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别折我桃花》 第1章 初时 “这死丫头的身子怎么这么好,大冷天落水还不死!” “屋里还有个喘气儿的,这样的天气咋不冻死她,省得还要麻烦老娘在这守着,晦气!” “呸!” …… 京都伯府朱漆青瓦,府中一处小院却四处荒芜,木门红漆剥落,门扉半掩,推门而入,就见婢女桑葚穿着一件破旧的单衣,顶着大雪进屋,跪在昏迷不醒的沈珺床前低声啜泣:“是桑葚没本事,没照顾好您……” “别哭哭啼啼的,吵得人耳根子疼!” 外头的王婆子脸皱成一团,猛地推开房门,瞪了一眼桑葚,接着骂骂咧咧地吼着,丝毫没有顾及沈珺伯府嫡女的身份。 她拍去手中的瓜子屑,慢悠悠地开口:“大娘子已经是油尽灯枯救不回来了,是我说啊,桑葚姑娘你也别白费力气了,等着大娘子咽了气儿,给府里说一声儿就行,省得麻烦不是?” 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沈珺耳中,她心口处是撕心裂肺的疼,微微张唇吸了口气,鼻尖却嗅到了些许的血腥味。 撞入眼帘的便是王婆子极为丑恶的嘴脸。 还没有细想,耳边再次传来一道极为尖锐,却又带着不屑满是嘲讽的声音:“只要人不在了,我们便可以不用在这过苦日子了,你如今这般聒噪,何必呢?” 沈珺只要还在府里,她们就必须老实伺候着。 “大娘子还有气,你们怎么能这样……”桑葚不甘心,咬牙与婆子争辩。 “啪!”就听见一个响亮的耳光,桑葚已经跌倒在地,一边脸肿得老高:“敢扰了大娘子清静!来人,把桑葚绑了卖给人牙子!” “我没有,你要做什么!”几个粗壮大汉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把桑葚拉走。 “我们做奴婢的,应该学会识时务,最忌讳的便是碍了主子的眼” 沈珺眸子微眯浑身不由得颤抖起来,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岁那年。 被卖给人牙子之前。 上辈子母亲改嫁之后,她就被关在内院,伯府对外宣称她得了重病。在得知继母要将自己卖人之后,便打算连夜逃走,不曾想一个不慎失足落水。 寒冬腊月,原本就孱弱的身子落水后愈发不行了,浑浑噩噩,最后任由婆子将自己给卖给了人牙子,落入青楼,后面的事便是她噩梦的开始。 “嘭”的一声,门被重重推开,沈珺耳边只剩下桑葚绝望的哭声。 “且慢!”她咬从榻上撑着起身,看向刘婆子缓缓开口:“王妈妈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说要带我去街上买果子么,没有桑葚我就不去了。” 王婆子显然也是愣住了,没想到沈珺会醒得这么快,试探地开口:“大娘子,你方才说的果子……” 沈珺故作不悦,嘟着嘴使着小性子开口,她的话如惊雷一般打破屋中僵局:“你昨日不是说了,要带我去买果子么,莫不是要反悔?” “嘶……可是不知为何脑袋好疼!”话音落,沈珺就抬手扶着额头,整个脸皱皱巴巴的;“为什么好冷啊,等我舒服一些,王妈妈你继续带我去买果子吃好不好!” 之前院中的人一直都把沈珺当傻子哄,碍于伯府嫡女的身份,也不敢明目张胆真把她怎么样。 此刻听到沈珺这话,王婆子眼睛转得极快,几人相视一眼,不由松了一口气。想来昨夜之事沈珺并不知晓,几人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抬手一挥示意人先下去。 身上没了束缚,桑葚朝着沈珺这边跑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大娘子!” 沈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别说话。 屋中没有灯,仅仅只是外头白茫茫的雪光照了进来,衬得沈珺脸色愈发惨白:“不对,我现在就想去买果子!” “王妈妈,我换个衣裳就去好不好?”面前的婆子沉默半晌,如今她自己要求去,那也好。 “那感情好,老奴就在外头候着。”说完也不管什么,转身带着笑意出去安排去了。 等着屋中只剩下主仆二人,沈珺这才开口:“桑葚你听着,现如今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若是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去做……” 眼前旧景,不免让她回想起上辈子的惨状,蛇窟中周身仍旧是被啃食的撕心裂肺的痛,还有那利刃一刀一刀刮过自己皮肤无比钻心的疼。 冰冷的地下,血水混合着泥土的铁锈味至今仍旧难以忘怀。 她深吸一口气,手不由得攥紧,骨节泛白,眸子之中透着冷意。沉默片刻之后,沈珺顺着墙摸索着来到门后,果然听见外头王婆子的声音。 方才撤去的汉子此刻正站在王婆子面前:“信已经带到了,今日之内必须将人送到乌衣巷,不然这银子就没了,上头怪罪下来……” “啰嗦这么多做什么,将人打晕扛着走便是!” 王婆子气急败坏地让面前的人闭嘴:“上头吩咐了不能留下把柄,还不快离开,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门后沈珺目眦欲裂,拳头紧握着,果不其然,还是这样的手段。因为自己占了嫡长女的名头,朱氏便起了杀心,将自己卖给做皮肉生意不说,对外想方设法谋个好名声。 朱氏,当真是好手段! 交代好了一切,沈珺便找了借口拖住刘妈妈,让桑葚有足够的时间完成自己吩咐的事。 “大娘子,您果然料事如神啊!”桑葚进屋将门关上,脸上带着笑意:“刘婆子果然相信了,着急忙慌的去了准备了,回来的时候那是一个高兴。” 沈珺点头:“我和你说的话可记住了?若是等不到我,你就带着这枚玉佩去顾家。” 就见一枚月牙的玉佩递给桑葚:“今日是否有生机,便靠你了!” …… 果然还是如上辈子一般,走了两条街后刘妈妈就将马车调转了方向,她好好坐着,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一阵颠簸过后,马车帘子猛地被人撩起,就见刘婆子的头伸了进了。 面前的人扭动着她那肥大的身子,脸上挂着让人厌恶的笑,刻意压低声音哄着沈珺:“大娘子,王婆子身体不舒服,今日老奴带您去买果子可好?” 沈珺也不挣扎,眨着一双大眼睛开口:“好啊好啊!我要多几盒!” 见自己不吵不闹,刘婆子满意极了,笑得脸颊两边的肉都在抖动:“那大娘子坐稳了,我们这就去买果子!” 马车猛地开始动,可以看出驾车之人的急切,车帘被掀起,就见巷子转角处有人躺在地上…… 第2章 买卖 长安街上,一有人拖着袋子鬼鬼祟祟朝一小巷走去。 巷子中早已有一辆马车候着,此刻,马车旁边站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她瞥了一眼鼓鼓的麻袋,脸上透出些许不耐烦。 “磨磨蹭蹭的,这买卖是不想做了么?”抬眸看见刘婆。 “怎会怎会”也不等元姑开口,就见这婆子将沈珺从麻袋中抱出来,然后替她换上粗布麻衣,扯下她的耳坠子、手腕上的镯子……连着那腰间金线绣的香包也不放过。 沈珺嘴被堵着,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无比乖巧地任凭这妇人打量着自己,整个过程她都没有丝毫的挣扎,甚至还朝着妇人笑。 瞧着她不哭不闹,元姑皱眉,心想:这不会是个傻子吧。 帘子放下,沈珺坐在马车上,轻轻摩挲着手上的粗布料子,不由低声冷笑:鱼上钩了! 这边,元姑转身看向那边正数着银子的婆子道,眸子一凝,瞪着婆子厉声喝道:“刘婆子,这不会……是个傻子吧?你诓我的吧!” “可不敢胡说,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不过父亲不疼,继母不爱,向来是不爱说话罢了,在府中并不讨喜……” 听见她说到价钱,刘婆子忙把手上的钱袋子往怀里塞,赶紧解释道:“这脑子肯定是没问题的,先头的夫人出身名门,不然也不会二嫁还被王爷瞧上。” “王爷?”元姑神色一凝,不由得低呼出声:“你不是说她没母亲么,怎么现如今这生母还进了王府了?莫不是沈家!”元姑顿时跳脚怒吼:“你是想钱想疯了!真当我是冤大头么,惹祸上身的事我可不干!” “别别,一切好说好说……”婆子忙道。 元姑不肯收沈珺了,作势就要拿回银子:“若是个没人管的主,我收了便是,可如今还与王府扯上关系,我如何敢将人卖入青楼?把钱还我,人你带走,休想害我!” 刘婆见状子一把拉着元姑的手,带着些许亲昵的口吻说道:“这丫头现在十岁,你买回去好好调教几年,长大后自然无人认得出,沈家也是要面子的大户人家,往后即使被人认出,这嫡小姐落入青楼的名声,沈家自然是不会认的!” 见她还是犹豫,刘婆子带了些威胁的口吻:“十岁的孩子已经认得人,现如今若不将她卖了,东窗事发,你我二人被她指认,定是没了活路的,既然如此,不如遂了新夫人的意,这样一来岂不是省了许多麻烦。” “当真是晦气!”妇人差点把牙齿咬碎,只见她一把抓住刘婆子的钱袋子:“把钱还我,我帮了你们沈家夫人的忙,怎的还要我出钱!” 刘婆子也是个狡猾的,又哪里肯吃亏,转眼间二人就扭打了起来,这大街上人来人往,最后,二人怕惊动了旁人,这才罢休。 刘婆子退回了三分之一的银两给妇人,带着些不屑口吻说道:“这位的容貌随了她的生母,长大后定然是绝色,这笔买卖,你只赚不赔。” 妇人冷笑地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别说些有的没的,若是东窗事发,大家都别想好过!” 元姑憋了一肚子的气,只感觉今日出门当真是没看黄历。 她提起裙角,掀开帘子踏上马车,抬眸便和车里的沈珺对上,不由得一怔。就见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姑娘托腮坐着,漫不经心的捻着矮桌上的果子。 见这妇人进来,脸上带着笑意:“八宝斋的果子么。”沈珺捏着一颗果子,打趣般的看着面前的妇人。 慵懒的声音传入元姑耳中,沈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倒是会享受,这些珍奇的果子,即便是许多高门娇生惯养的小姐,闺房里也是难得一见。”女子眉目如画,唇角却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瞧见车里的场景,元姑愣了好半晌,这才晃过神来,不由得眸子一冷,脸上带着凶狠的神情,瞪着沈珺道:“哼,休要摆你大小姐的架子,你的继母已经将你卖给了我,打今个儿起,你不过是贱命一条。” 她上前几步,死死捏着沈珺的下巴,眼神之中是不屑与冰冷:“你最好乖乖听话,若是敢作妖,定让你生不如死!” 调教这些个小丫头的手段,在沈珺这里却没有丝毫的作用,她一把甩开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又拿起帕子擦了擦,然后往后靠着,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元姑对吗,若是没有记错,云阁的大娘子,可不让做这生意的?” 闻言元姑神色一变:“你怎么……” 沈珺带着慵懒的口吻一字一句说道:“若是云阁大娘子知道自己的掌柜私下还做这勾当,不知云家会如何处置您呢?” 或许是没有料到这十岁的女娃会认得自己的身份,不由得愣住了,此时却听沈珺继续开口:“我死不死不知道,可是若姑姑执意与我继母狼狈为奸,那死的,可就是你了!” 此话一出,元姑便怒了,转身恶狠狠地瞪着沈珺:“你说什么!” “方才那人,是我乳母。” “这与我有何干?”妇人眼底有些不耐烦,她觉得这么大的孩子不足为惧,打晕卖入青楼,自然是有折磨她的手段,作势就打算带着沈珺离开。 “稍安勿躁,何不听我说完?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马车上,沈珺不急不慢的声音传来:“然而,今日陪我出府的并非她,而是我继母身边的那位深得她信任的心腹。” 她手上动作一顿,瞧着沈珺一时拿不准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为何现如今将我卖给你的人,却是这刘婆子?”沈珺笑了:“因为,我早已提前安排人,把继母的心腹打晕,将自己送到刘婆子手上。” 听着沈珺的话,妇人瞳孔瞪得老大:“你莫不是疯了!”怪不得这刘婆子一大早着急忙慌上门说有好生意。 沈珺眸子微眯,脸上带着若有若无得到笑。 她故意放出王婆子得了继母的命令,要卖了自己换好处的事,婆子心思不纯,为了邀功、私吞银子,果然上钩。 继母的心腹现如今倒是高兴极了,正愁不知如何才能摆脱与人合谋,掳走伯府嫡女的罪名,沈珺这一棍子下去,继母那边最多有个看管不利的错。 简单几句,元姑又怎会听不出其中厉害。 第3章 蛊惑 “我已经提前吩咐好了,若我太阳落山之前还没有消息,那么你们二人合谋掳走伯府嫡女的事情,便会传入顾家,甚至传遍整个京都。” “我凭什么信你!” 沈珺坐直身子,一双眸子盯着面前的人,只听她轻笑一声,元姑心脏怦怦直跳。 沈珺暗里唇角微勾:“当真闹起来,沈家大可将此事推到刘婆子与你的身上,到时候,即使我当真遭遇不幸,顾家抓住这个机会,又怎会松口?而那沈家,为了正名,自会拉你做替死鬼。”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云阁是什么地方,多少人都等着做这掌柜的位子呢,云家舍去一个管事,自然也是不会损失什么的。” “你别说不知道,顾家大娘子正是我的生母,而现如今,奕王妃便是顾家这位大娘子!王妃之女出事,自然是要有人顶罪的。” 沈家用顾家大娘子再嫁之事败坏顾家名声,此事在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两家本就不合,现如今,有人送上沈家主母谋害前夫人嫡女、顾家外孙女的把柄,顾家接还是不接? 沈珺此刻斜眼睨着这妇人,唇角微勾露出那浅浅的梨涡,缓缓凑近她,语气轻柔地开口:“事已至此,不如你将我送到顾家。” 元姑瞪大双眼:“这岂不是让我送死?” “这说的什么话?”沈珺粲然一笑:“你将我送过去,便说碰巧路过,见我被歹人胁迫,询问后的得知我的身份,不忍我这高门贵女沦落风尘,思前想后,觉得还是送到顾家最为稳妥,这才壮着胆子,送我上门。” 只见沈珺就像在说画本子一般,云淡风轻的,她轻轻拨弄着桌上的点心:“如此一来,名声有了,人情也有了,你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给顾家,中书令顾家与奕王妃可都得记你一份情,银子也必然是不会少的,顾家自然也会愈发的优待你,至于沈家,断然是不会再有机会拿你做筏子了。” 沈珺的声音带着清冷与慵懒之感,缓缓凑近元姑:“言尽于此,如何选择,你看着办吧……” 说完也不再看她,起身往后靠着,闭目养神。 这样一举多得的买卖,不做的才是傻子。 元姑看向外头,满城的雪白,即使在马车上,那寒意还是透过车帘直直地钻入骨子里, 许久,元姑长叹一声,才恹恹地开口:“顾家是娘子您的外家,可是现如今顾沈两家已有隔阂,若是我将你送过去,顾家不肯为您出头,那我岂不是还是会被牵连……” 听着元姑有些摇摆不定的心声,沈珺愈发有把握了。 “我是要说你聪明呢,还是愚蠢呢?”沈珺皱眉不由冷哼。 “现如今,顾家巴不得沈家多一些丑闻,这样才能证明我的母亲改嫁是沈家的错,所以将我送到顾家,是你最好的选择,如今你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让顾家将你奉为上宾!” “去中书令府上!” 此刻沈珺悬着的心才放进肚子里,双唇紧抿, 当她们来到顾家门外,却见那边来了三四个人,几人高坐于马上,就见为首的男子抬起一只手掀开披风的帽子,他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拇指上带着一枚白玉扳指,略微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解决不了么?怎么这么慢!” 沈珺一愣,闻言不由得一凛。 是……谢辞景? 似乎想到什么,沈珺神色有些不自然。 上辈子匈奴来犯,皇子年幼,为江山社稷,敌国提出让景国皇子为质,并割让五座城池作为条件,得以暂时休战。 她还记得,那一日大殿之上:“六皇子聪慧,年龄也最小,入敌国为质最为合适。” “准!” 谢辞景不过是谢家不受宠的子嗣,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几年,竟然摇身一变成为景国权势滔天的天子近臣。 他的一句话,自己与儿子只能入匈奴,也是在那个时候,定王对自己下手。 若是没有谢辞景的提议,是不是自己和誉儿还有一线生机。 他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手段狠辣至极,人人皆惧怕这位冷面阎王。 想起谢辞景深夜潜入自己寝宫的所作所为,心底蓦然升起几分怒意。 上辈子,谢辞景这个时候就已经在京都了? 那边门房已经将门打开,几人翻身下马,谢辞景踩至青石地面,一袭黑衣,身上亦是黑色披风,即使面上挂着些许雪花,却也难掩他周身的清贵与沉稳。 算着年龄,现在的谢辞景不过才十四岁,可那双眸子之中却带着久居庙堂的老练与沉稳,甚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沈珺也不耽误,头伸出马车掀开帘子,有些颤颤巍巍地朝着大门的方向喊: “赵叔,我是阿珺!”被沈珺唤作赵叔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朝马车这边跑来。 听见声音,那边的男子淡淡地瞥了沈珺一眼,随即便扭过头,伸出那骨节分明的手,解开下身上已经湿透了的披风递给后面的人,几人入府。 此时,沈珺立刻变了个模样,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脸色惨白地死死抓着帘子。 “哎呦,表姑娘,当真是表姑娘么!” 赵叔也很意外为何沈珺会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在伯府么? 元姑见状,赶紧开口说道:“还请管家将此事报给府中主事的,也不知沈娘子在遇到妾身之前受了多少苦,打今儿个见到沈娘子,她便是惊慌失措的模样。” 顺着妇人的视线看去,沈珺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旁人根本摸不得,只是自顾自地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双手死死扯着帘子。 半晌,顾家大门打开,里面出来一群人: 顾家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珺丫头在哪?我可怜的侄女啊……”在马车上悠闲坐着的沈珺耳边传来三舅母那熟悉的声音,立刻变脸。 帘子被掀开,只见马车角落里缩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天杀的啊,大娘子九死一生才替他们沈家生下珺姐儿,现如今却这般待她,安得究竟是什么心!” …… 第4章 戏精 任凭众人怎么哄,沈珺就是不下马车,好似瞧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一个劲儿地大喊大叫。 她脸色惨白,哭天喊地,惊恐无比…… 是的,她在等,此刻还不是时机。 即使如此,顾家女眷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相反,却想尽各种办法哄沈珺下车。 就在众人没有办法的时候,一向深居简出的老夫人来了:“阿珺,来,过来外祖母这边,你别害怕,有外祖母在,定然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 最终还是老夫人拉着沈珺的手,才将她带了下来。 一旁站着的元姑嘴角不由得抽搐着,说不出一句话,瞧着沈珺这炉火纯青的演技,如同见了鬼,当场愣在原地! 而顾家众人此刻如获至宝,护着沈珺就朝着府中走去。 顾家大夫人一把拉住元姑的手,只听她开口说着:“这珺姐儿当真生来命苦啊,这大娘子也就珺姐儿这么一点骨血,却也被沈家糟蹋虐待至此,若非元姑娘子大义,救下珺姐儿,那这孩子还会受怎样的磨难!” 就见大夫人拿起帕子作势擦去眼角泪水:“我顾家上下自是万分感念娘子的大恩!” 元姑受宠若惊,哪里敢说什么,见这顾家大夫人拉着自己,耳边是方才的话,顿时浑身发软,不知是吓的还是…… 脑海中浮现马车上沈珺对自己说的话,她立即回过神来,赶紧推让着,口中连连说着客套话;“夫人您严重了,娘子本就尊贵,怎能入那污浊之地,如今脱险,想来是个有福气的。” 这顾家大夫人也是个明白人,亲自拉着元姑进了顾府。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正厅,原本这妇人是打算将人送回来就离开的,可奈何顾家女眷却拉着不让她走。 不但如此,沈珺才进去,一眼就瞧见了里头正坐着的谢辞景,二人视线对上,她微微瞥过不看,那边管家带着几人去了别处。 沈珺先是一愣,随即疑惑了,为何谢辞景和顾家会扯上关系? 她记得,上辈子两家是对立的啊。还不等她深思耳边再次传来三伯母的声音: “常说读书人知书识礼,可谁又知道薄情多是那读书人,当真字字珠玑,那沈家一向以书香世家着称,我这侄女好歹也是沈家嫡女,纵使大娘子嫁了他人,他不也是立即迎娶新夫人进门,再说了,若非沈家作践我家大娘子,何至于逼得大娘子抛下唯一的骨血离开沈家。” 大夫人掩面哭泣,一旁的二夫人也不甘示弱:“谁说不是呢,今儿个可算是开眼了,新夫人竟然想要将原配的嫡长女卖了,这还有天理吗!” 她哭哭戚戚的,看着缩在老夫人怀中的沈珺,眼中满是心疼,一边说着沈珺命苦,一边咒骂沈家歹毒:“可怜我这侄女,当真是天可怜见的!” …… 这边顾家女眷拉着妇人,口中说着感激的话,热情得让妇人元姑不适应,另一边,老夫人千哄万哄,这才哄得沈珺同意下去梳洗。 元姑眸子之中透着精明,心中感叹沈珺的料事如神。 顾家设宴招待她,看着府中的喜悦,元姑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却又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一个婆子惊恐地跑了过来:“不好了,表姑娘身上的全是伤,疼得晕了过去……” “什么伤!”老夫人握紧拐杖,重重砸在地上! 只听婆子颤抖的伏在地上,带了些哭腔说道:“方才大夫人替表姑娘换衣裳,瞧见表姑娘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清洗过程中疼得哭了起来,哭着,哭晕就了过去……,”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得愣在原地,元姑的嘴角再次抽了抽,若是没有记错,在巷子里头换衣服的时候,沈家娘子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啊? 此刻想想不由得有些后怕,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后背发凉,十岁的女娃,不但算计了所有人,对自己也这般吓得了手? 手段如此狠辣,若是自己没有听她的,那么此刻,自己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这边众人各怀心思,那边的沈珺却闭着眼睛装晕,耳边是大伯母的哀嚎声,她身上的伤的确是自己在马车上弄的,不过却是提前准备好的药粉,只是看得吓人。 要想扭转自己现如今的困境,她只能借助顾家的手。 果不其然,没多久,顾家府中就有了老夫人气急攻心晕倒的消息,京都的大夫都朝着顾家跑。 今日的顾家当真是极为热闹的。 老夫人晕了,其余各房的夫人又忙得焦头烂额,老爷被外派,小辈又做不得主。 这样一出,才有了后来的:“如今府上慌了手脚,小辈也就算了,老夫人被气得缠绵病榻,府中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事情。” 元姑算是这事的重要证人,二夫人将她送回去,可以说是周到万分:“掌柜的辛苦,实在是府中出了这般大的事,挪不开手,今日救下我家珺姐儿的大恩,改日顾家一定送上谢礼,奕王妃自然也是会记得掌柜的大恩。” “哪里哪里,不过是小事一桩,珺小娘子身份尊贵,自是会吉人天相。” “府中已经备好马车,先送掌柜的回去,后续若还有其他事,还请掌柜的莫要推辞。”只见二夫人眼神示意,一旁候着的婢女将东西递了过来。 “元掌柜务必收下,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还不等反应,东西已经在元姑怀里了,她摸了摸,满满一大袋,应当是银子什么的。 此刻,元姑想起沈珺到顾家前路上交代的:“其一还请元姑掌柜嘴紧一些,其二,顾家所求可尽数应下,所给皆可收下。” 当真是料事如神!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若有吩咐元姑自然是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来到顾家,一待就是数日,老夫人第二日就醒了,不过对外还是宣称老夫人身体有恙,谢绝见客。 这日一早,沈珺杵着下巴在亭子里头坐着,看着园中的红梅开得正艳,就吩咐丫鬟去屋子里取个瓶子来,随自己去园子里折几枝拿回去,却见府中管事着急忙慌地朝着外祖母的院中跑去。 沈珺眸子微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起身叫住了准备回去拿瓶子的素月:“素月姐姐,赵叔怎么像个兔子一样跑那么快啊?” 桑葚候着,知晓沈珺沈意思,慢慢退了下去。 她像个好奇娃娃,反正比刚来府中那一日好了许多。 素月是老夫人安排在沈珺身边伺候的,也不过十三岁:“奴婢不知,想来应当是有极为要紧的。” 婢女胆子有些小,还不等她话说完,沈珺就一溜烟跑了:“姑娘,姑娘!老夫人院子不能随便进啊……” 第5章 前戏 沈珺虽然瘦小,但是却跑得极快,她一口气就进了老夫人院子,才进门,就听到屋中传来怒喝:“这沈家当真对外宣称珺姐儿突发疾病去世?” “这京都城中都传遍了,表小姐不在沈家这些日子,沈家不派人寻找便罢了,今日一早更是说表小姐已经……已经重症不治身亡!” “甚至,甚至全京都城都知道了,沈家老夫人因为嫡孙女突然离世,哭的那是一个撕心裂肺,京都无一不感叹沈家老夫人慈爱……” “慈爱?好个慈爱!”老夫人冷笑起身,将手中的汤碗“嘭”地砸在桌上:“好啊,这沈家当真以为我顾家没人了是吧,今日这新仇旧恨,看来必须好好算一算了。” 就在此时,沈珺突然就哭了起来:“外祖母好凶,外祖母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众人也没有注意为何沈珺会出现在这,当她哭起来的时候,素月已经被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老夫人恕罪,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 “外祖母也不要阿珺了,外祖母……”沈珺还不等众人开口,就嚎啕大哭。 这边大夫人是个眼疾手快的,赶紧几步上前抱着沈珺就开始哄着:“珺姐儿乖,外祖母怎么会不要你呢,没人敢欺负你。” “是啊,是啊,我们最喜欢珺姐儿了。”三夫人上前拿出一颗糖哄着沈珺。 老夫人瞧着沈珺,回想起那日她浑身的青紫,愈发的愤怒:“叫上人,带上珺姐儿,走,去沈家!今日定要那老婆子低头认错!” 顾家老夫人出身也不低,年轻的时候也是不肯服输的性子,现如今自己的女儿先是嫁入沈家十多年,被婆母刁难不得不和离,后与奕王府结亲又被沈家在背后戳脊梁骨,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珺,这些年的怒火,直接达到顶峰! ………… 此刻的沈家府之中,还不知暴风雨即将来临。 银丝炭烧得极旺,屋中犹如春日般温暖,只见沈老夫人端坐在正堂,那花白的头发挽起堆在头顶,斜插着一支流云金簪,上头镶着一颗硕大的宝石。 屋中女眷与新夫人朱氏坐在下方,捧着精致的手炉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却不见悲切。 “母亲,过几日便是***的赏梅宴席,府中的姐儿都收到了帖子,只是出了珺姐儿的事,那我们伯府这……” 此刻,上头坐着的老夫人闻言不由得眉头一蹙,接着朱氏的声音传来:“这个祸害,便如她母亲一般,招人厌烦!”朱氏不由得有几分暗喜,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接着低声呜咽:“珺姐儿性子古怪,谁也想不到她会和嬷嬷走散。” 朱氏长叹一声:“也不知谁下的黑手,白日青天的,王妈妈被人打晕。小孩子贪玩也是常事,但也是怪我,一时心软答应珺姐儿独自出府。”她脸上带着愧疚与自责,俨然如慈母一般。 “哼,也是和她娘一般,整日只想着往外跑,既然如此,这沈家便也不必回了!”沈老夫人言语犀利,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亲孙女。 就见沈老夫人拉起朱氏的手,刚想说什么,府门口却传来一声巨响! “发生何事!来人……”沈老夫人连忙朝着外头喊道。 就见她的贴身嬷嬷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不好了,顾家带着人将咱们的府门给砸了!” 此话一出,老夫人手不由得一哆嗦,手中的暖炉差点掉在地上,面上尽是愠色:“什么!你再说一次!” “是,是顾家老夫人,砸,砸了府门……还,还带了……” “带了什么!” 就见嬷嬷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开口:“还带了大娘子!” “什么大娘子?”如晴天霹雳一般,还不等老夫人开口,朱氏就像见了鬼,脸色惨白:“沈珺?!” 接着又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 如白日惊雷一般,屋中小娘子们都吓得抱成一团。 沈老夫人脸色阴沉将手中的暖炉重重地砸在桌上,深吸一口气道:“当真是翻了天了,这老婆子如今竟然敢砸我沈家的门!” 当众人匆匆来到府门,眼前的场景不由得让人瞠目结舌,原本肃穆庄重的府门此刻已经变得凹凸不平,歪歪斜斜,颇有几分萧瑟之感。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还不把门打开!”沈老夫人气得肝疼,这可得花不少银子才能装好啊…… 只见那门房连忙去开门,却只听“轰隆”一声,面前漆红的木门便朝里头砸了下来。 那漫天的尘土飞扬,震得上头的积雪簌簌落下。 牌匾也被震得摇摇晃晃,一阵风刮过,只听“嘭”的一声,那明晃晃的‘沈府’瞬间分开。 “……” 周围被砸门声惊动的百姓此刻也目瞪口呆地站在府外,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门倒下后,露出门前站着的几人,此刻,沈家众人在门内,顾家众人在门外。 “哟,沈老夫人,你这尊大佛终于舍得出来了啊,老身还以为,这沈家的门槛有多高,这门有多硬。”只听顾老夫人冷哼一声:“也不过如此,一推不也就倒了!” “你!李如,你们顾家别欺人太甚!” 顾家老夫人,闺名李如,出身武将李家。 “欺人太甚?”顾老夫人带着几分嘲弄:“呸!说我顾家欺人太甚?那你沈家的做法又如何说?是心狠毒辣,不知礼义廉耻?” “顾老夫人,还请慎言!”朱氏拦在前面,摆着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子。 “慎言?你们不是嫌我外孙女碍眼么,就打发人将他带出去卖给人牙子,现如今,竟还在她尚存人世的时候,就对外宣称人已经暴毙身亡,你们要我如何慎言!” 顾老夫人的话音才落下,顾家的几位女眷也拉着沈珺上前几步。 “母亲别打我,珺儿会乖的,珺儿不敢了……”沈珺怯怯的看着朱氏,哭声尖锐刺耳,瞬间就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 第6章 群战 此时不哭,更待何时? 沈珺扯着嗓子,很是委屈,面上尽是惊恐之色,她死死地扯着顾家大夫人的衣裳,却不肯亲近沈家人一步,这一举动,不由得引得路人纷纷议论。 “我的女儿只因经受不住你的折磨,这才和离逃出沈家炼狱,却被你们沈家诋毁谩骂,现如今你们难不成还想给我们顾家再扣上什么帽子吗!” 朱氏站出来,刚想开口说什么,顾家的几位夫人猛地就围了上去,几人瞬间就打成一团,三夫人眼疾手快,趁人不备直接一把扯住朱氏的头发,接着抓脸、踹肚子一气呵成。 等着沈老夫人反应过来时,几个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沈珺混迹其中,趁乱她猛地就睡在地上。 顾家几位夫人此刻也立即躺下,只听二夫人喊道:“哎呦,这沈家夫人打人了!看看,大家看看,不但要将我这可怜的侄女卖了,现如今将人送回,还打人,我的侄女啊!” 二夫人的性子泼辣,最为豁得出去:“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现如今倒好,没卖出去,便谎称身死,现如今我顾家将人送回来,你们大门紧闭!当真是歹毒至极!” 二夫人发丝凌乱,几下翻身站起,扯出帕子,一把抱住沈珺,嚎啕大哭起来:“我的乖珺儿,你当真好苦的命啊!” 被勒得喘不过气,沈珺嘴角抽了抽,原以为最为豁得出去的是大夫人,殊不知,这二夫人才是王者。 沈珺眸子一转,转个身对着大家。 “二伯母,阿珺好疼……”沈珺扯了扯袖子,露出那一片紫一片青的手臂,就这般明晃晃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不然怎么说二夫人也是个有眼色的呢,她立即拉起沈珺的手,双眼含泪地说:“人牙子都不忍这好人家的姑娘沦落不堪之地,可你们倒好,好好的嫡长女不见了,不管不问,直接说人死了,现如今送回来,竟还想下黑手,莫不是想要这孩子的性命!” 二夫人一字一句,当真是说到沈珺心坎里了,上辈子这些话可没人说:“沈家如此做派,当真是世间少有,凉薄至此,天理何在!” “原来,这沈家嫡女没死啊!” “这孩子身上这么多伤……” “这继母当真狠毒,应该是虐待孩子…… ……” 听着众人的议论,沈珺不由得唇角微勾。 沈老夫人目眦欲裂地看着她,那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咬牙切齿道:“既然我的孙女还在,为何不早早送回来,偏要等这个时候上门侮辱我沈家?” “再说,你家女儿自己没本事,善妒不贤,不孝婆母,不敬夫君,她自己改嫁的,何故将一切推到我沈家头上!” “为老不尊,尖酸刻薄,你还有理了?你当自己是哪根葱,我的女儿贵为京都第一贵女,最是娴静温婉,这样的人都被你逼得寻死,你还要将这帽子扣在我顾家头上!” 不等沈家众人反应,顾老夫人继续开口:“趁我病重,卖我外孙女,谎报珺儿死讯,究竟是谁,卑劣无耻至极!”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逼得沈家众人节节败退! 沈珺心里冷笑,上辈子可从未见这位沈老夫人如此吃瘪啊,她杏眸划过凌厉锋芒,心一横,上前‘扑通’一声就跪在沈老夫人面前,低着头怯怯地哭道:“祖母,别卖珺儿了,那屋子好黑,好多老鼠,还有蛇……” 就在几人纠缠不休的时候,后头突然传来王婆子的惊呼声:“夫人晕倒了,快来人快来人啊!”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朱氏脸色惨白的躺在地上,而她那件古纹双碟云形千水裙下,隐隐有些血迹。 众人的视线都被那边所吸引,沈珺缓缓起身,在桑葚的搀扶下隐在众人后面,她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眸底有着晦暗不明的光。 看来,朱氏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身孕了,可为何上辈子却没听说沈家添过子嗣呢,以至于沈远舟的妾室都无所出,整个伯府只有她、沈昀、嫡次女沈茵。 身为嫡长女的沈珺早夭,那么自然沈家的嫡长女便是沈茵,沈珺的尊荣、地位、亲情、还有未婚夫,都成了别人的…… 所有欠我的,我都会一一清算! 顾沈两家的事在京都城闹得沸沸扬扬,不久便传出伯夫人朱氏小产的消息,而沈家老夫人更是一病不起闭门谢客,沈远舟也因为治家不严而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并让他在家反省半个月。 沈珺正和顾家女眷在梅园煮茶,她年纪最小,大半个脸被埋在雪白狐氅里,一旁的侍女端来熬好的药,看着漆黑的药汤,沈珺脸皱成一团。 “‘良药苦口利于病’,六妹妹纵是再不想喝,也应该爱惜自己身子才是。”顾宛是大房嫡女,或许是同情沈珺的遭遇,此事之后对沈家的所作所为闭口不提,除此之外,顾家其他姐妹也没有再对沈珺横眉竖眼的。 “那人是谁?”三房顾嫣然疑惑的声音响起,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梅园之中的另一处阁楼上谢辞景与顾小公子顾成昀正在对弈,顾成昀素有京都第一公子之称,也是沈珺的小舅舅,今年十九。 “那是五叔的挚友,前几日刚从江南回来。”大房顾瑜看着远处有些羞涩的开口,她站在窗边,眼底带着炙热。 她的一举一动落在了沈珺眼中,她记得上一世,顾瑜最后嫁给了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难怪之前听说她寻过死,想来应该是与谢辞景有关。 那谢辞景的妻子是谁呢…… 对了!是魏氏,魏氏嫡女魏敏茹。 少女的情愫终究是抵不过现实,身为权臣的谢辞景最重利益,他本就是凉薄之人,儿女情长在他那里又何足挂齿? 她目睹过谢辞景是如何在密室审讯犯人的,哀嚎之声响彻皇宫,他真的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上辈子此人的狠辣,沈珺至今仍旧后背发凉,这样的人不是她能招惹的。 不由暗自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必须掌握好分寸。” 第7章 借势 沈珺吃着婢女递过来的果子,耳边是顾家姐妹的议论声,正听得津津有味呢,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表姑娘可在?王妃到回来了,老夫人让老奴带表姑娘您过去。” 外头是庄嬷嬷的声音:“嬷嬷稍等!” 沈珺手上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奕王妃竟然亲自过来了,她记得上辈子母女二人见面还是多年后,自己成了皇帝后妃的时候。 桑葚赶紧替沈珺收拾好,整理了衣裙又给她梳洗一番,这才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只是几人还没有到里面,屋中便传来争吵声以及幽幽的抽泣声:“沈家这般对待珺姐儿,女儿又哪里不心疼!” “当时你就应该带着珺姐儿一起离开,又何至于如今她沈家迁怒于珺姐儿,你作为母亲,一味的忍让反而让他们愈发放肆。你好好想想,珺姐儿究竟何去何从?” 顾老夫人的语气有些冷,里头的王妃不由得抽泣着:“那时候是什么境况,母亲您难道不知吗,但凡有机会将珺姐儿带在身边,我又怎会将她留在沈家。” “那好,现在你就带着珺姐儿走,留在顾家始终不像话。” …… 听到此处,沈珺也算是明白了,二人的争吵应该是因为她的去留。 可是,现如今喊自己过来,是有什么打算么?沈珺的唇角不由带了一抹笑,可是脸色却很冷。 若是已经安排好了,又何故命人将自己带过来,还这般争吵? 原本闹这么一出,她目的就是为进王府做准备,可是此番回来之后,她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自己沈家嫡女的身份为何要拱手让人,去王府只是为了离安王更近,可是真的会近么?一旦选择脱离沈家,她便会从嫡女变成继女,也可以说是寄人篱下,如此,那她又凭什么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而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此番出了这件事,也算是给沈家一个警告,加上这事明面上又与顾家、奕王府扯上联系,这样一来,朱氏应该是不敢动手了。 她原本此次借的就是顾家与奕王府的势! 屋外的几人略显尴尬,看向沈珺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询问。 “外祖母,阿珺来了!”一道女声打破了院中的沉默,屋中的人听到声响,也停止了抽泣。 房门打开,老夫人李氏脸上带着笑意出来:“我的珺姐儿,快让外祖母瞧瞧!” 沈珺一把挣脱开庄嬷嬷的手,就朝着顾老夫人的怀里撞去,接着便跌入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 当祖孙二人说了几句话,沈珺的视线这才落在后面一直站着的人身上。 那是沈珺的生母,如今的奕王正妃。 面前的人发髻高耸,插戴着金丝镶嵌的金钗,每一缕发丝都精心梳理,丝毫不见凌乱,眉如远山含黛,目若秋水。这样的女子,也难怪会惹得奕王殿下痴迷,即使是二嫁之身对她的宠爱也丝毫不减。 沈珺的容貌是随了她的,现如今还未长开,在同龄的女孩中便也极为出彩,只是偏瘦了一些,五官却极为精致。 就见奕王妃朝着沈珺的方向走来:“小玖。” 沈珺出生的时候,在族中排第九,母亲希望她从小便无忧无虑,长长久久,小名便唤‘玖’。 这个名字多少年都没人再唤过了,上辈子母亲改嫁,后面自己又流落在外,至死都无人再唤过…… 也不知为何,眼睛只觉酸涩无比,看着面前的女人,分不清究竟是何情愫。 手上传来一阵温热,就见奕王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让母亲好好看看。”沈珺此刻好似一个提线木偶,耳边皆是人声,但却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听不真切…… “够了!现如今人也过来了,你说说,该怎么办吧!”上头坐着的老夫人长叹一声,视线落在下方的母女身上。 屋中顿时便安静了下来,沈珺也回过神来,顺着老夫人的视线看向一旁的奕王妃,只见她双唇紧抿,面上皆是愁容。 良久,她看向沈珺,那一双睿智却又充满算计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灰暗:“小玖,你想与母亲去王府还是回沈家?” 此言一出,奕王妃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沈珺,等着她的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她还是这般稳重,事事皆以利益为先,沈珺原本就带了些赌的成分,她想赌母亲对自己的感情还有多少,可是即便是亲子被卖,她虽谈不上熟视无睹,却也不是事事为自己考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古人当真诚不欺我。 上一次,自己便是所有人算计的棋子,在她的生母心中,终究还是家族利益重于一切!沈珺无声地弯了弯唇,袖子之中的手掌却悄悄地握成拳。 “若我回沈家又如何?”沈珺的话音落下,就见面前的人松了一口气,接着拿出一道明黄的绢帛。 “若是回沈家,那你便是太后亲封的华宁县主,同时,也是王爷义女,你有自己的封地,来去自由,沈家上下再不敢对你如何,你的婚事也当问过我这个生母。”就见顾氏眼中带着怜惜,声音之中也带了些哽咽:“是母亲对不起你,往后也会尽力弥补。” 当进门看见那个明黄绢帛的时候,沈珺就已经知道顾氏的打算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说服太后赐给自己县主封号。 “小玖,你原本也是我顾氏的血脉,如今有我们做主,你不用顾忌。”老夫人或许是见她一直没有说话,担心这孩子不知利弊,这才开口劝说。 在沈家,她是嫡长女,奕王义女、华宁县主,若是去了王府,便只能是个继女,卑微至极! 就见沈珺起身,缓缓走到屋子中央,对着顾氏跪下:“回母亲,我省得了。”良久,她开口回答,声音听不出喜怒:“我终究是沈家嫡女,还是要回沈家的,母亲费尽心思给女儿求来县主之位,定不会辜负母亲用心。” 听到她这样说,奕王妃与老夫人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母女之间又何必说这些。”奕王妃顾氏拉起沈珺,言语中尽是宠溺,却在听见她的下一句话后,手中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第8章 敲打 “只是这婚事,我想自己做主。” 屋中再次沉寂了:“我始终是沈家女,此番行事也算是打了沈家的脸,对顾家往日的传闻,此番之后自然不攻自破;若回到沈家之后,这婚事由母亲做主,恐怕会再次惹得世人诟病,那时候终究是对我名声有碍的,于母亲您也不利。” 屋中只留轻微的呼吸声,几人都没有说话,沈珺从身上解下玉佩,放在桌上。 “母亲如今已是奕王妃,过多插手往昔婆家之事,恐怕会落人口舌,这玉佩是您的,此番也应当物归原主才对。” 或许是上辈子的贵妃当惯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总感觉事情不会这般简单,虽然现如今的局势的确是按照自己所计划的发展,可是沈珺不喜欢自己被别人拿捏的感觉。 这玉佩是沈珺自出生便带在身边的,那个时候,她的父母还很恩爱,此物也算是二人对沈珺的祝福,奈何时过境迁,往事流转,有些东西留着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看着碍眼。 “好,只要你安好,母亲便心满意足了。”奕王妃眉眼低垂,似是带了些许失落之意,就当母女二人不知接下来如何开口的时候,上方的老夫人轻咳一声。 “珺姐儿,这些日子你就现在顾家将病养好,待时机成熟,再回沈家。” 话已至此,沈珺自然也不再说什么,她从屋中出来,只见她微微垂下眼睑,再抬起时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她的视线落在远处,眼神之中似乎带着调侃与不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桑葚来到沈珺的身边,低声询问她是否安好。 就见沈珺微微摇头,沿着小路出了院子。 屋中: “虽说是闺阁小事,可姑娘大了,自有她的心思,这些年你对珺姐儿不闻不问,本就是亏欠,虽说哪个府里没有一些腌臜事,可你既然坐在了那个位置,便应该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老夫人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不由得长叹一声:“珺姐儿没什么错,如今你既已经嫁了他人,往后也会有其他的子女,可是珺姐儿身上始终流着顾家一半的血。” 沈珺离开后老夫人才说这些,也算是敲打自己这个女儿了,奕王妃的性子她最是知道,年少时的荒唐终究酿成祸事,但又何至于牵连幼子,今日她来的时候,可从未提过她向太后请旨封珺姐儿为县主的事。 不论打什么主意,有什么心思,都得收一收…… “女儿省得了……” 这边沈珺二人出来后,便打算回院子了。 “小玖!” 后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主仆二人不由得脚下一顿,转身就见后头站着的顾成昀。 看着来人,沈珺乖巧地朝着他行礼,甜甜地喊了一声小舅舅。 “小玖身体可好些?”顾成昀自小就很疼沈珺,幼时与顾氏回顾家,顾成昀便带着她到处疯跑,被责备不知多少次,可仍旧从不消停。 上辈子在入宫为妃,才得知自己失踪后顾成昀四处寻找,寻了数年,他四处漂泊,逢人便问是否瞧见自家的小侄女。 待二人相见之时,顾成昀饱经风霜,苍老了不知多少,可碍于身份,沈珺不敢相认,最后她得知,顾家五郎积郁成疾,最终抱病而亡。 待沈珺好的人之中,顾成昀算一个。 “小舅舅,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放灯!”临近春节,京都城很是热闹,上辈子的除夕是在花楼那阴暗潮湿的密室之中过的,暗无天日与鼠蚁为伴。可是她是最喜欢热闹的啊! “我……” “这位是……” 顾成昀刚要开口,话还未说完,耳边却传来一人的声音,那是属于少年变声的嘶哑,其间似乎还带了几分微微上扬的音调。 闻言沈珺脸上的表情不由僵了一下,但却很快调整过来了,她故作镇定,缓缓转身看向后面。 就见此刻,她的双眸清澈如水,不含一丝杂质,充满了稚童般的天真与无邪。 还不等顾成昀开口,沈珺便扬起头,视线落在面前的人上:“你问我?” “是。” “那你是谁?” “我先问的。” 沈珺此刻额头不由得闪过黑线,暗道此人莫不是脑子缺根弦,但又想到面前的谢辞景将会是未来的权倾一方的大人物,还是不能得罪的好。 当真是冤家路窄,此人阴险狡诈,最擅算计,若是被他盯上,那当真是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终于,她先是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将头微微转向一边,眼中带着惊喜,唇角蓦然绽出一抹笑意,一把扯着桑葚的衣袖:“桑葚,那边的梅花开得极好,快,随我去摘一些,晚些放我屋子里!” 还以为她瞧见了什么,顾成昀先是一愣,随即摇头有些好笑:“我这小侄女心思浅,年龄也小些,倒是好久未见她如此活泼了,若有冒犯之处,谢兄担待!” 谢辞景看着那边跑开的身影,眼眸微微向下,摩挲着手中的扳指,看不出脸上喜怒,当顾成昀的声音传来时,唇角才微微扬起:“只是觉得这位娘子容貌有些熟悉,故而才冒昧一问。” “可不熟悉么,她的生母是我的长姐,如今的奕王正妃。”顾成昀说的漫不经心,弯腰扯下路边的草咬在嘴里,大步朝前走去:“晋宁侯府与奕王府接触颇多,对这丫头容貌熟悉也不足为奇。” 谢辞景是晋宁侯府庶子,母亲出身清河的崔氏,可却不是正妻。自崔氏过世之后,他便一直被养在谢家老宅,由谢家老夫人教养,他天资聪颖,自幼便展示出过人的智慧与谋略,这些年他才华渐渐显露,年纪轻轻便入了天子的眼。 “此番你回京都,应该是不会走了吧,正好与我聚聚!”顾成昀嘴角上扬,看着谢辞景很是赞赏:“之前在洛阳的残局,找个时间必须好好再下一次,自上次相逢后,我苦心研究许久,定不会如上次一般输得凄惨!” 二人相识于微,顾成昀一是被谢辞景才华所折服,二是对他的棋艺所赞叹。此番得知他回京都,特意邀他到府中一聚。 第9章 疏离 冷风横扫,不多时,漫天的风雪便席卷而下,直扑廊檐之下,将门帘掀起,里头的人衣玦一角翻飞作响,寒意甚是逼人。 沈珺在院中站着,朔风渐起,寒意刺骨,那呼啸的风声自耳畔划过,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嘶鸣之声,颇有几分令人毛骨悚然之感。 “大娘子,您还是快些进屋内吧,这外头的寒风凛冽,实在不宜久留,免得伤了您的身子。” 桑葚轻声细语,手中那件洁白如雪的大氅轻轻滑落,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温柔地覆盖在沈珺的肩上。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沈珺,二人缓缓步入屋内。 沈珺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眸深处,隐约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今日,她巧妙地找了个借口,说是去折那院中的梅花,以此避开谢辞景的纠缠。然而,当她悠然地回到院中,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片梅林,却意外地发现,那阁楼之上,似乎有一道身影静静伫立。沈珺的院子离梅园本就很近,可又会是谁呢,看那人身影,似乎很是熟悉。 沈珺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波动。无论那高楼之上的人是谁,她都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让自己陷入慌乱之中。 …… 错落有致的房屋瓦舍之上,残雪斑驳,融化的雪水顺着那片片灰瓦流下,滴落在地。那远处阁楼之中,显得格外静谧,层叠的屋瓦被雪蒙住,那翘起的屋檐一角挂着晶莹的水珠。 顾成昀因事务繁忙,先行离开了府邸。 谢辞景则带着怀兮漫步至梅园,顾家待客之道,向来周到细致,令人心生暖意。 他轻轻解开身上的黑色大氅,那大氅如同夜幕一般深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滑落,转手将其递给了身后的听言,动作间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风度。 “主子,”侍从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肃穆与谨慎。 “顾沈两家的纷争,如今已在京都的街头巷尾流传开来,风声甚至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太傅一派,此刻正欲借此机会,以儆效尤。然而,他们究竟会选择哪一家,仍是未知数。” 听言微垂眼睑,神情专注,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乱。 他轻轻地将煮沸的茶水倒入精致的瓷杯中,那茶水犹如涓涓细流,落入杯中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涟漪。随后,双手捧着这杯热茶,恭敬地递到了谢辞景的面前。 谢辞景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眼神中闪烁着深沉的光芒。 太傅一派的争斗,不但是他一家之争,更是京都各方势力的一次较量。 他接过那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仿佛品味着世间的沧桑与变迁。随后,悠然地将茶杯置于桌上,那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急躁。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沈珺一直是养在沈家?” 许是未曾预见到谢辞景会猝然提及沈珺之事,听言听闻此言,先是一怔,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打得措手不及。 随即,他迅速整理思绪,语气中透露出几分谨慎与恭敬:“遵您之令,之前我已查探了沈家。自从顾氏改嫁之后,沈大娘子在府中便如同失了根的浮萍,备受冷落。伯爷一心扑在朝政之上,府内大小事务皆由朱氏一手掌控。” 话至此,听言微顿,目光在谢辞景那波澜不惊的面庞上稍作停留,确认他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这才继续娓娓道来:“回溯两年前,朱氏扶正之日,便昭告天下,声称沈大娘子因日夜思念生母,身心俱疲,以致疾病缠身,自此鲜少踏出府门。然而,世事难料,就在前不久,沈家忽传噩耗,嫡女重病不愈,已然离世,随后……” 随后,一桩令人唏嘘的奇事在城中悄然上演。 原本已死的于沈家的嫡女,竟被一位“好心人”送回,然而,这送归的地点却并非她的本家沈府,而是顾家的门庭。 顾家的老夫人,年事已高,本是沉稳内敛之人,但得知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后,心中却如被巨石所压,忧虑重重,竟因此一病不起。 而就在这时,沈家的消息更是如晴天霹雳般传来。他们公然对外宣称,那位嫡女已经因病离世,这个消息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当这消息传到顾家的耳中时,顾家老夫人愤怒不已,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欺瞒与侮辱。 于是,在愤怒与悲伤的驱使下,她毅然决定亲自出马,带领家中的仆从,气势汹汹地冲向沈家,当众砸了沈家大门。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谢辞景的唇角轻轻上翘,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视线落在那边院落的方向,又见满院红梅。 院落中,红梅傲立,花影摇曳,仿佛是大自然精心绘制的一幅水墨画,美得令人心醉。那满树的红梅,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此情此景,在谢辞景的眼中,更添了几分意趣。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梅香入鼻,芳香沁人心脾,听言见谢辞景面色如常,也不再多说什么。 “也差不多该回谢家了,***殿下的赏梅宴应该也快了吧。” …… 府邸之内,一切如旧,平静而和谐。沈珺也得以安心调养。 她的身体也在这段日子里逐渐恢复了大半的元气。然而,那日的落水之祸,却如同阴影般,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大夫的诊断如同冰冷的寒风,刺入沈珺的心头:体内寒气过重,必须悉心调养,不可有丝毫疏忽。否则,恐怕将来子嗣艰难。 沈珺听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她深知身为女子,子嗣之事关乎家族的未来,更关乎她自身的命运。 沈珺心思缜密,怎能容忍这样的隐患成为别人拿捏自己的把柄? 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弱点暴露于外,更不允许任何人对她的未来婚事指手画脚。因此,她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确保自己无后顾之忧。 第10章 沈氏 一大早府里便传来,沈家那边来了人,是主母朱氏亲自上门,说是要接沈珺回府。 半个月的等待,仿佛将顾家的平静撕裂了一道口子。 朱氏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身着华贵的衣裙,脸上带着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站在顾府门前,目光扫过每一个顾家的下人,最终定格在顾家的主母脸上。 “顾夫人,我今日亲自上门,是为了接珺儿回府。” 朱氏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石头般砸在顾家人的心上。 她微微低头,似乎在向顾家表示歉意,但话语中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家中婆子失责,让珺儿在外受苦,还谎称她病重,实在是家中之过。我今日特来,便是要将她接回,好好补偿。” 顾大夫人眸子一凛,直见她轻轻扬起唇角,露出一丝得体的微笑,目光在朱氏的脸上轻轻掠过,仿佛在审视一件精致的瓷器。 “朱夫人,事到如今也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了。”顾大夫人说着,微微欠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珺在我们府上这些日子,也受了我们不少照顾,既然您亲自来接,我们自然是要放人的。”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圆滑的世故,既不失礼节,又巧妙地避开了直接回应朱氏的话。 朱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但随即又被她掩饰过去。 顾大夫人微微一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在场的下人,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只是,珺姐儿在我们这里住的时日虽不长,却也遭遇了不少波折。她身上有些伤痕,想来是贵府那些婆子照料不周所致。我们顾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对待客人也从不曾马虎。” 她的话语如春风拂面,却又带着几分锐利的寒意,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过往的伤痕,如同被揭开的伤疤,在阳光下显得尤为刺眼。 路人们纷纷驻足,窃窃私语,好奇的目光投向朱氏。 朱氏的脸色一僵,目光中闪过一丝愤怒与尴尬,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她知道,今日这脸,算是被顾大夫人给落了个实实在在。 可此事本就是沈家失礼在先,所以如今要想挽回局面,这些气她必须忍下。 几人说话之间,一到熟悉的身影出现门口。 桑葚拉着沈珺站在门口,面上看不出神情,见到朱氏后,恭谨地朝她行礼,唤了一声:“见过母亲。” 朱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不满,她转身面向沈珺,脸上挤出一丝慈祥的笑容。 沈珺站在一旁,低垂着眼帘,仿佛对这一切都不甚关心。朱氏轻轻走上前,伸出手,温柔地握住沈珺,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珺儿,是母亲疏忽了,让你在外受了委屈。” 朱氏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眼眸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既有愧疚也有深深的慈爱,“跟母亲回府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沈珺依旧低垂着眼帘,对朱氏的话置若罔闻。她纤细的身影在微风中微微摇曳,如同秋日里凋零的落叶,带着一丝无奈与哀愁。 路人见状,都在感叹这沈家嫡女当真身世凄惨,如此胆小懦弱,一看平日里就没少受嫡母的气。 朱氏见状,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焦急。她深知,若今日不能将沈珺顺利带回府,不仅自己颜面扫地,更会让沈家的名声受损。 见状,她打算上前继续劝沈珺…… 就在这时,顾大夫人适时地插话,带着几分圆滑与世故:“朱夫人,既然来我顾府都是客,何必在门口站着呢?有什么事,我们进屋慢慢说便是。” 听到这话,朱氏与一旁的婆子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点头。 就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和蔼可亲。接着转向沈珺,轻声细语道:“珺姐儿,外面风大,我们先到府里去吧。” 说着,她轻轻拉起了沈珺的手,努力维持她关心爱护继女的好形象。 沈珺的手被朱氏握着,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受到了那微凉的指尖,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缓缓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似乎藏着无尽的深邃,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沈珺淡淡地看了朱氏一眼,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众人步入顾府,庭院深深,曲径通幽。 沈珺被几名丫鬟婆子轻声细语地引着,走向后院她暂住的小院。她的步伐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 朱氏则被另一队丫鬟引着,穿过一道道回廊,来到了顾府的正堂。 正堂内,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大案,案上香炉袅袅,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这边朱氏坐下后,丫鬟们纷纷上前为她奉上香茗。 只见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不由暗中思索,莫不是顾家不打算放人? 今日种种表现,皆可看出顾家并没有打算让自己把沈珺带走的意思。 顾大夫人在一旁坐着,面上带着几分得体的微笑,眼中却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朱氏。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而紧张。 “大夫人,您看我将珺姐儿接回去……”朱氏的话还未说完,顾大夫人便笑着开口:“夫人别急,这事究竟应该怎么说,还得等老夫人过来瞧瞧。” 就见顾大夫人笑着,面上却尽是疏离:“珺姐儿身上也流着顾家的血,更是老夫人放在心尖儿上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做小辈的不敢随意拿主意。” 听到这话,朱氏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蓦然收紧。 没过多久,轻微的脚步声自后堂传来,紧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正是顾老夫人李氏 顾老夫人被身旁一名经验丰富的婆子搀扶着,步履虽缓但稳健。 她身着一袭深紫色锦绣长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薄纱罩衣,头上梳着精致的云鬓,发间点缀着几朵珠花,整个人看起来既高贵又典雅。 面容虽然已有些许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 她微微眯起眼睛,扫视了一眼堂中的朱氏,脸上不露声色,但那双锐利的眼眸却仿佛已经看穿了朱氏的心思。 “这位便是沈家主母?” 第11章 华安 顾老夫人坐在堂屋的紫檀木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仿佛敲击在朱氏的心头。 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直射向朱氏,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朱氏站在堂下,感受到顾老夫人那沉甸甸的目光,仿佛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额角隐隐渗出了细汗。 此刻,她下意识的低垂着眼帘,不敢与顾老夫人的目光对视,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今日之事,若不能妥善处理,恐怕她在沈家的地位将岌岌可危,也会沦为京都的笑柄,自己的女儿婚事也会被人诟病。 听到顾老夫人在此喊自己,朱氏如同被惊醒的梦中人,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紧张与不安。 缓缓起身,膝盖因长时间的站立而有些微微发酸,但她仍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就见她走向堂屋的中央,恭敬地向顾老夫人行了一礼,发髻上的珠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又不失恭敬地望向顾老夫人,声音虽有些颤抖,但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妾身朱氏,今日特来接珺姐儿回府,希望老夫人能成全。” 顾老夫人的声音在堂屋内回荡,带着明显的冷淡与嘲讽。她轻轻抚摸着紫檀木椅的扶手,仿佛在把玩一件无价的珍宝。她的目光在朱氏身上来回打量,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朱氏,你当我顾家是什么地方?随便什么人都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顾老夫人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威严。她站起身来,走到朱氏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光如刀般锐利。 此话一出,朱氏心中一紧,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堂屋内,气氛瞬间凝固。 顾老夫人轻哼一声,声音如同从冰窖中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她微微侧头,目光透过堂屋的窗棂,望向远方,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站着的朱氏心中一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声音坚定而清晰:“妾身今日来此,是奉了沈家家主之命,来接沈家嫡女沈珺回府,还请老夫人成全。” 重复着方才的话,朱氏微微抬头,目光直视顾老夫人,仿佛在说:今日之事,沈家势在必得。 顾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双眼微眯,仿佛要看穿朱氏的所有伪装。她缓缓踱步,走到堂屋门口,背手而立,目光远眺,语气中满是轻蔑:“‘沈家嫡女?你们沈家不是早就对外说嫡女已故?’如今又来说什么接回嫡女,简直是笑话!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可以随意糊弄?” 顾老夫人的话语如同寒风中的冰刀,刺入朱氏的心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逼心头。 朱氏紧紧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颤抖泄露出来。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再次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坚定:“老夫人明鉴,沈家之前确实有误传,但珺姐儿确实还在,这些日子一直在顾家承蒙您的照顾。今日,沈家只想将嫡女接回,全了我这做母亲的责任。” 顾氏此言算是全了沈家颜面,也变相的朝顾家示弱。 朱氏是沈珺嫡母,顾家的确不好将人扣下。 正当几人话还未说完,堂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宫人特有的尖锐通报声:“圣旨到——顾家上下接旨——” 顾老夫人和朱氏同时一惊,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堂屋门口。 只见一名身着明黄锦袍的宦官,手持明黄卷轴,身后跟着几名随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们的到来,瞬间打破了堂屋内的紧张与沉默。 宦官环顾四周,目光在顾老夫人和朱氏身上掠过,最后停在顾老夫人身上,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女沈珺,贤良淑德,端庄大方,特赐封号‘华安县主’,择日入宫觐见,钦此!” 宦官宣读完圣旨,目光在堂中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声音中带着几分官威:“沈珺何在?速速前来接旨!” 朱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旨意震惊得几乎失声,她慌忙抬头看向顾老夫人,只见顾老夫人也是一脸错愕,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朱氏心中忐忑,但想到沈家的荣光和眼前的机会,她强压下心头的紧张,转身望向堂外。 “珺姐儿……珺姐儿,快来接旨!”朱氏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一时间不知如何说好。 随着她的呼唤,一名少女缓缓从堂外走进,她身着淡雅的衣裙,发髻上只简单插了几朵素雅的珠花,却难掩其清丽的气质。 沈珺款步而入,她神色淡然,走进堂屋,先是恭敬地向顾老夫人行了一礼,随后转向宦官,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宦官的目光落在沈珺身上,微微一愣,似乎被她的气质所吸引。他随即收回目光,展开手中的卷轴,高声宣读:“沈珺,上前接旨!” 沈珺轻轻点了点头,迈步上前。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稳,仿佛心中早有定数。走到宦官面前,她双膝跪地,双手平举过头顶,恭敬地接过那明黄的卷轴。 卷轴入手,沈珺只觉一股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心头。她缓缓展开卷轴,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 沈珺跪在堂中,双手捧着那明黄的卷轴,心中疑惑如潮水般涌来。她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卷轴上的文字上,每一个字都如同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明明记得,母亲之前所说,应当是太后垂怜,赐下封号,为何今日这圣旨却是出自陛下之手? 此刻心中波涛汹涌,但面上却维持着平静。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那宦官,眼中闪过一丝询问之色。 宦官见状,微微颔首:“县主安心,这是陛下给王爷与王妃的嘉赏。” 沈珺闻言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她跪着将卷轴高举过头顶,声音清亮而坚定:“沈珺领旨,谢主隆恩!” 起身之后,一旁的顾大夫人眼神示意婆子将一袋金稞子递给宦官:劳烦您跑这一趟,顾家已经备好茶点,您暂且休息片刻…… 第12章 人心 正堂之上,沈珺安静地坐在一侧,她的眼眸深邃如夜,朱氏的手在桌下微微颤抖,她的目光不时地瞥向沈珺,心中五味杂陈。 轻轻抿了口茶,茶香袅袅,衬得她面容更加清丽。她似乎感受到了朱氏的忐忑,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只见她红唇微启:“祖母,我虽已是县主,但始终是沈家嫡女,明日,我便回沈家吧,祖母您身子不好,切莫替我担忧,好好修养。” 朱氏闻言,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只要沈珺开口,那么就八成把握了。 顾老夫人坐在正堂的上方,面色微沉,看着沈珺,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只听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微弱的声响,更是显示出此刻她内心的忐忑和不安。 “珺姐儿,你刚回来不久,何必急于回去?”顾老夫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心疼,她知道沈珺在沈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沈珺微微一笑,眼神坚定:“祖母,孙女明白您的担忧。但我始终是沈家的女儿,理应回到我该在的地方。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您为我担忧。” 虽然让沈珺寻个机会便回到沈家,是顾老夫人和沈珺生母奕王妃很早就商量好的,可却没想到这么快让她回去。 “祖母放心,今日母亲亲自过来接我,往后定会照顾好我,不然,若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出了事,相关的人可脱不了干系。” 她的言语轻柔,看似无害,可却字字珠玑,不由得令朱氏心头一怔:“嫡女出事,嫡母的过错可不是能够轻易糊弄过去的,母亲处事一向周全,自是有分寸的。” “顾家与奕王府也会照料你的,若是有事,你可与我们说!” 顾大夫人开口:“奕王府事务繁多,你母亲昨日来你还昏睡着,便没叫醒你。” 话音刚落,沈珺看向那边坐着的继母朱氏:“您说是吧,母亲!” 正堂的气氛随着沈珺的话语而愈发微妙。 她的话语虽柔和,却似一把锐利的剑,直指朱氏。 就见朱氏的脸色一僵,手中的茶杯险些滑落,忙不迭地握紧,掩饰住内心的慌乱。 抬起头,迎上沈珺那清澈而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 朱氏的脸上迅速堆起笑容,但那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珺姐儿说的是,你既是县主,又是沈家的嫡女,自当时是应该回沈家的。作为你的母亲,我定会好好照看你,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朱氏的话语虽说得冠冕堂皇,但却能从她闪烁的眼神中看出几分心虚。 沈珺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她站起身,向顾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孙女这便告辞了。” 沈珺的举止从容不迫,她微微欠身,转向朱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轻启朱唇,声音中透着一丝清冷:“今日事情繁多,想必母亲也觉疲惫。晚些时候,我会将一应物什整理妥当,明日一早便劳烦母亲再来一趟,接我回府。” 朱氏闻言,心中虽有不悦,但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和煦的笑容。 她点头应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沈珺那沉静如水的面容,心中暗自琢磨。 朱氏艰难地挤出笑容,与顾老夫人和沈珺道别后,缓步走出了正堂。她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似乎承载着无数的心事。 上了马车,朱氏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她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马车内昏暗的光线映照在她阴沉的脸上,她的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沈珺这个小贱人,当真是翅膀硬了!” 朱氏咬牙切齿地低语,声音中充满了怨恨。 想起沈珺那清冷而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这个小贱人,如今不仅成了县主,还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她怎能不气恼? 一旁的婆子安抚朱氏:“夫人莫急,暂且不论如今她有何人撑腰,待回了伯府,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不用我们出手……” 朱氏听到婆子的安慰,心中的怒火似乎得到了一丝平息。 她靠在车厢的软垫上,闭上双眼,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沈珺那清冷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的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仿佛已经看透了朱氏的所有心思。 她好像变了,变得不再畏畏缩缩,还是说其实她一直这样,只是自己疏忽了而已。 朱氏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低声对婆子说:“你说得对,回了伯府,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她以为有了县主的头衔就能高枕无忧了?哼,简直痴人说梦,挡了我的道,便要付出代价!” 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车轮滚动的声音与马蹄的嗒嗒声交织在一起,车内昏暗的灯光映照着朱氏阴沉的脸上。 沈珺待众人离开后,轻步走向顾老夫人的住处,庭院内,梅花飘香,风中带着丝丝凉意。 她穿过长廊,来到顾老夫人的房间,门前,桂嬷嬷正候着。 “珺姐儿,老夫人正念着你呢。”桂嬷嬷笑着迎了上来,眼神中满是慈爱。 沈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着桂嬷嬷进了屋。 屋内温暖如春,炉火跳跃,照亮了顾老夫人那满是皱纹却和蔼可亲的脸庞。 “祖母,孙女来看您了。”沈珺走到顾老夫人面前,轻轻跪下行礼。 顾老夫人见沈珺前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珺姐儿,快起来,地上凉。”她伸手扶起沈珺,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顾老夫人轻轻抚摸着沈珺的发丝,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想起今日正堂之上,沈珺那冷静而坚定的眼神,还有那从容不迫的举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 “珺姐儿,你……真的长大了。”顾老夫人轻声叹息,目光中满是感慨。 沈珺微微一怔,随即抬头看向顾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上辈子她能真切感受到对自己好的人中,祖母绝对是一个。 “祖母,孙女再怎么长大,那也还是您的孙女啊。”沈珺轻声说道,声音中满是撒娇之意。 第13章 情意 顾老夫人轻轻抚摸着沈珺的头发,语重心长的开口:“沈家就是个狼窝,若不是没有办法,自是不想让你回去的。”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你是沈家嫡女,唯有去了沈家,才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寄人篱下的日子终究不好过。” 沈珺微微垂下眼帘,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她轻轻咬住下唇,仿佛在抑制着内心的挣扎与不安。 顾老夫人的话语如同重锤击打着她的心,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你母亲的路不好走,如今陛下给你的恩典也算是一道护身符,你留在顾家或者去王府,远不如正经嫡女好。” 沈珺知道老夫人想要说什么,她的眸子微微低下,看不清神色,只是听着。 “外祖母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顾家永远都会是你的后盾,原本想借你重病一事将你从沈家接回来,可不曾想却出了这样的事。” “你是真的想回沈家么,老实告诉祖母。” 顾老夫人的言辞之中带着深深的担忧,她的手指在面前的人发丝间穿梭。 沈珺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轻轻握住顾老夫人的手,声音虽然低却异常坚定:“外祖母,我明白您的担忧。” 沈珺神色凝重,起身跪在顾老夫人面前:“沈家,我必须要回去。有些路终究是要自己去走的,虽然前路未知,但孙女愿意去面对,去承担。您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记得,顾家永远是我的后盾。” 顾老夫人听到沈珺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她看着面前这个出生就挂着的孙女,心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她轻轻抚摸着沈珺的发丝,眼中泛起了泪光。 沈珺跪在地上,抬头望向顾老夫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的脸庞虽然稚嫩,但此刻却显得异常坚毅。顾老夫人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身上同样有那么一股劲儿。 一阵微风吹过,轻轻拂起沈珺的衣角,也带走了顾老夫人眼角的泪珠。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珺儿,外祖母知道你的决心,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便放手去做。” 顾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轻轻拍了拍沈珺的肩膀,示意跪着的人起来。 随后,她转身向身后的婆子微微颔首,那婆子立刻会意,恭敬地走到一旁,轻轻打开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盒盖掀起,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一支精巧的银镯子。 沈珺接过那只银镯子,只见镯子上镶嵌着细小的宝石,每一颗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轻轻转动着镯子,那些宝石便如同繁星般在她指尖闪烁,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顾老夫人见她疑惑,轻叹一声,道:“这镯子原是我嫁入顾家时的嫁妆,是你曾外祖母留给我的,不但顾氏是你的依靠,李氏亦如此,此镯算是信物,若你有需要,可凭此镯子到李氏求助。如今,祖母便将它交给你。” 沈珺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紧紧握住那串银镯子,抬头看向顾老夫人,眼中闪烁着温热。 她紧紧地握着那只银镯子,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这样的外祖母,自己还需要试探吗? 沈珺微微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自己上一世的最后时刻,外祖母那悲痛欲绝的模样,还有那无尽的泪水。 此刻,她心中充满了对祖母的愧疚和感激。视线落在手中的镯子上,此刻,上面的情感终究是沉重的仿佛 不由深深吸了口气,鼻尖仿佛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檀香,那是祖母房间特有的气息,温暖而安宁。 顾老夫人爱惜的牵着沈珺起来:“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回去准备准备,待明日沈家来人,我顾家定让你风风光光回去。” 夜幕降临,月光如水洒在顾府的石板路上,泛着淡淡银辉。顾嫣然踏着月色,轻轻推开沈珺院子的门扉,一阵轻柔的风携带着花香迎面扑来。 沈珺正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顾老夫人赠予的银镯子,眼神深邃而坚定。 听到门响,她抬起头,见是顾嫣然,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嫣然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沈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 顾嫣然走到沈珺身旁,有些扭捏的拉着沈珺:“明日你就要回沈家了,我……我舍不得你。”说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沈珺轻轻握住顾嫣然的手,微笑着安慰道:“嫣然姐姐,我们虽不能时常见面,但我有空定是会回顾家的,不但如此你也可以来沈家找我。” 顾嫣然抬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真的吗?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沈珺点头,眼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当然,如今我是县主,又是沈家嫡女,与表姐叙旧哪有不可的道理。” 顾嫣然听闻沈珺的承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她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神秘地从怀里掏出几本薄薄的画本子,递到沈珺面前,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珺儿妹妹,你看,这是我之前跟你提到的那本书的后续。”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仿佛找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如今这可是千金难求的,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托人寻来。” 沈珺接过画本子,只见封面上的图案与先前那本如出一辙,只是更加精致细腻。 沈珺扑哧一声笑了,她轻轻翻开那本画本子,只觉眼前一亮。 画面上的女子灵动而娇媚,仿佛要从纸页中跃出一般。她抬头看向顾嫣然,只见对方正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孩童般的纯真与好奇。 “今晚我与你睡可好?”就见她的眼眸中尽是期待。 “若是你晚上吵的我头疼睡不着怎么办!”沈珺故意逗她,面色瞬间凝重。 顾嫣然撒娇的挽着沈珺:“好妹妹,我们一起看可好,我还没看过呢,才拿到就来寻你了!” 沈珺被顾嫣然这突如其来的撒娇弄得哭笑不得,她轻轻拍了拍顾嫣然的手背,笑道:“你呀,真是个急性子。好好好,那我们一起看。” “劳烦嬷嬷和三伯母说一声,今晚表姐在我这边就不回去了。” 沈珺心中一动,拉着顾嫣然的手,两人一同坐在窗前的软垫上。 顾嫣然听得入了迷,时而紧锁眉头,时而掩嘴轻笑。 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柔和。沈珺和顾嫣然并肩坐在软垫上,顾嫣然的头轻轻靠在沈珺的肩膀上,两人一起翻阅着那本精美的画本子。 画面中的故事引人入胜,沈珺时而低声解说,时而与顾嫣然一同低声讨论。 第14章 归期 第二日一早,晨雾还未完全散去,顾家的大门紧闭,但院内却已是一片忙碌。沈珺的母亲顾氏,那位改嫁王府的奕王妃,已经在府中等着沈珺。 她身着华贵的锦缎旗袍,上面绣着繁复的牡丹,尽显王府的富贵与奢华。 发髻高挽,镶嵌着珠宝的头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她的尊贵身份。 此刻正站在沈珺院外,目光如炬,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与期待,手中紧握着一块手帕,不时地轻轻摩挲着,似乎在平复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今日是沈珺要被接回沈家的日子,奕王妃顾氏亲自送女儿,算是给沈珺撑腰的意思。 一大早,随着晨雾的渐渐散去,沈珺的院内愈发忙碌起来。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身着青衣的丫鬟匆匆跑来,脸上带着几笑意:“奕王妃,老夫人有请。” 顾氏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手中的手帕握得更紧了些。 她转身望向丫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恢复了平静。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丫鬟带路。 顾氏穿过长廊,来到了一间装饰典雅的厅堂前。厅堂内,顾老夫人正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目光深邃。 见顾氏进来,她放下茶杯,淡淡地开口:“珺儿今日回沈家,你这个母亲打算如何?”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氏沉吟片刻后开口:“女儿会亲自送珺儿去沈家,若朱氏不亲自来接,那我便将珺儿带回奕王府,我的女儿,自是不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顾氏的话语坚定而决绝,她挺直了腰板,眼神中闪烁着不容侵犯的光芒。厅堂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顾老夫人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顾氏。这个自小便不服输的女儿。 片刻后,顾老夫人缓缓开口:“你既已决定,那便去吧。但记住,珺姐亦是顾家的孩子,别人不要她,我要!顾家的大门永远为珺姐儿敞开着。” 此话一出,顾氏也不曾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这般,她眼眸微微低下,神色有些凝重。 须臾,她朝着顾老夫人深深一礼:“女儿知道了。” 话音落下,她正准备离开,顾老夫人的声音响起:“珺姐儿的事,那些人可是你安排的?” 此话一出,顾氏一愣,眉头微微皱起,眸中满是疑惑:“母亲说的是卖珺姐儿的那几个婆子,和云阁的元姑?” “那几个婆子不说,云阁可不是谁都能使唤得动的,元姑是那的大掌柜,除了你奕王妃,难不成还有其他人?” 奕王妃闻言不由得诧异道:“女儿还以为是您安排的人!故意下套,目的便是引朱氏的人上钩。” “怎么可能!”顾老夫人皱眉:“一直见不到珺姐儿,我是想过寻个由头把她从顾家接过来但还未安排,那日人便寻上门来。” 就见顾老夫人看向奕王妃,双唇紧抿:“还想着是你这个母亲安排的!” 奕王妃听后,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涌起一阵羞愧。 她低垂眼睑,不敢直视顾老夫人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在手帕上轻轻摩挲。 自己作为母亲,对沈珺的关心与照顾确实远远不够,尤其是在沈珺被沈家忽视、被遗忘的这些年里,她更是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 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自责与无奈:“母亲,女儿……女儿的确有诸多不足,对珺儿的关心太少,今日更是让她面临这样的困境。” 顾氏心中苦涩,回想起自己在王府的日子,虽有尊贵的身份,却也有着难以言说的苦楚。 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哀怨:“母亲您也是知道的,女儿在王府中,与婆婆的关系并不融洽,行事也是处处受限。即便有心想要多关心珺儿,也总是力不从心。” 她抬头望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是没有婆媳缘分罢,自嫁入王府,整日都是在应付太妃,前后两个婆婆都不待见我!”就见奕王妃面色有些灰败与痛苦:“对珺姐儿的事,我更是忙的腾不开手。” 顾氏长叹一声,仿佛心中的重担稍微放下了一些。抬头望向窗外,晨光透过轻纱的窗帘,洒在她的脸上,为她那原本略显忧郁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和。 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微笑。 “还好珺姐儿无事,平安回来。”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充满了感慨。 “罢了罢了,珺姐儿是个有主意的,说不好是你在王府的助力,此番之事,顾家,王府的名声也算是挽回了,至于沈家,哼!”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然后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企图将珺姐儿买入那等腌臜之地,想毁了她,当真是卑劣至极!” 奕王妃点头:“她存了这样的心思,就活该被人唾弃,我已同王爷求了恩典,虽说婆婆不待见我,可王爷也还算好,此番珺姐儿的县主之位,也是王爷的手笔。” 话音落下,顾氏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她正打算离开,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老夫人,王妃,沈家那边来人了!” 顾氏听闻朱氏已至府外,眉头再次紧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她转身望向窗外,只见一名丫鬟匆匆而来,脸上带着几分紧张与不安。 “夫人,沈家夫人已在正堂等候,说是来接表小姐回府。”丫鬟的声音打破了厅堂的宁静。 顾氏深吸一口气,转身向顾老夫人行礼告退。 她走出厅堂,穿过长廊,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来到正堂前,只见朱氏一身华服站在那。 朱氏见奕王妃走来,碍于身份,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妇人礼,口中恭敬道:“见过奕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奕王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也没有发作,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朱氏见状,心中虽有些不甘,但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便又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堆起笑脸,继续道:“王妃,妾身今日是来接珺姐儿回府的。家中上下都已知道她安然无恙,心中都十分挂念,还请王妃能够成全妾身。” 说着,她抬起头,试图从奕王妃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奕王妃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我的女儿,应该风光的回到沈家。”就见奕王妃轻哼一声:“是你沈家求着珺姐儿回去的,若再刁难,别怪本妃不客气!” 第15章 请珺 沈珺坐在屋内,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在她慵懒的身影上。此刻,正跷着二郎腿,手中把玩着一只鲜亮的果子,不时咬上一口,汁水四溢,映得她唇边一片殷红,眼神却似远山的秋水,波澜不惊。 桑葚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手中拿着精致的梳子和发饰,不住地看向门外:“主子,那沈家的人都已经到了,若是再不梳洗打扮,恐怕会失了礼数,惹来非议……”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生怕沈家的人来找麻烦。 就听沈珺微微一笑,轻启朱唇:“急什么,让他们等着便是。” 说完,她又将一颗果子送入口中: 沈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须臾,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果子,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走向窗边。 晨光在她的身后洒下一层金色的光晕,映衬得她愈发神秘而优雅。 “桑葚,你去把前几日备好的那件素净的衣裙拿来。”沈珺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桑葚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迅速地去取了衣裙。 沈珺换上那件衣裙,裙摆轻摆,宛如一朵淡雅的百合。 此刻她走到铜镜前,轻轻抚过自己的发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主子,你这是……”桑葚看着沈珺的举动,不禁有些疑惑。 沈珺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桑葚手中的发饰上,微微摇头:“不必过多修饰,今日的主角不是我。” 就见她轻步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支素雅的木簪,轻轻插入发间,那簪上的纹路简单而古朴,与她今日所选的衣裙相得益彰。 沈珺转身面向铜镜,仔细端详着自己。 镜中的她,眉眼间带着几分淡漠与疏离,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轻启朱唇,声音清冷而坚定:“外界传闻,沈家嫡女无才无德,既然如此,自然不能抢了朱氏女儿的风头。” 沈珺轻抚着发间的木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心中明镜般清晰,沈茵那自诩才貌双全的模样,实则不过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今日,是她将从外祖家归来,带着满身的骄横与算计,恐怕早已做好了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的准备。 沈珺缓缓轻步走到窗边,目光穿过半开的窗棂,望向远处。阳光洒在庭院中,一片静谧。 然而,沈珺只是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她转身,步履轻盈地走向门外。 终于,在众人的等待中,沈珺一脸无害的出了房门,来到正堂。 她本就瘦些,但上一世在宫中学的礼仪并未忘记。 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宛如清晨的微风拂过湖面。步伐从容,不急不缓,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她的优雅与从容。 正堂内,沈家的人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见沈珺走来,却都忍不住眼前一亮。她并未过多修饰,却自有一番清丽脱俗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走进正堂后,目光轻轻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身上。 正是朱氏。 沈珺的目光从朱氏身上移开,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一位身着淡雅长裙,气质温婉的妇人身上。 那正是沈珺的生母,奕王妃顾氏。顾氏坐在一旁,虽不张扬,但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高贵与优雅。 她的眼神柔和,此刻正静静地望着沈珺,眼中满是疼爱与期待。 沈珺微微颔首,向顾氏走去。她其实有些看不懂这个母亲了,上辈子明明对自己不管不问,何故重活一世后,好像一切都变了,但又却像没变。 她没有走向朱氏,而是来到现如今的奕王妃顾氏面前,微微俯身,轻声唤道:“母亲。” 顾氏轻轻拉过沈珺的手,她的手指纤细而冰凉,像初冬的玉兰花。 “小玖,今日便由母亲一同送你回去可好?”顾氏的声音如春风拂面,带着丝丝温柔。 沈珺微微一楞,以为今日她来只是为了给自己充门面,殊不知竟然是要亲自送自己。 她抬起头,对上顾氏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好,母亲。”沈珺轻轻回应,落入旁人耳中,她甚至有些怯懦。 一旁的朱氏,在听到顾氏的话后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她没想到顾氏会亲自送沈珺回去,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脸色微变,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上轻敲,发出细微的“笃笃”声,仿佛在掩饰她内心的慌乱。 随即又扫了一眼堂中的众人,见众人也都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眼神看着这一幕,心中更是烦躁。 “王妃,这……”朱氏站起身,试图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失态。 是啊,生母要送自己的女儿,她一个继母怎能阻挠,况且人家是奕王正妃,身份有别,自然不能以下犯上。 出了府门,朱氏特意放缓了脚步,待顾氏与沈珺的身影渐行渐远,她这才低声对身旁的嬷嬷吩咐道:“去,告诉那边,计划有变,让她们见机行事,务必让沈珺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嬷嬷点头应下,转身便隐入了人群之中。 见状朱氏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的笑容。 今日这一出戏,定能让沈珺名声扫地,再也无法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 沈珺和顾氏同乘一辆马车,随着车队缓缓驶离顾家,朝着沈家的方向驶去。 马车在石板路上轻轻颠簸,发出有节奏的响声,车窗外,白雪的气息吹入车内,轻轻拂过沈珺和顾氏的发丝,带来一丝清凉。 顾氏轻轻抚摸着沈珺的手背,她的眼神温柔而深邃,仿佛能透过沈珺的眼眸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沈珺能感受到来自顾氏掌心的温度,那是一种久违的温暖,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微微侧过头,看着顾氏那熟悉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受。 正想说什么,马车却便猛的停住,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尖锐刺耳,车厢内的沈珺和顾氏都不由得身子一晃。 沈珺心中一惊,随即稳住身形,目光迅速投向车窗外。只见前方道路中央,一匹受惊的马匹正横冲直撞,马上的人已经跌落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周围的行人都惊恐地四散奔逃,马车夫则手忙脚乱地试图控制马车,避免与惊马相撞。 顾氏紧紧握着沈珺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声音依然温柔:“小玖,别怕,有母亲在。” 沈珺心中不由得一暖,点了点头,目光却紧紧盯着前方。 只见马车夫在几次尝试后,终于成功将马车调转方向,避开了惊马。 然而,马车刚驶出危险区域,路边突然冲出一群人,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名穿着华丽的女子,眼中满是不屑与挑衅。 第16章 谋害 女子一袭红衣,如烈火般耀眼,她带着几名侍从,气势汹汹地挡在马车前。 沈珺将马车帘子掀开,就见一侍从正搀扶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那老者口中哎呦直叫,此刻若是还不明白发生何事,那才是当真愚蠢。 沈珺的面容冷若冰霜,她的目光如刀,直刺向那女子所在方向。 原是赵家的人。 沈珺不由得鄙夷,若是没料错,赵柔此番来找自己麻烦,应该很大程度与沈茵有关,十二岁的姑娘,同在京都书院,又有着共同的敌人。 但是这赵柔果然是个傻的,不知沈茵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替她出头。 赵柔是郡主,亦是奕王妃顾氏的继女。 今日奕王妃送自己的事,莫不是不知? 若明知还故意找麻烦,那当真是蠢上加蠢了! 如今这二人对上,的确有些不好处理。若是由顾氏出面,自然是好,可终归是继母,当真不好做,若厚此薄彼,为了亲生女儿落了继女的脸,恐怕太妃那边也不好交代。 如此一来,太妃对自己恐怕只会厌恶,到时候与朱氏一般,对自己下手,那自己一个小小县主,无依无靠,当真是如浮萍飘摇了。 朱氏此计,当真恶毒! 这边马车内的帘子微微晃动,却不见人影,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赵柔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马车上何人,当街伤人,可知罪?” 她的声音冷冽而坚定,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珺的手紧紧按住帘子,她的眼神坚定而冷静,仿佛能穿透帘子的缝隙,直视外面的赵柔。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在告诫自己,也在告诫马车内的奕王妃,此时此刻,不可轻举妄动。 马车内,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奕王妃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望向沈珺,却只见沈珺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和那双闪烁着坚定光芒的眼睛。 沈珺轻轻摇头,示意奕王妃不要轻举妄动。 她的手指在帘子上轻轻摩挲,眸子死死盯着那边,谅赵柔再跋扈,也不敢将这帘子掀开。 奕王妃顾氏微微蹙眉,心中虽然不悦,但看到沈珺那冷静坚定的眼神,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欣慰。 她轻启朱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沈珺已然微微侧身,以一个微妙的动作阻止了她要说的话。 沈珺深吸了一口气,眸子之中尽是冷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赵柔虽然身份高贵,但今日之事,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若自己缩在后面,只会让对方愈发肆无忌惮。 沈珺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双手紧紧握住帘子的边缘…… 马车外,赵柔见帘子迟迟未动,心中更是恼火。她瞥了一眼身边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老者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哎呦声更加频繁,仿佛是在为赵柔的嚣张气焰助威。 马车外,赵柔的侍从们迅速行动,将周围的人群疏散开来。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名男子被几名侍从粗暴地押解而来。 就见那男子身材高大,一身劲装,脸上带着几分不羁与傲气。 他被押至马车前,便看见了气势汹汹的赵柔,以及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仿佛对眼前的这一切都不以为意。 然而,当他的目光与马车内沈珺那冷若冰霜的面容相撞时,他不禁微微一怔。 就听男子对着沈珺大喊:“沈娘子,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惊了马车,如今将我押解至此,究竟是和意思!” 这男子面上皆是不甘,甚至带着愤恨:“如今过河拆桥,莫不是不想给银子!” 就听他眼神之中带着愤恨,咬牙切齿的开口:“你的东西可还在我这,若你翻脸无情,那我们就都别好过!” 或许是见沈珺一直淡淡的波澜不惊,这男子有些急了,甚至是胡言乱语。 就当众人正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又一辆带着沈家标记的马车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究竟发生了何事!” 朱氏的声音传来,只见她缓缓走下马车,满是关切的询问着。 “我的马车不过慢了一会儿,怎么就全都堵住了。”就听朱氏长叹一声:“珺姐儿可有伤着,也怪我,忙着去给你取新做好的冬衣耽误了,理应是我的马车在前头引路才对。” 沈珺听着声音,心中冷笑更甚。她缓缓放下帘子,双眸微闭。 当帘子再次被掀起时,她的面容已然恢复了平静,但那冷冽的目光却如同利箭般射向朱氏。 朱氏见沈珺终于露面,脸上堆起一抹虚伪的笑容,走上前来欲要拉过沈珺的手:“珺姐儿,你可让我好一阵担心。” “妾身宁远伯府朱氏,不知小女做了何事,惹郡主您不快!” 朱氏的话音刚落,赵柔的脸色便阴沉了几分。 她瞥了一眼那名被押解而来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男子听到朱氏的话,瞬间尖叫:“你的女儿让我等着,惊你的马车,想要给你个下马威,你还维护她!” 赵柔她听到男子的话时,眼中顿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她缓缓走到朱氏面前,冷声质问道:“沈夫人,这是何意?本郡主不管你们谁做了什么,可如今也伤了我车夫,还让百姓也受了牵连,这分明是对我的挑衅和侮辱!这事,怎么解决!” 朱氏听到那男子的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急忙摆手,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转身看向沈珺,眼中满是询问和不解,仿佛想要从沈珺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赵柔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瞥了一眼朱氏,又看向沈珺,声音更加冰冷:“沈夫人,你们这是何意?难道真的以为本郡主是好欺负的吗?” 沈珺始终没有开口,她静静地坐在马车内,任由赵柔的怒火在周围蔓延。 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好奇的目光在沈珺和赵柔之间来回穿梭。 此刻,奕王妃已经忍无可忍了,她面色阴愠,打算下车解决。 沈珺却再次按住了她:“您稍安勿躁。” 就见她缓缓走下马车,走到赵柔面前,目光直视着她,平静而坚定。 她微微颔首,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然后缓缓开口:“见过郡主,今日之事究竟如何,还请郡主稍安勿躁,容我问上一问。” 第17章 恶果 赵柔的眉头紧蹙,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她的声音在之中带着鄙夷与不屑,显得尤为尖锐:“沈珺,你竟敢无视我,事已至此,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问什么?” 沈珺站在众人中央,她身形笔直如松,脸上没有任何畏惧,眼神异常坚定。 缓缓收回看向赵柔的目光,转而投向了那个被绳索紧紧捆绑、跪着的男子。 男子此事很是狼狈,但眼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沈珺微微倾身,仿佛要将那男子眼中的坚定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发出,还压低了声音:“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若是想死,我也不拦着你,但是你要想好了!” 沈珺的声音没有意思温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后退,目光却始终紧锁在跪地的男子身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清晰而坚定。 “我只问你一句,”沈珺的声音突然提高,震得周围的人都为之一愣,“我是谁?” 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显然他并不知道面前这位沈家小姐的真实身份。 他试图抬起头,却发现自己被绳索紧紧束缚,只能以仰视的姿态面对沈珺。 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珺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射向那男子,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声音中充满了不屑: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过河拆桥,还有信物在你手上吗?既然如此,那就拿出来,让我们看看,这所谓的信物,究竟是何等模样。”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全场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街上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男子身上。 跪着的男子脸色苍白,额头的冷汗如雨下,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绳索的束缚让他无法动弹。 他挣扎着,身体在绳索的束缚下微微颤抖,慌乱中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人群边缘的朱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朱氏微微点头,混乱中谁也不曾注意。 就见男子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挺起胸膛,脸上挤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他大声吼道:“有何不敢!信物就在我怀中!”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沈珺的眼神更加锐利,她冷冷地看着男子,只见她微微抬手,示意身边的人上前。 一个身材魁梧的侍从随即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解开男子胸前的绳索,从他的衣襟里摸索出一块手帕般大小的东西。 侍从立即展开那块手帕,沈珺的目光瞬间聚焦其上。 手帕上绣着一朵精美的牡丹,花瓣细腻入微,仿佛能闻到那淡淡的花香。除此之外,帕子的一角还绣着一个字,字体娟秀,却透露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男子见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抬头看向沈珺,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沈娘子,你说对我爱慕至极,赠贴身帕子与我,还说只要我替你办事,便保我后半生无忧。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珺唇角微勾,不由得带着鄙夷之色,她冷冷地看着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当真确定这帕子是我赠与你的?或者说仅凭一块手帕,就能说明我与你有关系?” 她的声音冷冽如冰,让周围的气温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男子却有恃无恐,挣扎着起身:“你不仁便别怪我不义,你我相熟于一月前,那时候还想与我私奔,现如今更是引我上当,想要让我害了朱夫人,然后又让我背锅!” 沈珺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踏得坚定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在挑战着男子的谎言。 她的眸子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芒,那眼神如刀,仿佛能洞穿男子的伪装。 沈珺停在男子面前,微微俯身,与他对视,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我与你相熟,还赠你帕子,与你私奔?”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击打在男子的心上。 男子被沈珺的气势所迫,脸上得意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慌乱和不安。 他试图抬起头,却被沈珺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颤声回答:“是,是,你、就是沈家姑娘与我……” 此话一出,沈珺笑了。 指尖轻轻滑过那帕子上的“茵”字,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 她缓缓转身,将帕子递给了一旁的桑葚,后者会意地接过,小心地展开帕子,让它完整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阳光下,那帕子上的牡丹仿佛活了一般,花瓣随风轻摆,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而那“茵”字更是醒目至极。 街上的议论声瞬间沸腾起来,人们纷纷交头接耳。 朱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想要冲上前去抢夺那帕子,但沈珺已经提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就见沈珺对着赵柔行了一礼,接着开口道:“还请郡主替我做主,替沈家做主,此小人竟然想要诬陷我沈家,毁我名声,我明明是沈家嫡女沈珺,贴身的帕子也是绣的梅花,这帕子上绣的也应该是“珺”字才对。” “可这上面绣的是牡丹,那绣字更是与我毫不相关,此事母亲可以作证!” 沈珺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一阵惊呼。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那块手帕,只见手帕上的“茵”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沈珺口中的“珺”字截然不同。 朱氏瞬间慌了,不知道为何自己女儿的帕子会在这里。 赵柔的目光转向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她沉声问道:“你可知这帕子上的‘茵’字是何人所有?” 男子脸色一僵,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沈珺却不给他机会,继续说道:“这‘茵’字乃是沈府嫡次女沈茵之物,你究竟是从哪里偷来的,竟敢拿着的帕子来诬陷我,还败坏我沈家女眷名声,真是胆大包天!” 第18章 有染 沈珺厉声呵斥,三言两语就将泼向自己的污水泼了回去。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如今自己还未及笄,小小年纪便有了与人有染的名声,那她这辈子亦是毁了。 沈珺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这般诋毁污蔑,若是放任不管,那么自己的名声将永远被玷污。 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朱氏,手中紧握着一块绣帕,那是她特意准备的“证据”。 赵柔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楞住。 她没想到沈珺会如此决绝,更没想到沈珺会如此聪明——将计就计。 就见沈珺缓缓走到朱氏面前,将那块绣帕递给朱氏,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母亲,此贼人竟然私藏妹妹的帕子,定是意图不轨,还请母亲好好处置,定不能委屈了妹妹!” 沈珺的话语掷地有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震惊。 朱氏被沈珺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愣在原地,原本以为能借此机会让沈珺名誉扫地,却没想到反而被她巧妙地将矛头转向了别处。 接着,沈珺走到赵柔面前,微微低头,双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语气平和,却不卑微:“郡主,今日之事,终究与我沈家有关。如今您的车夫受伤,老者受惊,皆因我沈家而起。我沈家定会负责,还是尽快医治为好,同时,也请郡主明察秋毫,不要因今日之事,而错怪了无辜之人。” “待我沈家将此事弄清楚,也定会给郡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在场之人无不赞叹沈珺处事之果决,便是赵柔看着沈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原本,她也是对这个继母的女儿没什么好印象,之后更是听闻父亲竟然认沈珺做义女,还替她向陛下请封县主。 的确,得知此事她从心底里便不痛快,一直想见见见沈珺,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今日一事,她从未见过如此冷静、如此聪慧的女子,不禁对沈珺的敌意又少了些。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沈珺的声音在回响:“今日之事,我的母亲朱夫人定会亲自调查清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她的话语坚定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在心上。 朱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心中慌乱不已,沈珺的言辞如利刃般戳在她心口。 如今还牵扯了自己的女儿沈茵,又不能发作,当真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就见朱氏硬着头皮,强装镇定走上前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珺儿说得是,此事关乎我沈家的名誉,我自然会彻查清楚。不过,也请郡主给些时间,让我能好好处理此事。” 看着朱氏那虚伪的笑容,沈珺心中不禁冷笑,这边赵柔虽然还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微微点头,算是应允了。 马车缓缓驶离,扬起一片尘土。赵柔的马车内,她回想起今日见到的女子,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帕子,眼神复杂。 青石板路有些缓缓颠簸,赵柔的思绪却飘得很远。 婢女的话打破了车内的宁静,马车内的人微微一怔,随即轻叹一声。 “王妃也在?” 赵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眉头微皱,回想起此事自己这个继母没有出面,瞬间便明白了沈珺的意思。 似乎想到什么,眸中有些不悦:“派人去和那边说,不用为难了。” 沈家门口,马车缓缓停下,朱红色的门扉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庄重,就见奕王妃亲自送沈珺下马车。 这边,沈珺下了马车之后,微微欠身向奕王妃行礼:“多谢母亲!” 重回故地,顾氏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慨,她抬手轻轻抚摸着沈珺的发丝,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随即轻声嘱咐:“珺儿,今日之事你已处理得极好,往后还需多加小心。若是有何需要,尽管来寻我。” 沈珺点头应是,目光坚定。她转身,步入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目送着沈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内,朱氏低垂着眼眸,向奕王妃行了一个恭敬的礼,随后转身进了府中。 只不过此时的她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心中翻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穿过长廊,沿途的仆役纷纷低头行礼,却无人敢直视朱氏的眼睛。 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推开门的那一刻,仿佛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整个人无力地靠在门边,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与不甘。 原本想借此事一举打压沈珺,却没想到反而被她巧妙地化解,还差点将自己和女儿卷入其中,袖子中的手不由握紧,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这个小贱人,当真如她母亲一般,惯会耍手段!” “夫人息怒,眼下是要将这帕子的事给解决了,如今与二娘子有了牵扯,恐有心人以此作筏子!” 一旁的许嬷嬷劝着朱氏,她是朱氏的陪嫁婆子,除了王婆子之外,这许婆子就算是朱氏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了。 “我又何尝不知,明日茵姐儿便会回府,如今却闹出这样的事!” 就见婆子低着头,恭敬地替朱氏解下身上的大氅:“夫人切莫担心,不是还有伯爷的么,随便安个名头不如将那人处理了,总之千万别连累了娘子,然后再由老爷出面,如此,夫人与娘子也不过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朱氏眸子一亮,她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许嬷嬷的话如闪电一般,划破了她心中的阴霾。 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她转身走向书桌,拿起笔,开始在纸上飞快地书写着。 朱氏的脸色逐渐变得冷峻,眼神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手指在纸上轻轻敲击,良久,才将写好的纸条放入信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命人将这封信送到朱家,务必亲自交给茵姐儿!” 许嬷嬷恭敬地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藏入袖中,随即微微低头,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慈安堂 沈珺站在沈老夫人的院子外,被老夫人身边的婆子拦住。 那婆子低眉顺眼,但语气却带着带着傲慢与不屑:“大娘子,老夫人今日身体微恙,需要休息,请安的事便免了。” 沈珺微微眯起眼睛,透过婆子那低垂的眼帘,她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打扰祖母休息了。”沈珺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转身离开,身后那婆子的目光却如同黏在她身上一般,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 “娘子,老夫人不想见您做的这般明显,会不会……”桑葚有些心疼,看向沈珺的眸子里带着失落。 “无碍。” 沿着曲折的回廊缓缓前行,脚步虽稳,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沈珺明白,这不过是冰山一角,此次回来,她可从不稀罕那所谓的虚伪的亲情。 第19章 月园 沈老夫人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手中摩挲着紫檀珠串,她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听着婆子的禀告,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哦?有何不同?”沈老夫人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让婆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婆子顿了顿,回想起方才所见的一幕:“老奴感觉,大娘子今日的神色比以往要平静许多,眼中少了些往日的柔和,多了些凌厉。而且,似乎更聪明了。” 沈老夫人听了婆子的话,脸色一沉,手指在紫檀珠串上更加用力地摩挲。 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寂寥的庭院。 沈家的荣耀,在她心中如同这庭院中的古树,根深蒂固,不容侵犯。 然而,顾家所做之事,却像是一把锐利的刀,无情地割裂了这份荣耀的表象。 沈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婆子道:“去,派人盯紧了大娘子,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的声音虽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老夫人似乎又想到什么:“如今她住在哪个院子?” 婆子跪着开口说道:“原先的院子因为走水已经住不成了,如今夫人将大娘子安排在月园。” 沈老夫人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不知在想什么,她缓缓转身,眼神锐利如刀,直视着跪在地上的婆子,仿佛要看透她的心思。 “月园?”沈老夫人轻声重复,声音中透着一丝疑惑和不满,微微蹙眉,不知哪里不对。 “是的,老夫人。”婆子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夫人说,月园环境清幽,正适合大娘子修养。” 沈老夫人沉默片刻,突然转身向屋内走去,边走边道:“也好,月园便月园吧,吩咐人盯紧些!” 她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木门,直视到朱氏所在的院落。脸上带着一丝冷意,手指在门上轻轻敲击,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声响,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门外的婆子匆匆赶来,见沈老夫人站在门口,连忙低头行礼。 沈老夫人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威严:“派人去和朱氏说,***花宴一事,府中哪些娘子去,先拟一份名册送到我这。” 婆子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即应声离去。 沈老夫人转过身,走到窗边,望向外面白茫茫的雪景。 …… 朱氏坐在暖炉旁,怀里抱着暖炉,听到婆子传来的消息,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紧锁。 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老夫人平日里对府中的事务都是放任自流,今日怎地突然对***的花宴如此上心?”她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时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许嬷嬷开口:“***的花宴,去的皆是京都城中身份贵重的高门贵女,老夫人如此,是否是不想让大娘子前去?” 朱氏听到许嬷嬷的话,心头一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思绪飘飞。 “若是如此,恐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朱氏喃喃自语,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转身看向许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去,准备一份名册,把府中适龄的娘子都列上,尤其是大娘子,必须放在显眼的位置。” 许嬷嬷点头应是,转身离去。 朱氏重新坐回暖炉旁,她的手指在暖炉上轻轻敲击,眼神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深邃。 她回想起婆子的话,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寒意。沈珺的帕子怎会无端换成了自己女儿的?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单纯的巧合? 朱氏闭上双眼,此事算是个麻烦,原本只要人证物证俱在,沈珺即使是县主又如何,小小年纪心思歹毒,还与外男有染,少不得要送到庄子上几年的,一旦送去了,想回来可就难了。 心中波澜起伏。她闭上眼睛,抬手揉着额头,回想着近日所发生的一切。 沈珺平日里便是胆小懦弱,怎么可能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朱氏不相信,以沈珺现在的年纪,能够提前知晓自己布下的局,更不可能有凭借她自己将祸水东引。 回想起沈珺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与今日的“凌厉”和“聪明”似乎相去甚远。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怒意涌上心头,她猛地站起身,双手紧握成拳,似乎要将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发泄出来。脸色阴沉得可怕,双眼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屋内的丫鬟们见状,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位平日里看似温婉,实则心狠手辣的夫人。 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走到桌前,提起笔,在宣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屋中里显得格外刺耳。 写完后,朱氏将笔重重一掷,宣纸上的字迹因用力过猛而微微模糊。她看着那张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 沈珺来到月园,推门而入,看着满是杂草,一片荒芜的院子,却丝毫不慌。 婆子在一旁开口:“大娘子原先的院子走水了,住不了人,府中一时没有其他地方,加上夫人事务繁忙,老夫人又身体抱恙,还请大娘子先将就着住下。” 沈珺瞥了一眼四周杂草丛生的景象,淡淡道:“此处风景别致,便暂时住下吧。”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桑葚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平静地走进院子,心中不由得一阵火起。 她抿紧嘴唇,双拳紧握,目光扫向一旁满脸堆笑的婆子,语气中满是不忿:“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住人?这分明是欺负我们!”说着,她上前一步,挡在沈珺身前,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婆子。 婆子见桑葚动怒,脸上笑意更浓,但眼中却闪过一丝轻蔑。 假意安慰道:“哎呀,桑葚姑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府里实在腾不出其他地方了。不过你们放心,老奴这就去叫些人来帮忙收拾。”话音未落,她转身欲走。 第20章 接近 看着满地荒芜,桑葚心中愤怒很是气不过:“娘子,我们何故回来受这样的气,您落水之后身子愈发弱,早知回来是这般,当初还不如就留在顾家。” “桑葚,寄人篱下可不是长久之计。” 沈珺缓缓开口,面上带着笑,桑葚闻言点点头:“奴婢听娘子的!” 二人步入屋内,那斑驳的木门在轻轻合上,发出吱呀的叹息。 屋内的陈设简陋而陈旧,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霉味,仿佛多年未曾有人居住。 “这院子之前是谁住的啊,往昔也不曾听过,这府中还有这样一道院子。” 日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尘封的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沈珺笑而不语,缓缓进入屋中,站在屋内,环顾四周,眼神中却并无一丝嫌弃。轻轻拂去桌上的一层薄尘。 桑葚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揪在一起,想到之前的日子,双眼通红。 沈珺轻轻抚摸着桌角,似乎能透过斑驳的漆面,看见过往的繁华。她闭上眼,仿佛能听到夏日蝉鸣,感受到微风拂过脸颊的清凉。 或许府中许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这里,其实是沈珺的父亲在早年成婚的时候,单独为发妻顾氏,也就是沈珺的母亲,如今改嫁的奕王妃所建的。早些年,这里是一个避暑的胜地,院中栽满了翠绿的竹子,每当风起,竹叶沙沙作响,与清泉潺潺之声交织成一首自然的乐章。 如今,院子虽已荒芜,但那几株顽强的竹子仍旧屹立,似乎在诉说着过往的美好。 上辈子她入宫之后,也来过沈家一次,那时候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往昔之景如过眼云烟一般消散。 桑葚打算收拾屋子,沈珺笑着开口:“随便先擦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自然会有人来收拾院子的。” 沈珺的话音刚落,桑葚手中的动作便缓了下来,她抬头望向沈珺,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沈珺微笑着,轻轻拍了拍桑葚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再忙。 虽然不解,但桑葚还是点头照办,她先是从墙角拿起一块破旧的抹布,用力在尘封已久的桌面上擦拭。不一会儿,桑葚已经擦拭出一片干净的地方。 院子里有一口井,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瞧见了,她的视线落在那口井上,起身提着一只破旧的木桶,走向井边。 井沿上布满了青苔,桑葚小心翼翼地放下木桶,随着“咕咚”一声,木桶没入井中。随后,她吃力地提起一桶清澈的井水,随后,桑葚又收拾了一些杯盏先去清洗。 沈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桑葚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心头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情绪。 她看着桑葚,不由得回想起往昔。 桑葚上辈子过得并不好,自己流落青楼之后,二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最后一次知道桑葚的消息,还是去江南避暑的时候,在青楼外,她满是伤痕的尸体。桑葚的一生,又何尝不是如同飘萍一般,每每想起,沈珺都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身影上,桑葚正提着沉甸甸的井水,一步步走回屋子。阳光斜照在她瘦弱的背影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二人就这般等着,突然门被推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珺与桑葚相视一笑,似乎早已料到。只见几个仆役鱼贯而入,手中拿着清扫的工具和新鲜的被褥。 方才逃得极快的婆子此刻添着一张笑脸恭敬的朝沈珺问好:“大娘子,这院子始终不好收拾,夫人便想办法拨了几人过来打扫。” 沈珺微微颔首,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些仆役,最后定格在为首的婆子脸上。她轻启朱唇,声音温和却又不失威严:“这里的确需要好好打理。那便有劳嬷嬷了!” 婆子见沈珺态度平和,心中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答道:“大娘子客气了,都是我们应当做的。”她转身挥挥手,示意仆役们加快动作。 一时间,院子内忙碌起来,尘土飞扬中夹杂着清新的竹香和井水的凉意。 桑葚目送着那些忙碌的仆役们,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奇。她走到沈珺身旁,低声问道:“大娘子,为何那婆子先前还急匆匆地逃离,这会儿却又如此殷勤?” 沈珺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桑葚,你可知这府中的规矩?”她微微一顿,继续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如今重回这院子,自然是需要人手的,迟早需要其他院子的人过来。这些人心中明白,朱氏自然也是懂得,便顺水推舟,拨了几个人过来。” 沈珺语气平淡,视线落在院中忙碌的众人身上:“若是能在这院子里谋得一份差事,日后定能沾些好处,又怎会不殷勤呢?除此外,我如今不过十岁,又封了县主,银钱这方面始终会比以往宽裕,若是哪个婆子管了我这院子,里面的油水自然是不少的。” 总之便是一句话:朱氏派人过来,一则做样子给沈家人看,给沈珺的父亲沈远舟看,彰显她作为主母关心前面那位夫人留下的孩子,简单来说就是对外树立贤妻良母的好形象。 而自己若是骄纵跋扈,怨恨朱氏,那么沈远舟便会厌恶自己。那么接下来。就是一步一步地将自己推出沈家;二则为了试探,她不相信,在经过这么多事之后,朱氏对自己没有半分的疑惑。 如今哪个院子不想安插人进来,与其自己一一解决,不如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桑葚虽然仍感疑惑,但心中却对沈珺充满了信任。 看着那些忙碌的仆役,心中暗自思考着。 正当桑葚沉思时,一个身影匆匆而至,是沈家的管家。他恭敬地向沈珺行礼,手中捧着一本精致的账本:“大娘子,这是之前您院子之中的账目,夫人特命我送来,让您过目。” 沈珺微微一笑,接过账本,轻轻翻开。目光在账本上快速扫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她的眼神一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抬头看向管家,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这账目管家觉得对吗?。” 第21章 换血 管家听着沈珺的话,额头不由得冒出细汗:“大娘子这是何意,这账目都是认真核对过的,一般自然不会有什么差池” 沈珺微微眯起眼睛,眸光如锋利的刀刃,直刺向管家。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何意?我且问你,我院子之中的账目,仅仅就那么几件首饰?这账目上明明白白写着,你有何解释?” 管家面色一僵,眼神闪烁,额头的细汗愈发密集,仿佛每一滴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心虚。他支支吾吾,想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却发现自己在这双犀利的眼眸前无处遁形。 “老奴不明白大娘子说的是什么意思,这账目交道老奴手上便是如此” 沈珺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却不带一丝温度,沈珺走到管家面前,停下脚步,她的目光如同深渊一般深邃,令人不敢直视。 轻轻抬起手,指尖轻触账本,纸张在她手下微微颤动,仿佛承载了无尽的秘密。 “若是没有记错,我的母亲与父亲和离之时,将嫁妆留给了我。”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管家的心上。 管家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掩饰了。 心中不由得暗骂沈珺:“之前怎么不见追究,如今却又翻老黄历。” 沈珺的目光在账本上缓缓扫过,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沈珺和管家两人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沈珺的目光如刀,冷漠地瞥向管家颤抖的双膝。她缓缓踱步,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盛开的莲花,美丽而致命。 管家跪在地上,头埋得极低,双手紧握着衣角,她没想到,原先如傻子一般的沈珺,现在却这般精明。 原本将账本拿过来就是走个形式而已,不曾想,现如今却是这般局面。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还请大娘子息怒,之前的账目并不是老奴管的,老奴确实……确实不曾料到会有这般疏漏。老奴这就去查,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她的眼神像冰冷的月光,洒落在管家身上,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管家的额头紧贴着地面,汗水浸湿了衣衫。 感受到沈珺的气场与威压,可眼前的人却只有十岁,那张稚嫩的脸庞上却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与睿智。 沈珺的眼眸深邃如潭,仿佛能洞察人心,她静静地注视着跪在脚下的管家,嘴角微翘,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管家能感受到那股从沈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如寒风刺骨,直透心脾。他的背脊不由得弯得更低,仿佛要融入地面,双手紧握,指节发白,显示出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沈珺的眼眸微微一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管家,你可知错?” 那话语如重锤击打在管家的心上,他颤抖着声音,艰难地开口:“老奴知错,请大娘子容老奴下去好好查查。” 沈珺微微一笑,就听沈珺的声音传来:“想来管家年纪大了些,我院子之中的账目或许对你来说是负担,如今我已是陛下亲封的县主,特赐封地与商铺,若再继续这般……” 话音未落,管家已经浑身一颤,仿佛被雷电击中。他抬起头,那张苍老的脸庞上满是惊恐与哀求,双眸中闪烁着求生的光芒。 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跪得太久,双腿一软,又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大娘子,老奴知错了,真的知错了!”管家声泪俱下,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他双手合十,连连作揖,额头几乎要磕到地面,那模样,像是要将自己的所有尊严都放在地上,以求得沈珺的一丝怜悯。 沈珺转身离开,她的声音传来:“我会亲自禀明母亲,从今日起,我的账目便不用你来管了! 管家听到沈珺的话,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 他颤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双眼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脸色苍白如纸,额头的汗水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污浊的痕迹。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法动弹。他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望着沈珺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绝望。 屋内,原本忙碌的打扫声在沈珺离开之后变得异常小心。婆子们低垂着头,手上的动作更加迅速而谨慎,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引起注意。 领头的婆子眉头紧锁,她瞥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管家,心中暗自思忖。 平日里,管家府中可是八面玲珑的,但今日这般的下场,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想起沈珺那深邃而冷漠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犯了错,会不会也落得如此下场。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不安。 桑葚紧跟在她身后,手中捧着沈珺的披风。小心翼翼地替沈珺解开披风上的系带,轻轻抖开那层厚重的锦缎。随着披风的滑落,沈珺的身形显得愈发纤瘦,她身着一袭淡绿色的衣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一朵盛开的绿莲。 沈珺坐到了软垫上,端起桌上的热茶轻啜一口。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桑葚身上,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透出一丝赞赏。 桑葚会意,立刻上前替沈珺斟满茶盏,她的动作细致入微 沈珺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她轻轻放下茶盏,目光柔和地看向桑葚。 沈珺笑着说:“桑葚,若让你来管账,你可愿意?” 桑葚先是一愣,随即脸颊微红,她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大娘子,我……我从未管过账,只怕做不好。”她的声音细如蚊蝇,但沈珺却听得真切。 第22章 婚约 月园在沈家院子之中的最里面,可以说算得上是极为偏僻的了,沈珺与桑葚出府回来后,一路很是荒芜。 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自己身边的人手不够,如今只有桑葚一人值得信任,所以她必须要培养自己的人。 桑葚是自小就陪着自己的,她脑子灵活,也识字,所以才会想让她学着管账。 除此之外,沈珺还想到两人,便是上辈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白羽和白芷姐弟。 “大娘子,您之前让打听的事已经有眉目了。”主仆二人边走边说着话。 “今日元姑那边传来消息,江南那边的确新来了一批瘦马,其中的确是有一对姐弟。” 桑葚顿了顿:“只是这些日子府中盯得紧,恐怕将人弄进府里并不容易。” 自从桑葚管了沈珺院子之中的账目之后,府中各房便盯得愈发紧了。 沈家共四房,沈珺父亲这一房排第二。 “我们自然是不能亲自出面的,这院中添人的事,自然是要让别人来做。” 沈珺眸子微凛,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件事,凝眸沉思,好似被拉进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定王赵铮很早就替自己换了身份,自己以已故沈老将军之女的身份入宫,成了他兄长的妃子。 因北方战事告捷,昭帝赵燕特赦天下,那时候,京都城门大开,送信的士兵骑马一路疾驰,那是北伐多年以来,昭国终于大胜! 昭帝心中大喜,不由得放松,北伐一战,边疆可再次稳固,百姓也终于可以免受战乱之苦。 沈珺还记得,自己被传召入殿的时候,昭帝正发怒! 当时昭帝身边的徐公公谄媚奉承,却不曾想惹怒天颜:“如今大战告捷,陛下可以安心了。荣安将军回京之后,与方家的婚事更是锦上添花!” 徐安口中的方家,正是当时的首辅方氏。 昭帝那时也不过二十又八的年纪,登基的第三年,那个时候朝廷,内有太后垂帘听政,外有世家把持朝政,秦家可以说是昭帝的心腹了。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昭帝阴沉不定的脸色,他手指轻敲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与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呼啸交织成一种莫名的压抑。 徐公公弓着身子,目光小心翼翼地在皇帝与空荡的殿堂间游移,大气不敢出。 自己那时候已经跟在昭帝身边四年,入宫的这几年,更是能与皇后势均力敌的存在。 “爱妃,你可知为何秦家北伐多年,却总似隔靴搔痒,未曾真正踏破敌国都城?”昭帝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仿佛能穿透人心。 沈珺闻言,心头一震,却努力保持镇定,躬身答道:“臣妾愚昧,不敢妄自揣测。” 她仍旧记得,那时候昭帝目光如炬,缓缓站起身,踱步至窗前,背对着沈珺,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缓缓道:“先帝在世时,曾私下对朕言及,北方边境之下,藏有前朝遗落的宝藏,足以富国强兵。秦家世代忠良,却也因此被这份秘密束缚,他们暗中探寻,欲待时机成熟,一举夺得宝藏,以解国库空虚之困。” 沈珺闻言,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尽力维持着那抹淡然的微笑,目光微垂,落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指尖不自觉地轻颤。 她未曾料到,秦家与昭帝之间竟藏着如此深的渊源,若当真如此,自己与秦淮之前还有婚约,若此次回京……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冷水,让她从头凉到了脚。 殿内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地砖上,显得格外孤寂。 沈珺抬头,恰好捕捉到昭帝转过身来的一瞬,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着复杂的情绪在翻涌,是信任,还是试探? 她不敢深究,只能以更加谦卑的姿态回应:“陛下所言,臣妾实难置喙。秦家忠勇,定能为国分忧,至于那宝藏之事,或许只是先帝激励后人的愿景罢了。” 沈珺的话音落下,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烛火的噼啪声与昭帝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她低垂的眼帘下,目光闪烁,似在思量,又似在掩饰内心的不安。昭帝缓步走回龙椅,坐下时,那沉重的龙袍衣摆轻轻拂过地面,带起一阵细微的尘埃。 他凝视着沈珺,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赏,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意中藏着几分深意。“爱妃言之有理,秦家之事,自有朕来筹谋。你只需在这后宫之中,安心辅佐皇后,处理好宫闱琐事,便是最大的助力了。” 沈珺缓缓退出大殿,夜色如墨,宫灯昏黄的光晕在她周身洒下斑驳光影,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穿过曲折的回廊,她的心绪纷乱如麻。突然,一名身着夜行衣的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低声道:“娘娘,定王殿下有密信。” 沈珺心中一凛,迅速接过密信,借着微弱的灯火展开。信中字迹苍劲有力,字字如针,刺痛了她的心——“昭帝已开始布局,意在削弱世家,特别是方家。你母族虽非显赫世家,但亦需谨慎行事,以防波及。” 思绪被拉回,这一次,离秦家北伐还早,而昭帝赵燕如今不过是个皇子。 自己与秦淮的婚约却一直还在,上辈子这个时候自己已经被卖了,所以沈家与秦家商量,将婚约换成了沈茵。 只是不知为何,最后与沈茵成婚的并不是秦淮,而是他的弟弟秦墨。 上辈子沈珺被定王赵铮迷了心窍,一心都扑在他身上,由着他利用自己在宫中为他篡位谋划,甘愿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刃。 沈珺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赵铮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他轻声细语,在她耳边编织着权力的梦网:“珺儿,待本王登基,必许你凤冠霞帔,共享这天下繁华。”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未曾察觉那话语背后的算计与利用。 “赵铮,你想要的,我偏不让你如愿。”她低语,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随即,她转身,对着远处轻声道,“花开花落自有时,这宫中的风云,也该动一番了。” 第23章 女学 过了几日,好似一切都极为平静,沈珺的院子里面送来了一些人,白羽和白芷姐弟也被安排进了府。 元姑也因为之前的事被东家委以重任,如今在云阁可是***的存在。 世人皆知她出手救了奕王妃之女,与奕王府、顾家皆有关系。 换句话说,沈珺是云姑在高门的人脉,而云姑又何尝不是沈珺在商场的人脉呢。 此次白羽与白芷入府,是混在新买的婢女之中进来的。 沈珺端坐于书房,窗外阳光斑驳,洒在侧脸上,为这静谧的午后添了几分暖意。桑葚轻步上前,手中捧着新沏的龙井,茶香袅袅,与书房内的松香、墨香交织成一幅淡雅的画面。她轻声询问:“今日一早,大夫人已经将院子里的人送过来了,是否需要对白家姐弟格外照顾些呢?”。 沈珺闻言,目光微敛,望向窗外随风轻摆的竹叶,缓缓道:“桑葚,我这院子从不缺人,缺的是真正能担事、有才华之人。白羽白芷姐弟,虽有过人之处,但能否在我沈府立足,还需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你且暗中观察,不用对二人格外照顾。” 桑葚轻手轻脚地移步至沈珺身侧,从精致的雕花木盒中取出一柄骨雕象牙梳,梳齿滑过沈珺如瀑的青丝,发出细微而悦耳的声响。 庭院深深,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一地斑驳光影。沈珺身着淡雅的青衫,立于院中,微风拂过,衣袂轻扬,显得格外清冷而高洁。 她的父亲,沈远舟,身着华服,步伐略显沉重地步入庭院,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与无奈。 “珺儿,”沈远舟终于开口,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歉意,“你离家多日,为父甚是担忧。幸好如今你平安回府,为父思量再三,决定让你与茵儿一同入女学,学习礼仪诗书,也是为你将来打算。” 沈珺闻言,眼眸微动,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既有释然也有坚定。“多谢父亲成全,女儿定不负所望,勤学不辍,为沈家争光。”她的话语清晰而有力。 沈珺心中冷笑,目光轻转,落在父亲沈远舟那试图掩盖疲惫却仍显威严的脸上。她微垂眼睑,遮掩住眼中复杂情绪,指尖轻轻摩挲着袖边细腻的绣纹,仿佛那每一针每一线都织进了她前世的不甘。 不由低眸,唇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冷笑:“她最不屑的便是这父爱,上辈子不稀罕,这辈子自然也不稀罕。” 虽然嘴上是满口的疼爱与关心,可眼中的淡漠与疏离,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沈珺又怎会看不出。 原本沈珺作为沈家嫡女,必然是最先入女学才对,可奈何沈家一直对外宣称她身体抱恙,加上那时候的自己蠢笨至极,又哪里会计较这些。 母亲改嫁之前自己这个父亲便偏疼平妻朱氏所生的沈茵,顾氏改嫁之后更是对自己这个嫡女不管不问。 朱氏亲自将沈珺带到了女学。 沈家女学不但有本族子弟,更有外家的子弟在此就读。 只因沈家祖上,沈珺曾祖父那一辈可以说是文学大儒,大房伯父更是继承了沈家曾祖父的才能,年纪轻轻就是推举首选。 只是奈何大房是妾室所生,所以在沈家便不那么显眼。 女学是单独设在一所宅院,进门便可见那假山水榭,流水潺潺,假山好似屏风一般,隔绝了庭院内外。 传过假山一路向北,就见那庭院之中开了一处垂花小门,继续往里面,便是女学所在。 而假山往西,是沈家族学之所,那里是族中子弟在进入京都书院之前学习之所。 族学授课的先生,正是沈家大爷。 沈珺今日带的是白芷,跟着朱氏进来,一路上所见皆是她上辈子从未涉及的。 “珺姐儿往后就劳烦先生费心了,往昔身体抱恙一直在府中养病,如今岁数也到了不能再耽搁了,身体也修养的不错,还请先生多费心提点。” 女学的这些个先生,都是授课许多年头的,并不是朱氏的人,大多都是瞧着沈家的名气来的,或者说,在一定程度上算是沈老夫人请来的。 朱氏如今算是沈家的当家主母,明眼人也不会怠慢了她。 近日沈家的事在京都城中也算是传的沸沸扬扬,不过众人皆是缄口不言。 至于其中细节如何,众人也是不好评判。不过如今沈家主母亲自送沈珺入女学,说朱氏虐待嫡女的名声倒是不攻自破,变成了府中下人奴大欺主,看着主母事务繁忙便阳奉阴违。朱氏落了个治下不严的过错。 一番客套与虚情假意的寒暄后,终是露出了几分不耐之色,她轻抚过袖口的精致刺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随即温婉地转向沈珺,眼中却无半点温度:“珺姐儿,你既已入学,便要好生学,”言罢,她故作亲切地拍了拍沈珺的手背,那力度轻得仿佛只是掠过一片羽毛,随即转身,裙摆轻摆间,已踏出数步。 沈珺目送朱氏离去的背影,只觉恶心至极,很快收敛起所有情绪,随着宋先生步入那古朴典雅的学堂。 学堂内,一排排书案整齐排列,窗棂半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书卷气。宋先生站于堂前,声音温和而有力:“诸位学子,今日我为大家介绍一位新同窗,沈珺,望大家日后相互勉励。” 言罢,沈珺才缓缓步入,目光逐一掠过众学子, 沈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目光轻轻掠过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脸庞,最终定格在不远处一袭淡绿衣裳的沈茵身上。 就见她缓缓走向沈珺,声音柔和:“姐姐,许久未见,身子可大好了?日后咱们可以一同习文论道了。” 这番话,没有预想中的刁难与挑衅,让沈珺有些惊讶,按照沈茵骄纵跋扈的性子,不应该当场掀桌才对么,看来沈茵回朱家的这一个月,倒是长进了不少。 沈珺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意,轻轻执起沈茵的手,语气温柔而真挚:“妹妹挂心了,近日来确是好了许多,得父亲母亲准许入女学,实乃幸事。”说着,她微微侧身,让出一旁的位置,示意沈茵同行至书案旁。 周围的学子们见此情景,纷纷投来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在旁人看来倒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第24章 蛇蝎 沈茵不过比自己小几个月,她的母亲朱氏是与顾氏一同进府的,顾氏与沈远舟和离之后,没过多久,沈家就以府中不可没有主事的主母为由,将朱氏由平妻变为正妻。 十岁的沈茵眉眼之间始终还是带着一团稚气,不过她的容貌却也是极好的。或许是沈家一脉的缘故。 就见沈茵微微扬起下颌,带着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姐姐这一病倒是清醒了不少,不似往日那般浑浑噩噩。” 其实外面的人或多或少也可以知晓,像这样的情况,身为继母所出的沈茵又怎会甘心沈珺一直压在自己头上,占着嫡长女的位置。 历朝历代,皆是以嫡为贵,以长为尊,如今沈珺两样都占着,众人都不由屏住呼吸,担心这位沈二娘子一个不高兴便大闹起来,然后殃及池鱼。 “今日觉得屋中有些闷热,靠窗的位置极好。”沈茵没由来的一句,就见原先坐在那里的女学生已经起身往后让开了。 众目睽睽之下,沈茵离开了原先的位置,坐到了离沈珺较远的窗边。 沈珺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目光温和地掠过沈茵略显紧张的脸庞,仿佛能洞察她内心所有的波澜。 她轻轻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动作优雅而不失从容,仿佛周遭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这女学的课业并不繁琐,因为女学之中各家娘子也不过十岁左右,顾平日里教的都是些女戒女则,还有礼仪焚香罢了。 宋先生今日的授课便是焚香,就见她视线落在沈珺与沈茵身上,见二人似乎并无异常,这才继续授课。 待授课完之后,布置了些功课便也就走了。 宋先生一走,学堂之中还活跃不少,沈珺因为第一日来这,与众人并不熟络,只是自己坐着,翻看桌上的书本,等着先生。 而那边的沈茵同样不说话,只是拿出先生留的课业,自己做了起来。 沈珺原本便做好了沈茵今日会为难自己的准备,不曾想这人却没有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轻启朱唇,微微叹了口气,将思绪从沈茵的微妙举动中抽离,转而专注于手中的功课。她低头,墨发如瀑,几缕碎发偶尔滑落,轻轻拂过她白皙的脸颊,平添了几分温婉。 最后一堂课结束,便是午休时间,沈珺起身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沈珺正欲起身,冷不防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惊呼与慌乱,一个瘦小的身影猛地撞入她的怀中。她踉跄几步,手中的书册散落一地,未及反应,只觉一股凉意自肩颈处迅速蔓延开来,低头一看,一袭素雅的衣裳上已斑驳点点,墨色如夜,迅速侵蚀着衣物的洁白。 那墨汁仿佛有生命般,在她身上绘出一幅幅不规则的图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与墨味,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无措。 沈珺的脸色微变,但旋即恢复镇定,目光掠过那肇事者——一个约莫八九岁模样的女童,正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地望着自己,手中紧握的墨盅滚落一旁,乌黑一片。 周围的女学生纷纷投来讶异的目光,议论声四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白芷匆匆步入,手中帕子沾了清水,轻柔却迅速地擦拭着沈珺衣襟上的墨渍,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愤怒。 她边擦边厉声质问那女童:“你是哪家的丫头,怎可如此鲁莽?看把我家娘子衣裳都弄脏了!” 女童吓得浑身一颤,眼中泪光闪烁,小手紧紧绞着衣角,嗫嚅着:“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我不小心绊倒了…”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周围的嘈杂声淹没。 白芷的怒容未减,但动作却更加细致起来,她轻叹一声,语气稍缓:“即便是无心之失,也该小心些才是!”言罢,她抬头环视四周,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每一个围观者的心思,让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小了许多。 就在众人以为沈珺会发怒的时候,却见她摇头笑了笑:“无碍,换一身衣裳便可。” 一旁的白芷闻言也不多说,点头应是。沈珺轻轻弯腰,拾起散落一地的书册,动作间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白芷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接过书册。 随后,她转身对那女童轻声说道:“罢了,我家娘子不追究了。只是下次要小心些。”说完,白芷轻拉沈珺的衣袖,两人缓缓走出学堂,留下一室愕然。 沈茵的目光随着沈珺与白芷离去的背影逐渐拉长,直至消失在学堂的门槛之外,她的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藏着复杂的情绪,似嘲讽又似嫉妒。转身之际,正对上一位身着华丽衣裳的女子,那女子手持一柄绘有桃花的团扇,半遮面庞,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玩味。 “你大姐姐挺能忍啊,这样都不生气?”女子轻声细语,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仿佛故意要激起沈茵心中的波澜。 沈茵闻言,眸光一闪,迅速收敛了情绪,转而换上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轻声回应:“姐姐向来温婉贤淑,自然不会与小孩子计较。”说着,她微微侧头,眸光微闪。 白芷看着沈珺的衣裳,一时有些泄气:“今日只准备了一套衣裳,现如今那里还有换洗的,主子,这……” 她眉头紧锁,目光在沈珺那被墨渍斑驳的衣裳上徘徊,轻咬下唇,忽而眼前一亮,注意到了窗外正盛放的紫藤花。她快步走向窗边,手指轻轻摩挲过花瓣,心中有了计较。 转身对沈珺笑道:“主子稍等,奴婢或许能解这燃眉之急。”言罢,她匆匆出了门,不一会儿便抱回许多花枝,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白芷手法娴熟地摘下花朵,细心地挑去花蕊与杂质,只留下最纯净的花瓣。随后,她取来一只瓷碗,轻轻将花瓣捣碎,汁液渐渐渗出,带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 又小心翼翼地将这自制的花汁涂抹在沈珺衣襟的墨渍上,轻柔地揉搓着,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细腻的艺术创作。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顽固的墨渍竟奇迹般地淡化了许多,与紫藤的淡紫交织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沈珺望着镜中自己衣襟上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第25章 这厮 沈珺只是去厢房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因为今日第一日入女学,午休时间又是很短,总不能后面的课不上回去换衣裳,到时候,又会传出沈家嫡长女如何如何的传闻了! 但轻抚过衣摆上沾染的墨渍,眉宇间掠过一抹无奈,随即对身旁侍立的白芷轻声吩咐:“白芷,你速速回府,取我那套淡雅的竹青襦裙来,记得带上备用的绣鞋,务必在女戒课前赶回。这学堂之中,规矩甚严,我若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先生面前,怕是又要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言罢,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令牌递予白芷。 教授女戒的陆先生最是古板,若是自己第一日就触怒了她,那么往后估计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了。 白芷接过令牌,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欲行,又被沈珺的拉住:“路上小心。” 言毕,她轻轻放手,目送白芷匆匆穿过回廊,消失在午后的阳光中,留下一道急切的背影。沈珺则独自留在学堂一隅,轻抚着桌上散落的书籍,心中暗自思量。 宋先生教的是焚香,而王先生则是教授琴课,最后才是陆先生的女戒。 日光洒满庭院,轻纱似的光影在青石板上跳跃,给静谧的院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那一边宋先生与几位弟子正围坐于香炉旁,轻烟袅袅升起,带着淡雅的沉香,与远处隐约传来的琴音交织成一幅和谐的画卷。就见白芷匆匆穿过这香气氤氲的小径,手中紧握着为沈珺取来的衣裳,步伐中带着几分急切。 她穿过月洞门,只见王先生已端坐于琴前,一袭白衫,宛如月下仙人,指尖轻触琴弦,未闻其声,已感其韵。 四周的学生或立或坐,皆屏息凝神,生怕错过这即将流淌出的每一个音符。 白芷轻轻放缓脚步,将怀中的衣裳被她抱得更紧了些,她微微侧头,目光穿过半开的门扉,落在沈珺身上。 就见沈珺静坐其间,一袭素衣,发髻轻挽,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宁静与期待,与周遭的琴音、焚香、光影融为一体,宛如画中走出的人物。 门内,玉先生轻抬右手,指尖轻悬于弦上,仿佛正酝酿着天地间最纯净的情感,即将倾泻而出;门外,白芷静立,心随着这未发的旋律轻轻颤动,整个庭院都沉浸在一种静谧而期待的氛围中。因为琴课快开始了,沈珺出不来,白芷也进不去,所以只能候着。 沈珺耳边,那琴音初起,宛若山涧溪流,清澈而悠扬,又似晨露微光,轻柔地拂过心田。激起层层涟漪。 随着曲调的深入,琴音渐渐转为壮阔,如同云海翻腾,万壑松风,又似万马奔腾,气势磅礴,让人心胸豁然开朗。沈珺闭目聆听,仿佛置身于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之中,与天地万物共鸣。 玉先生的指法变幻莫测,时而轻柔细腻,如情人间的呢喃;时而激昂高亢,似壮士的悲歌,无愧于“第一琴手”的美誉。 沈珺的思绪随着琴音飘远,脑海中浮现出那段尘封的记忆。 为了免于鞭笞责罚,早日有献艺的资格,她何尝不是苦练琴技。 那些日子,为了少受一次鞭笞,她夜以继日,指尖磨出了血泡,又结成厚茧。如今,这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沈珺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难言。 出神之际,耳边传来一道女声:“听闻沈大娘子的生母是京都第一贵女,琴棋书画皆是精通,不知大娘子在琴道上造诣如何?” 沈珺的思绪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女声猛然拉回,她睁开眼,只见一位身着华丽锦缎、发饰繁复的女子站在不远处,正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望向自己,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的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傲慢。周围的学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来人正是魏氏嫡女,如今不过十二岁。 沈珺心中微动,却面不改色,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与那女子对视,轻声答道:“琴道浩瀚,我所学尚浅,不敢言造诣。然家母昔日确有教诲,我亦曾日夜苦练,以求不负所望。” 言罢,她缓步走向一旁的古琴,指尖轻触琴弦,闭目沉思片刻,随即十指翻飞,一曲《流水殇》悠然响起。琴音清越,如山间清泉,又似深谷幽兰,既有高山之巍峨,又含流水之柔情,瞬间将众人带入了一个超脱尘世的意境之中,连那挑衅的女子也不由得面露惊色,陷入了这美妙的旋律之中。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庭院内静得只能听见树叶摩挲的细语。 魏氏嫡女面色微变,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她未曾料到,沈珺的琴技竟能如此,她她轻轻抬手,指尖轻抚过耳畔垂落的发丝,试图以这不经意的动作掩饰内心。 周围的学生更是面露钦佩,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有的甚至轻声议论,赞叹声此起彼伏。 琴室内,一曲终了,余音尚未完全消散,一阵清脆而有力的掌声突兀地响起,划破了这份静谧。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门口,只见一位身着华丽宫装,气质高雅的女子缓步踏入,她的每一步都似乎踏着轻风,带着不容忽视的尊贵与威严——正是宁安公主殿下。 沈珺的视线在宁安公主踏入门槛的瞬间凝固,紧接着,一抹不可置信的惊讶掠过她的眼眸。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直至她身后缓缓显露的两道身影——宁王赵燕,身着锦袍,面如冠玉,眉宇间透露出淡淡的威严与温润,上辈子的昭帝,算得上是自己的丈夫。 而另一侧,谢辞景,一袭墨色长袍,身姿挺拔,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 沈珺的目光在触及谢辞景的那一刻,脸色骤变,眉宇间不自觉地拧紧,嘴角紧抿成一线。 她暗暗咬牙,心中暗骂:“这厮怎的如此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能遇见!” 谢辞景似乎对她这微妙的情绪变化了如指掌,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更甚,眼眸中闪烁着玩味与探究。 他缓缓向前几步,四处看着,故作巡视,步伐中带着不容忽视的从容与自信,每一步都像是刻意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让沈珺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心中警铃大作,却又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与礼仪。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周围的喧嚣在这一刻都似乎远去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第26章 喝茶 沈珺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众目睽睽之下,这人怎么……好像自己与他很熟一般。她不得不往后退了退,原本她就瘦小,如今更是被他整个身影挡住。 沈珺的心跳如鼓,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绯红,正欲想办法摆脱这窘境,却听得不远处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还带着些不悦:“谢五,这就是你说的女学?” 谢辞景闻言,继续朝前头走了几步,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侧身让开了,他微微欠身,对宁安公主行了一礼,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回禀公主殿下,正是。”言罢,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沈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不知为何谢辞景要带公主过来,还有赵燕,算着这个时候,还是宁王的赵燕的确尚未参与夺嫡,不过是整日与世家子弟混在一处的闲散王爷罢了。 她心中疑惑更甚,目光不自觉地在赵燕宁安公主的之间流转。公主身着华丽宫装,步履轻盈,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高贵,而紧随其后的赵燕,一袭锦袍随意,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眼中却闪烁着对周遭一切的好奇与玩味。 似乎注意到了沈珺的局促,赵燕轻轻一笑,那双桃花眼眯成了月牙状,带着几分戏谑地朝沈珺点了点头。 沈珺见状不由心头一紧,连忙低下头去,而另一边谢辞景轻轻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领着公主与赵燕向正堂走去。 公主端坐于主位之上,姿态端庄而高贵,那双清澈的眼眸轻轻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人见状,纷纷低头行礼,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沈珺更是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藏在袖中,心中五味杂陈。 余光瞥向公主,只见她轻启朱唇,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诸位免礼,今日聚于此,不过是为了选择伴读人选。”言罢, 就听谢辞景立于公主身侧,轻轻抬手,示意四周,声音清润如泉,缓缓流淌在静谧的空气中:“京都各贵女皆汇聚于此女学,才情品貌皆为一时之选。公主殿下想先亲自过目,挑选出那最为心意相通、才德兼备的伴读人选。”言毕,他便不再开口。 沈珺的目光在周遭缓缓游移,那些身着精致衣裙的贵女们,或低眉颔首,或轻捋发丝,面上虽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当目光最终落在沈茵身上时,见她正端坐于不远处,身姿挺拔,面容恬静,手中轻轻把玩着一方帕子,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惊讶或慌乱,反而带着几分了然于胸的淡然,仿佛早已知晓今日的变故。 果然,她应该是事先便知晓的,沈珺并不知上辈子是否也有这么一出。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微微抬眸。 不料,这一抬眼,恰好与赵燕那玩世不恭却又带着几分深邃的眼神交汇。赵燕的桃花眼仿佛能洞察人心,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笑里藏着几分玩味,沈珺心中一颤,眸子不由得一凛,连忙低下头去,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生怕再多看一眼,便会泄露了更多的心绪。 殊不知自己的神态却都落入谢辞景眼中,方才还带着笑意的唇此刻却突然向下怂着,他轻咳一声:“不知公主殿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谢辞景的话语落下,大殿内气氛一时凝滞,众人皆屏息以待,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高高在上的宁安公主。公主轻抬手,指尖轻点下巴,目光在众贵女间流转。 最终似乎不经意地落在了沈珺身上,那一瞬,沈珺只觉周身空气都变得沉重,心脏狂跳不已,几乎要跃出胸膛。 公主的眼神温和而深邃,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达人心。沈珺紧咬下唇,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却难掩眼中的慌乱与不安。 就在这时,公主微微一笑,那笑容中似乎藏着某种深意,她轻轻开口,声音如春风拂面:“本宫听闻,沈家大娘子琴技高超,方才也已经听过,或可一试。” 此言一出,堂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那些原本自恃才情出众的贵女们,如魏氏嫡女魏敏茹与沈家二娘子沈茵,脸上均闪过一抹愕然与不甘。 魏敏茹手中的团扇不自觉地紧了紧,指尖微微泛白,她抬头望向永宁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而沈茵则是轻轻抿唇,目光在沈珺与自己之间快速掠过,心中暗自思量。 沈珺自己也是一惊,如今这般,倒是让她觉得是不是进度过于快了些? 她强作镇定地抬起头,目光清澈,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步伐虽轻却异常坚定,向着公主行了一礼,声音清脆而不失谦逊:“臣女沈珺才疏学浅,恐令公主失望。” 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皆不曾想过,沈珺竟然敢当场驳宁安公主的面子。 原以为公主会当场发怒,却不曾想,她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挑选伴读那日,你记得入宫,华安县主!” 此话一出,众人眼中皆是惊愕,对啊,沈珺是陛下亲封的华安县主。 就见宁安公主起身要离去,到门口却又挺住脚步,随即看向另一边“魏氏,沈二娘子,还有徐氏,你们也来!” “其余众人,等宫中旨意罢!” 宁安公主的话语落地,大殿内的紧张气氛瞬间缓和了几分,沈珺心头一松。 被点到名的几人皆是心头一震,魏敏茹率先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不甘与惊讶,迅速整理好情绪,盈盈一福,尽显大家风范。 沈茵则是微微一怔后,迅速恢复常态,以一贯的温婉笑容回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沈珺的微妙变化,也有对未来不确定的忧虑。 而徐氏之女则是满脸惊喜,急忙上前几步行礼。 沈珺抬眸,见宁安公主要走,便屈膝行礼,当她来到沈珺身侧,却用仅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骰子玩的不错!改日记得请我喝茶!” 闻言不由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向宁安公主,耳边回响着那轻柔却意味深长的话语——“骰子玩的不错!改日记得请我喝茶”。 愕然之感自脊背升起,直窜心头。她努力维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脸上虽未显露分毫,内心却已翻江倒海。 宁安公主的身影缓缓从她身旁掠过,留下一缕淡淡的龙涎香,沈珺的指尖轻轻颤抖,几乎要握不住那繁复的裙摆。 “原来是她!” 第27章 宁安 待几人离去后,众人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事情之中回过神来,原本最后还剩下一堂课,或许是因为宁安公主的到来,所以先生今日便先下课了。 白芷一直守在外面,见到这边结束,便赶紧进来:“主子,这衣裳还换么?” 主仆二人静立堂中,沈珺的衣袂轻垂,衣襟上那片突兀的墨渍如同冬日里的一片孤雪,显得格外刺眼。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她身上,却似乎照不进那抹墨色的阴郁。 沈茵与魏敏茹结伴而过,轻纱曼舞间,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沈珺的衣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那笑声轻而细,却如同寒风中的冰刃,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固。沈珺的眼神微微一暗,随即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仿佛那抹冷笑与她无关,只余下桑葚在一旁,满是担忧地望向自家主子。 “主子,那我们现在是回府还是?”白芷的视线落在沈珺身上,眸中带了些不知名的神色。 “先回去吧,这衣裳也不用换了。”原本就是担心被责罚,这才让白芷回去取了衣裳,现如今课也不用上了,那也省得麻烦了。 白芷低声开口:“今日那丫鬟是徐二娘子的婢女,不过却是这几日才跟着徐二娘子的。” “那墨汁研的极浓,您这衣裳又是浅色的,若是想要洗干净怕是有些难了。只是可惜这衣裳您今日第一次穿。” 沈珺笑了笑:“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我也不喜欢这个颜色,终究还是淡了些,也不用费心洗了,回去换下来拿去扔了便可。” 马车也已经备好,沈珺在白芷的搀扶下缓缓走上马车。 她与沈茵不算亲近,所以并没有一起回府。 学堂这边并不在京都,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片林子,也算是安静。 “原先这徐二娘子身边跟着的是她的贴身婢女,也不知何故,前几日二娘子回来后,几位娘子一同去喝了茶,后面这徐娘子身边的丫鬟就换了这个。” 白芷一向心中口快,总感觉今日的事有些不对劲,转向身侧的沈珺,轻声细语道:“奴婢心中暗自思量,那丫鬟今日之举,似有几分刻意雕琢之痕,不似往日自然。然观主子您与徐二娘子之间并无丝毫嫌隙,此情此景,倒显得颇为蹊跷,教人难以捉摸。” 沈珺闻言,心中亦是暗自点头,白芷未言之事,她亦有所感。 今日,这丫鬟神色异常慌乱,手中的墨盅不慎倾覆,墨汁飞溅,未几,一阵轻盈而又不失威严的步伐声打破了周遭的宁静,宁安公主携着赵燕与谢辞景翩然而至虽不显山露水,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皇室气度。 赵燕与宁安公主,皆是皇后膝下明珠,血脉相连,情深意重。 而宁安公主,作为皇后嫡出的长女,自幼便承载着家族的厚望与宫廷的瞩目,其身份尊贵,举止间尽显大家风范。 忆及前世身处后宫的日子,宁安公主之名,时常在耳畔回响。如今,那个时候虽已身为赵燕之侧妃,也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好奇。 那时,自己初踏入宫闱,宁安公主也已经在外设府,世人皆说宁安公主性子洒脱,风华绝代中更添了几分自主与不羁,不曾想却她择了方家幼子。沈珺其实也知道,一桩看似门当户对的联姻,实则内里暗流涌动。 二人之间,犹如春日里并蒂而开的双花,表面绚烂,实则根脉难融,二人也终究是貌合神离。 成婚没几年,好似宁安就病逝了,后面没多久,驸马也生死。那个时候自己还在感叹,世事无常。 上辈子赵燕提及此事时,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愁,轻叹道:“真真是可惜了那位嫡姐,本应是世间最耀眼的女子。”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内回响,带着几分对命运无常的感慨。沈珺也没想到会从这年轻的帝王脸上,看见这般神态。 细数过往,自己与宁安公主也不过只见过三次。 第一次,初入宫闱,册封大典之上,她轻启朱唇,一语似微风拂过心田:“你这般容颜,倒似故人重逢,教人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熟稔。”那时的沈珺初入宫中,面对深宫的巍峨与未知,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胆怯与慌乱,宁安的容颜,在那匆匆一瞥中,如同水中月影,模糊而遥远。 第二次,时光荏苒,转眼间至分娩之际,她饱受十月怀胎之苦,身子羸弱不堪,更是难产。在这生死攸关之时,不曾想宁安却送来了千年灵芝,隔着珠帘,沈珺看的并不真切。然而,当她强撑病体,踏足公主府邸,欲亲自致谢时,却只换得一句“云游四海,踪迹难寻”,留下一室空寂与心中无尽的怅然。 最后一次,宁安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棺木之中,与世长辞,而自己,却只能隔着那厚重的木壁,心中五味杂陈。遥想往昔。每一次的相遇与错过,都如同梦境般缥缈,却又深刻心底,成为此生无法抹去的印记。 那是自己感慨,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着那缓缓合上的棺盖,也都化作沉默,世人皆到这位宁安公主是怎样的女子,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想要什么。 如今回想,上辈子,自己与宁安好似都是在一处,可自己上辈子却从未好好见过宁安,至今脑子里都没有她的容貌。 某一日,沈珺轻踏尘嚣,出府寻觅片刻的闲逸。 书肆里,说书人绘声绘色,随后觉得索然无趣,见时辰尚早,便换了一身打扮入赌坊瞧瞧,偶遇一小友,其风姿绰约,言谈举止间流露出一股不凡之气,殊不知,那竟是宁安! 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她脸色有些难看。 见沈珺出神,便唤了几句,随即开口询问:“主子您与宁安公主是旧识么?” 沈珺怔怔地,心中波澜四起,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算是……也不算吧。” 马车颠簸,白芷见状,轻轻扶住沈珺,担忧地望向她:“主子,您没事吧?看您脸色不太好。” 第28章 遇袭 就见白芷说着话,可眼角的余光却看向被风吹起来的帘子上,还不得反应,马车外面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 白芷瞳孔骤然收紧,一下扑过去死死扯住车帘,想要与外界隔绝。 沈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开口询问怎么了,耳边回答她的是一阵“嗡嗡”声! 沈心中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多蜜蜂!” 白芷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双手如同铁钳般紧紧攥住车帘边缘,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她的目光穿透帘缝,只见一片混乱之中,无数黑影如乌云压顶,那是成千上万只蜜蜂疯狂地拍打着翅膀,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声,如同自然界的怒潮,汹涌而来。 沈珺坐在车内,那声音令人心悸的。她隐约瞥见车外景象,心中惊骇万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遭遇蜂群袭击?” 车夫的声音透过混乱,带着几分颤抖与绝望,穿透重重“嗡嗡”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车内:“大娘子,快……快逃!这蜂群怕是被人引来的,咱们得找地方避一避!”话音未落,一阵更为猛烈的撞击声响起,仿佛整个马车都被愤怒的蜂群包围,车身剧烈摇晃,车辕几乎要被蜂群的力量压垮。 沈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贴着车厢壁,目光透过白芷拼命维护的缝隙,只见车外世界已是一片混沌。阳光被密集的蜂群遮蔽,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 车夫的身影在模糊中奋力抽打着马匹,试图突围而出,但每一次挥鞭都伴随着更多蜜蜂的围攻,它们的身影在日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白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双手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但那份坚定却如磐石般不可动摇。颇为急促地对沈珺喊道:“娘子,快把外衣脱下,快!” 沈珺闻言,虽满心恐惧,却也迅速照做,将外衣递给了白芷。白芷接过,迅速在车内翻找,终于在角落找到一根废弃的木棍和一只火折子。 火光在昏暗的车厢内一闪,白芷的手稳如磐石,精准地点燃了木棍的一端。火焰跳跃,映照着她坚毅的脸庞,也照亮了车内的方寸之地。 就见她紧握火棍,小心翼翼地靠近车帘,火焰与蜂群之间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界限。白芷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挥,火焰划破空气,带着一股热浪和不容小觑的气势,直逼那些企图入侵的蜜蜂。 沈珺眼睁睁看着白芷一步步向车帘逼近,火光在她手中摇曳,她忍不住伸手抓住白芷的衣袖,声音微颤:“白芷,别出去,太危险了!”白芷闻言,目光温柔却坚定地回望沈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语道:“娘子放心,我自有分寸。若不将它们驱散,我们难以脱险。”言罢, 就见她用力按住沈珺的肩膀:“娘子,您必须走!我有办法脱身,您留下只会让我们都陷入绝境。”说着,她用力将沈珺推向车厢后门,自己则转身,毅然决然地掀开车帘一角,轻轻挣脱沈珺的手,身形一动,已至车帘边缘。 沈珺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白芷的喊声在车外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紧握火棍,目光如炬,仿佛已将自己置于这生死边缘之外。 “大娘子,您快走,奴婢将这些蜜蜂引走!”沈珺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中更显阴沉,她紧咬下唇,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白芷,快回来!”沈珺的声音虽颤,却异常坚定。 手紧紧攥着车帘边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见白芷的身影在蜂群中若隐若现,她手中的火棍闪现着,此刻沈珺的眼眶湿润了,白芷的衣裳已被蜜蜂蛰得千疮百孔,但她的步伐依旧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沈珺心中一横,猛地站起身,不顾四周蜂群的嗡鸣与蜇痛,她一把抓住缰绳,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一勒,马匹受惊之下长嘶一声,前蹄扬起,试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束缚。此时她借势一跃,稳稳地踩在车厢边缘,目光如炬,穿透蜂群的混乱,锁定了那抹在蜂群中艰难前行的身影——白芷。 这边车夫在一旁痛苦呻吟,脸部因过敏而肿胀,却仍努力驾驭着受惊的马匹,试图寻找逃脱的缝隙。沈珺深吸一口气,迅速解开身上的衣裳,拿起车上可以燃烧的物件,一件件掷向蜂群。 “白芷,上车!”她用尽力气大喊,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 沈珺的呼喊声在蜂群的嗡鸣中显得格外尖锐,她奋力掷出的物件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焰弧线,暂时驱散了部分蜜蜂。 然而,沈珺裸露的手臂瞬间成了它们攻击的目标,刺痛如针扎般密集而至,她咬紧牙关,忍住剧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上。蜜蜂的蛰刺深深嵌入肌肤,随即又被狠狠拔出,留下一个个红肿的伤口,血珠与透明的毒液交织在一起,顺着手臂滑落。 沈珺的双眼因疼痛而泛红:“快,将手上的火把扔了,这衣裳有问题!” 白芷闻言,动作敏捷,毫不犹豫地将手中衣物将其抛向远处,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随即熄灭于草丛之中。 “将你身上的外衫也脱了,快!” 她心中一凛,迅速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衫,双手紧握外衫两端,拿出火折子,衣衫瞬间被点燃,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她挥舞着火衣,将逼近的蜜蜂一一逼退。 随即借力一跃,身形轻盈地落在了马车边缘。 沈珺见状,心中稍安,随即厉声对车夫喊道:“驾!速速离开此地!”车夫闻声,强忍痛楚,双手紧握缰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抽打着马匹。马儿受惊之余,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紧迫,四蹄翻腾,尘土飞扬,马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蜂群的包围圈。 车厢内,沈珺与白芷对视一眼,那眼神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沈珺凝视着那片被火焰与衣物碎片包围、依旧不甘心地盘旋的蜂群,眸光如寒冰,见白芷浑身的伤痕,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与狠厉。 马车消失在远处的林间…… 第29章 墨汁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疾驰,车轮滚滚,带起一阵阵急促而沉重的回响,仿佛连时间都被这股焦灼感拉扯得更快了几分。 车厢内,白芷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只余几缕细若游丝的气息证明着她尚存于世。沈珺心急如焚,急的眼眶湿润了,紧握着白芷的手,低声呢喃:“白芷,坚持住,快到医馆了,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快些,马车再快些!” 却觉得马车不快反而慢了下来,沈珺猛地掀开厚重的车帘,寒风夹杂着尘土迎面扑来,却不及心中焦虑的万分之一。就见车夫蜷缩在一旁,脸上布满了被马鞭误伤的红肿痕迹,眼神涣散,似是快要昏厥。 她无暇多想,一把将缰绳从车夫颤抖的手中夺过,掌心传来的刺痛仿佛与他此刻的心境融为一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双手紧握缰绳,用尽全身力气一拉,马儿嘶鸣一声,四蹄猛地蹬地,马车瞬间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前方。 沈珺的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剧烈摇晃,不由咬紧牙关,因为被蜇伤,额头被细密的汗珠浸透,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牙齿间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剧烈的颠簸中,唇角不经意间被咬破,一抹鲜红悄然溢出,与额头的汗珠交织在一起。 此刻眼中闪烁着不灭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刺激着麻木的神经,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沈珺踉跄着冲进医馆,门扉被撞得轰然作响,惊动了馆内正忙碌的众人。她喘息未定,脸上混合着汗水与尘土,眼中却燃烧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她一手紧紧抱着白芷,另一手用力拍打着柜台,声音沙哑而急促:“大夫!快!救救我的婢女,她快不行了!还有车夫,他也受伤了!” 医馆内顿时一片忙乱,几位学徒慌忙上前欲接过白芷,沈珺却不肯松手,直到确认有人能稳妥地接过白芷,她才缓缓松开,但那双手仍因长时间的紧握而颤抖不已。 随即转身,又急步奔向门外,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车夫费力地拖了进来,车夫的呻吟声与地面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医馆的小童惊呼出声,手中的药瓶差点滑落。他急忙放下手中活计,快步上前,只见沈珺的衣袖因救人心切而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红肿的包块与细密的血珠,那是蜜蜂蜇伤的痕迹,与沿途跌倒留下的擦伤交错,触目惊心。 此刻她的脸色因失血与疲惫显得更加苍白,却仍旧倔强地站立着,目光紧紧跟随被安置在病榻上的白芷与车夫。 小童有些惊讶,瞧着这位小娘子年岁并不大,进来却一声不吭,丝毫没有顾及身上的伤口:“娘子,您先坐下,让我帮您处理伤口吧。” 就见沈珺那双手微微颤抖着,指尖因紧握缰绳过久而泛着不自然的青白。但她只是紧抿着唇,眉头微蹙,未曾发出一声痛呼。 沈珺坐在医馆的一隅,心绪难平,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过了半晌,屋内沉重的气氛被门轴转动的细微声响打破,一位须发皆白的大夫缓步而出,脸上神色凝重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沈珺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弹起,几步并作一步地迎上前去,眼中满是焦急与期盼。“大夫,怎么样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她紧紧盯着大夫,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大夫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温和地落在沈珺身上,缓缓开口:“小娘子莫急,二人性命已无大碍,只是需得静养些时日,只是那位姑娘的面上被蜜蜂所蛰,虽然老夫以及将伤口清理干净,但是是否会留下疤痕也尚未可知。” “至于您的车夫,伤得更严重些,这一月都需要卧床静养。” 听到二人无性命之忧,沈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双肩微微一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仿佛连同身上的疲惫与疼痛也一并释放。 随后,她轻轻垂下眼帘, 大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沈珺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上,眉头深深蹙起。就见那手臂上红肿的包块与细密的血珠显得格外刺眼,蜜蜂蜇伤的痕迹与沿途跌倒的擦伤交错。 “娘子这伤口还需要清理,先随我进来吧!” 大夫处理伤口,沈珺的眉头便不自觉地轻颤,但她始终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沈珺的脸色已经愈发苍白,唇色已近乎透明,但她依旧强撑着。静静地坐在木凳上,双眸微闭,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只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与远处隐约的犬吠,清洗完毕,又细心地为她敷上特制的药膏,再用干净的绷带一圈圈缠绕。 沈珺待大夫包扎完毕,缓缓睁开眼,感激。她轻轻起身,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大夫,我能否将我的婢女白芷与车夫暂且留在您这医馆中养病?所需银两,我会即刻派人送来,绝不会让医馆有所损失。”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递于大夫手中,“今日出门有些着急,银子带得不多,这玉佩是我随身带着的,先压在您这,您放心,我回府之后就命人将银子送过来。” 话音落,沈珺又从袖中拿出一块染满墨子的残布,正是今日被婢女泼的衣裳残料,她没有全部燃烧,留下了一小块。递到大夫面前,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急切:“大夫,您请看这布料,是我今日所穿衣裳的一部分,不慎被婢女泼洒了墨水,后又遭遇意外。我担心这墨中或有什么不妥,请您帮忙查验一番。” 大夫接过那染墨的残布,轻轻置于鼻下,闭目细嗅,眉头渐渐紧锁,面色由疑惑转为凝重。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既非纯粹的墨香,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异味,让人心生寒意。 他猛地睁开眼,随即迅速将残布置于一旁,从药柜中取出几样小巧的瓶瓶罐罐,逐一打开,用银匙轻轻挑起些许粉末,细细地与残布上的墨迹对比。室内一时静谧无声,沈珺站在一旁,目光紧紧跟随大夫的动作,心中涌动着不安与急切,仿佛连空气都因此变得沉重起来。 第30章 另路 终于,帘子掀起,大夫面色凝重地将剩下的衣裳布条递给沈珺,说墨汁里面掺了蜂蜡和兰花粉,混合清水之后,又在熏香作用下散发香味,味道极微,人难以察觉,但是却是吸引蜂蜜的好东西 沈珺接过那沾满墨迹的布条,指尖微颤,目光如炬,凝视着布条,深吸一口气,试图从空气中捕捉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香气,点燃烛火,剪下一小块布条用镊子夹起,置于火上焚烧,须臾,那香气如同狡猾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着,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的确如此,若非为了用烟雾驱赶蜂群,将外衫脱下焚烧,自己也不会发现这墨汁异常,此刻她感觉浑身布满寒气,仿佛置身于冬夜的荒原,四周是刺骨的冷冽与无尽的孤寂。 双唇紧抿成一线,面色铁青,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阴云。那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眼眸,此刻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阴谋。缓缓站起身,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空气中那细微的香气,此刻在鼻尖萦绕得更加清晰,带着一丝不祥的预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与不安。沈珺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次的事,幸好有白芷护着,替自己挡了蜂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珺坐在马车上,整个人都斜靠着,思绪飘得有些远,现在的自己,没有势力,也没有倚仗,虽说是沈珺嫡女,改嫁入王府的顾氏之女,可仔细想想,终究孑然一身。 如今自己羽翼未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仅凭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完成。 原以为自己已经够谨慎了,可如今却…… 若是此次回来,自己想要的是安稳度过一生,那大可忍气吞声,或者随便找个人嫁了,安心做个后宅妇人。 可自己重活一世,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一次,她不会让身边的人再为自己而受牵连。 沈珺的目光渐渐坚定,她轻启朱唇,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车夫,改道,去皇宫。”车夫闻言一愣,随即应声驱马,马车缓缓调转方向,踏上了通往皇城的青石大道。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马车顶上,金辉与阴影交织,沈珺掀开窗帘一角,望着渐渐靠近的巍峨皇城,心中五味杂陈。城门巍峨,红墙金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守卫的士兵盔甲鲜明,手持长枪,神色肃穆。 她深吸一口气,紧握成拳, 沈珺的声音穿透马车外的喧嚣,清晰而坚决,车夫依言高声通报:“臣女沈珺,有事求见宁安公主殿下!”城门守卫闻言,相视一眼,迅速有一人飞奔入内通报。 不多时,城门缓缓开启,一队宫女踏着轻快的步伐而出,领头的宫女手持一柄绘有凤凰展翅的羽扇,眉宇间透露着几分威严与温婉,她行至马车前,欠身行礼:“县主安,公主殿下已知县主来访,特命奴婢前来迎接,请随奴婢入宫。” 沈珺轻颔首,步下马车,一袭淡雅的素色长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微微欠身,以示对领路宫女的感激,那温婉的笑容仿佛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温暖而不失端庄。 她轻提裙摆,步伐轻盈地跟随在宫女身后,阳光透过宫墙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更添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沈珺踏着青石板路,每一步都似踏在回忆的涟漪上。 宫墙高耸,将天割成一方方规则的蓝,偶尔有鸟雀掠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长廊曲折,两旁的雕花窗棂半掩,透出内里精致的陈设与隐约的人影,经过一座小巧的亭台,亭中石桌上似乎还残留着茶香。沈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目光掠过每一处熟悉的景致,心中五味杂陈。 沈珺正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步伐不自觉地变得迟缓,忽而,一阵轻风携带着熟悉而又略带惊讶的呼唤拂过耳畔:“华安县主?” 闻言她猛然转身,只见不远处,赵燕身着华服,手持一柄绘有山水图案的折扇,正快步向她走来。阳光恰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俊朗的面庞上。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知的光芒沈珺好似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夫妻十五载,可如此年少的赵燕,一时间却让沈珺感到陌生。 快步至沈珺面前,微微喘息,似乎刚从某处匆匆赶来。“你怎会在此?”话语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若是没有记错,自己与赵燕并不相熟,午时见面便发觉他对自己很是热情,表现得好似二人很熟一般。 沈珺心中疑云密布,面上却维持着淡淡的微笑,她微微欠身,以礼相待:“宁王殿下安好,此行乃是有要事求见公主殿下。不曾想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言罢,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试图从赵燕的眼中读出些什么。 赵燕闻言,脸上的惊讶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摇动折扇,风度翩翩:“县主言重了,若县主有需,但说无妨。”说着,他自然而然地靠近了些许,让沈珺不禁微微侧目,下意识地往后退却了几步,心中暗自思量:这赵燕,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间的氛围一时变得微妙而复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光影,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片刻。 还不等沈珺反应,就见赵燕眉头紧皱,视线落在沈珺的搀着纱布的手上:“这是怎么回事?” 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切问得微微一怔,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被细心包扎的手上,她轻抬左手,企图用身子挡住。“无碍,并无大碍。”她轻声回答,语气中尽量保持着疏离与礼貌。 沈珺轻轻抬手,打断了赵燕欲出口的追问,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殿下,公主殿下还在宫中等候,臣女不敢耽搁,恐失了礼数。”言罢,她微微欠身。 赵燕望着沈珺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手中的折扇不自觉地停下了摇动,怔怔地站在原地。 沈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赵燕的目光仍久久未能收回,直到一阵细微的响动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第31章 入宫 假山后,一抹淡雅的蓝衣悄然探出,是谢辞景,他面容清俊,眼神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深邃。目光在赵燕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又望向沈珺离去的方向,眸子微深。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他的肩头,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缓缓踱步至赵燕身旁,轻声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臣见过殿下。\" 赵燕没有看他,只是轻声“嗯”了一声。见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中,谢辞景眸子幽深,面色不由带着些冷意。 见赵燕视线一直没有收回,谢辞景再次开口:“殿下,陛下还在御书房等着呢。”话语间,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赵燕的反应,只见赵燕眼神微闪,随即恢复常态,淡淡一笑。 赵燕闻言,缓缓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而望向谢辞景,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与睿智。他轻轻抬手,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暗纹,仿佛是在整理思绪,又似在权衡着什么。“江南那边,近日可有新的消息传来?”话语间,他的眉宇间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关切与忧虑。 谢辞景闻言,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回禀殿下,江南连日来雨水连绵,河堤受损严重,多地已现水患之兆。幸而当地官员及时组织百姓加固河防,目前尚无重大损失,但情势仍不容乐观。” 赵燕闻言,眸光骤然深邃,闪烁着决断与深思。他轻启薄唇,声音低沉而有力:“恐怕此番陛下欲派你亲赴江南,督察河防修筑。” 眉头紧锁,目光穿透远方,仿佛已越过千山万水,直击江南那片风雨飘摇之地。他缓缓转身,面向谢辞景,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重:“此行,你不仅要督察河防,更要暗中查探兵器失窃案的蛛丝马迹。江南之地,错综复杂,尤其是寿王,他的势力盘根错节,你需步步为营,谨慎行事。” 谢辞景的轮廓显得格外坚毅,他微微躬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臣领命。定不负殿下所托,誓要查明真相,保我朝河防稳固,百姓安宁。” 他的声音低沉而紧迫,如同夜色中悄然逼近的风暴,他压低了嗓音,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赵燕的耳中:“殿下,如今陛下龙体欠安,每况愈下,朝中暗流涌动。孙家世代将门,手握重兵,孙贵妃又在后宫与皇后分庭抗礼,势力盘根错节。若陛下有个万一,寿王与孙家一旦联手,朝堂必将风云变色,天下恐将陷入动荡。必须未雨绸缪,既要稳固朝政,又要确保陛下安危,方能在这风雨飘摇中,守住一方安宁。” 言罢,他目光如炬,穿透了四周的喧嚣,仿佛已预见到那即将到来的风暴。赵燕闻言,面容更显凝重,手指无意识地紧握成拳,青筋隐现。 赵燕闻言,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绝:“若陛下此番决定派你去江南,那我们就按计划行事。”他转过身,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谢辞景的心上。走近几步,双手轻轻搭在谢辞景的肩上,眼中既有信任也有嘱托:“此行凶险,你需智勇双全,既要应对自然。记住,护好自己。” 谢辞景闻言,坚定地说:“殿下放心,臣定当全力以赴,不仅为了江南的安宁,更为了殿下与陛下的期望。此行,定断其羽翼!” 另一边沈珺踏着轻盈的步伐,缓缓穿行于曲折蜿蜒的宫廊之中。四周静谧,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更漏声,与近处细微的丝竹之音交织在一起,更显宫廷的深邃与神秘。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混合着不知何处飘来的焚香气息,让人心神宁静。轻轻抬手,指尖不经意间掠过廊边低垂的花穗,那细腻的触感如同夜风中的一抹温柔,轻轻拂过心田。 她望向远方,宁安公主的寝殿在傍晚更显庄重华丽,金色的琉璃瓦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泽。 沈珺踏入宫殿的那一刻,悠扬的古筝声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之感。 殿内烛光摇曳,将宁安公主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她端坐于雕花梨木椅上,一袭华丽的紫罗兰色长裙随风轻摆,宛如夜色中绽放的幽兰,高贵而不可侵犯。 “本宫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怎么,想赌一局?”宁安公主的声音清冷中带着几分玩味,她的目光如同寒星,穿透烛火,直射沈珺的心底。 沈珺微微一笑,步伐轻盈地走向公主,裙摆轻拂过光洁如玉的地板,发出细微却悦耳的声响。 “公主相邀,岂敢不从?只是不知今日,公主想赌些什么?”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挑衅,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机敏与狡黠。 宁安公主轻轻抬手,指尖轻点于身旁精致的青花瓷杯沿,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殿内回响,如同晨露滴落荷叶,激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她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仿佛能洞察人心最隐秘的角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这赌注嘛,便先悬而未决罢,你若赢了,无论何物,只要本宫力所能及,皆可允你。但,若你输了……”她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中闪过一抹狡黠,“便需替本宫做一件事,至于何事,待到那时,自会告知。” 沈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明媚的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宫殿。 她轻轻颔首,眼眸中闪烁着挑战的火花,声音清脆悦耳:“好,公主此言,沈珺记下了。不过,沈珺斗胆,若我赢了,除了您的一个承诺,还想和您讨个恩典。” 闻言,宁安眸子看向沈珺,就见她唇角微微上扬,颇有趣味的开口:“哦,那你倒说说,想要个什么恩典?” 沈珺眸光微转,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坚决:“公主,今日归家途中,蜂群骤起,围攻于我与婢女、车夫,幸得及时躲避二人护我,方得保全。” 她面色痛苦,继续开口:“事后,经京都大夫细查,原是衣物之上沾染了奇异之物,引得蜜蜂纷至沓来。而此异物,竟源自泼洒于我身的墨汁之中。臣女深知,宫中规矩森严,此事虽小,却关乎个人清白与安危,更恐日后成为他人嫁祸之柄。因此,斗胆恳请公主殿下,能明察秋毫,主持公道,彻查此事。” 言罢,她轻轻抬手,指尖轻抚过衣襟,似在回忆那惊魂一幕,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 沈珺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布料,布料上依稀可见斑驳的墨渍与细微的裂痕,那是蜂群袭击时慌乱间留下的痕迹。她双手微颤,却又不失庄重地将布料捧至胸前,躬身一礼,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请公主殿下过目,这便是当日遭蜂群围攻时所穿衣物的一部分。此墨,非同寻常,竟能引蜂群而至,若非亲身经历,实难置信。臣女斗胆,恳请公主为臣女主持公道,查明真相,以免此类阴毒手段再度害人。” 随着沈珺的话语落下,整个宫殿仿佛凝固了一般,连烛光都似乎变得更加微弱,只余她手中的布料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光。 宁安公主的目光在布料上停留了许久,眉头紧锁,透露出她内心的复杂情绪。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冷的布料,仿佛能透过它感受到沈珺所经历的惊心动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只剩下两人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第32章 赌约 沈珺言罢,双膝一曲,缓缓跪于光洁如镜的地砖之上,额头轻轻贴地,发出了一声细微却坚定的声响。 殿内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既孤独又坚决。她的双手交叠置于额前,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每一分力气都凝聚在这份请求之中。 周围静得只能听见她细碎的呼吸声与远处更漏的滴答,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沈珺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恳切与坚决:“公主殿下,如今我的婢女与车夫还昏迷未醒,生死未卜,臣女虽有心为他们讨回公道,却势单力薄。臣女如今境况艰难,卑微如尘,唯有寄希望于您,望公主殿下能伸出援手,明察秋毫。” 闻言,宁安公主的眼眸深邃如夜空,半晌的沉默中,沈珺的心如同被细丝缠绕,愈发紧绷。 殿内烛火的光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跳跃,映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正当沈珺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忐忑,以为会等来一阵责备时,宁安公主却轻轻扬起了嘴角,那笑声如春日里初融的溪水般澄澈。 她缓缓起身,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如同绽放的莲花,一步步走向跪着的人,每一步都踏在沈珺紧绷的神经上。 宁安公主弯腰,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与沈珺平视,轻声笑道:“沈珺,你这般诚心,本宫岂有不帮之理?只是,世事复杂,单凭一腔热血可不够,你,可愿听我一言?”言罢,她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深意。 沈珺闻言,身形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殿内烛火的光晕在她眼眶中闪烁,沈珺的唇边缓缓勾起,眼眶微红,努力做出感动至极地模样,不让泪水落下,轻轻点头,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臣女愿闻其详,公主殿下请讲。” 宁安见状,温柔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沈珺的臂膀,轻轻一用力,将沈珺从冰冷的地面上拉起。沈珺站稳后,双颊绯红,眼中闪烁着泪光与感激。 “罢了罢了,本宫不逗你了。”宁安公主轻抚着沈珺的肩,眼中满是怜惜,她轻叹一声,仿佛忆起了往昔:“沈珺,你可知,本宫长你数载,这宫中岁月,见过太多人情冷暖。你我虽非亲姐妹,但见你如此坚韧不屈,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慨。” 说着,她轻轻执起沈珺的手:“你倒是与传闻有些不同。” 宁安拉着沈珺,轻步至殿内一隅的软榻边,两人并肩坐下。殿内烛火映照着,气氛变得温馨而微妙。宁安的目光温柔地掠过沈珺的脸庞,仿佛穿透了时间的薄雾,回到了那日赌坊的初见。 “那日赌坊,人声鼎沸,你一身素衣,却独自立于喧嚣之外,眼神中既有不属于这浮华世界的淡然,又藏着不为人知的坚韧。” 宁安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回忆的意味,“京都女子多爱胭脂水粉,追求华服美饰,而你,就像是误入凡尘的仙子,不染尘埃,让人一眼难忘。” “个子小小的,可下手当真是狠啊!” 宁安公主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几分顽皮与好奇,她倾身向前,几乎与沈珺耳鬓厮磨,温热的气息拂过沈珺的耳畔,让沈珺不禁微微侧头,脸颊上悄然爬上了两朵红云。 “你下次出去带上本宫呗,一个人去不好玩,次次都被皇兄揪回宫,烦透了那些规矩。” 宁安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别人听见二人此刻正预谋什么。 她的眼眸闪烁着狡黠,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公主形象大相径庭。 沈珺闻言,不由得一愣,嘴角扯了扯,心中不由得暗想:这还是那个她印象之中的***么? 却也有些为难,她抬眸望向宁安,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真诚与期待,让她不忍拒绝。“公主殿下,臣女…臣女不过是偶然涉足,并无常去。至于赌术,不过是些小聪明,算不得什么秘诀。”沈珺的声音细若蚊蚋,却透着几分真诚。 宁安公主轻叹一声,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与调皮,她缓缓起身,踱步至窗边。 \"沈珺,你可知,这皇宫虽大,却像座金色的牢笼一般,困住了无数人的自由。\"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愁。 转身,她目光温柔地落在沈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别怕,其实今日我去找你,是被逼的。皇兄为了防止我再偷偷溜出宫,竟向父皇提议选伴读入宫,说是陪我学礼仪,实则一个是为了约束我,另一个也算是找个伴儿,免得我寂寞难耐,又跑去赌坊胡闹。\"说到这,宁安公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似乎想起了那些被皇兄捉回宫的尴尬场景。 宁安公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一抹顽皮的笑意,她轻轻拉过沈珺的手,两人靠得更近了些,几乎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沈珺,你既知我钟情于那叶子牌,又深藏不露,何不与我共享这乐趣?日后,你我便可在宫中寻个隐秘之处,偷偷设局对弈,如此我也不会无趣,有我在也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沈珺闻言,怔怔地望着宁安公主,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她双唇微张,却半晌未发出声音,心中如潮水般翻涌的情绪让她一时无法言语。她只觉一股暖流自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驱散了先前的寒意与不安。 沈珺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虽轻却坚定:“公主殿下的心意,臣女感激不尽。 凝视着宁安公主,心中涌动的情感难以言表。殿内烛火摇曳,光影交错间,她仿佛看到了宁安公主不同以往的一面——眼前的宁安,不仅仅是皇室嫡公主,也是一个孩子。 见沈珺双唇紧抿,眼神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宁安公主的心不禁微微一沉,轻轻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正欲开口再劝,却见沈珺忽地抬头。 声音虽轻,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的宁静:“公主殿下,臣女虽出身微寒,但承蒙殿下不弃,臣女自当奉陪。” 第33章 投机 沈珺的声音在这略显沉闷的宫殿内回荡,她轻轻侧身,唇角微微勾起,直视着宁安公主那双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眸。 “回禀公主殿下,不知今日这赌局可要继续,那一开始您说的彩头可还作数?” 闻言,宁安公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里既有少女的俏皮,又不失公主的尊贵,她轻轻抬手,指尖轻轻划过桌面,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声响,随后缓缓开口:“自然是要继续的,那华安县主可敢与本宫一赌到底?” “方才你已经讨了一个彩头,那剩下的这个,就瞧瞧究竟是天意难违,还是人力可胜。”话音未落,她已轻启朱唇。带着笑意看向沈珺。 面前的女子微微一笑,一旁的侍女将殿门合上。 沈珺与宁安公主对坐,气氛骤然紧张而微妙。 烛光摇曳,沈珺轻捻指尖,似乎在感受这片刻的宁静,宁安公主则悠然自得,指尖轻敲桌面,发出有节奏的韵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随着宁安公主一声令下,侍女恭敬地捧上精致的骰盅,轻轻置于二人之间的案上。宁安眸光一闪,率先伸出手,玉指轻扣骰盅边缘,旋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猛然掀开,骰子在盅内翻滚几圈后落定,点数清晰可见。 紧接着,沈珺也不甘示弱,指尖轻点。 闭目凝神,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她深吸一口气,耳畔是骰子在盅内轻轻碰撞的细密声响。胸腔中的气息与周遭的宁静融为一体,耳畔,那细微却清晰的骰子碰撞声如同细雨敲打芭蕉,每一声都敲打着她的心弦。 她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骰盅,看见里面五彩斑斓的小点在转动,最终缓缓归于平静。 良久,沈珺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那笑容中藏着几分自信与从容。轻轻放下手中的骰盅,动作优雅而决绝,烛光摇曳的光影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宁安看着沈珺的动作,有些惊讶:“你这模样,莫不是以为有必胜的把握?” 闻言,沈珺也不言语,只见她缓缓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骰盅的盖子上,随着她手指逐渐用力,骰盅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宁安公主的脸上掠过一抹难以置信,随即转为深深的惊讶,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身体前倾,双眼紧盯着那骰盅中,周围侍女的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整个宫殿陷入了一片震惊的寂静之中。 当骰盅揭开,看清里面的点数,宁安重重坐了下来:“你赢了!” 沈珺笑着开口:“承认承让!”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宁安公主闻言,虽有几分不甘,却也大方地笑了笑。 她微微一笑,轻轻抬手,示意侍女将骰盅再次置于桌上,轻声说道:“公主殿下,不如我们再来一局,如何?”言罢,她指尖轻旋,一枚精致的玉制骰子凭空出现在她掌心,旋转几圈后稳稳落下,其上雕刻的繁复图案在烛光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宁安的视线如利剑般猛然射向沈珺手中的玉制骰子,眉宇间凝聚起一片阴云。\"你耍诈!\"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怒意与不可置信,声音虽轻,却在这静谧的宫殿内回荡,震得烛火也似乎微微一晃。沈珺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抹淡然的微笑,眼神清澈,仿佛能洞察人心。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 她轻轻举起手中的骰子,让那精致的图案在烛光下流转,\"世间万物,皆有其道,骰子亦是如此。而非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说着,她手腕轻轻一抖,骰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稳稳落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殿下不是想要知道为何我十赌九胜呢,这次,还请您看仔细了!” 就见沈珺从袖中取出一块看似普通的绸布,轻轻覆盖在骰盅之上,随即闭目凝神,宫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连烛火都停止了摇曳,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突然,这时她猛地一掀绸布,骰盅随之腾空而起,半空中,六枚骰子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旋转,最终在同一刻定格,每面都是六点,整齐划一,宛如天成。 宁安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视线紧紧锁在那半空中静止不动的六枚骰子,每一枚都精准无误地展示着六点,她的话语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方才明明……” 沈珺的目光温柔而深邃,她轻启朱唇,恭敬的朝着宁安行礼:“其一,我自小便能捕捉到世间最细微的声音,骰子滚动间,臣女自然是能够听到落点的。” 随即她继续说道:“其二,这骰盅与寻常不同,内置精妙机关,乃是鲁班秘传。非但能让骰子按我所想排列,更能在关键时刻,如方才那般,借由绸布与空气,将骰子凌空定格,展露奇迹。” 这个技巧,还是上辈子定王花重金寻来鲁班后人所授,为的便是迎合那时候还是皇子的赵燕,吸引他的视线,让自己可以顺利成为赵燕的身边人。 沈珺还记得,那时候,老者手持精巧的工具,一边演示着骰盅内的机关,一边缓缓道出:“此技,非仅为赌术,更是心术与机巧的完美结合。定王殿下寻我,虽说欲以此技博佳人一笑,但若仅仅局限于此,当真可惜。” 恍惚间,宁安伸手在沈珺眼前晃悠:“嘿,沈珺,你这是做什么?” 猛然回神,她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事。 原本沈珺今日来便是赴约,宁安白天前往女学,在桌上敲击了几下,随即离开的言语,不就是暗示自己傍晚进宫寻她。 至于为何暗示自己,沈珺心想,或许并不似她所说的只为解闷于寻个伴那么简单。会想起之前二人在赌坊相遇之事,沈珺其实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就见她唇角微微上扬,跪在宁安面前开口:“不敢欺瞒公主!” 第34章 落入 宁安哪里会不明白,看着沈珺,不由得长叹一声:“你先起来吧。” …… 沈珺缓缓起身,衣袂轻拂过冰冷的地砖,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尘埃。 宫灯昏黄的光晕洒在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县主,奴婢便送您到这了!马车已经等在宫外。”宁安身边的侍女恭敬地朝着沈珺行礼 抬头望向那扇厚重的宫门,门缝间透出的微弱光线,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也似乎吹散了些许心中的郁结。沈珺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出宫的路。 长安街上,此刻已经有些冷清了,街道两旁,商铺大多已熄灯闭户,只有零星几家灯火阑珊,映照着石板路上的斑驳光影。 马车在空旷的长安街上缓缓穿行,车轮辗过湿润的青石板,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车内,沈珺轻轻掀开窗帘一角,任由细雨丝丝侵入,带着几分凉意。 雨势骤然加剧,天空仿佛裂开了口子,倾盆而下,模糊了视线。 雨幕中,一道矫健的身影策马而来,马蹄声在静谧的长安街上显得格外清晰而急促,溅起层层水花。 沈珺的手刚触及帘边,眼神便不由自主地透过细缝,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谢辞景。 他身着一袭黑衣外披一件斗篷,雨水沿着他骨骼分明的轮廓滑落,勾勒出更加棱角分明的脸庞。乌黑的长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却丝毫未减其英气。谢辞景目光如炬,仿佛能看见马车内之人。 沈珺的心猛地一颤,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窗帘边沿,雨珠顺势滑落,与她脸颊上悄然涌上的温热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 她慌忙想要撤回目光,就在这时,谢辞景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微微侧首,斗笠下深邃的眼眸穿透了雨幕,与沈珺的目光对视。沈珺一个激灵,瞬间将帘子放下。 不曾想,外面却传来谢辞景的声音:“马车上可是华安县主,雨势渐大,不如寻个地方暂时休息,晚上县主一个人也不安全,雨小一些,在下送县主回府。” 雨声如鼓,密集地敲打着马车顶棚,谢辞景的声音穿透雨帘,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沈珺心中波澜四起,手指轻轻摩挲着窗帘边缘,犹豫片刻,终是轻声吩咐车夫:“停车吧。” 马车缓缓停下,车外,谢辞景已翻身下马,立于雨中,斗篷随风轻扬,宛如暗夜中的一抹不羁。 他抬手示意,不远处,一家客栈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曳,沈珺深吸一口气,缓缓步出马车,踏入这突如其来的避雨之所。雨珠沿着她的伞缘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周遭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谢辞景接过她的伞。 沈珺先是一愣随即听见谢辞景的声音:“县主还是安分些,不然淋了雨可就免不了大病一场了” 闻言,脚步微滞,侧目望向谢辞景,不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想要拿过油纸伞,却因为二人身高悬殊,此刻远远看着,倒像是沈珺整个人都被他围住。 谢辞景见状,或许是察觉了沈珺的小动作,以为是被雨淋了,手中的伞不自觉地往她那边倾斜了。 “小二,要一间最好的厢房,再热一壶酒准备一些吃食送进来!” “好嘞客官,您这边请!” 谢辞景也不问沈珺的意见,当听到一间厢房之时,沈珺却死活不肯走。 “大人,男女三岁不同席,如今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对名声有碍。” 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开口:“或许大人不在意名节,可对女子来说,却是名节清白大过天!”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倔强的侧脸,几缕发丝因湿气而贴在脸颊上,更添了几分柔弱与坚韧。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雨声如织,与偶尔传来的木柴噼啪声。 “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乱人心智么?” 谢辞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中夹杂着几分不羁与玩味,他缓缓靠近沈珺,步伐稳健,每一步都踏在湿润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回响。 沈珺不自觉地后退半步,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强自镇定,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是谁给你的自信,嗯?” “你!” 谢辞景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穿透人心,“如今只有这一件厢房,要走要留看你自己。”他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视沈珺的双眸,仿佛要看穿她的所有防备与伪装。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那个妹妹,可不会让你轻易回府去。” 沈珺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抬眸望向谢辞景,那深邃的眼眸不由得一凛,让她不禁心中一紧。 雨势未减,反而更加猛烈,雨点拍打在屋檐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你……什么意思?” 沈珺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话语间仍难掩慌乱。 谢辞景并未立即回答,只是轻轻抬手,指了指客栈外模糊的雨幕,那里似乎有一道身影,在雨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就见谢辞景步步逼近,最终俯下身子,凑在自己耳边开口:“那辆马车,应该是朱家的吧,从你出宫开始就跟了一路了。” “你说什么意思?” 沈珺浑身一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谢辞景。 他缓缓俯身,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沈珺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闪烁的睿智与洞悉一切的光芒。 他轻声细语,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她心上:“朱家的马车,尾随至此,你以为这只是巧合吗?”说着,他轻轻抬手,指尖轻触她湿润的发梢,动作温柔却透露出不容抗拒的力量,让沈珺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 沈珺的呼吸轻得几乎要融入周遭的雨声中,她凝视着谢辞景脸色有些难看:“大人这是何意?” 谢辞景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个京都城,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朱家的动向,我自然了如指掌。更何况,那马车上的标记,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说着,他轻轻抬手,指尖在空中虚划着。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什么?” 第35章 煮酒 谢辞景开口:“华安县主此刻还是想在这吹风淋雨,还是去厢房先休息?” 如今自己身边没有人,桑葚不在身边,白芷又还在医馆,若是谢辞景当真对自己不利,好像她也没有办法。 沈珺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静,视线落在客栈外那辆静默伫立的马车上,车篷边缘挂着几滴晶莹的雨珠,偶尔滑落,溅起细微的水花,袖中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缓缓闭上眼,让心绪沉淀,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与冷静。随后,她轻启朱唇,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大人,我虽孤身,却也非任人宰割之辈。厢房静候,还请大人带路。”言罢,她率先迈开步伐,步伐虽缓,却步步生莲。轻提裙摆,步伐未停,直接迈向了通往厢房的楼梯。 沈珺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松香与茶香交织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内温暖而宁静,与外界的风雨形成鲜明对比。她轻轻放下裙摆,那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雅与从容。目光掠过房间内的陈设,最终落在一张古朴的软榻上,其上铺着柔软的织锦,颜色淡雅,与整体氛围相得益彰。 没有丝毫犹豫,她缓步上前,直接坐了上去,软榻的触感温柔地包裹着她,仿佛能驱散周身所有的寒意与疲惫。调整坐姿,让自己更加舒适,双手自然交叠置于膝上,姿态既不失端庄。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 沈珺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桌上摆放的一盘晶莹剔透的果子,伸出纤纤玉手,指尖轻触过那冰凉的瓷盘边缘,最终拿起一个果子。 果皮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朱唇轻启,果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清甜中带着一丝自然的酸涩,恰到好处。 谢辞景踏入厢房,门扉轻合,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寒意。屋内烛光摇曳,将沈珺的侧脸勾勒得柔和而坚定,她手中的果子已去半,汁液染上了她的唇角,平添了几分不经意的风情。 沈珺闻言,目光未移,只是轻轻以指尖抹去唇边的果渍,动作细腻而从容。缓缓转过头,目光与谢辞景交汇,那双眸子清澈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谢辞景进屋便看见沈珺丝毫不收敛的模样,带着几分嘲讽的口吻说道:“不曾想,这沈家大娘子私下竟是这般模样。” “大人此言差矣,若是这般模样,大人何尝不是半斤八两?”言罢,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逐渐的,沈珺嘴角那抹淡笑渐渐加深,眼波流转间,透出几分挑衅与不羁。 她缓缓站起身,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如同湖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一步步向谢辞景逼近,每一步都踏出了不容置疑的气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 “大人似乎对我有诸多误解。”她的声音低沉,上前几步后便停在谢辞景面前,微微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只听她道: “我沈珺,从不是任人摆布的花瓶,亦非温顺的羔羊。”说着,她轻轻抬手,指尖轻触谢辞景的衣襟,随即又迅速收回,那一瞬的触碰仿佛带着电流,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沈珺的眸子如寒潭般深邃,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她微微倾身,往后退了一些,与谢辞景的距离仅余一线之隔,声音低沉而有力,字字清晰: “大人有话不如直言,何不藏着掖着?婆婆妈妈,非君子所为。”言罢,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中既有对谢辞景态度的不屑,也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挑衅。 烛光在她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与那双闪烁着决绝光芒的眼眸交相辉映,使得整个厢房内的气氛骤然紧绷。 嘴角勾而谢辞景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笑里藏着几分意外与欣赏,这次他轻轻迈步,与沈珺的距离再次拉近,直至两人呼吸可闻。 沈珺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凑上来,不由得一愣往后又退了几步。 烛火跳跃间,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缠,如同古老的图腾。谢辞景的眼神深邃,眸子之中似乎在闪着某种光芒:“沈珺,你的确与众不同。我原以为,这世间女子皆逃不过世俗的枷锁,不过如今看来,你到是个例外。” 言罢,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桌上摇曳的烛光。 “,县主不用太过紧张,在下并不会对你做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就见谢辞景打量着沈珺,那个眼神,好像在说:“这还勾不起我的兴趣! “先坐下吧,天气冷。喝点热酒暖暖身子。” 沈珺闻言,眸光微闪,随即恢复淡然,轻启朱唇:“也好,大人的提议倒是贴心。”她转身走向桌旁,姿态优雅地坐下,裙摆随着动作轻轻铺展。谢辞景则步至一旁,取过一只精致的瓷壶与两只小巧的酒杯,壶中热气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暖意与酒香,弥漫在整个厢房。 他动作娴熟地斟满两杯酒,一杯轻推至沈珺面前,自己则执起另一杯,轻嗅其香,笑道:“此酒名为‘寒梅煮雪’,冬日里饮用,最是暖身。”他率先举杯,对沈珺示意,随后一饮而尽。 沈珺凝视着那杯热气缭绕的“寒梅煮雪”,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启朱唇,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微微一笑,那笑里藏着几分不解与戒备。缓缓抬手,指尖轻触杯沿,却未急于饮下,而是转头望向谢辞景。 只见他目光温柔,嘴角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仿佛能洞察她心中的每一个细微波动。烛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修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情愫。 沈珺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这人是什么意思了,难不成当真就是担心自己安危?可仔细想想好像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思索间,她缓缓举杯至唇边,闭眼轻嗅,那酒香中似乎真的夹杂了寒梅的清冷与雪花的纯净,让人心神一振。 她睁开眼,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股暖流,驱散了周遭的寒意。 “咚!” 杯盏重重放在桌上,沈珺故意擦了擦嘴角:“好酒!” 第36章 遇险 就在这时,一只箭矢划破空气的宁静,带着刺耳的啸声,如暗夜中的闪电,猛然间破窗而入。箭身闪烁着寒光,直指坐在桌旁的沈珺。 这一刻,沈珺的瞳孔骤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辞景右手迅疾探出,两指轻轻一夹,竟稳稳接住了那支即将穿透胸膛的箭矢。箭尖停在他指间,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嗡鸣,而沈珺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水,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窗外夜色更深,似乎连风都屏息了呼吸。 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随即,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迅速涌上一抹慌乱与惊恐,仿佛方才的冷静只是错觉。 她猛地向后一缩,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话音未落,她已是用双手捂住了嘴,眼眸圆睁,眼眶中似有泪光闪烁,却又倔强地不让其落下,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鹿,无助而惊恐地环顾四周。 谢辞景的目光深邃如夜,眉头紧锁间,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凛冽之气。 他轻轻将指尖夹着的箭矢放在桌上,箭尖轻触木面,发出清脆的“叮”声,在寂静的室内回响,更添几分紧张氛围。缓缓起身,步伐沉稳,如同猎豹在暗夜中悄无声息地逼近猎物。 走到窗边,谢辞景轻轻推开窗棂,冷风携着夜色涌入,吹散了些许室内的沉闷。他凝视着窗外深邃的夜空,月色朦胧下,远处的屋顶与树影交织成一幅幽暗的画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谢辞景低语: “看来,县主得罪的人可真不少啊。” 沈珺一愣,随即开口,声音虽努力维持镇定,却仍难掩颤抖:“你什么意思?难道……这不是朱家的人?” 她猛地站起,椅子因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静谧中格外突兀。沈珺的目光如炬,紧盯着谢辞景的背影,那双平日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复杂的情绪——疑惑、恐惧。 随即也缓缓走向窗边,与谢辞景并肩而立,夜风拂过,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也似乎带走了几分她心中的慌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坚定: “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坐以待毙。”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谢辞景看着窗外缓缓开口:“朱家的人还守在外面,而这一帮人,却是想直接要你的命。”他话语如同冰锥,沈珺闻言,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她顺着谢辞景的视线望去,只见月色稀薄处,几道黑影在屋顶边缘若隐若现,如同潜伏的野兽,静待时机。 沈珺的心猛地一沉,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桌上那支被谢辞景轻描淡写接下的箭矢上。箭身依旧闪烁着不祥的寒光,但在月光的映照下,似乎隐约透出一抹诡异的暗绿。 她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箭杆,一股阴冷之气便顺着指尖直窜心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与慌乱,她小心翼翼地翻转箭矢,只见箭尖处,一抹不易察觉的翠绿毒液正缓缓滴落,落在木桌上,瞬间腐蚀出一小块焦黑,发出“嗞嗞”的声响,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刺鼻的异味。 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她紧咬牙关,低语道:“好个狠毒的计谋……”声音虽轻,却透着冷意。 谢辞景视线落在楼下,就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咻的就掠了出去,就听他开口:“暗二,活捉!” “是!” 就见一道身影窜出窗户,谢辞景的暗卫直直的朝方才得黑影追去! 夜色如墨,两道身影在错综复杂的屋顶间穿梭,如同两道幽灵般的闪电,一追一逃,划破夜的寂静。 谢辞景的暗卫——暗二,身形矫健,每一步跳跃都精准无误,他紧贴着瓦片边缘,利用夜色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拉近与前方黑影的距离。那黑影显然也非等闲之辈,察觉到身后的紧迫,更加快了步伐,不时回头,眼中闪烁着狠厉与狡黠。 “那是谁的人?”沈珺的眸子之中带着无尽的冷意。 “你觉得会是谁?”谢辞景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沈珺。屋中一时寂静无声。 而另一边,月光偶尔穿透云层,照在两人身上,一明一暗,光影交错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达到了顶点。暗二猛然发力,身形暴起,手中短刃划破空气,带着凛冽的杀气直逼黑影后心。 黑影身形一侧,险之又险地避过这致命一击,同时反手掷出一把淬毒的暗器,暗器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直奔暗二面门。暗二身形暴退,足尖轻点瓦片,借力在空中翻转一周,稳稳落地,手中短刃已化为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将四周可能来袭的暗器尽数格挡。 沈珺的目光从窗外激战的两人身上收回,缓缓转向身旁的谢辞景,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谢辞景坚毅的轮廓,却也让他深邃的眼眸显得更加难以捉摸。 此刻,沈珺心中疑云密布,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又带着一丝疑虑:“你为何会在这里?这一切,你是否早已知晓?”她的语气中既有质问,又夹杂着几分愤怒。 谢辞景侧首,目光深邃地与她对视,夜色中,他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 “有时候,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敲打着沈珺的心房。 此话一出,倒是让沈珺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被刺杀的人是自己,还不能死个明白了? 沈珺闻言,秀眉紧蹙,袖中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似不觉疼痛,只觉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膛内熊熊燃烧。 只听她冷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厉声反驳,声音虽不高亢,却字字清晰。 沈珺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她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视谢辞景深邃的眼眸,仿佛要从中探寻出答案的蛛丝马迹。\"不知大人为什么要帮我,\"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警觉?\"你我之间,似乎并无交情深厚至此? 谢辞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笑,他缓缓站起身,负手而立,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并无交情么?\"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静夜中回响。 言罢,他转身,目光再次与沈珺交汇,眸色幽深。 第37章 嗜血 外面的雨很大,宛如天空裂开了口子,倾泻而下,将夜色染得一片朦胧。雨滴急促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声响。 屋内昏黄的灯光摇曳,映照出两道模糊而急促的身影。 随着“咚”的一声沉闷巨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暗一一身着夜行衣,面容隐匿在阴影中,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眸,他喘息未定,手中的匕首还滴落着未干的血迹,在地板上溅起细微的涟漪。 那被粗暴扔在地上的身影,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他蜷缩成一团,浑身是血,面容苍白如纸。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与地面上的血水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黑交融,四周,雨声、喘息声、不由得让人窒息。 沈珺站在昏黄的光晕边缘,目光紧紧锁在地上那蜷缩的身影上。瞳孔微微扩张,双唇紧抿,试图抑制住从心底涌上的不适与震惊。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雨水的掺杂在一处,刺鼻的味道涌入鼻腔,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重。 靠近时,沈珺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人身上的伤痕,每一道伤口都像是被利爪撕裂,深可见骨。即使上辈子见过掖挺之中审问犯人的场景,可如今眼前之景,不由得让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谢辞景的声音传来:“怕了?” 沈珺闻言,身子轻轻一颤,但她迅速稳住心神,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随即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虽轻却坚定:“没有……没想到会如此惨烈。” 她强忍住恶心的感觉,缓步上前。 暗一的身躯在昏黄光影下显得格外沉重,他单膝跪地,夜行衣紧贴着湿漉漉的身躯,透出几分冷硬与决绝。雨水沿着他的脸颊滑落,与额前的汗水混杂,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主子,此人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任务失败便欲求速死,咬舌之际被我及时阻止,但已重伤。”说着,他目光微沉,望向谢辞景,等着他的命令。 就见谢辞景蹲下身,与暗一的目光平视,轻声道:“留下一条性命便可。” 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一旁的沈珺眉头微皱,思索再三后缓缓伸手,轻轻拨开那人凌乱湿透的发丝,露出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 沈珺跌在地上,瞳孔之中恐惧万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击中,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那份刻骨的恨意与阴鸷依旧清晰可见,沈珺的瞳孔骤缩,心脏狂跳,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她瞪大了双眼,瞳孔中倒映出那张面孔,如同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鬼魅,双腿一软,整个人失去了支撑,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压抑至极的惊呼,随即被无尽的恐惧与绝望淹没。 沈珺怎么能不害怕,这根本不是什么死士,是定王身边的暗卫,上辈子,他奉命追杀自己与钰儿,她们母子二人被扔入蛇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眼前猛然浮现出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如同被撕裂的画卷,血腥而残忍的往事在脑海中肆虐。她颤抖着,仿佛能再次感受到那冰冷的蛇鳞滑过肌肤的触感,以及钰儿惊恐无助的哭喊。那暗卫的脸与记忆中追杀她们的狠厉身影重叠,每一道疤痕都像是刻在她心上的烙印,提醒着她曾经的绝望与挣扎。 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凄厉,每一滴都像是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沈珺的眼眶泛红,模糊了视线。她仿佛又置身于那个阴暗潮湿的蛇窟之中,四周是密密麻麻、吐着信子的毒蛇,它们盘旋、逼近,而她只能紧紧抱住钰儿,用颤抖的身躯为他抵挡那无尽的恐惧与死亡。 钰儿的哭声渐渐远去,化作了一声声微弱的求救,在她心中回响,让她心如刀绞。 她猛地站起身,踉跄几步,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揪住暗卫的衣襟,用尽全力撕扯着。 “为什么不杀了他!”沈珺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刻骨铭心的恨与痛。她的手指因愤怒而颤抖,指尖几乎嵌入暗卫的肌肤,留下道道血痕。 未曾料到沈珺会这么大反应,就见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准备朝那人刺去。 谢辞景瞳孔骤缩,身形一闪,瞬间挡在沈珺与那暗卫之间,长臂一伸,牢牢握住她颤抖的手腕,阻止了那柄寒光凛冽的匕首落下。沈珺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她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决绝与恨意。 她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沈珺,你在做什么!”谢辞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安抚她沸腾的情绪。 然而,沈珺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世界只剩下了眼前这个人,那个曾让她与钰儿陷入绝境的暗卫。她的另一只手也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悄然渗出,她却浑然不觉。 她奋力挣扎,试图挣脱谢辞景的束缚,但对方的力道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为什么要放过他!为什么!”沈珺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撕扯而出,带着血与泪。她的身体因极度的愤怒而颤抖不已,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看着眼前的人,谢辞景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紧抿着唇,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审视。 谢辞景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后,他迅速而精准地抬手,轻轻敲在了沈珺紧绷的后颈上。就见沈珺的身体猛地一僵,身躯软绵绵地倒下,被谢辞景稳稳接住,抱入怀中。 谢辞景的视线没有从沈珺脸上挪开,沉思片刻,轻轻将沈珺安置在一旁的软榻上。 “主子,那这人如何处理?” 谢辞景的眼神冷冽如冰,嘴角勾起一抹不容置疑的弧度,他转身,目光如利刃般扫过被制服的暗卫,轻启薄唇,声音低沉而有力: “带他下去,暗牢之中,我要知道他的每一寸过往。”言罢,他挥了挥手,两名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暗卫,将人押了下去。 第38章 入瓮 当沈珺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屋子里了,她躺在床上,昨夜之事如做梦一般。 沈珺缓缓撑起身体,动作中带着几分僵硬,晨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为这清冷的早晨添上了一抹温柔。她轻轻抬手想要揉按后颈,指尖却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手臂上缠绕的层层纱布,那粗糙的触感瞬间唤醒了她沉睡的记忆。 沈珺抬手,指尖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视线看向房门的方向:“桑葚,桑葚!” 听到沈珺的呼喊,房门被轻轻推开,桑葚急匆匆地步入,手中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汤,脸上写满了担忧,快步走到床边,将药碗轻轻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目光温柔地落在沈珺身上,轻声细语道: “大娘子,您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来,先喝了这碗药,对您的伤势有好处。”说着,她轻轻扶起沈珺,动作细致入微,生怕弄疼了她。 沈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轻声问道:“桑葚,我...我是怎么回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与不解。 桑葚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启朱唇,声音更加柔和了几分:“大娘子,是宁安公主府的马车亲自送您回来的,说是昨日散学后,公主殿下邀您入宫叙谈,聊得投机,一时忘了时辰。” “公主还特意吩咐,让您今日务必好生休养,待身体无恙,再行入宫复命。奴婢见您回来时脸色苍白,着实吓了一跳,好在公主府随行的医官已为您包扎妥当。”言罢,她轻轻掖了掖被角,生怕一丝寒风侵扰了沈珺的静养。 沈珺的眉头轻轻蹙起,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她转头望向桑葚,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朱氏、老夫人怎么说?府中可有异样?” 桑葚闻言,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似在斟酌言辞,最终低声道:“大娘子,朱氏夫人起初似是不悦,但得知是公主府的安排后,便未多言。老夫人倒是关切了几句,还派人送了上好的药材来。只是,府中上下都在议论纷纷,说是您深夜被公主府马车送回,定是……定是攀上了公主的高枝。” 言毕,她悄悄观察着沈珺的神色,只见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却并无不悦,仿佛正在内心盘算着什么,房间内一时静得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沈珺的眼眸微眯,透出一丝锐利,她轻启朱唇,声音虽轻,却如同寒冰下细流,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沈茵可有异样?” 话落,房间内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几分。桑葚闻言,心头一紧,她回想起二小姐沈茵那日微妙的表情变化,低声答道:“大娘子,二小姐今日晨起时,面上虽无异色,但奴婢隐约觉得,她望向您的院落时,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似是不甘又夹杂着几分探究。” 言毕,桑葚不自觉地放慢了语速。沈珺听后,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沈珺接过桑葚递来的蜜饯,轻轻含入口中,以缓解药汤留下的苦涩。随后,她缓缓将已空的药碗递回给桑葚,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桑葚微凉的手背。她的眸子轻轻皱起,却听一道声音传来: “桑葚,你怎的不多添些衣裳?手这么凉。”说着,她轻轻拉过桑葚的手,用自己温暖的手心包裹住那微凉的手指。 桑葚轻轻摇头,笑容中带着几分暖意与无奈:“没事的,大娘子,许是雪大了些,外面寒气重,等会儿奴婢就去吩咐厨房多加些炭火,让这屋子暖和起来。”言罢,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感受到沈珺掌心的温度更加坚定地包裹着自己。沈珺的目光柔和而坚定,仿佛能洞察人心,她轻轻拉着桑葚,长叹一声: 沈珺微微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她轻声吩咐道:“桑葚,你晚些时候,亲自准备些换洗的衣裳,带上银两,再备上一份谢礼,悄悄送至白芷医馆。记得,务必低调行事,别让府中其他人知晓了去。”言罢,她轻轻拍了拍桑葚的手背。 桑葚听闻此言,眼中怒火骤起,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要以此来压制内心的愤慨。抬头望向沈珺,只见大娘子面容沉静,便泄了气一般。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低声应承:“大娘子放心,奴婢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帖,只是,那二娘子……她怎敢如此大胆!”言罢,她的语气中已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 沈珺轻抚着桑葚的手背,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与决绝,她压低声音,语速缓慢而清晰:“桑葚,你此行务必谨慎。去白芷医馆的路上,多绕几圈,莫让人轻易跟踪。到了医馆,多加留意周围动静,尤其提防沈茵与朱氏那边的眼线。” “不过,好在我昨日特意避开了常用马车,改乘了不起眼的车辆,即便沈茵心生疑窦,也断难猜到我将白芷留在医馆。” 桑葚郑重点头,沉思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就见她缓缓开口: “还有一件事,大娘子,今日一早,老爷便派人过来,让您用过午膳后去书房一趟。”言毕,桑葚轻轻垂下眼帘,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 或许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薄情寡义的父亲还会想得起自己,不过有了宁安公主一事,倒是不那么意外了。望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既然如此,准备准备,我们午后便去书房。” “更衣吧!” 闻言,桑葚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从精致的雕花木柜中取出柔软的锦缎衣物,那衣裳上绣着淡雅的兰花,仿佛能嗅到一缕清幽的花香。接着,桑葚拿起衣物,先是那件绣着兰花的外衫,轻轻绕过沈珺的肩头,再细致地系上精致的盘扣,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温婉而熟练。 沈珺的长发如瀑,桑葚又拿起玉梳,轻柔地梳理着,发丝间偶尔滑落一两颗细碎的发饰,发出清脆的声响。镜中的沈珺,面容温婉,眼神中却冷冽至极。 沈珺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待会儿让白羽过来见我。” 桑葚闻言,即刻收敛了所有情绪,恭敬地福了一福,轻声道:“是,大娘子。” 第39章 苏家 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大娘子白羽已经带过来了。” 随着桑葚在外轻声通报,沈珺的眼眸微闪,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意掠过。她轻抿薄唇,旋即起身,步伐中多了几分沉稳。 “去正厅候着吧。”沈珺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疲惫,她轻揉额头,眉间带了几分疲惫。 屋外桑葚会意,将人带了过去。 白芷白羽姐弟入府之后,姐姐白羽便跟在沈珺身边,如今也算是二等丫鬟,白羽一直是负责后院。 穿过雕花木窗透进的斑驳光影,沈珺的身影在幽长的走廊上拉长。 须臾,沈珺步入厅中,衣袂轻扬,宛如画中走出的仕女,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她缓缓落座于主位之上,目光温和而深邃。 下方的白羽与桑葚,见沈珺步入厅中,那轻盈的步伐在光洁的地面上落下细微的回响,如同晨露滴落荷叶,清脆而不失雅致。二人对视一眼,迅速跪倒在地,动作整齐划一,衣襟轻拂地面,不带丝毫拖沓。 厅内一时静谧,只余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沈珺端坐于主位,目光温柔地掠过二人,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笑,仿佛春风拂面,温暖而和煦。 沈珺的目光轻柔地落在白羽低垂的头顶,她轻启朱唇:“白羽,你跟随我身边已有时日,只是一直未曾问过你,你的身世究竟如何,又为何会流落至此?” 白羽闻言,身子微微一颤,似是没料到沈珺会如此直接地询问。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坚定。 轻咬下唇,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清晰:“回禀大娘子,小的本出身于江南一小户人家,家中突遭变故,父母双亡,我与姐姐相依为命,四处漂泊,幸得娘子垂怜,才得以安身立命。此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沈珺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轻轻抬手,示意白羽起身。她语调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肃:“我记得你身手不错是吧?” 白羽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点头,他思绪飘远,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轻轻点头,声音里多了哽咽:“回大娘子,年幼时,曾有幸得遇一位云游四海的武师师父,他见我姐弟俩孤苦无依,又见我资质尚可,便传授了我几套拳脚功夫,虽时日不长,却也足以自保。”说着,白羽不自觉地握拳,好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沈珺的眸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她轻抚着椅把手,指尖微凉,与周遭的暖意形成鲜明对比就见她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我院中人手也不够,正需得力之人。我想,你也不用守在后院里了,就做我的侍卫,护我周全吧。\"话毕,她轻抬下颌,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白羽闻言,心中一震,随即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与感激:\"娘子厚爱,白羽自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言罢,他缓缓站起,身姿挺拔。 沈珺的话语如同轻风拂过湖面,却激起层层涟漪。她轻轻抬手,指尖轻敲着桌沿,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险恶。“白羽,在我身边可不会那么轻松,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府中,乃至这京城,有多少人想要我的性命,你应该也是看见的。” 这段日子,自己经历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暗地里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看着站着的白羽,沈珺眸子微深。 他的身手,可并非一般,师承南阳,哪里又会是等闲之辈。不然上辈子定王赵铮又怎会想尽办法将白羽收入麾下。 桑葚推门而入,缓缓行至沈珺身侧,微微欠身,声音柔和而清晰:“大娘子,您吩咐的东西皆已备妥,已经放在库房,这是账册请您过目。” 沈珺轻轻颔首,目光从白羽身上收回,转而落在案上。微微点头,轻启朱唇,目光专注地落在账册上,指尖轻轻摩挲过每一行细密的字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素净的脸庞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和与威严。 “嗯,差不多就是这些了,银两可以多准备一些,从我的账面上走即可。” 身为县主,还有封地,其实这样算来,奕王妃顾氏的确是为自己考虑了许多了,可是因为上辈子的经历,她不怎么感相信别人,尤其自己这个生母,她不知道,上辈子自己被卖后,是否找过自己,或者说,在听说自己因病离世之后,她是何种心情? 室内光线明暗交错,将她专注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沈珺的目光从账册上缓缓抬起,望向桑葚,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可以把东西拿上来了。”桑葚闻言,立刻转身,步伐轻盈地走向库房。不多时,她手捧一个精致的木盒归来,木盒表面雕刻着细腻的云纹,显得古朴而庄重。 沈珺接过木盒,轻轻掀开盖子,一股淡淡的沉香扑鼻而来,盒内躺着一块通体透亮的玉佩,玉质温润,雕刻着繁复的图案,似是龙凤呈祥,又似云水相依,透出不凡的气度。沈珺轻抚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她将玉佩置于掌心,细细端详。 白羽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沈珺手中的玉佩,那抹温润的光仿佛在他心底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震惊与痛苦的光芒,但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企图将所有情绪深埋心底。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波澜。 沈珺的目光如深潭般幽邃,缓缓转向白羽,那双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她轻声细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羽,对吗?”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连窗外的风声都为之停歇。 “这难道不是你族中之物么,苏羽?” 闻言白羽的身躯不易察觉地一颤,眼底闪过一抹惊愕与挣扎,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躬身行礼,声音虽稳却难掩一丝颤抖: “娘子明察秋毫,属下不知娘子您说的是谁,如今在娘子面前的是白羽,定誓死守护娘子周全。” 沈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她缓缓起身,踱步至白羽身旁,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看透:“无论是苏羽还是白羽,重要的是你的心。我沈珺,从不惧过往,只看未来。” 第40章 殒命 沈珺的动作轻柔而坚定,她将那块温润如玉的玉佩轻轻托起,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玉佩上,折射出斑斓的光晕,与沈珺眼中的光芒交相辉映。 在白羽震惊与不解的目光中,沈珺将玉佩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这是你的了。” 白羽的手微微颤抖,他低头凝视着掌中的玉佩,眼中逐渐湿润,他抬头,对上沈珺深邃的眼眸,不由得浑身一怔。 “怎么,不想要?”沈珺唇角微勾,带着几分玩味之意,眼底却带着柔和。 他紧紧握住玉佩,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与感激,猛地跪下向沈珺深深磕了一个头,膝盖触地,发出一声细微却坚定的响动,他身形微颤。 白羽的眼眶泛红,声音略带哽咽:“大娘子,此恩此情,白羽永生难忘。”说着,他的额头再次触碰地面,对着沈珺磕拜。 沈珺让白羽起身,随即,两个婢女步入房间,手中托举着一一个长的木盒子,上面是红色绸布覆盖着。 沈珺缓步上前,亲自揭开了绸布,就见盒子之中放着一柄长剑,剑身修长,通体泛着幽蓝的光芒,如同深邃夜空中流淌的银河,剑尖轻轻颤动。 沈珺的视线落在白羽身上,声音温和而有力:“此剑名‘凌霄’,赠予你,望你以之守护心中所重,不负韶华。” 白羽惊愕之余,目光紧紧锁在那柄名为“凌霄”的长剑上,剑光流转间,仿佛有龙吟之声在耳畔低回,震撼着他的心魄。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剑柄,一股凉意自指尖蔓延至全身,却又莫名地让人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在胸中涌动。眼眸之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白羽愣住了,目光在沈珺与“凌霄”剑间徘徊,心中翻涌着无数疑问。他缓缓抬头,正对上沈珺那双深邃而温暖的眼眸,眼眸深邃,又似能洞察人心。 “大娘子,您这是……” 话语间,他的声音微颤,皆是震惊。 沈珺微微一笑:“白羽,我不问你过去,也不问你未来,我知你心中有志,观你非池中之物。这‘凌霄’剑今日赠你,愿你得偿所愿,凌霄万里。” 白羽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决堤而下,滑过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溅起细微的水花。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回响在寂静的房间里。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轻轻抬手,示意白羽无需多礼。白羽缓缓抬起头,额前已是一片红肿,但他的眼神却更加明亮,紧握着“凌霄”剑,剑尖微颤:“定不负大娘子厚望!” 沈珺的眸子渐渐深邃,恍惚间想起前世:苏家,百年基业,世代忠良,却遭奸佞构陷,满门忠魂蒙冤。那首辅一脉,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其背后之暗流涌动,远比世人所见更为汹涌。定王赵铮以助苏家昭雪之名,召白羽白芷姐弟入麾下,可当他登上帝位,给苏家的同样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晨光摇曳,映照在沈珺冷峻的面容上,窗外,乌云蔽月,风带着几分肃杀之气,悄然潜入殿内。脑海中浮现出往昔之旧事:赵峥立于高台之上,俯视着下方跪拜的群臣,其中,身着龙袍,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就见赵峥身着龙袍,缓缓步下高台,每一步都似踏着沉重的鼓点,震击在众人心上。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如利剑般穿透人群,直射向角落里的白羽与白芷。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大殿之中:“尔等苏氏遗孤,假借朕之手意图颠覆朝廷,今真相大白,当以欺君之罪论处!”话语间,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场,群臣噤若寒蝉。 大殿之内,气氛骤然凝固,众人的目光在白羽与白芷姐弟间游移。就见白羽紧握“凌霄”,剑尖轻触地面,发出细微而坚定的声响,他挺身而立,目光如炬,直视着赵峥。白芷则紧咬下唇,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双手紧握成拳。 白羽身形一震,剑光骤亮,如破晓之光撕裂黑暗,他厉声怒斥:“赵峥!你昔日以昭雪苏家为名,引我姐弟入幕,许下多少虚妄诺言!今你权柄在握,却翻脸无情,行那狡兔死走狗烹之恶行,忘恩负义,歹毒至极!我白羽虽为苏氏遗孤,但志在青云,誓不屈服于你这等奸佞之下!今日,便让这‘凌霄’剑见证,我白羽不仅要为苏家雪耻,更要让天下人看看,何谓真正的忠奸分明!”言罢,他手腕一抖,剑尖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直指赵峥,气势磅礴,仿佛龙吟九天,震得大殿之内回响不绝。 赵峥眉头微蹙,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始料未及,他嘴角那抹得意的笑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大殿两侧,侍卫们蠢蠢欲动,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根弦,随时可能断裂。 沈珺的身影隐于厚重的帘幕后,目光穿透层层帷幔直视大殿。她周身的气息凝固,心跳却异常清晰,视线紧紧锁定在白羽身上。 见他剑指赵峥,也不由愕然,对于二人的身份,她也感到意外。只剩下那两道身影,一者傲然挺立,一者阴鸷深沉,对峙间,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却听赵峥冷笑一声,猛然拔剑,寒光一闪,直逼白羽而来。白羽身形暴退,凌霄剑舞动,剑光如织,与赵峥的剑影交织在一起,金铁交击之声震耳欲聋。 一旁的白芷见状,不顾一切地冲上前,试图以肉身之躯为白羽争取一线生机,却被赵峥一剑刺穿心口,嘴角溢出血丝。 白羽的瞳孔骤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目睹了姐姐白芷倒下的身影,那抹鲜红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的心。 他猛地一蹬地面,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暴射而出,誓要将赵峥碎尸万段,为姐姐报仇雪恨。大殿内,剑影纷飞,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第41章 沈茵 桑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娘子?” 沈珺猛然回神,耳边,桑葚那软糯而略带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娘子您看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可以送过去?” 沈珺缓缓转身,目光穿过轻纱曼帐,桑葚手中捧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热气袅袅上升。白羽走了之后,自己回到屋中便小憩了一会儿,那知竟然梦到上辈子的一些事情。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轻启朱唇:“现在就送过去吧,让白羽与你一同前往。”言罢,她轻轻抬手,指尖不经意间拂过轻纱,仿佛是在驱散梦境与现实间的薄雾。 桑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连忙应声道:“是,大娘子。”随即,她转身欲行,步伐轻盈,手中茶盏稳稳当当,未溅出一丝热气。 正当桑葚即将迈出门槛之际,沈珺忽又唤道:“且慢。” 她起身,缓步至梳妆台前,从镜匣中取出两把匕首,递与桑葚,温声道:“将此物一并带去,交给白芷。剩下的一把,你自己带着防身。” 看着手中的匕首,桑葚先是一愣,就听沈珺低语道:“路上小心。” 桑葚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匕首在她掌心散发着淡淡寒光,她深吸一口气,向沈珺郑重地点了点头:“大娘子您放心,等安排好一切,奴婢便回府。” …… 因为沈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还是宁安公主派人送回来的,沈茵气急败坏。 闺房内,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伴随着她愤怒的喘息,如同夏日骤雨前的雷鸣。双眼赤红,桌上精致的茶具、案头的瓷器摆件,无一幸免,碎片四溅。 沈茵的贴身丫鬟小翠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上前劝阻,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出一言。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火药味和瓷器碎片特有的冰冷寒意,映衬着沈茵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显得格外狰狞。 朱氏踏入门槛,眉宇间凝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目光迅速扫过满地的狼藉,瓷器碎片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刺目的光。她轻叹一声,向身旁紧随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们立即忙碌起来,动作轻巧而迅速,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惊扰了沈茵。朱氏又转头对一旁的老嬷嬷低语几句,嬷嬷领命,匆匆离去,步履间透露出几分沉稳与干练,今日之事不让惊动到伯爷和老夫人那边。 安排好一切后,朱氏才缓步走向沈茵。 朱氏缓步至沈茵身旁,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与不容忽视的威严:“身为嫡女,怎么能这般沉不住气?瞧瞧这满地的狼藉,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她边说边轻轻抬手,指尖掠过沈茵颤抖的肩头。 沈茵猛地一甩手,挣脱了朱氏安抚的手,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颤抖却坚定:“凭什么她沈珺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还受宁安公主青睐?而我,处处小心,却总也及不上她的半分运气!” 说着,她猛地一脚踢向脚边散落的瓷器碎片,碎片四溅,发出更加刺耳的声响,仿佛是她内心不甘与愤怒的宣泄。 朱氏见状,脸色一沉,正欲开口训斥,却见沈茵已转身,大步流星走向窗边。 沈茵转身,目光如炬,直视着朱氏,字字句句如锋利的刀刃:“母亲,你总说大局为重,可我的未来,我的名声,又该如何大局为重?沈珺她凭什么!”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与脸上的愤懑交织在一起,她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 沈茵却情绪激动:“那帕子的事,若非母亲你没安排好,何至于我回府就被父亲罚跪祠堂!” “名声尽毁的应该是沈珺才对!” 朱氏闻言,脸色骤变,双眼圆睁,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胡闹!” 她猛然上前一步,气势汹汹,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朱氏的手高高举起,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掌心颤抖,最终只是重重地拍在了身旁的桌案上,震得桌上未及收拾的瓷片又轻轻跳跃了几下,发出几声细微却刺耳的声响。 目光如炬,穿透沈茵的泪水,直抵其心底:“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自己做事不谨慎,如今还来怨我,你若再这般任性妄为,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到那时,谁来救你?” 朱氏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清醒,让沈茵不禁打了个寒颤,泪水也仿佛被这股力量冻结,在脸颊上凝成了珠。 “如今沈珺背后有人撑腰,一时是不能再下手了,你沉住气,越急越容易出错,切记不能让她寻了你的错处,拿到把柄。” 朱氏的话语如重锤,一字一句敲打着沈茵的心房,让她沸腾的情绪逐渐冷却。紧咬下唇,目光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挣扎,但最终还是缓缓低下了头,任由泪水无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朱氏见状,语气稍缓,上前几步,轻抚沈茵的背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茵儿,你要学会隐忍,不在于一时的胜负,而在于长远的筹谋。沈珺得势,不过是暂时,我们需静待时机,以智取胜。”说着,她抬手,轻轻拭去沈茵脸上的泪痕,那动作中既有责备也有疼惜。 沈茵抽泣着:“可是母亲,只要沈珺在一日,我就永远都只能是沈家次女,而嫡女永远是她!” 抽泣声在静谧的屋内回荡,她的双眼如同被深秋的雨水浸透,满是委屈与不甘。紧攥着衣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朱氏望着女儿这般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沈茵搂入怀中,那怀抱虽温暖却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坚定。 沈茵开口:“那母亲,我应该怎么办?”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朱氏沉吟片刻,目光深邃:“你需沉心静气,切莫不能冲动行事。\" 第42章 金帖 沈珺作为县主,虽然身份地位不算太高,可是与一众世家贵女相比,却又有些不同,原先***便下了帖子,邀众贵女入梅园赏梅,世家子弟同样前往。 按照朱氏一开始的意思,并不打算让沈珺去的,这样的宴席,说白了一个是各世家普通,另一个层面,便是相看了。 她坐在雕花木窗前的软榻上,手中轻摇着绣金边的团扇,眉宇间凝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与算计。 窗外,几缕阳光透过繁复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她紧锁的眉头上,仿佛连光影都在诉说着她的不甘。她轻启朱唇,对身旁侍立的嬷嬷低语:“茵儿那孩子,心性纯良,却太过沉不住气,却不懂这深宅大院里的弯弯绕绕。此番梅园之约,看似赏花品茗,实则暗流涌动,各世家子弟皆在暗中物色良配。我怎能让沈珺轻易涉足,抢了我女儿的风头?” 说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可却长叹一声。话语中带着几分不甘与无奈,缓缓站起身,身影在斑驳的光影中拉长,显得既孤独又决绝。 步至案前,手指轻轻摩挲过一封精致的请帖,那上面烫金的梅花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刺眼得让人心生寒意。朱氏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仿佛能穿透纸背,直视那***的用意。 她猛地一甩袖子,请帖随之轻飘落地,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屋内回响。 朱氏转过身,望向窗外那片被冬日寒风摇曳的枯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既然躲不过,那便迎难而上。沈珺,你既得了这机会,那就要受得住。”言罢,她转身对嬷嬷吩咐道:“准备车马,明日一早,沈家女眷准时赴宴。” 沈茵坐在闺房的铜镜前,身着一袭淡雅的鹅黄绣兰长裙,发髻上仅点缀了几朵珠花,更显清丽脱俗。朱氏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她轻轻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与紧张。嬷嬷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象牙梳,正细心地为她梳理着发丝,动作间透露出几分慈爱与鼓励。 “娘子容貌惊艳,在这京都城中又有谁比得过您!明日一定艳惊四座。”嬷嬷低语道,言语间满是温柔与信心。沈茵微微一笑,镜中的她似乎多了几分从容,她轻轻抬手,拂过发间。 夜色渐浓,沈茵的闺房内点上了几盏柔和的烛光,映照着她略显紧张却坚定的脸庞。嬷嬷轻声踏入,步伐中带着几分凝重,她走到沈茵身旁,低声细语:“娘子,夫人有话让老奴过来传话。明日梅园之宴,你需步步为营,万不可让那大娘子有丝毫可乘之机。不可轻举妄动!” 沈茵闻言,眸光微动,轻轻颔首,仿佛将嬷嬷的每一字一句都深深烙印在心。 指尖轻轻摩挲着铜镜边缘,镜中倒映出她紧蹙的眉头和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幽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房间内,烛光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映在墙上,显得格外孤寂。 “母亲的苦心,我自然明白。” 她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蚋,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沈茵站起身,缓缓走向窗边,轻轻推开雕花木窗,一股清冽的寒风夹杂着淡淡的梅香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室内的一丝闷热。她闭上眼,让这寒风带走心中的不悦与烦躁,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转身,目光温柔而坚定,她轻步走向嬷嬷,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嬷嬷,请您替我转告母亲,就说沈茵已非昔日稚子,自当谨言慎行,不负母亲所望。此番梅园之宴,我定会步步为营,以智取胜,不教沈珺有任何可乘之机。请母亲放宽心。” 言罢,沈茵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瓷瓶,轻轻放入嬷嬷手中,“这是前些日子寻来的药膏,母亲一直对颈间的疤痕耿耿于怀,这是舒痕膏可以淡化疤痕,女儿的一点心意,烦请嬷嬷代为转交,让母亲安心用。”嬷嬷接过瓷瓶,眼眶微湿,满是欣慰与感动,连连点头应允。 另一边,沈珺坐于雕花窗棂之下,手中轻捻着那张烫金请帖,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精致的面庞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眼神并未因帖子的到来而泛起波澜,反而透出一股淡然与从容。 身旁,侍女仓碧细心地为她烹煮着一壶清茶,茶香袅袅,与室内的熏香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宁静而微妙的氛围。 沈珺轻轻一笑,那笑容中似乎藏着千般算计与万般筹谋,她缓缓放下请帖,指尖轻敲着桌面,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如同她内心早已盘算好的每一步棋局。 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备下我那套云锦织就的衣裳,再取那支祖银摇来。明日梅园之宴,我倒要看看,这风,究竟会往哪边吹。”言罢,她站起身。 桑葚轻手轻脚地踏入屋内,手中稳稳托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见沈珺正对镜沉思,便轻声细语道:“大娘子,夜深了,该歇息了。还有,您今日提及的步摇,奴婢斗胆进言,不如换个木兰簪子可好?那步摇,您不是前些日子因着开支紧张,忍痛拿去典当了吗?”说着,桑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沈珺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从镜中移开,轻轻落在桑葚手中的汤药上,不多时,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无奈与释然,随后转过身来,接过汤药,轻抿一口,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 轻启朱唇,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木兰虽素,却有其高洁之意,然今日梅园之宴,非比寻常。梅花簪子,倒是有几分应景。” 言罢,她轻步走向妆奁,指尖在一排排首饰间游走,最终停留在一支雕刻精细的梅花簪上。那簪子以白玉为底,其上梅花绽放,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淡淡的寒香。 轻轻将其取出,对着铜镜细细打量,小心地将梅花簪插入发髻之中。夜色如墨,梅花簪在月光下更显清丽脱俗。她将如这寒梅一般,凌寒独自开,傲视群芳。 第43章 赴宴 晨光初破晓,沈家府邸外已是一片忙碌而有序的景象。轻纱似的薄雾缠绕着雕梁画栋,晨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青石板上,泛着淡淡的光辉。 仆人们穿梭其间,或手捧华服,或肩扛礼盒,脚步轻快而恭敬。 沈远舟眉宇间透露着威严与慈爱,正逐一检查着马车的装饰与马匹的鞍鞯,确保一切尽善尽美。 沈夫人则在一旁,手执一柄绘有牡丹的团扇,轻轻摇曳,为即将出行的家眷们整理着发髻与衣裳,她的眼中满是温柔与期待。府中的娘子们身着各式华美的裙裳,宛如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她们或低语轻笑。 沈伯远,一身红色官服立于门槛之上,目光深邃而坚定。他环视四周,最终落在身旁温婉端庄的朱氏身上,举止间尽显大家风范。沈伯远沉声吩咐道: “朱氏,此行非同小可,你需时刻留意府中女眷,确保她们言行得体,不可有丝毫差池,以免给沈家带来不必要的风波。” 朱氏闻言,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夫君放心,我定当尽心竭力,确保沈家颜面无损。” 沈远舟闻言,目光柔和了几分,望向朱氏的眼神中满是信任。他轻轻拍了拍朱氏的肩,眼中尽是笑意。 随后转身,步伐稳健地迈向府门。晨光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高大,每一步都踏出了沈家的威严与风范。 朱氏目送沈远舟离去,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晨雾与晨光交织的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府内众人,眼中闪烁着坚定与温柔并存的光芒。她轻声细语,却字字清晰有力:“诸位,今日之事,关乎沈家声誉,我们需同心协力,切不可辱没门楣!” 言罢,她轻移莲步,穿梭于娘子们之间。目光忽地变得锐利,她停下脚步,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了一位年轻娘子身上。 那娘子正低头与身旁的女伴嬉笑,手中把玩着一串珠链,全然未觉即将出行的庄重。是三房的沈蓉。 朱氏的面色微沉,却未失温婉,她缓缓上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行乃沈家大事,非儿戏之时。身为沈家一员,当知礼仪之重,言行举止皆需得体。不可嬉笑玩闹,成何体统!” 言罢,朱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严厉,却又迅速恢复温柔,她轻轻抬手,示意沈五娘子手中的珠链,继续说道:“此等饰物,虽美却不宜此时佩戴,恐有失庄重。望你速速整理,莫让外人看了笑话,损了沈家颜面。” “你们大姐姐可是被***器重,你们都要像珺姐儿好好学学。” 沈珺刚好出门,听着朱氏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夹杂着几分不屑与讽刺。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碧色罗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仿佛春日里最不羁的柳丝。沈珺的目光从朱氏身上掠过,最终定格在那串被提及的珠链上,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她并未立即回应,而是缓缓踱步至院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精致的脸庞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清冷与孤傲。 沈珺轻启朱唇,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母亲所言极是,沈家颜面重于泰山,自当谨慎行事。” 言罢,她笑着开口:“母亲说得对,女儿自当谨记。” 随着沈珺的话语落下,府中女眷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提裙摆,微微欠身,姿态端庄而恭谨。 晨光中,她们的裙摆轻轻摇曳,宛如一片绚烂的花海,在微风中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空气仿佛凝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近处细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静谧。 沈珺立于众人之前,她的眼神扫过每一位女眷,那抹清冷孤傲中似乎又蕴含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更添几分不容侵犯的高贵。女眷们低垂着头,睫毛轻颤,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的任何细微举动都会在这份庄严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 朱氏站在晨光里,身影被拉长,与沈珺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她嘴角紧抿,眼底的怨恨如同暗流涌动,却被表面的平静深深掩盖。 晨光斑驳,照在她紧握成拳的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与沈珺交汇,那瞬间,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空气中碰撞,却又迅速熄灭于无形的压力之下。 朱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转而以一种更为温婉却暗含锋芒的语气说道:“珺姐儿,你素来聪慧,身为长姐,不仅关乎你个人,更是沈家的颜面所在。你言行举止,皆能体现出沈家儿女的风范。” 言罢,她轻轻抬手,以袖掩口,似乎不欲让旁人窥见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而那细微的动作间,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马车缓缓行驶,最后停在***府门口。 众人随着朱氏,步伐轻盈而有序地踏入***府邸。 府门大开,两排身着华服的侍从恭敬地立于两侧,手中所持的仪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奢华。踏入门槛,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与檀香交织而来,让人心旷神怡,仿佛步入了一个远离尘嚣的仙境。 庭院深深,曲径通幽,每一步都踏在精心铺设的青石板路上,两旁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灌木与盛开的花卉,色彩斑斓,争奇斗艳,却又和谐共生,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 远处,一座雕梁画栋的楼阁若隐若现,飞檐翘角,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那是***宴请宾客的主殿。 沈家女眷们,多数皆是首次踏入这皇家府邸,眼中满是新奇与惊叹。阳光透过轻纱窗帘,洒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出斑斓的光影,仿佛每一步都踏着星光前行。她们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与雅致。 沈珺走在最前,身姿挺拔,碧色罗裙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宛如林间精灵。她的目光在四周流转,却又不失礼数,偶尔与身旁的妹妹们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那份从容与自信,让周围的一切美景都黯然失色。 三房的沈蓉,初时的嬉笑早已收敛,此刻眼中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向往。她轻轻扯了扯身旁女伴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 “看那边,那花儿开得可真艳,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奇花异草。”女伴闻言,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片绚烂的花海之中,各色花卉竞相绽放,争奇斗艳,美得让人心醉。 第44章 孤立 沈珺轻提裙摆,步伐不急不缓,随朱氏步入那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的***府。府中灯火辉煌,映照得每一砖一瓦都泛着柔和而尊贵的光泽。 她穿梭于衣香鬓影之间,耳畔隐约传来丝竹管弦的悠扬,与女眷们细碎的低语交织成一幅繁华盛景。沈珺目光淡然,偶尔掠过几位身着华服、笑语盈盈的闺秀,她们或轻执团扇半遮面,或低头与身旁人窃窃私语。而自己独自站着,也不与谁为伍。 桑葚紧跟在沈珺身侧,目光如炬,扫过那些刻意疏远、甚至窃窃私语的女眷们,心中怒火中烧。 她轻移莲步,几乎是贴着沈珺的耳边,压低声音却难掩愤慨:“大娘子,您瞧那几位,嘴角挂笑,眼神里却藏着针,分明是在背后议论您。咱们来赴宴,可不是来受这份闲气的!” 说着,桑葚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仿佛下一秒就要为自家娘子出头。沈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深邃与从容,仿佛在说:“无妨,我自淡然处之。” 话音落,又听沈珺开口,言语之中多了几分坦然: “你且记着,这样的场面往后还多着呢,”她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力量。 就见沈珺唇角微微上扬:“切记,要沉得住气。” 就见她视线落在远处:“荷花池畔,月光倾洒,水面波光粼粼,恰似人心,偶有波澜,终归于平静。\"言罢,沈珺轻轻转身,引领着桑葚向那方静谧走去,裙摆轻摆。 “谨遵娘子教诲!”桑葚点头,也不再多言。 ***府内,花宴前夕,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致映入眼帘。世家女眷们聚于东侧的雅致庭院,那里以梅花为主题,轻纱曼舞,香气袭人,与她们身上的华贵服饰相得益彰,言谈间流露出的是对诗词歌赋的热爱与家学渊源的自豪。 她们或立或坐,手捧古籍,轻吟浅唱,偶尔相视一笑,尽显闺阁风雅。 而另一侧,则是世家子弟的聚集之地,西苑之中,松柏苍翠,石桌石凳错落有致,男子们或执棋对弈,或挥毫泼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茶韵。他们谈笑风生,间或谈及朝堂之事,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期许与家族的担当。 此刻接近正午,天上却飘起些许白雪,沈珺也不喜繁华,正巧自己身份尴尬,想来也没有几个人会想与自己扯上关系,就带着婢女就朝远处的亭子走去。 与桑葚踏着细碎的雪花,步入了一座古朴而幽静的亭子。亭顶覆盖着薄雪,宛如银装素裹的小小宫殿,四周青松苍翠,雪落枝头,更显清雅脱俗。她们的脚步声在静谧中回响,每一步都踏出了淡淡的印记,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精致的足迹。 桑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轻声细语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大娘子,您竟然还知道***府藏有这样的地方啊!” 此话一出沈珺笑了笑:“这亭子隐于繁华之外,仿佛世外桃源,若非有心寻觅,只怕难以发现。”言罢,她环顾四周,只见雪花悠然飘落,与亭外青松的苍翠交织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又继续轻声解释道:“世间美景,往往藏于不为人知之处。” 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抹鹅黄色身影: “小玖。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是***府,我们别乱跑!”沈珺眸子之中带着些许惊恐,看着一脸不怕死的薛凝,死死扯着她的衣角。 “别怕,之前曾随母亲来过几次,对这府邸的略有印象。此处虽偏,却别有洞天,正合我意。那边亭子鲜少有人去,我俩去那边,清静!” 说着,八岁的薛凝轻抬手,拉着八岁的沈珺就朝这边跑去。 可是一年后,薛凝却在上香途中跌落悬崖,二人是最好的玩伴,那时候,自己还天真的以为她真的是遭遇不幸。 可上辈子,当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沈珺才知道,这世间虽大,可却容不下一个女子。 薛凝同自己一样都没了母亲,不同的是,她的母亲是难产而亡,而自己的母亲,却是改嫁别处。 想到此处,沈珺不由得苦笑:“天地之大,却容不下她们这些小女子!” 任几片雪花落在掌心,随即化为一抹清凉,仿佛连心绪都随之宁静下来。 沈珺轻抚亭中石桌,其上已薄薄覆盖了一层雪花,她指尖微动,雪花便轻盈地四散开来,如同绽放的银色花朵。她缓缓坐下,目光穿透纷飞的雪花,望向远方被白雪覆盖的景致,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淡然。 桑葚见状,也紧挨着沈珺坐下,手中握着暖炉,为自家娘子驱散寒意,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保这份宁静不被打扰。 桑葚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忧虑,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大娘子,若是花宴开始寻不到我们,会不会不好?\"她边说边悄悄望向沈珺,只见沈珺轻轻摇头,目光依旧温柔地落在远方雪景上,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 沈珺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石凳,示意桑葚安心。\"无妨,这***府本就广阔,今日既然是赏景,那就没那么多规矩,偶尔迷失于美景之中,也是一番情趣。况且,今日花宴,众人皆沉浸于繁华,少有人会在意我们的行踪。若是真有人寻来,便说我们在赏雪,有何不可?\" 随即沈珺冷笑,话语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她轻轻抬手,指尖轻抚过亭边垂下的冰凌,那冰凌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而冷冽的光芒,正如她此刻的心境。 缓缓站起身,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雪花,投向远方那模糊而朦胧的宫墙轮廓,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那笑里藏着几分对世事的无奈与超脱。“***府内,繁花似锦,却无人真心待我这孤女。今日一聚,不过是名利场中的逢场作戏,我沈珺,又何必太过在意那些虚情假意?” 沈珺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缕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清冷,她轻启朱唇,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不过是***殿下看在宁安公主的面子上,给我撑场面罢了。” 言罢,沈珺缓缓抬手,轻轻拂去肩头的薄雪,动作中透露出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与孤傲。她的身影在雪幕中渐渐模糊,却又异常坚定。 第45章 薛凝 沈珺与桑葚对坐于亭中,天光稀薄,洒下斑驳光影,为这静谧添了几分神秘。微风拂过,带动轻纱般的衣袂轻轻摇曳,两人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忽地,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自远处小径传来、步步逼近。 沈珺的眸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四周,手指不自觉地轻扣石桌边缘,发出细微却坚定的声响。桑葚则悄然从袖中滑出一柄小巧的匕首,紧握于掌心,目光紧锁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周身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凛冽之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仿佛下一秒,便是风暴的前夕。 桑葚小声开口,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如同夜风中摇曳的竹叶声:“大娘子,来者不善。” 言罢,她微侧头,以眼神示意沈珺准备应对,同时,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闪过一抹寒光,被她巧妙地藏于袖间,只待关键时刻。 沈珺闻言,眼神更加深邃,她轻轻点头,左手不动声色地滑向手腕。自从上次遇险之后,沈珺便随身带着武器防身,这镯子之中带着九枚银针,关键时候可以作为暗器护身。 两人默契十足,周身的气场愈发凝实,仿佛两株并肩作战的古木,在风雨欲来的前夕,更显坚韧不拔。小径上的脚步声终于停在了亭外,一道黑影缓缓步入光与影的交界处,可脚步声却戛然而止,气氛瞬间紧绷至极,连呼吸都似乎凝固。 沈珺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绝,见状,她迅速而细微地摇了摇头,指尖轻触唇边,作出一个严格的噤声手势。那动作轻盈无声,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桑葚的心头,让她瞬间屏息凝神。 亭外,那黑影似乎有所察觉,动作微滞,日光勉强勾勒出其一角轮廓,显得更加诡谲。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无形之手拧紧,连微风也停下了脚步,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鸟啼鸣之声,更添几分不安。 沈珺与桑葚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彼此间已是心意相通。她们的身体紧绷,如同即将离弦之箭,蓄势待发,只待那未知的一刻,将以最锋利的姿态,划破这压抑的宁静。 不由心中暗自思量,目光掠过亭外那片幽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轻轻抬手,示意桑葚保持警惕,自己则缓缓站起,脚步轻盈地绕过石桌,靠近亭边,目光如炬,试图捕捉那黑影的更多细节。 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黑影之上,隐约可见其身形修长,衣着非比寻常,透着一股不属于此地的气息。沈珺心中一凛,暗自揣测:“能寻至此地,定非等闲之辈。”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进一步探查,忽觉一股淡淡的香气随风飘来,这香气她并不陌生,正是薛凝常用的熏香。 沈珺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冷水浇透,寒意直透骨髓。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目光紧紧锁在那黑影之上,试图在微弱的日光中寻找更多线索。那香气,熟悉而又遥远,如同薛凝生前温婉的笑容,此刻却带着几分不祥的预兆。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几乎要握不住袖中的银针。她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目光如炬,试图穿透那层层光影,看清黑影的真面目。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有那香气愈发浓郁,缠绕在鼻尖,挥之不去。沈珺的脑海中闪过薛凝的音容笑貌,以及那些未解的谜团,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咬下唇,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不安,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轻触石亭的雕花栏杆,借以支撑自己有些摇晃的身体。那一刻,她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只剩下自己与那黑影,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属于薛凝的香气,在空气中静静对峙。 那道身影隐在竹林之后,沈珺试探的开口:“薛凝,是你么?我是小玖。” 她知道薛凝一定还在人世,今日来这里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因为上辈子,薛凝与自己相遇的时候,她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沈珺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在静谧的空气中缓缓铺开,如同晨曦初破晓的温柔,却也夹杂着一丝不易言喻的紧张与期盼。她缓步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心尖上,生怕惊扰了那份不确定的宁静。 竹林深处,那道身影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却并未立即回应,只是周围的竹叶似乎更加密集地摩擦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为这场景添了几分诡秘。 “袅袅城边柳……”沈珺眼眶之中满是湿润,哽咽开口,欲上前却被一旁的桑葚拉住:“大娘子,小心!” “青青陌上桑!” 此话一出,沈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停下脚步,目光穿过层层竹影,一脸的难以置信。她试图捕捉那抹身影的轮廓。日光此时恰好穿透云层,斑驳地洒在竹林间深吸一口气,再次轻声呼唤: “薛凝,你...真的在这里吗?我是小玖啊!”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随着沈珺的呼唤,那片幽深的竹林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拨开,一缕更为刺目的阳光穿透,照亮了前方。 黑色身影缓缓步出,每一步都伴随着竹叶间细碎的低语,沈珺定睛望去,只见一名女子立于光影交错之处,半边脸被阴影深深笼罩,另一半则显露无遗,却布满了狰狞的疤痕,如同夜色中撕裂的月光,触目惊心。 她的眼眸深邃,藏着无数未言之语,与沈珺的目光交汇时,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无声中涌动。女子的衣衫虽旧,却难掩其曾经的风华,她轻轻抬手,指尖微颤,似乎想要触碰沈珺,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化为一抹苦涩的微笑,那笑容中既有重逢的喜悦,也有世事无常的沧桑。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都黯然失色。 想要上前,薛凝却开口制止:“你别过来,我如今这副鬼样子,怕吓着你。” 沈珺闻言,心中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眼眶中泛起了泪光,但她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薛凝,我不怕。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始终是我心中的薛凝。” 说着,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她的手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温暖而坚定。 第46章 火焚 薛凝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了许久,最终,她缓缓迈出一步,但步伐依旧显得沉重而犹豫。 “我是小玖啊,这就只有我们三人,并无其他,你仿心!” 她的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犹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就在两人的距离即将缩短的那一刻,一阵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薛凝的指尖轻轻颤抖,终于,她鼓起勇气,缓缓将自己的手覆在了沈珺的手上,可一阵风声,吓得她猛然缩回了手。 沈珺抬手,想要去拉薛凝,却被她躲开。 手僵在半空,指尖微颤,仿佛触碰到了无形的壁垒。目光中闪过一丝愕然与不解,随即温柔地凝视着薛凝,那眼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却在此刻尽数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薛凝侧过身,避开了她所有的视线。她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轻轻响起,如同秋日落叶般带着几分凉意与无奈:“小玖,你不该来这的。” 言罢,她缓缓转身,目光穿透了沈珺温柔却略显落寞的眼眸,落在远处模糊的景致上,那里似乎藏着她不愿触及的过去。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她清冷的侧脸上,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沈珺有些急:“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外界都说你已经死了!” 她轻轻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内心的挣扎与决绝。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留下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缓缓流淌,沉重而复杂。 沈珺的声音微颤,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急切,她跨前一步,几乎要触碰到薛凝的衣袂,却又生生止住,生怕自己的动作会惊扰到这份脆弱的宁静。“阿凝,你告诉我,那些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你为何会在***府?\" 她的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目光紧紧锁住薛凝的背影,渴望从那里找到一丝慰藉。 “知你身死,我痛苦不已!” 薛凝闻言,身形微微一僵,指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复杂地与沈珺对视。 阳光在她眼中折射出斑驳的光影,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 \"小玖,有些事情,比生死更难以启齿。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这背后的真相,太过沉重,我怕你承受不起。\"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带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 “你不应该被牵扯,往后这里你也不要再来了,今日就当你我从未相见,往后,各自安好便可。” 薛凝的声音渐渐低沉,直至细若游丝,每一字都仿佛承载了千斤重。她低垂着头,发丝轻掩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泛红的眼眶在光影交错中若隐若现。她不敢去看沈珺那双充满关切与不解的眸子,生怕自己的脆弱会在此刻彻底崩溃。 “你究竟在说什么!”若非5岁的时候,薛凝舍身相救,或许自己早就葬身火海。她虎口处月牙形的疤痕,正是自己所咬。 风,似乎在这一刻也懂得了沉默,轻轻绕过两人身边,带起一阵细微的凉意。薛凝紧抿着唇,努力克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指尖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转移心中的酸楚。 “薛凝,今日我既然遇到了你,得知你并未身死,那便不会再留你一人,世道艰难,你我同为女子,现如今岂能放任你自生自灭!”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枯叶,在寒风中挣扎。 沈珺的眼神坚定而温柔,她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石凳,示意薛凝坐下,但薛凝仍保持着距离,目光中满是挣扎。 见此,沈珺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随行的侍女桑葚轻声吩咐:“桑葚,你就在亭子外候着,若有人靠近,即刻告知。”言罢,她目光再次回到薛凝身上。 桑葚应声退至亭外,她警惕地环顾四周。 亭子内,沈珺看向薛凝:“你若现在不愿意说也无事,我不知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不过如今看来,你应该是安全的。” “阿凝,我不逼你。但记得,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是孤单一人。这个世界再大,再艰难,总有我沈珺的一席之地,愿意为你挡风避雨。”说着,她轻轻拉过薛凝的手,两人并肩坐在了石凳上,那一刻,仿佛连时间都为之静止,只留下两颗心,在静谧中缓缓靠近,共同抵御着外界的风雨。 沈珺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佩,其上雕刻着细腻的莲花图案,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轻轻拉起薛凝的手,将玉佩郑重地放在她掌心。 继续开口:“你若需要我,便到城东药铺,拿着这枚玉佩,找一个姓陈的大夫,他会明白一切。届时,我自会来见你。”沈珺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春日里最温暖的风,拂过薛凝的心田。 薛凝面色沉重,双眼通红,她紧紧攥着那枚温润的玉佩,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细腻的莲花图案在掌心中似乎都有了生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滑落,滴落在玉佩上。 她抬头望向沈珺,眼中既有感激的温柔,又藏着深深的忧虑:“我的事,与皇室的人有牵连,若是你助我,我只怕害了你。” 沈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 “阿凝,你我之间,何须言及连累。皇室的风云,我亦非局外人我所求之事,亦与皇室有关。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它都能带你找到我。你什么时候想说,什么时候来寻我便可,我不逼你。\"说着,沈珺缓缓站起身。 “今日我还有事,故不便在此久留。”话音落,也不再多说,转身步入渐暗的园林小径。 桑葚跟在沈珺身后,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轻声唤道:“大娘子……”声音细微,却在这园中显得格外清晰。 沈珺并未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日光勾勒出她侧颜的轮廓,显得格外坚毅而温柔。“桑葚,你心中所想,我大致能猜到几分。但此事非同小可,晚些你替我去取一些东西。”话语间,她已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桑葚,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眸子之中尽是冷意。 第47章 茶水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府的庭院中,一树树梅花傲然绽放,香气袭人,与周遭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一幅生动的春日画卷。 贵女们身着各色华服,裙摆随着轻盈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春日里最绚烂的花朵。三五成群,她们或执扇半遮面,低眉浅笑,与身旁闺蜜窃窃私语,或漫步于梅枝间,轻抚花瓣,以花为媒,吟诗作对,展现着才女的风姿。 微风拂过,不仅带起一阵香雪纷飞,更添了几分雅致与梦幻,让整个梅花宴充满了诗意与画意。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而威严的声音划破空气,悠扬地传至每一个角落: “***到!” 庭院内顿时静谧一片,所有的欢声笑语仿佛被无形之手轻轻按捺。 贵女们纷纷转身,裙摆旋转间绘出圈圈涟漪,眼眸中闪烁着好奇与敬畏的光芒。只见一位身着华贵宫装,头戴金凤步摇的女子,在数位宫女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庭院。 阳光恰好穿透云层,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更显其高贵不凡。 ***步履轻盈,面带微笑,眼中却藏着深邃与睿智,她环视四周,那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心中生出无限敬意。 沈珺身着一袭长裙,裙摆轻拂过地面,几乎无声。她独自隐于一株盛放正艳的梅花之后,花瓣轻触其鬓发,眼神却穿过重重花枝,静静凝视着那缓缓步入庭院的***。 阳光透过稀疏的梅影,斑驳地照在她侧脸上,勾勒出一幅温婉而神秘的轮廓。沈珺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沈珺的目光悄然掠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身侧一位身着暗纹锦袍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面容俊朗,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她心中所想的定王赵峥。 他看似随意地跟在***身侧,实则每一步都透露着沉稳与警觉,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珺的心猛地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既有预料之中的肯定,也有突如其来的慌乱。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如常,但那双眸子深处,却如同寒潭般幽深,泛着不易察觉的阴冷光芒。 桑葚的声音轻柔而关切,如同春日里的一缕暖阳,悄然拂过沈珺紧绷的心弦。 “大娘子,您可还好?” 沈珺闻声,微微侧首,目光从定王赵峥身上收回,落在桑葚担忧的脸上。她轻轻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那笑容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与坚定。 “无碍,只是有些被这风迷了眼。” 说着,她抬手轻抚过额前的碎发,不经意间,指尖轻触到了一片落在发间的梅花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微颤。 桑葚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细心地将那片花瓣从她发间取下,眼神中满是对主子的呵护与忠诚。 “大娘子还是要注意身体,莫要被风寒侵了体。等会儿若是可以走,要不我们寻个挡风的地方休息吧!” 她的话语温暖,让沈珺感受到了一丝慰藉。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庭院中央。 沈珺低垂着头,睫毛轻颤,遮掩了眸中复杂的情绪。她手中那块精致的帕子被无意识地揉捻着,细腻的丝线在指尖缠绕又松开。 沈珺低下头,微微出神:难怪上辈子薛凝会和赵峥扯上联系,现如今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阳光透过稀疏的梅枝,斑驳地洒在她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和,却也照不亮她心中的阴霾。 她的思绪飘回了上辈子,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薛凝与赵峥的身影在脑海中交错重叠。 原来,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实则都是精心布局的一部分,每一场笑谈,每一次对视,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与阴谋。沈珺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无法言说的苦涩与无奈。 沈珺正沉浸在过往的思绪中,手中紧握着那杯未饮的茶水,茶面上还泛着袅袅热气。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就见一名侍女神色慌张,仿佛未注意到前方的沈珺,猛地一头撞了上来。 “哎呀!” 侍女惊呼一声,手中托盘上的茶具随之倾斜,滚烫的茶水瞬间倾泻而出,不偏不倚地洒在了沈珺的裙摆上,瞬间,那片精致的布料上染上了点点茶渍,茶香与布料烧焦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禁皱眉。 沈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身子一颤,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清脆的碎裂声在静谧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刺耳。她本能地后退一步,试图避开更多的茶水,但裙摆已湿透,凉意迅速蔓延至肌肤,与内心的慌乱交织在一起。 桑葚见状,脸色骤变,平日里温婉的声音此刻带上了几分凌厉,她快步上前,挡在沈珺身前,对着那慌乱的侍女厉声呵斥:“你没长眼睛吗!如此莽撞。” 滚烫的茶水,已经将沈珺的手臂烫得有些发红。 话语间,桑葚的眼神如同寒星,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女吓得脸色苍白,双腿一软,几欲跪倒在地,手中的托盘早已脱手,瓷器碎片散落一地,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她连忙磕头求饶,声音颤抖:“奴婢知错,奴婢该死,求大娘子、求桑葚姑娘饶命!” 沈珺望着这一幕,在听见这侍女对自己的称呼之时,眸子瞬间冰冷。 她制止了桑葚进一步的责难,语气中多了几分淡然与从容:“罢了,你也是无心之失,下去领罚便是,日后行事需得更加小心。” 这边动静不小,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向沈珺所在的方向。 阳光恰好洒在她那被茶水浸湿的裙摆上,斑驳光影中,那抹湿漉漉的绿意更显凄楚。 ***缓步而来,一身华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目光柔和却又不失洞察,先是扫过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侍女,随后落在了沈珺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关切与询问。 “发生何事?” 沈珺轻轻欠身,以礼回应,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不过是婢女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扰了***雅兴,臣女惶恐。” ***视线落在沈珺身上,那双历经世事却依旧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和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你是华安县主沈珺?” 她的声音柔和而清晰,如同春日溪流,缓缓淌入人心。 沈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欠身行礼,姿态端庄而不失温婉。 “臣女正是沈珺,见过***殿下,惊扰了殿下雅兴,实乃臣女之过。” 阳光下,沈珺的容颜更显清丽脱俗,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与淡然。 就见***轻轻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目光在她被茶水浸湿的裙摆上稍作停留,随后又温和地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能读懂她眼中的每一个情绪。 “沈县主不必介怀,小事一桩,倒是你的从容不迫,令人印象深刻。” 说着,***的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温暖起来。 “你先下去换一身衣裳吧。” ***话音未落,已有一位身着绣金边宫服的侍女轻盈上前,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的锦盒,盒盖轻启,内里是一件淡雅的藕荷色罗裙,裙摆绣着细腻的兰花,随风轻摆间仿佛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温声道:“沈县主,这裙子权作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且换上,免得着凉。” 沈珺心中微动,目光掠过那裙上的雅致图案,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再次欠身行礼:“多谢***殿下体恤,臣女感激不尽。” 随后,在桑葚的搀扶下,沈珺缓缓步入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厢房。厢房内布置雅致,窗棂半开,透进几缕柔和的阳光,与室内的熏香交织成一片温馨宁静的氛围。沈珺轻轻脱下湿透的衣裙,换上那件藕荷色罗裙,罗裙轻盈贴肤,仿佛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与仙气。 婢女轻手轻脚地掩上厢房门,脚步轻盈得如同晨间露水滑过荷叶,不带一丝声响。 沈珺立于铜镜前,藕荷色罗裙随风轻扬,她抬手轻抚过裙摆上的兰花绣纹,镜中的她,容颜被柔和的光线勾勒得更加温婉。 第48章 玩意 换好衣服,沈珺的视线在这间厢房之中扫视,拿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眸子之中带着冷意。 她双唇紧抿,视线落在一道小门上。 若是没有料错,此刻这道门后面,***驸马正与安国公夫人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自己被引入此处,不过是她们的一环罢了。 上辈子,***驸马周焕之余安国公夫人的事,在京都城之中闹得沸沸扬扬。原本是一贵女入厢房更衣,却不曾想,撞破了驸马与安国公夫人的糗事。 沈珺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她缓缓靠近那扇半掩的小门,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透过门缝,一缕暧昧不明的光线与低沉的喘息交织,隐约勾勒出屋内暧昧的场景。她强忍住心中翻涌的恶心,目光如炬,只见驸马周焕之衣衫半解,与安国公夫人紧紧相拥,两人脸上皆是情欲交织的迷离。 沈珺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深吸一口气,手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拼凑出一幅模糊的画面。 自己入宫后,听那些后宅夫人提起过,那贵女被吓得面无血色,最后还是被侍卫粗鲁地押送出府,她的身后是紧闭的大门,隔绝了她的所有希望与过往。 她记得,在不久之后,那女子被送往偏远的庄子,从此京都的繁华与她再无瓜葛。***也因为这件事蒙羞,沦为京都城的一个笑柄,所以可想而知,策划此事的人究竟是何种用心。 沈珺的目光从门缝中收回,心中寒意更甚。她轻手轻脚地退回原处,每一步都似踏在寒冰之上,耳边却似乎还回响着那不堪入耳的声音。她深知,这不仅仅是驸马与安国公夫人的私情,更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而自己,不过是这局中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她环视厢房,目光落在桌上的一盏精致香炉上,袅袅青烟中。沈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已有了计较。她悄悄靠近香炉,指尖轻捻,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瓶,轻轻倒出几滴无色无味的液体融入香灰之中。那液体迅速渗透,香气未变,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微妙。 沈珺记得,上辈子这事并不是在梅宴上,而是在半个月后的***生辰宴上。自己的生辰宴,却被别人发现自己的驸马与人苟合,还在诸位世家、朝廷众臣面前揭露无遗。 沈珺记得,上辈子这事并不是在梅宴上,而是在半个月后的***生辰宴上发生。那时,众人谈笑风生,却突然被一阵惊呼声打破。 驸马周焕之与安国公夫人的丑事被揭露,众人哗然。那些不堪入耳的对话,像针一样扎进***的心里。只见驸马衣衫不整,安国公夫人面色惨白,而周围都是世家子弟和朝廷重臣的窃笑和议论。那一刻,***心中应该是充满了屈辱和愤怒的。 桑葚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厢房的木门。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忧虑与谨慎,目光迅速扫过室内,最终落在了沈珺身上:“大娘子……” 见她神色凝重,正凝视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雾,心中暗自揣测。 桑葚缓缓推开房门,声音很轻:“都安排好了。” 沈珺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她轻声道:“很好。”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息。沈珺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香炉上,那香气正悄然弥漫,与之前的香气有所不同,似乎更加深沉而富有力量。 桑葚有些担忧地看着沈珺:“大娘子,您……” 沈珺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话:“不必担心,先出去再说。” 这院子的角落里,其实还有一间厢房,只是很是简陋,只有正院的屋子不够了,才会用,沈珺带着桑葚快步朝这边走去。 这院子的一隅,被几株枯枝败叶的老梅树半遮半掩,显得格外幽静而荒凉。沈珺与桑葚穿梭其间,脚下的石板路因年久失修而显得凹凸不平,每一步都踏出了轻微的吱嘎声。日光稀薄,透过稀疏的枝丫,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愈发这简陋的厢房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厢房的门扉半掩,透出一丝昏黄的光晕,与周围的阴暗形成了鲜明对比。沈珺停下脚步,轻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湿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松香扑鼻而来。屋内陈设简陋至极,和方才厢房的奢华俨然形成鲜明的对比。桌上还摆放着半盏未燃尽的油灯,火光摇曳,映照出两人紧张而坚定的面庞。 沈珺闻言,目光一凛,随即迅速恢复淡然,她轻抬手指,示意桑葚噤声,两人默契地退至厢房最暗的角落,隐身于昏黄光影的边界。门外脚步声渐近,伴随着一阵细碎的交谈声,听得出是刻意压低的语调,却难掩其中的兴奋与好奇。 门缝中透进一缕光线,映照出一位身着华服、头戴珠翠的女子身影,正是孙家娘子,她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朝着那边自己方才所在的厢房走去,行至门前,正欲推门而入,却又停下步子,低声在一旁丫鬟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随即才满意的推开房门。 这别边沈珺与桑葚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冷静与决绝:“大娘子,您与这孙娘子并无交集,为何会……” 沈珺眸子阴冷,言语之间带着寒意,不由得冷笑道,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双眸子在光影下更显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最阴暗的角落。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可是孙家与朱家,是姻亲。这世道,哪有真正的秘密?不过是利益交织下的遮羞布罢了。今日,我便要让这遮羞布,在这梅宴之上,无处遁形。” 言罢,她轻轻抬手,指尖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窗户上面便出现了一个洞。桑葚见状,身形一动,无声无息地靠近厢房边缘,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窗外,寒风拂过枯枝,发出阵阵呜咽,厢房内,只余油灯的火光摇曳,映照着沈珺那张冷峻而决绝的脸庞,以及那双即将揭开一切秘密的锐利眼眸。 第49章 低语 直到方才离去的丫鬟再次推门二入,接着又一脸惊恐的从屋中爬出来,沈珺唇角的笑意才更深,那副模样,简直比见鬼了还可怕。 “桑葚把东西准备好。” 沈珺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玩味,她缓缓站起身,步伐轻盈地走向那边那扇半掩的门扉,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无形的鼓点上,让空气中弥漫起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门内,隐约传来细碎的响动,与丫鬟方才的惊恐形成鲜明对比。她轻轻推开门,光线斜照进昏暗的屋内,映照出一张张散落在地的画卷,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却似乎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幽怨。沈珺的目光掠过这些画作,最终定格在窗边,那里,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呢喃,让人脊背发凉。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沈珺接过桑葚递来的银色匕首,那冷冽的锋芒在昏暗中闪烁,她目光如炬,扫过屋内凌乱不堪的场景,看着屋中衣裳不整的两女一男,眸子微眯,示意桑葚把人带进来,就见白羽身上扛着一个男子,然后顺手将人一扔,又三下五除二就将昏死过去的驸马扛起。 白羽毛身形矫健,步伐稳健,宛如矫健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穿过门扉。就在白羽出门之时,沈珺的声音响起:“把人扔到***院子外面。” 闻言,脚步未停,肩头扛着驸马,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轻巧地跃过门槛。 “是!” 他眼神冷冽,如同鹰隼一般,锁定目标后毫不留情。穿过曲折的回廊,每一步都精准而无声,仿佛连风都为他让路。来到***府的后院,他猛地发力,将驸马的身体稳稳地抛向了院墙之外,动作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驸马的身体重重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惊起了周围林间的几只鸟,它们振翅高飞,留下一串串惊恐的啼鸣,与这寂静的院落格格不入。而白羽已悄然退回阴影之中。 院中,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地上,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添上一抹诡谲。惊呼声乍起,又迅速被吞噬,只余下几声低低的私语,在风中飘荡,似是府内仆役间交换着惊恐的眼神,却无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院中的花木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不寻常,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阴森。 长廊尽头,一盏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摇欲坠,周围,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远处,***的寝殿依旧无半点声响透出,整个后院显得更加空旷而孤寂。 沈珺的指尖轻触过冰冷的匕首柄,目光如寒冰般落在孙文慧身上,那张脸庞在昏黄的光影下显得既熟悉又扭曲,每一分线条都勾起她心底最深处的厌恶与决绝。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凝聚在这一瞬,手臂缓缓举起,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最终定格在孙文慧的颈侧,却未真正落下。 就在这时,一阵风穿堂而过,卷起轻纱,也带起了沈珺额前的发丝,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大娘子,这边已经弄好了。”桑葚将香炉之中的东西取走,又在屋中的绿植上洒了水。 沈珺点头,收起匕首:“走吧。” 轻轻颔首,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曲折幽深的小径,缓缓步入深处。四周静谧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微微虫鸣声。 宴会之上,灯火辉煌,丝竹之声悠扬,宾客们或低语或笑语,一派祥和。然而,这宁静被一抹突如其来的慌乱打破。那丫鬟,衣衫凌乱,发丝散乱,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穿过人群,她颤抖的手紧紧抓着身旁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衣袖,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声音细若游丝,却足以穿透周围的喧嚣:“夫人,不好了……***府后院,出事了……” 那位夫人闻言,原本温婉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猛地放大,如同被无形之手猛然攥紧,震惊之色难以掩饰。 她不由自主地随着丫鬟颤抖的手指望去,只见宴会入口方向,似乎有股不祥之气悄然蔓延,宾客们的欢声笑语在这一刻显得格格不入,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与不安。四周的目光开始汇聚,窃窃私语声四起,整个宴会厅的氛围瞬间变得微妙而压抑。 孙夫人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目光在人群中穿梭。终于,当沈珺的身影缓缓步入宴会大厅,如同暗夜中的一抹寒光,穿透了喧嚣与浮华,直接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一刻,孙夫人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苍白得如同冬日初雪覆盖下的荒原。她的瞳孔急剧收缩,仿佛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仿佛远去,只留下沈珺那冷漠而坚定的步伐,在她耳边回响,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上,重若千钧。 孙夫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后倾,仿佛要逃离这无形的压迫,但她的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沈珺与她的视线对上,便回给她一个大大的天真烂漫的笑。 侍从的脚步声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回响,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急促而沉重,打破了原本紧绷而压抑的氛围。 他面色苍白,眼中满是惶恐,几乎是踉跄着冲至***面前,低声急语了几句,声音虽小,却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畔炸响。 ***闻言,脸色骤变,原本淡然自若的神态瞬间被一抹难以言喻的忧虑所取代。她迅速起身,华贵的长裙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周身环绕的侍女与侍从连忙跟随,一时间,大殿内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行人匆匆离去,留下一串急促而坚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响不绝。宾客们面面相觑,议论声四起,却都默契地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大殿中央的烛火摇曳,映照着每个人复杂多变的表情,光影交错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余下那份沉重与不安,在每个人心中悄然蔓延。 第50章 突发 沈珺眸子微眯,面色如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就在此时,原本站着的沈珺却被人推了一把,一个不慎直接跌出人群。 沈珺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突兀的弧线,衣袂翻飞间,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凝固。她的双手本能地伸出,试图抓住些什么以稳住身形,却只触碰到冰冷的空气。 地面,在瞳孔中急剧放大,落地的瞬间,沈珺咬紧牙关,强忍着膝盖传来的剧痛,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周围的人群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滞,随后,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来,却无人敢上前。沈珺缓缓站起,目光扫过四周,冷冽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底的秘密,让推她之人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桑葚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沈珺的衣角,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无助地坠落。她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化作了一声颤栗的“大娘子!”。 桑葚的心猛地一紧,眼中闪过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猛地发力,瘦弱的身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硬生生地在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缝来。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但她无暇顾及,只一心想着要尽快到达沈珺身边。 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至沈珺身旁。桑葚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她轻轻扶住沈珺颤抖的手臂,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大娘子,您没事吧?我来扶您。” 沈珺原先被蜜蜂蜇伤的手臂擦在地上,此刻已经是鲜红一片。 人群之中传来一声惊呼:”血,流血了!” 原来是有女眷晕血,看见沈珺手臂上的血被吓得晕了过去。 随着那声惊呼划破空气,人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沈珺那被鲜血染红的手臂上。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照在伤口上,每一滴血珠都似乎在微微闪烁,触目惊心。沈珺的面色虽仍保持着异常的冷静,但额间细微的汗珠与紧咬的下唇泄露了她的隐忍。 桑葚的脸庞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苍白,她的双眼中满是焦急与恐惧,双手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伤口,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加重沈珺的痛苦。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竭力保持镇定: “大娘子,忍一忍,奴婢扶您先起来,我马上帮您包扎。” 这边的人围成一圈,一阵慌忙的脚步声传来:“华安县主,***命人带您去包扎。” 随着那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几名身着华丽宫装的侍女匆匆而来,她们手持托盘,上面摆放着精致的伤药与洁白的绷带,显然是专为沈珺的伤势而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让出一条通往安静之地的路径。沈珺在桑葚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但她的眼神却更加坚毅。 见到这样的架势,沈珺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鼓:这是什么情况,自己前脚才被人推倒在地,后脚就包扎的人都安排好了? 她的视线落在这些人手中拿着的东西上,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一名领头的侍女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县主,请随奴婢来,***已备好一切。”说罢,她轻轻接过桑葚手中的沈珺,另一名侍女则迅速上前,用帕子轻轻按压住沈珺流血的手臂,动作既快又稳,显然训练有素。 沈珺微微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警惕。她的声音虽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领头侍女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上,缓缓开口: “不知***现如今在何处?”言罢,一股莫名的威严自她周身散发,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领头侍女闻言,面色不改,依旧保持着那份恭敬,她轻启朱唇,声音柔和而清晰:“县主,***正于厢房那边等候,已备下上好金疮药。”说着,她轻轻侧身,让出一条通路径。 闻言,沈珺袖子之中的手蓦然收紧,指尖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要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与内心的疑虑一并扼制。她的目光如炬,穿透了侍女恭敬的笑容。 四周人群的喧嚣逐渐淡去,只余下她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内咚咚作响,与这不安的氛围共鸣。沈珺的唇边勾起一抹淡若烟云的微笑,那笑容中藏着几分决绝与算计。她轻轻挣脱了侍女的搀扶,步伐虽缓却坚定,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无形的棋盘上,每一步都计算着下一步的棋路。 一路边走着,沈珺眼神示意桑葚,桑葚立即心领神会。 桑葚的声音轻柔而恰到好处地插入这略显凝重的氛围中,她眼眸微转,带着几分好奇与机敏,缓缓道:“这位姐姐办事真是让人惊叹,连这伤药都备得如此周全。想是平日里府中也是一把好手,方能如此迅速应对突发之事,真乃我等之楷模。” 言罢,她轻轻瞥向沈珺,只见沈珺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嘴角微扬,那抹淡笑在阳光斑驳下更显深邃。 领头侍女闻言,面上笑容依旧温婉,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她轻声道:“桑葚姑娘所言极是,***府向来注重细节,府中上下皆以保护主子安全为己任,时刻准备着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今日之事,亦不值得一提。”说着,她轻移莲步,引领着沈珺一行,穿过曲折的回廊。 听到此处,沈珺猜到了七七八八,想来应该是厢房那边提到了自己了。 沈珺在心中不由得冷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仿佛冬日里乍现的冰凌,闪烁着寒光。她暗自思量,孙文慧果然是个废物,自以为能借势打压,却未料到***府的反应如此迅速且周到,非但没有让她得逞。她轻轻抬手,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不容小觑的从容与高贵。心中暗自盘算,这场局,她不仅要全身而退,更要让那些暗中算计之人,一一浮出水面,自食其果。 第51章 西厢 几人行至院外,好似并非自己一开始去的那个厢房,沈珺不由得心中疑惑,就听她缓缓开口:“这是何处?方才那些端着药的侍女又去了何处。” 就听带路的婢女面上带着笑意开口:“这是***府的西厢房,那些个侍女原本就是要去送药的,留下一部分,其余的是要送到药材库的。” 闻言,沈珺的心中不由得一紧:“西厢房?冒昧一问,这***府供宾客休息的厢房共有几处?” 侍女思索片刻,恭敬地开口回答:“府里共四处,不过一般只会开放西厢房与东厢房。”她顿了顿,又继续开口:“只是今日东厢房那边有事被耽搁了,所以才将您带到这里。” 闻言,沈珺也并未多想,到了门口,引路的侍女却微微福身,随后就离开了:“哎,哎……这位姐姐,我们不知道路啊!” 话音落下,方才还在这边的人早就已经没了踪影。 桑葚想要拦住她,可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到那侍女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府里的奴婢是不允许进去的,如今已经到了门口,华安县主您直接进去便可。” “大娘子,这,这是什么情况!”桑葚看着沈珺,就感觉浑身不由得发毛。 “别怕,先帮我包扎一下。”就见沈珺扯下裙摆的布条,递给桑葚。 “吱呀……”二人转身要走,可房门却好似被风吹开一般。 主仆面面相觑,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后边发凉,心跳却随之加速。 日光稀薄,透过稀疏的云层,映照着皑皑白雪,勉强照亮了厢房半掩的门扉,门缝中透出一抹昏黄而诡异的光。 女子的啜泣声时断时续,夹杂着细碎的求饶,如同秋风中飘零的落叶,凄楚而无助。沈珺轻手轻脚地靠近,耳边的声音愈发清晰,仿佛能感受到那份绝望与恐惧在空气中弥漫。 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只见屋内烛光摇曳,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蜷缩在角落,泪水涟涟,双眼中满是无助与惊恐,而一旁,一名男子正冷笑地看着这一切,手中把玩着一件精致的玉器,眼神中透露出阴鸷的光芒。 “大大……大,那那是……”桑葚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沈珺的瞳孔骤缩,仿佛被那阴冷的目光穿透,身体僵硬在原地,心中涌起的惊骇如同寒冰般瞬间冻结了血液。 恍惚间,鼻尖却传来一阵刺鼻的香味,沈珺顿感不妙:“桑葚,捂住鼻子!” 可话音刚落下,身旁的桑葚咚的就倒在了地上。 她本能地想要逃离,双腿却似灌了铅,沉重得难以挪动半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氛围,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怎么,闻了美人香还想走?”男子露骨的眼神在沈珺身上来回打量,好似在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一般。 “就是瘦了点,岁数小了点儿。”她一只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开口。 她偷偷瞥向那蜷缩的女子,泪水与绝望交织的脸庞深深刺痛了她的心,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勇气悄然滋生。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那股从脊背蔓延而上的寒意,缓缓转身,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刃上,但她的眼神逐渐坚定,终于,她鼓足勇气,迈开步子,尽管步伐踉跄,却毅然决然地向门外逃去。 可为时已晚,那男子径直朝自己追了过来:“哟,跑什么美人儿,今个儿玩个够!” 闻言,她的心猛地一沉,转身之际,那男子狰狞的笑容已近在咫尺,空气仿佛凝固。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逼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狂热。 沈珺本能地向后急退,却不慎被门槛绊住,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倒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双手迅速撑地,借力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男子伸来的魔爪。尘土飞扬中,沈珺迅速起身,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深知逃无可逃,只能拼死一搏。四周的空气仿佛被点燃,随手抓起门边的一根木棍,紧握在手,全身紧绷,那男子见状,笑声更加狂妄。 沈珺颤抖着怒吼:“你是何人,大胆,可是我是什么身份!” 声音在狭窄的屋内回荡,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与颤抖的怒意,她紧咬牙关,双眼圆睁,仿佛要将满腔的愤怒与不屈化作利剑,穿透那男子的阴鸷。 木棍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指向对方,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那男子一愣,显然未曾料到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气势,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意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与轻蔑。 他缓缓上前几步,步步紧逼,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哦?身份?来这的人,你的身份又能奈我何?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话语间,他猛地一挥手,劲风带起一阵呼啸,直逼沈珺门面。 沈珺瞳孔骤缩,木棍瞬间挥出,手腕猛然一紧,木棍仿佛被铁钳锁住,动弹不得。那男子的力量惊人,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谑,仿佛猫捉老鼠般享受着这一刻的掌控。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微的水花。 尽管拼尽全力,手腕上青筋暴起,试图夺回主动权,但木棍依旧纹丝不动。两人之间的力量较量,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沈珺的双眼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她深知,这一刻,将决定她和桑葚的生死。 就在这紧张至极的刹那,她突然脚下发力,身形一侧,试图利用巧劲挣脱束缚,同时另一只手悄然探向腰间,那里藏着她最后的希望——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 趁男子不备,沈珺身形如同猎豹捕食前的蓄势,猛然一侧,借力卸去对方大部分力道,同时,她的右手如同闪电般自腰间抽出那柄小巧锋利的匕首,寒光一闪,划破空气的宁静。 第52章 不忘 匕首尖端直指对方咽喉,距离之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皮肤上细微的绒毛在微微颤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沈珺的眼中不再有恐惧,只有冰冷的决绝与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的手臂稳如磐石,匕首尖端微微颤抖。男子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被恐惧所取代,他试图后退,却发现自己已被沈珺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逼至绝境。 “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为何要将我带到这。” 沈珺的声音冷冽如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匕首尖端紧贴着男子的咽喉,细微的汗珠沿着他的额头滑落。 男子的眼神从惊愕转为惊恐,喉咙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响。沈珺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她缓缓逼近,匕首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颤动,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让空气更加紧绷。 “你的目的何在?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沈珺的语气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男子的心头。她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这原本昏暗的屋内仿佛被无形的光芒照亮,将一切阴暗无所遁形。 沈珺的个子始终还是太小了点,她不能完全发力,男子阴冷的笑声传来,眼前不知是什么,她感觉眼前一黑,双眼刺痛无比。 “小丫头,还是不要抵抗的好,不然,等会儿有得你受的!” 身形微晃,匕首的尖端因这突如其来的不稳而轻轻划过了男子的皮肤,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男子阴冷的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如同毒蛇吐信,令人毛骨悚然。 他猛地一挣,力量之大竟让沈珺感到手臂一阵酸麻,匕首险些脱手。黑暗中,沈珺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黑纱笼罩,那阴冷的笑声如同魔咒,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珺深吸一口气,尽管视线受阻,但她的感知却异常敏锐。男子趁机向前一扑,沈珺凭借着记忆中的位置,手腕一转,匕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刺而出,只听“嗤”的一声,空气仿佛被撕裂,紧接着是男子痛呼声中夹杂的惊愕与绝望。混乱之中,而那阴冷的笑声,终于戛然而止。 昏暗的屋内,一束微弱的光线穿透窗棂,斑驳地照在地板上。地上,男子蜷缩成一团,双目圆睁,满是难以置信。他的胸口,一把匕首深深嵌入,鲜血缓缓溢出,沿着锋利的刃面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细微而沉闷的声响。 沈珺站在一旁,喘息未定,眼神中既有解脱也有复杂的情绪交织。她缓缓低下头,目光与那把致命的匕首相接,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有血液流淌的声音和男子逐渐微弱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响。 “为何要害我,你究竟是谁的人!” 沈珺的声音之中透着阴冷,如同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穿透了周遭的沉寂。 \"回答我,你的主人究竟是谁?\"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缓步上前,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男子的心上,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沈珺蹲下身,匕首的寒光在她眼中闪烁,映照出她决绝的面容。 她伸手,轻轻拨弄着男子额前散乱的发丝,那动作看似温柔,实则暗含威胁。\"告诉我,你的沉默只会让你承受更多的痛苦。\"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决绝,仿佛下一秒,那锋利的匕首就会再次见血。空气在这一刻凝固,只余下沈珺冰冷的声音与男子急促而沉重的呼吸。 “说,还是不说,嗯?” 沈珺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紧握着匕首柄,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匕首尖端再次没入几分,刺破了更多的皮肉,鲜红的血液迅速染红了刀刃,也染红了沈珺紧抿的唇线。 男子疼得面容扭曲,喉间发出阵阵低沉而绝望的哀嚎,如同困兽之鸣,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双手徒劳地抓扯着地面,试图寻找一丝逃脱的可能,却只是将指尖磨破,留下一道道血痕。 沈珺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她缓缓加重力道,每一分下沉都伴随着男子更加凄厉的惨叫,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 男子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与地上的血滴交织,他终是忍受不住,颤抖着开口:“是……定王,他……吩咐,要让我毁你清白,然后嫁祸于他人,让你身败名裂,再也无法……”话未说完,他猛地一顿,似是意识到自己泄露了太多,眼中闪过一抹惊恐。沈珺闻言,眼神瞬间冷冽如冰,她手上的匕首微微颤动,似乎连空气都在为之颤抖。 她俯身凑近,目光如炬,直直射入男子的眼底,一字一顿道:“定王?好大的胆子。”言罢,她猛然一推,男子无力地倒在一旁,沈珺站起身,周身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寒意,仿佛瞬间从暗夜的阴影中走出。 “此事,***也知晓?” “不知,定王此番本就是借***花宴之名回京都,原本是要在东厢房动手,可是那边却出了事,所以,才将西厢房的人调换。”男子气息微弱:“我都说了,别杀我……” 身后的声音继续响起:“定王吩咐,想办法让人撞破你与他人苟合,届时,你自然会任由他摆布。” 沈珺摸上自己的脸,他如今这样死死盯着自己,应该是为了培养一个合格的间谍,而为何会是自己? 自己与定王可以说并无交集,又那里值得被他这般念念不忘呢…… 沈珺眸子之中带着冷意,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一个想法:本朝规定,秀女选拔,若身有疾者,不可留。 视线落在远处跳跃着的烛火之上,眸子微眯。 沈珺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锁定在那一抹摇曳不定的烛火之上,心中已有了计较。她轻启朱唇,低语一句:“若我彻底断了后路呢。” 言罢,缓缓踱步,已至烛台旁,指尖轻弹,火星四溅,瞬间点燃了桌角散落的几卷古籍。火焰迅速蔓延,舔舐着每一寸木质的脆弱,噼啪作响中,西厢房被熊熊烈火吞噬。 火光映照着沈珺坚毅的脸庞,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冷静与决绝。浓烟滚滚而起,模糊了视线。她故意留下一条通往外界的隐秘小径,让这场火看似意外,实则精心布局。火光冲天,将夜色染得通红。 第53章 失明 西厢房的熊熊烈焰,如同咆哮的巨兽,肆意吞噬着夜色中的宁静,火光中木梁噼啪作响,火星四溅,映照在慌乱穿梭的仆役脸上,映出一片片惊恐与绝望。 ***府内,尖叫声、呼喊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乐章,侍女们手忙脚乱地提着水桶,却仿佛杯水车薪,无法遏制那肆虐的火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与焦木的味道,让人窒息。长廊下,几位身着华服的贵人,面色苍白,目光中满是无助与惊恐,紧紧相依,望着那吞噬一切的火海,仿佛连时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凝固。 徐婉儿的声音穿透了四周的嘈杂,如同利刃划破夜的帷幕,尖锐而绝望。她瞪大的眼眸中映着不远处那间摇摇欲坠的厢房,火光映得她脸庞忽明忽暗,瞳孔之中皆是震惊:“沈珺还在里面?那不是……会被烧死……” 话音落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一把捂着自己的嘴。 沈茵站在她身旁,一袭素衣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冷,嘴角那抹冷笑在夜色中更显诡谲。 “沈珺……就让你这样死了,当真是便宜你了!”沈茵低语,声音虽轻,却字字如冰,透着一股子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她缓缓转身,目光如炬,扫视过周围混乱的一切,最终定格在一名颤抖的仆役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姐姐,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都别想活!”她的语气中既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复杂情绪。落在旁人眼中,倒是一个好妹妹。 朱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的珺姐儿啊,我的女儿……”任谁看见了,都不得不说一句“当真母慈子孝”! 安王殿下身形如电,一袭玄色劲装,在火光映照下更显英武不凡。他无视四周飞溅的火星与热浪,双眸如炬,穿透重重烟雾,直抵那熊熊燃烧的厢房。未及多想,他猛地一跃,跨过门槛,踏入了那片火海。 屋内,梁柱摇摇欲坠,火焰如同饥饿的野兽,疯狂地撕咬着每一寸空间。安王挥动衣袖,内力涌动,形成一股无形的风墙,暂时隔绝了周围肆虐的火舌,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他目光锐利地搜寻着,最终定格在一张被火光映照得模糊不清的床榻旁,那里似乎有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在顽强挣扎。 没有丝毫犹豫,安王疾步上前,一把抱起那几乎被火焰吞没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此时,沈珺的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阿珺,别怕,我来救你了!” 闻言沈珺浑身一怔:是赵燕,可是为何他会唤自己阿珺! “你别再离开我了,没事的没事的,你不会有事……” 耳边是赵燕的呢喃声,此刻沈珺的脑海中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难怪他从见自己第一面的时候,眼神之中就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沈珺的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地穿透了火海的喧嚣,她勉强睁开眼:“还有……我的婢女……”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手指无力地指向火海深处一个几乎被浓烟掩盖的角落。安王闻言,心头一紧,他深吸一口气,将沈珺率先抱出火海,随即开口吩咐:“木安,救人!”。 一道黑影入火海,终于,在一片坍塌的废墟旁,他发现了那个蜷缩成一团、衣衫褴褛的婢女。她满脸烟尘,双眼紧闭,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木安迅速上前,不顾火焰的舔舐,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抱起。 这边火势很大,几乎无法控制,见火势滔天,心下一沉,目光落在已被救出、虚弱躺于安王臂弯中的沈珺身上。 她疾步上前,命人亲手接过沈珺,“快,速速撤离此地,务必保证所有人安全!”她的声音虽因焦急而略显颤抖,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行的侍卫与仆役闻言,立刻行动起来,有的继续扑火,有的则迅速开辟出一条安全通道。 桑葚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双眼红肿却,她用力地摇晃着沈珺的手,声音哽咽的开口:“大娘子,您一定要撑住,太医说了,您只是受了惊吓,身子虚了些,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桑葚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她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拭着沈珺额角的细汗。 沈珺虚弱地扯动桑葚的袖子,那细微的动作仿佛是春日里初绽的花瓣,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机。桑葚见状,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她紧握着沈珺的手,泣不成声:“大娘子,您终于……终于有反应了!我的大娘子啊,您可千万要挺住,奴婢这就去找太医,您一定要好好的……” 她边说边用衣袖胡乱地擦着脸,却怎么也擦不尽那泛滥的泪水,只能一边抽泣一边焦急地望向远方。 沈珺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屋内软榻上,四周静谧,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与远处未熄的火光映照在窗棂上,跳动着不安的光影。 她轻轻闭上眼,又缓缓睁开,那双眸子在昏暗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显得格外空洞。 沈珺被送到屋中,见四下无人,这才悠悠开口:“桑葚,我无事,可是往后,我对外必须称失明,你知道怎么做吧。” 桑葚闻言,心头一紧,却迅速反应过来,眼眶再次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她跪坐在沈珺身旁,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觉心中五味杂陈。“大娘子,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忠诚与决心。 太医缓缓起身,神情凝重,他的目光在沈珺苍白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了那双紧闭、失去焦距的眼睛上。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太医紧锁的眉头和沈珺脸上淡淡的哀愁。 他轻叹一声,从药箱中取出一瓶精致的瓷瓶,轻轻旋开盖子,一股淡淡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沈大娘子,这药虽不能立即复明,但能缓解眼部不适,促进血脉流通,对恢复视力或有裨益。”太医边说边将药水缓缓滴入沈珺的眼中,每一滴都仿佛承载着希望与慰藉。沈珺感受着冰凉的液体滑过眼睑,渗入眼底,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凉。 屋外朱氏等人侯着:“太医我的女儿如何了?” 太医看了过后,便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屋中烟雾太大,沈大娘子的眼睛,只能慢慢恢复。性命无虞,只是惊吓过度,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第54章 江南 沈珺躺在床上,耳边是屋外的声音。 心中不由得一声冷笑:“若自己当真失明,那倒是真的如她们的意。” 沈珺的冷笑在静谧的房间里回荡,仿佛是对命运无声的嘲讽。她紧闭的眼帘后,是一片深邃而复杂的情绪海洋。尽管眼前漆黑一片,但她能感受到窗外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顽强地洒在她的脸上,像是自然界的温柔抚慰,又似是对她不屈意志的默许。 她缓缓抬手,指尖轻轻触碰过冰冷的床边。 屋外,日光微渺,勾勒出朱氏颤抖的身影。她跪坐在门槛上,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无声的水花。 哭声哀婉,如同凄凉的音符。\"我的女儿啊,可怜的珺儿啊,如今双目失明,侥幸捡回一条命啊!可往后该怎么办啊!\" 朱氏的每一声呼唤都饱含深情,她的身影在日光下拉长,显得格外孤独而坚韧。 当真是好一个母亲! 桑葚在沈珺床边咬牙切齿的开口:“当真是虚伪至极!” 沈珺的手,如同春日里轻柔的柳絮,轻轻拍落在桑葚紧握成拳的手上,那力度里藏着无限的温柔与安抚。她虽未睁眼,但那份淡然与从容仿佛能穿透黑暗,直抵人心。 桑葚感受到那抹温暖,心中的愤慨与不甘似被一股暖流渐渐抚平,拳头缓缓松开,眼神中的锐利也柔和了几分。 沈珺轻摇着头,动作细微却坚定,轻生对桑葚说:“不必如此介怀,世间冷暖,我自心知。”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即便是在这昏暗的房间里,也仿佛能照亮周围的一切。 窗外,一缕光线恰好穿透云层,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那一刻,沈珺仿佛与这光融为一体,此刻她的心中无比宁静。 ***轻步移至朱氏身旁,蹲下身来,以她那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道:“夫人,切莫过于悲伤,县主吉人自有天相。” “今日之事,县主的确是在我府中出事,我公主府定会负责到底!”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低语,目光在沈珺紧闭的房门与***坚定的面容间来回游移。 阳光斑驳地洒在庭院中,每一片光影都似乎承载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承诺的重量。几位夫人交头接耳,神色各异,有的面露羡慕,有的则是暗自思忖这背后的利害关系。 一位身着华丽锦袍的贵妇,轻摇手中绣着金边的团扇,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友人道:“***此言一出,沈家怕是要在京城中更加风生水起了,这人情债,可不是轻易能还得清的。”她的话语中既有羡慕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嫉妒。 其中有人低声开口:“京都城之中不是传言,这沈家大娘子极不受宠,前些日子,还被沈家卖给了人牙子……” “好像还是这继母朱氏……” 话音还未落下,一人就开口:“嘘,少说几句,别乱说话!” 旁人话音未落,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一阵风过,卷起几片落叶,在庭院中旋转飞舞,带着几分寒意与不安。 几位贵妇面面相觑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那身着华丽锦袍的贵妇,脸色微变,团扇轻轻掩住了半张脸,眼神闪烁,似是在斟酌言辞。 她身旁的友人,一位身着淡雅素衣的妇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提醒:“姐姐,此等家宅秘事,不宜在此议论,恐惹祸上身。”说罢,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融入了人群之中,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沈茵低着头,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帕子,那细腻的丝绸在指尖滑过,如同她此刻复杂难言的心绪。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遮掩了她眼中的情绪。她的目光虽未直接望向屋内的任何一处,但那双眸子仿佛能穿透一切,将屋内的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 “如今沈珺又与***扯上联系,是当真不能动她了!” 屋内,香炉轻烟袅袅,淡淡的檀香味与窗外偶尔飘进的桂花香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莫名的氛围。 回府之后,沈家因为沈珺的事沉重了许多。沈茵坐在房中,思绪不由得飘远,脑海中浮现出沈珺那双即便在黑暗中也能透出坚韧光芒的眼睛。她不禁轻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手中的帕子被她无意识地拧成了结,又缓缓松开。 朱氏将手中的茶放下,抿嘴没有说话。 对面坐着的沈茵捏着帕子的手一顿,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在静谧的庭院中轻轻响起,仿佛惊扰了午后的一池春水。她抬眸望向不远处的朱氏,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既有惊讶也有不解。 “母亲您是说,沈珺与父亲说,她要回江南老宅?”沈茵的话语中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语气。 “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京都的富贵荣华?” 朱氏闻言,身体微微一颤,抬头望向沈茵。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缓缓道:“是啊,她竟有这样的想法。你父亲与我说的时候,我也是意外的。” 沈茵的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焦急与不解,她倾身向前,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膝上,仿佛这样能让她心中的疑惑得到些许解答。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低语道:“那母亲您是如何说的?” 朱氏的目光瞬间变得深邃,她轻轻抬手,摩挲着茶杯上细腻的瓷纹,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答。窗外,一阵微风吹过,带动着帘幔轻轻摇曳,室内光线也随之明暗交错。 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我自然是劝过。” 朱氏面色极冷,缓缓开口:“哼,听着你父亲的意思,是同意沈珺去江南老宅的,除此之外,你父亲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太过分。” 朱氏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冷水,让沈茵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她愣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照出她复杂难辨的神色。沈茵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随即又被深深的无奈所取代。 她猛地站起身,步伐急促地在房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她心中的痛处。 “父亲如今也要护着她了吗!” 突然,她停下脚步,转身望向窗外,目光穿透重重院落,仿佛能望见那遥不可及的江南水乡。沈茵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55章 准备 朱氏长叹一声,语气有些冷:“如今,她眼睛也瞎了,若是仔细想想,对我们也构不成什么危险,如今她又去了江南老宅,这京都沈家,自然你就是嫡女。” “时间久了,谁还会记得沈家瞎了眼睛的大娘子呢?” 沈茵微垂的眼帘轻轻抬起,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缓缓踱步至窗边,凝视着窗外细雨绵绵的天际,雨丝仿佛能穿透心扉,带来一丝凉意,也让她那差点失控的心绪渐渐归于平静。 “母亲的意思……”她低声重复,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决绝,“当真……要任由她在江南老宅自生自灭,不再过问?” 沈茵转过身,背对着窗,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似乎心有不甘。 “怕什么,任凭她一个瞎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碍于***的面子,我们也不能再动她了。”朱氏轻轻安慰着女儿:“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才对。” 沈茵闻言,秀眉轻蹙,目光穿过珠帘的缝隙,落在那幅绣着富贵牡丹的屏风上,心中五味杂陈。她轻启朱唇,声音细若游丝却透着坚定:“母亲所言极是,只是我心中总觉不安。沈珺可没那么简单,会不会她又留什么后手?毕竟,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到将来呢?” 朱氏摇头:“若是她当真聪明,应该想办法留在京都才对,如今眼睛也瞎了,就凭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小小县主,当真以为无比荣耀了?现如今她应该是害怕了才对。” 沈茵还想说什么:“可是目前,那孙家的事……” 沈茵闻言,脸色更加凝重,她缓步走近朱氏,目光中交织着忧虑与疑虑,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可是目前,那秦家的事……毕竟沈珺与秦家公子曾有过婚约,也难保秦家不会念及旧情,或是被有心人利用,成为她的助力。尤其是秦夫人,一向心慈,好似很喜欢她,若是得知沈珺境况,恐怕会……”沈茵的话语戛然而止。 “那么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清园中,桑葚面色难看,看着院中的侍女们,开口说道:“这些日子大娘子要静养,大娘子不喜聒噪,屋中留我伺候便可,你们都在外院侯着,没有大娘子的吩咐,不得随意进出房中,违者,便发卖出去吧” 院中众人闻言,面色各异,有的暗自庆幸逃脱了繁琐的伺候差事,有的则担忧被遣散的命运。她们迅速交换着眼神,最终皆低眉顺眼,整齐划一地屈膝行礼,口中应道:“是,桑葚姑娘。” 声音虽轻,却透着几分不敢言说的情绪。随后,众人便如潮水般有序地退出院子,只留下轻盈的脚步声和细碎的低语逐渐远去。 桑葚站在原地,目光严厉地扫视了一圈,才转身步入屋内,轻轻合上门扉。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院中显得格外清晰,屋内,烛光摇曳。 沈珺黑发如瀑,随意披散在肩上,未施半点脂粉,却自有一番脱俗之气。她身着一袭素雅的青衣,静静地坐在床边,窗外细雨轻拂,室内烛光摇曳,映照在她那双异常明亮的眸子上,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她的眼神中既有淡然也有坚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桑葚,”沈珺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她轻轻转头,目光落在刚步入屋内的桑葚身上,“***那边的信,可已安然送达?”言语间,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她深深地隐藏起来。 桑葚闻言,上前几步,低声道:“回大娘子,信已亲手交予***府的管事,应当无虞。”她的声音虽轻,却很是沉稳。 沈珺轻启朱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期待:“桑葚,账目如何,算着日子,白芷和白羽应该已经到江南了吧?”言罢,她微微侧头。 桑葚闻言,从袖中取出一本精致的账册,轻轻翻开,细细核对后答道:“大娘子,一切如您所料,白芷与白羽已于三日前抵达江南,并已开始着手整顿那里的产业。” “他们来信说,一切进展顺利,只是江南近日多雨,路上略有不便,但无碍大局。”说着,她将账册递至沈珺面前,指尖轻轻划过一行行工整的字迹。 沈珺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与期待,她轻抚过账册的封面,仿佛能感受到远方江南的微风与细雨。随后,她缓缓站起身,步伐轻盈地走向窗边,细雨依旧缠绵,模糊了远处的景致,却也似乎在为她的决定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轻轻推开窗棂,一股清新而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泥土与花草的香气,让她的心情莫名地舒畅起来。 沈珺点头:“那便好,一月之后,我们也应该动身了。” “不过,在这之前,可得给她们送一份大礼!” 桑葚的忧虑如同夜色中悄然蔓延的雾气,她紧蹙着眉头,面色有些担忧:“大娘子,我们就这样离开京都,那岂不是将一切都让给她们母女了吗?若是因此,再也不能回来……”她的目光中满是不安与不甘。 沈珺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那笑容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深意。 她缓缓走近桑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桑葚,你错了。离开京都,并非是将一切拱手相让,我沈珺,从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夜色如墨,大雨倾盆而下,模糊了京都城外的每一寸土地,也似乎要冲刷掉世间的尘嚣。雨声轰鸣,如同千军万马奔腾,天地间只余下这磅礴的雨幕和急促的马蹄声。 谢辞景一袭深色长袍,被雨水打湿后紧紧贴在身上,却更添了几分不羁与冷峻。他立于马上,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在雨幕中显得愈发深邃,仿佛能洞察风雨背后的暗流涌动。雨水顺着他坚毅的下巴滑落,滴落在马鬃上,转瞬又被大雨吞噬。 侍从策马飞奔至谢辞景身侧,雨水顺着他斗笠的边缘滴落,声音中难掩焦急:“大人,前方山路已断,看情形,短时间内难以通行。附近唯有一家客栈,可供我们暂避风雨。” 第56章 月夜 大雨如注,夜幕低垂,天地间仿佛挂起了无边的珠帘。谢辞景一行人匆匆踏过泥泞的小径,衣襟湿透,却难掩眉宇间的焦急与疲惫。他们推门而入,一股暖流夹杂着木柴燃烧的香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几分寒意。 客栈内,几张木桌随意摆放,几盏油灯摇曳,映照出一张张或喜或忧的脸庞。掌柜热情地迎上来,用布巾擦拭着手中的算盘,笑道: “几位客官,快进来避避雨,外面这雨势,怕是要下到明儿早喽。” 谢辞景点头致谢:“劳烦准备几件间上房,再送些吃的,注备些热水。” “好嘞客官,您这边走!” 一行人被领至二楼的几间客房。推开房门,雨声似乎都远了几分,屋内干净整洁,一张木床靠窗而设,窗外雨声潺潺,如丝如缕,为这临时的小憩添了几分宁静与安逸。 侍从压低声音,目光中满是关切,轻声在谢辞景耳畔道:“大人,夜深风寒,陛下此次派您入江南治水,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回京,雨柔姑娘来信,您看是否需要安排人带上雨柔姑娘……” 杜雨柔,是谢辞景故人之妹,为救自己而死,留下这个妹妹。 此刻,闻言他眉头微皱,许久才开口…… 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他缓缓转身,凝视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幕,仿佛那每一滴都承载着过往的沉重与思念。 油灯昏黄的光晕洒在他坚毅的脸庞上,勾勒出几分不易言说的孤寂。他轻叹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坚定:“告诉她,我一切安好,勿念。江南水患未解,我身为臣子,岂能因私情而误国事。至于她,就劳烦你安排人暗中照拂,务必确保她的安全。” 侍从闻言,低头应是,屋内一时静默,只有窗外雨声依旧,滴滴答答,谢辞景重新坐回床边,手指轻轻摩挲着一块玉佩。 此时,谢辞景突然开口:“沈家那位如何了?”言语平淡,并无异常,好似只是轻描淡写的随口一问。 侍卫闻言,心中一凛,迅速调整思绪,才反应过来,谢辞景说的应该是沈珺。 侍卫的声音在静谧的房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沉思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才缓缓开口:“沈家大娘子前些日子入了宫,算着日子,不日就应该入宫成为宁安公主的伴读。” 随即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继续开口:“只是,安王殿下,似乎对这位沈大娘子很感兴趣,每次入宫后,明义上是宁安公主的人,但实际都是安王殿下安排人送沈大娘子出宫的。” 侍卫的话语在静谧的空气中缓缓散开,谢辞景的眼神倏地一凝,仿佛有暗流在眼底涌动。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任由细密的雨丝携着凉意拂面而来,与心中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 窗外,夜色如墨,雨珠连成线,模糊了远处的景致,却清晰勾勒出他心中那抹不可言说的忧虑。 沈珺,这个名字如同暗夜中的一抹亮色,不经意间触动了他深藏的情感。他闭目沉思,脑海中浮现出沈珺温婉的笑容和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那份纯真与坚韧,让他不禁心生涟漪。 谢辞景的拳头骤然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懑都凝聚在这一瞬。他的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双眼紧盯着窗外那片混沌的雨幕,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屋内油灯的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将那份决绝与挣扎映照得更加鲜明。雨水沿着窗棂滑落,滴落在窗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似与他此刻内心的喧嚣格格不入。他猛地转身,步伐沉重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似乎在宣泄着心中的压抑。 猛然开口:“我记得,沈家在江南也有老宅是吧,想办法把那边换成我们的人。” 谢辞景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走到桌旁,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了侍卫的心上,让气氛更加凝重。 侍卫闻言,立刻挺直腰板,目光中闪过一丝领命的坚决:“属下一定安排妥当!” 窗外,雨势似乎更大了,密集的雨珠疯狂地拍打着窗棂,仿佛要冲破这层阻碍,窥探屋内的秘密。谢辞景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随即又恢复平静,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被雨水模糊的世界,心中已有了计较。 “记住,此事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他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侍卫躬身领命,转身欲去,却又被谢辞景叫住。 “让元阳过来!” …… 此刻京都之中寂静非常,沈珺因为在***府被大火熏瞎了双眼,所以如今倒是真的对沈茵没有威胁了。 可是,今夜的沈家注定不会是一个平凡的夜晚。 雨夜之中,沈家的大门前,两道身影被昏黄的灯笼光晕勾勒出模糊的轮廓。细雨如织,将夜色织得更加深沉,偶尔几声雷鸣,为这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不安。一道身影身着夜行衣,面容隐匿在斗篷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紧盯着那扇沉重的木门。 另一身影则稍显文弱,手持油纸伞,尽力为前者遮挡着斜风细雨,却仍不免有几点雨珠溅落在他的衣襟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印记。他轻声对身旁的同伴说:“确定是这里吗?” 另一人点头,随即开口:“把人放在这就行。” 话音落就见二人从身后拿出一个麻袋。 夜色愈发浓郁,细雨蒙蒙中,两道身影的动作迅速而默契。他们轻轻地将麻袋平放在沈家大门一侧的隐蔽处,雨珠沿着麻袋边缘滑落,发出细微而急促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 随着麻袋被缓缓打开,一抹微弱的月光恰好穿透云层,照亮了袋中人的面容。那是一名年轻女子,面容清秀,眉宇间确实与沈茵有着几分相似,只是此刻,她双眸紧闭,面容苍白,显然是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更添了几分柔弱与无助。 第57章 阴毒 就见二人将人扔在沈家大门前,随后便隐在了夜色之中。 夜色如墨,沈家大门前,一盏昏黄的灯笼随风摇曳,投下斑驳光影。突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一群身着官服的差役手持火把,如夜色中的幽灵般迅速逼近。为首者,面容严峻,眼神锐利,手中紧握着一枚令牌,高声喝道:“开门!官差办案,速速开门!”声如洪钟,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惊起了院中几声犬吠。 沈家大门在沉重的撞击声中缓缓开启,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仿佛连它也在颤抖。门内,沈家仆人一脸惊愕,手中的灯笼差点脱手,火光映照出他苍白惊恐的脸庞。门外,火把的光芒将官差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沈家古朴的门楼上,一片肃杀之气笼罩了整个院落。 “大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府中,灯火逐一被点亮,如同夜空中散落的星辰,勉强驱散了四周的幽暗。朱氏,沈家的当家主母,身着素雅的寝衣,发髻微散,眉宇间带着几分不安与威严,匆匆步出内室。她穿过曲折的回廊,每一步都显得沉稳而有力,仿佛能踏碎这突如其来的慌乱。 “究竟发生了何事?如此喧哗!”朱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夜色,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站在正厅的门槛上,目光扫过院中站立的官差,以及他们手中明晃晃的火把,火光映照下,她的面容更显坚毅。仆人们簇拥在她身后,个个面露惧色,却也不敢出声。 朱氏的视线瞬间凝固,大门口那昏暗的光影中,赫然挂着一个身影,随风轻轻摇晃,如同夜色中一抹不祥的暗影。 那身影衣衫褴褛,四肢无力地垂下,月光勉强穿透云层,勾勒出一张苍白扭曲的脸庞,双眼紧闭,嘴角似乎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灯笼的火苗在寒风中微弱地跳动,与这骇人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母亲,那是什么!” 朱氏的脸色骤变,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直逼心间,她强自镇定,缓步走向那具悬挂在门楣上的身躯,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心中的惊愕与恐惧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束缚。 沈茵的惊呼如同尖锐的利刃划破夜的寂静,她的双手紧紧捂住嘴,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落下,生怕惊扰了这可怕的一幕。 府中其他人也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或惊讶、或恐惧地望向大门方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火把的光影在风中摇曳,将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连空气都在颤抖。沈家的女眷们紧紧依偎在一起,双手交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男丁们虽努力保持镇定,但额角渗出的冷汗与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们的紧张与不安。 官差首领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了在场的每一寸空气:“沈夫人,我等深夜造访,实因有人举报,称此地有人命案发生。且有人亲眼目睹,死者被悬于贵府门前,特此前来调查。” 他边说边示意身后的差役上前,几名差役手持火把,一步步靠近那具悬挂的尸体,火光映照下,死者的面容更加骇人,仿佛连死亡本身都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家的仆人们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恐惧与不解交织在他们的脸上。朱氏强忍悲痛,她深知此刻的冷静至关重要,于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请官差大人明察,我沈家世代清白,怎会与这等恶事沾边?但既已至此,自当全力配合,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言罢,她转身对身后的仆人吩咐道:“速去准备,协助官差大人办案,不得有误。” 月光下,朱氏的双眸猛地睁大,瞳孔中映出那张熟悉而又扭曲的脸庞,如同被冰封的湖水骤然裂开,所有的冷静与威严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苍白如纸。 “是他……”朱氏的声音细若游丝,几乎被夜风吞噬,但那双紧握成拳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努力想要站稳,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桂嬷嬷见状,连忙上前,用她那布满皱纹却异常有力的手紧紧扶住朱氏,眼中满是担忧与坚定:“夫人,现在不是慌的时候,我们得撑住。” 夜色愈加深沉,沈家大门前,那具悬挂的尸体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名官差不经意间踢到了门边的一个破旧麻袋,发出沉闷的声响。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麻袋微微蠕动,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官差首领眉头紧锁,示意两名手下上前查看。他们小心翼翼地解开麻袋的绳结,随着袋口的缓缓张开,一个瘦弱不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身影逐渐显露出来。她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嘴角还挂着干涸的泪痕,显然是在极度惊恐中昏厥过去。 沈家大门口挂着一具死尸,而门口的麻袋之中,有一个昏死过去的小姑娘,约摸着也不过七八岁。 沈老夫人听闻噩耗,手中的拐杖猛地一颤,几乎支撑不住她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她双眼圆睁,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抗争。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只有老夫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混账!这是何等的阴毒手段,竟敢如此侮辱我沈家!” 老夫人怒喝一声,声音虽颤,却字字铿锵,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她强撑着身子,一步步蹒跚走向大门,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刃上,痛彻心扉。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鬼魅,双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这夜色中的一切阴霾焚烧殆尽。 第58章 裴潜 此时,沈家府门外热闹极了,那尸体还挂在府门前,沈老夫人出来看见的时候,气的巴不得吐血。 沈老夫人脸色铁青,双眼圆睁,仿佛能喷出火来,她颤抖着手指向那具悬挂于门楣之上的尸体,声音因愤怒而尖锐刺耳: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把这晦气的东西给我取下来,扔得远远的,别脏了沈家的门楣!” 家丁们闻言,个个面露惧色,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有的搬梯子,有的则小心翼翼地解开绳索,生怕惊扰了这份不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连风都似乎屏住了呼吸。 两名官差身着威严的官服,步伐沉稳地穿过人群,目光如炬,直抵沈府门前那具引人侧目的尸体。 为首官差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与沈老夫人对视,声音沉稳而有力:“老夫人,按律法,此乃案件现场,任何物品的移动都可能破坏关键证据,影响后续调查。我们定将全力以赴,查明真相,还沈家一个清白。” 言罢,他轻挥手中令牌,家丁们面面相觑,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好退至一旁,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 空气中,除了微风拂动树叶的细语,便是官差们有条不紊工作的低语声,以及远处沈老夫人压抑的喘息。 “你,你们!” 这样一说,就是这尸体得挂在沈家,如今是晚上,明日一早,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这挂着的尸体,那沈家真的是毫无脸面了。 夜色渐浓,沈府门前那具尸体在昏黄的灯笼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月光稀薄,偶尔穿云而出,却似乎也无法穿透这浓厚的阴霾。 众人议论纷纷,沈家众女眷低呼,远远避着不敢看过去。 风,不知何时变得阴冷,带着几分森然,穿梭在人群与屋檐之间,发出阵阵低吟。 沈老夫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烛火下拉长,显得更加孤零而凄凉。她紧咬牙关,眼眶泛红,但每一次波动都如同利刃,割在沈家的心上。 朱氏面色惨白,强忍住恶心打算上前几步却被沈珺的身影拦住。 桑葚扶着沈珺上前,只听沈珺缓缓开口:“如今这尸体挂在我伯府门前也不成体统,我沈家也是伯府,我的父亲更是朝廷重臣,我乃沈家嫡女沈珺,亦是陛下亲封的华安县主,你等如此,简直放肆!” 沈珺的话语掷地有声,字字铿锵,仿佛连夜色都为之震颤。她身姿挺拔,一袭青衣在昏黄的光影下更显尊贵不凡,眼神中既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话一出,沈家众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连那两名官差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敬意。 缓步上前,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而有力,她停在官差面前,语气虽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诸位大人,我知你等职责所在,但沈家百年清誉,岂能因一具不明来历的尸体而蒙羞?在查明真相之前,能否寻一妥善之法,既不破坏证据,又能保全沈家颜面?” 朱氏见状,眼眶微红,连忙上前几步,紧挨着沈珺,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恳求:“是啊,此事我沈家上下皆是受害者,无端受此牵连,心中痛楚难以言表。夜深风寒,这尸体悬于门楣,不仅惊扰了邻里安宁,更是让沈家上下心寒。还望大人们能体谅我等苦衷,能否先行将尸首移至隐秘之处,待真相大白,再行定夺?沈家定当全力配合官府,查明真相,还沈府一个清白。” 她边说边轻轻扯了扯沈珺的衣袖。感受到袖子的拉扯感,沈珺冷笑,双眼被白布蒙住,面前的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此时,一道清冷的男声穿透夜色,如同寒月下的霜刃,骤然划破沈府门前的凝重氛围。沈珺身形微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周遭的喧嚣与不安瞬间淡去,只余下那清冷之音在耳畔回响。 “沈大娘子言之有理,律法无情,亦需兼顾人情。” 随着话语落下,一名身着赤色锦衣的男子自暗处缓步走出,月光恰好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见到来人,官差们神色一凛,纷纷侧身让道,恭敬地行礼:“裴大人。” 夜色中,那人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一袭赤色锦衣在微弱的灯火与稀疏的月光交织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辉。他步伐从容,每一步都踏出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眉宇间凝聚着超凡脱俗的冷静与睿智。 沈珺与朱氏闻言,皆是微微一怔,随即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缓缓走近的男子。一旁的朱氏心中暗自惊讶,此人便是京城中素有“冷面判官”之称的裴大人,以其铁面无私、断案如神而闻名。或许沈家有救了。 沈珺的心海在这一刻翻涌不息,重生的记忆与眼前的景象交织成一幅复杂难辨的画卷。 她抬眸,那双被白布遮掩下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一切障碍,直视那赤色锦衣的男子——裴潜。月光勾勒出他坚毅的侧脸,每一道轮廓都深刻而熟悉,那是她前世未曾触及,却深深烙印在心中的模样。 沈珺此刻心中似乎有些慌乱,却又带着些许惊喜,她没有想到,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裴潜,会是这样的场景。 裴潜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沈珺,那清冷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缓步至沈珺身前,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沈大娘子,此案我裴某定当秉公处理,既保律法威严,亦顾沈家颜面。”言罢,他轻轻抬手,示意身后的随从上前。 沈珺愣神的瞬间,仿佛时间凝固,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直到耳畔传来桑葚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她才恍然回神,目光再次聚焦在那赤色身影上。她轻轻提裙,以大家闺秀独有的温婉与坚韧,微微欠身,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有劳裴大人,沈家上下感激不尽。” 月光下,沈珺的身姿更显端庄,白布之下,那双眸虽未露,却似能洞察人心。裴潜见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抹微笑如同春风化雨,瞬间驱散了沈珺心中的慌乱与不安。 他轻轻点头,以示回应,随后转身,对身后的随从低语几句,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沈茵见状,急欲开口,唇瓣微启,似有千言万语欲诉诸于口,却被身旁的朱氏轻轻按住了手臂。 第59章 故人 夜色已深,沈府的大门缓缓开启,沈远舟的身影在昏黄的灯笼下显得格外沉重。他身着朝服,衣摆随风轻轻摇曳,却难掩那份从宫闱中带来的阴郁与疲惫。踏入府邸。 沈远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那原本悬挂着不明尸体的地方,此刻虽已空无一物,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几分未散的寒意与不祥。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他紧锁的眉头和深邃的眼眸。沈远舟的脚步在踏入门槛的那一刻微微一顿,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心上,沉重而艰难。 沈远舟刚跨过门槛,一阵凄厉的哭声猛然撕裂了夜的寂静,如同寒风中的利刃,直击心扉。他身形一震,循声望去,只见沈老夫人踉跄着从内堂冲出,白发凌乱,泪眼婆娑,手中紧握着一块旧帕,似乎想以此擦拭却永远擦不干那无尽的悲伤。 “儿啊!我的儿啊!……”老夫人哭喊着,脚步踉跄,几乎要跌倒。沈远舟连忙上前几步,张开双臂稳稳接住母亲瘦弱的身躯,眼眶瞬间泛红。“娘,孩儿回来了,没事,一切都会好的。”他低声安慰,声音里却难掩自己内心的苦涩与疲惫。 沈老夫人的手如同铁钳般紧紧攥住沈远舟的衣袖,双眼中闪烁着愤恨与不屈,她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远舟,你须得查清真相,还我们沈家一个清白!那具尸体,那刺眼的血痕,绝非偶然。定是朝中有人,见不得我们沈家势盛,欲除之而后快!”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沈远舟闻言,脸色更加凝重,他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以示安抚,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娘,您放心,此事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无论是谁,敢对我沈家不利,我沈远舟定让他付出代价!”言罢,他转身望向夜空中那轮残月,眼中闪烁着寒光。 老夫人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仿佛每一字都承载着千斤重量,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夜色,似乎在寻找着某种答案。沈远舟闻言,心头一紧,似乎想到什么。 月光下,沈老夫人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她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皱。 沈老夫人的话语如同寒冰,一字一句敲打着沈远舟的心房。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视那未知的阴谋深处。沈远舟的眉头紧锁,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低头望向母亲,只见沈老夫人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那块旧帕,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与痛心。 似乎又想到什么,沈老夫人继续开口:“沈珺虽然是顾氏那个贱人所生,可终究是你的女儿,身上流的是我沈家的血,如今想来,她双眼无端被大火熏瞎,或许也是有人想让我沈珺家难堪。” 闻言,沈远舟面色一变,随即呵斥:“母亲,你提她做什么!” 沈老夫人反应过来,自从顾氏改嫁之后,自己这个儿子便对她厌恶至极:“我,罢了罢了。” 沈远舟的呵斥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紧抿的唇线泄露出一丝压抑的情绪,目光深邃如夜,仿佛要将过往的恩怨纠葛尽数吞噬。沈老夫人被这一喝,身子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强作镇定地垂下眼帘。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夜色更浓,月光似乎也变得黯淡了几分,周遭的一切都被一层薄薄的阴影笼罩。沈老夫人缓缓松开了紧攥着沈远舟衣袖的手,后退一步,背脊挺得笔直,却难掩那份苍老与无助。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地落入沈远舟的耳中:“远舟,是母亲失言了。只是,这府中终究还得靠你,唉。” 沈远舟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仿佛在衡量每一个决定的重量。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坚定:“过些日子,儿子派人将珺姐儿送到江南老宅吧。那里山清水秀,远离京城的纷扰,也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言罢,他转身步入内堂,步伐虽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沈老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沈远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夜色,在空旷的庭院中回响。他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沈远舟的声音传来:“母亲放心,今夜之事儿子定会处理妥当。”沈老夫人望着儿子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欣慰也有担忧。 官差将人带走已经是后半夜了。府中众人也都散开离去了。 沈珺回到那幽暗的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她苍白而倔强的脸庞。她缓缓抬手,指尖轻颤,一点点解开缠绕在眼前的白布,仿佛是在揭开一道不愿面对的伤疤。布帛滑落的瞬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有她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响。 铜镜中,那双失去了往日光彩的眼眸空洞而深邃,如同被岁月遗忘的深渊。沈珺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镜面,似乎想要触摸到那个曾经鲜活、明亮的自己,却只感受到一片虚无与冰冷。 她没有想到,刑部主事的,竟然会是裴潜,今夜他竟然会亲自过来。 沈珺不由得想起上辈子,若非是因为自己,裴潜一身清正,何故因为被自己连累,落得万千穿心的惨状。自己一代妖妃,而裴潜也因为自己的缘故,却被诬陷,安上了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可他是裴潜啊,一身清正,两宿清风,最是刚正不阿! 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脑海中浮现出前世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夜色如墨,刑场上火把高擎,映照出裴潜孤傲而决绝的身影。他身着囚服,却依旧挺拔如松,那双曾经温柔注视她的眼眸,此刻却满是对命运的不屈与淡然。 珠帘之后,她死死攥紧手中帕子,看着裴潜,她却做不了什么,自始至终,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淡笑。 随着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穿透了他的身体,也穿透了沈珺的心。 她仿佛能听见那箭矢破空的声音,每一声都重击在她的灵魂深处,让她痛不欲生。 裴潜的身体在箭雨中颤抖,却未曾倒下,那一眼,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第60章 别院 第二日一早,沈珺起床梳洗完毕,就听见院子外面有人来通报。 晨光微露,沈珺轻抚过发髻上简约而不失雅致的玉簪,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正当她欲步出房门,院中已传来嬷嬷那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一缕和煦阳光,穿透了薄雾,照进了心房。 “大娘子可起来了?老夫人让老奴过来寻大娘子过去。” 嬷嬷的声音里满是喜悦,步伐轻快,仿佛连脚下的青石板路都随之轻快了几分。她身着深蓝色绣着福字纹的衣裳,肩上搭着一块雪白的帕子,满脸笑意地穿过花架下的光影,朝沈珺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 桑葚闻言,眼波流转间闪过一丝机敏,她轻巧地绕过屏风,裙摆轻摆如同初夏荷叶上的露珠轻颤,几步并作一步,来到门边,轻轻掀开门帘一角,探出头去。 晨光恰好洒在她柔和的面庞上,为那抹温婉添了几分生动。见嬷嬷已近,桑葚连忙福身行礼,声音清脆悦耳:“嬷嬷安好,我家娘子已起身,正欲前往老夫人处呢。” 说罢,她侧身让路,眼神中满是对沈珺的体贴与恭敬,又回眸望向屋内,以眼神示意沈珺准备妥当。嬷嬷见状,笑容更甚。 沈珺闻言,温婉地欠了欠身,轻启朱唇,声音柔和而清晰:“嬷嬷辛苦,我如今眼睛不方便,还请嬷嬷稍后,先至厅中稍坐,来人,速去备上嬷嬷最爱的龙井茶,再配几样精致的点心。”言罢,她以手轻抚过衣摆,步伐轻盈地绕过屏风,步入外间。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更显其气质出尘。 嬷嬷见状,连忙躬身行礼,脸上洋溢着被重视的喜悦:“大娘子客气了,老奴怎敢劳烦。” 阿碧轻盈步入屋内,脚步无声,似春风拂过柳枝,带着一股清新与恭敬。她目光温柔地先向沈珺行了一礼,随后转向嬷嬷,嘴角噙着温暖的微笑,轻声细语道:“嬷嬷,请随我来,娘子已吩咐在正厅备好了您最爱的龙井茶与点心,愿稍作歇息。”言罢,她微微侧身,右手轻展,引领着嬷嬷向正厅方向行去。晨光透过长廊的雕花窗棂,洒下一地斑驳光影。 屋内,沈珺端坐于铜镜前,镜中映出她那双清澈却无焦距的眼眸,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深邃。她轻轻抚摸着身旁精致的玉梳,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桑葚立于一旁,目光中满是心疼与不满,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嗔怪: “娘子,昨夜出了这样的事,今儿个一大早就过来,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说着,她伸手欲接过玉梳,替沈珺细心打理那如瀑的长发,动作间满是温柔与坚决。 沈珺闻言,眸光微敛,似有千斤重的心思藏于眼底,嘴角却勾起一抹淡然的笑,那笑里藏着几分嘲讽。\"世事如棋局局新,这府中的人那,哪个不是各藏心思呢?\"她轻声呢喃,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地落入桑葚耳中。 桑葚闻言,手中的玉梳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愤慨,随即又化作坚定。\"娘子,您总是这般宽容大度,可他们……\"她欲言又止,生怕言语中的尖锐伤了沈珺的心。但见沈珺神色平静,仿佛一切都未入心,桑葚终是叹了口气,继续手中的动作,轻柔地梳理着那乌黑亮丽的长发,仿佛是在为沈珺拂去心头的尘埃。 沈珺眸色如常,桑葚不由得开口,言语之间带了几分幸灾乐祸:“昨夜伯爷去了夫人院子里,听说还大吵了一架,气得伯爷摔门离开,直接去了书房。” 沈珺开口:“那其他房是什么情况,沈茵那边没有反应?” 话语轻轻落下,室内瞬间静谧,只余铜镜前烛火摇曳,映照着她侧脸的轮廓,更添几分深邃与神秘。桑葚闻言,手中的玉梳微微一顿,随即继续着梳发的动作,但语速放缓,似乎在斟酌着言辞:\"二娘子那边,倒是安静的反常,平日里总爱争个风头,今日却像是湖面上的落叶,没了半点涟漪。不过,奴婢听闻她院中的丫鬟私下议论,说是二娘子昨夜也未曾安睡,独自坐在窗前,望着月色直至天明,其中半夜好似还出去了。\" 沈珺没说话,沉思片刻,那双无焦距的眼眸仿佛穿透了铜镜的倒影,凝视着某个遥远而深邃的地方。她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毅。指尖轻轻摩挲着玉梳上的细腻纹路,每一下都似乎是在梳理着自己纷乱的思绪。窗外,一阵微风拂过,携带着淡淡的花香与远处鸟鸣的清脆,悄然在室内弥漫开来,为这静谧的空间添上了一抹生机。 只见她眉头微微蹙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人带入京都了吗?” 桑葚闻言,心中一凛,连忙答道:“是,娘子。那人已按您的吩咐,秘密带入京都,安置在城东的一处隐秘宅院中,由咱们的人看管,万无一失。”言毕,她轻步上前,从一旁的案几上取过一幅精致的京都地图,缓缓展开于沈珺面前。地图上,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被桑葚用指尖轻轻一点,沈珺凝视着那一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沈珺的指尖轻敲着桌案,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风铃声交织成一首隐秘的乐章。她凝视着地图上的那一点,眼中闪烁着决绝与智谋的光芒,仿佛那不仅仅是一个地址,而是她精心布局中一枚关键的棋子。 “桑葚,你亲自去一趟,务必确保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记住,她的安全至关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她不能成为朱氏察觉的破绽。”沈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着空气,也敲打着桑葚的心扉。 桑葚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抹坚毅,转身欲行,却又被沈珺叫住:“还有,提醒看守之人,务必谨慎行事,不得有丝毫懈怠。她的存在,千万不能让朱氏知晓。” 第61章 废物 沈珺步入老夫人院落的那一刻,阳光恰好穿透繁复的屋檐,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院中已是人声鼎沸,各房夫人、小姐们或坐或立,衣香鬓影,笑语盈盈,仿佛一幅精心布置的春日宴乐图。 正当中,三房夫人徐氏身着一袭翠绿织金襦裙,身姿曼妙,正与身旁几位夫人低声交谈,眉宇间难掩几分得意之色。见沈珺步入,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音清脆悦耳,穿透了周遭的嘈杂:“哟,县主大驾光临,可真是让这院子蓬荜生辉呢。大嫂,您瞧瞧,我方才还与大伙儿打趣,说今日咱们老夫人一直等着,院里怕是要来位真正的‘贵客’,原来等的是我们沈家的‘贵客’。”说罢,她轻轻摇曳着手中绘有牡丹的团扇,眼神在沈珺身上流转,似是在打量,又似是在挑衅。 朱氏的声音温和而不失力度,如同春日里的一缕轻风,拂过众人耳畔,瞬间将徐氏的锋芒稍稍化解。她缓步上前,手轻轻搭在沈珺的臂弯,引领着她向众人走去,脸上洋溢着慈母般的微笑,眼中满是疼惜与温柔。她的脸上带着笑意好似当真关心沈珺一般:“三弟妹这话说的,珺姐儿如今眼睛不方便,自然是慢一些。” 她的话语轻柔却坚定,如同细流汇入宁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温柔的涟漪。轻轻转身,目光温柔地投向坐在上首、面容慈祥却带着几分忧虑的沈老夫人,缓缓屈膝,以最为恭敬的姿态微微福身,语气中满是对沈珺的疼爱与对老夫人的尊重:“还请母亲莫怪,珺姐儿这孩子,眼睛虽暂时不便,但心中那份对长辈的敬爱与对家族的依恋,却比任何人都要深重几分。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只因不愿错过这府中的每一分温暖与关怀。这份孝心,当真是让人看了既心疼又欣慰。” 沈珺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那抹寒意如同冬日初晨叶尖上的露珠,转瞬即逝,随即被她温婉的笑容巧妙掩盖。 她眼帘低垂,似乎并未直视任何人,随即却又很快隐去。 徐氏闻言,脸色微变,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怒意。她手中的团扇停止了摇曳,轻轻搭在腰间,眼神中闪过一抹冷光,迅速扫过沈珺,又转向朱氏,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她故意说话大声了一些,却仍保持着表面的客套: “大嫂真是会说话,无论什么从您嘴里说出来,都让人挑不出错处。不过,咱们这府里啊,最讲究的就是规矩和礼数,即便是县主,也不能例外吧?”说着,她轻轻侧身,让出身后的几位夫人,似乎在无声地展示着自己的盟友与支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紧张与对峙。 二房的李氏见状,轻移莲步,手执一柄绘有兰花的精致骨雕扇,半掩着唇角,温婉地笑道:“哎呀,瞧瞧这院子里的热闹,真是让人心生欢喜。三弟妹说得对,咱们府上规矩大如天,可也得看看是何时何地,对何人而言嘛。珺姐儿眼睛虽不适,但那份对长辈的孝心,对沈家的情深意重,比什么都来得耀眼。咱们呀,就多些体谅,少些计较。”说着,她轻轻拍了拍沈珺的手背。 “快快,珺姐儿眼睛不方便,先坐下吧。” 沈珺在外人眼中本就看不清的,她也不客气,微微侧身,对着徐氏的方向就俯身行礼:“见过祖母,孙女来迟了,还请祖母责罚。” 闻言,三夫人一愣言语之中带着不满:“我可不是你祖母,当真眼神不好。哦不对,你的眼睛现如今看不见了,以前眼神就不好,现如今是直接看不见了。” 沈珺的动作一顿,眼帘虽垂,但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声音依旧温婉,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原来是三叔母,您言重了,如今我眼疾未愈,心中惶恐不安,唯恐失了礼数,倒让三叔母误会了珺儿的意思。若真有不当之处,还请三叔母宽宏大量,莫要同珺儿这残躯计较。” 言罢,她缓缓直起身子,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极大的自制力。周围人的目光在她与徐氏之间游移,气氛一时凝固得如同冬日湖面下的寒冰,透着刺骨的寒意。 朱氏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目光在沈珺身上轻轻掠过,仿佛是在审视一件无足轻重的物件。老夫人则端坐在高位,面容冷峻,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里,满是对沈珺的不屑与厌恶。 她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珺姐儿,你身上倒是没有你那母亲顾氏的半分骨气,懦弱不堪,失了沈家子女的风骨,当真是废物一个!” “昨夜见你如此,以为你清醒过来了,不成想,原是假的。还高看你了!” 言罢,老夫人一甩衣袖,袖摆带起一阵风,让本就紧张的空气更添了几分寒意,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凝固。落在屋中众人眼中,沈珺身形微颤,却倔强地挺直脊背,眼帘低垂。 沈珺的眼眶微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倔强:“祖母所言,珺儿铭记在心。珺儿虽眼盲心不盲,自知身世卑微,不求祖母偏爱,只愿恪守本分,不负沈家列祖列宗。今日之过,珺儿自当领受,日后定当更加勤勉,不负家风。” 言毕,她轻轻咬唇,眼眶中的晶莹终是滑落,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溅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老夫人话音未落,屋内的气氛愈发沉重,仿佛连呼吸都显得多余。沈珺的身躯轻轻一震,却未曾动摇分毫,那双失去光明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一切,直视着老夫人的方向。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摩挲过衣角,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不为人知的坚韧。此时,一缕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棂,恰好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抹柔和而坚毅的轮廓,仿佛连光线都在为她不平。 “茵姐儿自是出类拔萃,珺儿自知不及。”沈珺的声音虽轻,却一字不落的落入众人耳中。 第62章 上香 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参汤放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您还是先趁热喝吧,这汤凉了可就不好了。” 沈老夫人手执银勺,轻轻搅动着碗中的参汤,热气缭绕间,她的面容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柔和而深邃。汤水入口,暖意缓缓流淌至心田,却也似乎在她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屋内,晨光透过一旁的窗户映入屋子,将每个人的身影拉长又缩短,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变得缓慢而沉重。 大夫人端坐一侧,手指轻轻摩挲着绣帕边缘,眼神不时瞥向老夫人,心中盘算着如何开口才能不触霉头;二夫人则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眉宇间藏着不易察觉的焦虑与期待;而三夫人则是一脸淡然,目光穿过众人,似嘴角微微下撇,不知心中有何打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与沉默,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这方寸之间悄然酝酿。 沈家的几位少爷小姐们,或站或坐于角落,皆低垂着头,目光不敢与厅堂中央的任何一人交汇。大少爷沈逸轩双手背在身后,紧抿的唇线透露出内心的凝重,偶尔抬眼望向老夫人,眼神中满是探寻与不安。 沈婉儿轻咬下唇,手中紧握着绣有芙蓉的手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不时偷瞄一眼大夫人,二房的小少爷沈霖则是一脸懵懂,小手不自觉地拉扯着衣角,眼中闪烁着孩童特有的好奇与不解,对这屋内复杂的氛围全然不知。 沈珺面色如常,有些惶恐之态,好似当真胆小怕事,让一旁的朱氏都不由得怀疑,之前的事沈珺当真是靠运气这才躲过的。 整个房间,除了老夫人轻舀参汤的细微声响,便是众人各怀心事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让人几乎能听见心跳的回响。 良久,上面坐着的老夫人才放下手中的碗,视线落在沈珺身上,接着缓缓开口:“府中近日诸事繁杂,我打算过些日子去庙里祈福,住一些日子,珺姐儿,你随我一道去吧。” 沈珺低头不语,心中不由得冷笑:原来在这等着她呢。这到底是要让自己陪着她,还是想囚禁自己呢? 沈珺闻言,秀眉微蹙,目光微垂,那双平日里闪烁着机敏之光的眼眸此刻似乎被一层薄雾轻轻笼罩,显得格外柔弱。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着眼前虚无的空气,最终,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祖母,孙女眼疾未愈,视物不清,恐给您的祈福之行添上诸多不便。但祖母的慈爱,珺儿心领,愿在府中日日为祖母祈福,望佛祖保佑祖母安康。”言罢,她微微侧身,似乎是在躲避众人审视的目光。 还不等沈老夫人开口,沈珺又继续说道:“之前也同父亲说过,过些日子,孙女想到江南老宅修养,莫不是父亲没有与您说?” 沈老夫人闻言,面色微变,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她轻轻放下手中的银勺,瓷碗与桌面轻触,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响,在这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大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珺身上,连空气中飘浮的尘埃都似乎停止了舞动。 沈珺保持着微微侧身的姿态,目光低垂,但那双藏在睫毛阴影下的眼眸却闪烁着坚定与不屈。她轻启朱唇,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孙女久居府中,身子愈发孱弱,江南之地气候宜人,或许能助我恢复。望祖母体谅孙女的一片苦心。” 沈珺话音未落,厅堂内的气氛更加紧绷,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决,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目光的交织,最终落在了老夫人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决:“说起来,还是多谢父亲与祖母体谅,时刻挂念着孙女,深知孙女病情,亦体谅孙女思乡之情,父亲故而允诺待江南老宅修缮完毕,便让孙女前往静养。” 一旁的三夫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指尖轻拂过鬓边珠花,目光在沈珺与老夫人之间流转,仿佛捕捉到了一场好戏的微妙转折。她缓缓起身,裙摆轻摆,如同春日里摇曳的柳枝,带着几分不经意的风情,掩嘴低笑间,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锋芒:“珺姐儿这话说的,可真是让人听愣了。咱们府中的规矩,哪有嫡长女不守在父母膝下尽孝,反倒要跑到江南那等偏远之地去老宅静养的?莫非是江南的山水比咱们京城的还养人不成?” 言罢,她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望向老夫人,厅内气氛因这一语而更添几分微妙与紧张。 三夫人话音未落,便轻巧地转身,目光落在了一直未发一语的大夫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微笑,:“大嫂,您说是不是,难不成我们这偌大的伯府,难不成还没有个养病的地方?” 朱氏轻抚着手中的绣帕,眼神微沉,嘴角勉强扯出一丝温婉的笑容,却难掩眼底的一抹冷意。“三妹所言极是,伯府自是应有尽有,珺儿若真有需要,我自然是要倾尽心力为她寻医问药,安排妥当。只是,江南老宅毕竟是沈家祖业,珺儿心系家族,想借那方水土养病,也是孝心可嘉,咱们做长辈的,岂能不成全?” 她的话语温柔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雕琢,既维护了沈家大房颜面,又巧妙地化解了三夫人的锋芒。 三夫人笑而不语,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深意与算计,她轻轻摇曳着手中的团扇,扇面上绣着的牡丹似乎也随着她的动作而生动起来,绽放出一抹妖娆的红。 三夫人盈盈一笑,身姿曼妙地转向老夫人,行了一礼,声音里满是温婉与恭顺:“母亲,茹姐儿的婚事日渐临近,院中琐事繁多,需得儿媳亲自过问,以免有所疏漏,儿媳这便先行告退了。”言罢只见老夫人微微颔首,应道:“去吧,婚事是大事,定要办得妥帖周到,切勿有所差池。” “儿媳告退。” 第63章 后续 三夫人轻移莲步,门扉缓缓合上,留下一室静谧, 桌上,青瓷墨盅静放,一旁的宣纸洁白如雪,期待着即将落下的墨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与未燃尽的檀香交织的味道,让人心神宁静。 见屋中众人面色难看,一旁的二夫人打着圆场:“母亲,珺姐儿如今眼睛不便,与您一同去上香恐怕不方便,不如让璃姐儿……” 二夫人话音未落,目光温柔地转向一侧,那里,璃姐儿正低头轻抚着手中的珠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她身着淡雅的蓝裙,发间简单插着一支白玉簪,显得温婉而又不失灵动。 闻言,她缓缓抬头,眸光清澈:“母亲,可是我……” 二夫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微妙,她轻轻一侧头,目光如细针般精准地落在璃姐儿身上,那眼神中既有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抿,这一刹那,空气仿佛凝固,连窗外偶尔掠过的风都静止了。 璃姐儿感受到这股无形的压力,指尖微微一颤,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气,低头不语。 沈衣璃是二房的女儿,如今不过八岁,平日里,二房便不怎么得老夫人喜欢,加上二老爷又是个好酒嗜赌的,所以,在沈家可以说有些尴尬。 沈珺还想再说什么,不过见二夫人如此积极将自己的女儿推出去,到是省事了。 只见她轻咬下唇,不由一声轻叹,却欲言又止,就见她缓缓站起身,动作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一旁的桑葚赶紧过来扶着她。 就听沈珺轻声道:“二婶娘言之有理,璃妹妹去确是更为合适。只是,我这做姐姐的到是要让妹妹受累了。”说着,拿起帕子擦拭眼角,好似当真羞愧的流泪了。 沈老夫人端坐于主位之上,面容铁青,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中怒火中烧,却不得不强行按捺。她紧握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不甘与愤怒。周围的空气似乎随着她的心情沉重了几分,连烛光都摇曳得更为微弱,映照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阴森。 她微微侧目,目光如利箭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沈珺那故作柔弱的身影上,心中五味杂陈。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不达眼底,满是嘲讽与算计。她轻启朱唇,声音低沉而有力:“既然珺姐儿身体不适,璃姐儿代劳也未尝不可。”言罢,她轻拍扶手,示意此事已定,不容再议。 沈老夫人扶额,手指缓缓揉按着太阳穴,眉宇间透露出几分疲惫与不耐,她的声音低沉而威严,穿透了室内的静谧:“朱氏,衙门那边如何了?” 朱氏闻言,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她轻移莲步,上前几步,低眉顺目地答道:“回禀母亲,衙门之事尚无定论,但老爷已四处打点,定能妥善解决。只是……这阵子府中琐事繁多,恐怕还需母亲您多费心。” 说着,她悄悄抬眼,观察着老夫人的神色,只见老夫人眉头紧锁,仿佛有千斤重担压于心头,朱氏心中暗自思量,面上却更添了几分恭顺。 闻言,老夫人眉头深深皱起,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揉按太阳穴的力度,仿佛要将心中的烦忧一并揉散。她的目光穿过日光摇曳的朦胧, 闻言,老夫人眉头拧成了川字,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她猛然站起身,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周身散发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日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光影交错间,更显其面容严峻。 “朱氏,那死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还有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现在都不知道?府中怎可平白无故添此等晦气之事!” 老夫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敲击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让室内的空气再次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朱氏身形微颤,低头垂眸,额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母亲息怒,今日一早就派人去了衙门,不过一打听才知,人已经被刑部的裴大人带走了。” 听到裴潜的名字,沈珺不由地下意识微怔,手中摩挲着帕子,若有所思。 那边几人的声音还在传来,只听见上头老夫人有些不悦的开口:“我记得,这刑部侍郎是庞大人吧,此事还是需要去好好探探虚实才安心。” 沈老夫人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股寒风,瞬间让室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她那双锐利的眼眸紧盯着朱氏,朱氏心中一凛,连忙答道:“裴大人如今已升任刑部七品,虽非最高官职,但在刑部内颇有声望,行事雷厉风行。” 老夫人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点,发出细微却节奏感十足的声响。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野鸟啼鸣和远处更夫的打更声,与这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罢了,先去打探清楚。此事万不可影响到我沈家。”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夜府门前那骇人的一幕——一根粗大的麻绳,束缚着一个不明身份的尸体,随风轻轻摇晃,如同冤魂不散,夜幕下更显阴森可怖。老夫人的心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间都带着沉重与不安。 她紧抿双唇,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转身对身后的朱氏低语:“去,加派人手守住门户,莫让此事再添风波,更不可让外人窥见府中丝毫慌乱。”言罢,她缓缓闭上双眼,试图将那份压抑与恐惧深埋心底,但心中那股堵得慌的感觉,却如同冬日里化不开的寒冰,久久不散。 老夫人轻叹一声,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她挥了挥手,仿佛是在驱散周遭的阴霾:“都散了吧,我乏了。”言罢,她缓缓转身,步伐虽显沉重,却依旧保持着威严与风度。众人闻言,皆是一凛,随即纷纷躬身行礼,退出了房间。 沈珺走在最后,目光复杂地望向老夫人的背影…… 第64章 主谋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加上有心人的加持,伯府沈家大门上大半夜挂着尸体的事隔日便已经在京都城之中不胫而走。 沈珺回到屋中,解下眼睛上面的白色布条:“终于不用对着一群牛鬼蛇神了。”言语之中轻松不少,正当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也不像是桑葚的。 心猛地一紧,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襟,她慌忙间伸手去够那条被随意丢在一旁的白布条,指尖颤抖着,几次都险些滑落。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轻微的呼吸声。 \"桑葚,我的汤好了没?\"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沈珺紧盯着半开的门缝,那里,光影交错间,一丝不安分的风悄悄溜进,带起门边轻纱的轻舞,也撩动着她紧绷的神经。她的手指依旧紧紧攥着那条白布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忘了松开。 另一只手摸着拿起放在桌上的手镯,推动机关,眸子之中闪着寒光。心中不由得暗想,这青天白日的,若是贼人不至于胆子那么大吧? 日光熹微,室内光影斑驳,为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平添了几分诡谲。沈珺的指尖凝固在半空,手镯的机关悄然无声地回归原位,那双寒光闪烁的眸子在看清来人后,瞬间转为错愕与不解。窗外,一阵微风拂过,携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似乎连空气都为之凝固。 宁安听说沈珺眼睛的事,胆心沈珺不知道来人是谁,便开口:“是我!宁安。” 闻言,沈珺不由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现如今自己双眼看不见,随即目光空洞,身子微微侧了过去:“宁安公主,您怎么过来了?” 沈珺惊愕之下,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回响。宁安公主,一袭淡雅的素衣,发髻上仅插着一支白玉簪,与周遭的紧张氛围格格不入,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中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 宁安二话不说就自顾自的进屋倒了杯水,坐下喝着:“别提了,皇兄将我禁足,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轻叹一声,摇头苦笑,手中的茶杯微微倾斜,清澈的茶水在杯沿边沿轻轻摇曳,如同她此刻复杂的心境。她大口喝着水,喉间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咕嘟声。 宁安公主放下茶杯,目光温柔地转向沈珺,轻声细语道:“别说我了,华安,你的眼睛,可好些了?若是没有起色,不如我请了京城最好的眼科圣手为你诊治。”她边说边缓缓起身,步至沈珺身旁,指尖轻轻触碰那覆盖在沈珺眼前的白布条边缘,似是不敢惊扰这份静谧的脆弱。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她身上,为这担忧的神色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沈珺感受到那份来自朋友的关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声音虽轻却带着坚定:“多谢公主挂念,如今辅以汤药,至于恢复,或许……” 沈珺轻轻摇头,那动作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我安慰,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坚韧。“公主放心,也不知何时能够恢复,不过,如今也好,眼不见为净。” 她边说边轻轻抬手,仿佛想要触碰那虚无却又无处不在的阳光,指尖在空气中微微一顿,最终缓缓放下。室内静谧,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与两人轻柔的呼吸交织成一幅温馨的画面。沈珺的眼中虽无色彩,但那份从容与淡然,却让整个房间都仿佛被一股温暖而坚韧的力量所充盈。 宁安眉头紧皱,开口安慰沈珺:“你的眼睛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医好。” 接着突然想起什么:“之前你让我帮你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那蜜蜂是有人故意放在你回去的路上的,或许是走得急,那些蜜蜂箱都没有收走,而好巧不巧,这箱子上面的标记,本宫熟悉得很。” “是沈家的?” “不是,是薛家的。” 此话一出,沈珺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她微微侧头,似乎想要捕捉空气中每一个细微的波动,眉头不由得紧锁,神情阴冷而深邃。 宁安见状,语气更加坚定,她靠近沈珺,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薛家,哼,他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这等事。本宫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让那幕后之人无所遁形。”说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沈珺的心中如同被巨石猛然击中,波澜四起。她闭上眼,试图在黑暗中寻找一丝线索,却只能感受到无边的黑暗与不解。屋内光线柔和,却照不进她心中的阴霾。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疑惑:“薛家……与我并无直接恩怨,此举背后,必有更深的算计。”言罢,沈珺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覆盖着眼睛的白布上摩挲,仿佛想透过这层束缚,窥视到世间隐藏的真相。 宁安公主见状,眉宇间凝聚起更深的忧虑,她轻轻握住沈珺的手,“薛家虽与你无直接冲突,但在这京城之中,利益纠葛错综复杂,或许他们是受人所托,又或是借此机会打压你沈家”宁安的声音坚定而冷静。 “那墨汁之中的东西,的确是引来蜜蜂的好东西,可是最主要的,却不是那个,而是你那日的衣裳。”宁安眸子微眯:“你那日所穿的衣裳,是谁送来的,都经过谁的手,可还记得?” 闻言,沈珺手上的动作一顿,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她的思绪迅速穿梭回那日。 那日的衣裳?那些细节,如同碎片般在脑海中拼凑,却总差那么一线无法完整。沈珺紧抿双唇,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决,她深吸一口气,摇头开口:“衣裳都是府中准备好的,送到我的房中,谁知道经过多少双手。” 平静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那沈家,在这件事情中,有问题吗?”她的眼眸虽被白布覆盖,但那份直视灵魂的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直抵人心。 沈珺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她微微仰头,眉头微皱。 宁安见状,面色凝重,看向沈珺以为她因为姐妹之事心中难过:“沈家……”宁安沉吟片刻,声音低沉而有力,“此事错综复杂,非一朝一夕能辨明。目前来看,这事与沈家的确有些关系,只是真正的主谋,却不是沈家。” 第65章 爬墙 “多谢公主今日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件事。” 宁安公主言罢,嘴角勾起一抹顽皮的笑意,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轻轻拍了拍沈珺的肩膀,那动作中带着几分不容小觑的力量与安抚的意味。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精致的脸庞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更显得她高贵而不失亲和。 她转身,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令牌,轻轻放在沈珺手心,那令牌上雕刻着繁复的皇家图腾,透着沉甸甸的分量。“这是皇兄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偷偷留下的。拿着它,至少在这锦国之内,行事能方便许多。” “不过只能用一次哈,你可以留着。” 宁安见沈珺没事,又摇了摇手:“小事,小事,只是皇兄看我看得紧,若是你想动手,我可以帮你,起码你那妹妹,我还是可以动的。” 闻言,沈珺轻轻摇头,那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决与温柔。目光深邃,望向宁安公主,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未语先凝。阳光透过半垂的眼帘,洒下斑驳光影,为这静谧的一刻添了几分暖意与神秘。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公主的好意,沈珺心领了。后面的事,我可以自己来。” 宁安想了想,又继续开口:“你这眼睛如今这样,也不能陪我打叶子牌了,不过你放心,我喜欢你不仅仅因为你会打叶子牌。等我寻个名医,一定将你医好。” 或许是担心沈珺误会,又听宁安公主继续开口: “华安,你可知道,这世上有许多美好,我一直想游遍大江南北,可却无法实现心中所愿。” 宁安公主的目光渐渐飘向窗外,那是一片被宫墙高阁围困的狭小天空,蓝得深邃,白得纯净,却遥不可及。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与落寞,仿佛能穿透重重宫阙,看见那自由翱翔的飞鸟,听见远处山川河流的低语。 “我常常想,若能化作风中一缕轻烟,或是林间一只飞鸟,那该有多好。”宁安轻叹,声音细若游丝,却在这静谧的室内回荡,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哀愁。沈珺她缓缓踱步至窗前,指尖轻轻触碰着冰凉的窗棂,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外界的温度,那份属于自由的温度。阳光透过指尖的缝隙,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而略带忧伤的轮廓,让人不禁为之动容。这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是一个渴望挣脱束缚的普通女子。 宁安公主的声音温柔而深沉:“眼睛看不见了,就用心去看,世间污秽的东西太多,看不见了,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听着宁安的话,她不由得动容,心中回想起自己上辈子:是啊,一入皇宫,皇权之下,半分不由人。 沈珺的心湖被宁安的话语轻轻搅动,思绪飘回了那段被皇权重压、身不由己的过往。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昔日宫廷的繁华与暗流涌动,每一砖一瓦都透着不可言说的沉重。脚步不自觉地后退几步,直至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让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权谋斗争、爱恨纠葛,如同一张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束缚,让她几乎窒息。 沈珺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缓缓响起,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与决绝。她微微欠身,目光虽无法聚焦,却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直视着宁安公主的心田。“公主,过些日子华安便要去江南老宅养病,那里环境清幽,或许能让我的眼疾有所转机。归期亦不知何时,此行未定,心中唯有一事挂念。” 她轻顿,语气中多了几分恳切,“可否向您讨个恩典,这宫中伴读之选,请将臣女的名字轻轻划去。臣女不愿因病体拖累公主与。” “你要离开京都?”宁安公主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转过身,目光中既有惊讶也有不舍。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的轮廓上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辉,却照不亮她眼中那片复杂的情绪。沈珺能感受到这份突如其来的沉重,她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是的,公主。” 宁安公主缓步走近,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伸出手,轻轻抚过沈珺的肩头,那动作里充满了温柔与无奈。“江南虽好,却也遥远。你这一去,我们再见便不知何时。”宁安的声音低沉而真挚,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却又被她强自压下。 “罢了,你且安心养病,若是有事,可派人来宫中寻本宫。方才给你的令牌收好,轻易切记不可示于人前。” 沈珺闻言,身形微动,缓缓屈膝,福身行礼,声音轻柔而坚定:“臣女多谢公主殿下成全之恩。此去江南,定当铭记公主厚爱,安心养病,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再回京都,向公主当面致谢。”言罢,她缓缓起身。 宁安公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轻轻转身,望向窗外那片蔚蓝的天际:“你离开的时候,本宫恐怕不能送你了。” 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拉长,显得格外孤独而坚决。沈珺望着那抹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酸楚交织的复杂情感。她缓缓上前几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她只是静静地站定,目光温柔地落在宁安公主身上。 雪花悄然飘落,为京都披上了一袭银装,年关的气息在寒风中愈发浓厚。沈珺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街道,心中五味杂陈。 “眼瞧着就是年关,今年除夕你在京都过吗?”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宁安公主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沈珺心中一动,正要开口,却听见面前的人摆了摆手。 “罢了,你好好养病吧,本宫忙得很,也该回去了。” 宁安公主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缕轻烟,缓缓飘散在空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她转身欲行,裙摆轻轻拂过地面,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与室外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沈珺望着公主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她快步上前,有些跌跌撞撞,从袖中取出一方精致的帕子,轻轻递到宁安公主手中。 “公主,这是臣女亲手绣的,愿它能伴您左右,抵御些许寒意。”宁安公主愣了一下,随即展开帕子,只见上面绣着细腻的木兰,清雅脱俗,仿佛能闻到淡淡的香气。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将帕子紧紧握在手中,轻声说道:“多谢你,华安。江南虽远,心却可近。” 话音落下,宁安已经快步走到了不远处的墙边,沈珺这才发现,那边墙角放着一些石块,只见平日里端庄贤淑、气质非凡的宁安公主,此刻正小心翼翼地踩着几块随意堆砌的石块,努力攀爬着那堵不算太高的墙。 沈珺见状,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心中暗自好笑,却又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反差萌所打动。她连忙上前,故意开口轻声唤道:“公主,不如用完膳再走。!”声音虽轻,却足以让墙头的宁安公主身形一顿,随即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不了不了,本宫马车在外面呢……” 第66章 钓鱼 裴潜的目光深邃,缓缓扫过手中那份沉甸甸的公文,字里行间仿佛都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正当他沉浸于这份复杂案情之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随即,刑部侍郎温九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其面色阴郁,如同被乌云遮蔽的初春天空。 “裴兄,你且看看这大理寺的手笔,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温九玉边说边走近,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愤慨,他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那茶水仿佛成了他此刻心中郁结之气的暂时慰藉。 “这等棘手之事,他们竟如此轻易地便推给了我们刑部,难道真是应了那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咱们这刑部,何时成了专收‘烫手山芋’的所在了?”温九玉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自嘲与不甘。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氛围。 裴潜轻轻放下手中的公文,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裴潜轻轻搁下手中正细致批阅的卷帙,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是他沉稳内心的映射。他缓缓站起身,步伐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岁月沉淀的从容,踱步至古朴雅致的茶桌旁。 指尖轻触温润的茶壶,他细心地为温九玉斟满了一杯清茶,茶香袅袅升起,与周遭的静谧相融。 温九玉与裴潜,两人同届科举脱颖而出,却各自书写着不同的仕途篇章。 温九玉,身为温家嫡长子,自是承载着家族的厚望与荣光,仕途之路似乎也比寻常人容易一些。 而裴潜虽出身不高,但其过人的智慧与坚韧不拔的意志,在官场中稳步前行,虽路途偶有荆棘,却也成就了一段段佳话。 二人昔日同窗之情,如今更添共事之谊。 每当遇到棘手难题或复杂案件,温九玉总是第一个想到裴潜。他们之间的默契,仿佛是多年风雨同舟中磨砺出,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能洞悉对方的心思,共同商讨对策。 “你可真今日发生了什么?”温九玉看向裴潜,只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午时阳光正烈,街巷间一片喧嚣,突然间,一位老妪仿佛自时光缝隙中踱步而出,毫无征兆地立于那登闻鼓前。周遭人群的目光瞬间汇聚,只见她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毅然决然地抬手,那鼓声便在众人耳畔轰然炸响,回荡不息。” 温九此刻接过裴潜手中递来的温热茶水,轻啜一口,似乎想借此平复心中的波澜。 “若是她循规蹈矩,前往衙门击鼓鸣冤,层层递进,终有昭雪之日,倒也罢了。偏巧昨夜沈家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我晨起方将一应奏折备妥,意欲将此棘手之事稳妥移交大理寺处置,以求公正裁决。谁曾想,世事无常,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恰似惊雷划破晴空,让人措手不及。” 言尽于此,温九轻转眸光,穿过缭绕不绝的茶香薄雾,凝视着远方朦胧的天际,眉宇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股绳,面色沉郁,仿佛笼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温九玉轻叹一声,指尖轻轻一推,那精致的瓷杯便带着一声清脆的“咚”,稳稳落在了桌面上,激起一圈细微的涟漪。 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耐与无奈:“大理寺那群人,倒是动作迅速,折子转瞬便呈到了御前,陛下当即圣裁,将此案交由我刑部全权督察。”言语间,既有对事态突变的淡淡不满。 “时至此刻,责任已如铁锁加身,逃避无益。陛下旨意既下,大人便是满心懊悔与焦躁,亦难改乾坤。”裴潜语气温和而坚定,面容淡然如水,目光穿过虚空,轻轻落在对面温九玉微蹙的眉宇间,不由轻轻摇头,带着几分无奈与劝慰。 “我心中自是明镜高悬,又岂能不知个中利害?然则,棘手之处恰在于,我甫一回转大殿,便不期而遇德妃娘娘的心腹侍从,其言辞间透露出的意味,分明是想以柔风细雨,将此事轻轻拂过,不留痕迹。” 温九玉语气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慨,眼中闪过一抹锐利,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既感意外又觉棘手。 “非但如此,恰在德妃娘娘的倩影渐行渐远之际,***府上的人也悄然降临,还送了一样东西过来,你可知那是何物?” “是一面镜子!这是想提醒我明镜高悬么!这岂止是一面镜子,分明是一记警钟,于无声处震响,似在告诫我——心如明镜,方能洞察世事,公正无私!”温九玉心中暗潮涌动,面上却难掩愤懑之色,低语间,字字掷地有声。 正当他便有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内的宁静。”温九玉愤愤开口:“等我正准备欲沉心静气,提笔批阅那堆积如山的公文之际,身形方落座于那凉意未散的椅榻之上,臀下的寒意都未及驱散,宁安公主身边的人过来了,二话不说便我喊了过去。 “未及多问,我已被引至湖心亭,那位素来温婉却也藏着几分不羁之气的皇室贵胄,竟于这冰封雪覆的湖畔,独坐一精巧木凳之上,手持钓竿,目光穿透寒气,静静地凝视着那看似死寂、实则暗流涌动的冰面之下。你说说,寒冬腊月,钓鱼?简直疯了!” 温九玉的话语愈发激昂,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郁结,他娓娓道来,语调中满溢着不被察觉的憋屈之意:“这薄薄衣衫,怎敌得过那刺骨寒风与皑皑白雪?我愣是在那冰封上,站了一个时辰之久,周身寒意侵骨,而宁安公主静默如谜,我便也不敢有丝毫擅离的念头,只能默默守候,静待她的吩咐。” 裴潜闻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终是没能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虽轻却带着几分戏谑与释然,瞬间驱散了书房内沉闷的空气。他抬手轻掩唇边笑意,目光中闪烁着对温九玉遭遇的同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温九玉见状,眉头更是紧锁,瞪了裴潜一眼,他假装嗔怒地拍了拍桌面:“裴六,你还笑,今日本是你当值!” 他这动作,震得茶杯微微颤动,却掩不住自己嘴角边也悄悄勾起的一抹苦笑。 第67章 交谈 裴潜轻启朱唇,语带几分玩味:“那么,你在那静立了一个时辰之久,宁安公主可曾吐露半句金玉良言,或是有所差遣于你这位大人?” “唉,真是令人费解,这宁安公主的心思,比那深宫中的九曲回廊还要曲折难测。到头来,非但未闻一言半语,反赠了我一尾活鱼,瞧那模样,还在门槛边欢腾跳跃,仿佛也在嘲笑我这番无功而返。”言罢,他悠然抬手,指尖轻引,示意那门外之物,“瞧,便是它了,生机勃勃,倒成了此番一行的唯一见证。” \"言语无需赘余,陛下旨意方落,转瞬之间,便见这刑部周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昨夜之事,有人竟敢将一具遗体公然悬于沈家大门之上,此举挑衅意味十足,查案之路,自是荆棘密布,难以预料。\" \"更添复杂者,奕王府那边也来了人,而今奕王妃与沈家之间,千丝万缕,渊源颇深。温九玉心中暗自思量,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之上,震得桌上茶具微颤,沉声道:''莫非,这背后暗藏的是奕王妃之意,欲借此风波,将沈家这棵根深叶茂的老树一举拔出?''\" 裴兄稍安勿躁,既然此等棘手之事已交由刑部处理,我等自当循规蹈矩,深入探查,以明真相。 “哎,裴兄,你可曾想过,此番案件,无论触及哪家权贵的利益,都将是步履维艰,步步惊心。”温九玉轻叹一声,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此事之中,藏着诸多蹊跷,我已遣人私下审问了那位告状的老妪,其言辞之间,竟是出人意料的曲折离奇。” 裴潜闻言,手中动作不由自主地一顿,目光锐利地望向温九玉,急切问道:“哦?那老妪究竟有何惊人之语,竟能让你如此神色凝重?” “她说,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进京都来找儿媳,可已经数月了,一直不见回去,三日前,有人去家中告诉她,她的儿子已经死了,让她快去接孙女。” 温九玉轻轻摇头,眸中闪过一抹无奈与哀怜:“这位老妪的双眸难以视物,我尝试着询问她,是否还记得是谁向她透露了消息,但她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那人的面容,对她而言,已是一片模糊。” “那为何她会想起来去击登闻鼓?” 温九玉苦笑,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慨:“此事说来,颇有几分荒诞不经。说来可笑,她顺着梯子爬上去,摸到了鼓的架子,以为是衙门的鼓,二话不说就敲了。” 裴潜眸色幽深,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隐秘,他缓缓踱步至窗边,凝视着窗外细雨蒙蒙的天际,轻声道:“那还真的是巧合了。不过,这世间之事,巧合之中藏着必然。你试想,这老妪所言可经不起推敲。”言罢,他转身,目光如炬。 “谁说不是呢,可我总不能严刑拷打苦主啊!” 裴潜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折子,那动作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深邃与沉思,他的眼眸仿佛深潭,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盘算:“我们还遗漏了一位关键人物未曾过问?” 温九玉闻言,恍若被晨钟暮鼓猛然惊醒,神色间闪过一丝懊恼与顿悟:“你说的是……那孩子!”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几乎带起了一阵风,“对极了,若非你提醒,我几乎要将这重要的一环忘却。事不宜迟,我这就去瞧瞧那孩子是否已醒。” 裴潜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审问之事暂且搁置,先去看看孩子状况如何。若她已醒来,便带上,我们一同前往沈家,或许,那里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温九玉眉宇间掠过一抹犹疑之色,轻声道:“此事若直接上门,是否略显唐突?沈家毕竟身为显赫伯府,其大娘子更是陛下御笔亲封的县主,身份尊贵非凡。我刑部此行,若未经深思熟虑便贸然登门,恐有诸多不妥,唯恐……”他的话语中透着几分慎重与顾虑。 …… 沈珺坐在闺房的梳妆台前,窗外偶尔传来的风铃声与室内静谧形成鲜明对比。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玉梳,目光深邃地望向铜镜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又意味深长的微笑。桌上散落的几封未启的信件。 “大娘子,登闻鼓的事如今京都之中已经传开了,大房那边就见孙嬷嬷一脸慌张的出了府。”桑葚替沈珺梳着头发。 她站起身,缓步走向窗边,轻轻推开雕花木窗,一股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沈珺眯起眼,望向远处朦胧的景致,心中暗自思量。 沈珺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她转身望向桑葚,眼中闪烁着询问的光芒。“跟过去的人回来了吗?” 桑葚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梳子,轻轻福了一福,回答道:“回大娘子,孙嬷嬷还未归,但奴婢已派了机灵的小厮在府门外候着,一有消息便即刻回报。”言罢,她悄悄打量沈珺的神色,只见大娘子眉宇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江南呢?”桑葚其实也不想待在沈家。 “不急,这就要看裴大人什么时候可以把事情查清了。”沈珺眸子幽深,视线落在屋外。 沈家后宅,一片沉寂中透着几分不寻常的压抑。夕阳的余晖懒散地洒在青石小径上,拉长了斑驳的影子。朱氏,沈家的当家主母,此刻正站在正厅外,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疲惫。她身旁,几个侍女和管家匆匆穿梭,手中捧着账簿或是急件,低声交谈中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后宅的宁静。 “大夫人,刑部的裴大人过来了。”一名侍女匆匆步入正厅,声音虽轻,却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朱氏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叹一声,理了理衣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镇定,随即转身,一步步走向厅门。 门外,夕阳的余晖将裴潜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身着官服,面容严峻,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朱氏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裴大人光临沈家,真是蓬荜生辉,不知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第68章 登门 裴潜轻提衣袂,拱手作揖,举止间流露出几分温文尔雅:“今日登门,实乃因前贵府前那桩悬尸之事,此事蹊跷重重,心中疑虑难解,故特来造访,欲向府上详询一二,以求真相大白。” 言罢,他眸光微敛,静待回应。朱氏一愣,没有想到裴潜如此直白。 “裴大人客气了,快请进,珠翠,快去准备茶水点心。” “夫人客气。” …… 在清园的一隅,静谧之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雅致。桑葚,指尖轻叩,仿佛生怕惊扰了周遭的宁静,缓缓推开了房门。屋内,一缕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沈珺那略显慵懒的身影上。 她以手为枕,额间轻抵其上,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恬静与安然,正闭眼小憩。 桑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见自家娘子睡得如此香甜,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爱,动作也随之变得更为轻柔,生怕一丝声响便会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美好。她轻启朱唇,声音细若游丝,仿佛怕惊醒了梦中的佳人:“大娘子,裴大人已至府门,大夫人正接待呢。” 话语间,桑葚的目光中既有对裴大人来访的恭敬,又夹杂着对沈珺睡眠被打扰的一丝歉意。她深知,自家娘子是个有主意的,让自己盯着前院,想来定是与裴大人有关。 而裴大人此番突然来访,定有要事。她静静地立于一旁。 窗外,一群丫鬟不知议论着什么,一片细碎而略显嘈杂,她们或低语轻笑,或高声嬉闹,桑葚不由得眉头微皱,想起自家大娘子的嘱咐,不由得双唇紧抿,略微思索,脚步轻盈如同穿梭于花间的微风,悄然无声地行至窗边,指尖轻触那半掩的窗棂,打算将这窗户给关上。 “不必了,我尚未入眠。”沈珺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清冷与淡然,穿透了室内的静谧,也打断了桑葚的动作。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身形慵懒地舒展,仿佛刚从一场浅梦中悠然转醒,那份不经意的风情,让室内的空气都多了几分温婉。 “裴潜是独自前来吗?”沈珺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她的目光虽未直接望向桑葚,但那话语间流露出的淡淡关切与好奇,却清晰地传递给了正欲禀报的桑葚。 桑葚闻言,心中明了,连忙低眉顺眼地答道:“回大娘子,还有一位大人,只不过奴婢不知是哪位大人。”她的声音温和而恭敬地回应了沈珺的询问。 “其他人便没有了么?” “奴婢回来的时候,只是瞧见了这二位大人。”桑葚恭谨的回答着,见沈珺起身,赶紧伸手去扶。“不过瞧着大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沈珺闻言,秀眉轻蹙,目光悠远地穿过窗棂,仿佛能穿透重重院落,直视前厅的情景。她缓缓站起身,裙摆轻摆,如同池中涟漪轻轻荡漾,每一步都透着不容忽视的端庄与从容。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她白皙的面庞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更添几分不可言喻的清冷与高贵。 手轻轻抚过案上,指尖微凉,心中却思绪万千,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仿佛已在无声中权衡着一切可能。她微微侧身,对桑葚轻声道:“更衣吧,我们去前厅瞧瞧。”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桑葚问:“我们若是直接过去,会不会太过突然了?”询问中带着一丝忧虑,她轻轻抬眼,望向沈珺,只见自家娘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那笑容中既有对未知的从容。沈珺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无妨,我们自是以礼相待,何须惧他突然。”言罢,她转身步入内室。 内室中,沈珺轻抚过一件件精致的衣裳,最终选定一袭素雅的青衫,衣袂飘飘,如同晨雾中初绽的莲花,清新脱俗。桑葚在一旁细心地为她整理衣襟。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沈珺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轻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绝。 沈珺缓步踏出内室,每一步都似踏在心湖之上,漾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她轻抚过身旁的古木屏风,指尖滑过那细腻的雕花,如同在与过往的岁月轻轻告别。 门外,桑葚已备好一切,见沈珺出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她深吸一口气,或许是自己与裴潜之间最后的交集。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释然,也有不舍。阳光透过长廊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影,仿佛是命运之手在无声地勾勒着这即将落幕的一幕。 沈珺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将东西带上吧,若是不出意外,今日过后,我们便可离开京都。”她轻提裙摆…… 正厅这边,裴潜坐着,一旁的温九玉神色凝重。 “这位应该就是温大人了,沈家之事,有劳两位大人费心了。”大夫人朱氏客套疏离,温九玉视若未闻。 裴潜的目光深邃地望向大夫人朱氏,声音沉稳而有力:“朱夫人,当日贵府发现那不幸之事时,具体是哪位先发现的尸体?”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让本就紧张的氛围更加凝重。 朱氏闻言,面色微变,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回忆那段不愿触及的往事。“不是我们发现的,那日是衙门的官差找上门来,我们也才知道这件事。”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每一个字都似乎承载着千斤重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可衙门的人说,那日傍晚,有人将一张字条送到了衙门,等着他们到的时候,你们沈家众人已经在那了。” “不但如此,昏死过去的小姑娘,醒来之后,我们问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大夫人可知道,她说了什么?” 裴潜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缕寒风,穿透了朱氏勉强维持的镇定。她的脸色瞬间苍白,瞳孔中映出几分慌乱,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尖几乎嵌入掌心而不自知。大厅内的气氛降至冰点,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第69章 三日 朱氏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喉咙间的干涩所阻,只能发出微弱的“呃”声。她慌乱地环顾四周,寻找着可以依靠的眼神,却只见众人或低头沉思,或面无表情,无一人给予她慰藉。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裴潜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上,那里没有同情,只有冷静与执着。 面上有些紧张,却努力保持镇静:“这说了什么,我如何得知。”声音虽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强自镇定,目光试图避开裴潜那锐利如鹰隼般的视线,转而落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上,仿佛那里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额角的细汗悄悄渗出,沿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滑落,滴落在她紧握的帕子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湿润痕迹。她的双唇紧抿,努力不让自己的慌乱泄露分毫,但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大厅内的烛光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沈远舟步入大厅,一袭墨色锦袍,步伐稳健,眉宇间透露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度。他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裴潜与另一位身着官服的温大人身上,脸上浮起一抹温和却又不失礼节的笑容。“裴大人,温大人,未曾远迎,实乃在下的疏忽,还望二位海涵。”他的话语低沉而有力,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几分庄重。 裴潜与温大人闻声抬头,裴潜的眼眸深邃,微微颔首以示回应,而温大人则面露微笑,拱手回礼,两人皆是气度不凡,举止间透露出官场老练的沉稳。“伯爷言重了,我等冒昧来访,本已唐突,得伯爷如此礼遇,已是感激不尽。”温大人的声音温润如玉,为这略显紧张的氛围添上了一抹和煦。” 沈远舟言罢,大厅内的气氛似乎微妙地缓和了几分。 他轻移步伐,踱至主位旁,袍袖轻拂,稳稳坐下,目光温和却又不失锐利地扫过裴潜与温大人,等待着他们的下文。 只听沈远舟问:“不知二位大人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潜微一沉吟,随即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伯爷,不知贵府可知柳庄的张氏母子。”言毕,他自袖中取出一卷案宗,轻轻置于桌上,那案宗上封条未拆,透露出几分沉重与机密。 沈远舟闻言,眉头微蹙,目光迅速扫过案宗,随即恢复淡然,缓缓道:“既是如此,沈某定当全力配合,共襄盛举。二位大人请随我来,详情我们书房再议。”说罢,他起身引路,引领着裴潜与温大人向书房行去。 等着几人离开,朱氏不由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双肩微微下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轻轻抬手,用帕子拭去额角的细汗,那动作细致而缓慢,透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目光低垂,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上,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朱氏缓缓站起身,步伐虽仍显踉跄,但已不似先前那般慌乱无措。 一旁的嬷嬷上前扶着,她低声说道:“那边可安排妥当了,东西都处理了吗?”朱氏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轻点头,任由嬷嬷搀扶着,步伐虽缓却坚定。穿过幽长的走廊。 嬷嬷低声细语,声音如同温暖的春风,拂过朱氏紧绷的神经:“夫人,您且宽心,一切已安排妥当,那些痕迹都被细心抹去了,绝不会有人察觉。”言罢,她轻轻拍了拍朱氏的手背,以示安慰。 书房的门缓缓开启,一股沉闷的气息夹杂着未明的情绪涌向门外。沈远舟步出,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愁云,与方才的沉稳判若两人。他目光空洞地掠过庭院中摇曳的烛光,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寒风轻拂,却带不走他周身散发的寒意。裴潜与温九玉紧随其后,二人神色各异,裴潜眉头紧锁,似乎在深思着什么,而温九玉则轻叹一声,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同情与无奈。 温九玉轻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轻轻置于沈远舟手中,那玉佩温润如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伯爷,三日之期,望您能有所决断,我等静候佳音。”言罢,他微微欠身,那动作中既有官场上的客套,又不失个人风骨。 沈远舟凝视着手中的玉佩,眼神复杂,似是在权衡,又似在挣扎,片刻后,他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温大人放心,沈某明白。”言毕,他转身步入书房,背影显得格外孤寂。门扉轻合,隔绝了一切窥探的目光。 温九玉抱臂而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目光斜睨向裴潜,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羁:“我们真的就等三日?裴大人,这京城的风云变幻莫测,三日足以让局势天翻地覆。不过嘛,看沈伯爷那模样,倒像是真被什么触动了心弦,难得见他如此沉重。”他边说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绘制的山水仿佛也随着他的动作活了过来。 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两人身上,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上了一抹柔和。裴潜眉头微蹙,目光深邃,沉吟片刻后,缓缓道:“温兄所言极是,但沈伯爷既已应承,我等便需信守。三日之内,我们不妨暗中查探,看看柳庄张氏母子之事背后,是否还藏着更大的秘密。毕竟,这京城的水,深不可测。”言罢,他轻轻拍了拍温九玉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 温九玉又开口询问:“那老妪的事又当如何,她可是敲了登闻鼓,若没有足够的说辞,是万万不能将人晾着的。” 裴潜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我们需得速速拟一份详尽的奏疏,将柳庄张氏一案的疑点一一列出,同时,也需备上老妪的证词,力求字字句句皆能触动圣听。”他边说边转身,步伐坚定地向书房方向行去,“至于那老妪,可暂由刑部安置,确保其安全无虞,待奏疏呈上,再作定夺。\" 第70章 书卷 沈珺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她依旧以素白绸缎轻覆双眸,那份淡然与从容,在桑葚的细心搀扶下更显温婉。外界的目光里,她始终是双目失明的。 “桑葚,适才老爷的神色颇为凝重,府内已依我所言,悄然布置,力图巧妙周旋,阻裴大人之行。”沈珺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话语间流露出几分深邃的考量。 桑葚闻言,眉宇间不禁泛起一抹疑惑之色,轻声细语道:“大娘子,奴婢斗胆一问,您手中紧握之物,何不亲自交予裴大人手中?如此,岂不是省去了诸多周折,更为直接了当?” 沈珺微微一笑,那笑容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她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世间之事,往往迂回曲折方显其妙。我若直接出面,恐会惊动更多不必要的波澜。再者,有些心意与筹谋,借他人之手传递,我们自然才能摘得干净,方可抽身。” 言罢,沈珺继续前行,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桑葚的眉头轻轻蹙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悄然爬上了她的面庞,她低声细语,语中透露出几分不安:“倘若老夫人与老爷未能顺应大娘子的布局,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将化为泡影,那些日日夜夜的精心筹谋,岂不就此付诸东流?” 沈珺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深邃的笑意,那笑容中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冷冽。 “你我皆知,咱们这位,伯爷性情刚烈,眼里岂能容得下半点瑕疵?他行事之决绝,非我等所能轻易揣测。因此,无需多虑,只消静待时机,自会见证一切水到渠成。” 她的话语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沈珺话语骤然间冷冽如冰,字字句句,皆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更何况,于他而言,家族的名誉犹如至高无上的信仰,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即便是相伴多年的枕边人,一旦成为家族声誉与利益的绊脚石,甚至威胁其分毫,他亦能展现出比任何人都要冷酷决绝的一面,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话到此处,沈珺不由得想起上辈子,在自己走丢被卖入青楼之后,自己的这位父亲去寻花问柳,此刻,脑海中那幅画面清晰而残忍——昏暗的青楼后院,她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被无情地鞭笞。而那个本应是她避风港的父亲,身着华服,立于一旁,眼神中没有丝毫疼惜,只有冷漠与嫌恶。 “拉到别处去,别碍了爷的眼。” 那冰冷的话语,如同利刃,穿透时光,再次割裂她的心。 思及此处,眸子之中冷意更甚。虎毒尚且不食子,可自己的这位父亲,对自己的亲女儿也不过如此。 沈珺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白布下的眼眸紧闭,却仿佛能穿透黑暗,她的步伐未停,但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刃之上,痛楚与决绝交织,心中暗自发誓,此生绝不再让任何人,包括这位所谓的父亲,有机会将自己践踏于脚下。 沈珺轻轻扯了扯桑葚的衣袖,低语道:“桑葚,你且退到那边花丛后,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桑葚点头,眼中满是担忧却也坚定地退入阴影之中。沈珺深吸一口气,白布覆眼的她,仅凭直觉与记忆,缓缓调整步伐,仿佛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她身上,为这伪装增添了几分真实。她手中紧握着那半卷书册,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是能够搬倒朱氏的证据。 随着距离的缩短,裴潜那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沈珺的心跳不禁加速,但她表面却维持着那份盲人的迟缓与谨慎,手指轻轻划过石径旁的灌木,似乎在确认前方的道路。 终于,她“不经意”地撞上了裴潜的衣角,书册险些脱手,她慌忙中以一种盲人的特有姿态,摸索着道歉:“对不住,小女子眼盲,多有冲撞。” 裴潜身形微动,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臂,那双手修长而有力,稳稳地托住了沈珺即将倾倒的身体。 两人的距离在瞬间拉近,近得足以让裴潜捕捉到沈珺发丝间飘散的淡淡木兰香。他目光温柔,却也不失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姑娘无碍吧?这石径狭窄,需多加小心。” 沈珺借势站稳,双手微微颤抖,却依然保持着盲人的姿态,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多谢公子援手,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这我双目不能视物,行动多有不便。” 温九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惊愕,打破了周遭的宁静。他快步上前,目光在沈珺覆眼的白布上停留片刻,随即又匆匆掠过裴潜那略显戒备的脸庞,眉宇间闪过一丝复杂情绪。阳光恰好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却似乎无法照亮他此刻的心情。 ““你眼睛当真看不见了啊,果然是被熏瞎的吗?””温九玉的语气中满是关切与不解,他试图靠近,却又怕自己的举动会惊扰到她,只能停在几步之外,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沈珺闻言,身子微微一僵,她怎么忘记了,薛家的大公子,薛凝的兄长生前与温九玉是同窗,二人关系极好。 她暗中深吸一口气,随即以一种更加熟练的盲人姿态,缓缓转身,面向温九玉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未说之言。“是啊,世间之事,总有那么几分出人意料。”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裴潜见二人似乎认识,便问:“二位认识?” 沈珺摇头:“不认识” 温九玉:“认识啊!” 裴潜闻言,眉头微蹙,目光在沈珺与温九玉之间游移,阳光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深浅不一的光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深邃莫测。 沈珺保持着那份淡然的微笑,嘴角微扬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失礼数,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她轻轻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那半卷书册的边缘,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温九玉则是一脸复杂,眼神中既有惊讶也有疑惑,他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在关键时刻停下了脚步,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为一声轻叹,那叹息声在静谧的空气中缓缓飘散,带着一丝无奈与哀愁。 第71章 扯衣 沈珺的眼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轻轻咬住下唇,故作焦急地环视四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知二位大人是否看见我方才抱着的东西,此物很重要,能否行个方便,帮我找找看?”说着,她轻盈地转身,手轻轻搭在腰间的丝带上。 “什么东西?能让你如此焦急。”温九玉眉头微蹙,目光深邃地望向沈珺,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他边说边缓缓踱步至沈珺身旁。 沈珺的眼眸更加灵动,她微微侧头,以手掩唇,故作神秘地低语:“是今日一早有人送到府上的,我正打算送给祖母,好像,好像与前日府门前的那对父女有关。”言罢,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闪过忧虑,让人觉得此刻她心急如焚。 “什么东西你也说不清楚,这怎么找。” 裴潜话音未落,已从袖中取出一卷边缘略显磨损的书册,轻轻扬了扬,:“你说的可是这个?” 沈珺一愣,随即轻呼一声,随即快步上前,几乎是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书册,指尖轻触书脊时,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仿佛那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正是这个!裴大人,您真是……”她话未说完,眼中已满是感激与惊喜。 可裴潜的脸色却有些不对,他看向沈珺,严肃地问道:“沈大娘子是说,这东西是今日一早有人送到府上的,让你交给沈老夫人?” 沈珺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轻轻抚摸着书册的封面“”“确实如此,裴大人。这本古籍是我晨起时于案上发现的,信封上未留名姓,侍女见了读了上面的文字,我才知是要交给祖母的,不知……”话音未落,沈珺的目光掠过裴潜紧锁的眉头,她知道裴潜已经怀疑了。 裴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秋日里不经意间掠过的凉风,让沈珺心中微颤。她抬眸,对上裴潜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迅速恢复镇定,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解释道:“裴大人有所不知,今日府中事务繁忙,祖母又念经祈福,不愿人打扰。而府中正缺人手,大多数都去了父亲母亲院中,我原本是想等等侍女回来再将东西送给祖母,可却一直不见,这才耽误到现在。“ “况且,我虽目力不及常人,但自幼习练盲文,行走间亦能自如,不愿太过张扬。”言毕,她温婉地垂下眼帘,仿佛夜幕轻轻降临于她清澈的眸中,指尖不自觉地轻拂过书页的边缘,那细微的摩挲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柔和,在旁人看来,这伯府的大娘子胆小怯弱没有主见,当真无辜。 温九玉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他轻轻拍了拍裴潜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他缓步上前,声音温和而有力,如同春日里和煦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周遭的寒意:“裴兄,咱们也别太过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沈大娘子既然说此物重要,且又急于交予沈老夫人,咱们何不成人之美,先让她把东西送去,其他的事,日后再议也不迟。” 说着,他目光柔和地看向沈珺,眼神中满是理解与宽慰,仿佛能抚平她心中的所有不安。沈珺抬头,对上温九玉那双温暖如水的眼眸,眼神虽然空洞,但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激地点了点头,手中的书册握得更紧了,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裴潜闻言,神色稍缓,他微微欠身,向沈珺行了一个歉意的礼,那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尊重与歉意。\"沈大娘子,冒昧了。方才言语间或有唐突,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此书既关乎沈老夫人,自当谨慎处理。刚好我正有事要去拜访老夫人,若沈大娘子不介意,不如我们同行,如此,你既然双目不便,无法视物,我二人也可以看顾一二。也免得你再为此事忧心。\" 就见他的目光落在沈珺身上。斑驳的日光洒在她柔和的侧脸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与柔弱。沈珺轻咬下唇,似是在心中权衡,那双空洞的眼眸却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决。 她微微低头,以手轻抚书册,明显带着犹豫之色,片刻后,她缓缓抬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既有释然也有感激:“裴大人言之有理,若是可以,自是再好不过。如此,便劳烦裴大人了。” 温九玉眉宇间闪过一丝意外,目光在裴潜与沈珺之间流转,旋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未曾言语,只是轻轻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裴潜上前一步,伸出修长的手,掌心向上:“大娘子若是拿着不方便,可以递给我。” 沈珺迟疑片刻,终是轻轻地将书册放入裴潜手中,指尖相触的瞬间,似有细微的电流在空气中跳跃。裴潜微微颔首:“大娘子可以扯着我的衣角,这样好走一些。” 沈珺的手轻轻扬起,指尖在空气中微微颤抖,最终落在了裴潜递来的衣角上。那布料柔软而温暖,透过指尖,她仿佛能感受到裴潜身上传来的淡淡温度,与周遭的凉意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小心翼翼地捏住一角,指尖轻轻摩挲,裴潜则站得笔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前方,步伐稳健,确保沈珺能跟随他的节奏前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沈珺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她紧抿的唇角渐渐放松。 温九玉愣在原地,目光追随着裴潜与沈珺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他微蹙的眉宇间,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却也掩不住眼中的那份复杂情绪。 “不是,什么情况?哎哎,你们等等我!” 目光渐渐拉远,直至那两人的身影完全融入那片斑驳的光影之中,他才如梦初醒般迈动步伐,踏着细碎的阳光,缓缓跟了上去。 第72章 水落 这边院中,一片祥和,李嬷嬷远远地就见沈珺几人的身影,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进屋: 老夫人正于院中悠闲地品着茶,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她慈祥的面容上,为她平添了几分宁静与和煦。李嬷嬷匆匆步入,神色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轻声道:“老夫人,您瞧,大娘子已至院中,她身后紧随的两位,身着与老爷同款的官服,步履稳健,气宇轩昂,显然是朝廷中人,不知是何等要事。” 随着李嬷嬷的话语落下,老夫人缓缓抬头,目光穿透细碎的光影,落在不远处缓缓走来的身影上。沈珺身着素雅长裙,端庄中不失温婉,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而两旁身着官服的男子,则是一脸肃穆,偶尔低头与沈珺交谈几句,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重要事宜。 “他怎么过来了?” 沈老夫人的目光在触及到沈珺身侧那位身着官服、面容清癯的男子时,眼神瞬间凝固,仿佛被冬日寒风骤然侵袭,脸上的宁静与和煦瞬间被一抹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她手中的拐杖微微颤抖,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收紧,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阳光在她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惊愕。 李嬷嬷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上前几步,轻手轻脚地立于老夫人身旁,目光关切地望向老夫人紧锁的眉头,声音里满是担忧与小心翼翼:“老夫人,您可是身子不适?需不需奴婢去请大夫来瞧瞧?” 说着,她欲伸手去扶老夫人,却又生怕惊扰了主子。老夫人未语,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但那紧抿的唇角和微颤的眼睫,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沈珺的声音温婉而清晰,穿透了院中的宁静,她轻提裙摆,与裴潜、温九玉缓缓步至门槛前,目光温柔地望向老夫人所在的方向,轻声道:“祖母可在,孙女有些东西,想请祖母过目。”说话间,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忐忑。 老夫人闻言,缓缓站起身,手中的拐杖轻轻一顿,似乎是在整理思绪,随后,她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庄重,缓缓迈开步伐,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坚定。 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进来吧。”老夫人的话语如同古木上轻拂而过的微风,带着岁月的沉淀与家族的威严。沈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而裴潜、温九玉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见三人轻轻跨过门槛,步入院中。 阳光恰好洒在他们身上,为这庄重的场合添上了一抹温暖的色彩。老夫人缓步迎上前,每一步都似乎在与时间对话,她的目光在裴潜与温九玉身上稍作停留,最终温柔地落在沈珺身上,那眼神中既有慈爱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珺儿不在院中修养,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沈珺轻移莲步,上前几步,与老夫人保持着一臂之遥的尊敬距离,她温婉一笑,眼波流转间似有水光潋滟,“祖母,孙女近日身子已是大好,心想着许久未向祖母请安,今日有人将一物送到我院中,需得祖母亲自过目方能安心。”说着,她轻侧身,目光示意裴潜与温九玉上前。裴潜与温九玉闻言,皆是一脸恭敬,上前几步,微微躬身行礼。 裴潜与温九玉齐声言道:“见过老夫人,叨扰了。”言毕,二人动作一致地直起身,目光中满含敬意。裴潜身姿挺拔,官服上的银线在阳光下微微闪烁,映衬着他清癯的面容更显沉稳;而温九玉则温文尔雅,嘴角挂着一抹谦逊的微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书卷气。 “路上遇到大娘子,刚好我们也有些关于案子的事要问一问老夫人,便一道过来了。”他们缓缓展开手中的卷轴,那卷轴以古朴的绸缎包裹,边缘绣着精细的云水纹,随着他们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 老夫人目光深邃,缓缓上前几步,接过卷轴,指尖轻轻摩挲过那细腻的纹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释然:“今日便听说二位大人来了府上,只是没想到会寻我这老婆子。岁月不饶人,府中琐事本该由晚辈打理,我这把老骨头,能知道什么。” 老夫人轻叹之后,目光柔和地扫过众人,缓缓转身,对身旁侍立的丫鬟轻声吩咐道:“去,备上几盏上好的普洱,再取些精致的点心来,让客人们尝尝咱们府上的手艺。”丫鬟应声退下,步伐轻盈,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起了一抹期待的气息。 不多时,丫鬟们鱼贯而出,手捧托盘,托盘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与几碟色香味俱全的点心。她们动作娴熟,将茶具一一置于石桌之上,茶香袅袅升起,与院中淡淡的花香交织在一起,老夫人轻移莲步,优雅地坐下,亲自执起茶壶,为在座的每一位斟茶。 沈珺静坐在老夫人身旁,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她细腻的肌肤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和的光辉。她不言不语,只是微微侧首,侍女轻手轻脚地为她垫上柔软的锦垫,又细心地调整着茶杯与点心的位置,确保一切尽善尽美。手轻轻搭在侍女递来的茶托上,指尖微凉,与温热的茶杯形成鲜明对比,她缓缓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闭目细品,仿佛那茶香能驱散心中的所有纷扰。 裴潜见老夫人要将沈珺带来的东西收起来,眸子一凝,不由出声阻止,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打破了院中的宁静。他微微上前一步,目光落在老夫人手中的卷轴上,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老夫人,此书册封面所绘图案,与晚辈今日于伯爷书房所见颇为相似,只是伯爷那卷似乎仅为上册。此书若真有关联,或许能解开近期府中某些未解之谜。”说着,他轻轻抬手,朝着老夫人行礼。 虽然看似无心之谈,可言语之中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决,老夫人闻言,动作一顿,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悦,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她缓缓展开卷轴,细细端详着那古朴的封面,以及上面精细描绘的图案,眉宇间渐渐凝聚起一抹深思。 第73章 暴露 老夫人抬眸,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她缓缓将视线从裴潜坚毅的面容上移开,转而落在沈珺温婉如玉的侧脸上。阳光恰好洒在她的发梢,为那抹乌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沈珺微微低头,睫毛轻颤,看着很是乖巧。 就见她看向沈珺:“你说这东西是有人放在你院子里的?”老夫人目光柔和而深邃,仿佛穿透了时光的长河,轻轻落在沈珺身上。 坐着的人微微抬头,迎上老夫人的目光,声音温婉而清晰:“是的祖母。清晨,我在院中赏花,忽见一书卷静置于石桌之上,四周并无他人踪迹,旁边还放了纸条,说必须亲自交给祖母。”说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手指不自觉地轻抚过身旁茶盏的边缘,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还不得沈老夫人继续开口询问,温九玉起身将怀中的上半卷书册拿了出了,老夫人见状不由凝眉:“温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此物乃今日伯爷交于我们的,不过只有上卷,如今老夫人手中的应当是下册,此物事关本案,还请老夫人切莫私藏。”温九玉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老夫人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沈珺身上,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见下方坐着的沈珺双手紧握成拳,又迅速松开,转而绞着手中那块精致的帕子,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低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水润的眼眸,此刻正闪烁着恐惧与不安。呼吸声在这静默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吐纳都似在承受着重负。 沈珺的嘴唇紧抿,但眼眶却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却也只能咽下。 老夫人轻启朱唇,声音沉稳而带着几分威严:“今日二位大人不是有事要问老身,不知是何等要事,竟劳烦二位亲自前来?”她的话语如同古寺晨钟,在这幽静的厅堂内回响,每一字都敲打着在场众人的心弦。 温九玉与裴潜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随后温九玉上前一步:“不知沈老夫人可知张氏老妪敲登闻鼓之事?” “而张氏老妪状告之事,恰好与沈家有关。” 沈老夫人眸子微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深处的秘密。她缓缓抬手,轻抚过身旁雕花木椅的扶手,动作间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威严。\"温大人此言,莫非是暗指老身与此事有所关联?张氏老妪敲登闻鼓,乃是她个人的诉求,老身虽为沈家之主,却也难料世间万般疾苦,更无从干涉朝堂律法。温大人若真有证据,不妨直言,老身自会配合调查,但若仅凭揣测,恐怕难以服众。\" 说着,她的目光轻轻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温九玉身上,那眼神中既有审视也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老夫人别动怒,我们并无恶意。”裴潜开口,视线落在沈老夫人手上:“今日来只是为了了解情况,既然老夫人不清楚那就罢了,只是有一事。” “老夫人手中的书册能否交予我们刑部。” 沈老夫人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沈珺:“珺姐儿,你觉得这东西该交给谁?” 沈珺闻言,身子微微一颤,仿佛被突然唤醒的湖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她缓缓抬头,那双盈满水汽的眼眸里,几人就见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松开绞紧的帕子,那指尖因用力而泛起的白渐渐褪去,她站起身,朝着老夫人的方向行礼。 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祖母,孙女不过后宅女子,什么都不懂,年龄尚幼,对这些事并不知晓,自然也拿不了主意,如今双眼受伤无法视物,只想回江南养伤。还请祖母成全。”说罢,她轻轻俯身 沈珺话音未落,身形已微微摇晃,似是支撑不住般,缓缓屈膝跪倒在地,膝盖与冰冷的地砖相触,发出了一声细微却清晰的闷响。她双手轻轻搭在膝上,头低垂着,额前的碎发因这一动作而更加凌乱地遮住了她的面容,只留下一抹瘦弱的背影 厅堂内顿时静得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冷风低吟,以及沈珺细微却坚定的呼吸声。一旁的裴潜下意识想要上前搀扶,却又顿住了。 裴潜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缕轻风,虽不刺骨,却也带着不容忽视的凉意。他轻轻跨前一步,目光在沈老夫人与沈珺之间流转,最终停在了沈珺那颤巍巍却依旧挺直的背影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微微欠身,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时候确实不早了,老夫人与沈小姐也该早些歇息。若日后有任何需要,或是老夫人有了新的决定,大可告知伯爷,让他代为转达,裴某在刑部随时恭候。”说罢,他转身,与温九玉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两人一前一后,步伐沉稳地朝厅堂外走去。 门扉轻合,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也似乎将厅内的沉重气氛暂时封存。而沈老夫人与沈珺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静默不语,只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室内传来沈珺细碎的啜泣声。 老夫人脸色一沉,声音中带着不容违抗的严厉,如同夏日突至的雷鸣,震得厅堂内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哭哭哭,就知道哭!”她猛然站起身,衣袂翻飞间,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势扑面而来。沈珺身子一颤,跪在地上的身躯更加瑟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不过见沈珺颤抖的肩背,语气缓和了些许:“起来吧,沈家的女儿,要有骨气。如今府里事多,回去准备准备,过几日去江南吧。”沈珺闻言,用力点了点头,双手撑着地,勉强站起身,虽仍带着几分脆弱,但眼中已多了几分坚韧。 她缓缓松开紧握着地面的双手,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心中的波澜平复,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步伐虽显踉跄,轻轻整理了一下被泪水沾湿的衣襟,以及额前散乱的碎发,目光虽不能视物,却仿佛能穿透黑暗,直视前方。 面向老夫人,深深行了一礼:“孙女多谢祖母。时候不早了,孙女先告退了。”说罢,她缓缓后退几步,摩挲着出门,最终,她转身,朝着厅堂外走去,背影逐渐拉长,直至消失在门后的阴影中。 李嬷嬷轻声细语,眼神中满是不解与担忧,她缓缓搀扶着沈老夫人坐下,那动作里透着岁月的默契与温情。“老夫人,当真让大娘子离开?若是人不在您眼皮子底下,会不会……” 沈老夫人沉默片刻,目光深邃,言语之中带着几分不屑:“她没那个能力,懦弱胆小,掀不起什么风浪,离开京都也好,去了江南那边,让她自生自灭。” 第74章 牵扯 自从裴潜来过沈家之后,好似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好似前几日的事情并未发生过一般。 夕阳的余晖斜洒在沈家古朴的院落里,给青砖黛瓦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却掩不住正院内即将涌动的暗流。沈远舟的身影,如同被怒火点燃的狂风,猛地推开了正厅的大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惊扰了院中归巢的鸟儿。 屋内,朱氏身着华贵的锦缎,端坐于主位之上,眉宇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然而,这份平静在沈远舟踏入的一刹那被彻底打破。他面色铁青,眼神如刀,直指朱氏,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竟敢背着我做这等事!沈家百年的清誉,险些毁于一旦!” 朱氏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那双惯常含笑的眼眸此刻盈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会决堤。她轻轻抬手,以袖掩面,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与委屈: “夫君,你怎能如此误会于我?我朱氏自嫁入沈家,便一心一意操持家务,侍奉公婆,何曾有过半点私心?你所言之事,我全然不知,更未曾想过会累及沈家清誉。你且听我细说……”言罢,她缓缓放下衣袖,泪光中闪烁着坚定与哀愁,那双柔若无骨的手紧紧绞着锦帕,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拧入其中。 朱氏的身形微微颤抖,却倔强地保持着跪姿,双膝轻触冰冷的地砖,似乎每一寸都透着刺骨的寒意,却不及她心中的冰凉。她缓缓抬起头,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宛如山间清晨最清澈的泉,含情脉脉地望向沈远舟。 她脸上泪痕交错,双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最终轻轻搭在膝上,话语被喉咙中的哽咽打断。沈远舟的目光在朱氏身上停留了许久,那眼神中既有怒意未消的余烬,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怜惜。 他缓缓蹲下身,与朱氏平视,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柔和了许多。沈远舟伸出手,犹豫片刻后,终是轻轻抚上了朱氏颤抖的肩膀,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心中一紧。他长叹一声,那声音低沉而悠长,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 “朱氏,你我夫妻多年,我怎会不知你的品性?只是此事关乎沈家,我……不得不慎。你且先起来,我们慢慢说。”说罢,他用力扶起朱氏。 朱氏泪水如断线珍珠,一颗颗落在沈远舟的衣襟上,她抽泣着,身子不自觉地靠近,沈远舟的胸膛宽厚而温暖,他轻轻环住朱氏。 “夫君,那书卷……定是有心人恶意中伤,妾身虽愚钝,却也知家族荣辱大于天,怎会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朱氏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她抬头望向沈远舟,眼中满是真挚与坚决。 沈远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般敲击在朱氏的心上。他目光如炬,紧盯着朱氏的双眸,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真相的蛛丝马迹。 “那张氏父女,当真与你无关?”话语间,沈远舟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既有质疑也有一丝不愿相信的挣扎。朱氏闻言,身子猛地一颤,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她猛地摇头,眼神中满是无辜与决绝: “夫君,我以沈家列祖列宗之名起誓,此事我毫不知情!张氏父女之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欲借我手,毁我沈家!我朱氏虽为一介女流,却也是沈家主母,又怎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言罢,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面上满是委屈。 可想起今日之事,沈远舟又觉得气愤不已:“那你好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沈远舟的愤怒如同被点燃的烈火,猛然间爆发,他猛然站起身,动作带起一阵风,从贴身衣物中摸索出一个精致的木匣,狠狠掷在朱氏面前。木匣应声而开,露出里面闪烁着柔和光泽的几件首饰,那是他特地为她挑选,此刻,这些璀璨的光芒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无声的质问。 朱氏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她愕然地看着那些散落一地的首饰,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些熟悉而遥远的物品,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与委屈。朱氏猛地抬头,目光坚定地望向沈远舟,仿佛要在他眼中找到答案,“夫君,我从未见过这些首饰出现在永明当铺,更不可能将它们拿去典当!这其中定有误会,望夫君明察!”她的声音虽细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泪水与坚持交织成一幅复杂的画面,让人动容。 “如果你仅仅拿出去当了也就罢了,而如今,竟然还与放印子钱的事牵扯上了,你可知,这其中有些东西,是衙门缴获地下赌场时所得,若非我趁乱拿了出来,单凭这上面沈家的印记,如今,我就应该在大牢里等待受审了!” 沈远舟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不仅击打着朱氏的心房,也震颤着周遭的空气。他的脸色铁青,双眸中燃烧着复杂的火焰,既有失望也有痛心。他猛地转身,背对着朱氏,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仿佛在竭力压制着内心的翻涌。 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直视着朱氏,眼中闪烁着不容逃避的光芒。“朱氏,你可知,这不仅仅是关乎沈家荣辱,更是涉及了身家性命,难道是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竟然让你起了这样的心思!” 朱氏急切地站起身来,双手慌乱地比划着,眼中泪光闪烁,几乎要夺眶而出。“夫君,你定要信我!我怎会做出这等事来?定是府中有人心生歹念,趁我不备,偷了这首饰去!我平日里连这木匣都未曾轻易打开,又怎会知晓它们何时失踪,更别提拿去典当了!” 她边说边靠近沈远舟,试图抓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无助与恳求。沈远舟见状,心中虽有动摇,但面上依旧冷峻,他轻轻避开朱氏的手,目光在屋内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能证明她清白的线索。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朱氏啜泣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凄凉。 第75章 暗寻 沈远舟回府大发雷霆的事惊动了府中的人,沈茵闻言,脸色惨白:“可知父亲是为了何事责备母亲?” 珠翠摇头:“奴婢不知,只听那边的人来说,伯爷回来便找了夫人,还下令任何人不能入内。” 闻言,沈茵身形微微一晃,秀眉紧蹙,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尖泛白,似是要将心中的不安尽数捏碎。珠翠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扶住沈茵,低声道:“娘子,您别急,或许夫人那边并没有什么大事,奴婢这就去厨房熬些安神茶来,您喝了或许能好些。” 此时,房门那边传来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空气里似乎都弥漫起一丝紧张的气息。紧接着,桂嬷嬷那沉稳而略带焦急的声音穿透了门缝,清晰地传入屋内: “小姐,老奴有急事禀报。”话音未落,门轴轻轻转动,发出低沉的吱嘎声,桂嬷嬷的身影出现在门槛边,她面色凝重,眼神中满是忧虑,手中似乎还紧握着什么物件,快步向沈茵走来。屋内烛光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更添了几分不安的氛围。 沈茵见到桂嬷嬷的那一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击中,身形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如同冬日里凋零的花瓣,惨白而脆弱。她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仿佛浑然未觉疼痛。珠翠见状,虽满心担忧,却也只得依言,轻声退至一旁。 努力稳了稳心神,声音虽竭力保持镇定,却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进来说话。” 话毕,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目光紧紧锁定在桂嬷嬷身上,那眼神中带着焦虑之色。桂嬷嬷几步并作一步,跨过门槛,来到沈茵面前,手中的物件被她紧紧攥着。 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与喧嚣,屋内仅余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神色各异的脸庞。桂嬷嬷的双膝猛然触地,发出“扑通”一声沉闷而决绝的响动,仿佛是她心中沉重负担的骤然释放。 她低垂着头,沈茵的瞳孔猛地一缩,眼前的这一幕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她本就紧绷的神经。怔怔地望着跪在眼前的桂嬷嬷,嘴唇微颤,却一时无言。 桂嬷嬷的身子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颤抖得更加厉害,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哽咽:“老奴办事不利,不曾想……在回府的途中,竟与巡街的官差不期而遇。慌乱之中,为躲避盘查,不慎将……将东西遗落在了马车之外,待老奴察觉时,已是人去物空,四周空无一人。不敢有丝毫隐瞒,娘子饶命。”说罢,她以额触地,泪水无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溅起一圈圈涟漪,如同沈茵此刻心海翻涌,难以平息。 沈茵闻言,双目圆睁,瞳孔中仿佛有火焰跳跃,目眦欲裂,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与绝望交织在心头。她猛地站起身,却因情绪过于激动,身形摇晃,几乎要跌倒。珠翠见状,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欲扶,却被沈茵挥手制止。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滴落在绣鞋之上,她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桂嬷嬷,那眼神中既有愤怒的火焰,也有对未知的恐惧与无助。空气仿佛凝固,烛光摇曳得更加剧烈,将她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长,映在墙上,如同她此刻复杂难言的心境。 沈茵的声音因极度压抑而变得沙哑:“你……你怎可如此大意!那东西若是落入他人之手……”话毕,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但颤抖的双肩却泄露了此刻内心的惊恐。 猛然间,沈茵的思绪如被狂风骤雨席卷,她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惊恐,仿佛看到了不可预知的灾难正步步逼近。她猛地抓住桂嬷嬷的肩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因急促而破碎:“今日,你……你可曾遇到过父亲?他是否知晓此事?”话语间,她的声音几乎被自己的呼吸声淹没,每一句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 桂嬷嬷被这一问吓得浑身一颤,本就颤抖的身躯此刻更像是秋风中的落叶,她努力回想,脸色愈发苍白:“回……回娘子,老奴未曾……未曾遇见老爷。回府之路,老奴特意避开了老爷常走的路线,生怕……生怕……”话未说完,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深知此事若被老爷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里,沈茵如遭雷击,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在了冰冷的凳子上,凳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与她此刻的心情不谋而合。她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无声滑落,滴落在衣襟上,迅速晕染开一片深色。屋内静得只能听见她粗重的呼吸和偶尔抽噎的声音,烛火在她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双肩因过度压抑的情绪而剧烈起伏,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 猛地站起身,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如同冰锥穿透寂静的夜:“废物,简直废物!若是没有紫车河,你让我如何熬得过这几日!那可是我续命的唯一指望!”她踉跄几步,几乎要撞翻桌边的茶盏,珠翠吓得脸色苍白,大气不敢出。 沈茵的目光如炬,扫视着四周,最终定格在桂嬷嬷颤抖的身躯上,她猛地一扬手,桌上的瓷瓶应声而碎,碎片四溅,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与沈茵心中的绝望交织成一片。 “去找,给我去找!翻遍整个京都,也要把紫车河找回来!若是找不回……”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但那双充血的眼眸已足以让桂嬷嬷感受到无尽的恐惧与绝望。桂嬷嬷颤抖着应下,连滚带爬地出了门,夜色中只留下她踉跄而急促的脚步声,和沈茵那回荡在空旷屋内,带着无尽绝望的低吼。 珠翠低垂着头,双手紧紧绞着衣角,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沈茵,自从二娘子去了寺中回来后,性情大变,变得愈发骄纵,甚至有些…… 第76章 夜出 夜色正浓,如同厚重的墨汁倾泻于天际,星辰隐匿,唯有一轮孤月高悬,洒下清冷而幽黄的光辉。 月光如细丝般穿透寒夜的帷幕,不偏不倚地洒在覆满白雪的地上。院中,帘子掀开,桑葚面上带着喜色进屋:“大娘子,果然不出您所料,朱氏被伯爷禁足在院中,二娘子方才趁着夜色,带着身边的珠翠从后门出府去了。” 沈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眼中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锋芒。她轻启朱唇,声音温婉而坚定:“桑葚,替我备好那件月白色绣兰披风,今夜的风,似乎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寒意。”言罢,她缓缓起身,步伐轻盈地走向窗边,月光恰好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屋内烛火摇曳,将她的面庞映照得柔和而深邃。轻抚过窗棂,望向那片被月光铺陈的银白世界,心中暗自思量。 不多时,桑葚已为她披上了披风,系好细带,那披风上的兰花仿佛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夜色愈加深沉,院中静谧得只能听见远处偶尔传来的更鼓声。沈珺转身,目光温柔而果决地落在桑葚身上,轻声问道:“马车是否已经备好?” 桑葚连忙应声,几步跨出院门,主仆二人从后院出去,不多时一辆装饰古朴的马车缓缓行来。马车周身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边,马匹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蹄声轻响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奋。 车帘轻掀,露出内里柔软的坐垫与几缕精致的流苏,随着夜风轻轻摆动。桑葚恭敬地立于车旁,伸手扶着沈珺踏上马车,那动作既熟练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马车缓缓启动,融入了这无边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 夜色如墨,沈茵身着黑色披风,身形在暗影中更显神秘莫测。她带着珠翠行至一处隐蔽小院前,手指轻扣门扉,声音低沉而急促,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多时,一阵细微的吱嘎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门轴缓缓转动,一位面容沧桑、眼神锐利的老妪出现在门缝之后,手持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了她布满皱纹的脸庞。 老妪的眼神在沈茵身上快速扫过,随即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压低声音道:“二娘子深夜造访,可是有何急事?”沈茵微微颔首,未多言,只轻轻抬手,示意老妪让路。老妪心领神会,迅速让开身子,同时以更快的速度熄灭了手中的油灯,整个小院再次被夜色吞噬,只余沈茵坚定的步伐,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决绝的轨迹。 步入小院深处,夜色仿佛更浓了几分,四周的一切都被黑暗紧紧包裹。沈茵停下脚步,在一间低矮而古朴的屋前停下,轻叩门扉。门内传来轻微的响动,随后门缝中透出一线微弱的光芒,一位面容瘦削的中年男子匆匆开门,手中紧握着一盏微弱的烛光,映得他眼中闪烁着紧张与谨慎。 “二娘子怎么亲自过来了?”他的话语未完,沈茵已侧身进入,目光直接落在屋内那张简陋的木桌上,桌上散落着几样用油纸包裹的物什,隐约透出淡淡的药香与奇异的粉末光泽。 沈茵进屋后,轻纱般的黑色披风轻轻滑落,露出她紧抿的唇线与决绝的眼眸。屋内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增添了几分幽邃。 “可是这月的东西不和您的心意?”男子点头哈腰,对着他甚是恭敬。 侍从悄无声息地步入,手中托盘稳稳托着一盏青花瓷茶盅,茶香袅袅升起,与空气中淡淡的药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而神秘的氛围。沈茵轻抬手,示意侍从将茶放在她面前,那动作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未急于品尝,而是先以指尖轻触温热的杯沿,随后缓缓端起茶盅,轻啜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 “我手下的人将东西弄丢了,不知可还有存货?” “这,可是如今临产的妇人并不多,这东西极为难得,朝廷且不让百姓私下交易,这每个月给二娘子送去的,我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来……” 沈茵的脸色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骤然变得铁青,那双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仿佛能冻结周遭的空气,透出不容置疑的寒芒。 她猛地站起身,身形紧绷,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屋内本就微弱的烛光因她的动作而剧烈摇曳,几欲熄灭,映得她的面容更加阴森可怖。 “那怎么办,就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吗!”紧抿的唇线勾勒出一抹决绝,她缓缓上前,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中年男子的心弦上。 男子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可是二娘子,殿下只是吩咐我们每月按时将东西送到您那边,这个月的,已,已经……送过去了。” 沈茵怒喝:“放肆!”声音如寒冰裂帛,穿透了室内的每一寸空气。 “若没有这东西,你们的小命是不是不想要了!”沈茵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愤怒。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中年男子胸前的衣襟,将他拉近,两人的呼吸几乎可闻,那双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面上带着狰狞。 沈茵的话语如同夜色中突然划过的寒光,让室内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添几分凝重:“若是没有料错,你们应该备有一部分粉末。” “若是今夜交不出东西,明日,殿下自然会命人踏平此处!” 中年男子闻言,脸色骤变,额角渗出汗珠,他慌忙起身:“您稍等,小的先找找,先找……” 话音落,便见男子转身入内室,手忙脚乱地在屋内翻箱倒柜,口中喃喃自语:“这……这怎么可能?明明都妥善保管……” 随着他急促的动作,屋内本就微弱的烛光摇晃得更加厉害,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将沈茵冷峻的面容切割成无数碎片。 空气中,药香与茶香交织的复杂气息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变得更为浓郁,带着一丝不祥的预兆。 第77章 入室 月光如洗,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古旧的屋顶上,白羽与沈珺紧贴着屋檐边缘,轻手轻脚地掀开了几片青瓦,两人屏息凝视,生怕一丝响动惊扰了屋内的安宁。屋内,烛光摇曳,方才屋子里面发生的一切皆落入沈珺眼中。 听到殿下二字,沈珺眸色冰冷,视线落在沈茵的脸上,她总觉得,此刻的沈茵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月光下,沈珺的眸光如寒星般锐利,穿透夜色,直勾勾地锁定在屋内那抹温婉的身影——沈茵。她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显得既陌生又熟悉,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影子悄然重叠。沈珺的心头莫名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内翻涌。 沈珺的目光在夜色中愈发深沉,他轻轻侧首,对身旁的白羽低语几句,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白羽闻言,身形一动,二人悄然退入夜色。 屋内,沈茵的侧脸被烛光柔和地勾勒,她正低眉浅笑,可是那笑容却透着阴冷。 沈珺回到马车之上,想起方才所见不由凝眉沉思。 沈珺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马车内昏黄的烛光映照在她紧锁的眉宇间,映出一抹复杂的阴影。闭目沉思,她记得,上辈子宫中的确有妃子为保持容貌私下实用新鲜的紫河车,那是一种古老的、近乎残忍的驻颜之术,需以初生婴儿的胎盘入药。 然而,当这禁药与沈茵那张稚嫩却透着阴冷笑意的脸庞相联系时,沈珺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自己上辈子被卖入青楼的时候,那里的嬷嬷同样也让自己吃过此物,甚至自己入宫之后,赵峥也安排人每段时间就给自己送一份。 夜色渐深,马车内的沈珺闭目间,脑海中浮现出那段尘封的记忆。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青楼后院,嬷嬷粗糙的手将一碗泛着诡异光泽的药液递到她面前,那药液中似乎还漂浮着未散的怨气。她颤抖着手接过,一饮而尽,苦涩与绝望交织在心头。 可如今,赵峥虽然已经出现在京都,可按照上辈子的时辰来看,现在应该不会真正开始动手才对,自己十三岁那一年,被送入宫中,先是成为赵燕的侧妃,待赵燕登基之后,才被封为贵妃。 沈珺的心绪如乱麻般交织,她轻抚着马车窗棂,指尖微凉,透过缝隙,夜色如墨,星辰隐匿。脑海中,沈茵那抹阴冷的笑与“殿下”二字反复交织,她口中的殿下,究竟是何人? 赵燕还是赵峥? 白羽悄无声息地返回马车,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手中紧握着一包用粗糙牛皮纸严密包裹的东西。他轻轻掀开车帘,沈珺闻声抬头,目光瞬间锁定在那包东西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就见白羽缓步至沈珺面前,将牛皮纸包缓缓置于桌上,压低声音,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大娘子,果然不出您所料,那密室里面的确有一包紫色粉末,藏得极为隐蔽。”说着,他缓缓揭开纸包的一角,一股淡淡的药香与难以察觉的腥气混杂着逸散开来,瞬间填满了狭小的车厢空间。 沈珺眉头紧锁,细长的手指轻拈起一块帕子,轻巧地掩于鼻前,以防那混杂着药香与隐约腥气的气息侵扰她的呼吸。她倾身向前,眸光如炬,紧紧锁在那被缓缓揭开的牛皮纸包上的紫色粉末上。 面上尽是厌恶之色,她伸出手,用帕子小心翼翼地在纸包边缘轻轻一抹,瞬间沾染上了一抹淡紫,随后她凑近烛火,仔细端详。 沈珺只觉一阵反胃涌上心头,胃中如同翻江倒海。她猛地撤回手,指尖的淡紫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吸血的魅影,正缓缓侵蚀着,她紧咬下唇,努力克制着那股强烈的恶心感,但身体的反应却诚实地出卖了她——喉咙一阵干涩,紧接着是难以抑制的干呕声,在寂静的马车内回响。 白羽见状,连忙动作敏捷地将牛皮纸包重新裹紧,“大娘子,江南那边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带过来呢?” 沈珺的思绪被轻轻拉回,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胃部不适。夜色中,她的眼眸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仿佛能穿透重重黑暗。 “将人带入京,”沈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马车外,夜色如绸,星辰虽隐,却难掩她眼中闪烁的冷意。 白羽闻言,迅速领命,转身利落地跳下车辕。 沈珺的目光穿过马车窗棂,投向远方深沉的夜色,心中盘算着下一步棋局。她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先回去吧。”言罢,她缓缓合上眼帘,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实则是在心中细细梳理着复杂的思绪。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如同沈珺此刻的心情,沉重而又坚定。车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她冷峻的脸庞,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在嘴角勾勒。她脑海中浮现出朱氏那张伪善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怒意与寒意。 现在还不能动沈茵,但是朱氏…… 沈珺踏入院门的那一刻,夜色似乎凝固了片刻。月光稀薄,仅够勾勒出院中老树的斑驳轮廓。她的步伐不自觉地放缓,目光敏锐地捕捉到树影间一抹不和谐的暗影,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脊背升起。 她悄然靠近,每一步都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那黑影纹丝不动,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一双幽亮的眼睛,在暗处闪烁着寒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指尖轻轻摩挲过腕间的镯子,那是她防身的武器,深吸一口气时刻保持警惕。 沈珺强压下心头的悸动,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她轻轻提起裙摆,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稳,仿佛夜色中的每一步都踏在了无形的棋盘上。门轴转动的声音在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她推开门扉,一股淡淡的熏香自室内溢出,与室外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屋内烛光摇曳,映照出家具古朴的轮廓,一切看似平静无波,却难掩暗流涌动。沈珺步入室内,目光迅速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窗边那抹未合紧的帘幔上,微风吹过,帘幔轻轻摆动。她不动声色地走向案几,指尖轻触桌上温热的茶盏,温度透过瓷壁传来。 沈珺的指尖微颤,茶盏的温热仿佛透过掌心,直抵心底的寒意。她缓缓抬头,目光如炬,穿透帘幔缝隙间漏下的微弱光线,锁定在那道隐于暗处的身影上。那人影轮廓模糊,却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威胁。 第78章 卑鄙 一阵风吹过,那珠帘被吹起,谢辞景! 沈珺愣在原地,目光穿过轻轻摇曳的珠帘,仿佛穿越了时光的薄雾,定格在了那熟悉而又遥远的身影上。谢辞景一身素衣,不染尘埃,墨发轻扬,几缕碎发垂落额前,眼神深邃,那一双眸子直直看向自己,这样的神情,如此熟悉,让沈珺感觉后背发凉。 此刻,沈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喉咙发干,想要开口,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她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此刻,自己是个瞎子,如何能视物呢? 如此,沈珺暗暗吐气,缓缓向前迈出一步,珠帘轻响,如同细碎的风铃,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桑葚,准备热水,府中事情多,忙了一日乏得很。” 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内走去,摩挲着直直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她也不改变方向,不偏不倚地走向谢辞景的方向。 如此,两人的距离在无声中拉近,近得能听见彼此呼吸间轻微的起伏。此刻,沈珺紧张不已,见谢辞景不动,眼瞧着就要碰上他,无奈只能转身,一咬牙闭眼坐下。 好在谢辞景果然挪开了,他原本就身手不错,挪动得到是毫无声息。 沈珺坐下那一刻,指尖微微颤抖,触及到冰凉的木榻边缘,一股凉意似乎沿着脊背蔓延开来。她紧闭的眼帘下,眼球快速转动,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也不知谢辞景究竟想要做什么,从自己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就没从自己身上离开过。 四周静得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与屋内她刻意放慢的呼吸声交织成一种微妙的和谐。她努力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仿佛能借此缓解内心的慌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毫无异常。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渐近,沈珺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她担心桑葚进来撞见谢辞景,若是惹怒了这阎王被灭口如何是好,只能强作镇定,缓缓开口,努力不让自己声音中带着一丝的颤抖:“桑葚,衣物放在屏风后便可,我稍后来换。” 话毕,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门外之人轻微的迟疑与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似乎在考量着是否该推门而入。 “是,大娘子,热水已经备好,随时可以沐浴。” 沈珺的背脊挺得笔直,双手紧握成拳置于膝上,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她侧耳细听,那脚步声似乎停顿了片刻,随即缓缓远去,直至完全消失于走廊尽头,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谢辞景与自己并排坐着,沈珺心中不由吐槽:“这阎王究竟要干什么!”她暗暗咬牙,却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惊动了这尊大神。 屋内熏香袅袅,每一缕都似乎在加重她心中的不安。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似空洞无物,实则余光偷偷瞥向身旁那静坐的身影。谢辞景的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更显轮廓分明,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却又似被一层薄雾笼罩,让人捉摸不透。沈珺只觉自己如同被猎豹盯上的猎物,动弹不得,连心跳都似要跳出胸膛。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在冰凉的木榻上轻轻划动,试图以这微小的动作来缓解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门外,桑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关切与不安,穿透了屋内的静谧,如同湖面投入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大娘子,您是否安好,热水已经备好,是否可以送进屋中?”沈珺的心跳不禁加速,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 “她瞥向身旁的谢辞景,只见他依然静坐如松,神色未变,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珺无奈,只能咬牙开口:“抬进来吧!” 此刻不由腹诽,有些咬牙切齿,却不能发作,愈发觉得谢辞景碍眼,心中暗想:这斯若是再不出去,莫非是想看自己……沐浴?可恶至极!” 沈珺只感觉羞愤与愤怒,她缓缓起身,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室内熏香缭绕,更添了几分暧昧不明的气息。她轻轻解开外裳的系带,每解开一重,心便沉一分,目光不时偷偷向旁侧瞥去,确认那令人心悸的身影是否仍在。 终于,当最后一件繁复的华服滑落在地,仅余一袭轻薄的白色里衣包裹着她单薄的身躯时,她听见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衣袂摩擦声,随即,那股压迫感仿佛随着空气的流动一同消散。沈珺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莫名生出几分失落。她转过身,只见空荡荡的座位,谢辞景的身影已悄然无踪,只留下那抹未散的熏香,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他独有的清冷气息。 沈珺跌坐在床榻上,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木板,一股寒气自脊背蔓延至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静得只能听见自己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不是滋味,如今谢辞景夜探沈家,究竟是何意思?不知想到什么,此刻只感觉后背发凉,肌肤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窗外月色如水,透过半掩的窗棂洒在地面上,银白的光辉与屋内昏黄的烛光交织,映照出她苍白而复杂的面容。沈珺缓缓闭上眼,试图将一切纷扰暂时隔绝在外,但那股从心底涌起的恐惧与不安,却如同潮水般难以遏制。 沈珺的心绪如同被秋风卷起的落叶,纷乱不堪。 她猛然睁开眼,瞳孔中映出窗外摇曳的树影,仿佛那每一片叶子都藏着谢辞景深不可测的目光。室内熏香的味道似乎变得更为浓郁,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噬她的理智。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空荡的房间内,每一个角落都似乎藏着谢辞景的影子,那无形的压力让她几乎窒息。 好像不知什么时候,谢辞景仿佛盯上了自己。 第79章 账册 桑葚猛地推开门,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屋内回响,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焦急,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达沈珺的心底。沈珺正坐在窗边,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拉长,显得格外孤寂。闻声抬头,那张平日里温和的脸庞此刻略显苍白,眼神中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挣扎。 “大娘子,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看起来……”桑葚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颤抖,她几步跨到沈珺身旁,伸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试图以自己的温度给予他一丝慰藉。窗外夜风穿堂而过,带起窗帘轻舞,似乎也在无声地询问着这屋内未了的心事。沈珺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今夜有人闯了进来。” 桑葚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惊愕,脸色瞬间煞白,膝盖不由自主地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连空气都为之震颤。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惊愕迅速被恐惧与决心所取代。抬头望向沈珺,那双眸子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是奴婢失察,还请大娘子责罚!” 沈珺的目光穿透夜色,落在桑葚那因自责而颤抖的双肩上,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是你的问题,桑葚,起来说话。现在,白羽可回来了?”言语间,她微微侧头,目光穿过半掩的窗棂,投向漆黑如墨的夜空. 桑葚闻言,眼眶微红,却倔强地站了起来,双手交叠于腹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为镇定: “回大娘子,白羽尚未归来,方才听娘子声音不对劲,奴婢便已经在后院点燃火信。” 沈珺的眉头紧锁,思绪如夜色般深沉而复杂。她缓缓站起身,步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走向屋内那扇半开的窗,凝视着窗外那片未知的黑暗,心中暗自盘算。 轻启朱唇,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先沐浴吧,白羽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 ”言罢,她转身步入内室,烛光摇曳中,她的身影被拉长,显得既孤独又决绝。室内,蒸汽自铜盆中袅袅升起,模糊了周遭的景致,仿佛连时间都被这温热的水汽温柔地放缓了脚步。沈珺缓缓褪去衣衫,步入浴桶,温热的水包裹着她,带来一丝丝慰藉,却也难掩心中翻涌的思绪。她闭目养神,任由水珠沿着脸颊滑落,与池水融为一体,脑海中反复推演着今夜之事,每一个细节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她本就紧绷的神经。 门外,夜风依旧,而室内,唯有水声潺潺,伴着她坚定的心跳。 第二日清晨,晨光初破晓,沈府内已是一片哗然。丫鬟仆役们私下里交头接耳,脸上带着或惊讶或好奇的神色。庭院中,一株老槐树下,几位侍女聚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着: “听说了吗?昨夜大夫人被下令禁足了!” “真的吗?这究竟是何缘故!” “可不是嘛,如今府中都在传,说是朱氏言行不端,惊扰了府中安宁,需闭门思过。”言毕,几人面面相觑。 不远处,一名婢女匆匆走过,手中的托盘微微颤抖,正是朱氏院中的人。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朱氏听说府中的议论,大发雷霆。 朱氏闻言,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案,桌上茶盏应声而落,瓷片四溅,茶水四溅,如同她此刻失控的情绪。 她面色铁青,双眼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嘴角抽搐着,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岂有此理!我朱氏何曾做过半分惊扰府中安宁之事?这些下作之人,竟敢如此编排于我!” 言罢,她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剧烈摇曳,如同乌云压顶,气势汹汹地朝门外冲去,誓要亲自将那些嚼舌根的丫鬟仆役嘴给撕烂了。 正当朱氏怒火中烧,大步流星欲冲出房门之际,一位面容慈祥却眼神严厉的嬷嬷从侧廊疾步而出,张开双臂,稳稳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嬷嬷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夫人,请三思而行!此等时刻,您若亲自出面,只怕非但不能平息谣言,反会加剧风波,让事态更加难以收拾。” 朱氏被嬷嬷这一阻,脚步不由一顿,怒气在胸膛中翻涌,她怒视着嬷嬷,仿佛要用眼神将对方穿透。“老爷如此大发雷霆,这放印子钱的事,究竟是如何被捅出去的!” 一旁的嬷嬷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轻叹一口气,声音里多了些吞吞吐吐:“夫人,此事恐怕……与,与……” “与什么,吞吞吐吐,还不快说!” 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恐怕是与二娘子有关!” 朱氏闻言不由得一愣,眉头紧皱:“你说什么!” 嬷嬷颤抖着,双手紧紧绞着衣角,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四周的空气:“二娘子最近常常半夜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那日,老奴心疼她夜读辛苦,亲自熬了安神汤送去,不料……却瞧见院中一名丫鬟神色慌张,手中还紧攥着一封未封口的信,鬼鬼祟祟地朝后门而去。老奴心中生疑,待那丫鬟走远后,悄悄拾起信件一看,竟是……竟好像账目明细”说到此处,嬷嬷抬头望向朱氏,眼中满是忧虑与不安,庭院内的风似乎也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朱氏的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与愤怒交织的光芒,她猛地逼近嬷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既早已知晓,为何时至今日才告诉我?!” 嬷嬷吓得连连后退,直至背抵墙根,她低垂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夫人,老奴本欲即刻禀报,但……但那日见您心情大好,正与老爷赏花,加之老奴心中存有一丝侥幸,以为二娘子年幼无知,或许只是受人指使,未曾想此事竟会闹得……”说到这里,嬷嬷的声音已哽咽难言,朱氏的目光如刀,冷冷地审视着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留下两人之间紧绷至极的空气和嬷嬷那细微却清晰的抽泣声。 嬷嬷的声音细若游丝,似乎在夜色中颤抖得更加厉害:“而且,那日天色太暗,月光稀薄,老奴虽竭力辨认,却也看得不甚真切。” 第80章 带走 朱氏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膝间,指尖轻轻颤抖,她的目光空洞地凝视着前方,周遭的喧嚣仿佛都被隔绝在外。 “去将二娘子叫过来。”朱氏手扶着额头,思绪烦乱。突然,屋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轴发出低沉的吱嘎声,门扉缓缓开启,一道刺眼的光线伴随着门外婢女的急喘声涌入,神色慌张,声音里夹杂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大夫人,裴大人亲临,言明要将二娘子即刻押送至刑部,事态紧急,请您速做决断。”此言一出,屋内空气仿佛凝固,朱氏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双唇微颤,却一个字也未能吐出,只余下无尽的惊恐与无助在眼眶中打转。 嬷嬷心中一紧,急忙上前几步,扶住摇摇欲坠的朱氏,眼中满是忧虑与急切。她环视四周,压低声音,语速却不由自主地加快:“大夫人,您得稳住,眼下不是慌乱之时。我们得尽快商议对策,看看能否拖延一时,或是……或是找老爷回来商量。” “老爷今日可曾回府!” “还未,老爷被唤去吃酒了,如今……”婢女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那老夫人可过去了?”朱氏心中不由得一紧:“府中就没人去阻拦?” 婢女跪着慌乱开口:“那裴大人进府二话不说便要拿人,其他各房夫人闻言不敢说话,大老爷恰巧回来,如今正在前面与裴大人交涉呢。” 朱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抬头,目光穿透迷茫,直射向嬷嬷,仿佛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对,伯爷!快,快去寻伯爷,将此事原委速速禀报。务必让他知晓,茵姐儿的清白与家族的名誉皆悬于一线,不可有丝毫耽搁!”她的声音虽颤抖却坚定,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浑然未觉疼痛。 嬷嬷见状,心中一凛,立刻转身欲行,却又被朱氏叫住,“来不及了,我先去见裴潜。你快去寻老夫人与伯爷。” “如今,府中的二娘子与此案有关,昨夜本官与温大人更是撞见她深夜外出,与赌坊之人有……”裴潜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入屋中众人耳中。 此刻沈家众人已经站在院子里,三夫人闻言冷言冷语:“这二娘子小小年纪怎么就做这般事。想不到,当真是想不到啊。” 沈茵闻讯,如遭雷击,身形踉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绝望。她缓缓转过身:“我没有,你们不能诬陷我!”只见她双腿一软,她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他抽泣着,泪水无声滑落,双手掩面,指尖颤抖。 “我根本没有做过。” “那为何会深夜外出,还从你的身上搜出账册?”温九玉面色凝重,手中拿着那本所谓的账册,看着沈茵。 朱氏踏入院中,步伐虽显沉重,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裴潜身上,那双平日里温婉的眼眸此刻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裴大人,斗胆一问,这印子钱之事,证据何在?茵儿自幼乖巧,怎会涉足此等污浊之地?深夜外出,或许另有隐情,又怎可单凭一本账册便定了她的罪?”言罢,她缓缓走向沈茵,轻轻蹲下身,将沈茵颤抖的手握在掌心,温暖的开口:“茵儿,别怕,娘在这里。” 就当她以为可以拖住几人之时,裴潜的声音传来:“大夫人这话是何意,我可从未说过,二娘子与印子钱有何关联?” 朱氏闻言,心头猛地一沉,仿佛被巨石击中,脸色瞬间更加苍白。她抬头望向裴潜,一时语塞。 心猛地一揪,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住,她看向身后,方才去禀告的婢女已经没了身影朱氏的脸色愈发苍白,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全部挤压出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慌乱,却难掩眼中的焦急与不安。 沈茵听到裴潜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所吞噬,她紧紧抓着朱氏的手:“娘,救我,我没有!” 裴潜缓步上前,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沈茵身上,语气虽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力:“本官所查,乃是府中有人与赌坊勾结,深夜外出,携带不明账册,此等行为已有嫌疑。况且,二娘子是否清白,自然需待本官详查。但请大夫人放心,本官定会秉公处理,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言罢,他轻轻一挥衣袖。 却见裴潜的视线一直盯着朱氏:“只是这印子钱之事,若不是大夫人提醒,下官还忘记了” 话音未落,院中气氛骤然凝固,仿佛连风都静止了。裴潜的眼神深邃而锐利,像是一把无形的剑,直指朱氏。朱氏脸色骤变,瞳孔微缩,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在她心头蔓延。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双手却不由自主地交叠在腹前,指尖轻颤,泄露了内心的慌乱。 “裴大人这是何意?” 她缓缓踱步至朱氏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如炬,似要将她看穿。 “大夫人,印子钱之事,本官已掌握些许线索,若真有隐情,还望您能将知道的坦诚相告。”他的话语温和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沈珺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嘴角轻轻抿起,似乎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偶尔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温九玉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如同冬日里的一声寒雷,瞬间打破了院中的寂静。他轻轻抬手,示意刑部的差役行动。 “无需多言,来人,带走!” 那些身着黑甲的差役闻声而动,步伐整齐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人心上。他们迅速靠近沈茵,一人轻按其肩,另一人则稳稳地握住她的手腕,动作虽不粗暴,却也不容抗拒。沈茵挣扎着,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绝望地呼喊着“娘”,声音中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朱氏见状,心如刀绞,欲上前阻拦,却被裴潜不动声色地拦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藏着千言万语,让她动弹不得。沈茵被一步步拖向院外,夜色中,她的身影逐渐模糊,只留下阵阵凄厉的哭喊,在空旷的院落里回荡,让人心生寒意。 第81章 呵斥 朱氏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眶中泪水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仿佛每一滴都是对女儿无尽的担忧与不舍。 她颤抖着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瘦弱的身影在刑部侍卫的簇拥下渐行渐远。她猛地向前踉跄几步,却被一旁的嬷嬷及时扶住,声音哽咽,几乎是低吼着对那远去的背影喊道:“茵儿,我的茵儿。” 朱氏的双腿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跪倒在地, 二夫人眼含精光,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她快步上前,双手轻柔却坚定地环绕住朱氏颤抖的肩头,低语细语如同春日微风,试图抚平这满室的哀伤。 “大嫂,您这样,茵儿在里头看见了该多心疼啊。等伯爷回来一定会有办法的,若茵姐儿当真清白,自然不会有事,咱们且安心等候,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说着,她轻轻拍了拍朱氏的后背。 沈珺立于一旁,目光深邃,唇边那抹淡笑藏着几分玩味与讥讽。心中暗自思量:“当真清白么?这府中的暗流涌动,谁又能真正清白?” 突然,朱氏似乎想到什么,一把抓住沈珺的手腕,面目狰狞:“珺姐儿,茵姐儿好歹是你的妹妹,你不是与宁安公主交好,你救救你妹妹,救救她!” 她那双平日里温婉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红血丝,双手紧攥着沈珺纤细的手腕,力度之大,仿佛要将所有的希望与恐惧都倾注其上。沈珺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惊得微微蹙眉,却并未挣脱,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沈珺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旁人看来很是委屈,她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阵阵痛楚,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与恐惧:“母亲,疼……”她轻轻地说着 门外,沈远舟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与急切,他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目光瞬间锁定了跪倒在地、双手紧握着沈珺手腕的朱氏。 他快步上前,一手轻轻拨开朱氏的手,将沈珺护在身后,另一手则温柔却坚定地扶住朱氏的双臂,将她缓缓扶起。“你这是做什么,此事非她所能及。你又何苦为难她?”沈远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掷地有声。 沈珺很是不屑,心中暗道自己这个道貌岸然的父亲,不过伪君子一个!如果当真关心自己,上辈子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朱氏母女卖人。 目光在沈远舟那张看似关怀备至的脸上掠过,看着那边顾着安慰妻子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未达眼底,深藏着不屑与嘲弄。她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锋芒。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她身上,却照不亮她心中的阴霾。沈珺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暗流涌动,她轻轻垂下眼帘,掩盖住那即将溢出的复杂情绪。 朱氏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她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沈远舟的怀中,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不断滚落,浸湿了衣襟,也湿透了沈远舟的心。她抬头,目光中满是恳求与无助,双手紧紧抓着沈远舟的衣襟,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夫君,你救救茵儿,她是我们的女儿啊!那刑部大牢,阴森恐怖,她怎么受得了……我的心,都快碎了……”言罢,她再次泣不成声。身体因过度悲伤而颤抖不已,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画面令人心碎。 沈远舟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紧紧抱住朱氏,试图用自己的力量给予她一丝安慰,但内心的焦虑与无奈却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与压抑。 见沈珺一直跪着,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二夫人开口:“珺姐儿眼睛不方便,不如先起来吧,地上凉。” 闻言,沈珺微微一怔,沈远舟才想起来,出声说道:“珺姐儿先起来吧。” “是父亲。”沈珺正欲起身,却忽觉膝盖一阵酸麻,险些失态。二夫人见状,连忙上前几步,伸出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则细心地为她拂去衣摆上的尘埃。 “慢些。”二夫人的声音柔和而温暖,她借力缓缓站起,目光掠过庭院中众人各异的表情,最终定格在沈远舟与朱氏身上,那复杂的情感在眼底一闪而过,随即被一抹淡然所取代。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为她平添了几分坚韧与不屈。 沈珺站定后,微微欠身。 朱氏双手紧紧攥着沈远舟的衣袖,指甲几乎嵌入布料之中,眼中满是无助与绝望的泪水,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与担忧都倾泻而出。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反复呢喃:“怎么办,我的茵姐儿,她那么娇弱,怎么能在那种地方……” 言罢,她猛然抬头,眼眶红肿,眼神中闪烁着乞求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沈远舟,仿佛他是她在这黑暗中的唯一光芒。沈远舟被她这份深情与绝望深深触动,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挣扎。他轻轻拍了拍朱氏的后背。 沈远舟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来人,将夫人送回院中休息。”话音刚落,两名侍女匆匆上前,神情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她们一左一右,轻轻环绕在朱氏身旁,生怕弄疼了这位伤心欲绝的夫人。 朱氏仿佛未闻,仍旧紧紧抓着沈远舟的衣袖,不愿松手,直到沈远舟温柔却坚定地再次劝慰:“你先去休息,茵儿的事,我会想办法。” 沈远舟的目光缓缓移向沈珺,视线落在沈珺身上:“珺姐儿,行礼可有收拾好,过两日便去江南吧。” 闻言,她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似乎没有意料到。但却恭敬地垂下眼帘,轻声答道:“回父亲,行礼已大致准备妥当只是如今家中事多,女儿……” 沈远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他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阵寒风,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眼神锐利地扫过沈珺,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睛此刻仿佛能洞察人心,不容半点反驳。 呵斥道:“难不成你还能帮什么吗!莫给府中添乱便是最好!” 第82章 入狱 夜色如墨,朱氏身着素衣,手持一盏微弱的灯笼,穿梭在幽深曲折的牢狱走廊中。四周是冰冷的石壁,回荡着她急促而不安的脚步声。她的脸上布满了愁云,眼中闪烁着焦急与决绝。每到一处关卡,朱氏便低声下气地恳求守卫通融,声音中带着颤抖与无奈,但回应她的只有铁面无情的拒绝和沉重的铁门关闭声。 “大人,求您开恩!我就见我的女儿一面,一面就好。”朱氏的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却努力保持着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充满了无尽的哀求与期盼。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守卫面无表情,目光如炬,却不为所动。 守卫高大的身影如同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冷硬的话语如同冬日寒风,直刺朱氏心头。“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他的话语简短有力,手中的长矛轻轻一横,面无表情的脸上,更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朱氏身子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灯笼的光芒也随之摇曳,映照出她苍白而绝望的脸庞。缓缓抬起手,想要再次开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瞬间被夜色吞噬。 一旁的嬷嬷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用满是皱纹却温暖的手轻轻扶住朱氏颤抖的身躯。她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无奈,声音低沉而温柔:“夫人,夜深了,风也凉,您身子骨弱,经不起这般折腾。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兴许明日能有好消息传来呢。” 说着,嬷嬷试图引导朱氏转身离开,但朱氏的双脚仿佛生了根,动弹不得。她缓缓地,几乎是机械地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眼中尽是不甘。 夜色愈发浓重,牢狱的阴影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朱氏的身形在灯笼微弱的光晕下显得格外单薄,她的眼神逐渐涣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最终汇聚成溪,沿着脸颊蜿蜒而下。突然,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缓缓地,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灯笼随之脱手,火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最终熄灭在冰冷的石板上,只留下一缕青烟,与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 “夫人!” 嬷嬷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去扶,却已来不及。朱氏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这牢狱深处最无声的抗议。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泪水仍在不停地滑落,却已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嬷嬷焦急的呼唤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铁链声,在这幽深的走廊中回荡,更添了几分凄凉与绝望。 沈珺自阴影中缓缓步出,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她的身上,沈珺眸子冰冷,缓缓走向大牢,却被守卫出手拦下:“站住,此乃重地,闲杂人等退避!” 闻言,她停下脚步,黑色披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看不清面容,轻轻一抬手,白羽迅速上前,将一枚雕龙刻凤、金光闪闪的令牌递至守卫眼前。令牌上的威严图腾在微弱的光线下更显庄重,守卫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迅速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颤抖:“贵人恕罪,是我等有眼无珠,请随我来。” 沈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穿透了大牢内的沉闷与阴冷,如同荒漠中突现的雷鸣,让人心头一震。她缓步上前,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人心尖上,周围的空气都因她的到来而变得凝重。目光锐利如鹰,穿透层层黑暗,直逼守卫的眼底,仿佛能洞察一切隐藏的秘密。 “沈家人,关在何处?”她再次开口,语气中不带丝毫情感,却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守卫闻言,连忙起身,引路时身体微颤,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威严所震慑。 火把被一名随从点亮,火光摇曳中,沈珺的身影被拉得修长而孤寂,她穿过曲折阴暗的走廊,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守卫低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开口:“这就是沈家娘子关押之地,您有何吩咐可随时唤我们。” 守卫的话语在幽长的走廊里回响,带着几分颤栗与敬畏。沈珺未言一语,只是轻轻抬手,示意守卫退下。 火光映照下,她的面容半明半暗,那双眸子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黑暗。缓缓步入囚室前,目光如炬,扫过那扇沉重而斑驳的铁门。铁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一股霉湿与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冰冷的夜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踏入其中,就见昏暗的角落里,沈茵蜷缩在囚室的阴暗角落,衣衫褴褛,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遮掩了半张苍白而憔悴的脸庞。不过短短几日,她九显得格外瘦削,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仿佛要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寻得一丝微弱的温暖。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了她的轮廓,映照出一双充满惊恐与无助的眼眸,空洞地望向门口。 沈珺的脚步在踏入囚室的瞬间凝滞,她轻轻解开黑色披风,动作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温柔与坚决。披风滑落,露出她一袭素雅的月白色长袍,与周遭的阴暗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这时,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恐在沈茵眼中骤然亮起,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却又瞬间被周遭的黑暗吞噬。她双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嗫嚅声,那双空洞的眼眸中渐渐涌起了复杂的情绪,目光紧紧锁住沈珺。 沈茵冷冷的开口:“你过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的吗?” 沈珺缓步上前,那抹讥讽的笑容在她唇边愈发明显,却掩不住眼底深处的复杂情绪。她停在沈茵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妹妹何出此言?”沈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穿透人心,“你我姐妹一场,如今你这般境遇,作为长姐,我岂有不来之理。”说着,她缓缓蹲下身,与沈茵目光平视,那双眼中带着冷漠的审视。 第83章 夺命 沈茵的眼眸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如同冬日里未化的薄冰,她微微仰头,抬眸与沈珺对视,不由冷哼一声:“沈珺,你又何故假惺惺?”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沉重。闻言沈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妹妹这是何意,莫不是误会了?姐姐可是真的关心妹妹呢。” “误会?沈珺,收起你这幅让人恶心的嘴脸!” 沈珺缓缓起身,掩面而低声轻笑,看向沈茵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挑衅。轻抚过鬓边的一缕发丝,嘴角那抹讥讽更甚:“妹妹,这世间的误解总是比真相来得更快,更深入人心。但你我姐妹,又何必如此剑拔弩张?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如何?” 闻言沈茵的瞳孔骤缩,仿佛夜色中突然被照亮的深潭,映照出无尽的惊恐与疑惑。她猛地后退几步,指尖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浑身紧绷,仿佛即将面对不可名状的恐惧。四周的空气似乎更加沉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对……你的眼神,你的语气,根本不是我熟悉的沈珺!” 沈茵的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决绝。她瞪大的双眼紧盯着沈珺,试图从那张熟悉的面容上寻找出一丝破绽,却只见对方嘴角那抹讥讽的笑意愈发浓烈。 眉头深深锁起,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在刹那间失去了血色,变得异常苍白。她的双眸圆睁,瞳孔中倒映出沈珺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那抹讥讽的笑意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切割着她的心房。 声音因恐惧而沙哑:“你……你究竟是谁!想要做什么!”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吸取周围稀薄的空气,以求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保持一丝清醒。 沈珺抬眸:“那你又是谁,当真是沈茵?或者说,究竟是几岁的沈茵!” 此言一出,直击沈茵的心扉。她猛地一怔,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慌乱,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眸子微眯,对上沈珺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黑洞般吞噬着她的理智。 她努力想要站稳,却感觉脚下的地面在旋转,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又迅速退去,留下一片混乱与空白。双眼逐渐失去焦距,她伸手捂住耳朵,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 沈茵的尖叫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她踉跄几步,几乎跌倒在地,那双充满惊恐的眼眸中映出沈珺的身影,却似被无形之手扭曲变形,幻化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那是她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阴影。她颤抖着双手,指向沈珺,声音里夹杂着绝望与不甘:“你不是沈珺,不,不对,你是沈珺,你回来了,你回来找我索命么!” 沈茵的身躯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她崩溃地蹲下,双手紧紧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来自心底深处的骇人回响。她的双眼圆睁,瞳孔中映出的不再是周遭的景象,而是无尽的黑暗与绝望。泪水无声地滑落,与指缝间泄露的细碎哭声交织在一起,显得那么无助而凄凉。 她不停地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撕裂而出:“不会的,不会的……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已经被蛇咬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回来找我……”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成了气音,但她那双颤抖的手却始终没有从耳朵上移开。 “你休想装神弄鬼!”沈茵猛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她猛地站起身,虽身形摇晃,却似有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在支撑。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步步逼近沈珺。 沈珺嘴角那抹讥讽的笑意未减,眼神却愈发深邃。 就见沈茵瞳孔骤然紧缩,仿佛有万道雷光在瞬间炸响。她猛地僵立在原地,耳边回荡着那四个字——“沈茵,我回来了”。那声音低沉而熟悉,直击她的心灵深处。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心脏狂跳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缓缓抬起头。 “你……你说什么!”沈茵的声音细若游丝,几乎被自己的呼吸声淹没。 沈珺一字一句,冰冷的开口:“我是沈珺,也是昭帝妖妃,你说,我说的什么?” 她的话语如同寒冰利刃,字字清晰,双眸在昏暗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嘴角那抹讥讽的笑意化作了无尽的寒意,仿佛能冻结周遭的一切。沈茵瞪大了眼睛,瞳孔中映出的沈珺身影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她无数次梦魇中见到的身影。 沈珺的动作迅猛而决绝,她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紧紧扼住了沈茵纤细的脖颈,指尖透出的寒意直抵沈茵的骨髓。此刻,沈茵双眼圆睁,满眼的惊恐与绝望交织,奋力挣扎,双手徒劳地抓向沈珺的手臂,却只能感受到那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逐渐收紧。空气似乎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脸颊因窒息而迅速涨红,随后又转为青紫。 可是,沈珺的面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冷冽,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怜悯,只有无尽的恨意与复仇的快意。 “我回来索命了,你可有半点悔意?”她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沈茵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微弱声响。 终于,沈珺松开了手,沈茵的身体猛地一软,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支撑,重重地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双手胡乱地抓扯着周围的空气,仿佛试图抓住一丝生机,却只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和粗糙的地面摩擦过肌肤的痛楚。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出,再贪婪地吸入新的氧气。双眼圆睁,眼白因充血而泛红。 沈茵的笑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带着几分凄厉与自嘲,她的眼神空洞地望向沈珺,那笑容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释然、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难怪……”她喃喃重复,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难怪,自从我回府之后,便感觉你好似变了一个人,却又有些熟悉。” 沈茵的声音虽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用尽力气撑起上半身,目光如炬,直射向沈珺那双妖异闪烁的眼眸。呼吸急促而紊乱,但她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缓缓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却坚定地指向沈珺,一字一顿道:“你回来,便是要取我的命吗!若真是如此,那便来吧!”言罢,她强忍着窒息后的剧痛,挣扎着想要站起。 “可是,你敢吗,你既然回来了,也应该知道,我,你轻易动不得!” 第84章 试探 沈茵好似疯癫一般,死死瞪着沈珺:“你是县主又如何,我身后的人,你惹不起!”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夹杂着得意与威胁。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连微风都停滞不前,只余下两人之间紧绷至极的氛围。 沈珺淡然自若,目光如深潭般平静,轻轻抬手,轻抚过袖上细腻的绣纹,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那笑容里藏着不容忽视的傲骨与从容:“哦?我倒想听听,何人能让我沈珺退避三舍。”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沈茵的眼中骤然闪过一抹疯狂的火光,她猛地向前一步,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要将所有的恨意都刻进骨肉之中。她的声音低沉而阴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上辈子,你死无葬身之地,这辈子,你也别想留有全尸,沈珺,你就该死!”言罢,她猛然挥袖,带起一阵狂风,周遭的景致仿佛都随着她的怒意而扭曲,沈珺的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不可侵犯的高贵与淡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沈珺缓缓垂下眼帘,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却又在这一刻刻意避开了沈茵那几近失控的愤怒。她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沈茵,今日我来,并非为了与你争执这无谓的权势之争,更非畏惧你口中的‘身后之人’。我心中,唯有一事,长久以来,萦绕难解,需你亲口相告。” 沈茵的笑声尖锐而刺耳,如同利刃划破凝固的空气:“怎么,沈珺,你不会至今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死的吧?可笑,当真可笑!”沈珺的瞳孔微微一缩,却并未退让分毫,她轻轻抬手。声音清冷而坚决,仿佛冬日里初凝的冰凌,字字掷地有声: “所以,你会说么?你究竟知晓多少?”她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直射沈茵的眼底,似是要穿透那层疯狂的伪装,直视她灵魂的深处。 沈茵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那笑容中混杂着得意与疯狂:“哼,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沈珺,你就应该痛苦地活下去吧!” “不,要生不如死!” 此刻,就见沈茵站定,两人之间仅余一臂之距,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拂过自己散落的鬓发,嘴角勾起一抹冷艳的笑:“看看你自己,沈珺,失去了往日的荣耀,如今不过是县主之名空壳一具。而我,永远都会是沈家嫡女,你,拿什么与我争?”话毕,她故意用力一甩衣袖,带起的风似乎都在为她助威,仿佛整个沈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沈珺面对这咄咄逼人的气势,非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双眸更加深邃,却低声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沈茵的质问如同锋利的箭矢直射而来,沈珺的笑声却如同春风拂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与释然。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那抹淡笑渐渐扩大,眼眸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简直愚不可及!”沈珺的声音温柔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在静谧的空气中回荡。“你当真以为,我今日来就只是问你这个问题?亦或者,当真能够从你这得到答案?” “所以,你什么意思!” 沈珺的笑意骤然收敛,双眸如寒星般闪烁,她缓缓迈出一步,与沈茵的距离几乎消失,那股不容忽视的傲骨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形的压力,让四周的空气都为之凝固。她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茵,你所追求的权势与荣耀,不过是过眼云烟。” “今日我所要求证的,如今已经得到证实。” 沈珺的话语如同冬日里最后一抹残阳,虽温暖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她话音未落,沈茵的脸色骤变,从得意转为惊愕,她瞪大双眼,试图从沈珺那深不可测的眼眸中读出些什么。 “白羽,将东西拿进来!”闻言,沈茵惊恐得瞪大眼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珺一步步逼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了先前的复杂,只剩下无尽的冷漠与决绝。 白羽应声而入,步伐稳健,手中紧握着一个精致的白色瓷瓶,瓶身泛着淡淡的光泽,在昏黄的光影下更显神秘。他缓缓行至沈珺身侧,两人之间无需多言,默契十足。沈珺轻轻抬手,示意白羽将瓷瓶递给自己,那动作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沈茵见状,脸色愈发苍白,眼神中满是不安与恐惧:“沈珺,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若是敢动我分毫,父亲定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朱氏一族,定不会饶你!” 她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白羽牢牢锁住,动弹不得。沈珺接过瓷瓶,指尖轻抚过瓶身随后她缓缓旋开瓶盖,一股淡雅而略带苦涩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牢房。 沈珺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轻轻晃动着瓷瓶, \"别怕,你不用死,但是却也不能好好活着。\"语毕,她微微倾身,将瓷瓶凑近沈茵的鼻尖,那股气息瞬间侵占了沈茵的感官,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沈珺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海洋,深邃得让人心悸。 她轻轻一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彻骨的寒意。\"这瓶中之物,会让你暂时体会何为生不如死,在我来取你性命之前,你将活在无尽的混沌与悔恨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生命的尽头。\"说着,沈珺的手指轻轻一弹,几滴透明的液体自瓷瓶中跃出,精准无误地落在了沈茵颤抖的唇边,随即缓缓渗透进她的肌肤,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沈茵的眼中闪过一抹绝望,却已无力挣扎。 液体触及沈茵的唇瓣,仿佛寒冰初融,带着不容抗拒的寒意迅速渗透。她猛地一颤,喉咙不由自主的痉挛,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那声音在狭小的牢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惊恐与绝望。 沈茵的双手徒劳地抓扯着空气,试图摆脱这份突如其来的侵袭,但她的身体却像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动弹不得。咳嗽间,几滴晶莹的液体混杂着唾液,从她嘴角溢出,落在冰冷的石板上,瞬间失去了温度。脸色因痛苦而扭曲,双眼圆睁,满是难以置信与惊恐。 第85章 夜遇 “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沈茵面上惊愕:“你看得见!你是装瞎?” “这重要吗?”沈珺声音冰冷,如地狱修罗一般,不由得让人后背发凉,只觉毛骨悚然。 闻言,沈茵的双眼圆睁,眼眶泛红,她剧烈地喘息着,双手紧扼着喉咙,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弯下腰,身体几乎要蜷缩成一团,额间冷汗涔,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与辛辣,刺激着她的味蕾与鼻腔,让她不由自主地干呕起来。 但喉咙里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吐不出那未知的异物。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唯有那股强烈的恐惧与无助,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沈茵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身影在她眼中变得朦胧而遥远,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周围的声音开始模糊,化作低语般的嗡嗡声,混合着那股挥之不去的苦涩与辛辣,侵蚀着她的意识边缘。 沈茵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的嗓音仿佛被砂纸磨砺过,从喉咙深处挤出:“你,你好歹毒!”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割裂了空气。 白羽的声音低沉而冷静,穿透了沈茵耳边混沌的低鸣,他轻轻上前一步,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随即躬身对站立于一旁、面容冷峻的沈珺道:“主子,夜色已深,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启程了。”沈珺微微颔首,目光未曾从沈茵痛苦扭曲的面容上移开,那眼神中既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缓缓抬起手,指尖轻颤,似是在做某种决定,最终只是轻轻一挥,示意白羽准备。 就见白羽迅速转身,动作利落地收拾起散落一地的药瓶与杂物,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他们身上。 …… 沈远舟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他紧锁的眉头和疲惫的身影。案头的文书堆积如山,每一份都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门外,夜色深沉,偶尔传来几声远处的犬吠,更添几分孤寂。 正当他埋首于公务之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一名侍从匆匆而入,神色紧张:“老爷,不好了!大牢那边出事了。” 沈远舟闻言,手中毛笔猛然一顿,墨滴溅落在宣纸上,晕染出一片模糊。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与愤怒交织的光芒,仿佛有无数疑问在心头翻涌。 侍从吓得浑身一颤,颤声道:“说是那孩子……口口声声说,说夫人是她的母亲!”侍从的话语如同惊雷,在书房内炸响,沈远舟的脸色瞬间铁青,拳头紧握,指节泛白,青筋暴突。 他猛地站起身,桌椅因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烛火也随之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映衬着他愤怒而复杂的面容。沈远舟怒喝:“荒唐!速带我去,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胆敢如此胡言乱语!” 夜色如墨,街灯昏黄,沈珺与白羽步出大牢,身形融入了夜色之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隐秘与急切。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夜的宁静。一匹骏马如同暗夜中的闪电,马上,一位身着黑衣的年轻公子疾驰而来,正是谢辞景。他面容俊朗,眉宇间透露着不容小觑的英气,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沈珺见状,不由得一愣,身形一凛,迅速反应,如同夜色中的幽灵般悄然退至一旁,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将自己完全隐匿于暗处。月光被厚重的阴影吞噬,只余下她紧抿的唇角和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算计光芒的眼眸。轻轻调整呼吸,让心跳与周遭的夜风融为一体,仿佛自己本就是这夜色的一部分。 谢辞景的骏马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劲风,卷起地面上的枯叶与尘埃,却未能惊扰到沈珺分毫。她静静地等待着,直到马蹄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才缓缓直起身子,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 白羽跟在她身后,低声开口:“那个方向,似乎,是皇宫。” 沈珺闻言,身形微滞,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穿透夜色,锁定在谢辞景消失的方向。“先回去吧,避开众人耳目。” 夜色如浓稠的墨,将宁王府的高墙深院缓缓包裹。谢辞景翻身下马,动作轻盈而敏捷,黑色斗篷随风轻扬,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步入王府,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动静。穿过曲折的回廊,月光透过稀疏的竹叶,洒下斑驳光影,为这幽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 行至一处偏僻的院落前,谢辞景停下脚步,轻推虚掩的木门,悄然无声地步入。院内,一池碧水在月色下泛着幽光,几株睡莲静静绽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他借着微弱的月光,迅速穿梭于假山石径之间,最终停在一扇紧闭的窗前。 窗棂上,雕花繁复,透出微弱的灯火,映照在他坚毅的脸庞上,增添了几分决绝。他轻敲窗棂,三长两短。 片刻后,窗内传来轻微的响动,似是有人正悄悄靠近…… 窗棂轻启,一缕柔和的烛光悄悄溢出,映照出宁王赵找燕略显惊讶的脸庞。他身着素色寝衣,发丝微乱,显然刚从休憩中被唤醒。月光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既有对深夜来客的意外,也有对即将到来消息的紧迫感。 谢辞景身形一闪,已立于窗内,动作之迅捷,几乎未带起一丝风声。他压低声音,语速却异常清晰:“殿下,事态紧急,不得不深夜打扰。此事恐非空穴来风,恐有阴谋针对王府。”言毕,他目光如炬,紧盯着赵找燕的反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凝重的气息。 就见他已悄然跨过门槛,步入室内,脚步轻盈无声,压低嗓音,字字如重锤,直击人心:“殿下,定王的人已经秘密入京,行踪诡秘,目的不明,但绝非善类。他们似乎在暗中筹划着什么,京城暗流涌动,王府恐成其眼中钉。” 第86章 沐浴 烛光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与赵找燕的身影交错重叠,在这静谧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沉重。赵找燕面色凝重,眉宇间凝聚起一抹忧虑,他缓缓起身,走至案前,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砚台,似乎在思考着对策。窗外,夜色更深,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更添几分不安。 赵燕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转过身,目光如炬,直逼谢辞景。 \"你应该已经到了江南,为何会突然折返,还带来了如此紧迫的消息?\"他的话语中,既有对友人安危的担忧,也有对局势突变的焦急。 谢辞景闻言,神色微动,他缓缓踱步至窗边,望向那轮皎洁的明月。 雪夜中,银装素裹,万籁俱寂,唯有谢辞景的声音在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而沉重。他背手立于窗前,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那层层叠叠的雪花,直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谋。 “原本,我们的马蹄应已踏遍江南的烟雨小桥,却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而受阻。雪厚路滑,队伍被迫在一处荒凉的山脚下扎营。夜色如墨,正当众人围炉取暖之时,四周突然响起了刺耳的破风声。一群黑衣人自黑暗中窜出,手持利刃,寒光闪闪,显然是冲着我来。他们招式狠辣,招招致命,显然训练有素。我等奋力抵抗,但那雪夜中的战斗,每一声刀剑交击都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惨烈。” 赵燕闻言,猛地一拍桌案,桌面上的烛火剧烈摇曳,几欲熄灭,仿佛连这微弱的光芒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愤怒与震惊。他脸色铁青,双眼圆睁,仿佛两道闪电划破夜空,直射向谢辞景,那目光中既有不可置信,又夹杂着难以遏制的怒火。 \"什么,岂有此理!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刺于你!这群宵小之徒,真当我王府无人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与愤怒。室内顿时充满了紧张压抑的气息,连窗外的寒风似乎都为之一滞。赵燕紧握双拳,青筋暴起,周身散发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凛冽之气。 谢辞景边说边从贴身衣物中缓缓抽出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件,信封上无字,却透着一股不祥的沉重。他双手捧着,如同递交的是千钧重担,缓缓递向赵燕。 烛光映照下,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错、拉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即将分别的凝重。赵燕伸手接过,指尖轻触信封,他目光深邃,凝视着谢辞景。 未及多言,他迅速将信收入怀中。 “这份名单,还请殿下收好,臣不能久留。” 随后,谢辞景转身,身形再次变得模糊,如同夜色中的一抹轻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后,只留下一室未尽的烛火和赵找燕坚定的背影,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孤独而决绝。 这边,沈珺穿过幽长的回廊,夜色如墨,星辰点缀其上,步入院中,月光如洗,洒在青石板上,泛着淡淡的银辉。她轻轻掩上门扉,转身之际,眸中闪过一抹决绝与警惕。 快步走向厢房,推门而入,烛光摇曳,映照着她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柔和与坚毅。她未做丝毫停顿,直奔衣橱,手指轻划过一件件衣物,将披风藏在床下。 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桑葚,将热水备好,我要沐浴。”话音未落,她已步入内室,那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拉长,显得既孤独又坚韧。 片刻后,厢房内弥漫起袅袅蒸汽,热气蒸腾中,铜盆中的水面波光粼粼,仿佛蕴藏着某种未知的温暖与力量。 桑葚手持木桶,小心翼翼地将一桶桶热水倒入巨大的浴桶中,每一下都伴随着水声叮咚,清脆悦耳。蒸汽愈发浓郁,将整个内室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如同仙境一般。 沈珺褪去衣裳,只留下一袭素色里衣,肌肤在蒸汽的轻抚下渐渐泛红,更显柔滑细腻。她缓缓步入浴桶,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住她的身躯,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与放松。 她闭目养神,任由水珠沿着脸颊滑落,与浴水融为一体,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疲惫与忧虑都被温柔地化解开来。四周静谧,唯有水声潺潺,与她的心跳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吹过,穿透了半掩的窗棂,携着夜的凉意,悄然侵入室内,沈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细碎的水珠自她额前滑落,与浴水交织出圈圈涟漪。 她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警觉,迅速抬手拉过一旁的浴巾,轻轻环抱住自己,起身跨出浴桶,赤足踏在冰凉的青石板上,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脚底升起,却似乎也让她更加清醒。她快步走向窗边,抬手将窗棂合紧,隔绝了那股侵扰的寒风,同时也似乎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转身之际,烛光映照下,她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孤寂而坚定。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沈大娘子,果然深藏不露啊!” 沈珺闻言,心头猛地一紧,瞳孔骤缩,迅速环顾四周,试图捕捉声音的来源。屏风后,阴影缓缓移动,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莫名的紧张与压迫。她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却强自镇定,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是什么人!滚出去!” 谢辞景的声音自屏风后悠然响起,带着几分玩味与不羁,仿佛夜色中悄然绽放的暗花,让人捉摸不透。 “看来大娘子是贵人多忘事啊。”他边说边缓步而出,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而神秘的轮廓。沈珺的瞳孔因惊愕而微张,旋即迅速恢复冷静,她紧盯着那逐渐清晰的身影,周身的气息因戒备而紧绷。 沈珺慌张,迅速将散落在地的衣裳捞起,紧紧裹在身上,同时厉声喝道:“站住!大胆贼人!竟敢夜闯民宅!”她的声音在静谧的厢房内回荡,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月光下,她的双眼闪烁着寒光,与谢辞景那双深邃的眼眸对峙,空气中仿佛有电流涌动,一触即发。 第87章 谢五 沈珺的心跳猛地加速,仿佛鼓点般急促而有力,她慌忙间扯过一旁的轻纱:“莫非阁下是有偷窥女子沐浴的癖好?” 话音落,就见谢辞景脚步一顿,他迅速转身,背对沈珺,声音低沉而坚定:“沈珺,我无意冒犯,你先更衣,我在外等候。”言罢,门扉轻合,只留下一室的慌乱。 是他? 闻言,沈珺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指节泛白,心中五味杂陈。她匆匆穿好衣服,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仿佛踏在云端,既虚浮又无处着力。水珠沿着她白皙的肌肤滑落,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瞥向那扇紧闭的门扉,心中怒火中烧,窗外月色朦胧,映照在她紧锁的眉宇间沈珺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却发现自己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心神不宁。咬紧牙关,目光如炬,她恨恨地跺了跺脚,水声与怒气交织,在房间内回荡。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摆,直至布料皱成一团,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她猛地转身,步伐急促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力量,走向窗边,一把推开木窗,让夜风携着寒意扑面而来,试图吹散胸中的怒火与憋屈。 沈珺推开门,夜风趁机溜进,携着几分凉意,却也吹不散室内的紧张与疑惑。月光下,谢辞景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他端坐于桌旁,面容沉静,眼神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虑。桌旁,白羽与桑葚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目光在两人身上快速扫过,心中惊骇不已,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检查他们的状况。指尖轻触白羽的脉搏,微弱而紊乱,她不禁蹙眉,抬头望向谢辞景,眼中既有责备也有不解:“大人这是何意?” 谢辞景轻咳一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实属意外。” 言罢,他站起身,衣袂随风轻轻摇曳,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显得格外清冷而庄重。他缓步走向沈珺,目光诚挚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波动,“今日的确有些唐突,还请沈大娘子见谅。”说罢,他微微欠身,以示诚意。 沈珺有些意外,但是却不敢说什么,想到自己应该是看不见才对,故而面上惊恐。 “不知谢大人深夜潜入我的院子,是何意思。” 沈珺话音未落,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自谢辞景身上散发,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夜中的利剑,穿透夜色,直勾勾地盯着她,试图洞察她眼底最细微的情绪波动。即使如此,她只能强作镇定,眼帘微垂,睫毛轻颤,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意中夹杂着几分苦涩与不悦,缓缓开口:“男女有别,七岁便已经不同席,如今谢大人深夜潜入,可曾想过女儿家的名声?”言罢,她缓缓抬起眼帘,目光虽空洞无神,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韧。 突然,谢辞景的动作突兀而决绝,那把寒光凛冽的匕首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缓缓抬起,对准了自己深邃的眼眸。沈珺的心猛地一揪,虽知自己“看不见”,但那冰冷的金属光泽与周遭凝固的空气,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与恐惧。 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双拳紧握在衣摆之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匕首的尖端轻轻触碰着眼睑,似乎随时都会刺破那层薄薄的皮肤,沈珺的瞳孔没有丝毫的变化,但那份紧张与震撼却清晰地传递到她身体的每一处,让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与夜风中的寒意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包裹。 沈珺心下一横,猛地站起来。谢辞景的眸子瞬间紧缩,深邃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惊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收回了匕首,但那锋利的刃尖还是在他仓促间划过了自己修长的手指。 “什么声音?” 他低低闷哼一声,眉头紧锁,却未显露丝毫痛楚之色,只是迅速将带血的匕首藏于身后,血珠沿着他白皙的手指缓缓滴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珺已经看见了,但是却只能表现出视线未聚焦的模样,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却让她心头一紧,她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有血腥味?”沈珺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在这静谧的夜晚中清晰可闻。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慌乱。她缓缓抬起手,在空气中轻轻摸索,仿佛试图抓住那股突如其来的不祥之气。指尖最终停留在一片湿润的冰冷上——是血。 那一滴滴殷红的血珠沿着谢辞景的手指滴落,形成一道道细长的血痕,在石板地面上绽放开来。 沈珺缩回手,指尖残留的血滴仿佛灼烧着她的神经,她惊呼出声:“啊,血,怎么会有血!”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猛地后退几步,脚步踉跄,紧抿双唇,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再次伸出手,颤抖着在空气中摸索,试图确认那抹刺眼的红是否只是错觉。然而,空气中那股愈发浓郁的血腥气息。 谢辞景的声音在夜色中如同寒冰碎裂,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与冷冽。 “你害怕?”他缓缓逼近,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微弱的月光下更显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恐惧与不安。沈珺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如同被无形的风暴席卷,她强撑着不退缩,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目光虽未聚焦,却透出一股不屈的倔强:“我……我只是……”她的声音虽轻,却急的快哭出来了。 沈珺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一步步向后踉跄。就在她即将失去平衡之际,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然将她拉回。谢辞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手臂环过她的腰际,紧紧揽住,将她稳稳地带入自己的怀抱。 自己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透过衣料传来,与周遭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呼吸沉重而有力,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复杂。沈珺僵直了身体,双手无意识地抵在他的胸膛前。 第88章 上路 谢辞景的眉头轻蹙,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缓缓松开环住沈珺的手臂,心中暗自思索:看来,她真的看不见。 沈珺的力道虽不大,却因情绪激动而显得决绝,她猛地一推,谢辞景的身形微晃,就见沈珺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紧咬着下唇,不让那份脆弱轻易泄露。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与愤怒: “谢大人,你我不过数面之缘,你深夜造访,又如此举止,究竟意欲何为?难道就不怕引起误会吗?”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近乎哽咽。 谢辞景轻咳出声:“听闻大娘子在大火之中熏坏了眼睛,不知如今可好些?” “大人何必顾左右而言它,沈珺不过弱女子,此番大人如此若是被外人看见,定是会有损我的声誉。”话音落,沈珺的声音之中已经带了哽咽。 不待对方回应,她续道:“大人身为堂堂男儿,自是无须过多顾忌,然我身为女子,名节之重,重于泰山。今时今日,大人此举,无异于亲手揭开我尚未愈合的伤痕,让人情何以堪?”语毕,她轻轻垂首,眸中似有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 沈珺的身子微微颤抖,仿佛秋风中无助的落叶,她缓缓后退几步,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仿佛是在寻找一丝丝温暖与安慰。 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她苍白的脸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弱与凄美。眼神因失明而显得空洞,让人不禁心生怜悯。四周静谧的只能听见两人细微的呼吸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更衬得这方小天地内的气氛压抑而沉重。 沈珺轻轻侧过脸,避开谢辞景的目光,那份刻意的疏离与自我保护,让人错觉她真的只是一个在风暴中摇摇欲坠的世家贵女,脆弱得让人不忍触碰。 “大人今日究竟有什么事,何不直言?沈珺虽目不能视,但心仍清明。若真有要事相商,便请直言相告,无需如此曲折。夜色已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非长久之计,还望大人体谅。” 言罢,她轻轻抬手,似是在空气中摸索,欲寻一物支撑,最终只是轻轻扶住了身旁的桌角。 月光下,谢辞景的身影似乎僵了一瞬,随后他缓缓上前几步,停在了沈珺几步之外,声音低沉:“听闻沈大娘子要前往江南?” 沈珺闻言,秀眉微蹙:“是又如何?这似乎与大人并无关系吧?”双颊因愤怒而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她猛地转身,指尖微微颤抖,声音里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寒意:“谢大人,即便是前往江南,那也是我的自由,应该不用征得大人的同意吧?”言罢,她深吸一口气。 谢辞景见状,轻叹一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大娘子误会了,此番深夜造访,实乃有一事相商。” 沈珺闻言,身形微微一顿,她轻启朱唇:“既是如此,谢大人请讲。”说罢,她微微侧身,似乎是在努力倾听,却又因失明而显得更加专注。 “此番,谢某可与大娘子一同前往江南。” 谢辞景的话语如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沈珺闻言,身形微颤,那双空洞的眼眸仿佛突然有了焦距,虽无光,却深邃了许多。她缓缓转身,面向谢辞景,月光勾勒出她清丽却略带倔强的轮廓。空气在这一刻凝固,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大人这是何意?” 就见对面的人缓缓上前,声音低沉:“沈大娘子如今境遇,若独自前往江南,恐怕难以安全抵达,不如共赴此行,既可确保安全,又能沿途解闷,如何?” 闻言,她唇角微勾,心中暗暗骂道:说得好听,不就是想让我当挡箭牌,掩护你自己罢了! 沈珺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谢大人好意,沈珺心领了。若需人护佑,我自会寻人,不劳烦大人了。再者,大人定是事务繁忙,岂能为我一介弱女子……只怕我反成累赘。”言罢,她轻轻抬手。 月光如洗,洒满一地银辉,谢辞景的轮廓在柔和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温和,他轻轻跨前一步,几乎是靠近了沈珺的耳畔,低语道:“不怕不怕,我也是要前往江南的,再说,我与沈大娘子的小舅舅也算是好友,这一路上,既能相互照应,也能叙叙旧情,岂不一举两得?你且放宽心,有我在旁,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言罢,他仿佛能洞察人心般,从袖中取出一块细腻的手帕,轻轻递至沈珺手边,那手帕上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与夜色中的静谧相得益彰。 沈珺愣了愣,犹豫片刻,终是缓缓接过。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块温润的手帕,心中思绪万千,最终,她抬眼直视谢辞景,那双无神的眼眸中竟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若是我不愿,那大人如何?\"她的话语轻却坚定,如同寒夜中骤然绽放的梅,清冷而傲骨。 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她清瘦的身影上,为她平添了几分不容侵犯的高洁。谢辞景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冷意。 \"若真如此,那么谢某便不能确定,此番大娘子所求之事,是否能够如愿了。\" 沈珺闻言,脸色骤变,秀眉紧锁,那双空洞的眼眸中仿佛有暗流涌动。她紧抿着唇,指尖不自觉地加大了对手帕的力道,那细腻的布料在月光下微微泛白。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两人间无声的较量。 谢辞景依旧保持着那抹淡笑,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他缓缓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但那份压迫感却并未因此减弱分毫。他轻启薄唇,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沈大娘子,世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或许有着未曾言明的关联,还望大娘子三思。” 第89章 交易 “谢大人的意思,是在威胁我?”沈珺面色有些难看。 烛火摇曳,将室内映照得明暗交错,谢辞景的身影在光影中拉长,显得格外深沉。 \"威胁?\"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里藏着锋芒,如同冬日初升却寒气逼人的日光,“非也,我不过是陈述事实。你我心知肚明,棋盘上,每一子落下皆是筹谋。我不过是在提醒你,勿要误了大局。” 烛火忽明忽暗,沈珺的声音在静谧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坚定,他微微前倾,目光直视谢辞景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要穿透那层淡漠的表象,直视其内心。 “方才大人提及我所求之事,沈珺心中确有诸多疑惑。若我答应同行,那此事应当如何?”言罢,沈珺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轻点。 谢辞景缓缓抬眸:“定会如愿。” 言罢,他轻轻抬手,指尖不经意间掠过桌上的一盏烛火,火光竟似受到指引般跳跃得更加明亮,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沈珺见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与期待。 沈珺的眉头紧锁又舒展,最终,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既然大局为重,沈珺愿与大人共赴此局,只望大人能信守承诺,不负所托。”话音未落,一阵夜风穿堂而过,烛火摇曳得更加剧烈。 “不知大人要何时动身?” 沈珺的话音刚落,室内似乎凝固的空气微微一颤。谢辞景轻轻放下手,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夜色如墨,星辰点点,月华如练,铺洒一地银霜。他沉吟片刻,转身,目光中闪过一抹决绝与深邃,缓缓道:“三日后,届时我会在城外十里坡等着。” 言毕,他缓缓踱步至窗边,背影在月光的勾勒下显得格外孤高。沈珺望着那背影,眸子之中带着冰冷。 心中暗自思量,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让她不得不更加谨慎。轻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再次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冷静与决绝,但隐藏在其后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 此刻,她心中十分凝重:若是当真与他同行,自己便必须时刻伪装,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双眼的事。 沈珺出声,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我已经知道了,夜色已深,时候不早了,谢大人看是否?”言毕,她缓缓站起身,烛光在她清丽的脸上投下柔和而斑驳的光影,那双藏着复杂情绪的眼眸在光影交错中更显深邃。室内一时静默,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谢辞景闻言,轻轻转过身,目光深邃地与沈珺对视,看向面前女子那一双有些空洞的眼,片刻后,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夜已深沉,是该歇息了。如此,便不再叨扰。”说罢,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步伐稳健地朝门口走去,背影在烛火的摇曳下逐渐拉长,直至消失在门外,留下一室静谧与沈珺心中翻涌的思绪。 思绪从谢辞景的背影上收回,心中暗道不好:“糟了!” 不经意间瞥向房间一隅,那里昏暗的角落里,桑葚与白羽的身影隐约可见,两人蜷缩成一团,显然还未从之前的混乱中完全恢复。 沈珺轻步上前,借着微弱的烛光,只见桑葚的额角微微泛红,似乎是被重物击中留下的痕迹,而白羽同样昏迷不醒。 她心中一软,蹲下身,先轻手轻脚地将白羽唤醒,见他意识逐渐恢复,又转向桑葚,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脸颊,温柔地唤道:“桑葚,醒一醒,没事了。”桑葚缓缓睁开眼,见到沈珺,眼眶瞬间泛红,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仿佛找到了依靠。 猛地坐起,一把抓住沈珺的手,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与惊恐:“大娘子,有贼人!他们突然闯进来,我和白羽拼命抵抗,但还是……” 她的话语中断了,眼神中满是心有余悸。沈珺轻轻拍了拍桑葚的手背,以示安抚:“别怕。” 就见沈珺的视线落在白羽身上:“白羽,可还好?” 白羽轻轻揉了揉额角,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大娘子放心,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他边说边试图站起身来,却因一阵眩晕而微微踉跄。沈珺见状出声制止:“你且坐下,先上药吧。” “大娘子,今日之人,是……” “我知道。”沈珺长叹一口气:“日后遇到他,别逞强,你打不过的。” 沈珺的眼神柔和而坚定,一边说着,她轻轻拉起桑葚,两人缓缓走向房间角落的小桌旁。桌上散落着简单的药瓶和纱布,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银白,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柔和。轻轻地拧开药瓶,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她蘸取适量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在桑葚额角的伤处。 桑葚疼得微微蹙眉,沈珺见状,边涂边轻声细语:“疼就告诉我,别忍着。” 斑驳的光线洒在沈茵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她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偶尔发出几声呓语,夹杂着恐惧与无助。 沈远舟推门而入,见到这一幕,心如刀绞。他快步上前,轻轻将沈茵抱入怀中,却发现她的身体异常冰冷,仿佛冬日里最后一片枯叶,脆弱而无力。眼眸虽睁着,却似乎看不见眼前的人,只有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中,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随即又沉入无尽的黑暗。 “该死,都该死……” 沈远舟的声音低沉而颤抖,带着压抑的愤怒,他直视着面前的裴潜,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看穿。 “裴大人,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茵儿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女儿不过在牢中短短几日,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他边说边用力握紧拳头,青筋暴起,彰显着内心翻涌的怒火与无助。 第90章 弃子 裴潜拱手:“沈二娘子这般伯爷不该来问在下,应该问问沈老夫人,况且,宫中御医已经过来见过,并无大碍。” “哼!将大小姐带走。” 沈远舟闻言,眉宇间凝聚的阴霾更甚,他转身,步伐沉重地迈向门外,每一步都似乎踏在心上,沉重而痛楚。 夜色已深,月光洒在青石小径上,拉长了他孤寂的身影。他猛地停下脚步,回首望向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一抹决绝。随后,他大步流星地朝沈老夫人的居所行去,每一步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院中,灯火阑珊,一派宁静祥和之景,与沈茵的惨状形成鲜明对比。沈远舟未及通报,便猛地推开门,一阵风似的闯入屋内,惊得屋内侍婢纷纷跪倒在地。 沈老夫人正端坐于榻上,手执佛珠,闭目诵经,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声打断,缓缓睁开眼,望向一脸怒气的沈远舟,眉头微蹙,神色复杂。 手中的佛珠猛地一顿,珠串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却略显突兀的声响,她目光锐利地望向沈远舟,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这是做什么!沈府的规矩何在?未经通报便擅自闯入,成何体统!” 言罢,沈老夫人轻轻一挥衣袖,那股不容忽视的威严如同实质般压向沈远舟,屋内气氛瞬间凝固,连烛火都似乎颤抖了几分。沈远舟身形未动,只是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 直视着沈老夫人,一字一顿道: “母亲,茵儿她……在牢中受尽折磨,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玉佩究竟是怎么回事!”声音里满是悲愤与质问,每一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沈远舟的动作决绝而沉重,他缓缓伸出手,掌心摊开,一枚玉佩静静躺在其上。 这玉佩,正是沈珺那日为探沈茵而携入大牢之物:“母亲,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您将太上皇赐的玉佩拿出!” 沈老夫人的目光瞬间被这玉佩吸引,她缓缓站起身,步伐虽显迟缓,却难掩其昔日大家之女的风范。走近桌前,伸出手,指尖轻触那枚玉佩,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而复杂。 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既然知道这是何物,你就不应该来问我。它代表的,不仅仅是太上皇的恩宠。远舟,你可知,有时候,为了家族,我们必须做出牺牲。” 言毕,沈老夫人轻叹一口气,目光转而柔和,却难掩其背后的沉重与无奈。她缓缓转身,背对着沈远舟。 “一切皆因何而起,你可知晓?而茵儿,一直暗地里做什么,你可知晓?” 沈远舟闻言,身形一震,仿佛被雷击中,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猛地跨前一步,声音沙哑而颤抖:“母亲,您……您是说茵儿她……她做了什么?” 沈老夫人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那背影显得格外孤寂而沉重。 他脸色愈发苍白,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他脸上复杂难辨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更有深深的疑惑与不解。 沈老夫人缓步走向窗边,凝视着窗外,语气沉重而哀伤:“皇族秘药,牵一发动全身。茵儿她,竟私自与宫中之人勾结,企图与人合谋颠覆朝堂。我沈家一向与皇权有牵扯,岂能容她如此胡来?远舟,你可想过,一旦此事败露,沈家将万劫不复。” 沈远舟的怒吼在静谧的屋内回荡,他眼眶泛红,几步跨至沈老夫人面前,双膝跪地,双手紧握住老夫人的衣袖,近乎恳求地低语:“可母亲,她再错也是我的骨肉啊!您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步入深渊!”沈老夫人的身形微微一颤,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她缓缓抬手,轻轻覆在沈远舟紧握的手上,却未曾言语。 窗外月色清冷,洒进屋内,为这沉重的一幕添了几分凄凉。他猛地抬头,直视沈老夫人的双眼。 “为何要让珺姐儿去!”沈远舟的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带着血与泪的控诉。 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猛然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而震撼的巨响眼睛深邃如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拐杖落地的瞬间,木屑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与屋内的凝重气氛格格不入。沈远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得向后踉跄一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震惊。他抬头望向老夫人,只见她的嘴角紧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她背后有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以为我愿意?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存亡!”老夫人的话语如同寒冰刺骨,让沈远舟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可是。如此一来,我沈家嫡女双目失明,次女疯癫……” 沈远舟的话语如同寒风中的落叶,轻轻飘落,却激起层层涟漪。他目光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要穿透那冰冷的石板,寻得一丝慰藉。沈老夫人的身躯微微一晃,仿佛被这句话重重击中,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 烛光映照下,沈老夫人的脸庞显得格外坚毅,她缓缓转身,望向窗外那片无垠的夜空,声音低沉而悲凉:“只有将锋芒隐去,才能保全沈家。” “过些日子,便让珺姐去江南吧,朱氏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做。” 老夫人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钟声,在屋内久久回荡。沈远舟闻言,身形微颤,抬头望向母亲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沈远舟愣在原地,起身不再多说其他。 “母亲,我明白了。家族之重,非一人之力可扛。我会处理好一切,沈家定安然度过此次危机。” “如此,先下去吧。” 第91章 寒山 “你是说,伯爷去了老夫人那边?” 桑葚轻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是,方才我恰好路过老夫人院前的小径,见伯爷匆匆而出,步伐沉重,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一边说着,桑葚眸光微敛,望向窗外的天际,声音轻得仿佛融入了风之中:“大娘子,只是您为何要答应老夫人的要求,亲自去大牢?” “我自有我的考量。她所求之事,也只有我能够做。”言罢,她轻抚过案上精致的青花瓷瓶,指尖微凉,随即,她站起身,一袭素色衣裙在烛光下拉长了身影。 居所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她那双虽失明却异常坚定的眼眸。她身着素衣,步履轻盈。 “在世人眼中,沈珺已经是废人一个,双目失明,我出面,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任何党派有关。” “如此,才能将沈茵摘出。” 桑葚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急切之色,她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双手不自觉地交握于胸前,仿佛试图抓住些什么来稳定内心的波澜。 \"大娘子,您这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啊!那这样一来,大娘子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她的声音虽低,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空气中的鼓点,回荡在静谧的屋内,让人无法忽视其下的焦虑与担忧。 桑葚的话语未落,门外一阵细微的响动,似是风拂柳梢,又似是步履轻至。她轻轻侧首,耳边捕捉到一阵刻意压低的对话声,隐约间“谢辞景”三字跃入耳帘,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烛光映照下,门扉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着夜行衣的身影悄然步入,月光透过窗棂,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银边。那人是谢辞景的心腹,面容沉稳,目光中带着几分急切。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大娘子,大人命属下来您身边,保护您的安全。”言毕,他递上一封密封的信函,信封上,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珺接过信函,指尖轻触那冰冷的封印,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似是自嘲又似是对某人的调侃。“你家大人,到是舍得。”她轻声细语,语调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与无奈。烛光摇曳中,她缓缓拆开信封,目光聚焦于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上。 轻启朱唇,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眼神虽盲,却仿佛能穿透纸背直视对方心间。“说吧,你家大人还要我做什么?”她的话语如同夜色中最锋利的刃,划破室内的宁静。 洛青闻言,身形微僵,随即深吸一口气,恭敬地答道:“大人希望大娘子能利用此次机会,帮我家大人取一样东西。”说话间,他递上一张图纸。 沈珺不言,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图纸上“寒山寺”三个字,脑海中某个轮廓渐渐清晰: 夜幕低垂,古木参天,月光如洗,洒在斑驳的青石板上,映照出斑驳陆离的光影。寺内钟声悠扬,穿云裂石,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间,带着几分超脱尘世的宁静与庄严。 沈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视线虽空,却仿佛能穿透虚无,精准地落在图纸之上: “寒山寺?” 她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与自嘲。烛光下,她的面容柔和而坚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里藏着不为人知的锋芒。 不由发出一声嗤笑:“我如今不过是一个瞎子,大人到是放心让我去?” “若是没有取到,那又如何?” 沈珺的话语如寒风中的利刃,轻轻划过空气,洛青身形一震。身形微动,双手抱拳,语气坚定: “属下自会帮助您,无需担忧。大人已安排妥当,一切尽在掌握。请大娘子放心,此行定能顺利。”言罢,他自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此玉佩乃大人随身之物,持此可调动暗卫,确保您万无一失。”洛青将玉佩轻轻置于沈珺掌心。 指尖轻抚玉佩,感受着其上细腻的纹理,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 “好,既是如此,我便走这一遭。”她的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属下在暗处,若有需要,您可随时吩咐。” 洛青的身影迅速隐入夜色之中,如同夜色的一部分,无声无息。沈珺轻握玉佩,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仿佛给了她无形的力量。她闭目凝神,片刻后,缓缓睁开眼,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眸中却闪烁着不容小觑的坚定。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沈珺孤傲的身影。她轻移莲步,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仿佛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清晰地看见前方的道路。窗外,月光如洗,洒在她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纱。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夜风拂面,带着一丝凉意,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心中暗自思量:“谢辞景到是打了一手如意算盘?”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思绪万千。 寒山寺,隐匿于云雾缭绕的山巅,古木参天,遮天蔽日,是尘世之外的一片净土。寒山寺是何地,那是独立于皇权的地方,不参与党争,即使谢辞景如今还没有说究竟是拿什么东西,可沈珺的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 可是谢辞景为何知晓此物的存在?上辈子,赵峥同样是让自己去替他取来。 沈珺的眉头紧锁,眉宇间凝聚着不解与疑虑。她缓缓踱步至窗边,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清冷。脑海中,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赵峥那时深沉的眼神,以及他提及寒山寺时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虚妄。她轻轻抬手,指尖轻轻触碰着窗棂,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窗外,月色朦胧,与屋内的烛火交织成一幅幽静的画卷。 赵峥的身影在记忆中渐渐清晰,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对话,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在她心上刻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眸子微深:“所以,无论是什么时候,这一局棋,我终究还是摆脱不了么?” 第92章 死讯 夜色如墨,京都城沈家大院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哀愁满布的脸庞。沈茵的闺房内,昔日欢声笑语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寂静与药草的苦涩气息。她蜷缩在床角,发丝凌乱,眼中已无往日灵动,只余一片混沌与恐惧,喃喃自语着无人能懂的言语,仿佛灵魂已游离于尘世之外。 窗外,一弯残月挂天际,清冷的光辉悄悄洒进屋内,为这凄凉的场景添了几分孤寂。主母朱氏的灵堂就设在不远处的正厅,白幡低垂,哭声隐隐。家仆们进进出出,皆是一脸肃穆,偶尔传来的低泣声,如同寒风中的呜咽,让整个沈家笼罩在一片难以言喻的哀伤之中。 朱氏的画像高悬于堂上,那温婉的笑容似乎还残留着生前的温暖,却已隔世。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最后一声叹息,悠长而哀伤,让人不禁泪目。 而还有一件事,却也令沈家愈发愁云惨淡:沈家嫡女沈珺在去往江南的路途中不慎坠落悬崖,命陨。 京都的街巷间,流言如暗流涌动,茶馆成了这些信息汇聚的温床。一张张茶桌旁,宾客满座,却都压低了声音,眉宇间难掩沉重。 “沈家啊,真是祸不单行。”一位身着青衫的老者轻叹,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热气模糊了他忧虑的眼神。 “是啊,先是主母病逝,紧接着嫡女又遭遇不测,这沈家怕是要风雨飘摇了。”旁边一位年轻书生附和,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之色。 茶馆内,议论声此起彼伏,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人们或摇头,或叹息。 有人不知提到什么,人群之中一声惊呼:“小声些,这些事那里是我们能够议论的,切莫因此惹火上身!” 此言一出,茶馆内顿时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有的迅速环顾四周,生怕隔墙有耳;有的则低头不语,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心中暗自懊悔。 那青衫老者更是脸色一白,连忙以袖掩口,眼神中满是惶恐与不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仿佛连烛火都因这突如其来的警告而摇曳得更加剧烈。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茶馆的门帘轻轻摆动,发出“哗啦”一声响,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心惊。 “京都的除夕,可不太平了!” 除夕,本应灯火辉煌,热闹非凡,却在这不寻常的年份里,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夜幕低垂,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将这座古城装扮得银装素裹,却也平添了几分寒意与寂寥。 沈府内外,虽勉强挂起了红灯笼,但那微弱的光芒在纷飞的大雪中显得格外苍白无力,仿佛是这家人心中难以言说的哀伤外化于形。 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传来的鞭炮声也显得格外刺耳,与沈家的沉寂形成了鲜明对比。府邸大门紧闭,门缝间透出的一缕光线,在雪地上拉出一道孤独而细长的影子。 院内,几株梅花在寒风中傲然绽放,红得刺眼,仿佛是冬日里唯一的温暖,却又因无人欣赏而显得格外凄清。 华露殿 宁安公主猛然从座椅上站起,手中的书卷滑落至地,纸张散落一地,她却浑然未觉。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屋内烛光摇曳,将身影拉得长长的,与地上的阴影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孤寂。 双唇微颤,反复确认着:“你……你是说,沈珺她……她坠崖身亡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伴随着胸腔内剧烈的起伏。宁安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雪花依旧纷纷扬扬,每一片都像是重重砸在他的心上,让他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窒息。 宁安公主的身形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缓缓而沉重地跌坐回椅中,椅子的吱嘎声在静谧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她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膝间,眼中失去了焦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倔强地没有落下。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沈珺往昔的点点滴滴,那些欢声笑语,那些共度的时光,如今都成了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割裂着她的心。 紧咬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脆弱显露分毫,但颤抖的双肩和眼角滑落的晶莹,却无声地诉说着她的悲痛与不信。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只留下她一人,在这无边的黑暗与寒冷中,默默承受着失去挚友的痛楚。 “去查,去好好的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宁安公主的声音在空旷的华露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猛地站起身,步伐虽显踉跄却异常坚定,大步走向案边,手指颤抖着抓起一旁的铜铃,用力摇晃。清脆的铃声瞬间穿透了寂静,惊动了殿外的侍女与侍卫。 “速去召集暗卫,本宫要亲自过问此事!”她的声音因愤怒与悲痛而略显沙哑,却字字清晰,不容任何人质疑。侍女们面面相觑,随即慌忙应诺,匆匆退下,脚步声中夹杂着几分慌乱与不安。 因为沈珺之死而震惊的,除了宁安之外,还有一人。 谢辞景手中动作一顿:“死了?”手中把玩的精致玉笛蓦然滑落,清脆的撞击声在静谧的书房中回响,惊起一室尘埃。他身形微颤,瞳孔骤缩,仿佛被这个消息钉在了原地。窗外寒风透过缝隙,携带着几缕雪花,轻轻拂过他的面颊,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寒。 他缓缓转身,目光穿过层层书架,望向窗外苍茫的夜色,那里雪花纷飞,模糊了视线。 洛青的双膝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低垂着头,额前的发丝因急促的呼吸而微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线,透露出难以言喻的自责与决心。\"是属下失职,未能护得沈大娘子周全,请主子责罚。\" 谢辞景背对着他,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拉长,显得格外孤寂而冷峻。他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穿透了洛青低垂的头顶,直抵人心最深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氛围,让人几乎窒息。 良久,谢辞景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失职之罪,自当严惩。沈珺真的死了?” 第93章 搜寻 洛青面色铁青,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风雪吞噬:“还未至寒山寺,便突遇大雪封路,山路湿滑,顷刻间大雪崩塌,沈大娘子的马车,跌落山崖……我等拼死搜寻,却只寻得几片衣物碎片,和……一串她常戴的银镯。” 谢辞景闻言,身形微滞,随后缓缓转身,步伐沉重而决绝。烛光摇曳,映照在他冷峻的面容上。 那镯子泛着淡淡银光,在昏黄的光线下更显清冷,的确是沈珺的镯子。谢辞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拾起镯子,指尖微颤,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谢辞景的话语在空旷的书房中轻轻落下,如同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层层涟漪。他凝视着手中的银镯,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随后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夜色 良久,他缓缓开口:“这么说,那东西,还在寒山寺么。” 谢辞景的话语在书房内回荡,仿佛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凝固。他大步流星地走向窗边,夜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却丝毫未减他眼中的坚定。 凝视着窗外,漆黑的天幕下,仿佛寒山寺的轮廓若隐若现,被雪覆盖的山峰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庄严而神秘。谢辞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他猛地拉开书房的暗格,取出一件黑色斗篷披上,身形瞬间融入了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句低沉的命令:“备马,即刻前往寒山寺。”随后,他推开门,踏入了风雪交加的夜色,背影决绝而孤勇。 寒山寺外,风雪如狂,肆意地撕扯着每一寸空间,将天地染成了苍茫一片。雪花密集得仿佛能隔绝视线,只余下白茫茫的混沌。 寺门半掩,风穿堂而过,带着刺骨的寒意与远处隐约可闻的哀嚎,交织成一首凄凉的冬日挽歌。庙宇的飞檐挂满冰凌,偶尔有承受不住的重量轰然坠落,发出沉闷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瑟。 谢辞景孤身踏入,黑色斗篷在风雪中翻飞,如同暗夜中的孤鹰,寻找着渺茫的生机。他的步伐坚定而沉重,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与周遭的哀嚎形成了鲜明对比。 四周,似乎有无数亡魂在低语,又似是风雪本身的呜咽,让人心生寒意,在这片被大雪掩埋的混沌中,寒山寺的轮廓逐渐清晰。 雪花依旧狂舞,一片接一片地落在谢辞景的黑色斗篷上,瞬间消融,却又不断有新的落下,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进这无尽的白色世界。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却略显孤独,目光穿透纷飞的大雪,凝视着寒山寺那半开的木门,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疑惑与挣扎。 风,似乎更猛烈了些,卷起他额前的发丝,露出他紧锁的眉头。他低声呢喃,每一个字都像是被风雪磨砺过,带着几分沉重与不甘: “是我猜错了么?”声音虽轻,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回荡在空旷的雪地之上,与远处的风雪声交织成一首复杂的旋律。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那串银镯,银镯在昏暗中泛着微光。 夜色如墨,风雪不减,一队人马在昏暗中艰难行进,火把的微弱光芒在狂风中摇曳,如同海上孤舟的灯塔,时隐时现。他们沿着陡峭的山崖边缘,一寸一寸地搜寻,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吱吱”作响,与呼啸的风声交织。 领头的汉子不时停下脚步,向远处的黑暗中眺望,眉头紧锁,似乎在判断着什么。突然,一名手下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凹陷,兴奋地呼喊道:“这里有痕迹!像是有人跌落留下的!”众人立刻围拢过来,火把的光芒汇聚,照亮了那一小块被踩踏得更为凌乱的雪地。他们蹲下身,仔细查看。 洛青的声音在风雪的间隙中穿透而来,带着几分急促与凝重。他快步走到谢辞景身旁,斗篷边缘挂着未化的雪花,眉宇间凝着同样的忧虑。“主子,那边有人在崖底搜索,火光闪烁,人数不少。” 谢辞景闻言,目光瞬间锐利如鹰,他转身望向洛青所指的方向,夜色虽浓,但远处山崖之下,确有几点微弱的光亮在风雪中顽强地摇曳,像是绝望中的希望之火。他沉吟片刻,随即做出决定:“走。” 言罢,谢辞景身形一展,如猎豹般穿梭于风雪之间,黑色斗篷与夜色融为一体,仅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残影。洛青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向着那抹光亮接近。风雪似乎更加肆虐。 谢辞景与洛青屏息静气,匿身于一片被风雪覆盖的巨石之后,目光如炬,穿透密集的雪花,紧紧锁定那微弱光源所在。突然间,一声惊呼划破了寂静,犹如寒冰裂缝中传出的碎裂之音——“这有两具尸体!”那话语中带着惊愕与不安,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激起层层回音。 火光猛地聚拢,映亮了那片区域,几道人影慌忙上前,围住了新发现的惨状。借着这短暂的亮光,谢辞景的瞳孔微微一缩。 “洛青,若是让你将尸体抢走,可有胜算?” 谢辞景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在风雪交加的夜晚里,如同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直抵洛青耳畔。洛青闻言,迅速扫视四周,目光在昏暗中闪烁,计算着一切可能。 他轻轻点头:“不知主子是要几具?” “全部!” “遵命!” 闻言,就见他身形微动,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绕至火光边缘的阴影处。 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洛青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一名守卫身后,手腕翻转,一柄短刃在掌心悄然显现,寒光一闪,精准地割断了对方的喉管。整个过程迅疾无声,连对方倒下的声音都被风雪掩盖。紧接着,他迅速解决掉另一名守卫,动作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火光映照下,那群人面色惨白,惊恐得瞪大眼睛,声音颤抖:“你……你是何人?”话语未落,风雪似乎都为之凝滞。洛青的身影在火光边缘忽隐忽现,他的眼神冷冽如冰,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不带丝毫温度: “取你们不该留之物者。”言罢,他身形再次化作一道黑影,穿梭于人群之中,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名守卫的倒下,无声无息,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生命。火光下,只留下一道道惊恐万分的目光和逐渐散落的兵器,以及那愈发浓重的血腥味,在风雪中弥漫开来,与四周的寒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94章 陌路 漫天的大雪,洋洋洒洒地落在众人身上,洛青手握长剑,鲜血自剑上,一滴滴缓缓滴入雪中。 风雪愈发肆虐,仿佛连天地都为之色变。幸存的几人蜷缩在残垣断壁之后,脸色苍白如纸,瞳孔中映出的不仅是漫天飞舞的雪花,更有洛青与谢辞景那两道身影,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中显得格外突兀而神秘。 谢辞景立于洛青身侧,一袭黑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他面容冷峻,眼神深邃如寒潭,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恐惧。手中虽无兵刃,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周围的空间都为之凝固。 众人之中,有人颤抖着手指,指向他们,声音细若蚊蚋:“你,你们……” 洛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穿透风雪,落在谢辞景耳畔,仿佛连周围的寒气都为之一凝。谢辞景微微侧首,目光如炬,扫过蜷缩成一团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那笑容中藏着无尽的深邃与决绝。 “活口?”他轻启薄唇,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不留。” 话音落,洛青身形如电,长剑划破长空,剑尖凝聚的寒芒在风雪中划出一道璀璨的轨迹,直逼距离最近的一名敌人。剑光所过,雪花被一分为二,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啸声。那人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躲避,却已是徒劳,剑尖精准无误地穿透他的护甲,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周遭的白雪 与此同时,谢辞景虽未动兵刃,但周身气势暴涨,仿佛整个风雪都为他所用,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另一名敌人身后,掌心轻挥,一股无形的劲气轰然爆发,将那人震得飞出数丈,重重摔落在地,生死不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绝望,刀光剑影间,两人配合无间。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风雪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周遭只剩下雪花缓缓飘落的声音,轻柔而宁静,与方才的惨烈形成鲜明对比。 洛青与谢辞景并肩而立,长剑归鞘,黑袍轻扬,两人身上都沾染了斑驳的血迹,却更添了几分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他们的目光穿过稀疏的雪幕,望向远方,那里是一片茫茫的白,纯净而又孤寂。 空气中,血腥味充斥在鼻尖, 此刻,谢辞景的视线缓缓落在不远处那两具静静躺卧在雪地中的尸体上。雪花继续不紧不慢地覆盖着,渐渐将血迹掩埋。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洛青,你不是说,没有寻到尸体吗?”风似乎更加凛冽了,卷起地上的雪粒。 谢辞景缓缓踏步向前,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黑袍随风轻轻摆动,宛如暗夜中的幽灵。他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逐渐被雪覆盖的脸庞,指尖微凉,却似乎能感受到一丝残存的余温。 洛青双膝跪在冰冷的雪地中,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肩头,紧抿着唇,目光紧锁在那被薄雪轻抚的尸体上:“是属下失察,可是,明明没有尸体,不知为何……” 谢辞景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他站起身,黑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仿佛连风都为之哀鸣。洛青闻言,迅速起身,从腰间解下一块干净的布巾,小心翼翼地包裹起那两具被雪半掩的尸体。 过了许久,谢辞景未再赘言半句,只是轻轻摆了摆手最终化为一句简洁而深长的指令:“带回去吧。”话语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夜色已深,火光在营地的一角骤然升起,将周围冰冷的空气都染上了一层暖黄。谢辞景立于火光之外,身影被拉长,与这温暖的光晕格格不入。他面无表情,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熊熊燃烧的火焰,直视那即将消逝的一切。 火堆上,两具尸体被小心地摆放,木柴噼啪作响,火焰舔舐着每一寸布料,发出阵阵焦臭与噼啪的爆裂声。火光映照下,尸体逐渐化为灰烬,随风飘散,与漫天的雪花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火的红,还是雪的白。洛青在一旁默默守候,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手中的长剑轻轻颤抖,似乎在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而哀悼。 夜色如墨,火光摇曳中,一道黑影悄然降临,如同夜色中最深的暗流,无声无息地跪于谢辞景面前,双手呈上一枚精致的铜匣,铜匣表面泛着冷冽的微光,在火光映照下更显神秘莫测。 “主子,东西已经拿到了。” 谢辞景的目光从燃烧的火堆上缓缓抬起,落在黑色人影手中的铜匣上,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波动。他伸出手,指尖轻触铜匣。 谢辞景的眸子之中没有一丝温度:“下去吧” 黑色人影闻言,身形一滞,随即恭敬地低下头,悄无声息地倒退数步,融入夜色之中,直至完全消失。 谢辞景的手指依旧轻搭在铜匣之上,却并未立即取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他冷冽的目光而凝固。火光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更添几分不近人情的冷峻。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挤压而出:“洛青,你可知这铜匣中,藏着何物?” 洛青闻言,脸色微变,低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安:“属下愚钝,更不敢以浅薄之见,妄自揣测主子之意。” 言罢,他抬眼偷瞄了谢辞景一眼,只见对方依旧静静地立于火光之外,身影在跳动的火光中显得既孤傲又深邃。火光映照在他冷峻的面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让洛青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 只听面前的人低声笑了起来:“速速将此物送到江南。” 洛青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解:“主子不去了吗?” 话语间,他微微抬头,目光穿越火光的摇曳,试图捕捉谢辞景眼中的深意。谢辞景未立即回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火堆中跳跃的火焰。 第95章 温润 良久,缓缓转身,目光穿过营地边缘,投向远方那片被夜色吞噬的未知之地,声音低沉而坚定:“江南不过是个幌子,我真正要去的,是那!”言罢,他轻轻拍了拍洛青的肩膀。谢辞景 清晰而冷冽的声音的划破寂静:“此番前去,你也不必回来,先留在江南吧,若有召,你再回。” 洛青闻言,身躯微微一震,抬头望向谢辞景,只见对方已转身,背影在纷飞的大雪中显得格外孤寂而坚定。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未知命运的忐忑,也有对主子的忠诚与不舍。洛青缓缓跪下,双手紧握成拳,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属下定不负主子所托。” 夜色如墨,深邃而凝重,一辆马车悄然穿梭于幽暗的林间小道,车轮碾过,发出细碎而低沉的声响,与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交织成一首夜的序曲。车厢内,一盏微弱的灯火摇曳,映照着一位静坐其中的女子。她身披一袭素色斗篷,面纱轻覆,仅露出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眸中闪烁着既温柔又深邃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 风,带着几分寒意,从半开的帘缝中悄然溜入,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带起一缕淡淡的幽香,与车内淡淡的檀香交。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镯子。 桑葚轻手轻脚地掀开马车内的一小块暗格,里面藏着几样精致的小食与一壶温热的茶水,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碟精致的糕点,放在主人手边的小几上,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沈珺手中反复摩挲的镯子上。 “主子,这镯子……您不是已经留在那边,如今怎会出现在您手中?”桑葚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解。 轻启朱唇,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与从容,她轻轻抬手,那镯子于灯光下更显温润光泽。 沈珺微微一笑:“那又如何,到了江南,便在外面缠上一圈金子,往后我们最不愁的便是银子了。” 桑葚轻咳几声,脸颊微红,似乎对即将出口的话感到些许尴尬。她偷瞄了沈珺一眼,只见对方正以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双秋水明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仿佛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 \"咳咳,主子,您虽智计无双,但此行毕竟关乎重大,还是……得稍微收敛些锋芒。毕竟,江南之地,龙蛇混杂,咱们行事还是低调些为好。\"桑葚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掩在唇边,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沈珺闻言,笑声清脆如银铃,却又不失威严,她轻轻放下手中的镯子,目光柔和地看向桑葚,眼中满是对这个忠心耿耿侍女的疼爱。“放心,桑葚,我自有分寸。往后,我便是那执棋之人。至于这镯子,不过是给那些想窥探我们底细的人,添上一抹迷雾罢了。”言罢,她轻轻抬手,车窗外的寒风似乎都为之一滞,车内再次恢复了那份淡然与从容。 景德三十年,冬,寒风凛冽,雪花如鹅毛般漫天飞舞,覆盖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也似乎预示着即将来临的动荡。 京都城内,灯火通明却难掩一丝沉郁之气,龙榻上,景帝面容苍白,气息微弱,四周侍立的御医与宫人皆神色凝重,大气不敢出。 殿外,雪花簌簌落下,与远处传来的隐约钟声交织成一片哀愁。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跪拜在地,议论声此起彼伏,却都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殿内那位。大殿中央,一束光线穿透厚重的窗棂,照在一块镌刻着“正大光明”的匾额上,光影斑驳。 朝臣皆人心惶惶,大殿内气氛压抑得几乎凝固。烛火摇曳,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鬼魅般摇曳不定。 几位老臣的眉头紧锁,他们交头接耳,声音虽低,却难掩那份焦虑与不安。年轻的官员则显得更加紧张,不时偷瞄向龙椅的方向,生怕错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风雪交加,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变局哀鸣。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死寂,就见有人匆匆步入大殿,手中紧握着一份密函,神色慌张,他的到来,让本就紧绷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徐公公踏入大殿,脚步虽急却尽量保持着宫中的稳重,手中密函紧握,额间细汗微现,映着殿内昏黄的烛光,显得格外醒目。他环视一周,见众臣皆屏息以待,深吸一口气,高声宣道: “诸位大人,陛下有旨!”言罢,他缓缓展开密函,声音因紧张而略带颤抖,却尽力维持着皇家威严:“‘朕体抱恙,恐时日无多,国之大计,不可一日无君……’”话至此,徐公公故意一顿,目光扫过群臣,见众人神色各异,有惊愕,有期待,更有几分不安。他轻咳一声,继续念道:“‘即刻起,传位于宁王赵燕!朕退为太上皇。’”话音落下,大殿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后爆发出一阵低语,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动。 大殿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冰,每一声呼吸都清晰可闻。宁王赵燕,身着锦袍,面若冠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眼神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四周 定王赵峥则面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强行按捺。 大殿之中气氛剑拔弩张,文武百官或站或跪,有的面露忧色,烛火摇曳,光影交错间。 赵燕抬手,指尖轻轻敲打着身侧的扶手,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那动作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自信。他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缓缓转向徐公公,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不知公公手中另一道旨意又是?” 言罢,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徐公公身上,连烛火似乎也在这一刻更加明亮了几分,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第96章 激烈 随着圣旨的最后一字落下,大殿内空气仿佛凝固,金光闪闪的龙椅旁,景帝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苍老而威严。突然间,大殿四周响起沉重的铠甲碰撞声,如潮水般涌来的禁军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硬生生分开,露出一条血路。 大皇子康王赵永,身披银甲,手持长枪,眼神中闪烁着不甘与决绝,自殿外策马闯入,马蹄声如雷,震得大殿上的烛火摇曳不定。他高声喝道:“父皇病重,恐难再理朝政,如此,当由本王代理朝政!”言罢,长枪一挥,直指龙椅,身后跟随的叛军齐声呐喊,气势如虹,将大殿瞬间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大殿内,御史台言官苏老颤巍巍地站出,袍袖飘飘,面色铁青,直指康王,声音虽颤却字字铿锵:“康王殿下,您,这样是造反!殿下此举,置皇家颜面于何地,又将天下苍生置于何地?”言毕,他猛然转身,面向龙椅,跪拜而下,老泪纵横,声嘶力竭:话音落,只见他朝着赵燕跪下:“殿下,陛下已经下旨,您为新君,臣等誓死追随,恳请圣裁,肃清朝纲,以正视听,保我大夏江山稳固,百姓安宁!” 四周,群臣或惊或惧,或怒或叹,大殿内气氛紧张至极,仿佛连空气都在颤抖,每一声呼吸都沉重得能听见回响。 随着苏老的一跪,整个大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群臣之中,先是一两名忠心的老臣犹豫片刻,随即毅然决然地跟随跪倒,他们的动作沉重而坚定,衣袍摩挲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紧接着,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排排朝臣接踵而至,纷纷弃坐而跪,黑压压的跪拜身影瞬间填满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或低头啜泣,或抬头凝视着那尚未表态的赵燕,眼中闪烁着期待与忠诚的光芒。 赵燕立于龙椅之前,身影修长而挺拔,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跪下的臣子,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他缓缓抬手,指尖轻触龙椅扶手,那抹金色在阳光下闪耀,仿佛承载着无数先帝的期望与重托。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而有力:“诸卿请起,朕必不负先皇遗愿,肃清朝纲,以正视听,还我大夏一个朗朗乾坤!” 言罢,他的目光如炬,直视前方。 康王仰头大笑:“如今你们已经被围住了,这皇宫之中,尽数是我的人,尔等,还如此执着!” 笑声在大殿内回荡,狂妄而刺耳,如同暗夜中的雷鸣,震得人心惶惶。他猛地一挥长枪,枪尖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直指那跪拜成片的群臣,眼中满是不屑与疯狂。 四周,铠甲碰撞的声音愈发密集,禁军与叛军对峙的紧张氛围几乎凝固成实质。叛军之中,火把高擎,将夜色撕裂,映照出一张张决绝的面孔,他们步步紧逼,将大殿团团围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不屈。 赵燕眸子微深,视线落在大殿之中:“皇兄此番当真要如此么?” 康王赵永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双眼赤红,仿佛能喷出火来。与赵燕相对。 他咆哮着,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赵燕,凭什么是你!这龙椅本该属于我,是我母妃的牺牲换来了你今日的地位!若非我的母亲将正妃之位让出,你也不过是个庶子罢了!凭什么,这皇位你坐得,而我不行!今日,我便是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说着,他长枪一横。 赵燕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中却藏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与冷冽。“皇兄便如此笃定,今日你会赢?” 言罢,他轻抬右手,大殿内骤然响起一阵奇异的金属碰撞声,原本看似平静的空气中,一道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自暗处涌现,皆是身着夜行衣的皇家暗卫,他们训练有素,行动迅捷,瞬间将叛军与康王分隔开来,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火光映照下,他们的眼神冷若寒星,手中的利刃在夜色中闪烁,宛如死神的镰刀。 康王的脸色瞬间煞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康王赵永身形一晃,仿佛被重锤击中,他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只见那些本该忠于自己的禁军将领,此刻却面露犹豫,有的甚至悄悄后撤,与叛军拉开了距离。 他怒吼一声,声音中夹杂着绝望与疯狂:“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封锁了皇城,禁军之中早已尽是我的人!”言罢,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射向那些动摇的将领,试图用眼神逼退他们的退缩。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加紧密的包围圈。暗卫如同幽灵般穿梭于人群,每一次刀刃挥出都精准无误,叛军之中开始响起阵阵哀嚎与混乱。火光映照在康王扭曲的面容上,他的双眼赤红如血,嘴角却挂着笑。 大殿的门扉轰然开启,一股寒风携着夜色中的凉意涌入,将殿内紧绷的气氛切割得更加锋利。谢辞景,一袭白衣胜雪,踏着沉稳的步伐,缓缓步入。 他手中的长剑,剑尖微垂,寒光却不经意间划破四周的暗影,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随着他的进入,原本喧嚣的大殿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在他身上。 谢辞景身姿挺拔,宛如松柏,他缓缓行至赵燕面前,双膝跪地,声音沉稳而坚定:“殿下,叛军与康王余党皆已肃清,皇城之内,再无一丝异动。” 言罢,他微微抬头,目光中闪烁着对赵燕。 康王赵永的手剧烈颤抖,长剑终于不堪重负,哐当一声,重重砸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回荡在大殿之内。他踉跄几步,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双眼圆睁,死死盯着面前那白衣胜雪的谢辞景,满是不解与愤怒交织的绝望。 “不可能……谢辞景,我精心布局,皇城内外皆在我掌控,你如何能做到悄无声息进城的?”他的声音沙哑而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谢辞景你怎会在这!你根本调不了兵怎么会?” 谢辞景神色淡然,目光如炬,轻轻抬手,示意周围的暗卫退至一旁,留给康王一个看似毫无防备的背影。他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殿下或许忘了,或许这调兵有一种情况,并不需要兵符……” 第97章 旧念 其中,大皇子康王赵永不甘,发动叛乱,最终被宁王赵燕和谢府幼子谢辞景共同击退逆党,半个月之后,景帝驾崩,宁王赵燕登基,改国号为昭,大赦天下。 新帝登基之日,皇城内外,红绸高挂,金鼓齐鸣,一派祥和盛景。昭阳殿内,宁王赵燕身着龙袍,端坐于九龙御座之上,威严而庄重。 他目光深邃,扫过群臣,声音沉稳有力:“自今日起,昭国当兴,万民同庆。朕必励精图治,以安社稷,不负苍生所望。”言罢,殿外礼炮轰鸣,五彩烟花于夜空中绽放,绚烂夺目,映照着这片新生的土地,仿佛连星辰也为之喝彩。 此时,谢府幼子谢辞景身着华服,立于殿侧。 随着宁王赵燕洪亮的声音在昭阳殿内回荡,他缓缓抬手,金色龙袍袖摆轻扬,目光最终落在了谢辞景身上,那眼神中既有赞赏也有期许。群臣见状,纷纷侧目,屏息以待。只见宁王朱唇轻启,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下旨,着谢辞景为宁国公,赐府邸于皇城之东,以彰其平叛之功,世袭罔替。” 话音刚落,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恭贺之声,百官跪拜,礼仪官高声唱喏,场面庄严而热烈。谢辞景一袭华服,衣袂飘飘。 他躬身行礼,声音清朗而坚定:“臣谢辞景,领旨谢恩,必竭尽所能,辅佐陛下,共谋昭国盛世。”言毕,他起身,目光坚定望向殿外。 沈珺独坐于书房一隅,窗外月色如水,悄然洒落在她紧锁的眉宇间,映得那双眸子愈发幽深莫测。案上烛火摇曳,光影交错间,一封密信静静地躺在那里,封面上“昭国新变”四字,墨色浓重,如同此刻的心绪。 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信纸,仿佛能感受到那股从远方传来的暗流涌动。 轻轻拆开信封,逐字逐句阅读,每读一句,眼中便多一分凝重。书房内静得只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与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交织在一起,更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读罢,将信纸缓缓放下,双手交叠置于胸前,闭目沉思。 沈珺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站起身,步至窗前,推开半掩的窗棂,任由夜风携着凉意拂面而来,似乎能吹散心头的重重迷雾。月光如洗,将皇城的一隅温柔地包裹,远处的灯火阑珊,近处的寂静书房。 凝视着那片被月光照亮的庭院,石径旁,几株梅花悄然绽放,香气随风潜入,与书房内的松香、墨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宁静与哀愁。 她轻声呢喃:“一切好像变了,这一次,自己没有变成那笼中雀,沈家也不似往昔荣光,而这世上,也再无沈家嫡女沈珺。” “可是却又好像没有变,这月色依旧,人心深处的算计与渴望,似乎从未真正平息。如上辈子一般,皇城换了新主,谢辞景也一跃成为宁国公,权势显赫,是不是,往后定王赵峥也会如上辈子一般,选好人选,送到赵燕身边,谋定而后动……” 言罢,她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案上的密信上,那“昭国新变”四个字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显刺眼,仿佛在提醒着她,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总有些暗流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涌动,等待着下一个黎明前的风暴。 房门被一阵轻柔却坚定的力量缓缓推开,白芷身着淡雅的青衫,手中端着一盏精致的银制烛台,烛光在她温婉的面容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轻步踏入书房,目光先是温柔地扫过沈珺的背影,随即落在桌上那封已被翻阅过的密信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白芷将烛台轻轻置于案旁,烛火跳跃,她轻声细语,如同春风拂面:“主子,夜深了,该歇息了。奴婢已备好了安神汤,或许能帮您解解心头的烦忧。”说着,白芷缓步至沈珺身旁,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热汤,香气袅袅,与书房内的松香、墨香以及窗外的梅花香交织 沈珺接过茶杯,指尖微颤,仿佛连这简单的动作都承载着千钧之重。两人相视无言,却在这一刻,彼此的心意已无需多言。 手微微一顿,茶杯边缘轻轻磕碰案几,发出了一声细微却清脆的声响,如同静夜中突然惊起的涟漪。她眸光瞬间凝聚,望向白芷,那双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是惊讶,又似是释然。烛光下,她的脸庞半明半暗,更显得复杂难测。 “是谁……”沈珺低声重复,声音之中带着冷意。 白芷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夜色中低语的秘密:“是裴潜裴大人。”言罢,她轻轻抬眼,望向沈珺,只见沈珺的指尖猛然收紧,杯盏边缘几乎要被其力度所碎,热汤微漾,映出她震惊而复杂的神色。 沈珺身形一晃,仿佛被这个名字猛然击中,她难以置信地重复:“裴……潜?”那双平日里沉稳的眼眸此刻波涛汹涌,既有对过往记忆的翻涌,也有对现状突如其来的变故的难以置信。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每一道阴影都似乎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纠葛。 她缓缓放下茶杯,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是沉重的负担:“他,竟会主动寻我?” 沈珺的思绪如潮水般汹涌,那些尘封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逐一浮现。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 上上辈子,自己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他,因为自己的私心,才会害得他……  而这一次,自己又何尝不是借他的手,断了沈家后路。缓缓起身,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银辉,却也映照出她内心的挣扎与坚定。 缓步走向窗边,凝视着院中那几株傲骨凌寒的梅花,心中五味杂陈。 沈珺的思绪随着寒风的轻拂,她仿佛能穿透夜色,看见寺宇隐于苍茫山色之中,灯火阑珊,只余几点星光与月光交相辉映。寺前溪流潺潺,水声清冽,带着冬日特有的寒意,却也洗涤着心灵的尘埃。 “他如今还在寒水寺么?” 第98章 子期 白芷见沈珺脸色极为难看,试探地开口:“主子,需不需要派人去寒水寺一趟,裴大人那边……” 话音未落,沈珺的眉宇间已凝起了一层寒霜,凝视着窗外细雨绵绵的天际,沉默片刻后,猛然转身,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不必了,” 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往后,这世上再无华安县主沈珺。” 沈珺缓步走向案前,烛光摇曳,映照着她坚毅而冷峻的脸庞。轻轻叩击着桌面,每一次敲击都似在敲打着命运的鼓点,低沉而有力。 “白芷,”沉声唤道,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我让你找的人,都找好了吗?” 白芷闻言,身形微颤,连忙上前一步,低首答道:“回主子,已按您的吩咐,暗中寻访,皆是身手不凡,此刻正候在城外十里亭,只待您吩咐。” 沈珺轻启朱唇,语调沉稳而坚定:“找个时间,我亲自去看一看。” 言罢,她缓缓起身,一袭素衣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仿佛与世隔绝的孤傲寒梅。窗外细雨如织。 白芷的声音继续传来:“之前收到您的消息,以为会有大人物与您一同前来,故此宅子旧换了地方,如今……是否还是城东的一道院子?” 沈珺闻言,目光微敛,望向窗外细雨蒙蒙的景致,思绪仿佛也随那雨丝飘远。片刻后,她轻启朱唇,声音清冷而决绝:“城东院子,依旧。人非物换,心志不移。你且安排,无须多虑。”言毕,她转身步入内室,一袭素衣在昏黄的烛光下拉长了影子,显得格外孤傲而坚定。 白芷紧跟其后,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多问,只默默记下了吩咐。穿过曲折的回廊,两人来到一处偏室,室内烛火通明,墙上挂着一张精细的画像。 沈珺驻足于那幅画像前,目光深邃而复杂,指尖轻轻滑过画中人的轮廓,仿佛能穿透画布,触及到那遥远记忆中的温存。她转身,对一旁的白芷吩咐道:“明日一早,便去城中寻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师来,需得能将画中人的神韵,一丝一毫都不差地复刻下来。” 白芷领命,正欲退下,却见沈珺又轻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小心翼翼地覆在画像之上,轻抚几下,似是在与画中之人作别,又似是在寄托无尽的思念。 “还有,”沈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找到画师后,让他多画几幅,派人去找。”言毕,她转身步入内室,留下一室烛光与墙上那幅被丝帕轻掩。 画上是一个紫衣男子,沈珺记得,上辈子,陌离说过,他的故乡便是江南。 沈珺自从到了江南之后,也不张扬,就这样,过了许久,一切风平浪静。因为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百姓都道新帝仁德,渐渐地,沈家一族的事,便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新帝登基,百废待兴,紫禁城内一派繁忙而有序的景象。晨光初破,金黄色的阳光洒在琉璃瓦上,闪耀着新生的光辉。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升起,新帝身着龙袍,端坐于案前,手执朱笔,一笔一划间尽显帝王之气。窗外,太监宫女穿梭其间,轻声细语,传递着朝廷的各项政令。 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新帝眉头紧锁,时而沉思,时而奋笔疾书。 新帝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案上朱笔弹跳,墨滴溅落,染污了刚批阅好的奏章。他目光如炬,扫视着跪在殿下的谢五,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与疲惫:“谢五,你且一一道来,这些折子,不是地方官员贪腐横行,便是百姓流离失所,更有边疆战事吃紧,请求增援!朕新登大宝,本欲与民休息,共谋盛世,为何这天下,依旧如此纷扰不宁?!” 谢辞景伏得更深,声音虽低却清晰:“陛下息怒,臣深知陛下圣明,心系苍生。然则,前朝积弊已久,非一朝一夕可除。臣等定当竭尽所能,辅佐陛下,肃清贪腐,安抚百姓,巩固边疆。只是,这需要时间,更需要陛下您的英明决断。” 昭帝闻言,眉头锁得更紧,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缓缓站起身,龙袍的袖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曳,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连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都显得格格不入。昭帝踱步至窗边,目光穿透重重宫墙。 “还有一事,之前父皇病重,定王才回京侍疾,前日,他上书欲回封地” “定王……”他低语,声音里既有对兄弟情谊的怀念,也有对权谋斗争的无奈。窗外,一缕阳光顽强地穿透云层,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却也映照出他眼中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忧虑。 昭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心中衡量着每一个决定的重量。片刻后,他转过身,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深邃。 昭帝转身,目光如炬,直射向跪在地上的谢辞景,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感:“谢五,你说,朕该放他回去吗” 言罢,昭帝缓步踱至一幅巨大的江山图前,手指轻轻滑过那蜿蜒的河流与连绵的山脉,仿佛在勾勒着心中的棋局。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他的背影上,拉长了一抹孤寂与决绝。 昭帝眸光深邃如夜,仿佛能洞察人心最隐秘的角落。他轻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着殿内的空气:“或者说,该放他回去吗?” 谢辞景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沉静而深邃,仿佛能洞察昭帝心中那翻涌的波澜。殿内静得只能听见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陛下心中已有决断,臣不敢多言。” 昭帝缓步走至谢辞景身旁,轻轻抬手,指尖似乎不经意地掠过谢辞景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有力: “朕之心意,你向来明了。定王之事,关乎社稷安稳,更牵动朕之手足情深。但国之大者,在于民心与社稷,朕不能因私情而误国。”言罢,昭帝转身,背对着谢辞景。 昭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去安排吧。\" 走出殿门,谢辞景望向远方,天际边,一抹晚霞正悄然铺展,将天际染成了温柔的橘红。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吩咐随行的侍从:“即刻传旨,命礼部准备定王回封事宜,务必周全细致,不得有误。同时,加强京畿防务,确保此间平稳过渡,无丝毫疏漏。” 侍从领命而去,身影迅速融入渐暗的天色中,只留下一串急促而坚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 第99章 如梦 五年之后 正午的阳光斜洒在江南月落小院的青石板路上,光影斑驳,与院内轻拂的柳丝共舞。桑葚焦急的声音穿透了院中的宁静,她的身影在门外晃动,手里紧攥着衣角,一脸急切。 “主子,您就去瞧瞧吧,布庄那边都乱做一团了。” 院内,只听一阵轻叹一声,就见她放下手中正细细雕琢的玉簪,那簪上雕着木兰图案,晶莹剔透。 起身,一袭淡雅的青衫随风轻扬,她缓步走向院门,每一步都显得从容不迫,却难掩眉宇间的忧虑。推开门扉,阳光瞬间洒满她的脸庞,映照出一抹坚毅。门外,桑葚急切的眼神与她交汇。 沈珺缓缓开口:“慌什么,要淡定,淡定。”话音落下,她转身,迈开步伐。 屋内,香炉轻烟袅袅,散发出淡淡的檀香,落桑正低头整理着桌上散落的账册,见她进来,手中正欲翻页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安。“主子,这……布庄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新进的丝绸出了问题,商户们纷纷要求退货。” 落桑的声音虽轻,却难掩其下的焦急。沈珺闻言,眉宇轻蹙,目光扫过那些账册。她缓缓走到桌旁,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似乎在思考着对策,屋内一时静得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那边敲门声不绝于耳,桑落看向沈珺:“主子,桑葚姐姐那……可要将门打开,不然这门怕是要倒了。” 沈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温婉而深邃,她轻轻抬手,示意落桑靠近。 落桑闻言,忙放下手中的账册,快步移至沈珺身旁,目光随着沈珺纤长的手指在账页间游走。指尖最终停留在一行不起眼的记录上,她微微侧头,对落桑低语: “你看,这里分明记录着上月购入了三千两蜀锦,而我们的库存清单与实物盘点中却并无此项。这背后,怕是有人动了手脚。”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让落桑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目光中满是惊愕与警觉。 沈珺的目光愈发锐利,她轻轻捻起一页账册,指尖轻轻摩挲过“染料供应商”一栏,那里赫然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与她记忆中常年合作的老字号截然不同。她眉头紧锁:“还有,为何本月的染料却换了一家?” “落桑,你带着桑葚先去布庄,我已经让白羽过去了,你和桑葚将近两月的布料全部找出来。”沈珺的声音低沉而坚决,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她转身走向院中,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她坚毅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是,桑落这就去。” 落桑迅速应下,转身便出院。 门被猛地拉开,外面的桑葚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冲,险些失去平衡,连忙伸手扶住门框稳住自己。 “哎呀,我的天!”她惊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懊恼,随即又焦急地望向沈珺: “主子,您终于肯出来了,布庄那边情况紧急,商户们都快把门槛踏破了!”桑葚边说边喘着气,额头微汗,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沈珺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与坚定,轻轻拍了拍桑葚的肩膀,安慰道:“别急,我们这就去 桑落迅速上前,稳稳地将桑葚扶起:“桑葚姐姐,我们快先去。” “小桑落?可是主子那……” “白羽已经过去了,我们去找样东西,主子现在正在看账册。”桑葚闻言点头:“主子日日觉得我唠叨,可是你看看,不说怎么办,你说是吧小桑落……” “说起账本,我和你说小桑落,之前在京都城,我可是师从天下第一掌柜……” 两日一边快步走着,桑葚一边滔滔不绝,话语如同夏日午后的蝉鸣,连绵不绝。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得意与怀念:“小桑落,你知道吗?在京都那会儿,我跟着的可是京城最有名的掌柜,账本在她手里就像活的一样,什么猫腻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常说这看账册……如今想来,那些日子真是既充实又刺激。”桑落紧跟其后,听着桑葚的讲述,脑瓜子嗡嗡作响, 桑落闻言,心中一紧,她深吸一口气,加快步伐,轻声提议道:“桑葚姐姐,要不我们先过去?路上我再听你细细道来京都的趣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稳住布庄的局面。”说罢,她轻轻拉了拉桑葚的衣袖,两人步伐更加一致,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留下一串串急促而坚定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周围人群的喧嚣似乎都被这股决心所感染,渐渐淡去,只留下她们二人,并肩前行,向着布庄的方向。 布庄门口,人群攒动,喧嚣声此起彼伏,如同夏日午后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管事的快出来!”呼喊声夹杂着不满与焦急,在空气中震荡。 沈珺与桑落、桑葚三人穿过人群,如同逆流而上的鱼群,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却坚定。沈珺的眼神在人群中快速扫过,那是一种洞察秋毫的锐利,仿佛能穿透喧嚣直达人心。她缓步上前,人群自觉让出一条路,她的出现如同一阵清风,瞬间平息了部分躁动。 “各位,我是这家布庄的东家。”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期待。沈珺微微欠身,以示敬意,随即继续说道:“我已知晓大家的难处,请大家稍安勿躁,我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人群中的一位中年商人,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无奈与焦急,他往前迈了一步,声音虽带着几分犹豫,却也清晰可闻:“沈老板,您也知道,咱们这些小本生意,全靠这些布料周转。可最近,不知怎的,从您布庄出去的布料,到了下游,不是颜色偏差太大,就是质地出了问题,客户纷纷退货,我们积压的货越来越多。” 第100章 捉贼 “咱们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让人措手不及啊。”他边说边从怀中掏出几块布料样本,逐一展示给周围的人看,那些布料上的瑕疵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周围的人群闻言,纷纷附和,议论声再次喧嚣起来,如同被风卷起的枯叶,纷纷扬扬。几位妇人手持着同样问题多多的布料,眼眶泛红,声音中带着哭腔:“沈老板,您看这布料,原想着送到洛阳,结果这颜色褪得不成样子,质地也粗糙得扎手,我们可怎么办啊?”说着,颤抖着手,将布料凑近,那布料上的瑕疵在众人眼前更显触目惊心 人群中,不满的情绪如同涟漪般扩散,几位年轻伙计模样的人更是急得满头大汗,交头接耳,试图安抚顾客,却又显得力不从心。 沈珺的眼神愈发坚定,她抬手轻压于唇边,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随后转身对身后的桑落与桑葚低语几句,两人迅速点头,分头行动。沈珺再次面向众人,声音沉稳而温暖: “诸位稍安勿躁,此事既然与我沈记布庄有关,那么,我们沈家定当责无旁贷,负责到底。请大家将手中有问题布料都集中起来,我沈记布庄即刻设立专人,安排人手逐一登记,每一匹布料都将得到细致核查。我们承诺,所有退回的布料,无论数量多少,皆按原价全部退回,绝不食言。” 沈珺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片刻的静默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低语。 人群中的质疑如同冷箭般突兀射出,一位面容瘦削的商贩猛然站起,手指直指沈珺,眼中闪烁着几分算计。\"你们分明是想将这罪证收回去,好毁灭证据!我们怎么能信你?\"他的声音在喧闹中显得格外尖锐,仿佛划破了空气,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凝固。 沈珺面色未变,目光冷静地与他对视,那双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疑虑。\"这位兄台,我沈珺在此立誓,若我沈记布庄真有此等行径,甘愿受罚,家业尽毁亦在所不惜。但请相信,我们绝不会逃避责任,更不会欺瞒众人。我已命人准备笔墨纸砚,每一笔交易,每一块布料,都将记录在册。\" 然而,继续有人闹事,沈珺的眸子微冷,如同冬日清晨湖面结下的薄冰,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坚决。一位满脸横肉的壮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挥舞着拳头,咆哮道:“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背后搞什么鬼!今天不给个说法,咱们就砸了这布庄!”言罢,便作势要冲向柜台。 沈珺身形未动,只是轻轻抬手,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油然而生,她的声音虽轻,却清晰地穿透喧嚣,直击人心:“诸位,沈某自问行商多年,诚信为本,今日之事,必有蹊跷。但若真有人借机生事,扰乱秩序,沈记布庄也非任人欺凌之地。”说罢,她轻轻一点头,几名身强力壮的伙计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没有半点粗暴,只是以沉稳的姿态守护着沈珺,也无形中稳住了局势。那壮汉见状,嚣张的气焰顿时收敛了几分。 人群中的骚动渐渐平息,几道鬼祟的身影趁着混乱,悄然向布庄后门退去。沈珺目光如炬,迅速捕捉到那一丝不寻常的动静,她不动声色地向身旁的白羽递去一个眼神。 “将人带回来,要活的。” 白羽心领神会,身形一闪,如同林间猎豹般敏捷,悄无声息地穿梭于人群间隙,直逼后门。他身形轻盈,每一步都恰好避开人群的视线,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抵达后门时,那几道身影正欲趁夜色遁逃,白羽猛然加速,一个箭步上前,右手如鹰爪般精准地扣住其中一人的肩头,其余几人见状,惊慌失措,想要四散而逃,却已被白羽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势震慑,动弹不得。 “你是谁!”被白羽扣住的那人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夜色下,他的脸庞因恐惧而扭曲,声音因紧张而尖锐。 白羽的面容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仿佛能洞察一切黑暗。“要你命的人!”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右手轻轻一旋,那人便失去了挣扎的余地,只能被迫面对眼前这位突如其来的守护者。 周围,夜色仿佛凝固,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其余几人见状,更是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企图寻找逃脱的缝隙,却发现自己已被无形的网紧紧束缚。 白羽的动作迅捷而精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不容抗拒的力量。随着他手腕轻轻一扭,被擒之人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紧接着,他身形连闪,如同鬼魅般穿梭于剩余几人之间,每一次触碰都伴随着对方身体的失控与倒地。不久,那几人便如同被狂风席卷的落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 随着白羽最后一击的利落收尾,那几个闹事者仿佛被抽离了所有力气,身躯一软,相继倒地,不省人事。月光斜洒,映照在他们扭曲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诡谲与凄清。周围的喧嚣在这一刻骤然停止,只余下微风拂过布庄外老槐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 白羽身形矫健,踏月而归,步伐间带着不容小觑的沉稳与力量。他一手紧握着昏迷者的手腕,以防其逃脱,另一手则轻轻拨开人群,如同在波涛中开辟出一条静谧之路。 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他冷峻的面庞上,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上了一抹银色的柔和。沈珺站在布庄前,目光深邃,见白羽归来,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白羽走近,将昏迷者轻轻放在地上,动作中透露出一抹谨慎。 站在一旁的白芷端起一盆水,水珠沿着木桶边缘滑落,滴落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101章 寻人 随着她手臂一挥,一盆凉水猛然倾泻而下,如同夏日突至的暴雨,瞬间浸湿了昏迷者的衣衫,将他从混沌中猛然拽回现实。 那人猛地睁开眼,瞳孔因突如其来的寒意而急剧收缩,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惊呼,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水珠沿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与泥土混杂,勾勒出一张狼狈不堪的脸庞。 惊恐的目光在沈珺与四周冷峻的面孔间游移,他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冰冷的水渍粘住了衣裳,动弹不得。 “你,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沈珺缓步上前,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意中却不含丝毫温度,“很简单,我们需要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以及你的目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达人心最深处。 那人脸色更加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颤抖着,想要否认,却发现自己已无处遁形。“我……我不知道……”声音微弱,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沈珺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随即抬手示意白芷。白芷再次举起木桶,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倾倒而下,水流如注,冲击着那人的心理防线,也冲刷着周遭的宁静。水声中,混杂着那人更加尖锐的惊呼和求饶声,却无人理会,只有沈珺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静静凝视着这一切。 沈珺的声音清冷而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寒冰铸就,穿透雨幕直击人心。 \"不想说,那就一直浇!\"她的话语落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白芷闻言,手中木桶再次高高举起,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坚定,水流如瀑布般倾泻,无情地冲刷着那人的脸庞和身体,每一滴都似带着千钧之力,将他所有的抵抗一一击溃。 那人蜷缩在地上,衣衫尽湿,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他试图用手臂遮挡,却只是徒劳。水声轰鸣,沈珺站在一旁,面容冷峻,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 这是井水,与寻常井水不同的是,比寻常的井水更凉。 …… 沈珺轻轻倚在窗边,夜色如墨,与屋内昏黄的烛光交织成一幅静谧而深邃的画卷。屋外,细雨如织,轻柔地拂过青石板路,发出细碎而悠长的声响。雨丝轻拂过窗棂,带着一丝凉意,却也莫名地安抚了沈珺心中的躁动。 她目光穿透雨幕,望向远方朦胧的山影,心中思绪万千。雨中的世界仿佛被一层轻纱覆盖,既真实又虚幻,如同她此刻的心境,复杂而难以捉摸。微风拂面,携带着泥土与花草的清新,让沈珺不禁深吸一口,试图将这份宁静融入心底。 沈珺闻言,目光从远方收回,轻轻落在白芷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怀念。夜色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修长而孤寂,仿佛与这京都的繁华已隔世之久。她缓缓转身,步入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她脸上的每一道轮廓,显得格外柔和而坚定。 “五年啊……”沈珺低语,声音里藏着无尽的感慨与思绪。她走到一张古旧的木桌旁,指尖轻轻摩挲过桌面,仿佛每一道裂痕都记录着过往的岁月。桌上摆放着一幅未完成的画卷,画中山川壮丽,云雾缭绕,却独独缺了人的踪迹,如同她此刻的心境,虽广阔无垠,却也空落落的。 “是啊,五年了,或许,有些故人,我们应该见一见了。” 她还记得,那一日,因为上辈子的经历,自己提前便知道了雪崩的事情,所以故意让人以为她被大雪埋了,用假死避开了所有人。 只有脱离了沈家,脱离了沈珺这个身份,她才可以真正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若是不如此,自己永远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她避开了所有人,世人都认为,那个双目失明的沈家嫡女已经死于雪崩,埋在大雪之中,为了不让人起疑,自己还找了两具尸体…… 白羽缓缓开口:“主子,定王殿下前些日子送了一女子去京都。” 夜色渐深,细雨依旧缠绵。沈珺闻言,眉宇间轻蹙,目光穿过烛光,仿佛能穿透重重雨幕,直视那遥远京都的动向。她轻轻抬手,示意白羽继续说下去。 “那女子名为柳烟儿,据说姿色出众,才情不凡,定王殿下对她宠爱有加,特赐居于京都最繁华的柳巷之中,一时之间,风头无两。”白羽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落在沈珺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沈珺的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中藏着几分玩味,几分深意。转身,她走向窗边,轻轻推开窗棂,任由细雨拂面,带来一丝清冽与凉意。 “这些年,定王一直没有动静,此番却送了十人入京都,其中有八名送到了各大臣府上,而有一人送到了宫中。” “十人入京,八臣一宫,定王此举,意在何为?”她低语,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沈珺的眸光骤然锐利,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视人心最深处的秘密。“那还有一人呢?送到了何处?”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白芷闻言,面色微变,犹豫片刻后,低声答道:\"那人……被秘密安置在了城郊的''云隐山庄'',那里戒备森严,外人难以接近。据说,此人身份特殊,定王殿下对其极为重视,亲自过问其日常起居,一切安排皆显非凡。\" 沈珺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她缓步走向案边,指尖轻敲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她冷峻的侧脸,显得格外神秘莫测。 “薛大娘子,一直没有消息。” 想到薛凝,沈珺身形微微一滞,手中轻敲桌面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自从那日公主府一别之后,便再也没有音讯,尤其是在解决了沈茵之后,她愈发的坚信,此事与赵峥脱不了关系。 第102章 白发 白羽询问:“主子,布庄一事,果然不出您所料,钱家在里面动了手脚,若是没有料错,送到京都的那一批应该也是有问题的,可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动静。” 沈珺闻言,眉宇轻蹙,目光深邃如夜,缓缓转向一旁侍立的暗卫统领,沉声问道:“那天抓到的那人,现下如何?他可曾松口?” 白羽躬身答道,声音低沉而有力:“回禀主子,那人被秘密羁押于地牢,属下已用尽手段,他仍咬紧牙关,只字未提钱家之事。不过,观其神色,似有难言之隐,又或是对钱家有着极深的畏惧。” “既然如此,走,我们去瞧瞧,这嘴到底有多硬。” 言罢,沈珺起身,衣袂轻扬,步伐沉稳地步入密室,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他亲自提审,步入昏暗潮湿的地牢,只见那人被铁链束缚,衣衫褴褛,眼神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沈珺缓缓走近,低沉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 “钱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卖命?还是说,你有把柄在他们手中?”话语间,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四周,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沈珺的话语落下,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手指轻轻摩挲过桌面上一排排锋利的刑具,每触碰一样,那人的眼神便颤抖一分,却依然倔强地没有出声。 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笑,那笑容中藏着不容小觑的狠厉与决绝。她缓缓抽出其中一根细长的银针,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既然你不愿说,那便让我来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这银针更锋利。”言罢,她动作迅疾而精准,一针刺入那人手臂的穴位,那人顿时面色扭曲,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然紧咬牙关,不发一语。 那人脸色惨白,如同被冬日寒风骤然侵袭的枯叶,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的双眼圆睁,瞳孔中映着沈珺冷冽的面容与手中那根仍泛着寒光的银针,恐惧与疼痛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紧紧束缚着他。 额头上的汗珠汇聚成流,沿着他深陷的眼窝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他的身体因极力忍耐而颤抖,肌肉紧绷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会崩裂。即便如此,他依旧咬紧牙关,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呜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只留下银针缓缓抽离时,细微却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回荡在地牢的每一个角落。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破碎,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最后一丝力气:“我说……但你们得保证我的家人安全。”他的目光在沈珺与白羽之间游移,眼中既有绝望也有乞求。沈珺眼神微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缓缓点头。 “你的条件,我接受。但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语毕,她示意暗卫松开铁链的一角,给予他一丝喘息机会。 “是一位贵人让我们这样做的,给了我们每个人三千两银子,说想办法让布庄在江南消失。让东家走投无路。” 昏暗的地牢中,那人的声音虽微弱却清晰可闻,每一字都似重锤敲击在沈珺的心头。他低垂着头,双手颤抖着撑在石板上,目光空洞却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沈珺的目光如炬,直视着他,似乎在试图穿透他的灵魂。 “继续说,是哪位贵人?”她的声音冷冽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那人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在做着激烈的内心斗争。最终,他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是个穿着华丽,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中年男子,每次来都乘坐着雕花马车,随从众多。他告诉我们,只要让京城钱家布庄的布料出现问题,让其在京城名声扫地,便会给予我们丰厚的报酬,确保我们后半生无忧。”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悔恨与无奈。 沈珺闻言,目光骤然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她身体前倾,双手交叠置于桌上,指尖轻敲,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在这幽暗的地牢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人什么模样,可还记得?”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直接敲击在那人的心坎上。那人浑身一颤,闭上眼,努力回想那个中年男子。 画面在脑海中缓缓展开,那人身着锦缎长袍,色彩斑斓而不失雅致,衣襟上绣着繁复的图案,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泽。他的面容温和,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最令人难忘的是他额前的一缕白发,在黑发中显得格外醒目,为他平添了几分不凡的气质。每当他步入布庄,那雕花马车缓缓停下,随从们恭敬地分立两旁,而他,则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步入,每一步都踏在了众人的心弦之上。 架子上的人,身体因长时间的折磨而显得格外虚弱,但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坚定。他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嘴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记得……他,总是穿着那件绣着金线牡丹的锦袍。特别是他额前的那缕白发,在阳光下泛着银丝般的光泽,每当他低头沉思,那缕白发便轻轻垂落,遮住半边眉眼,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回忆让他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沈珺开口:“根据他所说,让暮雨把人给我画出来。” 沈珺的声音在昏暗的地牢中回荡,不带一丝温度,如同冬日里穿透云层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她站起身,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拉长,显得既孤傲又决绝。她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向角落中静候的暮雨,冷冷吐出一句:“依他所述,细细描绘,一丝细节也不得遗漏。” 暮雨是沈珺找来的画师,他是江南,甚至是整个京都城最会画的人。 闻言,身形微动,从阴影中走出,手中已备好纸笔。他轻步上前,跪坐在那人面前,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入心间。 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与地牢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笔尖轻触纸面,墨水缓缓流淌,随着他细腻的笔触,一个身着华丽锦袍、额前白发醒目的中年男子形象逐渐浮现在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穿透了纸张,直视人心。地牢内,除了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再无其他,一切都被这专注而紧张的氛围所笼罩。 第103章 熟悉 暮雨将画好的人像递给沈珺,当见到画像上人的时候,沈珺显然愣住了。 “怎么会是他?” 沈珺的目光紧锁在画中人那熟悉而又遥远的面容上,瞳孔微微震颤。 “主子认得这个人?”暮雨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他注意到沈珺的神色变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与猜测。沈珺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面色甚至有些难看。 沈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冬日里未化的寒冰,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忽视的决绝。紧攥着画像的边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便是化作灰,我也认得。” 沈珺的脸色瞬间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那双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眼眸此刻布满了复杂的情绪——愤怒、震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她紧咬下唇,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波澜,但额角的青筋却不由自主地暴起,泄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连暮雨也屏息以待,生怕一丝声响都会打破这紧绷至极的氛围。沈珺的手依旧紧握着画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画像上的墨迹似乎都因这股力量而微微颤动。她的胸膛剧烈起伏。 沈珺步伐沉重,每一步都似踏在心头,手中的画像仿佛成了无形的锁链,牵引着她走向地牢的深处。昏暗的烛光摇曳,映照着斑驳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霉腐的气息,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地牢的尽头,一扇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站在门外,目光穿过昏暗,锁定在角落里那个被铁链束缚的男子身上。他低垂着头,长发散乱,遮住了大半面容。 沈珺的声音在阴冷的地牢中回荡,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她一步步逼近那扇铁门,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空气凝固的裂缝上。门内,微弱的烛光勉强勾勒出男子的轮廓,他听到声响,微微抬头,散乱的长发下,一双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惊愕与挣扎。沈珺的目光如炬,直射向他,仿佛要穿透一切。 “你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的?你们接触了几次?”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男子的心上。男子喉结滚动,目光闪烁,但那微微颤抖的唇角和紧握成拳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与恐惧。地牢内,除了沈珺的呼吸声和铁链轻微的碰撞声,再无其他声响,空气仿佛凝固,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男子的声音在阴冷的地牢中回荡,带着一丝绝望的哀求,他的双膝不由自主地颤抖,试图向沈珺的方向挪动,却被沉重的铁链无情地拖拽回原地,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的眼神中满是乞求,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敢让它落下,仿佛那是他仅剩的尊严。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沈珺的眉头紧锁,目光如刀,没有丝毫动摇。她缓步上前,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男子的心上,让他更加窒息。她停在距离男子几步之遥的地方,声音冷冽如冰:“你们在什么地方接头?” “每五日,江南酒楼。” 沈珺的眼神如同寒冰利刃,直刺男子心底。她微微倾身,声音低沉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具体时辰?”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到极点的紧张,仿佛连呼吸都能凝固。 男子喉头滚动,额头冷汗涔涔,最终颤抖着吐出几个字:“辰时初刻,靠窗的位置。”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尽的绝望与悔恨,目光空洞地望向沈珺,似乎在乞求一丝怜悯,却只换来她更加冰冷的注视。 沈珺直起身子,转身欲走,却又忽地停下,背对着男子,留下一句:“记住,今日之事,若有半句虚言,你便再无生路。”言罢,她身形一动,已至铁门之前,手轻挥间,铁门轰然关闭,隔绝了一切声响,只留下男子在昏暗的地牢中,蜷缩成一团,颤抖不已。 沈珺踏出地牢,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寒气。跟在她身后的桑葚,心中忐忑不安,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她们身上,却似乎连这清冷的月光也畏惧于沈珺此刻的威严,变得黯淡无光。 她的步伐依旧沉重而坚定,未曾回头,但那紧抿的唇角和微微颤抖的指节,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桑葚紧跟几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自己说错话,最终只是轻声唤了声: “主子……”声音细若蚊蚋,瞬间便被夜风吞噬。沈珺闻言,只是微微侧了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随即又恢复了冷漠,继续向前走去,留下一串长长的、孤独的影子,在夜色中渐渐拉长。 三日后,晨曦初破,江南酒楼外,轻纱般的薄雾缭绕,给这繁华之地添了几分朦胧与神秘。沈珺身着一袭紧身劲装,墨发高束,英姿飒爽,立于酒楼对街的阴影中,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盯着那雕花木门。她身旁,白羽一袭白衣胜雪,手执长剑,沉稳内敛,身旁押着那名男子,他面容憔悴,眼神中仍残留着几分未散的恐惧。 沈珺的话语如同寒风中的利刃,直刺男子心窝,他浑身一颤,眼神中恐惧更甚,却也夹杂着一丝不甘的绝望。她走近一步,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男子,语气不容置疑:“之前你们是如何交易的,今日便如何交易,不要耍心思,不然,你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言罢,抬手轻挥,示意白羽与手下们隐入周围的阴影中,自己则带着男子缓步走向江南酒楼。晨光中,酒楼雕花木门缓缓开启,一股淡淡的酒香与晨雾交织,弥漫开来。沈珺从容不迫,将男子推至门前,眼神示意他自行步入。男子双腿发软,几乎是被人半拖着进了门。 第104章 下毒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正午的时候,就有一人推开那边的门进入厢房,沈珺见到那人的侧脸,眸子冰冷。 白羽抱着剑站在沈珺身旁:“主子,那人进去了,是否需要将人带走?” 沈珺目光如寒星,轻启薄唇,声音冷冽如冬日寒冰:“不急,好戏才刚开始。”言罢,她微一侧身,让过一丝缝隙,让阳光斑驳地洒在他与白羽身上,光影交错间,更添几分不容侵犯的威严。白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手中的剑轻轻震颤,仿佛也按捺着即将出鞘的兴奋。 他无声地站得更直,目光紧随那人的背影,仿佛下一秒就能化作锋利的剑芒,直取要害。厢房内,隐约传来低语与细微的响动,与外界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更添几分紧张与期待。 突然,厢房内一阵急促的呼吸与桌椅翻倒的轰响打破了沉寂,紧接着,一道黑影伴随着四溅的碎木与尘埃,如同猎豹般自半开的窗棂中猛然跃出,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阳光恰好穿透云层,将这一幕映照得格外刺眼,那人的身影在光与影的交错下显得既决绝又神秘。 他落地的瞬间,地面似乎都为之震颤,尘土四起,遮掩了他急退的身影,只留下一串急促而坚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院落中回响,渐行渐远,直至完全融入四周的寂静之中,留下一片狼藉。 沈珺轻启朱唇,语气中不带丝毫温度:“过去看看。”她率先迈步,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尖上,让人不由自主地跟随。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却也掩不住那双眸子中的锐利与深邃。 走进厢房,一股混杂着木屑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沈珺环视四周,只见桌椅翻倒,瓷器碎片散落一地,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冷冽的光。 厢房内,光线昏暗,一缕斜阳顽强地穿透破碎的窗棂,勉强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沈珺缓步上前,脚步在满地的狼藉中显得格外沉重。那男子倒在地上,衣衫凌乱,面容扭曲,双眼圆睁,似乎仍残留着生前的惊恐与不甘。 血迹在他身下蔓延,与周围的尘土、木屑混杂有些触目惊心。 “主子,这人死了。” 沈珺蹲下身,指尖轻触他冰凉的颈侧,确认了那已停止跳动的脉搏。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与她身上淡雅的香气格格不入,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 她目光深邃,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一旁的白羽开口:“主子,您既然知晓今日他必死,为何还要将他带出来,留着或许还能寻到其他的线索。” 沈珺未立即回应,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厢房内的每一处细节,最终落在男子紧握的拳头上,她轻轻掰开那僵硬的手指,一枚小巧的玉坠滑落至掌心,玉质温润,雕工细腻,隐约可见背面刻有复杂的图腾。 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恰好落在玉坠上,闪烁着幽幽的微光。沈珺唇角微勾,凝视着这枚玉坠,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她轻声呢喃:“果然是他,还是老样子,这样歹毒的做派,放眼整个京都也找不出第二个。”随即,她站起身来,将玉坠收入袖中,转身对白羽道:“走吧。” 白羽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那这尸体?”沈珺轻抚过袖中玉坠,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 “不必多管,自然会有人来处理。”言罢,她转身走向门口,步伐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门外,阳光正好,与厢房内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沈珺停下脚步,侧首望向白羽,目光中既有命令也有深意: “你去通知暗卫,加强府中戒备,尤其是今晚,不得有任何疏漏。另外,派人暗中查探这枚玉坠的来历,务必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说罢,她轻抬右手,玉坠在袖中若隐若现。白羽领命。 夜色如墨,月隐星疏,沈珺立于府邸最高处的阁楼之上,一袭白衣胜雪,那双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她轻抚袖中玉坠。 突然,一阵细微的风声划破寂静,数道黑影自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汇聚而来,单膝跪地,正是沈珺精心培养的暗卫们。他们身形矫健,面容冷峻,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化作夜色中的利刃。 沈珺转过身,声音低沉而有力:“今夜,我要你们如鬼魅般潜行于江南的每一个角落将这画中之人找到,若是可以,带回地牢!” “若是没办法带回,可以就地杀了!” “是!”暗卫们齐声应答,声震夜空,随即如同暗夜中的幽灵,身形一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沈珺立于阁楼之巅,衣袂随风轻扬,她凝视着远方,手中紧握着那枚玉坠,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月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 她缓缓展开一幅画卷,画中之人面容俊朗,沈珺的指尖轻触画卷,仿佛能感受到画中人的呼吸,她低声自语:“肖凛,好久不见,无论天涯海角,你都逃不掉。”言罢,她轻轻合上画卷,将其置于案头。 “既然你来了,那边用你的血,开始这出好戏。” 夜色深沉,月光稀薄,一处隐秘的别院中,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肖凛身形踉跄,如同被无形之手拖拽,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他面色苍白如纸,双唇却泛着不祥的紫绀,显然是中了极深的毒。 “少主!少主!”一名侍从惊呼着冲上前,试图扶住摇摇欲坠的肖凛。肖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怒,他紧咬牙关,试图用最后的力气站稳,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侍从连忙用力撑住,两人身影在月光下拉长,显得格外凄凉。 肖凛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口剧烈的起伏,仿佛连空气都在灼烧他的肺腑。他努力抬头望向夜空,星辰稀疏,却找不到一丝希望的光芒。毒性的蔓延让他意识开始模糊。 “快,大夫……” 第105章 序章 白芷端着安神汤进屋,瞧见在那边发呆的沈珺:“主子,风大,当心受凉。” 沈珺闻声回神,目光自窗外纷飞的落叶上缓缓收回,落在白芷温柔的脸庞上,那双眼里满是关切与暖意。她轻轻一笑,那笑容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与释然。 “无妨,只是有些心烦。”轻声说道,随即接过白芷手中的安神汤,碗中的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却也似乎温暖了心头的寒意。 轻抿一口,那汤液滑入喉间,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与甘甜,仿佛能驱散所有的烦恼与忧愁。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暗自思量。 “主子,我们当真要回京都了吗,可是在世人眼中,沈家嫡女沈珺已经死了。” 沈珺闻言,手中的安神汤微微一顿,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即将被夜色吞噬的天际,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烛光摇曳,映照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添了几分柔和与坚毅。她轻启朱唇,声音低沉而坚定:“白芷,沈家嫡女沈珺,或许在世人眼中已逝,但于我而言,那不过是尘埃落定。京都,我必须回去,那里有未完的恩怨,有我需要查明的真相。我们不仅要回去,还要以全新的姿态,让那些曾经以为可以轻易抹去我们存在的人,亲眼见证。” 夜色如墨,沈珺的眼中却闪烁着比星辰更耀眼的光芒。她站起身,步伐沉稳地走向窗边,凝视着远方,仿佛能穿透层层夜色,直视京都的繁华与暗流。白芷紧跟其后,昏黄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温柔的影子。 沈珺缓缓转过身,目光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决绝与冷冽:“过往的一切,我都记得。我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知道,有些债,是时候一笔一笔地讨回来了。” “那如今,我们应该用什么身份回去呢?” 沈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狡黠的光芒。她缓步踱至案前,轻抚过一幅精致的江南水乡画卷,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那隐匿于小桥流水间的商铺楼阁,最终停在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商号上。 “白芷,你看这‘云锦阁’,本是江南丝绸贸易的翘楚,却因一场意外而式微。可是世人却以为它不过是退出商贾一行,我们不妨借以云锦阁为掩护,以江南第一富商之名,风风光光地重返京都。” “那京都那边会不会起疑?” 沈珺闻言,眼神更加深邃,她轻轻踱步至案旁,手指轻敲着桌面,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窗外夜色如墨,偶有几声夜鸟啼鸣,更添几分幽静。 她沉吟片刻,忽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转身对白芷道:“起疑?自是难免。但世人皆知云锦阁主神秘莫测,鲜少露面,我们只需巧妙布局,让‘云锦阁’以全新姿态复出,辅以商贾间的利益纠葛作为掩护,足以混淆视听。再者,我会亲笔修书几封,邀京都中几位昔日有交情的商贾名流共襄盛举,以旧情与新势并重,他们自会为我们打掩护,疑虑自消。” 而对于我的容貌,名字相同又如何?我记得,那一年,将我卖人的嬷嬷说过这样一句话:“养个几年,谁还能认得出?” 沈珺的思绪飘回那个阴冷的冬日,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老嬷嬷刻薄的面容,她的话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割裂着记忆的帷幔。她闭上眼,仿佛又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风穿透单薄的衣衫,直抵心底。 再睁眼时,沈珺的眼中多了一份决绝与冷静。 她缓缓走向铜镜前,镜中映出的是一张虽显疲惫却难掩清丽的面容。轻抚过脸颊,指尖滑过每一寸肌肤,心中暗自思量。她转身,从妆奁中取出一盒精致的胭脂。 沈珺的指尖轻蘸胭脂,那抹鲜红如同复仇的烈焰,在她白皙的面颊上缓缓晕开,为她平添了几分妖冶与不可侵犯的威严。 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眼中仿佛有火焰跳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里藏着锋利的刃,直刺人心。 \"如今的容貌,即便熟悉,那又如何?\"她低语,声音冷冽如冰,\"我沈珺,本就是去索命的。京都的夜,将因我而更加漫长,那些曾让我坠入深渊的人,终将在我的光芒下无所遁形。\"说着,她猛然合上妆奁,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她心中那已然下定的决心,不容动摇。 晨光初破晓,江南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意与不安。京都最大商行“昌盛号”位于江南的分行别院内,一片死寂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划破。 一名早起打扫的丫鬟,手捧铜盆,脚步轻盈地穿过曲折的回廊,却在转角处猛然定住,手中的铜盆哐当落地,水花四溅,伴随着她惊恐万分的尖叫。只见庭院中央,一位身着华服、面容扭曲的男子横卧于地,正是“昌盛号”的老板,肖凛。 他的双眼圆睁,满脸惊恐之色,仿佛死前见到了无法置信的恐怖景象。身上布满了错综复杂的伤痕,鲜血早已干涸,将锦衣染成了暗红色,与周围青翠的草木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刺眼。 而他的身旁,留下一封血书,是肖凛的认罪书,清清楚楚说了这些年他做生意的下作手段。其中包括贩卖女子到京都为瘦马的事、沈珺布庄的事、地下赌坊的事。 晨光斜照,血书上的字迹在斑驳光影中更显触目惊心,每一笔一划都像是肖凛临死前的泣血控诉。风,似乎都为之凝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与罪恶的气息。 而肖凛身旁,那封血书被晨露微微润湿,边缘卷曲,字迹在血与水的交融下更显狰狞,宛如一条条扭曲的蛇,缠绕着过往的秘密与罪恶。 翠绿的花木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却更添了几分荒凉与讽刺。丫鬟的尖叫声早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死寂,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庭院中回响,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上,让人心生寒意。 第106章 查封 衙门的人过来,按照认罪书上所说,果然找到了杀人夺命的地下钱庄,还有关押着无数年轻女子的暗牢。 暗牢之内,幽暗昏黄,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绝望而憔悴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霉湿与血腥交织的沉闷气息,令人窒息。铁链的哗啦声伴随着女子们微弱的抽泣,回荡在这不见天日的空间里。衙役们手持火把,逐一揭开覆盖在牢笼上的黑布,光线骤然刺破了长久的黑暗,照亮了那些被囚禁者惊恐而期盼的眼神。 她们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眼中闪烁着对自由的渴望与对过往生活的深深怀念。一瞬间,希望的曙光似乎穿透了重重阴霾,却也映照出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无尽苦难与罪恶。 知府大人踏入暗牢的那一刻,脚步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每一步都似踏在心头,沉甸甸的。他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人间炼狱的缩影。一位年轻女子,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上,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底的柔软。 沈珺闻讯,独自立于书房窗前,月光稀薄,洒在她清冷的侧脸上,勾勒出几分不为人知的坚毅。手执一卷古籍,指尖轻轻摩挲过书页边缘,却未曾翻动,目光似穿透夜色,远及那不可见的暗牢。室内烛火摇曳,与窗外月色交织出一片复杂的光影,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情绪暗流。 突然,一阵细微的风拂面而来,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沈珺轻轻合上书本,嘴角勾起一抹淡若无痕的笑,那笑中既有对即将揭露真相的期待,也藏着对世间疾苦的深深悲悯。 肖凛,上辈子便是他将自己带入那万劫不复之地,训练三年,自己成为楚河上的花魁。 沈珺至今还记得,夜色如墨,楚河两岸灯火阑珊,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仿佛另一个世界的繁华。河畔,柳丝轻拂,似在低语过往云烟。 穿过一条隐蔽的小巷,眼前豁然开朗,一座装饰奢华的楼阁映入眼帘,正是当年她被囚禁之地。 沈珺面色难看,仿佛突然间被回忆的暗流狠狠拽入深渊。她的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眼前那奢华楼阁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既熟悉又陌生,每一砖一瓦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她内心深处的伤疤。 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与愤怒。夜风穿过小巷,带起她衣袂翻飞,如同即将展翅的凤凰,誓要挣脱过往的枷锁。 沈珺缓缓闭上双眼,让心绪在黑暗中翻腾,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冷与坚定。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空旷的书房内。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侍立一旁的仆从退下,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轮不甚圆满的明月,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书房内,烛火摇曳得更加剧烈,似乎连它们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而颤抖。沈珺转身,缓步走向书案,指尖轻触桌上的一张泛黄地图,那是她精心绘制,标记了所有可疑之处的秘密地图。她凝视着其中一处,那是暗牢所在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夜幕低垂,京都的一隅,灯火阑珊中隐藏着一座府邸,其内气氛凝重而紧张。府中,一位年迈却精神矍铄的大夫正眉头紧锁,双手在一位昏迷不醒的男子胸前飞快按压,额间细汗密布,显是已竭尽全力。四周,药香与淡淡的血腥味交织,让人心生压抑。 丫鬟们脚步匆匆,穿梭于内外,手中的铜盆盛满了殷红的血水,每一次进出都伴随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她们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与不安。 谢辞景立于昏暗的烛光之下,面容冷峻如霜,目光如炬,紧紧锁在榻上那毫无生气的身影上。他缓步上前,手指轻轻划过昏迷者苍白的面颊,指尖微颤,仿佛能感受到那潜藏在冰冷肌肤下的微弱脉动。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一丝呼吸都沉重得让人窒息。 突然,他猛地转身,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查!给我彻查!不论是谁,定要让其付出代价!”话语间,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弥漫开来,让在场的丫鬟仆从皆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喘。 夜色愈深,府邸的阴影中,一名黑衣人悄然无声地滑入书房,跪在谢辞景身前,低语道:“大人,线报紧急,沈家近期异动频繁,似乎正在秘密筹备什么,且多名曾效力于楚河花魁的旧部被悄然召回,此事与近日的风波,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言罢,黑衣人递上一封密信,信纸上字迹潦草却透着紧迫。 谢辞景接过密信,烛光映照下,他脸色更加阴沉,双拳紧握,骨节咯咯作响。他猛然起身,步伐坚定地走向窗边,凝视着远处沈家府邸的方向,夜色中,沈府的轮廓模糊而深邃,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江南沈家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沈珺,究竟是何人!” 夜色如墨,谢辞景立于窗前,他心中疑云密布,沈珺,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夜色如厚重的帷幕,将京都的喧嚣缓缓吞噬,只余下几声遥远的更鼓声,在寂静中回响。谢辞景的心绪如同这夜色一般,被层层谜团紧紧包裹。 他站在窗前,凝视着远处沈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芒。“沈珺...不是应该在五年前就死了么?”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脑海中,五年前将她尸体火化的场景还在历历在目。如同噩梦般重现,火光冲天,将一切吞噬。 突然,一阵夜风拂过,携带着几分寒意,也似乎吹散了他心中的部分迷雾。谢辞景的眉头紧锁,目光更加锐利,仿佛要穿透这无边的夜色,直达沈府的核心。 \"不,她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他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我到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107章 归京 肖凛的事,可以说算是将沈珺的名号彻底打开了。 江南的百姓都在说,这肖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同样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商户,这沈家就极为大气。 因为江南可以说是丝绸之乡,这来来往往的商户,南来北往的丝绸声生意,大大小小都要经过沈家的手。 出了这样的事,沈家送到京都的布料肯定是用不了的,借着这个名头,一时间,沈家家主要前往京都的事在百姓之中传的沸沸扬扬。 茶馆内,人声鼎沸,热气腾腾中夹杂着各式茶点的香气与百姓们的窃窃私语。靠窗的位置,几位身着儒衫的士子围坐一席,桌上散落着几份未完的诗文,他们的话题却早已偏离了风花雪月。 “诸位可曾听闻,沈家那大掌柜的,此番前往京都,怕是要在天子脚下开疆拓土了。”一位士子轻抿一口龙井,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憧憬。 “哦?此言何解?”邻座之人闻言,纷纷侧目。 “你们想啊,肖家之事,虽让沈家蒙受损失,却也无形中为其赢得了口碑。沈家在江南丝绸界的地位本就稳固,如今更是借此东风,欲将商路延伸至京都,那将是何等的气魄与手笔!”说话间,他手指轻敲桌面,仿佛已在那繁华京都的街头,看到了沈家新铺的牌匾熠熠生辉。 言罢,茶馆内顿时静了一瞬,随后是更加热烈的讨论声。一位士子压低声音,眼神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即将揭开京都最隐秘的一角:“而且,你们听说了吗?京都第一楼的揽月阁,那座灯火辉煌、夜夜笙歌之地,竟也卷入了这场风云。据说,揽月阁的老板娘,一位风姿绰约、手腕了得的女子,不惜重金,更是亲自修书数封,言辞恳切,三番五次地邀请沈家大掌柜前往,只为让那些即将踏入宫中乐坊的佳人,能穿上沈家独有的丝绸华服,绽放于天子脚下,成为京城中最耀眼的风景。” 揽月阁,隐匿于京都繁华深处的一隅,夜幕低垂时,其灯火尤为璀璨,如同天际最亮的星辰落入凡尘。楼阁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间透着几分不言而喻的贵气与神秘。门前,轻纱曼舞,随风轻扬,遮掩了门内的万种风情。踏入门槛,一股淡雅而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混合着薰香与女子身上特有的芬芳,让人恍若步入了一个梦幻之境。 厅堂之内,轻纱环绕,光影交错,乐声悠扬,时而激昂,时而缠绵,如同天籁之音,引人遐想。台上,数位佳人身着各色华服,或歌或舞,身姿曼妙,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万种。她们,便是即将踏入宫中乐坊的佼佼者,正在这揽月阁中接受最后的磨砺与雕琢。而台下,坐满了各色人物,有京中权贵,也有文人墨客,皆被这场景深深吸引,或赞叹,或沉醉,无人不为之倾倒。 “揽月阁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为宫中乐坊的所在。” 有人低声说着:“这揽月阁里面的女子可都是要送到宫中的,这沈家啊,当真是要飞黄腾达了。” 茶馆内,这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阵唏嘘,目光中闪烁着对商机错失的懊悔与对沈家未来的无限遐想。一位衣着朴素的茶客,手中紧握着半凉的茶杯,眼神中满是遗憾与不甘,他喃喃自语: “瞧瞧,这世道变化快得跟翻书似的。沈家这一手,真是让人拍案叫绝。想当初,我还嫌那布料价高,如今想来,真是悔不当初啊!”说着,他抬头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仿佛能透过这喧闹,看到沈家绸缎庄前排队抢购的盛况。 心中暗自盘算着,若有机会,定要抢购几匹,哪怕只是作为收藏,也是极好的。周围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茶馆内弥漫着一种既兴奋又略带惋惜的氛围。 沈珺闻言,心中波澜骤起,眉宇间不经意地掠过一抹深思。轻抿一口茶,目光穿过袅袅热气,仿佛直视那京都的繁华与暗流。随即,站起身,衣袂轻扬,步伐坚定地走出了茶馆,直奔沈家绸缎庄的密室。 密室之内,烛火摇曳,光影斑驳,沈珺站在一幅巨大的京都地图前,指尖轻轻划过京都的心脏地带,最终停在了揽月阁的标记上。 “主子,前些日子定王送到京都的那批瘦马,便是出自肖凛之手。”白羽汇报着查到的一切。 “而且,我们将薛姑娘的画像给那些被肖凛关着的女子辨认,其中,有人的确是见过的。不过,她也不太确定,因为这女子平日里都带着面纱,也不与其他人住在一处。”白羽眉头紧皱,将审问的结果如实说着。 “而且,听那些女子说,每隔五日,肖凛便会到地牢里面将此人带出,也不知去了何处,三日之后又将人送回。” 沈珺闻言,眉宇间凝聚起一片阴云,她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直射白羽,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戴着面纱,又为何确定那女子便是画中之人?再者,肖凛如此谨慎行事,每隔五日便亲自带走,三日方归,这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边说边踱步至密室一角,那里摆放着几件精致的刑具,虽未沾染血迹,却透着森冷之气。沈珺伸手轻抚过一把看似普通的匕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我们必须更加小心,定王既已插手此事,必须要小心了。” 沈珺话音落下,室内气氛瞬间凝重。她转身,目光落在不远处静立的女子——桑葚身上。桑葚身着淡绿罗裙,面容清秀,眼神中透出一股坚韧与忠诚。沈珺轻步上前,拍了拍桑葚的肩,语重心长:“桑葚,此行责任重大,你需在此坐镇,确保绸缎庄一切如常,同时暗中留意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桑葚闻言,双膝微曲,恭敬行了一礼:“是,主子。桑葚定不负所托。” 沈珺微微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轻轻放在桑葚手中:“若有紧急情况,无需犹豫,速速联络。” 第108章 顾南衣 整整一夜,顾南衣才被救了回来。 顾南衣是个商人,准确的说,是三甲后却选择不进入朝堂,却选择了经商,暗地里一直在替谢辞景做事,此番下了一趟江南,却差点丢了半条命。 夜色已淡,晨光微露,顾南衣缓缓睁开眼,四周是熟悉又陌生的药香。他挣扎着坐起,胸口仍隐隐作痛,那是在搏斗时留下的痕迹。 窗外,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洒在他苍白的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他环视四周,简陋的客栈房间内,几件旧物随意摆放。 突然,门轴轻响,一股更为浓郁却温暖的药香伴随着轻缓的脚步声悄然而至。谢辞景身着一袭素雅长袍,眉宇间难掩忧虑之色,手中稳稳托着一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汤药。晨光透过窗棂,斑驳地照在他坚毅的脸庞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柔和。他轻步至床边,目光温柔地落在顾南衣身上,仿佛能洞察一切伤痛。 “你醒了。”声音低沉,他小心翼翼地将药碗递至顾南衣面前。 “先喝药吧,身体要紧。” 望着谢辞景,接过药碗。 顾南衣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脸色虽苍白却难掩其狡黠之色,他故意将药碗凑近鼻尖,夸张地嗅了嗅,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戏谑: “谢五,这药香浓郁,倒是比我以往尝过的都诱人,莫不是怕我不肯好好养伤,特地加了什么‘秘制调料’?哈哈,你若想毒死我,可找错人了,我这条命硬着呢。”说着,他作势欲将药碗递还,眼神里满是笑意与信任交织的复杂情绪。 谢辞景见状,不由白了他一眼,他轻轻按下顾南衣欲推药碗的手。 他轻叹一声,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若真这般想,那便试试这药,看看是否真能‘毒’倒你。”言罢,他忽地凑近,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顾南衣的耳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威胁。 “或者,你若当真不想活了,就滚得远远的,省得碍眼!还浪费我的药。” 顾南衣一愣,随即笑声更甚,眼中闪烁着狡黠与得逞的光芒,他故作夸张地往后一仰,双手却稳稳地接住了药碗,仰头一饮而尽,末了还咂了咂嘴。 笑道:“嗯,果然是好药,甜中带苦,苦后回甘,谢五的手艺又长进了。” 说着,他故意将空碗展示给谢辞景看,眼中满是挑衅与得意,仿佛在说:“你看,我这不就乖乖喝了?” 谢辞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深邃地望向顾南衣,语气虽平淡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德行!五千两银子,记得送我府上,不然,你那古玩斋……”说罢,他故意板起脸,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顾南衣闻言,惊讶得瞪大了眼,随即夸张地捂住胸口,一脸痛苦状:“哎呀,我这伤还没好全呢,你就急着要债,真是比那江南的账房先生还精明!” 顾南衣话未落音,便佯装虚弱地倒回床上,双手合十作揖,眼中闪烁着狡黠与求饶的光芒,夸张地哀嚎道:“我这好歹是替你办事啊,谢大人,您还有没有点良心啊!” “五千两白银,我这小店得卖多少古籍字画才能凑齐啊!”说着,他故意用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偷瞄谢辞景的反应。 谢辞景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边那抹淡笑更甚:“得了,不想死就少说点话,好好养着。”言罢,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拭干净手上的东西。 晨光渐盛,屋内光线变得柔和而明亮。谢辞景的目光如炬,紧锁在顾南衣略显疲惫却依旧狡黠的面容上,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以你的身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边说边缓缓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咫尺。 顾南衣轻叹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深邃,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那晚,我本来是和掌柜约好,去收那一批古董,那日说沈家东家也会去,我便想着刚好可以一探虚实,不料却误入了埋伏。对方人数众多,且武功不弱,尤其是那领头的,剑法诡异,招招致命。一番苦战后,我虽侥幸逃脱,却也受了这不轻的伤。”说着,他轻轻掀开衣襟一角,露出缠绕着绷带的伤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说来奇怪,那日我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沈家那个大东家的身影,刚要走,就有一群人冲出来,对着我就是一顿乱杀。” 顾南衣的眼神在晨光中闪烁,,定格在了那个混乱的夜晚。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在记忆的碎片中拼凑出那一幕。画面中,夜色如墨,火把摇曳,映照出刀光剑影的冷酷。使刀之人,动作流畅而狠辣,每一次挥砍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杀意。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与他记忆中的某个瞬间重叠,却又迅速消散,如同晨曦中的露珠,一触即碎。 “是……那种身法,轻盈而迅猛。”顾南衣喃喃自语,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绷带下的伤口,仿佛想要通过痛觉唤醒更多的记忆。 “那人,刀法中的一股狠劲,像极了……对了,像极了那时候我俩逃亡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杀手,不过我也不确定。”思绪至此,顾南衣的眼神骤然凌厉。 顾南衣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猛地睁开眼,眸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直视着谢辞景。 “谢五,我怀疑,这人就是永康王手底下的人。那一年,不就是他派出的杀手,如影随形,欲置你于死地吗?那晚的刀光,与这次如出一辙,狠辣决绝,不留余地。” 说到这里,顾南衣的拳头不自觉地紧握,青筋暴起,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猛地坐起身,胸口的伤口因动作过大而隐隐作痛,但他似乎浑然未觉,眼中只有深深的疑惑与不解。他伸手一把抓住谢辞景的手臂,力道之大,让谢辞景也不由得一愣。 \"不行,越想越不对,杀你就算了,怎么如今还对我下杀手了?\"他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愤怒与不甘。 谢辞景闻言,看向顾南衣冷冷开口:\"你的意思,杀我就对了?\" 顾南衣闻言,赶紧扯着嘴开口:“哎呀,我的意思是,咱俩这交情,若真有人想动,哪还分得清你我,自然是冲着咱俩来的。不过,咱俩联手,何惧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说着,他轻轻拍了拍谢辞景的肩膀。 谢辞景白了他一眼。“最近你就好好养伤吧。” 第109章 重逢 沈珺一行人驾着马车,缓缓走着,白芷拿出暗格之中的小食,放在沈珺面前的小桌上。 阳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在沈珺柔和的面容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她轻轻抬手,指尖轻触那盘精致的糕点,仿佛能感受到白芷细心准备的温暖。糕点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与车外偶尔飘入的野花香气交织在一起。 沈珺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地扫过车内每一个角落,随后捻起一块糕点,轻咬一口,细腻的口感在舌尖缓缓化开。 沈珺笑着开口:“白芷,你也别忙了,坐着一起吃,现在又没有人,怕什么。” 话音未落,白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暖意,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活计,踱步至沈珺身旁,动作中带着几分拘谨却也透着亲近。她轻声细语道:“小姐,籍书我已按您的吩咐,仔细整理并置于车厢后侧的暗格里,用特制的香樟木盒封存,以防受潮。每卷皆标记清晰,便于随时取阅。” 言毕,白芷轻轻掀开车厢后部的帘子一角,露出那精致木盒的一角,阳光恰好洒在那古朴的纹理上,增添了几分岁月的沉静与知识的庄重。沈珺闻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许,微微点头。 沈珺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轻声赞道:“干得不错。”说着,她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白芷坐下。白芷闻言,惊喜地挪动脚步,缓缓坐在了沈珺身旁。 “白芷,去到京都,首要之事便是寻一处宅邸。那宅子,不求奢华至极,但需宽敞明亮,足以容纳我们一行人及日后可能增添的书籍与物件。最关键的,是要寻一处远离尘嚣、清幽宁静之地。” “想象一下,春日里桃花纷飞,夏日里荷叶田田,秋风送爽时,满园金黄,冬雪皑皑下,静谧如画。在那里,我们可以安心治学,亦可邀三两知己,品茗论道,共享人世间的那份恬淡与美好。”言罢,沈珺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 白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轻轻响起,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她目光温柔却复杂地望向沈珺,仿佛能洞察她心中的每一个念头。\"主子,您当真要一直在京都啊?这里虽繁华似锦,却也是是非之地,您素来喜静,我怕……\"说着,白芷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袖,指尖微微泛白,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与关切。 沈珺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瞬间驱散了车厢内的微妙气氛,她轻轻拍了拍白芷的手背,那温暖透过肌肤传递,仿佛能抚平一切忧虑。 “我逗你的,你还真的相信啊?”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的笑意。说罢,沈珺侧身从旁侧的小几上取过一幅画卷,缓缓展开。画中是一片世外桃源般的景象,远山如黛,近水含烟,几间竹舍隐于林间,清幽雅致。 \"我心之所向,不过是一方能容心之所安的净土。京都虽繁华,却非久留之地。待事务了结,我们便寻一处真正的清幽之地,或山野,或水乡,只要心中宁静,处处皆是桃源。\"言罢,沈珺的目光穿透了画卷,仿佛已置身于那梦中的桃花源中。 白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与安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份纯粹的喜悦仿佛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温暖而明媚。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糕点残渣,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细心地为沈珺拭去嘴角的碎屑,动作轻柔而细致。 有些委屈的开口:“奴婢还以为您不回江南去了呢?” 二人说话间,马车却猛地停下,车身一阵摇晃,白芷惊呼一声“哎呀!”,手中的素帕险些掉落,她慌忙稳住身子,转头望向沈珺。 只见沈珺虽也被突如其来的停顿惊得微微前倾,但迅速恢复了镇定,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与警觉。车厢外传来马夫略显慌乱的声音:“小姐,前方突然冲出几个人,避让不及,请小姐恕罪。” 马车外,马匹的嘶鸣声骤然响起,尖锐而急促,瞬间撕裂了周遭的宁静。那声音中夹杂着惊恐与不安,伴随着马蹄在地面上急促而混乱的践踏声,仿佛有几匹受惊的野马正试图挣脱束缚,逃离这不期而遇的混乱。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焦土味,与马车内淡淡的檀香形成鲜明对比。 沈珺与白芷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车窗外,隐约可见几道人影在尘土中穿梭,伴随着低沉的交谈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突然而诡异。 车夫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几分无奈与焦急:“小姐,情况不妙,请务必坐稳!”话音未落,马车再次剧烈摇晃,似乎被什么力量猛然一撞,车身发出“吱嘎”的抗议声,将车厢内的紧张气氛推向了顶点。 马车在一声沉重的撞击后,终是艰难地停下了。车外,那声音如寒冰般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里面的人还不出来!”话音未落,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余下远处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近处紧张的呼吸。 沈珺与白芷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随即,外面车夫的声音传来:“我们都是小老百姓,贵人还请饶命啊!” “奉命捉拿逆贼,马车上的人还不快下来!” 一声怒吼:“大人,这上面是我家娘子,还未出嫁,尚在闺阁之中,不行啊……” “滚开!” 紧接着,帘幕被一只戴着铁护手的手粗暴地掀开,阳光趁机洒入,照亮了车内的一隅。只见马车门外立着几位身着劲装、面容冷峻的男子,为首一人,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正冷冷地审视着车内的一切。阳光在他盔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与周遭的紧张氛围相得益彰,形成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 沈珺看清那人容貌之时,不由得一愣:谢辞景怎么会在这? 谢辞景的面色冷若寒霜,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掠过沈珺时,并未停留片刻,目光如同冬日里穿透薄雾的利刃,直接而锋利,不带丝毫情感。 看着他的神情,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 第110章 温柔 谢辞景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着一袭墨色锦袍,立于官道中央,身后是随行的护卫队,个个神情肃穆,手持长枪,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团团围住。马车帘幕轻垂,内里静谧无声,仿佛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喧嚣。 \"马车上的是什么人,籍书速速呈上!\"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冷,目光如炬。 片刻的沉默后,马车内终于有了动静,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撩开车帘一角,露出一张温婉却略带惊惶的脸庞,女子声音细若游丝:\"大人,小女子乃是远道而来的商贾之女,此行赴京省亲,籍书在此,请大人过目。\"说着,一本精致的册子被递出,随风轻轻摇曳。 沈珺的手微微颤抖,将籍书递出的同时,面纱边缘轻轻拂过指尖,带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柔风。她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安,却又努力保持着那份温婉与坚韧。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她的面纱上,金辉与轻纱交织,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与柔弱。 谢辞景接过籍书,指尖轻触那微凉的封面,目光迅速扫过其上,眉宇间的凝重并未因此消散。他沉吟片刻,抬头望向马车内的女子,声音虽依旧威严,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缓和:“籍书无误,但近日京城周边不甚太平,商贾之女独行恐有不便。本官可派一队人马护送尔等至京,以保安全。”言罢,他示意身后的护卫队长上前,准备安排事宜。 沈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连忙欠身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多谢大人恩典,小女子感激不尽。此行路途遥远,有大人相护,实乃万幸。”说着,她轻轻放下车帘,车内再次归于静谧,只余外面护卫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马嘶声。 帘子缓缓落下的瞬间,沈珺的脸色骤变,唇边勾勒出一抹复杂的苦笑,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阴郁。 “当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碰到这个死人脸。”她低声自语,语气中既有无奈也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愤怒。车内光线渐暗,沈珺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面纱的一角,力度之大,几乎要将那精致的布料撕裂。她的目光透过微掀的缝隙,偷偷望向那身墨色锦袍的背影,心中很是烦躁。 白芷眉头紧皱:“主子,那现在怎么办,瞧着这样子,他们莫不是要和我们一道入京都啊。” 沈珺闻言,秀眉微蹙,目光再次透过缝隙,望向那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摩挲着面纱边缘,似乎在寻找着某种安慰。\"静观其变吧。\"她低声对白芷吩咐,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暂且按兵不动,看看他究竟有何图谋。京城水深,多一分谨慎,便少一分祸端。我们既已踏入这浑水,便需步步为营。\" 言罢,她缓缓闭上眼睛,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心中已暗自盘算起应对之策,车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凝重而紧张。 沈珺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她轻轻抬手,指尖轻触车窗木框,发出细微而沉闷的声响,与外面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哼,我可不相信,他这么好心,当真是考虑我们的安全。”车内的空气似乎因她的情绪波动而凝固,白芷在一旁,虽未言语,却能从主子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中感受到那份不易察觉的警惕与决心。 沈珺的目光透过缝隙,再次投向那渐行渐远的墨色身影,心中暗自思量。突然,一阵风吹过,卷起路边的落叶,也似乎带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猛地回神,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一旁的白芷想了又想,试探的开口:“主子,您看,要不我晚些悄悄告诉车夫,今晚找个机会,我们换道而行。这京城的水,深不可测,可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沈珺的笑容在昏暗中显得异常清冷,她轻轻摇了摇头。 “你傻还是他傻。” 她的话语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等会儿把我们抓了当做逆贼?你没听见吗,他们自诩正义,奉旨捉拿逆贼,怎会轻易放过任何可疑之人?更何况,这马车,这籍书,皆是明面上的身份,换道而行,只会更引人注意。” “唉!”她边说边抬手,指尖轻轻敲打着身旁的小几,每一次敲击都似乎敲在了白芷的心头,让她不禁打了个激灵。 “好好待着吧,反正我们的身份是商人。再怎么查都是江南的商人。” 沈珺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缕寒风,穿透车厢的每一寸空间,让白芷的心头也泛起了凉意。她点了点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车厢内,烛光摇曳,映照出沈珺那冷静而深邃的眼眸,她轻轻理了理衣襟,确保自己商人的装扮无懈可击。随后,她取出一本账册,看似随意地翻阅起来,实则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不容小觑的沉稳与机敏。 行了一段路,马车停了下来,有人敲打车边,车夫的声音传来:“姑娘,时辰有些晚了,今晚就先在客栈休息吧。” 夜色如墨,月光稀薄,马车外传来了车夫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沈珺闻言,眼眸微眯,迅速将手中的账册合上,轻轻置于一旁的小几上,动作行云流水,不露丝毫慌乱。她轻启朱唇,声音透过面纱,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温柔:“也好,夜色已深,确该歇脚。白芷,准备下车。” 白芷闻言,先是一愣,自家主子何时这般温柔了?连忙应声,动作麻利地收拾起车厢内的小物什,同时不忘警惕地瞥向窗外,确认四周无异样后,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一角,让沈珺先行。 沈珺缓缓起身,轻纱曼舞间,她轻步迈出车厢,夜色中,她的身影更显高挑与神秘。客栈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昏黄的光晕洒在她精致的面纱上,勾勒出一张若隐若现的轮廓,引人遐想。她环视四周,目光锐利而冷静,仿佛能洞察这夜色中的一切暗流涌动。 第111章 烦人 沈珺身着淡雅的碧色长裙,轻纱面纱轻轻遮掩着她绝美的容颜,只露出那双秋水般清澈的眼眸,闪烁着温婉而又神秘的光芒。 她轻盈地踏下马车,每一步都似春风拂柳,带起一阵细腻的裙摆涟漪。阳光透过轻纱,斑驳地洒在她的肩头,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余下她独自站立,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子,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又不敢上前打扰这份宁静与美好。 小二的声音传来:“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沈珺闻言,秋水般的眼眸轻轻流转,望向那古朴雅致的客栈,声音温婉如细风拂面:“劳烦小二哥,先为我寻几间静谧的雅间,再备上几样清淡小菜与一壶好茶。”说罢,她轻提裙摆,步伐依旧轻盈,穿过客栈门槛,步入其中。 “好嘞,客官里面请!” 小二应声而动,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连忙引路,那身干练的衣裳随着他轻快的步伐微微摆动。他伸手轻轻撩起客栈门槛上垂挂的珠帘,一串清脆悦耳的声响随之响起,如同晨露滴落荷叶,为这静谧的场景添了几分生动。沈珺缓缓步入,轻纱轻拂,仿佛带起了一缕不易察觉的香气,与客栈内古朴的木质香气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旷神怡。 客栈内,几盏灯笼轻轻摇曳,洒下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将一切笼罩在一层朦胧而温馨的氛围之中。墙上挂着几幅淡雅的山水画,墨色深浅间,似能听见远处山涧溪流潺潺。沈珺的目光轻轻掠过这些画作,最终落在前方一扇半掩的雕花木窗上,窗外,一株桃花正悄悄绽放,粉嫩的花瓣随风轻舞,偶有几片轻盈地飘落在窗棂上,与窗内人的清雅气质相得益彰,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沈珺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客栈的喧嚣,最终定格在不远处那抹不同寻常的身影上。谢辞景身着一袭墨色劲装,衣襟随风微扬,透露出几分不羁与洒脱。 他面前的桌上散落着几样简单的食物,一壶酒旁,一柄长剑静静横卧,剑鞘古朴,隐隐透出寒光,与他身上那股江湖儿女的气息相得益彰。他偶尔抬手举杯,动作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风流,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沈珺的目光与谢辞景的深邃眼眸不期而遇,一瞬的交错后,她轻轻垂下眼帘,此时,客栈外一阵喧闹,一队身着华丽官服的侍从簇拥着一位中年官员步入,官员头戴玉冠,身着紫袍,气宇轩昂,显然地位尊贵。 谢辞景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他缓缓放下酒杯,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长剑上,手指轻轻摩挲过剑鞘上的纹路。 一道声音在沈珺的耳边响起:“客官,您的房间在这边,还请从这走。” 沈珺闻言,轻启朱唇,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了声谢,随即目光再次掠过谢辞景,她缓缓转身,随着店小二指引的方向,步入一条幽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烛火摇曳,映照着雕花木窗上细腻的花纹,光影交错间,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幽静而深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沈珺身上轻纱带来的幽香交织,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雅致氛围。 走廊尽头,一扇古朴的木门静静伫立,小二轻轻推开,一阵凉爽的微风拂面而来,带着窗外桃花的淡香。沈珺踏入房间,只见室内简洁而不失雅致,一张雕花木床靠窗而设,窗外桃花影影绰绰,与室内的温馨光线交织成一幅和谐的画面。 白芷轻声细语,从精致的绣囊中取出几枚银锭,递向小二,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 “还请这位小哥准备些清淡可口的饭菜,最好有几样时令小蔬,晚些时候再备上一桶热水,让我们能解解乏,多谢了。” 她的声音如春风拂面,让店小二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腰杆,恭敬地接过银两,连声道: “好嘞,客官您放心,定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我这就去后厨吩咐,保管让您满意。”言罢,他转身离去,步伐轻快,似乎也被这温馨的对话感染,带着几分愉悦与敬意。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余一室静谧。沈珺转身,目光温柔地掠过房间每一个角落,最终停留在窗边那抹桃花影上。 她缓缓走近,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窗棂,仿佛能感受到窗外春风的细腻与桃花的温柔。窗外,桃花瓣随风轻舞,偶尔有几片顽皮地穿过窗缝,轻轻落在她的肩头,为她平添了几分春色。 沈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轻启朱唇,声音柔和而温暖,如同春日里初融的溪水,缓缓流淌至白芷耳畔: “白芷,歇一会儿吧,缓口气,别绷着了。” 她边说边轻轻拉过白芷的手,引领她至窗边的一张雕花木椅旁。白芷顺从地坐下,脸上露出几分释然,却仍难掩连日奔波的疲惫。 沈珺则从一旁取过一只精致的青花瓷壶,轻提壶柄,清澈的茶水自壶嘴倾泻而出,落入两个小巧的茶杯中,茶香瞬间弥漫开来,与室内原有的淡香交织成一片温馨与宁静。 将一杯茶递到白芷手中,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那份默契与关怀尽在不言中。窗外,桃花依旧绚烂,几缕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为这静谧的时光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辉。白芷轻抿一口茶,闭目享受这难得的闲适,脸上的疲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宁静与满足。 白芷的声音响起:“主子,这一路上压抑得很,那人瞧着俊俏,俨然就像个活阎王,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这人说是京都的大官,若是被他盯死了,我们往后可怎么过啊。” 沈珺叹气:“我怎会不知,不过也别着急,到京都之后,应该不会与他扯上关系了。” 第112章 灯灭 门外响起一阵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伴随着小二压低嗓音的呼唤:“客官,您的吃食到了,方便开下门吗?” 屋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一抹孤寂的身影。他缓缓起身,穿过斑驳的光影,走向那扇半掩的木门。手轻轻搭在门扉上,轻轻一推,门外的小二笑容可掬,手里稳稳托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木盘,上面覆盖着洁白的布巾,香气瞬间溢满整个房间。小二恭敬地递过木盘,眼神中透露着几分关切: “小心烫,慢用。若是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唤小的。”随即,轻巧地转身,脚步声渐行渐远。 接过木盘,温热透过薄薄的布巾传来,仿佛连带着一丝慰藉。白芷轻手轻脚地将木盘置于桌上,烛火下,瓷盘边缘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缓缓揭开布巾,眼前顿时一亮: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几缕葱花点缀其间,汤色清澈而诱人,面条根根分明,散发着淡淡的麦香与鸡汤的醇厚。 “主子,先吃东西吧,总不能饿着肚子嘛。” 沈珺拿起筷子,轻挑一筷面条送入口中,温暖瞬间从舌尖蔓延至心底,驱散了周身的寒意与孤独。他细细咀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满足,仿佛连日来的疲惫与忧愁都随着这碗面一同化作了虚无。 沈珺正欲再品一口那汤中的醇厚,忽而注意到木盘边缘还巧妙地藏着几盘精致小菜。轻轻揭开旁边的小碟,一盘是翠绿欲滴的凉拌黄瓜,刀工细腻,薄如蝉翼,淋上特制的酱汁,酸甜爽口,令人胃口大开; 另一盘则是红亮诱人的酱牛肉,薄切整齐,肉质紧实,酱香浓郁,仅一眼便知是精选上等牛肉慢火炖煮而成。还有一盘小巧的蒸蛋,表面平滑如镜,轻颤间透出内里的柔嫩与细腻,几粒虾仁点缀其上,更显鲜美。 烛火跳跃间,这些小菜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与香气,与那碗阳春面相得益彰,沈珺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简单的饭菜,却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味道。 沈珺的笑容渐渐凝固,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那轮孤月,月光清冷,映照着她孤单的身影。轻叹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苍凉。思绪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关于家的记忆,温暖而又遥远,如今却成了心头最不可触及的伤。 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昔日家宅的轮廓,青砖黛瓦,笑语盈盈,而今,那些温馨的画面都化作了泡影,难以拼凑。 沈珺睁开眼,眼眶微红,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那笑中藏着太多无人能懂的苦涩与无奈。端起那碗面,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这简单的食物之中,让味蕾的满足暂时掩盖内心的空虚与孤独。 \"主子,您慢点吃,还有呢,小心噎着。\"白芷的声音温柔地响起,带着几分心疼。她悄然出现在沈珺身旁,手里拿着一杯温热的茶水,轻轻放在桌角,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安宁。沈珺闻言,动作不自觉地放缓,目光从碗中升腾的热气中抬起,望向白芷那双充满关怀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轻轻点头,随即低头继续品尝,但这次,他每吃一口都显得格外珍惜,仿佛是在细细品味着这份来自不易的温情。窗外夜色深沉,室内却因这简单的一餐而显得格外温馨,烛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静谧而温暖的画面。 良久,二人吃完饭,桌上只剩零星几处汤渍与菜叶的淡影,瓷盘瓷碗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映照着两人脸上淡淡的满足与宁静。 沈珺轻轻放下筷子,指尖轻触过温热的碗沿,似乎还在回味那份温暖。白芷则在一旁默默收拾着,动作轻柔而细致,偶尔抬头,与沈珺的目光交汇,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那份默契与温情已尽在不言中。窗外夜色更加浓郁,但室内却因这份温情而显得格外明亮,烛火轻轻摇曳,似乎在为这份静好的时光伴奏。 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棂,一阵夜风拂面而来,带着几分凉意,却也格外清醒。她抬头望向那轮明月,心中五味杂陈,但眼中却多了一份坚定与释然。转身,看向正忙碌着的白芷,沈珺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沈珺的声音轻柔而坚定,打破了室内的宁静。白芷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望向沈珺,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不舍。她轻声应允,转身走向门边,轻手轻脚地拉开门闩,对门外候着的小二低语了几句,随即关门回身。 门外,小二应声而去,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室内,沈珺走到桌旁,缓缓坐下,目光温柔地掠过桌上残留的痕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宁。 她伸手轻抚过温热的茶水,指尖感受着那份余温,仿佛也温暖了心底的某个角落。烛光摇曳,映照着她柔和的侧脸,添了几分温婉与坚韧。 沈珺缓缓沉入温热的浴桶中,热水轻抚过每一寸肌肤,带走了一身的疲惫与尘埃。她闭上眼睛,任由那股暖流渗透至每一个细胞,仿佛连心灵都在这温暖中得到了慰藉。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与空气中氤氲的水汽交织,营造出一种宁静而神秘的氛围。 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棂,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如同点点星辰落入凡间,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梦幻。沈珺深吸一口气,让这份清新与温暖填满胸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平静与自在。在这一刻,所有的烦恼似乎都随着水波远去,只留下心灵的纯净与安宁。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也有些凉了,沈珺缓缓睁开眼,月光依旧温柔地洒在水面上,但那份暖意似乎已悄然褪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银辉。 她轻轻起身,水珠沿着肌肤滑落,滴入水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细腻的涟漪。沈珺伸手,从一旁取过一块柔软的布巾,轻轻擦拭着身体,动作间透露出一种不经意的优雅。空气中,草药香与水汽交织得更加浓郁,仿佛能洗净一切尘埃与杂念。 她披上浴袍,正打算走出浴桶,屋中却灯全灭了。 第113章 颈间 屋内瞬间被厚重的黑暗吞噬。月光虽清,却也被窗棂分割得支离破碎,难以穿透这突如其来的幽暗。 沈珺的身形在黑暗中变得朦胧,唯有那未干的水珠在微光下偶尔闪烁,如同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她轻蹙秀眉,试图在黑暗中寻找一丝光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静谧中暗藏着未知。 沈珺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无形之手攥住,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黑暗中,她的双眼努力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却只捕捉到门缝间漏进的一缕微弱光线,如同绝望中的一线生机,却又迅速被更深的阴影吞噬。 她慌乱地转身,脚下一滑,险些摔倒,手指胡乱抓向四周,试图找到支撑。空气中那股薰衣草香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浓郁,混杂着不安与恐惧,让她的心跳如鼓点般急促。门轴转动的吱嘎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沈珺的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瞳孔因恐惧而放大,每一寸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沈珺脚下一滑,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后仰去,冰冷的水花伴随着惊呼声一同溅起,她整个人跌入了身后的浴桶之中。 温热的洗澡水瞬间将她包围,与空气中冰冷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但这份突如其来的浸泡并未带来丝毫慰藉,反而加剧了她的恐慌。 沈珺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湿滑的桶壁和慌乱中的无措而屡屡失败,水花四溅,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她的发丝紧贴在脸颊上,水珠沿着她的下巴滑落,与浴桶中的水面融为一体,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周遭的一切。 恐惧与无助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沈珺只能紧闭双眼,任由身体随着水波轻轻摇晃,耳畔回荡着自己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以及那似乎越来越近的、不可名状的威胁脚步声。 沈珺的手在水中胡乱摸索着,指尖触碰到的是湿滑的绸缎与冰冷的金属,却未寻得任何可以依托的力量。就在她几乎要放弃之际,一股刺骨的寒意猛然沿着她的颈项蔓延开来,是那样的突如其来,让她浑身一颤,仿佛有什么冰冷而坚硬的东西轻轻贴上了她的皮肤。 她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水下世界,但那股凉意太过清晰,让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向上,试图拨开那未知的寒意来源。指尖轻轻触碰,感觉到的是一片光滑而冰冷的金属表面,随即,一阵细微的叮当声在静谧的浴室中响起,仿佛是某种链条或是锁链轻轻碰撞的声音。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不想死就别动。” 沈珺的身体瞬间僵直,心脏仿佛被寒冰冻结,连带着周遭的水温都似乎降低了几分。那道声音低沉而冷酷,每一个字都像是直接敲击在她的灵魂深处,激起层层涟漪。 她不敢再动,甚至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黑暗之中,唯有那双紧闭的眼眸后,恐惧与好奇交织成复杂的情绪网。她尝试着用耳朵捕捉更多的信息,但除了自己急促而微弱的呼吸,以及浴室外偶尔传来的风穿堂而过的声音,再无其他。突然,一股更为强烈的寒意从颈后蔓延至全身,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缓缓收紧,将她紧紧束缚在这冰冷的浴缸之中。 门外,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骤然响起,伴随着官靴踏在石板路上的回响,以及低喝声交织成的威严: “衙门拿人,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这声音如同惊雷般在静谧的夜晚炸开,穿透浴室的墙壁,直击沈珺的心房。 她本能地屏住呼吸,双眼圆睁,瞳孔中映出的是一片混沌而紧张的水下世界。门外,火把的光影摇曳,将门缝切割成一道道明暗不定的光带,映在浴室的墙壁上,如同鬼魅般跳跃。沈珺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门外凝聚,仿佛随时会冲破这道薄弱的屏障,将她彻底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她紧紧咬住下唇,生怕一丝声响会泄露她的藏身之处,心跳如同擂鼓,与门外越发逼近的纷乱脚步声共鸣,共同编织出一曲紧张至极的夜曲。 房门被轻轻敲响,声音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带着几分试探与不安。 “客官,您可还好?” 店小二的声音透过门板,透着几分关切与小心翼翼,却像是一枚石子投入沈珺本就紧绷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沈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竭力控制着呼吸,生怕一丝气息泄露。 浴室内,水珠依旧沿着桶沿缓缓滑落,与周遭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门外,火光与阴影交织,那道光带似乎更加接近,仿佛店小二正缓缓靠近,准备一探究竟。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沈珺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被无限放大。她紧紧蜷缩在浴桶的一角,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身后,那冰冷的声线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沈珺的耳畔:“说话!” 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她紧绷的神经。沈珺的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但她知道,这一刻的沉默比任何反抗都更危险。她强迫自己吞咽下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我……我没事,只是有些不适,想……想多泡一会儿。”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尽力维持着镇定,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她精心编织的谎言,试图掩盖背后的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门外店小二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些许,却仍带着不容忽视的坚持: “客官,若是不舒服,小的这就去请大夫来瞧瞧。”沈珺心中一紧,生怕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正要开口拒绝,却感觉身后的男子似乎更紧地贴了上来,一股更加凛冽的寒意透体而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所有的话语都被这股寒意冻结在喉头。 沈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自然:“我只是有点累了,想多泡一会儿放松放松。夜色已深,不用一直守在这里。” 门外,火光与阴影的交错渐渐模糊,店小二的声音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那……好吧,客官您若有需要,随时唤我。”随着话音落下,脚步声缓缓远去,直至完全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下一串逐渐消散的回音,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第114章 捂嘴 沈珺的话语如同轻风拂过湖面,带走了门边最后的一丝喧嚣。门轴缓缓转动,发出细微而悠长的吱嘎声,随后是门扉轻合,隔绝了一切外界的纷扰。 屋内,黑暗如厚重的绸缎,无声地包裹着每一寸空间,连空气都似乎凝固,带着几分不寒而栗的凉意。沈珺独立于这幽邃之中,肌肤在微凉的空气中轻轻颤抖,裸露的肌肤上泛起了一层细腻的鸡皮疙瘩。月光吝啬地透过窗棂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恰好勾勒出她柔美而紧绷的轮廓,宛如一幅静谧而略带神秘的画卷。 她的颈间,一缕未干的发丝轻轻摩挲过肌肤,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冷意,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胸前,试图寻找一丝温暖的慰藉。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自己浅浅的呼吸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风低语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既孤寂又神秘的氛围。沈珺的眼眸适应了黑暗,闪烁着坚毅与好奇的光芒,仿佛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寻找着未知的出口。 沈珺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轻轻回响,如同夜风中摇曳的风铃,清脆而不失温柔。她缓缓转身,目光穿透了昏暗,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无形的存在。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空气,带起一阵细微的气流波动,最终定格在一张看似空无一物的角落。 她试探的开口:“阁下能否容我穿身衣裳,如今外面的人已经走了,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话语中多了几分恳切,声音虽轻,却坚定有力。 沈珺的鼻尖轻轻颤动,一股不易察觉的血腥味悄然侵入,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罂粟,既诱人又危险。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每一次搏动都似乎与这房间内的某种隐秘节奏共鸣。月光恰好掠过她的侧脸,映照出一抹惊愕与警觉。 空气中,那股血腥味愈发浓郁,带着几分铁锈与潮湿的混合气息,让人心生寒意。 匕首的寒光在昏暗中一闪而逝,最终无力地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如同夜中惊鸟振翅欲飞的余韵。 沈珺的身体瞬间僵直,一股凉意从脊背蔓延至全身,她缓缓转头,只见一名男子不知何时已悄然靠近,他的下巴紧贴着自己的肩膀,呼吸间带着不容忽视的温热与急促。 月光恰好洒在他的侧颜,勾勒出冷峻而复杂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既有戒备也有疲惫。沈珺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重量,以及那透过衣衫传来的微微颤抖。 颈间骤然感受到一阵滚烫,仿佛夏日午后最炽烈的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直接照耀在这片肌肤之上。那滚烫的呼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渴望,轻轻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本能地想要躲避心中很是慌乱。 沈珺的耳畔,除了那滚烫的呼吸,还隐约夹杂着对方心跳的声音,而那紧贴在她背后的身躯,虽然隔着衣物,却依然能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温度,如同烈火般炽热。 心脏猛地一缩,恐惧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全身,她猛地一吸气,双眼圆睁,双手紧握成拳,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一推。那突如其来的动作仿佛能撕裂空气,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男子显然未料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身形微晃,被这股力量推得踉跄几步,险些失去平衡。月光下,沈珺的身影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显得异常决绝。 空气中,那股血腥味与紧张的气息更加浓厚,沈珺的呼吸急促而凌乱,她趁势转身,与男子保持了一段距离,摸索着地上的衣裳,迅速胡乱先缠在身上。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依然紧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阁下究竟想要干什么,若是想要寻欢作乐,大可去青楼,如今这般,意欲何为!” 男子站在原地,黑暗中望着沈珺的身影, 沈珺的心悬至了嗓子眼,她紧贴着墙壁,目光如炬,试图在昏暗中捕捉男子的任何细微动作。月光被云层遮挡,屋内瞬间暗如深渊,只有男子粗重的呼吸声在静谧中回响,如同野兽在黑夜中的低吼,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沈珺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危险,仿佛每一秒都在被无限拉长。她的心跳与男子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鸣。 黑暗中,男子的轮廓逐渐模糊,但那呼吸声却愈发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与挣扎。沈珺的双眼紧盯着前方,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 沈珺的目光在昏暗中如利箭般锐利,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每一步都伴随着地面上细微的沙砾摩擦声,显得格外刺耳。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冰冷的匕首柄,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间,却也给了她一丝莫名的勇气。她迅速而决绝地拾起匕首,锋利的刃尖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沈珺紧握匕首,身体紧绷如弓,一步步缓缓向后退去,每一步都似乎在与时间赛跑,试图在这压抑至极的氛围中寻得一线生机。 沈珺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骤然响起,如同惊雷划破夜空,她拼尽全力大喊: “来人啊——!”那声音里夹杂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却也透露出不屈的坚韧。她的喊叫在四壁间回荡。 随着她的呼喊,原本寂静的空气中似乎有了一丝波动,月光趁机穿透云层,洒下一片银白,将屋内的一切照得半明半暗。沈珺的双眼在月光下闪烁,透出决绝与求生的光芒,她紧握匕首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她的脚步却异常坚定,一步步向门口退去。 那声嘶力竭的呼救,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尤为刺耳。 突然,沈珺的呼救戛然而止,喉咙间骤然涌入的温热手掌如同铁钳,紧紧扼制了她的声音。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眼眶中迅速凝聚起泪光,与月光交相辉映。男子身形如鬼魅般逼近,黑暗中他的影子仿佛巨兽,将沈珺整个笼罩。 “闭嘴!” 沈珺奋力挣扎,双手紧握匕首胡乱挥舞,却被对方灵巧地避开,同时另一只手更加用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使她呼吸愈发艰难。 她感到一阵窒息,脸颊因缺氧而泛红,眼中闪烁的除了恐惧,更添了几分不屈。匕首尖端在两人挣扎间偶尔划过空气,发出细微而尖锐的声响,却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刺耳。 第115章 夜色 黑暗中,沈珺与那名男子如同被夜色编织的网紧紧相连,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带着温热与急促。 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咚咚作响,仿佛是在这无垠的黑暗中唯一的旋律。沈珺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每一次跳动都似乎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紧张。 两人的脸颊不经意间轻触,那份微凉的触感让沈珺心头一颤,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在黑暗中蔓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既紧张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安心,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找寻着彼此的温暖与依靠。 男子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像是一种诡异的乐章,让沈珺心头一紧。 “你不要乱叫,我中了药,若是你不听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抹无法掩饰的颤抖,似乎正面临着巨大的痛苦与挣扎。 在这无尽的夜色中,两人的距离近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沈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以及那种强烈存在的男性气息。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所措。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交织出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旋律。 沈珺的瞳孔在黑暗中猛然收缩,一种难以置信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那是谢辞景的声音!她的心跳瞬间加速,仿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震惊到了极点。 四周依然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交织出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旋律。然而此刻的沈珺,已经无心再去感受这种微妙的气氛,她的思绪完全被那个熟悉的声音占据。 ''你大爷,谢辞景!''她在心中暗骂一声,心头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尽管情况有些尴尬,但她的内心却有一丝莫名的欣喜——在这个黑暗的夜晚里,她竟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谢辞景喘息着,他的眼神深邃而沉重,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秘密和困扰。夜色中,他的面容显得更加轮廓分明,紧闭的眼眸下,是那份难以言说的脆弱与不安。他的胸膛起伏不定,透露出一种混乱与迷茫,那是平时在众人面前深藏不露的谢辞景所不常有的情态。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像是被黑暗放大了无数倍,显得尤为清晰。他能感受到身边女子的气息,那种淡淡的、带着一丝凉意的香气,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然而,此刻的他却无暇去品味这种陌生的情愫,他正面临着更为复杂和严峻的问题——他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摆脱这黑暗的困境,以及……那份突如其来的亲近与纠缠。 沈珺在这个黑暗的夜里,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牵引着,陷入了一种未知的境地。她的心跳如擂鼓,每一次的跳动都似乎要将胸膛震碎,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正在不断蔓延。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夜风轻轻吹过的声音,然而这并不能平息她内心的慌乱。相反,那种未知和不确定性更加剧了她的焦虑。她的脑海中充满了各种可能的危险和恐怖的场景,仿佛这些黑暗中的阴影都要向她袭来。 她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睛,试图逃避这一切的恐惧和不安。然而,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逃避,无法真正解决问题。于是,她勉强鼓起勇气,试图在黑暗中寻找东西,先把人打晕再说!希望能够找到出路,摆脱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 第116章 纠缠 屋内的黑暗如同厚重的绸缎,将每一寸空间都紧紧包裹,唯有两道急促的呼吸声在静谧中交织回响。沈珺的心跳如鼓,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身后之人胸膛的共鸣,那是一种无形的压迫,让她连指尖都泛起了细密的寒意。 “你,可不可以……” “闭嘴!” 她的双手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握住,高举过头,固定在半空,仿佛是猎物被猎人牢牢锁定的姿态。沈珺试图挣扎,却只是让那怀抱更加收紧,如同铁箍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与不知名的冷冽气息,那是属于身后人的独特味道,在此刻却成了他逃脱不得的枷锁。沈珺闭上眼,耳畔是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低语,心中却是翻江倒海,未知的恐惧与莫名的情愫交织在一起,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助。 沈珺的肌肤在微弱的夜气中泛起了一层细腻的鸡皮疙瘩,她意识到自己仅着单薄衣衫,与这周身包裹的黑暗及身后男子散发的温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冷意从脚底悄然升起,沿着脊椎蔓延至全身,她不禁轻颤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似乎触动了身后的男子,他的气息更近了,几乎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拂过颈侧。 “你可知我是谁!” “嗯。” 什么意思?嗯是什么意思? 沈珺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牙齿打颤,但那份由内而外的寒意却难以忽视。身后的男子体温逐渐升高,沈珺感觉后面似乎有什么抵在自己腰间,不由得浑身一怔,脸色很是惨白。 “你别乱来,有话我们好好说,有事好好商量……” “阁下若是需要帮助,我定会竭尽全力帮您。” 瞳孔骤缩,夜色中虽不见其色,但那份惊恐却在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下涌动。她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自背后蔓延,伴随着一种沉甸甸的压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悄然贴近她的腰际,每一分靠近都让她的心脏骤停一次。 “帮我?你知道怎么帮么……” 那温热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股未知的存在紧贴着自己,如同烈焰灼烧着理智的边缘。 沈珺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凌乱,她试图压抑住喉咙里即将溢出的惊呼,却发现声音早已卡在喉头,化作无声的颤抖。她紧闭双眼,不敢回头去看那近在咫尺的阴影,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全身,将她紧紧束缚。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她仿佛成为了一叶孤舟,在汹涌的情感海洋中漂泊,无处可逃,亦无处可依。 沈珺被身后的人紧紧贴着,身体几乎被完全抵在冰冷的墙上,没有丝毫缝隙可逃。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两人之间微妙的起伏,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这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 “不是,要不这样,我给你找女子,要多少都可以,要什么样的都行,我不差钱!”沈珺都快哭了,如今她好似粘板上的鱼肉一般,无法动弹。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过来,与周遭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不禁颤抖得更加厉害。墙面的冰冷透过肌肤直抵心底,与背后那灼热的体温交织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沈珺紧闭的双眼下,睫毛微微颤动,而那股紧贴着她腰际的力量,更是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噬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沈珺的心猛地一揪,那股温热如同突如其来的风暴,瞬间将她所有的感官淹没。她感觉到一股轻柔却不容忽视的力量,缓缓地将她的头侧向一侧,仿佛是在邀请她倾听什么秘密。耳边,是他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几乎是在她耳畔呢喃:“你胆子到是挺大……” 突然肩上传来一阵温热,沈珺感觉有东西靠在了自己的肩上,随即一动不动。 鼻尖蓦地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铁锈与夜晚的凉意,如同寒风中骤然绽放的彼岸花,诡异而刺鼻。沈珺的身躯猛地一僵,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内轰鸣。 她紧闭的双眼无法遏制地颤抖,试图忽视那份直逼灵魂的恐惧与疑惑。温热的液体,带着不祥的预兆,悄然渗透了她单薄的衣物,一点一滴,沿着她的脖颈缓缓滑落,最终隐没于冰冷的空气之中。 沈珺的呼吸几乎停滞,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她不敢动弹。 “你,你……” “咚”的一声沉闷而沉重,如同巨石落入深渊,打破了周遭凝固的寂静。沈珺猛地睁开眼,瞳孔中映出的是一片混乱与惊恐交织的暗影。 她僵硬地转过身,只见那人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瘫倒在地,身形扭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离了支撑。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勉强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庞,眼眸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 四周的空气里,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更加刺鼻,沈珺这才意识到,那温热的液体并非来自别处,正是他肩头渗出,浸湿了衣襟,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她踉跄后退,背部再次贴上冰冷的墙壁,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不及她内心恐惧的万分之一。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唯有那倒在地上的身影,如同夜中最深沉的梦魇,让人无法逃脱。 沈珺的手指轻轻触碰上谢辞景冰凉的肩膀,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加大了力道,“谢辞景,你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她的声音虽轻,带着几分试探与警戒。 见地上的人果然晕了,沈珺眉头紧皱,低声骂道:“好你个谢辞景,敢占我的便宜,看我不让你好受,你大爷的!” 沈珺骂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迅速环顾四周,寻找着“报复”的工具。目光最终锁定在墙角散落的一根半截木棍上,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惊动了地上的“睡狮”。 捡起木棍,她轻手轻脚地回到谢辞景身旁,深吸一口气,对准他那看似毫无防备的小腿肚,用力一挥。 第117章 忍气 “啪!”一声清脆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谢辞景的小腿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但依旧昏迷未醒。沈珺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但随即又收敛起来,换上了一副焦急的模样,蹲下身,用木棍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低语道:“喂,谢辞景,别装了,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被打醒。起来,咱们好好算算账!”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但眼中却闪烁着不容忽视的认真与坚决。 “我看看怎么报答你今晚的所作所为呢?不如扒光你的衣服扔到大街上,你不是爱占人便宜吗,那就让你好好试试。” 沈珺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与威胁。她的手指轻轻滑过谢辞景的脸庞,仿佛要刻下他的五官,铭记这一刻的冷酷与愤怒。 夜色中,她的眼眸深邃如星辰,却藏着凌冽的寒风;而谢辞景则像是一只受伤的狮子,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上,任由沈珺摆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有沈珺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夜里回响,弥漫着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氛围。 沈珺又狠狠踢了他几脚,边踢边骂:“死了才好,省的碍眼!”她的动作充满了愤怒与不甘,每一脚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她的脚下,谢辞景的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被肆意践踏。 然而,这并不能平息她内心的怒火,反而更加激起了她对谢辞景的憎恶。夜色中,她的眼眸里满是冰冷。 过了一会儿,沈珺长叹一声:“罢了,我看你怪热的,那就在这地上多躺躺吧。本姑娘不奉陪了!” 沈珺说完,站起身来,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寂。 做完这一切,沈珺转身欲走,却又似有所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地上的人低语道:“今日之事,我们日后再算。” 言罢,沈珺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因愤怒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步入屋内。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她轻轻合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寒意与喧嚣。屋内昏黄的烛光摇曳,为这静谧的空间添上一抹温暖。沈珺缓步走向床边,目光落在那一堆散乱的衣物上,指尖微微颤抖,似乎在犹豫。最终,她下定决心,一件件拾起衣物,细心地穿戴起来。 她的动作轻柔而坚定,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月光与烛光交织,映照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显得格外柔和而坚毅。 随着衣物一件件覆盖在她的身躯上,那份因愤怒而生的凉意也逐渐被温暖所取代。沈珺轻轻抚平衣摆,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仿佛在告诉自己,无论今夜发生了什么,明日仍需继续前行。 沈珺穿戴完毕,站在床前,深吸一口屋内温暖的空气,轻声唤道:“白芷。”声音虽轻,却在这宁静的夜晚里清晰可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期待。 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迅速靠近,白芷猛地推开门,冷风携着一丝夜的凉意涌入,她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月光稀薄地洒在地板上,映出谢辞景苍白而毫无生气的脸庞。 他的身躯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蜷缩着,周围散落的衣物更添了几分凌乱与不祥。白芷的双眼圆睁,瞳孔中映出这一幕惊恐的画面,双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嘴,以防自己失声尖叫。 她的心跳如鼓,急促的呼吸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片刻的惊愕后,白芷迅速回过神来,她快步走向谢辞景,眼中既有担忧也有不解,轻声呼唤着:“主子……主子这……?” 白芷的目光瞬间从谢辞景身上移向沈珺,她急步跨过散落的衣物,跑到沈珺身边,上下打量着她,眼中满是关切与焦急。 “主子,您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手已不自觉地搭上沈珺的肩头,似乎想从那份触碰中确认沈珺的安然无恙。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上一抹柔和而神秘的色彩。 沈珺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谢辞景,再转向白芷,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那笑容中既有对过往的释然,也有对未来未知的坚定。“我没事,白芷,你先去准备些热水和药,他需要处理伤口。”沈珺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仿佛刚才的一切愤怒与憎恶都未曾发生。 白芷眉头紧锁,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低声道:“这人是不是疯了,大半夜来主子您的房中,还弄成这副模样,真是……”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责备与不解,眼神中闪烁着对谢辞景的不悦。说着,她蹲下身,开始细心地整理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动作中透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干练。 白芷边整理衣物,边忍不住抬头望向沈珺,眼中满是不解与疑惑。“主子,您救他做什么?他这样闯进来,还有这一路……” 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愤慨。沈珺闻言,目光柔和地落在白芷身上,轻叹一声,缓缓步入床边,蹲下身,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昏迷中的谢辞景。 沈珺的话语如寒冰般刺骨,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视人心最深处的黑暗。 指尖轻轻摩挲过谢辞景额前凌乱的发丝,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沈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眸子微微眯起,继续说道: “但现实是,他还有利用价值,我们的计划不能因他一人而功亏一篑。白芷,你记住,在这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利益,才是最真实的。”言罢,她站起身,月光勾勒出她孤高清冷的背影,与周遭的温暖氛围格格不入,仿佛她本就属于那片不近人情的夜色之中。 \"你以为我心中真存半分救他的念头?若非我等在京都尚需他,此刻,我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第118章 放肆 下了一夜的雨,空气之中带着凉意。 沈珺的眼眸因熬夜而略显疲惫,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她轻轻倚靠在斑驳的木椅上,椅背因年岁久远而发出低沉的吱嘎声。 窗外,细雨如织,偶尔有几滴顽皮的雨珠跳跃进来,落在地板上,溅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她下意识地拢紧了身上的薄衫,试图抵挡住这侵入骨髓的寒意,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夜凉如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响,抬手揉了揉鼻尖。 沈珺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房间的一角,那里,谢辞景静静地躺着,面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仿佛与世隔绝。他的身躯被层层纱布包裹,隐约透出斑驳的血迹,每一缕纱布都承载着不为人知的伤痛与坚韧。微弱的烛光摇曳,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更添了几分脆弱与孤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敲门声突兀地打破了室内的静谧,轻盈而急促,沈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主子,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不要拿进来?”闻言,沈珺才缓缓站起身,步伐略显踉跄,走到门前,她轻轻拉开一条缝,寒风趁机溜进,携带着外界的湿润与凉意。门外,白芷的身影模糊在雨幕之中,只隐约可见她手持一盏灯笼,昏黄的光芒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轮廓。白芷的眼神里满是关切,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主子,只找到了这些,您看看能不能用?” 沈珺接过白芷递来的木盒,指尖微颤,仿佛能感受到盒中物品的沉重。她轻轻掀开盒盖,一缕幽光自内溢出,映照在她紧锁的眉宇间。 盒内,是几株罕见的草药,叶片上还挂着晨露,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是她遍寻不得,对谢辞景伤势至关重要的药材。沈珺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取出草药,每一根都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轻柔。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床榻上的谢辞景。 身后似乎有水珠落地的声音,沈珺缓缓转生,便看见白芷浑身都是雨水,她眉头紧皱:“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下雨也不知道躲一躲么,怎么这么傻?” 沈珺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责备,更多的是心疼。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木盒,几步跨到白芷面前,伸出手想替她拂去发梢的雨水,指尖却在半空中顿住,转而轻轻搭在了白芷的肩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因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而拉近。 白芷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连忙摇头笑道:“不碍事的,主子,我皮实得很。倒是您,熬了一夜,自己也得注意身体。”说完,她微微侧头,避开了沈珺的手,生怕自己身上的湿气沾到主子。 沈珺见状,心中更添几分柔软,坚持道:“快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言罢,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能穿透雨幕,给予白芷最坚实的依靠。白芷终于点头,转身步入雨中,那盏灯笼在夜色中摇曳生姿,渐渐远去,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在青石板上渐渐模糊。 沈珺凝视着手中的草药,目光逐渐深邃,她缓步至窗前,细雨如织,模糊了窗外的景致,恰如她此刻的心境——复杂而迷茫。指尖轻轻摩挲过草药的叶片,她仿佛能感受到每一滴晨露中都蕴含着生命的抗争与希望。 看着手中的东西,沈珺若有所思,自己万万都不会想到,谢辞景竟然中毒了,而且时日不短 她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谢辞景身上,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夜色中,烛火摇曳,映照着谢辞景那张平静却透着不安的脸庞,沈珺的心被深深触动。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要揭开这隐藏在平静背后的秘密。 缓缓走至床边,沈珺轻轻揭开包裹谢辞景的纱布一角,露出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痕,以及隐藏在伤痕之下,不易察觉的青紫与斑驳。 沈珺的手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地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瓷瓶,瓶身泛着淡淡的冷光,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神秘。她轻轻旋开瓶盖,一股清新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与室内的湿润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氛围。 俯身靠近谢辞景,那双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眼眸紧紧锁定在他平静的面容上。她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粒乌黑圆润的药丸,指尖轻触,感受到其表面微凉的触感,随后缓缓送至谢辞景唇边。 谢辞景的双眸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所触动,微微颤动,却仍无法睁开。 沈珺见状,心中一紧,语气更加柔和:“这是能助你缓解痛苦的药,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她轻轻捏开谢辞景的唇瓣,将药丸送入,再用指尖沾了些许清水,轻轻滴在他的唇上,助其吞咽。 沈珺猝不及防间,手腕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紧紧攥住,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腕骨捏碎,痛楚瞬间席卷全身,让她不禁蹙起了眉头。 她惊讶地望向谢辞景,只见他的眼睑微微颤动,虽未睁开,但那紧锁的眉头透露出他内心的挣扎与不安。沈珺试图用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那只紧握的手上,试图安抚这份突如其来的激动: “是我,别怕,我在这儿。”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试图穿透他意识的迷雾,给予他一丝安慰。然而,谢辞景的手劲并未丝毫松懈,反而更加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无助与恐惧都寄托在这唯一的接触上。沈珺强忍着疼痛,目光中满是对他的担忧与不解,两人之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在悄然蔓延。 沈珺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那份温柔与坚韧,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眼神传达更多的安抚与力量。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她的侧脸上,为她平添了几分不容侵犯的圣洁。 她缓缓闭上双眼,轻轻覆盖在谢辞景紧握的手上,试图抚平他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渐渐地,谢辞景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手劲也悄然减弱,直至完全松开。沈珺趁机抽回手腕,轻揉着那圈淡红的痕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自发誓: “救你性命已是仁至义尽,若你醒来还敢如此无礼,定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她的话语虽轻,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坚决,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不容挑衅的威严。 第119章 照顾 熬了一夜,半夜谢辞景又发起了高热,大晚上的请不到大夫,又不能让他死在这,没有办法,沈珺硬是照顾了他一夜。 晨光初破晓,天边泛起了温柔的蓝紫色,房间内昏黄的烛光摇曳,映照出沈珺疲惫却坚毅的轮廓。轻手轻脚地替谢辞景掖好被角,确保那不安分的发丝不会触碰到滚烫的额头。 转身时,一抹细碎的晨光恰好洒在他的肩头,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那边,白芷蜷缩在窗边的软榻上,双眼紧闭,细长的睫毛上挂着几颗未干的汗珠,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她的呼吸轻柔而均匀,但眉宇间仍紧锁着未解的忧愁,黑眼圈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显得既脆弱又坚强。 沈珺轻轻打了个哈欠,拿起一旁的毯子缓缓走向那边的桑葚,不由得轻叹,弯下腰,将手中的毯子轻轻展开,动作里满是细致与呵护,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人。 “怎么还是这么倔呢,这傻丫头……”毯子缓缓覆盖在白芷身上,温暖瞬间包裹了她瘦弱的身躯,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安心的气息。沈珺凝视着她的脸庞,那未干的汗珠在晨光下闪烁着微光。 “咚!” 沈珺的动作骤然一顿,目光迅速转向床边,只见杯子不知何时滚落在地上,接着又见谢辞景的眼皮微微颤动,仿佛是梦魇中挣扎的蝶翼,终于缓缓睁开,那双平日里深邃的眼眸此刻因高热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他轻启干裂的唇瓣,发出细微而沙哑的声音:“水……” 沈珺眉头一皱,压下心中的不耐烦,连忙放下手中的毯子,转身将面纱戴上,接着快步走向桌边,倒了一杯温水,才踱回床边。 一手轻轻扶起谢辞景,一手将水杯凑近他唇边:“慢点喝,别急。” 谢辞景的眼眸在晨光与烛火的交织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那疑惑与警惕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他与沈珺之间微妙的气氛拉得更紧。 他微微侧头,目光在沈珺覆着面纱的脸庞上停留片刻,似乎试图穿透那层薄纱,探寻背后的真实。沈珺的手稳稳地托着水杯,与谢辞景的审视相对,没有丝毫退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凝固。 “怎么,大人以为我会害你?”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同时,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水杯,示意他是否要喝水。 谢辞景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缓缓接过水杯,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暖流似乎沿着指尖蔓延至心底,让他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他低头小口啜饮着温水,每一下吞咽都显得那么艰难。 白芷被轻微的响动惊醒,猛地睁开眼,眼中还带着几分迷茫与担忧。她迅速坐起身,毯子滑落至腰间也顾不得拾起,赤着脚,踏着微凉的地面,快步奔向床边。 “姑娘,这……”白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与急切,她望向沈珺,又匆匆扫向谢辞景,眼中满是不悦,可是却只是抿嘴不再说话。 沈珺知道,白芷是埋怨谢辞景,可是又能怎么办,如今的京都,他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之一。 沈珺闻言,目光柔和地掠过白芷略显疲惫却仍倔强的脸庞,心中暗自叹息。她轻启朱唇,声音温和而坚定:“大人,白芷与我确实辛劳一夜,不如让你的人来照顾?” 说着,她转头看向白芷:“你先去休息吧。”说话间,眼神示意她先出去。 门被合上,没过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不多时,一名侍从应声而入。 沈珺对侍从低语几句,那侍从立刻点头,快步走向床边,动作既迅速又不失谨慎,接过沈珺手中的水杯,在谢辞景还没有缓过神的时候,继续为他喂水,同时还细心地调整着被褥,确保他舒适无虞。 而此时,沈珺缓缓后退几步,带着笑意,言语之间很是轻柔,只听她开口:“大人,男女有别,共处一室终究于理不合,既然有人照顾你,那小女子便先行一步。” “稍后会有大夫过来,有何要求吩咐这位小哥便好。” “对了,这钱我都已经付了,大人不用担心……” 还不等床上的人反应,沈珺已经转身,她轻轻掀开帘幕,那背影在晨光拉长的影子中显得格外孤清而坚决。门扉轻启,又悄然合上,只留下一室静谧与逐渐淡去的香气,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似乎都在为这片刻的别离轻声叹息。 谢辞景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胸腔内掀起巨浪,他挣扎着想要坐直,却只能无力地倚在柔软的枕头上,双眸圆睁,满是不解与错愕。 心口处的疼痛如同被烈火灼烧,每一次咳嗽都像是在撕裂那脆弱的防线,嘴角不自觉溢出了一丝血迹,在苍白的唇边显得格外刺眼。他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以支撑自己,却只触碰到冰冷的被褥,那份无助与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不禁闭上了眼,眉头紧锁,痛苦地低吟了一声。 室内静得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和偶尔传来的微弱咳嗽声,与窗外欢腾的鸟鸣形成了鲜明对比,更添了几分孤寂与凄凉。 谢辞景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他拼尽全力,试图唤住那即将消逝的身影。“你……咳咳……” 他颈间青筋暴起,如同干涸的河床中突兀的岩石,眼睛因极度的情绪而充血,猩红得骇人。房间内的每一寸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留下他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响。 努力想要撑起身子,却只是徒劳地让身体更加虚弱地陷回柔软的床铺中。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眸,在空荡的房间里四处搜寻,渴望捕捉到那一抹已消逝的温柔身影,却只映入了冰冷的墙壁和逐渐暗淡的光线。绝望如同夜色般悄然降临,将他紧紧包裹,他无力地垂下手臂,任由泪水混杂着嘴角未干的血迹,缓缓滑落,滴落在枕边,绽放出一朵朵凄美的花。 第120章 扔下 沈珺快步走出房间,出了客栈之后,白芷已经找好马车等着了。 她轻轻一跃,身姿轻盈地踏上马车,一袭素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春日里最温柔的一抹风景。白芷紧随其后,细心地扶稳车辕,待主子坐定后,她轻轻一跃,也跳上了马车,坐在了车夫旁。 随着她一声清脆的“启程”,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有节奏的吱嘎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商贩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车内,沈珺透过半开的窗棂,望着逐渐远去的街景,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主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差不多三日,我们便可以到京都。” 白芷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一缕暖阳,温柔地拂过沈珺的心田。她轻轻点头,目光从窗外收回,转而凝视着马车内一角摆放整齐的包裹,沈珺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窗边精致的流苏,心中思绪万千。 “主子,我们就这样走了,那个人醒过来之后,会不会……” 白芷的话语轻轻落下,如同晨露微触荷叶,激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沈珺闻言,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她轻叹一声,望向窗外渐行渐远的繁华,仿佛要将这一切尘嚣都抛诸脑后。 “可若我们不走,往后可就当真走不了了。”沈珺的声音低沉而决绝,她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昨夜的事,不由带着愤怒。 言罢,沈珺的手轻轻握紧了窗边的一缕流苏,指间传来的微凉触感,如同她此刻的心境,既决绝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马车继续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巷间,而车内,沈珺的身影在昏黄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孤寂。 另一边,谢辞景的寝室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一室寂寥。他无力地倒在柔软的锦被之上,面色苍白如纸,眉宇间紧锁着不甘与愤怒,仿佛连呼吸都透着沉重的喘息。窗外偶尔透进的月光,洒在他紧闭的眼帘上,添了几分清冷与孤寂。 “咚!” 药碗砸落在地上! 莫雨匆匆踏入,见状心头一紧,快步至床边,轻声呼唤:“公子,您醒醒!”见谢辞景毫无反应,他连忙探手轻触其额,触手一片冰凉,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倒出几粒丹药,小心翼翼地喂入谢辞景口中,随后又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助其吞咽。室内只余下药香与莫雨急促的呼吸声,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沈珺留下的侍从,身子因恐惧而微微颤抖,膝盖下的青石地板似乎都感受到了这份沉重,发出细微的呻吟。他低着头,额前冷汗涔涔,双眼紧闭,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远处隐约的市井喧嚣,与这室内压抑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莫雨是谢辞景的贴身侍卫,昨夜他们被人埋伏,不得已只能引开敌人,他目光穿透昏暗,冷冽如刀,落在这男子颤抖的肩上。 第121章 女娘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冬日里未化的寒冰,穿透空气,直击那侍从颤抖的灵魂。他缓缓蹲下身,与侍从平视,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他冷峻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更添几分不容侵犯的寒意。 “你是什么人,究竟怎么回事?”莫雨再次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侍从的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收缩,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更加用力地磕头,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青石地板沉闷的回响,仿佛是在用生命回应这份质问。 侍从的额头已是一片红肿,鲜血混杂着汗水,沿着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微的水花。他双手紧紧交叠,置于额前,每一次磕头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颤抖,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与无助都融入这无声的求饶之中。月光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绝望,泪水与汗水交织,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眼前那如寒铁般冷冽的身影。 “我什么都不知道,贵人饶命啊!” 他终于挤出了破碎的语句,声音里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 侍从的身体因恐惧而蜷缩,仿佛想将自己藏进更深的阴影里,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审问。莫雨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在他颤抖的身影上,沉默片刻后,缓缓站起身,那股压迫感并未因此减弱分毫,反而让侍从的颤抖更加剧烈。 室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与侍从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 莫雨的目光如夜色般深邃,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那笑容中藏着过往无数次生死搏斗的冷酷与决绝。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仿佛能轻易扼住命运的咽喉。 缓步走向颤抖的侍从,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侍从的心尖上,让恐惧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突然,莫雨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侍从面前,左手猛然扣住侍从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让人不敢直视。侍从的瞳孔再次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无数冤魂在眼前游荡,恐惧如寒冰般刺骨。 “什么人,若是不老实交代,今日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扇门。” “贵人饶命,饶命!小的原本是茶楼的小二,今日一早,一位娘子给了小的许多银子,让小的照顾这位公子,其余的小的当真不知道啊!” 侍从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他的眼神在绝望中闪烁着一丝微弱的求生之光。 “那位娘子,身着华服,面容清冷,她……她只说是这府上的旧识,要小的务必保证公子安全无虞。小的贪财,一时糊涂,便应下了差事,其余的真的一概不知啊!” 缓缓松开了扣住侍从下巴的手,侍从如蒙大赦,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着。 侍从颤抖着从怀中摸索出一块布包,双手捧着,膝盖跪地挪向莫雨,每动一下都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月光下,布包缓缓展开,露出几锭银光闪闪的银子,在昏暗的室内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他声音带着哭腔:“总共二十两银子,都在这了,求贵人饶命!小的真的只是贪财,绝无害人之心啊!”他的眼泪与汗水再次混杂,滴落在冰冷的银子上,溅起细微的光点,映出他满脸的惶恐与无助。 第122章 扒出来! 谢辞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莫雨一夜不敢合眼,就这样守着他。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床榻之上,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瞳孔中初醒的迷茫渐渐被清明取代。 他侧首,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床边,那里,莫雨正以一种近乎雕塑般的姿态坐着,他轻轻动了动唇,声音沙哑却:“莫雨……” 莫雨闻言,身形猛然一颤,几乎是弹射而起,几步跨至床边,眼中满是焦急与关切。他半跪在床沿,双手轻轻握住谢辞景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主子,您终于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适?头痛?还是胸口闷?我这就去唤大夫,再为您仔细瞧瞧。” 说罢,他欲起身,却又似不放心,目光紧紧锁在谢辞景苍白的脸上,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谢辞景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嘴角紧抿,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中挤出话来:“那个女子……与她的婢女呢?她们现在何处?” 他的声音虽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莫雨闻言,面色微变,他低下头,目光闪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沉重:“主子,属下寻到您的时候,这里并没有什么女子,不过……” 他凝视着莫雨,声音虽弱却透着坚定:“不过什么?莫雨,你我之间无需隐瞒。昨夜之事,必有蹊跷,那女子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绝非偶然。” 莫雨沉默片刻,似是在斟酌言辞,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主子,属下在寻您时,确未发现女子踪迹,但在那边浴桶却发现了一串珠链,样式精致,应是女子之物。此外,还有轻微的打斗痕迹,似乎有人曾在此处交手,但对方极为谨慎,未留下更多线索。” 莫雨话音未落,门外忽地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小二略显慌张的询问声:“客官,可是有什么需要?” 话音未落,小二已推开门缝,探进半个身子,眼神在屋内快速扫视一圈,最终落在莫雨与谢辞景身上,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转身,目光凌厉地射向小二,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你来得正好,我问你可有见过昨晚在此的女子及其婢女?”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让小二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摇了摇头: “回客官,小店夜里清净,一直并未有人再来入住过,不过昨夜不知为何,有大量的官兵来搜查。” 莫雨闻言,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地扫向小二,声音低沉而有力:“那这间屋子,是何人登记入住的?” 小二被这股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他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笺,双手递上,眼神中满是畏惧:“这……这是昨晚那位客官留下的,小的并未见到她的模样,不过看着身形是个十五六的女子,哦,今日很早,她就吩咐我们,好生看顾这房中的人,并留下了足够的银两。” 莫雨挥手示意小二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待门扉轻轻合上,他转身对谢辞景道:“主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离开。” 言罢,他大步流星走向窗边,推开窗棂,清晨的凉风夹杂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似乎能吹散一室的沉闷。 他转身,对门外低语几句。 不多时,谢辞景面色苍白的出了客栈,一名身着劲装的侍卫匆匆而至,手中牵着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马。 马背上已备好了一辆装饰简朴却不失雅致的马车。莫雨亲自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马车,确认无误后,才转身向谢辞景伸出手:“主子,请。” 谢辞景的拳头紧攥,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直射向未知的远方,声音低沉而决绝: “莫雨,传令下去,哪怕是翻遍整个皇城,挖地三尺,我也要将她扒出来!她的身份、目的,还有那些突然出现的官兵,所有线索,一个都不许放过!我要让这京城的天!” 第123章 好戏 京都的春光里,三月三的庙会如火如荼,沈珺踏着青石板路,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旁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糖葫芦的甜香与袅袅升起的茶烟。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云锦长袍,仿佛自画中走出,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远处,一座古色古香的庙宇前,香火鼎盛,信徒们虔诚地跪拜祈福,金色的阳光透过飞檐翘角,洒下斑驳光影,为这古老的仪式添上几分神圣与温暖。 驻足,望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安宁与归属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桑葚走到一旁,低声开口:“主子,定王殿下与侧妃已经下了马车,此刻正往正殿的方向过来。” 沈珺闻言,眸光微敛,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悄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她轻轻转身,裙摆随着步伐摇曳生姿,如同池中轻摆的莲,不染尘埃,却带着几分不易言说的坚韧。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的步伐不急不缓,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照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沈珺的目光穿越人群,远远地望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定王。 此刻,他身旁依偎着的,是那位温婉可人的侧妃。两人并肩而行,举止间透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与亲昵。沈珺的心微微一紧,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沈珺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往昔,那些甜蜜与背叛交织的画面如同锋利的碎片,在心头无情地切割。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定王与侧妃相携的身影,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他昔日温柔的誓言,字字句句,如今听来却如同寒冰刺骨,令人作呕。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而冰冷,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虚伪。周围人群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只留下她一人,孤立于这繁华之中,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沈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主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那边已经有人候着了,您看,我们……” 桑葚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沈珺的思绪,她轻轻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转身步入一条幽静的小巷,巷内与外面的喧嚣判若两世。石板路上,青苔斑驳,两旁是古朴的木门,偶尔有微风拂过,带来一阵阵淡雅的花香。沈珺的步伐更加坚定,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自己心弦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巷尾,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静静伫立,门扉轻掩,透出柔和的烛光。沈珺推开门,步入院中,只见院内布置得雅致而不失庄重,几名身着暗色劲装的男女早已等候多时,见沈珺到来,纷纷低头行礼。 “见过姑娘!” 院中央,一张古朴的茶几上,摆放着几样简单的茶具,热气腾腾,茶香袅袅上升,沈珺缓缓坐下,目光如炬,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轻抬手,示意众人上前。 “这是这些年姑娘名下的所有铺子明细,还请主子过目。” 一名身着墨色劲装的男子上前几步,双手恭敬地呈上一本装帧古朴、边缘略显磨损的账册。沈珺接过账册,指尖轻轻摩挲过封面。 她翻开账册,一页页细细浏览,每一笔账目都清晰明了,记录着她从青涩少女到今日的蜕变之路。 沈珺的目光自账册上缓缓抬起,望向远方,似乎穿透了时空的壁垒,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记得,京都的名医馆中,鹤来一直在是吧。”她的声音虽轻,却如同晨钟暮鼓,回响在静谧的小院中。 他便是名医馆的首席医师——鹤来。 桑葚轻步上前,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可闻:“鹤公子得知姑娘归京,心中欢喜,本欲即刻拜访,奈何天不遂人愿。近日,皇城之内,一位身份显赫的贵胄突染沉疴,遍请名医皆束手无策,最终,皇恩浩荡,特旨鹤公子入宫诊视。” “至今已三日,鹤公子日夜不休,守于病榻之侧,未曾出宫。”言毕,沈珺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沈珺轻启朱唇,声音沉稳而有力:“传话过去,鹤来不必急于来见我。他既已入宫,便是天赐良机,务必全力以赴,救人性命之余,也是为自己赢得陛下信任的一步好棋。告诉他,切记保护好自己。” 沈珺抬眸看向面前站着的几人:“你们还是如往常一般,看好铺子,若有异样,便知会白羽即可。” 话语落下,众人皆是神色一凛,齐声应诺,随即各自领命散去,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衣袂摩擦声。 沈珺轻启朱唇,话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她缓缓揭开面纱,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明眸善睐,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桑葚,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鱼儿或许已经落网,不如我们去瞧瞧?” 唇角微勾,勾勒出一抹淡然而自信的笑意,桑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上前几步,恭敬地应声道:“是,主子。奴婢这就去准备马车。”言罢,她转身疾步而出,步伐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兴奋。 庙会之夜,本应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凝重与不安之中。月光稀薄,勉强照亮了被匆忙布下的警戒线,大理寺的官差们穿梭其间,火把的光影在夜风中摇曳,将一张张紧张而严肃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定王府的侧妃遇刺处,血迹已被细沙轻轻覆盖,但仍能隐约感受到那股未散的肃杀之气。四周散落着被慌乱人群践踏的摊位残骸,花灯歪斜,彩纸纷飞,昔日喜庆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悲剧撕裂得支离破碎。 大理寺卿李大人正弯腰细察现场,他眉头紧锁,手中拿着放大镜,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周围,几位仵作正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遗体, 远处,围观的人群被官差疏散到外围,窃窃私语中夹杂着对凶手的愤慨与对无辜者的哀悼,整个庙会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悲伤之网紧紧笼罩。 定王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冬日里凛冽的寒风,穿透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房。他身着紫袍,金线绣制的龙纹在火把的映照下若隐若现,更显威严。眉头紧锁,目光如炬,扫视着四周狼藉一片的景象,眼中闪烁着难以遏制的怒火与决绝。 突然,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一名正低头检查现场痕迹的大理寺官员,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彻查到底!无论凶手是谁,背后有何势力,本王誓要将其绳之以法,以告慰亡魂!”说罢,他猛地一挥衣袖,衣袂翻飞,仿佛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第124章 死战 原本是极好的日子,可是定王才回京不久,如今侧妃又遇刺,难免人心惶惶。 定王府之中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定王冷峻的面容上,投下一片深邃的阴影。他紧抿的唇线透露出难以言喻的怒意与忧虑,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每一次敲击都似重锤般落在寂静的空气中,回响不绝。窗外夜色如墨,偶尔几声夜鸟的啼鸣更添了几分不安。 定王闭目,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但眉宇间紧锁的愁云却难以消散。他猛然睁开眼,目光如炬,扫视着书房内的一应陈设,仿佛要从这熟悉的场景中寻得一丝慰藉。 房门被轻轻叩响,三声短促而恭敬,打破了书房内的沉闷。定王的眼神瞬间凝聚,锐利如鹰隼,随即又缓缓归于平静,仿佛那敲门声并未打乱他心中的思绪。他未应声,只是轻轻抬手,示意一旁侍立的近侍前去开门。 门轴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吱嘎声,与外界的幽暗形成鲜明对比。一名身着夜行衣的侍卫悄然步入,步伐轻盈,几乎不带起一丝尘埃。他单膝跪地,低垂着头颅,双手呈上一封密封的信件,声音低沉而坚定:“王爷,紧急密报。” 定王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莫测,他缓缓站起身,接过信件,指尖不经意地摩挲过封口,仿佛能透过这薄薄的纸张感受到事态的紧迫。 烛光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映得那双眸子更加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阴谋与诡谲。他轻启薄唇,声音低沉而有力:“怎么回事。” 侍卫跪在地上,声音之中带着颤颤巍巍之意:“不知怎么会回事,今夜有一群人突袭了我们在东山的营地,我们损失惨重。” 地上跪着的人话语如同寒风骤起,让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定王的瞳孔猛地一缩,周身散发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与怒意。他紧握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却强自镇定,缓步走向窗边,凝视着窗外无边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黑暗直视那遥远的东山。 “我们损失如何,说详细些。”定王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究竟是怎么回事!” 侍卫的身子不禁又低了几分,声音里多了几分惶恐:“夜色正浓时,营地突然被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包围,他们训练有素,攻势凌厉,我们措手不及,损失了大量兄弟和物资。末将拼死突围,才得以将此密报送回。”言罢,他重重磕了个头,额前已渗出汗珠,映着微弱的烛光,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定王眉头紧皱,双眉几乎拧成一道川字,深邃的眼眸中寒光闪烁,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密布,压抑得人心头一紧。 他缓缓转过身,烛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与夜色融为一体,显得格外孤寂而冷冽。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信封被捏得微微变形,仿佛要将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连同所有的愤怒与不甘一并碾碎。 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间,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凛冽之气,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固。 指尖泛白,若有所思。 此番因为各邦使臣入宫的缘故,他才的到新帝的准许入京。那一队人马本就是秘密带入京都的,自己做的极为隐秘,按道理应该并没有人知晓才对。 定王猛然转身,目光如炬,对着跪地的侍卫沉声道:“传我命令,剩下的人先退回西山,务必隐匿行踪,没有我的吩咐,不得轻举妄动。同时,加强西山周边的警戒,防止敌人再次突袭。”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落在侍卫的心头,激起层层涟漪。 侍卫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随即应声:“遵命!”话音未落,他已起身,身形矫健,迅速转身向门外掠去,只留下一道残影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书房中回响。 定王站在原地,凝视着侍卫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此刻的皇宫之中,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自一处殿中端出来,里面传来帝王赵燕的呵斥声:“这都没有办法,朕要你们何用!” 原本以为这皇帝是为了某位心爱的妃子而大发雷霆,可是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床榻之上,就见面色苍白的谢辞景,呼吸微弱,而他的胸前有着一大片血迹。 太医们个个面色苍白,额间细汗密布,膝盖触地的声音在静谧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他们低垂着头颅,眼神中满是惶恐与无助。 仿佛只要稍稍抬头,便会直面帝王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怒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药草的苦涩,交织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赵燕的咆哮如同雷鸣,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他的目光如利剑般穿透昏暗,直射向那毫无生气的床榻。太医中为首的老者,双手颤抖着,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银针,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喉咙里哽咽,难以发出。周围的宫女太监皆是大气不敢喘,整个宫殿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云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赵燕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在殿内掀起一阵狂风,烛火摇曳,光影斑驳,映在他铁青的脸上,更添几分狰狞。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扫视着殿内每一个角落,仿佛要穿透重重帷幕,找到那个缺席的身影。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鹤来呢,把鹤来医者找来!鹤来去了何处?!”声音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难以遏制的愤怒,震得殿柱微颤,回音久久不散。 殿内众人闻言,皆是心头一凛,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应。只有几位年迈的太医,以袖掩面,偷偷交换着惊恐的眼神。 谢辞景回京的那日便是鹤来救治的,原本就有旧伤,如今伤口又裂开了! “回陛下,鹤来医者今日午时被太后娘娘传召了过去,至今未归。” 常有云:帝王之怒足以伏尸百万,此刻,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赵燕的脸色愈发阴沉,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连时间都随之凝固。他猛地踱步至窗边,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是愤怒,是焦虑,还是对未知的深深不安? “太后……”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每个字都蕴含着千钧之力。随即,他猛地转身,对着一旁战战兢兢的贴身太监厉声道:“速去慈宁宫,不论用什么方法,即刻将鹤来带回!若他敢有丝毫耽搁,朕定不轻饶!” 第125章 直白 而另一边,京都城西苑的一处宅子之中,沈珺同样身受重伤,不过她如今神志还算清醒。 月光稀薄,透过窗棂洒在沈珺苍白的脸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弱。鹤来,这位本应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忙碌的少年,此刻却身着便服,跪坐在沈珺身旁,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心疼。 他轻手轻脚地解开沈珺衣襟上被血染红的绷带,每一下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触痛了她。药粉轻撒在伤口上,带来一丝丝凉意,却也刺激得沈珺微微蹙眉。鹤来见状,连忙用嘴轻轻吹气,那动作自然而温柔,仿佛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忍一忍。”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原以为他是温柔的,可是,下一句却让人不由得对这鹤来医者刮目相看:“若是不忍,那我也没办法,谁让你想找死呢。” 沈珺嘴角那抹苦笑,在月光下显得尤为无奈而又释然,她轻轻侧过头,目光掠过鹤来紧锁的眉头,仿佛能读懂他心底那份未言的忧虑。\"鹤公子,\"她声音虽弱,却带着一丝调侃,\"你这般直言不讳,就不怕把我气出个好歹来?\"说着,她试图动了动身子,却因牵动伤口而轻轻倒吸一口冷气。 她嘴角抽了抽,最终扯了个笑:“鹤公子说话,还是如以前一般……直白。” 鹤来动作利落,手指穿梭在洁白的纱布间,每一个结都打得既紧实又恰到好处。他垂着眼帘,长睫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只余下那抹不容置疑的冷淡。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苦涩与夜晚的静谧,两者交织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近乎冷冷的笑,轻声道:“谬赞!或许吧。我这个人就喜欢直白一些。” 鹤来站起身,动作流畅而沉稳,他轻步走向一旁的药箱,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修长而孤寂。药箱表面斑驳的铜锁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他手指轻旋,锁扣“咔嚓”一声轻巧解开,一股混合着多种草药气息的空气瞬间弥漫开来。 “每日涂三次,这些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三次,七日之后便无虞。” 细心地将各类瓶瓶罐罐归置整齐,随后,他轻轻合上箱盖,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啪”声,整理完毕后,他提起药箱,目光再次落在沈珺身上:“若是还想要这条小命,姑娘还是好好养养,旧伤未痊愈,新伤又复发。” “姑娘别忘了,身上还有漠北的毒未解,若是复发,便是华佗扁鹊在世,恐怕也无能为力。” 沈珺闻言,脸色微变,那双眸子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深邃,仿佛能洞察夜的尽头。她轻轻抬手,指尖微颤,似乎想要触碰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下。 鹤来见状,心下一紧,快步走到床边,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瓶,轻轻放在她掌心。 \"你看看,你让我怎么说你!” 屋中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是我用漠北寒冰草新提炼的解毒丹,虽不能完全根除,但能暂时压制毒性。\"他的话语低沉而坚决,眼中闪过一抹不容置疑的光芒。 沈珺凝视着手中的玉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缓缓点头,她轻启朱唇,声音虽细若游丝,却透着不容小觑的坚韧:“听见了,听见了,鹤神医。” 夜色如墨,白芷与桑葚接过鹤来匆匆写就的药方,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焦急却也默契十足。白芷迅速卷起药方,塞入怀中,推门出去。 没过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仿佛夜色中突现的惊雷,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姑娘!姑娘!宫中来了消息……”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是白羽。鹤来正欲应答,却见沈珺已挣扎着坐起,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与不安,她轻咳几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进来说话。” 门扉轻启,一阵夜风携着凉意涌入,白羽身影匆匆:“不知是何缘故,陛下竟然派人到太后宫中寻鹤神医,太后正在昏睡,若是寻不到……” “属下需要立即将鹤神医送回宫中。” 夜色愈发深沉,烛火摇曳,将屋内映得影影绰绰。白羽的话音未落,沈珺的脸色便又白了几分,目光如炬,紧盯着白羽:“可知是何缘故?” 夜色仿佛被无形的手拧紧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沈珺的眉头紧锁,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白羽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再次确认道:“宫中的消息确实紧急,似乎是一位重臣或是皇族成员性命悬于一线,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鹤神医。”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鹤来已整理好行装,目光深邃,他转身看向沈珺:“你且安心养伤,待我归来,定会继续助你解那漠北之毒。”说罢,他毅然决然地迈出门槛。 沈珺望着鹤来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衬出一抹不寻常的坚毅。她闭目沉思,脑海中闪过那些夜色中鬼祟的身影,以及近来宫中频发的异动。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瞳孔微缩,仿佛捕捉到了什么线索。 她艰难地撑起身体,步履蹒跚地走到桌边,烛火摇曳下,她提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勾勒出一幅草图——那是她记忆中某个熟悉而又不安的身影轮廓,与今夜那些黑影的相似之处跃然纸上。 笔尖轻点,每一次停顿都似在心中掀起波澜。沈珺的心中渐渐成形一个大胆的猜想:那些身影,与新帝赵燕的秘密计划有关。 沈珺的思绪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乱而急促。她凝视着桌上的草图,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可是赵燕又是如何知道定王的人藏在何处呢? 不对,原本自己是要亲自动手,断了定王的后路,可是却有人先自己一步。 第126章 借刀 沈珺休息了一夜,感觉已无大碍,她吃着早饭,桑葚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晨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沈珺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她手中的银筷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桑葚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满脸焦急,手中紧握着一块绣帕,仿佛连空气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变得沉重。 “主子,您可得有个准备……”桑葚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其中的慌乱,“那宫中使者来时,面色凝重,只说定王殿下昨夜突被急召,至今仍未踏出宫门半步,具体原因讳莫如深,只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说着,她不由自主地望向沈珺,只见沈珺轻抿薄唇,眸光深邃,似是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什么,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得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更添了几分不安的氛围。 沈珺闻言,银筷轻搁于瓷碟边缘,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她缓缓站起身,晨光勾勒出她修长而略显单薄的身影,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自她周身散发开来。她踱步至窗边,目光穿过错落的窗棂,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直视那未知的深宫内幕。 “昨夜何时?”沈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转身望向桑葚,眼中闪过一抹锐利。 桑葚连忙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绣帕攥得更紧,回忆道:“大约子时过半,夜深人静之时。鹤来大人入宫后,后半夜原本是前去面圣,可却被拦在殿外。” “鹤来公子得知入殿的人是定王,察觉不对劲,怀疑陛下宣召定王入宫,与昨夜之事有关。” “主子,难道昨夜那一群黑衣人,当真是宫中的人?” 沈珺闻言,眉宇间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 “黑衣人……”她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敲击在心头,室内瞬间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息。沈珺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昨夜那抹突兀的黑影,以及他们训练有素、行动无声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若真是如此,这背后的布局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 似乎想到了什么,沈珺眸子一凝:“白羽,你速去查明,昨夜那些黑衣人是否留有蛛丝马迹,尤其是与宫中何人有牵连。记住,行事务必小心,切勿打草惊蛇。\" “主子,那我们昨夜会不会……” 桑葚的声音微微颤抖,未尽之言悬于唇边,那双焦急的眼眸中满是对未知的恐惧与不安。沈珺闻言,轻叹一声。 “不会,我们初入京都,明面上,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只是,我担心昨夜与白羽交手,拦住我等的那个男子,或许与皇帝有关。”沈珺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目光深邃,望向窗外渐亮的天际,心中已暗自盘算。 “昨夜之事,我们虽身处漩涡中心,但未必全然被动。眼看着各邦使臣即将来朝,这样的节骨眼,陛下分身乏术,我们若当真暴露,也并不危险。” “昨夜几方人马,定王被传召入宫,或许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以为我们是定王的人。” 沈珺眸子微冷,即使赵峥如何辩解,怀疑的种子一但埋下,便如鲠在喉,她最了解赵燕,这一世,他还是这样,生性多疑。 “定王如今损失惨重,一时半会儿,他动不了。” 昨夜自己到是因祸得福,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便将定王赵峥的羽翼折去一边。 “让白羽近日不可现身,昨夜他已经与那人交手,回来后,不可露面。”语毕,她目光中流露出一抹不容违抗的坚决。 沈珺转过身,目光再次扫过室内,确认每一处细节都已妥善安排,这才缓缓步回桌旁,重新拿起银筷,轻轻摩挲着瓷碟边缘,似乎在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 第127章 诸国 晨光初破,京都城的琉璃瓦上闪烁着细碎的金辉,威严的午门缓缓开启,一队身着华丽朝服的使臣,踏着青石古道,步入这千年古都的心脏。 他们手持玉笏,步履稳健,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历史的回响之上。领头的使臣,面容肃穆中带着一丝谦和,他目光如炬,扫过两旁肃立的禁军,最终定格在那金碧辉煌的奉天殿前。鼓乐声起,悠扬而庄重,为这庄严的觐见仪式平添了几分神圣。随着宦官尖细的嗓音回荡: “使臣入朝——”,一行人缓缓步入大殿,殿内香烟袅袅,龙椅高悬,帝王之威,不怒自威。 月弥使臣步入大殿,他们的朝服以深蓝为底,绣着银月与星辰,在晨光与殿内烛火交织下,闪烁着神秘而遥远的光辉。领头的使臣行至大殿中央,缓缓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呈上镶嵌着宝石的月弥国书。 宝石在阳光下微微闪烁,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响彻大殿:“月弥国使臣,携国书及我王最诚挚的问候,觐见陛下,愿两国友谊长存,共谋和平盛世。”言毕,大殿内一片静默。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在殿内,映照出月弥使臣坚毅的轮廓。帝王轻抚龙椅扶手,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大殿的穹顶,直视那遥远边陲的月弥之地。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大殿内缓缓回荡:“尔等远道而来,不仅是两国情谊的见证,更是天下和平的期许。” 言罢,帝王轻抬手,示意内侍接过国书。国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缓缓展开,其上镶嵌的宝石在光线的折射下,幻化出斑斓光影,如同月弥国那变幻莫测的夜空,既神秘又引人遐想。大殿内,气氛一时凝重。 突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打破了殿内的宁静,紧接着,是宦官那特有的尖细嗓音穿透厚重的殿门:“漠北使者,觐见——”这突如其来的通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众人纷纷侧目,只见殿门被两名身着铠甲的侍卫缓缓推开,阳光趁机溜进,洒在一队风尘仆仆的漠北使者身上。他们身着皮毛镶边的长袍,脚踏兽皮靴,头戴毡帽,眉宇间透露出北方特有的豪迈与不羁。领头的使者身材魁梧,皮肤被风沙磨砺得略显粗糙,但眼神锐利如鹰,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他大步流星,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实有力,仿佛能踏碎沿途的艰难险阻,径直走向大殿中央。 萨弩王子与王女萨娜步入大殿,两人的步伐虽略显疲惫,却难掩其尊贵与不凡。萨弩身姿挺拔,犹如沙漠中孤傲的胡杨,王女萨娜紧随其后,她的容颜在晨光与殿内光影交错下更显柔美,长发如瀑,被一缕阳光染上淡淡金辉,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坚韧的光芒。 她轻提裙摆,步伐轻盈,每一步都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漠北草原的辽阔与自由。 行至大殿中央,萨弩王子率先单膝跪地,右手握拳置于胸口,以漠北最崇高的礼节向帝王致意,声音浑厚有力: “漠北王子萨弩,携王妹萨娜,代表我漠北万千子民,特来觐见陛下,愿两国边界永固,商贸畅通,共筑和平之桥。” 王女萨娜也优雅地屈膝行礼,可艳丽之色难以掩藏,大殿内,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域风情所吸引。 正当众人沉浸在漠北使者带来的震撼之中,殿外又传来了连串的通报声,如同四面八方的风,携带着不同地域的讯息,汇聚于这权力的中心。 “苍梧使臣觐见!”话音未落,一队身着翠绿长袍的苍梧使臣便已步入眼帘,他们的服饰上绣着繁复的藤蔓与灵动的鸟雀,仿佛将整个苍梧的生机勃勃都穿戴在了身上。 领头的使臣手持一柄雕有凤凰图腾的玉扇,步伐轻盈,每一步都似乎在与空气共舞,尽显南国风情。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几分书卷气:“苍梧使臣,谨代表我王,向陛下献上贡品与和平之愿,愿两国如同山水相依,共赏日月星辰。” 坐上的皇帝面色肃穆,帝王威严不容侵犯。 随着内侍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南疆使臣觐见!” 大殿内再次涌动起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只见殿门两侧,厚重的朱红帷幕缓缓拉开,一队身着斑斓服饰的南疆使臣步入大殿,他们身着的长袍以金色为底,绣着繁复的热带花卉与异兽图案,色彩斑斓,熠熠生辉。 领头的使臣手持一柄镶嵌着宝石的象牙杖,杖首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孔雀,每一步都显得庄重而神秘。 身后跟随的使臣们,有的肩扛着精美的竹编器物,内中似乎藏有南疆的奇珍异宝;有的则手提篮子,篮中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果香,让人仿佛置身于南疆那郁郁葱葱、果实累累的热带雨林中。 接着,继续传来内侍高亢而悠长的通报声,“东珠使臣觐见!” 只见门扉轻启,一股清新而略带海风的气息悄然涌入,一队身着深蓝与银白交织长袍的东珠使臣缓步而入,他们的长袍上绣着细腻的波浪与璀璨的珍珠图案,在殿内灯火的映照下,仿佛流动的星河,熠熠生辉。 领头的使臣,一位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步伐稳健,每一步都透露出大海般的深邃与广阔。他手持一柄镶嵌着东珠的玉如意,玉质温润,光泽流转,与他沉稳的气质相得益彰。行至大殿中央,他微微欠身,行了一个融合了海洋与陆地元素的独特礼节,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东珠使臣,携吾王诚挚之心,献上东海之珠、深海之宝,愿两国情谊如海水般深邃,共谋发展,共享繁荣。”言罢,他轻轻一挥玉如意,随行的使臣们纷纷献上精美的礼盒,盒中珍宝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仿佛将整个东海的富饶与神秘都凝聚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