橘子。 而一直替沈清棠把脉的琥珀,始终紧皱不放的眉心,却在手下逐渐变得强劲的腕间脉搏间,渐渐欢喜了神色。 “摸到了!我摸到了!”琥珀惊喜大叫,“小主她淤积在心的郁气已经有所消散,你们再加把劲,让小橘子继续叫!” “喵呜~”本喵主嗓子疼~ “橘祖宗哟~奴才给您磕头了,小主现在能否醒来,就看您的了,求求您继续叫叫……” …… ……是谁在说话? 她好像听到了小橘子的声音…… 身处几乎快要崩塌的治疗室内,沈清棠迷茫空洞的眼睛,在一声声熟悉的声音下,逐渐被清醒明亮之色所取代。 她想起来了。 她真的穿越大乾,成为后宫妃嫔之一的姝贵人了。 她不想做人掌中雀,试图逆天改命以‘爱’的名义驯化御极帝,成为自己的恋爱脑傀儡,用以保障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性命无恙…… 为了攻略效果,她更是下了一剂猛药。 叶皇后、昭宁公主逼迫御极帝处死小橘子时,可他却特意唤来江全顶替银杏姑姑将小橘子抱走时,她便知道小橘子不会死。 而她——更是将计就计。 出了坤宁宫她不给江全开口说话的机会,更是趁机咬破自己口腔内部,又催眠自己吐血昏迷…… 在沈清棠越渐清醒的意识下,琥珀敏锐的察觉到她手指微微颤动了下。 仅此一下,琥珀顿时喜极而泣。 “小主、小主醒了!!!” 第72章 她也配?! 秋日,金銮殿上,气氛庄严肃穆。 连着几日上朝都提心吊胆的众朝臣,发现今日高坐鎏金龙椅之上的御极帝,其气势变得越发威严冷厉。 一双凤眸扫过,更是叫人胆战心惊。 御极帝身体微顷,目光冷冽道:“众卿以为如何?” “皇上,臣以为治水不仅……” 在吏部尚书出列时,从外面猫着身子回来的御前太监小银子,忽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江全身边。 “师傅,芳华殿来报,姝贵人醒了。” 他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刚传入江全的耳朵内,就叫江全喜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 “当真?!”老天爷有眼。 天知道他这颗脑袋在裤腰上拴了几天? 他们在御前伺候的,姝贵人昏迷了几天,他们脑袋就在裤腰上拴了几天。 如今,终于不用再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天威而脑袋搬家了。 在江全激动的目光下,小银子也喜上眉梢的连连点头。 “您放心,姝贵人她真的醒了,听说还是被皇上‘新送’的猫儿给叫醒的。” 一再确定后,重新退回御极帝身边的江全,连着弯曲的脊背都稍稍挺直了一分。 而江全的这些细微之处,亦是被御极帝尽收眼底。 莫非—— 御极帝眸心微闪之际,在殿中排排站且心惊胆战的朝臣,忽然发现沉重压抑的金銮殿,不知不觉中似乎变得轻快了几分。 像是身上被人移走了一座大山,连着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什么情况? 方才皇上他还因为南部水患而勃然大怒,怎么现在突然就? 殿内众人目光交接时,有心思活络者却偷偷看向端坐上方的御极帝,顿时发现他们皇上紧锁在一起的眉心,在吏部尚书的提议下缓缓舒展了那两道锋利剑眉…… ……难道今天让吏部尚书这老小子拍着了?! 在御极帝舒展的眉心下,众朝臣顿觉心情舒畅,连着南部水患所带来的压迫感,都不觉得那么惶恐不安了。 趁着御极帝心情不错之际,不甘吏部尚书一人独秀的众朝臣,也开始针对治理水患一事踊跃发言。 “皇上,臣以为当从河道疏浚着手……” …… 沈清棠醒了,后宫人人皆知。 林间,落叶簌簌。 一道红色身影翩若惊鸿、婉若蛟龙般,将手中红缨枪挥舞的威风凛凛,那截在秋日阳光下闪烁着森冷寒芒的枪尖,更是在每一次的刺、挑、拨下都带着无可匹敌的凌厉气势。 咻!咻!咻…… 在珍贵妃沉浸在练武的酣畅之中时,得了消息的玉桂,也一脸古怪的看向珍贵妃。 长枪扫过,珍贵妃充满不耐的声音,也在秋风中冷冽响起。 “什么事,说!” “也算不得什么事儿,就奴婢听说姝贵人她醒了。”玉桂一边躲过攻击迅猛的红缨枪,一边语气古怪道:“娘娘您就不觉得奇怪吗?高院判都束手无策的人,居然凭着几声猫叫就醒了,那猫有那么神异?” “就这点破事,也值得你放在心上?吃本宫一枪!” 似是不满玉桂陪练不积极的态度,珍贵妃目光一厉,紧握在手的红缨枪不仅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凌厉的轨迹,更是将躲躲闪闪的玉桂逼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一跌,玉桂干脆就坐在了地上。 “起来!”珍贵妃眉心一皱,长枪直指玉桂眉心。 然而玉桂非但没有起身,反而眼珠子咕噜一转,就转移了珍贵妃的注意力。 “娘娘您操练奴婢多没意思啊?要不奴婢给您找个徒弟如何?” “什么徒弟?”还有人配当她江明月的徒弟? 珍贵妃撇撇嘴,将长枪收回的同时,也将玉桂从地上一把拉起。 “本宫发现你越发懒惰成性,不过陪练几招,就给本宫找歪点子,中秋夜宴后别怪本宫不带你出宫逛灯会!” 不带她出宫? 这怎么行! 玉桂忙不迭的解释道:“娘娘奴婢是认真的!” “您没有子嗣,还不喜琴棋书画,就算有奴婢能陪您对练,可大多数时间您也是百无聊赖,但若您有了徒弟也就能多出不少的乐子可寻……” 玉桂说着,又小心翼翼的觑了眼珍贵妃。 “娘娘您……要不考虑考虑?” ……徒弟有这么香? 珍贵妃盯了眼玉桂,面无表情道:“人选?” 她家娘娘动心了。 玉桂嘿嘿一笑,“您看姝贵人如何?” 然而玉桂话音刚落,珍贵妃就想也未想的果断拒绝! “她也配?!”一个病秧子,怕是连个马步都扎不稳。 不过—— 珍贵妃忽而上下打量了眼玉桂,在她心虚闪躲的目光下,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本宫发现你胳膊肘有些往外拐,谁唆使你叫本宫收姝贵人为徒的?” 说着,珍贵妃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当本宫是那等贪好美色的臭男人?嗤~一个连字都写不好的笨蛋美人,也配跟本宫习武?” …… 而被珍贵妃百般嫌弃的沈清棠本人,在她醒后没多久,就有贵客登门拜访。 寝殿内。 沈清棠刚用完一碗米汤,石榴就步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小主,良妃娘娘带着三皇子殿下来了!” “他们怎么来了??”沈清棠垂眸一瞬,咬了咬唇道:“良妃娘娘可有言明来意?” 三皇子…… 沈清棠心里想着,便不由得将小橘子紧紧抱住。 别人也许对小橘子不熟悉,但将小橘子送给她的三皇子,又岂会认不出他送的是哪只猫? “小主,小橘子它——” 石榴担忧的目光刚落在小橘子身上,沈清棠就神色凝重又忐忑的将小橘子送到她怀里。 “仔细藏着,莫要叫人发现了,否则——” 大概是玩的精疲力尽,突然被它的猫奴隶换了怀抱,小橘子只娇滴滴的喵了两声,便又乖巧的蜷缩在石榴怀里呼呼大睡, “小主您放心,小橘子有奴婢看顾着,绝不会叫人发现。” 在石榴小心翼翼的抱着小橘子时,坐在前殿的三皇子忽而一脸疑惑的看向良妃。 “母妃,你有听到猫叫声吗?” 第73章 朕跟小橘子孰轻孰重 三皇子的耳朵这般灵敏吗? 刚走到垂珠门帘处,安兰就察觉到她家小主紧绷一瞬的身体,顿时压低了嗓音轻声安抚道。 “小主莫慌,有石榴看顾着,绝不会叫三皇子发现的。” “希望吧……”沈清棠垂眸,便是知道了又如何? 反正有御极帝在前面扛着,她不怕! 当安兰搀扶着沈清棠往外走时,良妃也在三皇子疑惑的目光下,往寝殿的方向看了眼。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良妃摸了摸三皇子头顶,笑道:“你姝娘娘本就是被猫叫醒的,殿里便是有其它猫也实属正常。” “可是——” 三皇子刚想说些什么,被安兰搀扶着的沈清棠,也从珠帘后缓缓出现在良妃视线内。 “嫔妾给良妃娘娘请——” “哪来这么多虚礼,还不快快起来。” 不等沈清棠行礼,就被良妃眼疾手快的托起。 “你昏迷多日刚醒,本宫原不该今日便来来找你,可是——” 良妃细细端倪了眼沈清棠,见她脸色依旧苍白到几近透明,便知她身子骨确实很差,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终归是翊儿的错,若不是他贸然送了只猫给你,你也不会被波及到遭此大罪……” 在良妃充满愧疚的声音下,三皇子谢云翊更是拘谨的从良妃身边走出,两手作辑仪态端方的对沈清棠行了个礼。 “姝娘娘对不起,您将翊儿从莲池中救出,可翊儿送给您的猫儿却害得您吐血昏迷,请您原谅翊儿的无心之失。”三皇子心有愧疚,不敢直视沈清棠。 “这怎么能跟你有关系呢?”沈清棠错愕一瞬后,连忙将三皇子扶起,“是姝娘娘自己的错,跟你并无任何关系,更何况——” 沈清棠也学着良妃的模样,眉眼温和的轻轻抚过三皇子的头顶。 “姝娘娘很喜欢你送的猫,这是我来到这里后,所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对她而言,它不仅仅是一只普通的猫,而是能抚慰她心灵创伤的小橘子。 三皇子看了眼良妃,有些纠结道:“母妃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除了猫儿,姝娘娘可还有其它喜欢的东西?只要在翊儿的能力范围内,翊儿都愿意将它找来送给你。” 这小孩儿这么执着的吗? 对比蛮横无理的昭宁公主,乖巧懂事的三皇子简直就是人间小天使。 沈清棠偏过头,见着一脸赞许之色的良妃,哪还不知道三皇子的好教养,离不开良妃的教导。 有了对比,就有所偏爱。 “殿下无需在意,我入宫时你母妃就差点搬空了长春宫,便是再重的恩情也已两清,你这小小的人儿还需长个儿,若事事都放在心上与身心成长无益。” 说罢,沈清棠又一脸无奈的对良妃福了福身。 “娘娘,嫔妾此遭乃是嫔妾自身之过,您跟三殿下不用因此愧疚,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您看如何?” 被沈清棠的诚挚所感染,良妃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好好,本宫听你的便是。”良妃说着,又感慨万分道:“幸而你能今日醒来,否则这个中秋夜宴,本宫跟翊儿怕是就要坐立难安了。” 说到中秋夜宴,良妃忽而沉默一瞬,就连看向沈清棠的目光都变得欲言又止。 好奇害死猫。 在这样的目光下,沈清棠本想当作没看到,然而良妃自己却叹了口气,叫她不得不接过话茬。 “本宫今日除了是陪翊儿跟你赔不是,其实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清棠抿唇一笑,“娘娘但说无妨,嫔妾听着呢。”? 不! 大病初愈的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听! 然而—— “再过两日便是中秋夜宴,今年的晚宴怕是多有曲折,你——”良妃声音微顿,忽而意味深长道:“你可知,什么叫过满则亏,情深不寿?” 说着,良妃又状似无意道。 “世间男子都爱美人,本宫听闻为了今年的中秋夜宴,教坊司特意排练了支新舞,且这领舞的姑娘更是堪称人间绝色,在她的绝代风华之下,只怕是甚少有人能不为其所惑……” …… 良妃她走了。 看着杯中未尽的茶水,沈清棠面色一片沉静。 “小主,奴婢愚钝,良妃娘娘方才所言,是不是别有深意?” 有吗? 自然是有! “……过满则亏,情深不寿?”是在提醒她,不要太爱御极帝吗? 再一想到良妃口中教坊司的绝色美人,沈清棠顿时就弯起了唇角。 是男人就会贪好美色,而教坊司的这位绝色美人,蛊惑别人是假,其真实目的却是御极帝。 然而,她并不爱他! 不爱,才不会受伤。 爱会使人失去自我,她才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不过对于教坊司的那位绝色美人,从良妃的些许反应中,沈清棠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 叶皇后! 那位绝色美人,是叶皇后的人! 之前独留坤宁宫时,叶皇后便意欲扶持她跟珍贵妃打擂台,而如今—— 想到执意要被昭宁公主处死的小橘子,沈清棠心中便知道自己已被叶皇后所放弃。 不过无所谓啦~ 比起叶皇后,她更喜欢珍贵妃。 而且,她可以跟宫里的任何女人都是情敌关系,却唯独珍贵妃不是。 也许,她可以敲定一下她的第二攻略目标了~ …… “皇上您慢些,奴才还未给您准备轿撵……” 就在沈清棠心有所想时,散朝后从金銮殿出来的御极帝,都不曾休息片刻,便往芳华殿匆匆赶来。 而追在他身后的江全,就差跑断了两条腿。 “闭嘴!”御极帝一声冷斥,“你若走不动路,自可回去!” 朕年轻力壮,区区几步路,还能累着朕不成?! 将老胳膊老腿的江全甩在身后,御极帝一路疾行。 朕有话要问朕的姝贵人,憋闷了这么多天,朕都快气死了! 御极帝顾不得擦去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珠,就在他踏入布置温馨典雅的前殿时,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便泪眼朦胧的向他径直扑来。 “是棠儿不懂事,皇上您惩罚棠儿吧。” 熟悉的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 深知怀中人是谁的御极帝,顿时发了狠似的将她禁锢在怀。 “在你心中,朕跟小橘子,孰轻孰重?!” 第74章 朕没有舍弃你 “说!” 沈清棠被禁锢在怀。 螓首轻抬间,她苍白清瘦的脸颊,在御极帝凌厉如鹰隼的目光下,更是有着几分破碎的清冷美感。 “自然是您。”她眼眸含情,“您是棠儿的心头血,是棠儿的魂之所依,小橘子如何能与您相比较?” 御极帝审视着怀中人,在她那双含情水眸之下,看到了自己的心。 它,在跳动。 不在他的掌控之下,却因为怀中人,而疯狂跳动。 这种失控的感觉,真真是令他厌恶不喜! 但是—— 看着怀中人娇弱易碎的小模样,御极帝眸心微眯时,一声冷哼便随着心底的不满倾泻而下。 “你当朕会信?” 沈清棠神情一怔,有些难受的轻咬唇瓣,“您为何不信?” “若你在意朕,又岂会为它吐血昏迷!” 啊……这? 难怪闻着这么酸,原来是打翻了醋坛子。 沈清棠心下明了,声音也变得哽咽几分。 “若棠儿说,棠儿正是因为在意您,才会吐血昏迷,皇上可信?”忍受着快要被勒断腰的手劲,她目光忧伤道:“您曾说过,谁都不能从棠儿身边夺走小橘子,可您——” 沈清棠眼眶越来越红,被泪水淹没的眸子里,满是脆弱无助。 “您舍弃小橘子,对棠儿而言,何曾不是被舍弃?” 说罢,沈清棠眼睫轻颤时,几滴清泪自脸颊滚落而下。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儿,令人疼惜不已。 然而—— 御极帝非但没有要哄她的意思,恰恰相反他都快气笑了。 “你倒是懂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御极帝将她眼角泪意狠狠擦去,冷笑道:“你是猫?朕何曾舍弃你!” 舍弃小橘子,便是舍弃她…… 他的姝贵人,怎么就这么傻?! 心里想着,御极帝手下动作越发凶狠,他粗粝指腹摩擦在沈清棠脸上,不一会儿就叫她苍白脸颊泛起了异样红晕。 沈清棠委屈的瘪了瘪嘴,“疼~” 她是真的疼! 她吹弹可破的如玉脸颊,都快被摩擦起火了! 听着她可怜兮兮的讨饶声,御极帝更是屈指在她额头轻弹两下。 “现在知道疼了?那你可知朕——”御极帝薄唇紧抿,女人可以疼,却不能爱。 什么? 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沈清棠眨了眨眼睛,在她充满求知欲的目光下,御极帝不由得轻叹一声,转而珍而重之的将人拥入怀中。 “朕,没有舍弃你。” …… 作为一国之君,御极帝公务繁忙。 在看过沈清棠后,便又匆匆回去皇极殿处理朝政大事。 而沈清棠—— 她将小橘子抱在怀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着谁都看不懂的晦涩心机。 你可知朕—— 知什么? 知道他是有多心疼不安吗? “不够,还不够!”不过是多了点在乎,如何能够?! 沈清棠眸光微闪,严防死守的内心一旦有了缺口,那她所期许的未来也就不远了。 ‘夫君’我们来日方长! * 而在御极帝刚下朝便一刻不停的去看望沈清棠时,一片寂静的坤宁宫,却连空气都仿佛在众横交错的棋盘中有所凝固。 啪嗒! 一枚黑子落定,端坐在棋盘前的叶皇后,又面沉似水的从棋罐中捻起一枚白子。 白子还未落下,她冷冰冰的声音,便在银杏姑姑耳边响起。 “你也跟良妃想的一样吗?”叶皇后虽在观望棋盘局势,可她那精心描绘的眼睛却因为御极帝而瞬间眯起,眼中的光芒更是变得锐利而冰冷。 在她目光下,银杏姑姑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她小心斟酌道:“奴婢听闻南部水患极为严重,可皇上却能在下朝后率先去芳华殿看望姝贵人,便可见她在皇上心中是有几分特殊不同的,娘娘您也许……” “也许?”叶皇后猛地抬头,“你也认为本宫非她不可吗?!” “奴婢不敢!” 银杏姑姑心下一慌,还不等她跪倒地上,叶皇后便冷笑不已。 “倒是本宫小瞧她,入宫不过短短数月便叫皇上牵挂在心,而本宫——”叶皇后紧紧地攥着拳头,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手心之中。 她与御极帝不仅是年少夫妻,更是有着血缘羁绊的表姐弟。 这么多年,她从旧府王妃,到如今的六宫之主。 为了御极帝,她在这深宫内苑中苦苦经营多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皇后的尊严与体面,努力地处理着六宫事务,而他—— 叶皇后脸色狰狞一瞬,而御极帝却一次次的纵容着江明月那个贱人在她头顶作威作福。 纵容江明月也就罢了,毕竟她哥哥江凌胥是大乾战神。 可沈清棠却又凭什么? 凭什么被他特殊以待! 想到被心爱之人放进心里的沈清棠,叶皇后心中嫉妒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烧,那是被御极帝忽视、被冷落的不甘。 “本宫与他自小便是青梅竹马,若无本宫他又岂会登上——” 在叶皇后狰狞的眉眼下,银杏姑姑心下猛地一跳。 “娘娘慎言!” “你叫本宫慎言?!” 皇后像是被激怒的猛兽一般,她猛地站起身来,宽大的衣袖带着一阵凌厉的风。 “这么多年来,王府到后宫的这些女人,本宫之所以能宽容对待,无非就是知道他从未将谁放在心上过,可他现在却对一个小小贵人动了心,你叫本宫如何慎言!”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银杏姑姑,仿佛银杏姑姑此刻成了她所怨恨的对象。 在她这般吃人的眼神下,银杏姑姑更是惶恐不安。 “娘娘,非是奴婢多嘴,皇上他也是国公府血脉,您便是……” “闭嘴!” 在银杏姑姑苦口婆心的劝慰声下,叶皇后忽而手臂高高扬起,带着满腔的愤怒与不甘,狠狠地朝着棋盘挥去。 哐当一声巨响。 那原本厮杀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顿时在银杏姑姑惊慌失措的目光下,‘哗啦啦’的在空中四散纷飞砸落在地。 而叶皇后在摔了棋盘后,积郁在心的不甘怨恨,也在顷刻间得到了舒缓。 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于满地狼藉中逐渐恢复平稳时,那双重新恢复冷静的眼睛也随之落在了银杏姑姑身上。 “再有两日便是中秋夜宴,教坊司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办!” 第75章 暖情香(上) 眨眼便是十五中秋。 虽还未到天黑时,宫里便已处处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热闹的氛围。 * 芳华殿,月桂飘香。 沈清棠刚被灌下一碗汤药,脑袋正是昏昏沉沉之际,就被石榴她们簇拥到了梳妆台前。 石榴一边手拿木梳替她梳理长发,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今朝虽是家宴,可奴婢早就打听过了,今晚的宴会上极为热闹,不仅有技艺高超的杂耍艺人,还有教坊司排练的胡璇舞……” 石榴她说了什么,沈清棠别的没放在心上,就只有教坊司被她听到了耳朵里。 良妃说,教坊司的领舞是个容色一绝的美人。 之前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今日却不由得多了丝期待。 御极帝本就因为莲池的惊鸿一瞥,便将她纳入后宫。 那今日叶皇后特意为御极帝准备的绝色美人,他会见色起意将之纳入后宫吗? 沈清棠心中想着,眸中就略过一丝奇异之色。 然而等她再透过身前铜镜,看着一脸兴奋的石榴她们时,脸上笑容顿时变得更加真切。 “中秋夜宴,看来你们都很期待?”沈清棠眸中带笑,“是热闹就一起凑,晚间你们随我一起,也好叫你们过过眼瘾。” 跟她比起来,石榴她们都还是半大的孩子。 小孩子,怎么不喜欢凑热闹呢? 当即除了安兰,石榴跟琥珀都激动的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安兰看着她们雀跃欢喜的模样,不禁想起了两日前良妃说的话,不禁有些担忧的微微蹙眉。 “小主,奴婢总觉得这个教坊司的领舞,怕是不简单。”听说那是个跟她家小主风格完全迥异的异域美人,教坊司今夜由她领舞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 在安兰忧心忡忡时,原还因为今晚能随沈清棠一起凑热闹的石榴两人,也纷纷变了脸色。 石榴、琥珀异口同声道:“你是说,她想进宫当小主?” 安兰皱眉道:“只是些许猜测。” 不过就是些许猜测,也叫人如临大敌。 “小主,奴婢给您重新梳妆,这身装扮太素净了,完全不能衬托出您万千之一的美!” 不等石榴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沈清棠顿时哭笑不得将她拦了下来。 “不必这般兴师动众,皇上他若心有所动,你便是将我打扮成天仙下凡,也抵挡不了她进宫的势头。” “可是——” 沈清棠弯唇一笑,直接将她的话截断。 “顺其自然便好。” * 教坊司,练舞场。 在阵阵竹弦管乐声下,一位身材火辣身着赤红异域舞裙的女子,腰似水蛇,随着她的每一次舞步流转,佩戴在她脚腕上的铃铛脚链便叮当作响。 就在她被一众舞姬簇拥着,跳得尽情忘我时,一个小太监在练舞场一闪即逝。 只一眼,她便从练舞场缓缓退之人后,最终消失在练舞场。 而她刚出了练舞场,便被一只手,拽进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你现在来此,可是有什么新吩咐?” 在女人语调奇异的妖娆嗓音下,小太监小心仔细的环顾了眼四周,随即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一支香膏瓶。 “这是娘娘吩咐奴才给托娅姑娘您送来的。” “这是什么?” 托娅接过香膏瓶,镶嵌了宝石的白玉顶盖刚打开一丝,就被小太监忙不迭的盖了回去。 可饶是如此,还是有一缕奇香,在空气中袅袅而散。 托娅眉心微皱,“这是香膏吗?怎么味道闻着如此奇怪?” 说着,托娅就一脸探究的向小太监看去一眼。 “这香很不正经,娘娘可有交代什么?” “果然让托娅姑娘您猜中了,娘娘说——”大概是出于警惕性,小太监忽而凑到托娅耳边,低声说道:“娘娘说,这是针对男子特调的暖情香,叫您寻个机会将之涂抹在身上,届时……” 暖情香?! 虽然有所猜测,可真听到这香是诱人情欲的禁香时,托娅当即猛地变了脸色。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若是叫人知道——” 托娅想将手中的香膏瓶拿扔掉,然而在小太监威胁的目光下,却只能将它死死的紧握在手。 “这香非用不可吗?” 她话音刚落,小太监便阴测测的笑出了声。 “托娅姑娘,您若有万全的把握可叫皇上对您一见倾心,自是可以不用这暖情香,可若是您今晚不能迷惑到皇上,不妨想想您那可怜的弟弟……” 小太监一边语带警告的敲打着托娅,一边眼神放肆的将她上下打量了眼,嘴角不禁扯起抹古怪的笑来。 “托娅姑娘,莫怪奴才没有提醒您,这件事您若是办砸了,到时候不仅是你弟弟性命不保,便是您自己怕是都不能幸免于难!” 说罢他也不再管托娅是何打算,便自顾自的猫着腰走了出去。 而被他遗落在黑暗下的托娅,听着外面模糊不清的声乐鼓点,闪现在她眼底的犹豫与挣扎却是被一抹玩味之色所取代。 “大乾的皇上,可知道他的皇后私底下这般算计他吗?” …… 当托娅带着暖情香回到练舞场时,被叶皇后算计的御极帝本人,却是在处理完一天政务后,带着江全出现在了芳华殿。 大抵是十五中秋,盛开在芳华殿庭院中的月桂树,在徐徐秋风中由显馥郁芬芳。 他人还没有入殿,便隐隐约约能听到从寝殿里传来的几声哀求。 “……小主,您就试试吧,奴婢瞧着这件银丝锦绣百花裙,与您的气质最是妥帖……” “……还有这件烟罗绮年云裙,配上皇上之前赏赐您的那套首饰,必叫您美若神妃仙子……” “……有我们在,莫说那貌美舞姬,便是天仙下凡,也定叫她黯然失色,夺不走您的半分光彩……” …… “……求求您了试试吧……” 寝殿内,御极帝刚穿过垂珠门帘,便见石榴她们人手一件裙子,对沈清棠纠缠不放。 而沈清棠本人,更是在看到御极帝的时候,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甩下石榴她们弱小无助的躲在了御极帝身后。 然而不等她开口求救,御极帝便从石榴手中取下那件银丝锦绣百花裙,将其比划在沈清棠身前。 “可要朕给你穿?” 第76章 朕有被你取悦到 沈清棠身段样貌本就顶尖。 御极帝给她换装,换着换着,居然还换上瘾了。 而沈清棠本人,却早已累到连手都抬不动了。 “这件如何?”沈清棠提着裙摆在御极帝面前转了个圈,有些生无可恋道:“再换下去,棠儿怕是连晚宴都赶不上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伺候着换衣服,也会这么累。 此时,天边落日已然晕染了天边晚霞。 然而,这还不够。 就在御极帝挑剔的目光下,一道入皎若月光般的淡淡银芒,忽而在他眼底闪现。 与之同时,也在沈清棠抓狂的目光下,石榴的声音也欢欢喜喜的响起。 “小主小主,您快看,这件银绣海棠的云锦裙您穿上也一定非常好看。” 大概是有御极帝撑腰,石榴她们又取出一件月白色的云锦长裙,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精致的海棠花,在秋日阳光下闪烁着如月光般梦幻柔和的光芒。 “小主,您再试试?” 虽是在问沈清棠,可几双眼睛都眼巴巴的看着御极帝。 只一眼,御极帝挑剔的眼神,就被满意所取代。 “棠儿肤若凝脂,这月白色与你最为相配。” “……这是最后一件?”沈清棠试探道。 “先穿上,朕看过以后,再决定!” 说着,御极帝便亲手为她换上了这件云锦长裙。 穿戴整齐,御极帝拉着她的手,在沈清棠转了一圈后,深邃凤眸中是他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欣赏。 “爱妃好颜色,便是月宫嫦娥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听的御极帝夸赞自己,沈清棠眼中瞬间一片亮晶晶。 “那就这件!棠儿不想再换衣服了。”她真的很累。 “你啊!”御极帝曲直轻弹沈清棠额头,“换做别人,恨不得艳压群芳,你这般消极怠工,就不怕今晚朕去了别处?” 一听这话,沈清棠瞬间来劲。 眼波流转间,她那杨柳细腰便叫人瞬间擒入怀中。 “你这是什么眼神?”御极帝很有理由怀疑,怀中人在引诱他。 在他戏谑的目光下,沈清棠更是欲拒还迎,青葱玉指轻轻点过他精壮结实的胸膛。 “只怕过了今晚,您都听不到棠儿这个旧人躲在被窝里哭呢。” 只听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御极帝眸光一闪,便想到了来时在外面听到的话。 “教坊司领舞?”御极帝看着怀里吃味的小姑娘,不由得轻轻捏了捏她的如玉脸颊,“爱妃既然怕被新人取代,为何不想尽办法好好取悦朕?” 取悦? 沈清棠美眸微瞠,“难道棠儿现在不是在取悦您吗?” “你有在取悦朕?” “当然有!” 说着,她便在御极帝错愕的目光下,振振有词的替自己狡辩道。 “为了取悦您,棠儿便是再困再累,也有在坚持不懈的配合您将这些衣裙一件件试穿,您看棠儿现在身上这件云锦裙不就有取悦到您?” 她的狡辩之言,更是叫御极帝哭笑不得。 这到底是在取悦他,还是在气他? 然而她的理直气壮,他不仅不生气,相反他乐于沉浸在这份天真烂漫中。 没有尔虞我诈、不被曲意逢迎,原是这般轻松自在。 朕的姝贵人,果真是独一无二的特殊的存在。 御极帝心里想着,一个不沾染丝毫情欲的吻,也随之落在沈清棠额头。 “诚如爱妃所言,朕,有被你取悦到。” * 月下,瑶光殿。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丹楹刻桷的瑶光殿,四处都装饰着精致的宫灯灯影摇曳,洒下一片如梦似幻的朦胧光影。 殿内,精心装扮过的众妃嫔们,彼此间虽是言笑晏晏,可私底下却望眼欲穿,期盼着她的‘夫君’从外面进来时能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然而她们没能将御极帝盼来,反倒是身着银绣海棠云锦裙的沈清棠,娉婷似仙般带着石榴她们,气韵脱俗的出现在灯火通明的瑶光殿内。 仅一眼,便吸引住了有心人的目光。 “今晚将唱的戏折子该是精彩绝伦。” 洛嫔挑唇轻笑时,站在她身边的万婕妤,更是下意识的剜了眼沈清棠。 “能不精彩吗?”想到什么,万婕妤更是气恼不已的撇了撇嘴,“这宫里,光是多了个她便叫人恩宠无望,若再多个教坊司的狐媚子,只怕是皇上更记不住我们了。” 她虽是小小的七品婕妤,可也打听到了今晚教坊司的领舞之人,是何等的妖娆妩媚。 今晚若叫她进了后宫,只怕—— 万婕妤将手中帕子揉捏在手,今夜身着水蓝色宫装的李常在,带着夏至亲昵十足的出现在沈清棠身边。 “原还担心你不能在中秋宴夜前醒来,如今见你能安然无恙,身为你的姐姐我这心里甚是欢喜。” 在李常在带笑的嘴脸下,沈清棠发现她变了。 不仅变得比之前更加能忍,而且面子工程也越做越娴熟了。 心里想着,沈清棠也一脸关切的向李常在的手看去,“月盈姐姐的手这么快就能好全,我也替你高兴呢。” 所谓塑料姐妹花,不过如此。 在沈清棠关心的目光下,李常在额角跳动一瞬,便又在深呼吸之后恢复如常。 “有劳妹妹关心,不过你能在中秋宴夜前醒来,想必那则消息你也听说了吧?”李常在目光微闪,似忧心忡忡道::“听闻今晚领舞的那舞姬,是人间少有的绝色,若是——” 李常在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沈清棠的脸色,在她嘴角含笑的目光下,李常在不由得皱起了那对好看的柳叶眉。 “你就不怕她进宫后,会分薄了你的恩宠吗?” 李常在正说着,撇下万婕妤的洛嫔,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出现在沈清棠身前。 “本宫也甚是好奇,若再多个绝色美人进宫,姝贵人你不怕吗?” 怕? 她为什么要怕? 只怕是她们是想看她的笑话吧? 没有嫉妒,也没有惶惶不安。 沈清棠明眸善睐道:“赏心悦目的是美人谁不喜欢?” 说罢,沈清棠忽而看向瑶光殿外。 “更何况若说恩宠,谁又能越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都不曾担心过,嫔妾又岂会杞人忧天?” 第77章 暖情香(中) “娘娘,姝贵人在看你。” 玉桂一眼就看到了沈清棠,在她悄咪咪的声音下,珍贵妃从沈清棠身上一扫而过,随即目光凉凉的落在玉桂身上。 “本宫瞧你对她如此关注,不如本宫将你送入芳华殿?” 啥?! 玉桂傻眼了,她不过就说了句话,她家娘娘怎么就要把她送往芳华殿。 “不要啊娘娘,奴婢生是娘娘您的人,就算是死也是娘娘您的鬼!”玉桂赶忙赔笑讨饶,“什么姝贵人?奴婢才不认识呢!” 然而玉桂就算是表忠心,也换不来珍贵妃一个好脸色。 “哼!”珍贵妃冷眼扫过,“贫嘴!” “再多话,就休怪本宫今晚不带你出去!” 说罢,珍贵妃便大步流星的从殿中走过,所过之处,众妃嫔皆都向她屈膝行礼。 她谁都没放在眼里,却不由自主的被一抹乖巧甜美的笑容,吸引了目光。 在她目光扫过时,沈清棠笑得更加甜滋滋。 她虽什么都没说,可是那双好似会说话一样的明亮黑眸,却满是对偶像的崇拜之情。 如珍贵妃这般恣意潇洒,不被宫规世俗所束缚的女人,她如何能不喜欢? 更何况── 在这后宫之中,唯有她能与叶皇后相抗衡。 这条大腿,她一定要想办法抱住! 在沈清棠心里想着的时候,洋溢在她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媚灿烂。 在这样炙热的目光下,珍贵妃本人却莫名有些心慌。 ……她在笑什么? 看着有点瓜兮兮! 珍贵妃有些嫌弃的瞪了眼沈清棠后,便昂首阔步,目不斜视的从人群走过,当她冷艳高贵的在自己的尊位上落座时,洛嫔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沈清棠。 是她的错觉? 好像平等厌恶所有嫔妃的珍贵妃,对这位姝贵人不是那么讨厌? 然而不给洛嫔分析的机会,一道细长尖锐的唱诺声,便从瑶光殿外高声传来。 “皇上、皇后娘娘到——” 是皇上! 瑶光殿内,众妃嫔除了珍贵妃面色如常外,余者皆在太监的唱诺声下,两眼发亮的向瑶光殿外看去。 在一众炙热期待的目光下,今夜身着石青色织金云龙纹常服的御极帝,携同身着锦绣凤袍的叶皇后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妃嫔齐声高呼,纷纷屈膝行礼。 御极帝微微抬手,“是家宴,无需拘谨,尽情欢乐便是。” 御极帝声音方落,站在他身侧的叶皇后,也面色随和的微微颔首。 “如皇上所言,今晚中秋宴夜都是自家人,希望妹妹们都能尽兴。” 说罢,在御极帝跟叶皇后落座后,今晚的中秋夜宴便在江全的唱诺声下,正式拉开帷幕。 “开——宴——” 一声开宴,随侍在沈清棠身后的石榴等人,纷纷眼睛一亮。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只见一群身着精致彩衣的宫廷乐师鱼贯而入,丝竹之声便在瑶光殿内悠悠响起。 今晚的表演节目,从杂技表演开始。 纵是看过后世诸多精彩表演的沈清棠,也被技艺高超的杂技艺人所吸引。 当他们在毫无安全措施的情况下,走在那高悬绳索上时,不管是沈清棠还是别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绳索上的艺人,身形矫健的在绳索上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 时而倒立、时而翻滚……每一次高难度动作下,都引人惊呼阵阵。 “小主,他们不怕摔下来吗?”石榴又怕又爱看。 “能在宫中表演的艺人,自是各个身怀绝技,你说他们怕不怕?”沈清棠看着殿中卖力表演的杂技艺人。 她跟他们并没有任何不同。 在这权力巅峰的皇宫里,他们都没有试错的机会。 无论怕与不怕,既然来了,就必须完美通关! 就在沈清棠心有所想之际,乐师所奏乐曲忽而发出如骤雨般激昂欢快的旋律,在这牵动人心的乐曲声下,一个满脸涂彩的喷火艺人,深吸一口气,猛地喷出一条长长的火舌,那火焰照亮了人们惊愕的脸庞。 咚、咚、咚…… 杂技艺人的火龙还没消散,一阵充满异域风味的密集激昂的鼓点声,忽而融入乐师所奏旋律之中。 旋律变调之际,一群身着色彩艳丽西域舞裙的舞姬,在节奏明快的鼓乐声下,迈着轻盈而又妖娆的舞步,像是浴火重生的火蝴蝶一样在耀眼火翩跹而来。 那个教坊司的绝色美人,她来了! 今晚的夜宴,注定不平凡。 早就收到消息的众妃嫔,看杂技表演时有多畅快舒爽,现在看教坊司舞姬跳胡旋舞便有多恼火厌恶。 在众妃嫔警惕提防的目光下,沈清棠唇角轻勾,那双盈盈水眸却毫无遮掩的往御极帝看去。 御极帝的身边,右侧坐了端庄大方的叶皇后,左侧坐了眉眼冷傲的珍贵妃。 而他本人—— 察觉到沈清棠的目光,御极帝偏头看来时,盛在他深邃凤眸中的玩味之色,便叫沈清棠看得一丝不漏。 这是什么意思? 绝色美人,他就不动心吗? 沈清棠眼波流转间,在御极帝玩味兴趣的目光下,毫无扭捏之态的端起桌上的白玉酒杯,笑吟吟的对他轻抬酒杯后,便将之缓缓碾压过她红润饱满的唇瓣…… ……这是邀请吗? 看着白玉酒杯下的娇软红唇,御极帝凤眸幽暗一瞬,便见着沈清棠满饮杯中酒后,神色餍足的轻舔她水润红唇…… 朕现在无比确定,朕的爱妃在玩火。 正在沈清棠跟御极帝无声较量之际,那被教坊司舞姬簇拥在中间的绝色美人,裸露在外的水蛇腰也在急促激昂的乐鼓声下,扭动的越发妖娆妩媚。 咚、咚、咚…… 在加快的鼓乐节奏下,身材妖娆火辣的托娅,在不断旋转扭动的舞姿下,摘下她遮掩在脸上的红色面纱,身姿轻盈如燕般在殿内旋转舞动。 那头乌黑长发像是根根情丝般,在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奇香下,悄无声息的向御极帝缠绕而去。 而这奇香之下,除了叶皇后无声的勾起了唇角,还有沈清棠身后的琥珀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心。 “小主,这香不对劲。” 第78章 您可是喜欢她 瑶光殿,歌舞动人。 不管别人如何,在沈清棠把玩这手中白玉酒杯时,琥珀鼻尖轻嗅之际,便不由得微微皱眉。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舞姿越发妖娆妩媚的托娅,随即趁着斟酒时,在沈清棠耳边低声耳语。 “小主,这香不对劲。” “有何不同?”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沈清棠把玩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看向托娅的那一眼,她盈盈水眸里有着跟御极帝一般无二的玩味之色。 琥珀瞧不见她的神情,却在她的声音下,又细细嗅过空中淡淡异香。 最终有些不甚确定的,在沈清棠耳边轻声道。 “奴婢怀疑,这香有催——” 然而琥珀话还没有说完,端坐在案桌后面的嘉嫔,在身边低位妃嫔万答应的娇滴滴声音下,忽而瞪大了眼睛的呵斥出声。 “放肆!” 她一声‘放肆’,如同惊雷般,将这瑶光殿差点点燃。 只见,在她的呵斥声下,身为领舞的托娅,迈着轻盈舞步,身姿妖娆的旋转到了御极帝桌前。 她水蛇腰轻轻扭动之际,更是将她的妩媚风情展现到了极致。 当叶皇后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落在嘉嫔身上时,来到御极帝桌前的托娅,亦是在众多惊诧、嫉妒的目光下,将自己的妩媚妖娆为御极帝尽情展现。 托娅眼波流转间,她充满异域风味的妖娆嗓音,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般引人采撷。 “皇上,这酒定是世间罕有,托娅斗胆,想请皇上共饮一杯。”托娅将酒杯端离桌面,当她微微倾斜的酒杯轻抵红唇时,那炽热像是钩子一样的眼神却直勾勾的望着御极帝。 然而,在她明目张胆的勾引下,御极帝却如柳下惠一般一动不动。 那双满是玩味的凤眸,在托娅勾魂摄魄的绝美容颜下,却是好整以暇将她打量了翻。 “托娅?” “奴家正是托娅,欲请皇上共饮此杯中酒。” 说着,托娅用嘴唇叼住酒杯,吐气如兰间将酒杯缓缓送至御极帝唇边。 御极帝剑眉轻扬,在沈清棠关注的目光下,隔着案桌将勾引他的托娅带到怀中。 “你倒是大胆,擅自挪取朕的御用酒盏,就不怕朕治你个不敬之罪??”御极帝薄唇轻勾间,低沉凉薄的声音,却叫人心惊莫名。 这一幕幕,却叫瑶光殿内对御极帝多有在乎的妃嫔,顿时嫉妒的咬牙切齿。 “这狐媚子,她怎么敢!”万婕妤发了疯似的撕扯着手中锦帕。 果真如她所想一样。 这个名叫托娅的舞姬,果真是个狐媚子。 居然敢以一介舞姬之身,在这中秋夜宴上公然勾引御极帝! 狐媚子! 真真是个下贱胚子! 在万婕妤心中谩骂不休时,终于解除禁足的柳淑媛也在咬牙切齿。 “不知羞耻的贱人!”她好不容易从春禧宫出来,原本想趁着中秋宴夜重拾恩宠,结果—— 柳淑媛指甲深陷掌心时,坐在沈清棠对面的李常在,开窍后却像是一只猎豹般,暗中偷偷观察着沈清棠。 不仅是李常在,便是洛嫔在看了眼托娅后,也挑起唇角向沈清棠看去。 而沈清棠本人,在众多关注的目光之下,早在御极帝将托娅抱在怀中时,便失魂落魄的借酒消愁。 没有不甘,亦没有嫉妒。 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就拼命地忍着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可心底的酸涩和失落却怎么也无法被酒精骗过,只能任由它们如潮水般汹涌蔓延。 ……她爱御极帝,爱得当真是极惨。 在沈清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时,被御极帝抱在怀里的托娅,却在御极帝满是玩味的目光下,用她极尽甜腻的妖娆嗓音回应道。 “托娅能在今晚夜宴之上得见皇上龙颜,心中欢喜这才情不自禁呢,难道——”托娅妩媚一笑,“皇上,您不喜欢托娅的这份热情吗?” 御极帝挑眉,“朕该喜欢吗?” 在御极帝的反问声下,托娅更是热辣大胆的在他身上蹭了蹭。 “托娅跟您的妃嫔们都不一样,您自是该喜欢。” 说着,托娅在御极帝怀中轻轻扭动她的水蛇腰。 被她涂抹在身的暖情香顿时在酒液的催发下,更是随着身上的脂粉香幽幽地飘进了御极帝的鼻中。 暖情香,不仅是御极帝闻到了,便是提供了暖情香的叶皇后也闻到了。 叶皇后从托娅身上扫过,一丝隐秘的期待与深切的嫉妒,两相矛盾的情绪让她掩藏在衣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将御极帝推入别的女人怀中。 可是—— 一丝厉色从叶皇后眼底闪过,她眼角余光刚从珍贵妃身上扫过,一道惊呼声就从托娅口中急急传出。 “啊~皇上~~” 托娅刚娇滴滴的叫出声,就像是一只小鸡崽子似的,被珍贵妃从御极帝怀中拎出。 “放肆!”珍贵妃眉眼冷厉,“居然胆敢当着本宫的面狐媚惑主,你当本宫是死了吗!” 叶皇后脸色骤变,“珍贵妃,你这是做什么?!” 托娅可是她为了扳倒珍贵妃而扶持的人,若叫珍贵妃从源头就掐死,那今晚中了暖情香的御极帝,又会成为谁嫁衣?! 当叶皇后想要从珍贵妃手中救下托娅的时候,托娅自己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向御极帝发出娇滴滴的求救声。 “皇上,托娅只是想让皇上您开心,可是贵妃娘娘好像不喜欢托娅,哎呀~贵妃娘娘您都将托娅弄疼了呢~” 哐当! 在托娅千娇百媚的妖娆嗓音下,有人不慎打翻酒杯。 循声看去,只一眼,就叫人心神荡漾。 她们都知道沈清棠容貌绝美。 却不想醉酒后的她,有着如仙似妖般的极致魅惑,再也难以移开视线。 便是托娅自己,都失神不已。 她从未想过,气质空灵出尘的仙子,也会如暗夜妖姬般勾魂摄魄……这便是媚骨天成吗? 早已醉意朦胧的沈清棠,却在众人窥视的目光下从案桌后站起,她莲步轻移,身姿摇曳,仿佛是风中的垂柳,柔弱中带着一种自然的婀娜。 她来到御极帝身边,醉酒后的她显然是格外大胆,居然都敢拽着御极帝衣襟,将他拉向自己。 酒香扑鼻而来,温软的声音,亦在唇齿间流连忘返。 “您,可是喜欢她?” 第79章 暖情香(下) 她醉了。 晕染在双颊上的醉人红晕,如盛开在雪山上的红梅一样娇艳欲滴。 她柔荑紧拽御极帝的衣领,似是不满眼前人的沉默不语,那双盈盈水眸微微眯起时,水雾朦胧,似藏着万千星辰又似弥漫着飘渺雾气。 “您说啊,是不是喜欢她?”她好难受。 在沈清棠委屈的目光下,御极帝还未有所动作,顿感不妙的叶皇后便打破沉默。 “来人!姝贵人醉了,还不快快将她扶下去! 叶皇后一声令下,伺候在她身边的银杏姑姑刚要有所动作,娇弱无力的醉美人便被人打横抱起。 尖锐的指甲刺入叶皇后的掌心时,御极帝更是在她痛恨的目光下,轻声细语的哄着怀中人。 “乖~朕没有喜欢她,朕喜欢如棠儿这般的娇娇儿~” “真的吗?” “朕何曾骗过你?” 都醉成这样了,朕便是哄哄也无妨。 御极帝一边安抚着怀中人,一边对竭力维持笑容的叶皇后淡声道。 “皇后,姝贵人有朕亲自送回去,瑶光殿你自己看着处理。” 说罢,御极帝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珍贵妃后,便抱着沈清棠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快速消失在瑶光殿内。 他这一走,珍贵妃也将托娅放开。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叶皇后,旋即又在瑶光殿内神色各异的面孔上扫视眼后,最终落在惶惶不安的托娅身上。 不过一眼,她朱红唇角便勾起一抹不屑冷笑。 “今晚的中秋夜宴,可见皇后姐姐也是煞费苦心,只可惜——”这等人间尤物,御极帝不喜欢。 “既然皇上都走了,那本宫也先行告退。” 在叶皇后阴郁到几乎能滴出水来的目光下,珍贵妃翻了个白眼后,便毫不客气的带着玉桂走人。 望着珍贵妃离去的背影,瑶光殿内众妃嫔神色几番变化之下,显然她们也想跟珍贵妃一样一走了之,然而在叶皇后风雨欲来的表情下,只能按捺不发的继续在瑶光殿坐着。 而没能在今晚夜宴成功混入御极帝后宫的托娅,眸光闪烁之际,又噤若寒蝉般站在叶皇后身边瑟瑟发抖。 “娘娘,托娅已经按您——” “闭嘴!” 托娅刚作声,叶皇后便发现有人在向她看来,当即一张脸又黑又红。 虽然别人不知道她以暖情香让托娅勾引御极帝,可被她精心安排的托娅却没能勾引到御极帝,叫她颜面尽失的同时,也更让她有种被人看透了的苍白无力。 众目睽睽之下,叶皇后深吸了口气后,面若银盘般的脸上挂着勉强的笑。 “今晚夜宴继续!” * 瑶光殿内,夜宴在继续。 而身中暖情香的御极帝,不仅没将沈清棠送回芳华殿,还一路将她抱回了皇极殿。 皇极殿内,有一处汤泉。 在荡漾水波下,娇软无力的醉美人只能攀附在男人精壮的腰身上,随着每一次的风暴袭转,她支离破碎的娇吟声,也随着氤氲水汽缓缓飘至殿外。 听了一耳朵的江全,顿时在珍贵妃冷冰冰的目光下,有些站不住脚的搓了搓手。 “贵妃娘娘您看,皇上他现在这种情况,便是奴才进去了,也无济于事啊。” 江全心里苦,这种时候贵妃娘娘逼迫他进去将御极帝叫出来,请问他一奴才是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在江全苦哈哈的目光下,珍贵妃很是烦躁的皱起了眉头。 “那你让开,本宫自己进去。” 江全欲哭无泪道:“贵妃娘娘,求您可怜可怜奴才,皇上会砍了奴才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珍贵妃冷若冰霜的脸上,顷刻间已是阴云密布。 “玉桂!” 一声玉桂,玉桂手指头捏的嘎吱响。 “娘娘您进去便是,江公公交给奴婢便是。” “玉桂姑娘使不得、使不得啊——”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全,又岂是玉桂的对手,当即就被玉桂‘客气’的拦了下来。 没了江全这个拦路虎,珍贵妃便是听了一耳朵的吴侬软语,也跟没事人一样畅通无阻的进入了皇极殿。 在她寻着声音,往汤泉暖阁而去时,两道人影却在袅袅水雾中共赴极乐。 哗啦啦…… 酒意退散后,沈清棠刚偷摸从御极帝怀中退离两分,便又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捞入怀中。 男人情欲未消的低沉嗓音,更是在她红肿的耳垂下,慵懒响起。 “爱妃这是准备去哪?” “您没听到吗?”沈清棠轻咬唇瓣,“棠儿好像听到了贵妃娘娘的声音,她似乎在找您?” 说着,沈清棠就在御极帝怀中紧绷了身体。 她有些担心自己像托娅一样,被珍贵妃从御极帝怀中揪出来。 那到时候,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察觉到怀中人有些紧绷的身体,御极帝眸心幽暗一瞬,指腹轻挠在沈清棠杨柳细腰上。 仅此一下,沈清棠紧绷的身体,瞬间便瘫软在他怀里。 怕腿脚发软的自己摔倒,沈清棠更是羞恼不已的别了眼御极帝。 “皇上,棠儿在跟您说话呢!” “朕听到了。” 御极帝抱着沈清棠,看着在她眉眼间乍现的风情万种,低沉的嗓音有着几分莫名之意。 “棠儿提及珍贵妃,便身体有所紧绷,你很怕珍贵妃?” 怕珍贵妃? 怎么可能! 沈清棠青葱玉指,有些小情绪的点过御极帝的苍劲胸口。 “您不觉得棠儿跟您,现在这般模样羞于见人吗?”沈清棠气鼓鼓道:“棠儿跟贵妃姐姐都是您的女人,您跟别的妃嫔如何,棠儿看不到也就不会心痛,可若是看到了还不得难受死。” “我相信贵妃姐姐也是如此,棠儿不想姐姐心里难过,所以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 会爱,才会在乎。 只不过她的在乎会心痛,却不会让嫉妒不甘使自己面目全非。 更何况—— 沈清棠眸心微敛,按照她的推测,珍贵妃并不是御极帝的女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朋友也更像合作者。 在沈清棠心里想着的同时,御极帝意味不明的声音,更是在她耳边响起。 “听棠儿的一番话,棠儿似乎很喜欢珍贵妃?” 第80章 攻略攻略,拿下她! 喜欢。 怎么不喜欢! 汤泉暖阁内。 水汽氤氲,朦胧的雾气似轻纱般笼罩着。 御极帝看得分明,提及珍贵妃时,沈清棠的那双眼眸亮如天上星辰,盛满了对珍贵妃的崇拜与艳羡。 “喜欢!”沈清棠兴奋不已,“这世间女子,除了阿娘,棠儿最喜欢贵妃姐姐了!” “也许贵妃姐姐冷傲不善言辞,但棠儿却知道她也有一颗柔软善良的心!” 御极帝看着她那双闪闪发亮的盈盈水眸,他有想过沈清棠会为了给他一个好印象,以及碍于珍贵妃宠妃的身份,从而言不由衷的夸赞她。 可是,他却只猜中了一部分。 都说眼睛是人的心灵之窗,而声音亦是。 她明亮的眼睛,雀跃兴奋的声音,无一不表明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江明月。 朕的爱妃,便这般喜欢江明月那个女人吗? 这双为江明月而闪闪发亮的眸子,看着真叫他心烦意乱。 他想—— 不忍心摘下这两颗星星,御极帝便将人拢在怀中。 眼不见心不烦,他才抱着怀中人懒散恣意地靠在汤泉边,然而他饱含深意的目光却从始至终都未离开过沈清棠身上。 “可是朕听说,宫中之人都说珍贵妃嚣张跋扈,可为何到了爱妃口中,珍贵妃却是良善之辈?” 这算是试探吗? 沈清棠心有腹诽,却也丝毫不慌。 “自然是棠儿有一双发现美好的眼睛!” “大言不惭!” 御极帝一个眸光扫过,沈清棠狡黠的笑弯了眼。 “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看法,在棠儿看来,若贵妃姐姐真是那般跋扈之人,那当初在花苑时棠儿被野猫袭击时,贵妃姐姐自可冷眼旁观何必救下棠儿?” 说着,沈清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了脑袋。 “您都夸赞过棠儿是绝色美人,贵妃姐姐若真嚣张跋扈,理应巴不得棠儿被那野猫毁容才是,所以……”沈清棠抬头,亮闪闪的眸子里更是闪耀着对珍贵妃的敬仰与钦佩之色。 在沈清棠清脆的声音下,谁都不曾注意到,一道高挑冷傲的身影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有些手足无措的从水汽氤氲的汤泉暖阁中匆匆离去。 ……原来,姓沈的这个傻子,是这么看本宫的吗? 从汤泉暖阁中出来,秋夜里的晚风便是再冷再凉,也无法熄灭沈清棠在珍贵妃心底种下的星星之火。 珍贵妃心慌意乱的抬头看天,望着高悬于空的万里星河,她似乎看到了那双明亮如星般的盈盈水眸。 她记得,在花苑中救下沈清棠时,她就用她那双仿佛会说话一样的星星眼,纠缠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不个不停…… 她以为,沈清棠是心有所求。 然而—— 江明月心有恍惚。 自她入王府成为御极帝的侧妃后,嚣张跋扈便成了她的代名词。 尤其入宫之后更盛! 可如今,姝贵人说她…… “……善良,柔软的心吗?” 汤泉暖阁之外,郑贵妃喃喃自语时,汤泉池中沈清棠对她的崇拜之情,却如滔滔江水般绵绵不绝。 “……贵妃姐姐才是真性情!若非得贵妃姐姐相救,只怕棠儿早就被野猫毁容,再也无颜面对您呢~”沈清棠水眸轻眨,她明亮澄澈的黑眸中,终于在珍贵妃之后,住进了御极帝的身影。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她在害怕。 未来充满了太多的可能性,沈清棠有些忐忑不安的抱住御极帝。 “若有朝一日,棠儿容颜不复,惹您……” 沈清棠话未说完,便被一只苍劲修长的大手从怀中托起抬头,叫她眸中的脆弱不安再无藏匿之所。 望着她湿红的眼眶,御极帝这才后知后觉,他的姝贵人真真是太爱哭鼻子了。 这样的娇娇儿,叫他如何能硬得下心? 不过—— “朕在你眼中,便是那般肤浅的人吗?”江明月是美人吗? 她不是! 不还是被他捧上了贵妃之位。 若他的姝贵人依旧能初心不改的话,便是容颜不再他也会将之厚待。 更何况—— 御极帝凤眸微闪,不知他心中所想的沈清棠,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你自然不是。”不是才怪! 颜控,人之本性。 就好比,如果御极帝是个糟老头子,那她宁愿抹脖子自杀也不愿委身于他。 沈清棠心里在吐槽,脸上却情真意切。 “是棠儿自己无颜见您,又心有贪念不舍得离开您啊——” 望着沈清棠那双脉脉含情的眸子,御极帝心中一动,便在一声短促的娇呼声下,倏地将她从汤泉池中抱起。 “您是准备去见贵妃姐姐了吗?” 想到珍贵妃可能在外面等着,沈清棠挣扎着便想从他怀中下来,然而她刚有所动作,‘啪’地一声,她浑圆挺翘的臀部便被人拍了一巴掌。 这一下,叫沈清棠脸上烧红一片。 “皇、皇上……”好色啊! “别动!”御极帝将人抱好,“不仅是朕,你也一起。” “可是——” 沈清棠脸上刚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就被御极帝的声音尽数打断。 “朕想给你找个师傅,爱妃觉得如何?” “……师傅?”沈清棠错愕一瞬。 这人话题跳跃性也太大了吧? 在沈清棠茫然不知所措的目光下,御极帝将她放在床上后,不由得捏了捏她软糯呆萌的脸颊。 “没错!”御极帝剑眉轻挑,“若非爱妃身子骨太差,朕也不会想着替你找师傅。” “皇上您是想让棠儿习武吗?”沈清棠惊喜不已。 “习武可强身健体,朕确实有此打算。”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凤眸含笑的看着早已感动不已的沈清棠。 “爱妃不妨猜一猜,朕替你找了哪位师傅,若是猜对了,朕也有个奖励给你!” 这便是动了心的威力吗? 沈清棠两眼发光的看着御极帝,她是真没想到这位年轻帝王会这么给力。 仅仅才是动心,便真心实意的想着她。 若是爱,想必定不会让她失望。 沈清棠心里想着,一双盈盈水眸,更是亮如天上星河。 “那这个奖励棠儿要定了!” “哦?爱妃这般自信?” 在御极帝戏谑的目光下,沈清棠自信十足的用力点头。 “那是自然,棠儿猜一定是……” 第81章 情哥哥~好哥哥~ 十五中秋,宫外比宫内热闹。 沿街走过,虽是深夜可街道两边却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轿帘刚被人从里面揭开一角,一支串了鲜红山楂果外面裹了蜜糖的冰糖葫芦,便被人塞入到那只纤纤玉手中。 沈清棠抬眸,便望进那双含笑凤眸中。 “答应你的奖励,可还喜欢?” 不等沈清棠感动落泪,一道冷冰冰的吐槽声,便率先戳破弥漫在空气中的粉红泡泡。 “她都感动到快要哭出来了,这还用问?”做男装打扮的珍贵妃,刷地将轿帘掀开,“你是属乌龟的吗?还不快出来!” 在珍贵妃的催促声下,沈清棠看一眼脸色略黑的御极帝,一边快速从轿撵中出来,一边替自己辩解道。 “明月姐姐,棠儿生肖属猪,不属乌龟。” “猪跟乌龟有区别?”珍贵妃翻了个白眼后,又冷傲的瞪了眼沈清棠,“本公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在外面,要叫本公子明月公子!!!” 没看到她现在是男装打扮吗? 在明月公子冷傲如霜的目光下,沈清棠不仅没有丝毫畏惧,还在御极帝略有无奈的目光下,娇俏十足的吐了吐舌。 “好的明月哥哥~” “是明月公子,明月公子,不是明月哥哥!!!”明月公子咬牙指正。 “嗯嗯~明月哥哥~” “是明月哥哥,不是明月公──”已经被带歪的明月公子脸色一僵之后,顿时有些气急败坏道:“有完没完?!叫本公子明月公子!!” 她怀疑这个蠢丫头就是故意的!! 果然—— “嗯嗯,棠儿知道,明月哥哥~~~” 一声明月哥哥,要多夹就有多夹。 拿沈清棠没办法,明月公子便冷眼瞪向御极帝。 “管好你的女人,万一被人拐走了,别怪本公子没提醒你!”这个该死的谢承煜,就只知道冷眼旁观,难道他不知道这个心眼焉儿坏的蠢丫头是有多勾人吗?! 然而面对明月公子的指责声,御极帝薄唇轻勾之际,却有些护犊子的将沈清棠扯入怀中。 “多个妹妹岂不是人间美事一桩?” “明月哥哥,从现在起,棠儿便是你的妹妹啦~”沈清棠高兴极了。 天赐良机,有御极帝做助攻,这么好的机会她绝不能叫大腿从自己身边溜走! 一声声明月哥哥,叫得明月公子的脸上青红交加,好不精彩。 偏偏她拿沈清棠没辙,就只能瞪着御极帝。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算你狠!”给本宫等着! 最好别给本宫机会,否则有你后悔的机会! 明月公子里想着,就又瞪了眼御极帝,旋即带着同样作男装打扮的玉桂,心气不顺的快步离开。 “从现在开始,棠儿也有‘哥哥’咯~” 沈清棠话音刚落,便瞧见明月公子脚下一个踉跄,望着‘哥哥’仓皇离开的背影,她顿时欢喜不已的笑眯了眼。 大腿! 这是她沈清棠的大腿哟~ 在她狡黠顽劣的笑容下,早就心里不是滋味的御极帝,顿时屈指在她光洁白净的额头轻弹两下。 “顽皮!!” “哎哟~痛~” 额头吃痛的小姑娘,在璀璨灯火下,很是娇气的捂住了额头。 偏偏她刚要说话,便叫人语气不善的恶狠狠的咬在了她娇软红唇上。 “你叫她明月哥哥,那朕岂非低她一头?” “啊?”沈清棠有些懵,“这难道不是各论各的吗?” 反正她不管,江明月这条大腿,便是胡搅蛮缠她也要抱上! “你觉得呢?!” 说着,御极帝又咬了口她饱满红润的唇瓣。 “好!这些都暂且不论,朕且问你,你叫她明月哥哥,那叫朕什么?” 这人是又吃味了吗? 沈清棠舔了舔隐隐作痛的唇瓣,小心翼翼道:“皇上?夫君?情哥哥?” ……情哥哥? 这是认真的吗? 御极帝凤眸扫过,怀中人果然跟只小狐狸似得,坏的很。 “煜郎!”御极帝认真道:“叫朕煜郎!” “私下无人时,朕可允你叫朕煜郎。” “煜~郎~” 分明是一样的字眼,可偏偏从沈清棠口中传出,却那般缠绵悱恻,像是裹了蜜糖一样叫人心里甜滋滋。 偏偏,她还持美行凶,眼波流转间,更是焉儿坏。 “煜郎~煜哥哥~好哥哥~您不是问棠儿喜不喜欢吗?”她抬头,在他唇角轻啄一口,“后宫妃嫔无故不得出宫,可哥哥您破例带棠儿出宫游玩,叫棠儿怎能不喜欢?” 说罢,她将手中的糖葫芦,在御极帝眼前轻摇两下。 “如今棠儿这心里,比这根糖葫芦还甜滋滋~哥哥可要尝尝?” 她这是明目张胆的引诱。 在御极帝越渐幽暗的目光下,贝齿轻轻咬下一个糖葫芦,一时间她那红润饱满的唇瓣,比之唇齿间酸甜可口的糖葫芦还要来的引人采撷。 只一眼,御极帝便被诱惑到。 两唇交锋,直到沈清棠瘫软在怀,御极帝才堪堪放过她。 “确实很甜。”御极帝说着,目光沉沉的往身后紫禁城的方向扫过,“回宫如何?” 他想—— 不! “不要!”沈清棠迷离的目光,瞬间清明一片,“好哥哥~棠儿知道错了~” 这次回宫,下次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机会出来。 这下,御极帝可谓是精准的拿捏到了沈清棠的死穴。 她不再调皮捣蛋,御极帝也乐得放过她,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有些酸气弥漫。 “走吧,再不走,你的‘明月哥哥’就不见了。” …… 今夜中秋,皇城脚下很是热闹。 人潮涌动的街道上,街铺琳琅满目,肩头扛着糖葫芦的小贩,在他一声声热情洋溢的吆喝声下,一群孩童或手提花灯、或手持五彩风车,舔舐着手中糖水四溢的糖葫芦,彼此嬉笑着奔跑而过时,叫这中秋夜里的所有欢乐成倍叠加。 而沈清棠更是在杂技艺人喷射出的耀眼火光下,兴致勃勃的从人群中挤进了花灯铺子前,在一众造型别致的花灯里,一眼就相中了玉兔望月的那盏花灯。 “店家,这盏花灯怎么卖?” 第82章 唯一的情哥哥 那盏玉兔望月的花灯,精致可爱到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一眼,沈清棠便被吸引了目光。 “店家,这盏花灯怎么卖?” “姑娘也看中了这盏玉兔望月?”花灯铺子的老板,笑呵呵道:“这盏玉兔望月不仅是出自旺大师,更是本店今晚的招牌花灯,虽是非卖品,不过姑娘若是能答对我的十道谜题,这盏玉兔望月也可免费送你。” 说罢,花灯老板又是嘿嘿一笑。 “姑娘可要试试?”又来一只肥羊。 花灯老板兴奋的很,今晚他靠着这盏玉兔望月花灯,可是空手套白狼挣了不少银子。 大概是怕沈清棠这只‘肥羊’跑了,花灯老板还特意将他的招牌花灯从架子上取下,好让她更加深刻的被玉兔望月这盏花灯所套牢。 毕竟,这盏玉兔望月花灯,也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这盏玉兔望月花灯被他从架子上取下后,沈清棠近距离观看后更加喜爱不已。 只见这盏通体线条流畅自然的玉兔望月花灯,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无论是憨态可掬的玉兔,还是流光溢彩的明月光晕,都彰显着旺大师的精湛技艺。 这盏玉兔望月花灯,她是真的喜欢。 “怎么参加?” “只要一两银子,便可参与一次答题机会,只要十道谜题皆中,这盏玉兔望月就归姑娘您的了。”花灯老板一边说,一边乐呵呵的竖起一根手指。 一两银子? 对她来说确实不贵。 在花灯老板期待的目光下,沈清棠刚准备掏钱,却突然想起来今夜出来的急,自己身上那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不过她虽然没有钱,但她的情哥哥有的是钱。 “煜哥哥~” “怎么不去找你的明月哥哥?” 他、他、他又怎么了?! 见识到情哥哥的小心眼,沈清棠更是撒娇卖乖的拉着御极帝的手晃了晃。 “明月哥哥如何能与您相比较?毕竟——”沈清棠声音一顿,忽而踮起脚尖在御极帝耳边柔声细语道:“您可是棠儿唯一的情哥哥啊~~” 一声情哥哥,叫得御极帝眸光暗了又暗。 他似乎有了新发现…… 他的姝贵人有两幅面孔,在外这般肆意妄为的挑逗他,莫非当真以为他众目睽睽之下便不敢拿她如何吗? 在沈清棠忽闪忽闪的目光下,御极帝隐匿在面具之下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十两银子,够你答十次。” 从袖口里掏出荷包的江全,在御极帝声音下手头动作不由得一顿,旋即从荷包里面掏出十两银子,在沈清棠不满的目光下,递给一脸欢喜不已的花灯老板。 十次机会,瞧不起谁呢?! 一会儿,她定要她的情哥哥刮目相看!! 在沈清棠嗔怪的目光下,御极帝有些好笑的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 “看来你是不服气的很,既然如此,那小棠儿可就莫要怪你的‘情哥哥’袖手旁观。” 沈清棠呼吸一滞,耳朵、脸颊、脖颈瞬间红温。 他、他、他怎么敢?! ‘情哥哥’是能明说的吗! 不仅是沈清棠羞窘到无地自容,便是周围观众都两眼发光的看着他们。 啧啧~情哥哥~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会玩的吗? 花灯老板看了看以轻纱遮面的沈清棠,复又看了看戴着面具的御极帝,他二人虽看不清容貌如何,可从其衣着打扮以及不凡的气质,可见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这可是肥羊,他要将他得来的最难谜题狠狠宰上一笔! “姑娘,若是没有其他问题,我这可就准备出题了?”花灯老板嘿嘿一笑,“当然姑娘你若是答不上来,虽不可以求助外人,但可以求助这位公子,毕竟——” 花灯老板眼睛贼兮兮地往沈清棠跟御极帝身上扫过,脸上的揶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毕竟,他可是您的情哥哥~” 花灯老板话音刚落,顿时惹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好一个情哥哥~” “小娘子不用你叫我一声情哥哥,只要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也可以帮你答题。” “滚滚滚一边去,你才答过了六道题,我可是答过了八道题,要叫也是叫本公子!” “小娘子,我也可以……” …… 在一众调笑声下,御极帝藏于面具之下的脸已经肉眼可见的有些发黑,反观沈清棠虽然被调侃的满脸羞红,可行为上却是很是火辣大胆。 不等江全成为御极帝的嘴替,她便明眸善睐的帮御极帝宣示主权。 “别了各位,小女子已名花有主,这位不仅是小女子的情哥哥,更是小女子相伴一生的夫君,各位便是学识再如何过人,与我夫君相比也不过尔尔。” 说罢,沈清棠便将她跟御极帝十指交缠的双手,炫耀十足的在人前晃了晃。 “夫君,您说对不对?” 沈清棠胜过江全。 在沈清棠笑吟吟的眉眼下,御极帝凝结面具之下的霜雪有所消融。 御极帝隔着面纱轻轻刮了下沈清棠鼻尖,“看在小棠儿这般维护为夫的份上,一会儿答不上的谜题,自有为夫帮你。” “今夜这盏玉兔望月,除了你谁也赢不走!” 他话音刚落,刚才就被沈清棠秀了一脸的人,顿时有些不满的囔囔出声。 “好大的口气,店家还不快快出题,挫挫他的锐气!”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答上几道题,” “快出题,本公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怜香惜玉了!” …… 在一众囔囔声下,花灯老板沉思一会儿,也开始谨慎出题。 “姑娘且听好这第一道题,独木造高楼,没瓦没砖头,人在水下走,水在人上流(打一物品),姑娘你可能猜中?” 花灯老板出的这一道谜题,显然之前没有出过,别人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答案时,沈清棠抬头看了眼天空后,便冲着御极帝自信满满的弯唇一笑。 “雨伞!” 瞧吧! 她可没有那么笨! 在沈清棠答出谜题时,从街道走过的一群人,突然有人指着花灯铺子咋咋呼呼的叫着。 “哇~小姐,您快看那盏玉兔望月的花灯,奴婢瞧着很像旺大师的杰作呢!” 第83章 御极帝的小姨子 她猜对了。 虽是答对了一道题,可花灯老板也不见心慌。 毕竟还有九道题,一题难过一题,这十两银子他可是赚定了。 花灯老板给自己洗脑时,沈清棠更是兴奋不已的抱住了御极帝 “怎样,我可没给您丢脸吧?” 不过是答对了一道谜题,便这般高兴? 御极帝见不得她尾巴翘上天,在她得瑟的小眼神下,不由得屈指在她额头轻弹两下。 “戒骄戒躁,还有九道题,你若不要为夫帮你答题,为夫也可给你一个奖励。” “哇~”听到奖励,沈清棠更是雀跃不已,“那您的奖励,棠儿要定了!” 说罢,沈清棠又斗志昂然的看向花灯老板。 “来来来,继续下一道谜题,本姑娘现在强的可怕!” “这第二谜题啊姑娘你且听好——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打一用物)” 这题她还是会。 “本姑娘猜,一定是——砚台。”沈清棠眉眼弯弯,“没错的话,就继续下一道谜题。” 她在发光。 纵然是明亮灯火,都比不上她明媚璀璨。 没有人发现,站在沈清棠身侧的御极帝,被掩藏在面具之下的深邃凤眸,是有多惊艳失神。 今晚的她,一如莲池的惊鸿一瞥,耀眼夺目到叫他移不开眼。 她像是黑暗中的唯一光源,无时无刻不在吸引他,如飞蛾扑火般无药可救。 然而,他不能! 御极帝手握成拳,在他竭力控制自己过快的心跳时,听到他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的沈清棠,掩藏于面纱之下的粉润唇瓣,不由得微微挑起一抹弧度。 没见过像她这样热情奔放,又不失天真无邪的姑娘吧? 没见过,那就对了。 对情绪,对爱,古人十之八九都含蓄内敛,轻易不会在人前展现。 而她沈清棠偏不! 积极向上的乐观情绪,就像是毒药一样会让人上瘾。 更何况—— 既然是爱,那她的喜怒哀乐,自然要跟她的爱一样,要大胆的勇于对所爱之人宣之于口。 …… “是爆竹!” “……没错就是爆竹。” “哇~还剩三道题,夫君棠儿棒不棒?!” 又一次猜对谜题,沈清棠高兴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御极帝面前又蹦又跳。 棒,怎么不棒! 御极帝将人拢在怀里,从江全手上接过一方锦帕,替她拭去额头汗意。 “比起你的字来,猜谜题倒更加能凸显你的聪慧机智,还有三道谜题可有把握?” 沈清棠心中思量一番,旋即目光狡黠的看着御极帝。 “为了您的奖励,棠儿便是没有把握,也要有绝对的把握,毕竟丢谁的脸都不能丢了师傅的脸,您说对不对?” 说罢,她也不管御极帝是何反应,便催促着花灯老板继续出题。 在御极帝错愕一瞬的目光下,早已笑不出来的花灯老板,深吸了口气勉强的扯起嘴角。 他有预感,他已经落进口袋里的银子,要倒吐出九两银子…… 心痛! 真真是心痛! “恭喜姑娘,已经答对七道题,剩下的三道谜题一题难过一题,姑娘可做好准备?”花灯老板脸有点僵。 其实做好心理准备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在花灯老板有些苦哈哈的目光下,沈清棠跟个乖宝宝似的举起一只手。 “你请出题。”她眉眼弯弯,“再不济,有我师父在,何惧这区区三道谜题。” 有被拍到的御极帝,哪还不知道这鬼丫头方才是在要挟自己。 若他不以‘夫君’的身份答题,而以‘师父’的身份答题,那她可不就是稳拿奖励?! 御极帝薄唇轻勾。 如今看来,他的‘小娘子’不仅胆大妄为的很,便是这脑子也鬼机灵的很。 在御极帝宠溺的目光下,给自己洗脑很多遍的花灯老板,也将他精心准备的谜题一字一句的说出口。 “这第八道谜题,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 “这盏玉兔望月多少银子?将它取下,我家小姐要了!” 沈清棠正支棱着耳朵听谜题,便见着一个身着湖绿色襦裙头梳双丫髻的小姑娘从外面挤了进来,指着挂在架子上的玉兔望月便要求花灯老板将之取下。 在她掏荷包时,花灯老板笑意勉强道。 “实在抱歉,这盏玉兔望月是非卖品,只有答对了十道谜题才能将它免费带走,你家小姐若想要,不妨——” 花灯老板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从人群外走进来的黄裙少女,有所不满的打断。 “花灯只有一盏,她若十道谜题都答对,那本小姐岂非要错失一盏心仪的花灯?” 说罢,她骄纵的眉眼,便打量在沈清棠身上。 “你答过了七道题?” 沈清棠点点头,“姑娘有何指教?” 大概是沈清棠太过客气有礼,叫她骄纵的眉眼变得高傲至极。 “这盏花灯本小姐极为喜爱,我可以给你双倍乃至十倍的银子,这剩下的三道谜题便由我来答题,你可愿意?” 这小姑娘是想半路摘桃子? 沈清棠笑了,“不愿意!” “这位小姐若真喜欢,自可等我失败后,再另作参与。” 被拒绝,做小姐还没有所反应,那绿裙小丫鬟倒先傲然出声。 “这位夫人何必急着拒绝?”她连看都未看沈清棠一眼,便抬着下巴道:“只怕你若是知晓了我家小姐的身份,就算你能侥幸赢了此盏花灯,也要恭恭敬敬的将它双手捧上送于我家小姐。” 其实不用她说,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家小姐是金尊玉贵娇养出来的千金之躯。 并且在她们主仆出现时,沈清棠便察觉江全的脸色有所变化。 可见,她家小姐的身份不一般的很。 所以—— “原是我孤陋寡闻,不知你家小姐是哪位我得罪不起的贵人?”沈清棠勾住御极帝的手,轻咬唇瓣道:“夫君这位小姐,您可认识?” “若真是连您都得罪不起的尊贵人物,那这盏花灯棠儿也不是非要不可。” 她话音刚落,那绿裙丫鬟便一脸得意道。 “我家小姐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叶青桐,便是如此你也要跟我家小姐争夺此盏花灯吗?” 第84章 他们成了刁民 啊哈? 叶皇后的妹妹叶青桐? 这…… 沈清棠下意识的看了眼御极帝,这位小姑娘可是他正儿八经的小姨子。 “您——”怎么看? 然而她话音未落,便被御极帝轻轻捏了下手心。 ……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棠眨眨眼,便发现御极帝在看着人群之外。 那双凤眸,幽若寒潭。 人群之外,有他不喜之人。 沈清棠顺着他的视线往人群外看去,却发现以她的身高,只能看到各式各样的乌黑发顶,而人群之外她压根啥都看不清。 他们的沉默不语,在那绿裙小丫鬟看来,是怕了她们的身份背景。 “现在知道怕了吧?”睨了眼沈清棠后,她又一脸高傲的看向花灯老板,“怎样?现在你还要坚持以猜谜题的方式出售此盏花灯吗?” “你可要想好了,若她再猜对三道题,这盏花灯你只能获利一两银子,可若是你将它卖给我家小姐你能得到的远不止一两银子,孰轻孰重想必老板你是个明白人吧?” 说罢,绿裙小丫鬟又一脸邀功的看向叶青桐。 “小姐,这盏花灯除了您,谁也不配拥有它。”她家小姐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但凡是个聪明人都应该巴结她家小姐。 更何况,她们又不是强取豪夺。 很显然,小丫鬟以势压人的做法,深得叶青桐的赞许。 “丹露取银子,哥哥跟靖王殿下还在外面等我们呢。”以她的身份,何须在乎别人的看法?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在丹露听令取银子的时候,那花灯老板更是无畏无惧的再次拒绝。 “不可不可,我们生意人自来便讲究一个诚信为本,这盏玉兔望月的花灯,你们若是想要只能以答题的方式将之获取。” 说罢,花灯老板满是戏谑的目光在叶青桐身上扫视一圈,白白胖胖的脸上笑得那叫一个和气生财。 “叶小姐您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想必以您的身份也不会强买强卖吧?” 好一个不畏强权的花灯老板! 原还努力踮着脚尖往外看的沈清棠,在听到花店老板的声音后,不由得错愕的看了他一眼。 这花灯老板,真乃神人也! 就这一眼,忘了自己还在踮脚看戏的沈清棠,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御极帝怀中。 “小心崴着脚。”御极帝将人拢在怀中,“对他感到好奇?” 沈清棠点点头,“虽是萍水相逢,但也能看出此人极为嗜财如命。原以为他会屈服于权势,却没想到——” 他是这么有职业操守的人。 这真的让她有被震惊到。 想着,沈清棠不由得跟御极帝咬耳朵。 “他该不会也有什么隐藏身份吧?” 御极帝垂眸,他那双深邃幽寒的凤眸,落在沈清棠身上时顿时变得柔和几分。 “你以为他该是什么身份?” 沈清棠摇摇头,“棠儿不知。但是——” 沈清棠声音顿了顿,看了眼花灯老板后,又继续跟御极帝蛐蛐道。 “按照棠儿的猜测,他即便不是身份过人,背后应该也有着不一样的靠山。否则棠儿真想不出他是何来的底气,胆敢这般不留情面的拒绝叶小姐。” 何止是拒绝啊,就他最后一句话,说是冷嘲热讽都不为过。 没看到,在花灯老板的话语下,叶青桐她脸色都变得青红交加了吗?! 叶青桐强忍着心头的恼怒,狠狠瞪了眼花灯老板。 “你还有第二盏玉兔望月?”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据她所知,旺大师每年只制作一盏花灯,所以根本就不会有第二盏玉兔望月。 果然,花灯老板摆了摆手。 “叶小姐说笑了,旺大师每年只产出一盏花灯,小人何来第二盏花灯?” 他不说还好,一说叶青桐更是生气,她素白的手指更是指向了沈清棠。 “既然没有第二盏,那她已答过七道谜题,剩下的三道谜题若再答对,那这盏玉兔望月岂不是只能归她所有?!”今年旺大师的花灯,她若没有看见也就罢了,既然遇见了那她必须要将其收入囊中! “这──”花灯老板两手一摊,“也许此盏花灯,就是与她有缘呢?” 说罢,花灯老板在叶青桐气恼不已的目光下,又笑吟吟的看向沈清棠。 “姑娘,还剩下三道题,您是继续答题吗?” “继续——” “不行!” 沈清棠话未说完,就叫叶青桐愤愤打断。 “本小姐可以给你银子,你不许再继续答题!” …… 叶青桐进来有一会儿。 等候在外的靖王殿下,跟她哥哥叶子渊,不由得往人群内看去一眼。 “买盏花灯,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出来?” 叶子渊眉心一皱,刚准备让身边小厮去找叶青桐,与他站在一起的靖王殿下谢承泽视线刚落在花灯铺子上,那双点缀了血色小痣的狐狸眼,忽而微微眯起。 “唰”地一声,靖王手腕微动,题了‘自在如风’四个字的折扇被他倏地合起,扇柄径直指过人群之内的御极帝。 “子渊,你看那人可是有些眼熟。” “怀里搂着个小娘子,脸带面具那位?” 顺着靖王殿下指过的方向,叶子渊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尤为醒目的御极帝。 “瞧着似有几分眼熟,却一时不知是谁。”叶子渊目光微闪。 其实他心有猜测,但一时不敢妄下结论。 靖王眸光微动,眼下那粒血色小痣,好似雪下红梅般熠熠生辉。 “是否熟人,一探便知。”靖王看着叶子渊,勾唇一笑道:“子渊,你意下如何?” “若真是,只怕是——”叶子渊眉心紧皱。 看出他的犹豫不决,靖王唰的一声转腕开扇,题了‘自在如风’的扇面,更是在晚风中墨竹乍涌,摇曳间似有簌簌落叶在耳畔飘落。 “子渊若是担心,本王便先行一步。” 说罢,他便在叶子渊犹豫的目光下,风度翩翩的往花灯铺子走去。 他这一走,叶子渊面色一凝后,便是再如何犹豫不决,也只能快步追上靖王的脚步。 而在叶子渊追上靖王的同时,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的丹露,也一脸激动的冲到他们身前。 “靖王殿下、子渊少爷,有刁民欺负小姐,您二位可一定要替小姐她做主啊~~” 第85章 他的心,因她而跳 叶青桐,身份高贵。 即便是花灯老板不阿谀奉承、巴结她,也多的是人在一旁起哄巴讨好她。 “若这花灯为我所有,我愿双手给叶小姐奉上。” “不过区区一盏花灯,老板你可别把路走窄了。” “这可是镇国公府的叶小姐,小娘子你跟你夫君又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抢夺叶小姐心仪之物?!” …… “君子不夺人所爱,若你愿将它让于叶小姐,看中什么我请客!” 在一众打抱不平的声音下,叶青桐青红交加的脸色,渐渐恢复常态。 她目光扫过,看着那些讨好巴结她的面孔,娇俏白皙的脸上顿时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才对嘛! 她堂堂镇国公府的小姐,出门在外但凡有知道她身份的人,哪个不阿谀奉承巴结她? 跟她争夺花灯的那夫妻俩,以及只认死理的花灯老板,才是异类中的异类。 叶青桐下巴微抬,“如那位公子所言,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要如何才肯放弃这盏玉兔望月?” “叶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清棠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我是小女子不是君子,更何况——” 沈清棠声音微顿,在叶青桐错愕的目光下,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句话我认为叶小姐更需有自知之明,想必先来后到的道理叶小姐比小女子更懂吧?” 嘶~啊! 这是心疼小姨子? 手腕陡然吃痛,沈清棠下意识的向御极帝看去,却见着他薄唇紧抿,一双凤眸冷沉沉的往人群外看去。 不等她抬头,便听着一道尾音勾着笑意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好一个先来后到,想必小嫂子便是被兄长破例接入‘后院’的那位沈小姐吧?” 来人,沈清棠很是陌生。 可熟悉他的叶青桐,刚有所欢喜雀跃的脸色,忽而变得有些僵硬。 靖王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青桐怔怔地看了眼沈清棠后,又一脸呆滞的看向靖王殿下跟她的哥哥叶子渊。 “靖王殿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能被靖王称为兄长的除了那位‘姐夫表哥’再无他人。 可是…… 在叶青桐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沈清棠也随着御极帝的视线向他看去。 只一眼,她便感慨不已。 不愧是历经血脉多代优化过的皇家人。 这位身着云缎锦衣风姿雅俊的靖王殿下,一双狐狸眼眸光转动间,使得眼下那粒血色小痣,极为妖冶风流…… 这不就是各种古言小说里的妖孽王爷嘛?! 不过—— 沈清棠不是花痴。 深知御极帝对靖王不喜,她也只看了眼,便有警惕的拦在了御极帝身边。 她怕这位靖王殿下,对微服私访的御极帝有所不利。 “这位靖王殿下?怕是认错人了吧?”只要御极帝不发话,她也乐得装傻充愣。 在她不能看到的身后,御极帝看着将他保护在身后的沈清棠,深邃冷寂的凤眸中闪现过一道微弱的光,除了他自己再无任何人有所察觉。 他的心,烫得他的肋骨都快融化了。 那种不受控制的跳动感,在他的胸腔内疯狂搏动。 他的心,再次因她而跳。 朕的姝贵人,你可知被你瘦弱单薄的身躯保护在后的朕,是何等的…… 御极帝凤眸微敛之际,沈清棠却依旧将他保护的滴水不漏。 “若无它事,我等便先行一步。”为了御极大的安全,她可以舍弃自己的心爱之物。 在她使了个眼神给江全时,便准备以自己单薄瘦弱的身躯,掩护御极帝远离‘敌我不明’的靖王殿下。 然而,就在她目光警惕的盯着靖王时,点缀在靖王眼角下的血色小痣,在他红唇勾勒之际却差点晃瞎了她的眼睛。 “难道小嫂子不是姓沈吗?” 靖王殿下虽是在笑着,可那双含笑的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看着御极帝。 “相逢便是有缘,今夜十五中秋家人团聚时,不知能否请兄长跟小嫂子一起去苍羽楼喝两杯?” 得,人家根本看不上咱。 沈清棠有心继续‘保护’御极帝,却不想直接被他拢在怀里。 什么意思? 不装了? 她看向御极帝时,御极帝却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腰。 “靖王殿下有请,岂敢不从。” ……额?! 您确定不敢? 不仅沈清棠呼吸一滞,便是熟知他身份的靖王等人,也眉心跳动一瞬。 原来他们大乾的帝王,也有这么幽默风趣的一面吗? 有靖王的邀请,那还等着出谜题的花灯老板,更是一脸风中凌乱的表情。 “还有三道谜题,不猜了?”不继续猜下去,他的玉兔望月怎么送出去? 诶?送?! 在花灯老板两眼放光的同时,沈清棠更是在叶青桐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下,理直气壮的伸手向花灯老板讨要。 “猜不猜结果都是一样,你不妨直接将花灯送予本姑娘。” 沈清棠往御极帝怀中靠了靠,她想,她也许有了几分猜测。 但是……还不确定。 望着沈清棠那只纤长素白的手,御极帝薄唇轻抿一瞬,那花灯老板就跟甩烫手山芋般,动作利索的将玉兔望月从架子上取下后,就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的往沈清棠手里塞。 “姑娘您请拿好,喜欢欢迎下次再来。”花灯老板是真高兴。 似今天这样的好机会,若再能多来几次,那他的小金库就可以越来越富裕。 从花灯老板手上接过玉兔望月,沈清棠在叶青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将其欢喜不已的提溜到眼前仔细观赏了眼。 “这般精巧绝伦的工艺,果真是赏心悦目的很。” 见她这般喜爱不已,御极帝不由得薄唇轻勾。 “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你便这般喜欢?” “若不喜欢,又怎会一眼被吸引?”沈清棠说着,又对御极帝展颜一笑,“谢谢您,若不是您,棠儿又怎会得到这盏花灯?” 在她精致灵动的眉眼下,那双深邃漠然的凤眸,不禁染上一丝温度。 也许,眼前人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慧很多。 也许,她猜到了。 第86章 你给老子闭嘴 夜色已深。 可今夜的苍羽楼却依旧热闹非凡。 三楼雅间内,气氛凝重而怪异。 被御极帝拘在身边的沈清棠,在侍女从雅间鱼贯而出时,便再也耐不住好奇的往外面看。 她若没看错的话,擂台上的那个人,似乎是她的第二目标——明月‘哥哥’。 “小嫂子,可是想出去看看?” 沈清棠正支棱着耳朵,听着从外面传来的吆喝声时,替御极帝斟完酒的靖王殿下,便起身将设立在沈清棠身边的一扇雕花窗棂支起。 他走过,一股清冽冷香,随着晚风传入沈清棠鼻尖。 面纱下的鼻尖耸动一瞬,沈清棠便往御极帝身边靠近三分。 靖王毕竟是跟御极帝关系不好的外男,她虽没有回应靖王,可那双望着御极帝的眸子里有着毫不遮掩的期待 “可以吗?”沈清棠在御极帝掌心轻挠一下,讨好道:“方才从楼下擂台走过,那上面的守擂人应是明月哥哥?” 快答应她吧。 这雅间里的气氛,快压抑死她了。 她真的好想出去透透气…… 对自由的渴望,她是毫不掩饰。 “是她。”御极帝将她作乱的小手轻轻捏过,“知你坐不住,让江全陪你下去。” 一听让江全陪自己下去,沈清棠连连摆手拒绝。 “不用不用,楼下有明月哥哥在,江全还是留在屋内伺候您作为妥帖。”说是伺候,其实还是提防别有用心之人。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 听懂她弦外之音的靖王殿下,一个忍俊不禁更是笑出了声。 “小嫂子倒是颇为关心兄长,江全再如何妥帖,难道还能比过我们自家兄弟不成?” 说罢,靖王那双像钩子一样的狐狸眼,满是兴味的落在沈清棠身上。 看来他这位‘小嫂子’,是个有趣之人。 关心御极帝? 靖王殿下眼下那粒血色小痣,随着他的嘴角笑意变得越发的秾艳欲滴。 他现在很好奇,这位‘小嫂子’是真情还是假意? 若是……想必会疯吧? 在靖王调侃的目光下,沈清棠不见丝毫紧张,神色如常的坐在御极帝身边。 “王爷说笑了,只不过您兄长自来被江全伺候惯了,您便是再如何比江全妥帖,您兄长也用不习惯。”这话…… 沈清棠话音刚落,御极帝便捏了捏她手腕。 龙心大悦的他,一双幽若寒潭的狭长凤眸,更是噙了抹浮于表面的笑意落在靖王身上。 “无妨,让江全陪你下去,你要相信靖王能伺候好为夫。”御极帝薄唇轻勾,“你说对吧?靖王殿下。” 说罢,御极帝在靖王轻颤的眼角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下的青葱玉指。 “靖王若是不能伺候好为兄,只怕你小嫂子不能安心下楼。” 这是将靖王当做什么了? 低贱的奴仆吗?! 雅间内,地位最低的叶家兄妹,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在御极帝锋芒暗藏的目光下,靖王更是扬唇一笑,妖孽得好似个男狐狸精似的,勾得坐在他对面的叶青桐眼睛都快看直了。 “小嫂子还是快些下楼吧,兄长有我伺候在侧,小嫂子大可放心。” “去吧,有江全陪你下楼,为夫更放心。”御极帝拍了拍沈清棠手背,“能否将她打动,让她松口接纳你,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罢,他轻轻抬手,江全便躬身在他身侧。 “照顾好你姝主子,莫要被人欺了去。” 苍羽楼是江湖势力的一处据点。 也是江明月的梦想所在。 若不是…… * 宫内宫外,两个天地。 今夜的沈清棠有多欢喜高兴,被囚困在紫禁城之内的人,便有多怒不可遏。 从瑶光殿到坤宁宫,叶皇后抬手便将摆在软塌上的棋盘,在银杏姑姑忐忑不安的目光下,再次统统扫落在地。 “可恨,本宫竟是替她做了嫁衣!” 在叶皇后恼恨不已的目光下,良妃默不作声的将扫落在地的紫檀棋盘捡起,重新在软塌上摆放好。 “娘娘何必这般生气?您虽是替人做了嫁衣,可在臣妾看来,却也幸事一桩。” 良妃话音刚落,一双厉目便向她刺来。 “幸事?!”这是在嘲笑本宫吗? “没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良妃在软塌上坐下,摁了摁眩晕的额角道:“皇上若真在暖情香的影响下,临幸了您安排的那位舞姬,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毕竟,她们的这位夫君,可并没有看上那位舞姬。 有良妃提醒,叶皇后目光闪烁。 “这么好的一颗棋子,难道就任由她浪费了不成?”叶皇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不甘心。 看着心有不甘的叶皇后,良妃有些不胜酒力的强撑着脑袋道。 “臣妾有些不明白,您为何舍近求远,非执着那舞姬?” 说着,良妃不由得叹了口气。 “您就当今夜是臣妾醉糊涂了,那舞姬分明不是皇上所钟情的类型,您便是真想扶持出一个宠妃,也应是找个跟姝贵人气质容貌相类似的,说不得还能有机会……” “……你确定?”叶皇后皱眉。 良妃想了想,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见她这般,叶皇后不免有些气不打一出来。 “你想说什么?” 良妃醉眼惺忪道:“难道娘娘您还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叶皇后有些怀疑的看着良妃,她怀疑良妃是真的醉糊涂了。 她该发现什么? 在叶皇后不明所以的目光下,良妃摇摇晃晃的从软塌上站起。 “娘娘啊,咱们这位‘夫君’,他可并非您所以为的那般贪好美色……” * 苍羽楼,擂台之上。 明月公子不仅擅使长枪,便是那手软鞭也是极为得心应手。 当然,她的战无不胜也只是在沈清棠未出现之前,能将前来挑战的对手打得有如丧家之犬般,仓皇失措的逃离擂台。 可在沈清棠来了之后,她那手令人闻风丧胆的软鞭,顿时在她热情似火的助威声下,变得什么也不是。 偏偏,沈清棠在擂台之外,还不嫌丢人的替她加油。 “……哥哥最棒最厉害~我替哥哥扛大旗,看谁敢与您为敌……” 沈清棠在喊,明月公子脸上燥的很。 “你给老子闭嘴!” 第87章 甜蜜蜜 江明月暴跳如雷。 谁他爹教她这么嘴甜如蜜的? 是想酣死她吗! 啪! 江明月没好气的瞪了眼擂台之外的沈清棠,手腕倏地一抖,被她拿在手上的长鞭顿时如灵蛇般绞杀在对手手中的大刀上。 她的对手,是个身高八尺的威猛壮汉。 大刀被绞后,在他抽动刀柄时,江明月有气没处撒的声音,也随之傲然响起。 “你自己下去,还是本公子送你一程?”江明月目光扫向擂台之外,此番赢得轻而易举,她也算对得起某人那么浮夸的口号了。 抽不动自己的大刀,壮汉他一脸凶相,“嘿!好一个狂妄的小白脸,拿你大爷给你在女人面前涨威风是吧?!” 他声音浑厚有力极具穿透性,被他骂了小白脸的江明月还没有反应,擂台之下被玉桂拉着的沈清棠,顿时气哼哼的撸起袖子就想爬上擂台。 “你个大块头骂谁小白脸呢?!” “姝贵——”差点咬着舌头的玉桂,手忙脚乱的拉着沈清棠,“姑奶奶,您就别添乱了,您这细胳膊细腿的上去都不够挨人家一拳!” 救命! 这姝贵人这么莽的吗?! 确实如玉桂所言,手无缚鸡之力的沈清棠,在玉桂手下故作挣扎几下后,就顺水推舟的被拦下。 演戏嘛~有人信就行。 沈清棠将玉桂从身边扒拉开,跟江明月如出一辙的轻抬下巴道:“我明月‘哥哥’要是小白脸,你怕是连小白脸都不如。” 说罢,她亮闪闪的眸子里,满是崇拜的看向江明月。 “哥哥~~您说棠儿说的对不对?”比夹,她胜过十个小橘子。 夸她! 快夸她! 从现在起,她就是江明月的脑残粉! 然而在她这双闪闪发亮的目光下,江明月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对脸色青红交加的壮汉抬了抬下巴。 “不下去?那就是要本公子送你下去!” 说罢,江明月手中长鞭猛地一甩,啪地一声,就往壮汉狠狠抽过。 长鞭扫过,那壮汉连忙用大刀抵挡,但江明月的长鞭灵活多变,让他防不胜防。 铛! 大刀挡过长鞭,大汉脚下蹬蹬后退。 他这一退,擂台下的沈清棠又是哐哐一顿天花乱坠。 “……不服天,不服地,就服哥哥的实力~明月哥哥,棠儿为您骄傲~为您哐哐撞大墙……” 在沈清棠花式彩虹屁下,纵是江明月有心呵斥她闭嘴,可也抵不住蜜意入心,她隐隐有意上扬的嘴角。 救命! 她严重怀疑,这女人上辈子是蜜蜂精投的胎。 有毒,却又过分甜蜜! 可恶! 不想凶沈清棠,江明月就看向脸色不好的壮汉。 “怎么还不服输?”正好她也想发泄一下! 江明月刚提起长鞭,那壮汉就脸色扭曲的将大刀扛在肩上。 “服了服了,你个小白脸还想拿你大爷嫖女人呢?你看大爷上不上你的当!”壮汉凶狠的瞪了眼江明月后,便动作利索的扛着大刀在一众哄笑声下跳下擂台。 “中看不中用,连小白脸都干不过。” 壮汉啐了一口,“你行你上,什么玩意!” “哈哈哈~好个随心的大兄弟,脚下是抹了油吗?!” “这可是明月公子,这么多年来,在座的各位可瞧见他输过几场?” …… “这个不行!下一个谁上?” 在一众吵杂声下,又见江明月赢过一场的沈清棠,更是兴奋不已的挥舞着手中丝帕,像是只轻盈灵动的猫儿般从玉桂、江全身边偷摸溜过。 上了擂台,她就在江明月惊愕的目光下,掏出一块丝帕为她擦去额头汗意。 “明月‘哥哥’~~您好厉害啊~棠儿为您感到骄傲~” 仅此一瞬,整个苍羽楼死一样寂静。 直到—— “要说还得是明月公子,一出手就叫小娘子死心塌地,老子绝不会说老子现在是有多羡慕嫉妒!!!” 擂台下,有人捶胸顿足。 江湖男儿,谁不喜欢被美人追捧?! 而楼上雅间,更是阴云密布。 那扇正对着楼下擂台打开的窗户,更是在沈清棠为江明月擦汗时,整个雅间有种如坠冰窟的冷。 “她、她怎么敢?!”叶青桐瞠目结舌。 身为后宫妃嫔,她怎么敢如此放肆?! 当着御极帝的面,对外男如此毫不避讳,她就不怕被打进冷宫牵连家族吗?! 想到宫里的叶皇后,叶青桐目光闪动之际,同样关注擂台的靖王,更是趣味盎然的看向御极帝。 “兄长后宫如此和睦的吗?” 御极帝后宫和睦与否,别人也许不知,他又岂会不知。 只不过—— 靖王看着擂台之下,顿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决定。 “靖王殿下——” 叶青桐轻呼一声,便追随靖王跑出雅间,在她痴迷的目光下靖王越过栏杆,身姿如鹤般向着一楼擂台飘然而落。 衣袍簌簌作响。 沈清棠抬头,便见着俊美邪肆的靖王,在御极帝幽冷的目光下从天而降。 靖王嘴角含笑,“小嫂子,可要试过两招?” 小嫂子? 不不不! 她一巴掌够不捱的! “你当——” 然而沈清棠刚要拒绝,便被江明月一脸嫌弃的拦在身后。 “规矩你是知道的,若本公子赢了——” “承泽新得一匹汗血宝马,若明月‘公子’能赢过,它便归你所有!” 嗯? ……小嫂子? 她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沈清棠从江明月身后伸出一颗小脑袋,她好奇的目光刚从江明月及靖王身上扫过,便被匆匆跑上来的江全、玉桂架着从擂台上赶了下来。 江全头皮发麻道:“姑奶奶,求您快快上楼,奴才快被凌迟处死了!!” 谁也不知道,就在刚才,他这个御前大总管差点就死了! “姝主子诶~求求您,跟奴才上楼吧!!”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奴才求您了!” 在江全卑微的哀求声下,沈清棠只好善心大发的随他一起上楼。 只是也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算是走了! 再不走,她耳朵就要再次被荼毒了! 在玉桂激动的内心下,沈清棠刚出现在三楼雅间,她还来不及放好的丝帕,就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拿走,扔进了那烧得正旺的火炉中。 在她茫然不解的目光下,男人低沉冷郁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冷冽响起。 “明月哥哥,嗯?” 第88章 叫 “叫!” 夜色融融。 弥漫着别样氛围的皇极殿内,重重帷幔之下人影交织重叠。 被碾压在床的沈清棠,在御极帝低沉暗哑的声音下,刚试图扭动手腕就被一条玄色玉带捆绑在手。 她动无可动,尤显弱小无助。 “为何不叫?”御极帝膝盖抵过,眸色沉沉道:“爱妃,你不乖。” 叫? 她怎么叫?! 这狗男人是想她叫破喉咙吗? 沈清棠眼角绯红,可心底的委屈漫过沙哑的嗓音时,却格外的性感妖娆。 “好哥哥~求您饶了棠儿吧~” 哭唧唧~她的嗓子真的好痛啊~ 然而她的委屈求饶声,落在御极帝耳内,更像是一簇小火苗肆虐在心。 “来,继续,叫!” 明月哥哥? 他毫不怀疑,江明月若真是男儿身,怕是他头顶都能跑马了! 他想,他后悔了。 他不该心有怜惜,鼓励他的姝贵人去找江明月。 她的眼睛里,只能有他! 想到苍羽楼中沈清棠的所作所为,御极帝更是凶狠不已的啃噬在那抹娇软红唇上。 强烈的占有欲,叫他唇齿所过之处,犹如雪中狂风般遍地开花。 “叫到朕满意,朕才饶过你。”他薄唇狠狠碾过身下人的纤细脖颈,灼热的呼吸漫过如玉耳珠,竟是如烈火般消磨人心,“朕现在很生气,爱妃你可要想清楚。” 在他冷酷霸道的目光下,沈清棠更是欲哭无泪。 “哥哥~好哥哥~煜哥哥~情哥哥~求求您,棠儿真的知道错了,棠儿跟您保证,以后除了您,再也不叫别人哥哥。”她现在哭得很大声。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不过是叫珍贵妃几声明月哥哥,何来这么大的醋意? 沈清棠心中愤愤不平,狗男人你是不是忘了? 江明月她可是女人啊! 不仅是女人,并且还是你的宠妃啊!! 然而,她越是求饶,越是无所依靠。 墨发交织,呼吸交缠。 水意漫过绯红眼角,‘哥哥’二字,在沙哑迷离的嗓音中越发变得缠绵悱恻。 “……好哥哥~饶过棠儿吧……” …… 秋夜漫漫。 时间在一声声缠绵悱恻的‘哥哥’中流逝,直到天色渐亮,窗外透进一丝曙光,江全小心翼翼的声音又又又穿过重重帷幔。 “皇上,再过一刻,便是五更天了,您该起身了。” 经此一夜,他耳朵都快聋了。 江全鬼鬼祟祟的偷觑一眼床幔,一会儿定要让小银子叮嘱好御膳房,近些时日他家皇上的膳食须以进补为主。 否则,纵情声色会累垮身体…… 当江全一心只为御极帝着想时,遮掩了满床盎然春色的重重床幔内,却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落在床幔上。 人影摇曳间,另一道曼妙玲珑的剪影,也随之交叠。 “疼~” 沈清棠抬手,她被玄色玉带捆绑住的手腕,已经被勒出道道红痕。 在她湿漉漉的水眸下,御极帝从她红梅欺雪的身体扫过,最终落在她满是控诉却又过分诱人的颊上。 他剑眉轻挑,在她手腕上捏了捏。 “疼?” “嗯嗯。”沈清棠娇弱无力的点点头,将手腕又向前伸了伸,“好哥哥~求您解开,要不然棠儿没脸见人了。” 她疼的何止是手腕。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但是,她不敢说! 要不然—— 沈清棠娇躯轻颤一瞬,那头散于腰际的三千青丝,像是水中蒲草般在御极帝心头摇曳不休。 他想到…… 朕的姝贵人,确实人间尤物。 御极帝眸光微闪,指腹碾过她异常饱满的红唇,最终还是于不断闪现在他脑海中的种种画面,而心满意足的放过她。 “三思而后行,爱妃莫再惹朕生气,否则——” 御极帝凤眸扫过,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顿时叫沈清棠羞恼不已。 但是,她敢怒却不敢言。 只能在御极极为放肆的目光下,扯过被子被子将自己遮掩的密不透风。 “是是是,三思而后行,棠儿真的知道错了。” 真的……知道错了吗? …… 五更天。 彻夜未眠的御极帝,终于在沈清棠的期待下,被江全簇拥着上朝了。 他一走,沈清棠忙不迭的叫来琥珀。 琥珀看了眼天色道:“小主,今日不用请安,您不用再休息一会儿吗?” 琥珀眼睛无处安放,她家小主操劳一夜,她得好好想想,怎么给她家小主滋补身体…… 尤其是这嗓子,真真是我听犹怜。 当琥珀胡思乱想时,沈清棠闭了闭眼睛将身上锦被一把掀开,含糊不清的嗓音更是难掩羞耻。 “那个……有没有……药膏?” 啊? 琥珀游弋不定的目光,忽而一顿。 “小主,奴婢没听清,您可以再说一遍吗?”她家小主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努力支棱了两只耳朵,都没听清楚? 在琥珀迷茫的目光下,沈清棠双手捂脸。 “那里的药!!”她疼! * 这一夜,极为精彩。 宫外到宫内,从明月公子到珍贵妃。 珍贵妃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晴不定。 又变成小宫女的玉桂,看着珍贵妃手背上的伤痕,连忙从暗格中取出一块小瓷瓶。 “娘娘,奴婢给您上点药吧?” “这点小伤,还废不了本宫的手。” 谢承泽那厮,下手真够狠! 不过—— 珍贵妃垂眸,看着手背上的累累伤痕,顿时心满意足的笑了声。 “好一个靖王谢承泽,倒真是叫本宫意外。”珍贵妃轻啧一声。 虽狠,但过瘾! 谢承泽,比那些绣花枕头有意思多了。 可惜,今天谢承煜那色迷心窍的家伙,没跟她交手。 否则,她都不敢想今夜是该有多酣畅淋漓。 想到苍羽楼,珍贵妃不由得看了眼日出东方的天际,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里,闪现过浓厚的渴望与期待。 “再等等……”她江明月绝不会被这小小的四方天围困一生。 想到什么,珍贵妃充满渴望的目光,忽而落在皇极殿的所在方向。 “这宫里的日子属实难熬,你说养个小徒弟,真能让这死水一样的生活,变得有意思吗?” 第89章 严师出高徒 一场中秋宴后,似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 坤宁宫,例行一日的请安结束后,沈清棠刚追着珍贵妃离开,万婕妤就一脸疑惑的看向洛嫔。 “洛嫔娘娘,您有没有觉得,这姝贵人似乎有点不对劲?” 似乎自从中秋夜宴后,这姝贵人就变成了珍贵妃的狗。 珍贵妃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能跟到明华宫。 这要说没什么猫腻,万婕妤她是一万个不相信。 “这有什么好奇的?” 不等洛嫔开口,从她们身边走过的嘉嫔,幸灾乐祸的轻哼了声。 “近来就属她春风得意的很,珍贵妃能看得过眼才怪。”嘉嫔笑得开怀,据她所知这位姝贵人啊,每日从明华宫出来时,不禁脸色苍白的像个鬼,就连抖若筛糠的两条腿连路都走不稳。 可见,珍贵妃那疯婆子搓磨人的功夫,又精进许多。 心里想着,嘉嫔便脚下生风的从万婕妤身边走过。 她啊,还要回去给皇上煲汤呢。 不求能像姝贵人那样殊宠在身,至少也求得皇上能多看她一眼。 嘉嫔这一走,一脸若有所思的洛嫔,在万婕妤逐渐变得明亮的眼睛下,也意味深长的挑唇一笑。 “这宫里的日子,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说罢,洛嫔看向被嘉嫔同化的万婕妤,不由得轻挑黛眉。 “怎么,今日不给皇上送汤了?” 自从有沈清棠的银耳羹在前,如今送往皇极殿的汤汤水水就从未断过。 至于效果── 反正都是自己人,在洛嫔面前,万婕妤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野心。 万婕妤咬牙,“前些日子,被万答应拔了头筹,嫔妾与她都是姓万,今后怎么着都轮到嫔妾了吧?” 说不定,她还能蹭上万答应一把的东风。 万婕妤一边嫉妒着跟她同姓的万答应,一边又渴望借由万答应的便利能侍寝。 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野心勃勃,不见丝毫嫉妒之心的洛嫔更是挑唇笑,神色慵懒的鼓励着万婕妤。 “那还不快些回去准备,毕竟本宫瞧着嘉嫔今日也有所准备。” …… 入秋后,当后宫妃嫔还在因为沈清棠的银耳,继续争相往皇极殿送各种吃食时,身在明华宫的沈清棠却被一根竹条,抽打在不断哆嗦颤抖的小腿肚上。 啪! 竹条抽过的声音,在珍贵妃冷厉的嗓音下,显得尤为清脆响亮。 “没吃饱吗?本宫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姿势要端正,双腿再往下蹲一点。” 竹林下,着装轻便利索的沈清棠,在石榴、安兰她们心疼的目光下,咬着牙调整自己马步姿势,努力按照这贵妃的要求再下蹲几寸。 习武不是一件易事。 多日来从扎马步开始,全身上下的酸胀感,让沈清棠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不过饶是再如何艰辛不易,娇气如她却也从未抱怨一句。 每次,她都努力让自己达到严师珍贵妃的要求。 沈清棠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感,向珍贵妃扬起她最坚强灿烂的笑容。 “师父,您看这样对吗?” 她像是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让一心只想严师出高徒的珍贵妃,都为之侧目有所动容。 “还不算太笨。” “那是师父您教得好。” 被夸,沈清棠高兴极了。 但是她笑得越灿烂明媚,迎接她的越是狂风暴雨。 在沈清棠亮晶晶的目光下,珍贵妃却反手招来了玉桂。 “本宫昨日让你准备的沙包,可都有准备好?” “都已备好。”玉桂嘿嘿一笑,“娘娘,您若需要,奴婢现在就可以去取。” 说罢,玉桂往沈清棠扫去一眼。 这一眼,极为不怀好意。 胆敢真的拜她家娘娘为师,这姝贵人真的很勇! 一会儿,希望这姝贵人可别哭着去找御极帝…… 否则—— 玉桂咧嘴一笑,在她既同情又期待的目光下,珍贵妃也毫不犹豫的指使她去将沙包取来。 “速去速回。” “得咧,奴婢这就去。” 玉桂带着石榴走了,而被留下的安兰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欲言又止的看向珍贵妃,然而不等她说什么,珍贵妃便以竹条代替双手,亲自纠正沈清棠扎马步的姿势。 “本宫跟你说过多少次?”珍贵妃竹条扫过,严厉道:“膝盖再打开一点,手再上抬一寸……” 无论练什么,基本功最难。 本就扎马步扎的摇摇欲坠的沈清棠,再经由珍贵妃的严厉指导后,坚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在头顶簌簌飘落的竹叶下,小腿肚颤抖一瞬,便在安兰心疼不已的目光下摔倒在地。 “小主您没事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在珍贵妃冷厉的目光下,安兰刚想要搀扶着她起来,沈清棠便深吸了口气,自己咬牙从地上挣扎着爬起。 “身体是我自己的,习武需要有坚韧之心,若是这点苦我都受不了,又何谈强健体魄?” 说罢,沈清棠疲惫的眼睛,变得越发坚毅强大。 “我——沈清棠,一定可以克服所有的一切!”拿下江明月! 她坚韧不拔的一面,可是比娇滴滴的菟丝花,更加令人折服! 心有目标,沈清棠看向珍贵妃眼神,比之天上骄阳还要明亮灿烂。 她有预感,未来她的第二攻略目标,对带给她无尽惊喜! 在她自信坚毅的目光下,珍贵妃冷厉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在沈清棠摆开姿势,准备重新扎好马步时,珍贵妃不由得闭了闭眼睛。 再次睁开,她冷厉的双眼,竟是有了一丝极为难得的柔软。 “玉桂尚还未归,看在她的份上,本宫可以给你一个休息的机会。”珍贵妃看着呆愣住的安兰,有些别扭的清了清嗓子,“你这丫头怎么伺候你家小主的?还不快扶你家小主去休息一会!” 原来,她还有这么傲娇的一面吗? 沈清棠也不矫情,当即听从珍贵妃的话,乖乖坐在石凳上补充体力。 饮下一杯温热的茶水,沈清棠眉眼弯弯道。 “师父,您出生将门,能练就如今的高超武艺,想必比徒儿更加艰苦吧?” 第90章 谋划 秋高气爽。 明华宫内,沈清棠话音刚落,珍贵妃脸上别扭的神情,顿时变得骄傲至极。 “寒暑易节,从未间断。”纵然再苦再累,她也不曾屈服过丝毫。 也正是因此,被她视作菟丝花的沈清棠,能不屈不挠的坚持下来,让她如何能不意外。 看来,她的‘小徒弟’,还是有几分过人之处的。 在珍贵妃满意的目光下,沈清棠对她更加崇拜不已。 “虽然徒儿已过了最佳习武的年龄,但徒儿一定会更加努力,纵然不能成为一代侠女,但也争取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 说罢,沈清棠似激励自我般,在珍贵妃错愕的目光下,狠狠握拳。 “强身健体,不轻易生病,便是徒儿的目标!”多么清丽脱俗的人生目标。 “……好志向。”珍贵妃嘴角抽动一瞬。 这般郑重其事,难道不是应该夸大其词跟她这是师父相比肩吗? 不过仔细想来,若沈清棠真这般夸夸其谈,那她也不会对其另眼相看。 心里想着,珍贵妃又一脸挑剔的看了眼沈清棠。 “等玉桂回来,希望你不要后悔。”便是后悔也没有后悔药。 几乎是说曹操,曹操便道。 月洞门外,还未见着玉桂的人,便先听到了她兴奋不已的声音。 “娘娘,奴婢将沙包取来了~~” …… 当沈清棠在明华宫内扎马步时,坤宁宫上下却被一封从宫外递来的信,搅和得阴云密布。 再次留下良妃跟自己对弈的叶皇后,正从棋盒里捻起一枚黑子,从外面匆匆进来的丁香,给观察着棋盘的良妃屈膝行礼后,便躬身在叶皇后身边轻声耳语。 “娘娘,国公府来信,说是青桐小姐给您的。” 好端端的,小妹怎会突然给她写信? 叶皇后将手中黑子在棋盘落定,旋即看了眼神色纠结的良妃后,便气定神闲的倚靠在身后软垫上。 叶皇后探手,丁香当即将信笺奉上。 “难为这丫头还能记起本宫这个姐姐来,且让本宫好好瞧瞧这是怎么了。” 说起叶青桐,叶皇后脸上难掩宠溺之色。 这可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叫她如何能不在意?! 看一眼还在思索的良妃,叶皇后轻轻展开信纸,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浮现在她眉眼间的宠溺之色,竟是在字迹娟秀的信纸中,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便这般入心吗?! 叶皇后紧紧攥着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啪! 叶皇后气得将手中的信拍在案几上。 过大的动静,连交错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都在跳动间,改变了原来应有的轨迹。 这是……怎么了? 在良妃错愕的目光下,叶皇后想到信中内容,顿觉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亏得她── 叶皇后目光冷厉一瞬,“你自己看,也好叫你知道她是有多特殊。” 叶皇后圆润的下巴轻点一瞬,在她的示意下,良妃迟疑一瞬后便将信纸拿在手上。 白纸黑字的信件,信中内容一开始都很正常,可在照常的关怀问安后,那手绢秀字迹却也叫良妃紧抿了唇角。 良妃沉吟一瞬,将手中信纸放回案几上。 “臣妾想,娘娘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良妃话音刚落,就被一道厉目刺在身上。 “一枚不受控制的棋子,你叫本宫如何高兴!” 迎着叶皇后冷厉的目光,良妃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摆好,直到将错落有致的黑白棋子偷天换日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抬头看向叶皇后。 “她有殊宠在身,您才能击溃江明月。” “只怕她不能为本宫所用!”叶皇后皱眉。 她想到了那只猫。 沈清棠能因为一只猫而悲痛欲绝,只怕现在对她颇有怨言。 在叶皇后阴晴不定的目光下,良妃倒是胸有成竹的轻笑出声。 “怎么会呢?”良妃捻起一枚白子,从容不迫道:“臣妾倒认为,收拢她的机会已经被送到您面前了,就看娘娘您愿不愿意接受。” “你是说──” 在叶皇后复杂的目光下,良妃轻轻点头。 “臣妾听闻,姝贵人近日可怜的紧,每次从明华宫出来时,都似是遭受了人间酷刑般,若不是有人伺候在侧,怕是连路都走不了……” 说着,良妃眸中便闪现过一抹怜惜之色。 “若娘娘您能救她于水火之中,何愁不能将她收服?” “天赐良机?”叶皇后眸色渐缓。 在她若有所思的目光下,良妃却将案几上的信纸拿起,又仔细的重新看了一遍。 “说来也怪,皇上都能在中秋夜予以殊宠带她出宫,可为何她在明华宫遭受搓磨时,却从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 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良妃黛眉轻蹙时,叶皇后却冷笑出声。 “要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能成为宠冠六宫的珍贵妃?!” 于他而言,姝贵人也不过是一时的心头好罢了。 “是吗?” 该良妃下的棋已下完,待到叶皇后从棋盒捻起一枚黑子时,却发现她的天罗地网,早已被白子围追堵截到毫无胜算可言。 她抬头,便是良妃乐呵呵的一张脸。 “季芙蓉,本宫的大龙呢?!” * “哈啾~” 明华宫,沈清棠喷嚏一个赛一个的响亮。 一个响亮的喷嚏过后,被她顶在头顶、肩头的三个沙包,顿时在玉桂抓狂的目光下,又双叒叕的掉落在地。 还有完没完? 她都捡沙包,捡得腰都快断了! 将沙包重新放在沈清棠身上,玉桂忙不迭的找珍贵妃告状。 “娘娘,奴婢瞧着姝贵人,一定是想偷懒!”要不然为何上难度以后,她就不停的打喷嚏呢?! “这是污蔑!” 早已跟玉桂混熟的石榴,一听玉桂在跟珍贵妃告状,顿时急不可耐的跳出来维护自家小主。 “贵妃娘娘明鉴,入秋后天气转凉,我家小主一定是受了风寒,才会不停的打喷嚏,她绝不是玉桂说的那样!” 她家小主,为了习武有多拼,她们可是有目共睹。 当石榴瞪着玉桂时,又在一声响亮的喷嚏声下,安兰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小主,您流血了!!!” 第91章 大债主 沈清棠有点惨。 两条血色长龙,在安兰的惊呼声下,从鼻腔内汹涌而落。 “仰头!坐下!不准动!!” 珍贵妃反应最快,一方锦帕紧跟着就糊在了沈清棠口鼻处,将还在愣神中的沈清棠摁在了石凳上。 她架势凶悍,像极了挟持人质。 被摁在石凳上的沈清棠,晕乎乎的脑袋,只觉得嘴巴里甜滋滋。 她咂咂嘴,哦~原来鼻血倒灌进嘴巴了。 “莫慌莫慌。”沈清棠将鼻血吐出,淡定道:“师父您这明华宫可有存冰?” “若有,劳烦玉桂姑娘取些来,徒儿冷敷一下,就能快速止血。” 不过短短刹那,珍贵妃手下猩红。 那方锦帕,早已湿透。 而珍贵妃却没有丝毫嫌弃,只是捂着沈清棠口鼻的力度,恨不得将她往死里捂。 “如今已是深秋,哪来的存冰?!”珍贵妃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落在沈清棠身上,“本宫这明华宫虽没有存冰,但是有比冰更好的止血丸,只消一粒便能快速止血。” 什么药这么神?! 被捂得有些呼吸不过来的沈清棠,看着珍贵妃满手血腥,顿时有些尴尬的从她手下接过锦帕。 “师父您对徒儿这般好,徒儿无以为报,只好以——” “你闭嘴!”以身相许?! 沈清棠话音未落,珍贵妃一脸嫌恶的打断。 “你能扎好马步,就是对本宫最好的报答!” 啊? “只用扎好马步?”沈清棠眨眨眼,“基础功之后的教习课程,不用练好?” 她真的哭死。 她家师父对她的要求,居然这么低。 亏得她还以为她的习武之路,会荆棘遍布难以通关呢~ 沈清棠一脸天真。 有被噎到的珍贵妃,顿时眉眼含煞的瞪了眼沈清棠。 “一粒止血丸,售价百金,要不要?” 啥?! 不是白送?! 大乾金银比例,一两黄金是十两白银,一百金就是一千两白银。 想到自己不太饱满的小金库,沈清棠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便是它镶了金也没有这么贵吧?”她合理怀疑,她家师父是拿她当肥羊宰。 “医仙谷出品,你说呢?” 哪怕是不混江湖的沈清棠,乍然听到这么高大上的‘医仙谷’,顿觉这止血丸吃了能原地升仙。 她咂舌之余,也不怕丢人,直接摇头婉拒。 “这药比我还金贵,是徒儿不咳咳咳——” 沈清棠一个‘配’字还没说完,就被珍贵妃捏住下巴,一粒朱红的弹丸就被她弹入喉咙。 在她一叠声的咳嗽声下,珍贵妃冷漠无情的声音,直往她耳朵里冲。 “一百金,概不赊账!” “师父,您这是强买强卖!!!”沈清棠强烈抗议! 在沈清棠肉痛的目光下,珍贵妃手指捏的嘎吱响。 “你有意见?!” * 可能是失血过多,从明华宫离开时,沈清棠脸色尤显苍白。 “……确定没有看错?” “如今宫里都传疯了,从明华宫出来时满身血渍,就连那张脸都苍白得像张纸……” 承露殿,文思居内。 被放置了案几的软塌两边,叶常在跟万常在各居一侧。 万常在的宫女连枝说起她打听来的消息,那叫一个活灵活现,听得李常在那叫一个身心愉悦。 万常在抿唇一笑,“李姐姐,现在可有心情好转?” 李常在眉眼带笑的看着万常在,原本她还因为万常在不请自来而心情不好,现在那些坏心情早已被连枝清扫干净。 “所以你今日来此,就只为了跟本小主分享这等趣事?” “要不然,李姐姐你以为呢?” 在万常在看似澄净的小鹿眼下,李常在毫不客气的哼笑一声。 “哼~难道不是跟本小主炫耀你成功侍寝?”李常在记忆很好。 在沈清棠初次昏迷时,她曾嘲讽过万常在入宫便不曾侍寝过…… 不仅是李常在记着,被嘲讽的万常在也一直都记得。 “妹妹也是瞧着,李姐姐自从拶刑后,似乎对恩宠看开许多?” 万常在目光探究的看着李常在,宫里人除了皇后、良妃以及珍贵妃和姝贵人,几乎人人都有送东西道皇极殿。 可唯独对恩宠精于算计的李常在,却没有丝毫动静。 这很不符合李常在的作派。 “李姐姐莫非是因为拶刑无颜面见皇上?”说罢,万常在粉唇弯弯道:“你若跟妹妹一样,也给皇上送去物件,想必你也能重获恩宠,难道——” 在李常在不为所动的目光下,万常在悠悠然的声音,有这难以掩饰的试探。 “难道李姐姐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在乎? 李常在目光渐深,可惜李常在眼神不算好,不能看穿浮现在她眸底的得意之色。 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她在乎的目标,已经超脱于众。 恩宠,呵~ …… 沈清棠心情有些不美妙。 回到芳华殿,她前脚刚泡琥珀为她调制的药浴,后脚就被一只苍劲大手揉捏在肌理细腻的肩颈处。 “爱妃今日可是得罪了你的‘明月哥哥’?” 水雾蒸腾。 能被九五之尊的帝王按摩,沈清棠稳如泰山。 她双目微阖,脸上是难掩的享受与舒心。 “这话从何说起?”今日分明是她受伤颇重。 想到自己欠下的巨额债务,沈清棠就泪流满面。 她家师父哪里是什么侠女之资,分明是女土匪转世! 强买强卖,天理何在?! 当沈清棠为自己的遭遇而感到懊悔心痛时,御极帝笑意隐含的低沉嗓音,却在沈清棠头顶响起。 “那为何她来找朕讨要百两黄金?”御极帝指尖没入水面,“爱妃可知,如今朕才是你最大的债主?” ……啥意思? 沈清棠身体轻颤一瞬,她抬头,热气氤氲的水雾映入眸底,竟是那般风情万种。 “您是棠儿的‘夫君’,替您的女人偿还债务,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没错! 她就是这般理直气壮! 没被沈清棠气消,都算御极帝好气度。 可惜—— “啊”的一声,沈清棠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不等她神色羞恼的瞪来一眼,御极帝便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所以朕替你偿还债务,还落不着好了?” 第92章 连猫的醋都吃 宫中人人都有面具。 唯独沈清棠没有。 * “……没想到、真没想到,真是令奴婢意外……” 明华宫内,看着盘子里金灿灿的一百两黄金,玉桂咂舌不已。 “原以为,姝贵人会借机阿谀奉承讨好你,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抠搜,不仅拒绝您,还想赖账……” 如今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姝贵人跟宫中人确实不一样。 很真实,不做作。 想到什么,玉桂忽然双眼放光。 “娘娘,奴婢忽而想到,皇上能这般在意姝贵人,那您岂不是——” 明白玉桂的未尽之言,珍贵妃高冷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希望吧。”珍贵妃把玩着手中金锭,声音傲然道:“我江明月生来便是高空明月,又岂会被囚困一生?” 若非—— 想到什么,珍贵妃目光黯淡一瞬,便在玉桂心疼的目光下,又再次恢复如常。 “快了,本宫很快便能带上你,去过上你我心之所向的生活,深宫内苑绝不是我们的终点!” 珍贵妃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玉桂敛下眸中心疼之色,紧跟着没心没肺的嘿嘿一笑。 “那奴婢得尽早做些准备,便是他们临时反——” “不会!” 玉桂话未说完,便被珍贵妃没好气的打断。 “你这丫头若再乌鸦嘴,休怪本宫翻脸不认人!!!”珍贵妃说着,便将把玩在手的金锭子给扔进了托盘里,无情道:“拿上你长虹剑,随本宫练过一场再说!” 说变脸就变脸,玉桂不由得哭丧着脸打了两下嘴巴。 叫自己乌鸦嘴,这下好了吧?! “娘娘,还请手下留情……” …… 银杏姑姑刚踏入桂花飘香的关雎宫,那双温和带笑的眼睛便倏地瞳孔紧缩。 ……江全?! 难道这个时辰,皇上也在芳华殿?! 银杏姑姑惊疑不定之际,从芳华殿正殿出来的江全,也正在跟琥珀吩咐着什么。 “……不够,琥珀姑娘自可去太医院去取,姝贵人她如今随贵妃娘娘习武,一个不甚便会落下伤来,你们要仔细照应着。” 听着江全的话,琥珀更是感激不已的连连点头。 “江公公放心,奴婢们定会替小主护理好,绝不会让她落下暗伤……” “那咱家便先入内伺候着,你这边准备好也早些——” 江全声音忽而停顿,那一脸的诧异之色,看的琥珀神色莫名。 “江公公您这是怎么了?”这幅活见鬼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啊? 琥珀一脸莫名其妙,她顺着江全的视线快速转身,待看到出现在芳华殿外的银杏姑姑时,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银杏姑姑怎么突然来了? 莫非是皇后娘娘找皇上不成? 六目相对的瞬间,银杏姑姑脚下生根。 被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银杏姑姑本想趁着无人发现时,自己悄无声息的先离开,却没想不过是犹豫一瞬的功夫,便叫江全、琥珀发现了个正着。 有着小橘子的恩怨在,虽是对坤宁宫有些许怨言,可琥珀还是恭敬有礼的对银杏姑姑屈膝行礼。 “姑姑远道而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江全点点头,“若是找皇上,咱家也可进去通秉。” 在江全笑呵呵的目光下,便是再怎么尴尬,银杏姑姑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听闻姝贵人今日身体不适,皇后娘娘心下担忧,便遣了奴婢前来探望。”银杏姑姑望一眼芳华殿,神色温和道:“即是皇上在此,想必姝贵人应是无甚大碍,如此奴婢便先回去复命。” 今日未能将姝贵人请至坤宁宫,只怕回去后,皇后娘娘又得心下不快。 银杏姑姑心下无奈之际,江全也笑呵呵的微微点头。 “皇后娘娘仁慈宽厚,姝贵人身体并无大碍,有皇上在,皇后娘娘自可放心。” 有被噎到的银杏姑姑,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无事便好,娘娘也可安心了。” 不用琥珀相送,银杏姑姑便在江全意味深长的目光下,快速消失在关雎宫。 ……关心姝贵人? 这话说于小橘子听,小橘子都不信。 有被念到的小橘子,冷不丁的在沈清棠亲手做的猫窝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安兰,你去看看,可是小橘子受凉嘶啊——” 寝殿内,沈清棠刚对小橘子关怀一声,就被揉捏在腰侧的粗粝大手,狠狠掐在杨柳细腰上。 刹那间,她那羊脂白玉似的的肌肤上,瞬间跃上一抹艳红。 沈清棠泪花飙现,“很痛的诶,干嘛又掐人家!!!” 不仅痛,还特别酥麻。 这狗男人是知道她命脉所在! 她回头,就撞进一双幽若寒潭般的眼眸里。 ……怎、怎么了? 这双幽沉沉的凤眸,看得沈清棠有些头皮发麻。 “难道、难道棠儿又做错了什么?”她有些无措。 “棠儿三心二意,朕罚的不对?” 她能说不对吗? 显然她不能! 连只猫的醋都吃,真是活久见。 不过这也深刻的证明,她在御极帝心中的分量,又加重了一丢丢。 这是个好消息。 “但是真的好痛。”从床上滚进御极帝怀中,沈清棠语气娇憨道:“若再有下次,求您高抬贵手轻一点,点到为止可好?” 这还能讨价还价? 这分明是在耍宝! 御极帝屈指轻弹沈清棠额头,“爬好,这里还没揉开。” 瞧瞧,能得九五至尊服务在身,她该是多大的福气。 沈清棠乖乖听话,她重新在床上躺好后,御极帝骨节分明的大手刚落在她后背,同江全一起进来的琥珀,就将银杏姑姑刚才来过的消息告知沈清棠。 在御极帝手下动作微顿时,沈清棠目光微闪,便一脸苦恼的从床上一骨碌爬起。 “今日不过稍有狼狈,便劳烦皇后娘娘如此挂心,棠儿是否应该去坤宁宫谢恩?” 她不想被叶皇后关怀在心,如此反倒显得她太过心胸狭窄。 毕竟,她与叶皇后之间隔着无辜的小橘子。 她的喜怒哀乐,从未有所遮掩。 她的苦恼,御极帝一眼明了。 “皇后为六宫之表率,对后宫妃嫔关怀备至,是她的职责,棠儿心怀感念即可。” 沈清棠眸光骤亮。 她偷觑一眼御极帝,便唱作俱佳的吟声道。 “煜哥哥所言极是,能得皇后娘娘如此挂心,棠儿自是感激不尽。” 所以,她无需在意叶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