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 2 狂想 麦太太进来就疾言厉色地训斥：“不是让你呆在书房吗？为什么还要走出去？” 周京轻飘飘地问：“我答应了吗？” 麦太太气急：“你……” 只是看清了周京的长相，她又停滞良久。 麦太太才哄着儿子，冷笑道：“外面的那些人都是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不要痴心妄想。做人要审时度势，别像你妈一样。” 周京不冷不热地笑了下。 “跟我来吧。” 麦太太带周京走进了另一间房，里面摆满了白绫蜡烛，一进屋周京就能看见那副楠木棺椁。 麦太太递了一枚白色胸花给她佩戴：“你好好陪着你父亲吧，我还有些事。” 周京没由来的一阵恶寒，可等麦太太离开后，周京无意间对视上了桌上供奉的黑白遗像。 屋内响起了周京的讥笑声。 难怪刚刚麦太太看她的时候，还流露出一丝震惊。周京的眼睛，生的和麦荣兴那双看着就多情的眼睛极像。 周京走近遗像细细打量，顺手就从兜里摸出了烟盒。 灵堂之上，周京没什么情绪，也没表露出一丝尊重，即便这间屋子里棺椁里躺着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周京借着蜡烛的火轻松点燃了烟头，深吸了一口后，纤细的手指夹着香烟，缓缓吐出了个烟圈。 她忽然想到，刚刚听见那些人对麦荣兴的议论。 揶揄麦荣兴有多命好，连死都死的很值。不难看出，麦荣兴在上流社会混的也没有多好。 其实这话也不错，麦荣兴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靠着一张女孩难以拒绝的脸，考进体制内后，就做了大领导的乘龙快婿。 可惜麦荣兴不惜福，在乡村助学的活动时出轨，看中了十五岁模样已然明媚动人的周蕾蕾。 …… 周京的外婆和小姨不愿提起这些事。不过命运弄人，周京竟然是在自己的生父葬礼上知道了大概。 这么想麦荣兴确实死得其所，别人都是贪官下马，晚年郁郁而终。 可麦荣兴运气挺好，阴差阳错因公殉职，有平时见不着面的达官贵人都来送他最后一程不说，还能有一笔抚恤金给自家老婆孩子。 周京正感叹着人生无常，门外的动静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和麦家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被强行拉过来的谢斯誉，瞥见庄凯这兴冲冲的模样，也没感觉到他有什么’死者为大’的道德感在。 庄凯贼兮兮的：“天大的八卦啊誉哥，我刚得到的最新消息，你知道吗麦荣兴还有个私生女！听说从来没认过这女儿，要人送终的时候倒记起来了。” 谢斯誉八风不动：“嗯，和你有关吗？” “……你怎么一点八卦心都没有？” 庄凯有些无语，但还是激动地拉着谢斯誉说：“誉哥你这样太没劲了。你快猜猜，这私生女是谁！” 谢斯誉懒洋洋地反问：“是你？” 庄凯：“……” 他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没事少去给人找麻烦。” 谢斯誉口吻冷淡，刚打算离开却被庄凯死死拽住了。 庄凯激动地手舞足蹈：“是周京！你知道是哪个不？？就五班那个腿贼长，一双桃花眼长得贼正的！周京这种少男杀手，对于我这种青春懵懂的少男来说，很难不爱！” 谢斯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挺无动于衷的，也没话可说，只觉得庄凯这眼神是挺贼挺欠的。 “我去看看，我去看看周京是不是躲在这。” 庄凯显得十分兴奋，莽撞的行为连谢斯誉都没来得及反应。 不过，等庄凯推开门看清里面的人，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眼睛都看直了。 谢斯誉眼皮动了下，此时走也不是，也只能淡淡地看向屋内的情形。 白绫遗像，两米长的棺椁，幽光寂静，一切都显得格外沉重。 可遗像桌前，女孩的眉眼生的明艳孤傲，眼神清清冷冷的。 她乌发红唇，胸口戴着朵白花，一身像是在守孝的黑衣原本是该多几分破碎感，偏偏被她手夹着烟，悠悠吐了个漂亮烟圈的模样，衬得更加难以接近。 疯，这人真有点疯劲。 除了周京，哪个能自己亲爹的灵堂上这么气定神闲地抽烟。 周京回头看庄凯的时候，庄凯都觉得自己被盯得腿有点发软。 她慢步走了出来，把烟头摁灭丢了，弯着唇角随口问了一句，“很难不爱？有多爱？” 庄凯瞬间脑子充血，连话都憋不出一句。 周京眼尾翘起却没有笑意，也没有给任何人眼神。她直着修长漂亮的脖颈，白的晃人，可留给人的第一印象却是，好像任何事都无法让她低头。 周京回过头，意外地和谢斯誉对视了几秒。 他的眼眸黑漆漆的，清亮却看不出情绪。 周京看着这个她刚才在窗边窥探过的人，愣怔了下，心跳有种轻微的异样。只是没等她去揣摩，余光又瞥见了门外走来的妇人。 她的脸上又多了看好戏的恶趣味。 麦太太的表情不出所料的变得难堪，只是看着这两个闯进来的贵客，她也没办法当场发作。 她牵强地笑道：“凯凯，你们怎么来这里了？真让人好找。” 说完，她又欲盖弥彰地说道：“这是我远方亲戚家的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什么规矩。” 她眼神警告看戏的周京。 麦太太厉声地赶人道：“周京，你还不赶紧出去？” 周京不是个任人拿捏的。 尤其是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很难不让她产生逆反心。 周京很清楚，麦太太正在紧张她会和谢斯誉产生联系。于是，她也悠悠地和麦太太对视上了，唇角的笑意更加浓郁了。 麦太太见周京没动，脸色变得更不好看。 过了半晌，周京总算迈步往外走了。 可就在与谢斯誉擦肩而过时，周京却挑衅地看着麦太太，故意放慢了脚步，让人难以觉察地轻轻蹭了下他温凉的手背。 这个举动大胆而暧昧，却点到为止。 如羽毛轻挠过的触电感，让始终没作声的谢斯誉眼底的情绪一闪即逝，微不可察地侧了脸，修长的手指微动了下。 站门口的麦太太看到周京在葬礼上当着她的面故意勾搭谢斯誉，气得脸都绿了。 周京神情含着恶劣的笑，体贴提醒她：“那您好好照顾贵客。” 说完，周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斯誉看到周京与麦太太之间的波涛暗涌，也摸透了周京的小心思，表面却依旧像无事发生似的。 “真抱歉，凯凯你们跟我来二楼吧。” 麦太太语气里还残留着咬牙意味，只能让女佣招呼他们离开。 庄凯没觉察到刚刚周京对谢斯誉的小动作，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女佣离开后，他又面向神情不动声色的谢斯誉。 “誉哥，这纯纯的海王妹妹，我搞不定。快骂醒我，这也太上头了……” 谢斯誉的目光从门外转移到好友的身上，又从上往下地打量了眼庄凯，接着不咸不淡地轻笑了声。 “你还是挺识相的啊。” 这句话犹如一桶冰水，把庄凯浇了个透心凉：“……” 谢谢你兄弟，头正在下。 虽然心凉，但作为好兄弟的庄凯回神后，还是不忘谢斯誉桃花煞的事。 他随口叮嘱了句好友：“阿誉，咱们不该碰的别碰，尤其是这种姑娘心思可摸不着。” 不过像谢斯誉这种从小到大都极受欢迎的天之骄子，在旁人春心萌动的少年时期，这位就已经有了同龄人不可比拟的成熟，游刃有余地和爱慕他的女孩保持距离。 庄凯倒也没想过，谢斯誉哪天能栽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还再也起不来。 …… 让女佣把人领走后，麦太太就又气冲冲地找周京兴师问罪。 “周京，你是在故意给我惹事吗？” 周京看着外面风势渐大，总觉得快要下雨，嘴上却还在敷衍：“麦太太，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今天之后，我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看周京这不受教的混样，麦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麦太太阴阳怪气地笑，“你还真是没给周蕾蕾丢脸。” 周京也懒得多说什么，“这我也来过了。现在挺晚的，明天我还得上课。” “等等。” 周京扭头就看到麦太太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周京原以为她还要讥讽几句，却只听她说：“你的卡号发给我。” 周京：“干什么？” 麦太太抿了抿唇，又冷声道：“到底是他的女儿，我们家也不缺这点钱，你不是还在念书吗？” 周京沉默了挺久。 她是没见过像麦太太这样分裂的性格，嘴上狠毒，心肠却不算坏。 麦太太继续居高临下道：“至于麦家的其他财产，你想都不要想。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京不耻问：“那他因公殉职，我是可以高考加分的吗？” “……” 麦太太被气走后，周京往回走时接了个电话。 对方声音显得十分暴躁：“周柒柒，你他妈人哪去了？群里消息也不回一个？” 周京摸索着蓝牙耳机，发现快没电了：“来参加我亲爹的葬礼了。” 杨梦晓迟疑问：“周柒柒，你还好吧？” 周京琢磨了下：“很难描述，就像是你以前非常爱玩的游戏，你怎么都打不通关，可某天突然给你爆金币了。” “……” 周京感慨说：“这种感动都好像让我快原谅他了。” 杨梦晓：“……” 论起刻薄尖酸，无人能敌周柒柒。 周京瞄了眼电量：“我耳机没电了，晚点聊吧。” 杨梦晓显然是有事迫不及待地要问：“少装，你周柒柒还怕人听见你的疯狗发言？快上线跟姐们连麦。” 周京无言以对，但还是免提接听了，顺便翻了翻群聊前面的聊天记录，看见杨梦晓@自己。 【一号美女：你和胡廷晟什么情况？@77】 【一号美女：[截图]】 …… 周京点开截图，看到胡廷晟逼问杨梦晓自己在哪儿，她蹙了蹙眉，又听杨梦晓道。 “说真的，胡廷晟长得是挺帅的，就是这控制欲也太吓人了吧？就你跟人参加一个社团都觉得你劈腿？” “你别让他骚扰到你就行。” 周京扯了下唇，又把拦截短信打开一看，果然有胡廷晟的短信轰炸。 不知道的还以为胡廷晟是什么深情男友。 可其实周京和胡廷晟甚至算不上在一起，只是当初关系还行，帮过胡廷晟扯谎，被胡廷晟当真了。 杨梦晓很嫌弃：“难怪以前他跟谢斯誉一个班，被人家谢斯誉从长相到智商成绩上都吊打，这气性不行啊。” 周京总听到杨梦晓提起以前胡廷晟次次在别人手里破防的事迹，打趣道。 “小小，你怎么人在外地，心还在平浔？” 杨梦晓意识得到周京莫名不喜欢谢斯誉，痛心疾首问。 “京宝，就这么爱？为了神经兮兮的男朋友，闭着眼都能恨上人家谢斯誉？难道优秀是他的错？” 周京：“……闭嘴吧杨小小，我懒得跟你扯。” 她倒不是讨厌谢斯誉，只是单纯地看不顺眼没受过人间疾苦的有钱人家少爷。 周京眼睛在笑，冷不丁地飘飘然补道：“投胎技术是挺优秀的。” 聊了半天，周京余光注意到身旁的人影。 她打着电话，脑子没转过来以为是谁来找她，下意识就朝对方走近，陡然反应过来时，脚步刹得慌忙，抬眼撞进了那双陌生漆黑的瞳眸。 少年英挺的面容也清晰地纳入她眼底，高大的身形笼罩她，垂着眼俯视她时，有种说不清的重量，距离很近，让周京怀疑自己是冒犯到对方了。 怎么是他。 周京心跳平复下来，没想到自己会单独碰见这个人。 对方很快挪开了视线，绕开她准备走人。 周京也不知道谢斯誉看了她多久，只是看到人家手里的长柄黑伞，又下意识往外看了眼不知何时下起的大雨。 连麦太太花园里繁盛扎堆的大片蓝雪花都遭不住风吹雨打，蔫了似的垂了下去。 “……” 还真下雨了。 “先不聊了。” 周京挂断电话，还不知道怎么打破这份平静。 直到听见身边的人摁动伞柄档口，黑色的长伞瞬间敞开的声响，周京这才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顶着那张明艳的脸，言笑晏晏的模样很难让人拒绝。 “哥哥，外面的雨好大，可以借一把伞吗？” 要是换做庄凯早就顶不住了，外面下刀子，这伞都得给女神留着。周京也惯爱这种渣女招数，从无败绩。 然而对方只是不经意地回头，和周京对视上了。 少年的目光正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身上，不知何时，他平静淡漠的眼眸里，正流荡着不知名的玩味。 偏偏谢斯誉唇角一弯，捉摸不透地笑了下，口吻不紧不慢道：“不可以哦，妹妹。” 周京：“……” 3 狂想 夏日的暴雨来的突然，走的也急促。周京到家，雨也就停了。 周京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瞥见旁边桶里庄凯献殷勤送来的伞，就又想起某人，不自觉磨牙冷笑。 碰到高手了啊。 收回目光，周京想到明天要早点去学校看分班情况，又回到桌前，在叠得老高的书堆里抽出一本，开始沉浸刷题。 …… 衡明中学。 高二的分班表一出，年级里有喜有愁。毕竟这次分班是为了倾斜资源，两个文科重点班，三个理科重点班，剩下的都是平行班。 这次的分班还引起了一阵骚动，那个不服管束的插班生周京，传闻中早恋旷课爱惹事的玩咖居然去了理科重点班三班。 连谢斯誉都在三班。 校内有不少人担心周京会不会故意去勾搭谢斯誉，毕竟周京出了名的海。 这种焦虑的情绪也弥漫在高二3班，班内人心惶惶。 有人嘀咕：“我就纳闷了，周京怎么会考上咱们班？没开玩笑吧？” 班长刚从办公室得到了一手消息，就风风火火地回班宣传：“当然没开玩笑，不过周京的分数还没够到重点班，是年级主任申请多加了个名额给她。” 班里的人当然不乐意：“凭什么啊，大家都是辛苦考进来的，她怎么就能走后门？” 后桌的男生笑嘻嘻地问：“年级主任？为什么啊，他和周京有什么关系吗？” 有人意味深长说：“鬼知道呢。” 门外正好听到这件事的庄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去，周京分到我们班了？” 庄凯身后就是一起来学校的谢斯誉和郑纯卿。这三人和隔壁六班的陆嘉楠也算是学校的固定搭配，常常一起厮混。 谢斯誉眼皮微动，把眼前堵的严实的人踹了进去，朝自己的位置走过去，看着对这些事并不上心。 庄凯和郑纯卿原本还在笑嘻嘻地猜着谢斯誉的桃花煞到底会是哪位。 从以前穷追不舍过谢斯誉的校花，数到隔壁二中借生日会名义来约谢斯誉的学霸妹妹，也不见谢斯誉搭理。 虽然不太理解谢斯誉这个年纪怎么就坐怀不乱，和冲动血气方刚都不沾边，但这足以让原本还心有负担的庄凯和郑纯卿都放松下来。 可直到此刻听见周京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们瞬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庄凯忧心忡忡：“誉哥的桃花煞该不会是周京吧？” 不然能那么巧合老撞在一起？？ 铃声响起，英语老师也满脸笑容地踩点进门，和一班的同学打了个招呼。 偏偏没过几分钟，突然听到了门外一声‘报告’。 英语老师一看到周京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立即拉下了脸：“第一天迟到？周京，你当学校是你开的？” 气氛冷凝尴尬。 大家原以为周京会恼怒呛声，却没想到周京会垂下她的桃花眼，神情脆弱得不堪一击：“对不起老师，昨天我爸的葬礼上太忙了，忘了上课的事。” 此话一出，气氛变得更复杂了。尤其是刚刚苛责过周京的英语老师，也显得手足无措。 只有看见过周京在自己亲爹的葬礼上是什么操作的庄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化作了简单用语。 “卧槽……” 这姐怎么就有种男频文里双亲祭天法力无边的不管别人死活感。 强者果真恐怖如斯啊。 “没事周京，是老师没有关注到这些问题，你不用给老师道歉。凡事要想开点，不要太难过。” 英语老师满脸愧疚，温柔道：“去吧，那边还有个空位。” 周京点了下头，维持着自己脸上的脆弱。 可等她目光一扫，找到班里唯一的空位，看清自己同桌是谁时，她脸上的脆弱有点裂了。 怎、么、会、是、他？ 英语老师还体贴地嘱咐：“谢斯誉，你同桌刚来班里，好好照顾一下。” 谢斯誉再次和周京四目相对了，平淡地应了声，“嗯。” 周京脸色奇差：“……” 周京压根没想到自己昨天碰见的，居然就是杨梦晓一直念叨的谢斯誉…… 谢斯誉刚刚还一手支着下巴，有点兴趣地观赏着周京的表演，可此刻被她面无表情死死盯着，也牵动了下唇角。 这姑娘还挺记仇。 谢斯誉也没说错，周京只记仇，压根不记得自己当初在电话里‘承认’讨厌谢斯誉的事。 周京看着谢斯誉把椅子往前放了点，就这么撑脸歪头看她，像是在等着她主动坐他身边，脸色更不好了。 英语老师温柔地催促道：“怎么了周京？快过去坐好听讲吧，能听多少是多少。” “谢谢老师。” 周京只好顶着老师的视线，在谢斯誉云淡风轻的眼神中，坐在了他的身边。 同学议论纷纷，周京还听到自己身后的庄凯喃喃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完蛋，桃花煞不会是真的吧？” 这一节课所有人都听得心不在焉，全都在关注周京和谢斯誉的一举一动。 毕竟这对同桌的配置太极端了，几乎说的上是天差地别，谁能想到有一天这两位会扯上关系。 更别说班里还有喜欢谢斯誉的女生，看着暗恋对象身边坐着个漂亮又会玩的坏学生，谁能不焦虑。 麻绳专挑细处断，灾祸总是接踵而至。今天英语老师会放过周京，但不代表会放过别人。 一节课结束，班里大半的同学因为不专注被罚抄。 庄凯正笔头冒火花，流着泪奋笔勤书：“靠，孙姐也太狠了，刚开学就玩这么大。” 谢斯誉和郑纯卿被老师叫走，周京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大家才敢议论。 “怎么想的，怎么敢让周京和谢斯誉同桌，就不怕周京死缠烂打？” 一向不参与这些小话的文艺委员突然道：“她死缠烂打，那也要看谢斯誉愿不愿意吧。” “就是啊！要不打个赌好了，看谢斯誉能忍周京多久。” 刚回教室的蓝满鑫咬了口苹果哼笑：“你们一个个吃瓜不吃全啊？都不知道周京和七班的英语课代表胡廷晟在一起了吗？” 庄凯猛地抬头：“真的假的？胡廷晟？？” 蓝满鑫皱眉：“我造谣干嘛？七班都传遍了，听说还是周京主动的，胡廷晟几次因为周京爱玩想分手，都被周京缠着求复合。所以你们觉得周京可能喜欢谢斯誉吗？” 胡廷晟以前和谢斯誉还是一个班，大家对这两人闹不愉快的事都心照不宣。 不过这些过往准确来说，是胡廷晟心高气傲，单方面怨恨谢斯誉哪哪都压他一头，谢斯誉压根没把人当回事。 庄凯难以置信地瞪眼：“靠，周京什么眼光啊？” 这胡廷晟小气吧啦的阴郁性格也能和这种级别的大美女沾边？ “想不到周京都这么痴情。” 不过想到上节课周京都臭着脸，旁边坐着个这么顶的同桌，看都没看一眼，这件事可信度确实很高。 大家松了口气，连胡廷晟都不喜欢周京这种爱玩的，更何况是谢斯誉这种极受女生欢迎的。 …… 后面的几节课，大家也在观察周京和谢斯誉，这两位还真的是一句话都不说，气氛冷得不行。 看来周京真的因为自己男朋友在别人那儿受过气，所以讨厌谢斯誉。 下午。 谢斯誉和人在篮球场里打球。 “阿誉，我可都听说了啊，分班分到了个漂亮妹妹当同桌，还能正经学习吗？”外班的陆嘉楠调侃道。 谢斯誉轻嗤了下，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笑说：“手里没招嘴上有招了，实在不行让你几个球？” 庄凯把罚抄交了上去，刚进球场就看见虚假兄弟情岌岌可危，瞬间点燃了八卦欲。 “聊什么呢你们？” 郑纯卿欠嗖嗖地道：“誉哥家的那位桃花煞啊。” 庄凯没好气地冷笑：“可别乱说，人家周京的眼光不拘一格，早有男朋友了，压根看不上咱们谢大少爷。” 陆嘉楠和郑纯卿诧异。 郑纯卿忍不住好奇心问：“你昨天不是去了周京他爸的葬礼吗？有没有看到周京偷偷地哭？” 庄凯：“……” 还看她哭呢？没在他爹的坟头蹦迪就不错了。 “别做梦了，你以为周京是什么软妹吗？宁信六月飞雪，不信周京流泪啊。” 庄凯说完，刚想进个球就被谢斯誉截胡了。 庄凯咬牙愤怒：“我说誉哥，难怪人家周京看不上你。” 谢斯誉冷淡地睨了一眼庄凯。 陆嘉楠也乐了，毕竟这是少有的不给谢斯誉面子的姑娘：“誉哥，你和同桌关系处成这样可不行。” 谢斯誉轻描淡写地反问：“她看我不顺眼，我能怎么办。” 陆嘉楠极不正经地笑了起来：“好歹是你同桌，多哄着点怎么了？” 谢斯誉听到这话，将球毫不客气地往陆嘉楠脸上砸，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嘉楠，恣意而闲散，悠悠道。 “看不出来你这么有想法啊，让我给别人哄女朋友？还挺会替我大度的。” 陆嘉楠被砸得想骂人，庄凯两个却缺德地笑了起来。 可不一会儿，四个人都眼尖地瞥见了一对人影。 是周京和胡廷晟。 几分钟前，胡廷晟来找周京的时候，三班的人都是震撼的，但更震撼的是周京居然真跟胡廷晟走了。 这周京倒追胡廷晟的事，完全被锤的死死的啊。 胡廷晟阴郁着脸：“周京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拉黑我不接我电话？想分手是吧？” 周京不耐烦说：“我们谈没谈，你不清楚？” 胡廷晟脸色青红交错，气急败坏地讽刺：“周京，你也不想想除了我，谁会愿意跟你在一起？除了这张脸，你一无是处！” 周京轻笑了声，专戳胡廷晟的痛点：“那你就让我好好想想，你也想想你为什么哪哪都比不过谢斯誉。” 果不其然，胡廷晟一听到这个名字脸都黑了，拉住周京愤怒地质问。 “你什么意思？你就是为了勾搭谢斯誉，所以这样对我？” 周京脸上的笑也消失了，语气冰冷：“我叫你放手，听见没有？” 胡廷晟却拽得更紧了，阴郁地紧盯着她：“周京，我听说你现在和谢斯誉是同桌了，可你以为谢斯誉能看得上你？” 他冷笑：“别痴心妄想，你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一个私生女而已，谢斯誉是什么背景你不知道？” 周京沉默，又笑意浓郁：“胡廷晟，你是找死是吧？” 胡廷晟被周京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松了手。 可周京刚转头，胡廷晟的心里就一股不甘心油然而生，再次快步上前要抓住她。 “周京，你不给我一个说法，你还想走？” 然而胡廷晟的手还没碰到周京，就突然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球，砸得差点跌了个跟头。 胡廷晟火气更大了，只是没想到一转头就和球场上的谢斯誉四目相对上了。 这下，大家都很清楚这是谁的手笔了。 胡廷晟咬牙切齿地问，却不敢像对周京一样对谢斯誉：“谢斯誉，你什么意思？” 谢斯誉眉骨处轻挑，嘴上抱歉，看起来却没有任何愧疚，反而是一贯的淡漠和漫不经心。 “不好意思啊，手滑。” 4 狂想 手滑能飞出个近九米，就正好不偏不倚地砸中了胡廷晟？ 这显然没什么说服力，甚至把胡廷晟气得迟迟憋不出话来。只是接着胡廷晟又转头把气撒在了也挺意外的周京身上。 胡廷晟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周京，你还真是不要脸。” 这个女人真的勾搭上了谢斯誉。 周京：“……” 6。 看着有谢斯誉在，还有庄凯几个在看热闹，胡廷晟也没脸再纠缠周京，而是黑着脸先离开了。 周京看了眼谢斯誉，也什么话没说就走了。 陆嘉楠总算收回了粘在周京身上的眼神，傻眼道：“我靠，这该不会就是周京吧？” 这脸确实是行走的桃花煞啊，这谁顶得住？ 谢斯誉淡淡地收回视线，却见庄凯痛心疾首道：“誉哥，你刚刚在干什么啊？这事儿你也敢插手？” 陆嘉楠倒戈得很快，立刻就站队谢斯誉了：“你没看见刚刚是胡廷晟动手动脚啊？” 庄凯：“人家小情侣就好这一口，你们都懂什么啊。” 陆嘉楠：“……也是。” 反正他一个单身狗不懂这该死的恋爱。 陆嘉楠缓过神来，还是冲着谢斯誉嘴上没把地调侃：“誉哥，你这事儿可不厚道啊，当着人家的面欺负人家小男朋友，人家不生气才怪。” 谢斯誉很轻地嗤了声笑，还行云流水地投了个三分球：“是吗？” 随后。 谢斯誉的声音悠悠扬扬地在他们耳边响起：“那让她欺负回来。” 庄凯几个回过味才意识到，谢斯誉说的这个人不是胡廷晟，而是周京。 要不是周京有对象，自己兄弟的品行也不至于撬墙角，庄凯几个都快怀疑，周京真是谢斯誉的桃花煞了。 球场的比赛继续，庄凯嘀咕了句：“有男朋友也好，让周京祸害别人去。” 跟周京这种女孩谈恋爱，要的不是真心而是命。 …… 大概是刚开学人心浮躁，有人看到篮球场的状况，就立刻火急火燎地回班里传八卦了。 于是，谢斯誉球场打胡廷晟的事情瞬间疯传开了。 班里猜想纷纷，但大多数人认为是谢斯誉和周京产生了一些小摩擦，所以把气撒在胡廷晟的身上，顺便给周京一个警告。 大家有些难以置信，还有点看热闹的兴奋。虽说知道这对同桌的关系肯定好不了，但也没想到能差成这样啊。 好刺激。 然而没刺激多久，大家又开始脚趾扣地地替人尴尬了。 果然，太善良也不是好事。 下午周京和谢斯誉都没说过一句话。 倒不是周京记恨谢斯誉，只是单纯因为谢斯誉帮了自己而别扭。 而谢斯誉向来随性却有边界感，不会贸然搭话，让对方感到被动不适。 …… 数学课上。 周京书底藏着作业做题飞快，琢磨着有空去兼职。可课还没上到一半，周京头顶蒙上了一层阴影：“……” 中年教师穿着湛蓝色短袖，戴着眼镜，眉眼都透着一板一眼的严肃。 他抽走了周京的作业，扫了两眼凉声问：“周京，数学课写物理作业，物理老师教你的？” 其他同学替周京暗暗叫惨，毕竟张民权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管你是谁，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 尤其是成绩不好上课还开小差的。 周京耷拉着脑袋，脸不红心不跳地祸水东引：“我不敢说。” 张民权跳动眼皮：“你住嘴，少给我散德行。” 三班的物理老师就是年级主任葛宽，也就周京无法无天，敢把锅葛宽推头上。 张民权：“怎么，以为自己理科全年级第一了不起？”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震惊到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周京理科全年级第一？ 他们突然明白为什么葛宽能让周京破格进实验班了。 张民权指了指旁边的谢斯誉，“你旁边也有个理科第一，你看像你这么恶劣吗？” 周京扭头看向谢斯誉，漂亮的瞳眸写着难以想象的小小震撼，像是没想到有人能和她平分。 谢斯誉：“……” 张民权看周京一副危机感油然而生的模样，语气嫌弃：“你别这样看别人，数学满分都够不着实验班的门，真够丢人。葛宽可说了，这学期你要追不上三班平均分就卷铺盖走人。” 周京叹气道：“知道了。” 同学们还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一是惊叹周京一个外来学生进步这么快。要知道恒明试卷难度大，实验班能拿满分数学的也就两三个种子选手。 二是发觉张民权很喜欢周京。 不过这也很难怪张民权偏爱周京。 去年张民权带竞赛生，周京成绩不够，但为了参加竞赛，每天雷打不动地来张民权办公室写作业，压根不怕张民权冷脸。 后来张民权发现周京是有天赋的，就真给了名额，甚至给周京疯狂开小灶。 不少老师觉得张民权浪费名额，包括周京曾经的班主任史历，谁知周京进步神速，拿了全国竞赛一等奖，给张民权长脸。 …… 下课后。 谢斯誉几个去小卖部的路上，郑纯卿还不忘跟陆嘉楠眉飞色舞地激动宣传，周京是理科年级第一的事。 郑纯卿捂着疯狂跳动的小心脏：“果然，还是脑子聪明的女孩最迷人。” 陆嘉楠也相当震撼，这周京是什么狠人？ 高一作为外来生源入学的时候，黑料在学校满天飞，每周都能有新爆料。 结果这姐玩卧薪尝胆吗这么猛？背地里玩命学习，理科混了个第一？ 陆嘉楠由衷感叹：“奇了怪了，老张居然没来我们班吹他带了个一等奖？老张真是长大了。” 庄凯打破气氛：“所以她其他科到底有多差，这都混不进实验班？” 郑纯卿、陆嘉楠：“……” 是啊，三个实验班她愣是挤不进一个。 庄凯嬉皮笑脸地凑谢斯誉边上，故意说，“誉哥，要不带带你同桌呗，一手养成的感觉不得爽飞。” 谢斯誉扬眉反问：“这就是你喜欢玩奇迹梦梦的原因？” 庄凯表情痛苦地为自己澄清：“你不要把我说的跟变态一样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杨梦晓多恐怖，我就一次忘了给她女儿做任务，她把我游戏号都注销了！” 陆嘉楠火上浇油地笑：“没事，这不也是你的初中同桌，努努力，一手养成的爽感谁懂。” “我养你妈！” 庄凯直接破防，疯狂地追着陆嘉楠骂人。 …… 张民权叫周京来了办公室谈话。 他问：“周京，你和谢斯誉关系怎么样？” 一节课下来，正常的同桌总会说两句，可周京和谢斯誉两个就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周京那张明艳不驯又写满了目中无人的脸，对着张民权倒是乖了一些，但不多。 她想到篮球场上的事，不自觉抓了抓背后的手：“就那样。” 张民权担心周京被排挤的，毕竟周京的性格比较孤傲，不太合群。 他皱眉道：“同桌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友爱，你把你同桌的作业本带给他。” 张民权试图给周京和谢斯誉增加点交流。毕竟虽然防止学生早恋很重要，但防止学生心里有问题也很重要。 显而易见，张民权觉得周京心里有问题，他就没看见和她合得来的同学。 ‘心里有问题’的周京发觉张民权主动送了个打破尴尬的机会，唇角也弯着，尤其是那双介于小狗和狐狸之间的黑亮眼眸，一装乖就格外迷惑人心。 “好哦老张，那我就先走一步。” 周京疾快地抽走桌上的作业本，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压根不管后面张民权的骂骂咧咧。 躲过了张民权的人生教育课，周京回到班，原本吵闹的人群瞬间就寂静无声。 对周京这个人，他们的看法是复杂的，虽然知道她不是靠关系进来的，但也确实不喜欢周京这样的人。 满身黑料还不可一世。他们看不懂周京为什么这么我行我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却也知道她是鲜活的。 周京习惯了这种场面，回到座位把谢斯誉的作业本放在他桌上。 没过一会儿，周京想到谢斯誉理科和自己平分的事，她又把谢斯誉的作业本勾了过来。 周京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翻起了谢斯誉的作业本。 如她所想，作业没什么错题。只是有些意外少年的字迹工整好看，一笔一划苍劲有力。 直到门口熟悉的声音响起，周京不动声色地把作业本合上，放回了谢斯誉桌上。 周京曾经的班主任史历和谢斯誉一起进来了，“你说的那件事，我觉得很好，我对你很放心。” 5 狂想 教室门口，谢斯誉不留痕迹地扫了眼史历，淡淡地应了声就走回自己的座位。 等他留意到桌上的数学作业本时，他才眉梢轻挑，看了眼自家正襟危坐的同桌。 谢斯誉坐回座位时，周京的耳边也响起了一声清凌磁性的声音，挠的人心痒。 “谢谢。” 周京不自觉摸了下耳朵，含糊嗯了一声。 而前面的史历对谢斯誉的笑脸也早已消失，扭头就冷淡看向周京：“周京，来一趟我办公室。” 周京离开后，庄凯和郑纯卿才小跑回来，庄凯汗气喘吁吁的：“誉哥，这史历刚刚硬要拉你走啥事啊？” 谢斯誉眸光微动，只是平静道：“没什么。” 庄凯余光瞄到了谢斯誉的作业本，突然神情疑惑，“咦，这作业本什么时候发下来了？老张神速啊，不过我怎么没有？” 谢斯誉这才不紧不慢地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作业本，意味不明地用指腹摩挲着页角，又想起刚刚在走廊上，遇上了张民权被拽住的事。 张民权说他的作业本被周京顺便带走了，又‘无意’感慨起周京面冷心热，是个好孩子，还念念叨叨地暗示他主动点。 主动就能建立一段友好健康的同桌情，主动就能一起拥有美好未来。 谢斯誉觉得有些好笑，斜了眼自己身旁的空座，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规律地叩敲着桌面。 这还是第一次见老张操着当妈的心。 走进办公室，周京才想起来三班的语文老师就是史历。 史历问，“实验班怎么样？” 周京看向窗外，态度敷衍道：“挺好的。” 周京这样的人会让人重点注意到。 喜欢的人欣赏她自由胆大，厌恶的人只觉得她傲慢又不服管教，尤其当这种性格出现在一个女生身上。 张民权是前者，而史历恰好是后者。 他最厌烦周京自我为中心的恶劣模样。 史历的眼镜下浮现讥讽：“除了理科好点，周京，你的语文英语也是一塌糊涂。在我这，你其他成绩好也不管用。 我管不了你，你的未来是什么样跟我没关系，但也希望你不要打扰到其他同学。” 周京扯唇不语。 这种话周京从小到大也听了不少，一旦身边人有一点不好，那都是她导致的。 周京习惯了这种批判，但史历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周京的眼神慢慢冷下来了。 “这么爱和男生有点不干不净的关系，我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史历越说越刻薄：“但有些人和你不一样，就比如谢斯誉。没人希望一个处处出色的学生，毁在你的手里。” 他道：“你现在和他坐一起，别打什么歪主意，注意自己的言行。做人就要认清自己看到差距，不是什么人都喜欢不自爱的女生。” 周京的拳头慢慢紧捏，很快又松了开。 她忽然轻笑，话语中却绵里藏针，“是吗？您这么有经验？那看来史老师到现在还没结婚，也是有原因的吧？” “周京，你！” 史历气的咬牙拍桌，脖子都涨红了，对方也没有一丝胆怯。 周京修长的脖颈直着，一副任谁也拆不碎她傲骨的模样，淡淡道。 “史老师，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本来您的课我就是垫底，总不能还打扰我学习吧？” …… 周京再次回到教室，她看向谢斯誉的眼神也不带任何情绪了。 刚刚谢斯誉和史历一起进教室后，史历的那段话明显是谈了什么。 周京回到自己座位，而班里人看周京回来，也明显感觉到了周京身上带着戾气。 谢斯誉见状，他琢磨着张民权的一番话，刚准备主动关心一下自己的同桌。 结果周京冷漠的语气打断了他，“让一让，谢谢。” 谢斯誉：“……” 这姑娘情绪怎么捉摸不定的？ 旁边的庄凯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小声道：“看吧真生气了。我就说人家小情侣的事，哪好外人插手。” 其他同学们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抓马气氛下也只剩下痛苦。 这做同桌的就一定要闹得这么僵吗？ 谢斯誉缓缓收回了视线，椅子往前收，让周京过去了。 一整节课下来，谢斯誉虽然和周京也没有任何交流，目光始终落在前方，却也不自觉磨了磨有点发痒的牙尖。 确实是挺没良心的，白给她出头了。 …… 放学后，只有谢斯誉和周京这两列因为大扫除留下，分工打扫教室卫生。 周京分配到的活儿倒也轻松，只需要用湿抹布擦一遍黑板，就可以写着作业等其他人干完回家。 半小时后，其他人任务完成后离开，周京也差不多写好作业，才发觉身旁的谢斯誉也还没走。 教室里安静到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周京想到了史历的那些话，也只是收拾好书包，面无表情地挪回目光准备走人。 可出乎意料的是周京刚站起来要走，忽然地，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却往后一靠，拦住去路。 周京愣怔了下，很快也反应了过来，有些咬牙的意味，“谢斯誉，你干什么？” 少年半掀起眼眸，淡淡地戳人痛处问：“不叫哥哥了？” 周京：“……” 如果说别人的沉默大多是因为脸皮薄，那周京纯纯是脾气不好。 周京：“你到底让不让开？” 此时此刻，刚回到教室的庄凯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少年懒懒地后靠，长腿半伸着，形成了某种含混暗昧的圈禁。女孩想走，就只能往少年的腿上跨过。 这样的气氛说不清是危险交锋还是暧昧，很难不让人怀疑，周京真要是想跨过去，少年使点坏劲，人就坐他大腿上了。 一贯轻漫恣意的少年看着漠然，挑动不起他的任何欲望，可周京此时却感觉到他骨子里侵出来的慑人攻击性，让人不自觉对他的目光躲闪。 他一寸不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周同学，有空跟同桌我好好聊一聊？” 门外的庄凯张了张嘴巴，半天发不出声音，直到脑子逐渐反应过来—— 誉哥还真他妈给哄了啊。 6 狂想 周京立刻拒绝：“我很忙。” 谢斯誉追问：“你忙什么？” 周京的目光这才和谢斯誉再次交集，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声，眼底明晃晃地写满了恶作剧与挑衅。 “打胎啊，你也要管？” 谢斯誉：“……” 门口的庄凯都被一语惊人的周京吓得够呛。 谁知，半晌后。 谢斯誉慢悠悠地体贴问：“是吗？那就更应该聊一聊了。在哪家医院？需要陪护还是签字？” 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都让人产生错觉，怀疑周京再说两句，也不用‘打胎’了，谢斯誉可能都愿意帮忙养了。 周京：“……” 谢斯誉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悠闲模样，散漫问：“不坐吗？” 周京坐回原位了，毕竟从被谢斯誉拒绝借伞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人多少有些软硬不吃。 谢斯誉也轻车熟路地顺手往庄凯的书桌兜里一捞，轻轻松松地拿到了几颗水果糖。 这一幕让门口偷看的庄凯瞪直了眼，差点没忍住冲进来。 他低着眼眸，修长好看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剥着糖果纸，一边开口一边把剥好的糖递给周京。 “你怎么了下午？” 周京没有接，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怎么。” 显然带着抵触的情绪。 周京倒也没有怪谢斯誉，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碰到过面上对她示好，背地里说她坏话的人。 谢斯誉不疾不徐地收回手：“那就是单纯地讨厌我了。” 周京也不说话，只是和谢斯誉对视着，挺坦荡地默认了他的说法。 她的这个态度，让谢斯誉有点怀疑今天下午的气氛缓和是种错觉。 “为什么？因为胡廷晟？” 谢斯誉的洞察力敏锐，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又换了种猜想，“还是因为史老师和你……” 周京想到了史历那些刺耳的话，扯了下唇角，言笑晏晏地打断他，“不行吗？” 教室里的空气似乎降至冰点的程度。 谢斯誉目光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是妥协退让，他站起身自个儿吃了手里拿着的水果糖，风轻云淡地应声：“行。” 得，是他多管闲事了。 谢斯誉出来后，庄凯被撞见偷窥也吓了一跳。好在谢斯誉只是凉凉地瞥了眼他，一言不发就准备离开了。 庄凯追上去问：“誉哥，哄没哄好啊？” 谢斯誉瞥了眼他，“还不赶紧走？” 懂了，那就是没哄好。 庄凯又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问：“刚刚周京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谢斯誉转头看他：“什么？” 庄凯满脸担忧：“她该不会真那个什么了吧？要不要还是劝她去检查一下。” 谢斯誉默了默，看了眼他的脑子，眼神的意味明显：“我劝你检查一下。” 庄凯：“……” 这姐的谣言满天飞，真的没有自己嘴炮的功劳吗？ …… 周京刚和谢斯誉不欢而散，又收到了周蕾蕾让她回家吃饭的短信。 一小时后，周京来到周蕾蕾的新家，也见到了周蕾蕾的新丈夫高凌全，男人模样普通却儒雅。 只是周京看到怀着孕的周蕾蕾还在做饭，不免觉得可笑。 这就是周蕾蕾不顾一切也要追求的爱情。 周蕾蕾备齐了饭菜，喊继子高晓阳出来吃饭，餐桌上才短暂地有了温馨的假象。 周蕾蕾关心着高凌全父子，过了很久才像是记起她。 “阿京，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周京淡声说：“一般。” 见周京不讨喜的态度，周蕾蕾慈母般的笑容有些僵硬。 周蕾蕾又道：“阿京，今天太迟，你还是别回学校了，在这跟妈妈睡。” 高晓阳故意说：“阿姨，你还怕周京回学校太迟呢？周京根本就没在学校住过，她在外面租了房呢！” 高晓阳也是衡明的，听过周京不少事，周京不住校的事当然瞒不住。 周蕾蕾神色难看：“周京你什么意思？还在外面租房，你是不是钱太多了？” 高凌全安抚道：“蕾蕾，别动气，你还怀着宝宝。” 高凌全回头劝周京：“你妈妈也是担心你住外面不安全。你先去洗澡吧，等会让你妈妈给你拿衣服。” 缄默不语的周京看了眼周蕾蕾的孕肚，捏了捏碗筷，松手后起身离开。 淋浴间，周京摆弄了几下浴室门才发现门是锁不上的。 周京不耐烦地把门关上，用冷水洗了把脸。只是她余光一撇，突然发现门被开了一条缝隙。 周京明艳的眉眼涌着火气，却不住地轻笑，拿起旁边的脸盆接起热水，漫不经意地拨弄了下头发。 躲在门外看的高晓阳恨不得整个眼珠子粘上去。 可没回过神，周京就已经端着盆热水朝他走来，骤地把滚烫的热水往高晓阳脸上泼。 卧室里的高凌全和周蕾蕾听见惨叫声匆匆赶来，没想到会看见高晓阳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周蕾蕾指着周京气到颤抖，“你又干了什么？” 周京反问：“你不应该问问，我的好弟弟怎么出现在浴室吗？” 周蕾蕾恨周京每次都能打破她的美梦，咬牙问：“晓阳只是青春期对异性抱有幻想，周京你用得着这么狠毒吗？” 周京的眼神一点点冷却：“你要喜欢，你可以脱给你的乖儿子看。” 周蕾蕾狠狠甩了周京一声巴掌，周京的脸陡地被打偏在一侧。 周蕾蕾掐着周京的手臂几乎陷入血肉，“周京，你怎么就是个扫把星？你一定要毁了我，对不对？” 周京只对自己今天为期待和母亲见面的雀跃而感到可笑。 高晓阳摔得不能动弹，高凌全只好叫救护车，期间他冷声道。 “周京，你一点都不顾及你妈妈吗？” 高晓阳一直有对异性动手动脚的习惯，高凌全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姑娘。 尤其是周京这么好看，还栽在自己家的，动歪脑筋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他没想到周京不仅不顾及她妈，胆子还这么大，竟然这么对高晓阳。 周京紧盯着周蕾蕾，一字一句地讥笑，“我为什么要管她？” 周蕾蕾狠狠地推开她，泄愤说：“报警！立刻报警！” 周京无所谓道：“可以啊。” 她眼梢一弯，眉宇间流动的是明艳桀骜，平静道：“毕竟这么好看的脸也不是白长的，等我出来了跟个有权有势的老东西，继续捅你儿子两刀问题也不大，对不对？” 高凌全和周蕾蕾瞬间脸色铁青。 …… 平浔大雨瓢泼，雷光忽闪，周京被淋得湿透，在街头用手机发了个消息。 【77：想想，可以去你家吗？@想想睡觉】 半小时后。 【想想睡觉：怎么了？】 【想想睡觉：快来，要我接你吗？】 十点半，周京来到一座高档小区的某幢楼层，她刚按门铃，门就开了。 模样清冷的女孩错愕地看着浑身狼狈的周京。 “柒柒，你怎么……” 杨想曦立刻把人拉进来，往浴室里推，眼里浮现出火气：“你快去洗澡。你又兼职了？下雨天伞都不带吗？” 周京：“我去我妈家了。” 闻言，杨想曦也沉默了。 周京泡在浴缸里，清楚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早就接受她没把我当回事了。” 杨想曦给周京手臂上的伤上药，生闷气：“嘴硬，那你就不会巴巴地赶这一趟。” 周京安静地坐在浴缸里低着头的模样比任何时刻都乖顺，长长的睫毛也湿漉漉的。 “可是别人的妈妈都很好。” 杨想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忽然想起她和周京认识的那年。 当年，杨想曦的父母带她去周京老家考察，希望能改善当地的拮据情况，结果却意外被调皮的男孩骗进山里，差点回不来。 所幸遇见了周京，被周京捡了回家。 那时候周京比现在还孤僻，背着走不动路的杨想曦回家也是爱答不理的。 可杨想曦很喜欢她，经常粘着周京。 周京不上学的时候，永远都坐在自家瓦房的门后，看外面的椿树。 一开始杨想曦只觉得周京脾气怪，直到某夜，她突然听见外面的吵架声。 杨想曦吓得拉紧周京，以为和电视剧一样，有坏人闯进来，结果却只听到女人的辱骂声和摔碗砸锅声。 歇斯底里地质问男人为什么要出轨。 而周京扒开她的手，平静地下床把卧室门给锁了，接着回来睡觉，看上去对此习以为常。 后来杨想曦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是周京的母亲。 周蕾蕾也不止是吵架，偶尔也会动手打周京，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周京。 她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女孩从小就会拥有漂亮的裙子和玩偶。 有的，只是灰暗没有尽头的童年。 杨想曦不想周京永远被困在这里，所以拉着堂姐杨梦晓经常来给周京补习。 总算在去年的夏天，周京收到了衡明高中的录取结果。 杨想曦眨了下发酸的眼睛，只能伸手抱住了周京。 …… 翌日。 周京趴在桌上想着昨晚的事，挠了下长袖下的伤口。 刚到教室的庄凯惊呼出声，“我去，我说干妈这速度也太牛了吧？这是干妈在香港给你求的护身符？？” 周京也下意识望向谢斯誉手上崭新的红色护身符。 谢斯誉看着还有些清晨睡眼惺忪的困倦，乌黑的短发也有点发梢翘起，带着点鼻音低低嗯了一声，将护身符放进抽屉里。 庄凯阻拦道：“别放桌里啊，这是给你挡灾的，又不是给桌子挡灾的。这东西随身携带才有用吧？” 谢斯誉慢悠悠地瞥了眼他，清越的嗓音透着睡醒的微哑倦意，言语中习惯了母亲无休止境的关心。 “打球容易脏，没办法交差。李女士的眼泪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庄凯也闭上了嘴，干妈那一招确实很吓人。 谢斯誉懒散地靠在桌面上，百无聊赖地想望一眼窗外的风景，却没想到恰好瞧见周京紧盯着自己的桌兜。 周京被人抓包后，也立马收回目光，手上却不自觉整理了一下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袖口。 她听着庄凯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地笑嘻嘻说着。 “不过说来也是，当妈的就没有不操心的，我跟你说，我妈为了我能够课业跟上，已经在准备什么金榜题名大补餐了。” 郑纯卿嘲笑：“你确定不是为了给你补脑子吗？” 庄凯：“滚啊，我也是堂堂正正考上衡明的好吗？我妈都说了，这就叫天生我儿必有用。” 郑纯卿看庄凯一脸骄傲，满眼都是嫌弃，“跟妈宝男没什么话可讲了，反正这世上的妈都自带滤镜，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庄凯凑来抖机灵，“谁说的，后妈难道也能自带滤镜？不过亲妈一旦找了后爹，那和后妈也没两样了。” 周京揉搓伤口的动作一下比一下更重，直到忽然听到旁边少年懒懒地出声打断。 “没事干了？废话这么多，作业补完了？” 庄凯和郑纯卿大惊失色，想到作业还没来得及写，立刻开始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人借作业抄。 教室里总算清净了些，周京也停下了动作，感受着伤口火辣辣的痛，胸膛却像是被什么烧灼着似的，整个心都滚烫起来。 偏执、嫉妒、不甘心。 这些情绪压着她。 让她难堪得像阴暗角落里偷生又肮脏的虫，抵触所有在爱里成长的人如同抵触光，可也几乎伴随她的成长，让她撑到了今天。 就在刚刚的某一瞬间，周京莫名想到了史历的话，内心的阴暗面不停地放大，侵蚀着她的理智。 她突然，很想拉这个人下水。 看天之骄子跌下神坛这样的事，每分每秒都能令她振奋期待。 周京脑海里疯狂的念头腾升了起来，可很快也息鼓偃旗，她抽出本英语书开始埋头背单词。 中午，周京被叫去了张民权的办公室帮忙搬作业。 张民权顺便叮嘱道：“周京，听你们班英语老师说，你英语的基础不行，要赶紧补补了。” 周京：“哦。” 张民权继续出主意：“你要是不会，你问谢斯誉啊。” 周京眼皮子跳动了下：“……” 看周京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张民权冷笑一声，忍不住替谢斯誉说话，“你还不乐意上了，人家谢斯誉多招人喜欢，你还看不起别人。” 周京干脆摆烂道：“行，我不招人喜欢，怕人家看不起我讨人嫌行了吧？” 张民权怒其不争地看着周京，“我说你这混丫头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 上次小史说你脾气不好，让人谢斯誉找别人玩，人家还一板一眼地给你说好话呢。你看你，小史话也没错，你就是脾气不好。” 听言，周京愣怔住了。 7 狂想 她确实觉得出乎意料。 周京小时候也不是没有玩伴，但只要老师或父母威逼利诱几句，都立马断了关系。 所以她从没设想哪天会有人替她辩解，而这个人还是谢斯誉。 她眼神看着有些微妙，“是吗？” 张民权会错了意：“你觉得你脾气好吗？” 周京抿了抿唇，又嘴硬随意道：“……我是说，他替我说什么话？我又不跟他认识。” 张民权感慨：“是啊，这孩子脾气也太好了，连你都受得了。问他想不想换同桌，人谢斯誉也没答应。” 张民权也不想让周京以后上语文课尴尬，话里绕了个弯，让周京以为这话是他问的。 但周京比一般的小孩性格敏感，这事也能猜的七七八八了。 张民权：“年纪轻轻的，就不要老臭着脸，行了，把作业带走。” 周京：“哦。” 回到教室周京显得有些心事，她把班里的作业本搁在桌上，目光不自然地扫了眼在看书的谢斯誉。 周京不动声色地把作业本找出来，又走到谢斯誉旁边，还没等她开口，谢斯誉就挺主动地往前收了下椅子。 这种相安无事又尴尬的气氛，周京一时也沉默了。 过了会儿，周京把谢斯誉的作业搁他桌上，只是飞快地随意略过了句。 “你的。” 谢斯誉看了眼周京正望向窗外的侧脸，看不清她的神情，也没察觉到女孩细腻的情绪变化，只是淡声应了下。 “嗯，谢谢。” 下午的课，周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搭话，只能时不时地偷瞄谢斯誉。 谢斯誉原本想当作没看到，可这姑娘的偷窥越来越明目张胆，他也总算忍不下去了。 忽然，周京耳边响起了少年清凌凌的懒散嗓音，“周京，看够了吧？” 不知何时起，原本目不斜视的少年正气定神闲地盯着她。 周京：“……” 周京立刻看向黑板，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惹得谢斯誉多看了几眼她。 直到课间，大家准备去操场上体育课，谢斯誉几人同行着，庄凯追上去问。 “誉哥，你有没有觉得，今天一整个下午，周京好像在偷看你啊。” 谢斯誉想到周京明目张胆的模样，他扯了扯唇角，轻描淡写地丢了一句：我没瞎。” 郑纯卿瞪大了眼：“不是吧？周京盯着阿誉干什么？” 谢斯誉也挺想知道，周京在打着什么主意。 庄凯忧心忡忡，欲言又止：“阿誉，我可打听过了，最近周京和胡廷晟感情不太稳定，而且周京的恋爱期绝不空窗超过一周。” 他欲言又止：“她该不会是……目标转移了吧？” 庄凯又极速变脸，颇为欣慰地感慨说：“也对，我兄弟各方面条件比胡晟廷好这么多，长了眼睛的，都知道谁最行。” 谢斯誉懒洋洋地打量起了庄凯，语气耐人寻味地勾唇：“嗯，就你知道我行不行啊，凯凯。” 庄凯看到周围女生异样的眼光围绕在自己和谢斯誉身上，就知道谢斯誉这天杀的在打什么狗主意了。 “姓谢的，你他妈不想谈恋爱，还拉我垫背是吧？” 体育课绕圈长跑结束，体育老师带着大家活动完筋骨，就开始男女分批地进行短跑测试。 其中最让大家意外的还是，周京体育也不错，哨声一响，长手长腿跑起来也赏心悦目，很快就和其他人拉开距离。 体育老师看了眼周京的短跑成绩，很满意地看向她，“周京是吧？成绩不错，都快赶上课代表了。” 蓝满鑫是体育课代表，听言也皱了皱眉。 周京只是说：“老师，那我想去休息会儿。” 体育老师点头：“行，你去吧。” 周京没在操场上逗留，而是选择直接回班，不过走到教室时，她没想到寂静的教室里还有个人。 周京看到谢斯誉正在睡觉，脚步也放轻了，意外今天谢斯誉没和庄凯他们去打球。 她坐回位置，打开手机就看见群里的短信。 【一号美女：？？？？？】 【一号美女：[语音]】 好奇心驱使周京连了蓝牙，只不过蓝牙显然有些老坏了，连了好几遍才连上。 连上后，周京刚点开就听到杨梦晓歇斯底里地问。 “周柒柒，你现在的同桌是谢斯誉？？” 周京感觉耳朵被杨梦晓的声音冲击到了，但又觉得这耳机戴着和平时不太一样。 【77：在外地都阻挡不了你八卦？】 杨梦晓的语音跳出来，“周柒柒，你能不能连麦哦？这样好麻烦。” 周京无语。 【77：连个头，我在教室，有人在睡觉】 杨梦晓又发来了一条语音。 周京毫无防备下地点开了杨梦晓的语音，声音震耳欲聋，“啊啊啊周柒柒，你别告诉我，是谢斯誉睡你旁边。” 周京脑子都嗡嗡的，差点手机给抖掉在地上，想骂人的情绪都在脸上：“……” 什么叫睡她旁边？ 周京还是因为这句话莫名心跳加速。 她偷偷看了眼身边靠的很近的少年，再次检查了遍自己的耳机，确定没有问题后才疯狂敲字。 【77：杨小小，你能不能精神稳定点？】 【想想睡觉：+1】 【一号美女：你没回答我，周柒柒，你心虚了！】 【77：我下了】 【一号美女：别别跟你开玩笑的，我们仨连麦你打字，反正画室就我一个人】 【想想睡觉：可以耶】 周京答应了，刷着题听杨梦晓问，“柒柒，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我到时候回平浔，你想要什么礼物？” 周京弯了下唇角。 【77：都行】 杨梦晓：“好吧。不过我警告你周柒柒，今年我生日你再敷衍我给我塞彩票试试！” 【77：这是我最珍贵的祝福】 杨梦晓气的冒火，只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那你为什么嫌弃人家邓嘉瓒小学弟？” 周京手都停顿住了。 【77：没事别扯他】 杨梦晓狂笑，“柒柒，你还记得啊？看来你真的忘不了他。” 杨想曦突然开口：“哪个？我怎么不记得了？” 杨梦晓帮着杨想曦回忆，“那个衡明初中部的小学弟啊。他追柒柒，看柒柒头像是赛文奥特曼，名字叫seven，就以为柒柒超爱赛文，柒柒生日还送了十几个赛文奥特曼。” 杨梦晓快笑断气：“服了，赛文的英文名能叫seven吗？” 杨梦晓积极地描述当初的细节。 “柒柒那次拒绝他，他不是想退货？结果奥特曼内置光不亮了，卖家不肯退，他坐桥边哭。 搞得周柒柒过生日，只能半夜蹲在街头吹冷风，帮他修奥特曼修得螺丝刀都快转冒烟了。柒柒回去就立马把自己头像和昵称给换了。” 周京被强行唤醒这段回忆，脸色不太好看。 只是周京忽然好像听到了教室里有什么声音，可当周京看向身边睡觉的谢斯誉时，也没什么动静。 周京有点迟疑。 刚刚是谢斯誉在轻咳，还是笑了一声？ 周京见杨梦晓这嘴停不下来，还又扯到了谢斯誉，便准备退出连麦。 【77：不聊了去学习了。】 杨梦晓立刻道：“诶诶别，周柒柒，你干嘛一听到谢斯誉比听到邓嘉瓒还容易生气？你昨天还说你不喜欢胡廷晟，总不能因为他讨厌谢斯誉吧？” 她们议论的人近在咫尺，周京却自顾自地打字，罕见地澄清了。 【77：我没讨厌他。】 杨梦晓：“你不讨厌他，你这个态度？” 杨想曦的发言一针见血：“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柒柒，她心情不好，路边的狗都要嘴几句。” 【77：？我是被排挤了吗】 杨梦晓置若罔闻：“完蛋，周柒柒运气也太好了，和男神同桌打情骂俏偷偷暧昧，谁能不上头？这可是谢斯誉诶谢斯誉！” 周京懒得理她，杨梦晓却有的是办法让周京急。 杨梦晓叹气：“不过，估计周柒柒就算想追也追不到，谢斯誉也是出了名的难搞诶。” 以前衡明校内校外很多女生喜欢谢斯誉。虽然谢斯誉不会当众伤人颜面，可实际连个微信都难加上。 果不其然，周京被杨梦晓的话激到了，嘴炮是一点不能输。 【77：开玩笑，分分钟的事好吗？】 【77：好吧姐承认有吹牛的成分，但是真的最多三天。】 杨梦晓也对姐妹打嘴炮的水平再次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叹而观止。 “柒柒，你还真别说，你吹牛挺有层次的。我差点就信你真能三天追到谢斯誉了。” 周京：“……” 周京干脆退出连麦。 没多久，身边的男生忽然有了动静，他不紧不慢地用手掌根揉着后脖颈。 周京无意地瞥见少年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他的手修长好看，连手背上的青筋显现都蓄着平时不易流露的侵略感和性张力。 谢斯誉醒来低垂着眼，随意松散地往后靠了会儿。 直到少年的目光慢悠悠地落在她身上，目光意味深长时，周京也怪异地扭头看向他。 周京刚想接着听听力，却被男生起身离开前的善意提醒打断了，只是云淡风轻的声音里包含了促狭和有点恶劣的逗弄。 “周柒柒同学，你的耳机好像有点漏声。” 周京第一反应是摘下耳机检查。可等谢斯誉走后，周京又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等会儿，刚刚这人喊她什么？ 当周京意识到谢斯誉绝对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后，杨梦晓丢人现眼的鬼话就在她脑海里自动播放了一边。 最要命的是，她不确定他听到多少。 周京的表情也有些失控了。 怎么还有谢斯誉这种人？ 平时瞧着冷淡不好接近，骨子里坏成这样？？ 8 狂想 第二天。 周京走在楼梯上，想着昨天的事，差点被小跑上楼的女生差点撞倒。 她狐疑地瞥了眼那几个女生，这也没迟到啊。 到了班门口，周京看着时不时有几个女生在班门口徘徊，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直到周京看到自己同桌的桌上堆满了精心包装过的礼物，甚至还有几张跟情书似的贺卡，她总算知道什么情况了。 谢斯誉的生日。 这排场还真不小。 人还没到，礼物都快塞不下了。 周京扯了下唇，还没放下书包，就被小学妹敲窗激动问。 “学姐，可以帮我把这个礼物放到谢斯誉学长旁边吗？” 周京眼也没抬一下，把礼物顺手塞了过去，而学妹道谢完就高兴离开了。 这让门外原本犹豫不决的女生看见了新途径，都立即围了上来。 “同学，你可以也帮帮我吗？” 周京撑着下巴看着不耐烦，可行为却是来者不拒，一个接一个地往谢斯誉桌上堆。 甚至塞不下了，还大方地挪用了自己的桌面借用给谢斯誉。 到后来，周京也不用等人开口问，感觉到窗边有身影遮住光线，便主动往窗边伸出手接。 只是过了好久，对方也没有动静，周京才觉得了不对劲。 她扭头一看，突然和谢斯誉漫不经心的目光撞上，嘴里的话也慢慢消音了。 “你到底放不……” 身形优越的少年模样清隽闲散，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一幕，漆黑的眸俯视着她似笑非笑，“你还挺热心的啊。” 周京：“……” 周京被抓包后，对谢斯誉不明的态度而紧张，直到听见有人憋不住笑。 往少年的身后看，是谢斯誉身后的庄凯和郑纯卿。 两人正因为看见谢斯誉在逗周京而忍不住捧腹大笑。 郑纯卿：“誉哥，你干嘛故意逗人家？” 周京回头就看到谢斯誉姿态坦荡，偏偏不太正经的行为总是透着些恶趣味。 谢斯誉和庄凯三个离开窗边，笑着往教室走，后知后觉周京才发现自己心跳加快。 周京想骂人了。 他这人怎么老这样使坏？ 周京懊恼，也因为昨天的事，不知道怎么和谢斯誉相处。 气氛仍然尴尬。 中午。 周京原想抽个时间跟谢斯誉说句生日快乐，忽然听见了门口的动静。 班里的赵途胜看着一个皮肤黝黑戴着眼镜的瘦弱女生想偷偷进来放礼物，笑嘻嘻地问。 “嗬眼镜妹，你也来给谢斯誉送礼物？你觉得谢斯誉能看得上你？” 周京皱了下眉。 女生浑身凝住，拿着礼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途胜毫不客气地羞辱：“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趁着谢斯誉生日的时候恶心他，你真的喜欢他呢？” 女生被故意戳破藏在内心的隐晦心意，脸上也带着火辣辣的烫意，眼眶也慢慢含泪。 周京冷脸看着这一幕，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就听见门外有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怎么，喜欢我不是挺正常的吗？” 谢斯誉语气带着缓和气氛的调侃，偏偏从他淡淡的口吻叙述出来，又是另一种随性恣意。 明明是张扬得不行的话，可偏偏少年意气，伴随着与生俱来的耀眼热烈，把人心烫得砰砰直跳。 “誉哥，还得是你啊，太骚气了吧。” 身边的庄凯和郑纯卿都笑场了，谢斯誉也是翘起唇的散漫模样，可此刻这里早成了他的主场。 只有赵途胜和谢斯誉对峙上，有些胆怯，也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周京看着人群里的谢斯誉，也第一次对“天之骄子”这词有了实感。 谢斯誉这样的人，太招人惦记了。 也难怪杨梦晓这样挑剔的人，都能对谢斯誉赞不绝口。 周京想起自己昨天的大言不惭，只觉得自己的脸丢大了。 这人确实不好追。 谢斯誉看向女生，见她拿着礼物却手足无措，主动问：“这是给我的吗？” 听言，女生立刻把礼物递了过去，脸色发红，“谢斯誉，祝你生日快乐。” 一向被众星捧月的少年接过礼物道完谢，女生便局促地跑了。 庄凯还冲人招手道：“小学妹，下次也送我可不可以？这里还有一个落单大户！” 见女生听见跑得更快了，谢斯誉拿着礼盒拍了下庄凯的头：“要点脸啊庄凯。” 他又不疾不徐地扫视过赵途胜，似有若无地敲打道。 “欺负姑娘，也挺丢人的。” 赵途胜脸色青红，却只能忍着难堪转身离开。可哪想这还没走几步，就被人踩了一脚。 赵途胜痛得没差点跳起来。 始作俑者却明艳的脸蛋带笑，装都不装地敷衍道：“不好意思，不小心踩到了。” 周京走了出去。 这操作看得郑纯卿忍不住吹了个哨：“周姐女王行为！” 郑纯卿又回头说：“誉哥，你同桌俩真有默契，夫唱妇随啊。” 谢斯誉的目光从周京的身影，悠悠地挪到了郑纯卿的脸上：“语文学进狗肚子里了？” 郑纯卿还是嬉皮笑脸的，回头就跟庄凯偷偷开黑一把了。 …… 周京原想去办公室拿作业，等张民权交代事情。只是很久也没见张民权来，周京就去了一趟洗手间。 不一会儿，周京就听见有人议论几十分钟前谢斯誉帮那个女生说话的事。 周京惊叹这事的传播速度，也留心到了她们的讨论。 “谢斯誉该不会真对那谁有好感吧？” 另一个女生反驳道：“怎么可能，谢斯誉对谁都这样，只是照顾别人面子而已，但你看看谁能真搞得定谢斯誉？” “也是。照顾人面子是一回事，可这种事多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麻烦吧。” 两个女生议论完就走了。 周京走出来打开水龙头，沉默地看着急冲冲的水流，原本想主动跟谢斯誉说话的念头也打消了。 回到教室，周京表现得和平常一样，甚至还会主动把作业带给谢斯誉。 谢斯誉看了眼刷题的周京，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 傍晚。 因为是周五，周京拗不过杨想曦，只能去杨想曦家陪她。 想到杨想曦这段时间大病初愈胃口不好，周京就去了市中心的山姆超市买了些吃的，想着带去。 繁华的街头。 几个长得挺俊的少年成群结队有说有笑，十分惹眼。 谢斯誉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打开未读短信淡淡地扫了两眼，便息屏重新揣兜里了。 这时候，庄凯三个又斗起嘴来了。 陆嘉楠嫌弃道：“你得了吧，哪次你送阿誉生日礼物，没现场回本啊？” 庄凯反驳：“谁说的，我这次给阿誉买蛋糕礼物烟花都买了几千大洋！” 郑纯卿啧了声：“完了阿誉，你银行卡今天得刷爆了。” 庄凯原本还想骂这狗东西几句，却突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去，周京？” 听见庄凯的惊呼声，众人也下意识看向马路对面的周京。 陆嘉楠回过头：“真是稀罕了，在这居然能碰见周京。誉哥，要不去打打招呼？” 谢斯誉看着不远处等红绿灯的周京，四处望着车流，只是收回视线，漠然地瞥了这几人一眼。 “跟你们很熟？” …… 周京离开山姆时，手里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夜色虽然晚，可依旧觉得城市的地底藏着个火炉。 她查着附近的公交车站，跟着导航走着，突然接到了外婆的电话。 周京只好停下脚步，也没注意到离她挺近的转弯口还有个人。 接听后，老太太的声音响起：“柒柒，听你妈妈说，你在外面租房了？” 周京抿了抿唇，也猜到周蕾蕾会去老太太那儿告状了。 “嗯。” 原以为脾气暴躁的老太太一定会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却没想到老太太只是沉默片刻，又道。 “女孩子安全最重要。地段不能太偏，柒柒，外婆这还有点钱，你要想租房就换个好点的房。” 周京愣了下，也不自觉低下头踢着石子。 她声音微哑：“不用，外婆你留着。” 一辈子在村子里的老太哪来的什么钱，无非是些棺材本。 “我留着有什么，我就是想我们家柒柒过得好一点，不被人欺负。” 周京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可一个人在外面待了太久，积压着自己的情绪。 此时被最亲近的人关心了下，很难能强忍着情绪。 她眼里多了雾气，不自觉仰头看路灯。 老太太又问：“听说平浔这个月有烟花节，柒柒，你去看过了吗？” “都月底了，哪来的烟花？” 周京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和平常一样，为了避免露馅，周京草草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只是周京刚想走，扭头就看到个目张胆听她电话的人。 周京和他懒散的瞳眸对视起来：“……” 暗巷里烟雾缭绕，半明半昧的光影将少年分明的五官衬到极致，周京对上他的目光，一瞬间心如擂鼓。 明明是在看她，却眼神淡漠，像是目无他人。 谢斯誉被周京撞见也不急着抽完剩下的半根烟，只是将烟夹在指尖，缓缓吐了个漂亮的烟圈。 周京看见谢斯誉抽烟也没什么意外，甚至觉得谢斯誉这模样有点带感。 毕竟谢斯誉一直都有点斯文败类的气质。 只是等她想到了什么，周京慢慢浑身僵硬了。 这人在这听了多久，应该没看见她擦眼睛的动作吧？ “……” 周京是个包袱很重的人，这时候和谢斯誉撞见，可以称得上是大型社死现场了。 谢斯誉仿佛没打算提那件事，他悠悠开口道。 “周京，过来。” 周京迟疑片刻，因为对方捏着自己的把柄，还是走了过去。 “干什么？” 谢斯誉低着眸，指尖漫不经心地点颤了下烟灰，“把那边箱子上的长盒拿来。” 周京看了眼餐厅门口堆高的箱子，走去拿来。 在少年的示意下，她拆完才古怪地看向他问：“这是你的？” 谢斯誉气定神闲：“不是。” 周京：“……” 你们富二代拿人东西都这么理所应当吗？ 她开始不明白，自己怎么沦落到帮人偷东西的份上了。 只是打开长盒，周京才发现里面是烟花筒、烟花棒之类的。 谢斯誉拿了两根烟花棒出来，递给了周京。 尾夏的夜里静默，周京的耳边低低地响起他轻漫的嗓音。 “拿好。” 周京握着烟花棒，还有些晃神，谢斯誉便突然半俯下.身凑近，用烟头点燃了她手上的烟花棒。 一个简单的举动，却莫名像少年无意间的纵容。 手里烟花的绚烂奇光，映在了周京的脸上。 他轻促地笑了声，仍旧是轻描淡写的语气。 “小同学，谁告诉你这里没烟花的？” 周京连心跳都跟着滚烫。 少女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了无数的角落生出了根。 9 狂想 路灯昏黄，老旧的街道还滚涌着腾腾热气，粘糊又充斥着某种悠长的宁静。 谢斯誉送周京到车站，等看到公交车驶来，才看向她道。 “上车吧。” “嗯。” 周京刚准备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于是回头跑到谢斯誉身边，将东西塞他手里。 她快速地掠过一句。 “生日快乐，谢斯誉。” 谢斯誉看着周京忙跑进公交车门，眉骨处不自觉轻挑。 公交车开走后，他才展开手掌，低着眸漫不经心地看着这根橙子味的棒棒糖。 夜风轻而绵长，少年的低笑声随着它轻轻飘散。 也不算太没良心啊。 回去的路上，谢斯誉给庄凯打了个电话询问。 “庄凯，你今天不是准备放个烟花吗？” 对方非常疑惑：“誉哥，你不是嫌弃烟花太花里胡哨吗？” 谢斯誉低眼看着手里捏着的棒棒糖，他翘着唇角，却面不改色地忽悠道。 “买都买了，我还能不给你面子啊？” …… 公交车上。 周京接通了电话，听见烤吧的田姐道：“周京啊，我记得你学过美术是吧？最近有没有空画个街墙画？” 周京把声音压得很轻：“什么时候？” 田姐：“随时都可以，但是下周要完成。一平100，你看怎么样？” “行，我到家再说。” 周京刚挂断电话，忽然公交车外漆黑的天空中，腾升处一缕亮光，随后爆成绚丽夺目的烟花。 她看了会儿回过神，举起手机拍了几张，鬼使神差地传上朋友圈。 这个周末，周京几乎都是四点钟天一亮就去兼职画街墙画，等傍晚才回到家写作业。 周日。 周京凌晨刚写完作业，就看到班级群里英语老师@所有人要求背诵课文，周京点开图一看，第一次觉得实验班的压力很大。 【孙孙：下周要背的三篇，请大家和自己的同桌互相监督完成@所有人】 【孙孙：[图片][图片][图片]】 周京沉默了，想起来自己也没有谢斯誉的微信。又翻开聊天信息，找到了谢斯誉的微信。 头像只是一张光影非常有质感的街头照片，昵称只有字母y。 周京想了想，很快就申请添加好友了。 …… 市中心的高层住宅内，谢斯誉正躺在皮质的沙发上，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外是灯光璀璨的建筑和游船如织的江景。 屋内昏暗，唯有月光如泻，少年的五官浸没在暗夜里愈发轮廓分明。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谢斯誉刚打开，就看到了李姝宜发来的短信，虽然没几秒就被撤回了。 【阿誉，如果妈妈离婚，你会难过吗？】 谢斯誉缓缓坐起了身，只是在夜里也显得更加寂静。 【如果你有自己的选择，我只为你高兴】 对方很久也没回复。 谢斯誉刚准备放下手机，却看到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只是瞥见了名字后，就把手机丢在了沙发上，也没点同意。 第二天，谢斯誉刚到学校就看到自己边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周京。 一大早精神极好的庄凯扯着嗓门：“阿誉，不是说好今天要请……” 谢斯誉回头轻描淡写地瞥了眼他，把书包放在桌上就坐下了。 “小声点。” 庄凯原本还疑惑他们好脾气的誉哥怎么了，但无意间瞥见了旁边睡着的周京，他顿时明白了。 原来是心疼自家同桌了。 “至于麽？” 庄凯一脸古怪，语气中明显有不愿意自家兄弟关心周京的意思。 周京这样的女生，和他兄弟明显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学校里那么多追周京的男生，也没几个是认真的。可他兄弟不是那样的性格，谢斯誉认准的事和人都不会变。 庄凯想到谢斯誉的桃花煞，想不担心周京祸害自家兄弟都难。 不过目前让庄凯还算放心的是，谢斯誉看着也没多在意周京，周京一整天除了上课，就是在睡觉，两个人还是半句话都没说上。 下午最后的自习课，庄凯几个发现周京好像逃课了。 甚至接下来几天，周京都是这样不见踪影。 班里班外都是风言风语，除了传周京和胡廷晟分手了，说周京这几天去干什么的都有。 周五放学。 庄凯和郑纯卿陆嘉楠几个开黑完，又去隔壁烤吧吃点东西。 路上，忽然听到了头顶上响起清清冷冷的声音。 “庄凯。” “啊？”庄凯抬头看到周京拿着刷子，坐在高架上看他。 郑纯卿和陆嘉楠都意外周京居然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周京把刷子丢进桶里：“你们来这吃饭？” 庄凯打量起晒得浑身发红的周京：“啊对，你是在这……” 周京往下走了两阶就跳了下来，无所谓道：“打工啊能干什么。” 她走在庄凯的身边，又朝里面喊道：“田姐，我有朋友来吃饭，给个折呗？” 身材丰腴的田姐走出来，看着周京身边一米八几长得挺帅的仨小伙，惊呼问。 “哟，你居然也有朋友？” 周京扯了下唇，似笑非笑道，“行吧，也不算。” 庄凯几个也被周京的坦荡给整沉默了。 田姐笑得合不拢嘴：“知道了，全都打半折。” 周京扫了眼周围：“怎么就你们三个，谢斯誉人呢？” 郑纯卿道：“誉哥啊，他献爱心去了。” 周京：“？” 陆嘉楠补了句，“又去喂猫了吧估计，我们谢大少爷菩萨心肠啊。” 谢斯誉对热闹的地方没兴趣，有空就出去抓拍街景，偶尔还捡猫带回家。 陆嘉楠笑嘻嘻地说：“谢谢周大美女了。不过今天确实又是誉哥请客，誉哥好福气啊，你瞅瞅誉哥家同桌多好。” 郑纯卿踢了陆嘉楠一脚，“瞎说什么呢。” 周京点了点头，就继续赶工街画了。 庄凯几个看着周京晒得额头都带了层薄汗，都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心情。 学校里因为她沸沸扬扬，疯传着那些风流韵事。可此刻街道日落黄昏，周京只是坐在高梯上，目光专注淡漠地画画。 好像任何事都和她没关系。 庄凯几个都是富家子弟，从来没有因为钱发过愁。现在看着和他们同龄的周京都已经在自己挣生活费了，都觉得自己有点废物。 高一能从年级下游考到理综第一，还是在边打工边学习的情况下，庄凯几个都觉得周京真他妈是个狠人。 陆嘉楠纳闷：“怎么就能看上胡廷晟呢？” 郑纯卿故意调侃：“誉哥的同桌，你还想上了？” 陆嘉楠耸肩：“可誉哥有桃花煞，我又没有。” …… 太阳下山，周京也赶不了工了，她收拾完东西，就去超市买了个面包垫肚子。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周京刚买了面包，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到外面突然下起了毛毛雨。 周京忍不住骂了句，还是忙跑去烤吧问田姐要遮雨的东西。 防雨布料扯上去盖好后，周京忙活到有些虚脱，身上也湿透狼狈，却总算把工钱护住了。 她淋着雨走向便利店，忽然地听到男生清凌凌的嗓音，正流荡着轻描淡写的戏谑。 “怎么，我是又捡到了一只？” 周京抬眼就看见屋檐下避雨的谢斯誉，只是少年和她一样浑身被淋湿，狼狈着，怀里还抱着三只蜷缩着的小奶猫，只有那双黑眸亮得更勾人了。 这个多数时刻都恣意耀眼的人，往哪一站都能拉开距离感，此刻正以一种毫无攻击性的姿态，轻易进犯着别人的心房。 他的指节轻轻敲了下正使坏挣扎的小橘猫脑袋。 明明是警告的意味，却风轻云淡地像纵容。 周京下意识就别开了眼。 …… 便利店里。 周京吃着面包，偷看着旁边的谢斯誉用毛巾擦完被淋湿的小猫，开了瓶舒化奶，给小猫们喂了一点。 等周京吃完面包，回头拿起自己的牛奶时，手却有些发抖，怎么都打不开奶盖。 这几天周京为了赶工期，几乎没怎么休息，确实很难不虚脱。 可周京硬是不服输地用牙咬了几下，也不主动寻求帮助。 直到周京的耳边，淡淡地响起他的声音，“拿给我。” 周京扭头看了眼他，还是递给了谢斯誉，不忘道谢，“谢谢。” 谢斯誉不留痕迹地扫了眼周京还带着伤痕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轻而易举地拧开了奶盖，递给了她。 他嗯了一声，平静从容地说着，“多伺候一个也不多。” “……” 周京接过牛奶，先是沉默一会儿，然后看着桌上头都要扎进奶里的三只小奶猫。 她突然意识到，在谢斯誉眼里，她和这三只奶猫可能是命运共同体。 10 狂想 谢斯誉问：“最近请假旷课都是在这儿了？” 周京不遮掩地点头：“嗯。” 谢斯誉低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又听到周京说了句什么话。 他侧过头望向她，“嗯？” 周京明艳的脸庞上，神情突然多了些躲闪意味，“对不起。” 她补了句，“那天，心情不好。” 这句道歉欠了很久，周京做过不少次心理建设才能说出来。 只是，周京也说不出口那天自己真实的想法。 对周京来说，对她越是贫瘠缺乏的东西，她越会表现出不在意，这是种本能地自我保护。 不过好在谢斯誉不像是大部分男生粗心大意，没什么边界感，他从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谢斯誉没有多问：“嗯，没事。” 可周京却是个得寸进尺的，得到谢斯誉的谅解后，她坦诚地看着他，突然发难质问。 “那你为什么不加我微信？” 谢斯誉：“……” 谢斯誉忽然想到了前几天晚上，有个叫【a茶叶批发部周姐（招代理商）】头像是茶田的微信号申请添加他好友。 他动了动眼皮，不是很懂周京的个人品味：“你不如再换回【seven】？” 这次又轮到周京沉默寡言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心平气和，“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谢斯誉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一点点吧。” 周京：“……” 就这还一点点？ 谢斯誉倒也不是有偷听的爱好，刚开始他也是有想提醒的，但后来实在好奇周京能语出惊人到什么地步。 气氛陷入沉默。 周京咬着吸管，握着手里的牛奶，却想到了前几天张民权和自己的谈话。 其实，她好像也能接受这个同桌。 周京脑海中天人交战，刚想和谢斯誉说话，谢斯誉兜里的手机却震动了。 谢斯誉的注意力被这通电话吸引。 他接听电话叫了声“姚叔”，目光就往玻璃门外扫去。 马路对面停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中年男人正朝他挥手。 谢斯誉没说两句就挂掉了电话，抱着怀里安静的小奶猫们朝门口走去。 司机姚叔也打着伞穿过马路，手里还拿着铺好毛毯的纸箱。 周京透过玻璃看着两人交谈着走到对面，由中年男人打开后车的车门，将小奶猫放进了车内。 谢斯誉也进了车内。 周京垂着漂亮纤长的睫毛，眼底的情绪难明，也只有快抿成直线的双唇能窥探出她的一些郁闷。 周京从来没有主动想和谁搞好关系，就连和杨梦晓，当初也是由杨想曦撮合了一年，两人才好上的。 可今天，周京长这么大想示个好，结果还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周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没多久耳边蓦地响起了男生清磁闲散的嗓音。 “周京。” 周京愣了愣，回过头就看见折返而来的谢斯誉，手上还拿着一件外套和毛巾。 “衣服是干净的，你先穿上。” 谢斯誉把外套丢给了周京，又把毛巾放在桌上，平静道：“还有毛巾，擦一下。” 周京接过衣服，才注意到自己湿透的衣服有些贴身了。 “……谢谢。” 难怪刚刚谢斯誉连往她这看一眼，也是掠过的。 周京稍微擦了一下浑身的水渍，老实穿上了外套。虽说在暑季，但便利店的空调温度低，吹着是有些冷。 周京忽然看向自己身上穿着的宽大外套，意识到这外套应该就是谢斯誉的。 男生平时永远一副从容平静的闲散模样，似乎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让人浮想他骨子里蛰伏般蓄力的攻击性。 可此刻，外套上自带着淡淡的柠檬与鼠尾草气息却如低潮慢涌，绅士却不容抗拒地侵进她的防线，留下了痕迹。 让人无可遁逃。 周京多看了一眼谢斯誉，又拿起毛巾擦着头发。 几分钟后，她随意问：“你在这等庄凯他们？” 谢斯誉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嗯。” 他掀起眼眸看向周京，目光最终落在了她沾了块绿色颜料黏在一起的头发上。 “周京，头发上沾上颜料了，左耳后面。” 周京扭头望着玻璃门的倒影也没瞧见，只能半信半疑地用毛巾胡乱擦拭。 谢斯誉看着周京擦了半天，头发都薅下来了些，颜料那块儿硬是半点没擦到。 这姑娘，脾气躁的。 谢斯誉半掀起眼：“毛巾给我。” 周京只是看了看他，也什么都没想就把毛巾递了过去。 谢斯誉站起身走到周京的身后，两人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让人觉得冒犯，目光依旧是平静淡然。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女孩的发间，用手上的毛巾轻拧了下她的发尾，看着赏心悦目。 直到谢斯誉微曲着指节，轻轻替女孩擦去绿色的颜料时，温热的指背却不小心擦过周京白皙的耳朵。 周京下意识躲了一下，耳朵也瞬间红了。 谢斯誉见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很快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擦拭掉最后的一点颜料，捏了捏手里的毛巾。 “回去洗个澡。” 谢斯誉还没来得及放下毛巾，就看到周京突然转动椅子，认真地看着他。 “谢斯誉，你觉得我怎么样？” 雨已经停了。 街道的灯光昏暗，雨后的蝉鸣似乎比燥热的晚风更急切，一声声在响彻尾夏。 过了一会儿，少年滚动了下喉尖，声音有些低轻，也不知道这姑娘打着什么主意。 他不动声色道：“挺好的。” 正常情况下，谢斯誉会觉得这话接下来的意图应该是表白。 偏偏周京目光太过坦诚，很难让人往那方面想。 “那……” 周京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就拽得不可一世的模样，“你想不想拥有一个机会，得到一个智商与美貌并存的好同桌？” 这姑娘说出的话是狂得没边，眼神却是小心翼翼地观察。 谢斯誉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打直球，眼皮也动了下。 没等周京再说什么，他就把手里的毛巾丢在了周京的脑袋上。 盖住了她那双让人无法招架，小狗似的期待热烈的眼神。 周京被倏地蒙住脑袋眼前一黑，看不清少年面容上的情绪后，也是有些沉默。 不等她开口，就听到谢斯誉恶人先告状地淡声道。 “少作娇。” 周京：“……” 周京忍了忍想骂人的心情，臭着脸刚扯下毛巾，就看到庄凯几个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 “誉哥，你知道我在烤吧碰到了谁吗？就上次那个要你联系方式的妹……” 庄凯情绪激动地说道，可话到一半就看见谢斯誉旁边的周京，他瞬间眼睛瞪大：“周京？你怎么也在这？” 话罢，庄凯的目光往下移，落在了周京身上的外套上。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周京身上穿着谢斯誉的衣服？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就发展得这么快吗？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周京扯了下唇角。 周京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走人了。 谢斯誉却叫住了她，“周京。” 在庄凯三人的沉默下，谢斯誉朝外走去，停在了周京身边，“家住哪儿？” 周京清楚了谢斯誉的打算，却还是拒绝：“不用，我坐地铁。” 谢斯誉把手机放回口袋，又盯了会儿周京，忽然很轻地笑了声，慢悠悠地问她。 “怎么，不敢了？” 这话几乎是刺激了周京的神经。 周京：“下燕街道宝寿巷。” 很显然，谢斯誉已经拿捏了周京这受不得激的膨胀内心。 几分钟后。 反应过来的周京已经坐在了车上，看着前面坐着的三个男生，气氛冷凝着。 陆嘉楠嬉皮笑脸地说道，“今天还是要谢谢周京给我们打折。阿誉你这次请客，你同桌可给你省了一半的钱。” 谢斯誉饶有兴致地挑眉问：“是吗？那你们什么时候能替我省省？” 陆嘉楠三个立刻装聋作哑，快速地话题转移到谢斯誉带回来的几只小奶猫身上。 谢斯誉嗤了声笑，倒也没在意这些。 他刚收回视线，恰好余光瞥见周京的目光正暗自黏在了对面被蹂.躏的小奶猫身上。 谢斯誉懒洋洋地往边上倚着，唇角莫名翘起，又想起从前李姝宜养的一只三花。 每次逗它玩脸上都写满了傲慢和高冷，可毛茸茸的猫爪却牢牢摁着没出息地摇个不停的尾巴。 和某人如出一辙的别扭。 …… 周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偷窥会被发现，只是等要下车时，才又端着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正在开车的姚叔往后询问：“同学，你家在这附近吗？” 周京点头，“对。谢谢大叔，我就在这下了。” 姚叔笑道：“客气什么，这还是阿誉第一次送女生回家。” 周京扭头和谢斯誉对视了会儿，又想起自己被人丢毛巾到脑袋上的事，表情依旧不好看。 离开前，周京冷不伶仃地留了句：“我先走了，再会。” 谢斯誉看着这熟悉的白眼狼行为，只是轻嗤了声，也不计较。 陆嘉楠恋恋不舍地看着周京的背影感慨：“我听说，胡廷晟好像刚和周京分手了。” 陆嘉楠问：“庄凯，你上次说什么来着？周京的空窗期不超过一周？” 庄凯一脸鄙夷，“我说兄弟，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行吗？你什么实力，就敢想女海王为爱下岗？” 陆嘉楠应激道：“庄狗你什么意思？陆哥我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迷倒无数少女好吗？” 郑纯卿开嘲：“醒醒吧，你啥也不是。” 谢斯誉也习惯了庄凯他们吵吵闹闹的，他思忖了会儿，又慢条斯理地给某人发了条短信。 …… 周京洗完澡吹干头发，就坐在书桌上埋头写作业，直到十一点半睡前，周京洗漱完，才留意到微信有条新消息。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眼，发现谢斯誉几小时前就已经同意添加了好友。 【y：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 【y：小同桌，别忘了背课文】 周京：“……” 这人怎么一句话就能戳中人的死穴？ 周京回了句知道，唇角却压不住地弯起。 11 狂想 周一上学，周京的心情骤然降温。 衡明中学。 谢斯誉刚到教室，看到周京动也不动一下地趴在桌上。 “早。” 周京听到谢斯誉的声音，慢吞吞地把脑袋转了过来，语气却恹恹的。 “早。” 其他人看着这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情况也眼神诧异，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融洽了？ 谢斯誉觑了眼额头冒着薄汗的周京：“怎么了？” 周京情绪也差，不想多说话：“没事，肚子疼，我趴会儿就好。” 周末周京为了完成墙画和作业，也只睡了快九小时。 原本她以为熬到周一能好好休息，结果例假提前，疼得周京一晚没睡好，连腰都直不起来。 谢斯誉看了会儿她，也没多说什么。 第一节英语课铃响，孙淇淇风风火火地开始点人背课文。 周京听着陌生的片段，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看着因为学生背不出来而大发雷霆的孙淇淇，周京默默往谢斯誉身边靠去。 “不是只有三篇吗？这背的是哪一篇？” 谢斯誉瞥了眼突然凑近的女孩，不留痕迹地收回视线道，“周四下午自修课布置的。” 周京能怪别人就绝不委屈自己，控诉道：“怎么没人提醒我？” 谢斯誉慢条斯理道：“上周末班群里也提醒过一次。” 周京：“……” 周京沉默地看着孙淇淇在台上训斥同学懒惰不够重视，已经做好了挨骂的打算。 谁知孙淇淇骂了一会儿，气也消了：“行了，成绩是你们自己的，你们不把自己的人生当回事我也没办法。” 孙淇淇拿起教科书：“接下来我还要讲新课文。今天其他没检查到的同学，我就不挨个检查了，下课后同桌抽一个来办公室背就行。” 班里的不少同学精神了，仿佛看见能逃过这一劫的曙光。 周京也转过头，不合时宜地盯着谢斯誉，眼神中充满希冀。 莫名知道周京打着什么主意的谢斯誉：“……” 下课后，庄凯和郑纯卿这对卧龙凤雏正在互相指责。 尤其是看着其他人背不出来被骂回来后，两人硬是凑不出一颗去办公室的勇敢的心。 周京也不敢惹孙淇淇生气，看着正懒倦地揉着后脖颈的谢斯誉，态度转变地很大，语气也亲和。 “同桌，你会去的吗？” 这么多年，就没人敢拉谢斯誉这样品学兼优的天之骄子给自己打掩护。 连旁边的庄凯郑纯卿都惊奇周京竟是个勇士。 谢斯誉漆黑的眸扫视过她，扯了下唇，“不去。” 周京相当能屈能伸：“为什么啊？同桌之间不应该互相帮忙吗？” 谢斯誉气定神闲地道：“怕下次看到你的英语成绩，我会愧疚。” 周京：“……” 周京的心情不佳，眼下只想赶紧解决麻烦。 她胡乱伸手扯了扯谢斯誉的衣摆，带着聪明劲的狐狸眼也没瞧出男生的身形一顿。 “别啊。” 周京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压低声音偷偷和人商量的懊恼模样，更乖得挠人心扉。 “我又不是老这样，我保证下次一定背，行不行啊同桌？” 谢斯誉眼皮子动了动，只觉得耳根被姑娘靠近的声音念得发软。 他扭头看向周京，眸底的晦暗辨不分明，淡声问，“周京，高考的时候你这样撒娇有用吗？” 周京：“？” 她刚刚撒娇了？ 周京陷入自我怀疑。 这倒也不是周京故意的，周京只有两个玩得好的朋友，偶尔周京以这种口吻和杨梦晓赖的时候，杨梦晓也只会微笑着蹦出一句“不要狗叫”。 周京痛经痛得没心情再和谢斯誉拉扯，只好重新趴在桌上，下巴枕在手臂上发呆，打算下节课间再开始背课文。 反正一时半会又背不完。 两节课过去，周京已经昏昏沉沉地听不下去课了。她起身接热水，又发现饮水机没通电。 等到英语课代表过来喊人去办公室背书时，周京已经睡着了。 英语课代表看着周京踌躇了很久。 直到看见谢斯誉回来才眼前一亮，只是她的语气也有些迟疑。 “谢斯誉，老师喊你们抽个人去办公室。你们……谁去吗？” 谢斯誉垂眼看了会儿周京。 良久，他走到桌边从书中抽出自己课本不咸不淡道，“我去吧。” …… 办公室内。 沉着脸的孙淇淇等到谢斯誉上前，听着他流畅标准的背诵，脸色才逐渐转好。 只是学霸给后面排队等着背书的同学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以至于后面的同学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前有金镶玉的衬托，这不妥妥地倒霉吗？ 谢斯誉背完，孙淇淇脸上已经洋溢着笑容：“谢斯誉，你向来是不用老师操心的，继续保持就行。” 谢斯誉应声：“好。” 孙淇淇点头又问：“那周京的课文背的怎么样了？” 谢斯誉心理素质极好地从容道：“背好了。” 孙淇淇语气不减愁意：“那就好，不过你同桌的水平，还是很让老师担心的。她的基础不好，你有空多帮帮你同桌。” 孙淇淇又示意谢斯誉可以离开：“行了，既然都背过了，那就去课代表那边都打个钩。” 谢斯誉拿起笔，勾掉了自己和周京的名字，又忽然看向孙淇淇问。 “孙老师，可以借点热水吗？” …… 课间。 周京是被人喊醒的，她不耐烦地看向窗外，是之前见过几次的文科班邵习钧。 邵习钧靠在窗边，长得是不错，还有种坏男生的魅力。 他吊儿郎当地凑近她问：“周京，明天晚上我生日趴，要不要来？” 周京没什么表情地扯唇：“不来。” 邵习钧很早就对周京有好感，可惜周京‘名花有主’。邵习钧习惯了追他的女生送上门，也拉不下脸追周京。 直到听说周京和胡廷晟分手。 邵习钧没被拒绝过，见周京冷淡的神情，心头的火更旺了：“周京，我不比胡廷晟好？还是说……” 他扫过谢斯誉的座位开玩笑问：“你看上谢斯誉了？” 周京笑不达眼底：“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邵习钧耸肩：“分了，我不喜欢太黏人的女生。” 邵习钧眼神透着势在必得：“周京，你爱玩我也爱玩，不如我们试试？” 周京淡淡地看着邵习钧，却莫名回想到雨夜里，谢斯誉抱着猫浑身湿漉的模样。 周京是见过不少有些魅力的男生。 那些人基本都如邵习钧这样被女孩宠坏了，享受被女孩捧在手心的感觉。 可谢斯誉不一样，你可以感觉到他骨子里的教养和对人的尊重。 这个人意气风发，少年气也重，永远是一副淡漠恣意的模样，对女生礼貌却也会自动划清界限，从不用一些小聪明给人幻想和余地，可摸不着的感觉反而让人更上头。 那些人都远没有谢斯誉有吸引力。 周京只觉得没劲，她侧过脸趴在桌上：“试不了。” 邵习钧脸色变了变。 不一会儿，周京的桌面突然被人叩敲了两下。 周京原以为又是邵习钧，脸色刚沉下来，扭头往窗外看却看见了谢斯誉。 她愣怔住了。 谢斯誉驻足在她的窗边，门口就有外班的男生跟他打招呼调侃道。 “誉哥，中午球赛你们人也太强了，这不得放个水？” 人缘极好的男生一边翘着唇角地看向他搭话，一边顺手把端着的纸杯放在了周京的面前。 “行啊，那你是想要庄凯还是郑纯卿去你们队？” 周京闻到了红糖水的甜味，还冒着热气。 谢斯誉回头半俯着身探进窗凑近她，语气里的笑意未散地用气音悄声道。 “孙老师那儿有热水和红糖，你可以去拿。” 周京感到不自在，长长的睫毛狠狠颤了一下，不自觉看向倚在窗边逆着光的少年懒洋洋地和人玩笑，少了几分疏离淡漠，暖光的金光下衬得他随性亲昵。 这样一个介于成熟与少年感之间的男生，好像能轻易把人刺激地心痒痒的，不同于周京见过的任何人。 外班男生抱怨道：“誉哥你也太不厚道了吧，不放水就算了，怎么还威胁人？” 谢斯誉和人聊完，刚扭头望向周京，却见周京幅度极大地错开视线猛地回头，一言不发地喝着红糖水。 他挑了挑眉，倒也没多说什么。 等到下午，周京还来不及思考自己那时候为什么心头狂跳，她就明明白白地见识到了什么叫钓鱼执法。 孙淇淇嘴上说，同桌有一个在办公室背过就行，结果下午上课却杀了他们一个回马枪。 一节课挨个检查下来，捞出了五对“患难与共”“情义感人”的同桌。 其中，当然还包括了谢斯誉和周京这对新晋同桌。 班里同学们看着站在周京身边的谢斯誉，只觉得这场面太邪门。 这是天上下红雨了吗？ 怎么有生之年，他们还能见到谢斯誉被拉下水的场景？ 果然是活久见。 孙淇淇看着这些被抓住的年轻家伙，皮笑肉不笑道：“可以啊，这是多么深厚的友谊啊，了不起啊各位？” 班里都眼观鼻鼻观心，陷入一片死寂。 下课后。 孙淇淇表示她尊重大家的同桌情，不过既然选择了同甘，那就一定不介意共苦了。 于是，被抓到的几对同桌都被通知留堂，要等到自己同桌背完课文才准一起回家。 被留堂的学生们一脸哀怨，连周京都难得生出愧疚的情绪。 怎么阴差阳错，还真把谢斯誉拉下水了。 她更没想到谢斯誉真会去替自己打掩护。 此时。 周京和谢斯誉，一个背书一个罚抄。 一起留堂。 周京快速地瞟了眼旁边平静从容地罚抄的谢斯誉，装模作样地背着书。 没一会儿，一直被周京视线骚扰的男生也总算转头，他并不遮掩的目光盯得周京心虚。 谢斯誉漆黑的眸似笑非笑：“周京，你是想今天跟我一起吃晚饭吗？” 周京：“……” 周京读懂了谢斯誉的潜台词，立刻心无旁骛地继续背着课文。 谢斯誉瞥了眼总算安分的小姑娘，又继续写完了最后一行罚抄，才懒懒地用掌根按了按自己的后脖颈。 因为没办法立刻回家，谢斯誉只能和陆嘉楠在操场上打球。 没一会儿，郑纯卿也背完了课文，满脸兴奋地加入他们。 只是陆嘉楠听到郑纯卿说谢斯誉被罚抄还被留堂的事，也快笑的喘不过气。 谢斯誉也有今天。 陆嘉楠球都快打不下去了，眼里都是好奇：“不是吧誉哥，真给你同桌打掩护啊？她不知道孙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孙姐眼里揉不得沙子吗？” 郑纯卿也痛心疾首：“色令智昏啊。” 谢斯誉手里的球朝郑纯卿砸了过去，没什么情绪地瞥了眼他，“废话很多？” 郑纯卿就纳闷了：“我说誉哥家同桌怎么回事？我看她刷数学题写的比我看的还快，怎么背个英语课文就这么墨迹？” 他不忘拉踩：“连庄凯那个傻货都快背完了，誉哥你同桌还停在最后一篇课文的开头。” 谢斯誉：“……” 陆嘉楠也宽慰道：“我听周京以前的同学说，她英语一直不太好。” 打完球，谢斯誉回教室拿了罚抄，就去办公室找孙淇淇了。 孙淇淇扫了几眼谢斯誉交上来的罚抄，只剩下叹息，“谢斯誉，老师呢理解你们同桌关系好，但关系好也不能什么事都帮你同桌，知道吗？” 谢斯誉淡声应了：“嗯。” 孙淇淇也看不出谢斯誉是怎么想的，只能继续道。 “周京如果能把偏科的成绩补回来，高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现在是能帮她，给她托底，总不能以后她的人生你也能给她托底吧？” 谢斯誉没说话，孙淇淇也没忍住道：“谢斯誉，你就是性格太好了。” 旁边等着背书的庄凯听到孙淇淇竟然得出了这个结论，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人可不是性格好。 谢斯誉看着不动声色，实际上也只是事事游刃有余。真惹到他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 谢斯誉几个人回来的时候，庄凯还大义凛然地怂恿谢斯誉对周京凶一点，立立规矩，亲同桌也得明算账。 几分钟后。 一行少年从后门进来，教室里只坐着零星三四个人，还有在监督的课代表。 谢斯誉抬眼就看见周京坐在他的位置上，眼皮子在打架，脑袋都快沉下去了。 下一刻，果不其然周京就往一边倒了。 只是男生也早有预料般伸手托住了她的脑袋。 走在一行人前面的谢斯誉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眼脑袋靠在他手背上的姑娘。 这要他怎么凶。 12 狂想 傍晚。 谢斯誉回到家里，看见客厅里烟雾缭绕，沙发上正坐着位不速之客。 他没表露出任何惊奇，只是打开窗户和空气净化器。 “爸。” 四十多岁的男人沉着脸，把手头的烟给掐了，“阿誉，你知道你妈要跟我离婚的事吗？” 谢昶想捕捉到男生脸上的任何表情，可惜谢斯誉从始至终表情都淡淡的。 “怎么了？” 这样无动于衷地承认，让谢昶脸色瞬变了。 “阿誉，你不会不知道老爷子那么喜欢你，也是因为你妈妈娘家给谢家带来的助力。” 谢昶关心的不是李姝宜想离婚，而是离婚会惹老爷子不高兴。 那么，他在外面就没办法出手阔绰了。 老爷子早就放弃了谢昶。 谢昶虽然是家中长子，可从小耽于享乐，根本没办法培养起来。 如果不是原定的继承人谢昶的弟弟谢澜出车祸，老爷子早就把谢昶赶出家门了。 而谢昶确实运气极好。 年轻时，靠着脸和哄女人的手段，让香港老牌豪门的独女李姝宜陷入爱河。 和老爷子闹得最僵的时候，儿子谢斯誉开始被老爷子看重。 谢斯誉从小显露头角，各方面无可挑剔，让老爷子老怀欣慰总算后继有人，也渐渐无视在外寻花问柳的谢昶了。 谢斯誉也掀眼看向谢昶，让谢昶一刹那不敢对视少年洞察人心的目光。 他神情冷淡，带着几分讥讽，“你也知道？” 谢昶读出了谢斯誉的言下之意，恼羞成怒说：“谢斯誉，你这是在质疑你的父亲亏待了你妈吗？” 谢斯誉从小是老爷子和李姝宜带大的。甚至连去世的谢澜，都比他和自己的儿子关系好！ 谢昶看着眼前个子比自己还高，轻易可以给人带来压迫感的谢斯誉，心里除了愤怒，也还有忌惮。 谢斯誉甚至比当年处处压他一头的谢澜更意气风发，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少年模样亦然风姿绰约，来日长成又会是怎样的高不可攀。 谢斯誉没兴趣跟他废话，刚想走却被谢昶拉住：“儿子，你姓谢，我们才应该是最亲的！” 谢昶义愤填膺说：“我对你妈难道还不够好吗？阿誉，李姝宜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提离婚，她肯定是外面有人了！” 谢昶强调是李姝宜背叛了他们“美满”的家庭，要毁了他们两个的人生。 甚至还想让谢斯誉找办法，让李家给他赔偿。 谢斯誉原本只想看谢昶还能说出怎样丢人现眼的话，可听着听着，眼底的光却慢慢冰冷了。 他笑了一声往厨房走，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喝，随意道：“行啊你去闹大，告诉所有人我妈外面有人了。” 不等谢昶欣喜，谢斯誉接下来慢悠悠的话就让他僵住表情。 “看看最后被找出来的，会是谁的私生子。” …… 第二天，周京补了一觉，精神也好多了。 她走到洗漱台刷着牙，翻起了群里未读的聊天记录。 【一号美女：我是不是吃到假瓜了？？？】 【一号美女：你是不是让谢斯誉帮你打掩护，害得人为你留堂罚抄了？？@77】 …… 周京咬着牙刷头，回了个问号。 谢斯誉罚抄留堂，都能这么引人关注？难道这就是天之骄子的魅力吗？ 【一号美女：周柒柒，你是这个[大拇指]】 还不等周京放下手机，懒得看杨梦晓一惊一乍，杨梦晓就再次发来的消息。 【一号美女：我听庄凯说，谢斯誉这辈子都没给人兜底过，还被罚抄留堂。周柒柒，你本事真大啊】 【一号美女：怎么就有种谢斯誉被你拉下神坛的感觉】 周京看到这条消息，也停滞住手上的动作：“……” 她怎么都没想到，谢斯誉竟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 回到学校教室，周京心里也有点愧疚了。 她原想着等谢斯誉来了，跟他说两句什么，可没想到整个上午，谢斯誉都没出现过。 周京心里打鼓，怀疑谢斯誉该不会是第一次被罚抄，觉得太丢人不想来学校了吧？ 上课时，周京靠向后桌轻声问：“庄凯，谢斯誉今天怎么没来？” 庄凯啊了一声，醒神后道：“哦誉哥啊，他好像身体不舒服吧。” 周京半信半疑，倒也没说什么。 中午，周京刚从食堂回来，就看到谢斯誉回来了。身边的人群因他而聚，宛若众星捧月。 周京多瞟了几眼，就回到自己的座位，暗自观察了会儿谢斯誉。 谢斯誉看上去没什么，但周京总觉得他眼神比平时更冷淡。 下午体育课结束。 周京刚爬完楼梯，就看见一个人靠在长廊栏杆上的谢斯誉，她突然有了目标。 凉风习习，谢斯誉原本只想漫无目的地一个人呆着，突然却被人不礼貌地挤了一下。 他回头就看见弹到了礼貌距离的周京：“……” 谢斯誉动了下眼皮，也只是平静地看着周京，看她又打算作什么妖。 周京鬼鬼祟祟地四处瞟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问：“放学有空吗？” 谢斯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谢斯誉：“怎么了？” 周京两手懒洋洋地搭在栏杆上，歪着头，桃花眼弯弯地看他：“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谢斯誉打算拒绝，可话到嘴里却变了样：“请我吃饭需要这么神秘吗？” 周京穷得理所当然：“你拖家带口，我怎么请得起？” “……” 这说的是庄凯那几个了。 谢斯誉因为昨天谢昶来闹一场，其实也没什么心情陪周京瞎闹。 只是看到周京越来越臭的脸，他也不自觉扯了扯唇角。 谢斯誉清凌凌的嗓音淡淡响起，“去哪儿？” 周京就差把不爽就写在了脸上：“盘丝洞，来不来？” 谢斯誉很轻地嗤笑了声，擦肩而过地离开时，只是轻描淡写地逗弄她。 “周同学，你这脾气可吃不上唐僧肉啊。” 周京气得嘴皮子蠕动了下，却什么话都没说。 最后一节课，谢斯誉收到了旁边传来的小纸条。 【放学后，小树林见】 “……” 谢斯誉漠然地收回视线，继续目不斜视地听课，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周京倒也不是非要搞神秘，单纯是不想惹太多麻烦。 和谢斯誉放学一起走太显眼，她没道理想非得挨这个骂。 放学回家，听到谢斯誉有事，庄凯几个都面露失望。 庄凯不悦问：“啥情况誉哥，你现在有事都不带上兄弟们了？” 谢斯誉看了眼想要被哄的庄凯，坦然挑眉问：“不然呢？” 陆嘉楠嫌弃地把庄凯拉走，又对谢斯誉笑道：“行了别恶心人了。阿誉，那我们先走了。” 谢斯誉颔首：“好。” 只不过谢斯誉离开后，陆嘉楠拉住了打算去网吧玩的庄凯，脸上写满了兴奋激动：“等等，等下。” 庄凯白了一眼陆嘉楠，只想赶紧冲进网吧：“等什么等？热血青春不等人。” 陆嘉楠突然笑得诡异：“你们就不好奇，誉哥去哪里吗？” 庄凯：“？” 郑纯卿被点醒后，痛心疾首道：“没想到啊，老陆你是这种人。” 陆嘉楠理直气壮说：“谁让阿誉八百年都是跟咱们走的，现在突然不了，还藏着掖着不说原因。” 庄凯和郑纯卿指责陆嘉楠这不道德的想法，转头却预备实施。 他们三人在远处紧张兴奋地跟踪着谢斯誉，揣摩着谢斯誉这是要去见哪个好妹妹。 结果看见绿化区里，对谢斯誉招手的对象后，三人笑容瞬间僵住了。 郑纯卿梦游似的发虚问：“那个，是周京？” 远处的周京和谢斯誉明显是早说好的，碰见面便一起离开。 这场面看得他们张了张嘴，说不出个所以然。 庄凯呆滞问，“……我没看错吧？刚刚誉哥和周京一起走了？” 他们也认为谢斯誉和周京同桌俩关系缓和是个好事，但也用不着这么好吧？？ 现在就开始背着他们偷偷约会，以后还敢干什么，简直不敢想。 …… 谢斯誉和周京去了附近商圈，虽然不是市中心，但来往人群依旧不少。 周京把他带到了一家小餐馆，听见她喊了一声“凤英”，正在柜台算账的温婉妇人就抬头看向店门口。 黄凤英笑骂：“又没大没小，迟早要让人收拾你这散漫的性子。” 黄凤英走过来：“今天想吃什么？” 她余光落在谢斯誉身上，有些诧异，“今天怎么还带了个朋友，第一次见你带了个同龄男孩子啊。” 谢斯誉不留痕迹地扫视周京，跟黄凤英打了个招呼。 不得不说谢斯誉走到哪儿都人缘好。仅仅是第一次来，黄凤英就笑得合不拢嘴，热情地为谢斯誉推荐了两个招牌菜。 周京懒得看，低头喝着自己先到的粥。 等黄凤英端来汤面离开后，谢斯誉用纸巾擦了擦筷子。 周京才偷瞄着谢斯誉，慢吞吞地问：“谢斯誉，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谢斯誉挑面的动作顿了顿，又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神情试探的她，不明意味地反问：“怎么？” 周京：“因为我让你被罚抄，你觉得很丢人？” “……” 谢斯誉淡声否认，掀起眼眸看她：“不是。所以你今天请我吃饭，是因为愧疚？” 周京：“……” 看吧周京，又要为你的善良买单了。 谢斯誉目睹了周京从震惊懊恼到后悔释然的变脸全程，也挺兴味盎然的。 周京又直白地问：“谢斯誉，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她难以想象谢斯誉这样在爱里长大，还拥有最好的生活条件的人，会有什么事能让他不高兴。 谢斯誉汤勺轻轻舀了舀，只是不咸不淡道：“算不上不高兴，只是家里有人不安分。” 周京：“你爸吗？” 谢斯誉淡淡地嗯了一声。 周京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有点越界了，也没再多问。 只是看这气氛要变得沉默，她只好玩笑道：“那你爸很一般，还不如我爸。” 这话让谢斯誉悠悠看向她。 又听见周京自言自语道：“好歹我爸已经挂墙上了。” 谢斯誉：“……” 一时之间，谢斯誉因为周京这顺嘴的地狱笑话更沉默了，手上的动作都停住了。 想笑，但好像又不太好。 过了会儿，谢斯誉也忍不住垂下眼，胸膛跟着肩膀浅浅地震颤了下，弯起的唇角难以压下，低笑骂了句。 “呆头。” 周京没听清，狐疑问，“你是不是骂我了？” 谢斯誉挑眉：“没有。” 周京：“……” 从餐馆出来，周京觉得谢斯誉还是心不在焉，就非要带着谢斯誉去商圈转悠，一定要显示自己的铁血同桌情。 谢斯誉看了看手机消息，又瞥了眼热情陪玩的周京，只好回复完消息，打算陪这姑娘胡闹完再离开。 路过电玩城，谢斯誉瞥了眼不远处的三个人影，只觉得怪熟悉的，于是没在意到周京刚刚在说什么。 谢斯誉挪回视线，就看到紧盯着自己的周京：“……” 不想周京先是沉默了很久，然后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好像还带着妥协。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走吧。” 谢斯誉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走哪儿，直到他和周京来到了一台娃娃机面前。 谢斯誉眉骨处轻挑：“你想玩这个？” 说罢，他就看到周京呵笑了声，明艳的脸庞写满了“你还在装什么”“到底是谁想玩你心里没数吗”。 谢斯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盯着这边看了太久，可能让周京误会了。 他动了动唇刚想解释，就看见女孩已经眼疾手快地投硬币，开始认真给他抓娃娃了。 周京忽然想到什么，看向他问：“你喜欢哪个颜色？” 谢斯誉看着周京满是认真的脸，不知不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 “蓝色吧。” 听言，周京一脸‘看吧你就是超喜欢’的神色，却还在维护谢斯誉的尊严，体贴地没有说出口。 甚至，还怀揣着对同桌好的仗义，开始正经捕捉娃娃机里唯一一只蓝色章鱼仔。 周京准备随便拿捏一下，让谢斯誉见识一下他同桌绝无仅有的实力。 不料拿捏了好几次，都没拿捏住那只章鱼仔。 周京已经感受到旁边的谢斯誉看她的眼神带上了别有深意的探究。 “……这好像是挺难的。” 听到周京在给自己找补，悠闲站在旁边的谢斯誉也低垂着眼，努力绷着唇角的笑意，清了清嗓子，维护了下小姑娘的自尊心。 “嗯。” 虽然谢斯誉有心维护，可社会是残酷的，周京刚想顺着谢斯誉给的台阶下来，就听见旁边的一阵欢呼。 “又抓到了！好厉害！” “什么嘛，这一点都不难！” 谢斯誉和周京往旁边一看，是几个戴着柠檬色太阳帽，模样可爱的小学生，为首的抓娃娃小男孩骄傲地挺起胸膛，抱着怀里抓到的八九个娃娃。 谢斯誉：“……” 周京：“……” 13 狂想 周京不吭声。 谢斯誉琢磨着说什么，宽慰几句，只见周京已经跑去总台换了二十个硬币回来，不信邪地再来一轮。 几分钟后。 娃娃机前战利品丰富，可却是隔壁小学生的光景。 周京死盯着面前这个吞了她二十多个钢镚却一个都不肯吐给她的娃娃机，已经有点想砸烂这破玩意儿了。 谢斯誉八风不动，问：“我先送你回家？” 周京还没说话，旁边的小学生们又迎来了再一轮热烈欢呼。 最后，满载而归的小男孩尽显大方谦让的美德，给排队的小太阳帽们分发着娃娃。 这让谢斯誉都觉得这些小孩怎么不知道低调点，维护一下大姐姐受挫的自尊心。 周京忽然回头看他，眼神深藏功与名。 “我有办法了。” 谢斯誉思绪被打断，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就看着周京丢了句话离开。 “你在这里等我。” 他正想着这话的意思，没想到眨眼就看见周京等最后一个小太阳帽领到娃娃后，对小男孩伸出了手。 周京眼神真诚：“我也要。” 小男孩刚想热情分享，又意识到这声线不对，不自觉抬头看去：“？” 小太阳帽们的表情都有些困惑，也有些震撼和难以置信。 话落，空气中有些冷凝。 谢斯誉感觉到了周围聚焦而来的视线，表情也总算有了变化。 他知道周京没什么道德感，但没想到能到这个水平。 真够出息的。 谢斯誉眼皮一跳，长腿迈步过去，扣住周京的手腕给往外拽。 “好了周京，我先送你回家。” 周京还不死心，拉不住地回头认真恳求：“求你了弟弟。” “……” 顶着周围人的目光，谢斯誉的脚步更快了。 广场上。 谢斯誉停下脚步松开她，按捺不住地无奈问：“你刚刚想干什么？” 周京没半点不好意思：“帮你要娃娃啊。” 谢斯誉没说话。 周京皱眉：“你不是不高兴吗？” 谢斯誉：“……” 挺好的，第一次碰到想抢小学生娃娃来哄他高兴的人。 谢斯誉还没说什么，就看到周京满脸不高兴。 又开始生闷气了。 谢斯誉回想起刚刚的场面只觉得好笑，又对周京没什么办法。 他轻轻叹气，还是勾唇说：“周京，谢谢。” 周京抬头就发现谢斯誉漆黑的眸褪去平常的淡薄，在专注地看着她，直勾勾的，让人毫无防备。 周京别过眼：“哦，娃娃也没有拿到。” 谢斯誉：“下次吧。” 周京和谢斯誉刚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唤。 他们回头看，发现是刚刚那些小太阳帽们。 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周京的面前，递给了周京一个蓝色章鱼仔。 “姐姐，你想要的是这个吗？” 谢斯誉眉骨处轻挑，看着周京桃花眼眼尾翘起，蹲下来和小朋友说话。 周京口吻惊讶：“是哦，弟弟你太厉害了，刚刚是怎么抓到的啊。” 虽然没拿捏住章鱼仔，但小男孩却被周京蛊得晕头转向，瞬间脸红了。 “就，就那样抓到的。” 小男孩还嫌弃地打量了眼旁边的谢斯誉，强调道：“抓娃娃有什么厉害的，姐姐你还是找个有用点的男朋友吧。” 谢斯誉：“……” 听到小男孩这么说，周京憋着笑：“行。” 谢斯誉第一次被乳臭未干的小子歧视，只是漫不经心地觑了眼小男孩，很轻地嗤了一声。 而周京为了感谢小男孩，带着这些小太阳帽们去买了雪糕，还悄悄把蓝色章鱼仔塞给了谢斯誉。 少女掌心的温热，半笼在他的手背，无意地碰了下他的虎口。 谢斯誉的指节几不可查地动了下，垂眼只看见被塞到手上的蓝色章鱼仔。 谢斯誉看了会儿不远处和小朋友们聊天，懒洋洋撑着脑袋的周京，明艳漂亮，也更比平时生动。 他突然觉得庄凯说周京受欢迎也没错。 周京这样的女孩看着傲慢高冷，可她想对谁好，都是明着来的。无论男女，都很难拒绝这样的偏爱。 谢斯誉思绪着，却又听见周京开始说鬼话忽悠人。 “谁说的？我们高中作业也很多，我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地哭。” 谢斯誉：“……” 小女孩：“姐姐，那你好坚强哦。” 周京：“那当然了。” 周京大胆发言：“有些课学了也没用。所以我建议，不想写的作业别……” 话没说完，周京就被谢斯誉扯着书包带，给强行扯走了。 “周京，我先送你回家。” 周京离开时，还跟人挥手告别。 渐暗的街道橘红一片，有风过境时，绿荫左右摇曳，唯有交缠在一起的少年人背影始终往前。 …… 打开客厅灯，谢斯誉扫了眼茶几上丢满烟头的烟灰缸，谢昶大概刚走。 谢斯誉将谢昶用过的烟灰缸丢进了垃圾桶，去厨房做了个晚饭，便独自坐在餐桌上用餐。 空旷的客厅悄无声息，谢斯誉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直到手机屏幕亮起。 他顺手回复完消息，不自觉往下翻了翻列表，最后滑动的指腹停在了一栏聊天条。 是几天前加的周京。 周京没听他的建议换昵称，倒是换了个新头像。 头像是个吹泡泡的中年女人动漫形象，够狂放不羁，是《马男波杰克》里的玛格·马丁戴尔。 谢斯誉：“……” 鬼使神差地，谢斯誉点开了周京的朋友圈。 周京的朋友圈很简洁，背景墙像是她的纹身照，动态几乎都只和杨梦晓、杨想曦有关。 最新的两条也是周京发的那两位照片，文案分别是—— 【小宝绝美（这条五毛】 【我想想不收钱[咧嘴笑]】 下面还有杨梦晓在骂人：【狗东西，偏心下地狱！】 谢斯誉勾了下唇角，点了个赞就退出去了。 …… 次日，谢斯誉下课去接水，犹豫很久的庄凯和郑纯卿相视一眼，心一横就都跟去了。 庄凯支支吾吾说：“誉哥，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谢斯誉看了眼半满的水，又不紧不慢地扫视过他：“怎么？” 庄凯委婉地试探：“你和周京……现在关系是不是挺好的？” 谢斯誉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等装好水，仰头喝了口，走前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他俩。 “还行，昨天我和她去吃饭，你们不是跟着吗？” 谢斯誉离开后，只剩下庄凯和郑纯卿呆在原地…… 所以誉哥早就看见了他们，还故意看他们急成狗？ 庄凯和郑纯卿被谢斯誉这腹黑的性格气得磨牙，可也清楚谢斯誉这么坦然，应该是不太会有什么问题。 他们总算松了口气。 庄凯他们能意识到周京和谢斯誉的关系已经逐渐亲和，班里的同学们当然也能意识到。 不过，大多数同学对于这样的改善是欣慰的，至少不会气氛尴尬到影响他们学习。 可也有个别几个心里忐忑不安，担心谢斯誉。毕竟周京在大家的眼里是公认的玩咖，最能勾搭男生的祸害。 周京从来不管别人怎么看她。 这几天周京更因为小姨今年总算要回家过年，而心情大好。 “谢斯誉，你们北方人过年有什么好吃的？” 周京自己回答：“哦你还不太纯，香港在南方。” 谢斯誉：“……” 自从和谢斯誉关系变好后，周京动不动就喊谢斯誉，尤其是心情好的时候，可以说是话痨附体。 比如现在。 这一声声“谢斯誉”叫下来，连后面的庄凯和郑纯卿都听着怪累的，而且有点儿受不了。 顶着一张bking脸跟你叭叭，这反差感贼强，谁受得了？ 周京又在把手搁在桌下玩手机，在群里进行问候，预备让大家跟她一起普天同庆。 【77：uu们，你们过年都去哪里玩？参考一下】 【想想睡觉：怎么啦】 周京见终于有人关心自己，开始疯狂输入。 【77：我小姨要回来了】 【想想睡觉：哇】 【想想睡觉：那柒柒可得开心坏了】 周京弯着眼，还来不及说什么，杨想曦也开始疯狂输入了。 【一号美女：啊啊啊小姨我的小姨，我直接一个吸溜】 周京唇角的弧度一僵，热情瞬间被杨梦晓熄灭。 【77：？】 【一号美女：京宝，我可以去你家过年吗？没有客房没关系，我跟小姨挤挤[害羞]】 周京：“……” 周京立即退出聊天。 她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看，没一会儿就发现英语课代表严星涵开始发试卷了。 之前的试卷发下来，大多数人都在叫苦连篇，没想到一个暑假自己的成绩直线下滑。 只有周京看着自己刚擦过及格线的成绩感到十分自豪，觉得双喜临门。 她扭头问谢斯誉：“谢斯誉，你考了多少分？” 谢斯誉也刚刚拿到试卷，正好被周京看见了。 周京点头表示肯定：“147，有待进步。” 这话让谢斯誉慢悠悠地看了眼周京，又扫向周京的桌面。 见周京的试卷就那样摊开，明晃晃的92分，也不藏着掖着。 就仿佛这92分足以撼动天地，令她无所畏惧。 “……” 谢斯誉扯了下唇，没再理会压不住自我炫耀的冲动的周京。 周京的这种心态就是后桌的庄凯都相当佩服。 要知道实验班就没有不及格的人，这试卷怕不是孙姐能看哭吧。 周京见谢斯誉不愿意搭理她，就耷拉着眼，趴在桌上盯着别人看，最后目光落在了前面紧皱眉头的严星涵身上。 她探头探脑，看见严星涵盯着自己试卷上的错题如临大敌，抿着唇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课代表。” 严星涵还没反应过来，周京就已经脸靠近她的耳边，发丝打落在她的肩膀上，留下淡淡的香气，她瞬间紧张到脸红。 “周，周京你干什么？” 严星涵以前是怕周京的，但后来发现周京没传闻中的脾气差，反而成了班里最愿意和周京聊天的女生。 周京：“你是不是这题不会？” 严星涵满脸疑惑地点头：“嗯。” 周京伸出援手：“那我帮你看看。” 听到这话，还在做题的谢斯誉也忍不住瞥了眼自己不得了的同桌。 一个92分的敢教145的，还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这场面也看得后桌的庄凯和郑纯卿都傻了。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周京有多膨胀，这可以说是到了狂妄的地步啊。 严星涵听着周京不对劲的解题思路，总算产生了质疑：“这题真的选c？” 周京坦坦荡荡：“我觉得肯定是。” 严星涵被周京的态度镇住了，也不禁往周京的试卷上看，结果发现周京这题也是错的，几十个选择题她就对了七个。 严星涵瞬间欲哭无泪：“……周京，要不我们问问老师吧。” 可周京是执着的：“你不信我？” 严星涵：“……” 严星涵开始后悔昨天吃了周京买的冰杨梅，现在好了，看着热情的周京进退两难。 严星涵对着周京那张明艳又认真的脸，她一脸挣扎，内心狂叫“救救救救，谁来救救我”。 没一会儿。 周京感觉到压在身下的试卷被人轻轻抽了出去。 她一转眼就看见谢斯誉在打量着她的试卷，食指不自觉挠了下眉骨处，声音低低地，带着些慵懒的意味。 “我来看看，我同桌这次进步了多少分。” 严星涵看见周京的注意力被谢斯誉转移走了，忍不住投以感激的目光。 周京则把椅子一转，椅后靠贴在她的前胸，她往前摇动座椅靠近，直着脖颈往谢斯誉拿在手里的试卷上探了下。 “25分。” 谢斯誉挺捧场：“嗯，真强啊。” 男生语气闲散，眼里的笑意却像要溺死人：“这不得奖励我们周同学一颗小星星啊。” 周京看着少年颤动着肩膀低笑的模样，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谢斯誉去前面班长桌上，拿了个东西。 等谢斯誉折回，周京发现这是贴在宣传栏上那个花里胡哨的贴纸。 周京刚想说什么，就见谢斯誉撕下了一颗小星星，轻轻往周京的脸颊上一贴。 指腹还轻轻蹭了两下那颗星。 痒痒的。 在她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温热感。 周京浑身一顿，一时间脑袋卡壳了。还又见谢斯誉这挺成熟一男的，懒散地用哄幼稚园小朋友的口吻，开始鼓起了掌。 “来，给我同桌鼓个掌。” 听到这话，周围几个人都忍不住偷笑，动作上却在积极配合地鼓掌。 这一阵响亮的鼓掌声，引起了全班的注意力。 后知后觉的周京一脸脏话：“……” 谢斯誉这个天、杀、的、混、蛋！ 周京觉得有被羞辱到，但莫名地，听着男生沉沉的低笑，周京就是有点儿耳朵发烫。 14 狂想 刚下课，谢斯誉被叫去了孙淇淇办公室。 “孙老师。” 孙淇淇脸上堆满了笑容：“谢斯誉，最近怎么样？跟新同桌处得还好吗？” 谢斯誉很清楚孙淇淇不会没事找他闲聊：“还可以。” 孙淇淇长舒了一口气：“那老师有个事求你，可以吗？” 孙淇淇瘫在椅子上，想到周京就对自己的事业充满绝望。 “谢斯誉，你也知道你同桌聪明是聪明，就是太狂放不羁了这死孩子，换句话来说就是‘姐真的抓不住啊’。” 谢斯誉垂下眼，不留痕迹地勾了下唇。 孙淇淇话锋一转：“你们年轻人好打交道，能不能帮帮老师，监督一下周京的学业？别帮她打掩护了。” 谢斯誉：“……” 孙淇淇见谢斯誉没反应，只能恳求道：“老师要有那个精力，就不麻烦你了。谢斯誉，算老师求你了。” 谢斯誉想到前几天听说孙淇淇怀孕了，但是为了不在高二关键时刻换老师，所以坚持要在临盆前继续教书。 谢斯誉只好答应了：“我知道了，孙老师。” …… 走回教室，谢斯誉就看到周京下巴搭在桌上，盯着自己的英语错题一脸麻木，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这对师生倒是一个比一个绝望。 “哪题还没想出来？” 谢斯誉坐下后，漫不经心地问。 周京：“都没想出来。” 谢斯誉：“……” 谢斯誉向来做事心有成算，没想到今天碰到了个刺头。 男生抽出了女孩的课本，拿起笔在课文上打了三个勾，平静道。 “中午，你把这星期的课文给我过一遍？然后我再帮你分析错题。” 周京迟疑：“……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谁知谢斯誉漆黑的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麻烦我的事少了？” 周京：“……” 看到谢斯誉愿意主动教她，周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 中午，周京一个人在教室里待着，见很久谢斯誉都没回来，干脆拿着课本下楼，一边背课文一边消食散步。 忽然，不远处的对话吸引了周京的注意力。 “你真的跟周京分手了？这次你不会还狠不下心吧？” 女生紧张地看着胡廷晟，眼里带着爱慕：“她要再找你怎么办？” 熟悉的男声响起：“她又不是什么值得喜欢的女生，我给过她机会了。” 胡廷晟像是总算从渣女的背叛里清醒过来：“以前可能是喜欢过她，现在想想，觉得周京这种女的也挺没意思的。” 两人气氛暧昧着，突然女生的神色就变了。 胡廷晟感觉到不对劲，猛地回头和周京对视上了。 周京眼里是赤裸裸的讥讽，她勾了下唇，转身便准备离开了。 胡廷晟瞬间被她这样不屑的态度戳中了痛处。 “周京！” 胡廷晟看着周京离开，又阴沉着脸大步上前追去。 他拦在周京的面前，“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周京这张嘴从来不饶人，开口就笑着撕扯别人的伤口：“胡廷晟，骗女生是你唯一的长处？有够可怜。” 胡廷晟自尊心次次在周京这受挫，他咬着牙问。 “周京你好意思说我？当初和我暧昧的时候，你也没跟大家解释过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倒是跟杨梦晓说我们俩根本就没谈过了？” 周京合上课本，眼底的嘲讽不言而喻：“我是什么人？我的解释有用吗？你们又是什么人，我凭什么给你们解释？ 胡廷晟，你这么肆无忌惮，不就是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吗？” 笑话。 真要解释的话，她该解释的事情多了去了，滥交堕胎初中破.处，哪个不是被人恶意扣在她身上的？ 周京不是没解释过，从二年级解释自己没有让男生偷钱给她买礼物，到初中解释她没插足别人感情，哪次有用过？ 只有次次试错，身心疲惫过的人，才会彻底放弃。 她也从不认为这些人有审判她的权利。 胡廷晟咬牙切齿：“周京，你有资格这样对我吗？” 他最厌恶周京这种态度。 她就是这样，明明都被人踩进泥里了，还是永远以自我为中心。 见胡廷晟气成这样，周京那双桃花眼却兴味盎然地笑：“是啊，我名声差，别人怎么传都无所谓。你呢胡廷晟？ 你可以接着造谣，看看最后文科班保送的名额，最后还能不能有你。” 这话抓到了他的命脉，胡廷晟脸色瞬间就难看了。 …… 回到教室，周京身上都带着冷意，她瞥了眼寂静的人群，和正在哭的文艺委员唐颖微，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蓝满鑫主动问：“周京，你是不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 周京翻着书，头也不抬一下：“是，怎么了？” “唐颖微丢东西了，你有没有看见过？” 周京翻书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慢慢地扫视所有人，这一眼也让大家倍感压力。 她冷笑了声：“没看见。” 唐颖微执着地看着她：“可是你是最后一个走的，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抽屉？” 蓝满鑫：“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有误会还是……” 周京把书丢在桌上，重新看她们：“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教室里安静了半晌。 “想搜可以。” 周京的话让人以为是妥协，没想到又听见她慢条斯理地说：“有胆子就来。” 教室里的气氛更冷了，唐颖微两个脸色也变得难看。 周京的名声很差，其中就不乏打架斗狠。不然学校里传闻那么多，怎么会没一个敢在周京面前嘴的。 周京在乡城里就是这个脾气，一些偏远乡下的法律意识淡薄，恶起来不比城市的孩子差。 周家只有女人，周京想过消停日子，就得让人知道她能多疯。 蓝满鑫皱眉：“周京，你既然没拿就没必要这样吧？” 气氛僵持着，忽然听见门外低淡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 周京抬眼就对视上刚回来的谢斯誉，身边还有庄凯和郑纯卿。 蓝满鑫解释道：“是唐颖微东西丢了，想知道周京有没有……错拿。刚好谢斯誉你是周京同桌，我们不方便看，要么你让周京给你看看。” 周京眼底透着嘲意，她没说话，也没再看谢斯誉，只是压着涌动的火气。 谢斯誉看了会儿周京，也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接着，大家又听见谢斯誉淡声说：“她的东西，我怎么碰？” 周京捏着书页的手停了。 唐颖微见心上人维护周京，眼睛更红了：“可她一来，我们班就丢东西。” 蓝满鑫：“是啊，而且周京还是最后一个走的。” 周围人原本是倾向唐颖微的，可现在看谢斯誉站周京那边，一时都不敢发声了。 周京余光看见男生慢慢走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神色淡漠，却让人安心。 谢斯誉不咸不淡道：“她不算最后一个走的，我跟她在一起。” 他在撒谎。 周京下意识看向他，紧盯着谢斯誉漫不经心的侧脸。 唐颖微浑身都在抖，委屈又生气：“谢斯誉，你有必要这么帮周京吗？我中午还在操场看见过庄凯！” 谢斯誉和庄凯、郑纯卿，三个人在学校里基本没怎么分开过。 庄凯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想到谢斯誉会替周京说谎，非要趟这趟浑水。 回神后，他立即给自己兄弟圆谎：“唐大美女，你真别生气，誉哥他今天真没跟我们一起。你丢了什么你跟我说说，我给你买一个成不成？” 周京的名声在外，庄凯也拿不定这事儿是不是周京干的，目前也只想到了这个解决办法。 蓝满鑫看事儿要闹起来了，也搭腔道：“行那庄凯你买，反正也没多贵，就ysl的口红呗。” 唐颖微情绪更激动了，不理解他们怎么都这样：“我是缺这几个钱吗？” 唐颖微死盯着她：“周京，你到底认不认？” 周京摁不住火气，眼底划过戾气，已经准备站起来了，突然就被人打断。 “唐颖微，你丢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大家回过头就看见严星涵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握着根口红，无奈道：“你干嘛把东西夹在作业本里。” 班里静默了。 尤其是怀疑过周京的人，都讪讪地低头，假装做自己的事。 唐颖微接过自己的口红，愣怔住了，接着脸上烧得通红，不敢看向周京了。 蓝满鑫也恨不得揍一顿唐颖微这个没脑子的，可眼下的境况已经够尴尬了。 “额，不好意思周京，误会你了，唐颖微也不是故意的。” 周京没说话。 唐颖微觉得难为情，眼泪又一茬地下来。 蓝满鑫只好硬着头皮帮朋友开口：“道歉就算了吧，都是一个班的。” “现在才知道是一个班的？” 说话的不是周京，是旁边懒散地靠着后桌的谢斯誉。 周京原本没想搭理，对她来说这些人说话跟放屁没两样。 可此刻听到谢斯誉清凌凌的嗓音响起，她心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撬动了一下。 第一个。 第一个给她讨道歉的人。 唐颖微却因为谢斯誉的态度，忍不住哽咽，又冲周京吼了句：“对不起！” “这样总行了吧！” 这句话是看着谢斯誉说的，最后唐颖微哭着跑出了教室。 蓝满鑫也追出去哄了。 一场闹剧总算结束。 “周京。” 谢斯誉叫了声她，等她回头就听见这人无事发生过一样问：“课文准备好了？” 周京：“……” 很好，刚刚的感动消失了一半。 周京磕磕绊绊地背完了课文，在谢斯誉沉默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偷她的东西？” 谢斯誉眼皮动了动，懒懒地掀起眼眸看向她：“你还用得着偷？” 他嗤笑了声说：“你不都明抢吗？” 周京：“……” 周京刚对这个人有点不一样的感觉，现在就被他气得牙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