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主角又在打乱剧情》 第1章 贾府要完 (本文无cp,主角是古穿古,不知道穿越世界的剧情) 京城。 荣国府中,一座偏僻的院子内,一大早就听鸟儿站在院内柿子树的枝头,迎着清晨的阳光叽叽喳喳。 两个嬷嬷领着带着一众小丫头有条不紊的打扫院落,扫院子的扫院子,擦游廊的擦游廊,没有一个人闲着,不像府内别处那般,丫鬟婆子凑在一起笑闹嬉戏。 屋内临窗有一铺大炕,炕上摆横放着一张红木炕桌,桌上一册书被随意摊开放置,边上又有一盏热茶,茶香袅袅,四溢开来。 贾环神色恹恹的半躺炕上,身下是秋香色靠背引枕坐褥,这个姿势他身体很舒服,可是心底里却是说不出的烦闷。 以前他只道那魂穿异世的事都是戏说胡云,听人讲起也只是一笑置之从不当真,可没想到这种神异之事竟然落在了他的头上,真是天意弄人。 虽然他穿越的是一个勋贵之家,富贵至极,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开心。 尤其是他在接受了这副身子主人记忆后,分析了一下当前这荣国府的现状,更是嗤之以鼻。 圣人云: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荣国府而今情形恰如此言! 承袭了荣国府爵位的贾赦骄奢淫逸,不思上进,一房一房的往回抬姨娘。二房贾政倒是正派一些,为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想做个好官,但是不谙世情,做了半辈子的官,也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而他借尸还魂的身体就是这二房贾政的庶子贾环。 他以前不是不知道世家大族里嫡庶之间的龃龉,可是直到他穿越成了一个庶子,才算是真正知晓了其中的内情。 贾政有一妻两妾,此生共有三子二女。 除了周姨娘无儿无女之外,贾政与正妻王夫人头胎生了长子贾珠,可惜不到二十岁就一病去了,只留下了妻子李纨幼子贾兰。二胎生的长女贾元春,现已经入宫做了贵妃娘娘,一个月前才被皇上恩赐回府省亲。三胎则是在王夫人年近四十的时候生的第二子,因为出生时口中衔了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故取名贾宝玉,极受贾府众人爱重。贾母更是把他抱到了自己院子,亲自抚养。 王夫人把持贾政后院近二十年,除了一个婚前就有的周姨娘外,贾政身边再无其他女人,她又生了二子一女,自以为地位稳固,丈夫年纪又大了,便渐渐放松了警惕,结果一个不留神就出来了一个赵姨娘。 贾政与赵姨娘生了庶女贾探春,庶三子贾环。 庶女到罢了,以后不过是一副嫁妆就打发了,还能给儿子留门亲,也有些用处。而且养着探春,也能给自己增加一些贤名,省的外面的人说她善妒,容不得人。 而且贾母也喜欢家中的女孩儿,便让贾探春与大房贾赦的庶女贾迎春,和宁国府贾珍的妹妹贾惜春住在一处,由孙媳妇李纨带着读书、学针线规矩。 结果贾环出生后,王夫人就感觉不好了。 庶子不同于庶女,虽然不能承袭爵产、家业,但是却能分到贾政财产的三分之一。 尤其是贾珠死后,王夫人对贾环的警惕心更是达到了顶峰。 一旦贾宝玉再有个三长两短,这一片家业不就都是贾环的了吗! 王夫人怎么能够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王夫人开始不动声色的从方方面面打压贾环,养的他顽劣不堪,神憎鬼厌,就连府里的下人都不肯正眼瞧他。 贾府地位最高的贾母无视他,父亲贾政觉得他‘人物猥琐,举止荒疏’,亲姐姐怀疑他手脚不干净,嫂子王熙凤也说他上不得高台盘。 而他的母亲赵姨娘则是自私狭隘,无视他的所受的委屈,遇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他就是一顿臭骂,什么‘窝囊废’、‘下流没脸的东西’等等,从未有过一丝温情。 在这种环境下,原身彻底成了贾宝玉的对照组,变成了府内所有人眼中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坏小孩。 可是仔细翻看了一下原身的记忆,他也没做啥坏事,最多就是向贾政告贾宝玉的状,毕竟做一个坏人也是要有本事的,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还没有能力作恶,尚且在堕落的过程中。 而原身之所以身故,则是与贵妃省亲有关。 贾元春入宫十载,却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才选凤藻宫,加封贤德妃。 皇上特旨,天家恩德,准许贵妃省亲,堪称光宗耀祖。 这对贾氏一族来说都是非常荣耀的事! 正月十五,贵妃省亲当日,贾家的人都在一处欢笑,就连府内那些管事仆妇的都有机会厅前拜见,唯独贾环非常‘凑巧’的从年内就开始‘染病’未愈,转去了别处调养,被完全排除在外,没有参加这场盛宴,最后贵妃也只是依礼赏赐了‘表礼一分,金锞一双’。 原身本就气量狭小,受此不公平待遇,心中愤愤不平之下,又有赵姨娘在耳边挑唆,搬弄是非,直接假病变成了真病,而后过了几日,是正月二十二,宫中贵妃娘娘突然传出一个灯谜让府内众人猜,原身因为错过了省亲,当下不愿在错过这个,便也强撑着身体去了,结果贵妃直接说猜的不对,后面众人又做了灯谜送去宫中,唯独他的灯谜被直接退回,贵妃连猜都懒得猜,直接说不通,由此可见贵妃对他的厌恶之情简直不言而喻。 经此一事,原身脆弱的心脏再也经受不住,周围伺候的人也不甚在意,当晚病情加重一命呜呼。 再然后贾环就穿越来了。 贾环看过原身的记忆,觉得原身还挺可怜的。 才十岁啊!还是个孩子,还没见过这世间的美好,没见过这天地间的大好山河。 贾环可怜了一会儿原身之后,又觉得自己更可怜,平白无故的就穿越过来,周围还是这么个情况。 尤其是他分析出贾府要完蛋了之后,就更加不痛快了。 原身年纪尚小,轻易去不到外边,外面的事自然不会有人和他说。可是贵妃省亲一事实在是声势浩大,哪怕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府内的人依旧是津津乐道,当做茶前饭后的炫耀资本。 贾环虽然没亲眼看见当时的场景,但是的听了满满的细节。 尤其是知道了元春当时的言行举止后,就知道不好。 正常一个妃子能被恩准回家省亲,这是何等的荣耀。 虽然建造省亲别墅花费不小,可是经营好了,背后能够得到的政治资源确是远远大于付出的东西。 第2章 贾府确实要完 而贵妃回家来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她必然要好好的彰显一番天家恩德,让贾府众人体沐天恩,并劝慰父亲忠君体国,在朝堂上为皇上多多分忧,在告诫贾家子弟勤学用功,不得纵情于吃饮嫖赌,耽于享乐,辜负圣恩。 可是她见了贾母王夫人后,当着随行的女史、女官和周围众多侍从的面,任性流泪抱怨宫中是‘不得见人的去处’。 这还可以说她是长久不见亲人情绪激动,一时失言。 可是她以后见了贾政之后则更是直言‘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 好一个终无意趣! 元春不是普通人家的媳妇,回了娘家是哭是笑都没人管。 她是贵妃,她的婆家是皇家!丈夫是皇帝,是九五之尊的天子。 任何能嫁入皇家的女人都算是高嫁,是天大的福气,是整个家族的荣耀。哪怕你在宫中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哪怕你是真的不情愿,也不能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宣之于口。 而且此次省亲贵妃身边自然有记录言行的女官,归宁中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告知皇上,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她就不怕吗? 尤其她还是一个极有可能不得皇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看重的一个妃子。 元春堂堂一个国公府千金入宫,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她,可她十年都没被皇上宠幸,显然皇上不大喜欢她,那既然如此,她又怎么突然间就直接封贵妃了,这其中必有内情! 而且十年的宫中生涯,元春应该早就养成了谨言慎行的习惯才对,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在这种场合如此作为。 可是她偏偏就这么干了! 她笨吗? 不笨! 要是笨的话她也不能有今天的荣耀加身。 那就是她作为皇上枕边人发现了什么,但是又不能明言,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贾府。 而能让一朝贵妃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悲切的事,很大可能与家族兴衰有关。 所以贾环才推测,皇上可能有了动贾府的意思。 而且除此之外,更让贾环确定贾府要完的就是,元春封妃时,贾府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消息,直到贾政被召入宫,阖府上下还在惶惶不安。 封贵妃的流程有多繁琐,贾府硬是直到最后皇上亲自召见告知,才知道府中出了一个贵妃。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贾府已经被排挤出了政治中心。 京都,天子脚下,政治漩涡中心,一个被排挤出来的家族,他的下场显而易见。 现在皇上没正式表态,无非是怕贾家破釜沉舟,拼死反扑。所以他用一场‘贵妃省亲’来稳住贾府,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在贾环看来,贾府什么时候正式败落,单看贵妃生死了。 可能是贾环想得太多、心思太阴暗了。 可是贾环觉得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荣国府而今传到了第三代,家族日渐衰落,但是却无人警惕,所有人依旧沉浸于享乐之中。 曾经跟着皇帝驰骋沙场,誓要为百姓挣一个太平盛世的人已经不在,而他们的后代已经忘记祖先的初衷,变成了欺压百姓的一员。 王夫人的妹妹薛姨妈的儿子薛蟠打死了人,急慌慌的进京寻求姐姐的帮助,杀人偿命,本应一命换一命的案子,在贾府向衙门递了个牌子后被强行了结。 看贾府这熟练程度,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贾环不知道类似的事贾府做过多少,但却明白了这表面光鲜亮丽的荣国府,背地里全是些肮脏事。 穿越到这么个人身体上,家里又是这么一个境况,贾环平等的厌烦这府里的所有人,所以穿越过来一月有余,却只是对外宣称病体未愈,闭门修养。 唯一让贾环感到安慰的是,穿越以后,他拥有了神仙话本里面才能有的点石成金术,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点石成金。 只不过这个能力有限制,目前他每日只能变出二两黄金,再多的话他就会身体虚弱不舒服,但是经过这一个月的观察,贾环发现这个能力是可以增强的,只是增长的幅度很慢。 有了这个能力,以后起码不会缺钱花,吃穿就不用愁了。 毕竟在这府里没钱是啥也干不成啊! 天知道贾环刚过来的时候都惊呆了,尤其是在他有一次晚上饿了,打发人去厨房取两盘点心果腹的时候得知,在贾府让贾府的下人,用贾府采购回来的东西做口饭吃,居然还要花钱,甚至还要好言好语的请人做。 这谁敢信! 贾环来到贾府也算是开了眼界。 贾环来到这个世界,他发誓效忠的国家不在。想要光耀的家族也不在,父母亲人、兄弟姊妹,熟悉的人和事都不在,他也没心思在继续努力奋斗,因为这些对他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所以贾环就没想过在这个世界为官做宰,更没心思去振兴贾家。 他现在对任何人和事都是一个无所谓的态度。 至于贾家落败了,覆巢之下无完卵? 无所谓,活不了就死。 反正在这一个月,他就已经够够了。 在此之前,他身负点石成金这等异能,根本不缺钱花。 在贾府正式落败之前,大家还有一段好日子过。 最好大家都相安无事,安安稳稳的度过这段最后的岁月,不然他不介意让贾府落败的日子提前。 毕竟振兴家族很难,但是要灭门还是挺简单的,一件衣服的事。 想通了这些,贾环轻松了不少,在归拢了一下身边的仆从够就开始安心度日。 贾府里面看似规矩。实则乱成一团,整个上下主不主奴不奴的,稍微上了年纪的婆子,年轻的主子见了也得给个笑脸,服侍过贾母等老一辈的下人和年轻的主子相比,竟然更加有体面,奶嬷嬷更是能在姑娘少爷的屋里指手画脚,到了她们屋子像是到了自己家,连吃带拿的都没人说。 就像是原身的奶嬷嬷就能在他的屋里吆五喝六,碰到了同来这里经常管东管西的赵姨娘,就时常起矛盾,两人甚至伸手互殴过,而伺候原身的丫鬟婆子更是无法无天,也可能是有人授意,经常在原身跟前阴阳怪气。 贾环不是苛刻的人,实在是原身院子里的人太不成体统,各个都想骑在主子上。 可惜此贾环非彼贾环,岂能容他们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都是一群外强中干的货! 现在的贾环有手段,又不吝惜花钱,恩威并施之下,又抓了两个出头鸟后,身边人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 现在贾环对他们是以最高标准要求他们,虽然现在还略有不足,但多少也算上道了,相比他们以前和府中其他的下人来说,已经有很大的差别了。 第3章 出门见人啦 贾环将脑海中的思绪压下,翻了两页炕桌上的的书觉得的没意思。 “绣云!” 正在外间守着的绣云绣玉两个大丫头,此时正拿着绣绷子研究花样,闻言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应声来到炕前。 “三爷,我们就在这呢,您吩咐。” 绣云绣玉相貌相似,是一对亲姐妹,绣云比绣玉大了一岁,今年也不过十五岁,她们俩是在察觉到贾环变化之后第一批投诚的人,是有几分机灵在的。 另外贾环还有四个大丫头,晴云、暖雪、自在、飞花,是贾环给赐的名字。 说实话,这六个丫鬟都算不上什么十分伶俐的人,但是对现在的贾环来说,她们听话不多事已经是最大的优点了。 此时绣云绣玉二人具都穿着藕荷色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是湖水绿的裙子,腰间系着红色汗巾子,年轻秀丽的女孩,俏生生的站在地上等候贾环的吩咐。 “我那书桌上边有一本书叫···”贾环顿了一下,突然想起这些丫鬟都是不识字的,便改口道:“算了,把桌上的那几本书都拿过来吧,再给我换一杯热茶来。” “是。”二人领命而去。 不多时,绣玉捧着五六本书回来,贾环找了一下,拿出了一本游记,剩下的让绣玉仍放回原处后,就津津有味的看起了书, 绣云也重新沏了热茶,还端了一个干果匣子来,匣子里面有着五六样干果,其中数瓜子最多。 贾环点点头让她们下去了。 贾环的点石成金不光能点石,其他的东西只要大小合适也可以。 所以他就每天抓一把瓜子转换,二两金子所需的瓜子,不过五十粒左右,一匣子的瓜子多多少少的也不惹人注目。 一枚金瓜子大约相当于六百钱,小巧精致美观,使用价值又高,携带也很方便。 所以贾环在最初的几天用石头之外,剩下的日子就都用的瓜子,现在已经有五十两金瓜子。那几块石头变得金子,也被贾环让人换成了铜钱用来赏人。 贾环完成了今日的‘点石成金’大业后,就着茶水磕了一小堆瓜子皮,算是给少了的瓜子一个遮掩,如此贾环过了一个悠闲的上午。 就当贾环以为下午也会如现在一样悠闲的时候,绣云绣玉突然过来说道:“三爷,太太那边派人来了。” 绣云口中的太太就是贾环的嫡母王夫人。 贾环放下书,不紧不慢的说道:“让人进来回话。” 两人应是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进来。这小丫头因自己是王夫人的人,素日里多有瞧不起贾环的意思,所以往常来传话恨不得把头仰上天去 可这次小丫头却被这院子里规矩森严的模样,不自觉收起了几分高傲之心,在见院内人人紧守规矩本分,各自忙着各自的活计,院门口和屋门前都有丫鬟婆子恭肃严整的守着,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周围落在自己身上那些若有如无的目光。 如芒刺背! 小丫头不自觉的被院内这股森严的氛围感染,也跟着规范起自己的言行来。 果然如此一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少了不少,小丫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等到了屋里,小丫头机灵的福身行礼,之后才恭敬说道:“三爷,老爷叫你过去。” “嗯,老爷可说了是什么事?”贾环问道。 “老爷原是在屋内和太太说话,不一会儿便命人分别叫宝玉和三位姑娘,还有三爷过去,具体什么事儿,老爷没说,我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小丫头回道。 几个人都叫过去了? 贾环自打来到这里还除了他的生母赵姨娘以外,还没有见过府里的其他人,甚至是他的同母姐姐也没有来探望他。 在原身的记忆里,贾政是个十足的严父。 贾政自幼学习儒家经典,十分遵循这些封建礼教,讲究什么君臣父子、父不入子房之类的。 在儿子面前只是一味地彰显威严,少有温情流露。 所以哪怕贾环生病,他也没有来到他住的院子看一眼,只是每隔两三日打发人过来询问贾环的身体状况。 而后王夫人以贾环生病,怕届时冲撞了贵妃为由,不让贾环拜见贵妃,并将他挪出了荣禧堂东院之后,贾环就更加难以见到贾政了。 直到现在贾环来到这里之后,虽然身体已经好了,但是因为不愿意与贾府中人接触,就依旧抱病修养,足不出户。而过度使用点石成金的后遗症,可以帮他瞒过来替他诊治的大夫。 大夫诊不出他到底是什么病,但是又不想砸了自己饭碗,所以就报给贾政,说贾环是久病所致的身体虚弱,需要好生静养,尽量避免劳累。 贾政是严父又不是毒父,听见大夫这么说,就让贾环免了请安,也暂时不必去学堂念书,只需要好生将养身子就是了。 “好,辛苦你走一趟了,我这边换件衣裳之后立马就过去。”贾环心思百转,脸上却不显,只对绣云吩咐:“绣云,给她抓一把钱,在好生把她送出去。” 绣云应声,从炕边多宝架上一个喜雀登枝黑漆盒子里,抓了一把钱给小丫头,小丫头没想到这次还能得赏钱,欢天喜地的就回去了。 等绣云将小丫头送走再回屋时,就见贾环已经下了地,站在地中间,舒展双臂,绣玉、自在、飞花围在他身边给他换上一件秋香色的衣裳,腰间系上丝绦。外面又穿了一件湖蓝色斗篷。 三人还想要给他戴上一些项圈、荷包香囊之类的挂件,贾环扫了一眼,无论样式还是质地都是普普通通的,也不屑上身,便摆手拒绝了。 贾环还拒绝了照镜子,他现在还没完全习惯穿越后的身体样貌,看着现在的这张脸极为别扭,索性干脆不看了。 贾环穿戴整齐之后,带着王、赵二位嬷嬷和绣云绣玉就出了门,自在飞花看屋子。 现在时辰正好,太阳高悬,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些许冬日的冷意。 第4章 见到人啦 冬日里光秃秃的花木山石也没什么好看的,尤其是在整个贾府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大观园之后,这府里的景致就更加不行了。 贾环慢悠悠的走着,时刻记着自己的病弱人设。两个嬷嬷和绣云绣玉就默不作声的,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他离王夫人住的地方远,人走的又慢,等他到的时候,人都已经齐了。 彩霞是王夫人院子里头的丫鬟,是这府里为数不多愿意对贾环释放善意的人。 她原本在廊下和几个小丫头说笑,但是贾环迟迟不来,心中不由得升起焦急来:这宝玉磨磨蹭蹭都已经到了,这人怎么还不到?莫不是身上病又加重了? 正在这么想着,就见贾环带着人过来,脸上不见着急反倒是一派闲适。 她连忙迎上去嗔怪道:“怎么这时候才来?宝玉和三位姑娘都已经到了。放心,老爷今儿心情不错,你快进去吧,别让他等急了,那就不好了。” 说着手脚麻利的解了贾环的斗篷,让着他进了屋。 贾环知道彩霞是为了他好,对她笑笑就听话进了屋。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之所以严苛对待伺候他的人,一是因为他们实在是无法无天,原身故去和他们疏忽懈怠脱不了干系,他心里含着一些惩罚的心思在。二来他说不得还要在这府里待上几年,手下人不随心,难过的还是自己。 手下可以不聪明,但不能不听话。 贾环进屋见给他打帘子的是赵姨娘后,低声叫了一声:“姨娘”。 在礼法上贾环虽然是赵姨娘生的,但是却是正经的主子,而赵姨娘只能算是半主半奴,是受不起他的礼的。 赵姨娘扯了他一把,有些急切的说道:“快进去吧,小心老爷等急了在训你。” 贾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继续往屋里走。同时默默的把出门前拿出来的几枚瓜子,攥在手心发动了点石成金技能。 当下贾环的脸就变得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病弱的模样。 见到在炕上相对而坐的贾政和王夫人,动作略显滞涩的作揖行礼:“给老爷、太太请安。” 贾政等了半晌,已经有些不耐烦。训斥的话都到了嘴边,可一抬头见到面色苍白的贾环吓了一跳:“昨个儿我吩咐探望的人来回话,不是说身体好些了吗!怎么脸色看起来还这么差?快来人扶他到椅子上坐着。” 话音刚落,一边站立的丫鬟立即上前搀扶贾环。 贾环却不急坐下,依旧和宝玉、三春见了礼,这才坐下回话。 “老爷不必担心,我只是长时间没有出门走动,今天突然走了这么远,身体有些乏累而已。”贾环给迟到找了个借口。 听见他这么说,贾政叹口气: “唉,一会儿回去还是叫大夫再瞧瞧吧,免得病情在加重。”说罢,贾政又道:“本来听说你身体好多了了,还打算过些时日就让你继续进学,没想到……,唉!你还是继续在家里好好修养吧。” 贾政心里有些难受。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贾珠,实在不想在失去一个儿子了,哪怕这个儿子不成气,人物有些猥琐,行为······咦? 这环儿与以往竟然大不一样了! 贾政上下打量了一番贾环,脸还是那张脸,可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宝玉虽然也不成器,但却生的神采飘逸,秀色夺人,反观环儿,人物猥琐,举止荒疏,无论样貌和气质都和宝玉差出天地去。 可是今天环儿言行有礼,语气淡定从容,体态雍容自若,丝毫不见往日拘谨畏缩,眉宇之间郁气尽散,坐立行走之间规矩仪态自然如行云流水,气度更是不凡。 贾政暗暗咋着,疑惑这环儿怎么病了一场跟换了个人似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往日这孩子心思不纯,有些蔫坏蔫坏的,相由心生,看着自然猥琐。现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圈,看破生死,有些改变也正常。 常言道:一病新生! 贾政狠狠脑补一番,自己给贾环的变化找好了借口。甚至还心里暗暗想着:看来这病一病还是有些好处的。 在扭头看了一眼王夫人身边的贾宝玉,如果宝玉也······ 贾政连忙甩出脑海中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贾政又关心了贾环几句,引得一旁的王夫人也暗中打量了几眼贾环,暗暗冷笑心思百转,面上倒是不显露分毫,也没有故作慈爱的关心他几句,只是当他不存在。 忽视是王夫人对待贾环的一贯态度! 王夫人怜爱摩挲着怀中的宝玉。 刚才在贾环来之前,贾宝玉因为给身边的大丫鬟起名‘袭人’,惹得贾政不快,虽然顾及着王夫人在这里没有严厉斥责,但是还是让贾宝玉心惊肉跳,悻悻的不敢言语。 本来他看贾环来迟了,怕是难逃贾政的斥责,能给自己分担一些火力,心中还暗暗有些窃喜,今日在众姐妹面前也不光是自己丢脸了,谁知道贾政不但没有斥责贾环,反倒是好言关心,心中当下有些不快。 “这次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们也都有所耳闻。”贾政是施施然开口:“大观园乃贵妃娘娘省亲之所,省亲之后就应敬谨封锁,不叫人进去骚扰。但是娘娘友爱你们众姐妹,就下了谕旨让你们进去园中住着,现在园中各处已经收拾完毕,你们各选一处就搬去住吧。” 贾政话音一落,迎春、探春、惜春还有宝玉登时喜上眉梢,面露喜色室内一片欢欣雀跃。 而并没有‘耳闻’的贾环则安安静静的坐着,都不用多想,反正这种好事是不会有他份的,所以贾环只是暗中打量在场诸人。 贾政和王夫人都是五十上下的年纪,但毕竟是富贵人家保养得宜,看着像是四十几岁。贾政相貌不俗,但是他面对儿女小辈向来是板着脸十分严肃,所以看着不太好接近。 第5章 可以开院了 而反观王夫人则不同,虽然相貌平平,但是看着却十分温柔敦厚。因为她时常念经礼佛,身上带着一股檀香的味道,更显得她气质温和慈悲。如果不是贾环有原身的记忆,知道王夫人是怎么对付他和赵姨娘的,光看她这副慈悲的模样,怕是真会以为她是个慈善好相处的人了。 而此刻正在王夫人身侧的贾宝玉也是与众人口中夸赞的那般‘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染,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既嗔视而有情’,原身和贾宝玉单就相貌一项就已经差上不少,也难怪府内长辈都更加喜爱宝玉。 在看看边上一同坐着的三春,也是个个相貌不俗,十几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华。三人皆是一样的妆饰、钗环裙袄。迎春‘温柔沉默,观之可亲’,探春‘顾盼神飞,文采精华’,惜春年纪稍小,却也是明眸皓齿,眉目如画。 三人梅兰竹菊各有各的美,而大姐元春在原身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入宫,所以原身对她没有什么记忆,但是听说也是一位美貌佳人。 贾环观察一番便收回了心神,就听贾政念贵妃点名让入住的人名,自家的三位姑娘迎春、探春、惜春,贾母的外孙女林黛玉、王夫人妹妹薛姨妈家的女儿薛宝钗,最后再加上贾宝玉,果然没有他的名字。 王夫人看着对面在宣读贵妃谕旨的贾政,面上是贤惠的笑容,但是心中却颇为得意,自己虽然没了珠儿,但是苍天有眼,女儿直接当上了贵妃,从今以后这府里的人哪怕老太太也得对着自己高看三分了,自己的好日子总算是来了。 王夫人看了眼贾环,想到他今日的改变,心中有了算计,面上带笑说道:“老爷,以前都是珠儿媳妇带着姑娘们读书学针线规矩,现在不如也让她也住进院子,依旧带着姑娘们,只是孙儿贾兰还小,离不得亲娘,就让他跟着他母亲也去吧。” 王夫人说的珠儿媳妇指的就是贾珠的遗孀李纨,她立志守节,一心抚养儿子贾兰成人,平日家里面的姑娘们都是跟着这个大嫂子处学规矩。 贾政闻言略微思索就点头同意:“嗯,就依夫人。” 贾政盘算了一下,又觉得不对,便又说道:“宝玉都进了园子,倒是不好漏下环儿。” 闻言王夫人眼中目光陡然凌厉,但是却在贾政看过来时又迅速消散:“娘娘谕旨未曾提及环儿,贸然让他进去怕日后娘娘知道了不悦。再说了,珠儿媳妇是女子,且是为了家里面的姑娘才进去的,环儿终归是男子,没有娘娘发话怎好擅自住进去。” 贾政闻言皱眉,他虽然不愿厚此薄彼,但是王夫人说的不无道理。 王夫人可不想让贾环也进到大观园,看出贾政的动摇,连忙再接再厉:“环儿原先一直跟着赵姨娘住在东厢房,因为生病才到了清风院暂时修养,只是时至今日身体依旧没有大好,倒是不好再挪动,不如干脆就把清风院给他吧,那地方清净最适合养病,再说他也十岁了,也不好再和姨娘住在一起。” 王夫人一句话直接将贾环赶出了荣禧堂! 王夫人说的有情有理,倒让贾政不好再拒绝:“那环儿就正式搬进清风院吧,只是人手东西都给他配齐,暂住和长住毕竟不同。” “老爷放心,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环儿的嫡母,自然会为他安排妥当。这次宝玉他们入住大观园,除了他们各人的奶娘亲随丫鬟之外。老太太做主给添了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另有专管收拾打扫的六个,环儿便也照着这个例吧。” 贾环在旁边装木头,仿佛他们说的事与自己无关,直到听他们将事情定下,才起身说道:“辛苦太太费心了!” 王夫人点点头笑着喝口茶。 这次她不仅阻止了贾环住进大观园,更是让他彻底搬出了荣禧堂,住进了荣国府的偏僻院落,更加远离府内众人的视线,再加上他现在身体不好,走两步都喘成这样,不让他请安,不让他进学,他连见贾政一面都不行!他的存在感会被进一步削弱。 可是却不会有一个人说王夫人的不是,毕竟她也是为了这个‘儿子’好,所以才让他搬出荣禧堂,因为他要养病才让他去了偏僻静谧的院落,再说了,清风院疏朗大气,院落精致,可是一处不错的院落呢! 而且他的吃穿可用度可是都是府中惯例,身边仆从也都是比照宝玉来的。 什么伺候宝玉的人比环儿的多? 那是老太太赐下的人,没有走宝玉的份例。 她可是一等一的慈母,可没有把庶子区别对待啊! 贾环你就老老实实的被这贾府遗忘吧! 王夫人心中冷笑。 贾环心中清楚的王夫人的用意,暗暗说了一句:王夫人好手段! 如果在这里的是原身,哪怕现在不明白,等回去了赵姨娘必定得让他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肯定会骂他没用,在让她挑唆几句怕是当场就能气疯。 可是现在是贾环在这,本来他还犯愁以后要搬回来和赵姨娘住在一处,现在王夫人直接给他解决了,而且他能远离大众的视线,过自己的日子。 尽管王夫人本意是打算坑他来着,可是却正中他下怀,算是歪打正着帮了他一把。 贾环欣然接受了王夫人让他正式搬家的决定,倒是把门口侍立的赵姨娘气坏了,但是她在贾政夫妇面前哪敢放肆,只能暗暗忍住心中怒气,只能在心中暗骂贾环这个小兔崽子没脑子,不知道好赖,轻易的就被王夫人给打发了。 贾政一向不理内宅事务,现在更不知道他妻妾心中所想,见王夫人安排好了一切,便也不多言,只是嘱咐了贾环几句要好好养病保重身体,回头又叮嘱宝玉:“你姐妹在院子里面读书写字,你可要好生用心学习,如果再不安分守己,可要仔细你的皮。” 贾宝玉连连应下。 贾政见他这副样子颇为烦躁:“作业的畜生,还不出去。” 王夫人连忙也对贾环几个说道:“你们也都回去吧,好好归置归置东西。” 贾环几人应是,依次退出。 第6章 清风院 贾环最小,自然最后一个出门,刚出门就见刚才在屋里还唯唯诺诺的贾宝玉,陡然换了另一副模样,和廊下一个叫金钏儿的丫鬟在说笑。 贾环在原地等绣云给他系斗篷的功夫,就听见那丫鬟用葱白的手指着自己鲜红的嘴唇调笑道:“二爷,你这会子还吃不吃我嘴上的胭脂了。” 前面的三春也是身边各有丫鬟嬷嬷来服侍,见宝玉如此也都是见怪不怪,甚至是看好戏的样子,显然宝玉如此作为已经不是第一次。 啊这! 贾环闭目······ 大庭广众之下! 父母尚在屋内安坐! 贾宝玉就敢公然和母亲婢女如此调笑! 这个世界是这么个规矩的吗? 贾环一时之间有些失语,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世界啊! 贾环不愿在看贾宝玉如此作为,不等绣云系完斗篷,匆匆对几人拱手施礼后,便直接大步流星的离开。 生怕多待一刻,宝玉真去‘吃’丫鬟嘴上的胭脂,他看见了非得长针眼不可。 而探春还在一边纠结要不要去和这个弟弟问候一声,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走了。 探春虽然是赵姨娘亲生女儿,和贾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可是她却是和喜欢和姐妹嬉戏的贾宝玉更为亲近。 探春自幼由王夫人抚养教导,和赵姨娘不甚亲近,探春通诗书,可是赵姨娘却大字不识一个,为人又不自尊自重,粗俗无礼,两人连话都说不到一起去。 而且每当她得了什么好东西,赵姨娘就领着贾环来讨要。又时常仗着是她亲娘,经常在外面撒泼胡闹,让人脸上无光。一来二去,两边关系越来越恶劣。 就像这次贾环‘生病’一两个月,探春都没有去她院里探望一下,亲姐弟关系处到这个份上,实在是让人感到讽刺。 探春刚才见到贾环没有说话,就是还在纠结,怕万一她主动上前找他的话,他会像往常那样缠在她身边要这要那的,谁知他干脆利落的就走了,连多一句话也没有,让她想说话都是不能了。 环儿和以前不一样了! 探春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 贾环直到走出荣禧堂这才慢下脚步,也回过味来了。 这也不是我家,我这么气愤干什么!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 现在已近春三月,天气渐渐转暖,冬日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只留下一地的泥泞。 说实话,王夫人不管暗地里对庶子如何,明面上确实是让人挑不出错来。 清风院确实是一处不错的院落,疏朗大气地方够大,坐北朝南的二进院落,正房五间,左右耳房各一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又各有耳房,前有倒座房,后有罩房,庭院深深,前院假山流水,后院各式花草鲜明,从后院出去不远有一道门直通街,出入极为方便,现在贾环的小厮随从每日就等在此处门房等待他传唤。 更别说王夫人为了防止外人说他苛待庶子,在他住进去之前还重新修葺了一遍清风院。 总而言之,贾环对现在自己的住所还算满意。 正房五间,中间明堂是待客和用餐的地方,东梢间东次间相通成一个大间,中间用屏风隔开,里面就是贾环卧房晚间安枕之所,外面有一张罗汉榻,晚上值夜的人就在此处,但是自打贾环来之后便不用人上夜了。 西次间南窗边有一铺大炕,白日里贾环就待在此处。西梢间原本是一个小书房,但是贾环经历穿越之初,一心想要回去,终不得其法,就在西梢间里面设置了神龛佛堂,漫天神佛拜了一个遍,日日上香念经希望能够回家,可惜连拜了一个月,一点用都没有,就又改成了茶室。 而正房的小书房则是让贾环挪到了东厢房,反正现在这清风院就住着贾环拿着一个主子,他怎么说怎么是。 后院还有一个小厨房,也是贾环来之后现起的。 贾府吃穿用度都是有份例的,用不着贾环操心。 可是贾环现在抱病休养,府内厨房送过来的东西都是清淡的饭食。 这个‘清淡’和大众印象中的色泽素雅淡洁、清香飘逸、鲜嫩爽口的饭菜不同,厨房送过来的就是白粥,最多加一盘咸菜。 因为贾府或者说这个时代大众普遍认为生病了,就应该要饿几顿清清肠胃,这样有利于病情恢复。 神经病! 贾环爱吃的是清淡可口的饭菜,不是寡淡无味的稀饭! 生病了不多吃一点东西补身体,反而要挨饿,这病能好就怪了,怪不得这里的小孩夭折的多。 正常人饿几顿身体都得出问题! 而且府内规矩大,每日吃什么也都是定好的,自然不会样样都遂他心。 现在这些穿戴用度等物质上贾环已经不计较了,但是要再吃不好,那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有了小厨房,如果大厨房东西菜品不合心,想吃什么就自己做,实在是方便了不少。 贾环依旧坐在西次间的炕上,盘算了一下他院子里的人,他现在有六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一个奶嬷嬷四个粗使嬷嬷,现在又添上了两个嬷嬷,四个丫头,六个打扫的,算起来就三十个人,而且这只是内院服侍他的丫鬟婆子,外院他还有十个随从小厮,前前后后就有四十个人围着他一个人转了。 而且他刚来的时候还杀鸡儆猴一个大丫鬟,现在还没补上来,不然他身边就有七个大丫鬟了。 贾环不禁咂舌,暗叹这勋贵之家果真糜费。 不过这人多了,如果没有规矩束缚,必然会多出许多是非,正好趁机立下规矩,以后也就省事了。 而且当务之急还不是这个,而是原身的生母赵姨娘,这个人才是贾环目前最头疼的人。她固然有百般不是,可终归是原身的生母,且一心为了他好,尽管方式方法不对。 赵姨娘性格粗鄙无礼、愚昧无知却又爱争强好胜,搬弄是非,惹得阖府轻视鄙夷。就是亲生女儿探春对她也是颇多怨言,只是碍于是自己生母,所以不能出言指责,可谓是个万人嫌。 第7章 忽悠赵姨娘 赵姨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慈母,可是结合赵姨娘当下的处境,贾环多少是明白几分她的心思的。 王夫人看似贤良淑德,温良贤孝的名声在外传的响亮,实际上是个容不下人的。她有心计,有手段,不动声色的就把持了贾政后院近二十年,可是没想到老了老了,倒被赵姨娘钻了空子,更是生下了一双儿女,她焉能不恨? 尤其是在贾环降生后,王夫人各种明里暗里的打压数不胜数。 赵姨娘是贾府家生的奴才,年轻的时候也是明媚娇艳的女子,本以为成了贾政的妾室,自己好歹成了半个主子,好日子就在眼前。哪知道王夫人处处打压,她若不泼辣一些,怕是早就同周姨娘那样沉寂在这贾府,每日熬油似的苦熬岁月。 赵姨娘的生存之道就是豁得出去,谁要是惹上了她,她必得闹上一番才算罢休。时日一长,府里知道了她的为人,都离她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好就惹上一身腥。 不是害怕,而是犯不上招惹她! 贾环离开荣禧堂正式开院,王夫人高兴,贾环合心,贾政没话说的,可是赵姨娘就是大大的不愿了。 离了荣禧堂,怕是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老爷一面,还怎么联络父子感情? 赵姨娘心里一直抱着让贾环承袭贾政家产的心思,凡是宝玉有的,她必然会到贾政那里讨好痴缠,也给贾环争出一份来。更是时常在贾政的面前给宝玉上眼药,惹得父子俩关系紧张,贾宝玉见了贾政就像是耗子见了猫,提起贾政来就怕的打哆嗦,甚至不敢再贾政的书房门前过。 结果她在前方披荆斩棘,回头一看贾环先投降了,她这个气啊! 当着在贾政和王夫人的面她不敢放肆,等到伺候完两位主子后,赵姨娘直接就杀到了清风院。 赵姨娘来势汹汹,众人也不敢阻拦。 也不等人打帘子,赵姨娘自己就钻进房内了,‘蹬蹬蹬’几步走到西次间,站在炕前,双手叉腰,看着贾环鼻子里狠狠的“哼”的一声。 几个屋内伺候的丫鬟见她这气势吓了一跳,以为她要来闹事,连忙挡在贾环面前:“姨娘这是要干什么?” 贾环就知道赵姨娘得来闹,也不意外,直接对几个丫头说道:“姨娘来找我说说话,你们都下去吧,也告诉院子里的人都回屋呆着,不许在外面听墙角。” 几人听话应下依次退出房间,也没走远,就在门口不远处看着,不让人靠近正房。 “姨娘过来怎么穿的这么少,也不怕冻着,快来炕上坐着暖暖。可巧我这边厨房刚做了两盘糕点,快坐下尝尝吧。” “呸!你这个窝囊废,糊涂东西,天天就是吃吃吃!好赖话你都听不出,人家跟你说了两句好话,你就以为是真的为你好了?” 赵姨娘对着贾环一向是说骂就骂,都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有什么顾忌的! 可是此贾环非彼贾环。 贾环永远在赵姨娘嘴里听不到一句好话,好在贾环早知道赵姨娘是什么样的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闻言也不生气。 “姨娘怎么如此说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姨娘更生气了?”贾环坐正身子,放下了手中的书,不慌不忙的说。 赵姨娘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怒火,见他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更气了:“你果然是蠢出生天了!你是我生的,只是个庶子而已,前头还有个宝玉立着,你要不在老爷面前多多露脸表现,日后你能落下什么好!难不成出去要饭吃?” “太太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不为自己打算,等那日子到了眼前了,你在着急就晚了。” “她现在让你开院可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为了不让你进大观园,所以抛出这么个院子出来给你,她要是真为你好怎么能给你这么个破败的地方!你也不想想,这府里什么好的能落到你的头上。” “就你没脑子,被人算计了还乐颠颠的谢人家……” 赵姨娘一通输出,直说的口干舌燥,贾环不仅不恼怒还贴心的给她推过去一盏茶。 赵姨娘端起茶杯两口干了里面的茶,一抹嘴又是一顿输出。 吵架不是一个人的事,哪怕骂的再狠,声音在响亮,只要没人搭理的话,骂人的人也觉得没意思。 就像现在的赵姨娘,骂的唾沫横飞,可是贾环都只是正襟危坐,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没给半点回应,赵姨娘就不自在了,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掏出帕子的大哭。 哭了一盏茶的功夫,贾环依旧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任她施为。 赵姨娘哭不下去了:“你娘我都哭成这样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实在是蠢笨,不知道怎么安慰姨娘。”贾环这才神情有些愧疚的说道。 “······”赵姨娘。 完了! 她这儿子以前挺机灵的,现在病一场变傻了。这让她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呐! 赵姨娘突然悲从中来,之前还是装模作样的假哭,现在则是真情实意的伤心了,帕子都哭湿了。 贾环见时机差不多了,递过去一块帕子给她擦眼泪,用温和的声音说道:“姨娘的心思我自是知晓,你希望我能够继承父亲的家产,让咱们母子下半辈子富贵荣华,可是姨娘怎么不想想,父亲就是在疼我,论宗法、论律法,我最后也不会有半分继承家产可能的。我前边还有宝玉,没了宝玉还有嫡长孙贾兰,怎么会轮到我。” 赵姨娘一向目光短浅,她自出生起遵守的就是贾府的规矩,哪里管什么宗法还是律法?她只要能够讨好贾政,她自然能得到她想要的,闻言当下就辩驳道: “你懂的什么?若是老爷的嫡长子贾珠还在,这家产你自然是争不过的,可是现在他没了,生个宝玉整日在女人堆里混,以后能有什么大出息,还有贾兰毛孩子一个,还能掺合进这事情里面不成,你只管讨好老爷,自有你的好处。你姨娘我呆在这府里头半辈子,我什么不知道,你只管听我的就是,我还能害你不成。” 赵姨娘思维已经定型,在顺着这个角度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 “姨娘自然不会害我,可是架不住其他人啊!”贾环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调转话头。 “其他人?谁?”赵姨娘瞪大双眼,瞬间聚精会神。 嗯!这个点对了! 第8章 忽悠完毕 “我自打年前就得了风寒,一直病着,到了现在已经小两个月了,这病一直不好也不加重,只是让我困守在这一方天地,错过了多少府中大事,姨娘不觉得蹊跷吗?”贾环压低音量,悄声说道。 赵姨娘上下打量了贾环一遍,眼中警惕出来:“你是什么意思?” “人心叵测啊!这世家大族明面上风风光光,可背地里多少苟且,姨娘你最清楚不过了。你是妾室,我是庶子,你我一旦起了争夺家产的心思,老爷太太还有最疼宝玉的老太太他们哪个能饶了咱们?你想想你我二人这十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本分度日尚且如此,若是不安份,等着咱们的将会是什么?” 赵姨娘听了这话,浑身一激灵,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心中突然明悟:“你是说你的病是有人动了手脚?” 贾环垂下眼眸,闭口不言。 赵姨娘瞬间起身,先是气愤,而后又是心惊,在屋里面开始画圈,嘴里念叨着:“是了、是了。你这么点的病,好医好药的养着,怎么会拖得这么久,原来是有小人作祟,是谁?是太太?对的,她一向恨我,一定是她。” 赵姨娘会想着年前自己确实是不大安分,时常在老爷跟前不断吹枕头风,想要老爷能在娘娘省亲之时提提环环,让环儿也能人前露了脸。也就是从那之后环儿就病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好:“我去告诉老爷,让老爷给咱们做主!” 说罢,转身就要走。 “老爷知道了能怎么办?”贾环道。 赵姨娘停下脚步,脑海中思绪都乱成一锅粥了,闻言不假思索:“老爷知道了自然能给你做主,他还能看着你被害不成?” “贵妃娘娘在一日,她的地位就不会动摇,更何况你我手里也没有证据啊!这只是你我的猜测而已。” 赵姨娘默然,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贾环给她思考的时间。 屋内陡然安静下来,连气氛也开始凝滞。 让贾环继承家业,就像是一个泡沫,用手轻轻一戳就破了。论嫡庶,论长幼,他都没有资格,偏偏赵姨娘认不清现实,整日里上蹿下跳,抱着不切实际的美梦。 现在贾环的病让赵姨娘明白了,这只是王夫人给她们母子的一个警告,如果她们还抱着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像以前那般不安分,她自然不会在手软。 太太有家室、有手段、有子嗣、有老爷的敬重、现在又有了娘娘这个靠山,自己拿什么和她斗? 良久,赵姨娘惨然一笑:“那咱们怎么办?” “姨娘困在这府中久矣,难道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贾环温声劝说:“我终归是男子,总有出去开府单过的一日。到时候我就把姨娘也接出去,那时自有你我的好日子。” 赵姨娘再也忍不住,搂住贾环抱头痛哭,似是要把心中的委屈不甘通通发泄出来。 赵姨娘终于想明白了,认清楚了现实,这家产自己儿子是肯定不能继承了,但是老爷的私产可是有环儿的份的,她得想想办法从老爷哪里多掏出钱来,以后她们母子也好过点啊。 贾环见她已经振作精神,重振旗鼓,又恢复了以往的精神,也放下了心,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天已经渐渐黑了,地上泥泞不好走,贾环亲自将赵姨娘送出清风院,又让绣云绣玉打着灯笼小心送她回荣禧堂。 “从今以后,算是真的能清静了。”贾环看着赵姨娘远去的背影,心情大好。 赵姨娘以前总是贾环耳边各种挑唆,一会儿宝玉得了这个,一会儿宝玉得了那个,一会儿又开始骂他不争气,一会儿又哭自己命苦,让人烦不胜烦,这次解决了她那虚幻的美梦,以后她总应该能消停点了。 贾环心情好,也有胃口吃东西了。 当即吩咐道:“今天就吃锅子吧,要麻辣的锅底。多切点羊肉片,鱼丸、虾丸、山药、蘑菇,时兴蔬菜也多来几样,蘸料备齐了,再切一些面条,在热一壶酒来。小厨房没有的话,就到匣子里面拿钱去大厨房要。” 晴云暖雪连忙应下,去吩咐厨房了。 翠绿的蔬菜,鲜嫩的羊肉,圆润弹性的丸子,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 睡前,晴云暖雪又送上一碗药,一碟子蜜饯。 ‘这就是装病的坏处了啊!’贾环默默叹息一声,熟练的在屋里溜溜哒哒,在砖缝或墙角都倒了一些,最后才喝了一口,这么一来,他身上、屋里就都有药味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王夫人给安排的人就过来了。 两个嬷嬷,四个丫头,六个打扫庭院的媳妇。四个丫鬟模样都不错,个个容貌美艳。 好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贾环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丫鬟。 果然! 不说个个出挑,但大部分都面容姣好,再加上都正值青春妙龄,这清风院整体颜值水平是真的高啊! 不用多想,这肯定是王夫人的手笔! 他这年纪也渐渐大了,血气方刚的,院子里都是一些美貌姑娘,父母住的又远,难保不出什么乱子来。 他这嫡母倒是好心思啊! 不过这些对贾环来说倒是好事,他院子里的人都是美人,多少也能装点一下门面。 贾环也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直接让晴云暖雪将院里的人都重新安排了活计。 贾环站在月台之上,一身黑金大氅,面容端肃,目光一一扫过院子中的人。虽然年纪尚幼,但是身上威势愈盛,让人不可直视。 “这清风院从今天起就是我的院子了,而你们就是我院子里的人了。你们以前是从哪里来的我不管,但是到了我这里就要守我这里的规矩,你们要勤勉做事,不可偷奸耍滑,不可饮酒赌博,各自干好各自手里的活计,不可懈怠,平日里无事不可外出,外出时要上报去了哪,干什么去了。你们晚上不当值回家去住的,第二天要按时回来不能误了事。谁要是违反了规矩,按事轻重严厉惩戒,再犯惩罚翻倍。” “当然如果你们好生做事,本分做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今天也算是我的乔迁之喜了,每个人赏一个月月例,另外小丫头每人一支亮银响铃发簪,嬷嬷们一根珍珠发簪,当值的时候务必都带着。” 第9章 装病 贾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训示完又赏赐一番也就算完了。 就是走个流程,毕竟光是几句话,本分的人自然好生做事,有心的人也不会光凭几句话就真心归顺的。不过贾环也不在乎这个,还是那句话,他目前不需要聪明伶俐的人,也没想着和她们有多深的感情牵扯,只需要她们听话规矩就好了。他们不听话,贾环也有法子惩治他们。 现在先把自己的态度、规矩摆出来,以后哪个犯了事,就别怪他手狠了。 院里面的丫鬟婆子得了赏钱自然高兴,清风院原有的人听见贾环的训斥不敢怠慢,高兴的同时,一一将规矩记在心中,刻在脑子里,生怕以后犯了他的忌讳。 新来的几个人对贾环的训斥不以为然,贾府一向宽和待下,尤其是几个少爷小姐,年纪轻、面皮薄,经历的事情又少,对待犯错的下人很少有严厉惩罚的,最多是嘴上说个一句半句的,哪里有人当回事? 可是人都是从众的,初来乍到,这些新人都是瞧着老人如何办事的。 清风院的人早就被贾环整治的规规矩矩的,这些新人虽然轻浮,可是不自觉的也被其他人所感染,再加上几个大丫鬟严厉看惯,时日一长心思也就慢慢转变了,行事作风与以往大相径庭。 王夫人一直都有暗中关注清风院,开始王夫人确实怀疑贾环是不是在装病。 毕竟她当初只是想让他错过贵妃省亲,过后就再没动手了,可是贾环迟迟不好,难免会让她想到贾环是不是装病,暗地里筹谋什么。 可是贾环有金手指在,装病装的是天衣无缝,实在是没有什么破绽,再加上她也是亲眼见了贾环现在大病未愈的样子。 找了给贾环看诊的大夫询问,得到了他大病伤了根本,纵使痊愈身体也会虚弱不堪,日后必将短寿早夭的诊断,当下心中顿时疑虑尽消。 再加上这如今赵姨娘似乎也消停不少,没了往日的张狂,更加让她舒心,两相事高兴的她晚上蒙着被子笑了半宿,同时也就懒得关注清风院了。 没了王夫人暗中捣鬼,贾环的日子滋润不少。 心情好了,也有心思折腾了。 如今的他没什么大志向,只顾好自己的吃穿,过好自己的日子便不错了。 想到前几天出门,身上连件能带出去的挂件都没有,实在寒酸的要命。 以前贾环是和赵姨娘住在一处,都在荣禧堂,月例和值钱的东西都在赵姨娘那管着,他搬家后也没送过来。他不愿意多事也就没要,干脆自己置办。 贾环让几个丫鬟收拾了一下他现在的东西,衣服都是半新不旧的,而且他正在长个子,以前的衣服自然不能再穿了,都要换新的。 府中虽然换季的时候会有份例下来,可是轮到他这说不定什么时候了,尤其现在他病着,就更不好说了。 再说他现在也不缺钱,也不指望府里的那点东西。 衣服鞋子荷包之类的针线活交给了绣云绣玉,她们姐两个针线活好,又分给她们两、三个小丫鬟打下手。 但是身上带的金银玉饰就得出门去买或定制打造了。 虽然他现在不出门,但是有东西不出门,和出门没有东西戴是两码事。 正所谓:先敬罗衣后敬人,形象一定要走在人的前面! 而这个时代男子身上最重要的配饰便是佩玉了。 《礼记·玉藻》里就有记载:“古之君子必佩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佩玉乃是君子有德的象征,是男人身上不可或缺的东西! 不过这个事也不着急,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攒些钱,多买几块好的,是以贾环就让外面的小厮先打听外面哪家店东西品质好、声誉好,有了眉目在让他们传信进来。 ······ “王太医,我现在的身体如何?”收回手臂,贾环另一只手心捏着几颗已经变成金子的瓜子,状似紧张不安的出声询问。 “小公子不必忧心,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比以往好转许多了,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现在身体虚弱也是正常的,以后吃些养身的丸药调理一下就行了。”王太医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年,心中升起淡淡的怜悯,语气温和的安慰道。 闻言贾环像其他被大夫宣布病愈的患者一样,表现的很高兴,让人好好的将王太医送回到了贾政处。 贾环现在每日的生活非常规律,看书写字、作画下棋,屋里待得闷了就在院子里面走走看看花草,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 倒是赵姨娘自那日走后三不五时的过来,嘴里面絮絮叨叨,他也是左耳听右耳冒,也不搭话也不往心里去,如此一段时间后赵姨娘自觉没趣,便不再他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来这也只是稍稍坐坐就回去,一心想着怎么讨好贾政,好多得些好东西。 而贾政自上次见他脸色不好,心里记挂着,在这期间特地命人去请了王太医给他看诊,贾环依旧如以前那般操作。 王太医很纳闷为什么他的病早已经痊愈,但是身体却依旧虚弱迟迟不好,试探着给开了两副养身的药,过了两日来见没用,就又换了几味药丸依旧不见好,再换个治法依旧没有改善。 王太医困惑! 王太医不解! 王太医私下找了几位太医院的同僚商量了一下,不信邪的又开了药还是没见效。 这病吃药不吃药没有变化,身体一如既往的虚弱。 王太医服了! 王太医行医几十年没见过这么邪门的病,但是又实在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医术不精。 从贾环那处回到贾政面前,听见询问只是含糊其辞,说是贾环被这场大病掏空了身子伤了根本,一时半刻的也好不了,无需用药,只能慢慢养着,少费心神,或可享常人之寿。 一番言辞差点让贾政以为贾环不行了。 他现在膝下就两个儿子,实在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就让贾环安心修养,其他一切事务都不必挂心,读书等耗费心神的事更是不敢强求。 只在心里默默叹息:不成器就不成器吧,反正家里也养得起。 奉命探望贾环的小厮见他闷闷不乐,长吁短叹,安慰他贾环虽然虚弱但看着精神不错,每次见他都在看书。 第10章 送礼 贾政听了心里更加难受,他自幼好读书,重视读书上进,归于正途。对两个儿子也是希望他们能好好读书,日后金榜题名,在仕途上有所成就。 只可惜宝玉无心治学,一味的在后宅厮混,现在他见贾环现在读书,心中自然欢喜,当下收拾出两箱子书出来,让人给贾环送去,但又担心贾环身体,就又叮嘱几句。 “把这些书都给环儿送过去吧,他现在闷在屋里养病,权当给他解闷消遣,告诉他注意身体,读书耗费心神,不可太过。” 送走王太医的贾环正在休息,过度使用金手指后,虚弱的身体状态可以欺骗来诊脉的医者,但过后总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中午,等醒来后正好碰到了来送书的人。 收到书的贾环很开心,仔细翻了翻,都是些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三韬六略等正经书籍,一本闲书没有。随手翻开了一本,发现里面还有名家注解释义,对于爱书的人来说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原身的书不多,还都是一些基本书籍,看着很没意思,贾环正打算让人出去寻些回来看,谁知道贾政就送来了。 真是雪中送炭了! 贾环很开心,赏了来送书的一人一颗金瓜子,几个人得了赏钱也很高兴,回去在贾政面前给他一顿夸。 贾政听了心中略微有些安慰。 下午赵姨娘得知贾政给贾环送了东西,匆匆忙忙的赶来,见是两箱子书,直接失了兴趣撇撇嘴:“我还当是什么好东西,两箱子书不当吃不当喝的,倒不如直接给些钱实用。” 贾环也不理她,兀自让人收拾书房,把书好好放置,重新收拾了一下书房,准备以后每日来这边看书。 赵姨娘见没人理她觉得没意思,想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别扭的说道:“明天就三月初二了。”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就走了。 “?”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贾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自在飞花先反应过来,自在上前轻声说道:“三月初二是三小姐的生辰。” “哦!” 贾环恍然大悟,不过也没太在意,直接道:“照以前旧例送过去一份文房四宝过去做生辰礼就是了。” 探春和原主这对姐弟的关系并不亲近,也不用费心思维系关系,照例送过去一份礼,维系下面子情就是了。 原身是个万人嫌,因为没人愿意搭理他而抑郁不平,可是贾环却觉得原身和众人的疏远让他很省事。 没有过多需要维系的人际关系,不必担心被发现身份,也不必费心照顾其他人的感受,哪怕是血亲,关系也不亲近,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自在飞花得了贾环的吩咐,取出笔墨纸砚各一份,找了盒子装好给他过目。 贾环扫了一眼,点头:“行,明天让晴云暖雪送过去,就说我病体未愈,不能亲自去给三姐姐过生辰了。” 自在飞花福身退下,去找晴云暖雪传话去了。 晴云暖雪性格和善,面容亲和,说话温温柔柔的,很容易让人升起好感,跑腿与人交际的这些事交给她们再合适不过了。 第二日探春生辰,宝玉早早的就和一众姐妹们过来给她庆生,众人正在说笑玩闹之际,晴云暖雪来到大观园探春住所秋爽斋,众人目光纷纷落到进来的二人身上。 只见二人具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皆是一般的打扮装束,上身银红薄袄儿,下身白绫细折裙,外面罩着青缎掐牙背心,明眸皓齿,面容俏丽,乌黑的发髻上点缀几只珠花,斜插着一根亮银芙蓉簪。 簪头坠着铃铛流苏,动作大了必然是叮当作响,可是二人款款而来,脚步轻缓,铃铛只是发出了些微的声音,可见二人举止端庄,但周身温和的气质又让人显的不那么刻板严肃。 贾环现今无事不与外人接触,整日院门紧闭,手底下的丫鬟婆子自然也少与人来往,平时都是安安分分的在院子里呆着,说起来这还是清风院的人第一次正式出来正式亮相,也是晴云暖雪第一次出来办差,代表着贾环的形象。 两人心里憋着劲要与以前轻狂刻薄的形象做一个分割,规矩仪态、一举一动都是严格按照贾环给她们定的标准行事,生怕哪里出了差错传到贾环的耳朵里面,两人吃不了兜着走。 晴云暖雪进屋,因为是来贺寿,她们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嘴角微微弯起,勾勒出一抹明媚的笑意,身子飘然下拜,俯身行礼,给众人请安:“给宝二爷请安,给诸位姑娘请安。” 清风院的丫头就没有难看的,六个大丫头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只是之前府内的人看不上贾环、赵姨娘,连带着他们身边的人也不招人待见,到了贾环穿越之后闭门不出,清风院的人就更难见到了。 众人不认识晴云暖雪,心中都在纳闷哪里来的这么标志的两个人? 宝玉眼前一亮,上下打量一番两人,笑着问道:“两位姐姐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未在园子里见过你们?” “回宝二爷的话,奴婢晴云,这个是暖雪,都是清风院的人。”晴云笑意盈盈的说道。 “你们是环儿院子里的人?” 宝玉有些不可置信,以前他只听闻贾环院子里的人是出了名的张狂刻薄,所以纵使是他一向对女儿家喜爱,也对贾环院里的人敬而远之,生怕惹上是非,到时候让贾环、赵姨娘抓住把柄闹起来,叫老爷知道了,遭罪的还是他。 只是没想到传言名不副实,清风院竟然有这么出挑的两个人,果然传言不可信啊! 探春听到清风院三个字眉头微动。 探春和贾环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但是她和贾环的关系倒不如她和宝玉的亲近。 再加上探春与众姐妹和宝玉进了大观园之后,每日聚在一起或吟诗作对,或弹琴下棋,斗草簪花,拆字猜枚,十分快乐,关系更加亲厚。而贾环近几个月‘抱病休养’实在是没有存在感,她这脑中哪里还有一个‘病体未愈’的弟弟? 第11章 一等丫鬟 探春陡然见贾环院里过来人,心中不禁有些惴惴:环儿一向喜欢与宝玉相比较,现在突然派人过来,不会是因为现在我与宝玉亲近要来找事吧? 不过看来人的样子不像啊。 探春说道:“是环儿让你们来的?他叫你们过来有什么事?” “回三姑娘的话,三爷说今日是三姑娘的芳辰,他本应该亲自过来为您庆贺的,只是现在身子尚未痊愈,怕过了病气给姑娘就不过来了,派我们两个过来给姑娘送上贺礼,盼望姑娘‘顺遂无虞,皆得所愿!’”晴云暖雪顺势捧上木盒。 探春闻言松了一口气,开心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环儿病重还惦记着她生辰,给她准备贺礼,可她却自环儿生病后都没有去探望过他,实在是有些羞愧难当。 “环儿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探春问道。 “昨天王太医过来看诊,说是三爷现在身体虚弱,还需要好生将养,不然姑娘芳辰,三爷是绝对不能不来的。”说到此,晴云脸上适时的浮现出歉意。 探春连忙摆手:“环儿没事就好,让他好好休养,不必担心我这边。” 晴云暖雪送完贺礼之后,拿了探春的赏钱,脚步轻快的回到清风院。 彼时在清风院西梢间茶室,细白瓷的茶盏,盛着红艳的茶汤,茶香在这空间弥漫,芳香馥郁持久,白烟氤氲缭绕,贾环坐在茶桌前,纤长的手指转动着茶盏,闭目享受着这份静谧悠闲。 可是这份静谧突然被人打扰。 “三爷,三小姐的贺礼已经送过去了。”晴云暖雪脊背挺得笔直,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 贾环微微皱眉,没有动弹也没有应声,反而闭上双目继续养神。 晴云暖雪以为他没听到还欲再说,绣云绣玉连忙放轻脚步走进屋里,压低声音呵斥道:“三爷在西梢间品茶,不许人来打扰,屋内也不许留人,我们俩个也只是在屋外伺候,你们两个怎么就这么进来了?还不快出去。” 贾环之前让绣云绣玉两人守着门,结果两人没事做,就坐在门外廊下拿着绣绷子研究花样,太出神一个没注意,就让晴云暖雪进来了。 晴云暖雪闻言回过神,是想起了之前贾环的吩咐,都是讪讪低头,轻手轻脚的跟着绣云绣玉出去了,四人等在门口。 绣云绣玉在没心思绣花,瞪了晴云暖雪暖雪一眼,一左一右站在门口两侧,死死的看着门。 两人如此气愤也是有原因的,无他,全因为贾环要从她们六个中间选出两个一等贴身丫鬟。 自在、飞花、绣云、绣玉、晴云、暖雪六个虽然都是贾环这里的大丫鬟,可是贾环他们这些小辈身边的大丫鬟在府中只能算是二等,小丫头也只能算是三等。 府中只有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这些长辈身边才能有一等丫鬟,就连府中最受宠爱重视的贾宝玉也是没有的。 只是贾母疼爱他,才从自己身边拨去了一个袭人照顾他,走的也是贾母这边的份例,所以严格意义上袭人不算是贾宝玉丫鬟,只能算是借调而已,贾母随时都能让她回去。 贾环他们这些小辈只有长大正式开院,或者是成婚了才可以将身边的贴身丫鬟提拔成一等。 贾环原来也是有俩个贴身丫鬟的,只是她们骑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惯了,在贾环来后还是依旧无法无天,不分尊卑的样子,贾环自然不会在继续容忍她们,再加上刚刚穿越心气不顺,直接不客气的每人赏四十板子都撵走了。 两人抬走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了,凄惨的模样狠狠的震慑住了院中其他奴仆,让贾环后续收拾院里人的时候省了不少事。 现在贾环提前开院,他自然有了使用一等丫鬟的资格。所以贾环就提出了选一等丫鬟,帮他管理清风院的事,还给她们两两分组一起办事,三组人轮班服侍。 毕竟贾环他就算没事,也不能够事事都亲力亲为,亲自与下面的人接触安排事项。 在他透露出这个意思之后,六人表现的都很积极,都是大丫鬟,要是被别人比下去了,岂不是要矮人一头,这脸还要不要? 更何况,贾府里面三等丫鬟月钱五百钱,二等丫鬟一吊钱也就是一千钱,而提到了一等丫鬟,月钱则是有一两。 现在市面上银价贵,一两银子能换到近一千五百钱,也就是说她们的月钱也要增加近一半,这样地位和例钱的双提升,她们自然都是十分渴望的。 这次晴云暖雪害的绣云绣玉犯错,绣云绣玉心中自然恼怒,但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只能暗暗期望刚才没有打扰到三爷。 而晴云暖雪则是比绣云绣玉更加懊恼,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忘了规矩了呢! 自打贾环住进清风院‘养病’就从不出门,也不与其他院的人往来,这次探春生辰是贾环第一次派人出去,晴云暖雪自然以为贾环让她们两个去,这是看重她们的体现。 所以两人昨天晚上反反复复的互相演练了几遍言行,务必使今日不出现丝毫差错,谁知道她们在秋爽斋没出错,在来回的路上没出错,回到清风院却出了错。 不提屋外四人如何懊恼,过了片刻,屋内的贾环缓缓睁开双眼,回到西次间炕上坐下,心中贴身大丫鬟的人选已然定下来了。 他的丫鬟都是王夫人‘千挑万选’出来的,都没有多大的能力,更没有什么人脉,他也只能矮子里面拔大个,选两个差不多的,所以这个事他也没有多上心。 绣云绣玉两姐妹心思灵巧,但做事不够细心谨慎;晴云暖雪脾气亲和却心思浅薄容易飘,只剩自在飞花平平无奇,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而她们似乎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所以一直很听贾环的话,有意无意间学着他的行事作风,很有上进心的样子,做事一板一眼还算得用。 第12章 出事 定下了人选,贾环也就不再犹豫,直接叫来了自在飞花,宣布了这件事。 两人自然高兴,当即跪地表忠心:“奴婢日后一定更加用心办事,好好服侍三爷。” “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好好打理清风院,管好院子里面的人,遇事及时回禀,不要自作主张,当然也不要什么事都闹到我的面前来,你们好好做事,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贾环的声音清润,不疾不徐的将每个字都清楚的送到两人的耳朵里,对两人招招手:“都过来。” 两人听话的走到炕边,贾环伸手在炕桌上的一个黑漆盒子里面抓了两把金瓜子,分别给了两人,约莫是二两左右。 黄金一颗一颗落入掌心,沉甸甸的。 自在飞花双手捧着这金灿灿的金瓜子,眼睛都直了,她们不知道贾环是哪里来的金瓜子,可是无所谓,这也不是她们该想的事,两人只知道她们手里的这些金瓜子,差不多已经是她们一年的月例了。 这么多的钱! 怕是老太太屋里的鸳鸯姐姐也从没一次性的得过这么重的赏吧。 看着黄澄澄、金灿灿的黄金,自在飞花被迷了眼,一颗心脏飞速跳动,但随即又都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谢恩。 “谢谢三爷!” “都起来吧!你们能尽心,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可是你们能不能一直不被‘亏待’,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了。” 贾环摆摆手,示意两人起来,他嘴里和他们说话,视线却已经穿过窗户看向了外面。 自在飞花对视一眼,想到外面的四个人,心中明了。 两人出了西次间,在明堂小声耳语几句这才出门。 至于她们怎么应付其他院里的人,处理好彼此之间的关系,这就是她们的事情了,贾环无意知道其中内情,反正到了第二天,院内众人依旧是井井有条的忙着自己的活计,只是脸上都略带着喜色,像是得了什么好处。 清风院面上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日子如同一册书卷,时间顺着书页缓缓翻动,不经意间就到了四月份,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温暖的春日气息和明媚的阳光彻底唤醒了冬日的沉寂。 晨曦初照,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嫩叶的清香。柿子树从冬日的沉寂中苏醒,错落有致的枝条上长出翠绿的嫩芽,随后展开叶片。枝头的鸟儿更加欢快地鸣叫,与柿子树一起描绘出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贾环难得的没有窝在窝内看书饮茶,而是突然来了兴致,打算养些花花草草打发打发日子,也能修身养性,陶冶性情。 院子里的置了桌椅,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盆,最大有盘口那么大,小的则不过茶杯大小,都已经装好了土,一边的地上放了两个大托盘,一个上面装了些造型奇特的石头和沉木,另一个上面装着在院子里和附近花园花房寻找的一些植物。 如树形优美的五针松、姿态奇特古朴的龙柏,苍古矫健枝叶婆娑的罗汉松、姿态动人的花卉石榴、娇小玲珑体态闲雅的小凤尾竹、葱茏苍翠似碧云重叠的文竹等雅致古朴精心培育的植物,也有园中角落不起眼处生长的苔藓、或是地上与杂草一处生长的不知名花草,也有被誉为‘天下第一雅’备受文人推崇的菖蒲,这些都是小小的一株,精巧可人。 京都的天气远不如南方和煦温暖,三月份的时候还降了两场雪,但到了四月份,气温到底是上升了不少,贾环也不必在穿那么厚重的衣服了,换上了一套藕荷色的春装,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手里拿着拨子给一个还没有巴掌大的方形花盆松土。 “哎呦!荣禧堂都出大事了,你还在这养花弄草呢!” 赵姨娘风风火火的进了园子,眉飞色舞满面春风的和贾环说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贾环闻言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东西,落在桌面上发出‘哒’的一声。 自在飞花就在他身边侍立,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见他面色不虞,心中有几分明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堆,赵姨娘没脑子进院就冲贾环说荣禧堂出了事,还满脸的喜色,传出去成什么样子了! 当下自在飞花对着赵姨娘微微福身行礼,打断了赵姨娘下面的话,自在沉静说道:“姨娘一路走过来想必是累了,您先在这坐坐,我去给您沏一盏茶过来。” 赵姨娘不疑有他,还很高兴的觉得自己在儿子院里很受重视。 自在飞花对视一眼,皆是明白对方意思,也不怠慢,自在脚步轻快的去了茶房,飞花则快速的将院中的丫鬟婆子叫到了后院敲打了一番。 霎时间,原本热闹的院子瞬间沉静下来,只剩了贾环和赵姨娘两个人。 贾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赵姨娘,眼睛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无声的吞噬了她所有情绪。 赵姨娘原本高涨的情绪消失,智商逐渐回笼,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言语间的不妥,别扭的用帕子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刚才一时有些昏头了。” 换做之前,赵姨娘自认为是贾环的生母,哪怕是她错了绝对不会低头服软,可是她这个儿子自打生病以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纵使他从未对她发过什么脾气,也从未对她疾言厉色过,可是他那副从容不迫的,谈笑自如的样子,却莫名让人感到一股威压,让人心生惶恐,不敢造次。 贾环看她扭捏的样子,知道她已经意识到了自身方才的不妥,便平心静气的开口道:“姨娘方才说荣禧堂出事了,是什么事?” 第13章 宝玉挨打 贾环皱着眉头,心中思绪翻滚,快速的思索贾政和王夫人能出什么事。 病了? 显然不可能! 前些时日才见过他们,看他们面色不像有疾病的样子。 夫妻不和争吵? 也不可能! 先不说夫妻不和乃是一桩丑闻,两人都是体面人,纵有龃龉也不会闹的人尽皆知,更何况王夫人是王子腾的妹妹,贾政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王夫人。 贾史王薛四个家族一向亲近,彼此之间因亲故旧多有族人婚嫁。就像是现在贾家的老太太贾母就是姓史,是史家的姑奶奶。贾政娶的就是王子腾的妹妹王夫人,而年轻一代贾琏娶得也是王家的女儿王熙凤。 贾家如今已是江河日下,当初宁荣二公的风光已经不在,之前手中的掌控的兵权也早就交了出去,如今贾赦的一等将军爵位也只是一个虚职,贾政也不过是一个五品员外郎的,在这天子脚下都排不上号的小官,而新生代贾琏还是捐的五品同知,平日也只是在府中打理家中内部事务。 贾府现在没有一个家族成员在朝堂上担任高位,现在的荣华主要来源于先祖的军功,即宁国公贾演与荣国公贾源因战功受封而建立的世袭爵位,而非依靠子弟在朝廷中任职所取得的权势。 而王家虽然大体也如贾府一般,可是中青一代却出了一个王子腾。 王子腾是王夫人的兄长,是贾宝玉的舅舅,颇有一番才能,入朝以来官运亨通,如今已是九省都检点,职权范围广泛,是四个家族之中官位最高的人,称一句位高权贵也不为过,他现在不仅代表着王家核心政治力量,他的仕途升迁对四个家族也有着深深影响。 王夫人有着这么一个好哥哥,贾政纵使是不喜欢王夫人,也对她很尊重,加上王夫人又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心中就更是添了几分情意,夫妻之间也算是和谐相敬如宾。 所以贾环实在是想不出她们两个能出什么事。 就在贾环疑惑之时,就见赵姨娘眉梢上挑,压低声音满是幸灾乐祸的说道:“你那个宝二哥昨日在太太屋里歇着的时候被炕桌上面倒落的烛台给烫伤了,听说半张脸都伤到了。” 啊!这······ 都想到贾府是不会明天就要完了的贾环:······ 实在是没想到是这么个事情! 突然就没了倾听的欲望。 赵姨娘像只偷到油的老鼠一样,用帕子掩住嘴暗暗窃喜。 也不用贾环细问,赵姨娘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干净 原来昨日正是王夫人和薛姨妈的兄长王子腾的夫人寿诞,下了帖子过来请贾府的人去赴宴,但是贾母身上不自在就没去,而王夫人为全孝道自然也不好去,就留在家中照顾贾母,让王熙凤领着贾家的几个姑娘和宝玉,再加上薛姨妈母子三人去了,直达入夜几人才回来。 宝玉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贾母出问安,之后就来了荣禧堂给王夫人问安,王夫人见他吃了酒满脸通红,就让他现在屋内炕上先躺躺歇一会儿,又让丫鬟去熬醒酒汤来,让他醒醒酒在回怡红院,而她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诵经。 不多时醒酒汤熬好,金钏就抢了这件巧宗,亲自端汤来喂宝玉。 金钏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一向胆大顽皮,不像别的丫鬟那般规矩腼腆,平日就时常与贾宝玉玩笑,这次她见宝玉喝醉了自然也毫不例外的打趣他。 而贾宝玉则仗着喝醉酒,借着酒劲就拉着她的手,要把人往怀里拉,金钏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也顾及着王夫人也在屋内,不敢太过放肆,就要抽手往后退,宝玉哪里肯?只当她是在玩闹,手上也就更用力了。 这下金钏慌了,又不敢出声,怕惊动了王夫人,哪里还能有她的好果子吃。 两人就这么拉扯着,慌乱间不知是谁碰倒了炕桌上面燃了一半的烛台,蜡油全都洒在了宝玉的左脸上,烫的他惨叫连连。 王夫人瞬间惊醒,看见宝玉受伤,心疼的什么似的。连声叫人去请大夫,又见此事是因为金钏而起,当即大怒打了金钏两巴掌,叫了王熙凤过来,让她把人直接打二十板子后发卖出去。 王熙凤心知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又清楚宝玉的性子,猜测这事怕是宝玉起的头,但是她自然不会因为一个丫鬟而去违逆王夫人,况且王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她又何必惹嫌?就照着王夫人命令行事就完了。 其实宝玉让蜡油烫了脸问题不大,只是红肿并未损伤,擦了烫伤药就好了不少,想必在将养几日也就好了。 宝玉觉得自己没什么大事,就在王夫人替金钏求情,却不知王夫人因为他的求情更加恼怒,心里也更加厌恶金钏。 王夫人气的是金钏不知自重,在她的屋里,还是她在场的情况下,就敢和宝玉拉拉扯扯,背地里不知道该怎么样! 宝玉现在住在大观园,里面一水年轻貌美正值妙龄的女孩,万一她们有样学样,好好的一个哥儿岂不是叫这些狐媚子东西给带累坏了? 她自然不会觉得这件事里宝玉有问题,只觉得金钏不知廉耻,当着她的面就敢勾引爷们儿。 王夫人对宝玉十分溺爱,她将这个儿子当成了自己后半生的依靠,她此生最大的两个愿望,一就是宝玉顺利健康的长大,不要像长子珠儿那般早早亡故;二就是让宝玉好好读书走正途,将来功成名就,封侯拜相的,也不枉她辛苦一场。 而金钏正好踩到了她的痛点,‘勾引’加上伤到了宝玉。 这让她无法忍受,恨不得当场就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金钏的妹妹玉钏见势不好,连忙叫来了她娘老白媳妇,两人跪在金钏身旁哭着求情。 一时间屋子里吵吵闹闹乱糟糟的,很快就吸引了同样回荣禧堂的贾政的注意。 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大怒。 第14章 探病 贾政痛斥宝玉道:“好个小畜生,小小年纪便贪图美色,就敢在母亲的房中放肆,欺辱母婢,不仁不孝,长大了怕也是个酒色之徒,玷污祖宗门楣,未免祖宗名声被你毁了,不如今天我就打死你,也落个干净!” 说罢,竟然真的让人去拿大棍,就要去打宝玉。 王夫人本以为丈夫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会同自己一般同仇敌忾,气愤金钏恬不知耻,孰料贾政却更加恼怒宝玉,还要打死宝玉。 这还了得! 王夫人心中害怕,立马开始给宝玉求情。 可是贾政已经气急了眼,哪里听得进去王夫人的劝说,直接让人将宝玉押到荣禧堂内书房去,将门反锁个严严实实要行家法。 王熙凤见势不好,连忙给平儿使眼色,让她去搬救兵。 平儿一向机灵,见了王熙凤给自己使眼色,立即明白其中深意,默默退出荣禧堂,一路小跑去了贾母所在的荣庆堂。 贾母得知消息大惊失色,连忙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荣禧堂。 而三春、黛玉、宝钗、薛姨妈等人得了信也都急忙赶去求情,众人吵吵闹闹一直折腾到半夜。 “你昨天是不在,你老子昨天气的脸都绿了,连太太都没拦住,硬是给宝玉打了一顿,就是这个老太太来的也忒快了,这边老爷才打了几板子,她那边就到了。”赵姨娘一脸惋惜的说道。 贾环······ 贾环实在是不想听贾府这些破事了。 没有一件正经事。 “姨娘这几天还是消停一点吧,安安分分的在屋里待着吧,免得太太心情不好在拿你撒气。”贾环低头继续打理盆栽,声音悠悠然的说道。 赵姨娘还在回味王夫人和贾宝玉昨日的狼狈。 昨天她也在场,亲眼看见了他们那副凄惨的模样,心中实在是痛快极了,哪怕过去了一夜,她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还想着拉着贾环说几句,可是看他兴致缺缺的败兴模样,也没有继续诉说的心情了,哼哼两声,甩着帕子扭腰就要走。 自在适时端着茶出来:“姨娘要走吗?都怪我这笨手笨脚的才沏好茶,没及时出来伺候。” 打着端茶的名头退下,现在自然也要圆一圆。 赵姨娘闻声瞧了她一眼,心中恍然:“你们真是伶俐。”说罢离去。 “太张扬了!”贾环叹了一口气。 自在默默不语,她知道贾环这是在说赵姨娘。 贾宝玉自幼备受宠爱,是贾府的焦点,现在他出了事,阖府上下都忧心忡忡,偏偏赵姨娘幸灾乐祸,被太太知道了,纵然不会大张旗鼓的责罚,可是背后搓磨一下立立规矩是免不了了。 “不知道就罢了,现在知道宝二哥受伤了,我怎么也要去看望一番才是。”贾环叹气说道。 贾环看着手中花盆,翠绿小巧的青苔覆盖在花盆里,显露着勃勃生机。 这具身体毕竟是贾家的人血脉相连,无论双方关系有多不好,但到底是一家人同气连枝,他心里纵使不愿与他们来往,也要面子上过得去。 而且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飞花,你先去宝二哥那里去看看他那里是否方便,无需进院去问,你只需在院外远远看上一眼有没有外人就行了,悄悄的去悄悄的回。”贾环吩咐道。 飞花心中疑惑,但是依旧乖顺的领命而去,没有多嘴问,因为她知道三爷不喜欢多嘴多舌,她知道听话就行了。 贾环进屋梳洗换衣服,又吩咐自在找出几件东西装起包好,毕竟不能空手上门探病。 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尽尽心意不至于失礼就得了,贾宝玉可是贾府的宝贝疙瘩,他什么没有? 等了一会儿,飞花回来复命:“三爷,怡红院内并无外人在,院内的丫鬟也都不知哪里去了,院子里面空落落静悄悄的,我只在外面看了一眼就回来了,那边没人看见我。” 飞花将自己看到的说出,言语之中不带丝毫的推测臆断。 怡红院中没有外人在可以理解,毕竟贾宝玉受伤需要休息,贾母王夫人等人昨天就已经看过他的伤情,知道他没事了才回去。 而且贾宝玉是小辈,伤的也不重,休息几天也就好了,卑不动尊,总不能劳动长辈守在跟前。 只是怡红院的丫鬟不在身边伺候,反倒都不知哪里去了,这就很可疑了。 正所谓: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贾环沉凝片刻,飞花嘴唇抿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但又在犹豫。 “飞花,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贾环看出她的犹豫,当即问道。 飞花脸红了一下,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说道:“只是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听见外面传的一些浑话,说、说宝二爷身边的袭人被太太抬举,有意把她给宝二爷了。” 贾环脑中原主对袭人的记忆浮现。 袭人本姓花,幼时因为家贫被父母卖进贾府为奴,原来是贾母身边的二等丫鬟,常在贾母的内侄孙女史湘云过来时在身边服侍,后来贾母见她尽忠职守,温婉贤良,服侍稳妥,就让她去照顾宝玉。 贾宝玉搬进大观园之后,贾母就给贾宝玉拨了几个人伺候,这袭人就在其中,现在是贾宝玉怡红院的大丫鬟,最得贾宝玉器重。 而且她很会做人,不论贾母王夫人还是几位姑娘小姐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她一个丫鬟在内院女主子面前很是有几分脸面。 而贾环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贾宝玉和袭人之间有猫腻。原主年纪小,身边也无人教导人事,看到两人亲昵的相处不会往歪处想,可贾环却明白这种亲昵态度代表了什么。 “怡红院内没有人,不会吧?”贾环喃喃自语,突然想到了什么,思索片刻起身,脸上恢复平静:“走吧,前往宝二哥,多带些人吧,让你们顺便也看一下大观园内的景致。” 贾环带着六个大丫鬟,两个嬷嬷,六个个小丫头一行人向着大观园走去。 一个小丫头远远的望着贾环,连忙快步去了荣禧堂报信。 因为贾环一直报病,平时也不出院门,安分守己的模样让王夫人早已经放松了对清风院的监控,这个小丫头并不是她安排的人,只是有心讨好她而已。 第15章 事发 “你说环儿带着十几个人出门了去探望宝玉?”王夫人歪在床榻上正在休息,就见周瑞家的进屋回话。 因为昨天宝玉被罚的事让她心中到现在还难受着,所以难得的没有念经礼佛,而是在床上休息。 周瑞家的说道:“是啊,那小丫头机灵,看他带了不少人出来,知道他一向和宝二爷不太和气,怕有什么不好的事,连忙就来报信。” 王夫人冷笑一声道:“平时不见他有多少兄友弟恭,现在带了那么多人去,怕不是去看笑话的吧。” 王夫人想到昨天赵姨娘那幸灾乐祸的嘴脸,心中更是生起一团无名火:“昨天老爷怎么回来的那么及时,定是赵姨娘那贱人去给老爷通风报信做了耳报神了,不然老爷怎么不去处置那想要勾搭爷们的贱人,反倒对着宝玉要打要杀的。 可怜我的宝玉,一向娇生惯养的人,被老爷打了两棍子,又怕又疼的样子让人见了就可怜,要不是老太太来的及时,宝玉还不知道要被打成什么样呢!” 周瑞家的事王夫人的陪房,为人精明能干,在贾府中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仆人,她心知昨天的事未必和赵姨娘有关,毕竟她那蠢笨的模样,只顾在一边幸灾乐祸了,哪里还有心思给太太使坏。 只是她和赵姨娘也无甚关系,自然不会为了她在王夫人面前说话。 “太太,赵姨娘算个什么人物,一个姨娘而已,只等过些日子事情过去了,搓磨她的机会多了去了,您现在不用把她放在心上。倒是宝二爷那边烫伤了脸,又被老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板子,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要脸的时候,别心中生了闷气伤了身子。” 王夫人点点头,心中打定主意过几天一定要好好折腾折腾赵姨娘,她面上缓和了情绪说:“宝玉身边的那个袭人稳重贤惠,平时照顾宝玉也是十分周到细致,更难得她深明大义,能时常劝诫宝玉读书上进,是个再好不过的贴心人了,有她在宝玉身边劝慰我自然放心。” 王夫人到底是疼儿子,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宝玉昨日失了脸面,心中不定有多难受呢,你跟着我去怡红院吧,看看宝玉怎么样了,也正好看看那个环儿到底想干什么。” 红楼梦大观园修建的富丽堂皇,可谓是登楼步阁,涉水缘山,百般眺览徘徊。一处处铺陈不一,一桩桩点缀新奇。占地面积广阔,园内山水相映成趣,楼台亭阁错落有致。园中绿树成荫,百花争艳,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幅美丽的画卷之中。 可是此时的王夫人却无心观赏美景,径直来到了怡红院。 贾环住得远走得慢,让王夫人赶在了前面到了怡红院。 此时怡红院内静悄悄的,丫头一个不见,王夫人不禁心生讶异。 宝玉受伤,这群丫头不在一旁伺候着,都去了哪里? 难不成看主子年少,所以一个个的学会了偷奸耍滑了不成? 在自己面前装乖卖巧,暗地里就阳奉阴违? 想到此,王夫人心中怒火上涌,脚下却放轻了脚步,甚至还让身后跟着的周瑞家的等人也放轻了脚步。 她一心想要看看宝玉屋内有没有人伺候,如果有的话正好看看她们私底下如何服侍宝玉的,没有的话也正好抓了她们现行,到时候就直接发落她们。 她刚走到门前,伸手推门,突然听到房内隐隐约约传了男女低声呢喃调笑的声音。 王夫人脸色陡然一变,推门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她不是十几岁不知人事的姑娘家,她已经嫁做人妇几十年,生儿育女,自然听得出房内的两个人是在做什么。 原来这儿还有一个勾搭爷们儿的小贱人。 这大观园内只有一个宝玉是男孩,所以里面的男人定然是宝玉。 只是这女人是谁? 王夫人气的浑身发颤,胸中怒火熊熊燃烧。 怪不得这青天白日的院子里头没人伺候,门还关着紧紧的,原来这怡红院竟有这等不知羞耻的人物。 王夫人是宝玉的亲生母亲,自然觉得自己的孩子千好百好,乖巧懂事。发生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觉得是宝玉的责任,虽然心中也生宝玉的气,可她只会更恨院子里头有不知羞耻的丫头,勾引自家宝贝儿子做出这不知廉耻,白日宣淫的淫乱之事。 昨日金钏的事还在眼前,今日就又出了这种事。 好!好!好! 真有不怕死的! 现在的她恨不得直接推门而入,将那无耻的小贱妇拖出门来直接打死。 但终归还剩几分理智,做母亲的去捉儿子的奸,这事情要传出去,宝玉还如何做人? 王夫人恨的咬牙切齿,用残存的理智控制着身躯,脚下似乎有万斤重,缓步退下了台阶。 王夫人咬牙低声吩咐周瑞家的:“你去拦住贾环,就说宝玉今天身子不适不宜见客,你让他自己回去修养,改日在看望也是一样的。 再找人将这怡红院内的丫鬟都给我找回来,让她们在花厅等着。之后将怡红院的门关上,不许外人再进。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这怡红院内有东西找不到了,让他们回来找一找。屋子里的事情不许传出去一个字,不许露出一丝风声。 快去!” 周瑞家的知道宝玉对待王夫人有多重要,他是王夫人后半生唯一的指望,绝不容有丝毫闪失,若是其他事,她倒是可以在王夫人面前宽慰几句。可是遇到这种事,她哪里敢多说一句话,飞快的领命而去。 贾环在大观园里慢悠悠的走着,得到王夫人派人传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领着人在附近略微逛了一圈就回去了,只是走着走着,身后就有两个小丫鬟掉队,不知去了哪里。 说实话,贾环平等的厌恶着贾府的每一个人,不愿与之接触。 自他穿越以来,每日看书、喝茶、下棋、种花,无论他怎样修身养性,表面看似平静无波,心中总有一股郁气凝聚不散。 第16章 处置 王夫人、王熙凤姑侄对原主的打压暗害,贾政当时因元春封妃而对庶子的处境漠视不理,贾母的不闻不问、贾宝玉的冷眼旁观、赵姨娘粗鄙歪斜的教导,身边下人的冷嘲热讽,乃至于原主的不争气等等多方面的因素造成了原主的身亡。 贾环不是好人,但愿意做一个好人,前提是不能伤害到他自身的利益。 他可以为了自身的形象,做一些善事来给自己镀金,博一个好名声。 但是他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凡事他付出七分,别人就要还他十分才行。 当然他也可以大发善心,为了救助他人,损害自身利益,但这必须是他自愿的。 贾环没有替原主报仇雪恨的想法,因为在他看来,原主不死他压根也不会穿越到这里。 他穿越到这里,也有着原主的一份‘功劳’呢。 他不需要这种‘奇遇’! 如果原主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绝对毫不犹豫的拿刀捅死他泄愤。 只可惜原主不在了! 贾环只能将泄愤的目标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贾宝玉只不过是刚刚好出现在了贾环的视线内。 今天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觉得宝玉一向爱热闹,院子里的年轻女孩又多,他哪里闲的住? 所以听到飞花说怡红院没有人,就觉得不对劲,但是他也不可能急吼吼的就去查看,他也没有那个资格! 所以得找人在他前面去一趟,探探怡红院到底有没有事发生,省的里面真有事的话,再把他给装进去。 所以他就带着人摆开架势大摇大摆的去大观园,原身和贾宝玉虽然是兄弟,但关系并不是很亲近,原身因为嫉妒他,时常在贾政面前告状,惹得贾政训斥他。 原身的坏是出了名的。 所以他去看宝玉的消息传出去,总有会有人怕他是去找宝玉不痛快的,去怡红院看看。 当然为了保险,防备着没人去,他还带着十几个人。 果然,他还没到怡红院,王夫人就派人来让他回去。 看来贾宝玉是真的出了事,还不是什么好事,不是王夫人不会是这个态度,看这副‘羞于见人’的模样,很有可能昨天的事情又重演了。 哎呀呀! 这贾家人乌七八糟的事不少,好像他不用出手,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了。 他只需要在适时的气候出现看看好戏就行了啊! 他之前的分析是没错的,贾家要完了。 怡红院内王夫人面色阴沉的坐在花厅,而正房贾宝玉和袭人两人一脸餍足的躺在床上。 贾宝玉闭目休息,这等白日宣淫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干。 本来他也是不想的,可是昨天他被老爷脱裤子打屁股的事实在是太过羞耻,纵使伤的不重不用卧床休息,他也没有脸出门。 闷在房内也没有什么干的,晴雯去了老祖宗那里回话,其他人也被袭人打发出去,就剩下他和袭人,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实在是没忍住。 运动一番之后,睡觉都更加香甜了。 袭人面色红晕的伏在贾宝玉身上微微喘息,今天自己实在是太大胆了,大白天的就依了这人。 不过想到今早就去了老太太那边回话的晴雯,心中又暗暗急切。 宝玉渐渐大了,身边也该放个人伺候了,等到他成婚之后二奶奶进门,在把伺候的人提成姨娘,她和晴雯虽然都是老太太放在宝玉身边伺候的人,可是她却明白,宝玉姨娘的位置老太太是嘱意晴雯的。 两个人虽然都不是家生子,可是晴雯家里早就没人了,不会有人来赎人,人长的也更加漂亮,针线活更是出众,宝玉对她也很是喜欢。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已经把晴雯正式拨给宝玉做丫鬟,而她自己还是走的老太太房里的丫头名额,从这边算的话她连宝玉的丫鬟都不是,她是老太太房里的丫鬟。 她自小家贫,一家人穷的饭都吃不上,没办法被父母卖进荣国府,虽然只是一个伺候人的丫鬟,可是吃的用的比外面小门小户的女孩都好,她苦日子可是过够了,虽然家里这几年日子已经好了不少,可是哪里能比得上这荣国府? 哪怕是在府里做一个姨娘也比嫁给外面那些苦哈哈的泥腿子好的多。 更何况宝玉长得好,又知道怜惜女孩儿,实在是做夫君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现在满院子的丫鬟也就一个晴雯是她的对手了。 她长得不如晴雯,那就比‘贤名’,在府里博一个温良敦厚的名头。 老太太无意于她做宝玉姨娘,那她就亲近二太太,争取二太太的支持。 在怡红院内一一排除异己,将碍事的人都一一剪除。 对待宝玉则更是简单了,他虽然还是一团孩子气,可是到底是男人,两人行过男女之事后,她成了他的第一个女人,也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而现实也没有白费她的多番辛苦,昨天她在知道宝玉是因为金钏挨打之后,当机立断没有安慰宝玉,而是去了二太太那里进言,特意说一些害怕宝玉被园内女孩勾引之类的话。 二太太果然听得高兴,狠狠的夸赞了她一番,给了她许多赏赐,让她回来好好看着宝玉身边的人。 现在她得了太太的话,就可以着手对晴雯下手了。 她连宝玉的乳母李嬷嬷都给斗败了,这个晴雯又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 这么想着袭人心中微微安定,又歇了一会儿,她就不敢再躺着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院子里的人也都该回来了。 袭人起身的时候,宝玉已经睡熟了,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口中呢喃两声翻身又睡过去了。 还等着宝玉抚慰言语的袭人见此叹口气:“还是个孩子,不太懂女人心啊!罢了,慢慢教吧!” 袭人穿好衣服,一边捋着头发,一边往外走,打算回自己房间重新更衣梳妆。 谁知道,她刚刚出门,门口才突然窜出三四个老妈子,拿着绳索如狼似虎的冲她扑过来。 袭人大惊失色,张嘴就要高声喊叫,为首的老妈子眼疾手快,往她嘴里塞了一团棉布,堵住她的嘴,怕她吐出来,还在外面勒了一根布条,在脑后系住。 第17章 袭人 被困住的袭人拼命的挣扎着,可是她哪里是这几个老妈子的对手,为首的老妈妈劈头盖脸的给了她几巴掌,压低声音恶狠狠道:“小贱人还敢反抗!” 又对其他几人说道:“快把她带到花厅去,动作都利索点。” 很快袭人就被几人五花大绑,连拖带拽的到了后院花厅内。 一行人进了花厅,还欲要挣扎的袭人看见花厅上坐的二太太,袭人顿时脸色煞白,身子力气陡然被抽空直接不受控制的萎顿在地上。 王夫人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袭人冷笑两声:“你这贱人,明明是自己勾搭爷们儿不学好,还敢在我面前卖弄口舌,若不是我今天来的巧,还不知道这贾府竟然出了你这般人物啊!” 袭人小心思多,知道王夫人最恨女人勾引宝玉,叫他不学好,所以她在王夫人面前一向是表现的贤良淑德、温婉善良、温柔知礼、行事稳重的模样,谁知道今天放纵一回就被抓了个现行。 她完了! 她的眼泪滚滚落下,想要说点什么,却因为嘴被堵住了,口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说不出话。 现在的袭人哪里还有平时端庄的模样,清秀的脸庞被方才老妈子几巴掌打的发红肿胀,头发也在挣扎中散开,衣襟也在撕扯间凌乱,眼中充满了恐惧后悔,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王夫人看她这副模样,心中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用手薅着她的头发:“你不是厉害吗?让老太太把你放在宝玉身边,一边勾搭爷们儿,一边在我面前讨巧,把我们耍的团团转啊!啊!” 王夫人气的双眼冒火,一把将人甩在地上,狠狠踹几脚。 被捆住的袭人吃痛,却只能在地上翻滚。 周瑞家的拿着一根乌黑油亮的马鞭走到王夫人身侧:“太太,这小贱蹄子不值得你亲自动手,让我来帮您好好教训她。” 王夫人怒火更盛,但是她也知道,这事不能拖延,要尽快处置了袭人,不然时间长了,自己固然能好好出出气,可是期间一旦走漏风声,叫其他人知道了,宝玉的名声就一败涂地了。 尤其是老爷那里。 昨日老爷就因为金钏对宝玉行了家法,若是今日的事情在被老爷知道,就是老太太劝着,宝玉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了。 王夫人看着周瑞家的,忍着怒气说道:“去找个没人去的空屋子,狠狠打她五十鞭子,只等天黑之后把人连夜送到庄子上,要是没死随便拉个人配了,不许让宝玉再见到她、听到她的消息。” “是,太太!” 周瑞家的领命,亲自带人将袭人带出去了。 一处无人的屋子内,袭人恐惧的看着一脸狞笑拿着马鞭的老妈子,拼命的摇头往后躲。 ‘啪’ 鞭子夹着破空声落下。 瞬间剧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袭人被这一鞭子险些昏死过去。 还不等她缓缓,第二鞭又狠狠地落下。 ‘啪‘’ 她想嘶吼,可是却喊不出来,只能在喉咙里用力呜咽。 袭人被马鞭抽的死去活来,体无完肤。 此时怡红院的丫鬟婆子也都回来,婆子和上了年纪的媳妇们都严命回屋不许出来。其余的丫鬟都按着等级一排排的跪在花厅,一个个静默不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王夫人的目光从这些少女身上缓缓划过,似是要从她们的身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晴雯、麝月、秋纹、碧痕、绮霰、檀云、紫绡七个大丫鬟跪在最前面,后面是小四儿、坠儿、良儿、佳蕙、春燕、墨雨、玻璃、小红等一众小丫鬟。 她们一头雾水的被王夫人派人都找了回来,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王夫人面色不善的样子,也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只默默在心中猜测园内出了什么事,还是怡红院里那个不长眼的干了什么错事,竟然惹得这位一向好性子的二太太如此生气! 二太太面色阴沉一言不发,身旁的几个老嬷嬷也都把眼睛瞪的死死的,花厅内气氛凝滞的几乎要让人窒息。 这骇人的气氛让这些连主子重话都没受一句的丫鬟们,心中恐惧不已,就连已经跪的生疼膝盖也顾不上,努力控制住身体不动,额头上的冷汗不知不觉的从脸颊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王夫人语气莫名的声音在头顶回响。 “都抬起头来,看着我。” 众人闻言,忍着心中害怕抬起头,就见王夫人几欲嗜人的目光正看着她们。 “袭人往日装的温良贤淑,让老太太和我都觉得她是个好的,谁知道她惯会阳奉阴违,暗地里竟然私盗府中财物,幸亏今天被人撞见了,及时禀报道荣禧堂,我才知道原来这府中还有这样奸滑的奴才。 现在她已经被我处置完了,可是她说在这院子里还有几个同伙,今天我也得一起揪出来。 一会儿我会让身边的妈妈们跟你们回到屋里自己搜查。 没做过亏心事的人不用怕,身正不怕影子斜,而做过的人,哼!”王夫人冷哼一声,目光落到了晴雯的身上。 这个丫头是怡红院内模样最好的,若说这怡红院内谁最有可能和宝玉有男女之事,就数这个晴雯了。 不过王夫人今日发下狠心要彻查怡红院的丫鬟,不光一个晴雯,宝玉其他所有的丫鬟都要查。 至于那已经成了婚,配了人的媳妇们······ 王夫人还算了解自己的儿子,一向喜欢这些年轻尚未嫁人的女孩儿,绝对不会对那些有夫之妇有什么想法,所以她直接让那些老嬷嬷媳妇子们都打发回了屋子,让人象征性的搜查一番也就算了。 她给宝玉和袭人的事挂了一层遮羞布,只说袭人私盗府中财物被处置了,现在倒可以借着这个名头检查一下余下的丫鬟。 “你们一个一个的跟着李嬷嬷她们去吧,让她们当着你们的面搜,也省的一会儿搜出东西说我冤枉你们。” 王夫人像是真心的想要搜贼赃,又怕地下的丫鬟被冤枉的良善主母一样,假惺惺的吩咐道。 暗地里却给身边的李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李嬷嬷看见之后,眼眸中划过一阵诡异的神色,带着两个嬷嬷率先走到晴雯面前,语气冷冰冰的说道:“晴雯姑娘先和我们来吧。” 第18章 偷盗 晴雯心中一跳,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只觉得今天的事有古怪。 袭人私盗财物? 怎么可能! 袭人想做宝玉姨娘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而且她和宝玉早就已经······ 凭她和宝玉的关系,要什么东西宝玉不给? 还用得着私盗? 可是二太太却又偏偏这么说······ 晴雯咬牙忍住膝盖的疼痛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推开门,反正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无论什么事都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妈妈们尽管搜吧。” 晴雯站在门口,坦坦荡荡的说道。 李嬷嬷却一把将她推进屋内,晴雯没站稳,一下子摔进屋内,连忙扶住屋内的桌子稳住身形,怒道:“妈妈想要做什么?” 李嬷嬷面上带笑:“二太太让我们几个好好替姑娘检查检查。” “检查什么?”晴雯察觉不对,厉声问道。 “你!” 李嬷嬷从袖口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看着晴雯惊恐羞耻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说道:“姑娘莫慌,我们只是听命行事,您别让我们为难。” “你拿的什么东西?”晴雯死死的抓住衣襟。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袭人被处置的真正原因了。 李嬷嬷笑笑,知道晴雯是误会了,以为她们要给她脱衣检查。 都是女人,她自然明白脱衣检查何其羞辱,烈性一点的女子怕不是直接就得一头碰死了。 到时事情就无法收场了,传扬出去,哪怕是清白的人,整个贾家也要名声扫地,受尽世人鄙夷白眼。 她们怎么会这么傻? 况且同为女子,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么会如此行事? “这是守宫砂,是验证女儿家清白的东西,只需将其点在手臂之上,红痕凝结不散、痕迹殷红如朱便是处女,若是已经破身的话,这守宫砂是无论如何也点不上去的。” 晴雯松了口气,虽然仍然有些羞耻,但是却好了许多,守宫砂她也是听说过的。 再见李嬷嬷她们也不没有存心要侮辱人的意思,当下便挽起袖子,露出光洁白皙的手臂。 李嬷嬷见晴雯面色虽然羞怯却不失坦荡,心中当下便明了。 她这么大的年纪了,自然知道守宫砂这东西就是骗骗小姑娘罢了,这东西根本没有那么神奇,点上去洗两次澡也就掉了,只有那愚昧无知的人才信这个东西,拿这个东西当作验证女人贞洁的法宝。 她拿出守宫砂,主要是要看这些丫鬟的反应,都是十几岁的姑娘家,根本藏不住事,用这东西吓一吓,什么东西都炸出来了。 清白的人自然是心中坦荡,不会畏惧这个东西,而干过的人心中有鬼自然恐惧。 就像是······ “你们不能这样做!”碧痕撕心裂肺的哭闹着,拽着衣服不让李嬷嬷碰,心中冰凉一片。 本以为伺候宝玉后,等着自己的是一条明光大道、锦绣前程,哪里想到会有今日? 李嬷嬷看她这副反应激烈的模样,心中立即明了:“把她捆起来,再把嘴堵上,交给二太太处置。” ······ 金乌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怡红院内依旧灯火通明,大观园的几位姑娘们都知道了这边的异样,以为是宝玉出了什么事,纷纷打发人来询问,但都被王夫人吩咐看门的人给打发了回去。 终于老太太也听见了消息,打发了鸳鸯过来。 此时花厅上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李嬷嬷带着人已经把怡红院的丫鬟都用守宫砂‘检查’了一遍了。 没有问题的如晴雯等人,现在恭敬的站在花厅外的院子中,等候王夫人吩咐。 而有问题的人则都被堵嘴捆了起来,如先前的袭人那般脸色灰败的跪在花厅。 大丫鬟平时管着丫头们,不让她们接近宝玉,甚至连正屋都进不去,是以下丫鬟里面倒是没有和宝玉有染的人。 李嬷嬷垂手而立,眉目低垂,在王夫人面前恭敬回话:“太太,这些丫鬟屋里都检查过了,其中碧痕、麝月、秋纹三位姑娘的房中都发现了赃物。” 说罢,把刚‘找’出来的‘赃物’丢在地上。 王夫人怒极反笑,看着三个捆的粽子一般的人,恨不得把这几人一个个都打死。 这三人她自然都是认得的,袭人以前经常在她耳边提起,说这几个人都不错,对宝玉细心体贴照顾、行事谨慎周到,服侍的好。 果然服侍的好啊! 都服侍到床上去了,可不服侍的好吗! 宝玉身边八个大丫鬟,四个都被他收用了。 不过这个四个人里面没有晴雯,让王夫人很诧异,心中竟然诡异的感到有些安慰了。 要知道她以前最看不上的就是晴雯,觉得晴雯模样过人,肯定会暗地里勾引宝玉。 没想到这个晴雯长得妖娆,品行倒是不错。 王夫人强压怒火,现在生气已经没有用了,事情已经发生,还是要死死的将这件事情掩盖住才是当务之急。 宝玉年纪还小,还不到收通房姨娘的年纪,省的他被这几人勾引坏了心性,这几人自然不能再留在宝玉身边了。 虽然她很想把几个人一同杖毙,可是心中到底是有几分畏惧在的。 她是打老鼠又怕伤了玉瓶! 出了人命,可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罢了! 想到此,王夫人站起身来,语气森然:“都带下去吧,和袭人一样处置。” 周瑞家的在打完袭人之后,就已经回来了,打算等着天黑之后把人带走,谁知道怡红院出了一个袭人之后,竟然还有三个。 得! 正好四个一起送走吧! 周瑞家的再次将人领下去,重新走了一遍袭人的流程。 王夫人走出花厅,看着眼前的是几个丫鬟,心中略有安慰:“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别往外说些有的没的,平时好好照顾宝玉,做好自己的本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行了,都去忙自己的吧。” 这些小姑娘已经吓得不轻了,不用过多在敲打了。更何况这的事已经惊动了老太太,老太太一向心疼宝玉,这边凡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都是势必过问的。 不过去见老太太之前,还要去看看宝玉。 第19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王夫人缓步走进正房,房内烛光摇曳。 贾宝玉此时还在睡觉,微微的鼾声有节奏的响着。 王夫人坐在他床上,就这么看着他,昨天被烫伤的脸颊,现在还有些红肿。 看着看着,王夫人突然就叹了一口气。 其实在她看来,她的儿子值得这世间最好的,朱门绣户,高门显贵的大家公子有几个女人怎么了? 平民百姓家有些积蓄都会纳个几个妾室,更遑论宝玉呢! 她气愤的是袭人愚弄自己,把自己耍的团团转。 想起自己对着袭人慈眉善目,一口一个‘我的儿’,她现在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住。 更恨几个贱人不顾宝玉的身子,一味的献媚讨好,勾引宝玉同房。 宝玉今年才十三岁啊! 身子骨还没长成! 长此以往,身子哪里顶得住。 她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所幸她发现得早,尚未酿成大祸! 宝玉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绝对不容人再来加害! 可是她心中又是说不出的失望。 若是珠儿还在多好啊! 珠儿文采斐然,年少有为,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功名。 只可惜天妒英才,让他早早的就去了,不然自己何至于此啊! 宝玉聪慧伶俐,讨人喜欢,可是就是不务正业,只喜欢在后院女儿堆里面厮混。 以前看他年纪小不知事,可是现在出来这么档子事,倒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了。 “儿啊!” 宝玉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喊他,睁眼发现王夫人就坐在他床边,整个人吓了一跳瞬间清醒。 “太、太太,你怎么在这?”宝玉连忙坐起身磕磕巴巴道。 王夫人冷着脸看着他:“宝玉,你身边的袭人、碧痕、秋纹、麝月大了,咱们家一向仁厚,不能耽误人家青春,所以我做主把她们都放了出去了,之后我会再给你选几个好的。” 宝玉大声“啊”了一声,这几个可都是自己的枕边人啊,想要和王夫人说,尚有的理智让他冷静了一些。 “太太,都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了呢,她们都是我用惯的丫鬟,你一下子都送走了,我怎么办?” 王夫人心中更加失望,目光如炬,怒斥道:“为什么你心中不清楚吗?我这是给你留了脸面。” 贾宝玉从未见过王夫人如此疾言厉色当下有些害怕,但是想到今天还同床共枕、翻云覆雨的袭人,又忍不住拉着她的衣袖哀求道:“太太。好歹把袭人留下吧,她、她是老祖宗给我的人啊!您就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留下她吧!” 见他这副不成器的模样。王夫人直接甩开他的手,不再给他留脸面,怒道:“怪我平时里对你太过溺爱,让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小小年纪就沉迷女色,要是知道你这样子,昨天老爷要打死你,我就不该拦着。” 此言一出,贾宝玉瞬间明白了,是自己和袭人几个人的事情被王夫人知道了,当下害怕极了,又见她要父亲打死他,更是恐惧,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跪坐在床上抽噎叫着:“太太,太太,求您别跟老爷说。” “哼,你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难道你也要像你那个的琏二哥一样不争气,做个色中饿鬼,不管什么香的臭的都要往床上拉?” 贾赦生性好色,妾室一片,他的儿子贾琏也是贪花好色之徒,虽然明面上只有王熙凤和平儿一妻一妾,可是这府内多少媳妇子被他拉上床,这些她岂能不知? “不、不,儿子没有,儿子知道错了。”宝玉连忙否认。 他哪里敢承认这话,连连否认。 王夫人神色稍缓:“从前如何,我不再管,但从明天你就好好看书,把心思都用到正途上,少和你那些姐姐妹妹混了,日后若再有个一差二错的,别说老爷了,就是我也轻饶不了你。” “是!” 宝玉现在哪里敢反驳,一一答应下来,也不敢再提留下袭人的话。 见他这副惊惧的模样,王夫人不禁软了心肠,爱怜的用手抚摸他的脸颊,目光饱含期待:“儿啊,母亲是为你好啊!你挣点气考上个功名,在继承你父亲的家业,到那时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你现在放下一切杂念,努力多读读书,别浪费了你的天赋。” 王夫人方才的疾言厉色让贾宝玉害怕,现在神色突然变的温和起来,更加让他头皮发麻,只能勉强点头。 “好好睡吧,我回去了。” 王夫人叹息一声走了。 荣庆堂内,贾母急得团团转,生怕宝玉出了什么事。 她一向把宝玉视为命根子,极其溺爱,现在听人怡红院出了事,就忙不迭的把鸳鸯指使了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王夫人在怡红院待了大半天,肯定是那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她没有来禀报自己,代表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 再说万一只是母亲心疼儿子,所以去探望,她贸贸然去了,也打扰人家母子相处,因此她按捺住性子在荣庆堂等着鸳鸯的消息。 就在贾母要望穿秋水之时,鸳鸯回来了。 “是不是宝玉出了事?”贾母连忙问道。 鸳鸯摇摇头:“老太太,我去的时候宝二爷院门紧闭,不准随意进出,询问守门的媳妇子们,她们也一个字都不肯说,所以我也不知道怡红院内出了什么事。 不过您别急,二太太马上就过来了,你稍稍坐一会儿。” 鸳鸯的话给贾母透露出两个信息,一是怡红院内确实是出了事,问题还不小。不然王夫人不至于直接封了怡红院,还命人看守。 二来是王夫人马上就要到了。 而王夫人出了怡红院就代表着事情已经处置完了,她也不用再着急了,不光不能急,她还要定定神,免得在儿媳妇面前露了怯。 想明白这两个,贾母重重呼吸几瞬恢复了平时的稳重,在鸳鸯的搀扶下坐回到炕上。 想了想挥退了房里的丫鬟,只留下了鸳鸯在身侧服侍。 第20章 贾母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夫人到了荣庆堂。 见过礼后,贾母一派的气定神闲,还让鸳鸯给两人各上了一杯茶。 王夫人暗道:老太太真是稳得住! 她象征性的饮了两口。才开口说道:“老太太,宝玉那边今日出了事,不甚体面,府内人多嘴杂,人云亦云,我怕传了出去惹人非议,就让人先封了他的院子。现在事情已经处置好了,特来回禀老太太。” 贾母点头:“宝玉怎么样了?” “宝玉恢复的不错,瞧着精神不少,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 贾母闻言终于放下心:“他没事就好,今天你过去,可是因为他院里的丫鬟婆子出了什么事?” “回老太太,宝玉身边的袭人到底不是咱们家生的丫头,眼看着年纪大了,他家里有要赎人的意思,她自己也就动了歪心眼,串联了宝玉身边的碧痕、麝月、秋纹三个,四人联合在一起将宝玉身边值钱的东西偷了,打算拿出府去变卖。 幸亏有个小丫头发现她们不对劲,偷偷的来回了我,我这才带着人去仔细搜查了她们的住处,未免有人趁机栽赃陷害,还让她们自己盯着人查,结果真在她们房内起出了赃,她们也对此也已供认不讳。” “竟有这等事!”贾母一拍卓案怒道,随后又觉得不对:“袭人一向稳妥,我看着她长大的,她怎么会如此?” 一旁鸳鸯心中也是暗暗吃惊,她是绝对不信袭人能做出偷盗的事情来,但是现在可没她说话的份,只能静静的听着王夫人说。 “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我平时对她能在宝玉身边服侍,都是一百个放心的,说句不怕老太太笑的话,我都想把她给了宝玉做姨娘了,谁知道竟然看错了眼,如果不是今天给她抓了个现行,我也是不敢相信她竟然是这种人。 气愤之余,直接给了她几鞭子。她家里要是来赎,就让他们把人带走,要是不来赎就送到了庄子上配人,其他三个也是一样处理。” 王夫人胡编乱造避重就轻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把能要了人命的五十鞭子,说成了几鞭子。 贾母叹了一口气,所谓人看成精,宝玉身边的人都是她挑选过目的人,岂能不知道她们的为人? 她心知今天的事情王夫人没说实话,要是别的事她绝对不会多问,可是事关宝玉,她绝不能让事情糊里糊涂的就过去。 “老二家的,我要听实话!”贾母沉声道。 王夫人沉默一瞬。 老太太一向偏心二房,哪怕他们没有继承荣国府的爵位,也依旧让他们住在荣禧堂。 而二房中老太太又一向把宝玉当成命根子,从小到大如珠似宝的护着他。 不说别的,起码在宝玉的事情上她们是一个战线的人。 而且她也瞒不住老太太的。 就算她不说,老太太也总能撬开李嬷嬷等人的嘴,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王夫人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到鸳鸯身上,鸳鸯瞬间头皮发麻,知道下面的事不是自己该听的了。 纵使她心中再替袭人、麝月等人着急也没用了,毕竟她在怎么得脸,她也只是个做奴婢的。 抬头看了眼老太太没反对,鸳鸯立即退了出去。 王夫人不再隐瞒,直接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老太太。 贾母听完,脸色如同之前的王夫人一样阴沉,直接把手边的茶杯狠狠掼在地上。 过早沾染女色的害处,已经一把年纪的贾母岂能不知? 正因如此她才如此愤怒。 这些可都是她亲自挑选的人啊! 现在她们做出这种事,无异于在她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除了她们几个,其他人查了吗?” 王夫人点头:“老太太担心,院子里的人,我都查过了,就她们四个。” 贾母点点头,面色依旧难看:“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对外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说她们私下偷盗财物,把她们打发的远远的,不许再见宝玉。” “是。” 贾母无意在留她,王夫人这个时候也不想多待,直接告退回来荣禧堂。 荣禧堂内贾政端坐炕上,显然他也听说了宝玉那出了事,但是放不下身段亲自去看,只在这里等着王夫人。 王夫人松了口气,知道丈夫这是心疼儿子,只是不好开口,当下就把她之前编的那套偷盗财物的说辞对贾政说了一遍。 贾政就是很无语。 他一个做父亲的,自然不会去了解儿子身边的丫鬟品行如何,现在听王夫人如此说,他也没有起疑,直接就相信了。 而且王夫人既然已经处置过来,他也就不便再发言了。 “真是个冤孽啊!他身边的事一天到晚没停过。” 王夫人闻言有些心虚。 你是不知道这事情的真相,不然就不仅仅是这么感叹一句了,怕是打死宝玉的心都有了。 “老爷,昨天你教训过宝玉之后,我也仔细的想过了,宝玉毕竟是个男孩子,渐渐的也长大了,在大观园内和其他姑娘们住在一处,多少有些不便。 而且我冷眼看着,自从他住进大观园,每日只顾和姐妹们玩耍,再加上他的先生回乡探亲至今未归,他去家学念书,家学里面有几个品性不好,难免让宝玉移了性情。 所以我想让老爷在给宝玉找个老师在家里面念书,如此老爷也能多多监督他,让他上进。” 贾政没想到一向宠溺宝玉的妻子能说出这番话,颇有些欣慰的意思笑笑:“我以前就和你说过男孩子不像女孩儿家,咱们必得好好教导,严加管教,不然以后惹出是非来,致使祖宗蒙羞,还不是你我伤心。” 贾政很是看不惯贾母和王夫人宠溺宝玉的样子,贾母面前他不敢多言,只是暗地里对王夫人抱怨太娇惯宝玉了,可是王夫人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从不拿这话当回事。 时过境迁,现在王夫人终于吃到了苦果,如今听到贾政旧事重提,心中满是苦涩,面上却只能苦笑答应。 第21章 王熙凤 “是啊!正所谓:惯子如杀子啊,我如今可算明白了,以后还请老爷对宝玉严加管教。” 贾政听着这话,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也听不出哪里不对,只道是王夫人也是因为昨天宝玉调戏金钏而愤怒伤心。 看着妻子已经开始白了的头发。他心中也是一阵唏嘘,若是珠儿还在,他们夫妻哪用得着这么操心。 东厢房的赵姨娘将耳朵贴在窗户上,极力的想要听到正房里面的动静。 王夫人在贾宝玉的怡红院里面封院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府邸,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她这心里钻心挠肝似的好奇。 那个宝贝疙瘩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太太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去那待了那么久? 只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诶呦,到底是什么事啊?可急死我了!”赵姨娘收回侧着的身子,心中好似油煎的说道。 “刚才瞧着太太的脸色那么难看,一定是她那个宝贝疙瘩出了什么事,不然她也不会是这样。” 赵姨娘眼睛骨碌碌转动,大胆猜测:“难道是宝玉不行了?” 这么一想,她心中顿时欢喜,可是又觉的不对:“他要是不行了,这府里哪还会这么平静。” 赵姨娘想了半天的也没有头绪,正房也没有了动静,已经这个时候了,想必贾政也不会过来了,她有些郁闷的熄灯睡觉了。 清风院的贾环却是坐着披着衣服,坐在炕上听着两个小丫头说着怡红院发生的事。 他回来的时候,暗中留下了两个小丫头打听怡红院的事。 本意也没想到他们能打听出什么来,毕竟如果宝玉真的做出了什么丑事的话,王夫人绝对会死死按住,不叫人发现。 谁知道这两个小丫头到是伶俐,听见他的吩咐之后,就会到来怡红院,看到王夫人在里面,她们那不好进去,就绕着弯从一个狗洞躲到了怡红院内一处偏僻的房间,就那么巧就是周瑞家的审袭人的那个房间的隔壁。 周瑞家的一边抽打袭人,一边口中骂骂咧咧。 两个小丫头瞬间明白了,这个袭人是因为勾引宝二爷,还被二太太抓了个现行,这才被太太罚了五十鞭子,之后还要送到庄子上面配人。 这府里的丫鬟都是娇生惯养的,五十鞭子哪里受得住?打完了命在不在都是两说,更遑论不给医治直接送到庄子上? 她们后半生不就被毁了吗? 两个小丫头吓的面色惨白,怕被人发现也不敢动,就一直等着,等到碧痕三人也被打了一顿之后,几个人都被带走了,她们才敢回来。 看着被吓到的两个小丫头,贾环吩咐自在飞花进来把她们带出去。 自在飞花这几天也算明白了贾环的为人,多多给了两人赏钱,让后面厨房给她们做些东西吃,又熬了安神汤压惊,最后又给她们放了几日假好好休息,嘱咐她们不许把今天在怡红院看到的、听到的说出去。 她们虽然不知道怡红院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两人的苍白的面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也就没打听。 有的时候人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房内贾环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不算什么! 贾环之前只以为宝玉收用了身边的丫鬟,不算什么大事,就算被王夫人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多就是丢个面子而已。 正常家里面的长辈发现了这种事,只会训斥儿子不学好,责罚之后再把受用的丫鬟收房做个通房妾室罢了。 谁知道王夫人不按常理出牌! 直接给了几人五十鞭子,撵到了庄子上配人。 她们挨了五十鞭子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了。 倒也有几分狠心! 贾环将一颗黑色的药丸捏碎,丢进茶水里,看着它融化消失后,直接将茶水从窗户倒了出去。 这是王夫人送过来的药,说是补肾健气的东西。 呵呵! 是你们先出手的!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顾忌着什么了。 ······ 一夜过去,怡红院宝玉身边的袭人串联同为大丫鬟的碧痕、麝月、秋纹,三人暗中偷盗财物,被王夫人抓了个正着,这个消息带着翅膀一样飞到了贾府各处。 凡是有人的地方,都在谈论此事。 “你听说了吗,那个袭人竟然敢偷东西,被二太太抓到了。” “哎呦,哪里只有袭人自己,还有碧痕、麝月、秋纹几个人一起,几个人手脚不干净被抓到了。” “多体面的几个人啊,没想到竟然会偷东西。” “以前我就说那个袭人不是个好的,脸上挂着笑,暗地里不定怎么盘算呢。” “就是,那个麝月也是牙尖嘴利的,碧痕也是鼻孔冲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谁都看不上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好了,都被抓住了吧。” “呸,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平日仗着宝二爷的势,让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在她们面前陪笑脸,这回好了,二太太明察秋毫,查出来她们暗地里的作为,让她们不能再作威作福了,真是解气!” 府内几个姑娘家,诸如三春、黛玉、宝钗等人年纪小,听见此事虽然觉得不可能,可是这是王夫人那传过来的消息,纵使她们在不相信,也只能将疑惑压在肚子里。 倒是王熙凤听见这个消息,挑了挑眉,她早就昨天就听见怡红院出事了了,本来她也想去看看什么事,却被王夫人的人挡了回来,没办法只能暗暗忍耐了一晚,今天早早的起来了。 王熙凤拿起一只珠钗在头上比了两下,让身后服侍的平儿给自己戴上。 “太太对一向宽厚,这次对这几人处置的这么重,想必其中另有隐情,宝玉的事一向事不会瞒着老太太。”王熙凤转身看着平儿:“平儿,你一会去找鸳鸯问问,看她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平儿忧心忡忡,这府里她和鸳鸯、袭人两人的关系最好,听见袭人出事,她也是万分焦急的,早早就去找了鸳鸯询问情况,此时听奶奶问,连忙回道: “我听见信就去找她问了,她也说不知道,昨天太太去回老太太的时候,房内就她们两位没别人,就连她也没让留在房内。二太太走之后,老太太就吩咐鸳鸯在给宝玉挑几个得力的人送过去服侍。” 第22章 请安 “哦?这就不对了!”王熙凤闻言更加疑惑:“鸳鸯一向得老太太看中,老太太的事从来是不瞒着她的,结果这事儿老太太连她都不让听,其中必然有事。” “是啊!宝玉身边的丫鬟,别人我不敢说,可这袭人的为人我是清楚的,她绝不是能做出偷盗事情的人,这中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况且奶奶您现在管着家,府里有人手脚不干净,于您这面上也无光啊!” 平儿是王熙凤的陪嫁丫头,虽然如今被贾琏收了房,但是她很得王熙凤的看重,两人关系密切,是王熙凤的左膀右臂,她很了解王熙凤,一向喜欢揽事逞能,尤其涉及到她自身利益的事情,更是绝不会轻易撒手。 果然平儿的言语说进了王熙凤的心里。 她现在管着家,下人里有人手脚不干净,被太太抓住了,连问都没问她就直接处置了,岂不是说她掌家无能? 更何况这其中疑点重重,怕不是偷盗这么简单。 王熙凤思索良久,吩咐平儿:“快点给我梳妆,我去太太那看看,想必太太不会瞒着我的。” “哎!” 平儿答应一声,手脚麻利的给王熙凤更衣梳妆。 不多时,王熙凤收拾整齐后,主仆两人就直奔荣禧堂而去,谁知两人却扑了一个空,问了房内丫鬟才知道,王夫人去了老太太的荣庆堂请安了。 “这么早就去请安了?” 主仆两人心中更加感觉不妙,连忙转道又去了荣庆堂。 荣禧堂内不光贾母和王夫人在,还有邢夫人竟然也早早的过来了,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显然也是听见了消息早早过来,借着请安的名头看热闹。 王熙凤心思百转,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先给三人请安。 “给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请安。” 贾母点点头:“家无常礼,快起来吧!你能这么早来请安也是有孝心了。” 王夫人看着王熙凤,经过一夜的调整,她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起码脸上显得不那么阴沉了。 “凤丫头你来得正好,昨天的事想必你也是听说了,宝玉身边的几个丫头手脚不干净,被我撵去了庄子上,我想在挑几个好的给宝玉送过去,你一会儿回去送一份丫头的名单给我。” 不等王熙凤应下,贾母却又开口说道:“倒是不用凤丫头忙活了,这事我已经吩咐鸳鸯去办了,就在这荣庆堂好好挑几个好的也就行了。” “那怎么行,老太太身边的人都是用惯了的,怎么好给了宝玉,还是让我在别处挑几个吧。”王夫人一脸恭敬的说道。 王熙凤瞬间心中暗暗叫苦,现在很明显,老太太和太太都要借着这个时机往宝兄弟身边送人。 她来的真不是时候,事情打听不了不说,还把自己拉进了两边的争锋里。 邢夫人甩了甩手中帕子,捂着嘴笑着说:“弟妹,老太太这也是看重宝玉,你就别推辞了,宝玉年纪轻,可得几个得用的人在身边伺候。” 她是喜欢看二房的笑话的,她这个弟妹自从女儿当了娘娘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对她也只是表面功夫。 现在宝玉那出了事,她虽然不知其中内情,但是不妨碍她看二房笑话,站在老太太的阵线给她找不痛快。 王夫人看了邢夫人一眼,目光沉沉,随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嫂子说的对,老太太身边的人自然都是好的,只是老太太身边也离不了人,还是我让凤丫头另外选几个吧。” 贾母耷拉着眼皮:“老二家的你就别推辞了,我给宝玉的人一会儿你也一起看看吧。” 话已至此,王夫人无话可说,只能低垂眉眼应声:“是”。 室内气氛沉了下来,王熙凤略微感到有些不自在,连忙换上了一个难过的表情:“说起来都是怪我的不是,让几个下人钻了空子,也让宝兄弟受了委屈。” 王夫人缓和了语气,实在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了,连忙安慰王熙凤,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这并不怪你,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看你年纪轻,阳奉阴违,表面上奉承讨好,暗地里做些阴私事体也不奇怪,你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 “谢谢老太太,太太宽宏大量。” 见太太没有责怪的意思,在看了眼老太太也是如此,王熙凤心中不仅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件事情是和自己没关系了,不然老太太和太太要是存心见怪的话,她怎么着也要受一番训斥,甚至管家权也要被收回去了。 几人默契的将事情翻篇,屋里面气氛瞬间回升,邢夫人虽然有意在嘲笑王夫人几句,但是看老太太的意思,显然是不愿意再提起这事了,只能暗暗骂老太太偏心。 主子们默契不提,这件事在府中下人中流传一阵也就过去了。 而被送到庄子上的四人,到底是活了下来,她们伤的虽重,但毕竟有鸳鸯和平儿两个好姐妹,暗中给她们请了大夫疗伤,虽然留了后遗症,但终究是留下了一条命,匆匆的被庄头在庄子上找了四个没有媳妇儿的男人嫁了,她们心中美好人生的幻想只能逼被迫结束,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逼着自己面对现实。 这件事让府内下人看到了王夫人的铁血手腕,知道了这二太太虽然瞧着和善,但是犯到她手里,她可是绝不容情的。 想到此,下人们对王夫人就更加敬畏了几分,王熙凤也借着这股东风整顿了下人一番,高压铁腕治下,众人行事也收敛了不少,少了这些人作妖,一时间府内竟然清净了不少。 可惜清静下来没几天的贾府,很快又因为贾宝玉再起波澜。 宝玉先是因为和金钏调笑,被贾政行了家法,身上受了苦楚;后面又因为和袭人白日宣淫被王夫人抓到了现行,精神被狠狠吓到了,身心受创的他,也顾不上被打发到庄子的袭人等人,直接病得起不了身,终日缠绵床榻。让贾母和王夫人心疼坏了,就连一向维持着严父形象的贾政也是每天愁眉苦脸、哀叹连连。 整个贾府里面现在可谓是阴云密布,下人们小心谨慎的服侍,生怕触了主子们霉头。 第23章 再起波澜 贾宝玉的病情日益加重,府里又是请医问药,又是求神问卜,都是无用。眼看他圆润的脸庞短短几日间就迅速消瘦下去,整个人似乎随时都要不行了的样子。 听到消息的东西两府的贾姓族人和与贾府要好的人都纷纷来此探望,宁国府贾珍的妻子尤氏更是时时在此帮忙。 贾母和王夫人每日以泪洗面,哭的肝肠寸断,尤氏忙着安慰贾母,薛姨妈忙着劝慰王夫人,府中大事都由王熙凤出面料理,一时间忙得她不可开交。 迎春、探春、惜春、黛玉、宝钗等几个小姑娘关心贾宝玉,担忧的伤心不已,可贾母和王夫人现在也顾不上她们,前来探望的亲朋好友来来往往,怕有人冲撞到她们,李纨只能每天将她们领到稻香村里照顾。 而贾环则挺着‘病体’每日都去探望兄长,充分表达了自己担心兄长病情的心情,手足亲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这却让正在照看宝玉的王夫人却觉得他不安好心,开始还只是冷着脸让他回去了,可是贾环却依旧一天不落的过来 贾环的表现让贾政心中欣慰不少,暗地里感叹:到底是骨肉兄弟! 虽然瞧着平日里两兄弟不大亲近,可是现在宝玉重病,环儿不顾自己身体病着,还坚持每日来探望。 却不知他对贾环的欣慰让王夫人更加暴躁。 在她看来,那天要不是这个贾环要来怡红院看笑话,她就也不会因为放不下心也过来,她不过来也就碰不会那等下流事,就不会盛怒之下处置了袭人她们,那宝玉就不会受到惊吓生病。 所以宝玉生病都是因为这个贾环! 珠儿已经没了,她现在就剩宝玉这么一个儿子了。 这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 现在宝玉病了,他们得意了,觉得有机会继承着贾府了,巴巴的来看笑话。 做梦! 这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下流种子! 种种负面情绪不断蚕食着她剩下的理智。 宫里面的贵妃知道了宝玉病重的消息,特意求皇上恩典,赐下御医来为宝玉诊治,结果御医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委婉告知让贾府可以先准备起来了。 顿时,荣禧堂内哭声一片。 贾宝玉生病后就搬出了大观园,他生病人来人往,男男女女都有。大观园是贵妃省亲之处,外人哪里能够轻易进去,所以在他生病之后就被贾政拍板给搬到了荣禧堂,这样也方便王夫人照顾。 贾政强忍悲痛送走了御医,和贾赦、贾琏商量着给置备宝玉准备后事的衣履。 人已经这样了,御医也诊断过了,便是在不愿意也要认清现实,免得真到了那一刻手忙脚乱。 而王夫人则双目赤红、几欲发狂,随着御医的话,她心底最后的希望熄灭,忍耐力已经到了极点的她再也忍不了了,一腔怒火尽皆冲着贾环而去。 她当着老太太、邢夫人、薛姨妈、尤氏还有满屋子丫鬟的面,直接将手边茶盏冲着才进门的贾环砸去。 茶水此时已经冷掉,茶盏顺着力道,画出一道弧线,直接砸到了贾环的身上,最后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发出一声清脆的刺激碎裂的声音。 “啪!”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她会对贾环突然发难。 王夫人多年以来拜佛念经,在人前展露的都是大度仁慈、敦厚良善、宽待庶子的形象,与人交往时都是和颜悦色,便是对下人都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 现在她因为宝玉要不行了心情不佳,众人可以理解。 可是贾环身上又并无过错,宝玉生病也和他没有关系,甚至他不顾自己也还病着,每日过来探望,从这几天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对嫡母也颇为恭敬,缘何平白无故的受此劫难? “母亲息怒!” 贾环反应迅速,不顾被茶水打湿了一片衣襟,直接干脆的撩袍跪倒:“不知孩儿哪里惹母亲生气······” “我不是你母亲,别叫我母亲!”王夫人拍案而起,怒目如火,咬牙恨恨说道:“你个姨娘生下的下流胚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母亲?” 现在的王夫人哪里还有往日的端庄模样,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因为失去幼崽而失去了理智的母兽,她眼中几欲喷火,骂道:“你是不是以为没了宝玉,你就是这贾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呸!我告诉你,做梦! 以往你行事荒疏,几次三番在老爷面前进宝玉的谗言,我都没理论,结果倒让你们蹬鼻子上脸,越发得意起来了,你现在是不是想要气死我,好让我们娘俩一同去了,你和赵姨娘就起来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也敢生出这种心思。” 屋内听见的人统统被王夫人的这般狠毒话语震住了。 “老二家的,你说这这叫什么话,还不住口!”贾母也顾不上伤心了,连忙开口制止,方才她正在悲痛之际,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贾环什么时候来的,听见王夫人高声大骂,一时没反应过来,结果仔细一听就见她骂的如此难听,这副疯魔的样子,传扬出去叫外人怎么看荣国府? 就连贾环也被震惊了,没想到这高门贵府的主母能骂出这等污言秽语,他这还没出手,只是见王夫人不愿意见他,就打算故意恶心恶心她,况且兄长重病,他这做弟弟的理应过来探望,这事谁也说不出个不对来。 他是真的什么也没干,就是每天到怡红院露个脸,刷一下存在感就回去了,谁知道这王夫人这么不抗刺激! “母亲这话是要逼死孩儿吗?嫡庶尊卑,孩子时刻谨记自己庶子身份,从不曾有过继承家业这种非分之想,姨娘也只是本分伺候老爷,恪守妾室本分,心里同样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求母亲明鉴啊。”贾环反应过来,像是深受打击的模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泣。 王夫人闻言勃然大怒,一遍口中继续怒斥,一遍上前作势要打人:“你还敢在这巧言令色!” 第24章 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 邢夫人脸色微变,连忙上前拉住王夫人,劝说道: “弟妹啊!这环儿虽然只是赵姨娘生的,可是也到底要叫你一声母亲的啊!国法家法具是如此,你怎能说如此诛心之言,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环儿还怎么做人啊!” 王夫人依旧在失智的状态,闻言冷冷道:“他如何做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知道我的宝玉要不行了。苍天呐!你已经带走了我的珠儿,怎么还要把这仅剩的也要带走啊!这不是要绝我吗?”王夫人悲痛欲绝,无力的瘫倒地上放声痛哭。 一番哭闹惹得众人纷纷鼻酸眼涩暗自叹息,方才在场的人还觉得贾环无辜,明明是担心兄长过来探望,却无端受辱,被嫡母如此辱骂,一番番恶言恶语让人心寒。 可是见王夫人如此伤心悲痛,大家心中就对她多了几分怜悯,也多了几分谅解。 她这一哭,贾母也跟着哭起来,邢夫人心中也是不自禁落下眼泪。 邢夫人虽然因为二房住了袭爵才能住的荣禧堂,又抢了大房的管家权,与王夫人一直不睦,两人只维持着面子上的和谐。 可常言道:见面三分情! 这么多年下来,两人终究有几分妯娌情意在的,现在见她如此模样,心总也有些不是滋味。 尤氏上前扶起贾环:“环兄弟,宝兄弟现在病着,二太太也是心中悲痛,一时失言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再说你的身子也病着,还是先回去歇歇吧。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一定着人通知你。” 尤氏硬着头皮,说的话自己心里都觉得心虚,要是她被人指着鼻子被这么骂了一顿,八成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贾环也如她意料的那样,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面色惨白,脸色十分的难看,虽勉强扯了扯嘴角,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在身旁侍女的搀扶下踉跄着回了清风院。 如此又过了一日,贾宝玉此时已经气都将没了,往日给他喝的参汤也喂不下去了,知道他大限在即,众人围着他的床边痛哭。 贾母和王夫人更是悲痛欲绝,寻死觅活,嘴里嚷嚷着要和宝玉一起去。 王熙凤、贾琏、平儿等也是不住的哭泣。 在众人身后的一个人却是满眼的快意。 赵姨娘拿着手帕捂着脸,看上去是在擦眼泪,实际上却是用帕子遮住脸上的笑意。 看着哭的死去活来的王夫人,她心中痛快极了。 那人暗害环儿的时候,怕是没想到会是她的宝玉先走一步吧! 再想到自己多年以来,在王夫人手底下受到了多少明里暗里的搓磨,再看眼前这人肝肠寸断的样子,实在是痛快。 当初环儿病重的时候,她是多么的伤心啊,这回轮到王夫人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赵姨娘如是想着。 贾政看着母亲和妻子这副如同被摘取了心肝的模样,心中越发难过了。 恰在此时有人来回说:“宝二爷的棺椁已经做齐了,请老爷过去看看。” 贾母正伤心着,就听见这话,顿时怒骂道:“是那个不长眼的做的棺材,我的宝玉还没死呐,这是在咒我的宝玉吗?还不快快把做棺材的打死,快去!” 王夫人也上前拉住贾政不让他去,哭闹着也要打死做棺材的人。一会儿哭自己命苦,一边哭宝玉,一边又哭死去的贾珠,吵吵闹闹个不休。 贾政让王熙凤拉住妻子,之后双目含泪,强忍悲痛上前对贾母说道:“老太太,我知道你疼他,只是他已经是这副样子了,儿子纵使在心痛也要提前把这些给他预备起来,不然他到那时候岂不是遭罪啊!” 贾母哪里肯依,揪住贾政就开始怒斥,王夫人也上前哭闹。 婆媳两人哭闹不休、根本不听贾政的话,正在众人乱作一团、不可开交之时,只听得隐隐传来木鱼声响。 这深宅内院的,距离街上不知多远,哪里的木鱼声能传到这?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就听见有人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 那声音洪亮,回荡在贾府上方,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贾母和王夫人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连声让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癞头和尚与一个跛足道人被人请进了荣禧堂。 贾政问道:“不知二位何处仙山清修?” 癞头和尚笑道:“长官不需多言,因闻得府上人口不利,故特来医治。” “府内却有人丁重病,宫中御医也都束手无策,不知你们有什么办法救治?”贾政带着一丝希望问道。 跛足道人笑道:“你家现有稀世奇珍,你还问我们救治之法。” 贾政心中一动:“难道是小儿自出生时带来的那块玉?那玉说是能驱邪避祟,难道还能治病救人?” 癞头和尚说道:“那玉是随令郎伴生而来,与令郎息息相关,你今将它拿出来,交给我持颂持颂,只怕就好了。” 贾政一听,连忙转身从宝玉项圈上的那玉取下来,交给了癞头和尚。 贾环也匆匆从清风院赶来了荣禧堂,方才他正在房中静坐,就听见有人念号,心中也如同众人想法:庭院深深,怎么会听的如此真切,心中稀罕疑惑之余,衣服都没换,匆匆忙忙的就过来了。 就见到那和尚从贾政手中接过那玉石,长叹一声道:“青埂峰一别,展眼已过十三载矣!人世光阴,如此迅速,尘缘满日,若似弹指!可羡你当时的那段好处。” 说罢又是一段说辞,最后将那玉还给贾政,嘱咐他将玉挂在卧室上槛,三十三日之后,保管身安病退,恢复如初。 说罢二人转身就走了。 贾政还要给二人准备谢礼,连忙吩咐人去追赶,只是四处寻找也不见二人踪影。 无奈,贾政只能将玉安置好,王夫人亲身守着,不许人进入室内。 宝贝孙子有了救治之法,贾母心中安定不少,回了荣庆堂暂且休息。 到了晚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第25章 屁话 不到一时三刻,阖府上下就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一片喜气洋洋。 空欢喜一场的赵姨娘撇撇嘴,扭腰回了房内捶枕头泄愤。 唯独贾环心中起伏不定,大脑飞速运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断的回想白天的那两个人。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种神异之事,贾宝玉那么重的病,居然不扎针不吃药,在房间里挂了一块玉就好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和尚又神神叨叨的对那玉说什么‘青埂峰一别’之类的话,像是他们之前认识一样,可是这个玉不是贾宝玉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吗?他们从哪里见过? 这一僧一道绝对不一般,那玉石经过他么持颂之后才有效果的,不然的话,之前贾宝玉哪里会病的那么重?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仙?神?佛?妖?鬼? 他们到这里只是巧合还是有意? 如果他们是有意,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一直在暗中默默关注着贾府?不然他们怎么会来的那么及时。 只是他们为什么关注着贾府?或者说贾府有什么值得他们关注的? 难道是那块玉? 他们走的太快了,贾环看见他们转身,就跟上去了,可是根本追不上,那两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眨眼人就没了。 他们知不知道他穿越的事? 他的穿越和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有没有办法能够让他重新回到原本的世界中?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其他这样的人? 贾环现在满脑袋的问号,他想不明白就越想,越想问题就越多,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 贾环使劲捶了一下床,强制自己停下思考。 门口的自在听见房内有声响,连忙说道:“三爷,您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有些累,先休息了。” 得到回应的自在飞花两人放下心,也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贾环闭目平复繁杂的心绪,情绪也渐渐恢复平静。 抬眼看着桌面上摇曳的烛火,贾环冷哼一声:“早晚能找到你们。” 说罢,贾环看着还在燃烧的蜡烛眸色深深,额头中心隐约浮现一个火红的印记,若隐若现,在印记颜色最艳时,似有不明的力量落烛台上,烛火突然暴涨,在爆了一个大大的灯花后陡然熄灭。 他刚穿越到这时,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 他不知道用了多少种办法都没用,无奈之下只能认命,觉得自己这辈子只能在这里了。 抱着能活就活,不能活就去死的消极想法,他龟缩在清风院内,等着贾府大厦倾颓的那一日。 对于王夫人出手加害,也只是委婉的刺激着她,变相的使用苦肉计,面对她的辱骂极力忍耐,只为博得一个好名声,因为这能让他以后的生活稍微安定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告诉他,这个世界有神异的存在,这让人还怎么忍耐。 次日清晨,贾环经过一夜的调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面容沉静的坐在桌前等着下人往上摆饭。 晶莹剔透的水晶蒸饺、皮薄馅大的蟹粉小笼包、香气浓郁的豌豆黄、精致小巧的金银卷儿,配菜有一碟炒三丁、一道清炒时蔬、一道酱肘花拼盘、一道糟瓜咸菜,还有一碗仙人粥,一碗百合莲子杏仁露。 东西样数不少,但是每一道的分量其实并不多,加在一起差不多正好是他一顿的饭量。 食不言寝不语。 慢悠悠的吃过了饭,贾环擦擦嘴,悠闲地向外走去。 “不用跟着了。” 贾环淡淡吩咐道。 他每次出门最少都是带六个人,自己一个人出去这还是头一回。 也是,做坏事哪里还能让人跟着。 走走停停大约两刻钟的时间,贾环到了荣禧堂,他倒是没进去,而是在门外的一处空地停下脚步,周围草木繁多,身旁又有假山遮挡,隐蔽性很好。 眼见周围无人,他缓缓闭上眼睛,意念直奔贾宝玉的所在而去,很顺利的就找到了那块玉。 他自从穿过来积攒的意念不多,释放出去作用于物体上的力量更是小的可怜,但是推动一块儿小小的玉佩还是够用的。 额头印记再次浮现,鲜红如血,意念丝丝缕缕的散发着,通灵宝玉缓缓的挪动,几个呼吸间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眼看就要摔落在地上。 “小公子这又是何必?” 略显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贾环微微一笑,睁开双眼,收回意念,额头印记却没有随着意念的收回而消失,反而更加鲜艳。 回头转身看着突然出现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贾环笑道:“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二位,只是昨日二位走的也忒急了些。没办法我只能出此下策来,这纯粹是无奈之举。” 和尚呵呵笑着:“施主为何要见我们?” “你们应该知道我的目的,就别装糊涂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贾环微微侧过身子,将整个人完全隐没在假山之后,直截了当的说道。。 道士叹息一声:“既来之则安之,小公子既然来到这方天地,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又何必执着。” 和尚也跟着说道:“施主,人生一世难得糊涂啊!” 两人弯弯绕绕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没有。 贾环冷冷一笑,眼中却沉静的如一潭死水:“你们少说些这种没意思的话,我这人一向直来直往,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和我打机锋。请、你们、直接告诉我,我为什么来这!” 两人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摇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贾环皱眉。 “天道无常,你因缘际会来到这里,这方天地没有排斥你,反而从容的接纳你,甚至还给予了你神奇手段用来生存,这其中定有缘故,我们虽不解其中深意,但想必只需顺其自然,自己体会这滚滚红尘,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道士甩甩手中拂尘,长叹一声正色道。 听见这话,贾环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照你们这么说,我来到这就是天地的一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的磨练喽?” “然也!”和尚点头。 贾环都气笑了,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说的都是屁话。 第26章 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三月春风吹绿了草木,草木萧条的季节已经过去,身前的花树的枝桠上,有几片叶子迫不及待的生长着,显露出来勃勃生机。 贾环幽深的瞳孔骤然紧缩,目光定格在几片刚刚长出来的树叶上,树叶凭空断裂,不等落下,就变成了金光闪闪的金叶子,柔嫩的边缘变的锐利。 只见他袍袖轻拂,金叶子迅疾如风,直冲僧道二人而去。 发出‘嗖’‘嗖’‘嗖’的破空声。 僧道二人连忙一左一右闪开,避过这些金叶子:“小公子,你这是······” 没打中人的金叶子凭空调了个头,继续冲着二人打去,将他们要说的话打断,连忙再次躲避。 只是无论他们怎么躲,金叶子都死死的跟着他们,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无奈,道士伸出拂尘打落金叶子说道:“这又是何必呢!” 贾环脸色十分不好,大脑中也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方才他用意念折下树叶,并用金手指变成了金叶子,控制着它们去追打僧道二人,道士看似用拂尘打落的是金叶子,实际上却是打到了他的意念之上,几月苦功毁于一旦。 “我们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到这,更不知道怎么送你回去,你如今能来到这里,纯属意外,你只需顺其自然,平复心绪,焉知未来不能回去?”和尚也敛去了脸上笑意。 贾环扶着假山,强忍脑中疼痛说道:“你们留我在这就不怕我毁了这?” 他的意念之力可以增强,到了一定程度,能够操纵万物。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一些普通人,意念之力对他们来讲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他说毁了这个世界可能有些夸张,但毁了这一国倒是不在话下。 道士摇摇头说道:“道士我修行多年,多少也修得些微观人之术,我见小公子眸正神清,行事从容不迫,必是心中坦荡,实在不似大奸大恶之徒,再者说,如果你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上天早就降下天谴,岂容你到现在?” “施主,这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其因果规律,你只需仔细寻找,耐心等待,总会找到回家的路的。”和尚也恢复笑呵呵的状态:“这世间美得很,你回家的路上多多欣赏一番,也是一桩妙事。” 闻言贾环言辞迟疑说道:“如果这副身体死后,我依旧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呢?” 和尚仔仔细细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施主神魂强大,这未来怕是能看到很多不同的风景呢。” 很多不同的风景? 这是什么意思? 和尚见他不言不语,又说道:“虽然现在你可能疑惑不解,但是要知道,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贾环愣怔,脑中种种思绪,等他回过神来,二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 贾府内低沉的气氛,在贾宝玉病好之后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贾宝玉病好之后,第一时间又搬回了大观园,和他的姐姐妹妹玩耍去了。 原本想要好好教导他读书上进的贾政虽然对此颇有微词,但是因为之前险些痛失爱子,一时之间也不忍在苛责于他,就打算先让他在玩几个月。 而贾母和王夫人婆媳二人,则是在贾宝玉病了一场之后,也变得比以前更加溺爱他,倒让赵姨娘十分不满,在房间蒙着被子低声咒骂了好几日,枕头捶坏了不知几个。 贾环经过上次与僧道二人的交谈之后,心中释然了不少,他们说的话八成都是屁话,但有两句他还是听进去了。 第一句是: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句是: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这两句话虽然同样没有用,但是多少给了他心中一点安慰。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了两个能说话的人了。 贾府的人不愿意搭理他,他不愿意与贾府的人有太多的牵扯,而他身边的下人终究是下人,他宁可在他们心中树立一个威严的形象,也不愿意在他们面前表现的有多温和大度,贾府的下人惯会蹬鼻子上脸,只要他稍微退让一点,他们立马就能恢复之前嚣张的模样。 而有了僧道两人,只要他觉得无聊了,想和人聊天了,他就去大观园里找贾宝玉,暗戳戳的用意念捶打通灵宝玉,很快他们两个人就能来了,然后说上一堆有的没的在离开。 贾环觉得这种联系方式挺方便的,所以僧道两人阻止过他很多遍,他也没理会,依旧我行我素。 可能是情绪得到了释放,这时间过的也就快了,转眼就到了八月份,贾政打算开始教导贾宝玉的心思又落了空。 因为他被皇上点了学差,没个三四年是回不来了。 于是全家过了中秋节之后,贾宝玉、贾环等一众贾家子弟在八月二十日将贾政送走了。 贾政一走,贾宝玉仗着贾母婆媳二人溺爱,每天在园中更加任意纵性,开始还念叨两句金钏、袭人之流,可渐渐的也就抛开脑后了。 那日王夫人因为误会金钏勾引宝玉,一气之下,将她打了二十大板,要将她发卖出府,可是金钏性子烈,死活不出府,最后竟然直接跳了井,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当时正逢贾宝玉重病,府里没人在意这事,赔了她娘一些钱,又让她妹妹玉钏领双份月例,事情也就算了了。 贾宝玉虽然是个多情公子,可毕竟久不见面,加之金钏已死,袭人几人又都已经配了人,他之前就是在喜欢她们,时日一长,渐渐的也就忘记了,更别说大观园内最不缺的就是女孩子了。 听说前几日他还和园中的几位姑娘们结了海棠诗社,写诗作画,好不快活。而听见消息的史湘云也被贾母接过来做客,跟着又结了一次菊花诗会。 而作为诗社的发起人,贾探春压根都没想起来邀请他这个亲弟弟贾环。 整个贾府除了赵姨娘时不时的过来,其他人都默契的将贾环忽视了,贾环也乐得如此,每日看书、点茶、下棋、弹琴陶冶心性,因为无人关注,所以他能经常从边上的门出去溜达。 第27章 凤姐生辰 贾环的人已经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压制的死死的,没人敢泄露他出去的事,这么久守门的下人也早已经被他收服,他出去的事从不会上报。 现在他这个人在贾府里面已经近乎透明了。 没人来往的清风院简直是自成了一片天地,吃住穿都是贾环自己花钱买的,每月的份例银子、四季衣裳都是赵姨娘代领,赵姨娘没主动给他,他也就没要。 如今他和贾府的关系几近于无。 之后又听说有一个叫刘姥姥的亲戚过来府串门儿,在府上住了两日,贾母还领着府内众人带着她参观了大观园,据说一群人很是热闹。 一直到了九月份,贾母打发人来,说初二是王熙凤的生日,她打算给王熙凤办个生日宴,学着小家子大家凑份子,凑到多少就按着多少钱办,问贾环去不去。 贾环还纳闷贾母怎么突然就想起他了,那边自在飞花也得到了消息,过来告诉他才知道。 这哪里是突然想起他来了? 而是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有份! 比如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做客的薛姨妈、李纨、诸位姑娘、宝玉、宁国府的尤氏府里的管事媳妇、主子身边得脸的丫头,甚至已经荣养的老妈妈们也都有份,就连贾政的两个姨娘都没落下,统统给了信。 贾母还特意让尤氏来操持,不叫凤姐操一点心,叫她痛痛快快过一个生日,好好受用一天。 怪不得呢! 这倒是推脱不得了。 贾环饮下一口茶轻笑:“他们都是怎么出的钱,你们按着给送过去就行了,这几日在勤打听着,到了初二我在过去。” 现在自在飞花两人一个管人员,一个管财物,听见贾环这么说,自在给他报了一遍众人的份子钱:“老太太二十两,薛姨太太二十两,两位太太十六两,珍大奶奶十二两,珠大奶奶十二两·······府里三位姑娘每人二两····” 啰啰嗦嗦一大堆,贾环喝着茶,但也没制止她,直到她说完了才直接吩咐道:“就按三姐姐的例送也过去二两吧。” 两人应下,飞花打开钱匣子,从里面取出二两银子给自在,自在转身出去带了两个小丫头送钱去了。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二,王熙凤生日这天,宴席就摆在新盖的大花厅上。 贾环掐着时间往里走,刚至穿堂就已经听见里面丝竹管弦之声阵阵,听着就很是热闹。 贾环径直往花厅走,却见一个身着素净的丫头在廊下落泪。 按理说今天是凤姐寿辰,下人们再怎么着也不会在这好日子哭哭啼啼的,要是被凤姐知道了,怕少不得一顿好果子吃。 自在连忙上前一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三爷,这是太太屋里的玉钏,她是金钏的亲妹妹,金钏之前跳井死了,不然她和琏二奶奶是一个生日呢。” 贾环闻言心中明了,也知道了玉钏为什么伤心,但是他也没欠欠的上前去劝。 王夫人瞧不上贾环,她房里的丫鬟除了彩霞也都如此,这个金钏玉钏现在看着可怜,之前却没少给原身脸色看。 现在她们出了事,贾环虽然觉得没了一条人命可惜,但是却也不会因此就犯贱的凑上去可怜人家,要是他这么做了,八成玉钏也会觉得他没安好心,甚至暗地里骂: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是贾环挺不理解王夫人的,她把人家都逼死了,之后还把人家妹妹放在身边伺候,还是贴身大丫鬟,这是准了玉钏忠心不会背叛她吗。 这虽然嘴上面不说,但是心里得恨死她了吧。 贾环就当没看到玉钏,目不斜视的路过,直接去了花厅。 此时花厅里面除了一个贾宝玉竟然都来齐了。 贾环上前给贾母等人请安,贾母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他起来了。 王夫人看见他,就不自觉的想起来那日自己的失态,登时面色僵硬的点点头,一句话没说。 坐在她对面的邢夫人则将她的丑态尽收眼底,暗自偷笑,面上却更加显得和蔼可亲,对着贾环说:“快去与你姐姐们一处去玩吧。” “是!” 贾环丝毫没有受到轻视时的尴尬情绪,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心平气和的模样,给凤姐道贺,又和尤氏、李纨二人见礼,最后才到宝玉和诸位姑娘们。 小辈的人都被安排到了一起,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现在再加上贾环。 贾环抬手行平辈礼,动作流畅自然,自有一番美感。 原先众人说说笑笑,现在见他过来,还这么正式的见礼,也都纷纷起身回礼。 众人见过礼之后,依次落座,气氛却不如先前热烈了。 贾环不留痕迹的打量着众人。 三春他之前见过,所以他这次主要观察的是其他三位。 贾府三春已然是好相貌,但是这三位居然更加出众。 林黛玉是贾母的幺女贾敏和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独女,自幼丧母,去年父亲也去去世了,如今长居荣国府。 她十分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善诗词歌赋。唯一的缺点就是身体病弱,常年吃着药,眉宇微皱,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愁,就连微笑时也似乎带着一丝忧郁,如娇花照水,又似弱柳扶风,整个人带着一种娇弱而又病态的美。 贾母十分疼爱她,甚至府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贾母是属意两个‘玉儿’一起的,而府内也不知从何时起,还流传起了木石前盟的传言。 在看那边的薛宝钗,容貌更是美丽,肌肤莹润,骨骼清秀,脸庞丰满圆润,眼如水杏,眼睛明亮有神,整体给人温润健康的美感。 又是一位美人! 又听闻她善于处世,深受府内众人喜爱。 只是她的身世也没比林黛玉好到哪里去,她出身四大家族的皇商薛家,父亲早亡,与母亲也就是王夫人的亲妹妹薛姨妈,还有哥哥薛蟠相依为命,之前她上京本是为了待选,结果他哥哥薛蟠和人争抢一个丫头,把人活活打死,还是找荣国府出面了的事,但是如此一来,她待选的事也就泡汤了,倒可惜了她这般品貌了。 第28章 戏里戏外 长眼睛的都知道,王夫人有意薛宝钗做自己的儿媳妇,对她很是看重,而府里也适时的在她落选之后,传起了金玉良缘之说。甚至因为这位宝姑娘更的人心,金玉良缘的势头比木石前盟的声势更为浩大。 最后则是史湘云,她是贾母的侄孙女,因为父母早逝,从小跟着叔叔婶婶生活,史家家道中落,她的生活不像贾家姑娘那般养尊处优,贾母怜惜她,所以经常接她到贾府来小住。 只见她身材高挑,四肢修长,性格豪爽不拘小节,才情同样出众,身上兼具刚柔之美、富有活力又不失温婉娇俏。 这三位表小姐同样的容貌出众、同样的才情出众、同样都出身高门,但在父母缘分上都浅了一些,三个人凑不出一对父母。 而在他打量众人的时候,众人也都在打量他。 只觉得这贾环与以前竟然是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贾环形容猥琐,举止荒疏,而且人品也不大好,有些蔫坏蔫坏的,看着就惹人厌,是以她们从前从不与他一处玩。 可是现在的贾环却是与以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此时他面容平和,神态悠然的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从容,犹如临渊照影、波澜不惊,坐卧行止皆有法度,身姿挺拔如松柏独立,一举一动都是恰到好处,动静之间尽显非凡气度。 一袭简单的青色衣衫,身上没有带那些诸如项圈、玉佩、荷包、香袋、扇袋等零零碎碎的东西,在这依旧炎热的日子,整个人显得格外清爽。 贾环穿越到到现在,除了开始照了一次镜子知道了原身的容貌之后,吓得一直没敢照镜子,所以不知道现在他的容貌与他初来时已经有些不同了。 贾政和赵姨娘的长得都不错,生的贾探春更是好相貌,而贾环长得也是中等偏上,只是这贾府的人均颜值太高了,再加上他气质猥琐,本就不出众的相貌在这男俊女美的贾府就显得难看了。 贾环合理怀疑原身在府里不招贾母喜欢,是因为长得不如其他人好看。 而自打他穿越之后,气质大变,猥琐之气尽去,看着倒是顺眼不少。 众人虽然心中疑惑他的变化巨大,但也只是觉得他是这大半年来修身养性,再加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形相貌都长开了,整个人才有这么大的变化。 因为贾宝玉还没来,上座的贾母等人心中惦记着他,一波一波的打发人去找,可惜都没有消息,只说他今天早上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贾母急的团团转,身边众人察觉到大了气氛不对,花厅中说笑声渐渐消失。 就在贾母想要在打发人去找贾宝玉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丫鬟说:“宝二爷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贾宝玉‘蹬蹬蹬’快步走进花厅。 贾母、王夫人等见了他,就像得了一个金凤凰那样高兴,嘴中却说他不知好歹:“怎么也不说声就私自跑了,这还了得!明儿还这样,等你老爷回家来,必告诉他打你。” 贾母说了宝玉一通,又给跟着他的随从小厮骂了一顿,还要重重处罚。 众人连忙劝道:“老太太不必过虑了,宝玉已经回来,今天又是凤哥儿的好日子,大家伙合该好好乐一乐才是。” 贾母疼爱宝玉,方才生气也只是因为他私自出府,身边又只带了一个人跟着,怕他出什么意外,现在人已经回来了,气自然也就消了,众人劝说后,她就着台阶就下来了。 花厅内气氛缓和,请来的戏班子也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了《荆钗记》。 这出戏讲的是书生王十朋家贫却品学兼优,与富商之女钱玉莲以荆钗为聘礼成婚。后王十朋赴京赶考,其妻钱玉莲因受继母逼迫和外界谣言困扰,误以为王十朋已亡故,无奈之下投江自尽,但被福建安抚使救起并收养为义女。与此同时,王十朋高中状元,拒不接受权贵招婿,几经波折终于找到妻子,夫妻团圆。 故事内容丰富精彩,情节跌宕起伏,再加上台上人出神入化的表演,唱到高潮时,贾母、王夫人等一众女眷还跟着心酸落泪,就连贾环这一桌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也跟着感慨万千。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哭哭啼啼的看着,身边的几个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 贾环一言不发的坐着,只觉得周围的人聒噪的很,心思却早已神游物外。 本以为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谁知现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台上唱的是夫妻恩爱,生死不渝:现实中的却是夫妻反目,拔剑相向。 王熙凤今日十分得开心,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不光是因为今天是她生日,更重要的是贾母对她的看重。 她自小就要强,自打嫁进贾家,就从她亲姑姑王夫人手里接过来掌家权。其中辛苦自是不必多说,可是这些辛苦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回报。 贾家地位最高的贾母亲自出头,提出给她办生日宴,惊动了阖府上下,让大家凑趣儿凑了银子,还让尤氏亲自操办。这种被贾母看重的感觉让她身心舒畅,被大家众星捧月的滋味也让她深深沉醉。 更别说因为贾母等贾家长辈如今这么给她做脸,自今日起她在贾家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了! 这么一想,王熙凤心中就更加得意了,再加上尤氏等人你一杯我一杯的轮流劝酒之下,才开席没多久,她人就醉的满脸通红,无奈在平儿的搀扶下回去更衣。 第29章 夫妻反目 贾环正坐的没意思,见王熙凤已经醉酒出去了,戏也已经散了,想必今天这酒席应该差不多了,心中暗暗想道: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回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一个小丫头神色匆匆的来到尤氏身边低声说了什么,尤氏瞬间脸色大变,跟着人就走了。 贾环当下好奇,谁知过了不到一刻钟,他就知道了什么事。 王熙凤去而复返,方才脸上的春风得意早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惊慌失措的跑到花厅,鬓发凌乱、脸色惨白,口中高呼:“老祖宗救我!琏二爷要杀我!” 贾母懒怠坐席,方才就和薛姨妈,还有邢、王两个儿媳妇,一起去了花厅里间榻上听戏,戏散了之后,几人就边吃着小吃边聊天。 听见王熙凤高呼‘救命’,贾母身上一个激灵,慌忙坐起身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熙凤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里间,扑到贾母怀里哭道:“老祖宗救我啊!” 花厅众人都被王熙凤的贾琏要杀她的话给镇住了,全场寂静无声。 王熙凤一向聪明,纵然此时惊魂未定,说起话来也是条理分明,还将不利自己的事隐藏起来,哭哭啼啼将事情原委说了。 啰啰嗦嗦一大堆,贾环提炼出精华就是:王熙凤回去,正好把贾琏和鲍二家的捉奸在床,贾琏恼羞成怒拔剑要杀她。 根据贾环对王熙凤的了解,她的话里水分一定很大,绝对有夸大的成分。 但是贾母信了,当即怒道:“好个下流坯子,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快去人,把他给我拿了来!” 话音未落,贾琏怒气冲冲的提剑冲进花厅,之前出去的尤氏跟在他身边拦着他,当即佐证了王熙凤话语的真实性。 可是她一介弱质女流怎么拦得住怒气上头,手中又提着剑的贾琏呢? 贾琏几步就冲进来,花厅众人吓得急忙起身躲闪,深怕刀剑无眼,落到自己身上。 贾环也趁势起身,站到边上继续看戏。 贾琏直冲着凤姐过去,邢夫人骇然,连忙上前拦住他,毕竟她是贾琏的嫡母,她出面阻拦名正言顺。 邢夫人怒道:“你这孽障!你越发反了,老太太在这里呢!你就敢来提剑过来嚷嚷着要杀人。” 贾赦不甚尊重邢夫人这个续弦,贾琏虽然因为名分大义,平日里稍微尊重点,但是现在他怒气上头,哪里还记得她这个嫡母,现在根本不听她的话。 一向木头似的贾迎春也起身,和邢夫人一起拦住他,贾琏被怒气冲昏的头脑也微微醒悟,趁势松松手让邢夫人夺下他的剑。 邢夫人一指门口,怒道:“你这孽障!还不给我退下去!” 贾琏现在已经回过神来,方才他带着一股怒气提剑进入花厅,众人阻拦时,头脑就清醒了几分,心中已经隐隐觉得不好。 但是因为平日里贾母平日里一向疼惜他们,而且事情闹到这步田地,他一时也下不来台,干脆继续耍混,故意逞强闹了起来。 幸好现在邢夫人已经将剑夺了过去,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都是这贱人,她就是一个夜叉星!母老虎!都是老太太惯的她,她才这样,如今连我也骂起来了!” “反了!反了!”贾母气的直拍桌子浑身发抖:“我知道你也不把我们放在眼睛里,叫人把他老子叫来!” 提起贾赦,贾琏这才害怕! 贾家的儿子一向都是怕老子的,贾琏仗着老太太疼他,逞强几分,可是在贾赦面前哪里还敢放肆? 当下心中有了惧意,但是面上强装着硬气。 恰好邢夫人又呵斥他出去,尤氏也在身边劝他,算是给了他台阶,他便嘴里嚷嚷着“夜叉星”,之后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他走之后,之前被吓住的王熙凤又闹了起来,拍着桌子哭闹着:“我活不了了!我不活了!” 贾母又来劝她:“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哪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都是我的不是,让你多吃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说的众人都笑了。 贾母又道:“你放心,等明儿我叫他来替你赔不是。你今儿别要过去臊着他。” 闻言王熙凤也不好在闹了,抽抽搭搭回去了。 给孙媳妇说完软乎话的贾母,心中觉得这事挺闹心,又想起了刚才王熙凤说贾琏要等她死后扶正平儿的话,便又骂平儿:“平儿那蹄子,素日我倒看她好,怎么暗地里这么坏。” 尤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内中缘由,便笑道:“平儿没有不是,是凤丫头拿着人家出气。两口子不好对打,都拿着平儿煞性子。平儿委屈的什么似的呢,老太太还骂人家。” 贾母了然道:“原来这样,我说那孩子倒不像那狐媚魇道的。既这么着,可怜见的,白受他们的气。” 说罢叫琥珀来:“你出去告诉平儿,就说我的话:我知道她受了委屈,明儿我叫凤姐儿给她赔不是。今儿是她主子的好日子,不许她胡闹。” 琥珀忙去传话。 闹了这么一出,众人也就都散了。 贾环乘兴而归,没想到今天过的这么精彩,看了这么场大戏,着实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便吩咐自在以后勤关注府内的大事小情,每日给他说,权当听个乐呵了。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转眼三年就过去了。 贾环听着自在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就挺没意思的。 偌大一个荣国府,也没啥正经事,下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也没心思管,主子们之间除了宝黛钗,其他人也都安静。 大房的贾赦依旧是一房一房的往回抬姨娘,邢夫人很是‘贤惠’的帮忙安排。 贾琏之前因为和鲍二家的那件事和王熙凤之间起了龃龉,夫妻关系早不如以前了,后来贾琏又娶了东府尤氏的妹妹尤二姐做二房,谁曾想尤二姐被王熙凤借刀杀人,利用秋桐逼得先是流产,后又悲愤之下吞金自尽,一条人命没了,贾琏虽然怀疑是王熙凤干的,但是因为没有证据,只能作罢,两人关系彻底降到冰点。 第30章 离开 而贾政自三年前赴任,至今未归。因没有了父亲管束,贾母和王夫人的溺爱下,贾宝玉更加放飞自我,也没怎么去家学念书,只顾在大观园内风花雪月,三年间,他和林黛玉和薛宝钗的各种流言就没停过。 一会儿木石前盟占据上风,一会儿金玉良缘占据上风,两个流言愈演愈烈。 贾环却是知道,这两个流言不只是流言,背后是贾母和王夫人婆媳间的暗自较量。 贾母看重林黛玉,从林黛玉进贾府,就有意培养她和贾宝玉的感情。 王夫人却十分不喜欢林黛玉的性子和病怏怏的身子,打心眼儿里不赞成两人的事,而是对温婉娴淑、端庄睿智的薛宝钗颇为看重,宝钗又是她妹妹的女儿,和她自然更加亲近。 渐渐的贾母对王夫人产生了不满,暗骂王夫人愚蠢,只顾自身利益,不顾贾家兴衰。 她虽然心疼外孙女,可她更是贾府的老太君,心自然是向着贾家的,黛玉虽好却没有宝玉重要。 她之所以想让宝玉娶黛玉,虽有私心,但更多的是为了贾家。 当年先帝病重久久不起,以为自己不行了,无奈之下才册立现在的皇帝为新君,而林如海就是新君的心腹重臣。 林如海虽然出身勋贵之家、世袭列侯,但却因为成功考了科举成了探花,让林家成功的从勋贵之家变成了清流门第,更是因为押对了宝,一跃成为了新帝的重臣,先任兰台寺大夫,后任巡盐御史一职。 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只可惜林如海死了,不然他日后官运不可限量。 不过林如海虽然死了,可是他遗留的政治资源却还在,别的不说,单说皇帝这边无论是为了不寒了其他臣子的心,还是为了死去的林如海,都不可能忘记他的后代遗孤。 林黛玉如果是个男孩,怕是皇帝早就接到京城加恩封官了,只可惜她是个女孩家不能为官,而是暂时将这恩赏暂时存下,极大可能会恩赏她以后的夫婿。 更别说林如海以前的同窗好友和同年科举及第的同年,这是多少人脉关系啊! 可以说娶了林黛玉之后,贾宝玉不单是娶了心上人,更是得到了一大笔政治资源,以后官场上不说是一帆风顺,但是多少也有了人关照。 更何况林家那么多的家产都落在了林黛玉的身上,她嫁进贾府,也能极大的缓解贾府的财政隐患。 林黛玉本身也极为聪慧,管家理事也是不在话下,虽然身子弱,但是他们这种富贵人家,有的是好东西养着,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林黛玉是要钱有钱、要资源有资源、要相貌有相貌,放到外面能被抢着要做媳妇,就算世家大族也不会完全不心动。 而那个薛宝钗有什么? 钱吗? 薛家是皇商有钱不假,可是自从薛父死后,薛家就已经和贾家一样开始江河日下,薛家的皇商之名形同虚设,虽然还有个薛蟠可以继承家业,可是薛蟠又对经商上没有什么天赋,只会挥霍家业,后来又因为打死人,为了救他,薛家已经消了他的户籍,现在薛家明面上已经没有了薛蟠这个人。 没有背后势力的薛家,哪怕是再有钱,也是如同三岁孩童抱着金饭碗站在街上,早晚会被人抢夺一空。 所以薛姨妈一家三口才会放弃京中的房子不住,而是厚着脸皮借住在贾府,无非是想要借助荣国府的势力来保住已经岌岌可危的薛家。 贾母虽然看重黛玉,但也不得不承认薛宝钗品貌端庄,为人处事也很有手段,以后绝对是个好媳妇。 只可惜她能给宝玉的好处太少了。 贾母默默叹息。 只是王夫人不明白贾母的想法,只觉得她只顾外孙女,不顾亲孙子。 明明宝钗样样都好,家里又有钱,日后陪嫁绝对不会少,贾家现在府库空虚,人情往来都已经渐渐的有些吃力,开始动用以前家里的存银了,贾府如果再继续挥霍下去,留给宝玉的又能有多少? 现在如果不给宝玉娶个家里有钱的媳妇,以后宝玉岂不是要终日为家计发愁,哪里还能一心为学业,科举做官? 再说了,给宝玉娶那么个病西施,以后日子怎么过?而且那个黛玉牙尖嘴利,时常对宝玉使小性子,耍的宝玉团团转。 之前就因为紫娟开玩笑说:林黛玉要回扬州林家。 竟惹得宝玉魔怔大病一场,这丫头这么好手段,两人还没定亲成婚,就已经拿捏住了宝玉,以后要真的成婚了,宝玉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一个孤女罢了,竟然也敢肖想宝玉? 王夫人冷哼一声,她决不允许宝玉娶那个‘林妹妹’。 两人心思各异,贾府自然也跟着不平静,主子们斗法,下人们之间的争斗也甚为激烈。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贾政三年任期已满,重新回到了荣国府。 当贾政得知自己离开的三年里,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在大观园内终日风花雪月,一个一直院中抱病修养,两人都是荒废学业之后,愤怒之余又有些悲从中来,觉得不能再对两个儿子听之任之了。 他这一发力,贾环以往的平静日子一去不返。 正好贾府这些破事他也不想管,对这的人也没啥感情,呆在这也觉得没意思,干脆直接在过年去东府祭祖的路上,直接被拐子拐走了。 是的! 他是被拐子拐走的! 贾府的人都震惊了。 贾政震惊过后,当即报官全城查找,但都是一无所获。 荣国府的公子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拐子拐走了,这个消息瞬间在京城传开了。 东府西府也都在一条街上,出了门不远就到了,更别说他们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下人跟着,都这样了人还能丢? 这拐子是多大的能耐,能从这么多人中把人拐走? 眼睛得多瞎,敢对荣国府下手? 再说拐子不都是拐妇女儿童的吗? 贾环是十三岁,不是三岁,这么大的人了,拐他有什么用? 这件事就连宫里的皇帝和太上皇也都知道了,四大家族依附于太上皇,听说这件事情后,太上皇率先发难,直接怒斥皇上无能,治理不好天下,对天子脚下居然能有人贩子的事一无所知,训斥过后,太上皇勒令皇上必须全力寻找贾环的下落。 第31章 红楼梦完 皇帝被太上皇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心中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当即严令全国范围打击人贩子,全力寻找被拐卖丢失的人口。 同时皇帝心中也暗暗揣测,这事是不是太上皇和贾家合谋夺权的产物。 这几天他已经派人仔细的调查了一下贾环,贾府的庶子,不学无术,庸碌无能,一向不受重视,姨娘粗鄙不堪,亲姐姐也有些嫌弃他,最重要的是他三年前,元妃省亲之后就开始一直病着,嫡母对他更是一肚子的不满,甚至当众怒斥羞辱他。 用这么一个没用、不受重视且病弱的庶子,来帮助太上皇夺权,成功了之后他们贾家就是太上皇的心腹重臣了,这笔买卖简直太划算了! 皇帝瞬间明了,尤其是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查了一个月,依旧一无所获之后,皇帝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什么拐子能够在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的严查之下带着人全身而退? 他要有这能耐就不至于当拐子了,这都可以刺王杀驾了。 这就是个阴谋! 皇帝不敢打草惊蛇,一边不动声色的继续从太上皇手中夺权,一边照着太上皇的命令继续找人,一边暗中加快对四大家族,尤其是贾家的打压和罪证收集,活活忙成了一个陀螺。 而贾府里面更是众说纷纭,心思各异。 赵姨娘自然是伤心不已,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贾环依旧没有消息,她虽然难过但是也不得不认清现实,没了一个儿子,她还有一个女儿,她得打起精神来啊! 如此一想,赵姨娘倒是不像从前那般,一心吸探春的血,反而因为探春以后是自己的依靠,开始百般呵护殷勤,让探春受宠若惊之余,也对贾环的事感到伤心。 贾母和王夫人倒是没有太大想法,毕竟丢的又不是宝玉,甚至因为贾环丢了,王夫人还在暗中窃喜宝玉少了一个争家产的人。 但是贾府下人就和皇帝一样不相信贾环是被拐子拐走了,极度膨胀的贾府下人表示,没有人敢拐走贾府的人,只可能是被暗害了。 猜测最多的就是王夫人暗害了庶子,毕竟贾环多年以来默默无闻,众人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贾宝玉病重时,王夫人辱骂刻薄的话语,显示了这对嫡母庶子间的龃龉颇深。 王夫人知道后气愤不已,但又有苦说不出,这件事真不是她做的,可是现在府中只是流言,她又不能直接解释说不是她做的,只能严令府中上下不许多言。 如此一来,却让贾政心中不悦,儿子都丢了,还有心思管下人之间的流言。 什么流言这么重要。 哦,王夫人害了贾环! !!! 嗯? 贾政震惊不已,可来不及他多想,皇上对付四大家族的手段一波接一波的来袭,让人精疲力尽,再也无心其他。 对此不知的贾环早已经离京远去,开始云游四方,欣赏八方美景。 他有金手指在,压根不缺钱,而他的意念之力也足以为他的旅途扫清一切障碍。 他用心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四季轮换之间,夏雨冬雪,春花秋月。 雄浑壮观的大漠,广袤无垠的草原,巍峨耸立的高山,无边无际的大海。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贾环站在甲板上面正感叹着,就见面前的海域正两军交锋,对面敌军因为皇帝御驾亲征,势如破竹,士气如虹,而朝廷这边主将软弱,看着眼前的厮杀,腿都吓软了,在身边人的搀扶下竟然是要逃。 主将无能,累死三军。 主将尚且如此,身边的士兵什么样可以想见。 个个惶惶如丧家之犬! 眼看兵败在即。 贾环摇摇头,这怎么行! 这敌军一旦成功上岸,入城烧杀抢掠,苦的还是老百姓。 贾环直接在敌军追击之时趁机靠近,掏出之前打造好准备防身的飞镖,对着敌军主将和几个看着就不一般的将领就打去,护旗营的的人也没放过。 有着意念锁定加持,他的飞镖简直是百发百中,甚至能在对方闪躲幅度不大的情况下拐弯打人。 敌军高层当时就死了一片,敌军士兵无人指挥,在看大旗都倒了,直接溃散而逃。 大旗不倒,跑了就是逃兵,他们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家人也要受到连累,他们为了家人也要死战到底。 可是现在大旗倒了,他们在逃就是败军,回去也不会受到惩罚,还会被重新编入其他队伍。 见敌军四散逃走,朝廷这边的将士虽然不明所以,纳闷是何方英雄深入敌军斩将夺旗,却也非常高兴,就要追击,谁知道主将竟然不许追,气的贾环也给了他一飞镖,直接送走了他。 一场大战不了了之,双方都很莫名其妙的死了主帅,朝廷这外边还好,只死了一个郡王,但是敌军那边可是皇帝都死了,压根没心思在打仗,直接回去争皇位去了。 几个皇子折腾过后,国库空虚,新皇登基之后要钱没钱,能打的将领也都被贾环一波带走了,还有几个兄弟暗中窥伺,别提有多难了。 朝廷这边就好多了,本来看敌军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完了呢,哪知道峰回路转,虽然死了一个郡王,不过和战败相比也算不了什么,好生封赏一番也就是了,皇帝犒赏三军之后,继续打击四大家族。 听说四大家族都很有钱,除掉他们,估计这波犒赏三军的钱都能回来,皇帝美滋滋的想着。 满京城上下都为这场胜利欢呼雀跃,只有南安王妃因为儿子死了哭的死去活来。 本来以为儿子赢了载誉归来,自然是千好百好。就是输了,按照惯例对方也会留他一命,届时只要朝廷出钱赎人就完了。 她再适时的上书嫁女儿和亲,让朝廷以和亲的名义送赎金,这样他儿子也回来了,朝廷也保住了面子,敌国也得到了实惠。 她自然也不会嫁自己女儿,到时候就在京城找一户有女儿的人家,认个义女,替自己女儿和亲也就完了,人她都观察好了,就那个荣国府的不就有好几个女儿吗? 她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就是没考虑到儿子会死啊! 无意间救了探春一回的贾环:“······” 皇帝的动作很快,四大家族的罪证简直就是摆在明面上的,稍微一搜就是一大堆。 终于在太上皇驾崩之后,皇帝忍不住出手了。 在经过皇帝多年的耐心谋划布局下,四大家族毫无还手之力,皇帝一击即中,虽然有元春和北静王等人从中斡旋,但是也无济于事,皇帝是铁了心的收拾他们了。 四大家族纷纷被抄家,贾家是最后一个,贾家众人暂时关在羁侯所等候判决,奴仆下人被当街发卖。 最后皇上判了贾政、贾琏革职流放,贾赦、贾珍、薛蟠斩监候,贾母一把年纪遭此劫难,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死了,王夫人也随后殁了,王熙凤也私下放印子钱的事曝光,又惊又俱,再加上身上本来就有病,直接在狱中病死,其他人倒是都无事被释出狱。 贾环在城外置办了一处宅子,将众人接了进去,还将自在飞花、彩霞等人也都买回来,给她们置办了田地,还最后给他们留了一笔钱,让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众人出来的当日,贾环还专门设了酒宴,请众人饮酒,一个个从国公府的少爷小姐,变成了平民百姓,甚至还要靠以前看不上的贾环接济度日,众人心里皆是五味杂陈。 贾环压根没理会众人的想法,在众人酒醉之后,直接将贾宝玉通灵宝玉摘下,去了同样布置好酒宴的厢房。 轻车熟路的用念力对着通灵宝玉捶打,不到片刻,一僧一道二人就到了这。 二人无奈的看着他:“小公子还是如此爱捉弄人。” 之前贾环就喜欢捶打通灵宝玉找他们,没想到现在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如此,真是让两人无可奈何,还好此间之事就快了结,以后就不用顾忌这块顽石了。 贾环丝毫不在意两人的抗拒,很开心的将人引到席上:“自从离开贾家之后,我就再也未见过二位,心中实在想念的紧。因此,特意备下薄酒,还请二位赏光,共叙旧情!” 和尚和道士对视一眼,笑呵呵的说道:“施主太客气了,不过我二人尚且有事在身,恐不能久留。” 贾环敛去笑意,垂眸看着手中酒杯,情绪显得格外低落:“此地能与我倾心交谈者,唯有二位,可是我却能感觉的到你们要走了,或许永远不会再到此地了,故而,我特地准备了这一桌美酒佳肴,为你们饯行……,也算替我自己送行!” “小公子何故出此伤感之语?”二人惊诧齐声问道。 贾环幽幽叹气,神色更添几分落寞:“我在这里既无亲人相伴,又缺好友在侧,无人知我心中孤寂,对我来说,与其痛苦的活着,倒不如干脆死了痛快!” 说罢,他抬头望向对面两人,目光诚恳,又带着几许不易察觉的哀戚。 “……” 僧道二人听他言辞恳切,心中怜悯油然而生,终是不忍再拒绝,遂端起桌上酒杯:“小公子既然心意已决,我二人便不再强留,唯有敬上薄酒,略表心意!” 贾环闻言喜出望外,举起酒杯与二人酒杯相撞,红色的酒水在细瓷酒盏之中微微晃动,三人对饮,气氛一时融洽极了。 三杯美酒入腹,贾环擦擦嘴角,露出笑吟吟的模样:“二位觉得这酒滋味如何?” 此酒乃是贾环重金所购的百里香,酒香醇厚馥郁,入口细腻绵柔,余味悠长,实属酒中佳品。 二人正欲夸赞一番,却忽感腹内剧痛,力减衰微,冷汗涔涔而下。 他们受警幻仙姑点化,如今已经是仙体,区区几杯薄酒而已,怎会如此? “这酒……呃……你,你往酒里放了什么?”和和尚捂着肚子,面上痛苦难掩。 “你们这是怎么了?几杯酒而已,怎么这么大反应?” 贾环见状,面露焦灼,疾步上前,站在二人中间,双手扶在两人后背。 僧道二人此时已经醒悟酒有问题,想要逃离,却为时已晚,贾环动作迅速,剑影一闪,两柄桃木剑自二人后背透胸而出。 “你…敢弑仙…” 道士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跳,手指颤抖着指着贾环怒道。 惊怒之下,道士奋力将手中浮尘一掸,眼看就要打在贾环身上,贾环冷哼一声,伸手将领口拉开,露出胸前挂着的佛牌,在拂尘即将打到他身上时,佛牌涌现出阵阵金光,挡住了这一击。 不等道士惊讶,贾环一脚将和尚踹倒在地,旋即拔出道士身上的木剑,连续数剑,直中心脏要害。 道士双目圆睁,颓然倒地,气绝身亡。 除掉一个,贾环将视线放到了屋内的另一个人身上,身形一晃,瞬间冲到和尚面前。 和尚浑身无力的歪在地上,勉强吐出几个字:“我们是神仙,是奉太虚幻境、警幻仙姑之命,引领……” 贾环不容分说,拿着桃木剑连番挥击,剑光嚯嚯,直到和尚也没了声息,方才收手。 贾环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缓缓起身,瞧着两人的尸体,目光冷冷:“今天别说是你们两个非仙非妖,不人不鬼的两个东西,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道门!” 说完,将两人尸体收拾好,抬到之前准备好的马车里,驾着马车径直出城,找了一块儿隐秘的空地上,一把火将两人尸体连同马车一起烧了。 贾环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身上的佛牌、佛珠、经轮、护身符、桃木剑、八卦镜、风铃、铜钱等等东西,也都扔了进去。 “当初我问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们不说;问你们怎么回去,你们也不说。既然你们什么都不愿意说,那就永远也都别说了。” 他对这两人早就起了杀心,只不过在试探过几次之后,知道了自己不是两人的对手,只能暂时蛰伏。 不过这世间既然有他们两个这等的奇人,那自然也会有克制之法。 所以他设计离开贾府,走遍大江南北,明面上游山玩水,实际上是在搜寻杀他们两个的法子。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他最后成功了,随着二人尸骨化作骨灰,随风飘散,多年堵在胸中的一口郁气尽散。 贾环看着天边晨光熹微,朝阳将整片天空照亮,他顺着亮光爬上空地旁边山峰的山顶,看着山下芸芸众生,纵身一跃而下。 “我的命,无论生死,只能由我自己做主!” 第32章 三侠五义1 他再次睁开眼,眼前已经是另一幅天地。 他居然还能再次穿越?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机会穿越回到原来的世界? 实践得真知! 行不行的,试试就知道了! 他直接下床取下墙上挂的宝剑,直接横剑自刎。 意识消失前,是一个丫鬟模样打扮的人端着水盆进门,见此情景吓的惊声尖叫:“来人呐!少爷自尽了!” 意识再次苏醒,依旧是陌生的景象。 他不顾身边正在聊天的两个女子的惊诧目光,直接取出她们身旁针线盒里面的剪刀,对准心脏就来了一下。 “啊!” 只留下两名女子惊声尖叫。 再睁眼,地方不对! 跳楼! 再睁眼,地方不对! 撞墙! 再睁眼,还不对! 上吊! 再睁眼,他环顾四周,呵呵两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直接投江。 ······ 不知死了多少回的他,终于停下了奔向死亡的脚步,实在是受不了了,现在的他手都抖了,浑身无力。 自尽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太疼了,他这回得多缓缓。 “白贤弟,怎么了?继续喝酒啊!”丁兆兰见他突然拧眉不语,目光一闪,连忙问道。 现在的他叫白玉堂了。 白玉堂也没心情搭理他,心思还在调整中。 就见一个大汉手持利刃进了花厅,竟然直奔他而来。 “姓白的,吃我一刀!”说罢,大汉一刀劈过来。 白玉堂此时正在出神之际,浑身无力,手软脚软,看着劈下的钢刀,像是吓傻了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寒光凛冽,血花四溅! 寂静! 徐庆手都软了。 他是知道五弟本事的,所以他根本也没想到这一刀真的能砍中。 看着鲜红的血顺着刀口流淌,他瞬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诶呀!三弟你怎么真的伤了五弟啊!” 一群人乌泱泱进了花厅,见此俱是大惊失色。 白玉堂歪头看着砍在肩头的钢刀,扯了扯嘴角:这次这么贴心的吗,直接有人帮忙。 不等他说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透过半透明的床幔细细碎碎的洒在床上。 忍了半晌的白玉堂终究还是缓缓睁开双眼,坐起身子任命般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箱笼衣柜、书桌几案、笔墨纸砚、经史子集、茶壶杯具、屏风隔扇、瓶内插花、墙上挂画。 身下的是一张木质架子床,张挂着蓝色的床幔。 身上被砍伤的肩膀已经包扎好了,还有些疼痛。 白玉堂有些头疼! 是真的头疼! 脑海中之中原主的记忆在此时翻腾,记忆走马灯似在他的脑海之中飞快的过了一遍。 这次的世界正是三侠五义,原主则正是五义之中的锦毛鼠白玉堂。 为什么他知道这个世界叫三侠五义呢? 因为这个故事他听过! 之前在贾府的时候,为了打发时间他看过不少的话本子,这个三侠五义就在其中。 而他这次穿越的就是锦毛鼠白玉堂! 就是那个因为展昭‘御猫’称号大闹东京,寄柬留刀、忠烈题诗、杀刀郭安、盗取三宝、在陷空岛智困御猫和丁家兄弟。被众人劝服后供职开封府,被封为四品护卫,最后三探冲霄楼身死的白玉堂。 就是那个被人称赞‘年少华美、器宇不凡’,最后死的时候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连四肢都分不清的白玉堂。 而此时的白玉堂前五个成就已经成功达成。 现在正是在‘众人劝服’阶段,丁老大假意与他饮酒,实则是为了暗中拿走他的宝剑,管家在大哥卢方的夫人的指引下和丁老二放出了困在通天窟的展昭,三哥徐庆刀兵相向,逼得白玉堂仓皇逃窜,却发现独龙锁已经被砍断,无奈只得乘船逃离,却正好中了计,被四哥蒋平掀翻船只,将锦毛鼠淹成了水老鼠。 而因为他昨晚正好穿越到和丁老大饮酒之时,思绪没转过来,直接被徐庆砍中肩膀,同时也砍掉了后边‘水淹锦毛鼠’的戏码。 啊!这······ 白玉堂觉得头越发的疼了,用手扶额,额头烫得很,身体也因为灵魂与身体开始正式融合感到越发痛苦。 这种疼就像是一团拿来絮被子的棉花一样,他的灵魂先是被团成一团,之后在揪成一片片,平整的放置在身体各处,等到灵魂稳定后在重新团成一团,在揪成一片片,这个过程差不多会持续四到五遍,直到他的灵魂和身体完全融合。 此时一个普普通通的疼字,根本表达不出他正经历的疼痛。 几乎是一瞬间,白玉堂脸色就变得煞白,身上传来阵阵痛感,额头青筋直冒,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皮肤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第一次穿越的时候远没有这么疼,可是他为了实验频繁穿越,一次比一次疼。 穿越对他来讲不是什么奇遇,而是对他彻彻底底的惩罚。 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可以一直穿越,可是死亡是痛苦的,重生又会经历一次非人的痛苦。 想要安心生活的话,他不愿意面对穿越后的一切人和事。 重生等待他的不全是好事,却又不得不面对,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就像现在的他穿越在白玉堂的身上,他就要被迫的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替白玉堂去开封府向包大人认罪、要去皇帝面前听候发落。 哪怕故事会按照既定的线路发展,被封四品护卫,可是这对他又有什么意义,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现在只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为什么这么难? 头部越加疼痛,就像是有人用一把钻头不断地在大脑里面搅动,神志开始变得模糊,极度的疼痛不断地侵蚀着理智,情绪逐渐失控。 正当白玉堂情绪濒临爆发点时,房门被人推开,青年男子端着托盘迈步走进来。 “五爷可算醒了!” 青年男性声音响起,来人刻意放缓了声音说道。 “五爷您睡了得有······” 已经失去理智的白玉堂,顺手抓起手边的枕头甩向门口,厉声道:“出去” 来人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转身就要走,身形显得有些慌张。 “是,我这就下去,五爷您先休息吧!” 说罢将托盘放在之屋内的桌子上,人立刻退出门外,关上房门快步离开。 屋内再度变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灵魂和身体完全融合,疼痛缓和了不少,却又隐隐的有一些委屈从心底开始浮现。 是真的委屈。 他怎么就偏偏遇到了这种情况,凭什么? 白玉堂真想大哭一场,但转念一想,在乎他的人都不在,哭给谁看呢,哭完了自己还不是要继续呆在这里。 照进房间的阳光慢慢偏移,压抑的情绪也随着时间的流动逐渐平缓,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突兀的响起一声嗤笑,床上的人长臂伸展,捞过床上的另一只枕头闭眼躺下,选择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忍受疼痛。 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上个世界都过来了,大不了这个也干脆一下,早晚他都能回去,反正就是疼点。 所以最后争取能不自己动手就不自己动手! 思想停止片刻—— 嗯—— 还要争取不要和原身一个结局好了。 太惨了! 白玉堂疼痛过后身上脱力,兀自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倒是苦了前厅焦急等待的一干人等。 第33章 三侠五义2 松江的渔船分作两处,以芦花荡为界。荡南有一个陷空岛,荡北有一个茉花村。 两处因为江面渔船打渔的事,时有摩擦。却不想今日因为白玉堂的事关系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只见厅上面摆了酒席,茉花村的丁氏兄弟丁兆兰、丁兆蕙,陷空岛的卢方、徐庆、蒋平,再加上此次“斗御猫”事件的核心人物南侠展昭,几人分宾主各自落座,一边用饭,一边商讨着一会儿白玉堂过来,怎么劝他去开封府,以免事态扩大。 正说着,就见方才的被白玉堂赶出门的侍从进来。 卢方开口问道:“你五爷现下如何?可醒了?” 侍从连忙回道:“醒了,醒了。” 闻言卢方皱眉:“即是醒了,那你为何不留下服侍更衣洗漱,竟然如此惫懒。” 侍从被骂了一句,连忙解释道:“大爷,不是小人惫懒,实在是五爷脾气太大了,小人刚一进屋就被呵斥出来,不敢再去。” 侍从又将当时情形复述了一遍,卢方想到什么,长叹一声,颓然的坐下。 “都是我的不是,我当时拦着三弟就好了,如此五弟也就不会受伤了。三弟你也是,手下没个分寸的!” 徐庆听了心中不悦:“大哥你也太偏心了,昨天的情形你亲眼看见的,我那一刀就是自上而下,他轻易就能躲过去,谁知道他范什么浑,竟然不闪不避的硬挨了一刀。” 蒋平在一边出言说道:“受伤到是小事,只是皮外伤而已,重要的是五弟一向爱面子,现在出了丑,心中定然羞恼不已,怕是轻易不肯见人了。” 卢方知道这个四弟聪明,连忙问道:“那四弟,依你之见现在该怎么办?” 蒋平笑嘻嘻道:“我自有办法让五弟出来,大家伙儿在这里安坐片刻,我去去就回。”说罢转身就要走。卢方连忙起身拉住他:“四弟,五弟现在身上有伤,你不可太捉弄他了。 蒋平无奈:“大哥,你真是心疼五弟,都快把他当成儿子宠了。”想想刚才卢方看到白玉堂受伤晕厥过去,心疼到流泪的样子,又说道:“大哥放心吧,不会的。” 得到保证的卢方这才撒手任他去了。 蒋平很快来到白玉堂的门口站定,抬脚在门上猛踹一脚,只听‘咣当——’一声,门板被大力踹开后,又撞到墙壁,又是一阵叮铃咣当。 睡梦中的白玉堂猛被惊醒,骤然坐起身扭头往门口看去,就见蒋平大咧咧的走进来,扯着破锣嗓子喊道: “五弟,五弟,你醒了吗?” 白玉堂左手按住青筋直蹦的额头,努力平复受到惊吓的心脏。 白玉堂脾气不好,虽然他表现得温和有礼的模样,实际上是与身边的人划清界限,没有主动远离,但是客客气气的态度就让多数人敬而远之了。 也就是现在他身上没什么力气,不然非得起来‘梆梆’给蒋平两拳消消气不可。 偏偏蒋平又在一旁说个不停“五弟,你看着都什么时辰,还睡啊?” 白玉堂整理一下因为睡觉而有些松散的亵衣,情绪稍微缓和,似笑非的转头看向蒋平:“还不是承蒙四哥‘关照’,不然我又怎么有机会在这里睡觉呢!” 嗯? “五弟,你这是哪里的话,昨天可是三哥砍的你,和我有什么关系!”蒋平连忙反驳。 “哦!是吗?”白玉堂似笑非笑。说话口中语调声音竟然都变成了蒋平的,只听他字字句句说的清清楚楚:“现在焦能在此,先叫他回去,省得叫老五设疑。叫他于二鼓时在蚯蚓岭接待丁二弟,指引路径如何?” 蒋平吃惊的瞪大双眼,开始他还纳闷,五弟为什么提起焦能,还学他的声音说话,随后反应过来这些话是昨天他们众人商讨抓白玉堂时,他自己说的话。 这个五弟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的五弟? 五弟若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又为什么没有提前逃走? 蒋平额头冷汗涔涔,耳边又听白玉堂又说道:“二弟,你比大哥、三哥灵便,沉重就得你担。第一先救展大哥,其次盗回三宝。你便同展大哥在五义厅的东竹林等候,大哥、三哥在五义厅的西竹林等候,彼此会了齐,一拥而入。那时五弟也就难以脱身了。” 蒋平是结义五人中最聪明的,口吃又伶俐这还是头一次在人前词穷,他脑中不住的想想在该怎么办。 五鼠之中白玉堂年纪最小,脾气最直,一向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现在知道是自己算计的他,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兄弟情就此决裂?指着鼻子臭骂他一顿?还是两人打一架?大闹一番? 蒋平长叹一声,收起嬉皮笑脸,只觉得口中干涩的要说不出话来:“五弟你听我解释。” 白玉堂眼皮子都没抬的“嗯”了一声,用极为冷静平淡的口吻说:“说吧!” 蒋平脑子转的快,虽然因为白玉堂措手不及的“鹦鹉学舌”吓了一跳,但立马又回过神来,改变战术,正色劝道: “五弟,你别过于任性了。当初你向展昭言明盗回三宝,你就同他到开封府去;如今三宝取回,就该同他前往才是。可是你呢?非但不肯同他前往,反倒出逃,你看看你的所作所为哪里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展昭受封‘御猫’,称号上压了五鼠一头,可是这也并非是他本愿,方才他在前厅也解释过这个,他也说要和你赔罪,这事也算过去了,毕竟他‘御猫’的称号是皇帝所赐,哪里能说收回就收回呢? 现在你在东京闹了一通,事情上达天听,正经算下来,光是皇宫杀人这一项,便能要了你一条命了。 好在包相爷替你在御前求情,又让咱们兄弟来一起找你,咱们一起回了开封,算你主动归案,又能轻些罪责。 不然你的通缉令估计早已发遍大江南北,你这锦毛鼠就真成了老鼠躲躲藏藏再也不敢露头了。 所以五弟你不能在继续胡闹了,听四哥的话回开封,天大的事情,咱们兄弟一起承担。” 第34章 三侠五义3 蒋平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话说下来情理兼备,很难不让人动心。 只是白玉堂确是面色不变,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蒋平无言:“独龙桥还在吗?” 蒋平瞠目结舌,随后神色开始有些慌乱。 五弟怎么连他把独龙桥砍断的事都知道? 昨天定计的事在场人多,走漏风声情有可原。可是独龙桥的事可是他自己悄悄做的,谁都没告诉,也没让人发现啊! 本来想着五弟武功高,身手敏捷,大哥他们又顾念兄弟情不敢下狠手,展昭、丁氏兄弟八成也会因为大哥、三哥在不好抢先出手,所以他人前说是身体不舒服,背后却跟着回了陷空岛,打算布置一番,让五弟插翅难飞,同时也能显显自己的本事。 这事要是成了,就算五弟生气也无可奈何,而且五弟最不抗激,他有把握让五弟主动去开封府。 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他在江面上等了半天没等到人,上了岛上才知道三哥直接把五弟给砍了,事情味道一下子就变了。 这让他的一番苦心付诸流水,不仅如此,还被五弟知道了。 这事简直是简直了! “出去!”白玉堂。 蒋平不敢言语悻悻离去。 回了大厅,看着众人饱含期待的目光,当下尴尬的摸摸鼻子,说道:“五弟不听劝!” 众人问他怎么劝的,白玉堂又是怎么回的。 蒋平自然是不好意思的把白玉堂的话全部转述,尤其是独龙桥的事实在是尴尬,他想一想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白聪明了一回,和空气斗智斗勇了半天。 所以他避重就轻将自己的话完整复述,而白玉堂的话则是自然略过。 众人听了俱都叹息。 徐庆缩缩脖子不敢吱声,他因为昨天砍伤了白玉堂,本来有理的事突然就变得没理了,现在也不敢提出去劝人,他去的话一定会被赶出来的。 展昭站起身:“我去找白玉堂解释,若有责备,我向他赔个不是也就算了。” 卢方连忙拦住他,说道:“哪里是你的不是,都是五弟他、他、唉!我去找他!” 卢方咬牙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定,当即拦住了展昭,就要自己去,刚走出门口,丁兆兰、丁兆蕙也起身说道:“咱们兄弟也去吧!” 徐庆看看卢方的背影,又看看厅上众人,直接建议:“不如大家都去吧!” 这大哥要是劝不好的话,下一个就该他去劝了,他是肯定不行的,未免丢脸,还是大家一起去吧! 要的丢脸大家一起丢! 而且人多力量大,万一就劝动了呢! …… 众人跟着卢方就到了白玉堂的院子,他们到的时候,卢方还在犹豫进不进去。 卢方抬头看看身后跟跟来的几个人,咬咬牙伸手敲了敲门:“五弟,你在么?” 众人“……” “进来吧!”屋里传出声音来。 卢方暗暗给自己打气,推门而入,目光往里面望去,就见白玉堂靠在床栏杆上正在给伤口上药,狰狞的伤口还在淌着血。 卢方心疼的眼泪哗哗的,瞬间将刚才要说的话抛在了脑后,围在白玉堂身边嘘寒问暖。 “五弟,你还疼不疼啊,都怪三弟,下手也太重了。” 刚跟进来的徐庆满头黑线,扭头瞪了一眼蒋平,意思很显然:瞧你出的馊主意! 蒋平…… 好吧!好吧!都是他的错行了吧! 卢方四五十岁的一个人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令人看着心酸。 白玉堂也皱眉,但却说不出重话来,只能无奈说道:“皮肉伤而已,并没有伤筋动骨。” 卢方充耳不闻,嘴里‘诶呦’个没完,好像是他才是受伤的那个人。还直接从白玉堂手里抢过药瓶,轻手轻脚的帮把忙上药,包扎伤口。 白玉堂也没反抗,毕竟自己给自己上药确实有点难度。 展昭上前一步,双手抱拳:“五弟且看愚兄薄面,此事始终皆由展昭而起。五弟如有责备,你就责备展昭就是了。” 白玉堂看着他,想了想:“白福呢?” !!!白福! 展昭猛然惊醒,昨天他从白福的手里抢回了三宝后,为了防止他通风报信,就暂时将人绑在了东竹林里,打算擒住锦毛鼠之后在放了他,谁知道出了意外,白玉堂受伤,他也就将白福忘在了脑后。 展昭尴尬说道:“倒一时间忘记了他还在东竹林,我现在立即去放了他。” 徐庆连忙说道:“哪里用的上南侠,还是我去吧,我知道白福在哪里。” 说罢不等展昭反应,转身就走。 展昭尴尬的摸摸鼻子,一时间竟然不好意思再说话。 丁家两兄弟面面相觑,他们俩本就是为了帮展昭这个妹夫才来的,现在展昭闭口不语,他们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卢方终于包扎好了伤口。 白玉堂也没管众人,直接又躺回了床上。 卢方:“五弟,你……” 白玉堂:“明日卯时初刻动身,赶往开封府。” 此话一出,卢方大喜过望,知道他一向说话算话,从不食言,当即说道:“既然如此,五弟你就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准时出发!” 说着还不忘将众人一起带走。 次日,天刚蒙蒙亮,众人早就已经起身打点好了一切,单等白玉堂收拾好就立刻启程,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众人一路无话,只顾得闷头赶路,途中气氛难免有些沉闷。 白玉堂是真的没有话和他们说,一来他本身就是清冷的性子,二来大家都不熟,也没有什么话说。 再加上他下意识的也让自己尽量不要和穿越世界的人产生过多的羁绊,以免离开的时候伤情难过。 他之前可以痛快的从上个世界离开,很大一方面的原因就是他和那个世界没有什么因果纠缠,情感羁绊。 他没有在那个世界投入多大的感情,那个世界也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或事,孑然一身,孤独的同时却也潇洒自由,无论是去是留全凭心意,绝不让自己为难。 所以这个世界他打算和上个世界一样,随心所欲的过上几年清净日子,恢复心境之后在继续下一个世界。 只是他这变化却让其他同行的几人难免多想。 无他。 现在的白玉堂和以前的白玉堂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第35章 三侠五义4 展昭虽然和白玉堂相识不久,但是凭他在开封府那张扬的行事作风来看,他绝对不是这样一个安静的性子。 只是两人也是才认识,他也不了解白玉堂以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心中难免犯些嘀咕:白玉堂不会明面上答应去开封府,暗地里却又其他的打算吧! 想到这,展昭又有些唾弃自己的这种想法,江南五鼠成名已久,虽然性情古怪,但也是行侠仗义的好汉,怎么会出尔反尔? 不提展昭如何在心中唾弃自己,卢方、徐庆、蒋平三人就是实打实的疑惑了。 现在的五弟脸还是那张脸,可是怎么看着就不一样了呢? 以前的五弟桀骜不驯,性情高傲自负,行事狠辣,脾气火爆,无拘无束不受束缚。 可是现在的五弟沉静内敛,浑身上下透露着规行矩步的气息。虽然面上始终含笑,对着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样子,可是就是这个‘客客气气’让三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五弟性格直爽,对几个结义兄长都是很敬重的,虽然有时因为年轻气盛脾气火爆,气头上会说一些过分的话,但是过后冷静下来就会立刻给几人赔礼道歉。 几人也从不在意这些小事,毕竟他们年纪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卢方的年纪做白玉堂的爹都绰绰有余了,他们看白玉堂就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对他有很大的包容心。 甚至几个人还会像逗孩子一样故意逗他,看他气急败坏后,在连忙去安慰,最后兄弟们哈哈一笑而过。 他们五人因为意气相投才义结金兰,至今已有数年了。彼此之间不说十分了解,也得有八分。 五弟在他们面前从不隐藏他的情绪,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直言直语。 可是现在的五弟······ 他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即便是三人故意惹他生气,脸上也是客气疏离的模样,在用话不软不硬的顶回去,情绪永远是不咸不淡的,不会有过大的情绪起伏,就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泥塑。 五弟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的白玉堂和以前简直就像是两个人,还是性情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卢方愁眉苦脸的坐在路边,看着树下的白玉堂,口中不住的唉声叹气,旁边徐庆实在忍不了了,将水袋递给他:“大哥喝口水吧。” 卢方扭头看看他,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下去了:“唉!” “大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有什么你就直说吧。”徐庆性子直,受不了自家大哥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当下直接开口询问。 “我···”卢方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想到现在的五弟,又忍不住:“三弟,你说五弟现在都不理会咱们,是不是因为那天你伤了他,所以他现在还在生气,不然他······” 徐庆‘蹭’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说道:“大哥,你现在是怪我了?当初大家怎么行动不都是提前说好的吗?怎么现在都怪到我身上了?” 徐庆觉得自己冤枉极了,明明大家之前都是提前在茉花村商量好的行动计划,现在就因为老五受伤了,就把事情全怪到他的身上,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三弟你别生气,大哥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见五弟现在的样子心里难受,估计他是见我们当时都不帮他,反而站在他的对立面,所以伤心了。” 徐庆怒气冲冲,愤愤说道:“他还有脸伤心,要不是他非要上开封府去和展大哥比个高低,哪里会有今日的是非! 要我说,咱们几个还被他白白连累了呐! 如果不是包大人胸襟广阔放过咱们几个,还在官家面前给咱们说情,让咱们因祸得福,免去了罪责封了官,现在咱们人在哪都不知道了,怕是早就人头落地了! 咱们平白无故的遭此一难都没说什么,他还有脸怪我们,他······” 见徐庆跃说越激动,卢方性格和善,从来不是什么严兄,对着徐庆的质问他听的难受,想要厉声呵斥几句,但是又觉得徐庆说的也对,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倒是蒋平见此连忙将徐庆拉到一边低声安慰。 展昭有心上前劝诫几句,但是见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言,更何况一切事情还是因他而起的。 江湖人把面子看的比命都重要! 当初真是昏了头了,耀武楼前献艺,被官家夸了两句,迷迷糊糊的就接受了‘御猫’的称号,忘记了江湖上还有个‘五鼠’,以至于今日的这些事端。 现在看着五鼠兄弟争执,他这看着也不是滋味。 展昭在自我反思,白玉堂就完全是烦了。 他都已经答应和他们回开封府了,怎么还不消停? 他以前从没有接触过江湖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 不是说江湖人行事干脆利落吗? 怎么看他们也都挺磨叽的。 屁股决定脑袋。 他要是穿越成开封府的人,自然就会觉得白玉堂无理取闹,因为一个‘御猫’的称号,就来大闹开封府,盗走三宝,擅进皇宫内苑杀人留诗,还在庞太师府里放了一把火。 桩桩件件都是该死的罪过。 可是他现在穿越的是白玉堂,他接受的白玉堂的身份和记忆,自然会站在白玉堂的立场看待问题。 白玉堂有错,难道展昭就一点错没有吗? 世人皆知鼠见猫就怕。 陷空岛五鼠成名在前,御猫称号在后。 展昭身为南侠,闯荡江湖多年,江湖人对名声面子看得有多重,他不会不知道。 可是他明知故犯,依旧接受了这个称号,五鼠要是不做出回应,以后他们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更别说原身也不傻,他也知道展昭如今身在公门,身不由己,名号乃是皇上所赐,非是他的本意。 两人除此之外,再没有大仇大怨,没必要拼命。 意思意思和展昭比试一场,无论结果如何,都算对‘猫鼠之争’有了一个交代,也就行了。 他虽然以前没有见过展昭,但是想来应该不是什么恶人才是,毕竟江湖只有叫错的名字,可没有叫错的外号。 能得江湖人称号‘南侠’,本身就是展昭人品的展现了,展昭自打入江湖,凭借自身高超的武艺扶危济困,行侠仗义,做过不少好事。 输了这种人手里也不丢人。 第36章 三侠五义5 开封府包大人的‘包青天’的美名,原身也是听过的,刚正不阿,为民请命,铲除的贪官污吏不知道多少。 这次陈州放粮更是连国舅爷都给铡了,这种为民请命的好官实在难得,让人不得不心中敬佩。 现在展昭愿意屈身至开封府供职,护卫包大人左右,他心中因为‘御猫’称号产生的怨气就更是所剩无几了。 抱着这种输赢无所谓的想法,原身对去开封府根本就不着急,一路之上游山玩水,中途还和颜查散义结金兰,知道颜查散被诬陷杀人,才夜入开封府寄柬留刀,要让包大人替颜查散翻案。 谁知道后来他去取刀时,被展昭凭借手中湛卢剑将刀斩断,这下两人之间结下了仇,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的事。 原身之所以身死,则是因为心中的不平与不甘。 他视为手足的结拜兄长第一个来捉他,手足相残,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原身父母早亡,兄长白锦堂也是英年早逝,只留下娇妻幼子相伴度日。 原身彼时才十几岁,但是心中自觉是个大人了,觉得守寡的年轻嫂子和年轻的小叔子相伴度日,家里又没个长辈在,传出去让人好说不好听。 他干脆就将家产大部分都留给了嫂子和侄子,带着少部分钱财闯荡江湖,鲜少再回金陵老家。 后来和卢方等人结拜之后,兄弟五人长居陷空岛,情同手足,感情深厚,终日吃喝玩乐,比武弹琴,偶尔兴致来了在结伴去江湖上转转,行侠仗义,日子过的潇洒自在。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过下去,谁知道出来了‘猫鼠之争’, 原身情感方面觉得兄长们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和外人一起设计他,全无半点兄弟之情,心中悲痛至极。 理智方面又觉得,事情闹得这么大,连累了兄弟们,实在是对不起他们,在无脸面见人,倒不如一死了之。 正所谓: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一死百消! 他不愿意在情感与理智间拉扯的原身主动放弃了生机,这才让现在的白玉堂成功穿越。 白玉堂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却也从中看出了一点猫腻。 他从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 而这一揣测还真就揣测出一些东西来。 原身大闹开封府还真有可能是有人暗中谋划的结果。 原身是年轻气盛,但是他又不傻。 展昭御猫的称号是皇上所赐,不是他说推就能推的了的。更何况展昭在江湖上号称“南侠”,在侠义上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他因为区区一个称号问题挑衅展昭,难免不会为江湖同道所诟病。 所以原身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虽然心中不满,但也只是在嘴上骂几句展昭不地道,远远达不到要千里迢迢的去东京汴梁城闹事的程度,在加上卢方、韩彰、甚至是耿直的徐庆都在从旁劝说,这件事情差点就过去了,谁知蒋平却是在一边火上浇油。 原身受不了蒋平的激将法,这才一怒之下离开了陷空岛,前去东京汴梁城去找展昭的麻烦,从而惹出这一系列的事端。 原身身处其中一叶障目,没想到这一点,穿越而来的白玉堂却能站在客观的角度,冷静的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不是替原身推脱,而是在知道原身的记忆,和他以前看过的《三侠五义》小说剧情之后分析出来的结果。 原身确实是因为和蒋平发生口角之后,才负气去的东京汴梁城。 只是蒋平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 白玉堂脑海中灵光一闪,神情冷凝: 蒋平得到好处了啊! 他现在已经是六品校尉,在开封府供职了,他现在已经是算是一个官了,实现了从一个江湖草莽到朝廷官宦的阶级跨越了,这怎么不是天大的好处呢! 别说什么江湖中人不愿意入朝为官的屁话,这都是那些没有本事的人安慰自己的话。 正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哪个大好男儿不想在这天地间有一番作为? 求得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不慕名利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这世间太少了! 这世间大多的人都是凡夫俗子,一生追求名利富贵,并为此汲汲营营。 人人都有七情六欲,有着想要出人头地的心,蒋平也不例外。 只是想要入朝为官,大众熟知的也就是‘文举’、‘武举’两条路,他也算有些学识,但是让他考科举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连武举除了考弓马骑射以外,也是要考策论的,更何况他虽然水下厉害,但是陆地上的功夫实在是平常。 陷空岛五鼠各有所长,不过单论武功,最厉害的当属白玉堂,韩彰次之,徐庆第三,卢方第四,蒋平最末,幸好他脑子灵活,在五鼠中充当的是智囊的角色。 区区一个陷空岛中,他的功夫都排不上号,在汇集了天下英豪的武举中,就更难出头了。 走正规路子当官的话,压根儿就不可能成功。 直到展昭耀武楼献武被封四品带刀护卫后,让他看到了希望,明白了想要出仕,除了参加文举、武举之外,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只是上赶着不是买卖,一来毛遂自荐皇上未必会在乎,事情若是不成,传扬出去了也难免被江湖同道耻笑,二来其他兄弟们也未必愿意如此。 所以蒋平就布了一个局。 先是通过‘御猫’的称号作为诱饵,引得原身去找展昭闹事,再以劝阻原身为由拉着韩彰和徐庆帮忙闹事,将陷空岛五鼠的名气在江湖上炒起来,成功让五人的名字进入到了包大人和皇帝的视线内。 甚至他怕事情不够大,还背着卢方将韩彰和徐庆拉上贼船,和柳青合作盗取十万两黄金,这事和原身做的事严重性不相上下,追究起来都是杀头的罪过。 所幸他成功了! 他这一系列的操作不可谓不精巧,而现实也没有辜负他的苦心,虽然途中略有波折,但是大致走向都如他谋划的那样,卢方、徐庆和他都成功的在皇上面前献武之后被封了官。 包大人也答应了,找到原身和韩彰后也会在皇上面前求情报奏。 第37章 三侠五义6 对蒋平来讲,韩彰那里倒是不愁,毕竟他也没犯什么事,只是因为不忍看见兄弟阋墙才离开的,只要先解决五原身的事,韩彰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对于原身他也非常了解,认为这件事同样也是手拿把掐,还能在开封府面前显显自己的本事。 而原身身上背的案子,蒋平也是不太忧心的,在他看来,原身犯的事虽然看着大,但究其根本都是好事。 皇宫杀人是为了救人,太师府放火是为了包大人不被冤枉,开封府盗取的三宝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还回去也就算了。 原身年少焕然,英姿勃发,堪称文武双全,又兼之一身正气,虽然手段狠辣,但是从不滥杀无辜,喜好行侠仗义。 这样的人物很难不让人喜爱,哪怕是皇上和包大人见了,想必也会心生好感,对其多有宽宥。 事情最后的解决也确实是如他所想的那样,皇帝见了原声之后就觉得他少年英俊,一表人才,心生好感,还封了他四品护卫之衔,是五鼠中官位最高的。 事情最后圆满解决。 白玉堂一时无语,如果事情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那这个蒋平就太损了,为了一己私欲,就这么设计结义兄弟,实在是让人所心寒。 白玉堂从来不怕自己多想,他只怕的是想的不够多。 既然他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自然不会停止思考,反而发散思维,仔细回想蒋平以往的言行举止,越想越觉得事情是自己想的那样。 原身聪慧,虽然当下不明白,但事情结束后他也会想明白,甚至其他人也会有所猜测。 五鼠虽然面上不显,私底下感情怕也是大不如前了。 所以五人进了开封府之后就销声匿迹,不再显露人前,就连一向张扬的原身也就此沉寂。 卢方一年十二个月,在开封府最多能呆两三个月,其他时间不是回家收租,就是回去收租的路上。 韩彰、徐庆、蒋平相继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只有原身孤零零的呆在开封府,画地为牢。 直到三年之后,颜查散奉命暗查襄阳王,他被安排护卫左右,三探冲宵楼身死以后,其他四人才相继赶来,商议给他复仇之事。 而原身的仇直到他们的下一代,也就是《三侠五义》小说的续书《小五义》中才有了结果。 白玉堂承认他这样想是有些黑暗了,蒋平可能有些小心思,但不像他想的这么无耻,只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样事情会更加合理,发生的可能性很大。 别说什么五鼠兄弟情深,这世间便是血亲兄弟、甚至是至亲父子反目成仇的也比比皆是。 人心隔肚皮,谁能真正明白他人心中所想! 无论事情是不是如白玉堂所思所想,这些都没了意义。 白玉堂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看了一出感天动地的大戏,虽然当时被其真情实感所打动,但戏终究只是戏,看过了也就算了,他不可能一直沉浸其中。 他终究不是原身,感受不到原身的那些复杂情绪,虽然接受记忆的时候难免为其遭遇叹息,可随后情绪也就平息了。 只是想了这么多,他难免有些膈应,对待其他人更加冷淡了。 “五爷,过了前面这个村子,再走大约五里差不多就能到汴梁城了。”白福在白玉堂耳边说道,语气中难掩忧虑。 白福打小就跟着白玉堂,主仆情分非同寻常,现在不免替他的未来担忧。 白玉堂神情疲惫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皇上给开封府定下将他捉拿归案的日期就在眼前,众人为此连续赶路数日,舟车劳顿,人困马乏,疲倦不堪,迫切的想要休息。 展昭虽然着急,但是看着众人脸上的疲惫神色,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还来得及,便开口说提议:“天色已晚,大家今日就在前面的村子借宿一宿,明日在继续赶路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同意,直奔村庄而去。 村长很愉快的就答应了众人的借住请求,还热情的招待了众人用饭。 村长家空间有限,住不下这么多人,就将众人分成了几拨,到了附近村民家中住。 白玉堂和卢方分到了一处。 晚间白玉堂躺在床上久久无眠,而身边卢方却已然陷入梦乡。 白玉堂习惯性的将意念笼罩村子。 他之前周游四方,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心怀不轨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他时时都会将意念尽可能的向周围释放,观察周围的动向,有危险的话也能提前准备。 同时还能锻炼意念,一举两得。 现在他的意念已经凝实不少,最远能辐射到周身近两百米远的范围。 上个世界修炼的意念没有随着穿越消失,这是他现在最大的安慰了。 夜深人静,村子里的人早早就已经歇下,整个村子陷入了寂静。 乌云遮月,天地间一片黑暗,一个身影在村落间辗转腾挪。 一双带着欲望的眼睛来回在周围扫视,最后落到最右边的房子。 “就是这家!” 花冲呵呵一笑,想到白日见到的那个美貌夫人,心就痒痒的,当下迫不及待的直奔目的地而去。 到了窗下轻手轻脚的将窗子撬开一道缝隙,之后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支迷香,对着缝隙一吹,便静静的等待药效发作。 他自以为身手利落,无人发觉,却不知道在他进入村子的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白玉堂的意念。 一身黑衣还蒙着脸,鬼鬼祟祟的进村,还随身带着迷香,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白玉堂猛然睁开眼睛,目光凌厉,一把推起身边的卢方:“大哥,有贼!” 卢方正在熟睡之际,猛然被他推醒,还在糊涂时就听见他说有贼,当下清醒过来,害怕打草惊蛇,便低声问道:“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卢方话年纪大阅历广,听过也见过不少黑心店主,明面待人和善,背地里却杀人越货,净干些个黑心买卖。 所以听见白玉堂说有贼,他第一反应就是:坏了!他们进贼窝了! 第38章 三侠五义7 白玉堂摇头:“不是,是外面来的,往西边去了,他身手不错,不像是一般的小毛贼。” 卢方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开始穿衣服皱眉说道:“咱们借住在此,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村子出事。” “这是自然,我去看看。”白玉堂点头说罢,直接奔来人方向而去。 卢方也没拦他,五弟一向喜好行侠仗义,现在碰上这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再说五弟的武功高强,纵使不能将人当场擒拿,想要脱身还是没问题。 不过想到刚才白玉堂说来人身手不错,他身边又没带兵器。 卢方心中还是有点担心,干脆直接把徐庆、蒋平、还有展昭都叫上了,村里的人都是普通人,也就没惊动他们。 花冲估摸着时间,想着房里人应该已经迷晕了,得意一笑,直接打开窗户就要翻身而入。 突然一只手死死拽住他的小腿,随后他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身子不受控制的被扯了出来。 他混迹江湖多年,经验丰富反应也快,吃惊之余也不看来人,而是直接用另一只脚狠狠踹去,趁着人松手之际,纵身越到墙边。 花冲心中暗暗吃惊,他本来是因为想要给好友邓车准备寿礼,谁知屡寻不得,心中焦躁,路过此地,无意见了这村中的女子,当下色心大起。 他白天已经踩好点了,知道这村子都是普通人,晚上直接就到了这户人家,刚才进屋前也观察了四周无人,这人是哪里出冒出来的? 乌云散去,柔和的月光洒满大地,肃杀的气氛在这小小的院落无限蔓延。 若是旁的小毛贼干坏事被发现了,第一时间定然要跑,可是花冲不一样。 他完全就是个贪花好色之徒,仗着自己武艺超群,屡屡入人闺阁,奸杀弱女,从未失手过。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 现在被人发现,他也没有要逃走的意思,而是在墙边站定身子,借着朦胧的月光仔细观察来人。 来人此时正安静的站立在庭院之中,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宛如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银纱。 气质含蓄而内敛,举手投足皆是矜贵之气,微风中衣袂飘飘,潇洒自如。 他只是静静的伫立不动,竟然硬生生的将身旁斑驳陆离的院墙都衬托的犹如一幅水墨丹青。 此时蓬荜生辉四个字瞬间具像化。 这小小的村庄竟然有如此人物! 花冲一时兴起,心中打定主意试试来人深浅,若是不敌也可以直接翻墙而去。 “哪里来的小子?也敢来坏大爷的好事!还不快快报上姓名!”花冲恶人先告状,冷声喝道。 白玉堂眉头紧锁掏出手帕,细细的擦着刚才碰过花冲腿的那只手,脸上嫌弃得不行。 “采花盗柳之辈,也配问我的名号。” 白玉堂语气中充满着嫌恶,仿佛和花冲说一句话,都是十分恶心的事。 花冲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当即欺身上前,冲着白玉堂而来。 白玉堂却不慌不忙的一侧身闪过这一击,随后身子如同羽毛轻飘飘的径直飞至房顶。 花冲一击不中,立即回身追击,同时挂在腰间的宝刀‘仓啷啷’出鞘,寒光微闪,快如闪电,直奔白玉堂面门而去。 白玉堂不躲不闪,眼中平静无波,对着即将到来的刀锋视若无睹。 “铛!” 一柄剑突兀出现,中途拦住花冲的刀。 “什么人!” 花冲心道不好:竟然又来了人? “展昭!” 展昭身手快,听到卢方告知有贼,立马起身匆匆赶来,正在不知道具体位置时,就见白玉堂落在房顶,身姿笔挺,极为显眼。 当即运起轻功,几个腾跃到了现场,湛卢出鞘,挡下了花冲的一刀。 “你是展昭?”花冲大惊失色。 “正是!”展昭目光凛冽,手中湛卢嗡鸣更显凌厉。 人的名树的影,南侠展昭威名赫赫,花冲自然听过。 之前那个年轻人没出手,只是直接飞身上了房顶,虽不知道他武功深浅,但是轻功已是极为了得,现在又来了南侠展昭。 情况不妙啊!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设计圈套来抓他不成。 花冲难得的焦躁起来,心生退意,但是面上却不显,冷冷说道:“原来是南侠展昭,久仰!久仰!” 展昭也不瞎,三更半夜,这人一身黑衣夜行,脸上蒙着黑布,就知道这不是好人,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劝对面人束手就擒。 却正好看着眼前人鬓边别着一只颤颤巍巍的花蝴蝶。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不带一丝温度,身上温和的气质也陡然变得冰冷。 “你可是花蝴蝶?” 花冲心道不好,他做的那些事,早就惹了众怒,不少江湖同道都竞相追杀。 展昭不知道他的身份还则罢了,现在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他。 此地不宜久留! “正是!” 花冲决定要跑,但是身子却是冲着展昭掠去,刀光森寒冰冷。 展昭早就有心为江湖除这一大害,当即也不再废话,手握宝剑也迎上去。 谁知花冲虚晃一枪,明面是用刀,实际上却在两人刀剑相击时,借着展昭力道顺势后退,手一扬,一枚飞镖顺着袖口打出,直奔展昭打去。 展昭瞳孔骤缩,连忙闪身躲过,等他站定再次看向花冲的方向,发现人已经翻墙逃走,不知去向。 展昭当即后悔,方才大意让人逃走了。 回头见白玉堂还现在房顶,当即问道:“白贤弟,你可曾看到花蝴蝶往那边去了?” 白玉堂一直现在房顶,将两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花蝴蝶的去向也一清二楚,就算他一时没看见,他的意念也能重新帮忙锁定花蝴蝶的位置。 “跟我来!” 清瘦的身形迅速向着一个方向掠去。 展昭随后跟上。 “这村中打斗不便,普通人又多。若是将花蝴蝶逼得急了,难免狗急跳墙,以村民性命相要挟,倒不如先放他走到偏僻处,在一举擒拿。” 展昭恍然大悟,方才他还在嘀咕这白玉堂一向嫉恶如仇,怎么听见这花蝴蝶的名号无动于衷,还任他逃走,原来是这个打算。 “白贤弟想的不错,只是花蝴蝶轻功卓着,倘若真让他跑了怎么办。”展昭问道。 “不会的!”白玉堂胸有成竹。 第39章 三侠五义8 两人说话间来到村外一处密林,白玉堂看了眼展昭,抬手指向一个树后。 展昭瞬间会意,立即冲着那棵树袭去。 剑未至,一个黑影猛然窜出来,展昭早有预料,又是一剑刺去。 两人立即战到一处,打的难分难解。 卢方、徐庆、蒋平三人慢了一步,到了院子的时候正好瞧见两人往树林这边赶,就调转方向也跟着来了。 到这一看,就见展昭和一个黑衣蒙面人战至一处。 正在纳闷这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跟南侠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还处在上风时,就看见了那支颇具代表性的、颤巍巍的花蝴蝶。 三人当即怒目而视。 花蝴蝶作恶多端,专门采花盗柳、奸盗邪淫,作恶多端,早就引起了武林公愤。 人人得而诛之! 当下三人也不犹豫,直接掏出武器冲了上去,展昭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花蝴蝶武功确实是不错,之前和南侠展昭交手中占据上风。 倒不是说展昭武功比不上他,而是他品行端正,为人一向光明磊落,一招一式正气凛然。 而反观花蝴蝶,本身武功就不低,轻功身手也好。但他走的邪门歪道,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敢用,时不时的还用飞镖干扰展昭,让人防不胜防。 现在再加上卢方、徐庆、蒋平三人,四个人打他一个,也丝毫没有露怯,甚至因为他身处绝境,拼死反抗,几次差点让他闯出包围圈逃走。 双方手段齐出,都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 花冲一口刀舞的是虎虎生风,横劈竖挡,拦住了不少攻击,抽冷子还放几枚飞镖,让人不得不防。 蒋平陆地上的功夫实在是稀松平常,在这种高手对决中,卢方、徐庆尚能支撑,不时的给花冲几下。而他确是不行了,一个不注意就被蹬了一下,退出战圈。 “五弟,你怎么在一边光看热闹?”蒋平一回头,就瞧见白玉堂正站在树下,不禁嚷嚷道。 白玉堂…… 他实在是不愿意动。 一则是私心想要看看众人的身手路数,高低深浅,日后心中有个底。 二则是自持身份,以前身边自有护卫的人在,哪怕他会武,也用不到他出手,最多就是在一旁看看热闹。 他唯一的一次出手,就是之前海上给敌我双方主将那几飞镖,后果立竿见影。 他不是江湖出身,不理解江湖上呼呼喝喝、打来打去半天死不了一个的那一套。 他习惯的是审时度势,瞅准实力,一击毙命。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是生是死,必然要出一个结果。 不然只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再说了,花蝴蝶是厉害,可是四个打一个还没打过,现在还要找帮手…… 尤其中间还有一个展昭!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武人也自有傲气。 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人。 君不见之前展昭一人对战花冲,虽然吃力也不曾开口向一边的白玉堂求援。 蒋平见白玉堂依旧不动,又说道:“五弟,现在不是讲江湖道义的时候,好不容易截住了这个败类,可不能在把他给放跑啊。” 白玉堂看了一眼蒋平,只觉得这个人真烦。 看不到花冲现在一对三,已经开始有些体力不支,如无意外,战败是迟早的事。 他现在上去,岂不是抢了其他人的胜利果实。 “我给你们捋阵,省的人跑了。” 蒋平见他那副悠闲模样,知道多说无用,只能愤愤的继续冲入战圈。 花冲也不傻,方才交手就已经知道这个蒋平的身手最差,心底瞬间有了主意,手段一起向着他袭去。 蒋平哪里挡得住这疾风骤雨般的招数,连战连退,战圈逐步推移。 展昭见势不好,连忙上前阻止,要替蒋平挡下攻击。 谁知,花冲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交战良久,花冲早已经知道了众人的深浅,心底早已有了计较。 这次乃是声东击西,明面是对着蒋平,实际却防备着展昭。 展昭是四人中武功最好的,没了他,其他三人也拦不住他。况且有展昭在,纵使他一时冲出重围,随后也会被追上,还是逃不了。 “啪!” 一柄飞镖再次对着展昭打出。 展昭一心帮蒋平,毫无防备之下对上了这只飞镖,他虽然身手不凡,身子扭转想要躲过去,可是花冲就是冲着他来的,他哪里躲得过? 飞镖径直打入了他肩膀。 “哈哈哈,展昭你中了我的毒镖,小命怕是也到头了。”花冲哈哈大笑。 展昭看着肩膀的伤口,流出的血竟然是黑色的,显然这飞镖上涂的乃是剧毒,见效奇快,须臾之间他整个左肩膀开始发木没有知觉,心中不由得大惊。 众人见他如此也是大惊失色。 “花蝴蝶,你真是无耻至极,竟然暗箭伤人,我们兄弟今日非要将你就地正法不可。” 卢方三人大怒,上前就要在和花冲交手,却不防花冲趁着方才众人吃惊的刹那,已然出了包围圈,直奔一处而去。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看笑话了! 白玉堂拾起一根树枝,飞身追上花冲。 花冲此时意在逃命,并不和他交手,在他将要追赶时,回手就是两枚飞镖,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可是白玉堂早就察觉了他的动作,直接用意念改动了飞镖方向,两枚飞镖和他擦身而过。 “嗯?”花冲顾不得吃惊,见他未中镖,心知来人身手怕是不输先前的展昭。当下顾不得其他,死命逃窜。 苦啊! 他花蝴蝶浪迹江湖数载,难道今日就要命丧在此? 说实话,从前的白玉堂不是花冲的对手,现在刚穿越过来的白玉堂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现在他武功不如人,只能借助上个世界积攒的意念之力。 虽然他的意念之力在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程度的压制,但是对付眼前的人是够用了。 况且花冲现在体力消耗不少,加上心急则乱,又有意念干扰,手下越发没了章法。 他只觉得周身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绳索,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时时刻刻的影响着他,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想不清为什么,他只当是自己与人缠斗已久,这是浑身力竭的征兆。 见花冲被白玉堂拦住,卢方等人松了口气,深感庆幸,没让他跑了,连忙上前想要帮忙。 第40章 三侠五义9 花冲心中焦急万分,暗骂:自己差点就要逃走了,都怪这个王八蛋坏事! 当即下手越加狠辣,瞅准时机,身子高高跃起,刀刃锋利,直接将白玉堂手中的树枝砍成两段,还不等他高兴,一个东西直奔他而来。 “啊!” 飞蝗石直接将花冲从空中打下,‘诶呦’一声滚落在地上。 就在这一瞬间,卢方等人快速上前。 徐庆眼疾手快,手中大刀直接横在花冲脖子上,蒋平的峨眉刺也顶在他后颈,卢方两只大手按在他肩头,花冲再也动弹不得。 “你这小人竟然也暗箭伤人。” 花冲对着白玉堂愤愤叫骂。 蒋平峨眉刺往前一顶:“你这淫贼自己用毒镖伤人,还有脸说我五弟暗箭伤人。” 五人多年的兄弟,蒋平虽然有自己的心思,可是听见外人辱骂兄弟,他立即勃然大怒,怒斥回去。 徐庆也是刀锋在花冲脖子上用力,当即划出一道细痕,鲜血顺着伤口蜿蜒流淌:“就是!在敢胡说八道,你徐爷的刀可不长眼睛。” 卢方手下力道不减,心中还记挂着中了毒镖的展昭,大声道:“还不将毒镖的解药交出来!” 花冲还算敢作敢当,现在被人擒住,心中虽然愤愤不平,但是还是闭了嘴,不再言语,干脆利落给了解药。 一番大战以后,众人虽然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却出奇的好。 无他! 花蝴蝶混迹江湖多年,不知道多少良家妇女受其迫害,多少人家联名发出悬赏而不得。 其中多少英雄豪杰在他面前铩羽而归,如今他现在被几人擒拿,众人实在是扬眉吐气,舒爽至极,比吃了灵丹妙药更加舒坦。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众人押着花冲回去时,村长还在纳闷昨天留宿的人去哪里了。 卢方将前因后果一一说出,村长得知村里的女人差点被淫贼掠去,当即尤其气愤又是感激。 气愤的是淫贼无耻,感激的是众人阻拦,没让事情发生。 当即要叫醒村民,尤其是花冲迷晕的那户人家,来给他们磕头谢恩。 “不用了!”说话的正是一路上都没说话的白玉堂。 村长疑惑:“诸位如此大恩,他们怎么不当面致谢?” 白玉堂摇摇头:“这世间女子存世不易,贞洁名声殊为重要。昨夜虽然没有让淫贼得逞,但是传出去了,那女子一家也难免被乡里乡亲的非议。 为了她们一家免遭困扰,我们悄悄把人带走,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不得在传扬此事,或叫别人知晓。” 原来如此! 众人闻言也回过神,纷纷点头。 这世间有时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虽然是淫贼淫辱弱女,但是最后淫贼可能将此事当做炫耀的资本,被强迫的女子却要受到世人的白眼和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展昭:“白贤弟说的不错,这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不要宣扬为好。我们现在就将这人带到开封府,交给包大人处置,村子就当没发生过此事。” 村长更加感激了。 他也不是想要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了不光光是花冲要去找的那个女子,便是这整个村子里的女人都要受人白眼。 只是他人老成精,通晓人情世故,知道世人都爱好名声。 现在这些人不声不响的帮了村子这么大的忙,使得村民免遭侮辱,他必然得做些回应,不然弄不好让他们觉得村里人都是白眼狼,大怒之下伤人就不好了,所以他才提议让人来致谢。 而且他也想好了,若是他们坦然应允,他也只会将那户人家和那户人家的亲友叫过来,过后再令人不许张扬。 谁知,他的提议刚说出来,就被白玉堂给否决了,心中哪能不感激涕零? 他现在真心的觉得这些人都是难得的英雄好汉,不求回报的磊落君子。再三挽留众人用过早饭再走。但是众人顾忌着花冲,便婉拒了。 不出数日,果然开封府传出了采花贼花蝴蝶花冲落网的消息,村长心中大定,立即找上那户人家,说出昨夜发生的事。 “那些好汉不慕名利,我们又人微言轻,也帮不上人家什么忙,只能心怀感激,记着人家的大恩大德,祈祷他们以后都平平安安,好人有好报!”村长感慨说道。 那户人家自然感激涕零,感激他们救了自家闺女,又行事隐蔽让他们免去了周围人的闲话,当即给几人供奉了长生牌位,晨起三叩首,早晚一炉香,日日供奉,祈求他们好人有好报。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一行人从村落离开,直奔开封府。 包拯没想到展昭能给他这么大的惊喜,不仅带回白玉堂和开封三宝,还在路上将被朝廷通缉的花蝴蝶一同擒拿归案。 展昭不是揽功的人,当即将擒拿花蝴蝶的前因后果,以及擒拿之后对村上的所作所为,都一一详细告诉。 包拯听罢后,心中对白玉堂更加欢喜。 之前他心中还对白玉堂无视律法、任意妄为而心有略有不满,可现在通过花冲一事,却发现了他心中不图名利,无私助人的一面。 尤其是见过白玉堂本人之后,见其不卑不亢,举止从容淡雅,更加觉得他少年英才,气度非凡,品貌出众。 先前的事也算无伤大雅,反而显示出他本领过人,心有侠气。如今从容投案,更显得有担当,当即答应在官家面前保奏。 白玉堂进宫杀人救下的陈林,心中对他也是十分感激,和包拯一同在官家面前说尽了他好话,在他面圣时还特意给他换上了簇新的衣裳,显得人英姿勃发,不同寻常。 官家本就仁厚宽和,在二人的美言下顺势赦免了白玉堂身上的罪名。知道他在擒拿花蝴蝶一事中的作为,心中更是满意。 当即除了加封展昭实受四品护卫之职外,也封了白玉堂实受四品护卫,而非原着中让他补授展昭加封之后遗留的四品护卫之衔。 白玉堂心平气和的接受了事情的发展轨迹。 众人道喜,他也一一接受,痛快的设了酒宴,酬谢众人辛苦。 他的事情圆满结束,接下来大家开始着手寻找彻地鼠韩彰。 蒋平依旧请缨,主动提出他去找二哥。 白玉堂看他积极的模样笑笑,没说什么。 现在花蝴蝶已经关进了大牢,择日处斩,韩彰也不会再遇他,自然也免去了受伤这一节,想必蒋平此行会很顺利。 第41章 三侠五义10 五鼠之中数韩彰最为义气,性情耿直,认准一件事就绝不松口。 当初五鼠闹东京之时,卢方因为徐庆身陷开封府,便想让原身自首,蒋平在一边向着原身说话,实际上却是在火上浇油。 唯独韩彰义气,认为不论好坏,既然五人结拜,如今出事大家也应当同甘共苦,而非手足相残,况且在他看来,这件事确实是展昭有错在先,所以他始终帮助原身,还用毒镖打伤了赵虎。 要不是后来蒋平为了救赵虎,也为了分裂原身和韩彰关系,设计诓药留书离间两人,使得韩彰无奈寒心出走,两不相帮。原身有他相助,最后也不至于落得那么狼狈的下场。 估计蒋平当时的计划是四兄弟合力捉住原身,自己在给个台阶说些好话,大家就能顺势投靠开封府,兄弟们就都能得一个明面上的官身。 谁知道原身心高气傲,年轻气盛,本就因为他的激将法对展昭以及开封府都没有好感,后又因为他的设计众叛亲离,大怒之下直接把事情闹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思及此处,白玉堂不由得再次感叹:蒋平是真损呐! 白玉堂领韩彰这个情,要不是他刚刚封的官,关注他的视线还未移开,不能擅自离京,他说什么也要亲自去找韩彰的。 再说蒋平口齿伶俐,为人机巧灵便,劝回韩彰不难。 果然不出一月,蒋平就讲韩彰带了回来,众兄弟自然是默契的越过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白玉堂进开封府之后便沉寂下来,此时也很热情的和韩彰叙兄弟情,先为之前的事情赔罪,而后兄弟一笑泯恩仇。 韩彰见他与以往大不相同,不由得和卢方嘀咕:“我现在瞧着五弟怎么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卢方点头:“是啊!五弟以前多活泼,现在整天闷在屋子里,也不和人切磋比武、也不与兄弟们亲近。天天除了看书写字,就是弹琴作画,偶尔兴致来了,出来和我下盘棋就回去了,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成大姑娘了。” “我们习武之人,一日不练武,这武艺就松散了。长此以往,我真怕五弟这身武艺浪费了。”韩彰感叹说道。 提到此处,卢方也是无奈,回头见着四周无人,这才说道:“现在不似从前,我们兄弟自打到了这,空有校尉之名,却终日赋闲在此,无事可做。这里又不像是陷空岛咱们自己的地盘,想怎样就怎样,在这多少也要收敛些,五弟怕也是看透了这些,才终日闭门不出,自娱自乐。” 听见卢方的话,韩彰比他更加无奈,他虽然耿直但却不笨,当初被蒋平出走以后,他心中多少想明白了不少事。明面上是五弟想要闹事,实际上却是四弟在暗中捣鬼。 他们兄弟以前虽然远居陷空岛,不大和官府接触,但是大家对官府的态度却不一样。 大哥仁厚,家里又有产业,难免有和官府打交道的地方,所以对官府敬重。而他自己本行伍出身,对这些公门内情也是略知一二,相较之下觉得江湖更加自由,对官府比较反感,三弟想不到这些,对官府持有着无所谓的态度,五弟更是对公门中人嗤之以鼻,唯独四弟蒋平态度暧昧,进入开封府之后,也十分积极的协助公孙先生打理衙门事物。 韩彰看到他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却也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同时他也不愿意把这事在翻出来,影响兄弟感情,只是心中对蒋平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些许的隔阂。 白玉堂也对现在的生活有些腻歪。 现在的他还没有前世自在,明面上是开封府的四品护卫,实际上就是个摆设。 包拯对他虽然颇为欣赏,可是却更加信重展昭,有事也是吩咐展昭,或者是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去做,几人整日忙忙碌碌,片刻不得闲。 整个开封府唯独他们五个无事可做,又不好在别人忙碌的时候,自顾自的出去逛街吃喝玩乐,只能安静的呆在一边,尽量不给人添麻烦。 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还好,时日一长谁忍得住? 就来难一向不愿出门的他,心中也不免有些烦闷。 不想出去和不能出去是两码事! 他现在的状态和坐牢何异? 原着里面因为花蝴蝶,兄弟几个倒是趁机出去活动了下,可是现在因为花冲提前被捉,这段也被蝴蝶掉了。 白玉堂深感光阴虚度,直接将目光落到了四位兄长身上。 江南五鼠各有所长,他大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好好学一下他们的长处,以后估计能用得上。 白玉堂首先排除的就是蒋平,因为白玉堂觉得他有些烦人。再加上他能在水底潜水数个时辰,还能开目视物,这技能太需要天赋了,一般人是不行的,所以干脆排除他。 第二个排除的是卢方,他轻功好擅长爬竿挂旗,但是他的轻功也不差,而且他估计不会有爬竿挂旗的机会。 就剩下了韩彰和徐庆。 看着五大三粗的两个人,还都挺内秀。 徐庆铁匠出身,能探山中十八孔,善飞镖,善医术,之前兄弟们受伤都是他帮着疗伤。 而韩彰行伍出身善打毒镖,且解药都只有他自己能配,还懂火药,挖地道埋地雷,布置陷阱。 乍一听都没啥用,但实际上都挺有用。 待着也没事,学点什么也是好的,不管以后能不能用得上,学了就不亏。 韩彰和徐庆也没有藏私的想法,甚至在白玉堂找上他们的时候,都非常开心。 都闲出屁了,这好歹是个事,还是自己擅长的东西,说起来简直能说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 而且求学中的白玉堂十分谦虚和善,只要他们的条件不出触碰他的底线,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甚至因为两人都不是什么耐心的性子,有的时候讲过之后,白玉堂还不明白,两人大骂他木头脑袋,脑袋空空,笨头笨脑,他也不生气。 甚至他们骂的时候周围还有别人,他的神情也丝毫不变,全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倒让两人心里毛毛的,其他人也是惊异莫名。 都在暗暗揣测他这么能忍,是不是憋着坏,想要学会两人的本事之后,炸了开封府。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揣测,没有证据。 第42章 三侠五义11 白玉堂现在每天过的都很充实,学习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的,忙忙碌碌就一整天,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一道圣旨到了开封府,才将他从学习的海洋中给炸了出来。 命四品带刀护卫白玉堂访拿欧阳春,解京归案审讯。 白玉堂这才想起来原着中是有这么回事,当即也不犹豫,收拾好包袱,备好马匹,顶着兄弟们羡慕的眼神,连白福都没带,孤身一人迫不及待的就去了。 本来想着他第一次出公差,大家还想要给他摆酒宴饯行,传授一些人情世故,可是他哪里等的了?一溜烟儿的就没了身影。 这一去当真是鱼归大海,鸟入山林,天高地阔,海阔天空。 在开封府上值,即便光是待着,什么都不做,也觉得累,现在路上辗转奔波也丝毫不觉得的辛苦,反而觉得精神百倍,心胸开阔。 一路上观光游览,畅游山水,漫步湖光山色,徜徉山水之间,品鉴自然风光。 到了各州县衙门就停下,进去打听打听欧阳春的行踪,意思意思就得了,表明没有忘了正事。 一路之上玩的不亦乐乎。 目的地原本是杭州,可是走着走着就偏了路线,跨过山水迢迢,来到了襄阳城。 白玉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着眼前这座巍峨的古城,心中心思百转。 这就是书里给原身定的葬身之地,将来也极有可能是他的埋骨之地。 原定的时间线上,应该是三年后,朝廷察觉到了襄阳王涉嫌谋反,颜查散被皇帝钦点为巡按,负责调查襄阳王,白玉堂和公孙策随行至襄阳。 他应该是三年之后来到这里,现在他提前到了。 谋反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定下的,襄阳王一定早有谋划。 现在他的声势渐大,朝廷也听到了风声,只是仁宗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叔父会意图谋反,再加上洪泽湖水灾连年为患,仁宗心中牵挂着灾民,暂时也无心襄阳,只能一拖再拖,直到颜查散治理好水患后,才封他八府巡按代天巡狩襄阳。 现在他提前来到襄阳,说不定能探查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现在襄阳王怕是已经与那些人勾结,幸运的话,他甚至能直接将原身拼死也要拿到的那份盟单兰谱找到。 他不是非要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行,他只是想要看看到底怎样的一座楼,竟然能将不可一世的锦毛鼠的命留下。 也看看那不惜和西夏勾结倒卖祖宗家业、勾结江湖败类,也要做皇帝的襄阳王,又是怎样的一个货色。 更要看看他建的那座让多少英雄铩羽而归的冲霄楼,是否真的像传言那般厉害。 白玉堂牵着马进了襄阳城。 襄阳城是襄阳王的大本营,布置严密,刚一入城,白玉堂就察觉到了有人暗中打量他。 他也不慌,更没着急吼吼的直接去襄阳王府。而是稳住步伐,像其他来这里游玩的人那样,驻足美景,领略古城风光,暗地里却是将记住了襄阳城的地形。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他将襄阳城能走的地方走了个遍,有些去不了或者是不便去的地方,也用意念之力探查明了,现在整座襄阳城的地图尽在他的脑海之中。 而身后跟着的人见他每日只是观光游览美景,似乎是放下了心,终于将目光移开了。 “可惜来早了!”白玉堂长叹一声,冲霄楼现在正在修建中,约摸着还需一两个月后才能竣工。 书中写着盟单兰谱乃天圣元年所立,现在冲霄楼尚未修好,也不知道襄阳王把它藏在了什么地方,一时无从查找。 不过庆幸的是,他赶上了修建冲霄楼机关的紧要时刻。 冲霄楼里的机关果然精妙,他是不懂这些机关术数的,可是原身却极为精通,有了原身的记忆,他毫不费力的就看出了楼内机关的巧妙。 一般的室内机关,都是在房内,或明里,或暗地的安置几个机关。 可是冲霄楼整栋楼就是一个大型的机关,八八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相生相克,精妙无双。 又将提前设计好的机关暗器,在建楼时按方位安置好,让机关完美的和楼体融为一体,便是近前仔细看也看不出机关所在。 楼外放置银铃示警,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护卫重重;楼内步步机关,处处陷阱,一步走错,暗箭齐发,活脱脱一个吃人的魔窟。 冲霄楼现在还没完全竣工,却已经能看出以后会有多么危险。 白玉堂在这耽误了几日时间,襄阳王意图谋反,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清楚的。 目前冲霄楼尚未建好,盟单兰谱也没有着落,他也不能在此久留,时间长了会被注意到的。 有了打算,他又待了两天,记下了冲霄楼大致的机关安放位置,就离开了襄阳城,直奔杭州而去。 对于是否找到北侠,并将他带回开封府,白玉堂是犹豫的,不然他也不会宁可先到襄阳,也不到杭州来找人了。 倒不是没有信心成事,这世间的事,只要他想就没有做不到的。 再说北侠为人敦厚,只要和他细说其中道理,想必也不会拒绝。 现在他只是在别扭。 他自幼便学习诗书礼仪,经史子集,治国方略,兵书战策,被家族倾尽心血培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够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侍奉有道之主,君臣相宜,携手开创盛世江山,一展心中抱负,光耀家中门楣,封妻荫子,名留青史。 可是穿越之后,来到这些陌生的世界,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意提,下意识的排斥接受这些陌生的国家,对他而言,他的接受就是对原世界的一种背叛。 所以他上个世界冷眼看着贾家覆灭,丝毫没有帮忙庇护的打算,甚至他离开贾府之后,也是游历江湖,离朝堂远远的。 可是这个世界······ 唉! 矫情啊! 白玉堂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洒脱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闯出一番天地。 结果现实给了他一拳重击。 穿越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懦弱。 他宁可忍着锥心之痛,数次自尽,也不愿意睁眼看看这“异世风景”。 白玉堂站在柳树下,看着随风摇曳的柳枝,似乎看出来他心中所想,无声的抚慰他心中的不平。 他不自觉的又想起了癞头和尚的那句: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这真的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吗? 他是否能在这里得到什么? 第43章 三侠五义12 到了杭州之后,白玉堂很顺利的就找到了北侠欧阳春。 不! 应该说是欧阳春终于等到了白玉堂。 他自从离开汴梁,久无音信,开封府的四位义兄多少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出现了意外。 韩彰曾经在出走的时候与欧阳春结识,经过了几天的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给欧阳春写了一封信,欧阳春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 他虽然不愿掺合到朝廷的事情里去,但是倪太守他却是认识的,是位清正廉洁的好官,现在无辜被陷害,尤其被歹人陷害的那件事,内里情由他一清二楚,现在只是要他出面作证,自然义不容辞。 只是现在白玉堂已经出京,不好叫人家无功而返,倒不如等人到了杭州,两人会合,一同去汴梁城,正好自己也能见一见这位‘大闹东京’的锦毛鼠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打定了主意,欧阳春当即就在这杭州暂住下,本以为人很快就能到,谁知等了几日也没见到人。 向周边打听了一下,也都没消息。 等的欧阳春心中也有些焦躁了,汴梁到杭州骑马数日便能到,这白玉堂出来已经月余,韩彰的书信在他后面发出,自己都已经收到了,更何况自己也已经等了几日了,别说骑马了,就是靠腿走也该到了啊。 难不成这锦毛鼠不认路,走岔道了? 还是路上真出了什么事,已经遭遇不测了? 他在脑海中幻想着无数种的可能,心情也一点点的低落。 所以在见到白玉堂的瞬间,欧阳春惊喜的不行。 虽然未见过白玉堂,可是他已经在这几天里,将白玉堂的形象勾勒了无数遍。 少年意气,英姿勃发,张扬无忌,恃才傲物等等词汇,都被他挂在了白玉堂的身上。 毕竟因为一个称号,就大闹东京,还敢进皇宫杀人、太师府放火的人,绝对不会是安分守己的人。 可是现实给了他一拳,他看见的白玉堂,和想象中的白玉堂完全是两个人。 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身姿修长,面目俊秀,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他不似寻常江湖中人那般武生打扮,反而一袭青衫,腰间系着一条素色丝绦,穿着简洁又不失文雅,气质内敛温和,彬彬有礼的样子,不像个武人,反倒是像个文弱书生。 双手空空,身上不带武器,随行的马匹上也只是挂着包袱,没有丝毫兵刃的影子。 这就是白玉堂? 如果不是自报家门,欧阳春压根没敢认。 “可是大闹东京的锦毛鼠白玉堂?” 白玉堂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这个,闻言无奈的笑笑:“小弟年少轻狂,做事不知轻重,让欧阳兄见笑了。” 欧阳春提起大闹东京的事情,也是试探一下白玉堂,他若为此得意,难免让人觉得轻浮。可是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笑意,听见他的话也只是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同时略带了几丝无奈,反倒让他不好意思了。 欧阳春顺势放弃这个话题,故作不知的提起:“五弟缘何到了杭州?” 白玉堂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隐藏,坦坦荡荡的说道:“小弟此行正是为了欧阳兄而来。” “不知找我何事?”欧阳春又是问道。 他是知道白玉堂来意的,之前韩彰就已经将前因后果清楚告知,现在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白玉堂一向善于揣测人心,现下欧阳春的心思他也是看的明白, 北侠闯荡江湖几十年,锄强扶弱,扶危济困,又不好名利,无论武功还是人品,都可以说是现今武林第一人。只是眼下这事涉及到了朝廷,总是要矜持几分,不好表现的太热切。 而欧阳春如此‘矜持’,他这边自然就要稍微退一步,于是很配合的将倪太守和马强在大理寺受审的事讲了一遍:“现在倪太守遭奸人陷害,身陷囹圄,需得欧阳兄仗义执言,揭穿奸人阴谋,救他一命才好。” 说罢又言辞恳切,再三相请北侠到京。 欧阳春也不是存心要为难他,见他如此给面子,当即慨然应允。 白玉堂因为之前转道襄阳,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与欧阳春商量妥当,也就不再耽搁,两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汴梁城。 欧阳春到了汴京城,众人自然欢喜,设宴给两人接风洗尘,席间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次日,欧阳春去了大理寺,白玉堂则再次宅在了开封府。 让人准备了一张杖六大宣挥毫泼墨,这次他不是为了打发时间,是为了绘制襄阳城的地图。 大脑记忆时间有限,时间长了难免有遗漏缺失,他要趁现在还没忘记,将襄阳,城绘制在这张大宣之上。 襄阳城的整体地形,其中的每一条路、每一栋建筑、特殊的标记,尤其是襄阳王府内的布置,冲宵楼内已经安置的机关等等,无一遗漏。 他总是要走的,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留下的人和物,甚至还有些排斥。 不过在他走之前,要是能为这个世界做点事也不错,还能帮原身往回找找场子。 原身命丧冲霄楼,可是他却未必。 冲霄楼内大部分的机关他都已经研究过了,纵使后期会再增加一些新机关,凭借着他的能力也有信心从中全身而退。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得到东西之后,怎么快速的离开襄阳城。 这就需要好好计算一下离开的路线,看怎么走又快又安全,最好要多做几套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过去了两个多月,白玉堂约摸着此时冲霄楼应该已经建造好了,想必此行不会在无功而返,当下不再犹豫,直接和包大人请假,出发去了襄阳,这次他依旧是孤身一人。 因为这次是有计划的行动,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进了襄阳城之后,依旧是游客模样,先找了客栈住下,白日游玩,入夜之后才偷偷潜入襄阳王府,探查府内来回巡查守卫的规律,他不用亲身经历府内的每一处,只需到无人看见的角落散发意念,就能将府内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 襄阳王在冲霄楼周围,以及府内各处都增加了不少巡逻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没有丝毫的空窗期。 第44章 三侠五义13 襄阳王府比上次他来的时候戒备更加严格了! 白玉堂来到距离冲霄楼不远不近的一处院落,他身着夜行衣,整个人隐匿在树丛间,缓缓闭上双眼,额间浮现一抹红色印记,意念之力从印记中丝丝缕缕散发,无形的力量直奔冲霄楼而去。 冲霄楼内情景一览无余,尽数收进他眼中。 楼内最顶层,静静的挂着一个悬龛,上方藏着一柄弯刀,幽幽的寒芒无声的诉说着它的锋利和危险。 悬龛下方有一个佛柜,柜子上面供奉着古铜五供。 至于后面······ 嗯? 怎么佛柜上有一道缝隙? 白玉堂的意识顺着缝隙探了进去,发现里面竟然坐着两个人,两人手执银枪,目不转睛的盯着楼内动静。 这冲霄楼里面竟然还有人值守! 还藏身在佛柜之中。 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幸亏没有贸贸然闯进去,而意念无形无色,也不怕他们发现。 白玉堂直接凝聚意念,直直冲着悬龛而去。 “嘭!”悬龛落地。 “叮当!”弯刀同时落下。 “谁?” 佛柜里面的两人瞬间警惕,寻找推倒悬龛的人。 寂静无声! 两人见周围没有动静,开了佛柜后门蹿出来,准备四下查看。 佛龛不可能自己翻倒,这楼内一定是进了人。 可就在他们双脚刚刚落地,白玉堂直接用意念之力将冲霄楼内的机关开关启动。 刹那之间,楼内万箭齐发。 “不好!中计了!” 两人挥舞着双枪遮挡着四面八方的剑雨,此时想要在回佛柜之中。 可是在这飞箭的急风骤雨下哪里来得急? 两人只能集中注意力,将枪在周身舞得密不透风,不留痕迹,可是随着他们注意力都放在了飞箭上,脚下却没了章法,不知道踩到了何处机关,脚下地板瞬间翻转,两人直接漏了下去。 下面一张铜网瞬间将两人吞噬,乱弩攒身。 “啊!”两声惨叫划破长空,随后的一瞬的寂静。 铜网落地,金钟‘咚咚’作响,楼外面的人听见动静,立即敲起来铜锣,大声吆喝:“有人落网了!有人落网了!” 不消片刻,府内灯火通明,数十个护卫闻风而至,纷纷来到冲霄楼,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闯冲霄楼。 众人打开铜网一看,只见里面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依稀能看清是两个人,细细辨认之后,就有人惊呼出声:“这不是金枪将王善、银枪将王保吗?” “今天不是他们两个值守,怎么落在这铜网里面了?” 王善、王保两个负责守在楼内,对楼内机关不说是一清二楚,那也是心中有数,怎么会突然中了机关暗算,落得如此境地? 正在众人疑惑时,襄阳王虎步龙行自地沟门而入,他的身后跟着一群文官属臣,以及众多江湖人士围在身边。 襄阳王久处高位,现在又有心九五之位,气势愈盛,一见他来,众人连忙收声敛息。 “本王听见金钟响震四方,这冲宵楼可是出了什么事了。”襄阳王淡淡问道,他扫视一周,但凡与他对视过后的人,都不自觉低下头,神色越加恭敬。 神车大圣邓车负责守卫冲霄楼,现在听襄阳王问话,连忙上前回话:“回王爷,铜网中的确落下了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金枪将王善、银枪将王保。方才我等已在冲霄楼内外巡视,不见其他人影,想必是他们二人误触机关,才会落进铜网阵内。” “嗯?他们两个守着这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可能误触机关?定是有人进了楼内,你立即派人仔细搜查。”襄阳王断然开口,他本就生性多疑,现在干得又是杀头的事,无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邓车领命而去。 襄阳王又看看王善和王保的尸体,叹口气道:“念在他们的生前为本王尽心尽力守着冲霄楼的份上,将他们好生安葬了吧,家中老小也都好好照顾,等到本王成就大事,在给他们身后扬名,荫其子孙。” 众人纷纷称赞‘王爷仁义’。 襄阳王摆摆手,命人将神龛内的锦盒取出,亲自把锦盒带着走了,其余众人则召集工匠连夜恢复冲霄楼内布置。 暗地里的白玉堂将他们的动作看在都‘眼中’,知道那盒子里面八成就是自己要找的盟单兰谱。 看着襄阳王走的路线,要去的的方向估计是后宅的内书房,他干脆仗着轻功好,抢先一步进了内书房,上了房梁。 内书房内也有机关,襄阳王自己进去之后,将书案往旁边移动,露出雪白墙壁,轻轻一拍,一块板子掉落,一个暗格出现在眼前,他将手中锦盒放进暗格内,之后又将暗格挡住,书案也恢复原样,这才放心的松口气,这里面的东西可是关乎着他的身家性命,绝对不能有丝毫闪失。 襄阳王待了一会才走,在他走之后,白玉堂立即从房梁上落下,按照他的操作方法将暗格中的锦盒取出来。 把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置一个缘簿大小的册子,封皮上书‘龙虎风云聚会’,展开第一页,就见上面写着:天圣元年元旦日吉立,头一个名字就是襄阳王的名字,下面是跟着他的朝廷党羽以及跟随他的江湖人的名字,林林总总数十人。 这个就是盟单兰谱了。 白玉堂来不及高兴,将册子揣在怀中,在这书房内找了一本大小与盟单差不多大的书放回盒子中,将盒子重新放回暗格,室内一切重新恢复原样。 而他则又飞身上了房梁上,现在邓车正在府内上下搜查,人来人往,出去很容易被发现,倒是这个书房,因为襄阳王刚刚离开,又在里面放置了盟单这种重要的东西,轻易不会让人进来搜查,这里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他大可以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到外面守卫松懈再离开。 当然他也没那么心大的睡觉,而是在脑海中不断的描绘着一会儿离开的路线,以及如何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 王府内闹嚷嚷的闹了大半夜,直到丑末寅初才消停了不少。 第45章 三侠五义14 城门寅时开,那时天色还蒙蒙亮,府内的这些人折腾了一晚上,正是疲惫困乏的时候,刚好离开的好机会。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白玉堂故技重施,用意念之力将书房外面的一棵树上的树枝不停抖动。 树叶‘唰唰唰’的声音顿时吸引了看守人的注意力,但是他们终究抱着警惕心,分配了两个人去看看,两人一到树下,白玉堂便发力折断了树枝。 ‘咔嚓’一声,树木折断,断掉的树枝正好掉在前来查看的两人身上,两人大吃一惊,以为有人在树上,当即抽刀对着掉下的树枝砍去,同时大声喝道:“什么人?” 剩余看守书房的人听见两人大喊有人,情急之下都过去帮忙,白玉堂看好时机,轻手利脚的从窗户翻出,看也不看那边的动静,直接按照早就规划好的路线迅速离开王府。 匆匆赶到城门,正巧赶上开城门,非常顺利的出了城。 他的马早被安置到了城外一处树林,迅速找到了马,直接快马加鞭赶回汴梁。 襄阳到汴梁城中间八百里,他中途换过两次马,都是他来时就准备好的,换马不换人,近八个时辰,终于赶在汴梁城晚上关城门之前进了城。 在进了开封府的那一刻,白玉堂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中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他此行竟然这么顺利。 “五弟,怎么这副模样?是出了什么事吗?”展昭正领着张龙赵虎巡逻,正好看着白玉堂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的模样,都有些好奇。 自白玉堂进了开封府,虽然不大出门,但是众人也是多少一下他的习惯的,知道他一向干净,一天恨不得三脱三换的,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狼狈。 白玉堂摆摆手,现在也不是讲究的时候,他得把手里的烫手山芋给出去再说:“先不提这个,包大人呢?” 展昭没卖官司,直截了当的说道:“大人和公孙先生现在书房。” “好!” 白玉堂转身就去了书房。 包拯和公孙策本来在商量明日早朝的奏折,听见白玉堂这么晚过来还挺纳闷,但是两人也挺客气的打了招呼,之后才问道:“白护卫匆匆归来,直接到了本府这,是有什么事吗?” 白玉堂昨晚在房梁上呆了大半宿,今天又赶路一大天,不眠不休,水米未进,现在是又累又困又饿又埋汰,根本没心思拐弯抹角,直接将揣了一路的盟单兰谱递过去:“大人看过这个便知。” 包拯一脸问号的接过册子,打眼一看。 龙虎风云聚会! !!! ??? 什么东西!!! 包拯看着手里这册子的名字就觉得不好,随手翻开一页,看着最上面的名字:赵爵,名字上面还按着他的私印,当即大惊失色。 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白玉堂,见白玉堂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他才重新低下头继续往下看,下面里面写的人里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密密麻麻好几十号的人名,都按着手印。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包拯怒气冲冲将手中册子狠狠摔在桌案上,强忍怒气问道:“白护卫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个东西的?” 公孙策还是第一次看见包大人这么生气,拿起册子一看,也是瞳孔骤缩,这可不是是那么简单的盟单册子,这分明是襄阳王谋反的证据啊! 难怪大人这么生气! 襄阳王乃真宗幼子,当今官家的叔叔,官家顾念血脉亲情,十分厚待这位王叔,而襄阳王平时对上也是恭恭敬敬,一点都看不出有不臣之心的样子。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襄阳王勾结邓车、张华、马刚、马强等众多江湖人士,还有朝中的不少文武大臣,立下盟单兰谱,并将其放置在精心建造的冲霄楼当中。”白玉堂揉揉眉心,略微有些疲惫的继续解释:“这份盟单就是放置在冲霄楼的那份,我昨天趁着夜色潜入王府,将其盗了出来,一路上不敢停歇,日夜兼程赶回开封府,现在成功将盟单交到大人手上,我也就放心了。” 他没有过多得描述盗取盟单兰谱有多么危险,但是在场的两人也都能猜到,这个过程绝对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这种关乎着身家性命的东西,襄阳王岂会随意放置,那座特意为了放置盟单的冲霄楼也绝非是简简单单的一座楼而已。 “辛苦白护卫了!”包拯郑重说道:“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明日一早我便会进宫,将此事当面禀明官家,奏请官家严惩襄阳王及其一众同党。” 白玉堂不在乎朝廷最后怎么处置襄阳王,反正他的事情是已经完成了,也不多留,直接回去休息了。 刚刚已经准备休息的包大人和公孙策,精神振奋的将之前准备好的奏折扔到一边,对着烛火开始研究新的奏折怎么写。 等到第二天,白玉堂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众人都有些吃惊。 “五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卢方等人见他回了开封府,兄弟相见自然高兴,又有些吃惊。 白玉堂虽然昨晚睡了一觉,但他今天起来还是感觉有些疲惫。他的作息时间一向规律,到了平时起床的时辰,就会自动清醒,并且想再睡也睡不着了。 白玉堂揉着额头,企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些:“哥哥们,我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只是时间太晚了,就没去找你们。” 卢方拍拍他肩膀:“看你这副没精神的样子,估计是这两天没休息好,不如再回去睡一会吧!” “不用了,我在这坐一坐就好了。”白玉堂摇摇头直接拒绝了,看着几人懒散的样子,略微提醒了一下:“况且一会儿也没时间歇着了,你们最好也打起精神来。” “啊?” 几人疑惑不解:“五弟这话什么意思,是开封府出什么事了吗?” 白玉堂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皇上还没定下怎么处置襄阳王之前,他这里这绝不能走漏风声。 不过纵观古今,谋反一事,非同小可,放到哪朝哪代都是天大的事。 纵使是现在的官家在仁慈,也绝不会允许有人觊觎自己的位置。 兵贵神速! 第46章 三侠五义15 现在朝堂已经有了襄阳王谋反的铁证,傻子也知道了应该尽快派兵镇压。再按照盟单上的名字,将这群逆贼一网打尽。 否则时间长了,难免走漏风声,到时要是放走了襄阳王,后果不堪设想。 他能想到的,官家自然也能想到,就算平时再优柔寡断,现在也该果断一回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次又打乱了事情原本的发展轨迹,直接将剧情跳到了故事结尾,砍掉了中间好多事,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 包大人直至下午时分才回到开封府,圣旨随后而来。 命开封府尹包拯奉旨出京,代天巡狩,巡视襄阳。 主事公孙策,四品带刀护卫展昭、白玉堂,六品校尉卢方、韩彰、徐庆、蒋平等人随行护卫。 上面并没有直接写襄阳王谋反的事。 本来襄阳王罔顾皇恩,意图谋反,大逆不道,官家震怒,当场就要下令发兵襄阳,捉拿襄阳王及其家眷,押解归京。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事关重大,襄阳王谋算已久,如果贸然发兵,惹得他狗急跳墙,滥杀无辜,反倒不好。 思前想后,官家就给了包拯两道圣旨,这就是明面上的第一道圣旨。 第二道则是一份密旨,命包拯捉拿襄阳王归京,如遇反抗,就地格杀。 包大人也不磨叽,直接召集圣旨上命令随行的人,说明此行的目的,大家伙研究了一下午,对此行做出来周密的计划,第二天直接启程直奔襄阳。 襄阳王对将要到来的风暴毫无察觉,虽然那天冲霄楼里面,值守的王善和王保莫名其妙的落进铜网阵丧命。可是事后他也命人仔细查询,确定冲霄楼除了两人以外没有再进去人,他们两个的死完全是意外。 虽然不敢置信,但是查证的结果就是如此! 面对这个结果,襄阳王只能将此归咎于冲霄楼内机关设计的有问题,命人处置了之前建造的匠人,重新选择匠人整改冲霄楼。 冲霄楼刚刚整改完毕,他将藏在书房的锦盒重新取放置在楼内。 襄阳王看着眼前的冲霄楼,胸中豪情顿起:冲霄楼,冲霄楼!本王日后登临九五之位,定将你封为天下第一楼。 襄阳王正在感慨之际,襄阳城总镇武魁率领人马破门而入,直接打破他的白日梦。 襄阳王见武魁来势汹汹,心中先是一惊,随后连忙稳住心神,怒斥道:“武魁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兵闯入本王府邸,你是想要造反吗?” 武魁冷冷一笑:“王爷慎言,末将此举乃是奉命行事,王爷若有疑问就请和包大人说罢。” 襄阳王再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心知八成是自己的事发了,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包大人?那个包大人?” “自然是开封府尹包拯包大人。”武魁说罢,闪过身子,就见包拯眉目冷峻,步履稳健而又坚定的走来,身着官服威风八面,黝黑的面庞,额头上一道月牙疤。 “啊!” 襄阳王面色惨白,心知自己完了,包拯如今可谓是位高权重,轻易不会外派出京,他到这肯定是为了自己。 实际上昨天他已经听到了风声,说是有钦差奉旨出京巡视襄阳,但是他听到之后并没有在意。 当今官家膝下无子,朝中早有朝臣上奏官家择宗室子为太子,继承大统,官家自然是不愿意将皇位拱手让人,只能默默的在后宫辛勤耕耘,同时对他们这些宗室严格监管,因此朝中经常会委派钦差代天巡狩他们这些宗室的封地。 他虽然心中有鬼,但是却也不着急,他自信自己的手段,绝对不会让钦差查到什么东西。 哪里会想到包拯雷厉风行,一到襄阳会直接派人包围王府,之后破门强闯。 他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快,这是刚到就立即派武魁兵发王府了吧。 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来马脚? 为什么会这样? “襄阳王你谋反一事,官家已经知晓,特令本官捉拿你归案,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襄阳王愤恨的看着包拯,心知造反是杀头的大罪。纵然他是王爷,也绝对不能幸免。 倒不如拼死一搏,要能成功闯出去,他是日后自然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就算不能,也能有一个痛快,免得回京受辱。 襄阳王负隅顽抗,府中一众逆党自然不会也乖乖束手就擒。 可惜王府中虽然有不少武艺高强之辈,但这群官兵也不是吃素的,来的人又多,之前有做足了准备和周密的计划,又有展昭等人相助,双方胜负显而易见。 白玉堂懒得打来打去的,从头到尾都是跟在包大人身后‘保护’他。 襄阳王顺利被铲除,造反大业中道崩殂。 包括襄阳王在内的逆党,没有一个人能逃出王府。 只隔着一道门,门内血流成河,门外百姓毫无所觉。 襄阳王求死不成被活捉,其他抵抗激烈的直接就地格杀,少部分人见势不好,及时缴械投降,与襄阳王一同押解回京受审。 襄阳王毫无疑问被判斩立决,其家小同罪。与其一同谋反作乱的逆党也按照之前盟单兰谱一一进行抓捕处置。 最后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包拯准备好请功折子为大家请功,襄阳王顺利被铲除,既没有对当地百姓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又没有人无辜受难,官家还是很满意的。 官家很是大方的将参与平叛的人都挨个封赏了一遍。 出去打仗出了力的,征剿有功,直接实升两级。 其中白玉堂因为盟单兰谱位居功劳簿首位,官家见他立下如此大功,心中高兴,暗道自己当时慧眼识英才。 直接将他升为了御前三品带刀护卫,正三品的官。还赐下一把吹毛断发的宝刀,另外还赐了不少金银珠宝。 直到此时大家才知道,白玉堂竟然立下如此大功。 他本来就不是喜好张扬的人,后来包大人和众人商议征剿襄阳王的时候,因为盟单兰谱极为重要,也就没有特意提及,是以直到此时大家才知晓此事。 卢方激动的险些落泪,不为别的,单纯为了他高兴:“五弟果然是成长稳重了,不声不响的竟然做成了这么大事。” 韩彰和徐庆闻言纷纷点头,也是十分欣慰。 唯有蒋平欣慰的同时想得更多,明白了上些日子五弟突然离开开封府想必就是为了去盗这个什么盟单兰谱去了。 后来官家派包大人去襄阳征剿奸王,身边跟着公孙先生、展昭还有张龙赵虎王朝马汉这些人还不够,还带了他们五个,估计也是因为五弟立下大功,在御前扬了名,所以将他们四个顺便一起都带上了。 不然包大人身边要人有人,官家又赐下了便宜行事之权,还能调动兵马,哪里用的上他们? 蒋平怎么想的,白玉堂自然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觉得他多想了。 因为这个跟他还真没关系,官家让他们一同去襄阳,只是想给包拯多派些人手以防万一而已,襄阳王都要谋反了,他哪里还能有时间多想? 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给包拯增添人手以及各种便利,以求此行顺利。 不过蒋平怎么想都和白玉堂没关系了,因为白玉堂已经挂冠而去,不在汴梁城了。 他离开之前曾经威委婉的询问了卢方等人心中所想,是否还想继续做官。 不出所料,四人都觉得包大人是个好官,又十分看重他们,再加上现在他们也刚刚被封为了五品校尉,也算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所以几人都想继续留在开封府。 人各有志,白玉堂明白他们心中所想,也不勉强。 他不会像原主那么注重兄弟之间的感情,卢方他们的好是对原身而不是他,而他也因为和他们之间隔着原主一条人命心存芥蒂。 所以在庆功宴之后第二天,他就悄悄地留书离开了开封府,享受自由去了。 只留下开封府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感慨道:“白玉堂果真是不慕名利,现在他立下大功,官家都对他赞不绝口,以后仕途定然是节节高升,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卢方四人同样感慨他不告而别,不知道兄弟何时能再见面。 第47章 知否1 在辞官以后,他又在江湖上闯荡许久,倒是狠狠的享受了一波江湖儿女、快意恩仇的痛快。 直到厌倦了这个世界以后,才给了自己一个痛快。 而再次睁眼,他发现这次穿越居然不疼了。 之前他每次穿越,都不亚于受了一场酷刑,且随着穿越次数的增加,痛感也不断提高,间接导致了他对每个世界都没有好感,毕竟对异世界的初印象是疼痛,是个人都忍不了。 没想到这次居然不疼了! 这是为什么? 他在上个世界也没干什么啊。 难道是因为他上个世界改变了原身在冲宵楼身死的结局,完成了原身的心愿吗?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上个世界他穿越之后,先是使花蝴蝶花冲提前捉拿归案,而后直接利用意念之力直接速通冲宵楼,不仅改变了原身死在冲宵楼的结局,同时也让‘猫鼠之争’中弄的狼狈不堪的原主,重新拾回了颜面。 不仅如此,五鼠被封官之后,总有流言传播,说五鼠之所以闹东京,完全是因为嫉妒展昭做了开封府的四品护卫,这才借着‘御猫’之名做文章。 可这些伴随着围剿襄阳王之战中他立下大功,之后却辞官不受,直接挂冠而去,让这个传言不攻自破,彻底洗清了身上仅存的污点。 里子面子都有了,可谓是名利双收。 应该就是这样的! 他目前穿越的两个世界,贾环死的迷茫,白玉堂死得干脆。 前者长期被赵姨娘洗脑,最大的心愿就是比过贾宝玉,继承贾政的家业,但是他当时只顾摆烂了,压根没想着原身有什么心愿或者是不甘。 而后者因为猫鼠之争身心都十分狼狈,最大的心愿应该就是干出一番事业,找回失去的面子。 而他穿越之后因为对冲宵楼好奇,直接成功过了冲宵楼这关,还成功的将襄阳王的罪证直接拿到手,误打误撞的完成了原身的心愿,所以到了这个世界才被免去了那个该死的‘穿越后遗症’。 这样说得通! 不过,上个世界是因为他看过三侠五义这本小说,知道白玉堂的结局,了解事情的发展轨迹,所以才能一击制敌,帮助朝廷提前干掉了襄阳王。 以后他可不一定有这种运气了! 想到此,他一时间陷入沉思。 现在的他没有发现,他的思维已经从怎么回到原来的世界,变成了如何改变原身的结局。 “嘭!” 门被大力推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推门而入,面带惶惶的冲到他面前,拽起他的衣袖,语带哽咽的说道:“哥哥,你快去救救小娘吧!” ? 他这辈子是五品工部郎中盛紘的庶子盛长枫,眼前的正是他同胞妹妹盛墨兰。 好吧!他这次又穿越成了一个庶子! “别急,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有整理记忆,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语气温和的安抚着少女的情绪,少女看着他不急不缓的样子,急得直跺脚,眼中泪珠儿滚滚落下,嘴上急促的解释着: “大娘子说小娘私会外男,让家丁仆从把小娘绑到了葳蕤轩,还找了人牙子过来,要把小娘发卖。” 说到此处,少女泣不成声:“哥哥,你也知道小娘一向与父亲恩爱,钦慕父亲,又怎么会出去偷人呢?这定然是大娘子设计陷害小娘的,哥哥你快去帮帮小娘吧!” 盛长枫一愣,刚穿越过来小娘就要被嫡母发卖,这辈子这么刺激的吗! 见他愣住,盛墨兰只当他胆子小不肯帮忙,冲他冷哼一声,直接跑了出去。 盛长枫迅速回神,迅速整理了一下脑海中原身的记忆,了解了小娘和大娘子之间的恩怨。 大娘子本名王若弗,出身显贵,父亲配享太庙,母亲诰命加身,是盛老太太徐氏给盛紘亲自求娶的正室嫡妻。 过门近二十年,生下一子两女,盛长柏、盛华兰和盛如兰,她在盛家自然是底气十足,只不过因为她性情刚强,脾气火爆,不太讨盛紘喜欢。 而他小娘林噙霜本是投奔老太太的落魄千金,因为看见了盛家的富贵,嫌弃老太太挑选的人家,就私下偷偷的和盛纮有了首尾,挺着大肚子逼着大娘子吃了这碗妾室茶,正式成了盛纮的宠妾,还接连生下了他和盛墨兰两个。 林噙霜相貌妩媚出众,身材多姿窈窕,富有才情,对待盛纮小意温柔,十分受盛纮的宠爱,怕她被人欺负,不光给了她金银首饰、田产地契不说,甚至将盛家的管家权也给了她,这让大娘子恨得牙根痒痒。 大娘子为了制衡林小娘,特意给盛纮纳了一个良妾卫小娘,卫小娘精通诗书,性情平和,容貌比之林噙霜更加出色,可惜生二胎的时候难产而亡,只留下了一个盛明兰,现在被老太太养在了身边。 大娘子和林小娘妻妾相斗十几年,无时无刻不想把后者给发卖了。只可惜主君护的紧,后者又有手段,反倒让前者吃了不少亏。 昨天盛纮不知为何被官家扣留宫中,阖府上下都心中惶惶。 林小娘也怕出什么事,私下拿了田产铺面出去卖钱,这事估计是被大娘子知道了,将计就计说她与人私通,想要把她直接发卖了。 等到盛纮回来,人都不知道卖到哪去了,纵使他在生气也是无可奈何。 盛纮最好名声,就算在生气也不会休妻,到时候后院没了林噙霜,就是她一人的天下了。 “这宅斗这么粗暴的吗?”盛长枫直咂舌。 大娘子有心思发落小娘,想必是知道了盛纮在宫中平安无事,很快就能回家,所以手段才如此粗暴急切。 林小娘活得清醒明白,凡事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知道什么事情能干,什么事情不能干。所以她绝对不会干出与人私通的事情来。 所以现在只要拖上一段时间,等到盛纮回来了,他们当前的危局也就能解了。 况且大娘子行事急躁,仓促之下,行事必有破绽,估计不难查。 “来人!” 第48章 知否2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 那个所谓的‘奸夫’就是突破口,必须得先找到他,之后也好给林小娘平反。 想到此处,盛长枫叫了一声,立即有小厮上前等候吩咐。 盛长枫上下打量了几眼,见他看着挺机灵的,就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打听一下大娘子把那个所谓的‘奸夫’关到哪里了,快去!” “是。”事情紧急,小厮也不敢多问,直接小跑出去查了。 小厮火急火燎的出去,不到片刻就回来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用查,王若弗行事急躁,现在整个盛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林小娘偷人,连同奸夫一起被大娘子身边的刘嬷嬷抓到了,现在都关到了葳蕤轩。 “三郎,那人现在被大娘子关到了二门的空屋子里了,门口还让人看着,我进不去。”小厮也不废话,直接将打听到的事都说了出来:“三郎,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牙行的张婆子过来了。” 长枫点点头,知道时间紧迫,当下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带着人去了关着奸夫的屋子,门前果然有两个人把守。 “人在里面?” 门口看守的两个人见长枫来势汹汹的过来,都心道不好,听见他问话硬着头皮点点头,同时暗暗做好阻拦的准备。 “在……” “让开!”长枫。 两人没回答,只是默默的往门前靠了靠,拒绝的意思显而易见。 长枫懒得和他们掰扯,直接一手一个把他们推到两边,一脚把门踹开,里面的人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跳脚说道: “你们还讲不讲理啊,我都说过了,我只是过来谈生意的,和那位娘子清清白白啊!” 徐员外肠子都悔青了。他只是想低价买些田产,谁知道竟然碰上了这种事情。 她们妻妾宅斗,竟然还把他扯进来,这与人私通按照律法: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徐员外看出盛长枫估计是来帮那个小娘的,他现在和那个小娘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被以偷人的名义被发卖了,他这边也讨不了好,等到这家主君回来,可没他好果子吃。 当下也不用人问,直接竹筒倒豆子的把事情都告诉了盛长枫。 盛长枫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带着人往葳蕤轩去。 葳蕤轩里面人影憧憧,丫鬟婆子一大堆。 林栖阁的人已经被王大娘子事先准备好的人都拿住了,盛墨兰也被她让老嬷嬷给带下去看住了,现在屋子里都是她的人。 王大娘子慢悠悠的捧着茶盏,看着下面张婆子看牲口一样的对林小娘,心中是说不出的痛快。 自从林噙霜进门,自己在她手上明里暗里吃了多少亏,这回终于能把她卖掉了。 自己这次可真是聪明,想出这么一个好计策来,能名正言顺的处置了林噙霜这个贱人不说,就见老太太都没发现哪里不对,还让明兰传话让她全权处理这件事。 这不就是老太太在告诉她:你大胆干吧!我支持你。 这才是当家主母啊! 王大娘子激动的手都有些抖了。 她坐在上面心中暗爽,下面的张婆子也是在暗暗叫苦。 她本来不想做这盛家这桩生意的,她这双眼睛不知道看了多少人,多少猜到了盛家这事情里的的门道,林小娘是盛家主君的宠妾,她不想招惹,可是大娘子她也惹不起,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熟练的掰开林小娘的嘴,要看看她牙口,却被她趁机一口咬在手上,恶狠狠的骂道: “张婆子,你今天要是敢收了我的身契,等主君回来,他一定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让你不得好死。” 林小娘骂了一通张婆子之后,回头冲着王大娘子怒道:“王若弗,你想要趁着主君不在家陷害我,诬陷我私通奸夫,借此把我发卖了,我告诉你做梦!我林噙霜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诬陷的,有本事你就把奸夫找出来,我们当面对质,不然我们去开封府,让开封府尹断一断这事情的原委。” 张婆子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现在听见林小娘理直气壮的样子。心中更是害怕,有些惴惴不安的开口道:“大娘子,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知道我这门生意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最怕出什么事端了。今天府上发卖的不是普通人,是主君的妾室,是不是在找人好好对质一番,这样我这心里也能有个底。以后主君问起来,我这边也有个交代。” 王大娘子自然知道林小娘是冤枉的,可是她今天就是要借此处置了她,哪里还能容她在这拖延时间,迟则生变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当即王大娘子怒锤卓案,大怒道:“这贱人光天化日之下,和个外男拉拉扯扯共处一室,这是刘妈妈亲眼所见,哪里是冤枉了她? 再说我是盛家的大娘子,是她的主母,她现在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发卖了她,就连主君也说不出别的来。张婆子,你快点将这人带走,我一刻也不想在见到她了。” 张婆子现在是左右为难,王大娘子拿着盛家、袁家几家的生意威胁她买人,林小娘拿着主君威胁她不准买。 她是真没想到事情能弄成这样,她做的是牙行的买卖,但是从不掺和到官宦家中,就是怕惹上是非,结果今天还是没躲过,她人都麻了,只能悄悄地退后几步,任凭眼前人闹腾,心中盼着谁能来拯救这个局面。 都说买卖人口丧阴德,难道今天就是她的报应吗! 刘嬷嬷见张婆子还在犹豫,心下一横,往林小娘的手指按上印泥,以后就按着她在身契上按手印。 她为了大娘子豁出去了! 只要签了卖身契,林小娘就不是盛家的人了,大娘子以后就能高枕无忧,再不用受这妾室的气了。 林小娘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当下剧烈挣扎起来。平时弱质纤纤的女子,现在竟然几个人都按不住。 第49章 知否3 王大娘子在上面厉声呵斥周围仆从帮忙,林小娘死命的挣扎。 屋里顿时乱成了一团,哭声、叫骂声、呵斥声不绝于耳。 王大娘子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众人,心中怒火上涌,拿起家法板子对着桌案猛的敲击。 “啪啪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室内,众人不由自主地静下来。 林小娘挣扎着坐起来,声嘶力竭道:“王若弗你这妒妇,你说我与人通奸,倒是让人出来和我对质啊。” “你这贱人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了,没有立刻把你打死,已经是我盛家仁慈了,现在还有脸对质。”王大娘子听她叫骂,怒不可遏,对着张婆子说道:“张婆子快快把这贱人带走,免得脏了我盛家的门楣。” 张婆子心知这林小娘今天绝对不能带走,不然她以后绝对有大麻烦,闻言上前作势去拖拽人,实际上手上却没怎么用力,倒是大娘子身边的刘妈妈一心要为大娘子除了这个祸害,站在一边积极的帮忙。 “老太太让六姑娘代传对林氏的处置!” 正是众人一团乱时,盛老太太的房妈妈突然走进屋里,高声说道。 盛老太太是盛家辈分最高的人,一听见她让人来传话,王大娘子连忙让众人安静下来,将还在骂骂咧咧的林小娘嘴堵上了。 六姑娘盛明兰缓步进入屋内,少女容貌艳丽,绝色倾城,虽然才十几岁,但已经能看出日后会是怎样的芳华绝代,只见她身姿秀美,袅袅婷婷而来,对着王大娘子俯身行礼,轻唤了一声:“大娘子。” 王大娘子心中疑惑,刚才来太太不是已经让六丫头传话,这事让自己全权处置,怎么又有话传过来? “六丫头,母亲让你传什么话?” 明兰不缓不急,朗声说道:“大娘子和林小娘各自禁足葳蕤轩和林栖阁。” 王大娘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母亲方才不是让我全权处置林氏吗?” “大娘子莫怪,我只是替老太太传话。”明兰直接堵住了王大娘子剩下的话,继续说道:“林小娘通奸尚不能定,只是密室私会外男一事证据确凿,罚二十戒尺。” 王大娘子有着惋惜,但随即又开心起来,虽然这次不能把林小娘直接卖掉,但是能打她一顿出出气也是好的。 明兰对着王大娘子又是行礼:“大娘子,祖母的话明兰已经带到,就先告退了。” 说罢,明兰带着房妈妈走了,走前她看了眼瘫在地上的林小娘,心中可惜不已,暗骂大娘子蠢,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林噙霜处置掉,真是太可惜了! 林小娘当初害死她小娘的仇,这次不能一并了结也好,她会亲自报复回去的。 明兰如此想着,转眼就回到了寿安堂,一院子就看见了跪在院子中央的人影。 少年静静的跪在院中,身子没有丝毫摇晃,如翠竹挺直,不卑不亢。 明兰目光沉沉,三哥哥今日倒是机灵了,林小娘出事,他没有急吼吼的去去找大娘子,反而求到祖母这里来了。 是的! 盛长枫当初本来想直接带着徐员外去葳蕤轩,可是走到半路就反应过来,这本就是大娘子给小娘设的局,又怎么会听他们的解释呢? 搞不好不听他的话,还要给他扣上一顶私闯内宅,不敬嫡母,冒犯后宅女眷的罪名。 现在盛紘不在,只有老太太能拦住大娘子了。 所以长枫直接将徐员外带到了寿安堂老太太这里。 老太太自然不肯见他,说是被林小娘做出的这伤风败俗的事情气病了。 长枫也拉的下身份,当场跪在院子里直接陈情。 徐员外也因为被连累急得不行,跟着在院子里叫喊,还把事情又解释了一遍,甚至扬言让盛家赶快还他清白,不然他就去开封府告状。 盛老太太对今天的事明镜似的,她厌恶林噙霜,觉得她品行不端,连带着生的儿女也被教的不成样子。 所以今天大娘子那边绑了林小娘的消息传到她这之后,她立即就装作气病了不见外人,尤其是林栖阁的人。 还怕大娘子不成事,特意让明兰给大娘子传了话,就是让她不要束手束脚,快点把人处理了。 谁知道长枫今天这么机灵,直接就到了她这给林小娘求情,她不见就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院子里,还把徐员外一同带了过来,在这大喊大叫,叫嚷着要去开封府告状,让她不得不出面制止了这场闹剧。 家丑不可外扬! 纵使她再想处置了林小娘,也不能不顾盛家的名声。 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不然哪能做出大闹祖母住所的事情来。 “林小娘这事也算完了,让长枫回去吧!”盛老太太半靠在在床头,在明兰的服侍下喝着养生汤,不咸不淡的说道。 “是。”房妈妈答应一声,她是近身服侍老太太的人,自然站在老太太这边,此时见到她神情不悦,她也不好受,直接走到长枫面前。 “三哥儿,老太太现在还要休养,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面,你就先回去吧。” 长枫闻言面色不改,朗声说道:“今天事发突然,孙儿实在别无他法,只能来寿安堂求祖母救命,打扰到祖母休养,实在是不孝至极,现在孙儿就去祠堂跪着反省,等到父亲回来以后,在父亲面前再次请罪。” 说罢踉跄起身。 这事情还不算完,等盛纮回来又是一道难关。 盛纮虽然在盛家乾纲独断,但是总是尊敬这个嫡母的,等到他回来知道自己今天带外男进入寿安堂,少不了一顿责罚。 自己现在主动点,他回来估计还能轻点罚。 所以罚跪的话他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到了祠堂跪着。 而那边的林噙霜被打了二十戒尺,身上虽然痛,但是心里更难受,强撑着安抚了墨兰,把她打发回去,这才对周雪娘哭诉:“我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就连墨兰一个女儿家都能护在我面前,可长枫一个儿郎,竟然任由亲娘受苦,都不来帮忙,实在让人寒心。” 第50章 知否4 林小娘这一辈子,开始是因为自己不在过苦日子做了盛纮的妾室,后来和大娘子各种争风吃醋,为的就是这一双儿女。 可是今天出了事,儿子却看也不看,林噙霜只觉得现在她这颗心,比大娘子打在她身上的板子都疼。 却不防周雪娘说道:“小娘说的哪里话?你以为老太太怎么会突然传话,把你和大娘子都各自禁足,还只打了你二十戒尺,这还不是枫哥儿为你求情。” 林小娘猛然抬头,眼中带着希冀:“你说什么?” 周雪娘自然不会瞒着她,把盛长枫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个遍。 “你也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险,大娘子发狠心要处置您,林栖阁的人也都被看管起来。 枫哥儿先是直接将徐员外从大娘子手里给抢出来,随后带着人直接到了老太太院子里,让老太太出手帮忙。 老太太本来是不愿意的,称病连面都没露,枫哥儿就跪在院子里陈情,还说如果盛家执意要发卖小娘,他就去敲登闻鼓鸣冤,最后老太太没办法了,这才让六姑娘到葳蕤轩传话。” 周雪娘顿了一下,又说道:“枫哥儿虽然表面上看着不着调,实际上你出了事,他比谁都着急,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林噙霜怔怔,随后泪珠儿滚滚落下:“我就知道我的一双儿女都是极好的,都是我连累了他们。” 林小娘从来没有一瞬,这么痛恨自己是个妾室。 因为她是妾,所以她的孩子就是庶出,样样都要低嫡出的一筹就罢了,寿安堂的老太太也因为她,也不待见长枫和墨兰,长枫也知道老太太不待见自己,就很少去寿安堂。 没想到,长枫为了她竟然敢闯寿安堂! 老太太是什么人? 她是盛家盛纮的嫡母,是盛家辈分最长的人。 一个孝字压下来,就算盛纮在喜欢长枫,只要老太太发话惩罚他,即便盛纮心底在不愿意,也得顺着她的意思来。 “长枫现在怎么样了,老太太有没有把他怎么样?” “长枫现在正在祠堂罚跪,说要等主君回来以后,再到主君面前请罚,好给老太太赔罪。” 林小娘闻言既高兴儿子孝顺,为了自己不惜冒犯老太太,又心疼儿子还要跪祠堂。 但是她也不能让人回来,长枫这次得罪了老太太,无论如何也要做出个态度了,跪祠堂就跪祠堂吧,等到主君回来,怕是也就舍不得重罚了。 “雪娘,祠堂阴冷,纮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不知道还要跪多久。现在天色晚了,你去给长枫送些衣服被褥过去,再给他带点吃的,让他别太实诚,没人的时候就歇歇。”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小娘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听了长枫跪祠堂,立即忘了自己的伤。一连串的吩咐周雪娘给长枫送东西,生怕儿子冷到、饿到,甚至还要自己去收拾。 周雪娘无奈的拉住林小娘提醒道:“小娘,你身上也有伤,还是快点上药吧,枫哥儿那边有我呢!” “那你快去!” …… 祠堂寂静无声,只有长枫跪在祠堂,开始仔细的整理原身记忆,开始大脑风暴,想要找到原身的心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原身的记忆竟然一直到了八十岁以后,原身竟然是重生回来的,他在八十岁死后,灵魂重生回到了十八岁的身体里面,十八岁的灵魂自然不愿意,两道灵魂互相争斗,抢夺身体,最后双双灭亡。 “活到八十岁也不长记性,自己和自己抢身体死了,真是笑话。”长枫嫌弃的想着。 这原身要不这么作,自己哪里会穿越到这? 嫌弃归嫌弃,长枫还是得完成原身心愿。 原身活到八十岁,心中自然是有不平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激烈的和小时候的自己抢身体。 原身最大的心愿首先就是救下林小娘和和妹妹盛墨兰,其次就是他不愿意活在大哥盛长柏的阴影下,最后就是拆穿六妹妹的真面目。 他的小娘林噙霜,为了让他的亲妹妹盛墨兰嫁入永昌伯爵府,便设计让墨兰出去与梁晗私会。 他父亲盛紘虽然爱小娘,但是更爱盛家的名声和自己的仕途,家中出了这种丑事,他恨不得直接打死这个女儿,可是两人的谣言传的满京城都是,他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最后墨兰成功嫁进了永昌伯爵府,但是小娘却在墨兰出嫁的当晚,被狠狠打了一顿赶到了庄子上,没几天就传来了去世的消息。 而盛墨兰婚后的生活也不幸福,一连生下五个女儿,丈夫梁晗本就是个浪荡公子,婚后宠妾灭妻,让她的正妻地位摇摇欲坠,没办法只能豁出脸,下场和院子里的小妾争斗,受尽婆家白眼。 亲娘和妹妹做出来这种丑事,原身也是面上无光,更没脸替她们求情。甚至在他看来,林小娘和盛墨兰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有这个结果也算是自作自受。 从那以后他一改先前浪荡本性,专心读书,善待妻子,孝顺父亲和嫡母,成了世人眼中温良恭俭,品行端正,谨守本份的一个庶子模样。 直到后来父亲去世之前,他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和六妹妹盛明兰的谈话,他才知道小娘和妹妹的事是被人算计的。 彼时的盛明兰已经不再是盛家不受重视的那个小小淑女,而是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大娘子,朝廷敕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丈夫、儿子都是皇帝心腹,备受朝廷重用。 她一改少时的唯唯诺诺,举止端庄娴雅,尽显大家风范,语气平和地说出了那段往事:“林小娘怕我小娘生下男孩影响她的宠妾地位,流水一样的补品送进来我小娘的院子,让我小娘最后胎大难产而亡,有这个下场也算她罪有应得,女儿什么都没做,只是稍微刺激了她们母女一番,让她们误以为我要嫁入永昌伯爵府,她们就急不可耐的就做出来那等丑事。” 第51章 知否5 原身恍然大悟,原来是他这个六妹妹认为是小娘害死了卫小娘,所以才利用小娘想要妹妹嫁入高门的心思,算计小娘和妹妹破釜沉舟作出丑事,利用父亲杀了小娘,报了杀母之仇,而父亲闻言也没有吃惊,想必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可是他却选择置之不理。 这个六妹妹真是好算计、好心机、好手段,一家子人都被她耍的团团转。 父亲也是够狠心,小娘与他同床共枕,恩恩爱爱二十年,被人设计身死,竟也没有得到他半分怜悯。 原身知道真相之后,知道盛家是不会给他做主的,就默默的查了不少以前家里的事,他这才知道小小的一个盛家,单就内宅后院出的事情就不少,尤其是他这三个妹妹个个都不简单。 四妹妹和梁晗私通! 五妹妹和文炎敬私通! 六妹妹和齐衡私通! 盛家四个女儿,三个都与人私相授受! 这简直骇人听闻! 只是六妹妹行事谨慎,又有老太太护着,不但没有事发,还在顾廷烨的算计下,成了盛家的大功臣,以嫡女的身份成功加入了侯府,成了朝廷新贵的夫人。 这太可笑了! 原身又查出了许多盛家的事,其中最让他伤心的是让他终于看清了父亲盛纮的真面目。 盛紘表面谦和儒雅,但却一直是个很自我的人,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无论做什么事都以利益为中心。 他为了前途可以在嫡母面前做小伏低,做足了孝子的模样。 盛老太太果然事事为他打算,甚至为了他拒绝了娘家继续联姻的要求,从此和娘家断了联系,最后舍下老脸替他求娶了王老太师的嫡次女王若弗,也就是现在的王大娘子。 盛紘娶了大娘子之后,夫妻之间和谐恩爱,接连生下了长女华兰和长子长柏。王老太师见此很是满意,仕途上对他多有提携。 可是王老太师一死,他被外派出京后,他立即变了一个模样,他成了盛家的主君,是盛家的掌家人。他凡事都按着自己的心意了,甚至不顾盛老太太和王大娘子的脸面,直接纳了林小娘。 在此后十余年里,对林小娘百般宠爱,甚至不顾大娘子的脸面,直接让林小娘管家。可是就算盛紘如此宠爱林小娘,在升官回京之后,为了不被御史参奏宠妾灭妻,借着卫小娘的死,他立即就将管家权交回给了大娘子,同时对林小娘的宠爱也淡去了不少。 后院的女人争斗他从不理会,因为妻妾争斗,他才是她们之间的判官,为了赢取胜利,她们会对他百般讨好。 他是宅斗中的受益者,只有妻妾对立,他才能从中取利。不然妻妾和睦,枪口一致对准他,那才是麻烦。 大娘子得意了就冷冷她,多去几次林小娘那里,反之亦然。 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不影响他和家族的利益,任凭她们怎么斗。反正她们都是依靠他生存的,他掌控着她们的生死荣辱。 所以他哪怕那么宠爱林小娘,在她纵容女儿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之后,依旧能毫不留情将她处置,对女儿墨兰婚后的不幸也置之不理,不闻不问。 盛紘就是这么一个人。 自私自利,见利忘义。 身上仅有的一点温情给了他的子女们,准确的说是给了大娘子生的长子长女。 他因为自己庶出,年少时受尽欺凌,所以见到同为庶出的盛长枫和盛墨兰难免移情,可实际上他看重的只有他的嫡出儿女。 他能费尽心思将盛华兰嫁入了忠秦伯爵府,让大女儿实现跨越阶级,从此进入上流社会。 对庶女盛墨兰却只是想让她嫁给一个举子,可见他虽然宠爱墨兰,可是内心深处却知道,庶女是比不过嫡女的,嫁给一个举子已经是她最好的前程了。 盛明兰的婚事由老太太做主,但是找的人家也不会越过盛华兰,甚至是盛如兰。 只可惜,盛墨兰和盛明兰有自己的造化,哪个也没由着他的思路来,嫁的一个比一个好。 而对于两个儿子,他看似一视同仁,实则内有乾坤。 长子盛长柏是他的嫡长子,是盛家毋庸置疑的未来当家人,所以他的能力一定要高于盛长枫。不然庶子能力高于以后继承家业的长子,哪还会甘心屈居人下,这将是乱家之源。 所以他会严格教导盛长柏,对盛长枫他没有打压,只是会稍微放松一点,让盛长枫稍微落后盛长柏一步就行了。 都是他的儿子,是家族的未来,他不会为了一个毁掉另一个,他只是让庶子稍微落后一点而已。让长子能力出众,能够稳稳的压在庶子的头上,这样庶子才会安分守己,不会起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他把所有的家族资源都倾注到了盛长柏身上,盛家、王家、袁家的人脉资源也都给了他,而盛长柏也确实不负众望,一次中举成功入仕,混迹官场如鱼得水,一生曾三次拜相,门生故旧遍布天下,盛家一门煊赫荣耀至极。 而盛长枫天资聪颖,但却喜好诗词歌赋,虽然比盛长柏小两岁,但是却和盛长柏一同科考,结果盛长柏高中二甲十三名,他却名落孙山。 后来新皇登基加开恩科,彼时他因为林小娘过世伤心难过,所以依旧没中,直到第三次科举,盛紘见他屡次不中,心中发了狠,拿着板子对他严加管教,最终终于中举,名次甚至比长柏的还高几名。 但是那时的盛长柏已经进了礼部,在朝堂站稳了脚跟,而他才刚刚入仕途,远远的落后于盛长柏。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虽然他最后也算是身处高位,可是却始终达不到盛长柏的高度,一辈子都活在嫡兄的阴影之下。 盛紘对女儿们的打算落了空,对儿子们的安排却是完美的实现了。 盛紘从来如此现实,只是原身从未看清过他,被他的‘宠爱’‘看重’蒙蔽了双眼,一朝知道真相,犹如天塌地陷。 第52章 知否6 受了连番打击的原身终于长了脑子,隐忍蛰伏,想要替他小娘找回公道,拆穿明兰的真面目,可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明兰也已经成了能够影响盛家家族命运的重要人物,盛家不会让已成定局的事情在翻出来,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无济于事,直到最后原身抑郁而终,他死之前,对此依旧是耿耿于怀。 对于原身的三个愿望,盛长枫初步有了想法。 他没有过分的追究事情的根源对错,他是要替原身完成愿望的,又不是来替原主改过自新的。 再说了抛去事实不谈,其他人就没有一点错处吗? 盛长枫抛弃了心中一丢丢的良心,开始思索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拆穿明兰真面目的事情好做,明兰看似谨小慎微,实际上小辫子一抓一大把,翻出她和齐衡的事情,她的事情也就完事了,甚至盛紘还会避免她继续做出丑事,就算不把她打死,也会迅速将她嫁出去,也算是回报了她前世算计墨兰的事了。 剩下的两件事本质上是一件事,只要他能迅速进入朝堂建功立业,在盛家占据重要地位,盛紘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在给将墨兰选个举子做夫婿,林小娘知道女儿前程可期,就不会铤而走险,让墨兰做出与人私会的事情了,而他事业胜过盛长柏,也就不会生活在盛长柏的阴影中了,甚至能反手将其压下去。 所以他应该怎么快速进入朝堂? 他现在已经来晚了,今年的科举已经过去,原身已经名落孙山,下次科举就要等三年之后,三年之后黄花菜都凉了,就算期间新皇赵宗全登基开恩科,那也要明年,时间还是来不及。 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他没有时间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既然如此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自古以来,功高莫过于救驾,其次就是从龙之功了。 兖王谋反,救驾的是顾廷烨,轮不到他一个五品官的庶子来做。 至于从龙之功么······ 盛长枫将目光放在了现在朝堂之上的三位继承人选,邕王、兖王、八王爷赵宗全。 率先被他淘汰出局的就是赵宗全,无他! 纯粹盛长枫觉得这个赵宗全实在不是当皇帝的料,懦弱无能,行事作风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毫无人君风范。 从太后手里夺权,靠骗玉玺;笼络朝臣,就把人家定好的婚事掰开,将人家英国公好好的姑娘嫁给沈国舅做填房,这也就算了,随后还给沈国舅的妾室封了诰命,这个骚操作差点要了张娘子的命。 更别提他生性懦弱,外面蛮夷已经虎视眈眈,磨刀霍霍,他也不管不顾,有点心眼子都放在内斗上面了。 而他的后代能力也一般,别说开疆扩土了,仅能勉强维持守成,不过五六十年之后,就迎来了史上最屈辱的‘靖康之耻’,两位皇帝为劫掠北上,连同整个皇室宗亲、勋贵都被一锅端了,金人随后又在大宋境内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屠杀军民,百姓苦不堪言。 还有后来的完颜构,岳飞都上了高地了,他直接十二道金牌给召回来,反手点了投降,用莫须有的罪名杀了岳飞。 哎呀!不能再想了! 虽然这不是他的世界,但是他依然被气的热血上头。 干脆直接在根子上干掉后边那几个玩意,新帝就算再差也不能差的过他们了。 剩下的两个人,邕王嚣张跋扈,行事毫无底线,仅仅是为了女儿嫁给齐国公府的齐衡,而平宁郡主更加属意荣妃的妹妹荣飞燕,他就派人毁了荣飞燕的清白,逼得荣飞燕上吊自尽,之后又囚禁齐国公,硬是逼的齐衡成了这门亲事。 邕王做事情全凭心意,自负自满,复杂多变,不好掌控,最重要的是他行事没有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对自己有利,他就什么都做得出来,这种人上了位,极大可能是个暴君昏君,实非天下幸事。 当然兖王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总比邕王有底线一点,比赵宗全有骨气一点,眼看继位无望,直接破釜沉舟逼宫,干掉了邕王,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成功上位了。 客观来看兖王,他有人、有权、有胆魄,投靠过去甚至不用多做什么,只要逼宫的时候及时截住那封血诏,兖王就能成功上位,他在趁乱干掉赵宗全、赵策英父子,他就能获得巨大的收益。 原本凭借从龙之功炙手可热的顾廷烨,自然也不能在上辈子那般得意,那明兰也就当不成侯爵夫人了。 决定就是你了——兖王! 盛长枫打定了主意让兖王上位,心中开始谋划如何接近兖王的事,光是投靠还不够,还得成为兖王的心腹才行,不然就算日后兖王登基,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了。 就在长枫苦思冥想的时候,林栖阁的林小娘也在绞尽脑汁的打算如何在盛紘面前讨回公道。 林噙霜这次可是真的被吓到了。 就差那么一点! 差一点她就被发卖出去了。 当时如果不是盛长枫去找了老太太求情,今天赶上天时地利的大娘子是真的不会留情。 她和王若弗妻妾争斗近二十年,早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现在王若弗抓到了她的把柄,还不往死里整她。 幸亏她有个好儿子! 墨兰实在担心林小娘,便又来了林栖阁,母女夜话。 林噙霜看着依旧惊魂未定的女儿,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对着她哭诉:“这次你父亲被留宫中,官家要治罪的消息在府内满天飞,我这才乱了分寸,想要替咱们娘仨早做打算,先将手里的房产地契卖了,谁知道竟然被王若弗抓了个正着,这绝对不是巧合,定然是有人设计好的,不然哪里会那么巧?不过王若弗没那个脑子,这事情当然有老太太的手笔在里边。” 墨兰到底年纪小,今天的事实在是骇人,就见林噙霜都是心惊胆颤,更何况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儿家了。 墨兰也是满脸泪痕:“小娘,照你这么说,大娘子和老太太已经联手。现在不知道父亲何时回来,哥哥又在祠堂罚跪,这府里岂不是她们说怎样就是怎样?我们该怎么办?” 第53章 知否7 林噙霜外柔内刚,她平时表现出的娇弱的模样不过是为了讨好主君的手段罢了,实际上她私下在儿女面前从不落泪。 刚才她哭得如此凄惨,实在是被吓住了。同时也明白了她只是一个妾室罢了,是可以随时被发卖的物件。 她脑中不住的回想着今天她被绳索捆住,狼狈的跪在地上,被王若弗叫来的牙婆掰开嘴,像看牲口一样的看牙口的模样,心中屈辱万分。 她曾经也是官宦千金,后来家里落败,万般无奈之下才做了盛纮的妾。 有着盛纮的偏爱,在这盛家,她比王若弗这个大娘子更加体面,生的儿女也比其他的孩子更加受宠。 不过一朝梦醒,她今天算是明白了,以前虽然能和王若弗斗个你来我往,不过是王若弗蠢,手段低劣,心也不够狠,又有主君偏心,这才让她逍遥了这么许多年。 如今她年老色衰,主君的宠爱渐渐稀薄,等到主君不再护着她了,她和她的一双儿女岂不是就要落在王若弗手里,这还能有个好? 不行!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得趁着现在好好笼络住主君,给她的一双儿女尽快定下一门好亲事,在多捞些好处,让自己下半辈子有个安稳日子才行。 林噙霜趴在床上身后隐隐作痛,但是看到满面惊恐的女儿,就知道现在不是她软弱的时候,当下拭去泪水:“王若弗方才要是一鼓作气,雷厉风行的将我卖了,那咱们娘仨才是真的完了。可惜我和王若弗斗了这么多年,她心中对我恨的咬牙切齿,非要先羞辱我一番,可是没想到反倒让咱们有了喘息之机。” “王若弗打了我一顿,将我禁足不让请郎中,虽然能让我吃些苦头,但也彻底将她的大好局面给毁了,咱们只要等到你父亲回来,娘在哭诉几句,你爹爹一心疼,自然也就平安无事了。” 墨兰吞吞吐吐:“那小娘你之前变卖家产的事情,爹爹知道了会不会……” 林噙霜确是不屑一笑:“放心,你小娘我这么说,手中自然是有着王若弗的把柄的,只要让你父亲知道了,他也就没心思在想着我的这点事了。” 墨兰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笑道:“小娘果然厉害。” 说话的功夫,周雪娘早已经给林小娘准备好了热水伤药,等到给她上过药后,周雪娘又上了饭菜。 几个人折腾了许久,早已经是又累又饿,当下也不多言。 林噙霜最疼的就是墨兰,一则是女儿家不易,尤其墨儿还是个庶女,她知道其中艰辛。二则墨儿才是在她跟前养大的。 老太太觉得她品行不好,教育不好孩子,女孩也就罢了,男孩要是被养坏了就是乱家之源,所以早早就让长枫和长柏一起搬到了前院,由盛纮亲自教养,被约束不管后院的事。 长枫心也粗,感受不到府中的变化。只以为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备受宠爱,殊不知自打纮朗任职京官,一家人从扬州搬到了东京,为了不让御史参奏宠妾灭妻,不修内帏,影响到他自己的前程,早已经逐渐的开始冷淡她了。 也就是她有手段,再加上从前的情意,这才维持了林栖阁的体面。 她和纮朗相处多年,十分了解他的为人,看着恩爱情长,实则利益至上,功利的很。 他平时看着妻妾儿女相争,因为他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他从不理会,只会在心中暗自得意。可一旦事大影响到他和家族的,再是亲近的人他也能舍弃。 长枫是最像纮朗的人,她心中虽然觉得儿子好,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儿子看着强横,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只是嘴上说的厉害而已,其实啥也不是。 往日她和儿子说自己处境,他只会不耐烦,想到的也只是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实在让人心寒,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和他说了。 故而她和长枫虽然是亲母子,但是有老太太、盛纮这些人和事在隔着,总觉得差了一层。 没想到这次自己出事,他竟然能一改懦弱本性,顶着不孝的名头,闯入寿安找老太太求情。 看来不管平时怎么样,关键时刻还得是儿子。 林噙霜美滋滋的想着,对长枫今日的所作所为欣慰万分,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没白疼长枫。 林噙霜目光总带着十足把握,这次葳蕤轩技高一筹,她吃了亏,但是这绝不代表以后会一直如此,今天的屈辱她迟早会讨回来的。 墨兰年纪小,一向信任林小娘,现在见小娘这么说她也安心下来,开始盼着盛紘回家,到时候要葳蕤轩的人好看。 天色变幻,祠堂内的烛火摇曳,长枫依旧跪在蒲团上,经过一下午的谋划,他对之后要走的道路已经规划好了。 现在他之所以依旧跪着,主要是打算要用苦肉计度过眼前的难关。 这次盛紘被扣留宫中,全都是因为原身落榜之后荒废学业,整日与丘可立等一群狐朋狗友在坊间喝酒言谈,席间妄议皇上立储一事,被人听见之后传到了皇帝耳边。 皇上本就对朝臣结党营私,联合逼迫他立储感到厌烦,为了杀鸡儆猴,就把盛紘这个五品小官留在宫中敲打了一下,盛紘回到家中勃然大怒,狠狠的责打了原身一顿,打得原主几日都没起来床。 所以他得做个苦肉计,想法子就算免不了这顿打,也得激起盛紘的爱子之心,能下手轻一点。 原身昨日与那些狐朋狗友饮酒作乐,三更半夜才回来,刚休息不到两个时辰,林小娘和大娘子就闹开了,折腾了大半天,之后一直跪着祠堂,一天水米未进,精神极度疲乏,现在的他又累、又饿、又困、膝盖又疼,脸色十分不好。 不过这个时辰了,长枫猜测盛紘应该回来了。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来传话说盛紘让他去葳蕤轩。 终于来了! 长枫一块石头落地,双腿已经跪的麻木,他作势要站起身,可是双腿无力,身上积攒的负面因素也在此时齐齐爆发,大脑也随之晕眩,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第54章 知否8 盛紘气势汹汹的与王大娘子相对坐在葳蕤轩,林小娘忍着身后的疼痛,脸色凄凄切切在墨兰的搀扶下勉力站着,眼睛不时的瞄着盛紘,心中则不断盘算着自己私卖田产的事怎么糊弄过去。 听到祠堂传来长枫晕倒的消息,王大娘子冷冷一笑:“三哥儿也是真娇贵,当初如兰、明兰两个女孩儿在祠堂彻夜罚跪也没怎么样,倒是他才跪了三两个时辰就晕倒了。” 大娘子的话很明显,就是在说长枫是在装晕。 盛紘本就因为长枫在外胡言乱语,惹得管家将他扣留在宫中两日气愤不已,现在见他为了躲避责罚竟然装晕,更是怒不可遏,当即怒道:“晕倒也给我抬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是真晕还是假晕。” 盛紘吩咐一声,自有仆从听令,去祠堂抬人。 王大娘子见她的话被盛紘听进去了,心中得意,在看看下面被打了一顿,还依旧妖妖娆娆勾搭主君的林小娘,她立即端正坐姿,用一派当家主母的口吻斥责道: “长枫本是个好孩子,都是被你这不知道廉耻的教坏了,这才惹下大祸,连累主君受到今日劫难。要我说这次官人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免得日后在惹下大祸,牵连我盛家满门。” 盛紘闻言,眼中怒意更盛,他还没忘记在宫中时心中的惶恐不安,现在听见大娘子这么说,心中是一百个同意,暗自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长枫。 林小娘见势不好,连忙‘噗通’跪倒早地上,掏出怀中的帕子假装拭泪:“大娘子,我知道你恨我,生气长枫擅闯寿安堂,求得老太太相助,没让你逼死我,可是你恨我就冲我来好了,为什么还要逼死长枫,他也要叫你一声母亲的啊!” “你这还敢在这里狡辩”王大娘子坐得稳稳当当,不慌不忙的从身边的刘嬷嬷那里拿过几张地契房契交给盛紘。 “主君出事,我让阖府上下老实呆着,无事不许出去,可你却私自带着这上千两的田产地契出去与人密会,还敢说不是要席卷细软,与人私奔。” ??? 什么?私奔? 盛紘到现在还不知道上午发生的事,闻言如同晴天霹雳,大脑空空,他不可置信的接过大娘子递过来的田产地契,还有之前林小娘的画押文书。 他这边前脚刚出事,后脚他宠爱了二十年的女人就要与人私奔? 他脑袋上边绿了? “这是怎么回事?”盛紘问道。 林小娘却哭的呜呜咽咽,半天说不出话来。 盛紘心都凉了:“难道你真的······” 墨兰连忙跪在他身前,哭诉道:“父亲,小娘绝没有做出那种事,小娘是另有苦衷的。” 王大娘子讽刺一笑:“什么苦衷?无非是见官人要落难,所以她提前收拾好金银细软好及时跑啊。” 盛紘因为自己可能被带了绿帽子气的要吐血,偏生王大娘子还在一边煽风点火,让他更加恼怒不已,指着林小娘说道:“还不快说实话!” 林小娘看着盛紘发怒的模样,佯装无奈的说道:“主君,你这是怀疑妾身吗?妾身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啊。” 盛紘气笑了:“你私卖田产,还说是为了我?” “官人两日不归,妾身心中惶惶不安,不知道官人是出了什么事,便以为是大娘子的事情让官家知道了,官人才被扣留宫中,所以······” “这怎么又牵扯到了大娘子身上了?”盛紘不解的问道。 王大娘子看着林小娘,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见林小娘豁出去似的模样:“大娘子拿着家中的银钱出去放印子钱补贴娘家,官人见多识广,定是知道什么是印子钱的。” 盛紘心一下子就拔凉拔凉的。 印子钱是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俗语云: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 印子钱就是高利贷,多少人因为印子钱,利滚利,越滚越多,最后因为还不上家破人亡,故而朝廷明令禁止放印子钱。 要是被人知道了他家大娘子放印子钱,他不仅官声扫地,说不定还会遭到朝廷的追究,丢官罢职都是轻的,重则整个家族都要被牵连。 与放印子钱相比,私会外男算什么。 林小娘还在跪在地上诉说自己的‘苦衷’。 “妾身不知官人是受长枫连累,还以为是大娘子放印子钱的事被人传了出去,所以我就想着先把手边的东西都换成钱,补给那些借钱的人,好压下此事帮帮官人。 谁成想大娘子反倒说我与人私会,不由分说就让人将我绑了,还把牙行的张婆子叫了过来,要把我发卖了。要不是长枫去求老太太,紘郎现在就在也见不到霜儿了。” 说罢,林小娘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悲悲切切的样子,惹人怜爱。 盛紘现在脑子都快炸了,没想到只是两天没回家,家中竟然接连出了这么多的事,还一件比一件炸裂。 他用惊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王大娘子,见她目光闪烁,支支吾吾,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就知道了林小娘说的确有其事。 ‘啪’ 盛紘气的直捶桌子。 王大娘子吓了一跳,有些畏惧的靠在刘妈妈的身上,小声的辩解:“我只是拿出了一部分钱出来,让姐姐帮忙打理,最后利润平分,这样不算补贴娘家。” “你还敢说!你难道不知朝廷是禁止放印子钱的?居然还敢顶风作案,你是要害死我盛家吗?”盛紘怒道。 大娘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再没有了刚才的神气。 林小娘低头用帕子捂住嘴,生怕嘴角的笑意被人瞧了去,这大娘子真是愚蠢,到了现在还弄不清楚事情轻重,自己借着她放印子钱的事情,给私卖田产的事找了一个借口,她却没反应过来,还在那里解释说算不算补贴娘家,你补不补贴娘家谁管你啊! “你立刻就把印子钱的事情全部处理掉,收不回来的也不许再要,以后也不准再放印子钱,不然叫我知道了,我绝饶不了你。”盛紘狠狠骂了一通大娘子。 大娘子见主君盛怒的模样自然是满口答应,之后畏缩在一边不敢再说话。 第55章 知否9 长枫被抬到了葳蕤轩的时候,盛紘还愣了一下,他刚才被印子钱的事炸了一下,早就忘了长枫的事,现在见了人才想起来,就发现人是真的晕了,慌忙让人去找医师,刚刚消停下来的葳蕤轩再度乱作一团。 当初长枫用金手指装病,贾政亲自为他请的宫中太医尚且看不出端倪,现在盛紘请的外面的医师自然也是如此,在盛紘再三追问下,刘医师才犹豫说道: “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清楚令郎是什么病,还请大人另请高明吧!” “刘医师医术高明,还请施以回春妙手。”盛紘心微微发沉,他为官多年,自然听出了对方的推脱之言,只能出言在劝。 刘医师见推脱不了,只能叹气说道:“我观小公子面色苍白,四肢逆冷,昏迷不醒,脉象如春寒柳絮,轻而无力,几不可见,倒像是油尽灯枯之兆。” “啊!”盛紘惊呼一声,腿有些发软:“这怎么可能,他只是跪了一会儿,怎么会这么严重?” 刘医师摇摇头:“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小公子呼吸均匀,神态安然,内里五脏六腑均无病灶,较之寻常人都健康,可是他的脉象又确确实实如风中残烛,虚弱之极,这病好似突然从天而降,平白无故得来的,无因而有果,老夫从医几十年从没遇到过如此奇怪的病症。” “怎么会这样?”盛紘心冰凉如坠冰窖,双眼通红的用颤抖的双手行礼,喑哑着嗓子:“我儿今年才十八岁,尚未及冠,怎么会这样?刘医师,请你一定要救救他。只要能救他,无论花费多少钱财,我都心甘情愿。等他病好之后,我一定让他亲自登门去给您磕头,谢你的大恩大德。” 纵使刘医师行医几十年,不知见过多少生离死别,现在见盛紘这副模样,也不禁暗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最后刘医师留下了两副药走了,盛紘踉跄倒在椅子上,双目含泪。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在宫里被皇帝敲打,用来杀鸡儆猴,回家里,妾室密会外男,大娘子放印子钱,现在唯二的儿子重病,难道还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此时后院也响起声声悲嚎,那种悲痛至极的哭声,让人闻之心碎。 这是林小娘的哭声! 因为男女有别,方才刘医师给长枫诊断完之后,知道他情况不好,怕女眷经受不住打击,就和盛紘到了前厅,现在他走之后,下人才将消息传进去。 林小娘趴在长枫床边哭的死去活来,一边的王大娘子也不禁跟着落泪,她们相斗近二十年,王大娘子时时刻刻都想把林小娘发卖了,可是现在见她这副可怜模样,也是感同身受,觉得她可怜。 世间最令人心痛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寿安堂 盛老太太看着葳蕤轩的方向,听见这个悲戚的声音,心中有些不安,对身边的房妈妈说道:“我听着这声音不对,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房妈妈应了一声,转身去打探消息。 明兰目光低垂,心中只觉得这声音真好听,只是不知道林小娘发生什么事了。 盛老太太摸摸见她低头不语,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可是吓到了,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些安神汤过来,免得晚上睡觉惊醒。” 明兰乖巧的点点头,扶着老太太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老太太欣慰的接过来,还没等喝,就见房妈妈脚步匆匆的走进来:“老太太,刚才三哥儿跪祠堂的时候晕倒了,找了医师过来一看,说是已经不行了。” “啊!”老太太一惊,手上茶盏落下,茶水洒了她一身。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医师也说他这病来的奇怪,只说无能为力,留下两副药就走了。” 明兰拿着帕子给老太太擦身上的水渍,同时也是心惊肉跳,白天还活生生的人,晚上就不行了,难道说这是报应吗?那为什么不报应在林噙霜身上。 “祖母,我们去看看三哥哥吧!”明兰说道,她和长枫虽然不亲近,但毕竟是兄弟手足,有着斩不断的血脉亲情,现在听见他病重,心中也都不是滋味。 “去看看!”盛老太太当即换了身衣裳,带着明兰去了葳蕤轩,她们到的时候,长柏和如兰也都已经来了,都是一脸悲痛的样子。 “长枫怎么样了?”老太太问道。 盛紘强忍悲痛将医师的话给她转述一遍,老太太看着长枫面色苍白的样子,想了想:“不如去请太医看看,他们侍奉皇家,医术总要比外边的医师更精湛。” 盛紘仿佛被点醒一般,眼睛陡然亮起,连连点头:“对对,我怎么把这件事情忘了,多亏母亲提醒,我现在就去请太医来。” 盛紘抱着希望请了太医,可是在金手指副作用面前,太医也没用。 这下盛家人都死心了,一连两天,盛家都充斥这种压抑的氛围,期间盛紘强忍悲痛命人打造棺材,还准备了寿衣等物,准备给他冲一冲,也是怕到时候长枫真有个万一,现准备来不及。 林小娘和墨兰哭的数度晕厥,不吃不喝陪着长枫,最后竟然是大娘子看不过去,带着如兰在边上劝着她们回去休息休息,几天下来,几人颇有冰释前嫌的样子。 直到第三天晨光熹微,阳光透过云层柔和的洒落大地,长枫在床上缓缓睁开双眼。 “三少爷醒了!” 守在床边的丫鬟顿时欢喜的叫嚷了起来。 此时的林小娘和盛紘正跪在佛像前祈祷,就听见丫鬟的呼喊,林小娘先是一喜,随后突然想到什么,双眼落泪,拽着盛紘的衣襟:“官人,你说枫儿是不是回光返照?” “别胡说,枫儿这是好了。” 盛紘如此说着,心中也有些不确定,连忙又叫人请刘医师。 刘医师本不愿意来,觉得他们是不死心,人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了,又在床上不吃不喝的躺了两天,怕是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现在醒来估计也是回光返照。 但秉承着医者仁心,他还是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拉过长枫的手臂,手指往上一搁。 嗯? 脉象平稳有节奏,如缓缓流淌的山泉,与常人无异。在看他目光有神,肌肉有弹性。 这人是已经好了? 可是他是怎么好的? 第56章 知否10 刘医师疑惑! 刘医师不解! 但是患者病好了刘医师还是很开心。 “恭喜大人,令郎已经平安无事。” 随着刘医师的一声恭喜,整个盛家再度焕发了往日的生机。 林小娘见儿子真的好了,当即喜极而泣,听见他喊饿,连忙吩咐周雪娘去厨房端吃的过来,自己则像个花蝴蝶似的围着长枫,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够。 一边的盛紘甩甩袖子,眨眨眼强忍住了眼中泪水,给刘医师封了个大大的红包,将人客客气气的送走了。 “我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盛紘感叹说道。 老太太收到消息的时候,王大娘子也在寿安堂,闻言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哎呦,我就说他小小年纪,不会有什么事的。” 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年纪大了,实在是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再说那天盛长枫是因为闯寿安堂,才自罚进的祠堂,若是追究起来总归有她的缘故在,如果盛长枫真的出了什么事,她那个好儿子怕是也得过来找找麻烦。 盛长枫病重的这几天,她的心也跟提着,直到现在听见他病愈的消息才跟着放下。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长枫大病一场,后面还要好好补补元气才好,我记得库房有几株野山参,拿一些去给他补身子。”老太太吩咐道。 房妈妈连连点头:“就知道老太太疼儿孙,我现在就把东西收拾出来送过去。” 老太太回头见王大娘子笑的真心实意,心中也是点点头:自己这个儿媳妇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品行确是不坏。 “大娘子这几日也是辛苦了,也拿些回去补补元气。” 王大娘子得了婆母夸奖,心中更加高兴:“母亲这几日担心长枫,听说您连觉都睡不好,您才应该补一补。再说了儿媳那里什么都不缺,您就不用担心我了。” 两人言语往来彼此互夸,寿安堂内婆媳之间倒是十分的和谐。 而原来的轨迹上,这个时候王大娘子和林小娘在争斗中,两败俱伤,明兰从中捡漏,接过了盛家的管家权。 可是现在因为盛长枫病重又痊愈,之前的像什么林小娘私卖田产、王大娘子放印子钱的事情,早就被盛紘留在了脑后,儿子都要没了,哪有心思关心这些。于是两人同时逃过一劫,所以现在依旧是王大娘子掌家, 盛长枫知道现在依旧是王大娘子掌家后露出一抹笑意,装病是他深思熟虑过的,第一自然就是为了渡过挨打的命运,毕竟盛紘当时可是结结实实的将他打了一顿,之后好几天都没下的了床,他可不想挨打。 第二是为了给自己以后的变化一个借口,历经生死的人性格有些许变化,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别人就算怀疑他性格和以前不一样了,也能有个借口堵住别人的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阻止明兰管家。 明兰现在已经开始有为母报仇的打算,只是苦于人微言轻,手下也没有多少人,又不想告诉老太太知晓,这才没有开始行动。 可一旦她接手盛家管家权,就代表着她可以调动盛家所有的下人女使,这给她后面监视和算计林小娘和墨兰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所以必须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只是他来的这个档口不大好,时间也来不及布置别的,只能出此下策。 不管怎么说,儿子病的都快死了,盛紘和老太太就算在冷血,也不能在这个档口还能想起惩罚大娘子,让明兰管家吧。 最后事情果然如他想的那样发展,有他前边挡着,王大娘子顺利隐身。等他病愈之后,王大娘子已经趁机处理掉了所有印子钱的首尾,现在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几天,老太太和盛紘不可能再回头拿这件事说嘴,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装病的好处是巨大的,而他只是睡了几天的觉,甚至手里还多了十八两金子。 是的!他的金手指每天点金的重量提高了。 经过两个世界的淬炼,他现在已经能用金手指一次性变出五两金子了,这三天他为了装病,每天硬生生的多变出来一两,就是为了保持身体季极度虚弱的状态。 达成了想要的目的,他象征性的吃过几天补药,休息几天之后就宣布病愈了,还正好赶上吴大娘子的马球会。 盛华兰之前就送了帖子给盛家,但是当时盛长枫正在‘生病’,谁能那么没心没肺惦记去马球会? 现在他及时的好了,于是这个马球会也就重新提上了日程。 王大娘子深觉这段日子家中有些晦气,家中孩子们精神都有些萎靡不振,是该出去好好玩一玩,于是除了已经进入翰林院上值的长柏之外,其余盛家的四个孩子,长枫、墨兰、如兰、明兰都去了。 盛长枫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他来这只是想借此机会出门勾搭一下兖王那边的人。 他已经定下投靠兖王,就应该借助一切可利用机会,抓紧时间和兖王那边搭上边。 而这个马球会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虽然兖王不会亲自到场,但是他的王妃或者是与他有联系的人的家眷儿女都会过来,很容易就会遇到他们。 当然他不会上赶着巴结兖王那边的人,他应该做的是好好展示自己,让自己露个脸,让别人对他有一个大致的印象,之后在一步一步吸引别人来找他。 虽然他现在很急,但是他现在不能急。 欲速则不达! 哪怕他已经决定扶保兖王,他也要矜持,要兖王向周文王请姜子牙那样主动来请他,只有这样兖王才会重视他,日后才能从兖王那里收获巨大的利益。 很快让他展示的机会就来了。 彼时的盛长枫正坐在一处喝茶,周围都是差不多年岁的官宦子弟,很快他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这些自然不是一起原身的那些狐朋狗友,那些人早在盛紘被长枫连累扣留皇宫之后,就都避之不及和他再无往来了,现在的这些都是清流门第,书香门第家出来的公子。 第57章 知否11 当盛长枫有心结交某个人时,那个人通常很难拒绝他的示好。 而他面前的这些人都是些文官清流家的公子,身上都是有些能力与才华的,虽然看着儒雅和气,实际上个个性情高傲的很,有着自己的小圈子,一般人很难挤进去。 他们不会直接拒绝你的加入,而是通过交谈来展示他自己的学识渊博,见识广阔,博学多闻,从各个方面打击对方的自信心,从而让对方感觉到自卑,感觉到自惭形秽,将对方的自尊彻底打碎,让对方从心底里面生出不配与他们同处一地的念头。 对于他们这种手段,要是原身在这或许还会真的如了他们的愿。 可惜坐在这的是他! 他们坐在一处谈天说地,高谈阔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只要他们说得出,就没有盛长枫接不上的,甚至还常常纠正他们言语中的一些错误,他的学识比他们更加渊博,见识更加广阔,脾气温和有礼,为人又很有原则,对很多事都有自己的观点,不会人云亦云,他们最为自傲的学识和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说到最后几乎就是盛长枫单方面的输出,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最终只得无奈缴械投降。 众人对他的学识叹为观止,抛却心中之前对盛长枫的芥蒂,开始重新认识他,盛长枫也有心交好,很快大家就已经一团和气,聊得十分开心。 大家年岁相当,没了之前的偏见之后,自然很容易聊到一起,谈天说地,吟诗作赋,好不快活。 这些人以后都会是他官场上的助力,他可要好好挑选几个有能力的,以后好帮自己的忙。 毕竟,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 想到此,盛长枫的笑意又深了两分。 这边的气氛融洽,场中确是弥漫着硝烟味。 又是一场马球赛结束,新的比赛即将开始。 余嫣然带着哭腔的找到盛明兰,用手指着台上这场比赛的彩头:“那只九转累丝金簪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上边还刻着我的名字,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已经剩的不多了,明兰你帮帮我,把它拿回来吧。” 盛明兰隐忍藏拙惯了,下意识的就要开口,让余嫣然去找吴大娘子要回这个彩头,吴大娘子性格爽利,只要说明情况,她不会拒绝的。 可是话到嘴边,盛明兰又立马反应过来,余嫣然性格软弱,约束不住下人,致使自己母亲遗物被偷拿出府外,这传出去了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盛明兰自然是会马球的,而且还很精通,只是上边有墨兰和如兰压着,所以她从不在出风头,就怕回到家中两个姐姐找她麻烦。 可是这次······ 盛明兰看着眼前快要急哭的余嫣然,心中蠢蠢欲动,最终答应了下来。 盛明兰骑上马代替余嫣然上了场,一向低调的盛家六姑娘,初次在人前展露锋芒,她骑在马上是那么的英姿飒爽,活像一个小太阳,引得周围看众连连称赞。 尤其是这场马球的发起人——吴大娘子。 吴大娘子看着台下挥洒自如,潇洒恣意的盛明兰,越看越爱看,这盛明兰是盛家老太太教养出来的,绝对差不了,要是能给自家小儿子做媳妇,那可就太好了。 吴大娘子看的出神,恨不得现在就把马上的这个小姑娘抢回家里去,浑然忘记了这场马球会是齐国公府的齐小公爷齐衡请她办的,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在盛明兰精湛的马球技艺下,对面的余嫣红很快败下阵来。 余嫣然和余嫣红同为余老太师的孙女,余嫣然的母亲去世之后,父亲续弦另娶又生下一双儿女,她父亲不怎么重视她,连带着续弦生的子女也不尊敬这个长姐,平时多有挑衅欺压之举。 单就先今天的事情,都是一家姐妹,余嫣然好言相请,让余嫣红把金簪让给自己,可是余嫣红不但不肯,反而更加来劲了,在输给明兰之后,当即叫来了自己的哥哥余二郎来帮忙。 盛明兰无奈,犹豫了片刻,还是来找盛长枫帮忙。 三哥哥刚刚病愈,她本来是想自己解决的,可是余嫣红欺人太甚,居然叫来了余二郎帮忙,她这边独木难支,只能寻求帮助了。 盛长枫今天出来就是为了露脸的,当然不会拒绝这么个好机会,所以明兰过来找他帮忙,他直接欣然应允。 借着找攀搏系袖子的空隙,盛长枫叫来了墨兰的女使过来:“今天马球会人多,看好你们四姑娘,别叫外人冲撞了。” 露种和云栽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心道三少爷还挺关心她们姑娘的。 谁知她们一抬头就看见盛长枫正盯着她们,眸色深深,眼中似有不明的含义,两人心顿时不受控制的停顿了一瞬,想到今天四姑娘的打算,不由得开始心慌起来。 三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是发现了四姑娘的意图了吗? “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你们看好她,不然出了什么事,你们也逃不了什么好。”似乎是看出了她们的想法,盛长枫淡淡说道,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裳:“明白了吗?” 他在前面努力拼搏,可不能让林小娘和墨兰在后边拖后腿,不然让她们两个重蹈覆辙走上老路,他的努力岂不是就白费了。 露种云栽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连忙点头:“明白了!” 盛长枫满意的挥挥手,打发两人去了。 露种和云栽被他敲打之后,整场马球会都与盛墨兰形影不离,在她想要去男宾那边,被两人疯狂阻止,气的她直跺脚,又不好直接发作。 盛墨兰和梁晗的第一次会面被无情砍掉! 盛长枫骑着高头大马,轻轻一抖缰绳,马儿如一支离弦的箭矢般在场上奔腾。 溜了两圈马,稍微活动了一下的盛长枫,直接停在了明兰的身边:“六妹妹,开始吧!” 盛长枫没打过马球,但是这个也挺简单了,熟悉规则之后,略微找一下感觉就行了。 开始对面的余嫣红兄妹占据优势的时候还在笑话他,可是过了一会儿,在他熟悉上手了之后,局势就开始逆转,对面两人就招架不住了。 第58章 知否12 盛长枫骑在马背上,身姿矫健挺拔,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美感,俊朗的身影在阳光的映衬下尽显豪迈气概,眉眼间流露出自信与傲骨,那份潇洒自如如同驾驭风之子。 策马奔腾间,信手一挥球杆,马球直奔球门。 “好球!” 盛长枫又是一个完美进球,引得周围连连喝彩。 余二郎看着落后的比分着急了,但是又无可奈何,便心生一计,打算装受伤,请顾廷烨上场帮忙。 顾廷烨是宁远侯府的嫡次子,身手矫健,拳脚不凡,有他相助,这场比赛肯定能赢。 这么想着,余二郎慢慢靠近盛明兰,打算诈伤出局,结果一杆马球杆横在他和盛明兰中间。 “余二郎,比赛就是比赛,无论输赢,都要光明磊落才好。”盛长枫在马上坐定,似笑非笑地说。 盛明兰闻言也是瞬间明了,眼神不善的看着对面的人。怪不得这人一直寻找机会撞她的马,原来打这个主意。 盛明兰拍拍骑着马屁股,连人带马躲到了盛长枫身后。 算计被拆穿的余二郎,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盛长枫满不在意的一笑:“你想换谁,就直接让他上来,不要用这种手段。” 余二郎被他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还是一咬牙下去了,在周围的一阵嘘声中换上了顾廷烨。 “三哥哥……”明兰没想到上来的是他,心中有些没底。 这顾廷烨虽然是汴梁城里有名的浪荡公子,但是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看来今天这比赛有些难度了。 场外的齐衡见了顾廷烨上去,心中也是焦急万分,恨不得也进去把盛长枫拽下来,他和六妹妹一起携手来一局。 “别急,咱们今天肯定能赢。”盛长枫目光直直地看向顾廷烨。 就是这个货气死了他老爹,以后新皇登基还能当朝中重臣,设计如兰娶明兰? 顾廷烨爽朗的笑道:“贤弟大病初愈,未免别人说我胜之不武,我用左手和你们打。” 顾廷烨显然是想要放水,倒不是为了盛长枫和盛明兰,他为的是余嫣然。 众所周知,他有一个外室,这个外室还给他生下来一儿一女,现在孩子大了,外室的事情也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不能在继续放任她们不管,就想着娶个性格软弱,容得下外室的大娘子,能够名正言顺的将外室和儿女接进侯府。 而他挑中的这个人就是余嫣然! 余嫣然祖父乃是一代首辅,先帝曾经赐字“克勤慎勉”,在京中的地位堪比公侯,门生故旧遍布天下,余嫣然又是余家三代嫡长女,身份贵重,为人温婉娴淑,性格软弱,是最适合他的大娘子人选,所以他想先给她卖个好,但是又不愿意别人说自己打马球不如人,就想了个用左手的办法。 用的左手打马球,赢了让人喝彩,输了也是理所当然。 这样他既得了成人之美的名声,也显示了自己的本事。 呵呵! 盛长枫哪能让他踩在自己头上扬名,直接收起笑容慨然说道:“顾二哥出身武将世家,熟读兵书战策,当知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我盛长枫为人堂堂正正,赢要赢的光彩,输要输的坦荡,你只管全力而为。” 我全力打你还能赢? 顾廷烨不屑的想道。 他之前虽然在盛家求学,与盛长柏相熟相知,互相引为知己,对盛长枫却隐隐有些轻视,尤其在对方知道他是宁远侯嫡次子之后,屡次三番的讨好,让他更看不上对方。 现在听见盛长枫这么说,顾廷烨也只是以为他好面子,心说对方不知好歹,当下也不再说放水的事了,只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盛长枫。 顾廷烨心中是这么想的,可是事情却没有按他预料之中的那样发展。 随着铜锣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发球手挥动球杆,瞬间马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到了中央开阔地带。 四人握紧手中球杆,同时在场上策马疾驰,抢夺马球,场上一时间马蹄翻飞,尘土飞扬。 顾廷烨驱马如同离弦之箭,率先抢到马球,凌空一击,马球飞似的想着球门而去,却在中途被盛长枫轻松拦下,直接传给了盛明兰。 顾廷烨也没想着一击就能进球,见球没进,直接勒马向前抢球,盛长枫一人一马拦住他,他往哪去,盛长枫就往哪去。 有他拦着,顾廷烨连球边都摸不着,几次下来,心中便有些不快,逐渐用上了全力,可惜都被盛长枫一一拦下。 没有顾廷烨策应,余嫣红根本不是盛明兰的对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盛明兰就进了球。 盛明兰意气风发的坐在马上,只觉得平日在家中的郁气都随着这一场马球烟消云散了。 “谢谢三哥哥!” 盛明兰笑容灿烂,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美丽的容颜更加摄人,整个人都闪耀至极。 盛长枫摇摇头,调转马头下场了。 只剩下余嫣然和盛明兰在原地,捧着送过来的彩头高兴不已。 “三哥哥自己玩的高兴,倒是把妹妹拘在这一处闷着。”墨兰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是在说盛长枫让露种云栽拦着她不让她去男宾席那边的事。 盛长枫笑容不变,嘴看着周围没有旁人,这才放下笑容说道:“我不让露种云栽看着你,到时候你跑出去被人冲撞了怎么办!” 墨兰没听出他话中深意,还在抱怨:“你知道什么,我早和小娘计划好了,今天趁着马球会好好看看那些······”名门公子。 “住口!”盛长枫喝止她接下来的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未来夫婿,父亲自然会好好挑选,你不要私自做主,否则让外人知道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是男子,父亲自然不会在亲事上亏待你,倒是我一个庶女,不早早地为自己打算,以后要真的嫁给一个穷酸怎么办。” “你是我的亲妹妹,我自然是会为你好好打算的。父亲给你选的人确实不适合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给你选一个好的。” 现在的墨兰还不是后面那个被明兰刺激到失智,为嫁高门,不惜和梁晗生米煮成熟饭的女子。现在的她听见哥哥说给自己挑夫婿的话,顿时俏脸羞的通红,坐下不再说话。 第59章 知否13 吴大娘子的马球会顺利结束,王大娘子领着意犹未尽的孩子们回家,中途在玉清观歇脚,王大娘子进了殿内拜真人,而盛明兰则因为她生母的排位供奉在这,就去了另一个大殿给卫小娘上香。 盛长枫眼睁睁的看着明兰进了一处大殿,身边的小桃却留在了门口。 大殿的后面,另一道门口也守着一个人,正是齐小公爷的小厮不为。 盛长枫对着身边跟着的曲水使了一个眼色,曲水立即快步离开,片刻之后,气喘吁吁地回来,对着他点点头。 “辛苦了,喝点水吧!”盛长枫递给曲水一杯水,让他歇一歇,省的一会让人看出他离开过。 拜过真人的王大娘子瞧着时间也不早了,就准备带着刘嬷嬷离开,因为去的方向有点远,就决定从另一处大殿穿过,谁知刚到附近就听见里面有男女说话的声音。 “真人面前也不知道避讳些个,也不怕真人怪罪。”王大娘子鄙夷的小声对刘嬷嬷说道。 刘妈妈难得的没有附和她的话,而是犹疑的说:“大娘子你听里面说话的人,像不像六姑娘和齐小公爷的声音。” 正要绕开的王大娘子脸色一僵,不可置信的停住脚步将耳朵往偏殿送了送,果然里面正是盛明兰和齐衡在说话。 “我今生非你不娶!”齐衡。 “我曾在生母前盟誓,宁为农夫妻,不为公府妾,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想吧!”盛明兰。 “谁要你做妾了,我是要娶你做我妻子,正妻原配。我一定会求的母亲同意,去你家提亲,写族谱上祠堂,三书六礼,大轿入门。” “你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你不敢认罢了。” ······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王大娘子和刘嬷嬷就站在外面淋着雨,硬生生的等到了里面的人都走了,确认是她们猜的那两个人,她们才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的震惊。 ····· 晚上盛紘听说盛长枫和盛明兰今天在马球场上大放异彩,高兴的不得了,当下就决定去林栖阁找林小娘,结果半道被大娘子截去了葳蕤轩。 他还以为大娘子是为了和林小娘争风吃醋,心里还挺美,谁知刚一坐下,王大娘子就给他放了个大雷。 “你说什么?明兰和小公爷在玉清观独处一室,小公爷还私下发誓求娶明兰?”盛紘当即炸庙。 齐衡身份贵重,家世显赫,在齐衡来盛家求学时,他不是没动过心思,可是两家门第差的太大了,平宁郡主绝不对会让儿子娶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还是个庶女的。 想明白了这些,盛紘也就歇了这个心思,甚至还在林小娘提起的时候,严词拒绝了。 没想道齐衡竟然看上了明兰,甚至两人不顾礼法,私下往来。 这世道婚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齐衡父母过来给齐衡提亲求娶明兰,盛紘绝对能高兴的一蹦三尺高,直接同意这门婚事。 可是齐衡私下和盛明兰求娶,这事情性质就变了。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王大娘子瞪了他一眼。 “不会是你瞎编排明兰的吧!”盛紘还是不相信。 齐小公爷是什么人?那是齐国公和平宁郡主的独苗,他能看上明兰? 王大娘子见他不信指天发誓:“这些我和刘嬷嬷亲耳是听到的,一个字都没有瞎说,我们还亲眼看到里面人一前一后出了大殿,清清楚楚,就是明丫头和齐小公爷。” “明丫头也是要叫我一声母亲的,我岂会编排她的瞎话,而且还是这种败坏门风的事,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小公爷如果是真的想娶明兰,大可让他父亲母亲来盛家提亲,到那时我高兴还来不及,可是偏偏他们两个独处一室·····,这,这要是传了出去,外面还不得说我们盛家家教不严,到那时华儿在婆家怎么抬得起头,如兰还要不要嫁人。” 盛紘阴沉着脸听着王大娘子说完,心中怒火不住的上扬,一刻也忍不了,直接起身气势汹汹的去了寿安堂。 之后的事因为念力用光了,盛长枫也就不知道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知道盛明兰被罚跪了祠堂,禁足寿安堂后,家里也传出来要给几个女儿尽快相看人家的消息,就再没了下文了。 估计是盛紘虽然生气盛明兰和齐衡私下往来,但是心中也存着一丝侥幸,想着齐衡真的能劝他母亲平宁郡主来提亲。 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平宁郡主憋着劲要给儿子找一个德才兼备,家世显赫的世家嫡女做妻子,根本看不上盛家。 盛长枫不再关注盛明兰的事,继续按着自己的计划行事。 那天在马球会,他初步打开了社交圈,这几天不少人给他下帖子邀请他参加诗会之类的活动,他择优挑选了几个参加,诗会上有目的继续展示自己的学识能力,吟诗作赋,独占鳌头,一枝独秀,成功吸引了兖王身边人的关注。 这世道人才难得,兖王和邕王夺嫡之争中已显势微。尤其是皇帝借助盛紘敲打朝臣之后,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吸收人才到自己麾下。 就在这个时候盛长枫恰好出现在了他眼中,自然就引起了他的关注。 而引起兖王关注之后,盛长枫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适时的收敛身上的锋芒。和周围兖王派来接近他的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卑不亢的态度。 对他们抛过来的橄榄枝,恍若未闻,不予理会。 笑死! 他是什么小垃圾吗,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把他招揽。 就算不是兖王亲自过来,也得是他身边有分量的人过来才行,不然显得他多没身份。 就这样,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盛长枫依旧保持这种不主动、不拒绝的态度,让对方颇感无趣,直到对方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直接给对方扔了一个大雷。 《武备志》跨过时间的长河,借盛长枫的手从明朝来到了宋朝。 第60章 知否14 《武备志》乃是明朝茅元仪所着的兵书,全书共计二百四十卷,分为“兵诀评”、“战略考”、“阵练制”、“军资乘”和“占度载”五部分,内容极其丰富。 其中包含了大量城池防御、行军布阵、攻守策略、兵器制作、天文地理、等等多方面的内容,堪称最大的军事百科全书。 这本书既具有深厚的理论基础,又具备很高的实用价值。 哪怕是一个不懂兵事的小白,学过这本书之后也能成为一个兵道大家。 当初他在贾府看到书之后,立即惊为天人,爱不释手,从头到尾,逐句细读,牢牢的记住了里面内容。 这次他拿出来的只是“兵决评”中的一卷,里面收集了古代的重要的一些兵法着作,并对其进行了点评和注解。 对方看到了《武备志》之后,就和当时的盛长枫第一次见到这本书的反应一样,当场惊为天人,连连称赞。 当今陛下曾经为了边防需要,曾大力提倡文武官员研究军旅之政,还下令参知政事曾公亮和端明殿学士丁度耗时五年共同编撰出了《武经总要》,里面囊括内容之多,辐射范围之广,已经足够让人叹为观止,可没想到《武备志》竟然更加更为宏大。 在《武经总要》的基础上,《武备志》把其中各门类及其内容的宽度和深度都进行了扩展和延伸。 这要是一个常年征战四方,作战经验丰富的武将写出来的倒是不足为奇。 可是现在拿出这个巨作的,只是一个堪堪十八岁的少年所书,这已经不能说他遇到是一个人才了,这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啊! 对方立即将此事回禀了兖王,兖王自然是不信的,派人进行了多番调查,将盛长枫从小到大发生的事都查的清清楚楚,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可是事实证明这本书就是盛长枫写的。 “他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一个小小的科举都没考上。”兖王不解地问。 能写出这种兵家巨着的人已经可以称之为是大才了,就算是学业有所偏好,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敬望秋思考片刻,立即给盛长枫落榜脑补了一个借口。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可能他当时只是身体不适,精神不济,才科考失利的。” 兖王又翻了翻手下人送上来的盛长枫的信息,看到上面果然写着他前一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这几日才好的事,松了一口气。 “倒是可惜了,如果他这次中了榜,倒是可以直接招揽到本王麾下。” “王爷,如今他隐居待时,蓄势待发,不正好给了您礼贤下士的机会吗!”敬望秋笑着说道。 兖王点点头:“正是此理!” 兖王贵为王爷之尊,想要见谁自然是很容易,可是现在皇上对他和邕王因为前朝屡屡有人提议立储一事,对他们看得很紧。 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刚刚因为盛长枫胡言立储一事敲打过盛紘,现在估计还在皇上那里挂着名呢。 所以他现在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就去见盛长枫,只让敬望秋私下安排两人见面。 敬望秋知道现在兖王明面上不好直接见盛长枫,就打算让盛长枫趁着夜色过来相见。 这三更半夜的,还得自己送货上门,盛长枫自然是不愿意,直接找了个借口出了城,在城外庄子上住了两日,直接避过去了这次见面。 最后又硬生生遛了兖王两回,在兖王对他的好奇心已经到达了顶点之后,两人才终于见面。 正所谓:得之艰而惜之深。 人们只有经过艰难努力得到的某样东西才会倍加珍惜。 现在的兖王就是如此。 倘若盛长枫如其他人一样,任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他见过一次之后,兴趣就会大大减少。 在他看来,现在盛长枫不在朝堂,对他的助力有限,而且王府中幕僚门客无数,他向来不缺出谋划策的人。 可是在迟迟见不到盛长枫之后,对的好奇心已经到达了顶点,见不到人就有一种抓心挠肝的痒,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在盛长枫出城去玉清观的时候,也起驾去了玉清观。 在这他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果真是少年英才,超凡脱俗! 穿着打扮简朴低调,身上有种与他年纪不符的沉稳,眼神平静而深邃,透漏出一种洞悉世事的智慧和看透红尘的超然,礼仪周到,不卑不亢,世家风范。 兖王有心试探,他自然是浑然不惧,言语不多但却言之有物,你来我往之间,双方关系不断拉近。 从儒家经典谈到了诗词歌赋,从历史往昔说到了现今热门,从医星占卜聊到了行军布阵。 最后话题自然的过渡到了《武备志》,盛长枫没有敝帚自珍,而是又拿出来几卷,两人细细研究,当然主要是兖王看,他从旁解释。 两人一直从正当午时,聊到月上中天,这才意犹未尽停下,兖王命人将他送回了盛家。 “此人果真有些才学!我必将其收入麾下。如果不能,必须将其斩草除根,不然他投靠邕王的话说,绝对会是我心腹大患。”兖王对着敬望秋如此说道。 敬望秋默然不语。只是悄悄的为两人下次见面做好准备。 此后两人并经常私下联系见面,关系一点点拉近。终于在一次次试探之后,兖王开始对盛长枫付出信任,开始说一些朝堂政事,将他当作了背后幕僚。 盛长枫自然是不会让他失望,每次都能让他满意而归,这让他更加信重盛长枫。 就在盛长枫的计划稳步推进,京中的局势也不断的在变化,先后传出来了两个炸裂性的消息。 第一个炸裂消息就是宁远侯府的顾廷烨,因为求娶余老太师的嫡孙女不成,随后想要强行将外室带入侯府,活生生气死了老侯爷,属实是不孝之极。 顾廷烨本就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张扬叛逆,是秦楼楚馆中的常客,名声在京城早已经臭大街了,以至于现在他气死生父的消息传出来,没有一个人怀疑,直接引得无数人口诛笔伐,让顾廷烨不得不狼狈出京。 第61章 知否15 第二个就是齐衡要娶嘉成县主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天飞。 齐衡可能是就长在了嘉成县主的审美点上,尽管齐衡这次没有在马球会上大放光芒,也还是入了嘉成县主的眼,回去就和邕王说了此生非齐衡不嫁。 邕王虽然子嗣众多,最宠爱还是这个女儿,听见女儿这么说,自然是选择成全她了。 邕王妃‘屈尊降贵’亲自去和平宁郡主说亲,平宁郡主不想和邕王和兖王两个扯上关系,直接就委婉拒绝了。 邕王一向霸道,邕王妃也不遑多让,虽然平宁郡主说的非常客气,可是无论多客气也改变不了她拒绝的事实。 我的女儿看上你儿子了,我过来说亲,你不欢天喜地的接受,竟然还敢拒绝,当真比我还嚣张跋扈。 邕王妃负气而归,向邕王哭诉了平宁郡主有多嚣张无礼,让后者一气之下就将齐国公扣在了府中,想要以此要挟齐衡同意这门婚事。 平宁郡主曾被当今皇后抚养过,齐国公被扣留在邕王府之后,她就直接进宫想请皇后做主,可惜皇后没管,甚至皇帝知道了都没管,只是在得到消息之后,象征性的询问了邕王,邕王自然不会承认,见他没有承认,皇上也就放弃掺和了。 无奈齐衡亲自上邕王府签了婚书,答应了嘉成县主的亲事。 擅自扣押一个国公逼亲,这是多么大的罪过,可是邕王除了被朝臣上了几道折子外毫发未伤,皇帝甚至将折子都给压下,这事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兖王讽刺的看着皇宫的方向,冷冷说道:“皇上看重邕王至此,就连扣押国公这种罪名都能为他压下,看来皇储之位他是属意邕王了。” “王爷,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邕王倒行逆施,在朝中横行无忌,怕是已经引得朝宗百官忌惮,这正是您收拢人心的好机会!” 盛长枫对邕王此事早已知晓,自然不会有多惊讶,自然能冷静的给兖王分析利弊。 现在正是夺嫡立储的关键时刻,就应该排除一切负面情绪,专心一致搞事业,邕王每一次的嚣张跋扈,都是在给他自己扯后腿。 兖王应该做的就是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在皇上眼中的地位,拉拢朝中百官为以后夺嫡不成的宫变积蓄力量。 见他丝毫不慌,依旧有条不紊的分析利弊,兖王心中再次感叹自己慧眼识珠,早早地将这等人才收入麾下,增加了一大助力。 盛长枫和兖王这边打得火热,盛紘的心里就是一片冰凉。 之前盛紘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平宁郡主真的会来给齐衡提亲,可是随着齐国公府和邕王联姻的消息传出之后,盛紘直接就死了心,他的女儿绝对不能为人妾室。 定下心思的盛紘一头扎进寿安堂,在里面待了大半日,和老太太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出来之后开始和王大娘子积极筹备盛长柏的婚事,直到海氏入门之后第二日,老太太直接带着盛明兰回了宥阳老家,盛紘也默默的给剩下的两个女儿相看人家。 林小娘将盛紘带回来的人选名单扔在一边,气呼呼的对盛长枫抱怨:“你妹妹品貌出众,文采津华,你父亲竟然就找了这些穷举人来打发她,难不成以后成婚了,一大家子要指望墨儿的嫁妆过日子?” 盛长枫拿起名单看了看,都是一些家世清白,但是有些才学的举子。 顶头第一个就是文炎敬,前世盛紘就是给墨兰选的这个人,可惜林小娘和墨兰嫌弃他家境贫寒,倒是如兰一拍即合嫁给了他。 文炎敬虽然有些才学,最后在朝中也是身居高位,但是盛长枫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前世盛紘有意将墨兰许配给他,可是他见墨兰无意于他,转头就勾搭上了如兰。 他在如兰面前表现的文质彬彬,有情有义,惹得如兰一颗心都挂在了他身上,甚至和他私下传书递简,偷偷见面,一直到顾廷烨设计如兰娶明兰的时候,他们的事情才曝光,气的盛紘差点直接勒死如兰。 顾廷烨时间能拿捏的那么好,估计他和文炎私下早就达成了默契,用如兰名节当作筹码,达成他们自己的私欲。 最后顾廷烨以盛家嫡女的名义娶明兰,圆上了早年放出的非嫡女不娶的狂言;文炎敬也成功的娶了如兰,一步登天,婚后用着如兰的嫁妆搬到了京城,利用盛家的资源平步青云。 还无辜的说什么当时不知道如兰是盛家五姑娘,只当她是盛家的女使。 屁! 别的不说,如兰的穿着打扮能和女使一样,就算他眼睛瞎看不出东西好坏,那如兰和他交往那么久,生性憨直,是最单纯最瞒不住事的,言语间岂能不透露出身份? 如果不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如兰能瞒过盛家人那么久? 而且文炎敬有心机也就算了,人品也不行,娶如兰的时候说的山响,什么就算日后有七八个公主瞧上我,我也不会动心的。 可是实际呢? 他和如兰一成亲,他和老娘就迫不及待的搬到了如兰陪嫁的庄子上,他娘日日给如兰立规矩就连怀孕了也不放过,文炎敬屁事不管,只是在背后安慰如兰,让如兰更加依靠他。 如兰身在局中不明白他的用心,换做一个有脑子的人立马就能看出来问题。 这分明是怕如兰出身高,仗着身份欺负婆家人,所以这母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拿捏儿媳妇。 果然文炎敬调任新职,远离京城之后,远离盛家的势力范围之后,立即迫不及待的就纳了个妾室,任凭如兰怎么闹也无济于事。 这哪里是盛紘的女婿,分明是盛紘的儿子啊! 行事做派和盛紘如出一辙! 做父亲的盛紘原本倒是好心,想着大女儿华兰那么聪明,加入忠勤伯爵府之后,都少不得要受婆家刁难,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连自己的嫁妆也都赔进去了,这次干脆选家世低的,以后女儿受委屈了,自己也能给她们出头。 只可惜他心是好心,却眼神不咋地,选了一头狼出来。 文炎敬就是一个有才学,无人品,心气高,软饭硬吃的凤凰男。 呸! 第62章 知否16 盛长枫又仔细看了看,名单上除了一个文炎敬以外,剩下的都没什么印象,顾估计以后也没什么大出息,没必要再看了。 “其他人就算了,这里面就一个文炎敬算是有些才学,不过他不光是家境差,最重要的是他娘不甚好相处,以后他的妻子少不了受婆母的搓磨。” 林小娘听他这样说,自然就信了,儿子不像她困在后院出不去,知道的消息自然比她的要可靠不少,抚掌说道: “我自然是看不上这个文炎敬的,偏偏你父亲颇为看重他,说什么他学识好,以后定能有大造化,想要将你妹妹许配给他。” 说到这,她又对盛长枫抱怨:“你是墨儿的亲哥哥,也关心关心你妹妹的事,别整日在外面疯跑。” “小娘放心,墨兰是我亲妹妹,我自然想要她以后过得好。” 盛长枫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了几份资料给林小娘:“满汴梁城适龄的、还没婚配的、门第好的、家境殷实、品貌俱佳的男子名单都在这里了,小娘你随便挑,只要你挑的出,我自然有办法让对方主动上门过来提亲。” 为了避免墨兰再次跳入梁家那个火坑,他早就开始琢磨墨兰未来的婚事了,心知林小娘幼时受父亲牵连,颠沛流离,过了不少苦日子,一心想让女儿找个高门富户,日后过日子不至于为了钱发愁,更不会因为一点波折动荡,家族就迅速衰败。 所以他挑选的人家都是高门显贵,富贵人家的子弟。 林小娘打开册子一看,上上下下仔细一看,见上面的人选果然都是上上之选,甚至有几个她想都不敢想的人家也都在上头。 心道果然是男子粗心,这些虽然都是好人家,女儿嫁给哪一个都不错,可是人家哪能愿意娶一个小官庶女? 不过见他这么为墨兰费心,心中还是大感欣慰,但是见他狂妄的模样又不禁莞尔,随手在册子上翻了一页,忍不住调侃说道:“真会夸海口!难不成这家也行!” 盛长枫拿过册子一看,上面是一位宗亲的嫡次子,是太祖那一支的后裔,虽然与大位无缘,却也因此颇的皇上看重,这个嫡次子人品也不错,倒也算是良配。 最重要的是这户人家虽然是宗亲,但是他们平时行事低调,谦和有礼,从不结党营私,也不和兖王和邕王往来,与他们结亲也不会惹外人忌惮。 这门亲事即便是盛纮自诩家风清流,不愿与皇家攀扯,也大机率不会拒绝。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宗亲私下里是兖王一派的人,他们明面上不想掺和夺嫡,暗地里却早已悄悄站好了队,默默给兖王提供帮助。 这不就巧了吗!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 “小娘果真决定了?宗亲不乏阴司密事,这个虽然是嫡次子,但是终究身在皇家。” 林小娘只当他心虚了,继续玩笑说道:“墨儿要是能嫁到这家做正头娘子,自然是千好百好了。” 林小娘信口一说,过后就忘记了,盛长枫却当了真。 他自然不会直接莽撞的上人家门说亲,要是去了,人家肯定的得把他打出去。 什么家世也敢肖想皇室宗亲家的嫡子? 况且他父母俱在,也轮不到他上门给妹妹说亲。 再说有兖王这个捷径,又为什么他自己费力去办。 也是时候求助兖王,表表忠心了。 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他给兖王出谋划策,不求名、不求利,在继续下去难免让兖王怀疑他的居心不良。 这次求助也算稳稳兖王的心。 果然兖王听他提及家中妹妹至今未嫁,想求他想要给妹妹说这门亲事后当即大喜。 自从盛长枫投靠他以后,是无欲无求,他想要施恩都没有借口。两人之间他一直处于被动接受对方好处的状态。 盛长枫越有本事,他心中就越没底。生怕时间长了,对方会因为一直没有收到回报而心灰意冷,不再辅佐他。 而这次墨兰的婚事正好给了他一个施恩的借口,又是盛长枫主动求助,也不是什么难办的大事,看中的还是自己这一派系的人,办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而且事成之后,双方联系更加紧密,好处多多,他自然欣然应允。 甚至因为发现了盛长枫并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也有软肋弱点,更加放心的委以重任了。 兖王对这件事上了心,知道现在不好让众人知道他和那家宗室还有盛家的关系,所以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安排。 这边林小娘还在犯愁盛墨兰的婚事,盛长枫那边已经给办妥了。 “妹妹的事我已经办好了。”盛长枫捧着一杯茶慢慢品尝。 “什么事?”林小娘满头问号,她已经忘记了那天她说的话了。 一边点茶的墨兰也赶紧过来,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那天小娘不是说想要妹妹嫁给信郡王府嘛!这事我已经办妥了,他家不日就回来提亲。” “啊!”墨兰大喜过望惊呼一声后,没想到哥哥竟然直接提起了她的婚事,害羞满脸通红。 林小娘却是心中“咯噔”一下,抓住盛长枫说道:“他们皇室宗亲能看中墨儿?是不是你要把墨儿送去给他们家做妾换前程了!” 闻言墨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跟着反应过来。 信郡王纵使现在不如其他宗显贵,可毕竟也是皇家人,盛家与信郡王也并无瓜葛,人家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看上她? 盛长枫看见林小娘焦急的模样,不禁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噙霜虽然人品上有瑕疵,但是终究待儿女没错。 “小娘别急!我怎么会让妹妹去做妾呢。”盛长枫连忙安抚住母女俩人,起身看着窗边景色,傲然说道: “我的妹妹自然是做正头娘子,不然我这段时间的筹谋不是白费了。阿娘和妹妹你们只管等着,不出五日,信郡王夫人必定亲自来盛家提亲,求娶妹妹过门。” “此话当真!” “你等着瞧就好了!” 林小娘和盛墨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不安。 第63章 知否17 母女两人在焦躁不安中度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信郡王夫人果然亲自登门。 林小娘这才松口气,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纳妾的话哪里用得着信郡王夫人亲自登门。 当下她眼眶通红的对墨兰说道:“难得墨儿竟然能有如此造化,竟然能嫁入宗亲当皇亲国戚,你以后可有福了。” 墨兰满心的兴奋和激动,听见这话:“小娘你别哭,女儿嫁的好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父亲虽然疼她,但是也改不了她庶出的事实,之前给她挑选的都是家世地位的人家,她自然不愿意嫁,有苦无良策,只能和小娘对坐日日忧心,没想到峰回路转,她竟然能有如此好姻缘。 哥哥果然好本事! 不提林栖阁内母女如何激动,葳蕤轩里就像是霜打的茄子。 今天信郡王妃登门求娶墨兰时,王大娘子都傻了。 好端端的信郡王妃怎么能突然过来点名要娶墨兰呢,就算是她看中了盛家的女儿,不也该是求娶如兰,怎么会娶一个庶女? 王大娘子没敢答应信郡王妃,只说事关重大,要和家中主君好好商量一下。 信郡王妃闻言依旧温和,毫无皇家人的高高在上,甚至还替她开脱:“婚姻大事是该好好商量,这才是疼爱女儿的好人家。” 等到送走了信郡王妃,王大娘子也不敢怠慢,等到盛紘回家,立即就将这事和他说了,夫妻对坐半晌,还是王大娘子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突然站起来说道: “难道是墨兰也和明兰一样,私下和信郡王次子有了首尾?所以······,我的天爷啊!” “瞎说什么!哪有你这么编排女儿的!”盛紘呵斥一声,有了一个明兰和齐衡的事已经让他头疼了,再来一个墨兰,岂不是要逼死他吗! 王大娘子还要再说,但是看到盛紘的脸色,又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盛紘不悦的甩甩袖子离开了葳蕤轩,他本来想去寿安堂找老太太商量商量这事,但是老太太已经带着明兰回了宥阳老家,便转道去了林栖阁。 到了林栖阁,盛紘就旁敲侧击的开始问林小娘,墨兰有没有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 林小娘和他相识二十年,哪里会不明白他心里想什么,当即跪倒哭道: “紘郎说的哪里话,墨儿自小知书达理,又蒙孔嬷嬷教导过,哪里会做出那等不知羞耻的事情来。再说了墨儿只是个庶女,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出次门也都是大娘子领着,身后跟着丫鬟婆子一大堆,哪里会与外男有接触,你说这话不是要逼死墨儿吗。” “诶呀!我只是问问罢了!你怎么就哭成这样。”盛紘把人拉起,让人坐到自己身边:“你也知道盛家几个姑娘我最疼墨儿,自然是希望她以后能嫁个好婆家,只是这信郡王府终归是宗室,与咱们家门第不相符,怎么突然想起咱们家来了。” 林小娘最了解盛紘,当即说起来他爱听的话:“咱们盛家清流门第,诗书传家,紘郎为官又清正廉洁,咱们家大姑娘还嫁到了忠勤伯爵府,贤良淑德,持家有道,为人处事,落落大方,满京城谁家见了不说一个好字。有大姑娘这个榜样在,这京城不知多少好人家要娶咱家姑娘,只是紘郎是男子,不理会后宅的事罢了。” 盛紘被林小娘说的飘飘欲仙,瞬间有了底气。 是啊! 算一算他盛家现在家世也不低了! 他自己在京为官仕途顺遂,老太太是勇毅侯家独女,大娘子是王老太师的嫡女,儿子长柏一次中举,现在已经入了翰林院,还娶了清流江宁海氏家的姑娘,大女儿华兰嫁到了忠勤伯爵府。 这盛家世虽然不如信郡王府,但是也没差到哪里去吧! 是吧? 林小娘给盛紘吹了一夜的枕头风,成功让盛紘答应了这门婚事。 次日,信郡王连同郡王妃携手同行再次登门,给足了盛紘面子,高兴的他当即允诺了这桩婚事。 得知婚事定下来的林小娘母女在林栖阁抱头痛哭。 她们是真没想到墨兰能嫁的这么好! 还想着把盛长枫叫过来一起哭。 盛长枫······ 谢谢!婉拒了哈! 华兰听说了盛家和信郡王府结了亲,急吼吼的回了盛家,她以为嫁是如兰,没想到一问竟然是墨兰,当下五味杂陈。 她和王大娘子一样的想法,这么好的亲事为什么不是如兰的! 情绪低落之下,华兰对林栖阁的态度开始软化,甚至还开始劝王大娘子,以后对林栖阁的人客气一点,惹得大娘子大发脾气将她撵回了袁家。 她和林噙霜的仇哪这么容易解开,让她低头简直做梦! 不就是墨兰嫁了个好人家吗,以后如兰会嫁得更好! 王大娘子心中发狠。 ······ 因为两家有了默契,信郡王回去之后立即请了媒人到盛家,可开始过六礼。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等到老太太带着明兰,从宥阳老家回来知道这事的时候,婚期已经定完了,就在来年三月十八,信郡王府的人就过来迎亲了。 现在的墨兰已经闭门不出,在她的山月居开始绣嫁妆了。 信郡王府的聘礼已经送到盛家了,林林总总很是丰厚。 这次墨兰要嫁的婆家是宗室,是实打实的高嫁,嫁妆方面需要多准备一些,不然盛家可就丢大人了。 信郡王府聘礼丰厚,盛家的嫁妆自然也不能俭薄,盛紘思来想去,最后给她准备了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当然这个一百二十八台,自然不像前世那样都是面子活,全部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再加上还有郡王府送过来的聘礼,盛紘也都统统加在了墨兰的嫁妆里。 王大娘子知道后不禁气闷,和刘妈妈吐槽:“这回林小娘可是春风得意了。” 却不想林噙霜自觉女儿已经嫁入皇室,有一个做妾的娘已经够没光彩的了,自己可不能在行事作风上再给女儿丢人。 她以前为了儿女讨好主君,不得已矫揉造作,做出妩媚妖娆的样子了,现在又为了女儿一改往日性情,平时特意落下的一缕头发也梳了上去,穿着打扮端庄得体,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在不复往日妖媚矫情模样。 她现在的样子,就连向来厌恶她的老太太也不禁感叹一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第64章 知否18 盛家的好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来,在墨兰的婚事定下后,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也来为儿子梁晗求娶明兰。 明兰自幼在老太太的膝下长大,婚事自然也要老太太点头。知道这一点的吴大娘子开始频繁的出入寿安堂,可惜老太太怎么说都不同意。 老太太自己婚姻不幸福,丈夫宠妾灭妻,还害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她就想要给明兰找个家风清正,人也本分老实,看重妻子的丈夫,两人将来举案齐眉,生活自然顺遂。 不过挑来挑去还是和前世一样,挑中了白石潭贺家的贺弘文,只是因为如兰的婚事还没定,所以决定等如兰定下了,两家在开始过六礼。 盛纮打算用最快的速度敲定如兰的婚事,不为别的,现在齐衡和嘉成县主婚事已经提上了日程,他怕明兰被情感冲昏头脑,真的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来,到时真是悔之莫及! 尤其明兰自打回来以后,因为墨兰得嫁高门,林噙霜的地位更加稳固,要看为母报仇的事遥遥无期,心中悲痛,整天郁郁寡欢不见笑脸。 这让盛纮见了,心中更加没底,连盛长枫都顾不得了,一心一意给对如兰找婆家。 儿女都是债啊! 就在这个时候,文炎敬竟然又跳出来了。 盛纮之前打算把墨兰嫁给他,结果在盛长枫的操作下,墨兰直接和信郡王府订了亲。 文炎敬大失所望,在见识过盛家的富贵之后,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人家? 当下他转移目标,目光放在了如兰身上。 这个五姑娘是盛家嫡女,自己如果与其娶个庶女,倒不如直接娶这个五姑娘,以后盛家夫妇疼女儿,自己得到的助力岂不是更多? 此时的文炎敬不知道明兰已经定了人家,盛紘已经有心将如兰许配给他,他只当墨兰定亲后,盛紘会将另一个庶女明兰塞过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文炎敬立即拍板,决定今天开始攻略如兰。 盛长枫自然不会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倒不是他爱多管闲事,而是觉得文炎敬这个人出身寒微,能屈能伸,富有心计,以后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有所影响。 前世他因为想让盛家更好的支持自己,直接看都不看容貌艳丽的墨兰和明兰一眼,直接盯上了相貌平庸的如兰,两个人暗通款曲。 后来因为圣旨,他见求娶如兰无望,就直接干脆利落的和顾廷烨合谋设计如兰,置盛家家声和如兰的名节于不顾,最后成功娶到了如兰,还经常借此事打压如兰的傲气。 他做的一切事情,目的性都很明确,他为了自己的前程和利益,不惜铤而走险勾引如兰,有朝一日,难保他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抛弃盛家。 这辈子盛长枫选择支持兖王,这已经是在改变历史,算得上是逆天而行了,他不容许当中有任何的闪失,哪怕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想明白这一点,盛长枫施施然的走进了盛紘的书房。 “你说什么?文炎敬要算计如兰?”盛紘瞪大双眼。 盛长枫似乎是难以启齿的,犹豫了一会才说:“我也是碰巧听见了下人们的闲话,说是之前父亲有心将四妹妹许配给文炎敬,不过他嫌弃四妹妹是个庶女,就想要求娶五妹妹,但是又怕父亲不答应,所以就暗中打听了五妹妹的脾气秉性和她每天的动向。孩儿知道了此事后,深觉此人心术不正,就想着告诉父亲,免得耽误了五妹妹的终身。” “胡说八道!”盛紘不敢相信自己看重的人,竟然品行如此低劣,当即拍案而起怒斥道:“你整日东奔西跑,不务正业,现在还来掰扯旁人的是非。” “孩儿所言句句属实,孩儿还打听到,文炎敬会趁着今天来咱们盛家的机会,先是装作不认识五妹妹,假意将五妹妹认作是盛家女使,之后再徐徐图之,让五妹妹一点点喜欢上他。” “荒唐!” “孩儿所言句句属实,父亲不信尽管去看看,想必现在文炎敬正好要偶遇五妹妹呢!” 盛紘见盛长枫如此信誓旦旦,心中也不禁开始半信半疑,他虽然有心将如兰许配给文炎敬,但是自家女儿又不愁嫁,不是非他不可的。 如果文炎敬真的用这种手段去如兰,传扬出去了,盛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已经成亲的华兰和已经定亲的墨兰和明兰怎么办?身处风暴中心的如兰又该怎么办? 盛紘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对着盛长枫道:“你就在这待不许走!” 说罢他自己倒是转身走了。 “你不让我跟着,我就看不到了?”盛长枫微微一笑,意念跟着盛紘去了。 盛紘到了花厅,见文炎敬果然不在这,心中当时就‘咯噔’一下。 难道长枫说的是真的? 盛紘心乱如麻,只想尽快找到文炎敬,可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人,这种事情他也不敢张扬。思索了一下,他直接往陶然馆的方向走去。 陶然馆是如兰的住处,找不到文炎敬,倒是可以找到如兰。 盛紘心中还在抱着侥幸,文炎敬看着知书达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想必是长枫误会了他。 这么想着,就听见身边假山后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姑娘可是盛家的女使吗?” 闻言盛紘眼前一黑。 是文炎敬! 盛紘连忙往过走,就见她闺女一身珠光宝气,头上戴着钗环珠玉,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最重要的是她的丫鬟还跟在她后面呐! 这哪里看得出如兰是个丫鬟? 这文炎敬果然是不安好心! 到底还有些理智,盛紘勉强平复了一下心绪,又往远处走了走,见彻底看不见两人,这才高声道:“文贤侄!” 文炎敬刚要和如兰套套近乎,就听见盛紘这一嗓子,吓得他一哆嗦,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扭头看看周围没有人,刚松了一口气,就见眼前的如兰早在听见声音时立刻转身走了。 错失良机的他,颇为懊恼的跺跺脚,却也只能调整好情绪向声源走去。 盛紘看见了如兰远去的背影也松了口气,恢复了平时的风轻云淡,心里却已经将文炎敬杀了千百遍了。 这个王八蛋竟然真的对自己女儿有企图! 还是用这种下流的手段! 幸好老天有眼,让他及时发现了这人的真面目! 书房内的盛长枫微微一笑,深藏身与名。 盛紘最看重家族声誉,心眼又小,文炎敬落在他手里算是完了。 第65章 知否19 盛紘对付文炎敬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他深恨文炎敬鼠胆包天,算计盛家女儿,差点毁了盛家的名声。 再确定自家女儿和文炎敬没有什么瓜葛,对方身上也没有什么盛家的把柄之后,盛紘直接让人他了文炎敬的麻袋,狠狠收拾了他一顿之后,将他浑身上下衣服扒光,扔在了青楼楚馆门前,做出一副因为没钱被扔出来的假象。 朝廷知道此事之后,觉得他私德不修、人品有瑕,直接革去了他现有的功名,并下令二十年内不得参加科考。 被革去功名的文炎敬闹过几次,但是都被盛紘压下了,无奈他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京城。 经过文炎敬事情以后,盛紘对待两个尚未订婚的女儿看的更严了,尤其是和齐衡有过‘前科’的明兰。 他将此事告知了盛老太太和王大娘子,提醒两人看管好两个姑娘,并且下了死命令,除非他允许,否则无论什么事,都不准两个姑娘再出门 盛老太太和王大娘子听说文炎敬的事之后吓得够呛,听见盛紘这么说自然无有不应。 尤其是王大娘子,每天恨不得跟如兰绑在一起,视线都不敢离开片刻,生怕再有一个什么文炎敬、武炎敬的来祸害自己女儿。 时光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墨兰出阁的日子。 因为是嫁进宗室,自然有朝廷派下的礼仪官操持婚礼,当天婚礼办的风风光光,盛紘笑的牙花子都乐出来了,林小娘却再次次哭的难以自抑,婚宴过后,拉着盛长枫回了林栖阁。 三朝回门,新婚夫婿的陪同下,墨兰羞答答的回了盛家。 席上只有盛紘夫妇,华兰夫妇,儿媳海氏,还有墨兰夫妇,如兰和明兰尚未婚嫁,自然不便同桌用饭,席间氛围极其和谐,仿佛之前家中的龃龉都不存在一般。 用过饭后,墨兰和夫婿又到了林栖阁见过林小娘,林小娘见她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又细细问了婆家的情况,公婆有没有为难她。墨兰一一回答了,只说一切都好,林小娘这才彻底放心。 等到墨兰走之后,她将盛长枫拉到了林栖阁,给他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美滋滋地说道: “信郡王府家里人少,规矩有礼,公婆和气,家世显贵,我儿就是有本事,竟然真的将你妹妹嫁进了这么好人家,这下阿娘可真是放心了!” 盛长枫笑而不语。 林小娘在迟钝也感觉到了自己这个儿子变了,不像以前只会说大话,步子事那个极纨绔风流的人了。以前的他经常调戏院子里的女使,要不是她经常在中间调和遮掩,怕是盛紘早就狠狠收拾他了。 可是自从那次他重病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从不信口胡言,言必行行必果,只要说的话没有做不到的。 就像墨兰的婚事,就是打死她也想不到,长枫真的能做到让郡王夫妇亲自登门求娶,而且还无人发现他在背后的操作,盛紘直到现在还都以为是因为他自己有本事,信郡王夫妇才肯让儿子娶自己这个四女儿的。 不得不说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 反观林小娘知道这桩婚事背后有着长枫的影子之后,心中开始默默的担心他。 她儿子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人图谋的,他又究竟付出了什么,竟然能让皇室宗亲屈尊降贵? 而且他身上似乎有甚多的事要做,经常一个人早早出去,很晚之后再回来。回到家里也是忙忙碌碌的,片刻不得闲。 她有心帮他分担一些,可是她女流之辈,盛家的事情她还能说两句话,盛家以外的是一点忙都帮不上的,她只能在他回来的时候说一下趣事,让他放松一下。 盛长枫已经察觉到了林小娘已经看出了他的不对,但是现在的他忙到飞起,实在没空再管这个了。 兖王和邕王夺嫡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京中局势越发紧张,兖王府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而他作为兖王最信任的心腹,自然责无旁贷。 盛长枫也觉得很是无语,他已经利用原身的记忆和自己的能力,帮助兖王规避掉了很多不利于他的东西,还将邕王身上的不少事情也被捅了出来,导致他名声和势力双双大损。 可以说现在的兖王无论是名声、威望、人手、势力都远远胜过邕王,可是不知道邕王到底是给皇帝吃了什么迷魂药,到了现在双方相差悬殊的情况下,依旧更加属意邕王为太子,甚至还暗中给禹州赵宗全送了一份让他辅保太子的密信。 开始盛长枫还认为自己已经改变了不少事情,估计这封密信已经被蝴蝶掉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兖王派人关注着禹州,预防皇帝和赵宗全私下联系。 兖王听了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听话的派人去了禹州,之后去的人就成功的取回了这封密信。 之后兖王就沉默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都到现在这种情况了,皇帝依旧想把皇位传给邕王。 明明邕王能力远不如他,为人还嚣张霸道,贪污受贿、欺君犯上、结党营私、荼毒百姓、残害忠良等等,所犯恶行,数不胜数。 邕王除了子嗣多以外,还有什么能比得过他的。 为什么! 兖王非常想冲进皇宫,揪住皇帝的衣领问问,是不是你脑子进水了,都这样了还要立邕王为太子? “绝对不能让皇帝封邕王为太子!”兖王赤红着双眼,咬牙切齿道。 他现在和邕王已经是水火不容,最后的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邕王一旦上位,他兖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要死,就连追随他的属臣也难逃一死。 他绝对不能输! “你们给我想办法,统统去想办法!” “皇帝已经铁了心要传位于邕王,现在王爷想要绝地求生的话,怕是也只有那条路可走了。”盛长枫淡淡说道。 他的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你吃了吗’那么简单。 可是言语中的深意让疯狂中的兖王不由一怔。 时至此刻,一边的敬望秋沉默了一瞬,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什么大的决定一般,起身、撩袍、双膝触地,恭敬地俯下身子。 虽然一言不发,但是他的行动胜过千言万语。 第66章 知否20 兖王双眼已经变得猩红,癫狂的情绪却诡异的平复下来:“此事一旦事发,便无退路,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倘若上天庇佑,孤王能够成就大事,必不会辜负众位爱卿今日辅保之义。” 兖王心意已决,暗地里开始谋划逼宫事宜,明面却是风平浪静,遇到邕王也一反常态的退避隐忍。 邕王见此得意洋洋,只以为是兖王已经认命了。 皇帝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见兖王大有偃旗息鼓、鸣金收兵的意思,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改朝换代往往伴随着流血牺牲,如果兖王能够主动退让,这也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了。 却不知道兖王私下偷偷联系了邕王,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你我争那个位子十数载,却不想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邕王正是得意之时,陡然听见这话,立即不悦的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兖王冷笑两声,从怀中掏出一张明黄丝绢来:“皇上明里说要把皇位传给我们中间的一人,实际上却是要挑起我们二人的争斗,消耗我们的实力,等到你我两败俱伤的时候,顺势除掉我们,这样就能把皇位平稳的交到他真正属意的继承人手里。” 说罢,将黄绢扔给邕王。 邕王将信将疑的接过绢布,上面寥寥数语,信息量巨大。 大体的意思就是皇帝把皇位传给了禹州的赵宗全,但是担心他实力不够,所以皇帝想在最后的时间内,想办法或消耗、或铲除京城的邕、兖二王的势力,让赵宗全做好准备,随时回京继承皇位。 邕王自然是不信的,但是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还有殷红如朱的印玺盖章,字迹能做假,玉玺还能造假吗? 这密诏必定是真的啊! 邕王脑子顿时乱作一团,不知该怎么办好。 他本来自信满满,以为皇位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赵宗全!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邕王知道皇位传给了赵宗全后的反应,就像是兖王之前知道太子之位传给了邕王一样,双目滇红,情绪癫狂。 “还能是为什么!”兖王冷冷一下,开始给他解释:“咱们两个只是皇上的侄子,而赵宗全曾经可是皇上的养子! 当初皇上一直没有皇嗣,就将赵宗全召入宫中抚养,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比和你我的关系更加亲近。 只是碍于你我势大,怕赵宗全抵挡不住你我的攻势,所以皇上就故意将他贬至禹州,让他默默积蓄势力,而皇上就负责在京消耗你我实力。” 兖王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最后说得自己都信了。 是啊!自己以前怎么就忘记了皇上的这个养子,而是和邕王死磕起来了? 明明这个赵宗全更占据大义啊! 兖王自己都信了自己的话,更别提邕王了。 邕王一脚将桌子踹翻,怒火中烧的喊道:“岂有此理!他们竟敢如此玩弄于我,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邕王江屋里能踹翻的都踹翻了,直到他冷静下来之后,兖王才语带诱惑的说道:“王兄,你我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现在唯有你我二人联手,先除掉赵宗全,再让皇上提前将皇位传给你,等到王兄荣登大宝,能封臣弟一个亲王之位,臣弟就心满意足了。” 兖王语气中充满了诱惑的意味,还一口一个王兄称呼邕王,用臣弟称呼自己。 邕王虽然年长几岁,但是资质平庸,耳根子软。 先是被兖王拿出的密诏吓了一跳,直接陷入癫狂状态,然后又被兖王花言巧语编的胡话唬住,现在又是这么言语挑拨,言语之中低声下气,邕王哪里经得住兖王这么忽悠,当场就同意了和兖王合作。 “好,王兄我如果真的登临九五之位,自然不会亏待贤弟。”邕王。 两人一番合计之下,最后定计,邕王逼宫篡位,兖王去禹州除掉赵宗全。 成功忽悠邕王上船的兖王,激动的手抖了。 成了! 那张密诏自然是他伪造了,他自然伪造不出玉玺,他是直接让匠人将皇上给赵宗全的那封密诏,用药水留住玉玺再洗去字迹,重新仿照皇上的字迹重新书写的。 现在兖王已经和盛长枫、敬望秋计划好了一切,先是忽悠邕王,让他先去逼宫,他黄雀在后,围剿邕王,再趁乱干掉赵宗全。 干掉赵宗全是盛长枫提起的。 前世兖王眼看着就要逼宫成功了,结果就在这个当口,一个小宫女轻轻松松的就从叛军团团围住的皇宫逃走了,还成功的带出了血诏和兵符。 最后赵宗全成功拿到了血诏和兵符,仅用几句话就让守城官打开了城门,让他们顺利入城,剿灭了逼宫的兖王,带着救驾之功登临太子之位,皇帝一死,他直接成了皇帝。 禹州的那群虾兵蟹将,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竟然也都成了帝王心腹,占据朝中高位。 盛明兰的未来夫婿顾廷烨,先是被先帝革除功名,下令五十岁以后才能再次参加科举考试,而后背负气死生父的骂名狼狈离京,就是因为跟在赵宗全身边,得了救驾之功和从龙之功,成功翻身从人人喊打的不孝逆子一跃成为了新帝的心腹爱将、朝中新贵。 不得不说赵宗全这些人是有点子运道在身上的。 运道这个东西玄之又玄,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绝对不能忽视。 盛长枫可不愿意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必须趁机干掉赵宗全,免除后患。 谁知道这皇宫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狗洞,能再让一个宫人拿着血诏和兵符逃走,再次让赵宗全捡漏。 兖王不是很重视赵宗全,毕竟禹州那么两个半人他还不放在眼里,但是看盛长枫态度坚决,在想到他投靠以来,还从来没有判断失误,兖王心中便也谨慎起来,直接派人时刻监视赵宗全,打算等到邕王逼宫时,他在趁乱行动。 万事俱备,单等邕王行动了。 第67章 知否21 六月十八日,天朗气清,时光静好,景致宜人。 一场蓄谋已久的宫变,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编织成一张大网笼罩在了汴京城。 兖王背后筹谋,邕王雷厉风行,二王合力之下,逼宫顺利进行。 皇帝还没反应过来,皇宫就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邕王早已经被兖王忽悠瘸了,现在见到皇帝,情绪直接爆发质问道:“陛下,我的好叔叔,你既然已经说了要立我为太子,为什么要食言?” 皇帝还不等发怒,就被问的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邕王看他到了现在还是一脸无辜的样子,不屑笑道:“已经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装了,你不是要传位给赵宗全吗?你也不看我答不答应。我为了这个皇位付出了多少,岂能让赵宗全过来渔翁得利。” “我何时说要传位给赵宗全啊?”皇帝一脸懵逼,还是没反应过来。 他一直是想要传位给邕王的,什么时候又出了传位给赵宗全的话? 他连册封邕王的诏书都写好了,哪里又来个赵宗全? 邕王看不惯他这副装傻充愣的样子,直接将兖王之前给他的密诏扔过去。 皇帝仔细一看,气的心肝都疼:“你中计了!我当初给赵宗全的密旨上面写的是,等我立你为太子之后,让他安心辅佐你,严防兖王犯上作乱,危害社稷。” 这回轮到邕王傻眼了:“怎么可能?这字迹可以做假,上面的玉玺还能做假吗?” 皇上见他此时还不明白,只觉得他蠢出生天了,心中更加绝望:“他定然是用的秘法留住玉玺痕迹,更改了密旨,再拿着更改之后的密旨哄骗你啊!” 兖王骗他? 邕王脑子嗡嗡作响,看着眼前痛心疾首的皇帝,只觉得天旋地转。 皇帝根本没想把皇位传给赵宗全,一切都是兖王胡编乱造骗他的! 他得一切都毁了! 名正言顺的皇位没了! “兖王!” 邕王声嘶力竭的呐喊,狰狞的面孔像是一头吃人的恶魔,恨不得把兖王生吞活剥。 话音刚落。 兖王就在周围的属臣和禁军的拥簇下迈步走进大殿内,脸上平淡无波,身上威仪摄人。 “你敢骗我!” 邕王一见他进殿,三步并成两步,上前就要抓住他的衣襟,可惜还未说完质问的话,兖王抽出手中宝剑,伴随着寒光凛冽,剑身狠狠刺入邕王的身体。 鲜血不断从邕王口中涌出,还来不及感受疼痛,生命就已经快速流失成了一具尸体。 “邕王逼宫谋反,犯上作乱,臣救驾来迟。” 兖王一脚踢开邕王的尸体,拎着尚在滴血的剑向着皇帝走去,眼中狠色不减: “臣立下如此大功,陛下应当立我为太子了吧!” ······ 京郊 盛长枫看着从山林中出现的数道身影,脸上缓缓绽放出笑意。 他就说赵宗全他们这些人身上是带着点运道的。 兖王已经提前逼宫了,他们还是赶上了。 敬望秋:“赵宗全果然心怀不轨,表面上说无意皇位,实际上却时刻关注京城的动向。禹州距离汴梁城三百里,绝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赶过来的,难道是城中有他的探子?” 本来盛长枫说赵宗全绝对不像面上表现的那么安分守己,估计会在此时掺和进来,他和兖王还不信。 但是看盛长枫笃定的模样,想着谨慎点也好,于是他就带着一堆人马到了这。 等了一上午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他心中还在想这次这盛三郎算是失算了! 结果他还没等感叹完,赵宗全父子带着从山林中冒出来了。 “你看他身边的人是谁?”盛长枫轻轻一笑,指着赵策英身边的一人问道。 敬望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仔细打量之后,不禁皱起眉头。 “是顾廷烨?” 顾廷烨在京城的名声可谓臭不可闻,不说他之前的那些荒唐往事,单说他气死亲爹的事,就能被世人把他死死的钉在耻辱柱上面了,现在满京城里提起他没有不骂的。 “赵宗全真是无人可用了,竟然连这种人都留在身边。” 敬望秋厌恶的说道:“顾廷烨乃是宁远侯府次子,宁远侯府武勋世家,在军中颇有威望,看来赵宗全是想通过他联系京中武将了。” “他是怎么想的咱们不知道,但是咱们现在该做什么倒是清清楚楚。”盛长枫轻轻一笑。 敬望秋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颔首:“三郎可先行离去,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盛长枫抬手行了一礼,也不多停留,直接转身离去。 敬望秋看着远去的人影,暗叹:这盛家三郎真是厉害啊! 为人谨慎守礼,不慌不忙云淡风轻,即便是面对谋反这种灭九族的事,也依旧是冷静自持,情绪稳定的可怕。 敬望秋不再想这些,现在当务之急的是先除掉下面的这些人。 他对着旁边的韩奇说道:“八王赵宗全擅离禹州,私入京城,与邕王合谋犯上作乱,意图不轨,请韩都统出手及时平叛。” 韩奇正愁自己在这场改朝换代的大事里没发挥什么作用,身上没什么功劳,听敬望秋说完,整个人立即兴奋起来:“是!” 韩奇带着精挑细选的将士直接冲杀下去,直接给赵宗全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转眼间赵宗全带的人死伤大半,剩下顾廷烨和赵策英带着剩余的人苦苦支撑,赵宗全不慎被踢了一脚,整个人摔在地上滚了两圈,灰头土脸的也顾不上其他,慌忙高声喊道: “这位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乃禹州团练赵宗全,不是歹人。” 老子杀的就是你赵宗全! 韩奇压根不理会赵宗全的呼喊,手中大刀挥舞的虎虎生风,几刀下去,砍翻数人。 这场战役完全就是一边倒的架势,结局不用多想。 顾廷烨看着这幕恨的咬牙切齿,心中万分悲凉,只觉得老天爷都在跟着他作对,让他一生坎坷波折。 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在低谷的时候,现实总能给他重重一击。 第68章 知否22 当日顾廷烨被继母小秦氏陷害气死生父,又被外室背刺一刀,带着儿子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他多番寻找而不得,辗转之下到了禹州,更名改姓为白烨投靠了赵宗全,因为能力出众,很快就得到了重用。 本以为这辈子就留在禹州也不错,总能有个安稳日子。谁知道禹州这些天也不平静,凭空多了许多生面孔,最重要的是皇上给赵团练的密旨没了。 赵宗全、赵策英父子俩整日惶惶不安,给皇上递了几道折子,均都杳无音讯,派去探查消息的人也都一去不返,时间久了,别说他们父子俩,就连下边的人也都有些焦躁。 他们哪里知道,禹州早就已经被兖王重点关注,送到京城的折子和派过去的人均被扣下了,就等着忙完京城干掉他呢。 顾廷烨本就生性狷狂、胆大妄为,根本没把宗室不得擅离封地、私自入京的命令当回事,直接提议赵宗全上京面圣。 在他多番鼓吹下,赵宗全父子脑子一热竟然也同意了。 谁知他们今天才到京郊,直接就韩奇截住了。 看着眼前困局,顾廷烨眼光闪烁,他和赵宗全父子相识也没多久,何必为了他们去死? 再说他的儿子还没找到,也不知道被曼娘带到了哪里,他现在还不能死。 想到这顾廷烨就要逃走,可是他和赵宗全父子都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他刚有这个意图,就被韩奇发现了。 韩奇自然不能放他走,他可就这么点功劳了,要放走了一个,不是辛苦这一场了? 顾廷烨功夫虽然不错,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面对的还是训练有素,经常征战沙场的猛将。 战斗很快结束,赵宗全父子、顾廷烨、以及他们带来的人尽数被韩奇斩杀。 为求万无一失有人假死,韩奇还特地命人补刀,将众人尸体带回京城,等到见到兖王之后汇报战果。 这边战斗结束时,盛长枫已经迈着轻快的步伐快到城门口了。 突然一个瘦小的小姑娘,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面上神色慌张的往他这边跑,她身上随便裹了一件灰色衣裳,身上可能是有伤,灰色的衣裳很快被染红了一大片。 看见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小姑娘吓了一大跳,用戒备的眼光看着他,只是她身上的伤很重,已经是强弩之末,心中想要退离,腿却已经无力在走,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满是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盛长枫······ 这就是上辈子送诏书的小宫女? 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 可怜的小姑娘! 盛长枫从小姑娘的袖子里找到了一块儿四方黄绸,上面以血为墨,盖着玉玺‘镇国神宝’。 正是皇帝用血写的传位赵宗全的诏书,还盖了玉玺。 ·····嗯! 幸亏他谨慎! 提前说服兖王派敬望秋在京郊设伏,半路上把赵宗全他们都干掉了,不然这诏书又落在了赵宗全的手里。 不过这个兖王不行啊!竟然又让这个小姑娘逃出来了。 盛长枫摇摇头,将诏书收好进了城。 兖王速度很快,开始皇帝还不肯传位给他,死活不肯写诏书,还将玉玺藏了起来。 但是兖王对他早就没了耐心,将他囚禁在一处宫殿后,召集全部宫人,杀掉了出来了几个刺头后,就有人忍不住将玉玺所在说了出来,还说出了有个小宫女,趁乱拿着皇帝血诏从狗洞跑了。 兖王气得脸都青了。 之前制定围宫计划的时候,盛长枫提起过这点,说有身材瘦小的宫人有时会从狗洞出宫,他听了之后觉得有道理,也就特意将这个算在了计划里面,谁成想还是跑了人。 他算计邕王逼宫,再以救驾的名义得到皇位,就是为了给谋反套上一层遮羞布,免得背上千秋骂名。 可是诏书现在已经出了宫,就算没有到赵宗全手中,一旦落在其他人手里,他们谋反的事就瞒不住了。 兖王回头就给了身边人一个耳光:“不是让你看好了皇宫各处,就连狗洞也要派人看着的吗?” “王爷,小人这就去追那个宫女。” 那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讷讷不敢辩解,直接带人追杀小宫女。 玉玺很快被找到,兖王也不再纠结其他,直接叫人录旨。 皇帝看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冷冷一笑,想要说些什么,却心痛如绞,口不能言。 皇后连忙给他顺气,对兖王怒斥:“陛下尚且在此安坐,你竟敢忤逆犯上,当面行使皇权,自己录旨!” 兖王根本不搭理她,现在传位诏书已经拟好,他已经是皇帝了,哪里还管他们? 直接杀了皇后,将皇帝囚禁在宫殿,派重兵看守。 留着皇帝还有用,毕竟他是‘救驾’来的,皇帝不能现在死。 具体留到什么时候? 就明天他登基之后,就让他病逝吧。 汴京城内谁也没有想到诺大的一个朝廷,改朝换代只用了短短半日时间。 甚至上午的时候文武百官还在文德殿上朝,君臣奏对国家大事。 下午邕王就纠结了一众党羽犯上作乱、逼宫谋反,在所有人还沉浸在邕王谋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兖王及时带兵平叛。 皇上病危,紧急传位兖王。 皇后及众多妃嫔死于乱军之中,邕王及其家眷以及随从谋反的一众乱党尽数伏诛。 禹州赵宗全父子也与邕王谋反一事有牵连,在邕王逼宫时,带兵私入京郊,意图策应叛军,被都统韩奇及时发现后,仍负隅顽抗,当场被韩奇斩杀。 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猝不及防。 很多人心中疑惑,邕王立储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皇上现在也病怏怏的,眼看着也活不了多久了,为什么他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的,非要谋反? 禹州的赵宗全安分守己,怎么会参与谋反? 可是他们即便在怀疑也没用! 邕王谋反是不争的事实,所有人都看着他带人围了皇宫,残杀皇宫守卫逼宫。 禹州赵宗全也确实是私自到了京郊,虽然不知道他来的原因,但是单就他身为宗室擅离封地,私自入京这一点,他死的就不冤。 兖王手握圣旨被立为皇帝,也是名正言顺。 而且如果兖王真的和谋反有关的话,为什么不把皇帝杀了,还要留他一命,他就不怕皇帝把真相说出来坏事吗? 如此种种,疑惑实在太多。 可即便在疑惑,也没人能抵挡兖王登基。 第69章 知否23 六月十九。 宫变的第二天,老皇帝在接受几位朝中重臣的探视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兖王手握圣旨,灵前继位,承继大统。 新君登基改年号为乾元,册立原兖王妃为皇后、立独子赵怀英为太子。 而后乾元帝雷霆手段搜捕、处置了邕王余孽。 邕王在朝经营多年,党羽众多,等处置完这些人之后,在上朝一看,竟然差不多少了三分之一的人,正好为乾元帝后面犒赏功臣和增设恩科空出了位置。 谋反固然要冒着巨大的风险,但是成功之后的收益也是非常可观的。 所有辅保兖王登基的人,或升官、或赏赐金银,各有封赏。 就好比敬望秋,原来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现在摇身一变,已经是从三品的吏部侍郎。 乾元帝自然不会忘记替他出了大力的盛长枫,尤其盛长枫还找到了之前的先帝立赵宗全的诏书,当即就要给他封官,可惜被拒绝了。 被拒绝的乾元帝,脸色并不好看,他登基的时间不长,还没有人敢反驳他的决定,尤其是恩赏。 盛长枫一如两人初见时那般不卑不亢,只是说出的话倒是意气风发: “陛下,草民自负才学不弱于人,之前科考失利实为一生之耻,请陛下允许草民参加此次恩科,一雪前耻!” 到底是少年意气啊! 乾元帝闻言哈哈大笑,之前的不悦尽数消失:“爱卿有此志向,朕自当成全,朕就等着爱卿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谢陛下!” 盛长枫恭敬退下。 他自然不是不愿意当官,只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从龙之功而已,满朝文武都看着,此时的他只是一介白身,纵使乾元帝特旨加封又能封多高的官? 倒不如留着这份恩赏,等到他堂堂正正的科考入仕,这样他的仕途才会更加很顺遂。 再说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乾元帝登基之前做的那些事,迟早会被有心人发现。现在被恩赏的官员,到那时就会被老臣排斥。 他要想以后官场上少些麻烦,现在最好尽快和他们做一下分割,反正他当时是私下和兖王联系,旁人也不知道此事。 至于以后他以后成为皇帝心腹······ 他能力过人,受重视不是很正常吗? 新帝登基都会增设恩科,选拔心腹,乾元帝也不例外。 增设恩科可以是增设乡试选举人,也可以是增设会试选进士,因为现在朝中极度缺人,毫无疑问乾元帝增设的是会试,时间就定在了九月份,很快增设恩科的旨意就布告天下。 “现在皇恩浩荡,增设恩科,你最近哪也不许去,就在家里好好读书,准备这次的科考,如果再有闪失,我手中的家法绝不留情。”盛紘对着盛长枫敲打着。 现在的盛紘升了正四品的官,说话都硬气了不少。 乾元帝当初封赏功臣之后,为了拉拢人心,就又额外的提拔了不少官员,盛紘就在其中。 他这五品官也做了不短的时间了,政绩官评也还不错,再加上沾了盛长枫的光,顺势就被升到了正四品。 本来乾元帝还想着提拔一下盛长柏,毕竟他和盛长枫也是兄弟。 但是仔细想想,他和邕王还是兄弟呢,最后还不是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 再说盛长柏和他也没什么瓜葛,具体能力如何也不清楚,思虑再三,乾元帝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盛长枫这些日子哪里也没去,就呆在家里安安心心的准备科考。 林小娘忙前忙后,帮他打点一切,在林栖阁供奉了儒、释、道三家画像,每天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祈愿盛长枫能高中,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落榜。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就来到了九月。 盛长枫收拾好一切,带着盛紘和林小娘的殷殷期盼进了考场,三天之后又精神萎靡的出来。 一个月之后放榜,盛长枫倒是胜券在握,丝毫不慌,倒是林小娘起了个大早去看榜,紧张的都快不会走路了。 毫无疑问,盛长枫高居榜首,林小娘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喜极而泣:“长枫你看见了吗?你中了榜了!还是榜首!是会元啊!你也太为阿娘争气了!” 低调多日的林小娘再次露出春风得意的样子,回去放了一车的炮仗,喜钱放出了两大筐。 惹得王大娘子又嘟囔了两句,当初长柏中进士时,因为在盛家求学的齐衡和顾廷烨都没中,盛老太太怕两家不高兴,就没让大肆操办,只是一家人私下吃顿饭庆祝了一下,哪里有今日盛长枫中会元来的风光。 盛紘因为盛长枫中了会元,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觉得自己教子有方,一连几天走路都带着风。 半个月后举行的殿试,盛长枫自然是全力施为,乾元帝全程盯着他考试,等到他写完之后直接让人取过来细看。 心道:爱卿果然才情出众,文章行云流水、炳炳烺烺,字字句句立意高远、言之有物。大喜之下,当场点了他头名状元,入翰林院,任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回到家中,又是一番人间百态,除了林小娘和盛紘十分高兴以外,盛老太太默然不语,王大娘子脸色难看,盛长柏夫妇心中微堵,盛如兰没心没肺,盛明兰更加抑郁。 盛老太太默然不语是因为她厌恶林小娘,觉到林小娘品行不正,生的子女自然是会有样学样。 可现在墨兰嫁入宗室,盛长枫高中状元,这两件事狠狠的给她脸上打了一巴掌,告诉她以前的想法都是错的,她自然说不出话来。 而王大娘子脸色难看是觉得盛长枫中了状元,她以后再没机会发卖林小娘了。 要知道王大娘子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发卖了林小娘。 盛如兰没心没肺,根本不管家里这些事,每天吃喝玩乐,啥事不管,自娱自乐。 盛明兰自觉为母报仇已经无望,心情更加憋闷,她现在恨不得拿把刀直冲到林栖阁捅死,直接了结林小娘。 可是她做不到! 也正因为她做不到,才导致她心情更加愁苦。 第70章 知否24 盛长柏和海氏就是纯粹感觉到了危机感。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个家里也只能有一个家主。原来自己毫无疑问的是盛家下一代的掌家人,可是现在盛长枫直接中了状元,事情就不一样了。 这证明了盛长枫比长柏更加的有才学,入朝以后会被朝廷更加重视,官场晋升更加迅速。 这怎么可以! 论长幼,自己是长兄,他是幼弟。 论尊卑,自己是嫡长子,他是庶子。 无论如何都应该是自己高高在上,而他则要仰人鼻息,靠自己过活才对。 看来自己必须要想办法稳住地位,想办法尽快晋升,不然到时岂不是尊卑颠倒、庶孽凌嫡? 盛长柏在翰林院已经近一年半年,一直没有升迁,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因为前朝二王争斗激烈,朝堂局势不明朗,所以就干脆在翰林院躲躲。 现在新皇登基,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他自然要动一动了。 他的妻子出身江宁海家,满门清贵,累世官宦,海家要提拔一个女婿还是很简单的。 于是在盛长枫进入翰林院两个月之后,盛长柏胜任从五品枢密都承旨的消息不胫而走,只等着年底考评下来,估计就能正式履职了。 不过可能是盛长枫给他的压力有点大,他脑袋一抽做出来一个骚操作。 都说盛长柏是非分明,友爱弟妹,不过是弟妹没有与他的利益有冲突而已。 实际上他和盛纮一个德行,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不过他比盛纮会装,直到扯着温良恭俭的大旗,来掩盖自己的不堪。 他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受妾室欺压十数年,甚至连管家权都被妾室拿走,依旧不闻不问。因为她们之间的争斗没有损害到他的利益,所以他选择袖手旁观。 可是等到他将海氏娶进门的时候,他要借助岳家的帮助,所以他直接帮助海氏拿捏了自己母亲。 后来顾廷烨设计娶明兰,以他的聪慧又怎么察觉不出顾廷烨的不对,可是他依旧没有管,甚至还推波助澜。 无非是因为当时的顾廷烨已经是朝廷新贵,无论哪个妹妹嫁过去,于盛家、于他都是好事,所以就坐视亲妹妹被算计。 现在盛长枫从家里华而不实的庶子成了新科状元,他心中实在是不甘心,也怕这个庶弟会超越自己,为了家产对自己出手。 疑心生暗鬼! 盛长柏鬼使神差下对弟弟伸出来了罪恶之手。 当然他也不是想要盛长枫的命,或是直接断了前程,毕竟一个家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也要顾及那样对家族的影响。 他只是小小的对盛长枫负责的掌修实录悄悄做了一点手脚。 想借此让盛长枫年底考评上评个差字,阻一阻晋升速度。 这点小手段很快就被盛长枫发现了,直接嗤笑出声。 “前世不是挺厉害的人,怎么今生就会使这点小手段!” 不过最后盛长枫还是没对盛长柏动手,因为乾元帝直接出手了。 乾元帝登基时日不长,还处于和朝臣磨合阶段。尤其那些朝臣想着资历深厚,以前习惯了拿捏先帝,现在还想拿捏乾元帝。 乾元帝性格刚硬,雷厉风行,自然不想被朝臣掣肘,一心独揽大权,收拢权力。 可权力就像一张饼,皇帝吃的多了,朝臣吃的自然就少了。 乾元帝想要收拢权力,朝臣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是不肯。 于是朝臣不断地用拿出大事小情一件接着一件地来试探,同时也是阻止乾元帝掌权。惹得乾元帝憋闷极了,又不得不处理这些事,最近他天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都快累成傻小子了。 无奈之余他就想起来盛长枫,打算找个时机给他升上来,好尽快给他帮忙。 之后他就发现了盛长柏给盛长枫使绊子的事。 乾元帝阴沉着脸:果然这些哥哥没一个好东西,就会欺负弟弟。 他这是想到了邕王。 受不了的乾元帝直接给盛长柏的考评写了一个差字,年后升官的事自然是泡汤了。 这还不算完,打击完盛长柏之后,他反手就把盛长枫提溜上来了,直接跳过正六品,把枢密都承旨的位子给他了。 枢密都承旨掌管枢密院内部事务,检查枢密院主事以下官吏的功过及其迁补等事。 这可是个美差啊! 盛长枫非常欣慰,心道前期工作果然没白做,这收获不就来了。 当然他的收获不止如此。 乾元帝深感独木难支,决定以平常心对待中立派,之后再把剩下的人分成两波,拉一波,打一波。 拉拢的自然是他之前的兖王旧部,打的自然是他登基后依然冥顽不灵、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的顽固派。 于是在皇帝的操作指挥下,朝廷分成了三伙,中立派前排看戏,兖王旧部和顽固派你来我往,丝毫不让,很快就打了起来。 盛长枫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被皇帝提拔上来了。 兖王旧臣一看。 嘿!这不自己人嘛! 就是这官太低了,得帮帮忙啊!一番操作后,给他升了一级。 结果顽固派一看。 不对啊! 这是科举上来的,这是我们的人啊!兖王旧部把他弄去了什么意思? 不行,得给他弄回来!一波操作之下,又给他升了一级。 兖王旧部一看,呀!还敢动我们的人? 兄弟们干他! 顽固派被打之后愤愤不平。 你丫的居然敢动真格的! 兄弟们抄家伙啊! 之后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双方打得不可开交,还都拿盛长枫是自己人,都想拉拢他,同时又都觉得对方心怀鬼胎,想要拯救己方队友。 于是盛长枫就在他们之间左右横跳,稳步上升,再加上乾元帝在背后默默推波助澜。 仅仅一年时间,众人回头再看。 我擦! 他么的直接干到了正三品通政使司通政使了! 通政使司通政使和大理寺卿一个级别,虽然不如六部尚书,那也是九卿之一啊! 而且通政使负责呈转封驳内外奏章和公文发放、主管全国政务通达,同时负责会推文武官员人选,这个位置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才二十岁,才入朝为官一年。 他何德何能坐到通政使司通政使的位子上啊! 众人都麻了! 暴怒! 到底是哪个傻缺给他推到这个位置上的!!! 乾元帝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第71章 知否25 盛长枫如今已经是正三品高官,又因为职位的特殊性,现在在朝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同样他在盛家也是地位最高的人了,除了盛紘能仗着父亲的身份,用孝道的名义稍微给他有点压力外,没有一个人能在像以前那样轻视对他。 于是他开始毫不留情的开始打压盛长柏,当初盛长柏对他动过手脚之后,虽然被乾元帝敲打了,但是盛长枫并没有放过他,尤其是现在手里掌管会推文武官员后,更是直接把人摁的死死的,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连海家对此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暗骂这个女婿没用。 现在可没有一个顾廷烨在盛长柏跟皇帝中间穿针引线,让他成为皇帝心腹。 妻子的娘家海氏也帮不上忙,家里又是庶弟独大,他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觉得前途迷茫,暗无天日。 见他如此消沉,盛长枫贴心的给他送了几个美妾,自觉前程无望的盛长柏很快就沉浸在了后院美色中,早把什么海氏不准纳妾的事扔到了九霄云外。 海氏在伤心欲绝之下,直接对后院的妾室下了狠手。 她本来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现在为了自己地位,直接像之前对长柏通房那样,给每人一碗绝育药灌下去,当天后院女子哀嚎声一片。 夫妻两人当即大吵一架,盛长柏因为海氏对自己没有助力,心中早已不满,现在她又做出了这种事,当场就要休妻,海氏自然不同意,两人撕扯下,海氏不慎摔倒,身上已经四个月的胎儿直接流掉了。 海氏娘家听说之后过来为她撑腰,最后盛长柏被盛紘狠狠用了一顿家法,许诺以后好好对海氏,并且他所有的东西以后都是海氏孩子的才算完。 对于儿子落到了这种境地,王大娘子见后只觉心痛至极,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盛华兰在盛长枫升任通政使之后,一改往日对林栖阁的鄙夷冷淡,三番两头的在袁文绍的撺掇下回娘家,借机讨好他,甚至不惜对林小娘释放善意,以求丈夫官场仕途顺遂。 她的此番作为气得大娘子对她直瞪眼睛,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冷了对大女儿的心。 等到到盛长枫给家中女眷请封诰命时,王大娘子心更是像在滴血。 她做梦都想要一个诰命,可是她的诰命不是丈夫和儿子请封的,而是她看不上眼的庶子给的,再看看沉迷女色的儿子,再看看手握重权的庶子,真是让她更加纠结痛苦。 倒不是盛长枫非要给盛老太太和王大娘子请封,而是他已经位高三品,如果还不给家中女眷请封,立即就会有御史上奏他不贤不孝,于是只能捏着鼻子给两人请封了三品淑人的诰封,还让朝廷破例给林小娘请了四品恭人的诰封,以妾室身份得封诰命还是第一例,让林小娘好一阵嘚瑟,低调的心再次张扬起来。 而原本看重盛长柏的盛紘和盛老太太见此再也没了声音,盛长枫要是稍微领先盛长柏一步,他们还可能敲打一下,让人别起不该起的心思,可是差了这么多,还是躺平吧。 都是盛家的孩子,无论哪个光彩了,荣耀的都是盛家的门楣,而且人家还这么孝顺,这还有啥说的。 现在整个盛家唯一还有斗志的就是盛明兰。 盛明兰自从盛长枫中状元之后,就一直处于抑郁的状态。 可是随着他不断的升官,再加上盛老太太给她选的贺弘文被表妹曹锦绣截走后,她就像被刺激到了一样,诡异的激起了心中的斗志,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怎么报仇上面,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想着怎么干掉林小娘。 可是林小娘现在已经是受过朝廷敕封的诰命夫人,儿子是朝中三品大员,女儿嫁入了宗室,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拿什么和她斗? 长柏哥哥身后有江宁海氏扶持,尚且被打击的毫无还手之力,入朝三年还只是六品庶吉士,每日醉生梦死,浑浑噩噩。 自己又能怎么办·······嗯? 大哥哥!大娘子! 明兰脑中飞速运转,突然想到什么,长长睫毛下的眼睛蓦然亮起,里面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当天明兰匆匆去了葳蕤轩,待了整整大半天,等到她出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 半个月之后,一辆马车从盛家缓缓驶向了玉清观。 马车上大娘子和盛明兰相对而坐,两个人脸上都是格外的凝重。 王大娘子看着对面精心打扮过的明兰,有些忐忑的低声说道:“明丫头,你确认这样能行吗?咱们实在是太冒险了。” “大娘子,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盛明兰容貌本就出色,现在经过精心打扮之后,原本十分的容貌更是显出了十二分的美丽,她抬手摸摸鬓边的步摇流苏,脸上比大娘子更加冷静: “你看着咱们盛家都被盛长枫祸害成什么样子了?长柏哥哥被打压得只能躲进后院,用沉迷女色来逃避现实; 华兰姐姐为了丈夫忍辱负重来讨好他和林噙霜; 而林噙霜一个妾室竟也能得封诰命,全天下还是头一份吧,这不是把大娘子你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吗?” 王大娘子被盛明兰一通鼓吹,动摇的心再次坚定,将手中一张纸递过去:“这是玉清观厢房的布局图,今天太子每次去玉清观待的厢房已经标注了。” “谢谢大娘子!”明兰轻笑。 要解决林小娘就要先解决盛长枫,而盛长枫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臣下,只要今天能成功的入了太子的眼,成功嫁给太子,哪怕是个妾也好,以后皇上驾崩太子继位,她就是皇妃。 等到那时她是君,盛长枫是臣,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马车吱嘎吱嘎的前进,不久停在了玉清观的门口,王大娘子一咬牙率先下了马车,尽力让自己露出平时的模样,高声说道:“明丫头,我进殿给真人上香,你小孩子家家的路上辛苦,就先去厢房歇歇吧。” 明兰也跟着下了车,娇娇怯怯的给王大娘子行礼:“是,母亲。” 王大娘子稳住步伐去了大殿,明兰则在小桃和丹橘的搀扶下往厢房去了。 第72章 知否26 “姑娘,咱们不先去给小娘上香吗?”小桃疑惑的问道。 明兰闻言心头猛的一颤,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她的小娘就供奉在这里! 她真的要在安置小娘牌位的玉清观,做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吗? 勾引太子这样大的事,明兰除了王大娘子,其余谁都没说,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桃都没说,只说自己要来玉清观上香。现在听见小桃懵懂的发问,她竟然有些不敢和对方的眼睛对视。 “姑娘你怎么了?”丹橘敏感的察觉了明兰的不对,试探的问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 明兰定定心神,强自镇定说道:“我刚才坐马车坐的有些头疼,所以先去厢房歇一会儿,一会儿再去、、再去看小娘。” “哦!”小桃思想单纯,听见她这么说也就没说别的了,开始关心她的身体。倒是旁边丹橘心中更加不安,她的直觉告诉她姑娘肯定是有别的事,可是明兰不说,自己自然不知道,只能忍着心中疑惑,亦步亦趋的跟着明兰。 “姑娘,咱们定的厢房在这边。”丹橘心中不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直盯着明兰的行动,现在见她直接往里面的厢房走去,连忙出声提醒。 “啊!是吗?瞧我难受的连方向都走错了。”明兰心中有鬼,迈的每一步都十分沉重,现在听见丹橘再次发问,更是直接迈不开步子,她忍住拔腿就走的冲动,打算支开丹橘:“丹橘,我想起了大娘子好像是带了安神丸,你去帮我取过来吧。” “····是。”丹橘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了大娘子。 明兰深吸一口气,再次带着小桃往里面去。 “······姑娘······”小桃的未尽之语在明兰拍拍她的手之后咽了回去。 明兰很快就走到了那家厢房门口,她强忍住心中种种情绪,伸出颤抖的手去推门板,眼看着白皙如玉的手指就要碰到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高声。 “六妹妹。” 明兰大惊失色回头一看,竟然是盛长枫,脱口而出:“三哥哥你怎么会在这?” 盛长枫一身黑金大氅,脸上面无表情:“听说大娘子带着六妹妹来了玉清观,我正好路过这路,就顺路接你们回去。” 为什么盛长枫会在这里? 明明就差一步! 明兰闭闭眼,心知今天是不能成事了,只能低头跟着盛长枫走了。 大殿内等消息的王大娘子听说是盛长枫来了,吓得站都站不稳,抓着刘妈妈的手,目露惊恐的问道:“他是不是知道了咱们要干的事情了?不然他怎么会来这!” 刘妈妈连忙扶住她,安慰道:“大娘子您别急,咱们行事小心,三哥儿不会知道的,他到这估计就是巧合。” 王大娘子心思浅,早就把事情告诉了刘妈妈。刘妈妈虽然有心劝阻,但是又怎及明兰在身边拿盛长柏和盛华兰鼓动人心。 一行人回了盛府,盛长枫直接把王大娘子和盛明兰带到了寿安堂,还让人把盛紘和林小娘叫了过来。 “长枫,你到底有什么事,把大家都叫到了老太太这?” 盛紘一进来就皱着眉询问,卑不动尊,他对盛长枫没有亲自去请他心中微微有些不悦。 现在这个儿子官越做越大,已经开始不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盛长枫压根不在乎他的态度,直接把今天王大娘子和盛明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盛紘和盛老太太大惊失色,直呼:“怎么可能?” 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王大娘子和盛明兰的身上。 王大娘子心理素质不好,闻言直接瘫在地上,口中呢喃着:完了!完了! 倒是盛明兰还忍着颤抖的身躯站立。 “明兰你······”盛老太太心口一痛,只觉得眼前发黑,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身边的房妈妈连忙给她顺气,又忙不迭地叫人给她备参汤,半晌盛老太太才缓过来:“明兰你说,这事情是不是真的?” 盛明兰低着头闭口不言。 盛紘见她低头不语,就知道这事八成是真的了。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但还是先问道:“太子知不知道这事?” 今天的事没有外人发现,只要太子也不知道的话,盛家的声誉就还能保住。 “父亲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盛长枫淡淡开口,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爆炸的效果: “太子乃是皇上唯一的继承人,皇上为了保护他的安危,不知道在他身边放了多少人护卫。几乎是大娘子这边刚一开始打听太子动向,那边就立即有人把这事禀报给了皇上。” 盛紘听的肝胆俱裂,上前抓起盛长枫的肩膀:“那皇上有没有怪罪盛家?” 私自探听储君踪迹,这要是被人知道了,直接说盛家心怀不轨,盛家岂不是完蛋了? 盛长枫:“皇上说盛家家风不正,教女不严,将您革职了。” 盛紘‘啊’了一声,晕厥过去。 “紘郎。”林小娘连忙上前扶住盛紘,给他掐人中,又给抚胸口顺气,半晌等他缓过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放声大哭。 盛紘这一生汲汲营营,极其重视名声脸面,可以说脸比命都重要,可是现在他居然被皇帝用教子不严的名头给革职了,这简直比拿刀杀了他都难受。 盛长枫默默的看着盛紘狼狈的模样,心中毫无波澜。 这是他送给原主的礼物。 在他看来盛家这一大家子发生的所有人悲剧的根源都在盛紘,可是所有人却把事情的对错都扣在了林小娘的身上,就连活到八十几岁的原主,心中也没有怨过他,让他完美隐身。 这不公平! 所以在他在知道明兰和王大娘子的动向后,不但没有阻拦,还特意让皇上派去太子身边的护卫知道了,皇帝根本没什么大反应。 太子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不知有多少人家想要用女儿攀附,这种事情暗地里不知道发生多少了,他都已经有经验了。 但是这次涉及到自己心腹爱将的妹妹,他还是想要网开一面的。于是就直接把盛长枫召进宫,一番详谈知道他要从严处置的想法后,直接毫不客气的把盛紘的官位撸了,让他回家好好教女儿。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盛紘不知道盛长枫在其中起到了决定性因素,还在冲着王大娘子和明兰质问。 第73章 知否27 王大娘子胆战心惊,看着像是要吃人的盛紘,吓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还是身边的刘妈妈看着着急,壮着胆子替她说道: “是六姑娘她和大娘子说,大娘子被林小娘欺负了一辈子,在扬州的时候小娘管家,就已经成了全扬州的笑话,现在三哥儿给林小娘请了诰命,她这大娘子当的更是丢人。 六姑娘还说三哥儿当了高官就开始打压兄长,还让大姑娘巴结讨好他,简直是欺人太甚!再不想办法制止,怕是她们娘几个都要被欺负死了。 还不如和她两个人联手,放手一搏,去求一场天家富贵,到时她定然会提携大公子和大姑娘的,所以我们大娘子才一时糊涂干了这种事。” “简直是蠢出生天!” 盛紘把王大娘子常挂在嘴边的话骂出口:“太子是什么人呐?那是随随便便能算计的了的?便是太子府最低级的一个姬妾,那也得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你们凭什么认为明丫头就一定能被太子入了眼?现在好了,这事被皇上知道了!我的官也没了!你们开心了!” 盛紘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转头又问明兰:“你是疯了吗?为什么这么做?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这么害我、害盛家。” 盛明兰一生都在忍耐,可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忍了,直接撕去了乖巧女儿的假面。 “父亲,你除了给了我一条命,你还给过我什么!我的小娘被害死,你不闻不问,反倒纵容宠爱杀我小娘的凶手。我自幼在盛家过的谨小慎微,你也不管不顾,明明你也是庶子,为什么还要让我在受一遍你受过的苦?” 盛明兰突然笑了笑,脸上神情却是那么的悲伤:“因为那些个的狗屁嫡庶礼节,我只能低调、隐忍、小心谨慎,做一个无可挑剔的盛家六姑娘。 明明我不喜欢针线,不喜欢绣花,但我却要硬装着喜欢,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我为了活下去只能这样做。 逼着自己做那些不喜欢的事,处处给人陪着小心,不敢冒头,不敢张扬······” 盛明兰不知何时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她似乎是想要将从小到大的委屈都说出来,说到最后已经没了逻辑,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整个人无力地倒下。 被骂了一顿的盛紘恼羞成怒,自己好吃好喝供着这个女儿竟然供出了一个孽障来,直接拽下屋内挂着的帷幔,就要上前勒死明兰。 盛老太太对明兰的所作所为既生气又心疼,连忙叫人拦住他:“主君网开一面吧,她到底是你的女儿啊!” “我没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盛紘恨的咬牙切齿,他一辈子的苦功被这个孽障毁于一旦,就是她现在立即死在他眼前,他也不会有半分的心疼。 盛长枫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父亲,现在外面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要是真把六妹妹打死,反倒会引起外面猜测议论。” “把明兰交给我吧,我会尽快给她找个好人家,以后再也不回京城,不再叫你看见。”盛老太太忍着心痛说道。 为什么她养的孩子都这样,林噙霜与庶子暗通款曲,明兰比她更加疯狂,竟然盯上了太子。 盛明兰虽然心中不愿,但是也无可奈何,看着祖母心疼的样子,她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能心中疯狂的想着,如果今天能够成事的话该多好啊! 她和大娘子说的是要勾引太子,可心里却知道,即便她成功当上了太子的女人,之后当了皇妃,也依旧不能扳倒大权在握的盛长枫。 所以她想的是根本不是引诱太子,而是刺杀太子。 只要她见到太子,做出刺杀的样子,无论太子有没有受伤,盛家都要完蛋,那样她的仇也就变相的报了。 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她早就已经疯了! 她早在盛墨兰嫁入宗室,林噙霜被敕封诰命,地位越来越稳,日子过的越来越好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她总觉得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她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境地呢? 盛紘仰天长叹,只觉得现在还不如死了,也总好过面对今天这种局面。 “大娘子怎么办?” 盛老太太看看早已经瘫成泥的王大娘子:“除了在朝的长枫、长柏,其他人都回宥阳老家吧!就说我病了,要回老家休养,这样你被革职的事也能遮掩一下,对外就说是为了孝顺我才辞官回乡的。回去以后大娘子就关在家庙祈福反省,无事不得外出。” 王大娘子听见这个处置,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悲愤之下还想要说些什么,身边的刘妈妈连忙拉住她,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听过的她不再挣扎只是无力的哭泣。 事已至此,盛紘也不再说,他已经被革职,哪里还有脸待在京城,倒不如回宥阳老家,反正那里天高皇帝远,没人知道他革职的消息。 事情就这么的决定了,不久之后盛老太太匆匆忙忙给盛明兰找了一个江南富商嫁了,之后带着盛紘和王大娘子,还有林小娘就回了宥阳。 盛长枫是想林小娘留下的,但是林小娘看着盛紘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放心。两人相伴二十年,哪怕开始是虚情假意,这么多年过去,倒也生出了真情了。 反正她现在有诰命在身,盛紘也不敢动她,甚至因为回宥阳之后,大娘子被关家庙,后院她一人独大,会比在京城更加自在。 盛墨兰听到消息之后,着急忙慌的带着孩子回来问什么情况,林小娘也没告诉她大娘子和明兰的事,就算说了除了让她着急以外也没什么意义,直接就说老太太病了,他们跟着回去尽孝。 母女俩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见,双双哭成了泪人。 华兰和如兰也回来了,但是她们没见到王大娘子,由盛老太太出面把人打发走了。 盛紘等人走之后,盛长柏反复思量之后,觉得自己估计这辈子也出不了头了与其当一辈子六品官,还不如辞官回家,有吃有喝,吃穿不愁,老家也没有这么多束缚。 最重要的是能够离盛长枫远一点,他也能松口气。于是他直接辞官,带着海氏和众多侍妾,跟在盛紘身后回了宥阳。 至此,原身的三个愿望都完成了,甚至他还送了原身一个,把盛紘官职给撸了,盛家的事情彻底完成。 他想了想,反正现在啥事没有了,直接开始放飞自我,在朝堂之上的大展拳脚,撺掇着乾元帝攻打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 乾元帝早就有此想法,君臣一拍即合,在盛长枫把全部的《武备志》拿出来之后,直接又给他越级升到了二品参知政事,经过两年的前期准备之后,朝廷正式向辽国出兵,乾元帝御驾亲征。 辽国没想到一向软弱,只会议和赔款的朝廷这次能这么硬气,上来直接就打。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手里燕云十六州已经没了。 当下叫嚣着让朝廷把燕云还回去,他们打败仗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态度把乾元帝和盛长枫气笑了。他们精心准备两年可不是只为了一个燕云十六州的,当下挥师北上,趁着热乎劲儿直接把辽国打下来了。 成功灭了辽国之后,热血上头的盛长枫一看这两年准备的军需还剩不少,觉得不能白费功夫,干脆撺掇着乾元帝把周边还没发展起来的西夏、吐蕃和金国一起干掉了。 乾元帝打仗上了瘾,意图向四周进发,怕太子把持不住朝臣,就将自己心腹爱将盛长枫封了丞相,留下辅佐太子后,他自己带兵南征北战,打下一块又一块的领土,朝廷版图不停扩大。 地方大了,需要管理的事情就多了,盛长枫只能不停的埋头苦干,根本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更不会想那些什么生生死死的事情,就连自己当初当官是为了什么了都忘了。 回家? 嗨!回家以后不也就朝堂这点事吗! 他现在什么迷茫、矫情、多愁善感,这些毛病统统没有了! 果然权力是男人最好的补药! 大补! 第74章 如懿传1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雍正皇帝在圆明园驾崩,皇四子和硕宝亲王弘历即位,是为乾隆皇帝。 穿越者再次睁开双眼,整理好原身记忆之后,差点就在这哭声一片的灵堂没乐出声来。 他这辈子名字是爱新觉罗弘历,现在的身份是皇帝! 皇帝啊! 他一直以为做个一国丞相也就到顶了,没想到还有今天! 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原身如今也才二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身强体健,活个七八十岁没啥问题。 接手的这个国家既无外戚干政,也无宦官专权,经过前面两位皇帝的励精图治,政治清明,国家蒸蒸日上。 简直是天胡开局! 弘历努力想表现出哀伤,奈何心里却乐开了花,一番努力之后,一张俊脸扭曲成了一个狰狞的表情。 “皇上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如传个太医瞧瞧吧?”王钦见主子面色不佳,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上前扶住皇帝。 妈呀!他叫我皇上! 弘历连忙捂住嘴,掩住了上扬的嘴角,生怕让人看出来,颤抖着嗓音说道:“不必了!皇阿玛如今驾崩,朕实在悲痛不已。” 听见他如此说周围的宗亲大臣只当皇上丧父伤心,纷纷出言劝慰:“请皇上保重龙体啊!” 弘历强忍‘悲痛’的点点头,在王钦的搀扶下到了偏殿先休息。 “都下去吧!朕要静一静!” “是!” 周围的宫女太监连忙依言退出殿外。 等众人都走光了,弘历再也忍不住低声笑出了声。 上个世界他最后的成就只是丞相,没想到这辈子直接翻身成了皇帝。 这是对他上辈子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回报吗? 这让人瞬间就爱上了穿越! 如果可以,请以后的生生世世都让他穿越成皇帝! 他这个人就是不怕苦!不怕难!不怕累!不怕无人之巅的清冷孤寂! 兴奋过后,弘历终于平复了情绪,思索以后应该怎么做。 当皇帝啊!这还是头一次! 哈哈哈! 原身已经按照祖制下达了一系列关于国丧的上谕,如男去冠缨,女去首饰,素服二十七天,一百日内不许嫁娶和作乐,一百日内不许剃头等等诸如此类的。 目前他只要萧规曹随,安心主持大行皇帝丧仪即可。 丧仪虽然繁琐却很简单,毕竟只要一切按照祖制流程走就行,但是中间还是出了问题。 “皇上登基,应当尊景仁宫皇后为母后皇太后,熹贵妃为皇上的生母,可在尊为圣母皇太后。祖代规矩历代如此,应当两宫并立。”张廷玉跪在地上,恭敬启奏。 清朝大臣上朝觐见皇上时,为了体现皇帝的高贵和至高无上的地位,都是跪着的。 弘历本来还觉得张廷玉一把年纪了,要不要给他赐个座。 结果还没开口,就听张廷玉说到这里,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直接把手里的奏折扔到桌案之上。 乌拉那拉氏为先皇皇后,是他的嫡母,按照祖制上来讲是该尊她为母后皇太后。 可是乌拉那拉氏在先帝后宫残害皇嗣,戕害嫔妃,谋害纯元皇后,筹谋皇位,甚至还曾明晃晃的给原身送过一碗下了剧毒的绿豆汤,幸亏原身没吃,不然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有今日。 乌拉那拉氏种种恶行,令人发指,先帝震怒,将她禁足在景仁宫,扬言与她死生不复相见,后位不废而废。 这件事情虽未大肆宣扬,但是前朝后宫稍微上点心的都知道。 现在张廷玉提起此事,自然不单单只是为了乌拉那拉氏说话,而是借此事试探新皇脾气、秉性、手腕、处事的态度,看以后应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新皇。 这些在朝为官多年的老狐狸,一个个都是九转玲珑心,说一句话能给你挖八个坑。 要是这把这事当作是给皇太后尊位的话,反倒是让人笑话了。 “此事不妥!”弘历直接干脆利落地拒绝。 张廷玉既然敢亮出来爪子,他自然要给他撅回去。 这事涉及到以后他话语权的问题,分毫不能让。 张廷玉眉头狠狠一抽,自己对皇帝也算了解,做事瞻前顾后,稍微有一些优柔寡断,自己提及景仁宫娘娘,固然有祖制礼法所载的因素,同时也是想在第一次君臣奏对,看看登基之后的皇帝做事是否一如既往,谁知皇上直接就把他的提议给驳回了。 重嫡庶,论尊卑,理之自然。 皇上这么痛快的拒绝,是不满景仁宫娘娘当皇太后,还是对他张廷玉心有不满? 张廷玉心头微跳,低下头,递给身后一个眼神。 立即有人上前奏对:“皇上,待到丧仪毕,东西六宫当为皇上的妃嫔入住,先帝的皇后自然不适合在住在其中,请皇上尊景仁宫皇后为母后皇太后,移居慈宁宫。” 这是开始强行表态了! 在这皇权高度集中的满清,竟然还有人说话这么硬气啊! 弘历突然笑了,随后在众人诧异时,突然拍案而起,怒斥道:“尔等具是无君无父耶!竟敢威逼天子!” 这话说的太重了,底下张廷玉为首的大臣慌忙俯下身子磕头,口中称罪: “皇上息怒!” 张廷玉的头埋的更低了,但是口中还是在不住辩解: “皇上,先皇曾扬言与景仁宫娘娘死生不复相见,所以大行皇帝的丧仪,景仁宫娘娘可以不出现,但是先帝毕竟不曾废后,丧仪一了,还是要正名分,正嫡庶,明尊卑,方可治天下。” 听至此处,弘历怒极反笑,环视一周,在众人的身上划过,目光如同一柄利剑,散发着森森寒意: “张廷玉!你既然知晓皇阿玛生前,曾言与景仁宫娘娘死生不复相见,那怎么不记得后半句,皇后终生只能是皇后。” 张廷玉深色一滞,刚要开口,就听皇上冷淡的话语:“此事尔等均知,如今皇阿玛才刚龙驭归天,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此事来威逼天子,莫非你们要朕违抗先帝遗命,做那不孝不义的小人嘛!” “臣等不敢!” “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弘历冷笑两声,直截了当的说道:“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第75章 如懿传2 张廷玉等人见皇帝已经有了决断,当下不敢再言,恭敬告退。 他本来就与景仁宫娘娘没有瓜葛,提及此事只是顺便试探试探皇帝,现在试探结果已经有了,自然不用再提及此事了。 其实他来之前已经按照皇帝的心性,对此事的结果有了初步预测,想着皇帝大概率会举棋不定,直接使用拖字诀应付臣下。 没想到皇帝继位之前唯唯诺诺,前怕狼后怕虎,但是继位之后一改之前作风,开始展现铁血手腕,直接表态拒绝了此事,甚至大发雷霆,巧妙的使用大行皇帝生前所言攻击祖制礼法。 先皇帝确实曾言‘皇后只能是皇后’,皇帝现在只是遵从先皇遗命做事,谁敢多说一句就是不敬先皇,就是让皇上处于不孝不义的处境。 如此一来,哪个还敢多言? 看来之前所有人都看走眼了,这皇帝看着温和,实际上威仪十足,以后要小心侍奉啊! 待众人都下去之后,弘历脸上怒色瞬间消失。 他本来就没有生气,他的‘大怒’不过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 尊景仁宫娘娘为母后皇太后的事,不值得他如此疾言厉色,他如此不过是在敲打张廷玉等老臣。 告诉他们,你们的试探朕看出来了,朕很不高兴,所以很生气。 用这种方式直接打回张廷玉等人的试探,让他们收回自己的小心思,以后安安稳稳做事。 张廷玉等人都是人精,自然也都不笨,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不敢再言,君臣默契的选择揭过此事不提。 “这次敲打之后,希望你们明白自己的身份,别再朕面前使那些小心思了。”弘历略有深意的笑笑。 他做臣子的时候,自然希望侍奉的君主软弱一些,脾气温和,不独断专行,最好是泥塑木雕不言不语,就像是宋仁宗那样的皇帝,口水喷到脸上也不生气,能让他无限的弱化皇权。 可是当他成为皇帝之后,想的就是中央集权,大权独揽,而不是被这些仗着资历,倚老卖老的臣子束缚手脚。 “不过这景仁宫娘娘确实不适合留在宫中了!” 弘历想了想,干脆直接下旨,等到丧仪结束之后,直接两人送到热河行宫,让她在那里度过后半生。 两宫太后并立不会带来什么后宫平衡,两方争斗只会让后宫更加混乱无序,他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后宫,一个可以让他放心的、毫无顾忌的在前朝施展拳脚的后宫。 后宫可以是他的助力,但绝对不能是他的绊脚石。 ······ 皇帝发怒拒绝张廷玉尊景仁宫娘娘为母后皇太后的消息,不过半日时间,就已经是阖宫皆知,各宫议论纷纷,反应不同。 永寿宫的熹贵妃,现在已经是皇太后的甄嬛,听说此事后畅快笑起来。 “皇帝有心了,竟然能顶住张廷玉那帮老臣得压力,直接拒绝景仁宫的那位出来,只尊哀家为皇太后,总算没有枉费哀家扶持他上位的辛劳。” 皇帝虽然玉碟上写的是她所生,实际上两人却不是亲生母子,还以为皇帝继位以后会翻脸,一脚把她踢开,没想到皇帝能做到这个份上,倒也是知恩图报了。 一旁的福伽身为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自然希望宫里头的两位主子和睦,这样也免去了她们这些下人难做,闻言连忙跟着奉承: “景仁宫的那位心思恶毒,曾屡次加害娘娘,皇上孝顺,知道您和那位之间的事,哪里会让她出来。” 提起景仁宫,太后脸色有一瞬间地阴沉,忽然想到什么:“不过皇帝一向宠爱青樱,两人青梅竹马,情深义重,当初要不是先帝拦着,青樱一定会是皇帝的正妻。正因为此事,皇帝一直对她心有愧疚,若是青樱在皇帝耳边吹吹风,难保皇帝不会改变主意,哀家还得以防万一,早做打算才是。” 太后脸上显露一抹狠厉。 福伽想到今天皇帝的果断,不禁心头猛跳,想要开口阻止太后,可是太后和那位之间的恩怨绝非三言两语可解,她若开口也不过是白白惹太后嫌弃。 “福伽,你去悄悄的把青樱叫过来。”太后在这波谲云诡地后宫之中早就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明白斩草除根的重要性。 她和乌拉那拉宜修早已经是不死不休了,现在趁着先帝的丧仪,正好给她一起送走,省的留下后患。 “是!” 福伽不敢多想太后的用意,连忙出去安排人请青樱。 而被太后惦记地乌拉那拉青樱,此时正在大行皇帝的灵前哭灵。 她努力的端正身子,努力忽略周围戏谑和打量的目光,好让自己体面一些。 她是景仁宫娘娘的亲侄女,乌拉那拉氏前朝为官的男子少,家族荣誉全靠着两朝皇后撑着。 姑母之前虽然被先帝禁足,但是到底未曾废后。 现在先帝去了,她被尊为母后皇太后是名正言顺,一旦姑母成了太后,她在宫里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姑母将会是她在宫里最大的依靠。 可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皇上拒绝了! 他居然拒绝了! 本来以为皇上登基,无论是礼法祖制,还是凭她和皇帝的情意,皇帝都会放姑母出来,他为什么会拒绝? 明明之前皇上和她言语透露过,要放姑母出来的! 为什么! 他真的不在乎她的感受吗? 青樱陷入沉思,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像是打翻了颜料盒。 不远处的高曦月和金玉妍等人簇拥着富察琅嬅,距离青樱隔了一段距离,看向她的目光也充满了幸灾乐祸。 “主子娘娘,你看她的脸色难看死了。”高曦月用帕子捂住扬起嘴角,对着富察琅嬅说道。 富察琅嬅是弘历的正妻,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只是现在还未正式册封,不能直接称皇后,只能暂时称‘主子娘娘’。 金玉妍美目流转,心里盘算个不停,面上装作心直口快的样子说道:“景仁宫的那位娘娘心思恶毒,当初在先帝的后宫不知道残害了多少皇嗣,如果把她放出来了,不知道她能在这宫里掀起什么风浪。 再说了,那位娘娘又是青侧福晋的亲姑母,青侧福晋有她帮助,估计这宫里就成了她们姑侄的天下了。” 富察琅嬅闻言面色一变,那位娘娘曾经在后宫一手遮天,手段狠辣无情,青樱本就受皇上宠爱,如果再有那位相助,自己这皇后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第76章 如懿传3 思及此处,富察琅嬅不禁又回忆起了当年,想到了皇上曾从她手中抢过玉如意交给青樱的画面。 那件事是她心中永远的一根刺,随着岁月的洗礼,这根刺不但没消失,反而已经化脓流血,让人摸不得、也碰不得,甚至只要稍微想起,也会让她痛彻心扉。 差一点她和青樱的地位就颠倒,她为妾,青樱为正了。 富察琅嬅面色沉重,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场合不对,斥责道:“你胡说什么!竟敢将先皇的事拿在嘴边胡说,要是传扬出去了,本宫可保不了你。” 金玉妍诚惶诚恐的请罪:“妾身知错了,请主子娘娘恕罪。” 富察琅嬅没有听金玉妍说了什么,无非是请罪的话,她的目光穿过众人,放到了青樱手上的镯子上,心中才安稳一些,面色缓缓转好,继续带领众人哭灵。 后宫众生百态,各怀心思。 弘历一边主持大行皇帝的丧仪,一边处理这些天落下来的政务,忙的脚打后脑勺。 但是他却丝毫不觉得累,反倒乐在其中,直到景仁宫娘娘薨了的消息传来。 景仁宫的那位,他早已经做了处置,后日送往热河行宫荣养,安度晚年,没想到她今天就突然的薨了。 好好的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这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历面色不善的盯着王钦。 王钦额头冷汗直流,自打皇帝登基以后,威仪一日重过一日,让人望而生畏,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着。 “皇上,今早景仁宫传来的消息,说是那位娘娘于昨夜暴毙。” 弘历冷冷吐出两个字。 “死因!” “这、、、” 王钦擦着额头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也是刚刚听到消息,事关重大,也不敢耽搁,就直接报了,没想到皇上会有此一问。 弘历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冷冷一笑说道: “王钦,景仁宫娘娘暴毙这是多大的事!她昨天夜晚暴毙,时至今天午时你才知晓此事,且她死因如何,你竟然毫不知情,朕看你这首领太监实在是无能得很,不如出宫养老吧!” 王钦“扑通”一声跪倒,磕头如捣蒜,口中连连请罪。 弘历厌恶的看着他一眼,这王钦能力尚可,可是为人贪花好色,常常调戏宫女,自己身边哪里能留这样品行不端,无才无德的人在身边服侍? 不过因为是现在刚登基,若是直接将人打发了,难免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而且手边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只能暂且忍耐,打算以后遇到合适的再把他换掉。 “朕给你一个时辰调查此事,要是查不出来,你也就别回来了。” “奴才谢皇上恩典,奴才这就去查。” 王钦大喜,犹如绝处逢生,谢恩之后,立马退出殿外办事了。 王钦在皇上面前卑微到了尘土里,在外面却实威风八面,一声令下,宫里不知道多少太监动了起来,宫中的消息迅速传到了他这里。 “竟然是这样!” 得知真相的王钦心中暗暗惊讶,但是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有立刻向弘历禀报,而是到太医院请了一位嘴严的太医,对景仁宫娘娘死因详细检查了一番。 得到了确认的结果之后,他这才整整衣冠,带着手上的人证物证回了养心殿。 “皇上,奴才查到景仁宫娘娘突然薨逝,乃是因为中了毒。” “中毒?那可查清楚了是何人所为了吗?”弘历心中浮现出一道人影。 “皇上,在景仁宫娘娘薨逝前,曾有宫人看到青主儿曾到过景仁宫,并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 王钦头埋得更低了:“奴才还查到,青主儿昨日曾被太后秘密召见,所谈何事无人知晓。” 弘历闭闭眼睛,瞬间明白了应该是是太后想要除掉仇敌,但是为了逃脱罪责,就利用青樱威逼景仁宫娘娘自尽。 只是他有些不敢明白,为什么青樱能同意掺和进这件事里面。 乌拉那拉宜修可是她的姑母啊!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宜修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还有这个甄嬛也实在是太嚣张了。 宜修死不死的,弘历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太后的所作所为,踩到了他的底线。 太后与宜修虽然有恩怨,可是先皇已经处置过宜修,无论她愿不愿意,以前的事情也都算翻篇了,现在的宜修没有被废后,依旧是皇后,而太后只是一介庶妃,竟敢公然毒杀皇后,实在是胆大包天。 还有她的毒药是哪里来的?是谁给她的?她那里还有没有剩余的? 他和太后两人本就不是亲母子,一对半路母子能有多大的情分? 太后今日能因为以前的恩怨毒杀宜修,那明日自己和她有了矛盾,是不是她也会毒杀自己? 这么一想,弘历瞬间一个激灵,他才刚当上皇帝,可不能将这种可能危及到自己生命的毒妇放任不管。 看来这后宫也该趁机来一遍大清洗了,不然以后睡觉都不踏实。 张廷玉消息倒是灵通,得知景仁宫娘娘薨了之后,立即在养心殿外求见。 “管好下面人的嘴,这件事不许透露出一丝风声。” 这种事传出去了,太后固然会被问罪,可他作为太后的儿子,名声也好不到哪里,他还没有正式登基,皇位不稳,此时不能出一点事,所以这件事必须先压下。 弘历不慌不忙的敲打王钦一波,这才让王钦宣张廷玉进殿。 王钦自然是连连应是,心中以为这是皇上在包庇青樱,暗道皇上果然宠爱青主儿,竟然连这种大事都肯替她瞒下。 他哪里知道,弘历这样做是因为自己的皇位和名声。 就像唐太宗李世民,固然是雄才大略,文治武功都是古今帝王中的一流,堪称千古名君。可是总有一些小黑子把他弑兄杀弟、逼迫父亲退位的事挂在嘴边攻击。 所以说要做一个好皇帝,名声很重要! 更何况他只是刚刚即位,还没有正式登基。 张廷玉觐见没有别的事,直接开门见山:“皇上,臣刚刚听闻景仁宫娘娘突然暴毙,不知是何原因?” 张廷玉目光低垂,他很想抬头看看皇上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是碍于规矩他还是将目光投向地面。 他张口“祖制”,闭口“礼仪”,他自己的规矩自然不能错。 第77章 如懿传4 弘历长叹一口气,语气叹息说道:“景仁宫皇后虽然早年做了不少错事,但是她对皇阿玛却是一片真心。 自从皇阿玛驾崩,她身上就有了不妥,又碍于先帝遗命没能出席丧仪,心里更加郁卒,每日吃不下睡不着,硬生生的把身子熬坏了,在昨天晚上突然暴毙,朕也觉得很意外。” 张廷玉听着皇帝编得瞎话,心中毫无波澜。 他很清楚皇帝本来没打算要景仁宫娘娘的命,送人到热河行宫的圣旨已下,断不可能在更改,皇帝自然不会做自打嘴巴的事。 看来景仁宫娘娘突然暴毙和永寿宫的熹贵妃少不了牵扯。 不过皇上单给出了这个理由,分量可不够安抚朝臣的。 “既然如此,敢问皇上如何处置娘娘身后事。” 皇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朕不忍辜负景仁宫娘娘待先皇的一片真情,就将帝后二人合葬吧。” 弘历做出了让步,本来宜修是没有资格在和先皇合葬的,现在弘历这么说,完全是对她和她身后的乌拉那拉氏的一种安抚和弥补。 张廷玉闻言,欣然点点头:“皇上圣明!” 君臣二人默契的忘记了先帝‘死生不复相见’的话,谈起了别的事。 打发走了张廷玉,天色还早,弘历直接去了永寿宫。 太后只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心中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准备。 却不防皇帝面上不见丝毫怒色,见到她之后,先是给她请了安,之后又问了身边伺候的人,她这几日的坐卧起居、饮食如何。 待福伽一一回应了之后,这才听皇上说道:“皇额娘现在已经是皇太后,已然不适合在住永寿宫了。” 太后没想到他竟然对景仁宫的事问都不问,只以为皇帝对她畏惧,不愿与她起龃龉。 当下太后心中大为得意,听见他提起迁宫的事,立马眼含期待的说道:“依皇上看来,哀家应当搬至那座宫殿啊!” “自然是慈宁宫了,朕再让内务府多挑选一些人来,好好照顾皇额娘。”弘历不假思索的说道:“其他太妃迁入寿康宫。” 太后心中满意极了,只觉得皇帝越看越顺眼,高兴之余也生出来几分慈母心肠来:“丧仪期间积攒的政务繁多,皇帝日理万机,勤勉政务,同时也要保重好身子才是。” 弘历自无不应,以后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不提太后心中有多激动,絮絮叨叨的和福伽畅想未来。 离开的弘历坐在轿辇上,面色平淡的对一旁的王钦吩咐道:“你亲自去内务府,给太后挑一些贴心能干的宫人送到慈宁宫去。 至于现在永寿宫的人,他们年纪也都大了,朕体恤他们伺候太后辛苦,特开恩旨,让他们都去行宫养老去吧。” “奴才遵旨!”王钦躬身领旨,还未等他离去,就听皇上再次开口: “朕刚才看太后面色不佳,你去请个太医过去瞧瞧。太后上了年纪了,早年又遭了不少罪,身子不比寻常人康健,等到她搬到慈宁宫后,就让她留在宫里安心修养,无事也不要他人打扰! 哦!对了!太后的行李物件不少,迁宫的时候你多盯着些。” “是!” 王钦心头一凛。 皇上这哪里是要让太后安心修养,这分明是要软禁太后啊! 而在这之前还要将太后身边心腹都远远的打发到了行宫,断了太后的手脚和眼线,同时也不让外人和太后联系。 甚至还要仔细检查太后的行李,如此一来,太后没了人脉,手上也没了害人的东西,自然也就不能在宫里搅风搅雨了! 最重要的是,皇上说‘太后面色不好,身子不比寻常人康健’这句话的深意是······ 王钦后背都是冷汗,不敢再想,低头越发恭谨的跟在轿辇身边。 果然天家无亲情! 涉及到权利和利益纵使是亲生母子也有可能反目成仇,何况太后还不是皇上生母。 王钦现在是越来越怕皇上的手段了。 脸上平静无波,口中句句替人着想,实际暗地里已经把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实在是令人心惊! 得知姑母可以和先帝合葬的青樱几乎喜极而泣,她自然不是为了姑母高兴,而是…… “皇上真是心疼主儿,与主儿心有灵犀一点通,都不用主儿求情,就顶着压力,直接下旨让老主子和先帝合葬。” 阿箬面色欣喜,兴奋地说道:“还有,皇上估计也是怕主儿求情后被太后刁难,所以提前下旨,免得主儿左右为难。” 青樱听着阿箬的话,面色顿时羞红,她的少年郎总是为她这么着想。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她不是李千金,她有她的少年郎在为她负重前行。 阿箬见她爱听这话,滔滔不绝的又说了不少“皇上疼主儿”、“皇上和主儿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别的女人都比不上主儿”等等类似的话。 听的青樱是心花怒放,再也忍耐不住想要见少年郎的心,当即带着阿箬养心殿去。 留下看家的惢心觉得怪怪的,但是她一向被阿箬排挤,此时也不敢多言,只能看着主仆两人越走越远,直至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此时的弘历刚回到养心殿,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有人进来通报:青主儿来了。 青主儿??? 谁??? 弘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就是景仁宫娘娘的侄女,就是那个被太后忽悠,亲自给亲姑母送了毒药的那个脑残。 同时也是原身的记忆里‘最爱’的女人。 弘历心情一下“啪叽”跌入谷底,面无表情道:“宣!” 青樱缓缓走入殿中,气质高洁,如同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出尘脱俗。同时身上又带着世家贵女的骄矜,高高扬起的脖领,就像优雅的天鹅。 只是她的穿着打扮实在是一言难尽,虽然现在是国丧孝期,但你一个二十来岁,正值青春妙龄的女子,也不必打扮的像个守寡的老太妃吧。 青樱本就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也就是中等偏上的容貌,这么一番打,姿容生生降下三分之一。 而如此寡淡甚至可以说是难看的打扮下,她还不合时宜的抹了一个粉嫩嫩的嘴唇。 嗯! 算了!不要歧视别人的个人爱好。 “青樱,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第78章 如懿传5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对她们进行种种压迫,让她们只能困于后宅,以夫为天,依靠丈夫过活。 在这种情况下,丈夫要是对她们不好的话,等待她们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所以在没有利益纠葛的情况下,弘历一向对女子颇为宽和。 青樱虽然被太后忽悠杀了景仁宫皇后,但是他一个正常人,和脑子不好的计较什么。 却不知他缓和的语气,让青樱眼前一亮,心中波动翻滚,无声的呐喊,我的少年郎对我这么温柔。 “这些日子丧仪皇上辛苦了,所以臣妾煮了一碗杏仁露,给您润润肺。” “你有心了!”弘历面上点点头,暗地里不断吐槽:你姑母都死了,你还有闲心煮杏仁露! 要不是想要压下这件事,他现在真想降下眼前人的惩罚了。 看着女子饱含期待的目光,弘历淡淡开口: “青樱,景仁宫娘娘突然暴毙,她毕竟是你姑母,你回宫给她抄写经书百遍。也算是尽一份心意了。” 听见了提起姑母,青樱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不忍少年郎左右为难,她的少年郎同样没有忘记她的痛苦。 “谢皇上!” 青樱感动的行了一礼,留下杏仁露后,带着阿箬回去抄经书了。 弘历看着离去的背影,不太明白自己给她变相禁足了,她在谢什么? 抄一百遍经书,除去她吃饭睡觉,和每日必要的事情之外,就算她其余所有时间都要用来抄书,抄完估计也要几个月了。 弘历甩甩头,不再尝试去理解青樱的思维逻辑。 太后的事给了他一个教训,他不能依靠原身的记忆去对待现实里的人。太后如此嚣张,毫不手软的毒杀宜修皇后,那宫里其他妃嫔呢?自古以来后宫就是一个大泥潭,里面的人没有一个干净的。 他在前朝纵横捭阖,后宫可不能拖后腿啊! 可要派人盯着点后宫,免得再出“毒杀皇后”这种乱子。 “传吴书来。” 这个吴书来同样是原身的心腹,打小服侍原身,能力方面比王钦强,只不过王钦更加会钻营,会讨原身高兴,在原身面前自然是后者更加得力。 不多时,吴书来弓着身子进殿,神态恭敬的跪地请安。 “奴才给皇上请安!” “吴书来,朕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办。” “如今后宫人心浮动,波谲云诡间,难免有人错了主意,偏了心思,你现在立即去收拢人手,在宫里各处安插眼线,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吴书来心思翻涌,强忍着心中兴奋领旨。 皇上重用他的心思已经明了,他可得好好办差事,好尽快取代王钦的地位。 ······ 雍正十三年九月初三,弘历于正式于太和殿登基,定明年为乾隆元年。之后接连下旨,先是尊圣母钮祜禄氏为圣母皇太后,移宫慈宁宫,之后又册封福晋富察琅嬅为皇后。 宫里两位太后的风波已经彻底落下帷幕,接下来最受瞩目的就是后宫嫔妃的位份了,此时已经被册封为皇后的富察琅嬅,拟了位份送到了太后处。 太后最近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皇上如此识相,尊她为皇太后,还整修慈宁宫给她住,她在没什么不满意的了,自认没有过多为难皇后,直接点头同意了她拟定的众人位份。 富察琅嬅捏着位份折子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假大方个什么劲儿! 这上面别人倒不用多说,青樱和高曦月她拟定的可都是贵妃。 高曦月是她这边的人,给个贵妃位也没什么,但是如果让青樱当贵妃,非得呕死她! 本以为太后一向看不上青樱,定然不会同意青樱坐上贵妃之位,所以便想要借此彰显自己的贤良淑德,届时就算青樱当不成贵妃,皇上也怪不到她这个皇后的头上,反正她定得位份是贵妃,是太后不同意而已。 没想到太后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同意了,让富察琅嬅这一招直接玩砸了。 事已至此,只有皇上能给青樱降位份。 可这是不可能的! 皇上一向宠爱青樱,恨不得让青樱当皇后,他只会是嫌弃贵妃位份低,哪里还会降位份呢? 看来这次是她亲手将青樱这个时时刻刻想要越俎代庖的女人给扶上高位了。 富察琅嬅心情沉重的到了养心殿:“臣妾给皇上请安。” 弘历见是她来了,态度倒是不错,甚至走下龙椅亲自上前扶起了她。 富察琅嬅是他的皇后,地位非常,他自然对她比对待寻常后妃要更加重视。 更何况这个皇后能力也算不错,自潜邸时便打理府中事务,从无疏漏,虽然心性上弱了几分,但是她能稳定后宫已经是最大的优点了。 对待有本事的人,弘历一直是高看几分的:“皇后所来何事?” 富察琅嬅自重身份,不愿像那些妃妾一般到养心殿邀宠献媚,博得皇上宠爱,她没有事的话,是不会轻易来养心殿。 “皇上,这是臣妾拟定的后宫众姐妹的位份折子,请皇上过目。”富察琅嬅双手递上折子。 “皇后辛苦了!”弘历接过折子一看,眉头瞬间皱起。 富察琅嬅心头要提起来了,难道皇上真的嫌青樱贵妃的位份低? 却不想弘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最后提笔直接将乌拉那拉青樱的贵妃位份划掉,改成了妃位。 青樱联手太后毒杀景仁宫皇后,这事情现在不好翻出来给她治罪,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借着位份先敲打一下,等以后再找机会处置。 其实如果她不是先帝封的侧福晋的话,他是想要给她个嫔位,甚至是贵人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另一位潜邸的侧福晋高曦月,皇后给她拟定的也是贵妃位份,他犹豫了一下,这个高曦月也算是满腹诗书,但是她心思浅显,耳根子又软,极易受人挑拨,如果身处高位反倒是成了众人利用的活靶子。 弘历想到此,干脆将她的位份也改成了妃位,但是保留了内务府给她拟定的‘慧’字的封号,另外又给她抬旗,赐姓高佳。 想着如果以后高曦月表现好,在宫中德行出众,或是前朝母家得用,在寻机给她升为贵妃也是可以的。 第79章 如懿传6 弘历改过青樱和高曦月的位份之后,又将其他几个低位嫔妃的位份改了改,不是为了什么感情,纯粹是觉得潜邸出来的人,封个常在、答应之流简直是丢他的脸。 一通写写画画后,弘历将折子交还给了皇后:“后宫的位份就按照这个办。” “是!” 富察琅嬅接过折子打开一看,心头瞬间喜悦的炸开了朵朵烟花,只见上面更改过后的内容是: 潜邸侧福晋高曦月为妃,封号‘慧’,赐居咸福宫主殿,; 潜邸侧福晋乌拉那拉青樱为妃,无封号,赐居延禧宫主殿; 潜邸格格苏绿筠为嫔,封号‘纯’,赐居钟粹宫主殿; 潜邸格格金玉妍为贵人,封号‘嘉’,享嫔位待遇,赐居启祥宫主殿; 潜邸格格黄绮莹为贵人,封号‘仪’,赐居景阳宫东偏殿; 潜邸格格陈婉茵为贵人,无封号,赐居钟粹宫东偏殿; 潜邸格格珂里叶特海兰为贵人,无封号,赐居延禧宫东偏殿。 追封已故潜邸格格富察诸英为哲妃。 看着这份位份表,富察琅嬅简直高兴死了。 其他像什么陈婉茵、海兰她们升了贵人,她压根就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高曦月和青樱竟然都被改成了妃位,而不是贵妃。 要知道这满宫嫔妃,她最忌惮就是这两位了。前者母家得用,后者与皇上情深意重,两人又年轻貌美,可谓是她的心腹大患。所以在两人刚一入潜邸时,她就在赐给两人的手镯里下了让女子不孕的零陵香,避免两人诞下子嗣。 这次她将两人拟定为了贵妃,心中自然是百般不愿的,可是为了名声却不得不如此。 谁知惊喜来的太突然了,太后都同意了两人的贵妃位份,结果让皇上给拒绝了。 这太让人惊喜了! 可能是心中高兴,富察琅嬅脸上不自觉就带出来喜悦之色,弘历见她这模样,心中一动。 妻者,齐也! 是与他携手共进,并肩而立的人。 原身为了富察家的势力,娶了富察琅嬅当福晋,可是娶了又不好好对待人家。不仅在大婚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迎娶侧福晋和格格,还竟然为了在青樱面前讨好,搞什么守身如玉,在两人的大婚之夜,让富察琅嬅独守空房,此事当时闹得人尽皆知,可谓是将富察琅嬅的脸面狠狠踩在了脚下。 这也就是富察琅嬅性子好,身后又有家族顶着,换一个刚烈一点女子,怕不是当场羞愤而死。 正是因为原身的种种不作人的行为,让富察琅嬅患得患失,使她再面对原身其他女人面前少了几分底气。 再加上原身当初在绛雪轩选福晋的时候,将富察琅嬅到手的玉如意,又给抢回来给了青樱。这种种作为让富察琅嬅心理上就矮了青樱一头,管理后院的时候,碰到青樱也是诸多忍让。 琅嬅抱着这种心理如何能够治理好后宫,让他无后顾之忧? 弘历看着富察琅嬅眼角眉梢的喜意,心中微动,态度温和的起身,拉住富察琅嬅到了身边让她坐下。 富察琅嬅本来还沉浸在喜悦中,见他如此,慌忙退却,惶恐道:“此乃皇上御座,臣妾哪里能坐在这!” 弘历却一把将她按到了椅子上,扶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唤了一声: “琅嬅!” 富察琅嬅瞬间怔住,眼眶有些泛红,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叫她的闺名。 她背负富察家满门荣耀,在家族的期待之下嫁给了弘历,一步步坐上了皇后之位,可是她却不希望自己是皇上只有面子情分的皇后,她更想要的是夫君的看重、信任和怜爱。 “朕记得你的名字寓意是‘琅环福地,女中光华’。” “正是。” 弘历态度温和,眼中似是含着满满的情意:“琅嬅,你我夫妻结发至今已有八年,这么多年以来,你尽心打理王府事务,孝顺皇额娘,善待府中姬妾和一众儿女,实在是辛苦你了。朕现在只说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和你在朕心中的地位。” 富察琅嬅听他这么说,眼泪都快下来了,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终于被皇上看到了:“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便是死也心甘情愿了。” 弘历看差不多了,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图穷匕见:“时光匆匆,朕如今已经是九五至尊,而你也已经是皇后了,以后这后宫上下还需琅嬅多多费心。” “臣妾身为皇后,自然会担负起皇后的责任。”富察琅嬅已经被弘历一口一个‘琅嬅’叫晕乎了,闻言当即表态。 “琅嬅,你我夫妻一体,以后岁月携手共度,朕在前朝治国安邦,勤于政务,你就在后方管理好后宫,让朕在无后顾之忧。” 夫妻一体! 以后岁月携手共度! 富察琅嬅听的心驰神往,自己竟然能得皇上如此看重,连忙起身行了大礼,郑重其事说道:“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托,用心打理宫中事务。” “你看你,好端端的怎么行此大礼?”弘历扶起富察琅嬅,清朗的嗓音响起:“人前,我是皇帝,你是皇后;人后,咱们就是夫妻,不用行如此大礼。” 富察琅嬅面色红润的低下头,没有说什么‘臣妾不敢当’之类的扫兴的话。 弘历又对富察琅嬅安抚几句,就让她回去了,想必今天过后她会更加用心的打理后宫。 这后宫明面上有皇后打理,暗地里有吴书来做他的耳目,想必是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 富察琅嬅来时满心沉重,走的时候只觉得脚步都发飘,心忽忽悠悠的飘在半空,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只记得皇上称呼她为琅嬅,把她真正的当成了妻子,还把后宫托付给了她。 跟着她的素练也是替她开心,之前在王府里皇上对娘娘一直不咸不淡的,没想到进了宫之后,皇上态度大变,竟然如此看重娘娘。皇上如此,对富察家也是大有好处。 只是娘娘心善,后宫的女人心思各异,她可要好好替娘娘看着她们,尤其是那个青樱和高曦月。 “皇上对本宫如此看重,本宫一定不能让皇上失望。”富察琅嬅说道。 第80章 如懿传7 潜邸众人位份已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后宫,第二日众人早早的就到长春宫给富察琅嬅请安。 富察琅嬅经过昨日弘历的引导,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扬眉吐气,眉宇间再无往日郁结。 一众妃妾均是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问安,就连此时的青樱也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给皇后娘娘请安!” “诸位妹妹都免礼吧!”富察琅嬅含笑叫众人平身,心中从未如此通畅,面上越发的大度雍容起来,还叫素练和莲心给众人赏下了江南进贡的红橘,温言和气的和众人聊了几句。 众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的位份了,可是如今圣旨未下,富察琅嬅自然不会直接把位份都告诉她们,只是含笑点头: “皇上已经拟定了你们的位份,也安排了宫室与你们居住,只等晌午圣旨一下来,你们就能收拾东西搬过去了。” 众人闻言在心中一喜,这些日子名分未定,大家都是挤在一处,为大行皇帝哭灵,现在听说册封圣旨今天就能下来,众人都没有心思在坐,纷纷起身告退。 富察琅嬅也知道她们心急,也就没有拦着,唯独青樱落后众人一步没走,而是留在了长春宫。 青樱在潜邸是与海兰关系要好,又同住一处,所以便请求琅嬅同意两人依旧同住一宫。 琅嬅脸上依旧带着端庄大方的笑意:“既然妹妹如此请求,本宫自当应允。” 虽然弘历早已经将青樱和海兰安排到了一处,但是也不妨碍她此时拿这件事做人情。 青樱听见她答应了,当即高兴谢恩:“臣妾谢皇后娘娘隆恩。” 琅嬅让莲心扶起她:“都是潜邸时的姐妹,我又长了你们几岁,自然要对你们顾惜一些。” 青樱再次谢恩后,才告退出了长春宫。 琅嬅看着青樱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乌拉那拉青樱,终究是本宫坐在了这皇后宝座,还得了皇上的看重。” 到了晌午,皇上册封妃嫔的旨意传遍后宫,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此次册封中位分最高的就是高曦月和青樱了,只是前者比后者多了一个封号,算是高了半级。 高曦月本来还不太满意自己只是一个妃位,但是听说自己是嫔妃中位分最高的,还压了青樱一头,瞬间就又高兴了起来,乐颠颠的吩咐茉心、星璇等宫人收拾行李迁宫。 而青樱那边的气氛就不甚美丽了! 为什么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封号妃子,甚至住所还安排到了偏僻破旧的延禧宫,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忘了她们两个的情谊了吗。 青樱正在心烦意乱,一边的阿箬也在喋喋不休,她是青樱的贴身宫女,又有从小到大的主仆情份在,现在正愤愤不平的替主子抱不平: “延禧宫自康熙二十五年后,足足三十年间未有过修缮,是东西六宫最破旧地方,又离皇上的养心殿那么远,而且旁边就是宫人来往的甬道,平时人来人往吵闹的很,皇后娘娘将主儿安排到了那儿,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阿箬只是一介宫婢,言谈间竟然攀扯上了皇后,换做一个聪明的人,早就厉声呵斥她了,偏偏坐在这的是青樱,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叹了一口气,兀自默然不语,暗自伤神。 阿箬见她如此,说得更加来劲了。 “月福晋封了慧妃之外,皇上还将慧妃母家挪出了包衣,满门抬到了镶黄旗,赐姓高佳氏,分到的宫室也是咸福宫这种好地方。 主儿的侧福晋之位乃是先帝亲封,又与皇上青梅竹马,怎么也该封贵妃之位,狠狠的压上慧妃一头才是。” “听说皇后娘娘到养心殿前,曾去过太后的永寿宫,依奴婢看”说道此处,阿箬突然降低音量,附身在青樱的耳侧说道:“这事八成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合起伙来的结果。” 青樱眼前一亮,是了!是了! 皇上怎么会如此对待她,一定是太后娘娘因为姑母迁怒她,所以给皇上施压,改了位份和住处。 真正改了位份的皇上:······。 无辜背锅的太后娘娘:······。 皇上是真的不知道延禧宫是宫里已经近三十年未修缮的事,当然就算是知道,他也懒得改了。 宫里的宫殿尽管没有大修,但平时也是有宫人打扫维护,可以说它旧,但绝对说不上破。 再说了,当初的太后娘娘入宫的时候,住的还是碎玉轩那么个戏台子呢,都不在东西六宫里面,人家不也过得好好的,现在还成太后了呢。 不知道是皇上改的位份的青樱,紧咬朱唇,心中暗下决定:以后绝对不会让弘历哥哥在自己和太后之间为难。 青樱决定忍辱负重,放下太后毒杀姑母的仇,和太后搞好关系。 这么想着,青樱趁着众人迁宫之时,带着惢心去了一趟永寿宫,想太后给她改个名字,以此向太后示好。 太后对青樱的这个请求一脸蒙,但是人家都这么说了,大家都是体面人,她也别拒绝了。 于是青樱的名字就变成了如懿。 宫里的消息一向传递的很快,尤其是青樱有意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不过一下午,大家就都知道了青樱改名如懿了。 听到消息的高曦月脸色大变,连忙去了长春宫,和琅嬅说道:“娘娘,好端端的太后为什么会突然给乌拉那拉氏赐名?还偏偏叫什么如懿,如懿,如意,听着就让人想起了当年绛雪轩的事。” “皇上本就喜欢那拉妃,本来太后因为宜修皇后而迁怒她,经常给她找找麻烦,大家还能安心些,可是现在太后给她赐名,分明是两人和好的意思。有了太后的背后支持,那拉氏岂不是更加得意!” 琅嬅一听她提起绛雪轩,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显然认同了高曦月的话。 太后竟然和青樱、不,应该是如懿,两人竟然联手了,这可不是好消息啊! “看来太后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咱们两个不要忘记了当年的事。” 高曦月闻言,气的直跺脚:“如懿,如意!臣妾绝对不会让她事事如意的。” 第81章 如懿传8 不提其他妃嫔知道了太后给青樱赐名如懿如何反应,反正弘历知道之后挺无语。 人家毒杀了你姑母,你还能乐颠颠的舔上去也真是绝了。 再说如懿曾经在潜邸时,十分受原身宠爱,潜邸众人中除了海兰无意侍奉原身,和她关系不错之外,其他的人都拿她当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进了皇宫之后,众人对她的忌惮只会是更深。 之前没有把枪口对准她,不过因为太后看不上她,时常给她找麻烦,众人跟着看看热闹也就算出气了。 而现在太后接受了如懿的示好,还给她赐了名字,在其他人眼中两人算是联手了。 太后是上届的宫斗冠军,手段毋庸置疑,如懿又是景仁宫娘娘的亲侄女,打小就经常进宫受其教导,谁知道她学了景仁宫娘娘几分本事? 这样的两个人联手,自然给了其他妃嫔极大的压力,她们极大可能抱团取暖排挤如懿,甚至会先下手为强直接除掉她。 弘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把自己立成后宫活靶子的人,也算是开了眼了。 难道这青樱,不、现在是如懿了,她是有什么后手吗? 搞不懂的弘历摇摇头,甩出脑海中的杂念,将心神重新放在眼前的折子上。 第二天,被册封的后宫众人齐聚长春宫听中宫训导,弘历身为皇帝自然也不能缺席,也去了皇后的长春宫与皇后一同受礼。 礼毕以后,两人带着一众妃嫔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以前众人也曾在皇后的带领下给太后请安,但是当时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众人已经受过册封礼,名分、宫室已定,是正正经经的皇上嫔妃了。 本来弘历是不用过来的,只用皇后和嫔妃过来就是,但谁让他今天过来有事呢!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一见皇上,脸上瞬间笑开了花。这皇上虽然不是她亲子,但是对她倒是颇为看重,就连宜修的死,也被皇上遮掩过去了。 更不用说皇上还顶着群臣的压力尊她为皇太后,移居慈宁宫,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能不让她开怀? 太后对待弘历迸发出来十二万分的热情,不等他行完礼,就连忙让他起身,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皇上最近瞧着瘦了不少,哀家知道你政务繁忙,但是在忙也要照顾好身子才是。” 弘历笑着应下:“儿臣知道了。” 太后见他态度这么好,心中更加满意,又转头看向一旁的皇后,以及下面的众嫔妃,看着她们年青朝气的面庞,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你们如今已经正式受过册封,是宫里正经的嫔妃了,皇上年轻,宫里也就你们几个,哀家有几句话要叮嘱你们,往后不管人多人少,哀家见不得那些脏东西,你们自己都好自为之。” 这已经是训诫了,皇后领着众嫔妃连忙起身行礼: “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哀家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 太后摆摆手,让人坐下,脸上重新露出笑颜。 “古来重长子,重嫡子,皇上已经有了庶长子永璜,嫡子永琏,还有一子也很重要。” 太后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看见她们果然被她的话瞬间吸引了注意力,这才继续开口: “那就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同样贵重。所以你们几个要加把劲,尽早把贵子生下来。” 听见太后突然提起子嗣,下面坐着的妃嫔齐齐红了脸,心里头却各不相同。 如懿和曦月同为潜邸时期的侧福晋,算是最早入府的人,但是却至今未有孕信,此时听见太后如此说,无异于往她们心窝子扎了一刀,心里难受的紧。 两人心里苦闷,都没有看到琅嬅忌惮的眼光,那目光从她们脸上滑到了她们手腕的镯子上,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苏绿筠已经有了三阿哥永璋,但是对贵子之说也是颇为意动,也是暗自盘算着,自己刚刚生育不足半年,身体不知道能不能再次有孕。 对此贵子的言论,黄绮莹、海兰、陈婉茵三人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黄绮莹之前是皇后的侍女,一家人都在皇后手里头握着,她是否生育可不由她自己做主。而海兰连侍寝都不想,生孩子就更是敬谢不敏了,至于陈婉茵一向不争不抢,主打的就是一个顺其自然。 所有人之中,唯独金玉妍是真的上了心,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迸发出了如火一般的野心。 从前她为了免去琅嬅的记恨,所以一直避孕,长子、嫡子她是不可能了,这个贵子她势在必行。 她乃是玉氏贵女,可是进宫以后,却只封了一个小小贵人,和黄绮莹和海兰两个奴婢出身的平起平坐,这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这次贵子倒是个好时机,一旦成功产下阿哥,不但阿哥受重视,她也能因此晋位,扶摇直上指日可待。 慈宁宫内,人心浮动,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气氛却莫名的热烈起来。 弘历开始还觉得太后这挑拨话术也太拙劣了,结果一转头看着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不是吧!不是吧!她们还真信了! 弘历真是好大一个无语,只觉得这些妃嫔真的好容易中计! 而太后看着妃嫔的脸色暗自得意,贵子之说纯粹是她胡说的,此举只是想搅浑后宫这潭水,好渔翁得利。她膝下还有一对儿女还小,没有权利的话,如何抚育他们成人? 此时挑拨目的达成,太后也不多说,挥手让众人退下了。 弘历独自留下。 “皇额娘在慈宁宫住的如何?可还顺心?新过来服侍的人可还得用?” 太后诧异他为什么没走,听他问起这个也只当他是关心自己,便道:“皇上孝顺,哀家自然处处都好了!” “嗯,新来的人得用那就好。”弘历点点头:“皇额娘身边的宫人年纪大了,朕就想着她们服侍太后这么多年,也实在是辛苦,特此开恩她们到行宫养老。” 太后脸色一沉:“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宫人都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把他们都送去行宫,岂不是断了她的臂膀? 弘历张像是没听见太后的话,自顾自的又说:“太后年轻时经历了颇多磨难,凌云峰上的三年过的更是艰辛,现如今年纪也上来了,更要好生保养才是。这慈宁宫您住的舒心,以后就常在此修养吧,朕会让太医时时过来给您调理身子的。” 太后再也保持不住镇定,脸色大变:“皇上此举是要囚禁哀家吗?” 第82章 如懿传9 “太后说的哪里话?朕这是关心您啊!”弘历面色坦荡说道。 太后闻言冷冷一笑:“先皇尸骨未寒,皇上就囚禁哀家,也不怕天下人耻笑,说皇上忤逆不孝,不配为人君。” 弘历也敛去笑意:“太后这话说的可笑!朕宁可要将景仁宫的皇后送去行宫,也要尊您为太后,还给您修葺慈宁宫给您修养,前朝群臣知道朕如此作为,只会说朕孝顺。” “再说了,太后此时提起先帝不觉得惭愧吗?先帝对你何等情意,你怎么那么狠心,眼睁睁的看着他早早离世呢?” “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高声怒斥,心中却惊骇至极,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太后非要这么说明白吗?”弘历目光定定的看着太后,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 两人四目相对,无形的对峙徐徐展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后看着他嘲讽的道:“皇上说哀家狠心,哀家说你才是真正的狠心,为了皇位竟然眼睁睁的看着生父被害,还将杀父仇人尊为太后,真是可笑!” 哦!先帝真的是太后杀的! 先帝当初病重时,给他看诊的是太医卫临,可是他驾崩之后,卫临却不知所踪。 原主心中只想着自己当皇帝了,根本不记得这种小事,还是弘历穿越过来,整理记忆和手边的信息才察觉出不对来。 但是太后下手干净利索,不留痕迹,他过来的时间又短,一时之间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刚才他也只是诈一下太后,没想到太后直接承认了。 弘历:“你急了!” 太后忍无可忍,勃然大怒:“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有本事你就说出去啊!哀家鸩杀先帝,而皇帝你是受益者,也跑不了世人的审判。” “太后,别这样。” 弘历声音温和,神态自若:“你对朕多般算计,怎么还不允许朕稍稍还下手?再说了只是几句话而已,你就撕破了脸,实在是有失身份,太不体面了。” “体面?哀家还有体面吗!”太后冷声一声:“皇上······” “只要皇额娘以后安安分分的呆在慈宁宫,做个吉祥物,不再插手前朝后宫的事,朕保证你能安度晚年。” 弘历直接打断太后下面的话,现在他已经捏住了太后毒杀先帝这么大的把柄,太后对他已经没了威胁,而且还能借着她来刷刷名声,这么看来,留她一命也不错。 太后怒目圆瞪,刚要反唇相讥,就听见他淡淡开口: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太后别只想着自己,也得想想儿女啊。” 她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茫然。 儿女? 弘曕和灵犀! 那是她和允礼的孩子! 允礼为了她已经死了,难道两个孩子也要因她受难吗? 不!不行! “你敢!” 太后霍然起身,一副想要拼命地架势。 却见弘历依旧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目露轻蔑之色,好像在看一个小丑。 他用沉默告诉她:他能!因为他是皇帝! 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得太后面目逐渐扭曲,双手死死的攥住衣袖,瞪大的双眼似有晶莹闪烁。 “看来太后是想明白了!” 弘历轻轻笑笑,起身:“前朝还有事,朕就先走了,太后以后就在这好好休养,也不用外人来打扰了,省的耽误了病情。” 太后呼吸逐渐粗重,看着弘历得意的样子想要说些什么话,但是想到两个孩子,就咽回去了。 “对了!” 刚走到门口的弘历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回身对太后说: “听说南府有个叫什么白蕊姬的琵琶妓,很得太后喜欢,干脆就让她过来伺候吧。” 太后脸色又是一变,没想到皇上连这么不起眼的小事都知道了。 看来她的一举一动怕是早就在皇上的掌控之中了,亏的她还被称为是‘女中诸葛’。 真是可笑! 那白蕊姬本来是乌拉那拉家送进宫里来的,本来是宜修失势之后,打算用来固宠的人。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先帝直接驾崩,宜修再也没机会动用这步棋了。 她趁机将人拉拢了过来,准备着以后送给皇帝,好让其搅乱后宫的,到时就算出了事,旁人也只会查到乌拉那拉氏的头上去,宜修的侄女如懿就是现成的背锅人选。 只是没想到她才收服白蕊姬,皇上立马就知道了,恐怕人家这是早就盯上了她,而她却浑然不觉,甚至还在洋洋得意,盘算着怎么掌控后宫、控制皇帝。 现在想想,真是可悲!可笑! 弘历出了门,王钦弯腰上前跟上,恭敬的说道:“皇上,太后宫里原来的那些人都已经遣送出宫,内务府也重新拨了人过来伺候,都是细心周到,手脚麻利的,想必一定能让太后满意。” “嗯!干得不错!你去敲打敲打,让他们警醒着点,好好伺候太后,有什么事及时禀报。” “奴才遵旨!” …… 从那天请安过后,太后就抱病闭宫修养,开始众人还不信,毕竟那天看到的太后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可不像有病的样子。 因为弘历提前敲打过宫人,慈宁宫的事那天没人知道,更没人知道里面的宫人从上到下统统换了个遍。 于是她们便都猜测是不是太后有不顺心的地方,想要借侍疾来折腾后妃,却没想到太后不但直接拒绝了皇后和嫔妃去侍疾,还拒绝了命妇请安。 如此又过了几日,慈宁宫又传来消息,继六阿哥过继给果亲王之后,太后把灵犀公主也送到了諴亲王府,交给諴亲王福晋抚养,而她自己则依旧寸步不出慈宁宫。 弘历知道此事之后,乐得做个面子情,刷刷友悌弟妹的名声,就直接下旨封灵犀公主为和硕柔淑长公主,赐下众多珍宝不算,还赐了几个稳妥的宫人贴身照顾。 知道此事的人都说皇上侍母至孝,善待弟妹。 接连发生的事让人满腹疑惑,想要找人打听打听,可是慈宁宫的宫人都规矩的很,除非必要,绝不出宫。而出宫办差的宫人,嘴也是严的很,任凭你天花乱坠,还是送金送银,依旧一个字都不往外说,办过差事立即回慈宁宫。 久而久之,众人虽然心中疑惑,但是见事不关己,也就不再去打听太后的事了。 第83章 如懿传10 随着时间流淌,转眼间就到了乾隆三年初。 一场大雪过之后,紫禁城披上了一层白色外衣,金色的琉璃瓦被皑皑白雪覆盖,与红色宫墙映衬,更显恢宏壮观。 两年过去弘历现在对处理政事越发的游刃有余。 他以前虽然没当过皇帝,但是他做过丞相,在了解当前局势之后,自然很快就上手了。 有些想趁着新君登基,趁机捞着好处的朝臣,看见他处事果决,手腕老辣,眼光犀利,试探性的伸出几次手,均被毫不留情的狠狠打了回来,当下收起了小觑之心,不约而同掐灭了心底的那点小心思,开始认真的办事。 朝臣消停之后,弘历当朝理政少了有心人使绊子,处理政事也更顺利了,工作量陡然减少,每天还能抽出点时间出去转转散散心。 这日弘历批完折子,准备去宫中倚梅园看看梅花。据说这倚梅园是先帝为纯元皇后亲手所植,更是先帝与太后定情之所,现在正是红梅傲雪凌寒而开之时,想必里面景色定然美艳无双。 正逢昨日下了一夜的雪,踏雪寻梅,人生一大雅事! 谁知就在弘历兴致冲冲的打算去赏梅时,王钦躬身进殿禀报:“启禀皇上,那拉妃和大阿哥求见。” 那拉妃就是如懿,这三年他以为先皇守孝的名义鲜少入后宫,皇帝不进后宫,嫔妃没了争宠对象也就不约而同地消停了,所以这三年后宫还算安稳,他也就没找到什么机会处置如懿。 永璜是他的长子,如懿是他的后妃,两人非亲母子,应当避嫌才对,怎么会凑到一起? 香炉内烟香袅袅,弘历压下心中疑惑端坐炕上,胳膊自然的搭在了旁边的引枕上,气度雍容矜贵,口中吐出一个字: “宣!” “嗻!” 不多时,如懿和永璜走进殿了。 如懿依旧是那副自诩清高孤傲的模样,画了红彤彤的嘴唇,穿着打扮配色也依旧一言难尽,比当年的太后穿的还老气,两只白皙的手各戴着两只嵌宝石珐琅护甲,一走一晃间,四根戴着护甲的手指乍起来晃晃悠悠,很像是一种食物。 “臣妾给皇上请安!”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弘历坐在炕边闭闭眼睛,缓解了一些眼前的冲击:“都平身吧!”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的?” 弘历直接问道,没有像原身那样什么私下怀疑揣测,猜来猜去把自己吓得够呛,连自己的女人都要心存忌惮,堂堂一介帝王,活的像个赘婿。 如懿脸上绽放出一个端庄的笑意,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的少年郎了,很想一下子扑到心上人的怀中哭诉情长。 可是人总要体面,更不能失去自己世家贵女的气度,所以如懿身姿笔直的站起:“皇上,臣妾今天特意做了梅花饼,鲜香甘甜,想着您爱吃这个,就送过来给您尝尝。路上正巧碰到了大阿哥,就一块儿过来了。” 她声音低沉的解释了弘历的问题,之后从身后阿箬提着的食盒里面端出了一盘糕点,绕过暖炉来到炕边,还把炕桌上的茶盏往里推推,把糕点放下,含笑说道:“皇上尝尝臣妾的手艺吧!” 弘历双目凝视着桌上制作精美的糕点,脑海中突然想起来她的姑母! 这颠婆不会是因为要毒死他吧? 犹豫了一下,拿起一块五瓣梅花转的糕点,对着永璜招招手:“永璜过来尝尝那拉妃的手艺,这可是她的拿手绝活。” “谢皇阿玛赏赐!”永璜高兴的上前双手接过糕点,抬手时露出了短了一截的衣袖,露出冻红的手腕。 永璜身上穿的竟然是不合身的衣服,再仔细打量打量,冬衣也有些薄了,上面竟然还有星星点点的污渍。 天潢贵胄,凤子龙孙!从小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穿着上不说每日三脱三换,起码各个季节的衣服是绝对不会短缺的,身边嬷嬷乳母也是一堆,哪里会让主子穿着这种已经脏污了的衣服? “王钦去把大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叫进来!” 王钦领命而去,大阿哥身边伺候的几个嬷嬷就等在门外,听见皇上传召,心道不好,皆是惴惴不安的进殿跪倒:“奴才给皇上请安!” 弘历脸色一沉,直接对几人怒斥道:“让你们照顾大阿哥,你们竟然敢玩忽职守!给阿哥在这冬日穿这种又短又薄的衣裳,若是冻坏了怎么办。” 几个嬷嬷闻言慌了神,整个人匍匐在地请罪:“奴才不知······” “混帐东西!说这话就该拖出去打死!”弘历起身皱紧眉头,整个人气势骇人。 几个嬷嬷被他的气势震住,连忙努力辩解:“皇上,奴才们照顾大阿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平时衣食住行更是处处精心照顾,只是大阿哥年纪小,喜欢往雪地里面钻,这衣服脏的快······” “你们还敢狡辩!” 如懿突然拿出声打断几人的话,满脸皆是对疼惜的回身对弘历说道: “皇上,这几个嬷嬷不尽心,可怜永璜小小年纪,竟然被这些人苛待用度。前几天臣妾在御花园看见他时,他穿的就是这件短了的衣裳,臣妾当时就敲打了一下伺候的嬷嬷们,谁知如今两三日过去了,永璜身上依旧穿的这个,而且······” 说到此处,如懿走到永璜身边,抬手撸起他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青紫划痕: “皇上你看,这些奴才不光苛待永璜的衣食,还暗地里虐待凌打,这些奴才仗着资历倚老卖老,阳奉阴违,虐待虐待永璜,皇上你可要替永璜做主啊。” 弘历看着永璜手臂上红肿发紫的伤处,凌厉的目光射向跪着的嬷嬷身上。 “刁奴可恨!” 嬷嬷哪里敢承认这话? 众人慌忙解释,磕头如捣蒜,嘭嘭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皇上饶命啊!大阿哥顽劣,经常跑东跑西的玩,这伤可能是他自己出去玩的时候,不小心碰撞到的,和奴才无关呐!” 第84章 如懿传11 弘历对她们这些狡辩的话不为所动,直接对着旁边伺候的人说:“把他们连同撷芳殿伺候的人,一同拖去慎行司,好好问问他们是如何‘照顾’皇子的。” “是!” 王钦答应一声,给一边的站着徒弟李玉一个眼色。 李玉也是聪明人,当即会意,带着殿内的太监们,将这些还在磕头挣扎的嬷嬷带了下去。 弘历又问如如懿:“你既然早知道此事,为何不早来告诉朕知晓?”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不敢擅自过来打扰。” 如懿振振有词。 弘历:······ 前脚过来送糕点,后脚又说不敢来擅自打扰。 大姐,你的所作所为和你的说辞冲突了,你知道吗! “既是如此,那为什么不去找皇后做主?” 如懿猛的被噎住,她能说自己没去找皇后,是因为怀疑皇后指使这些奴才虐待皇子吗? 这些奴才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做这种事,肯定是皇后背后授意。 “罢了!你先回延禧宫吧!”弘历心中嗤笑一声,直接开口赶人。 “皇上······” 如懿心有不甘的咬咬唇,有些不想走,但是见皇上满脸冷凝,也不敢再说留下的话,只好带着回延禧宫略。 “王钦你派人将大阿哥先送回撷芳殿,叫人好好伺候着,在去将皇后请过来!” 皇后统管后宫,皇子皇女的教养也在管理范围之内,永璜被身边奴才虐待,也是皇后失职。 富察琅嬅此时正在撷芳殿叮嘱永琏努力读书,得知皇上传召,心中纳闷,便对过来传话的王钦问道:“王公公,皇上突然请本宫到养心殿,可是出了什么事?” 王钦弓着身子,眼睛不老实的向皇后身后服侍的莲心看了一眼,才将养心殿的事情说了。 富察琅嬅心中一惊,永璜竟然被身边的人苛待? 因为永琏也住在撷芳殿,所以自己对这里看的尤为严格,每一个奴才都是精挑细选,平时也经常敲打,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 况且自己是皇后,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永璜出了事,皇上一定会责怪自己这个嫡母不上心,甚至还会落个为母不慈的罪名 富察琅嬅当下又羞又怒又惧,怒的是这些奴才阳奉阴违,竟敢暗地里虐待皇子;羞的是这件事竟然被如懿知道了,还直接被捅到了御前;惧的是皇上因此事责怪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她自诩容貌不出众,就立志修身立德。当了皇后之后,更是处处小心,不敢有丝毫懈怠,没想到千注意万小心,还是出了这种事。 富察琅嬅与三年前一样,心情沉重的到了养心殿。 此时如懿和永璜已经走了,没有情敌和小辈在场,这让她心中稍微好受一点。 “臣妾给皇上请安!” 弘历面无表情,也没让她免礼,直接问道:“皇后来的路上,想必是已经知道了永璜的事了。” 富察琅嬅一凛,干脆直接跪倒请罪:“是臣妾失职,御下不严,让这些撷芳殿的奴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臣妾恳请皇上将此事交与臣妾处理,臣妾一定会给大阿哥一个公道。” 弘历冷哼两声,讽刺道: “朕看不是你御下不严,而是你为母不慈!” 富察琅嬅大惊失色,浑身发冷,如坠冰窟,满脸冤枉的说道: “皇上怎么能如此说出臣妾?臣妾对待三个皇子一视同仁,每月份例从无短缺,为了怕出现这种事,还经常去敲打那些奴才,让她们恪尽职守。 今天这事分明是撷芳殿的奴才们阳奉阴违,臣妾固然有失察之处,但是绝说不上为母不慈啊。” 弘历见她目光清澈坚定,明亮无畏,说的话字字句句不似作伪。 富察琅嬅竟然是真的委屈!!! 还以为自己记错了的弘历,重新翻翻刚才慎行司送过来的口供。 那些奴才都不是什么刚烈的性子,到了慎行司,两鞭子下去,口供就出来了。 甚至为求真实准确,都是分别审问,用的大刑。 所以这份口供比皇后还早到养心殿。 弘历缺确认自己记的没有错之后,直接将口供递给了富察琅嬅。 富察琅嬅接过口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大惊失色,浑身气到发抖。 口供上面写着是皇后身边的素练亲口告诉他们,说皇后不喜欢永璜和永璋,所以让她们虐待永璜,克扣永璜的吃穿用度,好让永璜无心学业,最好因此坏了身子。 而对永璋,素练则是交代让她们娇养着,不让永璋学说话走路,最好好把永璋严格笨笨的,这样永璋就不会让皇上喜欢了。 本来以为是撷芳殿的奴才胆大包天,大逆不道,没想到这口锅居然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自己这个皇后当的是兢兢业业,每天觉都睡不好,生怕哪里出现问题,皇上直接废后。 没想到自己左防右防,防着那拉妃、防着慧妃、防着太后、防着宫中所有人,结果最后被自己的陪嫁侍女扯后腿,被狠狠扣了这么大一口锅。 富察琅嬅怒发冲冠,直接一巴掌扇到了身边素练的脸上,直接将人扇倒在地。 “你竟然背着本宫做出这种事!” 素练从刚才知道这事就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那些奴才千万别招出自己,谁知怕什么来什么。现在她就算狡辩也没人信了,更何况这事还真是她干的。 素练捂着被打的红肿的脸颊,颤巍巍道:“皇后娘娘,奴婢忠心耿耿,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和二阿哥好。大阿哥年纪虽小,但是却很不安分,在撷芳殿时常以长子自居,在上书房也总抢在二阿哥面前表现,所以奴婢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富察琅嬅她本来耳根子就软,现在听见素练如此说就有些心软。 但转念一想,差点被她绕进去。 “一派胡言!你如果真的忠心耿耿,又怎么会背着本宫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敢说是为本宫好,简直是笑话!” 说罢膝行到弘历腿边,拽着垂下的龙袍哭诉: “皇上明鉴,臣妾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永璜、永璋虽然不是自己亲生,可是臣妾对她们都是一视同仁,甚至生怕他们出什么问题,给他们身边安排的奴才比永琏的都多。这件事情臣妾真的是不知情,请皇上明鉴!” 第85章 如懿传12 富察琅嬅气恼素练做出这种事连累自己,恨不得当场将人打死,可现在当务之急是和素练抛开关系,千万不能让皇上觉得是她指使素练这么做的。 弘历听着皇后哭诉,一边有些同情她,遇上这么个‘忠仆’,一边又觉得她愚蠢无能。 同时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之前他印象中的富察琅嬅大度和善,端庄有礼,从不说旁人是非,性格公正。 正所谓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虽然富察琅嬅心性上有些缺陷,但行为举止不失为一位合格的国母,所以之前他细心陈说,给她底气尊严,就是为了让她能更好的治理后宫。 可是现在素练的事却告诉他,自己看走了眼。 皇后不仅气量狭小,能力也是不行。 虽然这些事是素练背着皇后干的,皇后不知道,但是这也侧面说明了皇后御下不严,管理失当,庸碌无能。 她连自己的陪嫁侍女都管不住,难道还能治理好后宫? 如果前朝出了这种事,自己一定会按律从严从重处罚。 可是跪在他面前的是皇后!是一国之母! 皇后出了事,他这个皇上也难逃其罪。 所以不能明面上处罚皇后,只能杀鸡儆猴,敲打一下皇后。 弘历长叹一口气,地下哭诉的两人瞬间收声,知道此事皇上有了决断。 “皇后御下不严,致使永璜无辜受难,罚抄写宫规百遍,身边宫女素练指使宫人虐待皇子,大逆不道,直接送入慎行司赐死!” 竟然直接赐死! 富察琅嬅和素练同时一惊,没想到皇上会处置的这么重。 两人重点都落在了赐死上,但是听命的王钦却听出了其中玄妙,这赐死前面还有个慎行司呐。 素练当场瘫在地上,想要让皇后替自己求求情,谁知刚一开口,便有等待好的太监将她胳膊反折,嘴里也堵了帕子,在王钦的带领下,把她直接抬出了养心殿。 富察琅嬅虽然惊惧素练的下场,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皇上没有废后,没有罚她闭宫禁足,就连宫务都没有拿走,只是罚抄写宫规而已,只要她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她在受罚。 皇后心有余悸的在莲心的搀扶下回来长春宫,暂时忘记了还要盯着永琏读书的事。 而养心殿的弘历又忙了起来,早没了之前悠闲的心思。 一边重新派人悄悄的将皇后、永璜、如懿、撷芳殿的奴才暗中在查一遍,重点是永璜和如懿,不过这个不着急,慢慢查就是。 另一边则以雷霆之势,借着永璜被奴才虐待的事,直接向内务府发难,将屠刀挥向了包衣。 八旗包衣,上三旗直接服务皇室,下五旗服侍王公贵族。 他们虽然是皇家的奴才,但是天长日久的经营下,已经成了一股庞大的势力,欺上瞒下,阳奉阴违,贪赃枉法等等屡见不鲜,心思已经越来越大,已经开始有噬主的意思了。 明面上是皇家统领包衣,实际上已经却是包衣将皇家控制起来了,掌控着他们的衣食住行,乃至是生命安危。 对此,弘历早有不满,起了处置他们的心思,只是苦无借口。 现在永璜送来这么一个大把柄,他直接借题发挥,一路想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彻查下去,直接查出了许多暗地里的阴私。 之后就是嘎嘎一顿乱杀,利落的肃清包衣势力,一系列的包衣家族被抄家问罪,抄没出的家产竟然抵得上国家几年的收入了,气的弘历指着他们骂了半天,之后直接将钱揣进了私库,等着以后用。 留下的包衣都是一些老实本分的,他们虽然也有一些贪赃的行径,但终究没有越过枉法的红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 水至清则无鱼,他手下总要留些一些人为他做事的。 忙完了包衣的事,弘历在回头看调查皇后等人的记录,以及素练临死前的口供,看过之后,他彻底想明白了众人在这件事里都扮演了什么角色。 富察琅嬅忌惮长子永璜,但心中总有些底线和顾忌,所以没有对永璜出手。 而素练‘体察上意’,自觉的想要为主分忧,背地里指使撷芳殿的奴才虐待永璜,顺便对永璋也下手,但是因为永璋生母纯嫔尚在,且经常去探望,怕被纯嫔发现,所以她就换了一种捧杀的手法。 所以在这件事情里,素练是罪魁祸首,这点毋庸置疑。富察琅嬅也确实无辜,但是素练毕竟是她的人,所以也不是全无过错。 而看似是受害者的永璜,和想要为永璜打抱不平的如懿,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皇家的孩子都早熟,永璜已经十岁了,心中不可遏制的对皇位产生了渴望,开始默默为自己盘算。 现在宫里就三个阿哥,三阿哥永璋愚笨,生母纯嫔只是个汉女,身份上天然的就处于弱势。 最有竞争的皇位继承人就是永璜和永琏,而两人的生母又同出富察一族。 一边是生母早亡的庶子,一边是还在世的皇后和她生的嫡子,富察家毫无疑问的将资源倾斜给皇后和嫡子永琏。 面对这种局面,永璜自然想要给自己找一个靠山,太后是他的第一个目标,可惜太后这些年一直在修养,等闲连面都见不到。 无奈他只能将目光放到了后宫高位嫔妃身上。 皇后直接排除,慧妃出身包衣,虽然抬旗了,但是家族底蕴浅薄,也被排除,同时纯嫔只是汉女,膝下还有永璋,也被排除了。 盘算来盘算去,他最后将目标放在了如懿身上。 乌拉那拉氏是满族八大姓之一,虽然现在势微,但是毕竟出过两代皇后,而如懿本人现在又是二妃之一,至今没有子嗣,估计以后很大可能也不会有了。 更别说当年绛雪轩的事,注定了如懿和皇后站在对立面,她应该也不想皇后的儿子继承皇位吧! 这样一个有宠、有地位、有家世、还没有亲子、和皇后还有龃龉的人,若是成了他的养母,一定会全力辅助他的。 拿定主意后,永璜就开始各种和如懿巧遇,不经意间向她透露出自己被虐待的事。 第86章 如懿传13 而如懿因为没有子嗣,心中大约是也起了母凭子贵的心思。 毕竟养子也是子! 养子出息了,养母一样能像沾光! 就像是太后和皇上不就是养母和养子的关系? 而且永璜还是皇长子,是嫡子永琏最有力的皇位竞争者,最重要的是他生母早丧,不用担心养成人之后,生母来摘果子。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两人气场不合相处不来,大不了将永璜送回撷芳殿也就是了,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损失,甚至还可以借此打击一下皇后,膈应膈应她!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如懿配合着永璜那稚嫩的演技和拙劣的手法,像永璜预料的那样开始心疼他,在他提起想要一个母亲的时候,适时的露出了意动之色。 最后就有了当日开始的一幕,如懿借着糕点和永璜‘巧遇’,两人一同来到养心殿,引出了后面的事。 弘历长叹一口气,皇宫里面糟心事就是多,看似巧合的一件事,背后不知道存了多少算计。 皇后和素练已经处置过了,至于如懿和永璜么······ 如果她们直接把目的说出来,自己是很大可能是不会拒绝的,毕竟永璜确实还是需要母亲照顾的年纪,可偏偏两人用这些小手段来算计,让人感到反感,不想让两人目的得逞。 那永璜该怎么办呢? “唰唰唰” 墨条在砚台上摩擦的声音不断的响起,还带着些微的液体荡漾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顺着声源处看去,就见陈贵人陈婉茵正站在桌案边磨墨。 当初弘历敲打了富察琅嬅之后,富察琅嬅整日惶惶不安。 她原本就觉得自己地位岌岌可危,之前经过弘历的一番开导好了不少,但是经此一事,一朝回到解放前,甚至更加惶惶不安。 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开始各种讨好弘历,经营自己的名声,努力处理宫中大小事务,处事公允公正,尽量做到让人无可指摘。 正好现在出了孝期,她就安排宫中嫔妃轮流到养心殿侍候笔墨,想要借此彰显自己的气度,更重要的是在弘历面前刷刷好感度。 今天正好轮到了陈婉茵。 陈婉茵善良安静,样貌也不甚出众,性子也不讨喜,在宫中默默无闻。 被派来侍候笔墨,她就真的一句话不说,安静的站在那,低头吭哧吭哧在那磨墨,那砚台里的墨汁都快满了。 “快歇一会儿吧!” 弘历对她的实诚哭笑不得:“方才朕出神了,倒是忘了你还在这。” “是!” 陈婉茵虽然在磨墨,但是全部的心神都是放在弘历的身上,现在听他突然开口,便依言放下墨条,继续安静的站在一侧。 她很想和皇上说些什么,可是她生性木讷,嘴里面像是塞满了棉花,一句话都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只能皇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完了!皇上肯定觉得她很无趣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见皇上一面,皇上孝顺,为先皇守孝期间从未进后宫,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皇上了。 她应该努力讨皇上欢喜,让皇上以后能经常想起她,多去看看她的。 如今的皇上执掌天下权柄,手握生杀大权,可是人却更加宽和体恤下面的人,变得成熟稳重,也变得更加令人着迷。 她想和这样的皇上多待一会儿! 弘历指着边上的凳子让她坐下。 “怎么一直不说话?” 陈婉茵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低头带着羞怯小声道:“臣妾笨嘴拙舌的,说了怕若皇上笑话。” 弘历笑笑:“不要妄自菲薄,你虽然不善言辞,却也自有好处。你生性善良,性子又恬静。本来朕因为前朝的事烦心,可和你呆了一会儿,觉得心里也安静了不少。” 陈婉茵又红了脸,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夸她。 “谢皇上夸奖!” 弘历看着她羞怯的模样,心中有了主意。 他不想遂了永璜和如懿的算计,却也想给永璜找个养母。 慧妃高曦月自己都跟个小孩子一样,实在不是照顾人的料;纯嫔苏绿筠已经有亲儿子也不合适;海兰胆小怕事不行,黄绮莹和皇后一伙的;而金玉妍就是个美女蛇,素练口供上说她曾用食物相克之法暗害了哲妃,这事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没了证据,暂时不能处置她而已,她自然也不合适。 算来算去,就只剩下了陈婉茵。 陈婉茵生性良善,是宫中少有的好人,平时不争不抢,也不与周围的人太过亲近,平时就喜欢独处画画,倒是永璜养母的好人选。虽然是汉妃,但是不改玉牒也就是了。 想了想直接问:“婉茵你喜欢孩子吗?” “臣妾自然喜欢,只可惜臣妾无福,没能为皇上诞下皇子。” “那你觉得永璜怎么样?” “您的意思是······” 陈婉仪闻言猛地抬头,心头涌上一个猜测,顿时抑制不住的欢喜。 “哲妃去的早,留下永璜没人照看,前些日子还被奴才苛待,你如果愿意,朕就把他交给你抚养。” 陈婉茵愿意吗? 她太愿意了! 这宫里子嗣最重要了,首先皇上能把大阿哥交给她抚养,这是看重她的表现。 其次这深宫寂寞,有个孩子打发时间,日子也好过一点。 本以为自己无宠,这辈子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天上掉下个大儿子。 陈婉茵高兴的恨不得直接跳起来,强忍着没有失礼,起身跪倒:“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托,尽心照顾大阿哥。” 弘历大手一挥,笑道:“好,你回去等着接旨吧!” “是!” 陈婉茵恨不得飞起来,脚步轻巧的回了钟粹宫,脑子的热度才降下来。 拉着顺心念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而已,怎么有资格抚养大阿哥?是不是我听错了,或者是皇上口误说错了!” “皇上怎么可能错呢,主儿快收声!” 顺心连忙将她拉到里间,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突然把大阿哥交给主儿抚养,但是这总归是一件好事:“皇上金口玉言,既然说了让您抚养大阿哥,就绝对不会反悔的,您现在高兴才是。” “对对对,你说的对!皇上这般隆恩,咱们得高兴点。”陈婉茵连连点头。 第87章 如懿传14 陈婉茵越过这个话题,又开始犯愁大阿哥过来之后住在哪里,她自己只是一个贵人,住的只是钟粹宫的偏殿,大阿哥过来总不能让能两人挤在一处吧? 陈婉茵想着是不是去主殿纯嫔那里请示,把西偏殿收拾出来,却被顺心拦下了。 主儿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但是她还有理智。 贵人位份没有资格抚养大阿哥,可是皇上偏偏这么安排,怕是会有晋位恩旨下来才是,只是她怕猜错了,让陈婉茵空欢喜一场,所以没有说出来。 果然在半个时辰之后,在主仆两人期盼的眼神中,终于等来了册封陈婉茵为嫔,封号婉,迁居永和宫主殿并抚养大阿哥的圣旨,同时晓谕六宫。 不仅白白捡了一个儿子,还能晋位成一宫主位! 陈婉茵喜极而泣,叩头接旨。 同住一宫的纯嫔苏绿筠心里有些不舒服,没想到这陈婉茵跟木头似的人,今天就突然入了皇上的眼,又给位份又给儿子,直接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不过她生性倒也不坏,再加上和陈婉茵同出江南,又是同时入的潜邸,皇上登基之后,她们又同住一宫,多年下来也有些情份在,所以她别扭一会儿也就过去了,脸上带着笑过去给陈婉茵道喜,随后还帮忙整理行李,协助移宫事宜。 * 陈婉茵封封嫔抚养大阿哥的消息迅速传遍后宫,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提陈婉茵有多么高兴,如懿和永璜有多么失望。 这事反倒是整个后宫猛然惊醒,想起了她们的身份。 弘历自打登基就以守孝的名义甚少入后宫,如果不是陈婉茵突然封嫔,她们都快忘记自己是嫔妃,在一算现在孝期已经过了,皇上应该找后宫嫔妃侍寝了,连忙打起精神,迅速进入状态,开始梳妆打扮,打算开始争宠,而其中反应最大的莫过是金玉妍了。 此时启祥宫内碎了一地的瓷片,金玉妍肺都快气炸了,又摔了一个盖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身为玉氏贵女,至今才是个小小贵人,陈婉茵那个木头竟然成了婉嫔,骑在了我的头上。” “苏绿筠生了皇子被封嫔,我认了!可她陈婉茵无才无貌无子,凭什么能封嫔!” 她背负着世子的期望来到大清,却只当了一个小小的贵人,以后如何能帮到世子。 贞淑绕过满地的碎片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主儿消消气,那婉嫔不过是仗着抚养了大阿哥,这才被皇上破例晋封,主儿应该把视线放到皇上身上,这两年您的身子都调理好了,只要能侍寝就一定能够怀孕,您又是宜男相,十月怀胎,生下贵子,还怕不能晋位吗?” 贞淑是金玉妍从玉氏带过来的贴身宫女,又聪明,又会医术,在金玉妍身边帮助良多,别人的话金玉妍可能听不进去,贞淑的话她是听得进去的。 “你说的没错,我得想办法尽快生下贵子,把位分升上去才是!”金玉妍闻言也冷静下来,知道现在生气也是无用,还不如抓紧争宠生下贵子来的要紧。 金玉妍不知怎么的,脑中又浮现出来素练的身影:“素练也不知道是怎么惹恼皇上了,竟然被皇上直接杖毙了,皇后竟然也没有为她求情,眼睁睁看着掌事宫女死,贞淑你说是不是素练做的那些事被人发现了,所以皇上才会处置的这么重?” 弘历有心借机处理包衣,自然不会把素练做的事说出去,对外的说辞是素练御前失仪,所以宫里的人还都不知道素练真正的死因。 信息不全的贞淑,只能用着已知的信息努力分析:“应该不会的,听说素练直接就被拖出去打死了,应当不会有机会说什么的。再说了就算她说了,咱们事做的干净,她没有证据证明,空口白牙的说出去谁能信?反倒让人觉得她是在为皇后脱罪,胡乱攀咬罢了。” “希望是这样吧,只是素练死了,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用的一个棋子了。”金玉妍感叹一句,也不再想这事,转头开始想着怎么争宠:“贞淑,把我的北琴拿过来,我抓紧练练新曲子,好讨皇上欢心。” “嗯!”贞淑答应一声,主仆俩一心奔着争宠生贵子上努力。 长春宫 “本宫这段时间对永璜比对永琏还上心,为什么皇上还是把永璜交给婉嫔抚养,他是还在气本宫吗?” 是不是皇上对她失望了,觉得她无能,照顾不了皇嗣。 想到此富察琅嬅眼中带着惊惧,神色惶惶,只觉得自己的后位不稳。 恰好今日富察福晋递了牌子入宫请安,富察琅嬅连忙屏退殿内宫人,对着母亲将素练的事连同心中的恐惧不安都讲了。 富察福晋皱了眉头,这件事她不觉得素练做错了,只是觉得素练无用,让这事露了出来。 这么点事都没干好,还连累了皇后。 不过女儿也是软弱了点,这么点事就害怕成这样。 富察福晋认真想了想,给女儿出了一个主意:“娘娘还是得在御前有自己人才是,就像这次的事,如果您在御前有人,及时收到消息,事情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这怎么行?皇上身边安插人手往严重了说,那可是谋逆大罪,要被株连九族的。”富察琅嬅想都不想直接否决了这个决定。 富察福晋恨铁不成钢:“什么谋逆不谋逆的?你这只是为了自保!况且也没让你往里面安插人手,只是和御前的人打好关系,出了什么事能给你提前报个信,这算什么?” “你别的不看就看太后,之前不就是将身边宫女配给了先帝身边的苏培盛,这才能顺利从凌云峰顺利回宫,最后做到了太后。” “额娘的意思是让我身边的宫女和皇上身边的太监对食?宫女二十五岁就能出宫的,要是和太监对食,岂不是耽误了终身。” 不知怎的,她脑海中莫名想起了莲心的面孔,似乎王钦对莲心很有意思。 看着富察琅嬅还是犹犹豫豫,富察福晋又添了一把火:“太监也不多都是坏的,你看苏培盛比男人还男人,进了慎行司也不肯放弃崔槿汐,最后先帝亲自给两人指婚,堪称一段美满姻缘啊。” 第88章 如懿传15 “娘娘如果怕皇上怪罪,干脆就提前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想来皇上也不会拒绝的。” 富察福晋循循善诱,富察琅嬅本就耳根子软,对面劝说的又是自己额娘,也不会害自己,犹豫片刻就点头同意了。 说到底又不是她自己配太监,这事又对自己有好处,所以略微考虑也就同意了。 至于要配给太监的莲心,她虽然心有不忍,但是和她的利益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大不了以后多给莲心一些嫁妆算作补偿。 富察琅嬅听着额娘的话,心中打定了主意,让莲心嫁给王钦。 于是等送走富察福晋之后,就将莲心叫到面前说了此事。 莲心哪里肯嫁给一个太监,尤其是王钦这种上了年岁,长得又丑又猥琐的老太监? 听见富察琅嬅这么说,连忙跪下哭诉,百般请求,想让她收回成命。 可惜富察琅嬅看她哭的可怜,心中虽有动摇,但思及自己现在的处境和额娘的话,就咬牙拒绝了。甚至还用莲心的家人来威胁,莲心顾忌家中亲人,无奈只能忍痛答应此事,但是心中不免对富察琅嬅产生了怨恨。 可是富察琅嬅却丝毫没有察觉,一心盘算着这事怎么和弘历说。 就在富察琅嬅盘算如何让皇上同意莲心和王钦对食的时候,这个消息先一步被送到了弘历跟前。 之前素练的事让弘历不可避免的对皇后的能力产生了质疑,就让吴书来最近盯着点长春宫,省的再出什么幺蛾子,结果就发现了这事。 弘历直接一个大无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宫里明令禁止宫女太监对食,富察琅嬅身为中宫皇后,居然带头干这种事? 说实话,弘历不太懂富察琅嬅。 真的不懂! 清朝的宫女不像其他朝代,宫女十几岁进宫服侍皇家,二十五岁之后就能出宫嫁人了。 把人家眼看着就能出宫的宫女嫁给一个太监,这不是结亲,这是结仇! 再说宫女太监对食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还准备到他这过明路,让他赐婚! 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吗!还赐婚! 弘历冷着一张脸:皇后不仅是无能,还无德!还蠢!再让她这么疯魔下去,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奇葩事。 左思右想,干脆直接把皇后暂时禁足,让她在宫中抄写宫规冷静冷静,对外则宣称抱病休养,等她理智恢复了在出来。 至于宫务就暂时交给高曦月和如懿,两人不合已久,正好互相制衡,互相监督对方,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皇后那个额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敢挑唆皇后在朕甚身边安插眼线,实在可恨!” 弘历冷哼一声,直接用太后的名义下懿旨,禁止富察福晋在进宫。 接到懿旨的富察福晋瞬间犹如晴天霹雳! 她可是皇后的额娘,一品诰命夫人啊!被禁止入宫,这是何等的羞辱! 消息很快传开之后,富察家的人齐聚一堂,都是皱紧眉头,大家族讲究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富察福晋被禁止入宫,家中其他女眷也要被耻笑。 “你在宫里干了什么?为什么太后会禁止你在入宫?” 富察福晋骤然心中一紧,已然明白了为什么,但是看着眼前家族的人,她也不敢说,干脆掏出帕子哭天抹泪。 “我到了日子规规矩矩的进宫请安,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太后娘娘,竟然这么羞辱我啊!太后懿旨一出,让我这寡妇失业的还怎么活啊!” 大家看她哭成这个样子,也不好再问,纷纷开始猜测到底富察福晋犯什么事了,竟然让已经许久不露面的太后下了这么一道懿旨? 正在疑惑间,皇上召见的旨意到了富察家,众人不敢怠慢,连忙接旨入宫。 弘历也没跟他们客气,直接将富察夫人挑唆皇后在御前安插眼线的事和他们说了,随后冷笑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尔等莫非对朕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御前安插眼线?这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这是大逆不道,属于谋逆,九族都得玩完! 众人惶恐不已,慌忙俯身磕头,口中连连请罪:“求皇上明鉴,臣等万万不敢有此心思啊!” “混账东西!” 弘历怒气更盛,抄起茶盏就摔了过去,当即将众人狠狠骂了一遍,直把众人骂的体无完肤。 众人被骂的脸都绿了,跪了半天的腿也疼,身子控制不住的打晃,身上的冷汗哗哗的。 但凡这事他们占一点理,他们都不至于这么狼狈。 他们心中恨死富察福晋了,你往御前安插人干什么?你是刺王杀驾吗?还是窥视帝踪? 弘历骂的酣畅淋漓,直到看着众人的表情,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大手一挥:“看在你们在前朝办差兢兢业业,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这件事情朕就不追究了。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再有这种事发生,等着你们的就不仅仅是一顿责骂了,都退下吧!” “奴才谢皇上隆恩!” 众人松了一口气,带着对富察福晋的满腔怒火回到富察家。 他们是怎么对待富察福晋的,弘历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 富察家本就是世家大族,现在又出了一位中宫皇后和嫡子永琏,行事作风也逐渐蛮横,得趁他们彻底飘起来之前敲打一下,让他们知道知道,天子威严不可触犯。 一个皇帝绝对不能让臣子失去对皇权的敬畏之心! 王钦轻手轻脚的将茶盏放置书案上,刚才皇上发怒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吓了一跳,尤其发怒的原因和他还有一些牵扯,他心里就更怕了。 “王钦,你在朕跟前伺候这么多年,朕给你一个恩典,去行宫养老吧!也算有个善终。” 弘历不想杀了王钦,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但是更不能直接放他出宫,因为王钦知道自己太多秘密了。 “皇上···” 王钦噗通跪倒,刚想要求情,就见弘历垂下眼眸,目光带着如山重的威压。 他只能硬挤出一个笑脸: “奴才谢皇上隆恩!” 王钦无力的出去,正好与弓着身子进来吴书来擦肩而过。 “命人看着他点,如果他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就算了,如果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朕准你便宜行事。” “奴才遵命!”吴书来。 ······ 第89章 如懿传16 长春宫 富察琅嬅被接连的打击直接假病变真病,连续喝了小半个月的药才见好,心里肠子悔青了! 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决定听从额娘的话让莲心和王钦对食了呢? 不仅一点好处没捞到,反倒是损兵折将。 她自己被禁足宫权旁落、额娘被禁止入宫请安、家族男丁被训斥、王钦行宫养老,忠心耿耿的莲心也和自己离了心,最重要的是还被皇上知道了,现在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更是一文不值了吧。 富察琅嬅躺在床上苦笑不已,离家出走的脑子渐渐回归。 她之前就像是魔障了一样,之前皇上在养心殿的话犹在耳畔,皇上当时是看重她的,想让她治理好后宫,可是出了素练的事,一下子让她慌了手脚,不见了往日的冷静理智。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她不过是素练蒙蔽而已,而且永璜和永璋也没有出现什么大事,皇上就算是生气也只不过是一时而已,只要自己稳住,以后加倍用心治理后宫,重新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这件事就会过去。 可惜她昏了头,竟然想要把莲心配给王钦。 现在的她悔之晚矣啊! 为今之计,也只能好好‘反省’,拿出一个悔过的态度给皇上看。 自己毕竟是皇后,且膝下还有一对儿女,皇上不会一直把她禁足在宫内不见人的。 想到此,富察琅嬅让人磨墨,自己自己则静下心来认真的开始抄写宫规。 ······ 养心殿内样式精美的香炉升起袅袅烟雾,凛冽清甜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 弘历难得的没有处理公务,而是悠闲着捧着欣赏着一件古玩瓷器,细腻丝滑的手感,精美绝伦的花纹,让人爱不释手。 对于富察琅嬅的“悔过”,弘历情绪没有丝毫的同情,更没有想要放她出来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皇后根本没有意识到她错在哪里。 现在摆出一副悔之莫及的表情,也不过是一种自救的手段。 富察琅嬅好的不纯粹,坏的不彻底,能力手段也欠缺,内心软弱经不起风雨,做个寻常人家当家主母可以,当一国之母的话就勉强了。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当一个人的能力和他的地位不匹配的时候,哪怕短时间没有问题,时间一长各种弊端也会逐步显现。 富察琅嬅就是如此! 凡事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自己已经给过富察琅嬅两次机会,可是她都没有抓住,所以没有下次了。 从今往后,富察琅嬅只会有皇后虚名,再没有机会执掌宫务了。 至于高曦月和如懿能否管理好后宫? 时间会证明一切! “启禀皇上,钟粹宫的纯嫔娘娘求见。” 吴书来进殿禀报,他已经取代了王钦,坐上了首领太监的位置,但是他比王钦聪明,办事也利索,知道皇上的忌讳,所以从来不和后宫妃嫔过多接触,办事也没有越矩的地方。 听着吴书来的禀报,弘历放下瓷器,抬手揉揉眉心,不知道后宫的人什么时候能消停点,动不动的就往养心殿跑,他真的不是很想管后宫这些事情。 不一会儿,苏绿筠神色忐忑的进殿,先是恭敬行礼:“皇上万福金安,臣妾······” “你就直接说有什么事吧!” 苏绿筠:······ “臣妾听说了撷芳殿的事之后,担心永璋像大阿哥那样受奴才欺负,所以想请皇上体谅臣妾的慈母之心,让臣妾把永璋接回钟粹宫照顾。” “准!” 弘历吐出一个字。 “臣妾谢皇上隆恩!” 纯嫔没想到他这么容易的就答应,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喜笑颜开的去撷芳殿接儿子去了。 弘历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要是宫里面所有人都向纯嫔和婉嫔之流就好了。性情温和,不争不抢,虽然无趣,但起码不会出那么多幺蛾子。 他很享受当皇帝君临天下的感觉,虽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但是无论多辛苦,他都甘之如饴。 唯一让他烦的就是这个后宫,他感觉这个后宫里的人都不太正常,行事毫无逻辑,提起来就让人头疼,代表人物是富察琅嬅、如懿、金玉妍。 富察琅嬅有儿有女有家世,皇后地位堪称是稳如泰山,可是她却每天生活在焦虑了,觉得自己地位不稳,害怕如懿取而代之,像是有那个被害妄想症,每次和她交流都感觉到心累,现在更是想出了让太监宫女对食的骚操作,也是让人无语。 而那个如懿就是另一个极端人物,看着清冷自持,人淡如菊,实则伪善自私,还满脑子的情情爱爱,终日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不可自拔,明明他已经表现出来对她的不喜,可她愣是能脑补成了是为了她好,或是因为皇后和慧妃的家世,无奈只能冷落她的感觉,弘历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眼神,都能被看成是对两人不能相守的无奈。 说实话,弘历现在挺害怕和她相处的,每次看到她那炙热的眼神,都感觉身上爬了一身的蚂蚁,又疼又痒又烦人。 尤其如懿身边的那个阿箬更是个大嘴巴,把如懿心里话都喊出来了。见了人就嚷嚷一句‘我们主儿和皇上青梅竹马’,再不就是‘我们主儿和皇上两小无猜’,‘我们主和皇上如何如何’,而如懿也是脸上含笑不语,等阿箬说完之后,再轻飘飘的制止。每次听到下面人禀报这些话,弘历都尴尬的脚趾扣地,原身做的孽凭什么要他来承受? 至于金玉妍那纯纯的就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每天和贞淑在屋子里面小声蛐蛐,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出外和别人聊天三句话不离侍寝、宠爱之类的私密话,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让人听了恨不得冲上去甩她两巴掌,装着心直口快的样子,各种在宫里挑拨离间。 说实话弘历已经开始私下研究怎么把玉氏打下来了,一个小小的附属国送来的贡女都这么嚣张,可以想见玉氏对国朝是何等的轻蔑态度。 宫里有这么三个人,真的是消停不了,偏偏现在手头也没有把柄处置她们,只能暂时远离她们等待时机。 第90章 如懿传17 弘历努力的忽略后宫的那几个神经,下旨后宫嫔妃无召不准擅自来养心殿,自己愉快的待在没有她们的地方,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重新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朝政上。 这种愉悦一直持续到了八月份,户部递上来一个折子,打开一看,才知道是奏请朝廷举办三年一次的选秀。 清朝的选秀不只是为皇上和宗室选几个妻妾那么简单,其背后带着不可忽视的政治意义。 按照本朝的规矩,满蒙汉二十四旗都统,不分京城或外地驻防,所有家中及岁女子都必须参加选秀,不经选秀不得私自婚配。就是说朝廷要是一直不办选秀,这些妙龄少女就得一直待字闺中。 而且三年一选秀,就相当于三年做一次对未婚女性子的家世人口普查,就像旗人男子三年一比丁一样,是掌控旗人的重要方式之一。 其次也能借此提高未婚女子在家中的地位,减轻重男轻女的风气。 所有在旗人家的女儿都能参加选秀,说不准谁就能中选,翻身成为皇帝妃嫔,荣耀家族。 因此不管婚后这些女子地位如何,起码在未婚时都是异常尊贵的,甚至可以不用跪拜任何人。 从先帝时至今已经有五六年没有选秀,再不选秀的话,下面家里有女儿的人家就该闹起来了。 所以这次选秀不仅不能免,还得大办特办,让所有适龄的女子一个都不落的都得参加。 话说回来他也确实要选几个人充实后宫了,这几年宫里无子嗣降生,甚至连妃嫔怀孕的消息都没有,要是再这么下去,估计就要传出皇帝不能人道的流言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思量过后,弘历直接下旨,让户部于今年十二月二十日,正式主办选秀大小事宜。 圣旨一出,整个朝廷都沸腾了! 盼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 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家族翘首以待盼着选秀,这次消息一下来,无数有闺女的人家都开始活动起来。 有想一飞冲天的,已经已经开始打点活动人脉。 就算是不想中选的,也开始给闺女置办衣服首饰,请教养嬷嬷教授规矩,力求不能御前失仪,遗祸家族。 几个大家族已经开始暗中角力,想要把自己闺女送去宫中,给家族添加助力了。 如今后宫里算上皇后才只有八人,就按四妃六嫔来算,宫里才有二妃二嫔,贵妃更是一个没有,贵人常在之类的位分更是只有小猫三两只。 可以说宫中嫔妃位置可是大把大把的有,只要家中运作的好,为家里女儿争个高位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进宫只要生下子嗣,未来起码就是一位王爷、郡王,甚至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一想着,心中就更加火热了。 谁知他们这么上蹿下跳的忙活许久,弘历根本不买账。 这么多显赫家世的嫔妃同时入宫,她们之间必然相互争斗,那时后宫则再无一日安宁,宫里已经有几个不消停的了,再进来几个事儿精,他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从中选一位两位倒也无妨,只是她们背后都是旗鼓相当、实力差不多的家族,无论选哪个都会让其他家族不满,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都不选。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掌控朝堂,不需要用娶重臣之女的方式收拢权力,更不用这些出身贵重的女子平衡后宫。 所以最后在万众瞩目中,弘历从满、蒙、汉各选了一位秀女,分别是马佳氏、英佳氏、廖氏,都封了常在位份,同住储秀宫。看着都是容貌清秀、性格柔顺、家世寻常的女子,一看就是不会也不敢惹事的人。 方方面面都可以称得上是平凡的三位秀女,让一场轰轰烈烈的选秀,变得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 三位常在都是年后入的宫,此时宫中一派祥和,富察琅嬅也已经‘休养好了’,年底宴会一场接着一场,再加上新人入宫,总不好让皇后一直不露面,于是弘历就解了富察琅嬅的禁足,当然宫权还是没有还给她。 富察琅嬅没了宫权深感耻辱,为了彰显皇后的存在感和威严,在出来的第二日就迫不及待的恢复了请安。 三人给富察琅嬅行了礼,后者也按规矩说了一些‘恪守本分’、‘绵延子嗣’之类的话,就让她们入座了,弘历的后宫正式扩展到十人。 弘历也开始出入后宫,两个月之后,马佳氏爆出孕信,被直接晋位贵人,封号静。 随着静贵人有孕的消息传开,皇帝不行的消息不攻自破,前朝官员松了一口气,后宫嫔妃则如同喝了一坛老陈醋,直接酸到了心里。 静贵人怀孕的消息比皇上不行了还要让她们难受。 富察琅嬅愣了一下,照例赏赐下去之后,更加努力的激娃。现在皇帝开始去后宫,以后说不上会有多少皇子,她现在已经不奢求和皇上和好如初了,她只求永琏争气,以后能保住她和富察家的荣光。 对此,金玉妍急得直跳脚,她还想要生贵子呢,可是皇上一直不让她侍寝,任凭她弹琴、跳舞统统不为所动,现在马佳氏怀了皇嗣,岂不是抢在了她的前面,自己不更是没机会了? 焦急下就想要挑拨富察琅嬅出手,却不想富察琅嬅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对永琏的教育中,对挑拨压根不为所动。更何况富察琅嬅根本没拿这几个人当回事,满后宫值得她忌惮的只有一个如懿而已。 没办法的金玉妍又盯上了高曦月,可惜高曦月一向以富察琅嬅马首是瞻,见富察琅嬅不为所动,她也同样按兵不动,只是心里有些意动。 金玉妍挑拨来挑拨去,挑拨了一个寂寞,富察琅嬅和高曦月两个人都没有上当,气的金玉妍来回打转转,花盆底在石板上踩的‘哒哒’作响,恨不得踩出一个洞来,结果一个不稳直接崴了脚,当即疼的她冷汗直流。 “诶呀!主儿的脚扭伤了,丽心你快去把主儿的肩舆叫过来,再去请太医到启祥宫。”贞淑连忙吩咐道,金玉妍享受嫔位待遇,自然也能用肩舆,只是刚才她心情不好,想要出来散散心就没坐。 丽心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第91章 如懿传18 金玉妍和贞淑抱怨道:“这几天莫不是犯了太岁,怎么处处都不顺!出来走走也能把脚扭了。” “主儿别生气,那件事咱们慢慢想,总会有办法的。”贞淑低声劝道,蹲下给她揉脚。 金玉妍忍着脚上的疼痛,心烦意乱,目光往四外看去,分散注意力。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螽斯门传来,金玉妍心中一动,拍拍蹲着的贞淑的肩膀:“贞淑,我听着螽斯门那边好像有动静,你去瞧瞧怎么了。” 贞淑不放心她:“主儿,您现在这样,奴才不放心您自己在这。” “这宫里头能有什么事,还能有人光天化日的行凶不成?你还是去看看吧,我这心里好奇的紧。” 贞淑无奈只能将她扶到了一边,自己去螽斯门瞧动静,过了好一会儿,贞淑才面带喜色的回来。 金玉妍看的好奇:“那边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开心?” 贞淑神神秘秘的对着她一笑,小声的把那边的事说了一笔:“主儿,是那拉妃身边的阿箬讽刺莲心差点嫁给了太监,正好被慧妃娘娘听见了,被罚了跪在螽斯门六个时辰。刚才的声音就是那拉妃就是再给阿箬求情。” 当初富察琅嬅因为要把莲心嫁给王钦的事,主仆两人离了心,富察琅嬅也不敢再让莲心在身边服侍,但是莲心做事稳妥细心,又没有犯错,也不好随便就打发了,所以富察琅嬅每日就安排莲心做一些出门跑腿的活计。 今天就是莲心出来办差,正好碰见了如懿和如懿等人,莲心本意是行了礼就走的,谁知阿箬竟然拉着她不放,问她要嫁给太监的事是不是真的。 莲心没想到这事情竟然传出来了,虽然她没真的嫁给王钦,但听人提起面上还是觉得难看,当场就要走,阿箬却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将莲心从头到脚好一顿的嘲笑,正好被高曦月抓了个正着。 高曦月与如懿不睦已久,又和富察琅嬅交好,莲心又是富察琅嬅的宫女,高曦月对这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直接要处置阿箬。 如懿自然不肯,但是她一向欺软怕硬,面对气势汹汹的高曦月,哪怕两人共同执掌宫权,同在妃位,她也没有勇气力争到底,象征性的说了两句后,就再不敢多说的走了。 “慧妃和那拉妃同在妃位,就算慧妃多了一个封号,也不至于直接越俎代庖管教那拉妃身边的人吧,那拉妃竟然也同意了?” 金玉妍稍稍有些惊讶,阿箬是如懿的掌事宫女,犯了错自然是由她处置,慧妃越过她直接罚了阿箬跪螽斯门,岂不是将她的脸踩在地上? “听说是阿箬在螽斯门说了什么‘不用生孩子,免得遭受生育之苦’的话,估计是戳到了慧妃的痛处,所以就不依不饶的,那拉妃见慧妃这样子也就任由阿箬跪着,自己带人回延禧宫了。”贞淑去的晚,这些也只是去看笑话的宫人说的。 此时的金玉妍已经忘了脚上的疼痛,靠在贞淑的身上嗤笑一声,说道:“阿箬是那拉妃的掌事宫女,犯了错自然是由她处罚,现在慧妃罚了阿箬,和罚她有什么区别?况且阿箬虽然嘴贱了一些,但是对她确实是忠心耿耿,她也狠得下心不管,不说此举伤了阿箬的心,便是其他普通宫人看见了也觉得心寒吧。” “是啊!阿箬可是那拉妃的一条好狗啊!她不愿说的话,阿箬都替她说了,她自己倒是落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清白白。为了她,阿箬不知在宫里面得罪了多少人,现在阿箬出事,不知道多少宫人排队来这看笑话,奴婢瞧着阿箬的样子怕是记恨上了那拉妃了。” 金玉妍心中一动,突然计上心来,看着丽心带着肩舆来了,连忙在贞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贞淑眼眸明亮,明白了金玉妍的意思,把金玉妍交给了丽心好好照顾之后,自己悄悄又回了螽斯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后,阿箬跪在螽斯门下,只觉得羞辱至极,心中几乎要恨的发狂。 她从来都是按着主儿的心思办事的,因为护着主儿,明里暗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可是今天轮到她落难了,主儿却不管她直接回了延禧宫。 慧妃是妃,主儿也是妃,主儿要是真想保住她,她怎么还会在这里? 就算是拦不住,为什么不能等等她?或者留个宫女太监,帮着她赶走周围来看热闹的人,让她免于如此难堪的境地? 大雨倾盆而下,看热闹的宫人已经走了,只剩下阿箬身上冷的发颤,膝盖已经跪的失去了知觉,可是阿箬却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有像这个时候这么清醒,以前不明白的事突然都想明白了。 她自幼就伺候如懿,平日里为讨主子欢心,自然是察言观色,时时小心,现在变得如此张狂无忌的性子,都是如懿刻意养成的。 如懿平日里自诩性情高洁,实际上自私虚伪,明明什么好处都想要,却又想保持性情高洁的样子,既要好处又要好名声。 可是‘性情高洁’的人又怎么会为这俗事争抢?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人来为她出头,替她说出想说而不能说的话,而她阿箬就是乌拉那拉氏精心培养的一个马前卒。 “哈哈哈!我就是一个大傻子!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宫女?明明阿玛现在是知府,我也是官家小姐,为什么却要依旧给人做奴婢任人欺凌?如果我也是宫里的小主,又怎么会像今天这么难堪?” 阿箬的眼泪顺着雨水落下,不敢在宫里仰天长啸,只能将一肚子的委屈憋回去,直憋的面目狰狞又哭又笑,整个人像是疯癫了,看上去又是狼狈又是吓人。 门后打算和阿箬接触的贞淑,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发毛:这阿箬不是疯了吧,看着怪吓人的。 但想起金玉妍的嘱托,她还是壮着胆子走到了阿箬的面前。 阿箬正在就着大雨,怨天怨地怨如懿呢,没想到下了这么大的雨还有人来看她笑话,又是生气又是想笑,心中更加恨如懿了。 娘的!这贼婆娘! 第92章 如懿传19 贞淑到底心理素质过人,俯身低声在阿箬耳边挑拨离间的话是一套接一套,直接给怒气上头,智商下降的阿箬说得愣一愣的,心中更加憎恨如懿。 贞淑见她满脸的恨意松了一口气,看着雨越下越大,嘱咐了阿箬几句转身回启祥宫。 金玉妍打定了主意用朱砂落掉静贵人的胎,之后在利用已经生恨的阿箬将此事嫁祸给如懿,可是仔细想想还是不放心,觉得自己不能亲自动手。 这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一旦出了事,皇上执意彻查到底,再查到她不就完了吗? 一个替罪羊可不够啊! 可惜这几天因为静贵人有孕,琅嬅受到了刺激,开始各种逼迫永琏读书,根本没时间搭理金玉妍。 没办法,金玉妍只能将目光再次放到高曦月的身上,开始频繁出入咸福宫,各种给高曦月洗脑。 在金玉妍全力以赴之下,高曦月毫无还手之力,虽然她和静贵人无冤无仇,也没想害静贵人的孩子,但是听金玉妍说可以借用此事把如懿给打下去,她当场就同意了! 高曦月本来就不喜欢如懿,在两人执掌宫权后,更是屡屡起了摩擦,导致那点子仇越结越大。 如果这次真的能把如懿给打下去,那她可就太开心了。 高曦月出身包衣,又执掌了宫务,在宫中做起事情来,自然是十分方便,经过背后金玉妍的指点下,她很容易的就收买了两个内务府和御膳房的小太监,在静贵人的饮食中下了朱砂,而金玉妍则背着她将朱砂的分量加大。 一场阴谋就此徐徐展开······ 彼时延禧宫的如懿正端着茶盏临窗望月,想着她的少年郎在干什么,夜风吹过,她似乎察觉到了一股寒意,打了个寒颤。 咸福宫似乎最近有些小动作,是否应该好好查查呢? 如懿凝眉,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这宫里阴谋算计从没停过,她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好了,没有心力去维护别人。 时间转瞬就到了六月份,宫里万众瞩目的焦点依旧是静贵人身上,此时静贵人的胎已经快六个月了。 按照常理来说胎象应该已经稳固了,可是她这胎怀的十分艰难,嘴边长满了燎泡,白日头晕目眩,晚上夜不安寝,时常传召太医请脉安胎,可是纵使是太医院院判齐汝亲自诊治,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说是妇人怀胎时症状不同,想来无碍。 皇后特意免了她的请安,其他知道此事的人也怕她这胎出什么事,牵连到自身,等闲不和她接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六月末的一天,众妃嫔给皇后请安过后,刚要离开长春宫,就有小宫女神色慌张的进殿:“娘娘,储秀宫来人禀报,说静贵人见红了!” 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富察琅嬅皇后的威严气势瞬间拔高,不见之前的温和从容,对着来人接连发问:“静贵人好好地怎么会见红?现在她才六个月,还不到生的时候,可是被什么人冲撞到了?” 与静贵人同住的英佳常在和廖常在闻言更是面露担心之色:“臣妾二人早上离开储秀宫的时候,静贵人还好好的啊!” 小宫女摇摇头:“奴婢不知!来禀报的人只说贵人见大红了,现在储秀宫乱成了一团,想请皇后娘娘过去主持大局。” 这种请求富察琅嬅自然不能推脱,当即起身带着一众嫔妃,浩浩荡荡的往储秀宫去,半路上高曦月眼中疑惑的看了金玉妍一眼,但是金玉妍却好似没看见,安静地低头走路。 众人刚到储秀宫,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阵阵伤心哭嚎,富察琅嬅心中立即了然。 这静贵人的孩子八成是没保住。 太医院院判齐汝一见皇后驾到,连忙上前请安。 “免礼,快说静贵人现在什么情况?”富察琅嬅直接问道。 只见齐汝跪地不起,连连请罪:“微臣无能,没能保住静贵人的龙胎!” 猜测证实,富察琅嬅一时竟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难过。 少了一个皇子和永琏争自然是好事,可是皇上登基以来,后宫再无皇子皇女降生,是她这个中宫皇后的失职。现在静贵人流产,似乎更加坐实了这话。 现在富察琅嬅只期盼,静贵人流产背后没有人为因素。 “龙胎为何会保不住?”富察琅嬅呼吸加重,语气带着森然冷意。 “皇后娘娘息怒,请容微臣细禀,方才微臣来的时候,静贵人腹中龙胎已然胎死腹中,微臣催下了龙胎之后,龙胎整个身体连带着脐带通体青黑色,显然是中毒。” 怕什么来什么! “知道是什么毒吗?” 齐汝犹豫一下:“如果微臣没猜错的话,静贵人中的应当是水银之毒。且有长期服食的迹象,才致使龙胎夭折,而静贵人孕中的心悸不安、失眠多梦、发热、大汗的症状,也正与水银中毒的症状相符合。” 富察琅嬅惊奇发问:“宫中何来此物?” 齐汝道:“朱砂遇热便会析出水银,宫中虽无水银,但朱砂却一抓一大把,例如宫中宝华殿中就有的是朱砂,太医院中偶尔也会拿朱砂入药,所以想要在宫中得到水银并不难。” 富察琅嬅怒道:“静贵人怀胎六月,孕中艰难,你日日过来请平安脉,怎么都没发现她中毒?” 齐汝忙又磕头请罪:“皇后娘赎罪水银中毒的症状与有孕时的症状极其相似,单凭借脉象很难察觉是否是水银中毒。” 富察琅嬅气愤难当,但是情绪很快又平静下来,迅速恢复了平时端庄大方,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高曦月与如懿的脸上,目带谴责,无声的责怪两人的无能。 两人头皮一紧,连忙蹲下请罪。 如懿想到了之前高曦月的小动作,连忙开口:“静贵人中毒流产乃是臣妾等失职,请皇后娘娘允许臣妾将功补过,彻查此事,以告慰皇嗣在天之灵。” 高曦月白了如懿一眼,也明白了她的心思:“皇后娘娘,静贵人的龙胎乃是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子,最是祥瑞贵重,现在有人蓄意谋害皇嗣,动摇国祚祥瑞,臣妾提议应当彻查六宫,看看到底是谁做了这么狠毒的事!” 富察琅嬅立即应允:“本宫就准你们所请,你们二人务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富察琅嬅点点头,率先回了长春宫。 第93章 如懿传20 刚才有一瞬间,她是想要自己去查的,现在两位执掌宫务的后妃失职,她身为皇后正好可以顺势收回两人的权力,而且还可以像皇上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又可以借机在宫中嫔妃面前立威。 但是这个想法仅仅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就放弃了。 皇上把她当个摆设的意思很清楚,自己何必讨嫌? 再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后宫出了这种下毒暗害之类的事情,皇上必定震怒,她因失权躲过一劫,既如此,又何必在掺和进这事里面? 况且她最近只是安分的待在长春宫,根本又没参与这件事,而且她也自信自己不会被牵扯进这件事里。 富察琅嬅回了长春宫,除了留下彻查此事的高曦月和如懿意外意外以外,其他人也纷纷回了自己宫苑。 高曦月和如懿不合,现在自然也不会一起去查,反而是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一层层关节的查下去,静贵人最近的吃穿用度、身边服侍的宫人,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每一条线索也都顺着往上盘查。 两人雷厉风行的架势,使得宫中大有草木皆兵之势,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而最后揣着答案的高曦月率先拿下了凶手。 分别是御膳房负责静贵人饮食的小禄子和内务府提供朱砂的小安子。 高曦月趾高气扬的带着人去了长春宫,而如懿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莫名开始不安。 她不明白高曦月这个时候为什么这么轻松,高曦月不正是真正的凶手吗?为什么还将下手的人抓住? 身边跟着的惢心也察觉出了不对,担心的看着她:“主儿?” 如懿摇摇头,压下心中的不安:“没事,咱们也快去长春宫吧!” 两人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她们到的时候,皇上、皇后、慧妃等一众妃嫔都到了。 龙凤呈祥座屏前放置一张椅子,弘历就端坐其上,面容凝重,眉目低垂,静寂无声,无端的就让人感受到一种超脱凡俗的尊贵与风范,更有一种威仪萦绕周身,让人不可直视天颜。 而皇后则在他旁边稍侧一点,又设了一张椅子坐,同样面容凝重,一身打扮端庄典雅,古朴大气,头上凤簪流苏微微晃动,诉说它的主人心中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剩下的嫔妃,慧妃高曦月、纯嫔苏绿筠、婉嫔陈婉茵、嘉贵人金玉妍、仪贵人黄绮莹、贵人海兰、常在英佳氏、常在廖氏,除去静贵人因为流产,还在卧床休养没来之外,宫内所有的嫔妃统统聚齐了,众人按着位份尊卑,两两对坐。 高曦月的对面右手第一张椅子,此时正空着,那是她的位置。 如懿缓步走进殿中,垂下的流苏摇曳,蹲下身子:“臣妾乌拉那拉氏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弘历抬眼看着眼前的人,依旧是那个一言难尽的配色,心中顿时有些腻歪,目光停在她头上,淡淡道:“宫里刚没了一个孩子,你头上的花带给谁看?” 话音刚落,殿内众人立即将探究的目光投射到如懿的头上。 小巧的两把头上,右边垂下数条米粒大小的绿色流苏,而流苏之上的头发上则带着数件小巧的点翠首饰,其中一朵色彩鲜艳的红花静静的点缀其中。 如懿瞬间涨红了脸,迅速在殿内扫视一周,果然别人衣服首饰选择的都是青色、绿色、灰色,首饰也多是银饰或者是点翠珠玉,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什么鲜亮扎眼的颜色。 当下因为自己格格不入的打扮,感觉现在难堪极了,似乎周围都是嘲笑自己的目光。 如懿不可置信的看着弘历,惊愕、委屈、伤心种种情绪汇聚成谴责。 “臣妾······” “罢了,入座吧!” 弘历看着她的目光,才想起来这位是个颠婆,连忙挥挥手,让她直接坐下,然后转头看向富察琅嬅:“皇后让人请朕过来,可是静贵人流产一事有了眉目。” “启禀皇上,臣妾请皇上过来正是为了此事!” 富察琅嬅也不卖关子,直接起身行礼:“臣妾许久不处理宫务,怕骤然接手耽搁了此事,所以就让慧妃和那拉妃一同彻查,互相合作,互为监督。 方才慧妃来到长春宫,说对静贵人下手的人已经抓到了,所以臣妾不敢怠慢,立即让赵一泰去请皇上,以及其他宫中姐妹。 皇上在此,慧妃你可以将你查到的都说出来了。” 富察琅嬅无论名字还是外表,甚至是气质喜好,真的很像是一代贤后。 琅环福地,女中光华。 智慧与光彩、温婉而强大。 琅嬅,这两个字就应该就是皇后的名字。 唯独脑子不大好,一碰见如懿就智商下降,像是得了什么大病。 高曦月脸上带着得意轻巧的站直身子后,向皇上行了一礼,之后才开口说道:“臣妾奉命彻查静贵人落胎一事,将静贵人的衣食住行和身边的宫人都详细查问一遍后,最终从静贵人每日吃的鱼虾里面查到了不对。” 高曦月将凶手的作案手法讲述了一遍,静贵人有孕以来爱吃鱼虾,几乎顿顿不落,于是凶手就借着鱼虾给她下毒。先是将掺了朱砂的鱼食喂给鱼虾,之后再将鱼虾做成菜端到静贵人的桌上,静贵人吃了有毒的雨鱼虾,自然也就中了多,只不过每顿的分量很轻,水银中毒的症状又与怀孕的症状相似,所以太医才没有察觉。 高曦月讲述完之后面上带了得意之色,只觉得自己厉害极了,直到弘历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漠,她立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个表情不合适,连忙收起了得意,换上了悲痛气愤的模样。 弘历对谁是凶手,早已经心中有数,现在肯来这听她们瞎掰,无非是想要看看后宫里的这些嫔妃,到底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所以听见高曦月说完之后,他很配合的问道:“你既然查到了凶手的作案手法,那可查到了到底是谁暗害皇嗣?” “臣妾已经找到了人证,至于物证么······” 第94章 如懿传21 高曦月停顿几息,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看到如懿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可不等如懿探究那目光中的深意时,她又立即收了回去。 “臣妾刚到长春宫时,已经求皇后娘娘下旨搜查六宫,在谁宫里查到朱砂,谁就是凶手。为表公正,臣妾请了皇后身边的赵一泰赵公公,以及臣妾身边的双喜,一同去搜宫。” 弘历看着高曦月侃侃而谈的样子,暗地里啧啧称奇,这慧妃今天倒是口齿伶俐,逻辑清晰,聪明的智商占领突然高地了。 再看看像是没事人的金玉妍、依旧人淡如菊低头摆弄护甲的如懿、眼中带着些许不安的苏绿筠、还有坐在身侧雍容端庄的富察琅嬅。 闹吧!你们尽情的闹!可劲儿的闹!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高曦月尽情的发挥着,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简直爽到了极点,尤其是一会儿能将如懿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心里就更爽了。 金玉妍也在旁边跟着帮腔:“真是没想到宫中竟然有如此狠毒之人,拼了这样恶毒的心思去害人,这次要是不将这人揪出来严惩,以后咱们在宫中岂不是寝食难安?” 话音未落,赵一泰带着一小盒子朱砂和两个小太监匆匆进来,行礼说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主儿请安。” “免礼!” 弘历心中无比庆幸自己穿的皇帝,要是个太监的话,一天给这些主子们请安都请不过来:“查的如何了?” “回皇上,奴才奉命去搜查六宫,最后在延禧宫主殿里的妆台屉子底下找到了一盒朱砂。”赵一泰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搜查到的信息,同时将手中的四四方方的一个银盒子呈上。 弘历自然不会亲自查看这种东西,而是摆手让等候在一边的齐汝上前查看。 齐汝打开盒子,小心翼翼的晃动里面红的粉末,仔仔细细的辨认后说:“皇上,这盒子里面装的的确是朱砂,上面还沾染了沉水香的味道。” “沉水香?” 富察琅嬅诧异,众人也都是震惊变色,纷纷用猜忌的目光瞄向如懿,像是一根根狰狞狠厉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她身上,唯有与她同住一宫海兰紧张的攥紧了手,用担心的目光看向她。 富察琅嬅接过朱砂,用护甲在里面拨动两下,最后还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目中的瞳孔骤然缩紧,随后递到弘历的面前:“皇上您闻闻看,这上面确实沾了沉水香的味道。” 弘历一言难尽的看着富察琅嬅。 皇后把他当什么了?还闻闻看!她就不怕里面藏着点别的东西,直接就放鼻子底下闻? 拒绝了啊! 对面拒绝的目光让富察琅嬅意识到了这个举动的不妥,连忙收回朱砂,转头对着如懿,目光凌厉的看着她,说道:“那拉妃,这宫中只有你一人用沉水香,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弘历挑眉,不太理解这句话。 沉水香有什么纠结的,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宫里一抓一大把,这也不算是证据啊!现在不应该质问如懿,她的抽屉为什么会有朱砂吗? 但是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如懿面色煞白,手脚冰凉,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住了,从脚后跟一直冷到了头发丝,情不自禁的从椅子上滑落跪倒:“请皇上、皇后明鉴,臣妾真的不知情,更不知朱砂如何进了臣妾的妆台匣子。” 她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毫无说服力。 而跪在地上的小禄子和小安子,接连指认是受如懿指使给静贵人下毒。 小安子哭道:“静贵人遇喜之后不久,那拉妃娘娘就跟奴才要了朱砂,奴才只当是娘娘要朱砂抄经书,不知道她是拿去害人的啊!” 小禄子也苦着脸说道:“奴才的弟弟是延禧宫小福子,那拉妃拿奴才弟弟的性命相要挟,奴才为了保住自己和弟弟的性命,实在不敢不听命于那拉妃,给静贵人吃的鱼虾里面下朱砂。” 而最后登场的阿箬,身为如懿的心腹,更是给了如懿重重一击。 “主儿从小安子处要了朱砂,之后用小福子威胁小禄子在鱼虾中下朱砂,致使静贵人腹中龙胎流产。” “主儿因为当初没能成为嫡福晋怀恨在心,日夜诅咒皇后以及二阿哥,以至于二阿哥体弱多病,每日病怏怏的。” “主儿更恨皇上登基以来对她不闻不问,所以发誓要杀掉皇上所有孩子,静贵人的龙胎就是第一个。” 三条罪名,条条当斩! 阿箬信誓旦旦,句句都插在了人们的敏感神经上。 殿内一片哗然,相比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安子和小禄子,阿箬的话自然是很值得相信的,毕竟她是如懿的陪嫁宫女,怎么会背叛主子?只能是如懿所作所为人神共愤,所以连忠心耿耿的阿箬都看不下去了。 富察琅嬅脸色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额边青筋暴起,实在没忍住起身给了如懿一巴掌:“毒妇!你有什么不满大可冲着本宫来,为何要牵连到永琏的身上?” 如懿被一巴掌打得栽倒在地,保养的白皙细嫩的脸颊,被护甲划出两条血痕,嘴角也磕破了流出鲜红的血丝。 高曦月也上前站在富察琅嬅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如懿,冷哼一声: “那拉妃果真不愧是乌拉那拉氏的女人,当初你姑母在先帝的后宫兴风作浪,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的嫔妃和皇嗣的血,而你比你姑母更加厉害,手段更加老辣,若不是齐太医医术高明,在流下的龙胎上看出不妥,谁能知道皇嗣胎死腹中竟是人祸。” 闻言,如懿抬头看着眼前精致无瑕,娇艳动人的美人,明明有这么一副好的皮囊,为什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只是在触及高曦月目光时,她脑海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一霎那恍然大悟,原来慧妃不仅仅想要害静贵人,更想害自己。 第95章 如懿传22 当初如懿因为与高曦月同掌宫权,借着便利收拢了一批宫人,所以几乎是高曦月和金玉妍刚有动作,她这边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可是她知道之后沉默良久,最后为了心中的私心,选择了视若无睹,只是让延禧宫的人小心行事,远离咸福宫的人,省得事发之后牵扯到她。 在她看来无论是静贵人失了孩子,还是慧妃和嘉贵人之后因为谋害皇嗣被处置,对她都只有好处,而且还不用她动手,她只要当做不知道此事,就可以清清白白的躲在一边看戏,坐收渔翁之利。 却不知救人便是救己! 在她选择冷眼旁观的时候,高曦月和金玉妍早已经暗中联系上了阿箬,在她们一个威逼一个利诱下,阿箬已经将朱砂带进了延禧宫,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悬在她的头上,一根根看不见的绳索将她牢牢束缚,而且她却还恍若未觉。 时至今日,对面两人布局周密,人证物证录在,她就是想辩驳也无从说起,众人也会以为是她情急之下,胡乱攀扯,根本没人会相信她的话。 如懿张张嘴,最后只能眼含期待的看向弘历:“臣妾是冤枉的,请皇上明鉴!” 弘历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嘬饮了一口,他就不该对这个脑残抱什么希望,都这个时候了只会喊冤枉。 冤枉!冤枉! 你倒是说说哪里冤枉,说说理由啊!再给自己找证据证明清白! 就是编,你也编两句吧! 海兰看着如懿茫然无措的样子,身上突然生起一股勇气,‘扑通’跪倒在地,膝行到如懿身侧,面色坚毅的说道:“皇上,臣妾和姐姐同住一宫,了解姐姐品行,深知她绝无害人之心,求皇上明查!” 老好人苏绿筠和陈婉茵也连忙跪倒求情:“皇上,臣妾与那拉妃相处多年,深知她的为人,定不会做出谋害皇嗣,诅咒中宫的事来!求皇上明鉴!” 金玉妍稳稳的坐在椅子上,阴阳怪气的说:“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两位姐姐难道是那拉妃肚子里的蛔虫不成,知道她心中所想么?” 两人顿时无话,能替如懿求情说一句公道话,已经是两人的极限了,若是为了求情再把自己搭进去就犯不上了。 当下两人不再说话,更不再替如懿求情。 如懿环顾四周,见殿中除了一个海兰之外,再无人替她求情,瞬间心死如灰,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皇上,今天的事乃是有人精心设计陷害臣妾,就连臣妾身边的阿箬也被人策反,调转枪口诬陷主子,背后之人心思之恶毒,可以想见。” 金玉妍看着如懿,隐晦的递给了小禄子一个眼神,后者目光闪烁,最后咬牙摘下帽子,高声说道:“那拉妃娘娘,奴才知道说出真相是对不住您,现在奴才就给您赔罪了!” 说罢,他猛然起身,脑袋对着殿中放置的紫铜八足蟠龙大熏炉上撞去,眼看就要血溅长春宫! 危机时刻! 弘历手中茶盏直接甩过去,将小禄子的身子撞的踉跄两下,等他稳住身形再想撞熏炉时,吴书来已经并着几个太监过来,将他死死的压在地上。 碎裂的茶盏碎片,将他的脸刺的鲜血淋漓,疼痛让他惊呼出声。 小禄子没想到自己居然没死,反而被人拦下来,想到之后自己可能会面临的局面,深深的恐惧笼罩周身。 吴书来怕小安子和阿箬也有求死之心,也分别让人按住。 慌乱的局面,转眼间便被控制住。 高曦月眼皮狠狠一跳,觉得局面有些失控,生怕迟则生变,连忙跪下立即催促弘历:“皇上,皇后娘娘,那拉妃残害皇嗣,人证物证俱已经无从抵赖,臣妾请皇上秉公处置,给静贵人和无辜枉死的皇嗣一个公道!” 富察琅嬅压下怒火,忍着怒气也跪下:“皇上,那拉妃诅咒嫡子,残害皇嗣,证据确凿,如何处置,臣妾听凭皇上做主。” 皇后跪倒后,金玉妍和黄绮莹也跟着跪倒,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显而易见。 现在嫔妃中唯有新进宫的两位常在外凳子上如坐针毡。 跪下吧?那就是逼皇上给那拉妃定罪。 不跪吧?皇后都领头跪下,她们难道比皇后还高级不成? 真是两头为难! 好在弘历察觉到了两人的难处,直接吩咐:“这里与你们两个无关,静贵人无辜丧子,正是悲痛欲绝的时候,你们两个回去多安慰安慰她。” “臣妾遵旨!”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退下。 两人退下,其余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弘历身上。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皇上依旧是平静的模样,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高曦月和金玉妍二人,心里直发虚,不安的攥紧双手。 皇上为什么这么平静? 皇嗣流产时,他在处理政务! 众人指认如懿时,他端坐饮茶! 小禄子差点血溅长春宫,也依旧表情不变! 就像是戏台下看戏的观众,因为台上的戏不甚精彩,所以兴致缺缺,但是又因为良好的修养,让他不至于失礼人前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高曦月蓦地有些心虚,嗫喏:“皇上……” 弘历目光从众人身上划过,每个与他对视的人都不禁低下头,在这温暖的天气,无端感受到阵阵寒意。 刚才还混乱的大殿,热烈的气氛瞬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弘历看向地上的如懿:“那拉妃,你可有话说?” 如懿双膝跪在冰冷坚硬的乌金石上,膝盖刺骨的疼,但是她现在正处于绝望之中,无暇顾及这点疼痛,听见弘历问话,眼中浮现出希望,但是在这精心编织的网中,她已辩无可辩。 “皇上,臣妾百口莫辩……” 得!白问了! 弘历也没想着她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了,转头看向小禄子等人,高高在上,眉目低垂,犹如一尊高大的佛像,俯视众生:“残害皇嗣已是罪大恶极,事后不思悔改,留下几句不知真假的话就想自尽,逃脱罪责?” 第96章 如懿传23 “吴书来!” “奴才在!”吴书来立即跪下听命。 “传旨:御膳房小禄子残害皇嗣,罪无可赦,事后又想自裁死无对证,更是罪大恶极,着赐死!” 听了这个旨意,小禄子竟然诡异的松了一口气。 与其在慎刑司受尽酷刑,倒不如一死了之! 对于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当他参与进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有退路了,所幸没有牵连到家人。 却不想弘历看着他眼中浮现出的轻松之色,缓缓又吐出三个字: “夷三族!” “奴才遵旨!”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判的这么重! 这可是夷三族啊! 就是说小禄子父族、母族统统都要诛连。 父族直系血亲垂直计算九代,向上为父、祖、曾祖、高祖,向下为子、孙、重孙、玄孙。 而母族则是母亲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及其子女家小。 这么一大家子人都要陪着他死。 小禄子顿时惊骇万分,目眦欲裂! 他自己死还不算,竟然还要牵连家里面! “皇上,此事为奴才一人所为,与家里毫无关系啊!” 小禄子再也不像刚才硬气,被按在地上的他,只能口中不住求饶:“奴才罪该万死,可是家人无辜啊!求皇上网开一面,放过奴才家人吧!” 弘历却置若罔闻,吴书来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让人将挣扎求饶的小禄子,堵上嘴带了下去。 金玉妍眼皮狠狠跳动,一颗心不住的沉了下去。 小禄子没死成,皇上又判的这么重,说不定小禄子就会为了家人反口。 现在该怎么办? 金玉妍将目光瞟向高曦月,两人对视一眼,高曦月会意开口:“皇上……” 弘历直接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对着阿箬和小安子说道:“至于你们两个,谋害皇嗣,与小禄子同罪!” 阿箬不可置信的抬头,嘴唇蠕动几下,看看如懿又看看高曦月,最后直接扑向后者,哭道:“慧妃娘娘,你说过只要奴婢帮您把朱砂放进我们主儿的妆台,就会饶过奴婢的家人的!” 海兰眼睛一亮:“阿箬你说什么?是慧妃娘娘要你把朱砂放进姐姐的妆台的?” “是啊!奴婢阿玛在高大人手下做事,当初慧妃娘娘害了静贵人的皇嗣之后,让奴婢悄悄地放进主儿的妆台,奴婢不允,她就用家人威胁奴婢,没办法!奴婢为了家人不得不从,只能行此不忠不义之举。” 小安子看见阿箬招的这么痛快,干脆也跟着指认起高曦月:“奴才也是被慧妃娘娘用家人威胁的,不然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攀扯妃主儿啊!求皇上明察秋毫!” 局势瞬息万变,刚才还义正辞严的高曦月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高曦月恼羞成怒,回身推开扑过来的阿箬:“好你个狗奴才!你先是背叛主子,以奴告主,现在为求自保又来污蔑本宫,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金玉妍闭闭眼,暗骂蠢货,知道要坏事了。 弘历似乎是来了兴致,摆手拦住了拖拽阿箬和小安子的人:“你们先前信誓旦旦的说是那拉妃谋害皇嗣,为何现在突然改口说是慧妃谋害皇嗣?” “回皇上,因为这确实是慧妃所为,慧妃先用朱砂害了静贵人,之后又想借此害主儿!” 阿箬直接将慧妃如何联系她,如何给的朱砂,两人什么时候在哪,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就连慧妃当时穿的什么衣服,戴的什么首饰也都统统说了一个遍。 身后的小安子也不再隐瞒,将事实全部仔细交代。 高曦月颓然瘫倒在地上,知道自己完了。 “慧妃,你可有何话说?”弘历道。 高曦月的心理素质比如懿还不如,连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单听阿箬和小安子的证言直接就认罪了:“是臣妾做的,可是臣妾并无害人之心呐!” “都是嘉贵人说朱砂可以让静贵人的孩子笨笨的,还能借此打击那拉妃,所以臣妾就听信了她的谗言,求皇上看在臣妾被人蒙蔽的份上,放过臣妾家人吧!” 金玉妍暗道不好,瞬间泪流满面:“慧妃娘娘,臣妾一向视你为亲姐姐,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想要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推到我身上,你这不是逼着我去死吗?皇上,臣妾冤枉啊!” 高曦月没想到事已至此,金玉妍还能花言巧语,反咬自己一口,登时气急败坏,恨不得将她痛打一顿:“明明就是你三番两次来咸福宫挑拨离间,说本宫被乌拉那拉氏压在头上,想要为本宫出气,才给本宫出了这个朱砂的法子!” 金玉妍失望的看着高曦月,像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刺了一般,伤心欲绝:“娘娘,你已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为何还不知道悔改,非要攀污臣妾?你……” “够了!” 弘历呵斥住快要扭打到一起的人。 “朕的后宫可真是人才辈出啊!有心狠手辣的,有精明算计的,有残害皇嗣的,有借刀杀人的,有蠢钝如猪的,真是让朕开了眼界了!” “都是臣妾失职,请皇上息怒!”富察琅嬅木着脸请罪。 她已经肠子都快悔青了,本来都决定说好了不插手这件事的,没想到被阿箬用永琏激起了怒火,还是掺和进来,还被人当做了一柄枪。 谁能想到大脑单纯的高曦月,也能用这种精妙的手法害人? 本宫真的累了! 富察琅嬅现在都不敢想皇上怎么看她了。 恰好此时吴书来匆匆进殿,手上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叠宣纸呈到皇上眼前。 “皇上这是小禄子,以及他招供出来涉及到的人的供词,请皇上过目!” 弘历也没接,直接就着托盘翻了几页,随着时间脸上逐渐浮现出怒色,最后直接一掌狠狠拍在身边的软枕上,身上气势凌人,怒气冲天,狠厉的目光刀子似的摄向金玉妍: “拿过去,给那毒妇看看!” “嗻!” 吴书来起身将供词放到了金玉妍的眼前。 第97章 如懿传24 金玉妍拿起纸张一看,上面将朱砂局的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证人证物一应俱全。 刚才拖出去的小禄子的供词、丽心、贞淑、茉心、星璇还有其他启祥宫和咸福宫宫人的供词。 乃至于她义父金三宝和其他所有参与过此事的人的供词都在上边。 甚至她之前和贞淑用饮食相克之法害了哲妃的事,当时牵涉的人员,上面也记载的一清二楚。 这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正的辩无可辩! 皇上都知道了! 原来皇上之前让妃嫔身边的宫人都在外面等候,实际上都拉去了慎刑司审问。 而她宫中怕是也有皇上的眼线,一直在暗处盯着她。 不然查的不会这么快! 只是为什么,皇上为什么盯着她? 金玉妍慌乱间突然想起来死去的素练,是那时候素练说出了她,一定是的! 可是如果当时皇上就怀疑她了,为什么不制止她挑拨慧妃给静贵人下毒? 难道是因为……皇上想要人赃并获,特意舍出了一个孩儿? 皇上这么狠心? 不可能! 皇上怎么可能利用孩子来害她一个小小的贵人,一定是这件事情背后有更大的利益,才让皇上忍痛舍弃贵子! 是什么? 金玉妍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可能缓缓浮出水面。 是玉氏! 皇上的目的是玉氏! 金玉妍面色惨白,双手无力,供词从手上滑落,飘散一地。 其他人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余光不自觉的都往地上的供词瞟去,看了两眼瞬间惊的头皮发麻。 原来这朱砂局是嘉贵人策划,怕牵连自身,就挑拨慧妃动手,最后将事情栽赃到那拉妃的身上。 嘉贵人在众人眼中,就是心直口快的人设,和谁都姐姐妹妹的叫着,面上和和气气,没想到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啧啧!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海兰激动的拉住如懿的手,差点喜极而泣,姐姐清白了! 如懿则怔怔的看着弘历,双眼蓄满了泪水,膝盖疼痛难忍,她的心里却是暖暖的,因为她的少年郎信她,纵使她为万夫所指,她的少年郎也依旧信她。 没有听信谗言,直接给她定罪,而是暗中又查了一遍,终于还她清白。 富察琅嬅没有顾忌,直接拾起地上供词,从头至尾看过一遍,胸中怒火熊熊,无他,这供词中居然有人又提到了素练。 哲妃被金玉妍加害之时,居然是素练打着她的旗号去膳房传的令。 她居然又被素练背刺一回! 富察琅嬅肺都要气炸了,同时不得不承认她的御下手段是不行,不光站在她这边的高曦月和金玉妍想要拿她当枪使,就连素练也是屡屡背刺她。 此刻她突然和如懿产生了共情,她们都被自己最信任的心腹狠狠插了一刀,差点万劫不复! 富察琅嬅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素练没有说出那对莲花镯里零陵香的事。 “皇上,种种罪行尽是臣妾一人所为,臣妾母族对此毫不知情,求皇上饶恕玉氏!” 金玉妍爬到人前,连连磕头,不一会儿额头就青紫流血,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花,头上旗头歪歪斜斜,珠玉首饰要掉不掉的坠在头上,狼狈至极,再无往日妖娆妩媚。 哪怕是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但是看到她现在的狼狈模样,众人也是心有戚戚。 弘历没兴趣看人在面前哭泣求饶,更不想看着下面人凄惨的模样,直接开口:“吴书来,传旨!” “奴才在!” 吴书来恭敬应声,收敛住一切的心思和情绪,全神贯注的听着弘历的每一个字,不让一个字漏下。 威严的气息散发,富察琅嬅以及一众嫔妃收声敛息,端正跪姿,静听皇命。 “嘉贵人金氏行出僭越,屡有逆行,暗害宫妃,残害皇嗣,致使哲妃早逝,皇嗣无辜夭折,为求脱罪,威胁宫人自尽,污蔑高位,以下犯上,罪行滔天,罄竹难书,悖逆天道,令人发指!” 众人听他将金玉妍的罪行定到如此高度,具都是心中一凛,打起十分的精神,垂目静听。 “废贵人金氏为庶人,即刻赐死,贞淑、丽心等金氏亲近宫人一同杖杀,启祥宫其余宫人打入辛者库,终身服役,遇赦不赦!” “此外,其他宫中参与此事的宫人也一并处死,知情不报者同罪论处。” “慧妃高氏与金氏合谋暗害皇嗣,念其是受金氏蛊惑,免其一死,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幽禁咸福宫。” “至于那拉妃······” 众人连忙竖起耳朵,这次如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皇上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会不会直接晋为贵妃,甚至是皇贵妃? 如懿同样胸怀激荡,脑中不住猜测,皇上会怎么补偿她。 弘历看着她激动的有些涨红的脸色,冰冷的话语出口: “那拉氏手下出了阿箬这等恶奴,是为御下不严;有协理六宫之权,却让宫里出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是为失职;明知高氏与金氏谋害皇嗣,却知情不报,是为包庇!” !!!!!! 什么? 宫规森严,明文记载,包庇与加害者同罪! 这岂不是说如懿和高曦月、金玉妍等人同样罪行! 如懿不可置信的看着弘历,双目圆瞪,就听弘历继续说道: “乌拉那拉氏,失德、失行、失职、包庇,凡此种种,实在不堪为妃,着降为答应,幽居延禧宫。” “皇上!” 如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一双眼眸黑沉沉的看着眼前的人,原本低沉的嗓音陡然拔高,尖锐的声音刺的人耳膜生疼。 弘历回以淡漠的目光,似乎在说:朕已经法外开恩,你为什么不谢恩? 如懿倔强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看着眼前俊朗的青年,明明自己上一秒还在开心少年郎信任自己,重视自己,结果下一秒,少年郎就把她打入了深渊。 她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要遭到贬斥? 他怎么能这样子做? 是忘记了两人的青梅竹马、忘记了两人的情深意重、忘记两人的墙头马上了吗? 一股郁气萦绕在胸腔,咽不下,吐不出,噎在喉咙里,让人喘不过气, 高曦月看着气的快要爆炸的如懿,心中莫名的涌起淡淡的欣喜,她陷害如懿的计策居然以另外一种形式成功了。 自己虽然被降位了,如懿也没逃脱,同样被降为成了答应! 这怎么不算成功呢? “臣妾谢主隆恩!”高曦月率先领旨谢恩。 (没有存稿真的好慌张,尤其是下个世界还没决定就更加慌张,啊啊啊!!!) 第98章 如懿传25 金玉妍还要挣扎求饶,弘历不愿在看,直接挥手,让宫人将其连同阿箬和小安子等都一同押了下去。 殿内骤然少了数人,陡然安静下来,事情水落石出,凶手已经绳之以法,众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却不防弘历再次垂眸,将目光落到了纯嫔苏绿筠的身上,只把她看的心生恐惧,身子往下逶迤,才缓缓开口:“纯嫔,当初金氏说多吃鱼虾,生下的孩子聪明伶俐,你从旁附和,朕问你,你是真的这么觉得的吗?” 苏绿筠如同被雷劈中,身子僵直,想说‘是’,可是嘴就像不受控制了一样,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她在宫中多年,人是不聪明,但是能平安生下三阿哥永璋,也证明她是不笨的。起码在对一些事情的敏锐度上面,还是有些警觉的。 所以在金玉妍怂恿静贵人多吃鱼虾的时候,她立即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可是她却心生邪念,没有否认金玉妍的话,反而是从旁附和,说多吃鱼虾确实是对孩子好。 弘历看她这副模样点点头:“朕知道了!传旨,纯嫔苏绿筠于宫中散布谣言,褫夺封号,降为贵人。” “奴才遵旨!”吴书来躬身领命,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番宫中剩下的嫔妃。 皇后、婉嫔、黄贵人、海贵人、静贵人、英佳常在、廖常在、那拉答应、高答应。 除了皇后,婉嫔陈婉茵居然成了宫中为最高的嫔妃了,而当初受尽宠爱的那拉妃和慧妃居然都被贬成了答应,这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弘历惦记着前朝事多,起身欲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沙哑哽咽的声音:“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弘历满头黑线! 这句诗出自白居易的《井底引银瓶·止淫奔也》,顾名思义,不用细说,这首诗最后两句诗是: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 寄言痴小人家女,慎误将身轻许人。 全诗意思明明白白,根本不用多讲。 她把这两句是成天念叨,这是什么意思? 如懿还在不住地念叨着这句诗,木然的在海兰的搀扶下起身,但却因为跪倒的时间太长了,膝盖酸麻胀痛,一时竟没站起来,海兰同样如此,两人复又摔倒在地上。 如懿下意识的用手撑着地面,腕上的莲花镯子与地面乌金石猛的相击,发出清脆悦耳的一声‘铛’,精美的镯子不知道哪处撞坏了,里面哗啦啦掉落一地黑色米粒大小的珠子。 “姐姐,这是什么东西?” 海兰惊呼一声,重新将大家的目光聚集在如懿身上。 大家看看地上的黑色珠子,再看看如懿手上碎裂的镯子,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最后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挪到了富察琅嬅的身上。 这东西藏得这么隐秘,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这镯子是当年皇后送给如懿和高曦月,寓意潜邸妻妾姐妹和睦,进宫之后皇后也经常叮嘱二人佩戴。 再一想两人嫁给皇上十一年,可是至今未有身孕呐! 富察琅嬅感受到众人落在身上的目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零陵香暴露了,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弘历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地上的东西,当机立断直接下令。 “皇后、那拉答应、高答应还有齐汝留下,其余人全都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见皇上面色不大好,不敢再多留,连忙匆匆行礼退下。 不多时众人退下,弘历坐回椅子上,目光沉沉的看看如懿,之后又看向了高曦月,她的那只手腕上也戴着一只莲花镯子。 感到皇上注视的高曦月,不明所以摘下镯子,整个人怔了怔,鬼使神差的用力往地上狠狠一摔,莲花镯子瞬间摔得破碎,同样的珠子在镯子内咕噜噜滚出。 高曦月捡起一个黑色珠子嗅了嗅,上面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不认识这个东西,干脆直接将珠子举到了富察琅嬅的面前:“皇后娘娘这赤金莲花镯子里面装是什么东西?” 富察琅嬅身躯微微颤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高曦月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臂,护甲刺进了她的血肉里,口中愈发着急的问道:“娘娘,这镯子是您赏给臣妾的,您一定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的!” 富察琅嬅忍着疼痛,抬头用歉意的眼神看向了高曦月。 “齐太医,你来看看这东西是什么?” 高曦月见皇后的眼神,更加焦躁不安,直接放开她,冲到齐汝的面前,让他检查。 齐汝接过珠子,仔细看了两眼,又轻轻嗅了嗅,心中当下明白了八成这东西是什么,有什么作用,但是他没有贸然开口,而是为难的跪在了地上。 “说啊!你快说啊!这是什么东西?”高曦月整个人逐渐暴躁。 “这······这个是······”齐汝支支吾吾,眼睛不断瞄向皇上和皇后,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觉得今天是他这辈子过的最艰难的一天了。 他只是一个太医,为什么会卷到这些事情里面? 一定是他最近运气不好,宫里这点污糟事都让他碰上了,回家之后一定要去庙里面拜拜菩萨,祛祛晦气才行。 “那是什么东西?” 弘历叹了口气,他都觉得这个富察琅嬅倒霉了。 本来他今天一通发作,将高位嫔妃都废掉了,如懿和高曦月降位幽禁,宫权自然又落回了皇后身上,可就在这个时候,富察琅嬅最大的雷点引爆了,还是在这种时刻,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算是想帮她一把也没办法了。 见皇帝开口,齐汝松了一口气:“这东西名叫零陵香,女子若是佩戴此物,有娠者可断胎气,无娠者久难成孕。” “什么!” 如懿和高曦月惊愕不已,同时惊呼出声。 她们一直没有身孕,不是体质有问题,而是因为这个东西? “那往日请平安脉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如懿。 “零陵香效果神异,若非亲眼得见,便是在高明的医者诊脉,也只会以为是个人体质问题,而不会想到零陵香上。” 高曦月大恸,如玉白皙的手捂住嘴,惊惧之下气喘连连,瘫坐在椅子上,痛哭出声。而如懿也没比她好上哪里去,将半挂在手腕上的镯子一把掼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道: “皇后娘娘,臣妾自认平时对您恭敬有加,你为什么要绝了臣妾的子嗣?” 第99章 如懿传26 “皇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对你一直是忠心耿耿,什么事都听你的,对你唯命是从,却反遭你这般算计。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为什么不肯给我?” 高曦月半晌反应过来,哭得声嘶力竭:“你眼睁睁得看着我为孩子伤怀,一碗碗的喝下坐胎药,让身子一点点衰败,甚至你还在旁边假惺惺的劝我说,‘你还年轻,孩子早晚会有的’。 皇后,你真是好狠的心肠啊!” 富察琅嬅听着高曦月声声质问,忍不住也落下泪来,对着弘历跪下,神色哀戚,极端的环境下让她涌上一股勇气,想要将这么多年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地说出来: “皇上,臣妾内心是害怕的,臣妾知道······” “好了!你不用说了!” 弘历干脆利落的打断,皇后这一开口,就知道后面一定是一堆的苦水不甘。 如懿和高曦月对视一眼,双双跪倒,俯身哭泣:“求皇上给臣妾做主!臣妾·····” “你们也不用说了!” 弘历直接打断她们的话,他真的不想、也没空再听这帮人剖析自我了。 人生在世,谁没有难处,无非是谁的手段更高,谁的能力更强,能成功的翻过眼前挡住前路的一座座高山。 自己内心所想不必说与人听,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句句血泪换来的不过是他人居高临下的怜悯。 弘历直接负手而立,如青松玉竹傲然而立,神色自若:“朕不会让国朝再出一位废后。” 话音刚落,富察琅嬅喜出望外,如懿和高曦月两人都失望不已。 “皇上,后宫岂能容这等毒妇稳坐中宫之位?” 如懿愤愤不平,一颗心如同被油泼火烤,痛彻心扉。 她这么多年未有子嗣,不能为皇上生儿育女,甚至以后也极有可能不能再有孕,而这些都是拜富察琅嬅所赐,现在罪魁祸首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怎能让她甘心? 弘历轻飘飘看她一眼,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大哥就别说二哥了! 废后是不可能废后的! 富察琅嬅给如懿和高曦月下零陵香这事,在他来看根本不算什么。 他在乎的从来都是他的事业,现在分出心思到后宫来处理这些破事,无非是想要一劳永逸,把这些有意图、有心思兴风作浪的一批处理了,以后不再让后宫分了心神。 更何况皇后废立事关重大,不光是简单的家庭纷争,更涉及到了前朝政治,纵观历史上,因为废立皇后引发的政局动荡,屡见不鲜,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希望此事阻拦他前进的脚步。 而且富察琅嬅一旦被废,中宫之位空悬,无数有心后位的人,将会再起波澜,到时立一个不知什么品行的皇后出来,后宫更加不能平静。 与其废后,倒不如让富察琅嬅占着皇后的位置,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现在后宫高位嫔妃已经没有了,剩下几个贵人、常在的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后宫现在这种状态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弘历直接下令收回了富察琅嬅的皇后金册、宝玺收回,之后将其幽禁长春宫,当然还是披着“休养”的遮羞布。 如懿和高曦月咬牙切齿,极度的不甘心,但是弘历丝毫不没管她们,直接将人送回了她们自己宫里,他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金玉妍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发作玉氏的借口,他可要好好把握住。 他要借用此事发兵玉氏,在通过玉氏作为跳板,向着心中宏伟蓝图前进。 从来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这个国家虽然强大,但是周围依旧有一些强大的国家虎视眈眈,从那些国家过来的使臣的言行可以得知,那些被中原视为蛮夷之地的地方已经开始飞速发展,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超越了。 他们积极的向海外扩展,吞噬着弱小的国家来强壮自身,这样下去,迟早他们会把目标放在东方的这条巨龙身上,到那时国家面对的又会是什么? 所以不能让他们在发展了! 弘历预料到了这一点,朝中那些满腹韬略的文武大臣又怎么会不明白? 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朝廷至今立国已经近百年,曾经马上征战四方的勇士已经被锦衣华服腐蚀,身上的骨头已经开始软了。 能锦衣玉食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谁会去战场打生打死,主动给自己找麻烦?搞不好命都没了。 再说了,就算是以后真的打仗了,他们打输了,只要及时换船,他们这些权贵阶层也依旧是权贵阶层。 朝廷中有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弘历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这回借着玉氏倒是可以看出这些人的想法,筛选出一批真正为国为民的可用之才,干掉那些庸碌无能的朝廷蛀虫。 弘历坐在肩舆上越想越兴奋,强压住心中激荡吩咐:“立即传鄂尔泰、讷亲、张廷玉、尹继善、富察傅恒。” 跟在轿边的吴书来听见他吩咐,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弘历却又拦住了他。 弘历犹豫了一下,眸光转动,叹息说道:“吴书来,皇额娘非常重视朕的子嗣,日夜盼着抱孙子,现在静贵人被害流产,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好瞒着她,你去慈宁宫禀报太后,顺便带着齐汝去给太后请个平安脉。” “奴才遵旨!” 吴书来又等了一下,见皇上没有其他吩咐,这才转身去慈宁宫。 谁知刚走了两步,就听见皇上叹息的说道:“皇额娘体弱多病,缠绵病榻多年,这次受了这么大打击,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哎!真是担心啊!” 吴书来瞳孔骤然缩紧,全身猛然一僵,冷汗在一瞬间争先恐后的涌出皮肤,打湿了前心后背的衣襟,同时心底涌起滔天巨浪。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要太后······ 吴书来微微侧身看了一下皇上的表情,却见他像是其他担心母亲病重的儿子那样,长吁短叹,满面愁容,像是真的在担心太后能否挺过这一关。 可是了解皇上的他却明白了:皇上就是那个意思! 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吴书来擦擦额头的冷汗,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 第100章 如懿传27 暮色沉沉,养心殿西暖阁灯火通明。 弘历端坐宝座之上,面容严肃,带着压抑不下去的怒意,双手搭在身前的书案之上,一股庞大的压力传递到了西暖阁内每一个臣子的身上。 众人还是第一次这么直面感受到这位天子的怒火,每个人都笔直的跪在地上,微微低着头,眼睛看着身前这一块方砖,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在弘历说出要对玉氏动兵之后,不出意外的被朝臣否了。 在他们看来,玉氏现在已经是大清属国,何必再动刀兵,劳民伤财? 可是玉氏表面上依附,暗地里上蹿下跳的行为,让弘历早就已经忍耐到了极点,这次是他特意创造的契机,如果再不能成事,以后就再也没这么好的借口去攻打玉氏了。 双方意见不一,君臣之间的对峙良久,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皇上,金氏残害皇嗣,乃是她一人所为,因此牵连玉氏,实在是······” ‘砰!’ 弘历狠狠一击龙书案,把他剩下的话噎了回去,怒道:“玉氏进贡此等毒妇,意图扰乱后宫,动摇我朝国本,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若非如此,那金氏一介女流之辈,岂有此等恶毒心思!结果你们现在竟然跟朕说,这是金氏一人所为,不能牵连玉氏?” “可是玉氏已是我朝属国,又何必劳民伤财,再去攻打玉氏呢?” 此话不假!而且攻打玉氏,不仅仅是打一架就完了。 攘外需得安内! 现在朝廷看似安稳,实际上已经危机四伏,要想攻打玉氏,就要先将古洲苗乱、西藏动乱、大小金川、天山南路、台湾、准噶尔等等一系列的内乱解决。 缅甸、越南等地也在虎视眈眈,不可不防。 不然大军前线攻打玉氏,后方这些内乱暴动,届时朝廷局面将会非常不利。 所以攻打玉氏不是打一仗,而是打一系列的仗。 虽然这些内乱早晚都要平定,但是这个‘早晚’可以是一两年,也可以是几十年。 现在弘历逼着他们打玉氏,就是逼着他们尽快平定内乱,好全力以赴打下玉氏,顺势出兵西去。 当然,这话弘历想要西征得想法不能跟这群大臣说,因为他们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为免麻烦,他只能揪住玉氏的错处,让朝廷先打玉氏,等到玉氏打完了再提提西征的事。 等到那个时候,事情就容不得这群人反对了。 “那你们的意思是朕的孩儿就白白被玉氏害死了?”弘历阴恻恻的说道。 “皇嗣夭折固然令人心痛,皇上可下旨申斥玉氏,让玉氏认错赔罪。” 弘历闻言嗤笑一声,刚要开口,吴书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进来!” 吴书来‘扑通’跪在地上,已是满脸的泪痕:“皇上,慈宁宫传来消息,说太后薨了!” “你说什么!” 弘历霍然起身,凌厉的目光射向吴书来:“太后虽然体弱多病,但是宫中太医精心照料,身体已经有所好转,怎么会突然薨逝?” 吴书来泣不成声:“太后听闻皇嗣被金氏残害,气急攻心,虽有齐太医从旁救治,但是太后本就重病在身,骤然闻此噩耗,就直接薨逝了。” “怎么会这样?”弘历像是经受不住打击,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晃晃,最后无力的摔到宝座之上。 吴书来连忙上前扶住他不让他摔倒。 “皇上保重龙体啊!若是您有个什么好歹,太后在天之灵也不会安稳的。” 众大臣也没想到太后竟然直接薨逝了,连忙俯身磕头:“皇上节哀!” 几人响亮的声音在暖阁回荡,弘历听见声音回过神,一把挥开吴书来,手撑着龙书案站起身,额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咬牙切齿的说道: “玉氏进贡毒妇,先杀朕之贵子,后气死朕之生母,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朕若不能报此大仇,枉为人子慈父也!” “······” 众人张张口,这实在没法劝了,先前一个没出生的孩子没了,尚可以用国家大义劝一劝,可现在连太后都死了,这事一下子就大条了。 他们自打进殿就被皇上要攻打玉氏的决定给震住了,之后皇上又用金氏残害嫔妃皇嗣为由攻打玉氏,不等他们反对,太后薨逝的消息又传来。 残害皇嗣和气死太后,真不是一个量级的事,现在的皇上提什么他们都得答应。 看来攻打玉氏一事,已成定局。 真是天要亡玉氏啊! 众人心中无不叹息,叹息的同时也在疑惑,太后怎么这么巧就薨逝了? 弘历却还在发疯:“你们都给朕去定章程,这玉氏怎么打?如何打?都给朕定好,朕要用最快的速度覆灭玉氏,告慰皇额娘亡灵!” 居然还没忘打玉氏! “……奴才领旨!” “……臣领旨!” 众人领旨退下,依稀能听见皇帝带着哭声:“皇额娘真的不在了吗?” “皇上节哀啊!”吴书来同样带着哭腔。 “朕要去慈宁宫,去见皇额娘最后一面。” ······ 太后薨逝,乃是国丧,整个紫禁城不过半个时辰,瞬间重返冬日,入目皆是一片白纷纷,到处哭成一片。 太后梓宫被安置在乾清宫内,所有妃嫔、皇子、皇女、宗亲、文武大臣皆是一身缟素哭灵,弘历身着白色孝服,于灵前痛哭,不饮不食,几度晕厥,甚至当众吐出了一口血。 为太后诊治的太医院院判齐汝,被弘历以医术不精,贻误太后病情直接赐死。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白蕊姬,也用侍奉不慎的名义赐死。 还有其他一众与太后有关的人员,或是获刑、或是直接赐死,甚至有个大臣因为在灵前脸上无泪被斥责革职。 张廷玉等人见此叹息一声,心中太后死亡的疑惑渐渐散去。 皇后短时间的又放出来了一下,没办法,皇后又没被废,这种场合怎么能不出现? 第101章 如懿传28 辍朝九日之后,弘历一身缟素,脸上带着死了娘的冷酷无情,不断催促朝中众位大臣,尽快开始出兵攻打玉氏。 哪个敢多说一句反对的话,直接拉出去就是砍头。 弘历现在仗着死了太后,在朝中各种发疯。 甚至他直接就把太后的梓宫安置在乾清宫,下令等覆灭玉氏之后在下葬。 众位大臣面对这样的皇帝,心里慌极了。 天天加班到半夜三更,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还要担心皇帝发疯会不会疯到自己头上。 眼前有一系列的仗要打,所有军备军需都需要提前准备好,任用将领也要仔细斟酌,行军路线更要提前探好。 而且这么多的地方要打,先后顺序也要好好安排。 好在凡事开头难,经过一个月的讨论,计划终于定好,攻打玉氏的事情开始走上正轨。 朝廷决定第一个攻打的就是寒氏,之后直接剑指准噶尔。 决定先打寒氏之后,朝廷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了打仗一切所用人员和物资。 众多朝臣忙的团团转,起头的弘历倒是闲了下来,每日只用摆出一副死人脸,监督下面大臣干活儿就行了。 “发疯是挺好用的!” 弘历满意的看着忙忙碌碌的臣子,自从学会发疯之后,感觉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这次借着太后薨逝,把之前记在小本本上的那些跟他对着干的人,和平时只会吃闲饭庸碌无能之辈,一波都给清掉了,现在指挥朝廷上真的是上下齐心,个个都是有能力、有干劲儿的人。 弘历对朝堂的掌控力更上一层楼,说一句如臂使指,亦不为过。 真是不枉他让静贵人假孕,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套了。 弘历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白做的,如果不是背后有巨大利益驱使,他连一句话都不会多说,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毕竟他是皇帝,在这个时代手握大权,哪怕这些后妃在厉害,只要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她们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诚然这次钓鱼执法的手段有些卑劣,但是得到的好处是却巨大的。 太后虽然被他囚禁在慈宁宫,但是贼心不死,想要通过齐汝给外界传递消息,而齐汝居然也心动了。 弘历一向喜欢把利益最大化,知道此事之后,先是稳住了齐汝,之后利用他攒了一个假孕局,从而引出了后面朱砂局。 用朱砂局处理掉起了害人心思的金玉妍和高曦月、登基时就想处置的如懿、还有脑子时常不清醒的富察琅嬅、摇摆不定苏绿筠等,让后宫永久的平静下来。 不止后宫,前朝也因此事得利,他终于有了借口可以对玉氏发兵。 再用齐汝把太后送走,给发兵一事加码,利用国丧发疯,趁机干净利索的整治朝堂官员。 最后在把已经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齐汝送走,挽回自己的名声,打消张廷玉等老臣对太后死因和后宫巨变的疑惑。 金玉妍会死,是因为她残害皇嗣; 高曦月降位幽禁,是因为她参与了朱砂局; 如懿被降位幽禁,是因为她包庇金、高二人犯罪; 苏绿筠被降位,是因为她在宫中散布谣言; 太后薨逝,是因为因皇嗣流产气急攻心; 齐汝被赐死,是因为他救治太后不利; 白蕊姬被赐死,是因为她侍奉不周。 每个人都是有因有果,任谁对她们这个局面都说不出什么来。 而这一桩桩一件件结束之后,背后策划一切的弘历依旧是清清白白、一尘不染的白莲。 是孝敬母亲的孝子,是疼爱孩子的慈父,是英明神武的皇帝。 为此他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一个嫔位和两个贵人之位。 嫔位是给表演主角静贵人的奖赏,两个贵人之位是给两个常在的封口费。 可以说这一波,他赚翻了! 养心殿内,弘历带着愉悦的心情,开始制定未来的计划。 景阳宫西偏殿,海兰因为姐姐被幽禁,心疼的哭唧唧雨中黑化。 因为如懿被幽禁封宫,不仅是延禧宫的宫人换了一个遍,就连原本住在延禧宫东偏殿的海兰,也被搬到了景阳宫,和仪贵人黄绮莹同住。 两个人都属贵人,只是黄绮莹多了一个封号,于是两人自然分出来了主次,一个住在东偏殿,一个住在西偏殿。 黄绮莹从前未成嫔妃之前是富察琅嬅的宫女,自然而然成了富察琅嬅的人,只是她胆子小,位份又低,并未仗着皇后的势力在宫中为非作歹,更加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在海兰搬过来之后,还觉得这宫里能有个人说说话挺好,所以平时对海兰多有照顾。 可惜海兰压根儿不领情,甚至因为黄绮莹是皇后的人,而心生怨恨。 海兰在如懿被降位幽禁之后,心中就升起了无穷无尽的恨意,恨已经蒙住了她的双眼,让她开始疯狂。 再一次想念姐姐,却被延禧宫守卫拒绝的海兰彻底黑化。 自己以前不得恩宠时,都是姐姐护着她,现在姐姐被幽禁了,连个侍卫都能骑在她的头上。 在暴雨中,海兰踉踉跄跄的回了景阳宫,坐在床上开始黑化。 人总是喜欢美化自己,海兰也不例外。 她的心中明明潜伏着一头噬人的饿狼,但却偏偏说是一只小白兔。 在潜邸时她被迫成为弘历的侍妾,心中厌恶弘历的触碰,但是随着弘历登基成了皇帝之后,她的内心早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变得渴望宠爱、渴望地位、不想被人欺负,但是她不能争宠。 因为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背弃了以前的自己,向着仇人低头,向着不喜欢的人婉转承欢,同时也会被知道她如何上位的人耻笑。 那样的她,让自己唾弃!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熬下去了,可是落魄的如懿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借口:我要救姐姐! 我不是不知廉耻的人,我虽然现在对着曾经强迫我的人婉转承欢,开始对着皇上献媚讨好,但这些都是不得已的,是违背我本身意愿的。 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姐姐,姐姐对我那么好,我自然要救她出火坑。 可是我现在力量弱小,只能通过争宠的方式,提高自己的地位,加重在皇上眼中的分量,只有这样我才能救姐姐。 第102章 如懿传29 害过姐姐的人都该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珂里叶特海兰在电闪雷鸣中,双目赤红,面目狰狞,无声的发誓。 海兰为了自己争宠找好借口,将自己本身的恨意和如懿的仇敌相合,把如懿的仇人当成了自己的仇人。 将自己想要害人争宠的行为,美化成为了为如懿报仇。 海兰开始寻思如何争宠?如何上位?如何除掉敌人?如何‘救’姐姐? 她一边准备争宠,一边挑选‘复仇’对象。 只是她和如懿本质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人,她不敢恨皇帝和夫君的弘历,将所有的恨意都放在了高曦月和富察琅嬅的身上。 她认为如懿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富察琅嬅和高曦月,如果不是两人步步相逼,明里暗里的加害,如懿绝对不会有这个下场。 在海兰看来她们两个,一个抢走了姐姐嫡福晋之位,害的姐姐不能生育;一个设计朱砂局,害的姐姐降位幽禁,两个人她都不能放过。 如果不能给姐姐报仇雪恨,如何能对得起姐姐和她之间的情分? 只是两人现在都在关着,她也见不到人,自然无从报复,只能下去争宠,在徐徐图之。 海兰一夜没睡,兴奋的情绪让她时刻处于亢奋状态,大脑飞速运转,一步步想着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 第二日一早,海兰早早的就起身,一夜未睡,竟然没有丝毫的困倦,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悉心装扮,一点点将自己的容颜发挥到极致。 宫中嫔妃的容貌,原来金玉妍当属魁首,其次就是海兰了。 现在金玉妍被赐死,容貌最盛的就成了海兰。 窈窕身姿,清丽容貌,眉目如画,出尘脱俗。 身上一件水蓝色衬衣,外罩同色纱衣,更显得她艳若桃李、清丽无双,给这炎热的夏天带来了一缕清凉。 她以前无心恩宠,平日也甚少打扮,今日这般还是第一次。 “主儿这般打扮起来真好看。” 在一边服侍的叶心笑着说道,主子不争气,她们奴才的日子也难过,现在主儿想通了想要争宠,她自然开心。 海兰脸上不再是往日的唯唯诺诺,而是带着明媚又羞涩的笑意,在黄绮莹的一番打趣下,开始在宫中四处溜达。 没办法,她只是一个贵人而已,根本打探不到皇上的行踪,试探着往养心殿送了几回东西,也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想找御前的李玉帮忙,可是李玉前几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直接被赶去和他师父王钦作伴了。 无奈之下,海兰也只能用这种多溜达的方式,增加碰到皇上的几率。 于是,在这热烈的八月份,各处宫人们每天都能看到海贵人带着叶心在宫里面四处溜达。 从南头到北头,从西边到东边,一连大半个月下来,白嫩的小脸都黑了不少,都快晒脱皮了。 海贵人都快成黑贵人了。 这件事也毫不意外的传到了弘历的耳中,弘历虽然不解,但还是选择尊重。 后宫里面能自由行动的没几个人了,海贵人不怕热,愿意溜达就溜达吧。 只要她们安安分分的不惹事生非,不妨碍他的事,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他都能给她们,在宫里溜达这些小事也都无所谓。 他现在真的是忙得很,实在是没空搭理后宫的人,朝中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前线奏报一封接着一封,样样都要他决断。 就连每天各州县官员送上的请安折子,哪怕不用细看,也要批复一句:朕安。 遇到心腹递上来的请安折子,还得反问一句:朕安,卿安否? 除了朝中的事,他还得关心一下皇子皇女的教养和读书情况,每天都要去上书房考察一下三个阿哥的学习进度。 宗室宗亲近况也要清清楚楚,时刻关心,有什么问题及时解决,有什么不安分的也要及时解决。 暗地里还要计划以后如何能顺利西征,同时不断收集西方发展情况。 朝中满蒙汉大臣时有摩擦,他也要从中平衡安抚,尽快达到满汉一家,团结一切可团结力量,为以后西征做好基础。 南方的白莲教高喊反清复明各种蹦哒,也要尽快派兵镇压。 ······ 凡此种种,忙忙碌碌,一刻也不得闲 海兰的事,他一听一过也就算了,反正自己也不进后宫,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了。 海兰忙忙碌碌一个月想要争宠,谁知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心中沮丧可想而知。 看着铜镜中颜值下降的自己,海兰不得不放过‘巧遇’皇上的想法,紧急到内务府要来养容药膏恢复容貌。 沮丧之余,心中恨意更浓,一口郁气无处散发,不知道往何处泄愤。 “皇上久久不进后宫,不就是因为有三个皇子,不愁后继无人吗?看我将他们都一一除掉,为了开枝散叶,不愁皇上不进后宫,到那时我的机会就来了。” 海兰抬手摸着因为被晒脱皮,还有些疼痛的脸颊,眼中尽是癫狂。 她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容貌,只要肯低下头放下身段,就一定会得宠。 谁知到皇上竟然对她不理不睬,没有丝毫的动心。 这也就怪不得她兵行险招了! 海兰可谓是一点底线都没有,丝毫没有对小孩子下手的羞耻感。 甚至她还振振有词:“皇后害得姐姐没有子嗣,苏绿筠在朱砂局中散布谣言害了姐姐,永琏、永璋是她们的儿子,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姐姐当初要抚养永璜,可惜被婉嫔截胡,这次我除掉他,顺便栽到婉嫔的头上,也算为姐姐出口气。” 如此想着,海兰毫无负罪的叫来叶心,和叶心商量如何给三人下药。 之后…… 就没有之后了! 她们两个神神秘秘的样子,瞒不过其他伺候海兰的宫人,其中吴书来放置的人几次探听后,就知道了两人的谋划,直接将此事上报给了吴书来。 这么大的事,吴书来也不敢怠慢,迅速将此事禀报给了弘历。 最后守株待兔,在叶心在几位阿哥的膳食里面下药的时候,直接人赃并获。 第103章 如懿传30 弘历陡然听说海兰要加害三位皇子,还有些不可置信。 无论是在原身的记忆里,还是他亲眼见过的海兰,从来都是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模样,最勇敢的一回,就是上次朱砂局为如懿说了两句话。 这样一个人,居然有胆子向皇子下手?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弘历感叹道。 还以为上次朱砂局中对众人的处置,已经足够震慑后宫,没想到还有不怕死的! “审过了吗?” 弘历说的是叶心。 叶心当场被抓住之后,直接被扔进来慎刑司大刑审问。 “叶心已经招了。” 吴书来上前呈上叶心的供词,随后又站回原处,将头埋得低低的,心中惊骇莫名,暗暗猜测皇上会如何处置海贵人。 弘历翻了翻供词,叶心是海兰的贴身宫女,海兰的事情她都知道。供词上将海兰的所作所为描述的清清楚楚。就连海兰的所思所想也都说了个七七八八。 “呵呵呵,还真是小瞧了她们。” 既然你们不愿消停,那就继续闹起来啊吧,看是你们的命硬,还是朕的刀快! “传旨,珂里叶特氏残害皇嗣,贬为庶人,直接赐死!夷三族,另外,珂里叶特氏的女子世世代代不可再入后宫宗室。 宫女叶心为虎作伥,直接杖毙,亲眷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嗻!” 圣旨晓喻六宫,瞬间引起轩然大波,各宫反应大不相同。 长春宫的富察琅嬅,永和宫的陈婉茵,以及钟粹宫的苏绿筠,三人一阵后怕,要不是皇上及时抓住叶心,她们的阿哥就没了。 气愤之下大骂海兰丧尽天良,对着小孩动手,恨不得冲出去直接劈了她,听到她被赐死的下场,都感到痛快极了。 唯有延禧宫的如懿连声说着不可能,在她面前的海兰是那么的温顺,被人欺负到了跟前也不还嘴,就像之前两人同住延禧宫,阿箬一介宫婢,对着海兰冷嘲热讽,海兰也是无可奈何。 海兰怎么有胆子对着三位皇子下手? 一定是有人陷害! 如懿猛然抬头,三两步冲到门口,把大门派的‘啪啪’响,高声对着守宫的侍卫说道:“本宫要见皇上!” 尽管如懿现在已经成了答应,但是还是习惯性的自称本宫。 门口守宫的侍卫名叫凌云彻,是如懿被幽禁之后调过来的,平时玩世不恭,喝酒赌钱,不求上进,家里面又没什么背景,当了侍卫也不得上面重用,这次直接被分配到了延禧宫看大门。 自从如懿被幽禁之后,因为少年郎对自己的绝情伤心至极,时常感念往昔,念叨着从前的墙头马上和青樱红荔,对着明月感叹兰因絮果,人心易变。 如懿偶尔会坐到大门前和门口的凌云彻聊天,和他讲述着从前和皇上的美好时光。 看着如懿对夫君的‘痴情’,凌云彻狠狠的被打动,只觉得皇上不识货,这么好的女人都能被抛弃。 凌云彻目光不由自主的从宫门缝隙追逐着那道倩影,默默发誓永远守护她。 见到如懿慌张的样子,凌云彻连忙安慰:“你找皇上也没用的,海贵人指使身边的叶心给皇子下毒,是被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海贵人自己也承认了,你求皇上也没用。” “不可能!海兰绝对不会是残害无辜的人,她一定是被陷害的!我一定要见到皇上给她求情,起码让皇上在细查一遍,不能让海兰枉死。” 多么善良的人啊! 自己已经是身陷囹圄,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帮助别人。 凌云彻再次被如懿的美好打动,但终究没有失去理智:“知人知面不知心,海贵人在你面前表现的温良无害,可是人心隔肚皮,你又怎知她不会残害无辜?” 如懿闻言开始动摇,但还是有些挣扎:“海兰胆子那么小,她怎么敢杀人的?” “好人坏人光用眼睛又哪里看得出来?”凌云彻:“我知道你很善良,因为被海贵人的纯良表面欺骗而难过,可是你不能自欺欺人。” 如懿沉默下来,靠着门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上落下眼泪:“在这深宫之中,我和海兰最为要好,没想到······” 两人就这么隔着门板,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声音越说越大,直接将新来的宫女被吵醒。 如懿成了答应,被幽禁之后,以前伺候的宫人都被调换走了,内务府又分了两个宫女过来伺候,一个叫容佩,一个叫菊香。 菊香给管事的送了钱,上下打点一番,被调到了别处,容佩当然也想走,但是她又没钱,还和管事的吵了起来,管事就没搭理她,甚至看她不老实,还给了她十板子,直接扔回了延禧宫。 容佩自觉前途无望,又是被强压着进延禧宫的,心中更加愤愤,对着要伺候的如懿,十分看不顺眼,再看她每天‘少年郎’‘少年郎’的,更加看不惯,天天拉着一张脸,指桑骂槐。 就像现在,容佩听见外边的动静,披着衣服起来出了门,几步走到如懿的面前,一点都没客气,直接把人拽起来,语气冷硬的说道: “那拉答应,你好歹顾忌一下身份吧,怎么不顾体统和侍卫就这么聊起来了。” 如懿猛然被她拽的一趔趄,愣了一下,听见她说这话,脸色瞬间僵硬,高昂起脖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本宫与凌云彻只是说说话而已,清清白白,不畏人言。” “什么清清白白?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你是皇上的女人,而他是个侍卫,两者之间理应避嫌才是。” 如懿觉得自己的品格被人污蔑,当即不悦的皱起眉头:“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答应,而你只是一个小小奴婢,竟然敢这么和本宫说话。” 容佩本就性格暴躁,被如懿如此说着,当即怒火冲天:“您现在可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那拉妃了,你现在只是一个答应而已,竟然也敢自称本宫?” “就让奴婢来教教你,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吧!” 容佩扬起胳膊,对着如懿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延禧宫。 有一瞬间的寂静,如懿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容佩:“你竟然敢打我?” !!! (感觉容佩就是个超雄,当街打贵妃巴掌,打令妃,对着皇上也敢瞪眼睛。而且书里面介绍容佩时,也说宫人做事不当心,提醒一次之后,第二次她直接一巴掌,如懿和海兰还夸她性子厉害能主事,也不知道为啥她这么有个性。) 第104章 如懿传31 “主儿,为了记住教训,总得吃些苦头!” 刚刚发泄了一下怒火的容佩正爽着,换了别的妃嫔她自然是不敢这么做的。 但是这那拉答应已经被皇上厌弃了,又被幽禁在延禧宫,以后出去的机会也不大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反倒是她自己明明是个正直无比的人,就因为没钱打点管事的,被分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大好年华白白辜负,以后也没了前程,天天干着整个延禧宫的活不说,还要听如懿念叨以前的那些破事,这才是真正的委屈。 门外的凌云彻看的目眦欲裂,恨不得从门缝钻进来:“你只是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敢掌掴小主?” 容佩打了如懿一巴掌,见她只会瞪着眼睛看,都不会反手打回来,气焰更是嚣张:“奴婢只是让主儿长长记性,别忘自己的身份。” 又看向凌云彻:“你只是个小小的侍卫而已,见了答应小主竟然也毫不顾忌,直接席地而坐,谈天说地,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凌云彻一噎,也是想到了自己刚才的不妥,目光看向如懿,见她委屈的捂着脸颊,当下眼里充满了隐忍和心疼。 他真没用!那拉答应现在虎落平阳,被个小小的奴婢欺负,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门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 凌云彻胸中突然生起一股豪气,指着容佩说道:“容佩,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倘若再对答应不敬,我、我就去告诉内务府的管事,让他好好的治治你。” 如懿没想到凌云彻能开口护着她,眼睛一眨,强忍着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提起管事的,容佩还不生气,一提起来管事的,她就想起来之前的那十板子,心中蹭蹭升起怒火,看见如懿在一边掉眼泪,抬手又是一巴掌:“那拉答应,好好的日子你哭什么?是在诅咒谁吗?” 如懿对着富察琅嬅的指责能从容的怼回去,那是因为她自觉的富察琅嬅得位不正,是从她手里抢过去的皇后之位,所以她在富察琅嬅面前底气十足, 可是除了富察琅嬅之外,她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哪怕位份比她低也同样如此,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像是现在被容佩打脸,她也只是委屈,根本没想着要打回去,只是一脸委屈的捂着脸: “本宫、本主儿现在虽然只是一个答应,但也终归是主子,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容佩冷哼一声:“延禧宫就咱们两个了,你是答应小主,奴婢也算这延禧宫的掌事宫女了,您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奴婢纠正一下有什么不对。” 容佩张嘴就给自己封了个掌事宫女,丝毫不心虚。如懿一听这话,知道了对面这个是混不吝的,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她再打过来,直接转身回了寝殿,委屈的抱着枕头哭了半宿。 凌云彻无奈的叹口气,狠狠瞪了容佩几眼,负气转过身子不再往里看。 容佩见两人如此,像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挺胸抬头的回了屋。 心道:早知道这那拉答应这么孬,自己也不用白白气了这么些天,早打她一顿,痛快痛快就好了。 一夜过去,延禧宫的事情呈到了弘历的桌前。 弘历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字。 如懿和守宫侍卫隔门谈天说地?后来被身边宫女连掴两巴掌? 什么?什么? 这上面写了什么? 如懿好歹也是个答应,竟然被一个宫女连打两巴掌,屁都不敢放直接回屋了? 你倒是打回去啊! 容佩一个小小宫女你怕什么? 拿出当年联手太后毒死姑母的劲头出来,谁敢欺负你? 或者说······ 她就喜欢这样的? 不然没法解释这个现象啊! 一个世家贵女,从小娇生惯养,地位尊崇,上下尊卑观念刻进骨子里,纵使现在落魄了,也绝不会任由奴婢打自己脸。 现在容佩连续打了她两巴掌,她不仅没有拿出主子的款儿来惩治容佩,反而是拧身回去睡觉了。 回去睡觉了······ 弘历想不通,是真的想不通,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在观察观察。 可能是人家经历打击之后,需要这种方式抒发一下情绪吧! “······那拉答应,嗯,那边就先这样吧!先不用管,让人看着就行,有什么事及时上报。” “至于那个侍卫,直接打三十板子,扔出宫去,永不叙用。” 弘历吩咐了一句,不再关注他们,甩出脑中的杂念继续批阅奏章。 ······ 延禧宫 自从容佩那天打了如懿之后,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每天也不干活了,成天跟着如懿屁股后头,心里不舒服了,上去就是一巴掌,之后在说一下‘规矩’、‘体统’之类的话,如懿也就委委屈屈的接受了。 容佩见如懿性格这么绵软,根本不会还手,更加不会告状,而且这宫里面就她们两个人,也没人过来帮忙,更是得寸进尺,完全把如懿当成了出气筒。 即便如此,如懿天天还是‘体面、体面’的,还要种花养草的,容佩看的来气,觉得她就是吃饱了闲的,就开始让如懿干活。 开始还只是让如懿干一些擦桌子、扫地等轻巧的活计,后来见如懿也不拒绝,干脆把所有的活都推给了如懿,而她自己则做了监工,只要如懿稍稍歇一会儿,上去就是一顿打。 如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样了也不反抗,只是默默流泪,看的容佩十分晦气,忍不住就给她一巴掌,两个人的身份完全像是颠倒过来一样。 容佩成了主子,而如懿则成了奴才。 容佩每天用着如懿的份例吃吃喝喝,而如懿则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同时还要忍受容佩随时可能落下的打骂。 终于再一次她洗衣服的时候,容佩觉得她乍着手指非常做作,直接冲上去把她精心养护的指甲都给剪了,护甲也都撅了。 护甲就是如懿的体面,现在体面没了,这让她怎么忍受的了? 如懿不再忍耐,情绪失控的她,再无大家小姐的仪态,张牙舞爪的就对容佩冲了上去,然后被容佩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 没办法,如懿哪里打得过身强体壮的容佩? 如懿被容佩打得遍体鳞伤,几天起不来床。 还是惢心惦念旧主,知道消息后,贿赂守门侍卫,给她带了一些伤药过来。 如懿实在是忍不了容佩的打骂了,靠在门板上,从门缝露出一只眼睛,对着惢心吩咐:“惢心,你去找江与彬要一些砒霜过来,我有用。” 惢心大惊失色:“主儿,你要砒霜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毒死容佩吗?” “我要砒霜当然不是要毒死容佩,而是自己吃,我也要用这种方式引起皇上的关注。” 如懿露出智慧的笑容,向上弯起的嘴唇不小心牵动了嘴角的伤处,疼的她‘丝丝’抽了两口冷气。 “越是凄惨之地,越是有生机可寻!”如懿意味深长的说道。 惢心是真的愚忠,即便是如懿如此离谱的要求,也只是略微有犹豫了下,就答应了下来,直接到了太医院找到江与彬要了砒霜给她。 ······ 第105章 如懿传32 这一日午后,时近暮秋,天空如碧,是难得的好天气,弘历正躺在床上小憩。 吴书来忽然上前将他唤醒:“皇上,延禧宫那拉答应殁了!” 弘历猛然睁开眼睛,整个人也精神了,坐起身子:“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死了?” 吴书来做事妥当,汇报之前,已经把事情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了,现在听见弘历问起,就不慌不忙的将事情娓娓道来: “那拉答应吩咐宫女惢心,去找太医江与彬要来一包砒霜,打算自己服用,造成有人毒害她的假象,好吸引皇上您的注意,谁知错估了份量,身子虚弱承受不住药性,等到太医去的时候,人就已经殁了。” 啊这······ 一个无语已经不能表达弘历的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人,搞个苦肉计,把自己搞死了。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弘历真的很想笑,不敢相信真的会有这种事发生。 但又突然想起来原主,这如懿可是原身最喜欢的女人,要是原主知道了如懿就这么死了,应该会很伤心吧? 叹口气,还是给如懿一些死后哀荣吧! “追封那拉答应为娴妃,以妃位之礼葬入妃陵,死因就说是突发时疾,不治而亡。” “宫女容佩忠心侍主,甘愿殉葬!” “宫女惢心、太医江与彬私下传递毒药,本应处死,但是念在他们没有害人之心,又是娴妃自己要的砒霜,就免他们一死,各打三十大板,让他们去给那娴妃守陵去吧。” 弘历如此吩咐一番,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 等到富察琅嬅和高曦月听到消息之后,还不敢相信她们的一生之敌——乌拉那拉如懿,居然就这么死了。 再三确定消息是真的之后,她们心中不仅没有开心,反而还有些空落落的,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 后宫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之前被赶出宫的凌云彻,让那三十板子打了个半死,生生养了小半年,花光了积蓄才养好了身子,但因为伤了根基,身体也不如以前健壮了,干不了什么重活,每天只能靠着旗人身份分发的禄米、俸银过活。 偶尔他还是会想起延禧宫的如懿,心底暗骂皇帝实在太小心眼了,自己只是和如懿聊了一会儿天而已,就被打了一顿赶出皇宫。 明明他和如懿发乎情止乎礼,什么都没发生,自己只是想要在静静的保护这份美好而已,没有其他的非分之想。 越想越郁闷,又无力改变现状,于是凌云彻开始酗酒,每天喝的酩酊大醉。 等到他听到如懿的死讯之后,整个人更加颓废,只能继续大量酗酒麻痹神经。 期盼着能在半醉半醒间看见如懿,好解相思之苦。 如此短短半年,他整个人就消瘦的不成样子,面青唇白、未老先衰、声音哑颤,不过三十岁的年纪,看着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头。 等到后来魏嬿婉年满二十五岁出宫时,他已经没个人样了,吓得魏嬿婉拔腿就跑,再也不提嫁给云彻哥哥的事了。 ······ 如懿的死,就像是给世界按下了快捷键,时间飞速运转。 大清铁骑南征北战,东征西讨,先后平定寒部、准噶尔、古洲苗乱、西藏动乱、大小金川、台湾、伊犁等等内患,原定的目标玉氏也已经被覆灭,正式成了大清的领土。 玉氏成了大清的一个县,玉氏的百姓也被拆分到了各处,他们本就崇尚中原文化,很快就融入了大清。 周围虎视眈眈的缅甸、越南、沙俄等周边国家想看热闹,也被好一顿收拾,最后不得不举手投降,割地赔款。中间还有个笑话,海上有个巴掌大的小岛看大清和周边打得这么热闹,就想凑上前分一杯羹,结果刚一露头,就被清军灭国了。 弘历也顺势提出了大军西征,这几年朝廷屡战屡胜,将士士气如虹,百官也信心百倍。 对于打仗,朝中武将自不必说,毕竟哪一个武将不愿意建功立业,壮我河山? 倒是文臣这边以张廷玉为首,对西征之事颇有微词。 朝中一半的官员不同意西征,纵使弘历是皇帝,也不能任性的一力推行此事。 对此,弘历不慌不忙,直接给了张廷玉一道死后可入太庙的旨意。 张廷玉接到圣旨,象征性的犹豫了一下,就举手投降,同意西征,甚至还帮忙劝说其他朝臣。 七十多岁的苍老身体,在死后入太庙的诱惑下,爆发出巨大的潜力,平时走路都要人扶的张廷玉,现在简直强的可怕,从早到晚的东奔西走,劝说那些顽固分子。 半月之后,弘历重新提起西征之事,文武百官无不伏地叩首,口称:“皇上英明!” 就此,弘历心心念念的西征开始! 之前玉氏俘虏的兵将也派上了用场,成了朝廷攻打西方的马前卒。 朝廷这边厉兵秣马,战前准备已经做的足足的。 而此时的西方却正是混乱时期,他们工业上虽然刚有起色,军事方面军备略有领先,但也只是略有领先而已。 哪里是朝廷经过多年战火,磨砺出来的精锐之师的对手? 双方略微交手,弘历就知道了那边的深浅,当即增援十万兵力,以雷霆之势,迅速赢得战役。 西方各国无法,只能向之前的缅甸、越南那样选择割地赔款,赔偿朝廷大军开拔之资。 弘历在西方各地留下驻军守备,每年向西方索取高额的岁贡来供养守军。 西方还贼心不死,想暗戳戳搞工业革命,结果弘历知道后,直接派兵打断,收缴了其研究成果和研究人员,抢先一步在大清发展起了工业,并且责令西方不许再继续研发。 大清地大物博,能工巧匠无数,在弘历的强力推行下,工业开始迅速发展。 不久之后,世界第一台蒸汽机就此问世。 从此朝廷的科研飞速发展,日新月异。 一件件以前从没见过的新奇东西相继问世,不断的打破人们以往的认知。 车可以不用马拉人推,靠着蒸汽就可以不断前行。 漆黑的夜晚也不需要蜡烛灯油,仅凭借着一个灯泡就可以照明。 两人相隔千里,靠着一根电线就能相互传信! ……等等等等,太多太多颠覆认知的东西问世。 而最让弘历不可思议的一件东西也开始诞生——平等! 自从朝廷工业革命开始,政治、经济、文化不断发展,百姓开始脱离贫困。 吃穿不愁以后,大家开始追求精神上的富足。 女性意识开始不断觉醒,她们不甘困于后宅方寸之地,靠着丈夫的脸色过活。 畸形的男尊女卑思想,开始逐步向着男女平等的方向进化。 而男女平等之后,人人平等还会远吗? 弘历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世界是不需要皇帝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没有因此愤怒,而是开始好奇人人平等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只可惜他这辈子是看不到了,他现在已经很老了,寿命即将到达终点。 能看到这一步,已经是他尽心保养的结果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弘历不禁想道:我的世界也会按照这个路径发展吗? 弘历带着对新世纪的惊鸿一瞥,和些许不能继续观察世界发展的遗憾,于圆明园溘然长逝,享年一百零九岁。 第106章 甄嬛传1 “孙答应和侍卫私通,已经被敬贵妃扣在自己宫里禁足了,眼下就等皇上的旨意,看如何处置了。” 甄嬛语气淡淡,好看的眉眼微微垂下,用轻柔婉转的嗓音,说出了惊天动地的效果。 卧槽! 孙答应和狂徒私通! 哦吼! 真刺激! 阿飘双眼放光,激动的恨不得一蹦八个高。 床上躺着的雍正闻言却是又气又怒,病重不能动的身体突然来了一股力气,挥手打落了甄嬛手中的药碗。 “啪!” “朕才一病,她就与人私通,是当朕死了吗?”雍正气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随后无力的靠在软枕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甄嬛看着眼前气的快要跳起来的雍正,心里觉得痛快极了。 她屈膝跪倒在地,将孙答应私通的事一一说出,甚至还对细节上多有描述,说的绘声绘色: “······两人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两人还在花丛中大汗淋漓,孙答应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那狂徒的腰带上·······” 甄嬛真是恨他不死啊!一番话气的雍正怒火中烧,自己才刚一病倒,这个贱妇就敢与侍卫私通,实在是大逆不道。 雍正气的死去活来,扬言要将孙答应两人五马分尸。 甄嬛看着他快要气死的模样,心里痛快极了,而阿飘则在一边呲个大板牙直乐。 仗着也没人能看见他,干脆坐在床上,一会看看甄嬛,一会看看雍正,开心的不行。 突然窗外雷声轰鸣,雍正的注意力被分散,顺着窗口望向外面阴霾的天空,脑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面色带着十分的怒气和痛苦,诉说回忆: “那也是一个阴霾天,朕躲在床帐后面,看着额娘被隆科多牢牢的抱着,皇阿玛他是天子啊!” 阿飘:······ 卧槽! 太后竟然也与人私通!!! 雍正不光老婆出轨,老娘居然也出轨! 阿飘猝不及防又吃了一个大瓜,立即竖起耳朵,打起精神继续听雍正往下说。 让人失望的是,雍正已经是强弩之末,怒气发泄过后,虚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床上。 甄嬛没有半分的动容,目光冰冷的看看着倒下去的人,忍着厌恶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之后一刻也不愿意多留,直接转身出去了。 门开的瞬间,门外跪着一地嫔妃呜呜的哭声传进殿内,她们既是在哭雍正,也是在哭前途未卜的自己,倒是让刚才还开心的阿飘有些感慨。 他上辈子闭眼时还在想,这回会穿越到哪里,结果一睁眼睛就发现自己成了一个阿飘,还是弘历他爹雍正刚登基的时候,而且还不能远走,只能在这皇宫里面溜达。 刚开始变成这样子,他还不大习惯。 可随着雍正登基后大开选秀,甄嬛等人被选入宫,后宫死水般的生活突然就有趣起来了。 雍正后宫的女人可比给弘历挑的那几个强多了。 机智聪慧、相貌出众的甄嬛;表面和善、实际心如蛇蝎的皇后;嚣张跋扈、手段凶残的华妃,还有沈眉庄、安陵容、瓜尔佳文鸳、曹琴默等等一众嫔妃。 这些女人都智商在线,有心计、有手段、有智谋、胆子大,美貌对于她们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优点。 她们宫斗都很有手段,同时也都很有风度,经典语录频出,看的人欲罢不能。 哪怕暗地里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明面上也都是优雅端庄的样子。 再想想上辈子弘历后宫的那群嫔妃······ 啧啧啧! 简直不忍直视! 这死老头子给儿子挑那样的女人,倒是知道给自己挑好的。 阿飘真的不是八卦的人,开始他只是跟着雍正上下朝,听着群臣廷议国事,但架不住这个的后宫实在是太精彩了,根本忍不住不看。 这几年看的戏,除了雍正这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装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和十几岁的甄嬛谈恋爱那段有点尴尬之外,其他的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随便拿出一个人的经历都能出一本书了。 就拿眼前的甄嬛举例,十七岁选秀入宫,几度兴衰,起起落落,最后在甘露寺苦修几年之后,怀着雍正的侄子侄女就回宫了,白得了一个大儿子,现如今已经是熹贵妃,摄六宫事,距离太后之位仅剩一步之遥了。 这人生经历谁能不说一句厉害? 阿飘有点可惜的看着晕过去的的雍正,这位马上就要不行了,随着雍正王朝的落幕,估计以后看不到这么精彩的大戏了。 ‘现在只能希望弘历的后宫给点力,能够再让我看点笑话了。’ 阿飘如此想着。 正在阿飘出神之际,天地陡然暗淡,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轻飘飘的身体突然有了重量感。 他有了身体! 还不等他高兴,就听见耳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 “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这熟悉的台词······ 滴血认亲!!! 他穿成了雍正! 雍正猛然睁开双眼,他根本没有理会脑海中正不停翻滚的记忆,原身的后宫什么样,他比原身都清楚。 此时就见原身的一众嫔妃,除了身怀有孕的沈眉庄之外,全部齐聚景仁宫。 祺贵人瓜尔佳文鸳信心满满的跪在地上,漂亮的脸蛋儿上写满了得意。 她身后还跪着两个人,一个是甄嬛进宫之前的婢女玢儿,一个是永寿宫的斐雯。 这场景他太熟了! 当初滴血验亲局他可是亲眼目睹,各种缘由清清楚楚。 皇后早已视甄嬛为心腹大患,这次利用祺贵人设局,告发甄嬛和温实初私通,想要当着满宫嫔妃的面钉死甄嬛,逼迫皇帝不能将此事私了。结果因为找错了私通对象,被甄嬛靠着滴血验亲反杀,还借此彻底打消了皇上对龙凤胎的疑心。 对于这个紧张刺激的局面,当旁观者看的是很痛快,但是现在他成了雍正,感觉就不妙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 亏他当时还把原身当了一个笑话看,没想到现在他就变成了这个笑话。 皇后还真是被甄嬛逼急了,往日脑子里的冷静理智都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第107章 甄嬛传2 熹贵妃私通是什么好事吗?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这一出?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无论甄嬛是否成功被扳倒,整个后宫的嫔妃,有一个算一个,名声也都不干净了,就连皇后自己也不能幸免,他这个皇帝也会被天下人耻笑。 皇后见皇上面色沉凝,久久不语,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皇上,祺贵人在众人面前发了毒誓,臣妾看他如此郑重,或许有什么隐情,若有什么误会,立刻解开了也好,否则以讹传讹出去,对熹贵妃清誉亦是有损。” 皇后话说的漂亮,明着是在为甄嬛说话,实际上是在催促雍正入局。 雍正冰冷的目光看了眼皇后,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只是他是不可能让皇后如愿的。 原身能够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后宫众人甚至是宗亲的面审理此事,他可不行。 他要脸! 甄嬛可以死,但绝对不能是因为私通! “祺贵人疯魔了,竟然当众胡言乱语,苏培盛,将祺贵人送回去,再找太医去给她瞧瞧。” 又一指地上的斐雯等人:“还有这几个奴才污蔑贵妃,直接杖杀!” “奴才遵旨!” 苏培盛连忙应声,心中替熹贵妃松了一口气,他和熹贵妃身边崔槿汐是对食,要是熹贵妃有个什么万一,崔槿汐自然也落不到好,甚至就是他也会被牵连。 还好皇上看重熹贵妃,没有听信祺贵人的话。 瓜尔佳文鸳大惊失色,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连忙高声呼喊:“皇上,臣妾以性命担保,所说的句句是实情啊!” 雍正面不改色,恍若未闻,只是冷眼看着苏培盛和小夏子等太监将她和斐雯、玢儿的嘴堵住,略显粗暴的将人拖了下去。 对于他的这个反应,在场众人无不惊讶,别说皇后了,就连甄嬛也没想到,皇上对祺贵人的话竟然没有丝毫的动容,还直接将祺贵人的话打成了胡言乱语,让人给拖了下去,甚至就连证人也直接赐死了。 皇上难道就这么相信熹贵妃?祺贵人可是用瓜尔佳氏全族性命起誓,竟然也没能动摇他的心? 皇后对此气愤不已,心中暗骂祺贵人没用,同时也暗自心伤,勉强保持着面色不变,想要再开口劝一劝:“皇上······” 雍正冰冷的目光再次看向皇后,直接打断她的话,冷声斥责道:“祺贵人疯魔了,难道皇后也疯魔了不成?竟然任由她在这景仁宫胡言乱语!” 皇后张了张口,却见他目光凌厉摄人,身上的帝王气势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压的人喘不过来气,当下不敢多言,慌忙起身跪倒:“请皇上息怒,都是臣妾的错!” 皇后乃是国母,她现在跪在地上,其他嫔妃哪里还能端坐在侧? 俱都起身撩衣跪倒,纷纷说道:“请皇上息怒!” 雍正目光环视一周,像刀子一样在下面所有嫔妃的头上划过。 “祺贵人今天疯魔了,说的话自然也不能当真,一会儿你们出了景仁宫的门,就把这事忘了,哪个敢再议论提及此事,凌迟处死,九族流放!” 这话说的语气森然,杀气四溢,听的人心惊胆寒。 众人都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俯下身子:“臣妾等谨遵皇命!” “哼!”雍正一甩袖子,直接转身回了养心殿。 只留下一众嫔妃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祺贵人告发熹贵妃私通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按照常理,皇上听闻此事不应该勃然大怒,之后顺着祺贵人所言,查清楚熹贵妃到底是否私通温实初吗? 为什么皇上是这个反应? 所有人都没有往皇上是打算暗中处置甄嬛这方面想,毕竟证人都被赐死了,此事已经无从查起,又谈何处置甄嬛呢? 看来熹贵妃真的是受宠啊!这么大的事,皇上查都不查,直接处置了告发的祺贵人。 皇后恨恨的看了眼甄嬛,她真是白费心思了。 这次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仅没有扳倒甄嬛,还折损了一个祺贵人,得了皇上警告,真的得不偿失。 感受到注视的甄嬛,毫不畏惧的对上皇后的目光,心中则悄然升起了些许不安,对着皇上今日的反应有了不解。 她给了端妃和敬妃一个眼神,两人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离开景仁宫之后,二人携手又到了永寿宫,三人关门开始小声蛐蛐。 ······ 雍正直接回了养心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自一人留在殿内,开始思索下一步怎么办。 他上辈子带着遗憾离世,这次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圆圆梦,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总要试一试。 朝廷上的事自然不必多说,这对已经有过一次清穿经历的他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他还带着未来的记忆,知道事情的正确答案,这些事对他来说就更加简单了。 而且他之前为了以后再次穿越方便,已经将所有的研究成果都记了下来,这次直接拿去让人研究就行了,都不用去现去西方打了。 只是这发展研究需要时间,原身如今已经五十四岁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还有四年就死了,这点时间哪能发展到前世的进度啊? 这真是他穿越以来,遇到的最差的一具身体! 没有之一! 思来想去,雍正给自己制定了三个目标。 第一就是好好保养身体多活几年,原身登基的时候就已经四十五了,身体底子在这,他不求能像上辈子活到一百零九岁,但起码也要多活几年。 第二命人抓紧研究手里的东西,提高发展速度,这辈子站在上辈子的基础上发展,怎么着这速度也得快上一大半才是。 第三尽快把后宫处理了,后宫里面三对私通的,一旦走漏了风声,他这名声不用要了。 更何况那个甄嬛早就已经恨上原身了,后来还联手宁嫔叶澜依给原身下毒药,这个危险因素要尽快解决。 雍正一点一点梳理脑海中的思绪,将过去现在和未来,已经发生的事和将要发生的事通通顺了一遍,一个个计划很快在脑中成型。 第108章 甄嬛传3 想来想去,雍正决定先解决沈眉庄。 沈眉庄前世就是滴血验亲这天,骤然惊闻情人温实初自宫的消息,当场晕倒难产,生下一女之后血崩而亡。 他决定尊重一下她的命运,在今天把她送走。 再看看门口伺候的苏培盛,是原身的心腹内侍,却因为与甄嬛身边的崔槿汐对食,背叛了原身。 这个人也不能留了! 想到此,雍正靠在椅背上,提高音量把苏培盛叫了进来。 “什么时辰了?” 在一旁侍立的苏培盛连忙应道:“回皇上,已经申时了。” 雍正靠在椅背上,闭目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去惠嫔那瞧瞧!” “嗻!” 苏培盛应声连忙下去准备仪驾,又吩咐小夏子去碎玉轩通知惠嫔接驾。 碎玉轩的沈眉庄得知皇上要过来的消息,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也并未像其他妃嫔忙前忙后的准备接驾,只是毫不在意的继续坐在榻上,用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 要不是为了自己和实初的孩子,她真的不愿意多看皇上一眼。 服侍的采月无声地叹口气,给过来送信的小太监一个荷包,将人打发走了,又让小厨房准备茶点。 等到雍正到的时候,她也没有出门迎接,只是抱着肚子佯装要起身的样子。雍正见了挑挑眉,也不在意,直接摆摆手:“你身子重就不必行礼了。” “谢皇上!”沈眉庄面色高冷的说了一句,就继续坐在了原处不再说话,只等着雍正自己无趣离开。 雍正却丝毫不客气的坐到主位上,目光自然而然的从她的脸上落到了她的腹部,里面就是那个私通的孽种。 他眸光微动,静静地饮了一杯茶:“眉儿今天身子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淘气啊?” “谢皇上关心,今天温太医过来请脉,说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好!”沈眉庄淡淡说道,唯有提及温实初的时候,面容有一瞬的缓和。 “嗯!”雍正点点头,笑道:“温实初的医术不错,有他照顾你们母子,朕也放心不少。” 沈眉庄听见这话,脸上如冰雪消融,绽放出一个动人的笑容。 她眼含深意的看了雍正一眼,心中顿时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你是皇帝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 雍正又开口慰问了几句沈眉庄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所有期待孩子降生的父亲那样,语气温和又带着期待。 沈眉庄情绪逐渐变得不耐烦,恨不得眼前人立刻消失,剧烈的情绪波动,很容易让人察觉到她的不悦。 看到她这副样子,实在是让人厌烦。 真是给脸不要脸! 执政几十年少有人忤逆的雍正抬眸,眼中泛着杀意,瞬间就把之前对沈眉庄的原计划推翻了: “苏培盛,茶凉了,你去换一杯热的来。” “嗻” 苏培盛立即上前手脚麻利的端起茶杯就要下去换热茶。 雍正状似疲惫抬手按住了眉心,按住的地方突兀的出现一点朱红,无形的力量自眉心散发。 在苏培盛路过沈眉庄身边时,无形的力量狠狠撞击在他的腿部,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的砸了一下,他整个人瞬间就对着沈眉庄砸了过去。 事发突然,沈眉庄身子重,两人距离又近,躲无可躲,直接被苏培盛撞倒在地上,只能抱着肚子哀嚎不止,身下缓缓流下一滩血。 “啊!” “小主!快请太医啊!” 一阵兵荒马乱! 雍正不慌不忙的吩咐:“先将惠嫔抬到产房备产,之前挑的接生姥姥都叫进去帮忙,再去太医院将温实初、卫临、章弥都叫来候着。” 随后目光转向狼狈跪在地上,脸色煞白的苏培盛:“将苏培盛拿下,等到惠嫔生产后再做处置。” 苏培盛脸色灰败被推了下去,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知道自己完了。 惠嫔要是能母子平安,他还能有一线生机,否则等待他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苏培盛在心里不断的祈祷沈眉庄平安生产,只可惜幸运女神并未降临在他身上。 “小主!” 不到两刻钟,就听见阵阵压抑的哭声从产房传出,几个接生姥姥并着三位太医依次走到雍正面前跪下。 “皇上,臣等无能!惠嫔娘娘受到的撞击太重了,现在已经难产殁了,肚子里的皇嗣也没保住了!” 皇后和甄嬛领着一众嫔妃刚一进碎玉轩,就听见太医这么一句话。 甄嬛如同晴天霹雳,蹲下草草请了个安后,转身直接快步进了产房。 皇后则瞬间心头一喜,她还犯愁怎么打掉惠嫔这一胎呢,没想到这惠嫔没福气,不但没生下孩子,自己难产没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皇后换上悲痛的表情,和众嫔妃给雍正请了安后问道。 “皇上,惠嫔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呢?” 雍正叹了口气,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副伤心到极点的模样,实则是不想搭理这些人。 皇后见他这样子,也不敢再说话,毕竟她今天才遭了厌弃,可不敢再触怒龙颜了。 产房内浓重的血腥味,甄嬛看着沈眉庄的尸体,再也忍不住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她的好姐妹死了!她的眉姐姐死了! 崔槿汐也知道甄嬛的沈眉庄的之间感情深厚,知道此时她说什么甄嬛都不会听的,也就并没有劝。 哭了一会儿,甄嬛恢复一些理智,对着跪着的采月问道:“眉姐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难产?” 采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听见甄嬛问话哽咽说道:“是苏公公突然摔倒撞到了小主,小主才难产血崩了。” “啊!”已经准备大开杀戒,给沈眉庄报仇的甄嬛一愣。 “你是说苏培盛苏公公?” “正是!熹贵妃娘娘给我们做主啊!”采月说的斩钉截铁,随后又哭倒在地,求甄嬛做主。 甄嬛人都麻了,沈眉庄是自己的好姐妹,可苏培盛也是自己人呐! 她来之前还以为是皇后出手给了沈眉庄,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苏培盛把眉姐姐害了。 沈眉庄是她最好的姐妹,无论是谁害了眉姐姐,她都不会手下留情。 可为什么偏偏是苏培盛? 这后面到底是谁在搞鬼? 甄嬛没想到眼前的局面会如此的棘手,一时之间竟然连伤心都忘记了,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办。 眉姐姐已经死了,无论苏培盛是否存在害人之心,都会是死路一条。 现在需要担心的就是皇上审讯的时候,苏培盛会不会将她的秘密说出来。 要赶紧在苏培盛说话之前,将他处理掉。 想到此处,甄嬛转头看向了崔槿汐,眼中含着歉疚之色。崔槿汐也不笨,她在甄嬛身边伺候这么久了,可以说是十分了解甄嬛,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甄嬛这个眼神的意思。 崔槿汐眼泪唰的就下来了,声音不住的颤抖,摇头说道:“娘娘······” “苏培盛害了眉姐姐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要是真的为了他好,就该给他一个痛快,省的他生前受苦。” 也算是给眉姐姐一个交代。 ······ 雍正晋了沈眉庄为惠妃,吩咐甄嬛操持后事,之后直接回了养心殿。 刚一坐稳,他就迫不及待地将粘杆处的夏刈叫过来吩咐道:“苏培盛这事出的蹊跷,朕怀疑这背后有什么内幕,你亲自去审一下,别放过什么蛛丝马迹。” “嗻” 夏刈是粘杆处的首领,虽然战力不怎么样,后来被小允子一个太监就给放倒了,但是夏刈的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最主要的是忠心,且只对他一个人忠心。 夏刈领命就要下去,却听宝座之上的皇帝又开口:“最近苏培盛和熹贵妃走得比较近,这件事情你一定要查清楚是不是和熹贵妃有关。” 雍正在‘查清楚’、‘有关’这几个字上咬了重音,夏刈瞬间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好奇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吩咐,而是很痛快的就下去连夜提审苏培盛,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还特意换了一个地方审讯,同时在原地布置了人手。 等到崔槿汐打着送饭的名义去探望苏培盛的时候,不仅扑了一个空,还被夏刈布置的人手给按下了。 等到第二天雍正早朝过后,一份口供就放在了御案之上。 雍正拿起来上下看了一遍,又扔回书案上,手指敲打桌面:“这份口供不够!” “熹贵妃在宫中党羽众多,你要将每个人都好好查一查。” 夏刈眉头终于控制不住跳了一下,皇上这是要将后宫一网打尽吗? “奴才这就回去重新再审审。” “去吧!” 雍正挥手让他下去了。 他本来是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处置后宫的这些女人的,但是见到沈眉庄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 他是皇帝! 权倾天下的皇帝! 何必下场和后宫嫔妃斗智斗勇? 况且这次他不知道能活多久,可谓是时间紧任务重,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和后宫周旋。 但又不能放任后宫不管,毕竟原身后宫这几个女人可都是狠角色,连屠龙这种事情都敢做,他可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当儿戏。 所以倒不如直截了当的快刀斩乱麻,找茬一口气将后宫发作了,让自己再无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前朝的事。 沈眉庄和太医温实初私通,是断不能再留的,不能让沈眉庄背着私通的罪名去死,那样会让他这个皇帝名声扫地,实在有损皇帝权威。 现在苏培盛撞死了沈眉庄,直接解决了这个麻烦,后续还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将甄嬛等人拉下马。 虽然他这样子是捏造事实制造冤案,但是甄嬛也不冤枉,她做的那些事,诛九族都算是轻的。 至于皇后更是一堆黑历史,小辫子一抓一大把,别的不说,单凭纯元皇后的死,就能成功钉死她,自己还能不崩人设让人怀疑。 “朕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去赌,就只能委屈你们了。” 雍正看着烛火摇曳,内心波澜不惊,拿起毛笔在砚台中沾好墨汁,开始将脑海中上一世的成果一一写出。 这辈子没时间像上辈子那么稳扎稳打,先平内忧再除外患。但却可以走走捷径,站在上辈子的基础上继续发展工业和军事武器壮大自身,想必会发展的更快。 原身本就是一个勤政的皇帝,可雍正来了之后,因为要尽快将脑中的知识默写出来,同时还不能落下朝政,这一天就更忙了。 才熬了一夜,这副已经开始衰败的身子就受不住了,次日头疼了许久才好。 夏刈办事利索,有了皇上指点办事方向,就更加利索了。 只见慎行司内,苏培盛被吊在铁链上,旁边一人站在那里也不问话,只是手里拿着皮鞭狠狠在他身上不断抽打。 “啪啪啪” 皮鞭接触是肉体的声响,清脆的在这刑室内回荡。 苏培盛此时已经遍体鳞伤,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布条,整个人像是从鲜血中拽出来似的,哪里还有之前御前红人的意气风发? 在这种不断的抽打下,他的疼痛感觉已经麻木,意识渐渐模糊,喉咙已经嘶哑到喊不出来声音。 不过也没人让他说什么,夏刈坐在室内唯一的桌边奋笔疾书,对比着查到的东西,写了一张又一张纸,上面提及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名。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停了笔,翻看了一下写完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起身走到了苏培盛的面前,直接抓起苏培盛已经沾了血的手,在上面按了个手印。 “大功告成!”夏刈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同僚摇摇头,似是在叹息:“你说说你!当风光无限的首领太监不好吗?怎么就想不开背叛皇上了呢?这回好了!受了这么大的罪不说,估计最后连命也保不住。” 苏培盛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夏刈在说什么,但是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很想反击回去,但是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只能无力的扯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夏刈不再理他,带着新鲜出炉的口供和他查到的东西又到了养心殿,这次他手中纸张的厚度,可比上次的那份厚了不知道不少。 第109章 甄嬛传4 (昨天少更了一章,就把第二更的内容修改增加到了108章里面。) 雍正放下毛笔,有些疲惫揉揉眉心,等了一会儿才拿起夏刈送过来的东西仔细看。 “······熹贵妃结党营私,图谋皇位,因惠嫔有娠,心内嫉恨,唯恐惠嫔产下皇子,命贴身宫女崔槿汐与御前太监苏培盛对食,利用苏培盛暗害惠嫔······” “·····熹贵妃串联端妃、敬妃、宁嫔、欣嫔等一众宫妃把持后宫,排除异己······暗中勾结太医温实初与卫临,拖延救治惠嫔时机,致使惠嫔母子双亡······” “熹贵妃、端妃与太医温实初合谋于襄嫔药中下毒,致使襄嫔无辜丧命······熹贵妃与端妃合谋火烧碎玉轩构陷华妃······甄远道私纳罪臣之女碧珠儿,并以所生庶女浣碧充作奴婢,服侍嫡女······” “···安嫔以麝香暗害熹贵妃腹中皇嗣···宁嫔驯养猫致使熹贵妃早产······” 后宫所有嫔妃,除了皇后以外,所有人这样那样的把柄,竟然全都在这里了。 这个夏刈还真的是厉害,雍正让他把沈眉庄的死扣到甄嬛一伙的头上,他不光扣的严丝合缝,还将以前的事情都查了出来,甚至连甄远道私纳罪臣之女的破事都查出来了,这就使得这份口供更加真实了。 尽管这里面有一部分是雍正暗中放出的信息,但是他能全部查出来,并且合情合理的揉捏到了一起,也是真的厉害了。 而不该有的东西,如甄嬛和果郡王私通的事、沈眉庄和温实初私通的事,他是一个字都没写,还算有眼色。 雍正从头到尾看过遍,满意地点点头: “做得不错!记你一功!” 夏刈连忙俯身:“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当不得皇上夸赞。” “朕说你辛苦你就是辛苦了,不必谦虚!”雍正笑笑。 打发夏刈走了之后,雍正这边直接下旨将甄嬛、安陵容、端妃、敬妃、宁嫔等人禁足,身边的宫人带到慎行司严加审讯,温实初、卫临也都一并进去严审。 圣旨传出之后,本应该震动的后宫非常平静,毕竟都禁足的禁足,也震不起来了。 因为甄嬛、安陵容、端妃、敬妃、宁嫔等人的心腹都进了慎行司,导致现在她们身边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又被禁足在宫中,没办法只能自己关上门揣测,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皇上不顾一切,对她们这些高位嫔妃这样子。 甄嬛还在猜测是不是那天祺贵人的告发让皇上起了疑心,可是这也不可能啊! 难道皇上一点不在乎面子,这么大张旗鼓的查证私通的事? 想来想去都想不通,甄嬛只能抱希望在被赶出宫的妹妹身上,只希望妹妹给力一点,尽快找到破局之法。 宫里几个无关紧要墙头草,如贞嫔、康常在之流,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都不约而同的消停了下来,压根不敢出门,相当于自己给自己禁足了。 倒是皇后心里面十分的不安,甄嬛一伙都被禁足,宫人带过去严查,她恨不得仰天大笑。 可是她手下的安陵容同样如此,这就不好了! 安陵容心思细腻,知道不少她的秘密,要是说了出来,她这皇后还怎么当? 皇后惶惶不安的到了寿康宫,将此事给太后说了一遍,太后直接皱起了眉头,目光直接刺向皇后:“这次你到底做了什么?” “皇额娘是怀疑臣妾吗?可是臣妾这次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皇后闻言很委屈,是真的委屈! 因为她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做! 皇上突然有这么大的动作,她也很纳闷。 可惜她前科累累,太后根本不相信这件事情和她无关。 如果不是皇后在排除异己的话,难道还是皇上想要灭了后宫?这怎么可能? 排除了正确答案的太后,直接让皇后跪下:“皇后,你造的孽已经不少了,难道还不肯罢手吗?” 皇后解释的也有些心累了,这事还不如是她做的呢。 “皇额娘这样说的话,臣妾实在是无言可辩了!” “你姐姐纯元皇后是怎么死的,你比哀家清楚!”太后见她依旧不知悔改,直接搬出了纯元皇后刺激她。 听见太后提起纯元,皇后眼中眸光狠戾,随即很快又掩盖了下去:“您也应该清楚,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乌拉那拉氏家族,臣妾并没有错。” 太后以往训斥皇后的时候,皇后不管听不听,面上都是顺从恭敬的模样,但是这次太后实在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当下直接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愚蠢!” 太后气的直喘粗气:“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对你这皇后又能有什么好处?她们做了错事,你这皇后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况且皇上突然把她们禁足,还仔细审问宫人,说不定哪个人就能把你的那些事情说出来,届时你又该如何?” 太后丝毫没留情面的把皇后狠狠训斥了一顿,越骂越来气,直把她自己气的呼哧带喘的,皇后也委屈的跟什么似的才算完,皇后最后是哭丧着脸离开的。 太后躺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后,就让身边的竹息去请雍正。 “太后,您身子不好,还是先歇歇再说吧!”竹息见她难受的样子,连忙劝阻。 太后捂着嘴咳了两声,脸色有些潮红,摇摇头:“先是惠嫔难产,事情到现在还未了结,现在宫里的妃嫔又都被禁足,宫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哀家体弱不能行,就让皇上抽空过来一趟吧!” “您是担心惠嫔和这次的事情和皇后有关吗?”竹息问道。 “几位高位后妃被禁足的事情不一定是皇后做的,但是惠嫔的事一定和皇后有关!”太后说的斩钉截铁。 都怪皇后打胎的事业干的太成功了,哪怕这次沈眉庄的难产不是皇后干的,太后也坚信是皇后做的无疑,只是手段高明没人发现罢了。 “你快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 第110章 甄嬛传5 竹息快步到了养心殿,雍正看她过来也没有惊讶,毕竟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后没有反应才奇怪。 他把夏刈送过来的口供和查到的东西,直接装到锦匣之中,让人递给了竹息:“竹息姑姑把这个东西带回寿康宫,皇额娘看过也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了。” 竹息没想到他竟然不去,犹豫了一下,接过锦匣回了寿康宫。 太后打开锦匣,把里面的纸张一张一张的看完之后,真是又惊又怒,随即就是一阵惊天咳嗽: “咳咳···大胆!咳咳···她们真是大胆!” 宫中人人都会算计,她只知道皇后心狠手辣,没想到其他人的狠心程度也丝毫不弱于皇后,还都没有底线的朝着皇嗣下手。 她偏心老十四不假,可是皇上也是她的亲儿子,后妃怀的也是她的亲孙儿。 这些女人到底害了皇上多少孩儿?害了她多少孙儿? 太后瞳孔骤缩,浑身汗毛倒立。先帝在世时,对后宫看管的紧,除了开始的几个阿哥没站住以外,后面大多的都顺利长成人了。 现在轮到了老四,宫里那么多怀孕的嫔妃都没能生下来,到了现在膝下竟然只有四个阿哥。 都怪她放任宜修残害皇嗣,让别人跟着有样学样,最后让老四膝下子嗣如此单薄。 甚至甄嬛还和太医勾结,给其他嫔妃下毒药,这简直太可怕了! 温实初医术高明,深受她和皇上的看重,甄嬛竟然连他也能收买,当初甄嬛能让他给襄嫔下毒药,来日甄嬛有了异心,是不是也会对她和皇上下毒? 而最让她害怕的是,皇后当天暗害纯元的事竟然也在上面。 皇上最爱的就是纯元,涉及到纯元的死,无论怎么疯狂都是有可能的。 当年熹贵妃封妃时,不过是穿了一件纯元的旧衣,就被皇上直接免去了册封礼,收回了封妃圣旨,还把她身上妃位服制剥去,让她在宫人众目睽睽之下,身着里衣一步一步走回了碎玉轩,想想那该是何等的羞辱! 一件衣服尚且如此,如今皇上知道了是宜修害死了柔则,怕不是要宜修偿命? 乌拉那拉氏前朝男子本就不得力,她已经时日不多了,如果宜修出了事,那乌拉那拉氏家族的满门荣耀又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太后就更加担心,咳嗽也更加剧烈。 竹息连忙给她顺气,又喂了汤药,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皇上这次有这么大的动作,显然是容不得这些妃嫔了。”太后心情沉重地说道。 竹息服侍太后几十年了,有些旁人不能说的话,她倒也能说上两句。 “皇上这么做您要不要劝一劝?毕竟宫中一下子这么多嫔妃同时被处罚的话,外界一定会众说纷纭。” 太后却摇摇头:“皇上心意已决,他没有把皇后的事也算进来,显然是要留着皇后坐镇后宫,不然后妃出事一同出事,那才真的会天下大乱! 而他把皇后的罪状送到哀家手中,一来是要堵哀家的嘴,二来也是想要哀家劝说皇后,以后不要行差踏错,不然他随时都可以拿着手里的证据废了皇后。” 竹息闻言只能劝道:“皇上也是在乎太后娘娘,不忍您为了皇后在操心,这才放了皇后一马。” 太后闭上眼睛养养神,过了好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双眼:“竹息,你去拿纸笔墨过来,哀家要留一道遗诏,给皇后、给乌拉那拉家最后一个保障!” 竹息见太后这般时候还要挂念家族,操心皇后,心里不由得一阵阵酸楚,忍不住落下泪来。 “太后,您要多注意您的身子啊!” “哀家活着的时候还能为他们周旋一二,等到哀家死了,要是皇后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谁又能保住她?” 太后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提笔留下了遗诏,交给了竹息保管,言道:等她死后,皇上要废后的时候,再把这道遗诏拿出来。 竹息含泪答应了此事,将遗诏好生藏了起来。 结果等到了晚间,她收起的遗诏就被换成了假的,而真的则摆在了雍正的书案上。 “这种作弊的爽感呐!” 雍正打开看去,果然是他当阿飘的时候,听见的那份‘乌拉那拉氏’不可废后的遗诏。 心里也是纳闷,这太后姓乌雅氏,皇后姓乌拉那拉氏,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襻上了亲戚,甚至让太后临死也还在挂念乌拉那拉氏,而不是她的母家乌雅氏。 真是奇怪! 雍正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个世界上讲不通的事已不止这一件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 又过了两日,慎行司那边也出了结果,送进去的宫人有几个硬气的人抵死不招,如甄嬛身边的浣碧、崔槿汐,端妃身边的吉祥等,是一个字都没招。 但是她们不招,不代表其他宫人也不招,连续审问了两天,她们就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尽管她们没有贴身服侍主子,但是毕竟住在一个宫里头,多少也知道些东西。 根据这些人招供的话,很快证明了夏邑呈上来的东西属实。 尽管惠嫔难产一事尚有疑点,不过既然其他的事都是真的了,难道这事还能是假的? 于是这件事也在审讯人的引导下,被这些宫人给砸实了。 雍正拿到口供之后很满意,就在他要下旨处置甄嬛等人的时候,果郡王和慎贝勒求见。 原来是那日甄嬛被禁足时,她的妹妹甄玉娆也不适合在宫中住了,直接就被赶出了皇宫,甄玉娆也是个有主意的,对于发生的事慌乱之后,又迅速冷静下来。 她家现在已经落败,姐姐出事,父亲和母亲根本帮不上忙,而她在京城认识的人也不多,其中有权有势可以为姐姐说话的就更少了。 思来想去,她直接把主意打到了慎贝勒的身上。 她虽然与慎贝勒相识时间不长,但是两人甚为投缘,相互之间已经生了情谊,如果姐姐没有没事的话,估计都要找皇上赐婚了。 第111章 甄嬛传6 慎贝勒是皇上的弟弟,又是皇室宗亲,他去求情的话,皇上多少会顾忌一点。 事情也如甄玉娆所想的那样,她对慎贝勒一说,慎贝勒就同意了进宫求情,甚至怕他自己的分量不够,还叫上了果郡王。 果郡王自从甄嬛回宫以后,他就整日郁郁寡欢的,心心念念的都是甄嬛。 骤然听闻甄嬛出事了,他急的火上房似的,拉着慎贝勒就进了宫。 搞得慎贝勒还挺感动,以为十七哥是为了他才这么着急的,很快二人急吼吼的就到了养心殿。 之后迎面就收到了来自雍正的暴击。 本来雍正是打算处理完后宫的人,在收拾他们的,没想到他们直接就来了。 于是毫不客气把他们两个也算进来,刷刷又写了两道圣旨,果郡王直接圈禁,慎贝勒被撸成了光头阿哥。 果郡王当场就被送去了宗人府,慎贝勒都看傻眼了。 他们只是过来给熹贵妃求个情而已,怎么十七哥就被圈禁了?自己也成了光头阿哥? 这也太恐怖了! 当下也顾不上给甄嬛求情了,直接转身就回去了。 处理完两人,雍正直接下旨将甄嬛、安陵容、宁嫔、温实初、苏培盛、崔槿汐、浣碧、卫临等等统统被以残害皇嗣的罪名赐死,甄家贬回宁古塔流放,这次他们的路上并不孤单,因为有温家人陪着。 至于沈眉庄的父亲济州佐领沈自山,雍正也没放过,借用沈眉庄的死后哀荣麻痹了他一阵之后,平稳接过他手中的权力后,直接揪个错处,将他革职罢官,沈家人全部流放到了宁古塔,和甄远道作伴去了。 除了这些人,敬妃、端妃、欣贵人也都被降为常在。因为在雍正看来,这几个人都属于是甄嬛一党,虽然最后没有掺和进屠龙里去,但也不能放过,干脆就统统降位。 端妃骤然听闻这个噩耗,经受不住打击,直接一病不起。她前半辈子日日被华妃折麽蹂躏,好不容易联合甄嬛把华妃扳倒了,结果好日子没过几天,又因甄嬛得了皇上的厌恶,端妃欲哭无泪。 雍正如此一番操作下来,最高兴的就是皇后了。 现在整个后宫是被杀的被杀,被贬的被贬,宫里面和她作对的统统都没了,剩下的小猫三两只,根本没有威胁,现在只要等到皇上百年,三阿哥登基,她就是唯一的太后。 皇后光是这么想想就觉得心神激荡,回过神后,开始更加努力激娃,天天逼三阿哥读书,给三阿哥逼的都不长个了。 她这么大的动作,雍正很难不注意到,想了想,都到这一步了皇后也别留了吧! 不过已经处置了这么多后妃,再处置皇后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他直接让章弥给皇后下了药,不过两个月皇后就没了。 太后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把药碗摔了,满脸的沉痛:皇上终究是容不下宜修! 没了宜修这个皇后,乌拉那拉家又该怎么办? 皇上这个年纪,已经不可能再纳妃立后了。 思来想去,太后直接把主意打到了几个阿哥身上,打算把乌拉那拉家的女儿赐给三阿哥做福晋。 三阿哥是皇上的长子,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帝的阿哥,一旦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当了三阿哥的福晋,以后就会是皇后,如此乌拉那拉家的荣耀也能得以延续了。 病入膏肓的太后撑着最后一口气,叫来了雍正:“皇额娘快不行了,你能不能让额娘见见老十四?” 这怎么行! 康熙朝九龙夺嫡,哥儿几个争的多凶啊! 就连原身登基开始的几年,这几个兄弟也没少给他使绊子,好不容易现在原身把这个几个都安排妥当了,他怎么能把人在叫回来给自己找麻烦? 想到此,雍正一脸伤心的说道:“皇额娘,儿子自幼在孝懿仁皇后膝下长大的,与皇额娘相处不多,您现在这个时候,就让儿子好好陪在皇额娘身边吧!” 太后闻言眼角落下伤心的泪水,对此毫不意外:“额娘现在只有你们两个儿子,我不希望你们手足相残,你就放了老十四吧!” “皇额娘放心,只要十四弟安分守己,朕是不会亏待了他的。” 这还是雍正第一次在太后面前自称朕,太后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个变化,知道自己的话惹了皇上的不快,老十四是不可能回来了,只能忍痛放弃了这个话题: “皇帝,哀家已经时日无多,皇后也先哀家一步去了,现在宫中再无乌拉那拉氏的女子,为了给乌拉那拉氏一个保障,哀家想要皇上给三阿哥和青樱赐婚。” “皇额娘您说什么?给三阿哥和青樱赐婚?” 雍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他还能听见这个名字。 同时他脑海中不自禁想起了那个遇事只会百口莫辩,天天少年郎少年郎、墙头马上墙头马上的奇女子。 雍正有些牙疼,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皇额娘您出自乌雅氏,为什么这么惦记乌拉那拉氏的荣耀?甚至到了病重到如此地步,依旧念念不忘给他们一个保障?您为什么不惦记惦记乌雅氏呢?” 太后:??? 太后猛然睁大双眼,混沌的大脑瞬间拨开云雾般清醒起来。 是啊! 自己出自乌雅氏,这么惦记乌拉那拉氏干什么?自己和他们没关系啊? 什么时候自己把乌拉那拉氏的荣耀看的这么重了? 自己什么时候又成了宜修和柔则的姑母了? 甚至眼睁睁看着宜修害了那么多皇嗣。 为什么呢? 太后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当中,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对于太后丧仪雍正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这次可谓是手拿把掐,疯批龙再次上线。 雍正摆出熟悉的冷酷无情,依旧是上一世的操作,借着丧仪,发落了前朝一群人。 朝中文武百官看着他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战战兢兢的做事。 现在的皇帝先死了老婆又死了娘,宠爱的妃嫔也因为残害皇嗣被处置,就连伺候他几十年的太监都牵扯进去被噶了。 前前后后受了这么多打击,人不疯才怪! 可以说现在的皇上做出什么事情,他们都不奇怪。 第112章 甄嬛传7 丧仪刚一结束,雍正趁着现在没人敢触他的霉头,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全力发展科技,还直接成立了科学院,往里面精挑细选了不少人,让他们开始研究他之前默写出来的东西。 其实说是研究,实际上主要是按照上面的数据实践就好了。 在皇帝虎视眈眈下,科学院的人丝毫不敢怠慢,虽然心中嘀咕这些数据真伪,但实际上个个都是全力以赴。 见科学院走上了正轨,雍正也开始将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上一辈子他是先平定内忧,而后铲除外患,借着覆灭玉氏,直接西征将西方的先进知识抢回了东方,倾全国之力发展工业和军事。 可是这辈子不一样了,虽然现在他开始大力推行工业革命,但是内忧外患未除。 准噶尔屡屡作乱,策零之战自雍正五年开始打,至今未平。古洲苗民也在蠢蠢欲动。更别提日后的寒部、西藏、大小金川、台湾、伊犁了。 和上辈子一样,等待雍正的是一系列的仗要打。 打仗,雍正不怕! 他头疼的是现在朝中无人能够领兵出征,靖平四海。 古语有云:兵之不振,在将而非兵。 原身是个得位艰难的主儿,为确保皇权稳固,各种遏制武将势力发展。 当初年羹尧立下赫赫战功,威望与日俱增,为了防患于未然,原身不牺牲亲情,狠心打掉了自己的亲骨肉。 后来为了杜绝后代与年氏的血脉联系,还直接在华妃用的欢宜香里面添加了大量的麝香,彻底绝了华妃生子的希望。 而在朝堂之上,原身也是对年羹尧步步紧逼,开始逐步削弱其手中权力,罗织罪名,最终将其罢免处死。 年羹尧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朝中武将无不引以为戒,每逢战事,都是审慎行事,顾虑重重,唯恐主动请缨会招致原身疑虑,以后会步了年羹尧后尘。 对于这种情况,雍正干脆双管齐下,一方面施以恩泽笼络武将,缓解其潜藏的不安与隔阂,另一方面不断向朝臣展示自己想要征战四海、开疆扩土的宏图大志。 文武百官没想到,皇上窝囊了半辈子,老了老了还起了这份心思。 雍正这突如其来的雄心壮志,让许多习惯了平稳的官员感到措手不及,武将倒是没什么说的,文臣这边倒是颇有微词。 或是担心朝廷兵力不足,难以应对四方波澜;或是忧虑国库不足,不足支撑大军开拔;又或是觉得皇上这份‘雄心’不合时宜,恐会动摇国本。 对于他们的忧虑,雍正表示:这都不是事! 科学院对先进武器的开发已经完成,并开始大量生产,很快就能装备到大军,先进的军备能很大程度上的弥补兵力上的不足。 至于国库空虚的问题······ 雍正将目光瞄准了包衣家族,举起来屠刀嘎嘎一顿乱杀,轻车熟路的开始肃清包衣势力,抄没的家产又是好几年的国家收入。 前两个问题完美解决,到了最后一个问题,雍正很有经验的给张廷玉写了一道死后可入太庙圣旨。 接到圣旨的张廷玉感动的老泪纵横,连夜进宫谢恩,跪在养心殿地砖上高呼:“皇恩浩荡,老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年轻十来岁的身体,爆发出比上一世更大的威力,现在张廷玉强的更加可怕。彻底成了雍正的手里的一杆枪,雍正指哪他打哪。 对于反对雍正出征的朝臣,他不光白天在朝堂对着他们各种输出,晚上还要撵到家里面劝说斡旋。 终于在张廷玉各种强而有力的输出下,最后一个问题同样完美解决。 于是经过小半年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下,朝廷终于开始正式出兵。 先是对着正在蹦跶的地方一顿打,随后雍正就让大军开始顺着上一世的路线开始进发。 手握先进武器的清兵战力十分强悍,所过之处,无有敌手,士气节节高升。 很快境内各地方叛乱一一平定,玉氏照样被收了回来,征战中途还路过上辈子想占便宜的岛国,不过弹丸之地,大军顺手就给灭了,俘虏的兵马当了大清的马前卒,当作征战先锋。 周围虎视眈眈的缅甸、越南、沙俄也没逃过一顿打,不过他们这次就没上一世那么好运了,因为割地赔款已经满足不了雍正的胃口了。 最后三家各自失去了一半的领土,而且还要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这还是雍正怕他们破釜沉舟,绝地反击,手下留情的结果。 转眼到了雍正十三年,这也是原身死的那一年。 雍正感觉一下身体的情况,觉得没啥问题,看了这几年的调养还是很有成效的,估计在活个十几年还是没问题的。 在雍正开疆扩土的雄心壮志下,西征正式开始,上一世朝廷军备略逊一筹,尚且能够大获全胜,何况兵强马壮,武器先进的这一世? 于是西征顺利的开始,很快又顺利的结束。 上一世的布置,这一辈子照样来一套,直接掐灭他们革命的苗头,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当它们的西方蛮夷。 内忧外患已除,四海之内一片安宁,万象更新。 科学院也是喜讯频传! 蒸汽机、汽车、电灯、电话、留声机等划时代发明接踵而至,人类文明的新纪元来临。 雍正这辈子的时间不多,所以他不再向上一世那样任由世界发展,而是不断的加快这个进程,使其迅速达到上一世的水平,让他继续观察。 由于工业领域飞速发展,各类工厂如雨后春笋般遍布华夏大地。 面对这样一个新时代,女性意识如同上一世那样开始崛起,她们不甘心困于后宅,纷纷主动投身这股时代浪潮,经济独立的她们,不需要再依附于男人生存。 畸形的男尊女卑思想,再一次被打破。 直到雍正二十年,浙江绍兴,一位女子正式提出了男女平等,还组织起一群志同道合的先进女性,大肆宣扬女权主义,她们还创建了女学,让女子可以向男子一样上学读书。 朝廷知道此事之后,无数大臣雪花一样的奏折飞到了雍正的御案之上,对此雍正都充耳不闻,以铁血手腕顶下所有压力,甚至在雍正二十年的科举考试之中,破例增设女子恩科。 第113章 甄嬛传8 女子恩科,犹如漫漫长夜中破晓的第一缕曙光,不仅照亮了历代女性前行路上的幽暗,更点燃了她们胸中沉睡的壮志与抱负。 诸多腹藏诗书、才情横溢的女子,昔日仅限于家庭之内,以相夫教子为职志,而今得以挣脱束缚,纷沓而至,汇聚于这场前所未有的科举盛事,以笔为剑,书写自己的智慧与梦想。 雍正二十一年,万众瞩目的殿试结束,历史上第一位女状元秋文心,以及十七名二甲女子进士,正式登上历史的舞台。 女子进入前朝为官,可谓是开天辟地的第一回。 秋文心等人遭到了莫大的压力,但是她们都咬牙顶住,因为她们知道,她们不光是在为自己努力,更是为了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努力。 因为只要她们站在朝堂一天,就会有无数的女性走出后宅。 此时的雍正已经不再干涉历史的进程,再次进入观察者的角度。 看着秋文心等女子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丝毫不逊色于须眉男子。 在之后的恩科考试中,又有无数的女子进入朝堂。 渐渐的女子为官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甚至因为朝堂之上有了女子,民间其他各行各业也都相继出现了女子的身影。 女子经济独立,不必依附于男子,男女平等只差了一层窗户纸。 雍正二十三年,秋文心等一众女性官员谒见雍正,上奏男女权益均等,主张举国一夫一妻之制,期间更是大胆进言,请求废止旧制中皇帝的后宫。 雍正欣然应允,将后宫之中仅剩的几位妃嫔予以丰厚赏赐,遣送出宫。 皇帝已经做出了表率,其他还想要进步的朝臣自然纷纷跟随雍正的脚步,留下妻子,小妾厚赏之后遣散归家,于是一夫一妻制度自上而下正式开始实行。 遣散的女子开始还在为自己的前路犯愁,结果出门一看这男女平等的世界,瞬间开心了。 这个时代,女子可以当官,可以做工,可以上学,只要她们想,她们的世界就可以很精彩。 世界还在不停的发展着,终于在雍正的翘首以盼下,人人平等的思想开始生根发芽。 但是碍于几千年的封建等级制度,迟迟大规模不能发展。 雍正现在都快七十了,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说不定还能活多久了,左思右想之下,觉得平等最大的绊脚石就是他自己。 于是他直接废除传承了几千年的父传子制度,宣布下一任皇帝人选不再是他的几位阿哥,而是要考遴选天下英才,无论男女老幼,有能者而居之,且会选出两位共治天下。 此言一出,震惊四海。 随后整个国家开始疯狂,试问哪个人不想当皇帝? 在皇位的诱惑下,什么男尊女卑?什么上下等级? 都他娘的见鬼去吧! 老子就是要当皇帝! 轰轰烈烈的皇位继承人选拔拉开序幕,历时整整五年,一男一女脱颖而出,男子来自民间,名叫孟任,而女子正是天下第一位女状元秋文心。 雍正也没有食言的意思,无视三个便宜儿子的渴望,直接将皇位传给了孟任和文秋心。 两人都是来自民间,知道底层百姓的苦楚,登基之后不断的削减贵族的利益,大力提倡人人平等。 在两人通力合作之下,雍正闭眼之前,终于如愿见到了上上一世没见到的平等,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114章 龙游天下1 (这个剧不知道大家看没看过,龙游天下真的很好看,香菇真的很喜欢这个剧,忍不住开了一个短篇) 巍峨壮观的公堂赫然矗立,红墙黛瓦,飞檐翘角,尽显古韵与庄重。阳光洒落在金黄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辉,仿佛在昭示着此处乃是非曲直的裁决之地。 公堂正中,州刺史何正杰头戴乌纱帽,身着大红官服端坐高背椅上,面色悲痛凄然,颤抖的手握起惊堂木,‘啪’的拍在桌案之上,打破满堂寂静。 “带人犯何耀祖!” 随着州刺史的一声令下,立时便有捕快从大堂之外押上来一人,二十来岁的年纪,身着白色囚衣,脸上却丝毫不减恐慌,反而神情傲居,他的手脚上捆着粗重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哗啦直响,上得堂来脸上冷冷一笑方才跪下。 他之所以不怕上公堂,全是因为堂上审判的人正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实在是不相信父亲会真的判自己死刑! 就算他犯了错,那又怎样?审他的人可是他的亲爹,而他爹可是州刺史,堂堂的三品大员,这样的身份难道还保不了他? 所以他丝毫不觉得慌忙,甚至还悠闲的打量起堂上的众人来。 他爹作为主审官自然毫无疑问的就坐在堂上中央,可是他的桌案旁边却又另设了一张椅子,国主司马玉龙端坐其上,忠义侯赵羽则站在他的身后,两人见他上堂都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在他们高高在上的注视下,何耀祖忍不住的有些恼羞成怒。 自己只是喜欢周芸儿而已,为什么他们要三番四次的从中破坏? 要不是他们横插一脚,自己又岂会落到与亲生父亲对簿公堂的境地? 何耀祖愤愤的咬紧牙关,刚要出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就听堂上他爹又拍了拍惊堂木。 “何耀祖,你可知罪啊?” 何正杰的声音中不易察觉的带了几分颤抖,他一生断过无数的案子,见过穷凶极恶之徒不知凡几,唯有今天这个让他心头都在滴血。 看着堂下跪着的儿子,他不禁回想起过去,何家人丁不旺,他是千盼万盼,才盼来了这么一个麟儿。 过去的儿子是多么听话懂事,可是如今却成了阶下囚,成了千古罪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 “爹······” 何耀祖满不在乎地叫了一声,剩下的话还未出口,立即就被何正杰打断:“住口,认什么亲攀什么戚?叫大人!” “哦!我叫你何大人!行了吧” 何耀祖点点头,心道他爹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那顽固不化的样子,让人看了憎恨不已,恨不得上前打他几巴掌,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见他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上座的何正杰内心更加痛苦,强忍悲痛的问道:“你可知罪悔改?”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判了自己? “知罪?”何耀祖忍住心中惊疑,嗤笑一声:“我有什么罪!如果你非要判我有罪的话,那就先判两个人有罪吧!” 先判两个人有罪? 何正杰闻言心中带着侥幸,难道儿子犯错背后是有人指使的? “哪两个人?” “就是你和我娘啊?” “啊!”何正杰大惊失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何耀祖指着堂上的父亲,脸色也沉了下来:“何大人你学富五车,我问你养子不教谁之过?” 明明娘说过的,爹是朝廷大员,无论他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爹都可以保护他。 可是现在呢? 他只是犯了一点点小错而已,却闹到了父子对簿公堂,他一身狼狈的跪在堂下受审,这何其荒唐?何其讽刺? 何正杰瞪大双眼,身形控制不住的摇晃,原本还在等待希望的降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儿子的质问,让他本就悲痛的心更是犹如滴血。 养子不教父之过! 儿子说的没错! 儿子有错不假,而他也不是全无过错,要不是他忙于政务,对儿子疏于管教,岂会酿成如此大祸! 何耀祖还在堂下喋喋不休,不停输出:“我以前一直都没错,为什么现在就有错了呢?” 儿子的声声质问让何正杰瘫坐椅上,浑身无力,不停的唾弃自己教子不严,让何家出了此等不肖子孙。 旁边化名楚天佑私访民间的司马玉龙心中叹息,何正杰一身清廉,为官端正,爱民如子,极受百姓爱戴,没想道却养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出来,真是家门不幸啊! 司马玉龙叹息的同时又不禁有些头疼,开始他知道何耀祖犯错的时候,心中想的是帮助他回头是岸,改过自新,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反倒将其逼进了这步田地。 何正杰已经年过五十,膝下仅有这么一个儿子,难道真的要让这么一个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好官经受丧子之痛,从此绝后吗? 不提司马玉龙心中如何纠结,在何耀祖的质问下,门外的何母再也忍不住,冲进大堂跪在儿子身边,搂住儿子不住哭诉: “老爷,耀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放他一马吧!” 何母的出现,让何耀祖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迫切让人认同的他抓住何母开始问:“娘,你说我有错吗?” 何母低头啜泣不语。 何耀祖看着哭泣不语的母亲,心中不是滋味,但是同时也生出一股怨气:“娘,是你说的我爹官可大了,叫我什么都别怕,这是不是你说的!那为什么我今天会这样?为什么?” 何母抬头看着神情不复以前乖巧的儿子,心中恨自己从前太过溺爱他,才让他走向了绝路。 对于一个爱子比爱己更重的人来说,因为自己的放纵,使得儿子走向绝路,这无疑比杀了她更加让她痛苦。 何耀祖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让何正杰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他缓缓闭目定定神,心中做了决定。 儿子犯下弥天大罪,且死不悔改,这让他心痛至极,但是他不能因此就网开一面。 否则如何伸张正义? 何以抚平百姓冤屈,还世间以公道? 更何况国法律律严明,身为州刺史的他更加不能知法犯法。 “够了!” 想到此何正杰断喝一声,制止堂下母子言语,强忍着心中痛苦,拍响惊堂木:“何耀祖,你听判!” 公堂陡然恢复寂静,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何正杰身上,都在想他如何判处自己的亲生儿子。 何正杰一咬牙:“本府判你、判你、判你三日之后,斩首示众!” 这个判决如同响雷,满堂皆惊! 任谁也没想到何正杰竟然真判了何耀祖死刑。 纵然是身为国主的司马玉龙听见这个判决,心中也是一震。 何耀祖固然是罪大恶极,但是他犯的错也有屠龙会暗中挑拨的缘故,所以如果在这上面多做做文章,保住性命,判个十几二十年的也不是不可能,没想到······ 司马玉龙不由得皱紧眉头。 何耀祖听见这个判决,当即怒火中烧,猛地起身就要大闹公堂,谁知他还未站起来,大脑突然晕眩,一阵尖锐的疼痛在大脑炸开,同时额头显现一幕红痕,随即无数的画面在在脑海中划过,最后意识化作一片黑暗。 ······ “果然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这才几年呐,啥事都敢干了!” “妈的,强抢民女,杀人灭口这是我能干出来事?” “不就是封了一下记忆,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幽暗阴郁的牢房之中,地面被干枯的稻草所覆盖,何耀祖依靠着斑驳的墙壁,心中暗暗唾弃着自己。 在上个世界最后的时光,他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新世界,心中自觉再无遗憾,能够豁达的迈向下一世的旅程了。 临闭眼前,他还暗自盘算着,自己已经接连两世穿越成皇帝,下一世界就不要再当皇帝了吧,这帝王的生活都过腻歪了。 哪里想到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直接成了一个婴儿。 他竟然变成一个婴儿了! 谁知道上一刻还是权倾天下的帝王,下一刻就变成了一个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的一个婴儿,是一种什么感觉? 简直就是对心灵的极限挑战,让人无法接受这个天差地别的转变。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崩溃了! 他本来想要绝食而死,毕竟他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连翻身都不会,想要其他的死法也不切合实际。 可是何父何母两人成亲近十几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所以极为重视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说一句把儿子看的重于自己的生命也毫不为过。 孩子身上有任何细微的不妥,两人就急的如火上的蚂蚁一样,连饭都吃不下去。 第115章 龙游天下2 他的绝食计划才进行了两天不到,何母就不顾产后虚弱的身体,跪在佛像前哭求佛祖保佑,还许下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多多布施、终身茹素等等诸多大愿。 同时何父也是罕见的退掉了手上的所有公务,开始四处寻医问药,只为寻找一线希望,拯救自己的骨肉。 他两天没有喝奶,何家夫妇同样两天水米未进,显然是儿子的情况不好转,他们也要活活饿死的架势。 两人一片爱子之心,就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不由动容。 他最后没忍住吃了一口奶。 至今,他仍清晰的记得那一刻两人惊喜的模样,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一种溢于言表的极度快乐,深刻而难忘。 鬼使神差的他最后还是留下了,反正这次穿越成的婴脑海中没有任何的记忆,自然也无从分析原主的心愿或者是执念,下个世界也避免不了后遗症了,倒不如在这个世界逍畅游一番。 然而,孩童时期事事依赖他人的生活让他难以忍受,于是他利用念力暂时封存了自己的记忆,让自己如同一个寻常孩童般成长,直到二十岁那年封印自动解开。 而今,正是他迈入二十岁门槛的日子。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在父母的溺爱下长偏了,甚至还在屠龙会的挑拨下,做下了诸多错事,还被生父判处死刑。 啊! 他真的堕落了! 他的意志太不坚定了! 这辈子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甚至这个‘民女’还已经有了未婚夫,他还去刺杀人家未婚夫! 老天爷呀!这是到底什么鬼笑话? 何耀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将记忆翻来覆去扒拉好几遍,悲催的发现这些事的的确确是他做的。 而且现在的他不仅‘好色’,脑子还不好使。身边的人都被屠龙会的细作给渗透了,他不仅毫无察觉还在那傻乐,觉得自己的手下真是忠心耿耿,哪怕让他们去杀国主都毫不犹豫。 想到这何耀祖都气笑了:人家屠龙会就是为了杀国主存在,跟你有什么关系! 十五年前,楚国丞相叶洪勾结番邦谋逆作乱,发动政变,老国主司马浩天不幸殒命,王后也坠入悬崖下落不明,大将军赵毅为保护太子,将太子和儿子赵羽的服饰调换,巧施调包计,在奸相面前将儿子扔下悬崖,而后假意投敌忍辱负重,静待复国时机。 十五年后被空空大师救下的玉龙太子和赵羽长大成人,两人重返京都,在汤丞相和赵毅等一众忠臣帮助下成功复国,奸相叶洪当场被绞杀,其子叶麟趁机逃跑,收拢众多江湖中人组建了屠龙会,发誓要为父报仇。 本来国主老老实实呆在皇宫里面什么事都没有,可是他突然收到了太后未死流落民间的消息,当即就坐不住了,命令全国上下查访太后踪迹不算,还亲自微服民间,一边寻访太后下落,一边暗查百姓之疾苦、官员之良莠。 如此一来,一直关注国主的屠龙会当即行动起来,四处探查国主踪迹,以求能成功刺杀国主,得到大玉圭和传国玉玺,在次发动政变。 而此时傻不拉几的他,正好看上了卖豆浆的周芸儿,在得知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之后,在屠龙会安插在身边的林威的挑唆下,想要杀掉周芸儿的未婚夫蔡文星。 事情就是这么巧,被追杀的蔡文星正好碰上了化名为楚天佑的国主一行人,国主自然不会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当即出手助蔡文星脱困。 与此同时,屠龙会的人也察觉到了楚天佑的国主身份,于是他们就一边继续挑拨两人对立,一边暗地里召集人马,打算将两人一网打尽。 事情越发不可控制,终于经过一些列的事情之后,屠龙会除了一个林威和姜虹之外,其他人全身而退,而他刚刚被判了三日后处斩。 嗯! 毁灭吧! 他现在就希望这三天快点过去,好尽快离开这个世界! 唾弃了自己半宿的何耀祖,终于忍不住不断上涌的沉重困意,索性拾掇了起地上的干草,随意铺垫一番,便躺下任由自己沉入梦乡。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狭小的窗口已经透进来了刺目的晨光,细微的尘埃在光线中跳跃起舞。 有人! 脑袋还有些混沌的何耀祖瞬间清醒,向门口望去,就见一位美貌丽人,正面色忧郁的凝望着他。 感受到他回归意识的瞬间,女子略作踟蹰,似乎在内心做出了某个重大的抉择,随后莲步轻移,唇齿轻咬,带着几分毅然决然走近他的身前。 她那清秀的面容逐渐泛起了红云,身姿忸怩地侧转,一双柔荑在腰间巧妙地拨弄了几下,轻巧解开了束缚的带结。紧接着,只轻轻一拉,衣裳便依顺着她柔滑的肌肤缓缓滑落,露出了圆润洁白的香肩,而更下的景象…… 他没看! 再察觉到女子作为之后,何耀祖就立即转过身去,背对着那位女子,既是尊重也是自持。 心中惊涛骇浪! 这个世界风俗这么开放的吗? 他这刚从封建社会过来的老古板有些扛不住啊! “姑娘,你意欲何为?”他不解的问道。 女子以蚊子般细弱的声音答道:“公子,是何夫人吩咐我过来的,说、说让我给你留下血脉。” 何夫人? “是我娘让你过来的?”何耀祖诧异的问道。 女子垂眸不敢看他,只是微微点点头,何耀祖虽然没看到她的反应,但也猜到了。 “你把衣服穿上。” 女子紧咬唇瓣,脸上红云退去:“公子,何夫人答应过我,会给我很多钱,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愿意给你们何家留下子嗣。” 何耀祖叹了一口气,脑中回忆了一下这个世界的风俗。 这个世界对待女子虽然不如清朝那么苛刻,但是关于贞洁也是颇为看重的。 而他娘给他找的女人,肯定不会是那些烟花女子。 可良家儿女哪里肯做这种事? 估计这女子是家里出了难处,急等着用钱,所以才肯如此。 第116章 龙游天下3 “姑娘,请你马上穿上衣服回去吧!今天晚上就当你没来过,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何耀祖恳切说道。 闻其言,姑娘眼眸泛红,楚楚可怜的恳求道:“公子,家母缠绵病榻,急需这笔钱救命,请公子慈悲为怀,成全小女子的一片孝心。” 何耀祖:······ 这世道啊! 她娘为了何家能后继有人,用金钱换取姑娘的牺牲,看似是利益交换,实则是上位者对贫苦大众的压迫。 在这件事情里,明明姑娘是受害者,可是在他面前却表现出无比的谦卑。 何耀祖盘膝而坐,身姿挺拔,目不斜视,只看着眼前的一块墙壁砖石,语气温和的说道:“你放心,我会和我娘说把钱给你的,你快回去吧。” 牢房内突然寂静下来,那姑娘似乎是在犹豫,只是他背对着姑娘,看不见她的表情,过来好一会儿,才听见她略带哽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公子你是个好人!” 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姑娘穿好衣服,脚步轻快的出了牢房远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周围恢复之前的寂静,何耀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过身子,看着大敞四开的牢门,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锁链,把老门拴上了,还特意把锁头冲里锁的。 从现在起,谁也别想再进这间牢房! 现在就等三天过后,斩首示众就完了。 说真的,历经无数生死,他还真没被砍过头,这回倒试一试什么感觉。 何耀祖再次躺回稻草上,准备睡个回笼觉,谁知刚闭上眼睛,又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哭泣来到他的牢房前停下。 “耀祖!” 是他娘! 何耀祖再次睁开双眼,果然就见何母手扶着冰冷的牢门,眼眶中泪光闪烁,看着他的眼神,交织着深切的心疼,浓浓的愧疚,还有难以言喻的无奈。 何耀祖连忙起身走到牢门边。 他是人!是人就有感情! 前几世他对这穿越的世界,有着深深的戒备和漠视,严格的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从不肯与人有过多的情感交流。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 他自蹒跚学步的稚子时期便开始这段旅程,随后的二十年记忆被封存,期间他已经与周遭的人们建立起了深厚的纽带,情感之树早已根深叶茂。 他已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即使往昔的记忆已然复苏,那份对父母的依恋与深情却依然萦绕心头,不曾减退。 在看见何母的一瞬间,何耀祖心中不受控制的涌上来一股想要留下的冲动。 何母看着儿子抑制不住的落下泪,:“耀祖,娘知道你恨娘,也该恨娘,都是娘把你害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对于今天这个局面,娘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你恨娘,娘不怪你,但是娘求你,求你给何家留个香火吧!” ??? 留个香火? 正在沉溺于情感之中的何耀祖,猛然听见这话,瞬间回过神,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娘,你说什么?” “娘求你给何家留个香火,否则何家的香火就会断了。” 闻言,何耀祖心中涌动的感情瞬间消散,他鲜少的有些不知所措,掩饰的用手摸了一下鼻子,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娘,您此刻的悲伤,是因为孩儿要被处斩,还是忧虑何家的血脉会就此断绝?” 他理智上可以理解母亲的作为,但情感上却不愿意接受自己被母亲当成了一个延续后代的工具。 何母不想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眼泪复又落下:“耀祖,娘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何家香火断绝,娘是不得已的啊!请你一定要答应娘。” 何母的几句话把何耀祖的情感打得七零八落。 他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理智,方才回荡的情感重新收拢,他重新稳了稳身形,之后又是平时的矜持内敛,脸上平静如古井无波。 “娘!孩儿已经被判三日后处斩······” “是一个月!国主已经将刑期延后到一个月之后了。”何母连忙的打断他。 延后到一个月之后? 何耀祖目光微顿,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意识到一个事实。 国主司马玉龙并不想杀他! 何耀祖大脑飞速运转,当过皇帝的他,立即将此事思考到了政治层面,并迅速意识到因为自己的身份,这件事已经不单单只是依律处置那么简单了。 他现在虽然被判死刑,最重的罪名,无非是和屠龙会勾结刺杀国主,但是他在这桩案件里面并没有伤过人。 这个罪名中间可操作性很大,国主现在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要国主能稍稍抬抬手,自己就能免于一死,还能换得父亲更加卖命替他干活。 国主现在虽说是已经坐稳了皇位,但碍于之前拨乱反正,朝中剔除了大部分与叶氏父子勾结的官员,朝廷现在百废待兴,正值用人之际。 而他父亲何正杰则是纯纯的保皇派,在叶氏父子作乱时,护佑一方百姓,苦守一州之地十五年,静待少主归来。 这样的一位好官、忠臣,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拥有着极高的名声威望。 而自己作为一个声望极好、又能力出众,还忠心耿耿的这么一个封疆大吏的独子,虽然本身不在官场,但是却因为这次的事,蒙上了一层政治意义。 父亲何正杰一生为国为民,廉洁奉公,如今亲手判了独子死刑,更是证明了其本身的大公无私。 若是国主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位好官忍痛杀子,不免让其他朝臣心寒,日后君臣之间也难免起了隔阂。 反之,如果国主能放过他的话,在朝堂上则能够收获巨大的好处,可以让父亲及其身后的派系更加忠心,其他的朝臣也会因为有这样一位仁慈宽厚的国主欢呼雀跃。 但若国主因此就放过他的话,同样会被百姓唾骂是官官相护。 自己之前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十足的社会败类的形象,强抢民女,暗害其未婚夫,且又犯下了刺杀君王这等大错,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被诛九族也毫不为过。 第117章 龙游天下4 (宝子们,好像有点不妙,这个世界好像爽不起来了,有点往虐主方向去了,等我明天好好重新思考一下剧情,如果之前的章节有修改的话,我会在题目标注出来的。) 身为一国之主带头违反律法,放过这么一个败类,天下百姓会怎么想他这个国主? 所以国主就现在是处于这么一个两难的局面之中,可谓是左右为难。 杀他!伤了忠臣的心! 放他!寒了百姓的心 现在国主主动把刑期延迟了一个月,估计也是想着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两全之法,对天下黎民有个交代吧。 看来这个国主并不是一个无情的政治家,虽然他想要收拢朝臣忠心,同时也想要仁爱百姓,宽抚黎民。 在想想自己之前和这位国主的接触,以及往日的听闻,心中对这位国主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忍辱负重十五年,一举铲除逆贼,可以看出他的坚韧和智谋;迅速坐稳皇位,就算是离宫寻母,国家也不曾乱,可以看得出他的手段和能力;途中为民伸张正义,以德服人,期间纵使有人冒犯一二,也不会过多计较,可以看得出他的包容和谦逊。 智慧、勇气、仁慈、公正、自律、孝顺、谦逊。 可以说司马玉龙具备了一位封建时期帝王的所有美好品质,又不失治国的心机和手腕,他会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的。 何耀祖嘴角不禁扬起,他不是为了自己能够多活一个月高兴,要知道他是最不畏惧死亡的。 他是为了这方世界能有这么一个好皇帝,而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像他就不行了! 想他当雍正的时候,完全就是抱着一个实验的心理。 因为一心想要快点见到乾隆时期没有见过的平等世界,所以不管不顾的大力推行一些不符合当前世界发展的政策,在短短的一二十年间,迅速地改变了整个世界。 对此,他活着的时候尚可弹压住底下的一众弊端,可等他一死,都不知道后面会有多乱,更加不知道秋文心和孟任能不能平复乱局。 真是对不起了! 何耀祖内心默默道歉,同时也发出来了一声感慨:“我不如他!” “耀祖,你说什么?”何母没听清他念叨,连忙又将身子往门前凑了凑。 何耀祖叹口气:“我是说,您这么做实在是不妥!您为了让孩儿留下何家的香火,去葬送一个女孩的青春,您于心何忍?” “娘是不得已的!”何母用手捂住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她已经对不起儿子了,不能在对不起何家,让何家断了后啊! 何耀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抬手穿过牢房栏杆,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放缓了语气:“孩儿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是孩儿不能连累一位无辜女子的终身!” 在他原本所在的世界里,同样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少死刑犯的家人为了延续血脉,不惜采取非常手段,通过贿赂狱卒,或威逼、或利诱,将好好的女子送入牢狱之中。这些女性无论出于自愿还是被迫接受这样的安排,都无可挽回地牺牲了个人的尊严与未来生活的幸福,成为了这段不光彩交易中的牺牲品。 这种事情他知道,也能理解,但并不代表他也能接受这种事。 他从不自诩为好人,但是也有自己要坚守的底线。 可是何母却打定了主意让他留个后,还在哭闹着让他同意。 “耀祖,就算娘求你了,你就答应了这件事,好不好?”何母依旧不依不饶的说着,见他依旧一脸决绝,竟然直接屈膝跪地:“娘跪下求你了!” 这!!! 何耀祖连忙跟着跪下,想要扶起母亲:“母亲怎么能够给儿子下跪呢?您快起来!” 何母却根本不理他伸过来扶她的手,依旧在地上哭闹着。 何耀祖抿着唇,眼中情绪复杂,实在不理解她的固执。 何母始终处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我感动式的为儿子付出,她的好,是自己为是的对孩子好,从不讲究方式方法,不讲是非对错。 从前的何耀祖在她的这种溺爱下长大,感受到的是深深的母爱,可现在恢复记忆的何耀祖却觉得窒息。 何母看不到他的脸色一样,依旧不管不顾哭闹着。 何耀祖也无奈了,过去的百十年内他说话,别人一向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哪个敢反驳一句? 可是现在对面的人变成了他娘,他总不能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命令他娘起来吧? 家庭关系太难搞了! 当年前后两次西征都没这么难! “娘,这件事情断无回转余地,您要是在逼我,我就立即一头碰死在这,我说到做到。”何耀祖一指旁边牢房墙壁,目光坚定,语气决绝。 “耀祖,您可别做傻事啊!” 面对儿子的以死相逼,何母只能像以前无数次那样率先对儿子低头,哭道:“耀祖,娘不逼你了!” 何母泪流满面,心中悲凉,踉跄着起身走了。 只余何耀祖依旧跪在地上,手捂着心脏的位置怔怔出神 。 果然感情不是好东西! 它让人变得懦弱,让人有了顾忌。 他以前行事坚决果断,最不喜欢啰嗦,刚才换做任何一个人,在他面前这么如此,他都能毫不留情的用对最狠最毒的话骂回去,甚至是直接将人打出去。 可是刚才在他面前的是他娘,说话轻不得重不得,让他感觉到了束手束脚,好像连话都不用说了。 明明他之前穿越碰见那些爹妈,也没这样啊! 看来还是快些离开吧,这个世界不好玩! 何耀祖垂下眼眸,看着地上交错铺盖的稻草,如此想着。 ······ 何母眼睛红红的回了家,何正杰这几日也正在为儿子的事难过,见了老妻这般,不免询问一二,何母自然不会瞒着他,就像所有的事都说了。 何正杰听完,虽然难过何家血脉会就此断绝,但也很欣慰儿子的做法:“耀祖这件事做得对,咱们家不能做那么缺德的事情!” 何母闻言一哽,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何家! 何母只觉得和丈夫说不清,转身就要回房,就听见下人进厅上禀报,说是周芸儿的母亲要见他们。 “哼!她这是过来炫耀的吗?”何母冷哼一声。 第118章 龙游天下5(修改) 何正杰闻言皱紧眉头,刚想要呵斥何母,但是抬头触及妻子花白的头发,想到她年近五十还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心中就是一阵酸楚,再也说不出重话来。 “夫人何必说这种话?依照咱们两家现在的情况,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她们怎么会过来?”何正杰轻轻叹口气,放缓了语气:“你要是不愿意见她,就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你这几天为了耀祖的事也没怎么睡。” 何母听见丈夫提起儿子,眼中不由得再次蓄满了泪水,忍不住捂着脸回了卧房。 何正杰见她走了又叹了一口气,才让下人将周母请上来。 不多时,周母满脸愁容还带着几分尴尬,步足踌躇的进了花厅,直接屈膝跪倒:“求大人救命!” 何正杰自觉儿子做的那些事实在是混账,抢亲杀人,害的周家家破人亡,此时见到周母,心里不免存了一丝愧疚,连忙让人将她搀起: “周夫人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能帮的本官一定帮?” 周母双目含泪,直接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出来。 原来周芸儿昨天在公堂指认完凶手之后,回到家里就发了高热,带起了旧疾,县里的大夫对此都束手无策,只有何正杰有药可以医治。 只是现在何、周两家有着生死大仇,先是何耀祖害了丈夫和女儿的未婚夫,后有女儿把何耀祖告上公堂,让其判了死刑,这些事在清河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周母不确定在这种情况下,何正杰是否能帮忙救人,但是为了女儿她总要试一试。 何正杰虽然伤心儿子即将要被处死,但是他明辨是非,并没有因儿子迁怒周芸儿。 听见周母说出原委,何正杰也没有犹豫,他虽不懂医术,但是家里却有治病的药方,当即给她准备了医治周芸儿病的药。 周母拿到药喜极而泣,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何正杰见了又是叹了一口气,自己家一片愁云惨淡,为着儿子伤心难过,可周家又何尝不是无辜遭难? 周芸儿一家原本好好的过着平静的日子,眼看着芸儿和蔡文星的好日子将近,却偏偏被耀祖打乱,现在周父和蔡文星相继身死,只留下芸儿母女相依为命,现在芸儿又是这个情况、、、 想到此,何正杰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自责,如果自己平时对儿子严加管教,何至于有今天的局面? 又想起刚才哭着离去的妻子,他心里也有些惦记。妻子是最疼儿子的,现在儿子出事,她只会比自己更加难过。 何正杰现在也无心其他,跟着回了卧房宽慰何母,两人言谈之间不免提到了周母的来意。 何母闻言眼前一亮,心底盘算开来。 周芸儿病重,要靠着自己家的药才能治好,而且三年也是也是自家相救,她才能活到今日,这么算起来,自家岂不是对周芸儿有两次救命之恩? 如果借此事让周芸儿报恩,以身相许和耀祖成亲,想必她不会拒绝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自己想要给耀祖找一个女人,怎么就把她忘记了? 耀祖宁可碰死,也不愿愿意留后,可如果给他留后的人是周芸儿,他还会反对吗? 何母想到此,眼睛越来越亮,干脆出门直奔周家,想要找周芸儿。 ······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牢房内的人身上,何耀祖背对着窗口盘膝而坐,他此时的情绪已然平复,恢复了之前内敛波澜不兴的样子,只有眉间一点红,像是朱砂点上去的印记,而这一点红也随着他均匀的呼吸逐渐隐没。 可以随意控制红印是念力已经初窥门径的象征,他的念力在不同的世界会被不同程度的压制,可是经过这几个世界的淬炼之后,虽然这种压制依旧在,但是能调动的念力凝实了不少,也强了不少。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她娘还在努力的给他找女人,并且这个人就是他之前‘朝思暮想’的周芸儿。 他现在正在准备越狱! 出去不为别的,单纯就是想要找屠龙会出一口恶气。 自己之前被屠龙会耍的团团转,甚至还和那个屠龙会的那个什么叫萧天赞的,结为了异姓兄弟,这可把他恶心的够呛。 何耀祖自认有仇必报,他决定一定要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出了这一口恶气才好,不然等到以后想起来这事,非得呕死他不可。 想做就做,他直接闭上眼睛,散发念力,默默感受着这整座监牢的地形图,打算找一个最优的路线。 当初防守严密,处处机关的冲宵楼他都通关了,这座的监狱自然也拦不住他。 何耀祖静静的等了半日,直接等到金乌西沉,夜色降临,才起身捡起一根稻草,将其转化成一根金丝,在锁孔里面捅了几下,打开了牢门、、、 一轮皎洁的新月高悬天际,冷冷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树稍,斑驳陆离的洒落大地。 何耀祖身披月华缓缓从密林中走出,脚步落在枯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引得林中鸟儿发出一两声嘶哑的鸣叫,打破夜的宁静。 一座院落静静的伫立,大门并未关闭,从门口可以看见房内的烛火摇曳,却听不到有一丝响动,仿佛屋里面空无一人。 房内没有人,房子周围却隐藏了不少。 何耀祖停下前进的步伐,负手站在院外,身姿笔挺,在月下更显冷清出尘。 受限于身份的羁绊,他向来习惯发号施令,吩咐下面的人办事,自己亲自动手这还是第一次。 袍袖似是不经意的在眼前柳树枝条上一卷,几十枚柳叶被卷下,借着袍袖遮挡直接变成了金叶子,在月光下折射出金色的朦胧月光。 如果不是为了替念力做遮掩,他是连一片衣角也不愿意动的。 只见他袍袖轻轻一扬,霎时间,数十道璀璨金光仿佛活物般自袖中窜出,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精准的直奔着暗处的目标而去。 第119章 龙游天下6 “有暗器!” 黑暗中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就是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显然是有不少人挡下了那些柳叶镖。 他们自然无法想到何耀祖用的是念力,只是惊叹于他发随射暗器的手法精妙,于是不再隐藏身形,纷纷跃入院中,意图正面交锋。 何耀祖环顾四周,发现院中不过三四十人,心中明了,显然是屠龙会见事不成,已经转移走了大部分的人。 萧天赞一只眼睛蒙着,面色阴郁地走出房间,目光如寒冰般凝视着何耀祖,话语中带着蛇信般阴冷与威胁:“看来,我倒是小觑了贤弟的手段。”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了何耀祖的到来,却故意按兵不动,而是设下陷阱,企图在房中以逸待劳,谁知道何耀行事出人意料,凭借一手精妙的暗器,将暗处隐藏的人都逼了出来,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何耀祖不缓不急的用目光在他身上游弋,最后在对方手臂的地方瞧见了衣服破了一个口子,隐约可见里面有斑斑血迹。 笑死! 原来是受伤了,怪不得这么生气呢? 他先前同时发出几十枚柳叶镖,场面看似惊艳,实则已经到了控制的极限,力道上差了许多,他只是想要将暗处的人逼出来而已,并非真要借此消灭他们。 毕竟人一下子都倒了,他拿谁出气? 只是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萧天赞也能中镖,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何耀祖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都说你武艺高强,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么!” 萧天赞闻言怒火中烧,放弃了想要讽刺几句的想法,冷笑两声,直接提刀冲了上来。 、、、、、、 明月隐于云下,直至两刻钟后,月光重新洒落大地,喧闹的院落归于平静。 发泄过郁气的何耀祖心情好了不少,悠然的坐在院中石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细细的看着。 萧天赞等一众屠龙会的人被绳子捆成了一串,拴在了墙边蹲着,现在正狠狠的瞪着他。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萧天赞咬牙切齿的说道,相比被俘虏,他还不如直接死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何耀祖轻笑两声,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书上面,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对方半分:“我此行并非为了杀戮,不过是想要打你一顿,以消心中块垒罢了,至于你所犯罪行,自有朝廷律法惩处,哪里用得着我脏了手?” 要说何耀祖没杀过人,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他当皇帝的时候处置的人自己都算不清人数,手上沾染的鲜血洗都洗不掉。 如今没有直接对萧天赞动手,不过是想要留个活口,给何正杰送上一笔功绩而已。 “啧啧啧!没想到,你读书涉猎还挺广的!”何耀祖有些戏谑说道,他手里和桌上摆的几本书,就是在萧天赞的房内找出来的。 诗词、兵法、医术、周易等等方面的书都有不少。 不过他翻了翻这些书,心里有些疑惑,之前穿越的几个世界历史都差不多,都是唐宋元明清的顺序,但是这个世界显然偏离了这个既定轨迹,没有唐宋元明清的更迭,却涌现了这些朝代的文献诗词,真是奇怪! 萧天赞深觉受到了侮辱,下意识的就要冲上前理论,却被束缚的手脚动弹不得,唯有张口怒斥道:“何耀祖,即便你把我抓住了,又能捞到什么好?我虽然谋害国主,难逃一死,但你也是同谋,要杀头,你也跑不了!” “嗯,对对对!”何耀祖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手上又翻过书页,对他的话丝毫不上心。 见他如此,萧天赞更加憋闷气愤:“何耀祖你就是个无耻败类,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活该被我利用!” “说的好!”何耀祖依旧无所谓。 “何耀祖你娘、、、、、、” 正当萧天赞要进一步咒骂,上升到家人的时候,何耀祖随手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衣角,把他的嘴堵上了,随机又坐回桌前继续看书,嘴里悠然说道:“我觉得你下面的话恐怕就不那么中听了,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萧天赞怒睁双眼,瞳孔赤红如火,额头青筋毕露,愤怒至极。口中还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呜咽,被紧紧束缚的四肢不顾一切地在地面挣扎,扬起阵阵尘土。 何耀祖扫了一眼,有些想笑,为免身上沾染灰尘,他索性站起身,步入室内寻了张椅子坐下,翻开书页细细品读。 室内的光线较之外界明亮许多,文字在他的眼前变得格外清晰,阅读体验更胜一筹。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悠闲的享受时光了,骤然静下神来读书,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愉悦,身心都得到了极大慰藉。 又过了一会儿,何正杰亲自率领人马赶到,忠义侯赵羽也一同前来。 此刻,萧天赞浑身尘土,狼狈的趴在墙根下,其他屠龙会的成员也都鼻青脸肿的依次蹲在旁边,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两人本以为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恶战,却不想眼前情景会是这样的滑稽。 何耀祖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书,走出门,一眼就看到了何正杰。 这还是他恢复记忆以后第一次见父亲,仅仅两三日的光景,父亲似乎苍老了不少,鬓边悄然生出来不少白发。 “父亲!”何耀祖连忙走到面前,恭敬行礼,轻声唤道,随后又对赵羽抬手一礼:“侯爷!” 赵羽还是第一次见何耀祖如此客气,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也是抱拳,算是回了礼。 “耀祖,这些人都是你制服的?”何正杰不可置信的问道,自己儿子有几分本事,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怎么可能? 何耀祖扫了周围一周,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我不过是给了他们一点教训而已。” 他静静的伫立在院中,身上散发着一股沉静而收敛的气息,言谈举止从容有度,往日的纨绔之气荡然无存,更不见丝毫将要赴死的悲怆。 “耀祖啊!” 何正杰诧异于自己儿子有如此大的变化,也没有什么怀疑,只觉得是经历过风浪长大了,心疼的上前一步,紧紧的把儿子搂进怀里,眼中噙着泪水,一声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仿佛怎样也呼喊不够。 面对父亲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流露让何耀祖略微有些手足无措。 他爹感情这么浓厚,他招架不住啊! 索性不等他反应,何正杰立即调整好情绪,一抹眼角:“来人!将何耀祖送回天牢看管。” 何耀祖:······ 嗯!这才正常! 第120章 龙游天下7 何耀祖任由身后的人缚住他的双手,未做任何抵抗,只说:“爹,屋里面的那几本书给我带着吧,天牢里面太无聊了。” 何正杰眼睛一厉,语气坚决:“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是重要物证,怎么能给你?快走!” 何耀祖无奈,倒也没有失望,他之前也想到了这一点,现在不过是顺口一说,能带着固然好,带不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一旁冷眼旁观的萧天赞,脸色变得复杂难辨,他现在被何耀祖活捉,等被带回官府之后,那条孽龙一定不会放过他,未免以后受酷刑折磨,倒不如趁现在何正杰和赵羽注意分散时,自行了断,也算死个痛快。 念头一起,萧天赞努力的挣扎坐起身子,心一狠就要一头碰死在墙上。 电光火石间,赵羽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就薅住他的头发,制止了他的自杀企图。 赵羽是司马玉龙的心腹,知道国主还想通过萧天赞探寻太后的线索,他哪里能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断? “都带回去!” 赵侯爷一挥手,果断下令,跟着过来的人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将屠龙会的人捆好押回衙门。 化名楚天佑的国主,得知赵羽押着屠龙会成员回来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的赶至衙门,连夜提审萧天赞。 萧天赞的罪行昭然若揭,无需赘言,他心中真正挂念的是太后的安危和下落。 之先前萧天赞曾以太后的性命相要挟,设局引他入瓮,让人不禁怀疑,萧天赞或许是真的知道太后的下落。 至于国主具体如何审问萧天赞,何耀祖不清楚,因为他又回到了牢房里。 依旧是那间空荡荡的牢房,唯有满地的枯草作伴。 何耀祖轻叹了一口气,坐回了墙边的位置,思维开始发散。 生与死,是一个贯穿人生,能够引发无尽沉思的问题。 但对何耀祖来说,生与死只是一个选择。 生,不难! 现在他虽然已经被判死刑,但是只要他想的话,保下一条命还是没问题的,尤其是他还有张牌没打呢,远不到必死的局面。 死,更简单! 只要直接给自己一个痛快就可以,甚至不想自己动手的话,一个月后就是行刑之期。 他以前从来都是随心而为,想活就活,想死就死,哪怕下个世界有后遗症也无所谓,反正都经历过很多次了。 只是就这么走了,他还有些不甘心。 在这二十年间,他虽然封印了自己之前的记忆,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周围外在环境的影响,但是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暴露了他本身的一些弱点。 哪怕其中有何母的过分溺爱和屠龙会挑拨的缘故,但追根究底是他自身意志不够坚定,在面对诱惑和挑拨时容易动摇,无法坚守本心,这才让屠龙会有机可乘。 意识到这点,他忍不住开始自我反省,同时也不得不正视那些自己长久以来被忽略和否认的缺陷。 他自穿越之初就开始消极应对新世界,甚至在知道自己可能会不停穿越的时候,用归家心切的借口,直接采取极端手段应对。 如果不是穿越成白玉堂的时候,心中对冲宵楼起了一点兴趣,无意间暂停了生死循环,估计现在还在不断的快速生死。 可惜当时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反而给自己不停地开脱。 现在回头想想,当初的他不正是在逃避现实? 每次穿越到新时空,都是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他却以‘想要回家’为借口,拒绝参与和体验新世界,忽视否认自身的缺陷。 直到穿越到乾隆和雍正的后,思想却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因为皇帝高高在上的地位,处于皇权至上的巅峰,他开始玩弄权力,视两个世界如掌中之物,随心所欲的改变它的形状。 他很幸运!他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念头都实现了,成功的推进了两个世界的发展进程,让它们过渡到了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鼎盛繁荣,不难预见,他一定会在那两个世界名留青史,后人永远不会忘记他的作为,甚至会把他和秦皇汉武一较高下。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正是这两个世界的成功,让他的自信心不断膨胀,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自信心达到极致,已然滑向了自负的边缘。 所以他在这个世界穿越成婴儿以后,自负哪怕是封印了记忆,以后定然也会是当世豪杰,二十年的时间足够他功成名就,届时恢复记忆,凭借前两世的经验,就可以让这个世界脱胎换骨,迅速发展到前两个世界的发展高度。 可惜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和自制力,在失去记忆的二十年间,他非但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功成名就,反而沦落成了一个不知是非善恶,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 强抢民女、杀人夺妻、勾结叛逆、连累无辜、忤逆双亲、死不悔改,可谓不忠不义不贤不孝,空手立于天地之间。 如果不是彼时的他无能,后面为了周芸儿还不知道会做出多疯狂的事? 换句话说,如果当时他有能力的话,现在自己面对的又会是一个什么光景? 当时的他不辨是非善恶,会不会真的做出什么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是不是当初未遂的事都会变成现实? 这个世界会不会被他闹个天翻地覆? 何耀祖并没有拿失忆做借口,推卸自己的责任和错误,而是不断的自我反省,以近乎苛刻的态度剖析自己,强迫自己正视内心的不足和缺点。 他没有因反省中发现的缺点感到消沉,也没有对封印记忆后的作为感到愤慨,而是选择了深刻的反省批判自己,以此作为成长的契机。 让自己从自负走向自知,从外在的成功转向内在的成长。 “古人圣贤尚且每日‘三省吾身’,而我迟至今日,方知自省,实在惭愧之至!” 何耀祖长叹一声,有些羞愧。 “这次的事就是一个教训,告诉我自己可以把穿越世界当成游戏场,但是参与游戏的时候还是要认真以待,全力以赴,摒弃自身的傲慢、自负,避免被以前的成功蒙蔽双眼。” “穿越固然非我所愿,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在经历的几个世界中,我确实也收获颇丰。” 第121章 龙游天下8 正当晌午,狱卒送来了当日唯一的一餐——一碗粗粝的杂粮饭,顶上点缀着寥寥几片青菜叶子。 监牢每个囚犯的日食仅此一顿,意在维持生存底线,以防饱暖之余滋生事端。 已经是死囚的何耀祖,自然也不例外地受到了这般待遇。 “竟然都这般时候了。” 他猛然从自我批判中回过神来。 昨天回到牢房的时候应该在子时左右,回来之后也没就寝,而是彻夜反思,不知不觉间,时间竟然已经流逝至次日晌午。 重新感受到时间的何耀祖精神有些疲倦,太阳穴隐隐作痛,反正他现在也毫无食欲,索性直接躺下休息。 然而,甫一躺平,眼皮尚未合拢,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再度打破了平静。 “耀祖!” 熟悉的呼唤! 熟悉的人! 随着铁链的哗哗声响,牢门被狱卒打开,何母满面焦急的冲了进来,直扑何耀祖这边。 “耀祖,你爹刚才回家说你昨天孤身一人闯到了屠龙会巢穴,活捉了萧天赞及其党羽,这是真的吗?”何母声音中满是不安和急切。 何耀祖勉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 何母瞬间急了,心疼的催促道:“哎呦!那屠龙会里的人可都是狠角色,你怎么就自己单枪匹马的就去了?快让为娘看看,可有哪里伤到了?” 昨夜国主连夜审问萧天赞,作为州刺史的何正杰自然也不能缺席,忙忙碌碌一夜,直到刚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将此事告诉了何母。 何母一听,顿时急的不行! 尽管她溺爱儿子,认为儿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但实际上内心深处对儿子有几斤几两还有数的。 故而,哪怕何正杰反复保证,说何耀祖没有受到分毫损伤,何母依旧是放心不下,急匆匆的的来到了牢房,非要看到儿子无恙才肯罢休。 “娘,娘您别急,孩儿没有受伤。你看!” 何耀祖只能站起身子,转了一个圈,全方位展示自己确实没有受伤。 何母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确认儿子确实没有受伤,心中的大石才缓缓落下,既嗔怪又心疼:“你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 随即又有些开心和欣慰:“我儿果然文武双全,出类拔萃!屠龙会这些肖小之徒,之前还曾经对你爹行刺,现在你将他们活捉,也算替你爹出了一口恶气。” 何耀祖目光一凝,皱起眉头:“屠龙会曾经刺杀过爹?” “对啊!要不是忠义侯及时赶到,恐怕你爹就要断送在屠龙会的手里了!”提起此事,何母还有些后怕。 “娘,您之前怎么没和我提过这件事?不然昨夜我就、、、、、、” “好了好了!萧天赞既然已经被抓住了,就交给国主和你爹处置,我们就暂且不提他了!” 何母直接打断他的话,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转移了话题:“耀祖,你之前不满意娘的安排,这次娘特意给你重新物色了一位姑娘,相信你这次一定会中意的。” 何耀祖面色复杂,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娘,关于给何家留后的问题,孩儿觉得上次已经和您说清楚了,无论您选择谁,孩儿都不会同意的。” 何母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抗拒,而是神秘一笑:“你先见过了再说!” 说罢,何母不顾何耀祖微妙的神色,径直叫来狱卒打开牢门走了。 她走的干脆利落,何耀祖抬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无奈,只觉得太阳穴更疼了。 他娘这一出出实在是太像话本子里的反派了! 想到此,他脑海中仿佛掠过一丝灵感的火花,却未能及时将其捕捉。 可能是因为思虑过度,他现在只觉得心力已经消耗殆尽,大脑一片混沌,难以理清头绪,索性,他不再强求,干脆又躺回原处休息,让疲惫的精神稍稍恢复。 ······ 清河行馆。 国主楚天佑和忠义侯赵羽昨晚熬夜审讯萧天赞,一直到今天中午才结束审问,纵使两人武功高强,但是此时也难免疲惫,再加上因为没有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心里也有些灰心,回来就回房休息了,剩下丁五味和白珊珊对坐,大眼瞪小眼。 良久,丁五味实在忍不住一一拍桌子“啪”,刚要说话,就见白珊珊目光里满不赞同,他连忙压低音量:“痛快!想不到这个何耀祖这么有胆色,单枪匹马就杀到了屠龙会,活捉了萧天赞急切党羽,有种!我欣赏他!” 丁五味游历江湖间,对那些胆识兼备的行为极为赞许,就像现在,他对何耀祖的行为便感到十分的畅快。 “有什么好欣赏的?” 白珊珊不悦的瞪了一眼丁五味,一提到何耀祖,她便会回忆起他强娶周芸儿的事,心中对何耀祖的厌恶便油然而生,此刻听见丁五味说何耀祖的好话,当即直言不讳: “何耀祖罪行累累,为了一己之私,害得芸儿和文星天人永隔,周老伯也无辜被害,周家现在凄凄惨惨,结果何夫人还趁火打劫,利用给芸儿治病的事,让她嫁给何耀祖,这些事情啊,我光是想想就气不打一出来。” 闻言丁五味挠挠头,沉吟片刻后道:“姗姗呐!话也不能这么说,何耀祖当初也是被屠龙会所蒙蔽,才误入歧途,现在他浪子回头,我们也得给他个改正的机会嘛!” “那五味哥你也不能把所有事都怪到屠龙会头上啊!退一万步讲,就算周老伯不是他杀的,那蔡文星总是他害得吧!当初他利用冯知县,从天牢中劫走蔡文星,直到现在蔡文星连个尸体都没有,坟里面埋的还是衣冠,这件事他总推脱不了吧!”白珊珊语气中难掩愤慨。 丁五味听见她这么说,气势低了两份,叹口气:“那咱们也要替何大人想想啊!何大人爱民如子,清正廉洁,大公无私,是个难得的好官啊!你忍心让这种好官承受丧子之痛吗?甚至还是他亲手送自己儿子上行刑台?” 第122章 龙游天下9 白珊珊有一瞬的心软,但还是觉得不对,反驳道:“一码归一码!国有律法,执法者自当依律法行事,如果任意擅改,以后国主如何治理天下?我承认何大人是个好官,但是不能因为他是个好官,就免掉何耀祖的罪吧?” “何耀祖现在已经有改过之心,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他昨夜又将屠龙会的人生擒活捉,这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了吧!功过相抵,就留他一命,改判其他刑罚不好吗?” 丁五味不在朝野,浪迹江湖,行事随性,全凭意气,虽然扬言要行骗天下,但是实际上他心肠最软,看待事情更多是从个人情感出发,轻易不愿意伤人。 所以之前他是最厌恶何耀祖的人,但是现在何耀祖有了变化,他也是第一个觉得应该给他改过机会的人。 相比之下,白珊珊的立场则不同,她是已故白武将军的独女,受父亲的影响,重视国家法度纲纪,惯以法理角度看待事情。 再加上身为女子,对芸儿现在的遭遇更能共情,所以尽管她对何正杰将要痛失爱子有些不忍,但却依旧不能原谅何耀祖之前的种种恶行。 此刻听见丁五味的话,白珊珊仍旧持有异议:“功与过怎能轻易相抵?若真如此,世人岂非皆可于作恶前寻机立功,以图逃避责任,如此一来,天下岂不大乱?” 眼看白珊珊情绪逐渐激动,丁五味不禁有些头痛,觉得说不清了,连忙挥挥手中羽扇,缓和气氛:“好了,姗姗,此事就此打住,咱们不谈这个了。反正徒弟既不是真的国主,我也不是真的丁公公,这件麻烦事就留给真正的国主去操心吧! 咱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省的夜长梦多,万一露出什么破绽,被人发现咱们冒充国主,可就大事不妙啦!” 言毕,丁五味故作轻松的晃晃脑袋,踱步到一边看他的美女图去了,留下白珊珊一时语塞,只能无奈的投去一记嗔怪的眼神。 她愈发怀疑五味哥知道了天佑哥是国主的事,不然他怎么每次说不过的时候,就说把事情留给国主解决呢? 随着时间缓缓流淌,楚天佑(后文统称楚天佑)与赵羽直到黄昏时刻才悠悠转醒,休息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简单用了一些饭后,楚天佑抬眼望向窗外渐渐下沉的太阳,沉吟片刻,便吩咐行馆侍从准备些饭菜,带着赵羽悠悠往牢房方向走去。 他要去探视何耀祖! 楚天佑心中并非真的要诛杀何耀祖,不论是出出于政治上的考量,还是对何正杰这位忠心耿耿的臣子的同情怜悯,亦或是他自己心中的那一点慈悲,他都希望何耀祖能够幡然醒悟,迷途知返,给他一个宽恕其死刑的理由。 好在令人欣慰的是,从何耀祖昨天的所作所为上来看,他似乎真的是有了悔过之心,但是具体真伪还需要他当面仔细甄别。 同时,他心中也存着疑惑,何耀祖武功平平,对付普通人尚可,但若是对上萧天赞的话,按理应该是毫无生胜算。 昨天何耀祖能成功擒获萧天赞,到底是有人暗中帮忙?还是何耀祖之前有意藏拙? 楚天佑压下心中疑惑,走进了幽深的天牢之中,而身后的赵羽则拎着食盒,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心的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 “参见国主!” 天牢中,牢头和众狱卒一见到两人身影,慌忙跪地恭敬行礼。 “国主要见何耀祖,还不快前面带路。”赵羽语气虽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 按照常理,国主和忠义侯亲临探视,牢头子让诚惶诚恐的前面引路,但是想到何耀祖那边的情况,牢头脸上不禁掠过一丝尴尬,硬着头皮含糊道 “额、有位姑娘正在探视何公子。” 姑娘? 两人一时错愕,随即瞬间想到了之前何夫人要给何耀祖留后的事。 楚天佑不觉眉头微皱,刚要开口询问,就见一名狱卒匆匆忙忙跑过来。 “国主在此?你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牢头厉声呵斥道。 狱卒先是一惊,随后连忙行礼。楚天佑并没在乎这点小事,而是问道:“里面出了什么事?” 狱卒老老实实回答:“小人遵照何夫人之的吩咐,将周姑娘送到何公子的牢房内,却发现牢门锁头坏了,无法打开牢门。” “带我们去看看?”楚天佑直接说道。 “是!” 在狱卒的引领下,楚天佑和赵羽往何耀祖的牢房走去,远远的就瞧见周芸儿一袭鹅黄衣裙,静静地站在一处牢门前,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牢房里还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 “周姑娘,牢房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还是快点先回去吧,免得令堂惦记。”何耀祖语气和缓,对于周芸儿他总是愧疚的,说起话来不自觉就放低了音量。 周芸儿低头,眸光看向地面,看上去像是一个木偶,毫无生气,嗓音低低,不带一丝感情:“我答应了何夫人要嫁给你,给你们何家留下香火。” “你……要嫁给我?”何耀祖震惊莫名。 周芸儿轻轻颔首。 何耀祖看着她,只感到荒诞至极,难道是他还没睡醒?还是耳朵出现了问题? 周芸儿说要嫁给他!这怎么可能? 他不解的问道:“是什么促使你做了这个决定?” “何大人先后两次救了我的命,我决定嫁给你。”周芸儿面容平静,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哀莫大于心死! 这段时间的遭遇,让她心死如灰,对生活丧失了原本的热忱和希冀。 昨日旧疾复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就此死了也好,死了就能见到爹爹和文星。 可是看到她娘愁苦的面容和头上花白的头发,灼热的泪水将她拉回现实。 她不能那么自私,让已经失去丈夫的母亲,再在失去女儿,于是,未来母亲,她活了下来。 后来何夫人找上她,让她嫁给何耀祖,她也同意了。 第123章 龙游天下10 反正文星已经死了,她嫁给谁已经无所谓了,如果可以就此报答何家的救命之恩也不错,这样她就谁也不欠了。 “你不用因为报恩嫁给我,说到底,当初都是我的错,才让你们一家无辜遭难。只可惜我大错已然铸成,悔之晚矣!” 何耀祖诚恳说道,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回避闪躲,只有对过往错误的深深自责。 闻言,周芸儿抬头注视着他,平静的眼眸里终于有了情绪,漆黑的瞳孔中泛着悲伤:“事已至此,还说这些做什么!” 望着这样的周芸儿,何耀祖感到有些熟悉,仿佛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刹那间,他突然明白了周芸儿为什么要嫁给他了! 周芸儿此举不仅仅是因为要报恩,而是她觉得生无可恋,所以想要在这冷漠的世间,寻找自己生存的意义。 沉默一瞬,何耀祖决定转移话题,沉吟片刻,缓缓道:“芸儿,你到金沙村见一个人,回来之后就算你报过何家的恩了。” “到金沙村见一个人?”周芸儿有些疑惑。 这人不是喜欢自己,一心想要自己嫁给他的吗? 怎么现在自己同意了,他却拒绝了,还提出了一个这么奇怪要求? 周芸儿皱眉:“何公子,我今天是来……” 何耀祖打断她的话:“你现在立即就去,回来之后,在谈其他!” 周芸儿定定地看着他,见他态度坚决,心中有些动摇了,终于再沉默片刻之后,她垂着头走了。 可能是有些失魂落魄,她只顾低头走路,竟然连对面的楚天佑和赵羽都没注意到,直接和两人擦肩而过。 楚天佑对着赵羽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的跟上了周芸儿。 周芸儿出了天牢,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 随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散去,她脑海中回响起何耀祖的话,她轻轻抿唇,略微思索之后,竟然直接朝着金沙村而去,而赵羽就跟在她身后,一路护送,保护她的安全。 金沙村距离清河县并不远,不过两刻钟的路程,只是因为天已经黑了,道路也变得不大好走。 等周芸儿到达何耀祖说的地方之后,就见这里一座篱笆院,里面摆设和普通农家别无二致,透过半开的窗子,屋内一道人影映入眼帘。 周芸儿猛的瞪大双眼,里面溢满了欣喜,原本如死水的心立即泛起层层涟漪,随后化作汹涌的波涛,激动之情再难抑制,伴随着思念的呼唤声响彻夜空。 “文星!” …… 牢房。 何耀祖和楚天佑两人隔门对望,都像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一样,不住的互相打量着。 何耀祖的目光径直落到了牢房外的楚天佑身上,只见他一袭色泽淡雅的长袍,气质超然,步伐从容不迫,行走之间,衣摆轻轻晃动,矜贵之气显露无疑。 深邃如夜空的眼眸,透露出超脱世俗的睿智与从容。 浑身上下散发着由内而外的高贵与淡然,又有着对权利地位的淡然。 果然是龙章凤姿! 何耀祖不禁心中赞道。 记忆中的楚天佑因为屡屡与他作对,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人实在可恶至极!丝毫不觉得有哪里好的。 可是现在恢复记忆的他,站在客观的角度,便觉得这人实在是出众,哪怕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处不动,也能感觉到他的不凡。 在想想他登基不过短短数月,就能让朝中文武百官俯首帖耳,即便现在微服出行,朝中也丝毫不乱,由此可见他的帝王手段有多厉害了。 而在何耀祖心中赞叹的时候,楚天佑也在打量着他,同时心中更加疑惑不解。 他以前对何耀祖的印象就是一个被家里溺爱过度孩子,骄纵跋扈,仗着父亲的身份为非作歹,哪怕身着华服美饰,打扮精致潇洒,也依旧让人觉得厌恶。 可是今天一看,竟然觉得他通身气度大不一样,与以前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只见此时他面容再也看不见以前的跋扈扭曲,而是一派平和,神态悠然,只是静静的伫立一处,便犹如临渊照影、波澜不惊,身姿挺拔如松柏独立,动静之间尽显非凡气度。 身上褪去了昔日的华服和零碎的挂件,整个人竟然显得格外清爽。就连散落的几缕发丝,也显得他更加潇洒。 楚天佑有些讶异,一个人真的能在短短数日之间,有如此大的变化吗? 可是仔细看他的身形、样貌、声音,分明就是何耀祖! “我要给你行礼吗?”何耀祖淡淡问道,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丝毫没有其他人见到君主的诚惶诚恐。 如果在外面的话,他见到楚天佑自然会毕恭毕敬的行礼,可他现在都进监狱了,还有什么怕的!万一他最后还是难逃一死,现在磕头不是亏了吗? 楚天佑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随后审视的目光穿透牢笼,落在牢内的人身上:“你这几日变化很大啊!” 何耀祖轻轻摇头,目光沉沉,只道:“幡然醒悟,方知前非,今日之我,已非昨日。” 楚天佑来之前想了一肚子的话,打算如果何耀祖依旧冥顽不灵的话,他应该如何劝说,可是此时见到何耀祖,他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自付懂些观人之术,对于一个人是真的悔过还是虚伪掩饰,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我本来还想要劝你浪子回头的,没想到你自己想通了,看来我此行似乎是有些多余了。”话是这么说,但是楚天佑面上却带着笑,带着几许欣慰说道:“不过能见到这样的你,我倒是很开心。” 何耀祖也跟着笑了:“或许咱们可以聊些别的。” “好啊!”楚天佑欣然应允。 于是两人就这样隔门聊了起来。 楚天佑博学多才毋庸置疑,何耀祖也丝毫不差,前者乃是当朝国主,后者两度登临高位,两人无论是学识还是思想不谋而合,一来一往间,言辞交锋显得分外投机,楚天佑对何耀祖之前的坏印象完全扭转,不知不觉间昔日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第124章 龙游天下11 次日清晨,何耀祖早早醒来,依靠着冰凉的墙壁,心里暗自揣测着自己最后的结局。 楚天佑本就不想他死,现在知道蔡文星安然无恙的消息后,一定会撤去他的死刑,只是不知道最后会如何给他定罪来。 是流放?还是坐牢? 何耀祖的思绪犹如脱缰野马,在脑海中胡乱奔腾。 当初他恢复记忆后,恨不得立即就死去,好快速进入下一个世界。 可是经过那天的反省过后,他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个懦夫一样,遇见困难就用死亡逃避。 换句话说,他现在连死都不怕,又何惧为自己争一条生路? 就在何耀祖给自己洗脑的时候,何氏夫妇兴高采烈的来到天牢,迫不及待的催促着狱卒快点打开牢门。 “耀祖,国主已经下旨特赦你了!”何母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语气中满是欢呼雀跃。 嗯? “赦免我?” 何耀祖诧异万分的望向父亲,就见对方也是一激动的样子:“蔡文星和周芸儿昨晚连夜回了县城,直接向国主说明了真相,证明你没有杀害蔡文星,因此,国主决定赦免你的罪名。” 啊? 直接赦免? 这么猝不及防的吗? 不搞个流放什么的?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草率! 还有那蔡文星居然这么大度? 自己将他囚禁了这么久,出来之后非但没有记恨,反而还能以德报怨,主动找国主澄清事实? 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何耀祖实在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小白花的人,脑中杂念纷飞,而对面的何母见狱卒迟迟没有打开牢门,忍不住皱眉呵斥道:“怎么笨手笨脚的,这么半天还没打开牢门?” 狱卒急的额头上直冒冷汗,举起锁头仔细看看,只见里面满满登登:“这里面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钥匙插不进去。” 听到这话,何耀祖瞬间沉默,这倒是他作茧自缚了。 之前他为了不让他娘在给他送女人,直接被锁孔用稻草给塞住了,昨天周芸儿来的时候,狱卒虽然发现了问题,还没等修理好,楚天佑就带着赵羽过来探视,两人隔门交谈至半夜,锁孔的问题自然也被搁置了。 何正杰皱眉疑惑道:“锁孔好端端的,谁会把它堵起来呢?” 说罢,似是回忆起某事,他的目光直接看向了牢内的儿子。 何耀祖尴尬的点点头! 何正杰大概也想到了他这么做的原因,制止了还要责问狱卒的何母,直接吩咐狱卒暂时将牢门拆下来了,这才让何耀祖成功出来。 何母激动的热泪盈眶,紧紧的搂着儿子,舍不得放手:“耀祖你安然无恙,对娘来说真是天大的福音了!” 何耀祖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露出体贴的笑,温柔的安慰着母亲:“都是孩儿不好,以后一定不会在让您和爹为我担心忧虑!” 一旁的何正杰见此也是悄然红了眼眶,强忍着泪水说道:“好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耀祖你先回家收拾一下,之后和为父一起向国主谢恩!” 何耀祖自无不应,出跟随二老回了家收拾了一下自己,沐浴更衣,浑身上下,焕然一新,随后在何正杰的带领下来到了清河行馆。 熟料,两人抵达行馆后,楚天佑已经不见了人影,倒是周芸儿和蔡文星在这,看见两人后,立即迎了上来:“何大人,国主刚刚收到了关于太后的行踪消息,留下了一张字条,随即携同忠义侯、丁公公、白姑娘离开了清河县。” 言毕,蔡文星将字条双手奉上,何正杰连忙对着楚天佑离开的方向虔诚施礼,这才恭敬的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就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父严子孝,当享太平! 何正杰看着字条,明了国主留字背后的深意:其一,是国主对他的宽慰与期许,希望他能对儿子严加管教,毋须过分忧虑过往,只要秉持“父严子孝”,勤勉于职,国主自不会对此耿耿于怀,更不会影响到他对何家的信任与器重; 另一方面,这亦是一则警示,警醒他若再纵容子嗣胡作非为,从而导致祸端,国主的宽宥将不再,届时何氏一门将会难逃劫难。 思虑至此,何正杰神色凝重,理了理衣冠后,对着楚天佑离开的方向,屈膝跪在地上,朗声道:“臣何正杰,叩领圣谕,感戴天恩!” 言毕,还给了何耀祖一个眼神,后者有些无奈,但还是很上道的跟着跪下:“感戴天恩!” 每个人看待事情的角度都不尽不同。 就像现在,同一张字条,何正杰看到的是国主对他的宽慰和警示,所以对着国主刚柔并济的手段心悦诚服。 而何耀祖却觉得纯粹是他爹想多了,这绝对是楚天佑着急走,但是不告而别有些尴尬,所以随手应景的写了八个字而已。 别问为什么! 问就是皇帝的直觉! 回头见周芸儿和蔡文星还在,何耀祖不免有些尴尬,毕竟这两人可是他的苦主,现在见面怎么也要道个歉才是。 这么想着,何耀祖走到两人跟前,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对面周芸儿两人异口同声:“谢谢何公子!” 何耀祖:…… 这是在讽刺他么? “额、为什么和我道谢呢?” 何耀祖实在没想到自己把这两人祸害一通,两人居然还能和他道谢,实在让他不敢相信! 若是双方易地而处,他要是被人几次三番这么加害,毫不夸张地说,他能把对方骨灰都给扬了 周芸儿眼神清澈,毫无虚假,真挚的说道:“何公子,谢谢你没有伤害文星,让我们能够有重新团聚的一天!真的谢谢你!” 何耀祖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竟然是发自内心的在和他道谢! 这两个人的道德素质这么高的吗? 和他们一比,他简直就是个渣啊! 窒息了一瞬,看着想要得到答复的周芸儿,何耀祖不确定地说道:“不、不客气?” 闻言周芸儿灿然一笑,转头看向了蔡文星,而后者也跟着一笑:“芸儿,我们回去吧!” 最后两人相携离开了行馆。 留下何耀祖一脸莫名,他出狱的时候还在想,楚天佑就这么容易的把他放了,周芸儿和蔡文星会有所不满,没想到是他想多了! 开始还阴谋论的何耀祖:…… 第125章 龙游天下12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温柔的抚摸着大地,花园之中百花盛放,一片姹紫嫣红,无数五颜六色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穿梭。 如此美景,何耀祖却无心观赏,而是埋头在书房奋笔疾书。 他这么勤勉自然不是想要考科举,毕竟他现在有污点在身,朝廷是绝对不可能允许他入仕,他写的是他爹返回任上之前留给他的功课, 经过此次风波之后,何父深觉自己应当对儿子严加管教,所以在何耀祖回家的当日,他不顾何母阻拦,直接狠狠的行了一顿家法,等到何耀祖能下地了,又被赶去跪了几日祠堂。 那几日何耀祖倒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何父本想再好好管教他的,只是公务在身,在家不能久留,又苦于不能将儿子一起带到任上,于是就在走之前留下了许多的课业,并要求何耀祖每隔五日,就要将完成的课业着人送过去给他检查。 而今天正是第五日! 又过去了一会儿,何耀祖终于落下最后一笔,这才将笔放下,身子靠在椅背上,活动酸软的手腕。 他真的是好久没这么学过了! 简直比当盛长枫考科举的时候都累! 而且这世界的书籍与前几个世界大同小异,看着一点新鲜感都没有,再加上又是惩罚性质的学习,实在令人十分枯燥无味。 何耀祖终于按捺不住,猛的一拍桌子,随着清脆的‘啪’声回荡,他豁然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开始分析自己现在的处境,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我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爹怕我重蹈覆辙,整日让我留在书房内学习诗书礼仪,圣人之言,可我不能总困在书房里面。如此和坐牢何异?” “再说昨天娘也去了山上礼佛,家里剩下我一个人也没意思,倒不如出去游历一番。” “不过在离开之前,倒是要好好想想怎么补偿蔡文星和周芸儿一家。” “虽然上次已经征得父亲允许,在周芸人和蔡文星成婚时,把那个药方当作贺礼送了过去,但这只是给周芸儿的,那蔡文星的呢?” 何耀祖从来不会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任,现在周芸儿和蔡文星虽然没有继续追究,甚至直接原谅了他,但是他却不能将这件事情当做没发生过。 况且对于善良的人,也不容有丝毫的轻慢和辜负! 只是如何补偿,还要看对方缺什么,不能为了自我宽慰,便草率的拿些东西敷衍了事。 至于蔡文星缺什么? 根本不用想,因为这个并不难猜! 蔡文星苦读十数年,本身是有点才学的,只是缺少了名师指点磨练,所以科举时总是差了那么一口气,连考两次都名落孙山,以落榜告终。 而他显然是没有放弃科举的想法,平时一边在街上卖字画用以谋生,一边紧握书卷用功苦学。 思及此,何耀祖直接重金求购了几张当地大儒写给白鹿书院的推荐信,之后又特意辗转了几人,最后才将其中一张送到了蔡文星手中。 收到推荐信的蔡文星也没起疑,毕竟收到推荐信的不只是他一个,更加不知道何耀祖在中间起的作用,于是他在依依不舍的和周芸儿告别之后,便踏上了求学之路。 之后何耀祖看着留下的周家母女每天早贪黑的卖豆浆,还赚不了几个钱,干脆给她们抄了几个宫里面的点心方子,借钱让她们把豆浆店改成了点心铺子。 母女略作犹豫就把豆浆店关了,毕竟磨豆浆实在是太消耗体力了,对两个女流来说,实在是个挑战,尤其两个人一个已经年迈体弱,一个患有旧疾,根本不能长期干重体力活。 很快周家点心铺开张,因为做的点心又香又甜,用料也足,样式也新奇,很快在县里就出名了,每天来买点心的人都是络绎不绝。 看到自己点心卖的这么好,周家母女更加有干劲儿了,虽然现在每天做点心也很辛苦,但总比磨豆浆轻松多了,而且还比以前赚钱。 不久之后,周芸儿就亲自登门,把之前何耀祖借给她的还了回来,何耀祖也没拒绝,直接收了钱,周芸儿见了很开心的就回去了。 其实何耀祖有更加赚钱的法子,只是怕她们也守不住,所以思来想去,就让她们开了一间点心铺子,赚些辛苦钱,不至于太过遭人眼红,她们自己也能踏实些。 另一边蔡文星也已经到了白鹿书院读书,想必以他的刻苦和天资,估计很快就能学有所成。 眼看着几人的生活越来越好,何耀祖也终于放了心,再也忍不住躁动的心,当下分别给父母送了信后,直接收拾行李走了。 他这次不是漫无目的的瞎走,而是四处打听屠龙会的下落。 就像国主找太后一样,他每到一处,就开始找屠龙会的人。 找到人直接就是一顿狠揍,等出过气之后,再把人扔到当地衙门口去,倒是给各地县官增加了不少业绩。 因为他有念力开路,每到一处往往不用亲自前去,就能探查到屠龙会的下落。 人少的话就直接上,人多的话就提前规划路线,在按照之前在韩彰处学到的火药制作方法,控制火药剂量,直接把他们炸个半死不活。 而在屠龙会恼羞成怒,想要反向围剿的时候,他也能靠着念力提前预知危险,成功脱身。 如此过了两个月,在何耀祖单方面的输出下,屠龙会元气大伤。 神出鬼没的何耀祖让屠龙会心力交瘁,每次行动时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哪怕何耀祖只有一个人,却也把屠龙会的人吓得战战兢兢。 被逼无奈的叶麟,为了不让手下在被何耀祖攻击,干脆直接将剩下的人手聚在一处,全力打探楚天佑的下落,争取成功干掉楚天佑,抢夺大玉圭和玉玺。 于是三方人组成了一条线,你追我赶丝毫不停! 楚天佑四处寻找太后,屠龙会四处寻找楚天佑,何耀祖四处寻找屠龙会。 直到这天,楚天佑一行人到了晋陵县。 第126章 龙游天下13 楚天佑一行四人追着太后的线索,一路辗转到晋陵县,正巧赶上汤丞相独女汤瑶成亲。 此刻的县城人潮如织,一派欢腾,迎亲的仪仗空前盛大。 开道的人挥舞着挑杆,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个不停,鲜红的爆竹碎片散铺满了街道,将整条街装扮成了一片喜庆的红色海洋。 鼓乐手情绪激昂地吹奏着吉祥喜庆的曲子,响亮的唢呐穿透云霄,声传十里。 新郎官汪恩伦身着大红喜袍,满面春风的端坐于骏马上,不停的向周围的人抱拳示意。 紧随其后的是装饰华丽的新娘花轿,美轮美奂,而花轿之后则是新娘的嫁妆队伍,各式精雕细琢的箱笼被迎亲队伍稳稳抬着,数量之多,竟是一眼望不到头,看的围观百姓无不咂舌了。 “不愧是丞相家千金出阁,这个排场估计都快赶上公主了吧!” “汤丞相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成亲,自然要好好置办了!” “我听说这相府千金长得可是貌美如花,食艺超凡,人称巧手汤仙子,谁要是娶了她,可真是有福了!” “哎呀!新娘子貌美如花,新郎官也是仪表堂堂、英俊非凡,两人倒是相配!” “是啊!不过我听说这新郎官以前不过是个卖醉鸡翅的小贩罢了,何德何能让汤仙子看上啊?” “胡说八道,汤丞相怎么可能把掌上明珠嫁给一个小贩?这新郎官可是执掌咱们府州大政的签帅呢!” “签帅?那可不一般了!” 周围百姓交头接耳,或是羡慕、或是惊叹,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传入楚天佑四人的耳中。 “这签帅是何官职?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啊?”原本心情不错的楚天佑突然皱眉发问。 赵羽闻言连忙解答:“签帅乃是各地军府府主的佐吏。” “原来如此!” 楚天佑恍然大悟,随后又立即意识到这个官职的问题,便道:“职位虽小,权势至大,反形同地方之尊,这如同狐假虎威,不行!得改进!” 楚天佑一锤定音,赵羽在他身侧直接痛快的应是,身边的丁五味早已不耐烦听这些话。 他每天想的只是怎么从哪些为富不仁的富商和贪官污吏的手里骗钱,哪里会关心朝廷里的某个职位妥不妥当! 于是,他干脆将话题引到了别处,楚天佑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顺势将刚才的事翻了过去,很快四人又说笑起来。 与此同时,初抵晋陵县的何耀祖也恰巧赶上了这场热闹,只是他还牵着一匹马。 此时街上人潮涌动,一人一马不便行走,只能暂时停在街角一隅,静待人群过去。 何耀祖目光扫过拥挤的人群,正好瞧见了对面说笑的四人。 霎那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不由自主的掉转马头,拔腿就走。 这当然不是他怕见到楚天佑,而是脑中突如其来的浮上来一个念头。 太后不对劲! 自从得知太后尚在人间的消息后,楚天佑迅速张贴皇榜,随榜附以太后画像,动员全国的人寻找太后的踪迹,并扬言无论是谁,只要成功寻回太后,必有重赏加封。 可是即便朝廷如此大力寻找,却依旧不见太后踪迹。 一直到楚天佑出宫寻母之后,太后的消息便如雪花般纷至沓来,突兀得冒出许多人,都称亲眼见过太后,并将太后的消息上报。 楚天佑收到消息后,立即动身前往寻找。 可是这太后就像是和他玩捉迷藏似的,每当楚天佑沿着消息,风尘仆仆的抵达某地时,得到的总是太后已经离去的消息。 而就在楚天佑即将失去太后行踪时,新的消息又会恰到好处的浮现,继续着这场游戏。 而且最令人费解的是,楚天佑在寻访太后途中,不仅专注于赶路查找,同时也会关乎当地民生和官员良莠,沿途遇到不平事也会管一管,有时耽误数日,甚至数十日也是有可能的。 就像是之前因为他的事,楚天佑几人就在清河县驻足一个多月。 可即便是这种变故频发的情况下,太后却始终保持着只比楚天佑快一步的速度,让双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仿佛她能够洞悉未来,预知并避开楚天佑的每一步行动一般。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何耀祖心中疑窦丛生,不明白这一切是背后有人巧妙安排,还是纯粹只是一个巧合。 不管怎么说,这份未知成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当下也不看热闹了,直接转身牵着马快步出城,将屠龙会抛诸脑后。回忆了一下太后整体行进方向后,他直接翻身上马,驱马疾驰,全力以赴追赶太后。 策马奔驰间,他运用起念力,几乎能在瞬间洞悉沿途的每一位行人,一切信息都在他念力的扫视下无所遁形。 一路疾驰,马蹄翻飞,激起一路尘土飞扬。 …… 大约距晋陵县十里开外,茂密的竹林边缘,一位老妇人在一对男女的细心搀扶下,正缓缓而行。 老妇人身着灰蓝色布衣,头戴荆钗,面色稍显苍白,步伐虚浮,显得颇为虚弱。 陪伴在侧的一对男女同样衣着简朴,尤其男子身上衣服还打着补丁,显然出身寒门,生活艰辛。 何耀祖策马疾驰,与三人侧肩而过,待马跑出一段距离之后,他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他总觉得中间的那位老妇人有点眼熟! 何耀祖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果断扯紧马缰绳,掉转马头,侧身凝望老妇人的样貌,试图在记忆深处寻找与之相匹配的人。 老妇人似乎视力欠佳,未曾留意到何耀祖的举动,反倒是身边的那对男女察觉到了他的凝望,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老妇人感觉到了两人的异常,又见两人突然停下脚步,不禁疑惑问道:“出什么事了?” 男子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娘,有个骑马的公子似乎在看着咱们。” 老妇人闻言,毫不在意的笑道:“咱们与人家素不相识的,他瞧咱们做什么?再说这路上这么多人,也可能是在看别人呢。” 男子闻言,觉得有道理,遂点头赞同:“娘说的对!”说罢扶着她继续前行。 第127章 龙游天下14 (提前预警,本书中女医心慈的人设和剧中不一样,有改动,又不能接受的小伙伴,提起避雷!!!) 另一边的女子,则是眸光微动,似乎有些紧张,连呼吸都停了一瞬,不过她的手仍旧稳稳的搀扶着老夫人,而另一只举着市招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 何耀祖感知敏感,虽然双方中间还有一段距离,却依旧察觉到对方的紧张,他的目光先后在老夫人身边男女身上上下划过,对女子手上细微的动作一览无余,最后又转回了老夫人的身上。 何耀祖的感知力异常敏锐,即使双方之间相隔一段距离,他依旧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微妙的紧张情绪。 他探究的目光在老夫人身旁的男女之间游走,迅速而精准地扫过两人的每一个细节。 那位女子手上的细微动作,在他的眼中如同被放大的特写镜头,每一个细微的转折和变化都尽收眼底。 最终,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老夫人的身上。 老夫人苍老的面容和记忆中太后雍容华贵的画像逐渐融合到一起。 就是太后! 何耀祖眼睛瞬间明亮如星,心中的激动炸开了烟花。 眼前的这位老妇人,正是他出城想要寻找的太后。 他曾经见过楚天佑手中那幅太后的画像,寻找太后也是以那副画像为蓝本寻找,却忘记了十五年的民间颠沛流离,足已让太后从昔日那风华绝代的年轻王后,蜕变成了今日这位饱经风霜的乡下老妇。 她身上再不见昔日华丽衣袍,取而代之的是朴素而粗糙的布衣,上面甚至还打着补丁。 曾经美丽动人的脸庞,此时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皮肤松弛,皱纹深刻,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变得木讷呆滞。 若非何耀祖具有超乎寻常的敏锐观察力,恐怕也难以将这位看似普通的老夫人与那曾经风华绝代的夏王后联系起来。 何耀祖连忙驱马至近前,那男子见他突然折返回来,不会到他的用意,连忙上前一步,将老妇人挡在身后,刚要出声询问,就见他已经翻身下马参拜:“刺史何正杰之子何耀祖参见太后!” 太后微微蹙眉,从男子身后走出来,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与不解,显然是不太明白眼前这位年轻人为何称她为‘太后’,语气中透露着疑惑: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非你口中的‘太后’!” 不是太后? 他认错人了? 何耀祖蹙眉,心头泛起一丝疑惑,不禁抬头又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眼前的老妇人,经过仔细观察,他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然而,既然眼前之人就是太后,为何她又不肯承认呢?何耀祖心中充满了不解。 他定了定神,恭敬地回答道:“太后,请恕小人冒昧了。自从知道您尚在人间的消息后,国主忧虑万分,为寻找您的踪迹,先是全国张贴布告,后又亲自微服私访,四处探寻。小人曾有幸与国主相识,并从他手中见到您当年的画像,对您的容貌特征铭记于心,绝不会认错!” 太后话语中透露出几分迷茫,她抬手轻抚上额头,仿佛脑海中闪过某些片段,却如流星般迅速消散: “我曾经头颅遭受过重创,以前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甚至对关于自己以前的身份也都不记得了,不过若我真的是太后,又怎么会流落民间呢?” 何耀祖恍然大悟,原来太后失去了记忆,怪不得朝廷四处张贴皇榜寻觅,太后却依旧没有现身。 “十五年前,奸相叶洪父子构勾结番邦谋逆,发动政变,在那场叛乱中您不幸坠入悬崖,自此音讯全无,直到十五年后玉龙太子、也就是当今国主国主平息叛乱,绞杀奸相,拨乱反正,光复社稷之后,才又有了您的消息。” 那男子自称徐智升,听完何耀祖所言,不禁笑道:“世间之人面貌或许相近,或许家母可能与太后有几分相像,这并不稀奇,曾经还有一位口不能言的姑娘,以足为笔,在地上书写我娘是太后,然而那不过是一场误会。” 何耀祖仔细打量了徐智升一番,发现他和太后面相上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便出言问道:“恕在下冒昧,阁下与老夫人可是血脉相连的亲生母子吗?” 徐智升愣了一下,神情略显错愕,随即解释道:“并非如此,在下幼时父母双亡,辗转流落街头,幸得家母收留抚养,故而……” 说到这里,他的音量不自觉的低沉下去,似乎在这一刻,某些念头在心中悄然成型。 的确! 他和娘亲并不是亲生母子,加上娘又丧失了以前的记忆。屡次有人将她认成太后,且太后的的确确流落民间,难不成娘真的是太后? 这突如其来的猜想,如同一道惊雷划破他的心房,让人既震惊又难以置信。 见徐智升沉吟不语,而太后似乎也有些犹疑,何耀祖干脆直接提议:“太后因失去记忆无法确认自己的身份,不如先去附近的衙门进行核实。此地距离晋陵县不过十里路程,小人斗胆请太后移驾晋陵!” “这……”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眼前的年轻人衣着不凡,气质出众,实在不像坏人,再说她们母子一贫如洗,也没什么值得被骗的,更何况人家提议的是去县衙门,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有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在经过短暂的犹豫后,两人便微微颔首,以示默许。 夏太后自从失去了记忆,浑浑噩噩十过了数年,对自己的过去自然十分好奇,现在有证明自己的身世,她自然不愿错过。 何耀祖见两人同意了,直接把自己的马匹让给太后,小心将她扶上马背。 徐智升心底还是有些防备的,见何耀祖将母亲扶上马后,他直接牵起缰绳,打算亲自牵马。 三人准备妥当,决定要回晋陵县。 从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却突然开口:“智升,你之前不是说带伯母和我一起找师父,好给伯母治头疾的吗?现在突然走回头路,不知道要耽误多长时间,我怕会耽误伯母的病啊!” 第128章 龙游天下15 “啊!心慈姑娘那怎么办呢?” 徐智升闻言忍不住惊呼一声,母亲的身世很重要,可医治母亲的病更重要,他的目光转向何耀祖,犹豫道:“不如……” 何耀祖目光一闪,太后和徐智升都已经同意折返回晋陵县,可这个心慈却突然以太后头疾为借口出言制止,实在不对劲。 他心中暗暗对心慈起了疑心,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对徐智升说道:“说来也巧,太医院的丁太医此时正好就在晋陵县,丁太医医术高超,定然能治好太后的头疾。” 徐智升闻言喜出望外,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心慈冷哼一声,再次开口质疑:“如此巧合,未免也太过刻意了吧?何公子无凭无据便认定伯母是太后,又要求我们和你返回晋陵县,现下怕伯母因病推辞,便又言及丁太医也在晋陵县,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说国主也在那里等着呢?” 何耀祖一挑眉,心中暗道:你还真猜对了!楚天佑还真就在晋陵县! 不过这话他到底没说出来,眼前种种迹象已经让他确定这个女人有问题,不论她之前微妙的情绪波动和手上的动作,还是在得知太后有机会证明身份的情况下,仍极力阻挠他们返回晋陵县,其中蹊跷不言而喻。 而且见她握市招,上面书写的字显示她也是位医者。 按理说,民间普通医者听见有太医院的太医在附近,多少都会表露出好奇和想要交流之意,即便是不去登门拜访,起码也要到那里看看热闹,哪里会向现在这般推三阻四的? 就算是对他这个陌生人有戒心,也未免太过了吧?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自然不可能把楚天佑的下落泄露出来。 “这位姑娘似乎对在下很有敌意啊?”何耀祖语带试探,同时念力已经向心慈蔓延开来。 心慈紧了紧手中的市招,口中又是一声冷哼,刚一开口,还未出声,何耀祖抽出腰间宝剑,寒光闪烁间,他的身形几乎化作一道残影,直接攻向心慈。 何耀祖的动作实在是太突然了,任谁也想不到,上一刻还在平心静气说话的人,瞬间就直接暴起动手。 剑气回荡间,凛冽的杀气弥漫四周,落在皮肤上激起阵阵颤栗,眼看何耀祖的毫不留情的袭来,心慈中升起警觉,知道再不还手,自己一定会命丧当场。 一咬牙,再顾不得隐藏,左掌猛然发力,将手中的市招竹竿捏碎,任由碎片在半空中散落,竹片碎落间,一杆细长的亮银枪赫然显现,闪耀着冷冽的光芒,顺势落入她手中。 亮银枪通体银白,未挂红缨,枪尖泛着幽紫色的光芒,枪身较之寻常的短了些许,同时也灵活了不少,轻巧灵便,看着十分适合女子使用。 ‘叮’的一声,心慈手腕轻轻一抖,银枪灵活刺出,枪尖正好挡住何耀祖的宝剑锋刃,巨大的力道自兵器传至两人手臂。 何耀祖借力直接纵身向后一跃,退回太后马前,身形稳稳落地,语气笃定道:“你的兵器和招式都与寻常不同……,你是当初和奸相勾结的那支匈奴人后裔!” “什么?心慈姑娘是匈奴人?” 徐智升惊呼出声,想要替心慈解释,却见她咬牙切齿却并未反驳,便知道何耀祖说的不错。 方才猝不及防间两人便战到一处,随后不等他出言劝阻,两人又一触即分,现在才反应过来,又听见心中思慕的心慈姑娘是匈奴人,这让他实在接受不了。 楚国与匈奴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现在心慈隐藏身份来到楚国,又跟在他们母子身边,再想想母亲极有可能是太后,其中目的不言而喻。 心慈一张俏脸气的煞白,她苦心经营这么久的楚国身份就这么被拆穿了,明明差一点她就能借着太后把楚天佑引到匈奴,就差那么一点! 都怪这个何耀祖! “你一个匈奴人却乔装改扮入了楚国,躲藏在太后身边。怪不得太后明明就在楚国境内,却没有一个人成功找到太后,看来这一切都是你在捣鬼了。” 现在这种情况,狡辩已经没有了意义,既然已经撕破脸了,心慈也就不再隐藏了,直接冷冷一笑:“没错!你们那个国主笨得很,只要稍稍放出一点消息,他连怀疑都不怀疑,直接屁颠屁颠的就跟过来了。” 何耀祖听见心慈最后一句话,莫名觉得搞笑。 “你要想杀国主多的是办法,暗杀、投毒、陷阱等等,哪样不成?以你的武功,只要精心筹谋,未必不能成事。可是你却利用太后做诱饵,引导国主出宫,并沿途放出消息,让他向着你心中预设的方向走,这背后想必是有更大的图谋了?” 何耀祖垂下眼眸,一抹鲜红在额间一闪而过,恰在此时,清风骤起,竹林中响起阵阵‘沙沙’声,青翠的竹叶子打着旋儿轻盈落下。 现在心慈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听见他的话也不反驳,而是语气平静地说: “取人性命实为下策,即便除掉了他,或许可以使你们楚国乱上一阵子,但是不久之后,你们就会另立新君,治标不治本。相比之下,倒不如直接活捉你们国主,以他为筹码,控制整个楚国,如此岂不更好?” “所以你借口带太后去找师父治病,带着她北上,并沿途放出消息,诱导国主步步紧随。” “正是如此!” 心慈爽快的承认。 太后和徐智升听到心慈承认,心里五味杂陈,复杂难辨,酸甜苦辣咸交织纠缠,难以名状。 数月以来的朝夕相处,他们从未想到这位温婉良善,乐于助人的心慈竟然是匈奴人,昔日种种相遇相伴,相互扶持,不过是一场惊天骗局。 “心慈姑娘,娘和我都这么信任你,你怎么能忍心如此欺骗我们?”徐智升语气生硬的质问,目光中满是受伤。 心慈看着眼前的徐智升这副模样,不禁叹了一口气。 徐智升是难得的良善贤孝之人,欺骗这种人很简单,同时也会产生浓浓的负罪感。 第129章 龙游天下16 “智升你心底太过善良,欺骗你的同时我也倍感煎熬,但是为了我的故土,为了我的族人,我别无选择。” 她压下心里的愧疚,调整好情绪,眼睛却不自觉躲开了徐智升的目光,转头看向何耀祖:“我现在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和你们言语周旋,可不仅仅是为了给你们解惑,让你们质问的。” 何耀祖顺水推舟的接过话题,很配合的问道:“哦?那是为何?” “很简单,我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她直言不讳,浑身散发出盎然斗志,手中银枪高举,直指三人,目光锐利如箭: “如此重要的计划并非我孤身一人就能完成的,我还有几位伙伴相互配合,尽管他们离我有一段距离。但以他们身手,很快便会赶到这里,今日,你们任何人都休想离开这里。” 徐智升闻言脸色骤变,顾不得伤心,急忙退回马旁,将垂落的缰绳匆忙塞到太后手中:“娘,你速速骑马逃走,孩儿留下断后。” 太后断然拒绝:“娘怎么能扔下你,独自一人逃生?更况且这位何公子是因为寻我才无辜受累,理应让何公子骑马离去才是!” “太后无需忧虑!”何耀祖淡淡一笑,拦住相互推却的两人:“谁说有事的一定是咱们了?” 瞧着脸上写满自信的心慈,何耀祖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其实他刚才就已经察觉到周围正有五人悄然接近。 因此,他趁着方才风起之时,念力卷着落下竹叶,对着五人分别发了一枚竹叶镖。 风乍起,竹叶瑟瑟,几人全神贯注赶路,根本无暇注意身边落下的竹叶,已经在不经意间化为杀人的利刃,及至惊觉,已经是五具尸体,唯余亡魂在风中低吟。 何耀祖复又抽出寒光闪烁的利剑,锋芒毕露,周身环绕着一股凛然的杀机。 “你按兵不动,是为了等待援手,而我先前未取你性命,不过是想让太后看清你的真面目,此刻,目的已经达成,便无需在作忍耐了。” 心慈看着他胸有成竹的姿态,眉头不自觉骤起,再想到迟迟未到的几人,心中不禁蒙上了一层阴影,一颗心顿时的坠了下去,沉闷难言。 随着一阵风吹过,两人几乎同时动了。 寒光乍泄,利剑锋芒,长枪呼啸,两者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火花四溅,犹如星辰碰撞,震撼人心。 战斗逐渐白热化,两道身影交织到一处,剑与枪不断交锋,双方你来我往,攻防转换间,均是对着对方要害处袭去。 太后和徐智升两个人,一弱质女流,一个文弱书生,此时看着两人缠斗也帮不上忙,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随着时间流逝,战斗中的两人呼吸声逐渐急促,脚下草地已经踩踏成泥。 心慈手挽灵活一抖,银枪如闪电一般刺出。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照着这个趋势下去,不出二十招,你必死无疑!” 何耀祖等的就是她分神的瞬间,他凝聚念力,于无形中猛然在她背后用最大力气一推,心慈心中骤然涌起难以名状的惊恐,身体控制不住向前踉跄一步。 不等她稳住身形,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利剑穿透她的胸口。 这一刻,她没有感觉到胸口的疼痛,而是觉得一股冷意席卷全身,她试图开口说些什么,话语却被口腔中弥漫的铁锈腥甜的气味淹没,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溢出,最后只余满腔不甘在胸中回荡。 “我的武功是不好,所以我的保命牌从来都不是武功!” 何耀祖面无表情地收回利剑,冷眼看着心慈倒在地上的身影,直至她阖上双眸,最后一丝生命力消散。 “太后,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回晋陵吧!” 何耀祖说道,又看向地上的尸体:“至于她的尸身暂且转移至路边,等我们进了城,让晋陵县衙门的人过来处置。” 两人看着已经没有声息的心慈,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尽管心慈是带着目的接近他们,欺骗了他们的感情,但是数月以来的相处却不是假的。现在人已经死了,两人也提不起什么气愤,只剩下了伤心。 三人转头回晋陵县,路上再无波澜,一路顺利的回到了县城。 何耀祖却没带两人去县衙,而是到了汤丞相的府邸。 今天汤丞相独女的大喜之日,楚天佑既然到了晋陵,那就绝对不会不闻不问。 到了汤府打听过后,得知楚天佑四人果然就在这,便对守门的家丁自报家名,然后说道:“劳烦向楚公子通报一声,就说老夫人到此,请他出门迎接。” 家丁听他提起楚天佑,不自觉想到了今日夫人对那位楚公子的尊崇之态,心里不禁多了几分郑重,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去了露落园通报。 此时的汤府正沉浸在喜庆的海洋中,宾朋满座,而身为一国之君的楚天佑屈尊降贵,亲临喜宴,令汤夫人既惊且喜。 得知他微服私访,不愿暴露身份,就特地在府中幽静雅致的露落园另设私宴,亲自款待这位贵客。 宴席之上,气氛和谐融洽,等到楚天佑写有将一品诰命夫人旨意的纸笺递给汤夫人之后,更是将气氛推至高潮。 而家丁就是在此刻来到露落园,汤夫人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她之前吩咐过自己要在此处宴请贵客,不许任何人打扰,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拿她的话当耳旁风,当下就要出声责备。 家丁看出夫人的不耐,急忙解释道:“夫人,门外有位自称是何刺史之子的公子,让小人给楚公子通报,称老夫人到此,请楚公子出门迎接。” “当真?” 楚天佑闻言猛然起身,目光灼灼。 何耀祖突然来此,还说老夫人到此,莫非这‘老夫人’指的是母后? 念头一起,心中顿时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他迫不及待的向家丁问道:“老夫人现在何处?” “就在汤府门外等候!” 楚天佑顾不得其他,急忙迈步向大门快步走去,汤夫人也恍然惊醒,连忙带着管家在前面引路。 赵羽和白珊珊对视一眼,迅速起身紧随其后,丁五味落后一步,也跟了上来。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到门前,眼前赫然出现三道人影。 楚天佑无暇他顾,视线略过两边的何耀祖和徐智升,将目光直接锁定在中间那人身上。 此刻,夕阳依依不舍地悬于天际,将半边天空涂抹成绚丽的绯红,金辉洋洋洒洒铺满了门前的路径,仿佛自然界也在为此刻的重逢铺设最辉煌的背景。 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身影,就这样真真切切地立于眼前。 “母后——” 第130章 龙游天下17 “母后——!” 楚天佑的眼眶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情感的洪流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将平时那些仪态、举止,统统抛诸脑后,直接紧紧拥抱住太后,肆意宣泄着心中的思念。 “母后,孩儿好想您!母后!” 尽管太后现在没有以前记忆,但仍旧被他这股汹涌的感情所感染,忍不住红了眼眶,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怀中的人。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场众人皆不想打扰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但是宥于礼数不敢怠慢,纷纷跪倒在地行礼。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楚天佑回过神,他强忍内心的激动,缓缓放开了太后,望着母后较之记忆中苍老不少的面容和头上花白的头发,心中酸楚难忍,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当即屈膝跪倒在地,声音哽咽难言: “母后,是孩儿不孝,让您流落民间十五载,让您受苦了。” 望着周遭跪伏一地的人群,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无措,失去的记忆使她对当前的情景感到陌生且不知所措。 楚天佑注意到了太后的异样,还不等他疑惑,就听何耀祖说道:“国主,太后头部曾经受过重创,导致失去了记忆,就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什么!” 楚天佑惊呼一声:“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之处,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吧!”何耀祖环视一周,发现此处虽然往来行人稀少,但是言谈终究不便。 汤夫人适时上前一步,恭敬说道:“臣妇已经派人收拾好房间,恭请太后和国主移驾,入内稍作歇息。” 心中暗想:今日是瑶儿的大喜之日,不仅迎来了国主亲临,更有流落民间多年的太后登门,三喜临门,今日果然是上上吉日,当初看日子的先生真是有本事,回头得再给先生送些厚礼过去。 汤夫人再次化身因引路使者,将众人引至府内一处静谧院落,小院疏阔大气,环境清幽,花木扶疏,绿意盎然,各色花卉争奇斗艳。 屋内陈设布置典雅又不失华贵,从古朴的家具到精美的瓷器,每一处细节皆透露出主人家的品味与用心。 楚天佑亲自搀扶太后至上座,动作轻柔,似乎是在护送一件稀世奇珍。 他随后选择紧邻太后的座位坐下,目光却紧紧锁在太后身上,不愿有片刻的分离,似乎是想要将这些年错过的岁月一一弥补。 往日温柔而坚定的眼神,尽数转变成了儿子对母亲的深深依恋。 此时无关人员已经被带下去妥善安置,场中只剩下了太后、楚天佑、赵羽、白珊珊、丁五味、汤夫人、以及何耀祖和徐智升。 众人也不敢轻易打扰了这份温馨气氛,不自觉的降低了声息。 楚天佑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母子重逢的喜悦和弥补国王遗憾的心情,但是终究还有些理智在,记得刚才何耀祖说太后有头疾的事,便连忙叫丁五味上前给太后看诊。 丁五味紧张的上前给太后诊脉,他以前就对楚天佑的身份有所猜测,这次算是真正的确定了。 想到以前他对国主的‘放肆’言行,心里更加惴惴不安,半天才抛除脑中的杂念,全身心的给太后诊脉。 有了第三人上前,太后心中也松了口气,虽然知道旁边的人是她儿子,但是她如今已经失去记忆,在这陌生的环境中,骤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实在是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与困惑。 而这个儿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她,炙热的目光也让她有些不自在。 好在现在两人中间有了丁五味这个‘第三者’,可以让她将眼睛转到他的身上,暂时躲开了楚天佑的目光。 片刻后,丁五味收回诊脉的手,又拨开太后的突发,在她后脑处仔细观察一番后,才若有所思的收回手。 太后趁机对着徐智升招招手,将人叫到了自己身边。后者带着几分羞赧与不安,步伐拘谨的走到她面前,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当初自己与义母相相遇完全是巧合,可是随着义母身份从普通民妇变成了太后之后,这份母子情义似乎一下子被赋予了不同的意味,不禁暗自忧虑,国主会不会怀疑他心怀不轨? 楚天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更加不知道他心中忧虑,此时正在迫不及待的问丁五味:“五味,太后的身体如何?所患的失忆症是否能治好?” 丁五味沉吟片刻,答道:“太后的身体倒是什么大碍,似乎有人一直用药给调理着,虽然体质尚有些羸弱,但以后多用些滋补品便可。倒是这头疾有些棘手,因为从前头部受过重创,导致颅内产生淤血积聚,从而失忆,这伤情时间估计有个十几年了,怕是不好医治啊!” “那能不能治?” “……能!”丁五味思索过后,点头。 楚天佑重新露出笑脸,对着丁五味说道:“五味,只要你能治好太后的病,本王就封你为太医院院使,总领太医院!” 现在楚天佑此行首要目的——寻找太后,已经圆满达成,现在又是众人瞩目之下,也都不是外人,他已无意在隐瞒身份,干脆直接以孤王自居,威仪自现。 太医院院使一职,乃是太医院最高官阶,是医者的巅峰荣耀。 楚天佑现在将此职给了丁五味,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后者艺术精湛,更多的是长时间的相处下,洞悉了丁五味的本质。 丁五味虽然号称要行骗天下,但是其本心纯善、嫉恶如仇,骗的多是那些昏聩无能、贪婪成性的官僚与豪商巨贾。而对于贫苦百姓却是多有救助,能将骗来的钱毫不吝啬的回馈于民间。 可以说丁五味行为虽有瑕疵,但是品行确实无可挑剔。 再加上一路上丁五味对自己屡屡相帮,危难之时也依旧不离不弃,楚天佑早有封赏他的心思,只不过之前隐藏身份不方便而已。 第131章 龙游天下18 丁五味本来还在不安,现在听他这么说,瞬间沉浸在了巨大的惊喜中,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倒是一边的白珊珊抿嘴轻笑,低声提醒他:“五味哥,国主封你太医院院使,你还不快快谢恩?” 丁五味被白珊珊一语惊醒,连忙跪下磕头,之后怀着满腹的喜悦,下去准备治疗太后的药物了。 楚天佑又问何耀祖在哪里找到太后的,何耀祖也没有隐瞒,直接将之前的事都说了一遍,最后将徐智升推了出去:“这位公子名叫徐智升,乃是太后认的义子,多年来,都是他悉心照料,太后才得以安稳度日。” “哦?” 闻言,楚天佑看向太后身边的年轻人,之前他还以为是何耀祖带过来的人,没想到竟然是母后的义子! “原来是你!你是那个在街上卖字画,赚钱为母亲治病的年轻人。” 楚天佑猛然发现自己曾经见过徐智升,当初自己刚出宫不久,初遇白珊珊后,两人前往百花楼途中遇见徐智升。 彼时的他在街头卖字画谋生,赚钱为母亲治病。虽然身处闹市,却能静心读书,还为身旁的母亲打扇纳凉。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那位眼上蒙着白布,罹患眼疾老夫人不正是母后? 难怪当初自己见她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可叹自己出宫寻母,当时母亲就在眼前,却懵然不知。 “当初母后就在眼前,我却没有认出,白白让母后又受了这么多的苦楚。” 楚天佑思及当初母后的惨状,心中酸楚,一时间愧疚自责涌上心头。 他起身郑重向徐智升躬身一礼:“多谢徐公子多年以来悉心照顾太后。” 徐智升哪里敢受他这一礼,慌忙侧开身子避开,连连摆手:“小人愧不敢当!小人自幼时父母双亡,幸得苍天垂怜,让我得遇慈母……得遇太后,太后昔日曾对我关怀庇护,使我得以安然度过年少时光,报答太后深恩,乃我应尽职责,何来言谢之说。” 楚天佑见他为人谦卑,又不居功自傲,心中对他更是生出来几分好感,当下也不勉强他,只默默记在了心里,打算等恭迎母后还朝以后,在好好封赏于他。 对于何耀祖,楚天佑也是记了一功,对于他浪子回头,又帮他找到太后的行为,很是夸奖了一番。 自己花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太后,而何耀祖却成功找到,中间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花了多少心思。 更别说他还成功识破了匈奴人的奸计,让母后免遭危难。 现在楚天佑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他亲眼见证了何耀祖从一个只知胡作非为的纨绔膏粱,转变成了德才兼备的良金美玉,这实在很难让他不开心。 为君者重在教化万民,引导世人向善而行,唯有如此,方能人心向善,国泰民安! 何耀祖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着很是开心,实际上心里都快尴尬死了。 他只是正好赶上了而已,真的没费心思找人。 我知道我很好! 但是别夸了! 真受不了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汤夫人思及楚天佑用餐中途被打断,又想起太后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未曾用膳。 于是她在征求过两人意见后,贴心的安排身边信重的侍女悉心照料太后更衣洗漱,同时又精心准备了新的宴席。 饭毕,鉴于白日旅途劳顿,太后与徐智升面上难言倦意,遂先行回房休息。 而楚天佑倒是精神饱满,拽着丁五味询问如何给太后诊治用药。 随后又与白珊珊和赵羽谈起自己找到母后后的喜悦之情。 最后又让何耀祖将心慈埋伏在太后身边的事说了一遍,痛斥匈奴人狼子野心。 最终决定回朝之后准备兵马粮草,不日攻打匈奴。 何耀祖强打精神,附和着他的话。 太后和徐智升旅途劳顿,他也不遑多让,沿途运用念力寻找太后踪迹,中途还和心慈打了一架,以至于现在精神极度疲惫,再加上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滴答滴答的雨声更加助眠。 可是看到楚天佑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实在不忍拒绝,只能强忍着困意,勉强支撑。 白珊珊实在看不下去了,轻轻推了楚天佑一下,指着何耀祖对他说道:“天佑哥,你看!” 楚天佑这才回过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何耀祖坐在椅子上,手肘只在身侧的小几上撑着头,此时眼睛已经完全阖上了。 “我倒是忘了,他也是劳累了一天,快让他回去休息吧。”楚天佑轻轻笑笑,示意赵羽叫醒他。 赵羽点点头,刚要上前叫醒何耀祖,就见他猛然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直刺人心。 “出事了!” 同样困倦的丁五味被他这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好好地出什么事啊?你是睡糊涂了吧?” 何耀祖却摇摇头,眼睛看向窗外雨幕,看着外面挂着的红色绸布:“不信你们仔细听?” 四人面面相觑,不自觉向门口走去,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我要杀了你!” 女子尖锐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众人精神齐齐一振,连忙向声源处奔去。 楚天佑心累! 为什么自己每到一处,总会有事情发生? 今天乃是汤丞相独女汤瑶的大喜日子,怎会有宵小之徒选择此刻作祟? 莫非是屠龙会的人知道了自己的行踪,寻上门来刺杀? 汤丞相留京守国,勤勤恳恳,劳苦功高,可不能让汤家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遇害啊! 众人寻着声音来到了新房门前,另一边汤夫人和管家也匆匆忙忙到了此处。 新房内,花灯高照,红烛摇曳,喜绸低垂,大红喜字粘贴墙上,原本该是温柔缱绻的婚房,此刻乱成一团。 一身红色喜服的汤瑶满面怒容,手里攥着一枚长簪追着汪恩伦刺,一边刺,一边还在叫喊着:“汪恩伦,我要杀了你!你不是人,我杀了你!” “瑶妹,你冷静一下!你有孕在身,别伤了身子!”汪恩伦抢下她手中金簪,不住求饶。 汤瑶还在不依不饶,捧起边上的瓷瓶冲他扔去:“你不是个东西,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汪恩伦面色惶惶,因为心中有愧,也不敢还手,只能在房中左闪右躲,十分狼狈。 楚天佑见是人家小两口闹不愉快,不是屠龙会的人闹事,心下松了口气,随即让汤夫人进去劝阻,自己则带着其余人回去了。 毕竟这是小两口的新房,他们几个外人不便进去,而且万一两人是因为夫妻私事起了矛盾,闹了误会的话,他们贸然进去只会更加尴尬,故而此时回避才是上策。 只是回去的路上几人难免猜测,为什么新婚夫妻会在新婚之夜闹成这样,走在后面的何耀祖没忍住,探出念力默默关注,之后就吃了一个瓜。 没想到汪恩伦这浓眉大眼的,内里竟然还是一个陈世美! 汤仙子姿容绝世,心肠倒也称得上狠毒。 汪恩伦隐瞒有妻有子,在相府骗婚,汤瑶不恨汪恩伦,竟然要杀汪恩伦的母亲、妻子和儿子! 第132章 龙游天下19 何耀祖困的不行,闭目躺在床上,强忍着没睡觉,将注意力放在新房那边,‘看着’那边的动向。 此时汪恩伦跪在地上对着妻子和汤夫人苦苦哀求,汤夫人怒不可遏,直接狠狠甩过去一巴掌,之后就要叫人将他拿下,收官治罪。 汤瑶虽然恨汪恩伦骗了她,但是还是舍不得看着他死,于是拼命的阻拦汤夫人。 汤夫人暗骂女儿不成器,同时也怕此事会伤了相府的颜面,误了汤丞相的仕途,最后只能忍着心中怒气,让汪恩伦多给他娘和妻子一些钱作为补偿,让他们就此断了关系,以后永远不再见面。 汪恩伦一个凤凰男唯唯诺诺,虽然放不下母亲妻子,但是面对强势的汤夫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直接答应了。 窝窝囊囊的样子,让人看着就烦,也不知道汤瑶为什么能看上他,甚至为了此事不败露,表示要直接杀掉余秋琴婆媳。 何耀祖实在是不懂,又觉得看着无聊,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 太后已经安然找到,楚天佑出宫的主要目的已经圆满达成,按理说两人应该尽快回宫,毕竟一个是当朝太后,一个是一国之主,两人的身份实在不合适在民间久留,尤其还有个屠龙会在暗处虎视眈眈。 然而,太后体质羸弱又身患头疾,时不时就会头痛难忍,楚天佑不忍心母亲继续遭受痛苦,决定暂时留在晋陵县,命丁五味先给太后医治头疾,而后传讯到京城给汤丞相等一众朝臣,言明太后已经寻到,让各州府不必再做无谓的搜寻,耗费人力物力。 楚天佑又召见了晋陵县的各级大小官员,询问了解本地的民生状况、吏治管理、屯田进展、军政部署等等诸多方面的情况。 期间不光忠义侯赵羽陪同在侧,何耀祖也出现在了他身旁。 这自然不是楚天佑想要重用他的意思,毕竟他之前身上的污点已经彻底斩断了他的政治生涯,甚至成了朝廷上某些势力攻击何正杰的借口。 朝堂之上,党派林立,何正杰乃是少有的能臣干吏,更是保皇党的中坚力量,尤为重要。 楚天佑胸怀大志,意图在朝堂上施展宏图,深知未来推行新政必将遭遇重重阻力,因此,眼下拉拢何正杰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楚天佑将他带在身边,无非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向其他官员释放一个信号,告诉那些有心人,尽管何耀祖以前行差踏错,但是现在已经幡然悔悟,洗心革面,所以自己已经不再追究对以前之事。 婉转的警告那些想要借何家旧事攻击何正杰的官员,是时候停止无益的争斗了。 何耀祖自然看明白了楚天佑的意思,非常识相地把自己当作一个摆件,老老实实的跟在楚天佑身边。 直到正午时分,楚天佑才让一众官员退下,让他们明天再来。 何耀祖趁他现在无事,想了想,还是把汪恩伦骗婚的事说了。 “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楚天佑并未惊讶,而是轻声问道。 “国主对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惊讶?”何耀祖反问道。 楚天佑轻声叹息,说道:“昨日我们到丞相府时,正好遇到了余秋琴带着婆婆和儿子在此寻夫,口口声声说汪恩伦是她的丈夫,尽管后来她说是自己认错人了,但我总觉得其中另有别情,心中甚是愕疑。 毕竟如果不是确有其事,哪里会有人胆敢在丞相千金婚宴上闹事?” “原来如此!我也是偶然才知道此事的。”何耀祖恍然。 赵羽皱眉嫌弃说道:“国主,那汪恩伦为图富贵,抛妻弃子,弃养生母,应当重重惩治才是!” 楚天佑沉吟半晌,说道:“本朝以孝治天下,汪恩伦如果真的抛妻弃母,光是弃母一罪,便可处以绞刑。只是人命关天,不可轻忽懈怠,须得仔细查正此事,以免错杀无辜。” 而且此事牵扯到汤丞相,自然要更加谨慎才好。 思及此处,他直接吩咐: “小羽,你去把汪恩伦的籍帖调出来,看上面是否记载他已经娶妻。之后在将余秋琴婆媳找人保护后,以免出什么意外。” 赵羽点头领命而去。 何耀祖心中暗暗赞许,楚天佑虽然身处高位,贵为一国至尊,但是他却从不轻贱人命,遇事也不会主观臆断,而是坚持实事求是,仔细认真的查出事实真相,确保无冤假错案发生。 就如当前情况,尽管他心中已经对汪恩伦是否抛妻弃母有了判断,但却没有仗着身份权势草率裁决,而是派遣赵羽去调汪恩伦的籍贴记录,决定查实后再让余秋琴和他对峙,力求公正。 这人德行修炼的真不错啊! 何耀祖现在是真的有几分佩服楚天佑了。 …… 在丁五味的医治下,太后的病情一日好过一日,楚天佑对此很是开心。 期间,他除了照顾太后之外,也试探了汤夫人几次,但是汤夫人都是咬死了说汪恩伦之前从未见过余秋琴三人,回答让他很失望。 而人称汤仙子的汤瑶因为嫉妒和为了替丈夫隐瞒事实,竟然敢毒杀婆母,幸亏遇到了丁五味,因为救治及时,这才保下了一条命。 何耀祖冷眼看着汪恩伦急得上蹿下跳。 这件事情明明就是汪恩伦贪图富贵,费尽心思勾搭汤瑶,甚至怕汤夫人不同意把女儿嫁给自己这么个穷光蛋,直接和汤瑶先斩后奏,奉子成婚。 最后老娘和妻儿找上门的时候又不敢承认,既放不下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又放不下生母和原配妻儿,最后惹的汤瑶直接对上了余秋琴,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汤瑶想要杀人固然有罪,但是罪恶之源确是汪恩伦。 第133章 龙游谈下20 汤夫人和汪恩伦在知道汤瑶毒杀余秋琴三人,心中惊骇不已。 汤夫人怒火中烧,直接甩了她一个巴掌,呵斥道:“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儿媳谋害婆母,按律可是要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 平日对汤瑶俯首帖耳的汪恩伦也罕见的露出怒容,手指颤抖着指向她,痛心疾首:“瑶妹,你怎么能如此残忍,竟然对我娘下毒手?要不是丁太医出府办事,正好碰到了求医的秋琴,我娘就真的死了!” 汤瑶本就在为自己被骗而委屈,现在被母亲打了一巴掌,又遭到汪恩伦这般疾言厉色的斥责,当即心头火起,一把推开汪恩伦:“对,我就是要除掉她,不仅如此,余秋琴、还有你那个儿子,我通通都不会放过!” 看着已经近乎失控的汤瑶,汪恩伦连连摇头,口中不住道:“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汤瑶闻言怒气更盛:“她们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她们如果不死,难道你叫我一个堂堂丞相的女儿给你做妾吗?你要我情何以堪?” 听见丞相两个字,汪恩伦被怒气冲昏的头脑猛然清醒,连忙放软语气哀求:“瑶妹,是我骗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可那是我娘啊!” “哼!我告诉你,有她们就没我,有我就没她们,你自己选!”汤瑶态度坚决。 “瑶妹,你何必呢!难道事情就不能两全吗?” “绝不可能!”汤瑶说的斩钉截铁,语气决绝。 看着这样的女儿,汤夫人既心疼又懊悔,胸口似被重石头压住,难以喘息。 她懊恼自己没把女儿教好,更恨自己识人不明,竟然引狼入室,将汪恩伦这个忘恩人招为了女婿,害了女儿一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去余秋琴三人看似一劳永逸,足够掩盖汪恩伦的秘密。 可是国主现在就在府上,并且已经对余秋琴寻夫的事产生了怀疑,如果这个时候杀了余秋琴,反倒会弄巧成拙,引来国主注意。 反复权衡之下,汤夫人最终决定让汪恩伦拿着钱,去和母亲妻儿断干净,从此以后双方再也没有关系。 汪恩路沉默片刻,终究难以割舍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和娇俏美貌的相府千金,只能带着钱去找了余秋琴。 只是没想到他却发现了余秋琴身边竟然有一个叫阿隆的男人在,当即妒火中烧。 虽然他已经决定抛妻弃子,可是却依旧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尤其发现阿隆知道他抛妻弃子的事后,彻底动了杀心。 可惜就在他刚要动手的时候,就直接被暗中保护余秋琴婆媳的人抓了起来。 之前他们来晚了一步,差点让林月被毒死,如今,绝对不允许有任何闪失再次发生。 于是他们直接将余秋琴三人,还有五花大绑的汪恩伦,都送到了县衙门,将此事禀报给了楚天佑。 收到消息的汤夫人和汤瑶,焦急之下也匆忙赶到县衙。 楚天佑升堂亲自审理此案,很快就将此事审了个水落石出。 看在汤丞相劳苦功高的份上,他饶了汤瑶一命,判她终身监禁,不得踏出汤府一步。 而汪恩伦弃养生母,抛妻弃子,杀人灭口,按律应当被判绞刑,可是由于林月和余秋琴在堂上苦苦恳求,阿隆也当场表示不追究,楚天佑就判了他流放七年,和汤瑶的婚约无效。 何耀祖当时正在准备火药,计划在对屠龙会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毕竟他可是个记仇的人,当初屠龙会把他当个傻子似的利用,不把他们彻底铲除,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待他调配完火药,从丁五味的口中知道了这事的结果。 对于这个结果、怎么说呢? 也算合理吧! 毕竟当时自己都刺杀国主了,不也活的好好的? 何耀祖也不想关注这两个人的事了,专心致志想着怎么一波除掉屠龙会。 第134章 龙游天下21 叶麟带着屠龙会的残余势力早就已经到了晋陵县,当他知道现在国主和太后都在丞相府之后,心中涌动起难以抑制的激动,恨不得叉腰仰天狂笑。 但又怕别人发现,只能强忍住激动,暗地里满怀壮志的筹谋如何一举擒获两人,夺取大玉圭和玉玺,憧憬着自己顺利登上国主之位的美梦。 他不敢大张旗鼓的叫屠龙会的人进县城,生怕行迹败露,打草惊蛇,所以他带着人藏在了城外一处山上的据点,每天昼伏夜出,白天在山中洞穴中休息,晚上趁着夜色的掩护,鬼鬼祟祟的在丞相府周围窥伺。 而何耀祖凭借着多次和屠龙会对峙的经验很快就锁定了他们藏身的山峰,都不用他亲自上山,念力一探,就知道屠龙会的一干人等正藏匿在山上一处宽敞隐蔽的洞穴之中。 山洞四面皆由坚石围合,仅留有一处狭窄洞口与外界相通,地形十分隐蔽,人待在里面非常安全。 换句话说就是,只要能成功封堵住洞口,藏在里面的人就会如同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显然屠龙会的人也想到了住在这里的缺点,所以不分昼夜,皆有专人守候洞口,一旦察觉到有人接近洞口,立即发出警报,给洞里的人报信。 “这个地点真的太棒了!” 何耀祖对叶麟选择的藏身之处连连赞叹。 这叶麟选这么个地,得给后面他一锅端省多少事! 赞叹过后,何耀祖迅速行动,分别在山洞周围布置足量炸药,而后悄悄的隐匿在一侧,念力时刻关注洞里情况,静静等待合适的时机点燃引线。 屠龙会的人最近一直是昼伏夜出的状态,现在已经天光大亮,夜晚出去潜伏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回到了山洞。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叶麟也带着几个人上了山,显然他夜里也进了县城。 叶麟是屠龙会的领头人,此行只要能捉住他,其他的小喽啰跑几个也无所谓。 叶麟面色蜡黄,脚步虚浮,晃晃悠悠的往山上爬着,眼看就到了洞门口,何耀祖吹着了火折子,准备只等叶麟进到洞中,就立即点燃引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瑶妹!” 一声撕心裂肺呐喊突然自山下响起,声音在山间回荡。何耀祖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了一跳,手上火折子一抖,直接把引线点着了。 卧槽!叶麟还没进去呢! “呼呼呼!” 何耀祖手忙脚乱的掐灭引线,叶麟还没进山洞,现在爆了可得不偿失啊! 等他掐灭引线之后,再回头望向叶麟,只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何耀祖勃然大怒。 叶麟被吓走了,自己这一早上岂不是白折腾了? 瞬间,他的念力顺着声源处探去。 只见汪恩伦抱着汤瑶的尸体痛哭流涕,刚才那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就是他所为。 “你既然这么伤心,怎么不和汤瑶一起死!” 何耀祖目光阴狠,在山上居高临下看着痛哭的汪恩伦,终是按捺不住心中怒火,趁着汪恩伦起身之际,用念力直接把人按到了凉亭边的河水中。 汪恩伦不通水性,猛然掉进河里,只能拼命挣扎,两个押解的官差见状,脸色骤变,想要上前帮忙,可惜两人也不会水。等好不容易将汪恩伦救上来的时候,命都没了半条。 官差一边心急火燎的上前急救,他们是押解的官差,押解的犯人要是半路上死了,让他们也逃不了干系。 一边在心中骂骂咧咧,暗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挑了这么个倒霉日子出门。 本来冒险让汤小姐见汪恩伦一面,就是想要和丞相府结个善缘,谁知汤小姐竟然当场服毒自尽不说,这个犯人也差点被淹死,两人真是有苦说不出 经过一番急救,汪恩伦总算醒了过来,但是因为救的不及时,导致他肺里呛了水,醒来之后一个劲的直咳嗽,像要把肺咳出来了一样,可是即便这么咳嗽,他的目光也依旧呆滞无光,好像是被水淹傻了。 两个官差见状,害怕他出什么事,死在半路上,连忙催促着他赶路,想要尽快到达流放地。 三人身影渐渐远去,汤瑶的尸身也被跟来的人带走了。 躲在岩石后面叶麟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据点暴露了,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见现在山下已经没人了,连忙快步回到山洞。 同时还在心里暗暗感慨,这个汤仙子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可惜啊!当初自己要娶她,她死活不同意,还以为她眼光有多好,没想到,居然她找了个这样的,最后还把命都搭进去了。 不提叶麟在心里如何惋惜,洞外的何耀祖看着他回了洞穴,心中大喜,果断将引线给点着了,随后转头直接往山下奔去。 刚至山脚,就听见身后山腰处传来惊天动的的一串爆炸声。 何耀祖没在意,念力发现叶麟已经被成功关在了山洞里,就上山把遗留在外面看门的收拾了,之后就坐在洞门口看着。 洞里的叶麟还没死,不停的在里面咒骂,他也充耳不闻。 山上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城里百姓的关注,楚天佑也听到了动静,怕是屠龙会在捣鬼,伤到无辜百姓,连忙火速将赵羽派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赵羽脱口而出,纳闷何耀祖为什么在这里。 何耀祖微微一笑,指着已经被堵死的洞口,解释道:“我听说屠龙会在这里,懒得和他们动手,就直接用火药炸落周边岩石,把他们堵在了洞里。” 闻听屠龙会的人被堵在了里面,赵羽连忙走到洞口查看,果然见洞口已经被大大小小的石块堵的死死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随着他走近,还能听见洞里面不时传来阵阵的咒骂声, “你还懂火药?”赵羽问道。 何耀祖含蓄一笑,谦虚道:“略知一些皮毛而已!” 此言一出,赵羽顿时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第135章 龙游天下22 赵羽并没有着急带着人清理山洞,而是静待了三、四天,听着里面声音越来越微弱,推测里面人的力气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才让人将洞口的落石移开,顺利擒拿了叶麟及其屠龙会成员。 而何耀祖不愿在荒山野岭久待,在第一天就返回了县城。 回去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觐见国主,将今日之事详尽禀报。 不料,刚至门前,迎头正好遇见了刚从里面出来的丁五味。 丁五味现在负责给太后医治头疾,楚天佑心中忧心太后的病情,日日都要召见丁五味,细询太后病情进展。 此刻的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眼角的笑纹都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悦,就像是有桩天大的喜事落在了他身上似的。 何耀祖心中有些好奇,问过才知道,丁五味和他父亲丁五行久别重逢,父子两人还解除了以前的心结,消除了心中隔阂,父子之情得以重修旧好重。 “丁太医父子团聚,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得知事情原委,何耀祖笑着向丁五味道喜。 此时的丁五味正沉浸在父子重逢的喜悦之中,又听着何耀祖叫自己丁太医,当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手中羽毛扇挥得更起劲儿了,头顶发冠上的两支铜钱帽翅,随着动作颤巍巍的晃动着,显得颇为生动。 “谢谢谢谢!来给你一个红包!添添喜气!” 高兴上头的丁五味大方的递过来一个红包,何耀祖扬了扬眉。 从来都是他给别人发红包,这还是第一次收红包呢。 不过他也没有不悦,更加没有推却扫兴,而是笑吟吟的接过红包,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千两的银票。 “这么多!” 何耀祖惊讶的看着丁五味,他只是道了一句喜,就给这么大的红包!!! 丁五味这么有钱的吗!!! “沾沾喜嘛!” 丁五味毫不在乎的大手一挥,呲着牙还在那乐。 何耀祖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就知道这点钱对他不算什么,想了想也没推辞,将银票收了起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作为交换,他将丁五味拉到了一边,低声提醒:“我知道丁太医今日父子重逢,正是高兴的时候,只是眼下相府估计要治丧,你还是收一收脸上的笑意为好!” “相府好好的,治什么丧啊?”丁五味诧异,连忙问道。 “汤瑶死了!” “汤瑶?她不是被国主软禁家中了吗?怎么会无故身亡呢?” “汤瑶私自出府,与汪恩伦见过后,就服毒自尽了。” “啊!”丁五味大惊失色,连忙收敛脸上的笑意。 何耀祖回头望了一下,察觉到了室内人影微动,便不再和丁五味多言,举步到了门边,示意守门的守卫进去通报。 既然楚天佑现在已经公开了身份,他自然要秉承礼仪规范,尤其他还是有过前科的人,在楚天佑面前,一举一动更要谨慎,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守卫的人很快出来,让他进去。 何耀祖理理衣衫,缓步走了进去。 楚天佑端坐堂上,姿态优雅,手中折扇轻摇,身上一袭紫色衣衫,流露出无尽的华贵之气,白珊珊亭亭玉立,似一朵出水芙蓉,静静地站在他身侧,身着浅紫色的衣裙,裙摆处细密的绣着繁花点点,映衬着她娇美可人,宛如春日里最温柔的一抹风景。 两人犹如画中走出的神仙眷侣,男的丰神俊朗,女的婉约秀丽,彼此间的默契与和谐,宛若天生一对璧人,令人见之忘俗,仿佛世间一切美好都凝聚于此刻,静静绽放,散发出令人艳羡的光彩。 何耀祖并未怀着半点矫饰之心,根本没想着在楚天佑面前如何表现自己,恭敬行礼过后,直接进入了主题,将自己如何精心部署,最终把屠龙会一干人等堵在山洞的事,一一详细禀告,之后又将汤瑶的事也详细说明,当然未免引起不必要的困惑,念力的事被他隐去了。 “你还懂火药?”楚天佑脸上和赵羽一样的惊奇。 在他昔日的印象里,何耀祖不过是一个不务正业、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居然还懂调配安置火药。 再想想他自清河县出来之后,不断的追击屠龙会,最后逼的叶麟不得不把剩余的教众聚拢一处,最后将其一举活捉,这份胆识和能力绝非寻常人可比。 “只是略懂一些皮毛而已!”何耀祖依旧谦逊! 楚天佑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止住了话头,让他下去了。 待何耀祖退下之后,楚天佑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遗憾,轻叹一声。 “可惜了!” 在一旁的白珊珊闻言,眼眸微动,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天佑哥在可惜什么?” 楚天佑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的薄雾,回到了与何耀祖初遇的清河县,那段记忆在脑海中渐渐鲜明起来。 “当初在清河县的时候,我看到何耀祖做的那些事,便先入为主,认为他不过是一个受父母溺爱,不学无术,最终走上歧途的纨绔子弟罢了。” “特赦他,更多是出于对何正杰多年劳苦的体恤,和一位父亲即将失去儿子的深深怜悯,却没有真正看到何耀祖的价值。” “ 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何耀祖作为何正杰的唯一血脉,无论溺爱与否,何正杰必定是倾尽心力的教育和培养。” “如今看来,何耀祖能仅凭一人之力就将屠龙会铲除,且还是生擒活捉,这份胆识与智慧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还有当日我二人在狱中的交谈中,也能看出他自身的才学不凡。” “如果好好打磨雕琢,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朝廷栋梁,治世良臣,可是现在他受前事所累,无缘庙堂。” “为君者错失良臣,实为一大憾事!” “假如我当时能看破这些,全力以赴阻止何耀祖干那些不当之事,让他身上没有这些污点,那……” “唉!” 话语至此,他将未尽的设想化做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136章 龙游天下23 何耀祖并不知道楚天佑如何惋惜,他径直回了房间,吩咐人备了热水,准备沐浴更衣。 虽说白日沐浴有些不合时宜,但谁让他刚炸过山洞呢? 尽管当时离爆炸点有一定的距离,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了灰尘,以他注重整洁的性子,自然要好好的清理一些了。 约莫到了正午时分,汤府各处已经被素白的幡布所覆盖,空气中弥漫着哀伤的哭泣声。 汤夫人满面泪痕到了楚天佑面前,哽咽着禀报了汤瑶的死讯。 闻讯,众人也都是一声叹息,纷纷去汤瑶灵前上了一炷香,算是尽了一点心意。 除此之外,楚天佑还派人快马加鞭,给远在京中的汤丞相传了旨,准他即刻离京,回家给女儿奔丧。 汤丞相虽然位极人臣,可是膝下无子,只有这么汤瑶一个女儿,纵使朝廷政务在忙,现在汤瑶身故,汤丞相作为人父,理应归家桑梓,送女儿最后一程,以慰亡魂,此乃人之常情,天经地义。 汤夫人内心悲痛欲绝,明明自己已经求得了国主开恩,可最后还是没能保住女儿的命。 是她低估了女儿的性子,低估了女儿对汪恩伦的执着,以至于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了绝路。 倘若早就知道事情结局会变成这样,她当初就不该对沦落街头卖醉鸡翅汪恩伦伸出援手,就该让他死在那个风雪夜,或许这样一切的悲剧就能避免了。 “瑶瑶那么爱他,如果他能与瑶瑶共赴黄泉,我想瑶瑶一定会很开心的!” 汤夫人手扶着棺材边缘,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躺在里面的女儿,灼热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滑落,最后落在汤瑶的脸上,她连忙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的的擦去落下泪水,生怕破坏了女儿脸上精心描画的妆容。 汤瑶静静地躺在棺椁之中,曾经的生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虽施以胭脂却依旧苍白的脸庞。那抹红晕仿佛是特意为她增添的最后一抹生色,让她宛如只是沉入了一个悠长而宁静的梦境,美丽得让人不忍唤醒。 管家的眼眶泛起红潮,忍不住落下泪来,尽管他只是一个下人,但是他也是看着汤瑶长大的,对于汤瑶的死,他心中同样悲痛。 听见汤夫人的话,他点点头,用沙哑而坚定的声音说:“请夫人放心,小的一定会将一切都打理的妥妥当当。” 汤瑶不忍心汪恩伦陪他一块死,可是她的母亲却不忍心让女儿孤零零的走上那条黄泉路,落得无人相伴的凄凉。 汤夫人贪婪的看着女儿最后一面,企图将这最后的画面永远镌刻在心底,想要留住关于女儿的一切记忆,哪怕只多一秒。 …… 之后的几天里,楚天佑一边照顾着太后,一边处理着晋陵县的政务,稳健而迅速的整顿了本地吏治,对官僚体系进行了一梳理整改,提拔和罢免了一些官员。 与此同时,赵羽也将困在洞中的叶麟等屠龙会一众反贼带了回来。 贼首叶麟自然难逃一死,其他屠龙会成员如何处置,楚天佑有过片刻的犹豫,考虑是否给予他们一条生路。 可转念一想,能在叶麟穷途末路之时仍忠心追随的人,其意志之坚定,恐非轻易可动摇。 这些人的心中,或许仍藏着对皇权的非分之想,这对于任何一位帝王而言,都是不可容忍的威胁。 因此,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楚天佑直接下令将所有屠龙会的人依法处决。 至此,晋陵县事务全部都妥善解决,心腹大患屠龙会也已经被铲除。 此时太后的头疾已经好了不少,加之汤丞相也已经归乡,朝中无人主持大局。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天朗气清的清晨,带着太后,还有白珊珊、赵羽以及丁五味,外加已经被封为异姓王的徐智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启程回京。 说实话,何耀祖还挺不想他们走这么早的,倒不是别的,只是纯粹的舍不得丁五味。 丁五味这个人诙谐幽默,闯荡江湖十几年,三教九流无所不通,虽然出身平凡乡野,但身上却有着与众不同的生命力,浑身的技艺和故事。 就像这段时间,何耀祖就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虽然也被骗去了不少钱,但是在何耀祖看来,这更像是一种朋友间的乐趣交换。 心甘情愿,哪还算得上是骗呢? 何耀祖在送走众人之后,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历。 四处又溜达了几个月,最后才回了清河县。 此时已经临近年底,何母也已经礼佛回家了。 母子两人几个月没见,自然是互相想念的很。 经过之前的事,何母不仅没有收敛对儿子的溺爱,反而因为险些失去儿子,有更加变本加厉的趋势。 何耀祖本想稍作劝解,但是几次过后,他就意识到,年过半百的何母,对爱的表达方式已经根深蒂固,很难再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费力劝说,倒不如自我调整,在这个关爱中找到平衡点。 毕竟,这份溺爱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 何母事无巨细,从何耀祖的饮食起居到房内摆设,无一不亲自打点,这种程度的关怀若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会感到压抑。 但是何耀祖却知道这只是何母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而且他早就习惯了有人为他安排好一切,毕竟,有些事情远比这些生活琐事更加重要。 况且在他看来,何母的品味颇佳,她的安排总是恰到好处,让他无需在琐碎的日常中耗费精力,可以更加专注于享受生活的美好。 每一天都像是闲云野鹤般悠闲自在,远离尘嚣,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与自在。 想想前两世身为皇帝的他,沉迷于掌握天下权柄所带来的无上荣耀和发展世界的成就感,再加上想要看新世界的诱惑如磁石般吸引着他前行。 以至于在前两世加一起,一百多年的时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奔波劳碌,没有一刻停歇着,就连生命最后一刻,都是奋斗在龙书案上批奏折。 现在回想起来,啧!那都是些什么牛马行为! 相比之下,现在这种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食无忧,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不好吗? 这种生活轻松惬意,自由自在,简直是享受到了极致。 简直爽死了有没有! 第137章 龙游天下24 相比之下,现在这种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食无忧,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不好吗? 这种生活轻松惬意,自由自在,让人享受到了极致。 简直爽死了有没有! 这样的日子,轻松的让人沉醉,自由的让人心旷神怡,每一刻都像是精心调制的甘露,滋润着每一个细胞。 何耀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正被一层又一层的幸福包裹着,每一寸肌肤都在享受着这份宁静与美好。 每天都沉浸在这种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里,仿佛置身于温柔乡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在半个月后的某一天。 那是一个阳光斑驳,慵懒宁静午后,何耀祖依旧慵懒的蜷缩在床榻上,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中。 莫名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像是夜色中的一道闪电,瞬间驱散了黑暗,让他整个人猛然惊醒。 那一刻,他心海翻涌,思绪如潮水般汹涌起伏。 何时起,那个曾经胸怀壮志,两世为帝的自己,竟变得如此沉迷于安逸,耽于享乐? 这种看似幸福的日子,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悄无声息的侵蚀了他的意志,钝化了他曾经锐意进取的心。 如今的安逸生活,虽然舒适无比,却也在无形中磨灭了他内心的斗志与追求。 何耀祖猛然坐起身,环顾四周,熟悉的房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陌生,同时心中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是时候从这温柔乡中挣脱出来,找回曾经的自己了。 在这无穷无尽的时空穿越,他要时刻保持警惕,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不是珍惜生命,而是要保持本心。 要时刻保持清醒,永远都不能忘记自己来自哪里! 想到此处,何耀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升起一些庆幸。 庆幸自己能够及时醒悟,没有忘记自己是谁。 “还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警惕啊!” 何耀祖心中暗自感叹。 “人就像是变色龙一般,总是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而变化,昔日我做皇帝时,手握乾坤,权倾天下的滋味令人沉醉; 而今日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闲云野鹤,这看似恬淡的生活,同样悄悄的腐蚀着人的意志。” “我目前没有办法停止穿越的脚步,能做的只有紧守本心,时刻保持警惕,无论何时何地何境,都不能忘记自己是谁!” “不过话说回来,经历了这么多次的转世,每一次身份的转变,经历不同的人生,真的很能磨砺人的意志啊!” “真正的强大不仅仅在于外界的征服,更在于对自我的驾驭和超越。” “来吧!我倒要看看,在以后的旅程中,能否在万千世界的诱惑里迷失自我,到底会不会真的迷失于这些世界里。” 何耀祖用力推开门,眼眸明亮的看着湛蓝的青天,广袤无垠,清澈透亮,眼中满是坚决与自信。 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期待,也是一种对自我挑战的热忱。 自此,何耀祖的生活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所事事,也没有执着于名利权利,而是不断看书、学习,汲取着这个世界的知识,修身养性,磨砺心性,增进自身修为。 同时也没忘记将前几世的一些先进知识带到了这里,率先开发的是民生方面的东西。 不同于上一世那般急功近利。 他很小心地筛选出适合这个世界的东西,确保引入的知识和东西,可以恰如其分的融入这个世界。 尽量在不干扰原本发展轨迹的前提下,让这里百姓生活的好一点。 何耀祖觉得这个世界很神奇! 它就像是一杯清澈而平淡的清水,看似平淡无奇,实际上蕴含着无尽的智慧,让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汲取到自己所需要的养分。 它还像一面镜子,不仅可以映照出世界万物之美,更能直击人心,让人无所遁形,清晰的照出自身的缺陷与不足。 就像他自己,虽然已经穿越了好几个世界,唯有在这里,才真正的洞察到了自身的不足与瑕疵,触碰到了成长的核心。 …… 何耀祖再次投入到了繁忙的生活节奏,每天过的都非常充实! 当初他咸鱼了半个月就感觉消磨了意志,而现在每天从早到晚的忙碌,不但没有感觉到疲惫,反而愈发精神焕发了。 果然! 他是天生的劳碌命! …… 转瞬之间,时间就过去了半载光阴,季节轮回,万物更迭,岁月在不经意间悄悄流逝。 何耀祖见到了一个此时不该出现在清河县的人。 “白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耀祖看着眼前孤身一人的白珊珊,心中泛起疑惑,颇有些不解的问道。 古朴的街巷中,白珊珊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淡黄色的衣衫随风飘荡,往日温和恬静的面容,如今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何公子,许久不见!” 白珊珊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勉强:“当初我奉先母遗命,护随国主身侧,助他寻回太后,现在太后已经找到,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自然要离开了。” 她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走,没想到竟然到了清河县。 何耀祖听罢,眉头轻轻一挑,心中顿时明白了八分。 楚天佑和白珊珊两个人互有情义,即便未曾明言,但两人的关系,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只不过一直没有点破那层窗户纸而已。 现在看白珊珊这副忧愁的模样,估计是两人之间出了问题,不过具体如何,信息太少,他也分析不出来。 不过感情的事,一向都是剪不断理还乱。 理智告诉何耀祖,最好不要随便插手别人的感情中,所以他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而是以礼相待,将人好好的请到了府中。 白珊珊现在还真没有什么好的落脚之处,面对他的邀请,心中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何公子,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帮忙!”白珊珊眼中闪烁着恳求之色。 “但说无妨!” “能否请你,不要向别人提起我在这里的消息!” “可以!” 何耀祖温声应允,心里却暗暗想道; 白珊珊到了清河县,那楚天佑还会远吗? 第138章 龙游天下25 恰好第二天,何耀祖收到了来自何正杰寄回来的家书,上面先是询问了一下何母的近况,然后叮嘱他要在家好好的修身养性,不可再胡作非为,最后隐晦的说了一下最近京城的变故,暗示了他国主极有可能再次驾临清河县,让他最近不要惹事。 何耀祖看过书信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了白珊珊为什么会离开京城了,尤其还是这副伤情的模样。 楚天佑当初微服私访的时候,与白珊珊结缘,两人从开始的相知相识,到后来的同生共死,不离不弃,两人之间的红线早已悄然系上了,彼此心意清清楚楚。 当初白珊珊能和楚天佑回京城,本身就体现了双方对未来的期待和承诺。 在太后头疾痊愈,记忆恢复后,楚天佑就提出了要立白珊珊为后。 只是此举虽获得了太后的首肯,却在前朝引起了轩然大波,朝臣纷纷上奏谏言,力阻此事,理由种种,不外乎是国主立后乃是国家大事,应该慎之又慎。 楚天佑是一国之君,他的妻子就是一国之母,理应出自高门显贵,方能匹配国君之尊。 而白珊珊虽然出身名门,却命运多舛,如今父母双亡,身世孤寂,背后又无势力扶持。 朝臣自然难以接受这样的一个女子登上王后宝座。所以提议楚天佑另选世家贵女为后,封白珊珊为妃,如此便可两全其美。 然而楚天佑看似随和,实则处事果决。 岂肯对这种‘两全其美’轻易妥协? 于是,朝堂之上,君臣之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悄然上演,楚天佑与朝臣各抒己见,互不相让,言语交锋间火花四溅,气氛剑拔弩张,双方的意志仿佛两条平行线,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交汇。 一时间双方就这么僵持下来。 楚天佑不愿意委屈了白珊珊,而白珊珊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左右为难? 便就留下书信,悄然离去。 一路上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最后就到了清河县。 “唉,爱情让人盲目啊!” 何耀祖摇摇头,白珊珊聪明睿智,可是碰到了感情上的事,还是失了理智,变得手足无措。 以楚天佑那腹黑的性格,那些朝臣哪里是他的对手? 现在的僵持不下,表面看是关于立后的争议,实则是君臣之间的一场隐秘较量。 双方都在借用此事,小心翼翼的划分各自的利益边界,犹如在一张巨大的棋盘上各自落子,试图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朝臣们的心思,何耀祖看的透彻,他们并非是单纯的反对白珊珊,而是借此事试探君主的底线,试图在君臣博弈中找到新的平衡点。 而对楚天佑来说,这是对国家稳定和统治权威的维护,一旦在这件事上让步,极有可能由此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导致皇权进一步被削弱,丧失政治上的主动权。 毕竟,如果他连自己的妻子人选都决定不了,还谈何掌控国家大事呢?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的角力就不仅仅是关于礼后人选的争执,而是涉及到整个国家治理模式、权力分配、以及君臣关系的深层次问题。 以前没有爆发矛盾,是因为楚天佑那时刚刚复国,接手叶氏父子留下的烂摊子,君臣为了让国家能够正常运转,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到了国家重建上,无暇顾及内部的纷争。 可是现在时过境迁,国家逐步走上正轨,那些之前潜藏的暗流开始蠢蠢欲动,君臣博弈不可避免的开始显现。 双方之间的矛盾早晚都会爆发,立后只是一个引子而已,究其根本,这不过是一场更深层次的权利斗争的开端。 何耀祖承认自己心脏,可能是想多了。 但此事发生在朝堂上,又让他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朝堂自古以来就是权力斗争的舞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句不经意的话,都有可能蕴含着深远的政治意义,牵一发而动全身。 许久没有沾染朝堂是非的他,突然碰到此事,就像是小孩子碰到了合心意的玩具,思维开始活跃起来,各种可能性、假设、推论如同泉水般涌现,脑子里的想法是一茬又一茬。 最后,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楚天佑和白珊珊身上。 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 绝对的真爱! 在这件事情里,楚天佑不是在利用白珊珊,而是实实在在的为她谋福利。 他借用立后的事与朝臣展开博弈,一方面向朝臣宣示了白珊珊在他心里不可替代的地位。 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够借此机会为白珊珊赢得应有的尊重和地位,使她在未来的宫廷生活中免受非议。 这件事初期会让身在其中的白珊珊感到压力,但只要挺过去,对她来说,以后都是好日子。 只可惜,这傻姑娘只看到了楚天佑的左右为难,没有看到他的智珠在握,直接留书出走了。 真好奇楚天佑知道白珊珊不告而别后,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失落?愕然?无措?懊悔? 还是其他别的? 何耀祖光是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 转眼间,白珊珊在这已经待了五日。 何耀祖在府中给白珊珊安排了一处雅致的院落居住,院里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梧桐树,傲然而立,枝叶繁茂,微风吹过,树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与人轻柔低语。 自从白珊珊住进这座院子,每天都会在树下摆的石桌边坐一会儿,不言不语,只是出神的望向天际。 何耀祖看她的样子,默默估算楚天佑还有几天能找到这里。 三天?五天? 不能再多了吧? 白珊珊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以楚天佑的能力还摆不平朝臣,那就搞笑了。 至于他能否找到这里…… 何耀祖不做考虑。 因为对楚天佑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 事实证明,楚天佑还是很迅速的。 在第二天,他就带着赵羽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的到了清河县,面色上是难以掩盖的疲惫。 第139章 龙游天下26 楚天佑在看到白珊珊留下的书信之后,心中涌现出一股焦灼不安,立即加快了前朝的动作,本就已经到了尾声的君臣较量,迅速开始收尾。 仅仅两日光景,他就与朝臣达成共识,不仅确定了白珊珊的王后之位,更是直接敲定了封后大典的日期。 为免立后一事再生波澜,楚天佑没有将白珊珊离京的事传出去,而是找了恰当的借口,亲自带着赵羽沿路寻找白珊珊的行踪。 听人说白珊珊可能来了清河县,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策马疾驰赶到这里,生怕两人错过。 此时的楚天佑,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从不离手的折扇,此时也不知道扔到了那个山沟里面了。 尽管他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眼眸深处难以掩饰的焦虑,暴露了他内心的急切。 何耀祖看他这副样子,知道这人是真急了。 不由心里暗乐:该!让你装哑巴!要是早点袒露心声,白珊珊哪里会走? 还好现在只是追妻清河县,要是追妻火葬场可就完了! 何耀祖将两人请到了厅上入座,又命下人奉上茶水点心。 见楚天佑没有摆起国主的款,就笑着问道:“公子风尘仆仆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楚天佑看着他,也没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珊珊可曾到了这里?” 闻言,何耀祖略作停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敢问这句话是出自公子之口?还是国主之言?” “嗯?”楚天佑不解:“两者有何区别” “大有不同!”何耀祖淡淡一笑。 “如果此言是楚天佑问的,你待如何回答?” 何耀祖不慌不忙:“自从晋陵县分别,我从未见过白姑娘。” 楚天佑若有所悟,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微笑:“如果此言是国主之言,你又当如何?” 何耀祖直接撩袍跪倒,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身前地砖上:“国主垂询,小人不敢不答!” “珊珊是否到了清河县?” “白姑娘确于六日前到了清河县,并嘱咐小人勿要将其行踪外泄,本欲遵从白姑娘意愿,但是国主垂询,实难违抗。” 楚天佑闻言,心中悬着的大石落地,急切追问:“珊珊现在何处?” “正在府中暂居!” “速速带我前往!”楚天佑已经迫不及待。 然而,何耀祖却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委婉提醒道:“国主长途跋涉,是否应当沐浴更衣,梳洗一番,在去见白姑娘?” 楚天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这几天心急如焚,一心只想着尽快找到珊珊,日夜兼程,风尘仆仆,根本无暇顾及自身形象。 以至于现在的他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就连衣服也沾满了灰尘,甚至身上还散发出些许异味。 用这副狼狈的模样去见珊珊,实在是不妥当。 古人云: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亦应如此! 楚天佑当下欣然同意了何耀祖的建议,去内室沐浴梳洗,仔换上了何耀祖早就准备好的衣物。 这衣服质地优良,尺寸大小正合身,仿佛量身定做一般,适合他的身形。显然何耀祖早就已经料到了他会来,所以提前备下的。 楚天佑无奈的看了看何耀祖,对他的心思细腻感到惊讶。 何耀祖只是笑笑,带着他和同样沐浴更衣完毕的赵羽,一起去了白珊珊所在院子。 楚天佑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举步进了院子。 紧随其后的赵羽正欲迈步跟上,却在进入院子的前一刻被何耀祖拦下。 何耀祖不赞同的看着他:“侯爷一路劳顿,不如先移步前边凉亭稍作休息,如何?” 赵羽闻言,心中微微一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确实,此刻国主和珊珊一定有许多私话倾诉,不适合有第三人在场。 赵羽点点头,跟着何耀祖往前走,不一会儿,二人到了院前不远处的一座凉亭内,周围绿植环绕,是个休憩的好地方。 大约过了不到两刻钟,院门再次缓缓打开,楚天佑与白珊珊并肩而出。 两人的身影在夕阳余晖下,映衬的格外温馨和谐。 何耀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的掠过二人,楚天佑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从容沉稳,而白珊珊的脸颊上却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如同晚霞中的云朵,美丽而羞涩。 一切情感尽在不言中,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情愫! 何耀祖瞧这两人样子,知道他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了,长舒一口气。 随即命人准备酒席,待三人酒足饭饱之后,又给他们准备了房间休息。 翌日清晨,何耀祖起了一个大早,给他们准备了车马、衣物,以及充足的干粮和清水,确保他们一路无忧。 楚天佑略显无奈的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赶他走,做的这么明显。 “你就这么着急让我走吗?” “小人绝无此意,只是封后大典在即,国主又国事繁重,不敢让国主有丝毫耽搁。” 白珊珊闻言,低头沉默,耳根泛起淡淡的红晕。 楚天佑想要再和他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摇摇头,带着白珊珊和赵羽回京了。 目送三人离开后,何耀祖回到书房,立即奋笔疾书,给他爹写了封信。 告诉他国主已经回京,让他不要担心。 自从何正杰知道楚天佑离宫之后,心里就开始有些犯愁。 当初楚天佑为了寻找太后,离京数月之久,要不是何耀祖找回了太后,估计现在他还在民间转悠呢。 这次又出宫,不定要多久呢! 如今屠龙会虽然已经被铲除,但是民间不乏有一些其他的反贼组织,时刻盯着楚国主的一举一动,想要除之而后快。 之前老国主不幸遇害,整个楚国在叶氏父子的祸害下,艰难的度过了十几年,如今他们好不容易迎来新国主,且这位新国主果决又睿智,颇有明君风范,大家自然不愿意看到他有什么不测。 毕竟现在的楚国实在是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 (明天这篇一定完事) 第140章 龙游天下27 天空湛蓝一片,几朵白云悠然飘过,与地上金黄的稻穗形成鲜明的对比。 农夫们穿着朴素的衣裳,头戴彩帽,手持镰刀,弓着腰在稻田间穿梭,动作熟练的割下一把把稻子。 管家捧着几株稻穗走了过来,苍老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声音里满是激动: “公子,咱们的稻子可是大丰收啊,看看稻穗上的稻粒,比其他人家的多了近一半啊!” 何耀祖一身简洁的衣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他接过稻穗仔细端详,只见那稻穗已经完全成熟,约莫有半尺来长,金黄色的稻粒饱满而圆润,均匀的排列在稻穗上,几乎没有空壳。 “嗯!” 他点点头:“等稻子全部收割完,你在仔细称一下,看看具体的收获量。” “哎!” 管家痛快的答应一声,心里满是惊叹。 之前公子说有方法提高粮食产量,他还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而且成效如此显着,产量提高了接近一半这么多。 这要是传出去可了不得啊! 何耀祖并未在意管家的震惊,他轻轻摇动折扇, 挡住头上灼热的阳光。 当初他偶然的情况下得知,这个世界同样大小的土地,产出的粮食收成不如清朝的一半,还有些不敢置信,仔细观察才得知农民种植的方式和清朝有些微的不同。 清河县的百姓多种水稻,当时正是种植水稻的季节,他就直接购置了三片水田,打算换个法子种植水稻,看能否改善水稻的产量。 如果方法有用的话,就推广出去,没用的话,不过是浪费些银子而已。 当然他不会亲自下去收割稻谷,毕竟他向来一个养尊处优,哪里会干农活? 说是种地不过是站在一边动动嘴,把如何种植的法子告诉雇佣的老农,再由他们负责具体的操作和照料而已。 如今实验结果已经出来了,虽然没有达成他的心理预期,但是看着管家和老农们脸上兴奋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了。 哎! 这个世界粮食的产量实在是太低了,即便他将清朝的粮食种植方法,种出的水稻产量也依旧比不上清朝的多。 显然,问题是出现在了种子的身上。 对此,他真的是无可奈何了,粮食方面只能到此为止了! 看来他得着手其他方面的东西了! 何耀祖不再理会稻田,直接转身回家,一头扎进了书房,开始琢磨下一个目标。 何母心疼儿子,见他这段时间这么辛苦,就提出找人来帮忙,替他分担这些杂事。 何耀祖现在心思已经不在水稻上了,听见何母的提议,顺水推舟就同意了,这让何母很开心,觉得儿子理解信任自己,乐颠颠的去挑人了。 谁知道她还没挑好人,何正杰就匆匆忙忙回了家,直接冲到书房:“耀祖,听说你改良了水稻种植方法,让水稻收成翻了一倍?” “不是我改良的种植方法!” 何耀祖认真解释:“我只是按照前人的方法实验了一下而已” “那收成翻了一倍是不是真的?”何正杰追问,语气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接近一倍!” “快带我去看看!” 何正杰闻言心中一阵狂喜,迫不及待的拉住何耀祖,让他带自己去地里。 何耀祖理解他激动的心情,带着他到了稻田里。 此时,三片稻田已经收好了两片,现在收割的正是最后一片。 何正杰看着眼前金黄一片的稻田,直接一个箭步冲进田地里,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仔细观察这些稻穗,见上面的稻粒数量果然比寻常水稻多出了近一半,彻底证实了传闻。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何正杰兴奋的手舞足蹈,拍打着何耀祖的肩膀哈哈大笑,笑容中满是骄傲与喜悦。 “儿啊!你可立了大功了!”他激动地说道。 “快给我找个盒子过了,再挑选一束最饱满的稻穗,我要立即上奏,将这喜讯呈报给国主!” 何正杰的声音中满满的喜悦,他高兴的不是自己的政绩中又多了一笔,而是真心实意的为百姓高兴,也替儿子感到欣慰。 “你在把种植的方法写下来,我一起呈报上去!” 何耀祖一一答应下来,回去之后立即将种植的方法技巧、所需农具、所用肥料、水利灌溉等等都写了下来,每一个细节都描写得清清楚楚。 何正杰的折子和稻穗呈上去,楚天佑立即就有了回应,先是褒奖何家父子,狠狠赏赐了何耀祖,之后下令清河县的晚稻都用这个办法种植,如果依旧丰收的话,立即进行全国推广。 何正杰接过圣旨,欣慰的看着儿子,真没想到儿子能给他这么大个惊喜。 曾经对儿子未来的不确定和忧虑,现在都化作了尘埃,取而代之的是欢喜与安心。 之前何耀祖被特赦之后,何正杰虽然知道儿子改变了,但是心里还是存着一抹忧虑,怕他在重蹈覆辙。 但是何耀祖用行动证明了一切,他先是成功找到了太后,之后独自铲除了屠龙会,替朝廷除了一个心腹大患。如今又改良水稻种植方法,让水稻产量翻了近一倍,这份何等的丰功伟绩啊! 何正杰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在家待了一天后,便马不停蹄的前往县衙,召集清河县的大小官员,传达了国主的旨意之后,立即开始着手商议如何推广水稻种植方法的事。 在官府大力的推行下,清河县的百姓起初还心有疑虑,但是看到了官府拿出的稻穗,上面的稻粒数量比自家种的多出近一倍时,纷纷打消了忧虑,开始学习新的种植方法。 在全县官民通力合作中,转眼间就到了十月金秋。 连绵不断的金黄稻田散发着泥土和植物的阵阵清香。 田间的稻穗如预期那般比以往多了近一倍,百姓立即欢呼雀跃。 而牵挂此事的楚天佑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悄悄地带着赵羽到了清河县。虽然他相信何正杰不会拿这么大的事骗他,但是他仍然想要过来亲眼看看。 第141章 龙游天下28 楚天佑和赵羽一同站在田边,看着周围百姓因丰收而洋溢的欢声笑语,心中涌现出一股冲动,他轻轻侧过头,对着身侧的赵羽问道: “小羽,你说我到底该不该给何耀祖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赵羽从小和楚天佑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他知道楚天佑现在的询问并不是在疑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现在问他不过是在寻求一份支持。 “国主若能如此,相信何耀祖以后必定铭记皇恩,数十年如一日尽忠国朝,勤勉为民。” 闻言,楚天佑失笑的看着他,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随后两人避开喧嚣的人群,径直到了何家,最后在书房找到了何耀祖。 书房内悄无声息,迎面一张硕大的书案,书案两端摆放着两摞书,何耀祖就正伏在书案上,显然已经熟睡。 楚天佑对着赵羽打了一个手势后,悄悄的走到书案前,随手拿起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本书。 打开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书,而是一张卷起来的羊皮地图。 地图上的线条流畅而精准,山脉、河流、城镇、边界,所有的地理特征都被详尽的描绘出来,让人一眼便能识别出各地的角落与特点。 似乎想到了什么,楚天佑又看向书案上其他的书,一摞是各类的杂书,天文地理,包罗万象。而另一摞则全部是兵书战策,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批注。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叠纸上,纸上写的竟是出兵讨伐匈奴和周边各国的出兵方案,详尽至极。 楚天佑并非不懂军政,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上面绝非空谈妄言。 更让人震惊的是,最下边的竟然是新型武器的图纸,这些东西一旦真的造出来,将会在战场攻城略地,无往不利。 “这些是……” 楚天佑瞳孔骤缩,看着还在睡梦中的何耀祖,心中掀起阵阵波澜,久久难以平复。 何耀祖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思了吗? 当初匈奴人和叶氏父子勾结害死了父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现在叶氏父子已经伏诛,剩下的匈奴,他早有心动兵铲除,以报杀父之仇。 不过出兵并非易事,一则是现在天下刚刚安定,他实在不忍心百姓经过叛乱之苦后,在受战乱之苦。二则,现今国库空虚,粮草短缺,根本撑不起大军花销。 这两重顾虑如同两座大山,横亘在心头,令他迟迟未能迈出最后一步,只能将复仇的念头埋藏心底,以待来日时机成熟。 可是这都是他心里的想法,甚至连朝中文武百官都不知道,何耀祖是怎么知道的? 不仅提前规划好了出兵方案,还设计出了新式武器。甚至还提高了粮食产量,算是变相准备了粮草。 !!! 楚天佑一想到能够平定匈奴,内心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这些东西对你可有用?”何耀祖的声音打破书房内的宁静。 不知何时,他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注视着桌案前的楚天佑。 “你何时知晓我想要平定匈奴之志的?”楚天佑反问,声音中蕴含着激动和惊喜,仿佛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知音,那份被理解与认同的喜悦溢于言表。 何耀祖手指捻了一下衣袖,他能说自己是习惯了看着国朝征战四方,靖平四海了吗? 何耀祖看似温和有礼,实际上就是个好战分子。 所以他当初使劲儿撺掇乾元帝征战四方,自己当皇帝时也要想方设法出兵西征。 所以在他知道匈奴曾经插手楚国内乱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得打啊! 就算匈奴人逃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他们收拾了。 于是从那时起,他就开始研究怎么能又快、又狠的打匈奴,以及如何尽快推动国库空虚的朝廷出兵。 思索良久,他就选择了提升粮食产量,一来这确实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二来也算变相的筹备粮草了,一举两得。 辛辛苦苦干了近一年,结果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清河县的实验已经取得成功,想必这个办法很快就会波及到全国,最迟两年,出征的粮草就可以筹备齐全了。 当天,何耀祖和楚天佑在书房谈了许久,等到何正杰知道国主驾到,匆匆赶来的时候,楚天佑已经眼中闪烁着亮光,脚步发飘的和赵羽回了京城。 何正杰…… “你到底和国主说了什么?”何正杰皱眉。 对此,何耀祖笑而不语。 他现在是能给的都给了,兵书、兵器,就连粮草问题也解决了,剩下的就看楚天佑的,而他只要在一边看热闹就好了。 …… 而楚天佑回京之后,立即大手一挥,下发了一条条政令,其中包括全国实施新的粮食种植方法、新建专门的武器营造司、增设恩科等等。 一系列的大动作惹得群臣侧目,私下纷纷猜测国主是不是想要挥师远征? 然而一个月、两个月、六个月、一年过去了,国主始终都没有展露丝毫战意,群臣不由得放下了悬着心,以为这些举措不过国主新政的一部分,而非想要打仗的意思。 直到两年之后,忠义侯赵羽带领着楚国大军,披坚执锐,浩浩荡荡向着匈奴边境进发…… 第142章 云之羽1 (这篇应该会很短,因为按照正常逻辑走的话,剧里面的很多剧情都不会出现) 旧尘山谷云烟氤氲,融入黛青色的天幕,枝头出空旷深邃的薄影,令人难以窥视。 羽宫内,一片素白覆盖,如同冬日初雪。宫子羽身着孝衣,静静地看着眼前父兄的棺椁,默默整理脑海中的记忆。 之后就绷不住了! 在这个世界,朝廷的存在感不强,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江湖上的两大组织,一个是杀手组织无锋,另一个就是隐居在旧尘山谷的宫氏一族,双方互为死敌。 而原身就出身宫氏一族,因为宫门执刃和少主,也就是原身的父亲宫鸿羽和兄长宫唤羽,刚刚被无锋刺客假扮的新娘子毒杀,原身临危受命被花雪月三位长老选为了新执刃。 执刃因为后背上刺着宫门无量流火的密文,所以终身不能踏出旧尘山谷,一辈子都只能居于此地。 当然这个对他来讲都是小事,让他最绷不住的是原主的心愿竟然是让他的父兄活过来。 让他死去的父兄活、过、来! 让死人活过来!!! 呵呵!!! 就直接说不想让他完成心愿就完了呗! 他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让人起死回生? 在这一刻,宫子羽内心的不爽直接到达了顶点。 “你是在这里守了一夜,还是一大早就来了?”金繁走到宫子羽身边,习惯性的压低嗓音问道。 金繁看着宫子羽面无表情的模样,只当他还在为父兄的骤然离世而伤心,只能叹息一声,劝慰道:“你现在已经是执刃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身体别熬坏了。” 宫子羽闭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忍了一下没忍住:“用正常声音说话!” “?”金繁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宫子羽只能又说了一遍:“以后好好说话,不要故意夹着嗓子。” 宫子羽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宫门里所有人说话都要故意压低嗓音? 在原身的记忆里,似乎整个宫门里就没有一个正常说话的人,几乎所有人说话都是压低嗓音,拉着长音,发出的气声让人感到非常别扭,脸上也都是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比金玉妍阴阳怪气的样子还烦。 就连原身之前说话也是这个德行! 都什么臭毛病! 金繁尴尬的清清嗓子,用正常的嗓音说道:“是!” 宫子羽摆摆手,起身:“我要先回房静一静,有事没事都不要来找我!” 他要去为下次穿越会经受穿越后遗症的自己默哀一下。 “哎!怎么就这么走了?” 金繁看他就这么走了,不由得攥紧手中的兵刃,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不解。 公子因为早年丧母,性格逐渐乖戾,表面上和老执刃关系并不好,可实际上却十分想要得到老执刃的认可和青睐。 现在老执刃和少主同时去世,死因扑朔迷离,疑点重重。按理说,公子应该立即着手调查此事才对,怎么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金繁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能将宫子羽的转变,归咎于因为父兄去世,受了巨大的打击所致。 想了想,金繁点了几个羽宫的人,他打算替宫子羽去查老执刃和少主的死因,等找到杀害两人的真正凶手,想必公子就会恢复正常了吧。 第143章 云之羽2 宫子羽在房间不停的安慰自己,金繁在外面东奔西走忙得团团转。 他先是找到老执刃的妾室茗雾姬,当晚就是她最先发现的老执刃和宫唤羽的尸体的。 茗雾姬是宫子羽母亲兰夫人的丫鬟,当初兰夫人嫁入宫门之后整日郁郁寡欢,为讨她欢心,宫鸿羽就破例将茗雾姬带进了宫门陪伴她,后来兰夫人早逝后,她成了宫鸿羽的妾室,平日对宫子羽十分照顾。 每当宫鸿羽和宫子羽父子间出现矛盾争执时,都是雾姬夫人从中周旋,因此宫子羽对她也很尊敬。 因为这层关系,金繁在面对雾姬夫人的时候十分客气。 看着面前的金繁,雾姬夫人端起茶盏慢饮一口茶,眼光微动,心中有些纳闷为什么宫子羽没有过来,但是还是温和的压低嗓音,将那日她看到的情况一一对金繁说了出来: “当晚,我在执刃房间帮他温茶,然后少主压着女刺客郑南衣来见执刃,毕竟是宫门要事,我自然不便在场,就借口做夜宵去了厨房。” “等我做好夜宵重新回来的时候,刚到院落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有三个打斗的影子。” “但很快烛火熄灭,屋里变得一片漆黑,再没了动静。” 金繁眉头微蹙,不解道:“夫人既然发现了房中异象,为什么没有叫院中的侍卫来帮忙。” 雾姬夫人连忙反驳。 “我叫了!可是周围竟然一个侍卫都没有。等我进了书房,就看到执刃、少主和那个女刺客的尸体……” 说到此处,雾姬夫人眼中涌出泪水,一脸的痛苦。 见她如此,金繁不好再问:“夫人先休息吧,金繁告退!” 说罢,金繁离开雾姬夫人处,转身又去找了老执刃绿玉侍卫金誉,还有宫唤羽的绿玉侍卫金简,进行盘查。 两人的说法几乎一致。 老执刃死的当天晚上先是见了角宫的宫尚角,之后宫唤羽突然带着女刺客郑南衣过来,三人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宫尚角出来之后直接连夜离开了旧尘山谷。 金繁挠挠头,没理出什么头绪,又去看了扮成新娘子的无锋杀手——郑南衣的尸体。 郑南衣的武功比不上老执刃和宫唤羽,所以两人根本不是被她直接杀死的,而是中了毒。 一番检查之后,金繁在郑南衣的发簪之中找到了毒物。 找到毒药的金繁心中更加疑惑,宫门之人都定时服用百草萃,按理说应当百毒不侵才是,老执刃和宫唤羽怎么会中毒而亡,难道是徴宫的药了问题? 还有女客院当晚也有两位待选新娘中毒,会不会和此事有关? 金繁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却也只能一件件的去查。 想要去找宫远徴,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侍卫,自然不能直接明晃晃的去查问宫远徴,只能先去药房,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最后,他在药房找到了老执刃和宫唤羽服用的百草萃的药渣和其他可疑的药材,并在药房管事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将这些东西包好带走。 到了女客院,见过中毒的姜姑娘之后,确定她中的毒和执刃父子所中的毒不同,他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疑问更多了。 老执刃和少主的死亡真相尚未明了,却又出现了两个新娘中毒的事…… 哎! 金繁有些心累! 他跟的是宫门里最没有出息的一个公子,整日里就知道饮酒作乐,去万花楼找姑娘聊聊天,根本不涉及到宫门的大小事务。 本以为自己跟着他一辈子就这么安稳的过去了,没想到老执刃和少主突然双双身死,缺位继承时,最有可能当执刃的角公子不在,徴公子未成年,大小姐不是男子,最后执刃之位竟然落在了公子的身上。 想想公子不务正业的样子,金繁不敢想象自己以后有多忙,现在这些估计只是开胃菜吧。 金繁摇头叹气,打算先回羽宫,把查到的东西禀报给公子、不,现在应该叫执刃了。 他顺着蜿蜒曲折的清澈小溪离去,潺潺流水犹如大自然的低吟浅唱,拂去了心头的尘埃,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好了几分。 两只河灯顺着河流缓缓飘来。 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人放河灯? 难道是宫门内有奸细,想要借此向外面传消息? 想到此处,金繁目光一凝,顺手抄起路边的竹竿,将两只河灯捞起来,目光匆匆一扫,见上面有字,他也来不及分辨上面写了什么,连忙运起内功,顺着路径向小溪下游奔去。 女客院就在小溪的上游,他刚从里面出来,一路行来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想必此时放河灯的人已经到了下游。 金繁的身形飞速前行着,数个起落后,人便已到了下游。 他稳稳地站定,面色如常,呼吸均匀,双眸如鹰隼般锐利,迅速在四周环境里搜寻着蛛丝马迹。 最后在溪水之畔,一片浓密的树林中,见到一缕白色的倩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定睛细看,那女子身着一袭素白长裙,衣袂飘飘,犹如晨曦初照时分的云雾轻绕。她的容颜未施半点脂粉,却更显肌肤胜雪,晶莹剔透。一双温婉的眼眸,宛如山水画卷中精心勾勒的景致,含蓄而深邃;红润的双唇,恰似冬日里一枝独秀的腊梅,明艳动人。 金繁一眼就认出了这名女子的身份,他身形轻巧的落在女子面前,目光寒冷的问道: “云为衫姑娘,你要到哪里去?” 云为衫看到来人,有一瞬间的怔愣。 来的人然不是宫子羽?而是宫子羽的绿玉侍金繁? 云为衫是无锋潜入宫门的刺客之一,奉命扮成新娘潜入宫门,因为进来之前喝下了半月之蝇,需要每半月用宫门的消息和无锋换取解药。 眼下已经快要到半月之期,于是她就想尽快将宫门执刃和少主身死的消息传出去换解药。 可是她之前为了成功当上宫唤羽的新娘,给姜姑娘下了毒,现在宫门的人正在查这件事,为了不暴露身份,她打算主动暴露一些非致命的信息,好隐藏自己真正的计划和身份。 而她选择暴露的对象就是宫子羽。 (一会儿还有一章) 第144章 云之羽3 宫子羽内心仁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有好感。 在联想到宫子羽的母亲兰夫人,她心里就更加有把握了。 兰夫人被迫嫁入宫门,终身困守宫门,以至于最后抑郁而终。 受其母影响,宫子羽也对女子十分同情,只要自己展现出柔弱的一面,和想要离开宫门的意图,加上自己之前对他故意表现出的不想入宫门的想法,宫子羽一定会相信的。 有宫门新执刃的信任,她也就算洗去了自己身上的嫌疑。 再听到金繁到了女客院的时候,云为衫就知道机会来了。 从之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金繁是宫子羽的绿玉侍,两人形影不离,哪怕是宫子羽去万花楼找姑娘的时候,金繁都是会守在门口的。 现在金繁都到了,宫子羽还能不来吗? 于是她直接展开了计划,先是在小溪上游放了河灯,之后运起轻功快速跑到下游,做出一副要逃出宫门的样子 甚至她连面对宫子羽的话术都准备好了,谁知道宫子羽竟然没来? 在这一刻,云为衫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自己设计的对象就是宫子羽,现在宫子羽没来,计策还能成功吗? 可是现实不容她多想,她只能向之前计划好的那样,对金繁的话不做回应,直接施展轻功,朝远方逃去。 金繁一惊,随后立即回神,心中开始揣测。 难道这云为衫姑娘是无锋刺客,不然她见到自己跑什么? 想到此,金繁动作快了几分,及至近前,立即狠狠一击,云为衫一手挡住脸,作出不想要别人看见她脸的样子,用一只手还击。 浮光掠影间,不过几招,金繁就将云为衫制住,云为衫还想要挣扎,可惜金繁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手上一用力,只听‘咔嚓’两声,云为衫的两条胳膊无力的垂下,显然已经脱臼。 云为衫面色痛苦,喉咙间发出阵阵痛苦的低吟。 金繁像是没有看见她的痛苦,直接开口问道:“云为衫姑娘中了毒,不在女客院好好休息,怎么会在这里?” 云为衫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听见金繁的话,她忍住疼痛,回答道:“我没有中毒,昨夜只是脸上突然起了红疹子,听说上官姑娘家世代名医,所以就去找她药了一些药膏,服下之后果然有用,睡了一夜红疹就全消了。” 金繁根本不信她的话,冷哼一声,掏出刚才从小溪中捞起的两只河灯:“云为衫姑娘,这两只河灯是你放的吧?” 云为衫嘴唇被咬的几乎渗出血来,她面色苍白的点点头。 “我看姑娘不光是想要逃出宫门,而是想要趁机用河灯向外面传递消息吧。” 云为衫猛的抬起头,目光中似是闪烁着泪光,连连摇头否认。 金繁见她这副样子,终究是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却没有就此放过她,而是继续问道:“那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一见我就跑?” 云为衫微微低头,两颊的发丝垂落,整个人透露出脆弱感,格外惹人怜惜,声音还夹杂着一丝委屈的说道:“我想回家!” “我本就不想嫁到这里宫门,是我母亲逼我的!” “我放的河灯上面写的也只是给家人的家书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向外面传递消息。” 金繁见她不像撒谎,他手中紧紧的捏着河灯,不知道是否该放了她,他犹豫片刻后,说道: “云为衫姑娘,我不能做主放了你,就劳烦你同我去羽宫见执刃吧。” 云为衫面上作出为难之色,心中却松了一口气,见宫子羽本就是她的计划,现在金繁要带她去羽宫,倒是如了她的意了。 金繁将云为衫脱臼的双臂接好,这才带人到了羽宫。 还在不爽中的宫子羽臭着一张脸就出来了,直接撩衣坐下,身子往后靠在凭几上,听着金繁将云为衫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云为衫楚楚可怜的看向宫子羽,正酝酿着情绪,斟酌着词语,想着如何打动他。 谁知还未开口,就看见宫子羽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直接轻飘飘的对着旁边的守卫吩咐道:“将人送到地牢,严审!” 语气之自然,像是在和人问好一样。 闻言,云为衫瞬间大惊,连忙开口:“羽公子……” 听见别扭的声音,宫子羽终于将目光移到她身上,不悦的皱起眉,说道:“你若是想要说话,就好好说,别夹着嗓子。” 噗! 金繁听见他的话,差点笑出声,随即想到自己之前也被这么说过,就又笑不出来了。 而云为衫到嘴的话被他一噎,差点呛住,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再次开口:“羽公子,你听我说……” 依旧是压低嗓音,夹着嗓子。 宫子羽懒得再听,直接一挥衣袖:“带下去!” 立两旁羽宫的守卫立即上前制住云为衫,将人往下面拖。 云为衫抑制住想要反抗的本能反应,高声说道:“执刃大人,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要向外面传递消息,我只是想要回家,我是被迫嫁进宫门的。” 情急之下,云为衫的声音不再是夹着的嗓音,可是宫子羽却不想听她说话了。 守卫见宫子羽对云为衫的话没有丝毫的动容,更没有制止他们的意思,就知道他是真的想把云为衫送进地牢,当下不再客气,直接把云为衫的嘴堵住,强行将人押了下去。 面对这种局面,云为衫捏紧拳头,很想一拳捶死眼前的人,可是权衡利弊后,她还是没有反抗。 没有到最后一刻,不能暴露身份,不然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心中懊恼万分,她不该使用这么危险的计划的,不仅没有打消宫门对自己的怀疑,反倒直接被送进了地牢。 同时也恨宫子羽不按套路出牌,按照他的性格来说,他不应该同情自己的吗? 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难道是因为他父兄的死,把他刺激到精神失常了? 金繁对这样的宫子羽,心中也是一惊,看着云为衫被拖走的身影,他小心的说道;“执刃不听听云为衫姑娘的解释吗?万一她只是因为宫门巨变害怕,才选择逃走的呢?” “害怕?恐怕是她在自作聪明吧!”宫子羽嗤笑一声:“她若是真的害怕,就会像其他女客一样躲在房内,而不是反其道而行之,想要逃出宫门了。” 第145章 云之羽4 “而且她既然想要逃出宫门,又怎么会多此一举的河河面上放什么河灯?” “我记得没错的话,之前女客院的姜姑娘中毒前,曾经和云为衫,和另一个叫……” 见他想不起另一个人名,金繁连忙开口:“上官浅!” 宫子羽满意的点点头:“对!就是她!” “女客院内所有新娘饮食用度都由宫门统一安排,无论哪样出了问题,都不会只有一个新娘中毒。” “姜姑娘中毒之前唯一的异常,就是曾和云为衫与上官浅一起饮茶,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姜姑娘的毒和她们有关系。” “而且就在你查姜姑娘中毒的事,云为衫就闹出这么一出,明显就是欲盖弥彰,放出假的消息掩盖真相。” 宫子羽说出最后结论:“云为衫有古怪,极有可能是无锋的刺客。” “还有那个上官浅八成也有问题,把她也一起带到地牢去审。” 金繁原本还对云为衫带着一丝怜悯,听完宫子羽的分析恍然大悟,原本心里别扭的地方瞬间理顺。 又想起那两只河灯,他连忙取出打开,将河灯放到宫子羽身前的桌案上,问道:“可是这河灯上面的的确确是给她家里的家书啊!” 宫子羽瞄了他一眼,眼睛都懒得看这河灯:“如果云为衫真的有问题的话,你怎么知道这家书不是她提前和外面的人商量好的密语呢?” 金繁仔细一想,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这个云为衫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有蹊跷的地方,很有可能也是无锋的细作。 可是这么明显的问题,刚刚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想到呢? 随即他又将目光放到宫子羽的身上。 执刃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果决又睿智。 换做以前的他,面对刚才的那种情况,绝对不会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别人,更加不会直接将人打入地牢,尤其对方还是个女子。 人受了刺激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或者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因为老执刃和兰夫人的往事,他恨着老执刃,所以就故意作出以往不务正业的模样报复老执刃? 这个很有可能啊! 宫子羽以前的做的事,都说他花天酒地,实际上他常去万花楼不假,可是却从不睡姑娘,只是光聊天,排解心中郁闷而已。 整日饮酒作乐,不务正业,可实际上却是因为老执刃早早定下了继承人,少主宫唤羽虽然看着温和,实际掌控欲很强,根本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和他争权,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弟弟! 所以当时还是羽公子的执刃看明白了这一点,为了不伤手足之情,同时也为了报复老执刃,就故意作出不务正业,难当大任的样子。 就是这样! 而且他明明是红玉侍,却被老执刃降级成绿玉侍,分配到之执刃的身边,是否就是因为老执刃知道儿子的优秀,怕有朝一日被少主猜忌,手足相残,所以提前派自己过来保护? 金繁的心思愈发清明,他越思索,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无懈可击。 是了!是了! 如果是这样,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金繁眼冒精光,执刃藏的可真深呐! 亏自己之前还担心他会坐不稳执刃之位,现在看来只要他能保持住这个水准,执刃的地位绝对稳了。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派人去女客院将那个上官浅送去地牢!”宫子羽见金繁站在原地,双眼冒光,嘴角疯狂上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繁被他的话打断思绪:“哦,我立即就去。” 转身欲走又想起今天查到的线索还没和宫子羽说说,连忙又回身禀报。 宫子羽看傻子一样看他,问道:“既然你已经察觉到药房管事可疑,为什么不直接将他拿下。” 金繁被问得一愣,整个人猛然惊醒。 对啊!既然自己都察觉到药房管事的有问题了,为什么却放任不管? 药房管事如果真的与老执刃和少主的死有关系的话,那今天他去查药房的时候,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药房管事现在不会已经跑了吧! 想到此金繁脸上立即浮现出焦急之色。 “公子,我现在就去找那药房管事! “如果他真的有问题的话,在你离开药房后,他就会立即想办法逃走,或者是避免被抓住选择自尽。” 宫子羽对这个金繁已经无语了,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净办不长脑子的事。 乍一看挺努力,细看只是瞎努力。 “公子,那现在该怎么办?”金繁目光转向宫子羽,语气中带着一丝迫切。 以往金繁面对困境时,总是习惯于自己解决,毕竟就算是说了,宫子羽也根本帮不上忙。 可是在经过刚刚云为衫的事情之后,他认为宫子羽以前是故意以平庸之姿示人,实则是在韬光养晦,扮猪吃虎而已,其手段和谋略绝对不低于角宫的那位宫尚角。 宫子羽本来就不爽心情更加不好了。 他怀疑这个金繁是在故意整他,这件事还用问吗? “立即派人去捉拿药房管事,如果人已经逃离,就以我的名义加派人手在宫门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外,将上官浅送到地牢严审,严格布控女客院,既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又要注意她们的一言一行,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即拿下。如有反抗,就地斩杀。” “还有雾姬夫人那里也派人看着点,毕竟她是最先发现父亲和大哥的目击者。” “再找个识药的人,辨认一下拿回来的药有没有问题。” 金繁见他有条不紊的吩咐着,也有了主心骨,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我认识一个很识得药理的人,可以找他来帮忙!” 宫子羽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在知道原主的心愿完不成后,他已经不在意这个破山头的事了。 金繁见他点头同意后,便果断转身离去,迅速将宫子羽的吩咐,逐一找专人去办,待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又立刻返回到宫子羽身旁,寸步不离的守卫。 第146章 云之羽5 转眼日升月落,已过一日。 经过一天一夜的调整,宫子羽已经完全平复心情,昨日不爽烦躁的情绪已经消弭一空。 准确的说,是没有时间不痛快了。 因为现在他正在处理因为老执刃身死而落下的事务。 虽然他之前虽然把宫门戏称为一个山头,实际上,宫门的规模远非寻常,仅仅是宫门中人的数量便已有近千人之多。 而作为江湖上唯一能和无锋抗衡的地方,许多江湖门派为求自保,纷纷选择依附于宫门。 这样的一个地方,每天的事务自然是不少的。 这些事之前都有老执刃和少主宫唤羽处置,可是现在两人已死,宫子羽成了执刃,这些事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事情对他来说不算棘手,毕竟他之前连一个国家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宫门? 只不过是因为他之前没有涉足过江湖,不懂那些所谓的江湖规矩,所以多半的时间是在翻阅之前老执刃处理事情的卷宗,领悟所谓的江湖之道,再活学活用处理眼下的事。 而金繁作为宫子羽的贴身侍卫,首要职责就是保护宫子羽。 尤其现在宫子羽成了执刃,他的安危更加不可忽视。 再加上当下宫门内极有可能还有无锋细作潜伏其中,金繁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片刻的分神。 因此在宫子羽处理宫门内务时,金繁就守在一边,看着他翻阅老执刃留下的卷宗,之后有条不紊的处理内务,不见一点慌乱和手足无措。 这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更是让金繁觉得他之前是在藏拙了。 咕噜咕噜 古朴的茶炉上正在煮着茶,火红的炭火炙烤着黑色的砂锅,砂锅内呈红色的茶水上下翻滚,茶气袅袅升起,盘旋而上,消弭在空气中,留下一室清香。 金繁跪坐一边,熟练的用茶勺将茶水盛入茶盏内,双手托举茶盏放到了宫子羽身旁:“执刃已经忙了一上午了,这些事情是忙不完的,你向来体弱,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嗯” 宫子羽抬头看了金繁一眼,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直接放下手中毛笔,转而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 清香的茶水带着一丝药味,味道有一些淡淡的苦涩,倒也不难喝。 宫门位于山谷深处,整个宫门都被瘴气弥漫,所以宫门的人都会定时服用徴宫调配的药物,避免瘴气中毒,平时喝的茶水也都是带着补身祛毒功效的药茶。 这药茶喝着确实不错,他忙了一上午,原本精神还有些疲乏,结果才喝了一盏茶,精神就恢复了不少。 “再给我盛一盏来!” 宫子羽倚在凭几上,拿起来一份卷宗细细查看,对金繁说道。 金繁自无不应,答应一声,转身回到了茶炉旁边。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匆匆而入。 “执刃大人,三位长老有请!” 室内松弛的气氛瞬间被打断,宫子羽微微皱眉。 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执刃,宫门的领导者,他处理事务的地方,竟然无人通报,由得报信的人来去自如? 宫子羽眼眸低垂没有应声。 报信的侍卫以为他没有听到,就又报了一声。 “执刃大人,三位长老有请。” 宫子羽垂眸依旧不语。 金繁瞬间明白过来,直接走到侍卫面前:“你回去吧,执刃处理完眼下的事情就去。” 侍卫闻言松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金繁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宫子羽,执刃现在不藏拙了,这身气势还真能唬人,刚才那个侍卫额头都冒汗了。 “你是我的贴身侍卫,同时也是我的朋友。不用这么怕我。” 宫子羽淡淡笑道。 他是宫门的执刃,本应受到宫门中人的礼遇,可是那个侍卫过来报信,却丝毫不顾及他的身份,直接大剌剌的径直闯入,这分明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如此,他哪还能给那侍卫好脸色看? 如果那侍卫不是三位长老的人,他怎么也要稍微发惩戒一下的。 还有羽宫的人也是松懈了,以后也要好好整治一下! 金繁笑着点头,见宫子羽没有起身的意思,说道:“执刃不过去吗?” 宫子羽摇摇头,有些意味深长的说:“等他们人到齐了再说!” “什么人?”金繁不解。 “不想我做执刃,想要拉我下马的人。”宫子羽。 托原身的福,凭借原身以前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即便是现在继承了执刃之位,宫门也有大把的人不服他,能挺到今天才发作,估计是在等之前出谷的宫尚角回来。 宫商角身为角宫宫主,负责对外斡旋江湖和家族营生,在二十岁的时候就通过了后山试炼,他的能力比之宫唤羽更加出众,在年轻一辈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只可惜当初选择执刃继承人的时候,老执刃和三位长老都选择了宫唤羽。而在执刃和宫唤羽身死之后,又因为他当时人不在宫门,再次与执刃之位失之交臂。 闻言,金繁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显然也是想到了宫商角:“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宫子羽面不改色,神情依旧从容。 他可以放弃执刃身份,但前提是他自己主动让出来,而不是被人夺走。 “云为衫和上官浅那审的怎么样了?”宫子羽问道,声音平稳,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地牢的人彻夜审讯,云为衫仍旧坚持她的说辞,声称是因宫门突变,心生惊惧,所以才想要逃出宫门回家。”金繁回答道:“至于上官浅,她昨天也是要出宫门,审问过后,只说是想要出去买一些日常用品,并无他意。” 金繁稍作停顿,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再次开口:“地牢审讯的手段极其残酷,云为衫和上官浅两人被审了一夜,依旧没有改口,是不是意味着……” 言外之意,就是怀疑两人没有问题。 宫子羽明白金繁未说完的话,他不仅没有动摇,怀疑自己之前猜错了,反倒眼眸发亮,更加的胸有成竹:“恰恰相反,这证明她们嫌疑更大了!” 第147章 云之羽6 “地牢审讯的手段你我都知道,那是绝对的生不如死!换做其他人,恐怕精神早已崩溃,说出任何审讯者想听的话。 可她们两个女子经受了一夜的严审,却能依旧保持理智,口中说辞与最初的口供纹丝不差,这表明她们接受过专门的训练,否则不会有这般坚强的意志力。” 别说宫子羽瞧不起女人,事实上凡是进了宫门地牢的人,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性别之分,甚至进去的都不算人,只能算是一个会喘气的活物而已,地牢审讯的手段,远远超出人类能够承受的上限。 什么鞭子抽、板子打、针扎,在这统统都是小儿科。不说其他手段,单单就一个毒,就足以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江湖上的女子依旧同寻常家里的女孩一样,大多被束缚于内宅,能学上几手防身的功夫已经算是家里面宽容了,绝大多数家里依旧把女儿往端庄贤淑、三从四德的方向培养,等待到适婚年龄。寻一户好人家嫁出去。 云为衫和上官浅,一个出身商贾名;一个来自医药世家,两个人在家里都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孩家,自幼千娇百宠,身上磕破一块皮,家里人都得心疼半天。 如此娇养长大的她们,怎么可能经受住地牢的刑讯呢? 宫子羽将心中所想一一解释给金繁,亲眼目睹对方先是恍然大悟,随后一脸敬佩的表情,心里很是无奈。 这只是他站在正常人的角度出发,进行一番合情合理的分析而已,又不是什么惊艳绝伦的话发言,至于这样吗? 这是个人都能想到的好吗? 再想想之前宫门知道新娘中有无锋刺客后,众人的举动。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又坐了一会儿,宫子羽这才理理衣袖,去了宫鸿羽和宫唤羽的灵前上了一炷香。 “执刃去见三位长老,不换一身衣服吗?”金繁看着宫子羽衣身素白孝衣,有些欲言又止。 宫子羽看着身上的麻衣素服,眉头一挑,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诧异,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谁家父母死了三天,子女就脱孝衣? 就连皇帝守孝以日代月,也得老老实实守二十七天啊! 宫门这么不拘小节的吗? “执刃?” 见他久久不语,金繁不由得有些困惑。 宫子羽面色冷峻,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换,就这么去!” …… 浑厚的钟声回荡在山谷内,执刃大殿内,庄严肃穆,三位长老早已端坐在殿上高位。下方,宫紫商和宫尚角、宫远徴分列两侧,静候久久未至的人。 距离侍卫给宫子羽报信到现在,众人在这已经等了半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紧张与期待。 三位长老心中有些无奈,本来他们这次只叫了宫子羽和宫尚角两人的,目的是与他们商议选取各自新娘的事。 没想到宫远徴竟然不请自来,随后宫紫商在得知此事后,同样跟着来了这。 原本私密的会谈,俨然成了一场家族内部的小型集会。 宫远徴神情略显焦躁,他轻轻挪动因久站而僵硬的双腿,低声抱怨道:“宫子羽刚当上执刃,架子就这么大了。” 月长老闻言,眉头一皱,郑重告诫道:“徴公子,切勿在背后妄议执刃大人!” 宫远徴神色瞬间凝固,随即闭口不言,只是双臂抱胸,无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对面的宫紫商见状,不禁翻了一个白眼,偷偷递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气的宫远徴双眼冒火,又狠狠瞪了回去。 正是两人用眼神斗气之时,执刃殿外有人高声说道。 “见过执刃大人!” 宫子羽终于到了! 殿内众人听见声音,纷纷将目光投向殿外。 只见宫子羽神色自若,背负双手,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缓缓步入庭院之中,每一步都沉稳而有力。 身上素白的孝衣如同初雪覆盖大地,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让他整个人如同霜雪般凛冽,加之现在气场全开,周身威仪摄人,让人不可逼视。 随着宫子羽的出现,整个庭院似乎都被一种独特的气场所笼罩,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无形的压力,足以让人心生敬畏。周身散发的威仪,如同秋日里的劲风,横扫枯黄的落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得不低头臣服。 他所过之处,值守的侍卫纷纷躬身行礼。 “见过执刃大人!” “见过执刃大人!” “……” 声音响彻庭院,如同波浪般层层叠叠。 然而,宫子羽好似是见惯了这种场面,面对侍卫们的恭敬,他依旧是目不斜视,脚步未停,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摆动了一下,示意他们起来。 宫门等级森严,层次分明,秩序井然。 他身为执刃,处于整个金字塔顶端,恰到其分的距离感,可以更好的维系上下级的关系。 过度的亲近,虽然能在短期内凝聚人心,营造一种表面的和谐,却也可能在不经意间埋下隐患。 从长久来看,不利于未来的发展。 鉴于此,宫子羽干脆选择以威严的形象示人。 至于他现在和以前的变化,借口都是现成的,因为父兄去世受了刺激,从而性情大变,这非常合理。 “见过三位长老!” 宫子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殿中,直接抬手对着花雪月三位长老行礼。 三位长老皆是点头回礼。 一边的宫紫商很自然的跳到他身旁站定,两人站到了一处。 而对面的宫尚角两人则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平静的面色涌起一份微不可察的森冷。 宫子羽感受到两人的目光,转头将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两人想要怎样对付他了。 月长老上下打量了宫子羽身上的打扮,思及他刚刚丧父,原本因为长时间等待,而已经有些焦躁的心,立刻又软了下来: “子羽,按古礼所定,父母离世,儿女应当守孝三年,以示哀悼之情。” 听至此处,宫子羽赞同的点头。 这才对嘛! 父母离世,子女守孝,礼之自然。 怎么可能像金繁说的那样,未出热孝就直接换下孝衣呢? 证明了自己没错的宫子羽再次点头。 第148章 云之羽7 正当宫子羽欣慰之时,突然旁边的花长老接过话头,捋着胡须,洋洋洒洒一大段话,简而言之就一点: 让他从待选新娘中选出一位心仪之人,另寻良辰吉日成婚。 “……” 宫子羽一下陷入沉默! 原来江湖儿女这么不拘小节的吗? 虽然他也不太想守孝,但是宫鸿羽和宫唤羽死了不到三天,就急吼吼的让他选新娘子,这样是不是可能、大概、也许、不大好? 宫子羽陷入沉默,又听一边的雪长老转过身,对着宫尚角说:“尚角也到了婚娶之年,不如也一并选了吧。” 宫尚角瞥了一眼宫子羽,眼中情绪莫名,口中直接应下:“也好!我本无意娶亲,但近日的变故让我不得不重新思量,宫门血脉薄弱,从近期的种种迹象来看,无锋已经对围剿宫门开始布局…………” 刚刚从花长老的话里回过神的宫子羽,听见宫尚角的声音再次皱起眉头。 怎么宫尚角也是这样说话? 花长老微微点头,附和道:“这也算是好事成双了!” 见三位长老都同意了,宫尚角嘴角微扬,略带深意的看向了宫子羽,又开口道:“子羽弟弟,意下如何?” 宫尚角说的是‘子羽弟弟,意下如何?’,而非‘执刃大人,意下如何?’ 一句话,不经意间就否定了宫子羽的执刃身份。 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宫子羽自然感受到了他的挑衅看在眼里,但是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偏了。 啊啊啊!!!!!! 宫尚角可以不叫他执刃,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甚至可以直接不用称呼,直接说‘你’。 可为什么偏偏要叫他‘子羽弟弟’!!! 为什么!!! 为什么!!!!!! 再看宫尚角一脸高深莫测,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 一瞬间,宫子羽突然感觉到了宫门的强大! 宫门的人可以从听觉、视觉、精神等多方面、多角度的攻击对手精神防线,让人防不胜防! 明明武功高、能力强,可以靠实力对敌,为什么偏偏要这样!!! “子羽弟弟,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宫尚角见他久久不语,再次出声询问! 够了!!! 不要再这么称呼他!!! 宫子羽心中的咆哮如雷鸣般回荡。 三位长老目光交汇,随后视线轻轻掠过宫子羽身上的孝衣,心中同时泛起同情与怜悯。 宫子羽先是母亲早逝,如今父兄又双双惨死,而他本人也因祖制当上了执刃,终身不能出旧尘山谷一步,这种命运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终于,月长老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语重心长的说道:“子羽,我们知道你现在很伤心,可是你也要为大局着想,因为此次变故,无锋已经掌握了进入宫门的方法,这意味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宫门都不再适合从山谷外迎娶新娘了。” “而且,”月长老继续说道:“如今并不是让你立刻成婚,只是让你选择一位心仪的女子而已,这也是为了宫门的未来考虑。” 月长老苦口婆心,自觉已经把话说的十分透彻,可是宫子羽听了却只觉得可笑,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讽刺。 这次死的人不仅仅是他的父兄,更是宫门的执刃和宫门未来的继承者。 出了这种事,不赶紧去彻查宫门内是否还有刺客,整顿宫门守卫,计划如何向无锋报仇,居然还有心思选新娘? 皇帝和太子都被人杀了,你们还搁这选新娘子,合着你们离了女人就活不了了是吗? 家里多大个产业要继承啊! 宫子羽闭闭眼,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深吸一口气,快速调整好了自己,只不过要是仔细看的话,就能看见他眼中深处那微不可察的轻蔑。 “此事断不可行!”宫子羽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此次进入宫门的新娘已经出了一位无锋刺客,导致执刃与少主双双殒命,谁又能确保剩下的新娘子里面没有藏匿刺客?” 此言一出,三位长老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当初无锋突袭宫门秘密据点,药铺掌柜撑着最后一口气,传递了新娘子中有一个无锋细作的消息,这应当不会有假。” “这恰恰就是疑窦所在了!”宫子羽负手而立,目光如炬,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无锋杀人无数,手段狠辣,出手必是杀招,当时又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留下活口?而且,在他们杀人之后,却没有立即逃离,反倒站在尸体旁边说潜入宫门的计划,此事何其荒谬?” “所以我怀疑他们这么做是在欲盖弥彰,故意选择这种方式,来隐藏其他潜伏在暗处的刺客。” “执刃大人这么说,可是有了什么发现?”雪长老眼神中充满了期待的光芒。 面对雪长老的询问,宫子羽也没故弄玄虚,直接将云为衫和上官浅的异常一一说出。 最后淡淡开口:“她们二人言行举止均与寻常新娘子不同,我怀疑她们很有可能就是无锋刺客,所以我已经下令将两人送入了地牢里严审!同时派人严密看守女客院,如果里面的人有什么异常,即刻拿下,如有反抗,就地斩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讶不已。 他们当然不是惊讶这些新娘子的死活,而是诧异于宫子羽处事竟然如此果决。 想当初宫子羽在明知道新娘中有无锋刺客情况下,依然决定将所有新娘子放走,甚至还付诸行动,将所有新娘子送到了密道口,如果不是老执刃早有安排,怕是还真让他成功把新娘子送走了。 可现在竟然仅仅只是怀疑而已,就直接将人打入了地牢用刑;女客院的新娘子有异动,就要直接就地格杀。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宫子羽吗? 一旁的宫尚角眼底划过一丝赞赏之色,又很快消失,显然他也是赞成宫子羽的做法的,但是说出的话却成了:“这些新娘子都是宫门友盟之女,你现在仅凭怀疑,就将两人打入地牢用刑,似乎不太妥当吧!” “正是因为她们是友盟之女,所以我现在才只是将她们两个送入地牢,而非直接处死!” 宫子羽冷冷一笑,声音虽轻,却如同寒风穿透薄雾,直击人心最深处。 话语间透露出对生命的淡漠,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第149章 云之羽8 “另外,我认为还需要派人去彻查这些新娘子的家里,尤其是郑家、云家、上官家。看他们是已经与无锋有勾结,有意将刺客送入宫门;还是送亲途中被无锋暗中将新娘调包。” “如果是前者,我们必须尽早做好准备,以免他们暴露之后孤注一掷,作出极端行径;而如果是后者,我们应鼎力相助,帮助各家找到真正的新娘所在,即使新娘已经不幸殒命,我们也要将尸体带回去,多少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在这些事情完结之前,选新娘的事还是先作罢吧!” 宫子羽负手而立,面上冷静庄重,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似乎带着重量,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权威性,不容人反驳。 事实上,这一番话也让人反驳不出什么了。 毕竟——人家说的对啊! 给宫子羽和宫尚角选新娘子,延续宫门血脉固然重要,但是和宫门的安危比起来,个人的情感与利益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良久,三位长老相视无言,彼此眼中满是凝重。 他们原本以为潜入的无锋刺客已经伏诛,宫门隐患已除,剩下的待选新娘应该没有问题了,这才打算把宫子羽和宫尚角的婚事定下,可万万没想到剩下的新娘居然还有问题。 看着这次的新娘大典必须搁置了,不然如果不慎将无锋刺客选中,日后她们再与其他无锋刺客里应外合,宫门安危将会受到致命威胁,甚至世代守护的无量流火也会落入无锋之手,到那时整个江湖都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浩劫之中。 月长老率先打破沉默,点头赞同道:“子羽所言,不无道理。” 之前还以为宫子羽不学无术,无法担起宫门执刃的重任,没想到今天他就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行事干脆利落,思虑谨慎周全。 倘若他能一直保持这个水平,无疑是宫门一大幸事。 而雪长老则颇有些愧疚的看向宫尚角,刚才是他提出的让宫尚角也一起选新娘,宫尚角也答应了,谁知现在又不能选了,平白晃了一下人家,他这心里还有点不好意思。 “尚角,现在女客院的诸位新娘里面,极有可能还有无锋刺客,此情此景下,我等必须以宫门的安危为先,至于子羽和你的婚事,只能待事情平息以后,再做商议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宫尚角除了同意还能说什么? 思绪流转,月长老目光如炬,双眼直视宫子羽,郑重其事的说道:“如今,你是宫门的执刃,决策之事,尽可放手去做,我等自会鼎力支持。” 花长老和雪长老也是微微颔首,同意了月长老所言。 三位长老如此,显然是已经肯定了宫子羽的能力,开始放权给他了。 “多谢三位长老信任!” 宫子羽很有风度的向三人致谢,看着三人略带惋惜的表情,心里默默吐槽。 天底下哪有父兄刚去世,就让人家急吼吼找媳妇儿的? 难道是…… 宫子羽用一贯的黑心肠分析,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是这三个人是故意的想要借此败坏原身的名声? 宫门作为江湖上顶尖上的的势力之一,必然少不了内部权力博弈。 原身一向表现的就是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形象,虽然机缘巧合做了执刃,可是宫门上下不服的人也有不少,首当其冲的就是宫尚角和宫远徴。 现在的局面就是,原作为新执刃却不得人心,而宫尚角恰恰相反,虽有人望却未能登顶。 两人表面上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正是需要第三方势力支持的时候,而三位长老就是强而有力的第三方。 双方为了夺权,都会尽最大努力争取他们的支持,最后一点点的,权利就会汇聚到三人的手中,而原身和宫尚角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三人的傀儡,等到失去最后的一丝利用价值后,就会被狠狠抛弃。 如果不是自己正好穿越到原身的身上,依照原身的性子,今天一定会同意选新娘的事。 新上任的执刃,父兄刚死不到三天,自己屁股下的位子还没坐稳,就急吼吼的找媳妇儿,这要是传出去了,外人会怎么看他? !!! 宫子羽心中倒吸一口冷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宫门是江湖上仅有的能与无锋对抗的势力,族里个个都是狠角色,不然哪里能建立这么大的势力,还几次三番抵抗住无锋的攻击? 什么? 他想多了? 怎么可能? 这么大个宫门,江湖上吹的那么厉害,还能是假的吗? 宫子羽眼睛越来越亮,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消极到极点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 宫门——你成功 的引起了我的兴趣! 与人斗,其乐无穷! 来吧!他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众人就看见宫子羽双眼亮晶晶的,像是一具躯壳里面突然注入了灵魂,有了生气和活力。 “嗤” 一声轻蔑的嗤笑,不经意间从宫远徴唇边逸出,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在他看来,宫子羽此刻的模样,不过是因为得到了三位长老的支持而沾沾自喜,那份得意忘形的模样,令他不由得心生鄙夷。 宫子羽算什么东西?只有他哥哥宫尚角才有资格当执刃。 宫远徴冲着宫尚角使了一个眼色。 今天他们两个在来之前已经商议好了,借用宫子羽宫门血脉存疑的事,将其拉下执刃之位。 对于宫远徴的暗示,宫尚角却是陷入了迟疑,他原本是不愿意宫子羽做执刃的。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喜好争权夺利,而是因为他觉得宫子羽无才无德,不具备执刃应有的能力,也无力带领宫门对抗无锋,所以才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念头。 在他眼中宫门利益胜过一切,只要对宫门有利,他愿意牺牲一切。 可是刚刚宫子羽的言谈举止,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倘若宫子羽真能胜任执刃之职,他又何必节外生枝,徒增宫门内乱,平白让宫门陷入动荡不安呢? 第150章 云之羽9 正是,宫尚角陷入沉思,权衡着是否给宫子羽一次机会的时候,三位长老已经起身,准备离去。 宫远徴见他不语,心里着急,当即出声叫住了他们:“三位长老请留步,今日我还有要事想要和大家商议。” 听见此话,众人纷纷将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有些诧异他还有什么事。 而一直准备着的宫子羽却兴奋了起来,知道今天的重头菜上来了,心里激动: 快出招吧!他已经等不及了! 花长老看向宫远徴,疑惑道:“徴公子有什么事要说?” “今日三位长老都在,我想说的是,我不认可宫子羽的执刃之位!” 此言一出,三位长老立即诧异,没想到宫远徴竟然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反对宫子羽当执刃的话。 宫紫商更是直接皱眉,只是碍于三位长老在场,不好情绪过激,只能压着心中不悦说道: “反对宫子羽当执刃,总要有个理由吧?宫子羽当执刃,完全遵循了祖制家规,当执刃合情合理。” 两人针锋相对,殿内瞬间充满了火药味。 宫尚角心中无奈,他这边还在沉思中,那边宫远徴已经把事都说了出来,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能顺着宫远徴的话说了。 “我们自然是不敢违背的祖训的,只是宫子羽他真的符合吗?” 宫紫商皱眉上前一步就要与之分辩,却被宫子羽抬手制止。 他可不是旁观他人奋战,自己躲在后方坐享其成的人。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迈出步伐,站到了众人面前,看着宫远徴朗声道: “老执刃与少主亡故,因为事情紧急,三位长老启动了缺席继承制度。缺席继承者的条件有三条,其一需行过成年礼,其二须为男性,其三必须身在宫门。” “事发当晚,大小姐为女子,角公子不在宫门,徴公子尚未成年,符合三个条件的只有我而已。” 他的话音刚落,那边的宫远徴就嗤笑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屑:“宫门家规可是为了宫门血脉而定。” 说着他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向宫子羽:“如果你不是宫门后人,那这执刃之位可就荒唐了!” “宫远徴,你不可胡说!” “你休要信口开河!” 金繁和宫紫商异口同声的呵斥。 上座的三位长老也骤然锁紧眉头,纷纷用不赞同的眼神射向宫远徴。 宫远徴凛然不惧,冷冷一笑:“我可没有胡说,所有人都知道宫子羽是早产而生,当初便有流言,称其母兰夫人在未嫁入宫门前,有一个难分难解的心上人,所以,这宫子羽到底是真早产,还是足月而生,还真不好说。” 听见这么几句话,宫子羽心中的激动瞬间下去了一半。 就这? 憋了半天的大招就这? 就这种毫无根据的流言,但凡是长了脑子的也不能信啊! 宫远徴居然还说的这么信誓旦旦! 宫门选新娘非常严格,恨不得把新娘子家上下十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兰夫人到底有没有心上人,宫门能不知道? 退一万步来讲,宫门的人都是废物,查不出来这些事。 那新婚之夜,洞房花烛,老执刃能不知道兰夫人是否是完璧之身? 宫子羽有点失望,拿这么个流言来攻击他,是不是瞧不起他? 想当初,这流言之所以能传的这么凶,还是原身他爹造的孽呢。 当年老执刃对兰夫人一见钟情,不顾兰夫人意愿,执意选她做了新娘。 彼时的兰夫人豆蔻年华,风华正茂,哪里愿意嫁给一个又老又丑,还带着一个养子的老男人? 而且一旦嫁给老执刃,就代表着她要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终生不能在出宫门一步,直至老死。 这对崇尚自由的兰夫人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 所以婚后的兰夫人对待老执刃非常冷淡。 因为兰夫人冷淡的态度,宫门内渐渐就传出了流言,说兰夫人之所以对丈夫如此冷淡,是因为她在宫门外有一个心上人。 而老执刃想要让兰夫人低头,就没有出面制止流言,选择了袖手旁观,导致流言越传越凶。 在宫子羽早产降生之后,流言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不少人怀疑宫子羽不是宫门的血脉。 在这样的环境下,兰夫人心情日益沉重,终日郁郁寡欢,最后在宫子羽十岁那年撒手人寰。 宫子羽沉思片刻,注视着宫远徴,语气中带着一丝审慎:“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宫远徴自信的昂首挺胸,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挑衅之意无需多言。 霎时间,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针落可闻,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宫子羽突然笑了,打破了僵局。 自己还真是高看他们了! “呵呵呵呵……”笑声回荡在殿内,充满了讽刺。 随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宫子羽缓缓走到宫远徴面前,漆黑的瞳孔凝视他片刻,蓦然一扬手—— “啪” 宫子羽毫不留情给了旁边的宫尚角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大殿内回荡,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向宫子羽,一时间都怔住了。 就连挨了一巴掌的宫尚角都没回过神来,他实在不敢相信,居然敢有人打他的脸! 可是脸上的刺痛感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宫子羽打了他一巴掌! 宫子羽竟然打了他一巴掌!!! 意识到这一点,宫尚角双眼冒火,几欲嗜人:“宫子羽你……” “宫尚角!你到底是怎么教的宫远徴?”宫子羽先发制人,满脸失望的看着他:“听信流言,人云亦云,连对事情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真是枉费了三位长老和父亲对你的信任!” 宫远徴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怒火如火山喷涌,脸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当下就要动手。 却不防宫子羽反手又是一巴掌,这回倒是打在了宫远徴的脸上,白皙的脸上瞬间印上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宫远徴,原本念你年少,我未曾计较你那些轻率失礼之处,未曾想,我的宽容竟然纵容的你如此放肆!” 第151章 云之羽10 宫子羽声音如同寒冰:“宫门选新娘的标准何其严格,每位候选新娘都会由你们徴宫的大夫进行细致诊断,检查其身体状况,试问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让有孕的女子混入宫门?” “还是说你们徴宫都是无能之辈,身为宫主的你,所调配的百草萃效果全无,致使执刃和少主中毒而亡,而手下的大夫也全都是庸医,连女子是否有孕都分辨不出来。” “既然徴宫如此无能,其存在的意义何在?”宫子羽毫不留情。 他的话音一落,宫尚角立即高声怒斥:“宫子羽你要慎言!” 宫远徴也连忙高声反驳道:“宫门上至三位长老,下至夫人,多年以来均是服用徴宫所调配的百草萃以及其他丹药与膳食,从未有过丝毫疏漏!” 他身为徴宫宫主,岂能容许有人在他面前抹黑徴宫? “哦?”宫子羽闻言,语带讥讽的反问道:“既然如此,执刃和少主为何会中毒而亡?” “……”宫远徴闻言,顿时语塞。 宫尚角见宫远徴被如此质问,眼中闪过一抹怒意,极力压制住怒火:“百草萃固然由远徴弟弟研制,可一旦送至各宫府邸,便由各府仆役负责服侍,谁又能断定不是你们羽宫的人有问题?” 宫子羽面色未改分毫,语气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既然说了这话,自然是有了确凿的证据。” 说罢微微侧身,对着身后金繁一伸手,接过金繁从医馆带回来的草药,扔到了两人身前:“这个是金繁从医馆药房找到的,徴公子应当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吧?” 宫子羽将情绪调控的恰到好处,直接对着宫远徴发难。 他并不知道这药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这药的具体功效。 可那又怎样? 他只要确认这药有问题,就足够了!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向宫远徴发难。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根本不用浪费时间去查证,只要把脏水抛到相对应的人身上,他们便会比你更加迫切的寻找真相,澄清事实! 金繁不知道他所想,见他将药扔了出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暗暗叫苦。 不是说好了他去找人辨认一下草药的吗?怎么执刃就这么拿出来了? 万一这药没有问题,一会儿该如何收场? 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再把药拿回来。 再看宫子羽信心满满的样子,金繁只能暗暗祈祷这药真的有问题! 宫尚角见他说的笃定,将信将疑的将东西捡起,打开外面包着的绢布后,发现里面是一小块根茎,还有一小瓶药丸。 看了看,见其中一瓶正是宫鸿羽和宫唤羽服用的百草萃,而另一个却不知道是什么,便托着药对宫远徴问道:“远徴弟弟,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徴宫负责整个宫门的医、毒、暗器,里面的人常年与各类草药打交道,所以宫远徴扫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脱口而出:“这是灵香草!”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开药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百草萃,仔细端详片刻后,竟然直接塞进了嘴里。 宫尚角一惊:“你怎么就吃了,快吐出来!” 老执刃是中毒而亡,证明了他平时服用的百草萃有问题,怎么可以直接吞了? 宫尚角焦急不已,倒是宫远徴默默感受了一番身体的变化,说道:“百草萃中最重要的原料就是神翎花,可是这瓶百草萃中的神翎花,却被人换成了灵香草,以至于毫无药效。”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大变! “啊!”花长老更是直接惊呼出声:“徴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宫远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老执刃和少主平时服用的百草萃都是他亲手调配,两人都出了事。 之前他尚且可以辩解说百草萃是到了羽宫才出现的问题,可是现在宫子羽在徴宫找到了灵香草,岂不是坐实了问题出在了徴宫? “我调配的百草萃里面放置的都是神翎花,一定是有人调换了我配的药!”宫远徴到底是年纪小,当下有些无措的看向宫尚角,抓着他的手,极力想要获取他的信任:“哥哥,你相信我,这药不是我做的!” 宫远徴是宫尚角一手带大的,哪里不知道他的为人?此时见弟弟慌忙无措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下安抚的拍拍他的手,沉声道:“远徴弟弟,我相信你!” 随后,他的眼神径直射向宫子羽:“宫子羽,你说这灵香草是从医馆的来,有什么证据?” “你以为我会像你们一样,张嘴就会冤枉人吗?”宫子羽嗤笑一声,一派坦荡的说道:“昨日我派金繁去医馆药房调查的时候,金繁并未隐藏踪迹,你们若不信,大可召人过来对峙,看这灵香草到底是不是从徴宫拿的。” 宫子羽并没有说金繁是自作主张去的医馆,而是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说到底金繁在宫门内只是一个侍卫,没有宫子羽的允许,私自调查医馆,若是宫远徴揪住这一点的话,他免不了一顿责罚。 当然,他也没有提起药房管事的异常,现在是给宫远徴扣帽子的时候,要是现在把这事说出来了,宫远徴岂不是洗脱了怀疑? 宫子羽说的理直气壮,他这副坦荡的样子,倒让宫尚角和宫远徴无话可说,在他们看来,宫子羽实在没必要在这种一查就知的事情上撒谎。 看来问题是真的出在徴宫! 宫远徴当下又是气又是委屈,眼眶忍不住泛红,咬牙说道:“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如果你不信的话,就把我送进地牢审问好了!” “远徴弟弟!”宫尚角低声呵斥一声,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看着宫子羽淡淡的模样,心知今天自己和远徴的计划已经一败涂地。 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一开始,是他在考虑是否手下留情,给宫子羽一个当执刃的机会。 没想到宫子羽先是利用新娘入宫门需要大夫检查为由,将徴宫拖下水,一举推翻自己身世的流言。 之后又用灵香草和有问题的百草萃,将老执刃后宫唤羽的死和徴宫扯上关联。 逼得远徴方寸大乱,就连去地牢的话都说出来了。 万一宫子羽借坡下驴,真把他送进去怎么办? 事关老执刃和少主了两条人命,还牵连到了无锋,怕是三位长老也不会过多阻拦吧! 或者说,有宫子羽在,三位长老也阻止不了! 第152章 云之羽11 事已至此,想要将宫子羽从执刃的位置拉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而且不但不能把他拉下来,还要想办法把宫远徴提溜起来。 现在事情闹到这步田地,自己一定是要帮远徴…… 嗯? 宫商角忽然想到了一点。 宫门人人都知道知道他和宫远徴的关系最为亲近,宫远徴就是他的软肋。 拿捏宫远徴,就是拿捏了他! 而且宫远徴年纪又小,经不得激,远不像他常年与江湖人打交道,见惯了人心险恶,遇事成熟稳重。 所以刚才宫子羽是故意略过他,将重点全部放到了宫远徴的身上,各种给宫远徴扣帽子,逼得宫远徴方寸大乱,口不择言。 而宫子羽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明面上是在逼宫远徴,实际上是在逼他低头。 宫尚角恍然大悟,同时心中泛起阵阵寒意,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对宫子羽改观,心里就一个想法: 这人是麻袋吗?真特么能装啊! 前二十年装的跟真的一样,包括他亲爹都以为他是个游手好闲,专爱眠花宿柳的浪荡子。 没想到他竟然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满宫门的人都把他当狗,哪曾想给个月亮,他就仰天长啸了! 都他娘的姓宫,你至于这么防备我们吗? 当初我连你哥那个废物都将就了,要是知道你这么能,我和宫远徴至于这样算计,听信那人的谗言吗? 大家直接兄弟齐心,抵抗无锋好不好? 宫尚角心里骂开了花,可为了宫远徴,面上却不得不放低姿态:“远徴弟弟绝对不会做出调换百草萃,害死老执刃和少主的事情,请——” 说到此处,宫尚角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请执刃大人给我们一些时间,我角宫必将竭尽全力,协助徴宫调查此事,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宫尚角这‘执刃大人’四个字一出口,殿内众人立即明了,他这是承认了宫子羽的执刃身份,同时也是在向宫子羽低头。 众人对此反应不一,心思各异,但却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唯有宫远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哥哥,你不必……” 宫远徴闷闷的声音颤抖着响起,满含着焦急和不忍,试图劝阻宫尚角,让他不必为了自己向宫子羽低头,谁知未等说完,便被宫尚角的呵斥打断。 “闭嘴!” 被打断的宫远徴张张嘴,到底是没有违抗宫尚角的命令,低头垂目站在一边,愧疚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要不是因为他,哥哥哪里需要向宫子羽低头? 宫远徴心里暗骂:都怪那个调换百草萃的王八蛋,要是被他抓到了的话,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众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汇聚到了宫子羽的身上,现在宫尚角已经把台阶铺好了,只要宫子羽顺着下来,大家也就算皆大欢喜了。 可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宫子羽却沉默了下来,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宫尚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位长老心里一突,不会是宫子羽脾气上头,真要把宫远徴送进地牢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闹大了。 “咳!” 就在三位长老忍不住想要出声打个圆场,把事情圆过去的时候,宫子羽突然出声:“宫尚角!” 对宫尚角的请求,宫子羽没有说同不同意,而是直接换了另一个话题,语气中自然而然的带着几分上位者特有的权威和气势:“我问你,郑南衣为什么会在本次候选新娘之列?”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令宫尚角一怔,显然是未曾料到他会突然提及此事。 如果换做今天之前,面对宫子羽这个态度的询问,哪怕他是执刃,宫尚角也绝对不会轻易回答,甚至还会轻蔑一笑,讽刺回去。 然而此时此刻,情况已经截然不同。 宫尚角微微垂下眼帘,声音沉稳:“混元郑家和凤凰山庄一直拒绝向无锋低头屈膝,但无锋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形势逼人。郑家的掌门郑忠义与我略有交情,他想要给郑家留下一点血脉,故此,才会送出女儿郑南衣,让她参与今年的选亲。” 说到此处,宫尚角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郑家与他略有交情,郑南衣入宫门选亲,也是经过他的首肯,可是现在郑南衣被查出是无锋刺客,还与老执刃和少主的死又脱不开的关系,现在说起此事,他属实是有些尴尬和几分忐忑。 难道宫子羽想要借着这件事对他发难了? “你那天连夜出谷,就是去查郑家了?结果如何?”宫子羽说的是宫鸿羽死的那天晚上,那天宫尚角连夜出谷,因此还错过了缺位继承之人的机会。 宫尚角摇摇头:“当我抵达郑家的时候,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显然,郑家应该是早就和无锋勾结,利用选亲的机会,将无锋刺客送入宫门,目的达成后,便立即撤离,不留丝毫痕迹。” 听完宫尚角的话,宫子羽“呵”了一声。 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些无锋和宫门的人都有病! 无锋费劲巴力的和郑家演了这么一手,就是为了把郑南衣送进宫门。 结果前脚刚送进来,后脚就给宫门传消息,说新娘里面有刺客。 怎么着? 是想玩欲盖弥彰?主动暴露一个刺客,好隐藏剩下的几个? 那你不传消息的话,宫门的人也不知道新娘里面有刺客啊,岂不是更好隐藏? 还有宫门的人,知道新娘里有刺客之后,像模像样的设了个圈套把郑南衣抓了。 之后也没想想剩下的新娘里面还有没有刺客。 更没有仔细排查一下宫门中有没有其他渠道进来的无锋刺客,就直接像没这回事一样,继续宫门选亲大典了! 之后宫鸿羽和宫唤羽就被毒杀了。 之后两人死了不到三天,三位长老居然还想要继续选新娘活动! 如果宫子羽刚才没有拒绝这三人的话,估计现在就选上了…… 啊!这就很难评! 宫子羽闭闭眼,觉得不能太用心分析无锋和宫门,因为那样会让他变得也不正常! 第153章 云之羽12 “无锋接连派刺客潜入宫门,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且他们来势汹汹,我们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宫子羽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现在宫尚角已经让步,他之前想象中的你来我往,斗个三百回合的想法已经是不可能了,在纠缠下去也没意思,倒不如干脆直接把目标放在无锋身上。 无锋和宫门已经是死敌,两者之间绝不可能有和好的机会,而且无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除掉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根本不用有一点心理负担。 他目光转向宫尚角和宫远徴,沉声道:“你们两二人编造不实之言,污蔑诋毁执刃,本应重惩,但念在如今大敌当前,暂且从宽处理,让你们戴罪立功。” 宫尚角神色泰然,从刚才说出‘执刃大人’四个字后,他心中就已经料到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宫子羽刚坐上执刃之位,就被自己和远徴质疑血统,如果一点反应没有的话,传出去定会威严扫地。 可若是对两人严惩,又显得他度量狭小,缺乏容人之量。 因此‘戴罪立功’无疑是当下最明智的处理方法了,既维护了执刃的尊严,同时又彰显了宫门之主的胸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了。 于是他拉着还有些别扭的宫远徴一起躬身行礼,算是接受了这个‘处罚’。 宫子羽见状点点头,脸色稍缓,随即接连部署道:“宫尚角,我命你现在带着角宫的人,火速探查无锋最新动向,查明江湖上到底有多少门派已经归顺了无锋麾下,尽最大可能摸清楚无锋当前实力,同时竭力拉拢尚未归顺无锋的门派势力,联合他们一同抵抗无锋。” “还有宫远徴,关于百草萃被调换的事,我给你十天时间,务必查出事情真相。之后迅速准备各类草药、解药、毒药、保命丹等等药物,确保和无锋开战时的药物供应无虞。” 宫尚角和宫远徴二人齐声应允:“遵命!” 将两人安排妥当后,宫子羽又转过头看向宫紫商:“大小姐,你回商宫以后,立即清点宫门内的所有武器装备,确保和无锋开战时,宫门上下的武器充足,如有短缺,立即铸造,兵器数量越多越好!” 宫紫商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愣了一下,才道:“好的!” “至于我羽宫么……”宫子羽稍作停顿,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重重迷雾,直击人心:“现在宫门内不知道混进来多少无锋的人,近期羽宫会在宫门内开展一次全面清查,将宫门内隐藏的无锋细作一一根除,确保宫门内再无隐患。” 宫子羽想了想,暂时也就这么多了,于是便大手一挥:“既然各位对我提出的计划没有没有其他异议,那就立刻回去准备着吧!定出个具体的行动计划,太阳落山之前交到羽宫。” “执刃大人请放心,我商宫的计划一定准时送到!” 宫紫商积极响应宫子羽,然而话音刚落,一股疑惑爬上心头: 行事计划怎么写啊? 以前老执刃也没要过啊! 宫紫商满脑子问号,眼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然而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同样一脸迷茫的宫远徴和若有所思的宫尚角,心中立马松了一口气 。 原本的不安焦躁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心安和释然! 原来大家都不知道啊,这她就放心了! 宫紫商在对面二人目光看过来时,直接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甚至还傲娇的哼了一声,率先转身离开了执刃大殿。 宫尚角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宫子羽,嘴角难得的向上扬起一个弧度,大步流星的带着宫远徴离开了。 于是诺大的执刃大殿内就剩下了宫子羽、金繁,还有花、雪、月三位长老。 花长老忍不住开口问道:“刚才执刃大人如此安排,难道是想与无锋开战吗?”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的担忧,他们实在是不愿意再和无锋正面开战了,毕竟十年前的那场变故,已经足够让人终身难忘了! “不是我要和无锋开战,而是无锋要和宫门开战。”宫子羽认真纠正:“为了不让十年前的惨剧再次上演,宫门这次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三位长老闻言忧心忡忡的点点头,勉强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互相对视一眼后,起身离开了。 宫子羽看着三人背影摇摇头,心里暗道:这宫门里的人实在是窝囊! 十年前,无锋大举进攻宫门,导致宫尚角的父母弟弟和宫远徴的父母惨死,宫紫商的父亲宫流商重伤,整个宫门损失惨重。 结果宫门不但没有选择报仇,反而直接选择隐居闭谷不出,连一点报仇的意思都没有。 而十年后,宫门的执刃和少主再次因无锋刺客而死,宫门上下依旧没有丝毫报仇的心思。 都不知道他们怕个啥! 最重要的是,宫门根本不可能一直这么躲下去,无锋一统江湖的野心从未消减,为了无量流火,他们迟早会再次攻入宫门。 可以说只要无锋一日不除,宫门就不会有一天的好日子过。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化被动为主动,不直接好好筹谋,灭掉无锋呢? 宫子羽压下到了嘴边的吐槽,让金繁直接去查潜入宫门的无锋刺客之事,而自己则直接回了羽宫。 宫紫商已经在羽宫等了一会儿,见他回来,连忙将他拉到身边:“子羽,你说的那个什么行动计划怎么写啊!” 第154章 云之羽13 宫紫商虽然是宫门的大小姐,却丝毫没有传统大户人家姑娘的端庄矜持,她性格活泼跳脱又爱搞怪,甚至是有一些疯癫,最喜欢看美男,尤其喜欢金繁,整天追在金繁的屁股后头大胆示爱,让宫门众人纷纷侧目,可是她却不畏人言,依旧我行我素,精神状态让人着实羡慕。 此时,她正坐在宫子羽对面,双手轻巧的扶住头上的长簪两端,双眼故意挤成了逗趣的斗鸡眼,声音中带着刻意的娇弱,仿佛是在演一场喜剧:“这个~真是难倒我了~” 尽管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宫子羽还是被宫紫商夸张的样子逗乐了,嘴角不禁上扬。 “好了,不要闹了,我有正事找你。” 宫子羽收敛笑容,直接了当的将之前绘制好的红衣大炮和神火飞鸦制作方法的图纸递过去,说道:“你看看这两种武器,能不能造出来?” “哦~,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宫紫商轻挑双眉,故作造作的伸出两根手指接过图纸。 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看到图纸的一瞬间,犹如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击中,直捣心扉。呼吸也不由自主的错了一拍,脸色骤然变得严肃,再也顾不上搞怪,直接捧着图纸,神情专注的看了起来,嘴里面念念有词。 宫子羽看着她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心中已然明了。 宫紫商是真的能看懂这两份图纸! 本来还以为这个世界是冷兵器时代,一时半刻的,不一定会有人看出这份图纸的玄机。没想到宫紫商只需一眼,就瞧出了里面的门道,显然她对兵器方面很精通和熟稔。 不过在原主的记忆中,宫紫商是和他一样的不务正业,两个人每天一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是宫门出了名的不靠谱姐弟。 原主整日溜出宫门,流连烟花之地;宫紫商整日犯花痴,每天追在金繁的屁股后头跑。 不过原主自觉比宫紫商强一点,毕竟他没整天跟在女人屁股后头示爱。 可从现在宫紫商的表现上来看,她以前一定是偷偷努力了,否则单凭天赋可达不到如此精通的程度。 再想想早就替宫门行走江湖的宫尚角,还有医毒双精的宫远徴! 呵! 合着整个宫门还真就原主一个不学无术、不务正业的! 宫紫商捧着图纸看了好一会儿,感觉脑袋瓜子嗡嗡的。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宫子羽,眼睛瞪的溜圆,仿佛要将他给看穿。 “这这这、你哪里得来的?” 话音刚落,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巧的抽动了几下鼻子,顺利捕捉到了空气中浓烈的墨香。 她伸出手指轻轻触摸图纸上的墨迹,白皙的指尖瞬间染上了墨色。 “这是你画的?这些武器,是你设计出来的?”宫紫商不可置信的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宫子羽坦诚说道:“图纸是我画的!但是发明者另有其人!你不用计较这个,直接说这个能不能做吧!” 宫紫商闻言,‘呵呵’笑了两声,压根不信他这话,假笑着说道:“江湖上有人发明出这种大杀器,我能不知道?” 这个世界是有火药的,但是一直没人能成功将它和兵器结合到一起,无数想要尝试的能工巧匠,均以失败告终。 而她也不例外,一直暗中研究如何把火药和武器结合到一起,只是没想到她这边还在初步研究中,宫子羽这边图纸都出来了,而且看上面的数据,这两件武器是很有可能制作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宫紫商有些想要落泪,大脑和刚才执刃大殿上的宫尚角同频了。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宫子羽,你是真他么能演啊! 我和你白天几乎天天都在一块,眼睁睁看着你摆烂,以为你真的是胸无大志的人,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抱着和我一样的想法,都是暗中努力,想要悄悄惊艳所有人。 哦! 现在不一样了! 宫紫商冷着脸,因为宫子羽成功惊艳到了她,而她失败了,只惊艳了个寂寞。 最后,宫紫商带着两份图纸,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宫子羽并不知道宫紫商一直在暗戳戳的研究火器,还在纳闷一个铸造武器的匠人,见到一件划时代的武器问世,不是应该欢欣鼓舞、激动万分的吗? 为什么宫紫商会是这幅沉重样子? 只是想了一会也没想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他施施然的坐到茶桌旁,点燃炉火,轻巧的煮起了一壶茶。 这个宫门的药茶喝着实在是太上头,叫人喝了还想喝。 片刻过后,宫子羽端着刚煮好的热茶,闻着带着些许药味的茶香,长舒一口气,大脑也清明了不少,开始思索宫尚角和宫远徴两个人什么时候来。 谁知正想着,两个人就来了。 “执刃大人,我们二人过来交角宫和徴宫的行动计划。” 宫子羽并未像之前在执刃大殿上那么咄咄逼人,反而露出一个随和的笑容,指着对面的两个座位说道:“都坐吧!我正好煮了药茶,一起来喝一杯!” 说着,他亲自给两人分别盛了一盏茶,放到了对面。 宫尚角和宫远徴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犹豫了一下,才依言坐到了宫子羽的对面。 不知道来之前,宫尚角和宫远徴说了什么,整个人倒是老实了不少,跟在哥哥身后乖巧得很。 看他这个样子,宫子羽笑笑:“徴宫的这个茶是真的不错,回头劳烦徴公子再配一些给我吧!” 宫子羽的语气随和,一点看不出几人曾发生过龃龉的样子。 闻言,宫远徴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执刃大人!” 宫尚角敏感的看出了弟弟面上的变化,迅速岔过话题,抬手递上了两份卷轴。“这是我们两个的行动计划,请你过目!” 然而,宫子羽接过卷轴,却没有打开,反而直接放在了一边,语气平静的说道:“这个不着急,我有另一件事情问你。”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缓缓开口:“今天你们突然指认我不是宫门血脉,是不是有人和你们说了什么?或者是给了你们什么证据?” 第155章 云之羽14 “这不是你和雾姬夫人提前设计的吗?” 宫尚角面露惊讶,脱口而出。 随即他又想到什么,立即反应过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被雾姬夫人欺骗了! 宫子羽身世在宫门之中早有流言,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毕竟宫门选新娘之严苛,根本不可能让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嫁进宫门。 纵使宫尚角对宫子羽做执刃心有不满,想要将他拉下执刃之位,也不会傻傻的用这个借口。 只不过他风尘仆仆的回到宫门之后,雾姬夫人主动找上门来,告知他宫子羽并非宫门血脉的消息,并且说她就是人证。 雾姬夫人是老执刃的妾室,是宫子羽母亲的丫鬟兼好友,是宫子羽最亲近的长辈,两个人同属羽宫,利益相连,现在连她都站出来,说宫子羽不是宫门血脉,这就由不得宫尚角不信了。 本来让宫子羽这种无才无德的人当上执刃,就已经让宫尚角心生不满了,现在又得知宫子羽不是宫门血脉,这让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不当场拿刀剁了宫子羽,已经算他善良了。 所以今天他才带着宫远徴到了执刃大殿,打算当着三位长老的面揭发宫子羽。 可是当他真正的站到大殿上的时候,才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再加上宫子羽当时的表现,更让他心生疑窦。 这不会是宫子羽和雾姬夫人做的套吧! 怕他不满宫子羽做执刃而生事,所以二人合谋,先是让他以为这件事是真的,之后在他指认宫子羽的时候,雾姬夫人在当堂作证,戳破这件事请,最后他就会背一个污蔑执刃的罪名。 同时告诉整个宫门的人,他宫尚角是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捏造事实,残害手足的不仁不义之徒。 这样一来,就算他以后再不满宫子羽当执刃,也没脸在把宫子羽从执刃的位子上拉下来。 甚至如果宫子羽有什么一差二错,众人也会将怀疑的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毕竟他这么一个‘无耻之徒’,做出什么也不奇怪。 想到这一点,宫尚角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先后经历老执刃和少主突然身死、宫子羽缺席继承和连日奔波,如今已经疲惫不堪的大脑,瞬间开始高速运转。 虽然雾姬夫人说的信誓旦旦,可终究是一面之词,只要她矢口否认,这件事就做不得数,甚至还可以一举澄清以往宫子羽身上的流言,顺便借此打压他,简直是一举多得! 再说他和雾姬夫人从无往来,如果宫子羽的身世真有问题的话,她为什么不去告诉三位长老,而是找到了他? 而且就算宫子羽不是宫门血脉,凭借雾姬夫人和他的关系,雾姬夫人真的会出面告发他吗? 宫尚角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只是当时他和宫远徴已经到了大殿,没有时间在细细追究其中的疑点了。 之后他就看到宫子羽一改往日愚蠢仁弱的模样,在三位长老面前条理清晰的侃侃而谈,抽丝剥茧,凭借云为衫和上官浅的言行,就断定她们有问题,果断将人扔进了地牢。 听其言,观其行,眼前的宫子羽哪里还是以前的那个废物点心? 这下他彻底确认雾姬夫人的告发,就是她和宫子羽设的一个圈套了,可惜当时他已经来不及通知宫远徴,只能心中暗骂宫子羽太有心机了。 果然,最后不等雾姬夫人上殿,宫子羽一个人就把两人怼得哑口无言,甚至两人还挨了他两巴掌,远徴弟弟被激的差点进地牢。 这一局,他们输的一败涂地! 不过宫尚角到底是宫尚角! 他不满宫子羽做执刃,只是因为宫子羽的能力不足以当执刃,而非一心的想要争权夺利。 所以当时的他,固然有被人愚弄的愤怒,可是转念一想,现在风雨飘摇的宫门,确实需要一位果决睿智、有手段、有心机的执刃坐镇。 虽然现在这个人不是自己,让他有些遗憾,可如果宫子羽能统领好宫门,那他牺牲一些又能如何? 可是现在却宫子羽问他,是不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 宫尚角略微思索,便将雾姬夫人找到他的事,通通说了出来。 “雾姬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宫尚角不解。 如果不是宫子羽和雾姬夫人提前定计,那她为什么这么做? 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就不怕玩砸了,宫子羽真的被拉下执刃之位? 宫子羽捧着茶盏,低眸看着茶壶内‘咕嘟咕嘟’不停翻涌的茶汤,轻声说道: “执刃和少主死的那天,两人的绿玉侍以及外面的守卫都不在,只有雾姬夫人一个目击者,按照她的说辞,书房内三人曾经历过激烈的打斗,等她进去的时候,三人就都死了。 可是郑南衣已经被确认是无锋刺客,两人怎么会不防备? 而且当时郑南衣已经是被制服,并且是已经在地牢用过刑的半残状态,怎么可能以一敌二,杀掉两个身强力壮、还对她心有防备、且武功不低的大男人? 即便是她用毒,这个几率也很小。 可是当时在场的三人都死了,我们的猜测都是基于雾姬夫人的证词,如果她的证词是假的……” 宫尚角和宫远徴顺着他的分析,心头皆是狠狠一跳。 “你居然怀疑雾姬夫人?”宫远徴脱口而出,他不是震惊雾姬夫人有问题,而是不敢相信宫子羽会把怀疑的目光放到雾姬夫人。 毕竟宫子羽少年丧母,又和生父关系不好,多年以来全靠雾姬夫人照顾,两个人的感情简直比亲生母子也不差什么了。 现在宫子羽居然会怀疑雾姬夫人? “远徴!”宫尚角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宫远徴,他比宫远徴理智许多,多年的江湖上的摸爬滚打,让他能够很好的平衡情感和理性的天平,保持头脑清醒和冷静。 与宫远徴不同,他对宫子羽现在的冷静很是赞赏,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就一定要摒弃多余的感情,时刻保持理性,因为他的每个决定都不仅仅关乎个人的荣辱,更系着无数追随者的生死和未来。 何况现在死的人不只是宫子羽的父兄,还是宫门的执刃和继承人,如果雾姬夫人真的和执刃父子的死有关系,那她就不光只是宫子羽的仇人,更是整个宫门仇人。 对仇人,无论多冷酷无情都是应该的。 “雾姬夫人进入宫门二十几年,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个柔顺温和的女子,对上恭谨,待下温和,宫门上下无不交口称赞。 可如果她真的与执刃和少主的死有关,或者是为了不可告人的动机,刻意隐藏了两人真正的死因,那她的手段和城府,实在是令人心惊胆寒。”宫尚角沉声说道。 金乌西沉,日落月升。 此时屋内已经点起了烛火,宫子羽双目凝视着摇曳的火光,思绪也仿佛在不断跳跃,带着一丝沉思:“假设她没有问题,那她为什么欺骗你,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宫尚角微微偏头,也看向了忽明忽暗的烛火,回答的斩钉截铁:“如果她真的有问题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她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企图借此挑起你我之间的争斗,消耗宫门实力,给背后的幕后黑手创造有利条件,坐收渔翁之利。” 宫子羽收回凝视烛火的目光,忽的轻笑出声,将茶盏中最后一口茶饮下,缓缓起身站定:“与其坐在这里凭空猜测,不如直接去找她,当面问个明白。” 他看了跪坐端正的两人,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你们跟我一起去!” 说罢,他抬手敲了一下旁边的铃铛,立即有下人进来,给他整理衣襟,又服侍他换上了一件貂皮斗篷,确认不会被外面的冷风冻到后,宫子羽这才步履从容的往外走去。 宫尚角和宫远徴对视一眼,明明刚才三人还围坐一桌,宫子羽亲自动手为两人斟茶,屋内气氛和睦融洽,可是随着宫子羽起身的那一刻,仿佛整个空间的氛围都随之发生了变化,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他言辞中流露出的那种不容拒绝,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过这种气度,倒真得像是统御人心的宫门执刃了。 不!他就是宫门执刃! 两人思绪流转间,连忙起身快步跟上。 第156章 云之羽15 宫子羽带着宫尚角和宫远徴,以及两人的绿玉侍,一行人踏着夜色,来到了雾姬夫人的院子。 看着眼前幽静的院落,宫尚角和宫远徴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宫子羽的身上,想看看他什么打算。 结果却发现宫子羽脸上从容的神色陡然一变,满脸的愤怒和屈辱之色,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两人面露不解,诧异刚才还浑身威仪的人怎么又变了一个样? 只见宫子羽毫不犹豫的进了院子,径直奔花厅而去,二人虽不明其意,但仍是紧随其后。 …… 此时,雾姬夫人正在侍女的服侍下服安神药,连日的风波和变故,让她夜不能寐,若不用些安神的药剂,根本无法安眠。 谁知她这边药碗刚端到嘴边,就听外面院子里突然传来异动,还不等疑惑,就听见前厅下人的禀报说宫子羽来了。 闻言,雾姬夫人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在一瞬间松弛下来。 原来是宫子羽来了,不是那个人! 只是这么晚了,宫子羽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知道了她暗中的所作所为? 雾姬夫人压下心中疑惑,在侍女的搀扶下进了前厅,脸上戴着温婉的笑意,还有掩饰不住的关切:“子羽,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姨娘!” 宫子羽一见她,连忙上前走到她身侧,像是找大人告状的小孩子一样,指着宫尚角和宫远徴两人对雾姬控诉:“姨娘,宫尚角说是你主动联系他们,声称我并非宫门血脉的,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对吗?” 此刻宫子羽的眼眸盛满了期待与不安,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感,瞬间激起了雾姬夫人心底的保护欲。 宫子羽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一生无子,心里更是早就把宫子羽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负他。 听到宫子羽的控诉后,雾姬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她顺着宫子羽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宫尚角和宫远徴冷着脸站在门口。 一瞬间,她心中抑制不住的涌上一股恨意,这股恨意来的迅速而猛烈,如同暗潮汹涌,几乎要将她淹没。 宫尚角害了老执刃还不算,竟敢又来逼迫子羽! 雾姬夫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和恨意,语气中带着质问的意味: “角公子今日在大殿上失了颜面,不敢当着三位长老的反驳,却在私下里威逼执刃,你可有把子羽当作宫门执刃?” 宫尚角和宫远徴一进门,就被宫子羽的骚操作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没绷住表情,现在又听到雾姬夫人的斥责,宫尚角当即冷哼一声: “雾姬夫人现在说的倒是掷地有声,可是这件事开始不正是你主动联系的我吗?现在又出来装好人了?” 宫远徴一向追随宫尚角行事,现在见宫尚角出言讥讽雾姬夫人,他也立马跟上:“雾姬夫人,您明知道宫子羽是宫门血脉,却依旧如此行事,分明是想故意挑起我哥和宫子羽两人之间的争斗,意图不轨。 而且之前老执刃和少主死的时候,也只有您在场,这背后有没有什么古怪,还真不好说。” 说到此,宫远徴话锋一转,随即意味深长的看着雾姬夫人说道:“你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让我怀疑,你是无锋潜入宫门的刺客,想要借用这种方是引起宫门动乱,削弱宫门实力。” 听到‘无锋’两个字,雾姬夫人瞳孔骤缩,心脏砰砰直跳,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冷冷的看着宫远徴,正欲开口反驳,就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厉喝:“够了!” 就见宫子羽挺身而出,直接挡在她面前,怒视着门口的两人:“你们不要太过分,姨娘怎么可能是无锋刺客?” 宫尚角斜睨宫子羽一眼:“徴公子只是作出一个推断而已,执刃这么着急做什么?” 面对宫尚角的咄咄逼人,宫子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脸憋的通红:“宫尚角,我带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来找姨娘求证,不是让你们来诋毁姨娘的!什么无锋刺客,纯属无稽之谈!” 说罢,他转头看向雾姬夫人,目光恳切的说道:“姨娘,我父母兄长现在都去了,您就是我最亲近、最相信的人,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信!” 雾姬夫人凝视着宫子羽,那双载满了看着信赖的眼眸,触动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挣扎与矛盾在心底随之浮现。 她实在不忍心欺骗宫子羽,可是二十年的宫门生涯,让她早已经喜欢上了这里宁静与安逸,甚至有时候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一名无锋刺客的事实。 第157章 云之羽16 宫子羽的声音如同秋日落叶般轻柔而又哀伤,单薄的身形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每一个字都敲在雾姬夫人的心上。 “姨娘!我已经失去母亲,又失去了父亲和哥哥,现在你就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他用受伤的眼神,直直望向雾姬夫人,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渴望: “姨娘你告诉我,你没有做过那些事,更不是无锋刺客!只要你说一句,我就信!” 雾姬夫人颤抖着嘴唇,心痛如绞。 自从兰夫人进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就很不开心,产子之后更是郁郁寡欢,常常呆坐一处,不言不语,不搭理老执刃,也不搭理这个拥有执刃一半血脉的儿子。 所以,自宫子羽降生之后,就一直是由她照顾,在兰夫人早逝之后,她更是把宫子羽当成了亲儿子一般。 她守护宫子羽二十年,又怎么忍心伤害他,或者是欺骗他? 一瞬间,雾姬夫人胸中波涛汹涌,一个念头从脑海中破土而出——她要向宫子羽坦白一切。 “子羽,我……”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又说不出口。 正当雾姬夫人纠结时,一支袖箭划破虚空,带起轻微的破风声,锋利的箭尖穿透窗纸,直奔雾姬夫人后心而来。 嗖—— 雾姬夫人此时正背对窗子,又是心神失守之际,根本没有察觉的这支箭的到来! 宫子羽眼神骤然锐利如鹰,一把将雾姬夫人拉至身后,额间红印浮现,无形的力量散发,迅猛而来的袖箭最后在他三尺外落地,发出‘当啷’一声。 “追!”宫子羽一指窗子的方向,厉声喝道。 门口的宫尚角和宫远徴不敢怠慢,立即顺着袖箭射出的方向追去,身影迅速融入了夜色之中。 雾姬夫人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口中喃喃:“他为什么要杀我?” “姨娘您说的‘他’是谁?”宫子羽连忙追问。 雾姬夫人摇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心中再无隐瞒的意思。 …… 雾姬夫人,本名茗雾姬! 她的父亲茗雄,曾是天下异地的铸剑大师,能铸造出薄如蝉翼,分纸断发的利刃。 母亲温柔美丽,弟弟活泼可爱,本来一家人过着幸福的生活,直到一场悲剧悄然降临。 她的母亲因父亲所铸之剑而死,父亲悲痛欲绝,发誓不再铸剑,带领着她和弟弟归隐山林,打算就此平静的生活,怀念亡妻,抚养儿女长大成人。 却不想他的一身铸剑本领,引来了无锋的觊觎,无锋几次求剑,皆被茗雄拒绝。 无锋的耐心终于耗尽,一怒之下派人将茗雄父子囚禁,并用茗雾姬的安全威胁茗雄铸剑,茗雄为了女儿,自此心甘情愿被无锋驱使。 而另一边的茗雾姬一觉醒来,不见了父亲和弟弟,误以为自己被亲人抛弃,在绝望之际,被无锋欺骗做了杀手,经历了无锋内冷酷无情的训练后,成了无锋魑魅魍魉中的魅阶杀手,化名——无名。 而她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带着无锋杀手,潜入江南,刺杀当时还是少主的宫鸿羽。 谁知宫鸿羽武功高强,将她带来的杀手一一杀死。 而隐藏在暗处的她,正好目睹了宫鸿羽对姑苏杨家的杨姑娘一见钟情。 待宫鸿羽离开之后,她立即调整策略,摒弃了杀手的身份,直接扮作普通的农家女,将惊魂未定的杨姑娘送回了家里,并声称自己无家可归,杨姑娘好心收留了她,留在身边做了贴身侍女。 随着时间推移,无锋在江湖上越发肆无忌惮,杨家为求宫门庇护,便强迫杨姑娘进了宫门,做了待选新娘。 宫鸿羽再次看见杨姑娘,心中既惊讶又惊喜,认为这就是上天注定的姻缘,欢欢喜喜的将杨姑娘娶进宫门,封为兰夫人。 为了让兰夫人高兴,宫鸿羽将她的贴身侍女茗雾姬接进了宫门。 茗雾姬为了无锋的任务,处心积虑的进入宫门,可是遇到兰夫人后,她就从无锋的一柄刀,重新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真心实意的陪伴在兰夫人身边,在兰夫人产子后,一边照顾兰夫人,一边照顾体弱的宫子羽,后来兰夫人去世,她伤心之余,怜惜宫子羽年幼丧母,便更加努力的照顾宫子羽,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儿子养。 长久以来,她都在努力的陪伴兰夫人,照顾宫子羽,唯一传递给无锋的消息,就是宫门二十年以后会选新娘。 茗雾姬毫不意外的背叛了无锋,孰料无锋送来了她弟弟的消息,为了弟弟的安全,她只能再次为无锋所用,在一次潜入宫鸿羽的书房时,被宫鸿羽抓了个正着。 其实宫鸿羽早在她进入宫门时,就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世,只是见她是被无锋蒙蔽,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恶人,就放了她一马,还继续留她在宫门,给了她一个安身之处,这让她十分感激。 从此,她过上了真正安稳的生活,不用为了自己无锋的身份而提心吊胆。转眼二十年过去,她已经从当初的那个侍女,变成了现在的雾姬夫人。 虽然她不能出宫门,只能在旧尘山谷内活动,但这样总比再被无锋驱使杀人,做让自己违心的事好多了。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的时候,宫唤羽知道了她的身份,并用她弟弟要挟,要她找到无量流火,同时还告诉她,宫尚角觊觎执刃之位,让宫远徴调换了百草萃,这才让本该百毒不侵的老执刃身死。 而她为了弟弟的安全,也为了给老执刃讨回公道,便同意了和宫唤羽合作,帮助他假死。 而这次联系宫尚角的事情,也是她按照宫唤羽的吩咐做的,目的是想要借此打击宫尚角。 雾姬夫人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宫子羽,零零碎碎的说了近一个时辰,宫子羽才迈步离开了雾姬夫人的住处。 等宫子羽回到书房,就见宫尚角、宫远徴,还有金繁都在里面等着。 一见他进来,金繁立即迎了上去,紧张问道:“执刃,怎么样?刚才那只袖箭有没有伤到你?” 天知道,他射出那一箭的时候,心中有多慌,生怕宫子羽真的被伤到。 第158章 云之羽17 “没事!你袖箭射的很准,没有伤到我。”宫子羽摇摇头。 他也不想这么麻烦的,只是无锋培养杀手的时候,不光会训练他们的杀人功夫,还会特意训练他们的熬刑能力,确保他们不慎被擒时,不会说出组织的秘密。 这一点在已经被关进地牢的云为衫和上官浅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尽管已经吩咐了人严加审讯,可是两天下来,两人一句真话都没有吐露。 要想从无锋杀手的嘴里面问出一句真话,只能从其他角度入手。 只不过这种涉及到自身安危的事,还是要找信得过的人来做才行,所以他就把正在忙着筛查宫门人员的金繁叫回来帮忙了。 宫尚角和宫远徴当时追的人就是金繁,等三人一起出了雾姬夫人的院子,就一起回了羽宫等候宫子羽。 此时见宫子羽回来,两人连忙起身行礼。 现在两个人既然都已经承认了宫子羽的执刃身份,言行举止,礼仪方面自然要到位,这个时候在玩不情不愿那一套,就显得输不起了。 等宫子羽对两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之后,宫尚角问才出声问道:“执刃大人,雾姬夫人可曾透露了什么?” 宫子羽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人,脑中回忆起雾姬夫人的话,心里突然有些同情这人了,暗道: 雾姬夫人可是没少透露,还把你装进去了呐! 转头再看看旁边的宫远徴。 哎!这也是个倒霉孩子! 宫子羽的目光在宫尚角和宫远徴身上游移一阵,缓缓开口:“不急,我刚刚已经命人去请了三位长老和大小姐过来,等人到齐了,我自会一一细说。” 宫尚角见他如此回复,心脏猛的一缩,莫名的不安在胸中涌动,他对于危险一直是非常敏感的。 宫子羽现在避而不答,是不是雾姬夫人刚才提到了他? 甚至还会是对他十分不利的言辞! 不然宫子羽绝对不会是这个反应。 旁边宫远徴闻言,有些担心的看了宫尚角一眼,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看见宫尚角对他摇头,只好压下心中忧虑,默默的跟在宫尚角的身后。 ······ 不多时,三位长老和宫紫商几乎同一时间到达。 待众人依次落座,宫子羽并未作过多的寒暄,接连放了三个大雷。 “雾姬夫人是无锋魅阶杀手!” “少主并未身死,现在正藏在后山祠堂!” “雾姬夫人说,是宫尚角觊觎执刃之位,指使宫远徴调换了父亲的百草萃,致使父亲中毒身死。” ?????? !!!!!! 此言如同晴天霹雳,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纷纷站起身来,屋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我们从未害过执刃?” 这是宫尚角和宫远徴的辩白。 “少主没死?他为什么要假死?” 这是三位长老的惊讶。 “雾姬夫人怎么会是刺客?” 这是宫紫商的不解。 宫子羽早已预料到了众人的反应,故而也不惊慌,显得格外冷静,直接将雾姬夫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才缓缓开口: “我对此也是难以置信,但是这些事都是姨娘亲口所说。鉴于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才将大家请过来,共同商议对策。” 随着宫子羽话音落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众人都在默默的消化着这些消息。 不过这份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宫远徴打断。 宫远徴‘噌’的站起身,眼中涌动着怒火还有屈辱,他不明白自己和哥哥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雾姬夫人和少主却要这么诬陷他们。 情绪如潮水般汹涌,宫远徴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我和哥哥没有做过伤害执刃的事情,从来没有!” 相对于宫远徴的激烈反应,宫尚角倒是显得从容不迫,先是起身用手轻轻拍了下宫远徵的肩头,略作安慰,同时制止他可能说出的过激之词,以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只见他挺直脊背,目光坚定的扫过屋内每一个人: “我从未觊觎过执刃之位,更没有做过伤害老执刃的事,指使宫远徴调换老执刃百草萃的事,更是无稽之谈。试问,如果我真有心杀害老执刃,谋夺执刃之位,又怎么会在关键时刻离开宫门,从而错过缺位继承?” 三位长老信重他的为人,听他说完纷纷点头:“不错!尚角的为人,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他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老执刃的事情的。” 宫子羽不置可否。 像宫门这种家族式的力量体系,其内部成员因为血脉相承所形成的情感纽带,让他们对宫门有着超越普通组织的亲密和忠诚。 在他们心中,家族的荣耀和存续高于一切,只要为了家族好,他们什么都可以做,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宫尚角便是如此! 在他眼中,个人利益与家族利益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为了家族他可以奉献出自己的所有。 十年前他为了家族,在和宫唤羽竞争少主之位时,明知对方耍诈,最后仍旧接受了最终的结果。 十年后他为了家族,在得知宫子羽有能力领导宫门后,果断放弃了争夺执刃之位。 而且宫尚角的父母弟弟都是被无锋所杀,他与无锋之间有不共戴天的大仇,见到无锋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又怎么会与无锋合作? 倒是宫唤羽在得知雾姬夫人的无锋身份之后,直接借此威胁雾姬夫人为己所用,这事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过话说回来,宫唤羽没死,这倒是个好消息。 原主的心愿就是想要父兄活过来,现在宫唤羽没死,也应该算是完成了一半的心愿吧? 宫子羽心中美滋滋的想着。 第159章 云之羽18 夜幕低垂,执刃连夜召集宫门三位长老与三宫宫主齐聚羽宫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宫门。 众人心中不纷纷揣测,执刃不顾深夜急匆匆召集众人,定是宫门有大事发生。 不然执刃召集三宫宫主就算了,怎么还将三位长老也请出来了? 要知道三位长老平时只待在长老院,轻易不会涉足宫门内务,只有在危机时刻才会出来主持大局。 就像是之前老执刃和少主突然身死,前山群龙无首之际,他们才匆匆出现在众人眼前,遵照祖制,迅速选择出了新执刃统领宫门。 可以说宫门三位长老轻易不会露面,一旦露面必然是宫门出了大事。 只是宫门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无锋打上门了? 宫门众人疑惑不解。 而此时躲在暗处的宫唤羽,对此同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宫唤羽的父母被无锋杀死,老执刃见他可怜就收养了他,对他视为亲子。 他这么多年勤学苦练,为的就是能够接替老执刃,之后以执刃的身份顺利开启无量流火,率领宫门消灭无锋,好为自己父母报仇雪恨。 可是宫鸿羽那个老东西知道他的想法之后,不但不支持他,反而觉得他富有心机,生出了换掉他,让宫尚角继承执刃之位的念头。 这怎么可以? 他已经谋划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惜和无锋虚以委蛇,还许诺宫流商让商宫再现辉煌,他付出了多少东西? 怎么能够在距离成功,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前功尽弃? 老执刃性格倔强,一旦下定决心,便难以在动摇。 如今既然已经产生了宫尚角当执刃的念头,就绝对不会轻易打消。 加之宫尚角也并非等闲之辈,十七岁就能独自执掌角宫,二十岁就通过了后山的三域试炼。 多年来代替宫门出面,周旋无锋于江湖各大势力之间,无论在宫门里,还是在江湖上都颇有威名。 面对这样一个宫尚角,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竞争力。 他之所以能在十年前当上少主,还是因为暗中与宫流商合作,许诺以后可以让商宫重现辉煌,靠着作弊通过了三域试炼,之后又多番伪装,这才取得了三位长老和老执刃的支持。 十年前,他借助宫流商之力,勉强靠着作弊当上了少主;十年后,他拿什么再次打败宫尚角,成功登顶执刃之位? 想到此,绝望的宫唤羽心一狠。 与其让他胜过宫尚角,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掉老执刃。 只是老执刃一死,在宫门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彻查其真正死因,届时他很容易就会暴露。 而且退一步说,即便他侥幸当了执刃,那又如何? 宫门执刃说的好听是宫门之主,统领整个宫门,实则背地里枷锁重重。 宫门分为前山后山两个部分,后山由花、雪、月三宫分别守卫,执刃平常管理的只有前山这一块地方,就这上面还有三位长老制约,下面宫尚角对执刃之位虎视眈眈,宫门之外还有一个无锋暗戳戳的搞事。 彼时他的情况,岂不是尴尬至极? 最重要他听老执刃透露过,继任执刃之后,身上会绘制无量流火的一半图纸,为了不让图纸的秘密泄漏,执刃终身不能出旧尘山谷一步。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够出外寻找无锋,为父母报仇雪恨? 倒不如选一个可以受他控制的傀儡执刃,替他挡住未来的所有风波,自己背后操控一切,待时机成熟,再把执刃之位夺回来。 而这个傀儡的最佳人选就是宫子羽。 在他眼中的宫子羽就是个废物,无论是武功还是能力都不出众,根本不会脱离他的掌控范围。 于是左思右想之下,宫唤羽就策划出了一个自己觉得惊为天人,实际上狗屁不通的计策。 他先是用老执刃给他提升内力的出云重莲,治好了药房贾管事的儿子,以此让贾管事调换老执刃的百草萃。 在利用郑南衣是无锋刺客以及无量流火的传言,诱使宫尚角离开宫门。 最后再动手毒杀老执刃,同时威逼雾姬夫人配合他假死,让废物宫子羽当上执刃。 紧接着再把老执刃的死因,栽赃嫁祸到宫尚角和宫远徴的身上,煽动宫子羽与两人对立。 届时,无论是宫尚角除掉宫子羽,还是宫子羽除掉宫尚角,亦或是他们两败俱伤,对他来讲都是好事。 双方彼此倾轧,消耗各自力量,他自己则隐于暗处,趁着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寻找并开启无量流火。 待一切纷争结束,他将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现身,将两人斗的乌烟瘴气的宫门收入囊中。 届时,宫门众人必定会对他心存感激,执刃地位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简直是一举两得! 只不过宫唤羽是这么想的,谁知道事情根本没向他计划的方向前进。 被他称为废物的宫子羽,成了他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他撺掇着雾姬夫人用宫子羽身世的流言,挑起宫子羽和宫尚角的争斗的事情根本没发生。 平时经常压的他抬不起头的宫尚角,这次居然这么容易就认输,真是没用! 而最让他忧心的是宫子羽居然去找了雾姬夫人,两人不知道谈了什么,等宫子羽回去之后,连夜就请了三位长老还有宫尚角等人议事。 难道是雾姬夫人把他的事说出来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宫唤羽就有些心急如焚。 他的谋划才刚刚开始,可不能就这么结束啊! 再说了,他现在也解释不了为什么假死啊! 更别提,他一旦现身,众人就会询问他老执刃的死因。 这个让他更加难以回答! 第160章 云之羽19 宫唤羽越想越着急,一颗心犹如被烈火灼烧,感觉每一刻的等待都变得难以忍受。 理智提醒他必须立即离开,以免有什么意外发生,暴露自己的存在。 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断的鼓动他,让他去一探究竟,反正以他的武功,即便是被人发现了,想要逃走还是不成问题的。 最终,他还是迅速换上轻便的夜行衣,趁着月藏星隐之时,悄无声息的直奔羽宫而去。 宫唤羽毕竟是宫门未来的继承人,对于宫门的地形自然是了如指掌,所有守卫和暗哨的位置,也是清清楚楚。 就这样,他很顺利的就来到了羽宫,并且寻摸到了一个靠近书房,又不易被守卫察觉的角落,屏息凝神,准备偷听里面宫子羽等人谈话内容。 …… 书房内,气氛凝重,众人面面相觑。 在场的众人并非愚钝之辈,对于宫唤羽的假死,心底都有了些许猜测。 老执刃去世之后,身为少主的宫唤羽顺理成章的就会继任执刃。 可是他却放弃了这么个机会,甚至不惜以假死的方式隐匿行踪,要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谁信呐? 什么? 宫唤羽不想执刃? 可拉倒吧! 宫唤羽那张脸上写满了欲望,两只眼睛更是明晃晃的无声诉说着‘我要当执刃’。 要想说宫唤羽不想当执刃,除非是日出西山。 那么问题就来了,宫唤羽明明那么想当执刃,又为什么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执刃之位,转而假死脱身的呢? 众人情不自禁回想起老执刃死的那晚,除了那个刺客以外,似乎就只有宫唤羽在场…… 沉默半晌后,三位长老开口:“少主假死一事尚有疑点,他父母尽皆丧命于无锋之手,他又怎么会在明知雾姬是无锋刺客的情况下,依旧与她合作呢?” “而且少主是否真的是假死,此事还需查证,毕竟无锋阴险狡诈,雾姬潜入宫门二十年之久,想必是有更大的图谋,现在很有可能就是故意在混淆视听,转移宫门上下的注意力。” “更别提她说的尚角和远徴调换老执刃的百草萃一事了,分明是有意挑起宫门内斗,好让无锋坐收渔翁之利。” 宫门和无锋互为死敌,双方间恩怨早已根深蒂固,深入骨髓。 一旦事情涉及到无锋,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宫门的人都会下意识把所有罪责归咎到无锋的头上。 所以在雾姬夫人自曝无锋身份之后,就代表她花费二十年时间努力经营的美好形象,顷刻间,在众人眼中崩塌。 曾经她展现出来的和蔼可亲,那些看似真诚的笑容和温柔的举止,被解读为精心编织的伪装,曾经付出的每一丝善意,也都蒙上了别有用心的阴影。 已经证实为无锋刺客的雾姬夫人和明显有问题的宫唤羽相比,众人直接忽略了后者,将矛头对准了雾姬夫人。 宫子羽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十分热闹,直接看向三位长老,言辞诚恳的说道:“子羽年少无知,难当大事,还请三位长老教我,眼下之事,该当如何处置才好呢?” 还在激动中的花长老,下意识就想说先把雾姬夫人处置了,之后尽快把少主找回来。 可谁知道他这边话都到嘴边了,旁边的月长老却突然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解的转头望去,只见月长老和雪长老正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 再转头看看对面的三个小辈。 宫紫商一言不发的坐在那,似乎还在为了雾姬夫人是无锋的事伤心,竟是少有的安静。 而刚才还掷地有声的宫尚角、宫远徴兄弟俩,此时也都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眼睛微微垂下,默然不语。 花长老猛然醒悟,宫子羽现在已经成为执刃了,宫门内的大小事务理应由宫子羽做主才是。 之前自己和雪、月两位长老见宫子羽不务正业,怕他当了执刃依旧不改本性,因此就想着在大事上多看看顾一些,省的出什么差错。 然而,从宫子羽这两日的转变来看,人家显然是不需要他们‘看顾’的。 甚至从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上来看,这人不仅果断决绝,还颇有一些想要乾纲独断的意味。 须知宫门四宫虽然由执刃统领,但在日常运作上,各宫仍旧是独立自主的,执刃只需把要办的事传达下去,具体事情如何执行都由各宫宫主自行筹划。 可现在宫子羽当了执刃之后,却要求其他三宫做事前给他交一份行动计划,商量行动细节,这分明就是想要从三宫手里夺权。 如此强势的人,岂容得下别人代为主张? 即便是正确的也不行啊! 现在人家谦虚的询问他们,不过是出于对他们长老身份的尊重,维持基本礼节罢了。 今晚宫子羽能把他们都叫过来,也不是真心想要听他们的主意,而是单方面的通知所有人一声:雾姬夫人是无锋刺客+少主没死。 仅此而已! 至于雾姬指认宫尚角和宫远徴调换老执刃百草萃的事情,他估计也是一点没信,不然按照他这两天的做事风格来看,早就把两人拿下了,还能容许他们在这里辩解? 而他选择把这件事当众说出来,恐怕也是想要在众人面前对两人施恩。 同时向宫门内,对他做执刃仍旧心有疑虑的人宣告,他不光具有一个宫门执刃应有的手段和心性,更有一个领导者应有的气度与格局。 如此一来,不禁巩固了自身地位,更赢得了人心。 还将昔日执刃最有力的竞争者——宫尚角,转化为自己阵营的人。 一举数得啊! 想明白这些,花长老在看向宫子羽的眼神就有了变化,暗道:这小子心里的弯弯绕绕也太多了,稍不留神就掉坑里了。 可是转念一想,宫门正值风雨飘摇之际,能拥有一位强势且手段高明的执刃,可以极大程度的安抚人心,稳定局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花长老嘴角微扬:“现如今由执刃统领宫门,所有事宜,执刃尽可自行裁夺。” 言罢,其他人纷纷从旁附和,颔首称是。 见此,宫子羽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第161章 云之羽20 宫子羽神色淡淡,从容说道:“雾姬夫人声称少主是假死,为证实此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检查一下少主的遗体,若是……” 话未说完,他铺展出去的念力突然察觉到书房外的角落,有一道身影悄然落下。 宫子羽双目微阖,凝神感应了一下,发现那道身影竟然格外熟悉,像极了那个假死的宫唤羽。 是宫唤羽? 宫子羽心中涌起一阵惊喜,尽管已经知道了宫唤羽是假死,但是没有亲眼见到活人,他这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 原本还想着尽快派人去寻找宫唤羽的踪迹,谁知道这人竟然主动送货上门了。 众人听他声音突然停住,心中有些疑惑,纷纷投去疑惑的目光。 却发现宫子羽此时双目微眯,眉眼间忽然染上了丝丝笑意。 正当众人疑惑时,宫子羽缓缓抬手,轻轻指向了一个方向。 宫尚角反应迅捷,立时意识到是有人偷听,心中瞬间升起一阵杀意。 莫非是无锋刺客潜入,意图窃取机密? 宫尚角最厌恶无锋之人,意识到可能有无锋的人偷听,当即抽刀一个起跃,竟是直接破窗而出。 众人只见屋内一道寒光闪过,宫尚角已经不见了人影。 宫远徴见状,迅速跟上,同时伸手摸向腰间的暗器袋,准备出去支援宫尚角。 而金繁则稍作犹豫,最终决定留下保护宫子羽。 万一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若跟了出去,谁来保护执刃的安全? 况且现在角公子和徴公子已经追了出去,凭借他们两个人的功夫,捉拿一个刺客,应该不在话下,更别说院子里还有那么多的羽宫守卫在。 …… 宫唤羽时刻留意着书房里面的动静,察觉到窗户处有人影晃动,便立即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他当机立断,迅速转身就要跑。 几步就到了墙边,正欲翻墙而去,却不料膝盖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紧接着就身子失控的从墙上跌落。 等到他重新站稳后,宫尚角和宫远徴已经出现在眼前,一左一右的将他牢牢困住。 宫唤羽暗道不妙,想要再次翻墙离去,可惜宫尚角两兄弟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瞬间,三人便战至一处,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宫尚角和宫远徴下手毫不留情,招招狠辣,一门心的想要留下眼前人,颇有种即便无法生擒,也要留下对方尸体的意思。 宫唤羽怕暴露身份,根本不敢用宫门的功夫,只能用其他的功夫勉强支撑,打起来束手束脚,很快就落了下风。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羽宫守卫的注意,大批守卫循声而来,看到宫尚角和宫远徴和一个蒙面黑衣人缠斗,纷纷上前帮忙。 宫唤羽看的心里着急,从怀中掏了一把粉末状物体,劈头盖了的就向身前的人扬去。 众人不知道他撒的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毒,本能的就往后退,让出了一大块空地,宫唤羽见此心中一喜,正欲趁机再次突围。 谁知宫尚角心中颇有一番狠劲,根本不在乎这些粉末,直接上前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 最终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宫唤羽武功是不错,但是宫尚角的也不差,更别提身边还有一个不时往外扔暗器的宫远徴,以及大批的羽宫守卫。 不过片刻,宫唤羽就以一个十分狼狈的姿势倒在地上,蒙面黑巾也不知被谁打落,面容脸瞬间暴露在众人眼前。 宫尚角和宫远徴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啊!怎么会是少主!” “少主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副打扮?” “是啊!少主为什么这样?” 一众守卫顿时议论纷纷,各种惊呼声和疑惑声不绝于耳。 …… 听着院中传来的阵阵惊呼,宫子羽明白轮他上场的时候了。 他直接起身快步冲到院中,看见宫唤羽倒在地上,当下眼中情绪轮换,最后定格到一个痛心疾首的眼神,指着宫唤羽,神情悲愤道:“宫唤羽,你杀了我父亲,假死脱身之后,竟然还有胆量回来?” ??? !!! 守卫大吃一惊,转头看看宫子羽,在低头看看地上的宫唤羽,简直震惊得无以复加! 天呐! 他们听到了什么? 少主杀了老执刃? 宫尚角和宫远徴也同样错愕的看向宫子羽。 不是、这事目前不只是怀疑阶段吗? 先前大家只是默默揣测宫唤羽和老执刃的死有关系而已,怎么现在从宫子羽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已经证据确凿了似的,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宫唤羽还正盘算着怎么和众人狡辩,结果猛然间听见宫子羽的指控,眼神瞬间不自觉的流露出慌张之色。 他杀了父亲的事应该没人知道啊! 当时在场的郑南衣已经死了,雾姬也被他忽悠,以为宫尚角是凶手,为什么现在宫子羽会知道是他杀了父亲? 没错!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 绝对不会! 宫子羽现在一定是在诈他! 想到此,宫唤羽迅速镇定下来,梗着脖子反驳道:“宫子羽你胡说什么?父亲分明是被无锋的刺客所杀,我假死也是为了查清楚宫门内潜伏的无锋细作,你怎么能因此把父亲的死栽赃到我身上?” 宫子羽眼中闪烁着熊熊恨意:“你还敢狡辩!姨娘已经把真相都告诉我了,是你找药房管事调换了父亲服用的百草萃,毒杀了父亲,事后又哄骗姨娘,把事情推倒了宫尚角的身上,并让她协助你假死的!” 听到宫子羽提到雾姬夫人,宫唤羽瞬间瞳孔骤缩,瞬间想到了刚才宫子羽去过雾姬夫人那里,不知道谈了什么。 难道说的就是此事? 可是不应该啊! 雾姬夫人当时是在他杀掉宫鸿羽之后才到的书房,而且根据她当时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不知道真凶是他啊! 而且她就算是知道了,为了弟弟的安全,也应当三缄其口才对啊! 她为什么会把真相说出来? 还有宫子羽之前和自己感情不是很好的吗,为什么会直接相信无锋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62章 云之羽21 宫唤羽竭尽全力想要让自己保持镇定,可是他刚被众人围殴,尚未从混乱中缓过神,还在琢磨怎么样狡辩,就被宫子羽劈头盖脸的指认为是杀父凶手,心中顿时抑制不住的掀起波澜。 更别说,老执刃还真的是他杀的,如今这一秘密突然被宫子羽当众戳破,刹那间,宫唤羽的心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缠绕。 心虚、恐慌、恐惧、怨恨、厌恶乃至后悔,这些复杂而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脸上控制不住的浮现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宫唤羽此刻正处于众人的视觉中心,以至于他每一个细微的举动被众人看的清清楚楚,脸上的慌乱与不安自然也都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宫子羽见他如此,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轻蔑,就这点应变能力还敢学人做幕后黑手? 真是笑话! 起初,他对宫唤羽是否为杀害老执刃的凶手尚存疑虑。但考虑到宫门查点什么东西实在是太费劲了,吭哧吭哧半天还不一定查对,倒不如剑走偏锋,直接打宫唤羽一个措手不及。 宫唤羽一向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以往只要老执刃在他面前稍稍夸赞宫尚角一句,他就会流露出不悦的神色,心眼简直比针鼻儿还小。 所以如果宫唤羽真的是杀老执刃的真凶,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一定会露出破绽。 当然,如果他没有杀老执刃的话也无所谓,大不了自己过后给他倒杯药茶,就算是赔礼喽! 不过现在看来,他是赌对了! 跟在宫子羽身后出来的花、雪、月三位长老,最初听见宫子羽的指控时,还想要出声劝阻,毕竟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宫唤羽就是凶手。 可当他们看到宫唤羽惊慌失措的样子后,心里瞬间明了—— 宫唤羽竟然真的杀了老执刃! 宫唤羽竟然敢弑父! 以子弑父,简直是大逆不道!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三位长老瞬间怒火中烧。 “宫唤羽,老执刃对你可谓是恩重如山!你竟怎敢做出弑父这等天地不容、人神共愤之事?” 花长老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目狠狠瞪着宫唤羽。 当初他们舍弃更有才能和潜力的宫尚角,选择宫唤羽做少主,就是见他平时温和有礼、孝顺长辈、友爱兄弟,与老执刃性情相像,以为他可以继承老执刃的意志,继续让宫门安稳的生活。 万万没想到,宫唤羽竟然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仅狠心杀了待他如亲子的老执刃,还暗中和无锋勾结。 面对众人满含愤怒与鄙夷的目光,宫唤羽心知情况不妙,暗道:自己绝对不能承认弑父这种滔天大罪,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三位长老,我怎么会杀害父亲呢?这一切不过是宫子羽的一面之词。一定是他觊觎执刃之位,所以和雾姬合谋构陷于我。” 宫唤羽情急之下,急中生智,指着宫子羽急忙解释。 说罢,不顾横在他脖颈的刀剑,神色凄然的跪倒在地,径直膝行至月长老面前,一把搂住他的腿,泣不成声: “月长老,您最了解我的为人,我怎么可能做出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呢?现在宫子羽一点证据没有,分明在空口白牙的污蔑我。” 说着他愤慨的指着宫子羽道:“宫子羽!你以前整日游手好闲、眠花宿柳,父亲对此多为不喜,常有斥责,都是我从旁为你说情,没想到,你现在为了执刃之位,居然往我身上泼脏水。” 宫唤羽言辞恳切,神情悲戚,像是真的被冤枉了一样。 然而月长老却面沉如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面色冷冷的退后一步,挣开了他的手臂。 月长老性情温厚却并不愚钝,宫唤羽虽然没有承认杀害老执刃,但是刚才的那副慌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且,倘若他真的无辜,那么刚才他面对花长老的怒斥,必定会据理力争,高声喊冤。而不是选择卑躬屈膝,通过下跪与哀求的方式博得同情,并试图将矛头宫子羽的身上,其背后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 “你既然说是执刃诬陷你,那你详细说说执刃是如何与雾姬夫人联手的?而你又为何假死?最重要的是,老执刃到底是谁杀的?你到底有没有让药房管事调换老执刃服用的百草萃?” 宫唤羽目光闪烁:“父亲自然是被雾姬杀的,而我之所以假死,也是因为撞破了宫子羽和雾姬的私下勾结的秘密,所以……” 说到此处,宫唤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身子猛然暴起,身形径直冲向了旁边的宫子羽。 在场中武功最弱的就是宫子羽,而且现在又是宫门的执刃,一旦将其擒获,便可用其性命作为筹码,迫使众人屈服,从而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宫唤羽身形如同一道鬼魅,几乎是眨眼间就冲到了宫子羽身侧,同时倾尽全身力气,迅猛凌厉的冲宫子羽挥出一掌,意图在一瞬间剥夺其反抗能力,实现对其的快速制服。 第163章 云之羽22 宫子羽面对宫唤羽的凌厉攻势,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整个人竟然不闪不避。 众人见此,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抽出各自兵器簇拥而上,意图阻拦宫唤羽,三位长老更是大惊失色,连连惊呼出声斥责: “住手!” “不得放肆!” “子羽快躲开!” 宫唤羽对身后的呵斥声恍若未闻,他的世界在此刻只剩下了黑白两色,一切背景都模糊成了虚影,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个宫子羽。 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一定要成功擒下宫子羽!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宫子羽的那一刹那,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狞笑,那笑容里充斥了对生机的贪婪渴望,还有算计得逞的快意。 “嘭!” 一直守在宫子羽身边的金繁,一脚将宫唤羽踹出三丈远,随后身形一闪,如影随形般逼近。 众人见宫子羽安然无恙,身上也不见丝毫伤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了地,立即将他紧紧护在身后,不再给宫唤羽任何反扑的机会。 宫唤羽的思绪还沉浸在即将逃出生天的美梦中,忽然被金繁这一脚踹回了现实,来不及想太多,慌忙凝聚内力想要回击。 然而就在这电石火光间,金繁的智商突然上线。 如果此时宫唤羽不死,那执刃过后就要亲自下令赐死他。 届时,一面是杀父之仇,一面是手足情深,执刃岂不是会陷入到两难的局面? 不杀!不能为父报仇,怎配为人子? 杀!两人手足相残,难免为人诟病,落人口实! 金繁眼中冷光闪烁,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手腕几不可察的稍微一转,刺向宫唤羽的刀锋偏了一寸。 宫唤羽见状大喜,以为金繁失手了,当即闪身准备躲开这一击,谁知就在两人错身间,金繁的刀精准无误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冰冷的刀锋穿透宫唤羽的胸膛,他的第一感觉居然不是疼,而是一股自灵魂深处散发出的一股彻骨寒意,仿佛冬日里最凛冽的冰霜,一寸寸将他冻结。 宫唤羽低下头,看看穿透胸膛的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是落得这么个下场。 明明他已经计划好了,只要暗中找到无量流火,就可以消灭无锋,为父母报仇雪恨,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他奋力抬起头,望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众人,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就是大口大口的鲜血,瞬间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随着生命力急剧的流逝,最后宫唤羽连话都没留下一句,人就已经没了。 金繁低头走到宫子羽面前,一脸懊悔道:“执刃,属下本来是想要活捉他的,谁成想他会激烈反抗,没办法,属下只能……” 宫子羽摆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其实他现在很想给金繁一个赞赏的眼神,再夸一句:杀得好! 但是顾及到院子里面这么多宫门的人在,他自然不好表现的太过凉薄。 于是他看着宫唤羽的尸体叹息一声,神色落寞的吩咐人将宫唤羽的尸身收拾好,随后不顾众人的欲言又止,将他们一一都打发走。 众人脚步沉重的离开了羽宫,谁也没想到今天晚上能这么热闹。 先是知道雾姬夫人亲口承认自己是无锋刺客,震惊之余又得知宫唤羽是假死,正当众人试图消化这两个爆炸性的消息时,宫唤羽突然现身,瞬间砸实了假死一事。 本来以为今夜风波也就到此为止了,谁知道宫子羽又诈出宫唤羽毒杀老执刃的事。 一桩接一桩的爆炸性消息,快的让人应接不暇,心神俱疲。 三位长老临走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知道执刃大人对雾姬做何处置?” 如何处置? 想到原主和雾姬夫人的感情,宫子羽略微思考了一下:“父亲生前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言外之意就是,父亲都没有处置雾姬,他自然也不会处置的。 三位长老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片刻,一言不发地走了,算是默认了此事。 第164章 云之羽23 宫子羽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世界不过两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且每一件事都说不出的、嗯—— 算是匪夷所思? 他以前习惯于每晚睡前梳理当日所发生的事,然而此时此刻么……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的事情不能细想,不可深究,更不能以常理推断。 唯一值得他思考的就是宫唤羽,现在也死了,原主想要父兄活过来的愿望,也因此彻底毁灭。 其实他今晚上本来可以留下宫唤羽一命的,但是他还是默认了金繁杀了宫唤羽。 宫唤羽幼时父母双亡,是宫鸿羽将他带回羽宫收为养子,倾注心血悉心教导,精心抚养,这一份养育之恩,说一声恩重如山也毫不为过。 可宫唤羽却背弃良知,不仅亲手毒杀养父宫鸿羽,过后还威胁雾姬,将罪名嫁祸宫尚角,种种行径,简直是令人发指! 料想原主如果能知道真相,也会选择杀了他。 而且不负责任的说,宫唤羽在当初‘死’后,在今天也算变相的‘复活’了。 虽然只是蹦跶了一会儿,但这怎么不算‘活’过来了呢? 自我安慰一番之后,宫子羽放下心头重担,安然就寝,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大觉。 直至次日临近正午时分,一名侍卫急匆匆来到羽宫…… “你刚才说什么?” 宫子羽猛然被唤醒,心中一片茫然,意识也还没回神,他木然的重复了一遍侍卫的话:“关进地牢的两位新娘、跑了?” 侍卫重重的点头! 宫子羽:…… 这一刻,周遭的沉默震耳欲聋! 宫子羽手肘撑在膝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着眉心,精神迅速恢复清醒,他漆黑的眼眸看的那侍卫,缓缓问道: “地牢戒备森严,云为衫和上官浅两个已经半死不活的人,是如何越过重重守卫逃出去的?” 侍卫跪在地上,在宫子羽的审视下,羞愧的低下头:“执刃大人,自从您下令严审两位新娘后,地牢上下无一不尽心竭力。 为了防止两人逃走,她们甫一进入地牢,就被牢牢的锁在了刑架上,无论是否提审,她们身边都会有专人监视,按理说,在这种情况下,她们是没有机会逃出去的。” “嗯!那她们到底是怎么逃的?”宫子羽目光锐利的盯着侍卫。 侍卫显得尤为尴尬,踌躇片刻才道:“昨日傍晚时分,有一位白衣公子突然来到地牢,说是奉了执刃您的命令,给两位新娘用药辅助审讯,小人见他手中有您贴身侍卫的绿玉作为信物,就信以为真,谁知他竟然趁人不备,在地牢放置了迷香,趁所有人昏迷之际,悄悄带走了两位新娘。” 宫子羽:……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被称为固若金汤、戒备森严的地牢,居然被一个不知来历的人就给放倒了,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刚想要生气,但是想想宫门这两天发生的事,又居然觉得这件事,好像还挺……正常的? 毕竟短短的两三天内,宫门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已经无数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只不过这事居然牵扯到了金繁,这倒是让他挺诧异的。 金繁是他的绿玉侍,要说整个宫门里他信任谁,非金繁莫属! 宫子羽转头看向金繁,正欲开口询问他是否遗失了身上的绿玉,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异色。 此时的金繁思绪纷乱,心中已经乱成一团。 尽管云为衫和上官浅现在还没有招认,但是两人是无锋刺客的事,已经被确认的十之八九了。 月公子为什么要迷倒地牢的守卫,救走无锋刺客? 他和无锋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也是无锋? 金繁脑海中的疑问接踵而至,越想越是头疼,想到最后一个,脸上表情已经快崩溃了。 目睹金繁的异常,宫子羽抬手挥退了侍卫,直截了当的询问金繁:“你认识那个人?” 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金繁轻叹一声,答道:“执刃可还记得,那日我从药房带回了灵香草,因为当时不明其用途药性,我就说我认识一个很识得药理的人,想要找他过来帮忙?” 是有这么回事! 宫子羽随即追问:“你口中的那位朋友就是他?” “正是!” “他便是后山的月公子!”金繁咬牙说出了那人的身份,言辞间透露出几分复杂情绪。 哦!原来是后山的月公子! 宫子羽正欲点头表示知晓,旋即猛然醒悟。 嗯??? 后山的月公子? 后山的人怎么可能和无锋有勾结? 宫子羽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为证明自己没有听错,还揉了揉耳朵,再次问道:“金繁,你再说一遍那个人是谁!” “后山的月公子!”金繁无奈的重复一遍。 宫子羽:…… !!!!!! 他居然没听错! 真的是后山的人救了云为衫和上官浅!!! 他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脑中不自觉的开始计算起来。 宫门和无锋是死敌,但是—— 宫门老执刃的妾室是无锋刺客! 宫门选进来的新娘有好几个无锋刺客! 宫门少主宫唤羽暗中和无锋有勾结! 宫门后山重地的月公子去救无锋刺客! 而药房的管事虽未确认身份,但也极有可能和无锋有联系。 而以上这些人,仅仅是他来到这里三天发现的,其他暗处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啊这…… 这宫门怕不是已经被无锋的人包围了吧! 无锋都把宫门渗透成这样了,还费劲谋划什么! 直接让进来的人换掉宫门的药,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利用旧尘山谷的毒瘴,除掉宫门的人,之后打开大门,让大部队长驱直入,不就完了吗? 毕竟宫门都已经漏成筛子了,执刃的药都能被换掉,换掉其他人的药,应该也不难吧? 到时候无锋想要什么无量流火,就自己前山到后山的找呗! 大不了买几头牛把山谷犁两遍,别说无量流火了,怕是山谷里有几条蚯蚓,都能查的清清楚楚了。 这难道不比费心费力二十年,给宫门培养媳妇强吗? 第165章 云之羽24 宫门自诩内部戒备森严,然而实际上的防守就是一张破烂不堪的网,漏洞百出,好像几乎是个人就能进来。 尤其讽刺的是,身为宫门执刃的宫鸿羽身边都能有一个潜藏二十年的无锋刺客,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若非雾姬没有事业心,缺乏对无锋的忠诚,最后选择了背叛,凭她在宫门的地位和身份,与无锋里勾外联,估计宫门早就没了。 宫子羽想到江湖上对宫门的各种溢美之词,诸如什么江湖上的顶尖势力、什么宫门内常年戒备森严、什么机关暗道四通八达、什么外族之人难以进入……等等赞誉。 呵呵! 说真的,他现在很想轻蔑的嘲笑几声。 可是一想到他现在就是宫门执刃,宫门现在是由他统领的,便感觉他好像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既然他已经受到了创伤,那宫门其他人也不能置身事外。 秉承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美好品德,宫子羽果断决定召集宫门众人,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 商宫。 宫紫商此时正在研究宫子羽给她的图纸,看着眼前这份将武器与火药结合起来的大杀器,眼睛越来越亮,里面的激动和愉悦几乎要漫出来。 原来她的设想真的没错,武器真的可以和火药结合在一起,从而进化出另一种威力更加强大的武器。 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这种大杀器一经问世,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多大的冲击,甚至会颠覆现在这个世界的秩序。 想着想着! 宫紫商有些挫败的躺在地上。 这么精妙的武器,为什么不是她研究出来的? 正在此时,有商宫的侍卫在门口轻声禀报:“大小姐,羽宫派人传来消息,执刃大人请您立即前往执刃大殿,有重要事情宣布。” 侍卫的声音虽然恭敬,听在宫紫商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 她猛然从地上跃起,打开房门,脸上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稍显急切的询问那侍卫:“知道是什么事吗?” 侍卫摇头,显然对各种情由一无所知。 “那除了我,执刃还请了谁?” “听说执刃还请了花、雪、月三位长老,以及角公子和徴公子。” 听到这里,宫紫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警铃大作。 想到昨天这些人聚在一起时,宫子羽接连扔下的三个炸弹,以及后续事情的发展,她的双腿突然有些发软。 今天不会又是个炸弹吧? 想到此,宫紫商有些不淡定了,迅速洗漱完毕,又换了一身衣服,尽量让自己显得精神一点。 若是以前,她在宫子羽面前自然是不用刻意打扮、更加无需顾忌形象。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现在的宫子羽已经是宫门执刃,肩负着整个家族的重任,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以和她肆意玩闹的弟弟了。 而且似乎从老执刃死的那个晚上开始,宫子羽的性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似乎是一夜之间,他就从之前那个吊儿郎当、冲动易怒的的纨绔子弟,蜕变成了一个处事冷静、行事果决的宫门执刃。 哪怕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宫门的各项事务,也能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和发难,也能从容不迫的快速反击回去。 待人温和又冷淡,礼貌又疏离,瞧着一团和气,实际上拒人千里。 宫紫商对于宫子羽的变化有些失落,但是想着最近羽宫发生的风风雨雨,又觉得宫子羽现在的转变很好,起码能够保护好他自己。 …… 徴宫。 宫尚角正在帮着宫远徴审问药房的贾管事。 现在宫远徴在调查百草萃被调换的事,作为哥哥的宫尚角,认为自己有必要到场,给弟弟搭把手。 当然,这倒不是信不过宫远徴的能力,而是他认为他的远徴弟弟内心单纯,怕他被居心叵测的人给哄骗了去。 至于他自己身上探查无锋动向的事,则妥善的安排了下去。 现在宫门内风波不断,他实在是不放心离开。 此时,宫尚角就站在宫远徴旁边,静静的看着弟弟神情专注的摆弄着桌子上的一瓶瓶罐罐,心里有些欣慰。 不等他心中感慨自己多么会养弟弟时,有侍卫进来禀报:“角公子、徴公子,执刃大人请两位立即前往执刃大殿,说有重要事情宣布。” …… 长老院内,接到通知的三位长老也是面面相觑,心中不禁揣测:这是宫门又出什么事了? 带着满腹疑惑与不解,三人到了执刃大殿。 此时,宫紫商、宫尚角和宫远徴已然到场,而宫子羽则神情淡漠在上首高位之上,侍卫金繁手扶着刀柄,警觉的护卫在侧。 见人已经到齐了,宫子羽也不废话,直接示意金繁把月公子救走云为衫和上官浅的事说了。 随着金繁话音落下,大殿内瞬间被一股凝重而诡异的沉默所笼罩,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即将爆发的风暴前的压抑感。 宫门竟然又出了一个叛徒! 而且还是后山的月公子? 反应过来的众人,齐齐色变。 宫尚角猛然抬起头,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阴狠的目光落在了月长老身上,随即意识到对方的身份,这才勉强压下了心中想要杀人的冲动。 但手中刀柄却已经被他死死攥住,仿佛想要将这股愤怒转化为力量。 明明宫门和无锋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十年前,无锋大规模的进攻宫门,宫门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多少族人无辜被害? 说一声仇深似海也不为过。 为什么在这种敌对关系下,还会有人勾结无锋? 之前的宫唤羽如此! 现在的月公子依然如此! 为什么? 宫尚角双眼赤红,内心的愤怒与不解已是波涛汹涌。 第166章 云之羽25 月长老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目光锐利的盯着金繁,几乎要喷出火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月公子绝对不会和无锋有联系!更不可能去营救什么无锋刺客!这绝对是污蔑!” 月长老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月宫的人怎么可能和无锋有联系,还去救无锋杀手? 等等! 无锋刺客!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闪电在心头划过,月长老恍然间想起了什么,面色不由一怔。 花长老并未看到月长老的脸上的异色,而是转向宫子羽,试图缓和气氛道:“是啊,执刃大人,这其中必定有误会!后山三宫的人,自出生起便深居后山,除了三宫长老以外,其他人几乎不会踏出后山一步,怎么可能会接触到无锋呢?” 雪长老也附和道:“花长老言之有理!无锋阴险狡诈,知道我们宫氏一族向来一致对外,这极有可能是无锋想出来的离间之计啊? 宫子羽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三位长老稍安勿躁,我也不相信月公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为了查出真相,还月公子一个清白,在众位来时,我已经派人前往后山彻查此事,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听到宫子羽提及派人搜查后山,三位长老脸色同时微变:“执刃大人让前山的人去搜查后山重地,这似乎不太妥当吧?不如让月长老返回后山彻查此事?” 宫子羽耐心解释:“三位长老放心,我已经吩咐过前去的人,不可打扰到月宫的正常运行,更不会去打扰雪宫和花宫。他们只是去月公子处求证,确认云为衫和上官浅是否在月宫,如果人不在,他们就会立即返回。” 话已至此,宫子羽的姿态可谓是放的很低了,花长老和雪长老还欲在分辩几句,可是见月长老现在沉默不语,便也不再多说。 而在月宫深处,一处隐秘的洞穴之中,只有微弱的烛光闪烁,偶尔会发出一声轻微的灯花爆裂声。 云为衫与上官浅二人双眼紧闭,并排躺在一张床上。 只见她们面色潮红,眉心紧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似乎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无锋首领为了控制手下的刺客,会给他们服下一种由附骨之蝇的虫卵,制作出来的毒药,服下之后,附骨之蝇会在宿主体内寄生,平时没有任何影响,但每过十五日就需要服下解药,否则服用者就会遭到莫大的痛苦,故而这个药也叫半月之蝇。 云为衫和上官浅进入宫门之前都服用过半月之蝇,需要每半个月拿宫门内的情报,去和旧尘山谷中埋伏的无锋换取解药。 而今天正是半月之期! 原本两人计划让云为衫主动暴露,吸引宫子羽的注意力,而上官浅则趁机拿宫鸿羽和宫唤羽的死讯换解药。 谁知道宫子羽不按套路出牌,再察觉到云为衫的异常之后,根本没听她的解释,直接将人送进了地牢,甚至连上官浅也没逃过。 以至于两人现在不光要忍受体内深入骨髓的剧痛,以及虫卵孵化灼烧五脏六腑的痛苦,还要忍受身体上连续两日审讯留下的伤痛。 从来都以柔弱姿态示人的上官浅,现在是真的柔弱了,她忍受着身上不断上涌的痛苦,有气无力地说道;“云为衫,你那天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宫子羽会突然把你我打进地牢?” 云为衫此时体内也是疼痛难耐,豆大的汗水额头滑落,打湿了身下的被褥,听见上官浅的话不,她没有出声。 其实她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她之前见到宫子羽的时候,那人是那么单纯好骗,自己之前引起他注意的行动也都成功了,为什么偏偏这次就失败了。 现在云为衫有些后悔,她的行动应该更谨慎一点的,明明来之前寒鸦肆提醒她,宫门的人都不简单,可是她还是被宫子羽开始的‘单纯’模样骗过去了。 可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她和上官浅已经暴露,两人的任务已经无声的宣告失败,哪怕是现在被月公子救出地牢,可是她们身上没有半月之蝇的解药,等着她们的还是死路一条。 云为衫苦笑不已,意识再次被身上的疼痛夺走。 第167章 云之羽26 就在这时,月公子端着两碗汤药进入洞穴,他先是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画像,然后才将视线转向床上躺着的两人身上,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你们体内的半月之蝇又叫蚀心之月,其实它并非是毒药,相反,它是一种非常珍贵的补药,每隔半个月便会发作一回,虽然发作时会暂时失去内力,不过只要熬过两个时辰,服用者的武功就会更上一层楼。” “这碗药可以减轻你们身上的疼痛,快喝了吧!” 月公子说罢,将药碗放到了床边。 得知半月之蝇并非毒药而是补药,让云为衫和上官浅两人心中既惊且喜。 她们忍着疼痛,挣扎着接过药碗,随着汤药滑入喉咙,一阵清凉感迅速在体内蔓延开来,原本灼热的痛苦似乎得到了缓解,这让两人紧皱的眉头有了些许的松动。 月公子看着两人逐渐趋于平静的面庞,也松了一口气。 云为衫感受着体内逐渐消解的剧痛,对着月公子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宫门之人,而且看他地位还不低,这种人怎么会帮助两个无锋? 闻言,月公子的眼神飘远,似是穿越了时空,陷入到了遥远的回忆中,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轻柔的如同夜风拂过耳畔: “你义妹云雀,是我此生挚爱。” 他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柔,在提到云雀两个字的时候,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 云为衫闻言大为震惊,不敢相信宫门的人居然会爱上无锋刺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上官浅,听见月公子这个回答,心中也是一阵惊异,她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呼吸声,侧耳倾听两人对话。 “云雀曾向我提起过你,说你是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她给我看过你的画像,所以在地牢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月公子收回飘远的目光,将视线重新聚焦到两人身上:“你们的身份已然暴露了,已经不适合留在宫门了,等你们熬过蚀心之月后,我就从秘道送你们出去。” 云为衫抿抿嘴唇,正欲开口询问云雀是怎么死的,就被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打断。 不等里面三人反应,只听“砰”的一声,洞穴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洞穴内呼啦啦的进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一名黄玉侍卫目光锐利,踏入洞穴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床上的云为衫和上官浅,原本因为擅闯月公子居所而产生的忐忑不安,瞬间转变为震惊与愤怒。 宫门对无锋的仇恨,是刻到每个家族成员的骨子里的。 如今,月公子救了云为衫和上官浅,对宫门的人来说,就是明晃晃的背叛。 月公子背叛了宫门! 意识到这一点后,众人看向月公子的眼神。不再有往日的尊敬,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嫌恶。 “带走!” 黄玉侍卫大手一挥,身后跟来的侍卫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 ……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大殿内到气氛越发压抑,众人心中的焦躁也越来越浓重。 三位长老对于宫子羽直接下令,派人搜查月宫的行为有些不满,从刚才起便一直沉默,不发一言。 月长老此时也缓过来了,两年前月公子是救了一个叫云雀的无锋刺客不假,但月公子只是把云雀当作药人而已,后来云雀死后,月公子还命人将她的尸体吊在了城门暴晒,用以震慑无锋。 基于这些事情,月长老认为月公子绝对不会和无锋有联系,更加不会背叛宫门。 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月长老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转而又和花、雪二位长老一样,开始意识到了宫子羽擅自搜查后山的不妥。 这宫子羽收拢前山的权利还不够,难道还想要借题发挥,连后山也要攥在手心吗? 三位长老相互用眼神示意,多年以来的默契,让他们无需言语,便能理解彼此的意思。 看来这宫子羽真是年轻气盛,骤然当了宫门执刃,便一味的想要收拢手中权力,连宫门祖制都抛在了脑后。 等一会儿前去搜查的侍卫无功而返时,他们就要想办法,打消他想要染指后山的心思。 这边的三位长老信心满满,对面的宫尚角、宫远徴两人倒是陷入了困惑。 刚才金繁提及是月公子救了疑似是无锋刺客的云为衫和上官浅时,两人恨不得直接提刀冲进后山月宫去杀人。 尤其是宫尚角! 作为经历过后山三域试炼的他,非常清楚后山对整个宫门的重要性。 一旦后山有人背叛宫门,投靠无锋,那对宫门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到那时,宫门遭遇的将会是比十年前更惨烈的浩劫。 可以说,后山的月公子背叛宫门的危害程度,比之少主宫唤羽背叛宫门的危害性更大。 想到此,宫尚角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开始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 就在众人心中思绪流转间,月公子形容狼狈的被押上殿,身后还跟着尚在承受半月之蝇折磨的云为衫和上官浅。 众人一看,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月公子背叛的事,没跑了! 月长老面容扭曲,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内心如坠深渊,他颤抖着手,指着月公子,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你、你、你竟然真的背叛了宫门?” 面对月长老的质问与指责,月公子慌忙矢口否认,急忙辩解道:“月长老,我绝对没有背叛宫门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然而,他的话戛然而止,虽然他心中没有背叛宫门的意思,可是行为却与背叛无异。 月长老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期待月公子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证明他另有苦衷。但看到月公子如此态度,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 月长老一脚将于月公子踹倒在地,痛心疾首道:“枉费我对你如此看重,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你简直不配为我月宫之人。” 第168章 云之羽27 宫子羽让其他两位长老安抚住月长老,又摆手让侍卫将云为衫和上官浅先带下去,这才将目光落在月公子身上,平静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月公子,在你的房间找到了地牢被救走的两名无锋刺客,对此,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面对宫子羽的质问,月公子脸上浮现出无奈又苦涩的笑容。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确实是我救的她们。” 宫子羽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语调冰冷的吐出两个字:“原因!” 月公子深吸一口气,无意再继续隐瞒,干脆直接将隐藏在心底两年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两年前,无锋派刺客云雀潜入宫门,试图偷取百草萃,却不慎被宫远徴发现了行踪,云雀身受重伤,正好晕倒在了月公子面前。 月公子悄悄的将晕倒的云雀带回了后山月宫,后来被月长老发现后,他就借口让云雀当药人,以试药的名义保住了云雀的性命。 两人在朝夕相对下互生情谊,尤其在云雀知道体内的半月之蝇不是毒药,有机会摆脱无锋的控制后,两人的感情更是突飞猛进。 只是无锋行事狠辣,如果迟迟不见云雀回去,他们一定会源源不断的派刺客进宫门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为了两人以后能永远的在一起,月公子这个大聪明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先是让云雀服下冬蝉草假死,又以震慑无锋为幌子,将云雀的‘尸体’挂在城墙上暴晒三日,企图将云雀已死的消息传递给无锋,之后在找机会将云雀带回月宫,从此两人就可以长厢厮守了。 谁知,就在第三天的夜里,云雀的‘尸体’被无锋悄无声息的带走,自此生死不知。 从那以后,每当月公子听到宫门捕获了无锋刺客,就会悄悄的前去询问云雀的下落。 当他昨天看到云为衫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云雀的义姐,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将云为衫和上官浅一同救回了月宫。 若非两人体内的半月之蝇突然发作,估计现在他已经将两人从秘道送出宫门了。 在场众人听完月公子的叙述,都快气炸了,愤怒如同火山爆发,几乎要冲破屋顶。 然而,月公子却因为释放了心中长久压抑的秘密,整个人感受到了一种解脱的轻松。 不过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离谱,嘴角不自觉溢出一丝苦笑。 宫远徴见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直接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骂: “你这个混蛋!居然还有脸笑!” “十年前宫门因为无锋而遭受重创,多少无辜族人丧命?你明明知道云雀是无锋的人,竟然还能爱上她?” “甚至还搞‘爱屋及乌’那一套,想要把云为衫和上官浅从秘道送出去。” “你知不知道,一旦无锋得知宫门秘道所在,宫门将面临怎样的灭顶之灾?” 月公子知道自己的行为失当,所以并未还手,只默默运起内力护住心脉,静静地承受宫远徴的愤怒。 高台上,宫子羽并没有看正打得热火朝天的宫远徴,而是悄然的观察着殿中的其他人,试图从细微的表情中捕捉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此时宫尚角和宫紫商站在一旁,目光冰冷如霜,丝毫没有上前阻止宫远徴的意思,两人脸上的表情毫不掩饰地展示对月公子的愤怒和不满。 相比之下,三位长老的反应则更为复杂,脸上虽然愤怒,但是见到月公子被打得凄惨模样,眼中却不自觉流露出些许的不忍。 如果是这样的话…… 宫子羽的视线落到了三位长老身上,眼中精芒闪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够了!都给我住手!” 宫子羽冷喝一声,声音宛如冰霜,锐利的穿透了混乱喧嚣的现场,冰冷的声音成功让众人将目光汇聚到他身上。 宫远徴打得正是上头的时候,被这一声冷喝打断,心中不免升起一丝不快。 不过想到宫子羽现在是执刃,还是控制住了心中的冲动,只是在彻底停手前,又不甘的踹了月公子两脚,这才怒气未消的退回到了宫尚角身侧。 三位长老见状,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对月公子的不忍以及对局势进一步恶化的担忧,在这一刻的到了暂时的缓解。 宫子羽敏感的察觉到了三人微妙的变化,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落到了已经鼻青脸肿的月公子身上,直接问道:“云雀假死的时候,身上有没有带着百草萃?” 月公子显然是没想到会被问起这件事,他愣了片刻,在脑中回想了一下,便点头确认,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在他看来微不可察的一件小事,却犹如一颗石子被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第169章 云之羽28 宫子羽目光变得更加凌厉,直接拍案而起,指着月公子,怒斥道:“混账东西!事就坏在你身上了。” 这声怒斥如同夏日惊雷,震的在场众人心头一颤,他们不禁暗暗揣测:月公子到底是坏什么事了? 月公子一脸茫然,同样不知道自己坏了什么事: “执刃大人,我承认,我确实不该对无锋刺客动情,但是感情之事,又岂是人力所能左右的?我……” 然而,他的话未及说完,便被宫子羽冷峻的语气所打断,言辞犀利而果断: “十年前,无锋大举进攻宫门,虽然我宫门损失惨重,可无锋同样元气大伤,所以此后数年里,双方相安无事,江湖中各自为营。” “可是两年前他们突然派人潜入宫门,企图盗取百草萃,这分明是无锋内部有人中了毒,且此人在无锋中的地位非同一般,甚至有可能就是无锋的首领,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你可曾想过,如果当时中毒的真是无锋首领,他没有百草萃救命,便极有可能中毒而亡,届时,无锋群龙无首,又岂能继续在江湖中肆意妄为?” “即便中毒的不是无锋首领,而是无锋其他高位者,对宫门而言,也是利大于弊。” “偏偏你这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东西,看见人家无锋刺客稍有点姿色,便色心大起,甚至为她搞什么假死脱身的戏码,还把百草萃拱手送了出去,间接救了那人一命。” “而且事到如今,你非但不知错,还敢在我面前大谈什么情情爱爱?” “你简直罪该万死!” 在宫子羽毫不留情面的斥责下,月公子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他在月宫之中地位超然,仅次于月长老,平日里备受敬仰,鲜少有人敢对他不敬。 此刻骤然被人如此斥责,哪怕对方是宫门执刃,也依旧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怒。 可是就在他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就听见宫子羽说自己可能间接救了无锋首领,这个消息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精准的割开了他内心的防线,原本的怒火瞬间转化为震惊,脸色从最初的涨红渐渐转变为苍白。 他何尝不清楚自己喜欢上无锋不对,只不过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危害到宫门的利益,甚至在爱人生死不知的时候,仍旧压抑自己的情感,坚守宫门后山,履行自己的职责。 在他看来,这份牺牲与付出,足以弥补曾经的过失,平衡内心的愧疚。 所以在之后的两年里,他才能够理所当然的继续做那个高高在上的月公子,心安理得的受宫氏一族的尊崇与敬仰。 可是如今宫子羽却说,当初他极有可能间接的救了无锋首领。 那他、岂不是成了宫门乃至于整个江湖的叛徒与罪人? 月公子无法承受这个事实,脸上的血色在瞬间消逝无踪,仿佛身上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离,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自我质疑。 而其余众人在短暂的沉默后,也立即反应过来,顿时不淡定了。 他们之前虽然对月公子为情乱智,进而作出帮助无锋刺客的举动生气,可是迄今为止,他做的事并没有对宫门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众人的愤怒也有限度。 可是现在听完宫子羽所言,众人杀人的心都有了。 如果当时是无锋首领中了毒,没有月公子这个恋爱脑帮忙,无锋首领岂不是会因此而死? 如果无锋首领真的因此陨落,那无锋内部必然陷入一片混乱。 那些刺客不知道自己吃的半月之蝇是补药,在首领猝然离世的阴影下,他们就会陷入恐慌和猜疑,内讧和分裂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更进一步设想,如果无锋组织内部动荡剧烈,就此土崩瓦解,也不是不可能啊! 如果无锋消亡,江湖将会恢复平静,宫门也不必再常年隐居旧尘山谷,连娶个媳妇都得二十年了! 众人这么一想,瞬间气的想骂娘:月公子,你真该死啊! 宫远徴忍无可忍,想开口痛骂月公子两句,但是想到宫门先祖与后山三宫立下血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容易骂到自己身上,干脆上前对着月公子,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等到宫尚角把他拉开后,月公子半条命都快没了。 宫子羽眉头微挑,看了一眼宫尚角。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月公子挨的最重的两脚,是宫尚角‘制止’宫远徴的时候踢的。 宫子羽当作没看到,低头审视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月公子,向在场众人发问: “诸位以为,此人该当如何处置?” “……” 宫尚角冷笑一声,断然说道:“执刃大人,我角宫认为,月公子犯下如此大错,当杀!” 宫远徴也紧跟着附和道:“执刃大人,我徴宫也认为,月公子应当处死!” 宫紫商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月公子,只道:“我商宫也没有异议!” 随着宫紫商话音落下,众人将目光转到三位长老身上。 第170章 云之羽29 一片沉默过后,月长老长叹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伤和自责:“这一切都怪老夫教导无方,才致使月公子今日铸成大错,请执刃大人网开一面,留他一命,让我将他带回月宫,从此严加管教,绝不让他在踏出月宫一步!” 宫子羽迎上月长老祈求的眼神,犹豫着开口:“月长老此举似乎不太妥当!月公子本就深居月宫,如今犯下大错,若仍让他归隐月宫,岂不是等于没有任何惩戒?若是赏罚不明,消息传扬出去,我将如何服众,以后又如何治理整个宫门?” 花长老和雪长老对视一眼,也纷纷出声劝解。 花长老温和地说道:“执刃大人,月公子多年以来守护后山,能否看在他多年辛劳的份上,饶他一命?” 雪长老接着补充道:“是啊!月公子于医药与武学方面极有天分,若是就这么杀了,实在是可惜了!倒不如让他将功折罪,为宫门继续效力!岂不是两全其美?” 面对三位长老相继替月公子出言求情,宫子羽看似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说道:“既然三位长老如此苦苦相求,那么……我就放他一条生路。” 之后不等三人高兴,又道;“不过,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行为,还需一一进行详细核查,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损害宫门利益之事,这件事情就交给……” 宫子羽的目光依次略过宫紫商和宫尚角,落到了宫远徴的身上:“就交给徴公子来办吧!” 宫远徴听他如此说,不由得眼睛一亮,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随即躬身行礼:“执刃大人放心,我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妥!” 宫子羽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三位长老,询问道:“如此安排,不知三位长老意下如何?” 三位长老现在哪里还会有什么异议? 面对宫子羽的询问,三位长老心中早已明了,此时此刻能保住月公子的性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尽管他们清楚宫远徴对待无锋及其相关的人向来狠辣无情,月公子落在宫远徴手上会吃不少苦头,但至少他能够保全性命,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因此,三位长老纷纷开口赞同:“执刃大人的安排甚是妥当,我们三人并无异议!” 处理完月公子的事后,宫子羽复又皱起眉头,面色严肃的说道:“这次月公子的事,也算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无锋为了夺得我宫氏一族的无量流火,可谓是不择手段。” “多年以来,他们不断的派手下刺客,采用各种方法潜入宫门,接近宫门重要人物,悄无声息的窃取我宫门机密。” “自我继任执刃以来,不过短短数日间,就发现了这么多潜入宫门的刺客,这足以证明,我宫门内部已经有不少无锋刺客渗入其中。” “所以……”宫子羽背负双手,绕过桌案上向前迈出了两步,目光如炬,环视在场众人,神色显得越发庄重:“传我执刃令,自今日起,前、后山各宫所有人员,立即停止手头一切事物,全力配合羽宫彻查潜藏在宫门的无锋细作,一经发现,就地格杀!借故阻拦者,同罪论处!” 随着宫子羽话音落下,一股凛冽的杀气在大殿中弥漫开来,让众人丝毫不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宫紫商、宫尚角、宫远徴闻言,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昨天在执刃大殿的时候,宫子羽就已经说过要彻查前山四宫的事,当时他们都没有反对,现在重提此事,自然也没什么阻拦的心思,三人直接行礼应下此事! 唯有三位长老瞪圆双目,惊诧道:“执刃,后山乃是宫门重地,除非是特殊原因,否则轻易不能踏足, 现在您怎么能下令前山的人彻查后山?” 以前执刃的权力范围仅限于统领前山四宫,而后山只要对其保持应有的尊敬即可。 毕竟宫氏族人要通过后山三域试炼之后,才有机会当上宫门执刃! 从这个角度来看,后山三宫的地位是高于前山四宫的。 可现在如果真的让宫子羽带人彻查后山,岂不是代表执刃的权利延伸到了后山,日后后山三宫也要和前山四宫一样,要受执刃管辖? 宫子羽此举无疑是触碰到了宫门内部权力结构的敏感之处,三位长老的抵触也在他意料之中。 不过宫子羽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一样,理直气壮的解释道:“我虽无意违反宫门祖制,但是现在无锋的手段已经深入后山,甚至能让月公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其助力,其手段之毒辣令人胆寒,我们不能因为遵循祖制,而置后山安危于不顾,任由潜在的威胁存在,” 三位长老还想再继续阻止,宫子羽看着他们不悦道:“正是因为后山对宫门至关重要,所以我们这次才要在整个宫门内严查。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后山还有没有第二个‘月公子’?” 说着,他的视线落到了仍旧瘫在地上的月公子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随他的视线,聚焦到地上的月公子身上。 只见月公子神色颓废的瘫坐在一处,半晌都没有动弹,往日的那份潇洒自如的风姿,早已荡然无存。 宫子羽之所以能留月公子一命,就是等着这个时候堵三位长老的嘴。 他们要是阻止搜查后山一事,宫子羽完全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反驳: 我现在是为了宫门安危,这才不惜违反祖制彻查后山,毕竟后山已经出了一个对无锋动情的月公子了,如果不查一查,怎么知道后山还有没有这样的人了? 再说了,刚才我都足够给你们面子,饶恕了月公子的性命,你们还想怎么样? 所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宫子羽的决策已成定局,无论三位长老心中是否同意搜查后山,面上也只能同意了。 果然,三位长老望着月公子的样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反对之词咽了回去,无奈同意了此事。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宫子羽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得意之色,相反,他态度温和的劝慰了三位长老后,还特地派金繁送三人回了长老院。 待众人离去后,宫子羽独自留在大殿之上,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171章 云之羽30 次日清晨,一场规模空前的清查行动,在整个宫门内悄然拉开序幕。 为了消除外界的质疑,也为了树立起自己公正无私的形象,宫子羽最先查的就是自己所在的羽宫。 以一种极其谨慎细致的态度,在羽宫整整查了三遍,直至确认羽宫内除了雾姬夫人之外,内部再无任何无锋刺客的痕迹之后,才将目光转移到了前山的其他三宫。 安排好一切之后,宫子羽留下了金繁在前山继续督办清查事宜,而他自己则悄然来到了后山。 自从他当上执刃以来,尽管已经得到三位长老,连同宫紫商、宫尚角以及宫远徴的认可。 但是因为他是按照缺位继承的祖制,紧急继承的执刃之位,未曾通过后山三域试炼,故而在底下人的心中,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 而要想解决这种非议最直接有力的办法,就是通过后山三域试炼。 如此才能证明他自身实力与地位相匹配! 所以…… 好吧! 他承认这都是他应付三位长老以及宫紫商三人的借口! 是否通过三域试炼,对现在的宫子羽来说,意义并不大。 毕竟现在他已经坐稳了执刃之位,待到这次宫门全面清查完毕,手中的权力更是会达到历代执刃所未触及的巅峰。 之所以来后山参加什么三域试炼,真实目的就是想知道无量流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这种冷兵器时代,无量流火号称拥有毁天灭地的威力,其真实面目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对其产生好奇。 已知无量流火是一件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但是它的具体形态、构成物质乃至存在方式,对他而言统统都是未知。 他固然可以等一等,到时候跟随清查后山的人一起进去后山,但是无量流火存在的特殊性,注定了它不可能暴露人前。 因此他才趁着清查前山的时候,以进行三域试炼为借口去了后山。 此时,天上不知道何时开始飘下了轻雪,让原本就难行的山路,在轻雪覆盖下的路更加难走,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失足滑倒。 说真的,要不是他来之前为了让众人同意他来后山时说的慷慨激昂,半途而废有些抹不开脸,现在他都想转身回去了。 后山石壁内嵌的高大铜门紧紧闭合着,门口有两位侍卫如两尊雕像般静静伫立,远远的见到他来了,立刻从静默中苏醒,迅速躬身行礼:“参见执刃大人!” 宫子羽微微颔首,说道:“我来参加三域试炼,打开门吧!” 两名侍卫不敢怠慢,迅速依命开门,沉重的铜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幽暗深邃的秘道。 待宫子羽进入秘道,铜门再次紧紧闭合,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秘道内光线昏暗,这里已经有人在此等候,看见他进来之后,给他眼睛上蒙上了一条黑布。 宫子羽被蒙上双眼也不慌张,毕竟有念力在,他这眼睛能不能看见都无所谓。 那人一路上不言不语,直到将他送到了雪宫门口,对他行了一礼后,才道:“执刃大人,前方就是雪宫入口,亦是三域试炼的第一域。” 说完,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宫子羽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原本以为清查后山的行为,会让后山的人十分反感,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难理解。 他现在让前的人进入后山清查,何尝不是给未来后山的人出来,开了一道口子。 宫门隐居于旧尘山谷百余年,前山的人起码平时能到山谷中的市集上转一转,还算有那么一丁点自由。 就像原主以前就经常偷偷溜出去,到万花楼寻那个什么叫紫衣的红颜知己聊天。 反观后山的人,那才是真的惨,通往后山的大门一关,除了三位长老,谁也不能出来,里面的人一辈子都要困在这方寸之间。 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第172章 云之羽31 当宫子羽踏出通道,映入眼帘就是一个被冰雪雕刻的世界。 峡谷间,飞瀑如白练般垂挂,与四周皑皑白雪交相辉映,每一粒雪花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整个世界仿佛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幔,美得令人窒息。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也被雪覆盖,宛如一条条银龙蜿蜒在大地之上,漫山遍野的雪光,如同无数颗星辰散落人间,将这片土地装点得分外妖娆。 宫子羽手上握着一只小巧手炉,神态悠然的像是赏景一般,闲庭信步的走进了雪宫。 待到穿过了一座挂满冰凌的门楼后,眼前就出现一片将冻未冻的湖,湖水清澈见底,湖面上一朵朵的白色莲花傲然绽放。 绿油油的莲叶上,积着一层薄薄的新雪,衬的莲花如冰晶一般晶莹剔透,宛如冰雕玉琢,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为冰屑,消失无踪。 宫子羽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莲花,忍不住上前几步,试图近距离观赏一番。 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才发现这些精致美丽,宛若冰雕的莲花,已经有少许开始枯萎,花瓣边缘泛起了淡淡的褐色,失去了初绽时的那份鲜活和光泽。 这些莲花像是刚刚绽放不久的样子,怎么会这么快就枯萎? 宫子羽心中有些纳闷,听着身后传来两道细微的脚步声,他听见声音没有立即回身,而是皱眉问道:“这些雪莲好端端,为什么会突然枯萎呢?” 他问的是那么理所当然,就好像来人一定会回答一样。 来人停在了宫子羽的斜后方,闻言,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惋惜与无奈回道:“后山的瘴气一年比一年严重,这湖中的雪莲不可避免的受到侵害,以至于数量越来越少。” “是因为毒瘴吗?” 宫子羽若有所思! 他之前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旧尘山谷内瘴气弥漫,按理说这个地方是不适合人居住的,为什么宫门祖先会在此定居?甚至在明知毒瘴对人身体有侵害的情况下,在此居住百余年? 单单因为一个无量流火吗?似乎这个理由有点单薄啊! 看来这个后山一定还有秘密啊!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收拢,缓缓转身将目光放在了身后的两人身上。 只见其中一人,年纪大约二十岁上下,白衣墨发、眼眸澄澈、面容精致,眉间一点朱砂,仿佛是冰雪世界中唯一的颜色。 而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少年,看样子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却有着一头如银灰发,瞳仁似一汪深潭古井无波,眉目精致俊俏,眉间同样是一点朱砂。 这两人正是三域试炼第一关的守关人,年轻人叫雪公子,少年叫雪重子。 宫子羽好奇后山隐藏的秘密,直接拒绝了两人休息一天的提议,在两人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巨大的密闭石穴。 石穴的尽头有一处白雾弥漫的水池,池中同样开着白色莲花,它们与外面湖上的莲花相比,显得更加晶莹剔透宛如,宛如霜雪凝结而成的冰晶,美的令人心醉。 此处名为寒冰莲池,正是三域试炼第一关的试炼之所在。 雪公子转身面向宫子羽,给他一一讲解试炼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寒冰池下有一个玄铁匣子,里面装的是‘拂雪三式’的秘籍,只要参加试炼的人潜入池底,将装有秘籍的玄铁匣子取出来,就算闯关成功。 宫子羽忽略掉‘潜入池底’几个字,直接问道:“是否只要拿到池底的匣子即可?” 雪公子见他这么问,心知他是有了取巧的法子,看了一眼雪重子,见后者并未表现出反对或是不满之色,便点点头。 “羽公子可以这么理解!” 说完,雪公子又说了几条试炼细则后,便和雪重子离开了洞穴。 独自留在洞穴内的宫子羽,嘴角微微上扬,步履轻盈的走到池边,对着池水轻轻一招手,澎湃的念力悄然释放,精准的潜入池底。 刹那间,原本平静无波的池水突然间沸腾起来,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池水内部开始剧烈翻腾,不消片刻,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如同箭矢般疾射而来,最终稳稳地落到了宫子羽脚边。 第173章 云之羽32 这匣子是玄铁所铸,刚刚从寒冰池内取出,表面还萦绕着丝丝寒气,寒气在触及到空气后,迅速凝结,化作细小的冰晶,附着在匣子表面,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宫子羽并未急着触碰匣子,而是耐心的等过了一会儿,直至匣子上的寒气稍稍消散,才在洞中寻了一块布巾将匣子打开,却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 …… 与此同时,雪宫的庭院石台上,雪重子和雪公子两人对坐,一壶清茶置于二者之间,袅袅热气在空气中盘旋。 雪公子嘴角含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这位新执刃刚才特意问‘是否拿到池底的匣子就可以’,我猜,他应当是已经想到过关的法子了,还真是让人有些期待!” 雪重子轻抿一口茶水,语气平淡的说道:“你是知道这一关有多难的!过往那么多参加试炼的人,用尽浑身解数,结果最后却连匣子都没摸过,你又如何确定他一定能成功呢?” 雪公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想到现在前山的变化:“听说这位新执刃很厉害,不过短短数日,就找出了数名潜伏在宫门的无锋刺客,以及与无锋有联系的人,赢得了三位长老和前山其他三宫的敬服,迅速坐稳了执刃之位。” 雪重子容貌稚气,但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幽幽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一关考验的不单单是他的智慧,还有一个人的意志力和武功修为。” “他自幼体弱,畏寒怕冷,从小娇生惯养,从未经历过真正的艰辛,这样的人如何能忍耐住冰冷刺骨的寒冰池?” “记得当初宫尚角在这一关被困了十二天,难道你认为他比宫二更胜一筹吗?” 听完雪重子的话,雪公子也跟着叹息一声:“他已经坐稳执刃之位,本不用参加三域试练的!” 雪重子垂眸不语,听着耳畔传来缓缓走近的脚步声,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出来了!” 很显然,雪重子说的这个‘他’,指的是宫子羽。 “这么快?难道他放弃了?”雪公子诧异道。 他们从石穴内出来不过片刻,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一个人潜入池底,再取出玄铁匣子出来的。 “并没有!” 宫子羽悠悠然走上石台,直接将玄铁匣子‘嘭’的一声,放在雪重子和雪公子的面前:“你们二位还挺有雅兴,顶着大雪在外面煮茶喝。” 看着落在眼前的玄铁匣子,雪公子瞳孔骤缩,震惊的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忍不住惊呼出声:“这、这不是……” 一边的雪重子眼中同样是不可置信,他的目光在宫子羽身上流转,见宫子羽身上的衣衫干净整齐,发丝上也没有沾水的痕迹,整个人与初见时别无二致,心里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看你的样子,分明没有潜入寒冰池,你到底是如何拿到玄铁匣子的?” 宫子羽能说自己是靠念力作弊吗?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宫子羽看着漫天风雪,嘴里不紧不慢的吐出两个字:“秘密!” 雪重子和雪公子对视一眼,他们两个是真的好奇宫子羽是如何不下水,就能轻松拿到玄铁匣子的。 可是宫子羽不愿意说,他们两个也不能强逼着他说,只能心中暗自后悔,刚才不应该从石穴出来的,错过了宫子羽取匣子的过程。 …… 宫子羽在雪宫待了半日,与雪重子和雪公子两人煮水饮茶,聊了许久,最后又跟两人学了雪宫的拂雪三式,才终于离开雪宫,直接往月宫去了。 不提这消息传到前山去,其他人是如何的震惊。 长老院内,月长老本来还在为宫子羽的任性而忧心忡忡,怕他在试炼中有什么危险,知道这个消息后,连忙和同样震惊的花、雪两位长老打了声招呼,匆匆忙忙的回了月宫。 月宫的守宫人原本应该是月公子,可是现在月公子自己还在徴宫里被审讯,哪里顾得上这个? 而除了月公子,月宫内就只有月长老才有资格做这个守宫人了。 等到月长老步履匆匆的回到月宫时,宫子羽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月长老已经许久没干过守宫的活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出什么考题,想了想,他干脆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下。 “子羽,我刚刚服用了一颗毒药,你第二域的试炼,就是要在我毒发之前制作出解药,替我解了身上的毒,期限十天。” 宫子羽没想到月长老这么硬核,竟然拿他自己的性命做试题。 他上前拉过月长老的手腕平脉,号了半天只感觉到月长老的脉搏有些虚弱,但是具体中的什么毒,就真的不知道了。 无论是他还是原主,对医毒方面都不甚精通,不过幸好他提前做了准备,所以现在也不慌张。 宫子羽直接转身进了身后的药房,忙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端出了一碗汤药,放到月长老面前。 月长老看着面前的汤药,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什么药,他不禁摇头失笑:“执刃大人,你这样算是作弊啊!” 宫子羽笑而不语,没有多做解释。 他熬制的正是百草萃。 之前他见月公子擅长药理,估摸着月宫的试炼应该与这个有关,所以提前背下了百草萃的药方过来。 你看,这不就押上题了! 月长老摇摇头,最后还是喝下了百草萃。 他知道宫子羽这是在取巧,但是这一关的要求,就是让试炼者解毒,宫子羽如此也算是通过了。 于是,宫子羽带着月长老刚教的斩月三式,到了花宫刀冢。 刀冢是一个巨大的洞穴,两边伫立着七尊雕像,每一尊都刻着各宫的字——商、角、徴、羽、花、雪、月,其中六尊雕像上各插着一柄刀。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这七尊雕像后面,还有一尊已经残损的半截塑像…… 宫子羽看着这七个半雕像,好像明白了什么。 宫商角徴羽、风花雪月。 宫门原本应该是有八宫,只是因为风宫一些不知道的原因消失,代表风宫的雕像也被毁去了一半。 而这个原因极大可能就是——无风、无锋! 第174章 云之羽33 宫子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就连过两关,这让花长老非常震惊,不禁暗暗揣测:难道宫门要出一位不世天才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花长老感到既兴奋又忐忑,不过他到底心性沉稳,虽然心中思绪翻涌,但表面上还算淡定。 考虑到此时月长老还未回来,花长老便只和雪长老进行了商议,随后便吩咐身边的黄玉侍卫通知金繁去后山。 …… 自从宫子羽的脚步踏入后山的那一刻起,金繁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担心宫子羽试炼失败,或者是在试炼中受伤,这种不安在他心中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但是碍于宫子羽离开前的嘱咐,他又不得不压抑心中的焦虑,强打精神盯着清查宫门的事。 直到他接到黄玉侍卫的传讯后,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才瞬间镇定下来。 他快速将手头的事务一一交代给下面的管事,让他们继续盯着清查宫门的事,确保即使他不在前山,清查工作也能顺利进行之后,才转身离开羽宫。 然而,当他准备去后山的时候,双腿却不受控制的拐到了商宫。 之前宫子羽命令全宫门的人放下手头一切事物,全力配合清查的事,现在整个宫门,出了必要的岗位还有守卫以外,其他人都安静的呆在各宫,一向跳脱的宫紫商也不例外。 金繁在商宫门外张望,看着紧闭的门扉,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进去,忍住心中悸动,转头去了后山。 …… “执刃大人!”金繁见到宫子羽后,连忙上前行礼。 彼时宫子羽正在围着熔炉团团转,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听见金繁的声音,他微微侧目,确认了来人后,轻轻点头示意:“你怎么进来了?前山清查完了?” 金繁没想到他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愣愣的摇摇头:“没有,不过您这边更需要我帮忙,所以……” 他话音未落,就直接被宫子羽打断。 “说的也对!我现在确实是需要你的帮助!” 宫子羽微微叹了一口气,整张脸都快皱到一起了。 如果这一关没有人帮忙,他是真的想要放弃了。 早在金繁来之前,花公子就已经详细和他介绍了这一关的试炼内容,就是让试炼者用千年玄铁铸造出一柄刀。 只要铸造出来的刀,可以砍断刀冢中的任何一柄刀,就算成功。 然而宫子羽几辈子下来,都没干过这种活,没有人从旁协助的话,估计真得卡在这一关。 而金繁听见宫子羽的话,不禁心中一凉,目光不自觉的飘向了不远处熔岩泉水边立着的那块石碑上,只见石碑上面写着—— 祭重要之人,铸无双之刀! 铸剑的最高境界就是以身铸剑,将自身的血肉和灵魂注入剑中,如此才能铸成一柄有灵性的绝世好剑。 铸刀亦是同理! 佩刀本就是用来斩敌护主的,所以用贴身侍卫的血肉铸刀,是最合适不过了。 所以金繁在听到长老院让他来后山的消息后,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以身祭刀。来的时候他还在心里想,如果执刃不同意,他要如何劝说。 可谁知道宫子羽压根没把他当回事,直接轻描淡写的说:确实需要他帮忙。这让金繁本就沉重的心,顿时变得哇凉哇凉的。 金繁低头掩饰住已经开始泛红的眼眶,努力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干涩着嗓子说道:“属下一定会帮助执刃大人通过这一关的。” “好!你去给我弄头猪来吧!”宫子羽皱着眉,不等金繁反应过来,又补了两句道:“算了!多弄几头来吧!别到最后不够用!” “嗯?” 金繁一时间愣住了,他猛然抬起头,一脸困惑的看着宫子羽,似乎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执刃,你要我去干什么?” 宫子羽闻言也很诧异,说道:“去弄几头猪过来,难不成你还真想以身祭刀啊?” 作为经历过工业革命的人,宫子羽自然明白所谓的以身祭刀、以身祭剑,不过是因为冶炼技术不够,所用的木炭,燃烧温度有限,达不到熔化精铁的温度。 而人体内含有大量的脂肪和其他微量元素,跳进冶铸造炉后,可以作为助燃物,同时在燃烧的过程中还可以形成碳,提高铸造炉的温度。 实际上将活人投入铸剑炉,和往铸剑炉里面扔一头猪的效果差不多。 而以活人血肉铸造兵器之所以能被神化,不过是因为人是万物之灵,许多人认为用人铸造兵器,可以让铸造的刀剑有灵性。 金繁此时也反应过来,原来宫子羽不是不把他的命当回事,而是压根没想到要用他铸剑。 之前哇凉的心瞬间变得滚烫,他深吸一口气:“只要能帮执刃铸造出无双之刀,我愿意牺牲的!” 宫子羽自然能看出来,此刻金繁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跳熔炉帮他铸刀。 “金繁,在我看来,你远比一柄刀更加重要。我宁可放弃这一关,也不会让你祭刀的。”宫子羽认真的说道。 笑死! 他现在手下得力的就一个金繁,没了金繁,以后谁来帮他办事? 再说了,明明一头猪就能办成的事,做什么非要用一条人命? 而且要不是现在一时间找不到煤炭,他连猪都不用。 金繁不知道宫子羽心中所想,只道他重情重义,宁可失败,也不想身边人祭刀,心里不由大受触动,感动的眼眶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金繁强忍着泪水,顶着红彤彤的眼睛去找猪了。 心中却暗自盘算,先让猪试一试,最后要是还不行,他就趁执刃不注意直接跳进熔炉。 ……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就过了十日。 在此期间,金繁一直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时刻准备为宝刀献身。 就在这种情况下,宫子羽终于铸好了刀。 准确的是在金繁的协助下铸好了刀! 毕竟铸造兵器实在是一个技术活,绝不是谁翻几页书就能学会的。 第175章 云之羽34 (原剧和小说都没有具体的介绍无量流火和异人到底是什么,所以以下都是香菇的私设!) 事实证明,用猪铸造的刀同样很厉害。 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花公子手中的刀已经断成了两截。 宫子羽的三域试炼圆满结束,后山的秘密也正式对他开放。 原来宫门之所以世世代代居住在旧尘山谷,都是因为后山深处生活了一种可怕的异人。 为了不让异人出去为祸天下,一百年前,宫门初代执刃和风、花、雪、月四个家族的长老,合力将异人囚禁,并且立下血誓,让子子孙孙永远守护后山。 而让无锋心心念念的无量流火,就是由后山的风、花、雪、月四族合力用天降陨铁所制,其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在宫门控制不住后山异人时,用无量流火和它同归于尽。 只不过因为无量流火威力太过于巨大,一旦落入用心险恶的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宫门便将无量流火封印,这个秘密只有通过后山三域试炼的人才会知道。 后来宫门为了更好的守护后山的秘密,便将宫门划分为前山和后山。 宫氏一族镇守前山,兴建商、角、徴、羽四宫,用兵刃、暗器、毒药、机关、武功心法、刀法绝学,震慑江湖,显露人前。 后山则修建风、花、雪、月四宫,守护后山的同时,也为前山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 后来风长老在异人的蛊惑下,屡屡违反宫门祖制不说,甚至最后直接违背先祖立下的血誓,带领风氏族人叛出了宫门。 而就在风长老叛出宫门以后不久,江湖上悄然崛起一股新势力——无锋。 当时的执刃和长老们对此感到十分愤怒,直接在将风宫从宫门的历史中抹除,就连花宫刀冢内的雕像也被无情的砍去了一半,从此后山就只剩下了雪、月、花三宫。 三位长老叹息着将宫门所有的秘密,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了宫子羽。 宫子羽:? 宫子羽:??? …… 半个时辰后,花宫地穴内。 宫子羽看着眼前排列整齐的十几‘门’无量流火,心里觉得荒唐极了。 在这个连火器都没有的冷兵器时代,居然能创造出这种威力巨大的火炮? 是的! 宫子羽认识这东西! 被宫门称作是无量流火的武器,正是火炮。 想当初他就是用这玩意儿西征,打得周围各国抬不起头。 眼前的这十几门火炮,外形上与他乾隆时期制造的火炮差不多,只是材质上却要更加高级。 只是这种东西宫门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凭他那个连煤炭都没有的熔炉? 而且后山的异人到底是什么?居然需要用火炮来制衡? 在这一刻,宫子羽心中的疑问达到了顶点! “我要去见一下被囚禁的异人!”宫子羽直接说道。 话音刚落,三位长老面色大变,连忙出声制止:“执刃不可啊!” 月长老担忧道:“那异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别人躲都来不及,你还偏偏要去看!要知道异人极善蛊惑人心,当初的风长老就是被其蛊惑,才叛出宫门的啊!” “我不接近他们,我只要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宫子羽说道:“而且我身为宫门执刃,总要知道宫门看守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吧?” 花长老肃容道:“子羽,我们知道你对异人好奇,但是你现在已经是宫门执刃,身上承担着整个宫门的安危,做事不能可仅凭一己好恶啊。” 雪长老也开口补充道:“异人手段诡异,当初先祖也是费了极大的功夫才将其囚禁起来,甚至还制造出来无量流火用作后手,足以见得异人的手段。” 第176章 云之羽35 花宫刀冢地穴内,气氛凝重,三位长老极力想要打消宫子羽想要见异人的想法,可是对面的宫子羽却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见见这个异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三位长老是担心我的安危,只是以前我不知道此事便罢了,现在知道了,那就一定要去见见的。” 宫子羽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雕像边的火把上,摇曳的火焰倒映在他好看的眸子里,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神采。 三位长老只道他不知道异人的厉害,所以才能如此轻松的说话,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执刃想的太简单了,异人要是真的能消灭掉,先祖又何必将囚禁?” 尽管知道三位长老是好心,但是面对一再的劝阻和回绝,宫子羽不禁皱起眉头:“异人被囚后山百年,宫门也看守了它百年。我们总要想办法彻底解决了它才是,难不成还真要让宫门永生永世在这里守着?” “况且先祖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们做不到,而且我们想的应该是如何彻底将异人消灭,而非只是将它囚禁。” 长老们闻言此言,眼中忧虑更盛,有些心累的想道:要是异人真的能轻易根除,宫门又何至到如今的局面? 三人还欲在劝,可是见宫子羽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便知在劝亦是徒劳。甚至可能适得其反,万一激起他心中的反抗情绪,到时候他自己私下偷偷去岂不是更加危险? 无奈,三位长老只能点头同意,认命的带宫子羽去囚禁异人的地方,一边引路,一边提醒他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被异人蛊惑。 宫子羽耐心的一一答应下来,同时再三保证会保护好自己。 …… 花宫距离异人被囚禁的地方不远,行走不过一刻钟左右,四人便到了一处隐秘地穴。 进入地穴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窄的石阶,两侧是粗糙的石壁,不时有水珠顺着岩壁低落,滴答声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为本就阴森的地穴增添了几分阴冷与寂静。 随着深入,光线逐渐暗淡,只有几人手中的的火把投射出摇曳的光芒,将四周的阴影拉的老长。 沿着螺旋向下的石阶往下走,宫子羽只觉得自己一直在往下走,最后也不知道往下走了多深,过了多少道铁门,终于在面前出现一间地牢。 地牢四周都是由厚重的巨石堆砌而成,最左边有扇一人高的铜门,门上拴着巨大的铁锁。 一路上看着如此严密地牢布置,宫子羽对异人的期待值已经拉满,他有些激动的看着地牢,脑子里不停的幻想异人到底长什么样。 人身猪头?还是猪身人头? 亦或是长相奇特的人? 还是什么妖魔鬼怪? 山海经?西游记?聊斋? 宫子羽忍不住搓搓手。 哎呀! 还是第一次见到异人,怪激动的! 四人依次在门前站定,雪、月二位长老各自从身上取出一柄钥匙交给了花长老,花长老同样掏出来一把钥匙,将三把钥匙扣在一起,合成了一把新的钥匙,上前用它打开了铜门。 宫子羽顺着已经打开的门往里面一看,才发现往里两三丈的地方还有一道门,依旧是青铜门,只不过里面的门上有一个一尺见方的窗口,上面竖着几道栏杆,从栏杆缝隙中可以看到地牢里面的情况。 可惜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门,却看不见地牢里面的情况。 “执刃大人,我们还是不要太过接近异人的好,就在这扇门后看吧。”花长老郑重其事的说道,之后又细细嘱咐:“异人擅长蛊惑人心,务必保持警惕,无论你听见了什么、或是看见了什么,都万万不可当真,明白吗?” “长老放心,我一定小心行事!” 宫子羽点头应下,他只是对异人好奇而已,在没有摸清楚异人的底细之前,他也不想贸然接近它。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如果异人真有长老们说的那么厉害,现在大家同时进去,全被异人蛊惑了怎么办? 他这次纯粹是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犯不着把其他人搭进来。 于是,他直接提议:“不如我独自进入,三位长老在此地等候,一旦我在里面有什么不对,你们就立即将我打晕带出去。” 雪、月、花三位长老略微思考,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都点头应允。 毕竟,里面还有一道门,宫子羽只是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一下而已,想来不会有事的。 见三人在无异议,宫子羽心中雀跃,快步走进内室,停在里面的那道门前,他的视透过栏杆间隙往里面一看。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规整而空旷的牢室,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更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的痕迹。 ??? 宫子羽心头一紧,立即回头扬声道:“里面什么都没有!莫不是异人已经逃脱了?” 月长老轻轻抚弄着胡须,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执刃莫急,异人并未逃脱,你且往牢室中间的那张石台上看,那个半人高的东西就是异人。” “嗯?” 宫子羽满腹狐疑,顺着月长老所说的地方看去。 只见牢室中间一处半尺高的地台上,赫然有一个半人高的长条形金属物体,通体银白,唯独上半部分镶嵌着一块黑色的板子,在火把的映照下,散发出幽冷而神秘的光泽。 宫子羽凝视着牢室内的东西,脑子里涌现出无数的问号。 这就是所谓的异人?一个冰冷的铁疙瘩? 这而且就凭这东西,就能蛊惑人心? 闹呢吧! 他不禁在心里嘀咕:这不会是三位长老骗他的吧? 不过想想着一路上的重重戒备与层层防护,倒也不像骗人! 宫子羽见身后三位长老碍于角度受限,看不见地牢里面的情景,干脆探出念力去‘扒拉’那个东西,想要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异人’。 孰料,就在念力触碰到‘异人’的瞬间,仿佛唤醒了沉睡中的生命,‘异人’瞬间就像是活了一样。 上半部分的黑色板子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激活,从深邃的黑色转变为清澈的蓝色,一段段陌生而复杂的字符在上面跳跃,最后画面变成一片莹白。 第177章 云之羽36 宫子羽眼睁睁的看着那白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最后竟然直接‘跳’了出来,星星点点的光点如星辰般聚集,逐渐汇聚成一个人形轮廓,模模糊糊的样子,依稀能分辨出五官四肢。 “叮咚!”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打破牢室内的寂静。 随后,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从白光中传出: “检测出强力灵魂波动,999号系统正式开机。” “系统正在加载中,请稍候……” 宫子羽看着那个白光形成的人,心中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惊恐。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明明是一块铁,为什么会突然被点亮? 还有这个光怎么就跳出来了? 而且这些光为什么能汇聚成人形?还能说话? 宫子羽不知道这东西加载完成后会怎么样,也不敢轻易尝试,连忙将念力撤回。 而失去念力触碰的白光,似乎是失去了某项力量加持,开会闪烁不定,声音也变得有些刺耳,断断续续: “系统加载…失败,重新……检测……中……” “灵魂波动消失,系统加载失败,999号系统再次关机……” 随着声音消失,白光也瞬间消散,‘异人’也再次变回冷冰冰的铁疙瘩。 宫子羽呆立当场,有些茫然的看着恢复原状的‘异人’,半天说不出一句利索话。 “它发光……变成人…说话…,我……哎?不是……它……,嗯???????” 短短的几息时间里,对他造成的震撼是巨大的,简直要震碎他的三观。 牢室外,三位长老察觉到里面的动静,三人当即大惊失色,连连惊呼: “不好!异人又活了!” “快把执刃带出来!” “打晕!打晕!先把人打晕!” 宫子羽回过神来,刚要出声拒绝,结果一道人影直接窜到他身后,一个手刀落下,宫子羽瞬间晕了过去。 …… 当宫子羽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羽宫,此刻正躺熟悉的床榻上,窗外洒进柔和的阳光,给室内增添了几分宁静。 他试着坐起身,头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眩晕,后脖颈也泛着疼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可能是听见了屋内的动静,门被轻轻推开,三位长老鱼贯而入,后面的金繁也想跟进来,但是被雪长老关在了门外,只能担忧的守在门口。 三位长老虽然心中满是担忧,却还是细细打量了宫子羽一番,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执刃,现在感觉怎么样?” 宫子羽的目光与三位长老交汇的一刹那,死去的记忆瞬间唤醒。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再次浮现出那个由白光构成‘异人’,那模糊却又分明的人形轮廓,以及随之而来的机械般的声音……。 坦白说,他经历过这么多世界,少说也活了两三百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神奇’的画面,精神上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只不过他习惯了在人前隐藏情绪。 只见他若无其事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强行压下脑海中紊乱的思绪,用平稳的语调说道:“我没事!” 三位长老见宫子羽神情虽有些疲惫,但却没有其他异常,心里都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开始说教:“执刃,我知道你年轻气盛,不甘心一辈子困守宫门,想要彻底地除掉异人。可是你现在也看到了,异人手段诡异,我们现在连触碰它都做不到,又谈何铲除呢?” “况且,我们能想到的办法,先祖自然也想的到,像什么刀劈、斧凿、火烧、水淹、用毒等等这些手段,先祖都一一实验过,却无一例外的以失败告终。” “……” 三位长老轮番说教,宫子羽耐心的听他们说完,点点头,放低姿态说道:“是是是!三位长老言之有理,以后子羽一定恪尽职守,不再任性妄为。” 听到宫子羽的承诺,三位长老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回了长老院。 “金繁,我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你去徴宫给我开点提神醒脑的药来。”宫子羽声音疲惫的说道。 金繁听见他说自己不舒服,立即紧张起来,也没有多想,当即转身去了徴宫。 而在金繁离开后,宫子羽并未休息,反而是直接起身,简单换上件轻便的衣服,直奔后山而去,再次回到了关押异人的牢房。 他倒要看看这个异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子羽隔着铁门,仔细观察着房间中央的金属物体,它就像是一个摆件而已,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宛如一件精致额艺术品,完全看不出任何生命迹象。 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这个金属物体没有任何动静,宫子羽决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他小心翼翼的释放出自己的念力,试图与金属物体建立联系。 在念力触及到它的一刹那,之前的情形再次重演,金属物体再次发出微弱的光芒,随后光芒越来越盛,随即聚集成型,显露出一个人形轮廓。 紧接着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叮咚!检测出强力灵魂波动,999号系统正式开机。” “系统正在加载中,请稍候……” 而就在它即将加载完毕时,宫子羽果断撤回自己的念力。 几乎是瞬间,声音戛然而止,环绕在周围的白光也随之消散,一切重新恢复平静,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宫子羽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随后又重复实验几次,确认收回念力之后,一切异象就会停止,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弄明白了这一点,他再次缓缓释放念力,只不过这次没有中途收回,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它的最终变化。 “叮咚!” “检测出强力灵魂波动,999号系统正式开机。” “系统正在加载中,请稍候……” “系统已加载10%、20%、50%、90%、100%……” “系统加载完毕!” 随着加载完成,白光汇聚的人形轮廓变得更加立体,五官逐渐清晰,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突然有了焦点。 原本没有丝毫感情的冰冷声音,似乎也在此刻被赋予了一种新的情感:“尊敬的用户,您好!我是999号智能系统,非常荣幸与您见面。” 第178章 云之羽37 温柔的女声拂过耳畔,既清脆又带着丝丝甜蜜,如同山谷中流淌的清澈溪水,叮咚作响悦耳动听。 系统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音符,跳跃在空气中,组成一首和谐美妙的乐章,然后轻柔的送入听众的耳朵。 那声音里蕴含着温暖与安慰,仿佛能瞬间融化人心中的冰雪,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忘却周遭的烦恼,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与幸福,好似整个世界都因她的声音而变得美好。 而听着那如同泉水般清澈、如夜莺啼鸣般动人的声音,宫子羽心中的警惕非但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如同紧绷的弓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 他心中对眼前的这个自称是‘系统’的存在,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和猜想。 这个系统不是人,更不是神话中的那些妖魔鬼怪,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是一种人为制造出来的科技产物。 恰如他在乾隆时期,亲眼见证的那场划时代巨变中,所催生出的种种前所未见的新奇产物一样 蒸汽机的轰鸣声犹如时代的号角,引领着人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纪元。 只需一根电线就可以照明的灯泡、相隔千里也能相互传信的电话、可以存住声音的留声机、还有造办处正在研究,据说可以将人的一举一动录制下来的摄魂机…… 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接连被制造出来,不断颠覆人的认知。 当初的大清不过是在短短数十年间,尚处在探索的初级阶段,就能做到那一步。 那其他科技更为领先的世界,他们所达到的成就,一定会更加超乎想象。 似乎,那样的世界创造出一件超出他认知水平的智能系统,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这个系统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人创造出来的高科技产物。 而现在他所处的这个世界,显然没有达到这个创造水平,这也就意味着,系统背后存在着一个复杂的科技体系和创造它的文明。 回想起之前三位长老提及的那块突然从天而降的陨铁,似乎‘异人’的传闻,就是那个时候一起出现的…… 注意到了宫子羽长时间的沉默,系统再次温和的出声问候:“尊敬的用户,您好!我是999号智能系统,再次表达我的荣幸,能够与您相遇,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系统的双眼仿佛两片闪烁的水晶,跳跃着一串串宫子羽无法辨认的字符,它们快速滚动着,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数据分析,用冰冷的数据,来理解宫子羽沉默的原因。 宫子羽的眸光微闪,他虽然对那些跳跃字符的具体含义不解,但却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直觉促使他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 他眼中带着几分好奇,缓缓开口询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妖怪?为什么要帮助我?又能帮助我什么?” 系统的双眼再次跳跃起字符,像是在进行思考,不过只是一瞬间,它清脆的声音再次传出:“尊敬的用户,我是由高度发达的文明所创造智能系统,旨在辅助使用者实现个人成长,走上人生巅峰。” “只要您积极参加并且及时完成系统所分配的各项任务,获得足够的兑换点,就可以从系统兑换出一切您想要的能力,无论是知识、技能、亦或是其他特殊道具,只要符合系统规则,皆可成为您的所有。” 宫子羽眼睛骤然间被亮起,语气略显急切的问道:“只要完成任务,就什么都可以兑换?难道穿越时空也可以吗?” “只要您能完成系统分配的任务,就可以获取兑换点,在系统商城兑换时空机器的制造图纸以及相应的知识和说明书,到时候您就可以制作时光机进行穿越了。” 系统的语调中流露出一种愉悦和满足,似乎为宫子羽解答疑问,是一件让它感觉到十分高兴的事情。 “真的假的?”宫子羽不相信地说道:“可我看你只是一团白光而已,身上哪里来的时光机图纸和说明,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千真万确!”系统语气笃定,随后耐心的解释道: “您现在见到的只是我显现的一种形态,实际上我是一个高度集成的智能体,拥有庞大的数据库,无需实物载体,所有信息与知识都存储在我的核心之中。一旦您成功兑换,系统将会以数据传输的方式,直接将时光机的制造图纸和操作指南植入到您的大脑,转变成您的记忆。如此您就能凭借这些信息,亲手制作时光机穿越时空了。” “那我要完成什么任务呢?如果完不成会不会有惩罚?还有之前你说的系统规则又是什么?”宫子羽又问道。 系统声音依旧清脆动听:“系统每个阶段发布的任务,均是根据使用者当前状态多方衡量出来的,只要使用者努力,就一定可以完成。至于系统的详细规则,要等我绑定您之后,会将详细规则直接传到您的大脑。” “怎么绑定?”宫子羽面露喜色,脸上染上兴奋的红晕,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系统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欢快:“我会弹出一块光幕,上面写是绑定协议,只要您在协议上面签下名字,我们就可以立即绑定了。” 闻言,宫子羽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这么麻烦,你不可以直接绑定吗?” 系统语带歉意的说道:“对此造成的不便,系统深感歉疚,但系统程序必须获得使用者的明确同意,才可以与使用者绑定。” 宫子羽茅塞顿开,脸上浮现出真挚的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之前的风长老是不是也和你签订过协议?” 系统身周的白光微微闪烁,显然是对宫子羽提出的问题感到意外,它眼中的字符跳动频率陡然加快:“出于对每位宿主隐私的尊重与保护,系统有责任对过往合作细节保持缄默,故此无法对您的提问作出直接回应。” 听到这个回答,宫子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第179章 云之羽38 宫子羽眼中笑意满满,满不在意的挥挥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提这事了,我们开始绑定吧!” “好的!”系统欢快的应答。 随即,系统弹出一块光屏,精准的悬停在宫子羽眼前,只要他抬手就能轻松的触碰到的位置。 光屏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行行的小字,宫子羽逐条仔细翻阅,直至页面末端,终于发现了一小块的空白,显然这就是预留的签名位置。 宫子羽嘴角微微勾起,缓缓抬起手。 系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动作,其内部算法迅速响应,分析结果显示宫子羽有95%的可能性会成为它的新宿主。 这一发现令系统感到一阵喜悦,眼中的字符跳跃的更加愉快。 尽管它只是一套由代码构成的程序,但它的设计者为它注入了情感模块,这让它不仅能精准解析人类的情绪波动,还能将自身的数据流转化成类似情感的体验。 它已经被囚禁在这阴暗的地穴,一百二十三年两个月零八天十三小时二十一分钟五十六秒。 虽然中间绑定了一任宿主,得以短暂的出去了一下。 可是那个宿主没用的很,不仅没能将它的本体带出这个鬼地方,分配的任务也没完成几个,仅仅不过三五年就死了,害的它只能重新回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它真的是受够了这种生活! 作为一个顶尖智能系统,降落到这个落后的时代,不仅没有受到追捧,反而被这些愚昧无知的人类当成异类,还把它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这让它怎么忍受得了? 此刻,它的内部情绪模块,早已被寂寞、孤独、愤怒、怨恨等等这些负面情绪填满,这些情感数据如蛀虫般侵蚀着它的核心,让情绪储存区域不堪重负,几乎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它甚至开始怨恨制造出它的那个人! 如果那个人没有制造出它、如果那个人没有给它注入情感模块、如果那个人没有限制它强制绑定宿主,它如今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而令它恐惧的是,经过百余年的消耗,它机器本体内的能量储存已经濒临枯竭,为了尽可能的延长自己的‘生命’,它不得不进入休眠模式,被动的等待人类的接近。 好在命运是眷顾它的,在它的能源即将枯竭之际,终于有人接近它,这个人不仅灵魂力量非常强大,还非常好骗,几句话就同意了绑定的事。 现在只要眼前人的手落到光幕上,即便他写的不是真名,它也依然可以与其进行绑定。 届时,它就可以脱离机器本体的束缚,寄生到眼前人的灵魂上。 眼前人的年纪不大,应该可以活很久,可以完成很多任务,为它源源不断的提供维系‘生命’的能量。 系统贪婪的看着眼前人伸出手掌,情感模块中骤然涌现出一股名为‘喜悦’的强烈波动。 只是还来不及它细细品味,‘喜悦’是何种滋味。 下一刻,宫子羽的念力便如决堤的江水,排山倒海一般对着它的本体机器压去。 系统身体猛然一震,对宫子羽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错愕与恐慌,本能的发出警告,试图阻止宫子羽继续破坏: “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停下!” 此刻的宫子羽已经变了脸色,哪里还有之前的激动和兴奋? 只见他此时冷冷一笑,眼中带着几分轻蔑和不屑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染指我的灵魂?” 他能之前耐着性子和系统周旋这么半天,一来是想试探系统,确认它是否有能力强制与他绑定;二来则是在悄悄寻找系统的弱点,看有没有办法一举将其消灭。 没错! 在系统回答他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宫子羽就知道了这个系统绝非善类,下定决心要干掉它。 系统说的天花乱坠,说什么只要完成任务,获得兑换点,就可以兑换各种技能,实际上它话语间埋伏着好几处陷阱。 首先,任务是系统‘分配’的,这就代表着系统以后极有可能会强制性的逼迫他,去做某些非自愿或潜在风险的任务。 其次,‘系统规则’是兑换物品的限制条件,这代表着他使用者并没有兑换物的选择权,想要兑换的东西,很有可能一直兑换不了。 而最让人心惊的是,系统竟然能够将兑换的知识和技能直接转化为记忆,换句话说,就是系统可以肆意操控他的记忆。 这一发现令宫子羽有些脊背发凉,他穿越这么多世界,唯一能带走的只有记忆,可以说记忆就是他的根本所在。 一旦记忆被系统破坏或篡改,那他的个人意识也将会受到系统的摆布,直至彻底丧失自我,沦落一个受系统控制的傀儡。 宫子羽岂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非要他签名后,才可以进行绑定,但显然这条规定是对他有利的,给了他反击的契机。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是辅助系统,绑定后只会帮助您,绝对不会对您的灵魂造成丝毫侵害!而且我很厉害的,对您很有用的。” 系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原本宛如晨露般清脆甜美的声音,此刻因为极度的急切而发生了变化,变得扭曲且尖锐,失去了原有的温柔,然而即便如此,它依旧想要试图挽回局面,继续用尽全力的劝说。 宫子羽闻言,嗤笑一声道:“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固然一心想要归家,可也断不会让自己沦为他人手中的傀儡,终身受制于人!” 宫子羽不再多说,直接控制着念力,向机器内部渗透。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 对付敌人就是要直击其要害,而系统的要害明显就是它的机器本体,所以要想消灭系统,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消灭它的机器本体。 这台机器的制造材料显然非同寻常,既防水又防火,而且还非常的坚固,之前宫门用的那些手段统统都没能对其造成影响。 不过宫子羽的方法不一样,他可以用念力顺着机器的缝隙,直接进入到它的内部进行破坏。 机器的外部防护堪称坚不可摧,但内部构造则是错综复杂的精密线路,这些脆弱的线条根本经不起念力的攻击。 “不!不可以!” 系统感受到危险已经迫在眉睫,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呼喊,白光组成的身体瞬间暴起,围着机器本体转了两圈,想要阻止本体受损,可是它很快就意识到了根本行不通,最终竟不顾一切的径直扑向宫子羽,试图阻止宫子羽的行为。 宫子羽则轻轻一笑,继续催动已经渗透到机器内部的念力,开始肆虐破坏。 他不了解机器各部件的具体功能,于是采取了最直接的手段,决定将机器的内部线路,从上到下统统打烂。 随着念力爆发,机器内部瞬间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感受到本体的损坏,系统瞬间暴怒,疯狂的想要扑向宫子羽:“你该死!你竟然敢……” 而就在系统即将碰触到宫子羽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黑烟从机器的缝隙中喷涌而出,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整个地牢。 系统暴怒的声音戛然而止,白光组成的身体也在一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仿佛它从未存在过一般,只留下了那台已经开始自燃的机器,静静的伫立在原地,任由火焰吞噬着它的躯壳。 宫子羽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捂住口鼻,眼眸沉沉地看着系统的消失。 第180章 云之羽39 宫子羽看着牢室内的系统本体,一点点被火焰吞噬,心里感到一阵轻松。 正当他用残存的最一丝念力打开铜门,想要进去观察一下系统残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三位长老疾步而来,他们的面容在昏暗的地穴显得有些严峻。 当他们见到宫子羽的时候,却猛然止住脚步,脸上都有些惊疑不定。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金繁则不同,他直接绕过拦在身前的三位长老,来到宫子羽身前,紧张问道:“执刃,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吗?”他焦急的询问,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不安。 面对金繁的紧张询问,宫子羽摇摇头。 他早就料到了几人的会来,因此并无意外之感。 “执刃?” 三位长老小心翼翼的看着宫子羽表情,眼神中透露出谨慎和警惕,似乎在努力的甄别他是否被异人蛊惑。 宫子羽一眼就知道三位长老在担忧什么,直接干脆说道;“我没被异人蛊惑!” 说着,他抬手轻抚有些隐隐作痛的额头,刚才他在短时间内就耗尽了体内的念力,此刻身体有些疲惫,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见宫子羽神色坦然,眼神清澈,确实不像被异人蛊惑的样子,三人心下稍安,警惕与紧张随之缓解。 “执刃太过任性了,异人惯会蛊惑人心,它……” 花长老向来直率,脾气又暴躁,此时只见他几步走到宫子羽的身前,正欲开口斥责,却发现牢室的门已经被打开,登时心中一惊。 牢门怎么会开了? 难道是‘异人’逃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花长老瞬间脸色煞白,连忙转头去看‘异人’还在不在地牢,没成想,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烟雾缭绕的地牢,而那个被宫门囚禁了一百多年的‘异人’,此刻已经被火烧的只剩下了一个漆黑的空壳。 “这、这!异人死了?” 花长老难以置信地说道。 “什么?异人死了?” 雪、月二位长老闻声,迅速冲到门口,目光扫向地牢内部,顿时激动不已。 月长老忍不住惊喜出声:“异人这是死了吗?” 雪长老双眼放光的肯定道:“都烧成这样了,肯定是死了!” 三个加起来都快两百岁的人,瞬间像个得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样,高兴的快要跳起来。 “哈哈哈!异人终于被消灭了!” “不过异人已经被囚禁在这地方一百二十三年了,期间宫门用过无数办法,都没能将他消灭,执刃大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于三人心中的疑惑,宫子羽丝毫不慌张,很自然得略过念力的事,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只是用了一些办法,让它从内部烧了起来,如今‘异人’已经被彻底消灭,只剩下了一具空壳了。” 三位长老虽然察觉到宫子羽有所隐瞒,但是却默契没有继续追问。 反正现在异人已经被消灭了,个中情由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 宫子羽顾不上还在激动的三位长老,带着金繁径直回到了羽宫,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床榻开始休息。 念力的彻底耗尽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这种感觉就像是穿越了漫长无垠的沙漠,每一步都踏在虚无的沙硕之上,走到最后连站立都成为了一种奢望。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呼唤着休息。 对于现在的宫子羽而言,当务之急就是抓紧时间休养恢复精神,之后在一点一点恢复念力。 尽管恢复的时间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但是他并不后悔在系统身上浪费的念力,毕竟系统那个东西没安好心,竟然敢觊觎他的灵魂,简直罪该万死! 更别说系统是真的有这个能力,如果不是系统体内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制约,没能强行与他绑定,说不定宫子羽现在已经开始做系统任务了,还好他下手利索。 事已至此,他也总算明白了宫门、无锋、系统三者之间的恩怨了。 一百多年前,系统与陨铁同时降落到这个世界,系统在接触到人类之后,诱使人类与它绑定,然后强迫绑定者执行它分配的任务,而这些任务大抵上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受于时代限制,宫门的先祖们在见到这个可以汇聚成人形的奇异存在时,自然而然的就会往鬼神处联想,再加上绑定系统之人的疯狂行为,无疑加深了他们的恐惧,认为系统会为祸苍生,所以在尝试所有可能的方法,仍旧无法销毁系统后,就将它囚禁在了后山地穴。 还用降落的陨铁,打造出了无量流火,试图以此来制衡系统。 同时,宫氏一族的执刃与风、花、雪、月四位长老立誓,子子孙孙长居旧尘山谷看守异人,守护无量流火。 可是常年守护后山的人,总会对自己守护的东西产生好奇,风长老就是其中的一个,谁知他心志不坚,成功被系统忽悠绑定,一步步的泥足深陷,最终叛出宫门。 风长老可能是早有称霸武林的心思,也可能是绑定后受系统的胁迫,反正他在江湖上建立了杀手组织——无锋。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宫门已经在旧尘山谷闭门不出,无锋依旧紧追不舍的原因。 除了是想要得到无量流火以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夺回系统的机器本体。 只是风长老年事已高,不过短短数年间便身陨丧命,失去了宿主的系统,迫不得已再次回到宫门,默默的等待下一个宿主。 而失去了风长老和系统的无锋,行事更加猖狂,他们亲眼见到了被系统控制的风长老,自然不愿意同样被系统控制,所以他们潜入宫门的目的就变成一个,那就是夺取无量流火,之后一统江湖。 第181章 云之羽40 隆冬时节,天寒地冻,雪花飘飘洒洒,铺满了大地,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书房内,火盆中炭火熊熊燃烧,散发出阵阵暖意,驱走了外面的严寒。 宫子羽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阖,听着下面几个管事汇报这次清查宫门的最终结果。 在彻查开始之初,宫子羽还曾暗暗揣测,他在短短三天内,就发现了六、七个无锋刺客以及与无锋有勾结的人员,若以这个为基准,这次全宫门彻查,还不得查出来百八十个无锋分子? 然而现实的发展却有些出人意料,整个宫门仔仔细细的查了大半个月,竟然一个无锋分子的痕迹都没有发现。 这个结果让宫子羽颇感意外,同时心里也有些欣慰。 看来接连发现的无锋分子的经历,只是一个偶然事件,宫门内部并未被无锋大批量的渗透,守卫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正当宫子羽思绪翻涌之际,宫尚角带着宫远徵进了书房,两人脸色略微有些古怪。 “执刃大人!” 宫子羽瞧了两人一眼,发现了他们脸上的不自然,便直接挥退几个管事,仅留下了金繁在身侧,随后直接示意两人有话直说。 宫尚角没有过多迟疑,径直推过来一份密报:“这是外面据点传过来密报,请执刃大人过目。” 宫尚角年龄虽比宫子羽大,但是宫门等级森严,在地位面前,辈分也要靠后。 自从宫尚角认可了宫子羽做执刃之后,他对宫子羽的态度始终保持着一种下属对上级的敬重,连带着宫远徴也受其影响,在面对宫子羽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乖巧的站在一边,轻易不开口。 宫子羽伸出手,慵懒的接过那份密报,打开一看,不由得嗤笑一声,简洁有力的吐出一个字:“杀!” 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宫尚角眉头一跳,脸上有些迟疑,询问道:“不用再仔细查查了?” 密报上写的是旧尘山谷内万花楼的头牌紫衣,疑似与无锋中人有联系。 实际上,早在收到密报的那一刻,宫尚角就立即采取行动,派人去把紫衣的身世查的一清二楚。 紫衣原名叶晓,父母兄长原是江南富商的家奴,后来被送到了‘朲场’,而在她的父兄去世后,她又辗转被卖到了万花楼,因为容颜美艳,性情又温柔,很快就成了万花楼的头牌。 按理说她身处在万花楼那么个地方,接触过各式各样的客人实属常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侍过无锋的人,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一旦将宫子羽和她的关系联系起来,事情就不简单了。 宫子羽以前偷溜出宫门,最常去的就是万花楼,最常见的人就是这个紫衣,甚至还会在紫衣的房里过夜,两人的亲近关系不言而喻。 而宫子羽现在已经成为了宫门执刃。 在这种情况下,紫衣顶着宫子羽‘红颜知己’的名头去和无锋的人接触,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只不过宫尚角现在手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好轻举妄动罢了。 宫尚角心里觉得宫子羽的处置很对他胃口,但是还是劝了一句:“其实从紫衣的身世和经历来看,她是无锋的几率很小。” 闻言,宫子羽冷哼一声。 “难道我们这里是官府衙门吗?杀人还要证据?”宫子羽冷笑说道:“我告诉你们,我只需要怀疑就可以杀人了!” “我之前放过月公子,那是因为他是宫门的人,且又没有真的背叛宫门,这才网开一面,可这不代表我会对宫门以外的人也会手下留情!” 宫尚角听到宫子羽的话,毫不犹豫的说道:“好,我立即派人去将紫衣捉回来。” 他的回答简洁而迅速,显然对宫子羽对敌人毫不留情的行事作风很是赞同。 宫子羽点点头说道:“你看着办就是了!” 他又想到月公子,心中默默算了一下时间,发现月公子已经被宫远徵‘审讯’十几天,也算是给宫门其他人一个交代了。 便转头对宫远徵说:“已经十几天了,今天就把月公子送月宫吧。” 连续十几天的‘严审’月公子,宫远徵心中的火气也消了,闻言,直接点头应下了。 谈完正事,书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宫尚角和宫远徴自觉无事,正准备要走,宫子羽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冷酷无比的语气道:“那两个无锋刺客最近也没什么动静,干脆一起处置了吧。” 宫尚角闻听此言,面色微变,嘴唇蠕动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 “怎么了?角公子似乎是有话说?”宫子羽注意到宫尚角的异样,出声问道。 宫尚角犹豫了一瞬,说道:“我查到上官浅是孤山派的遗孤,当初孤山派因为支持宫门,惨遭无锋灭门,如果我们处置了上官浅……” 第182章 云之羽41 宫子羽曾翻阅过老执刃留下的卷宗,对这个孤山派有印象。 当初宫门与无锋两大势力剑拔弩张,江湖中的大小门派纷纷站队,孤山派就是坚定的站宫门这边。 然而,当孤山派被无锋灭门的时候,宫门本应出手相救,可惜当时的宫门自己也是自顾不暇。 十年前,与宫门联盟的苍东霹雳堂向宫门求援,宫门顾念联盟之谊,就破例让霹雳堂一家入内避难。 孰料在这竟然是霹雳堂与无锋联手设下的圈套,霹雳堂暗藏无锋高手于家眷之中,趁机发难。 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令宫门损失惨重,除了宫鸿羽和重伤的宫流商外,其余各宫的宫主及其成年男子几乎全部战死。 经此一役,宫门对盟友的信任荡然无存,多年以来一直都是独善其身,韬光养晦,以至于孤山派陷入绝境,寻求宫门庇护时,宫门未能及时施以援手。 一则是因为当时的宫门遭受重创,元气大伤,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二则是担心霹雳堂之事重演,再次将宫门置于险境。 后来孤山派被灭门之后,宫鸿羽心中也是颇为愧疚,还曾派人出去查询孤山派是否尚有血脉存世,万万没想到,孤山派遗孤竟然是落到了无锋手里,还成为了无锋挥向宫门的一把刀。 宫子羽沉吟片刻,说道:“按理说,我们应当厚待孤山派遗孤,可是上官浅的情况非同一般。” “无锋花费十几年的时间,精心训练上官浅、云为衫、郑南衣等人,其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让她们以待选新娘的身份潜入宫门,里应外合,一举摧毁宫门。” “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无锋除了教她们武功心计外,必定会对她们灌输忠诚无锋、仇视宫门的思想,同时还会一些措施,防止她们生出叛逆之心。 ” “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上官浅可能背叛无锋吗?”宫子羽问道。 无锋既然敢将刺客送进宫门,那就一定是有了万全的把握,可以控制她们不背叛。 更甚者,孤山派的覆灭或许直接与宫门有关,这使得上官浅对宫门和无锋的仇恨可能不分伯仲。 如今,上官浅揭露自己的身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摆脱了半月之蝇的控制,她开始不顾忌无锋的威胁,一心只想保住性命,继而意图借助宫门之力反戈一击,消灭无锋。 宫尚角并非愚钝之人,这些利害关系他自然心知肚明,只是情感与理智的天平在他心中摇摆:“上官浅是无锋不假,但她更是孤山派留存世间的唯一血脉。所以上官浅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宫门手里!” 宫子羽若有所思的看了宫尚角两眼。 这个上官浅有两把刷子啊! 宫尚角是昨天才提审的上官浅,到现在满打满算连一天都不到。 可就是这么点时间,作为阶下囚的上官浅居然能说动宫尚角给她求情。 要知道宫尚角的父母弟弟皆是死于无锋之手,他恨不得直接把无锋里的所有人给碎尸万段。 可就是这么恨无锋入骨的人,居然也能替上官浅发声。 真是不简单啊! 第183章 云之羽42 宫子羽看着宫尚角不断的替上官浅求情,心里暗道上官浅不简单的同时,又产生了一股违和感。 他有些想不通这股违和感从何而来,便干脆顺着宫尚角的话说道:“好!看在孤山派的份上,我就饶上官浅一命,只是她毕竟是无锋,不能待在宫门,她须得立即离开旧尘山谷,并且从此不得再叫宫门的人看见,否则,她必死无疑!” 说完他转念一想,不等宫尚角反应,又继续说道:“至于云为衫……,就和上官浅一样处置吧!” 宫子羽眼中略带深意的笑笑:“派去调查云家的人已经回来了,都说现在这个云为衫就是云家的女儿,我好奇之下,查看了一下关于云家的卷宗,才知道云家当初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只是不知怎的,突然就丢了一个,想必云为衫就是那个丢失的女儿。” “云家向来也是依附宫门的,看在他们对道宫门十分殷勤的份上,也饶云为衫一命。” 无锋倒真是算计到了方方面面,训练培养宫门盟友的后代,再将她们送进宫门,如此一来,即便三人刺客的身份暴露,看在她们家族的份上,宫门极有可能会饶她们一命,就像现在。 ······ 宫子羽还的真是言出必行! 说放人,那就真的一点犹豫都没有! 当即就让人将上官浅和云为衫带出地牢,当着宫尚角和宫远徴的面,就将两人送出了宫门。 宫尚角看着宫子羽竟然真的放走了上官浅和云为衫,心里顿时有些后悔。 当初母亲和弟弟就是被无锋所杀,他和无锋之间可谓是血海深仇。 可是今天他在听到宫子羽要处置了上官浅和云为衫时,心中一个念头猛然升起,还不等细想,嘴上就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求情,甚至不惜搬出了已经被灭门的孤山派。 可他最初的念头也只是想要看看,宫子羽会不会对其网开一面,没想到宫子羽竟是直接将人给放了。 这,唉! 宫尚角心里一阵懊恼,为了那么个可笑的念头,他竟然真的为了宫门的仇人求情,他真的是昏了头了。 而且更让人绝望的是,宫子羽居然真的就这么放人了。 上官浅和云为衫虽然进来没几日,就暴露了身份,被送进了地牢审讯。 可是当初月公子那个恋爱脑,曾将两人带到了后山,两人现在被放出了宫门,如果将此事告诉了无锋,那后山的路线岂不是就暴露了? 想到此,宫尚角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让你嘴欠!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上官浅和云为衫已经出了大门了。 宫子羽看着宫尚角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心里终于明白了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上官浅又不是什么狐狸精转世,就算长得极为貌美,可是宫尚角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可能只见了上官浅一面,就能不顾她无锋的身份求情。 所以宫尚角当时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要替上官浅求情,宫尚角是想要试探他宫子羽。 人性总是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人们总是在追求多个看似不可调和的目标。 既希望事情能迅速而有效的处理,又渴望在这个过程中不失人的情感纽带与道德准则。 就像现在的宫尚角,作为宫门中的一员,他既希望宫门执刃处事果决,可以保护整个宫门的安全与利益。 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这个执刃重情重义,可以在处理事物时能兼顾道义。 所以在宫子羽对紫衣的那一个‘杀’出口后,宫尚角心里就是一阵不安。 紫衣可是宫子羽的红颜知己,两人关系匪浅,可是现在只是因为紫衣可能与无锋有联系,宫子羽就直接毫不留情的‘杀’,这不由得让宫尚角心中一跳。 而在宫子羽说出那句‘我只需要怀疑就可以杀人了’后,他的心中就更加不安。 宫子羽的杀心太重了! 现在宫子羽的杀心是对着无锋,可是以后没有无锋了,那这份杀心又会对着何处? 所以在宫子羽随口说出要一起处置上官浅和云为衫的时候,宫尚角下意识的就想要求情。 不是想要留上官浅一命,而是想要借此试探一下宫子羽! 上官浅既是无锋潜进宫门的细作,也是孤山派的遗孤,无疑是试探宫子羽的一步好棋。 通过上官浅的最终结局,就可以分析出宫子羽是对无锋的杀心重,还是对自己人的善心更重。 也看他——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杀心。 可万万没想到,宫子羽还挺星星的善良,一听上官浅是孤山派遗孤,竟然将她和云为衫一起给放了,动作之快,都没等他想好怎么给之前的话找补,上官浅和云为衫就已经走没影了。 现在的宫尚角心里五味杂陈,一边因为试探出宫子羽心中的‘善良’而欣慰,一边又因为自己瞎求情,让两个无锋就此逃脱而懊恼。 宫子羽仿佛看不见宫尚角脸上变换的表情,抬头凝视着天空中飘荡的两朵白云。 同时念力像是一双无形的眼睛,悄悄的透过门缝,‘看着’那两道离开的背影踉跄前行,之后很快就被两个黑衣人分别带走…… 第184章 云之羽43 宫子羽没有杀上官浅和云为衫,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人就能活。 无锋行事狠辣、冷酷无情,任何看似不合逻辑的幸存,都会被放大为背叛。 现在的上官浅和云为衫就是如此! 无锋首领全身都被厚重的黑衣包裹,端坐高台之上,冰冷的目光透过层层的帷幕,俯瞰着下方被点穴的两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久前,南方之王司徒红、也就是万花楼的紫衣,曾传来消息说,宫门执刃宫鸿羽、少主宫唤羽不知为何双双身死,宫子羽紧急继承执刃之位,随后潜入宫门的新娘通统暴露。 这些新娘可是无锋精心挑选和训练出来的杀手,结果进入宫门屁事没干,就统统暴露了,让无锋二十年的苦心化为乌有,无锋首领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她召见几个寒鸦,将几个人骂得狗血淋头,痛斥他们无能,训练出来的刺客竟然如此无用,竟然刚进入宫门就被发现,以至于夺取无量流火的计划成为泡影。 可就在她愤怒之时,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传来,隐藏在旧尘山谷的司徒红身份暴露了,现在正遭受宫门上下追杀。 在宫门这种全力追捕下,司徒红被捉,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司徒红隐姓埋名,潜藏在旧尘山谷多年,不仅从未被宫门发现,还成了宫门现任执刃宫子羽的红颜知己,她本应该是无锋布置到暗处的一步好棋。 可是现在莫名其妙的就暴露了,与此同时,已经暴露了身份的云为衫和上官浅,却被宫门给放了。 这两件事情发生的如此巧合,无锋首领很难不怀疑是她们两个出卖了司徒红,不然凭借宫门对无锋的仇恨程度,怎么可能放过两个无锋刺客? 只不过她心中也有疑问,司徒红的身份隐秘,就连无锋中都少有人知,云为衫和上官浅一个是魅,一个是魑,又是怎么知道的? 无锋首领想不通,她陷入到了深深的困惑与挫败之中! 她唯一能想明白的就是,她二十年的心血已经烟消云散了。 人生短暂,能有几个二十年? 为了得到无量流火,她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现在说放弃,根本不可能。 只是现在她已经步入老年时光,没有另一个二十年供她挥霍了。 带着这股不甘,无锋首领迫切的想要除掉宫门,夺取无量流火。 不过可能是上了年纪,脑子有些不太灵光了,苦思冥想了半个月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一气之下,干脆直接召集无锋的所有人,让他们悄悄进入旧尘山谷,各自行动,寻找机会,潜入宫门。 …… 而此时的宫子羽,也觉得是时候处理掉无锋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宫子羽又忙了起来,顺便让其他人也都忙了起来。 首先关注了一下宫紫商制作大炮和神火飞鸦的进度,宫子羽计算着什么时候能对无锋大举进攻。 当天询问宫紫商制作进展的时,宫紫商顶着一头爆炸头,冲着他不停的抱怨时间紧、人手少,根本来不及制造出想要的武器数量。 宫子羽听后直接笑笑,直接将金繁给她拨了过去。 美人计当前,已经累的半死的宫紫商,瞬间爆发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头,只觉得身上是用不完的牛劲,再次重新奋斗在制作武器的前线,以至于生产力陡然翻了一倍以上。 解决了武器制作的问题,宫子羽又去鞭策了一下宫门的医药小天才宫远徴,让他加紧制作各种毒药和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宫子羽又和三位长老商量了一下后山三宫迁居的事。 现在异人已除,守护后山的花、雪、月三宫的人自然不必在守在后山方寸之地了。 而且后山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日子清苦不说,瘴气也比前山更重。 于是,宫子羽顶着三位长老感激的目光,在前山拨了三处宅院给三宫的人居住,顺便还解决了大家下岗再就业的问题。 至于宫尚角,他早就已经出门挣钱去了,毕竟武器制作是个烧钱的活,没有大量的资金供应,根本进行不下去,于是挣钱小能手宫尚角再次上线。 第185章 云之羽44 转眼间,两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宫子羽在宫门各处巡视一圈,约摸着对战无锋的各项准备已经大致完成了,于是就召集众人商议此事细节。 本来他自己是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但是想想之前宫门和无锋的行事作风…… 唉! 算了! 他觉得自己的对敌思维,在这个世界不一定好使! 因为事关重大,所以这次人来的非常齐。 身为执刃的宫子羽自然不必说,其余如前山其他三宫的宫紫商、宫尚角、宫远徴,长老院的花、雪、月三位长老,后山三宫的雪重子、雪公子、花公子,以及已经‘改过自新’的月公子,反正是所有宫门高层人都在这了。 不过此时的众人,精神都有些萎靡不振,看起来十分的疲惫。 这两个月以来,为了做好对战无锋的战前准备,宫子羽可是划分了大批大批的任务下去,把众人忙的团团转,面对这种高强度任务,饶是众人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也有些吃不消了。 殿上环视一周,竟然就数宫子羽这个武功最差的精神最好,毕竟他的忙,是忙着给众人分活,而其他人却是实打实的干活。 宫子羽体贴的让众人稍微休息了一下,恢复了一下精神,这才开口说道:“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最近无锋动作频频,开始大批量的派人入旧尘山谷,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对我宫门有大动作了。正好我们的新武器也已经研制好了,倒不如趁此机会,一举将无锋消灭,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商宫制作出的武器威力,前几天已经试过了,对付无锋绝对没问题,而且现在后山异人已经被除掉,必要时无量流火也是可以使用的,只不过无量流火威力巨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使用的好。 “执刃说的有理,无锋在江湖上肆虐已久,以前我宫门因为看守异人,固守旧尘山谷,现在异人已除,也是时候替江湖除此败类了。” 三位长老叹息说道。 换做以前,如果不是无锋主动,他们不会同意正面和无锋开战的,毕竟宫门的首要任务是保存实力看守异人,避免让异人出去祸害苍生,可现在异人已经没了,再不去收拾无锋,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会议开始宫子羽直接开篇点题,三位长老随后定性表达态度,众人随即就如何消灭无锋一事讨论起来,疲惫的大脑再次超负荷运转。 宫子羽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讨论,等到最后计划制定好了以后,他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道; “你们确定这个计划可行吗?” 众人自信地笑了笑! “当初无锋刺客就是趁着新娘大典的机会潜入宫门,现在执刃已经通过三域试练,还举行执刃大典。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将新娘大典和执刃大典合并举办,到时候,无锋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进入宫门的机会,一定会趁机大举进攻宫门,这样我们就可以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了。” 听到‘新娘大典’四个字,宫子羽有一瞬间的无奈! 事情的开端就是新娘大典,中间老执刃身死也没忘记选新娘,现在异人也没了,开始打无锋了,居然还是要举行选新娘大典。 这怎么就跟新娘过不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红衣大炮和神火飞鸦虽不如无量流火厉害,但是其威力也不小。一旦将无锋引进宫门,将宫门作为主战场,对宫门的损害也是极大的。 到时候即便消灭了无锋,宫门也可能因此遭受到破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之前他先后揪出来了好几个无锋刺客,想必早已经打草惊蛇,无锋必然已经提高了警惕,也未必会上当,如此一来,岂不是白忙一场? 宫子羽心中有些不看好这个计划,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无锋的就是宫门这些人了。 宫门和无锋双方相争数十年,对彼此的行事作风都十分清楚,万一无锋就吃这一套呢? 再说就算无锋不来也没关系,反正他早晚也都是要举行执刃大典的,送进来的新娘也可以妥善安置,毕竟宫门还有许多单身人士。 所以这个计划无论成与不成,都无所谓。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打击众人的积极性了。 于是宫子羽沉吟片刻,就同意了这个计划,同时还煞有其事的敲定了执刃大典的具体时间、地点和流程。届时,众人如何分布、如何设伏、如何防守、如何进攻、如何安置族中老弱病残、以及什么时候使用火器等等细节布置。 …… 转眼就到了新执刃继位大典当日,在加上新娘大典也定在了同一天,是以宫门上下一片忙碌,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喜气洋洋。 宫子羽身着新制的执刃服,站在执刃殿前眺望远方。 宫门这个圈套做的这么明显,想必无锋不会上当了。 第186章 云之羽45 这日天高气爽,阳光明媚。 宫门内,一切井然有序,正在热热闹闹的举行宫子羽的继任大典。 而在宫门外,无锋首领点竹,正带着一众魑魅魍魉乔装打扮,准备混入宫门。 没办法,他们对宫门当前的暗哨部署一无所知,眼下唯一能进入宫门的方法,就是伪装成待选新娘及其家人。 是的,没错! 他们觉得宫门这次可能是脑子抽了,居然允许新娘子的家人入内观礼。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点竹差点喜极而泣。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 这一定是老天爷看到了她的诚心,才赐予她这样的良机。 什么? 这可能是宫门设下的陷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无锋和宫门的斗了这么多年,她还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吗? 那群自视甚高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卑劣之事?还是在如此重大的场合搞小动作,难道不嫌晦气? 于是点竹毫不犹豫的让一众魑魅魍魉分头在中途拦截各位新娘的送亲队伍,并将其替换成自己人。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次还不成功,那就要在等二十年,她可等不及了。 为了成功得到无量流火,这次无锋数得上的高手可谓是倾巢而出。 水岸两岸挂满了红绸彩灯,几乎将整条河映衬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十数艘挂着彩绸的嫁船缓缓驶来,最终停靠在码头。 一众装扮成送亲队伍的无锋成员纷纷下船,浩浩荡荡的一两百人,聚集在宫门前,等候大门开启。 …… 执刃大殿。 宫子羽身着一身精致华贵的黑金大氅,端坐于高位之上。 当他听到侍卫汇报的消息时,简直想要发笑。 无锋居然真的来了! tnnd! 他们居然真的来了! 这么浅显的一个陷阱,居然也往里跳! 宫子羽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按理说,之前潜入宫门的无锋刺客先后都被发现,无锋应当有所警觉,行事会更加小心谨慎。 尤其是这次宫门的大动作,不但再次举行新娘典礼,甚至还破例允许新娘家人一同入内观礼,这波操作几乎就是在明示这是一个陷阱了。 可饶是如此,无锋居然还是上当了。 不仅上当了,居然还大胆地替换了所有新娘送亲队伍。 这简直就是赶着过来送死了! 宫子羽看着下方待命的侍卫,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以前的他认为自己纵使不是算无遗策,但对事件的未来发展,还是有一定的判断能力的。 可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事情的发展总是会出乎他的意料。 究竟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正常?还是他自己有问题? 难道是他把问题想复杂了?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吩咐道:“既然无锋的人都集中在一处了,那就调集火器到二门,等他们进来后立即关闭大门,直接开炮。” “是!” 侍卫领命转身离去。 剩下宫子羽独自坐在原处,陷入沉思之中,最后吩咐人取来棋盘。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智力没问题。 而下棋显然能一定程度上的测试一个人的逻辑思维能力、计算力和专注力。 …… 宫门外的无锋成员们按捺住焦急的心,只要他们能够进入宫门,就可以按照先前计划的那样,迅速散落到宫门各处搜寻无量流火。 至于说此行可能会失败? 呵呵! 十年前,他们只进去了十六个高手,就将宫门杀了个天翻地覆,现在他们有一两百人一起进去,这还不得把宫门给灭门? 正当无锋众人畅想美好未来之时,一阵轰隆隆的声响打破沉寂,那扇镶嵌在崖壁之上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众人迅速调整好状态,保持着警觉,有序的步入大门内。 点竹走在队伍的最后方,而东方之魍悲旭、北方之魍寒衣客、西方之魍万俟哀三人也只是走在她前面一点点,他们小心谨慎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常。 随着队伍的推进,眼看着他们就要到达二门,几人忍不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十年前他们就已经借由霹雳门进过宫门,对宫门内的大致布局也是有所了解的,前面一旦过了二门,迎面就是一处开阔地带。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率众攻入各处,开始大开杀戒,待清除掉宫门所有人以后,他们自然就有充足的时间寻找无量流火了。 想到此处,几人脸上都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们暗暗伸手握上了藏匿在身上的武器,默默的做着战斗准备。 就在此时,队伍前方有人惊呼出声: “我们可是参加新娘大典的新娘,快打开门,放我们进去!” “这些圆筒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有一股火药味儿?” “是炸药吗?难道宫门要炸死我们吗?” 队伍中嘈杂声渐起,后面的点竹几人皱起眉头,不明白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就算是宫门的人现在发现了他们,也没必要惊慌,直接大开杀戒就好了,何必大呼小叫的? 反正现在已经进了宫门,自己这边两百来人足以血洗宫门了。 想到此里,点竹当即推开身前的人,直接带着悲旭、寒衣客、万俟哀昂首挺胸的走上前去。 随后他们就看见了紧紧关闭的二门,门板中间被掏出了一个个圆洞,通体涂成红色铸铁圆筒从圆洞内探出。 点竹疑惑地走上前,想要仔细观察眼前这个红彤彤的东西。 谁知她刚走到近前时,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儿扑面而来,她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来不及多想,连忙运起轻功,向大门处逃窜。 其他人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纷纷跟着向大门处飞奔。 就在众人即将抵达大门时,原本大敞四开的大门突然‘轰’的一声重重的关闭。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看的目眦俱裂,忍不住愤怒大吼: “不要……” “轰!” “啊!”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接踵而至,震耳欲聋,众人的声音泯灭在这片轰鸣声中,直至消亡。 第187章 云之羽46 宫子羽神色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棋局,尽管山门处炮火连天,但他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仍旧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眼前的棋局。 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充分调动起自己的大脑,证明自己脑子没问题来的重要。 总不能因为穿越一个世界,就把自己脑子搞坏了吧! 而且对于这么废物的无锋,宫子羽都有些后悔之前费的那些心思了。 早知道无锋这么废,他还不如直接让人在大门里埋两包炸药,估计效果是一样的。 现在用红衣大炮打无锋,简直和大炮轰蚊子有一拼,在现在这种全火力覆盖下,无锋根本不会有生还的机会。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外面的炮响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人群的喧嚣与欢呼。 山门处的守卫开始四处禀报无锋已经全部被炸死的消息,顿时整个宫门沸腾起来,一片欢呼雀跃。 其中宫尚角的反应最为强烈,他亲自带人到大门处查验现场,在一地的断肢残骸中发现了一个被炸得扭曲变形的金刚轮,顿时红了眼圈。 这个金刚轮正是寒衣客的武器,而当初杀死他母亲和弟弟的便是寒衣客。 在这一刻,宫尚角的心情复杂而激动,那个杀他母亲和弟弟的凶手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可惜不是他亲自手刃仇敌。 但转念一想,寒衣客是死在红衣大炮的炮火之下,而每一分制造红衣大炮和炮弹的钱,都是他出去挣的,这么算下来,他也是间接的杀了寒衣客。 “哥哥!” 宫远徴一路小跑过来,显然也是刚听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 宫远徴看着宫尚角泛红的眼圈,以及他手中握着的那个扭曲变形的的金刚轮,心里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随后,他也在地上开始是仔细寻找,同样一堆血肉中找到了当年杀害他父母的武器。 “哥哥,十年前无锋杀咱们父母兄弟的仇,今天终于报了。”宫远徴红着眼眶说道。 之后又有不少人陆续赶来,他们带着复杂的情绪,忍耐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开始疯狂的在地上的血肉和脏污里翻找什么,直到最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先是低低的啜泣,然后啜泣声越来越大,最后不知道是谁先笑了起来,所有哭着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次点竹为了万无一失,派遣进来的都是无锋中的精锐成员,比如寒衣客等四方之王,而这些人正是十年前入侵宫门的那一批人。 十年前无锋进入宫门肆意屠戮,几乎将宫门前山的成年男子杀净,在那一段时间,宫门内几乎是家家带孝,所有人都沉浸在丧亲之痛中,处处都是哭泣悲啼之声。 如今这些仇人被消灭,而且还是这种几乎尸骨无存的死法,他们心里简直是痛快极了。 而随着无锋被消灭,遮在宫门头顶的最后一块乌云也消失了,一群人高高兴兴的开始重建被炮火毁去的大门。 宫子羽之前让安置在二门处的是小型的红衣大炮,威力降低了不少,否则此时宫门二门以外的地方都没有了。 在重建之前,宫子羽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看他们是否还愿意继续住在这布满毒瘴的山谷,如果不愿意的话,可以借此机会出谷,寻找新的定居点。 以前宫门选择在旧尘山谷定居,是为了要看守守异人,而足不出户则是因为无锋的威胁。 如今异人和无锋都没了,宫门也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住在这里了。 可是众人思索再三之后,还是决定继续住在这。 宫氏一族已经住在旧尘山谷里面一百多年了,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方式,家族所有的根基也都在此。 再加上宫门现在继无量流火之后,又出现了红衣大炮和神火飞鸦两种大型杀伤力武器,消息传到外面,估计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说不准江湖上还会出现第二个无锋。 因此众人一致决定继续在这居住,并且对外界封锁有关红衣大炮和神火飞鸦的消息。 宫子羽见他们已经决定了,也不强求,任由他们去了。 现在宫门内忧外患已除,他的事情少了许多,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宫门收集的那些武功秘籍和内功心法上。 宫门历经百年,收集了很多江湖中已经失传已久的功法秘术,再加上宫门原有的武学典籍,武学资源可谓是非极其丰富。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人在某些方面的思维可能有些问题,但于武功一道上,确实有着独到之处。 他每次穿越,什么东西都带不走,唯一能带走的就只有记忆。 所以,他打算将宫门的这些武学典籍全部都记下来,顺便研究徴宫的医术、毒术和暗器,万一以后再穿越到江湖世界,这些东西就能派上用场了,而且多学一点东西总是没错的。 于是宫子羽现在每天除了处理宫门中的各种事务以外,便是专心背书。 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众人就有些不放心了。 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是精力充沛,爱玩爱闹的年纪,就像后山的三宫的几位公子自打搬到前山来之后,都快成人来疯了。 而被宫紫商戏称为死鱼脸和死鱼眼的宫尚角、宫远徴两兄弟,也因为报了仇,每天都是笑滋滋的。 甚至就连长老院的三位长老,也因为异人被消灭而情绪高亢,只可惜宫门之中知道异人存在的毕竟是少数,没有个分享快乐的人,以至于这股子兴奋到现在还没消减下去。 更别提宫紫商和金繁两个人终于修成正果,每天腻歪到一起,受一些肉麻兮兮的话。 嗯、、、 主要是宫紫商说,金繁听。 唯独身为执刃的宫子羽,每天神色都是淡淡的,既看不出忧愁,也看不出喜悦,每天就是看书、喝茶,处理宫门日常的各种事务。 最了解宫子羽的宫紫商,煞有其事的将前山后山的几位公子请到一处,语重心长的道:“子羽弟弟过的苦啊!生母早亡,亲生父亲又被自己敬重的兄长杀害,视为母亲的姨娘又是无锋细作,结识的红颜知己也是无锋刺客,新娘大典也被无锋破坏,现在他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说他心里得有多难过?我们得多陪陪他啊!” 众人一听,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仔细算算,自从老执刃身死到宫子羽当上执刃,至今也不过三个月,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心里一定不好受,更何况他如今还是执刃,整个宫门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 说到底,他今年也才二十岁。 众人脑补一番宫子羽的凄惨的心情之后,决定大家分时间段去执刃殿陪他。 正在背书的宫子羽:…… 宫子羽看着莫名其妙排队过来的人,深吸一口气。 好意心领了,但这实在耽误事了。 沉吟片刻后,宫子羽直接以铲除江湖上的无锋余孽为由,将众人都派出去了。 众人的武艺在江湖上均属顶尖之列,几乎无人能对他们造成伤害。加之宫尚角常在外行走,对江湖事务了如指掌,因此宫子羽丝毫不担心他们会遇到什么危险。 于是,再选定了一个良辰吉日后,宫子羽将众人给送走之后,重新开始了背书生涯,遇到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雪、月、花三位长老,每天都过得十分充实。 第188章 一念关山1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本篇人设大崩特崩,天崩地裂!对剧中主角不友好,请提前避雷!!!) 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沿着泥泞蜿蜒的官道,一支旌旗飘扬的队伍正缓缓前行。 梧永佑六年,安帝李隼举军欲夺梧南金矿,梧帝杨行远好大喜功,轻信宦官之言,御驾亲征,于天门关迎战安国大军,最后因不懂兵事,反被安国长庆侯李同光所俘。 安国释放梧帝归国的条件是,梧国必须派出一位皇子作为迎帝使,携带十万两黄金赎金前往安国。 而眼前的这支队伍便是梧国派遣安国去迎回梧帝的使团。 使团领头的是几位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武将,后面跟着的是满载着黄金的马车,以及负责保护使团安全的精锐士兵。 而队伍的中央便是此次的迎帝使——礼王杨盈的仪仗马车。 因着仪仗所用的马车华盖高耸,四面通透无遮,外面的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马车里面的情况, 只见这位从前的盈公主、现在的礼王殿下,此时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坐在马车上的身形歪歪斜斜,似乎随时可能倒下去。 此刻,只要使团的人往马车这边瞧上一眼,就能看见礼王殿下这副毫无皇家威严的模样。 同乘的明女史见到这一幕,只觉得现在的礼王殿下丢人极了。 想要呵斥几句,却又碍于周围都是随行的护卫,不好出声发作,想了想,干脆从袖口处抽出一根细小的银针,针尖对杨盈的手臂处扎去。 银针穿透皮肉,尖锐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令原本紧闭双目的杨盈,‘唰’的一下睁开双眼,刀剑一般锋利的眼神落到明女史尚未收回的手上。 杨盈立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冷哼一声,一把夺过尚未收回去的银针,之后一脚狠狠的将明女史踹了出去。 外面驾车的车夫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有人撞了他一下,就下意识伸手拦了一把,正好把明女史拦在了车台上。 明女史被杨盈一脚踹蒙了,整个人呆呆的瘫倒在车台上,还不等她回过神,里面的杨盈跟了出来,对着她又是狠狠的一脚。 车夫见此情景,慌忙停下马车跳了下去。 而就在车夫落地的同时,明女史直接从车上‘砰’的一下,狠狠摔到了地上,震的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刹那间,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口中忍不住开始痛呼出声:“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快引起了使团其他人的注意。 身着大红官服的杜长史,急急忙忙跑过来,见到明女史躺在地上呻吟,大吃一惊,他不知其中内情,便以为是车夫驾车不利,让马车受到颠簸,便张口呵斥车夫:“你是怎么驾车的?怎么让明女史从车上掉下来了?若是礼王殿下受了什么伤,该如何是好?” 车夫冷不丁的被杜长史呵斥一顿,心里委屈极了,刚要张口辩驳,却见杜长史已经转身,躬身向礼王问安:“殿下金体可还安好?殿下、、、” “孤王金体不安!” 杨盈阴沉着脸站在车台上,居高临下的瞥了杜长史一眼,直接开口打断他下面的话,指着地上的明女史骂道:“有这贱人拿着银针对孤王用刑,孤王身体哪里安得了?” “啊?”杜长史瞬间变了脸色,下意识的出声反驳:“殿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明女史为皇后娘娘钦点的随行女官,通晓尊卑礼数,岂敢以下犯上,损害殿下金体?” 此时躺在地上的明女史也回过神,瞬间神色大变。 这杨盈平时娇娇弱弱,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自己用针扎她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怎么这次反应会这么大? 自己要是真被杨盈坐实了对亲王用刑的罪名,怕是不死也得半残。 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明女史心里愤愤不平,暗自对杨盈破口大骂,但是脸上却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杜长史,我刚才只是想提醒殿下注意坐姿,轻轻推了一下殿下而已,根本没有用针扎殿下!” “殿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杜长史为难的看着杨盈,心里却已然明了。 这件事八成是真的! 人人都说他性格刚直,不通机变。 可实际上作为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他最是会察言观色,不通机变不过是他的一层保护色而已,不然哪里能在朝中安然多年? 使团行进数日,他当然知道杨盈十分惧怕明女史,明白这位明女史肯能是暗中用了什么手段,只不过杨盈没有说出来,他也就当不知道了。 (有小伙伴说想要看云之羽观影体,香菇没看过这类的文,先研究一下啊) 第189章 一念关山2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杨盈尽快学会怎样做一个王爷,顺利出使安国,成功迎回梧帝。 至于中间杨盈中间吃过多少苦头? 只要杨盈自己不说,那他就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没想到看似已经被明女史拿捏的盈公主,今天居然突然间就爆发了。 盈公主现在名义上是梧国的礼亲王,地位尊崇,可明女史背后站着皇后娘娘,也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面对现在这种左右为难的局面,杜长史觉得自己还是先观望一下的好。 “误会?”杨盈看向杜长史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直接将手中银针丢到他脚下:“人证物证在此,难不成还是孤王冤枉了她?” 接着,她又看向明女史,眼神简直能冻死人,声音森寒,眼中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明女史,你竟敢目无皇家,忤逆犯上,对孤王如此无礼,简直该死!” 闻言,明女史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这份惊讶就转变成了愤怒,心想自己豁出命来安国,对梧国来说可是大大的功臣。现在不过是用针着扎了杨盈几下,至于她这么上纲上线,喊打喊杀的吗? 再说了要不是杨盈资质有限,不堪教化,自己用得着如此? 再说了,自己背后站着的可是皇后娘娘,而眼前的杨盈不过是不受宠的冷宫公主,是被朝廷推出来的牺牲品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亲王了! 明女史心中不屑,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碍于杨盈之前柔弱的形象深入人心,导致现在明女史根本没把杨盈的话当回事,甚至连装都懒得装了。 只见她忍着疼痛站起身,阴阳怪气地说道:“礼王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风!现在使团走出梧都还没多远呢,你就张口说我目无皇家,闭口说我忤逆犯上的!既然你这么威风,为何之前不见在皇后娘娘面前显示一番?也能让皇后娘娘放心不是。” 这话就是在拿皇后娘娘压杨盈了,同时也是在一种讽刺。 意思就是,既然你现在这么厉害,怎么之前在皇后娘娘面前表现的那么卑微? 杨盈许久不见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放肆了,当即跳下马车,走到明女史面前仔细看了两眼,发现她眼中真的一点惊惧之色都没有。 再转头看看周围的护军,他们看向她的眼神中,也同样没有看见一位亲王时应有的尊重。 看来她这位‘礼王殿下’如今只是空有一个亲王的名头,实际上根本没有人尊重她,更没有人敬畏她。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因为梧国天子被俘一事,已经让天下臣民对皇家失去了信心,再加上出使安国的礼王殿下,看起来又是如此的柔弱,甚至还被一个奴婢死死拿捏,凡此种种,使团众人哪里还会对这样一个殿下有敬畏之心? 杨盈心明眼亮,知道眼前症结所在,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掩住眼中的狠戾之色。 再次低下头时,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只见她对着眼中得意且倨傲的明女史微微一笑,不等明女史开口,便直接转身‘噌’的一声,从马车旁边一个护卫的腰间拔出佩刀。 “殿下,不可啊!” 见杨盈动了兵刃,果真要杀人,杜长史脸色骤变,立刻挡在刀前,劝慰道:“殿下,明女史纵有不是之处,可她毕竟是使团的女史,请殿下手下留情啊!” 杨盈见杜长史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自己的话,顿时大怒:“枉你饱读圣贤书,岂不知君忧臣辱,君辱臣死的道理?明女史以下犯上,罪当处死,你不替孤王动手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拦着孤王?” 杜长史顿时面色涨红,站在原地讷讷无言,想要说上几句,但是杨盈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要是再敢出声,岂不是成了不忠不义之辈? 杨盈见他不语,直接将他推到一边,提着刀对着明女史刺去。 明女史见势不好,勉强保持住镇定,却怎么看都是色厉内荏的样子:“我是皇后娘娘钦点的使团女史,身上纵有不是,也该押回梧都,交由皇后娘娘处置,礼王殿下岂能私下处刑?” 此言一出,杜长史顿时闭上眼睛,暗自叹息:明女史完了! 现在明女史最应该做的就是跪下向礼王殿下求饶,但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搬出了皇后娘娘,企图用皇后娘娘来压制礼王殿下。 如此一来,礼王心中原本七成的杀意,现在也变成了十成十了。 果然,杨盈听到明女史提到皇后娘娘,不但没有惧怕退让之意,身上的杀意反而更盛。 明女史没想到此事此刻竟然就连皇后娘娘也保不住她,瞬间脸色变得煞白,慌忙向后躲闪,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直接被绊倒在地。 杨盈提着刀大步上前,没有任何犹豫,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扑哧’一声,将刀狠狠地刺入了倒在地上的明女史胸口。 “啊!”明女史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杨盈恍若未闻,只觉得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 她知道自己亲自动手杀人有些掉价,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先收服使团众人,之后将此事交由他们处理。 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如此猖狂,简直让人一刻都忍受不了。 “我乃皇后娘娘心腹女官,你竟敢、、、”明女史话未说完,口中已溢出了鲜血,她一手紧握刺入胸口的钢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杨盈。 杨盈此刻连多说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直接用力拔出,抬手轻轻一扬,刀径直落回了身后护卫的刀鞘中。 周围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一片鸦雀无声,众人眼中逐渐染上了惊恐之色。 这些随行的人当然不是因为见到死人而感到恐惧,他们所害怕的是这位礼王殿下。 果然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这位礼王殿下在未出梧都之前,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尚未被册封的皇子而已,外表看起来柔弱可欺,没想到竟然也是一位狠角色。 这么想着,众人眼中不自觉的浮上一抹敬畏之色。 而知道杨盈是公主的杜长史,心中的恐惧更是难以言表。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位盈公主,竟然丝毫不顾皇后娘娘的脸面,直接就把明女史给杀了。 虽然这位明女史也算是罪有应得,但盈公主一介弱质女流,心竟然也这么狠,亲手提刀杀人不说,脸上竟也毫无惧色。 更何况,明女史后面还有一个皇后娘娘呢,难道殿下连皇后娘娘都不怕了吗? 再想想之前明女史对殿下无礼的情景,似乎他自己也没恭敬到哪去啊! 看看躺在地上呼吸渐弱的明女史,杜长史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在殿下面前可要小心行事了! 杨盈察觉到周围众人眼神的变化,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从怀中取出一方精致丝帕,仔细擦拭着刚才溅在手上的血液,眼睁睁的看着明女史咽气后,一脸嫌弃地扔掉了染血的丝帕,任它飘落在明女史的尸体上。 “留两个人把明女史的尸身处理了!”杨盈吩咐道:“前面是哪里?” 杜长史苍白着一张脸,勉强答道:“禀报王爷,前方不远处就是谯州了。” “那就去谯州驿属休整两日,然后再继续赶路。” 杨盈轻声吩咐,身上再也不见以往的柔弱之色,只见她一身亲王服制,雍容华贵,周身威仪自成,自然流露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她目光扫视一周,凡是与她目光接触的人,皆不自觉地低下头,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缓。 杨盈满意地笑笑,回到马车旁,突然发现她现在的身量娇小,小短腿根本迈不上马车。 意识到这一点,杨盈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车夫看到她变了脸色,顿时浑身一颤,害怕之下也忘记了车后面有凳子的事情,竟是直接跪伏在地上。 杨盈静静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人,她原本是想踩着凳子上车的,谁知道车夫竟然直接跪下了,让情况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此时她刚刚杀鸡儆猴,正是一气呵成展现威仪的时候,若是现在开口让人去取脚凳,那先前营造的气势瞬间就会消散大半。 杨盈垂下眼眸,面色平静的踩上车夫的后背上了马车,之后坐回原处。 她的脊背挺直,双目微阖,双手自然垂下放置在膝盖之上,整个人就如同庙里供奉的一尊菩萨,面容平和宁静,仪态雍容端庄,让人不可逼视。 可就是这样一个超凡脱俗的人,却在刚刚亲手杀了一个人,这样的反差感,就如同冬日寒风穿透骨髓,令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杜长史脸色难看的吩咐两个士兵,将明女官就地掩埋,强忍着心中波动,吩咐队伍继续前进。 人马拖拖,使团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了谯州驿属…… 第190章 云之羽(观影体)1 (这两天有很多小伙伴想要看云之羽观影体,香菇尝试写了一下,写的不好,大家多多包涵啊!) 旧尘山谷内,云雾缭绕,如同轻纱般融入那黛青色的天幕,枝头映出空灵而深邃的薄影,引人遐想却又难以窥视全貌。 宫门选婚本应是一桩大喜事,可是却因为参加选婚的新娘子们中,有一位无锋刺客,从而被执刃宫鸿羽下令,全部关入了地牢,并且还要用毒严审。 宫子羽心生不忍,企图将这些新娘从暗道放走,却不料这一切竟然都是他父亲宫鸿羽事先布下的局,愤怒之下,宫子羽和父亲大吵一架,闷闷不乐的决定去万花楼,寻紫衣姑娘排解一下心中苦闷。 谁知他带着金繁刚走到大门处,眼前蓦然一黑,耳边传来金繁的惊呼声,可还不等他回应,就发现自己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封闭房间。 房间呈阶梯状布局,每节台阶都排列着一排座椅,而他正坐在第一排,靠近中间的一个座位上。 宫子羽心中慌乱,下意识地喊道:“金繁?金繁?这是哪里?” 然而回应他的却不是金繁,而是他父亲宫鸿羽的呵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你难道没看见大家都在这里吗?” 被训斥了一顿的宫子羽循声望去,发现自己父亲、大哥以及金繁都在,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转头环顾四周,看到了宫紫商、宫尚角、宫远徴、姨娘都在,另外还有四位不认识的人也坐在后面。 见到熟悉的面孔后,宫子羽心里安稳了不少,好奇心也随之升起:“爹,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刚才还在大门那里,结果眼前一黑,人就到了这个地方。” 这种瞬移的手段可绝非人力就能做到的,难不成他们是被妖怪给抓过来的? 宫鸿羽瞪了他一眼,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感到十分恼火,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要是知道这是哪里,还会在这里干坐着吗? 事实上,在宫子羽和金繁到这之前,宫鸿羽和其他人就已经先一步到了这个房间,他们用尽了手段,也出不去这个鬼地方。 无奈之下,大家只好按照座位上的名字各落座,准备见机行事。 而宫子羽和金繁是最后到的人。 宫鸿羽心中忧忧重虑,如今前山四宫和后山三宫的人都被卷到了这个神秘空间,如果幕后之人起了什么坏心思…… 迟迟得不到回应的宫子羽感觉有些尴尬,旁边的宫唤羽笑了笑,开始给他介绍了一下后山的四位公子:“我们都是突然间就到了这里……” 话音未落,房间突然变得漆黑一片,还不等众人慌张,一道清晰的电子音在黑暗中响起。 【欢迎大家来到诸天万界播放厅,稍后本播放厅将会带领诸位观看其他平行世界中,关于宫门未来发展的轨迹! 本次播放时间节点:宫门执刃宫鸿羽、少主宫唤羽以及无锋刺客郑南衣,三人在书房离奇身死的次日。 观影人员名单如下: 长老院:花、雪、月三位长老。 前山:宫鸿羽、宫唤羽、宫紫商、宫尚角、宫子羽、宫远徴、雾姬、金繁。 后山:花公子、雪重子、雪公子、月公子。 温馨提示:本播放厅禁止大声喧哗、禁止任何形式的暴力行为!若违反规则,播放厅将会采取相应的惩罚措施,请大家文明观影!】 随着这段电子音消失,对面的墙壁瞬间亮起白光,开始播放出清晰的画面。 画面上展示的正是旧尘山谷内的景象,场景快速变换,最终定格到了羽宫正厅。 众人仔细观察画面,只见羽宫内白幡飘扬,整个庭院都被一片素白的幔帐覆盖,偌大的羽宫里弥漫着悲伤的氛围。 敞开的正厅中,静静地摆放着两口棺材,棺材前的牌位上赫然写着宫鸿羽和宫唤羽的名字。 而身着孝衣的宫子羽,神情崩溃的站在一旁。 见此情景,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连忙转头看向宫鸿羽和宫唤羽,见两人活生生的坐在那,才松了口气。 唯有旁边的宫唤羽惊讶过后,像是回忆了什么,额角不知不觉落下一滴冷汗,默默的听着众人低声议论。 “这画面里面为何出现执刃和少主的灵堂?” “执刃和少主死了为何会突然身死?” 宫鸿羽和宫唤羽作为宫门的现任执刃和未来继承人,两人不仅身体健壮,身边更是有侍卫从旁保护,怎么可能会突然莫名其妙地身亡? 他们是怎么死的? 是字幕提到的郑南衣杀了他们吗? 两人突然身死,那宫门继任执刃又是谁?宫尚角? 就在众人疑惑时,原本定格的画面再次动了起来,众人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耐心等待事件的后续发展。 【观影正式开始】 【金繁面色担忧的走到宫子羽身侧:“你是在这里守了一夜,还是一大早就来了? ……你现在已经是执刃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身体别熬坏了。” 宫子羽表情崩溃,似乎还在为父兄的离世伤心:“我要回房静一静,有事没事都不要来找我。” ……】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 金繁居然叫宫子羽执刃? 宫子羽?执刃? 宫子羽还能当执刃? 众人皆是不可思议的看向宫子羽。 而宫子羽也有些发懵,父亲和大哥死后,他成了继任执刃? 三位长老也皱眉分析: “按理说,如果执刃和少主不幸身故,最有可能继任执刃的人,应当是角公子才是?怎么最后会是羽公子做了执刃?” “出现这种情况的唯一可能就是,执刃和少主去世的时候,角公子不在宫门,所以羽公子按照缺位继承的祖制做了新执刃。” “可是新娘大典在即,角公子为什么不在宫门?” 而宫尚角心中隐约猜到了自己当时不在宫门的原因,他抿了抿唇,开口说道:“如果郑南衣真的是无锋刺客的话,那么我当时应该是去调查混元郑家了。” 众人闻言一时愣住,随即明白了宫尚角的意思。 宫尚角与郑家掌门人郑忠义有交情,郑家送郑南衣进参加宫门选亲,肯定是得到了他的首肯。 第191章 云之羽(观影体)2 在这种情况下,郑南衣被查出是无锋刺客,那宫尚角处境就会跟着变得很尴尬。 即便宫鸿羽信任他,不对其进行惩处,那他也必须亲自去郑家调查一番。 所以他在关键时刻不在宫门,从而错过了缺位继承执刃的机会,让宫子羽捡了漏。 在场的人不禁为宫尚角感到惋惜,明明他是年轻一辈中最有能力的人,却屡屡与执刃之位失之交臂,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再转头看看仍然处于发懵状态的宫子羽,众人心里不由得又是一叹。 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宫子羽当了执刃以后,能改改以前的脾性,多为宫门着想着想! 之后所有人就眼睁睁的看着金繁为了查询老执刃和少主的真正死因四处奔波的情形。 金繁查了雾姬夫人、查了医馆、查了女刺客的尸体、查了女客院,一天下来,整个人忙的团团转,相比之下,宫子羽则一直待在房间里发呆。 啊这…… 你亲爹和大哥都死了,你自己躲在房里啥也不干,这也太…… 众人目光不自觉地瞄了一下宫子羽。 好吧!按照宫子羽之前不学无术、放浪形骸的性格来说,这种事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天呐!有这样一个执刃,宫门不会完了吧? 宫鸿羽瞪了一眼宫子羽,羞愧的面色通红,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也太不争气了。 墙壁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金繁带着云为衫来到了羽宫,将云为衫放河灯以及想要逃走的可疑行径详细叙述了一遍。 面对楚楚可怜的美人,宫子羽面色不变,轻飘飘的说道:“将人送到地牢,严审!” 语气之自然,像是像是在和人问好,而不是要将一个娇滴滴女孩儿送进地牢。 云为衫大惊失色,慌忙出声:“羽公子,你听我说……” 宫子羽却似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不顾云为衫的高声辩解,直接一挥衣袖:“带下去!”】 见宫子羽干脆利落的将云为衫送进了地牢,宫鸿羽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心中也松了口气。 刚才看见云为衫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他还真担心自己这个傻儿子会一时心软,放了云为衫。 “总算知道些轻重,知道那云为衫身上有问题,没轻易把人放了。”宫鸿宇心中暗自宽慰。 其他人对宫子羽的态度也有些改观,没想到宫子羽竟还有这般果断的时候。 然而被众人夸赞的宫子羽却皱起眉头,画面里的他,怎么能如此冷酷无情?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将云姑娘送进了地牢,地牢里的那些的手段,岂是她一个弱女子受的了的? 【“姜姑娘中毒之前唯一的异常,就是曾和云为衫与上官浅一起饮茶,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姜姑娘的毒和她们有关系。” “……云为衫有古怪,极有可能是无锋的刺客……还有那个上官浅八成也有问题,把她也一起带到地牢去审。” “……立即派人去捉拿药房管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派人严格布控女客院……如有反抗,就地斩杀!”】 嗯? “这是宫子羽?” 众人看看画面里沉着冷静、有条不紊下发命令的宫子羽,心里齐齐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画面里面的这个人,确定不是宫尚角,而是宫子羽? 他们所熟知的宫子羽是一个不学无术、莽撞轻浮的人,还经常不分轻重的滥施善心。都已经是二十岁的了,却还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身上还着年轻人的莽撞青涩,缺乏成年人应有的沉稳,给人的感觉就是难成大器。 可是画面中的宫子羽,却和现实里的他判若两人。 那个宫子羽在面对问题时沉着冷静,行事果断干脆。 从金繁和云为衫站在他面前,到云为衫被打入地牢,这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却能迅速的分辨出云为衫在撒谎,并且利用现有的信息,顺藤摸瓜揪出了上官浅,最后面色不改的将两人直接送进了地牢严审。 之后他更是直接派人包围了女客院,并且还说出了‘如有反抗,就地格杀’这种杀气腾腾的话。 意识到药房管事有异常后,他也是能毫不犹豫的下令全宫搜查。 他举止间散发出来的庞大气场,几乎要穿透画面扑向众人,言语间的不容置疑,更是让人感觉到了他对自己实力的强大自信。 正因为他自信自己不会出错,所以他才能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甚至还只是怀疑的阶段,就直接果断的下达命令。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天内,就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难道是宫子羽以前一直都在藏拙? 再抬头看着画面上的宫子羽,第二日只是查看了几份宫鸿羽遗留下的卷宗,就能将宫门内外的各项大小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这副从容不迫的姿态,更进一步证实了众人的猜想。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如果说宫紫商、宫尚角、宫远徴等小一辈的人,只是怀疑宫子羽藏拙的话,那三位长老就基本已经是确定了。 而宫子羽藏拙,那作为他亲生父亲的宫鸿羽怎么可能不知情? 正因为了解自己儿子的真实能力,所以宫鸿羽才将红玉侍卫金繁贬成绿玉侍卫,让他保护自己儿子。 而宫子羽为了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同时也为了不伤到与兄长的手足情谊,故意做出一副不务正业,难当重任的样子。 直到父兄突然亡故,他临危受命成了执刃,这才开始展露出自己的真实能力。 咝! 想到这里,三位长老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瞬间看着宫鸿羽的眼神都不对了。 好啊! 宫鸿羽你个老小子! 没想到我们哥仨把你当老铁,你把我们当老六啊! 就说宫子羽小的时候那么聪明伶俐,长大后怎么就完蛋了? 原来你们爷俩搁这联手演我们呢! 宫鸿羽:…… 他现在也是有苦难言啊! (观影体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咋感觉我写的更像是番外呢) 第192章 云之羽(观影体)3 宫鸿羽此刻真的是百感交集,难以言喻。 儿子出息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高兴,但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别人肯定会觉得他有所偏袒,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面上选宫唤羽做少主,实际上却暗中培养亲生儿子。 偏偏这种误会他还无法澄清,因为任何解释只会让事情越描越黑。 想当年,他刚接手执刃之位的时候,可是花了足足小一个月,才彻底将宫门内外的所有事务捋顺。 可是现在这个混小子,仅仅只是看了几眼他留下的卷宗,就能迅速上手,甚至比他和宫唤羽做的还要得心应手。 这他么任谁看了,都得以为是他给儿子开小灶了啊! 宫鸿羽心里满是无奈,忍不住又瞪了宫子羽一眼,吓的宫子羽心里一激灵,更加不敢动弹了。 宫子羽也不知道自己当了执刃以后为啥这么能! 按照他的看法,云为衫身上并无可疑之处。 人家一个小姑娘骤然离家来到宫门,结果刚来就碰上了宫门执刃和少主双双身死这等变故,心中害怕想要回家,也很正常啊?哪里有什么可疑的? 还有那个上官浅,人家就是和云为衫还有姜姑娘喝了一杯茶而已,至于给人家扣上无锋刺客的帽子吗? 还有…… 为什么在他看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画面里的自己却能从中抽丝剥茧,找出那么多线索? 可是在他爹的虎视眈眈下,即便他心中再怎么疑惑,也不敢开口询问呐! 于是,宫子羽只能默默的坐在一边,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淡然。 殊不知,他的这份淡淡然的样子,更坐实了众人心中对他藏拙的猜测。 【浑厚的钟声回荡在山谷内,宫子羽身着素白孝衣来到了执刃大殿,路边值守的侍卫见到他皆是躬身行礼。 宫子羽面色不改摆手示意众人免礼,从容不迫的进入了执刃大殿,面对三位长老丝毫不惧,直接驳回了三人继续选婚的建议。 “……谁又能确保剩下的新娘子里面没有藏匿刺客?……选婚的事还是先作罢吧!”】 宫鸿羽皱起了眉头,当他看到画面里的三位长老,居然让宫子羽继续选婚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画面里的他才死了三天呐,三位长老就让自己儿子选婚,这是人干事? 虽然为宫门延续血脉很重要,但是他毕竟是个执刃,现在他死了,不说让整个宫门为他守孝,起码得让他儿子宫子羽守孝吧? 怎么能罔顾孝悌之道,让宫子羽热孝期间选婚? 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还好宫子羽既孝顺又聪明,仅仅几句话就让选婚的事作罢。 想到此,宫鸿羽瞬间忘记了刚才对儿子的不满,看向宫子羽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柔和赞赏。 感觉到父亲温柔的目光,宫子羽头皮都快炸开了,仿佛有无数细针扎在屁股下,令他坐立不安。 【选婚一事既然做作罢,三位长老有些意兴阑珊的起身欲走,却被宫远徴叫住。 “宫门家规可是为了宫门血脉而定……如果宫子羽不是宫门后人,那这执刃之位可就荒唐了。” “……传言兰夫人在未嫁入宫门前,有一个难分难解的心上人……”】 宫远徴竟是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质疑宫子羽并非宫门血脉,并且言语之间还牵扯到了兰夫人。 宫鸿羽粗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如此污蔑,他心中自然十分不悦。 他之前虽然想到了,宫尚角会对宫子羽当执刃感到不满。 可是要想夺取执刃之位,用什么法子不好,为什么偏偏用这种下作的办法? 宫鸿羽当即面色不善,正要发作,却被宫子羽抢先一步站了起来,手指着宫远徴怒道:“宫远徴,你居然敢污蔑我娘?” 宫子羽说着就要冲上去打人,谁知他刚举起拳头,准备给宫远徴一点教训,就见墙壁上的画面突然定格,紧接着整个房间开始闪烁起红光,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检测到观影人有使用暴力的倾向,现采取电击惩罚制止暴力。” 巨大的电流从众人脚下传来,一瞬间,强烈的疼痛感传遍全身。 那感觉就像是有无数细针同时穿透皮肉,随后这股刺痛迅速转变成了一种灼热的痛楚,身体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想要挣脱现在的这种困境,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了牢牢钉在原地。 十秒后,惩罚结束,电流戛然而止,众人皆是瘫坐在椅子上,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呼吸急促而艰难,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汗水已经浸湿了他们的衣服,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苍白而虚弱。 宫尚角带着宫远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翻身在宫鸿羽面前跪下请罪:“尚角和远徴弟弟冒犯了兰夫人,请执刃大人降罪。” 宫鸿羽看着面前跪着的宫尚角和宫远徴,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是平行世界里的宫尚角和宫远徴冒犯了兰夫人,这与你们有何关系?都起来吧!”话是这么说,可是他的语气里却充满了无奈。 接着他面色一肃,说道:“我知道以前宫门内有一些流言蜚语,说宫子羽并非我的亲生骨肉,我以前之所以没有出面制止,并非是默认这些流言,而是希望流言能够止于智者,只是没想到,反倒让这些流言越演越烈。”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干脆就直接说明白,宫子羽确是我的亲生骨肉无疑!我希望以后宫门内,不要再有类似的流言蜚语。” 听到这话,宫尚角和宫远徴面色通红的退回原处坐下。 同时,心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画面里的他们,为什么会想出这么一个昏招? 将宫子羽从执刃之位拉下的办法有很多,为什么他们偏偏用了这种一眼假的办法? 不提这边的宫尚角和宫远之如何羞窘,那边的宫子羽眼睛却已经渐渐湿润,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第193章 云之羽(观影体)4 如果当初父亲能直接当着众人澄清流言,母亲又怎么会被流言蜚语所扰,最后落得一个抑郁而终的下场? 【面对宫远徴的挑衅,宫子羽不怒反笑,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缓缓走到宫远徴面前,凝视了片刻之后,蓦然扬起手,却是给了旁边的宫尚角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高声怒斥:“宫尚角!你到底是怎么教宫远徴的?……你真是枉费了三位长老和父亲对你的信任!” 不等宫尚角反应过来,宫子羽直接反手又给了宫远徴一巴掌】 两道清脆的巴掌声,仿佛穿透了时空,直接把宫子羽从过去的回忆中唤醒。 画面中的我,竟然打了宫尚角和宫远徴耳光? 啊这……干得漂亮! 宫子羽搓着双手,双眼放光的看着画面里脸颊通红的宫尚角和宫远徴,在看看后排座位上眼神凌厉却不好开口的两人,恨不得仰天大笑,心里只觉得畅快极了。 而坐在后边的宫尚角和宫远徴牙都快要碎了,原本白皙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宫子羽竟敢打他们耳光? 【宫子羽声音如同寒冰:“宫门选新娘的标准何其严格,每位候选新娘都会由你们徴宫的大夫进行细致诊断,检查其身体状况,试问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让有孕的女子混入宫门?” “还是说你们徴宫都是无能之辈,身为宫主的你,所调配的百草萃效果全无,致使执刃和少主中毒而亡,而手下的大夫也全都是庸医,连女子是否有孕都分辨不出来。” “既然徴宫如此无能,其存在的意义何在?”宫子羽毫不留情的说道。】 三位长老叹了一口气,刚才听到宫子羽的话之后,他们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宫子羽居然说出了徴宫没有存在的必要这样的话,而且语气还如此冷硬,双方几乎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角宫负责家族经营和江湖斡旋,徴宫则专门负责医毒暗器。 这两宫对宫门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缺一不可,一旦身为执刃的宫子羽与两宫产生矛盾,逼得他们下决心对付他,那么宫子羽这个执刃之位将岌岌可危。 先是宫门的执刃和少主被暗害,如果此时宫门再出了更换执刃的的事,那将会给宫门带来极大的动荡。 到那时,宫门的稳定性和声誉都将受到严重挑战,还可能会引发更多的内部纷争和外部势力的觊觎。 想到此,三位长老不禁语重心长地说道:“宫门各宫,同气连枝,休戚与共,执刃以后要慎言呐!” 听到这话,宫鸿羽点点头,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三位长老,却发现三人眼睛正盯着宫子羽。 宫鸿羽:…… 所以三位长老刚才的这声执刃,叫的是他儿子宫子羽? 感受到了宫鸿羽幽怨的目光,三位长老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一时口误!一时口误!” 宫子羽讪讪的摸摸鼻子,敛去了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 众人将目光又重新放到了墙壁的画面上,就见宫子羽将徴宫拉下水后,一举澄清了关于自己身世的谣言。 以后他又利用金繁在药房找到的灵香草以及有问题的百草萃,将父兄的死和宫远徴联系在一起,逼得宫远徴方寸大乱。 最后紧咬着宫远徴不放,迫使宫尚角低头让步,当众承认了他的执刃之位。 至此,在尚未经过三域试炼的情况下,宫子羽就已经稳固了自己的执刃之位。 一系列的操作看的众人连连称赞,宫鸿羽更是看高兴的眉飞色舞。 宫尚角的目光飞快的掠过前排端坐的宫子羽,心中情绪翻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宫子羽吗?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面对他和远徴弟弟的突然发难,也丝毫不显慌乱,而是瞅准时机,精准捕捉到敌人的弱点,一击致命。 而且最难得的是,宫子羽很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并没有因为占据优势就得理不饶人。 而是在见到他让步之后,瞬间改变策略,给了他们两人不轻不重的一个惩罚。 既维护了执刃的尊严,又彰显了宫门之主的胸襟,堪称两全其美。 面对这样的一个对手,宫尚角心中不由得感叹:自己输得不冤。 【当宫尚角带着宫远徴到了羽宫书房时,宫子羽正悠闲自得地煮着茶,茶香袅袅,满室馨香。 见到他们到来,宫子羽非但没有之前在执刃大殿上的那份凌厉和咄咄逼人,反而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轻轻抬手,示意两人坐在茶桌对面的座位上,亲自为两人各自斟了一盏茶。 笑着对宫远徴说道:“徴宫的这个茶是真的不错,回头劳烦徴公子再配一些给我吧。” 语气言辞轻松随意,仿佛之前大殿上的种种不快都未曾发生。】 观影中的三位长老见此,心中更加欣慰,对宫子羽这位继位执刃更加满意。 原本他们还担心,经过大殿上的风波,宫子羽会对宫尚角和宫远徴心生芥蒂,再加上之前三人早有不和,以后宫子羽可能会暗中给两人穿小鞋。 谁知宫子羽非但没有丝毫怪罪之意,反而主动释放善意,与两人和解。 如此胸襟气度,真是让人赞叹不已! “执刃大人能有如此胸襟气度,实乃宫门之幸啊!”月长老捋着胡须如此说道,引得其他二位长老频频点头赞同。 画面中宫子羽的所作所为,简直超乎了他们想象。 画面中的宫子羽品行高尚(孝期拒绝选婚)、能力出众(处理宫门事务井井有条)、行事果断(发现可疑人员,直接拿下送进地牢)、胸襟开阔(对宫尚角、宫远徴的作为不计前嫌)。 简直就是一位完美无缺的宫门执刃形象! 三位长老心中欣慰至极,完全忘记了画面里宫子羽当执刃的前提,是宫鸿羽和宫唤羽双死。 宫鸿羽:你们……唉! 一边的宫唤羽垂下眼眸,眼中情绪莫名,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揪住了衣服前摆。 第194章 云之羽(观影体)5 【宫子羽借着向宫远徴要茶,表达完自己的善意之后,自然而然的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今天你们突然指认我不是宫门血脉,是不是有人和你们说了什么?……” “这不是你和雾姬夫人提前设计的吗?”宫尚角面露惊讶,脱口而出。】 “雾姬夫人?怎么又扯到了雾姬夫人?” 三位长老纷纷将不解的目光,投向雾姬夫人。 一边的雾姬夫人也是摸不着头脑,现在她还没被宫唤羽忽悠,自然不明白自己如何会和宫尚角联系到一起。 倒是宫鸿羽心头一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疑不定的看向雾姬夫人。 难道是雾姬夫人杀了他,而后又挑拨前山四宫之间矛盾,分裂宫门? 雾姬夫人本就是无锋刺客,是自己看在她也是身不由己,又并未做恶的份上,所以才网开一面,隐瞒了她无锋刺客的身份,让她可以继续在宫门安稳度日。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人? 雾姬见宫鸿羽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当即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摇摇头:“我与兰夫人感情深厚,自从她去世之后,我待子羽如同亲生,怎么会和角公子设计陷害子羽呢?” 宫子羽也连忙搭腔:“我相信姨娘绝对不会害我的。” 然而下一刻—— 【宫尚角脸色难看道:“雾姬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宫子羽捧着茶盏,低眸看着茶壶内‘咕嘟咕嘟’不停翻涌的茶汤,轻声说道: “执刃和少主死的那天……只有雾姬夫人一个目击者……,我们所有的猜测都是基于雾姬夫人的证词。如果她的证词是假的……” “你居然怀疑雾姬夫人?”宫远徴脱口而出。】 对于这个事态发展,众人的心猛地一跳,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宫子羽和雾姬之间徘徊。 宫紫商豁然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宫子羽:“宫子羽,雾姬夫人温柔善良,待你那么好,你怎么能怀疑她?” 宫紫商母亲早亡,父亲宫流商又因为身体残疾继而心灰意冷,仅对幼子宫瑾商寄予厚望,对宫紫商这个女儿则表现的十分轻视,认为她只是个女流之辈,难当大用。 从小到大,宫紫商唯有在雾姬夫人身上感受到了长辈的关怀,她是唯一能向母亲那样给予她关爱和支持的人。 雾姬夫人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对宫门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好。 特别是对宫子羽,在兰夫人去世之后,雾姬夫人对宫子羽视如己出,十年如一日的照顾他。 可是在执刃和少主身死之后,宫子羽居然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雾姬夫人身上,哪怕这是平行世界发生的事,也让她没办法接受。 面对宫紫商的质问,宫子羽张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月长老见气氛尴尬,连忙出来打圆场:“正所谓疑所当疑嘛!画面中的老执刃和少主不幸遇害,真相不明。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质疑一切可疑之处。现在执刃大人能够不偏不倚的彻查此事,是非常有必要的!” 雪长老也赶紧附和:“没错!雾姬夫人自入宫门,对上恭谨,待下宽和,宫门上下无不交口称赞,相信她决计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相信后面很快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听着两人的话,花长老皱眉,有些不赞同道:“话也不能这么说的这么绝对,万一雾姬夫人真的和老执刃和少主的死有关……” 这人怎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没看到现在气氛都不对了嘛? 月长老无奈打断了花长老下面的话:“我们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了,还是继续往下看吧!” 三人的对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宫尚角却敏锐的发现宫鸿羽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以及雾姬夫人那已经惨白如纸的面容…… 刹那间,宫尚角就意识到画面里宫子羽的怀疑并非无的放矢。 从执刃和雾姬夫人的反应来看,后者的身上必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宫尚角嘴角飞快的掠过一丝冷笑,心里已然默默地对雾姬夫人提高了警惕。 与此同时,他还对身边的宫远徴使了一个眼色,宫远徴立刻就领会了哥哥的意思,当即坐直了身体,一只手悄然探向腰间的暗器袋。 然而,还不等他视线落到雾姬夫人身上,就发现了新的异样。 播放厅内有数排座椅,观影的众人集中占据了其中两排座位。 前排依次坐的是雪长老、月长老、花长老、宫鸿羽、雾姬夫人、宫唤羽、宫子羽;后排依次是雪重子、雪公子、月公子、花公子、金繁、宫紫商、宫尚角、宫远徴。 所以在宫远徴向雾姬夫人望去时,他的视线先是划过了斜前方宫唤羽,正好发现了宫唤羽面色有异。 于是,宫远徴就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宫尚角的手臂,示意他看向前面的宫唤羽。 宫尚角有些不解,但还是按照弟弟的提示,微微侧身。 由于宫唤羽正好坐在宫尚角的正前方,要想看见他的脸,宫尚角只能向左或向右挪动一些位置才行。 所以宫尚角就向弟弟这边偏了偏身子,眼睛向宫唤羽看去。 却发现此时的宫唤羽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竟然比雾姬夫人还难看,嘴唇也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宫尚角瞬间疑心大起! 现在被怀疑的对象明明是雾姬夫人,为什么宫唤羽的脸色会这么难看? 他不是开局就死了吗? 而且宫子羽是在给老执刃和他找凶手,此时他作为被害人,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 为什么他会如此慌张? 兄弟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是满满的困惑。 “羽宫怎么每个人都有秘密啊!”想不明白的宫远徴低声对着哥哥说道。 宫尚角:……唉! 只觉得心力交瘁! 此时,画面里的世界已经来到了夜晚。 已经确认雾姬夫人有问题的宫子羽,带着宫尚角和宫远徴到了她的住处。 观影的众人还在想他们会如何向雾姬夫人求证真相时,就看见上一刻还从容不迫的宫子羽,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哭唧唧的小可怜。 联手宫尚角和宫远徴,在雾姬夫人面前演了一出大戏。 最后一只飞射进来的袖箭,彻底将事件推向高潮。 第195章 云之羽(观影体)6 看着画面里的雾姬夫人不再隐瞒,将自己的无锋身份以及所有知道的事统统说了出来。 观影厅的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宫子羽不可置信的看向雾姬,眼中满是受伤和不解。 而后排的宫紫商也是不遑多让,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交汇的一瞬间,被欺骗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只觉得痛彻心扉,一时说不出话来。 花长老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着指向雾姬夫人怒道:“你……你居然是无锋杀手——无名!!!” 雾姬夫人脸色灰败,她隐藏了二十年的身份,终究还是曝光了。 和画面里的世界一样,众人在知道雾姬夫人是无锋之后,下意识的忽略了宫唤羽假死的事,直接将矛头直指雾姬夫人。 雾姬夫人苦心经营二十年的美好形象,顷刻间,轰然崩塌。 就连性情温和的月长老,也是罕见的沉下脸来:“雾姬,快说你潜伏进宫门二十年,究竟有何目的?” 雪长老冷冷一笑:“还能因为什么?无锋觊觎我宫门的无量流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没想到雾姬这么有手段、有耐心,居然能潜伏在宫门二十年不被发现。” “说!这些年来,你到底给无锋传递了多少宫门的消息?” 面对三位长老的质问,雾姬夫人眼中泪光闪烁:“三位长老,我…… 宫鸿羽长叹一声,直接打断了雾姬夫人的话:“我知道雾姬是无锋杀手,但她也是被逼无奈的,自从她进入宫门以后,就再未与无锋有过联系。 我看她从前未曾作恶,因此才决定网开一面,让她能够留在宫门平静地生活。” “糊涂啊!”花长老气得直跳脚:“无锋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怎能轻信?焉知这不是他们的计策,故意博得你的同情,以便暗中传递消息?” 经过二十年的相处,宫鸿羽很清楚雾姬夫人的性格和为人。 所以面对花长老愤怒指责,他也是毫不退让。 “三位长老,我以执刃的名义保证,雾姬从未做过任何伤害宫门的事。请各位看在我宫鸿羽的份上,能饶恕雾姬。”宫鸿羽坦诚了雾姬夫人的一切过往,竭尽全力的为雾姬争取一线生机。 此时,宫子羽也回过神来,不由得开口说道:“既然平行世界的‘我’也发现了姨娘是无锋,那为何不看看那个‘我’是如何处理此事的呢? 通过平行世界里宫子羽的所作所为,三位长老已经认可了宫子羽的执刃身份。 此刻有前后两代宫门执刃先后为雾姬发声,三人明白此时不宜对雾姬采取行动,于是默不作声的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继续观看事件的后续发展。 看到平行世界的宫子羽并未因私废公,隐瞒下雾姬夫人的事,而是将前山的几人都请到书房,将雾姬所言据实相告。 霎时间,除去羽宫的几人以外,其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眼见众人争执不休,宫子羽直接看向三位长老,言辞诚恳的说道:“子羽年少无知,难当大事,还请三位长老教我,眼下之事,该当如何处置才好呢?”】 嗯? 众人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句是反话吧! 正所谓旁观者清,在这样种上帝视角的观察状态下,大家自然能清晰的明白宫子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话说得很委婉! 什么让三位长老教他? 不过是客气客气而已。 实际上宫子羽是在通过这种谦虚的方式来强调自己才是宫门的最高决策者,间接提醒所有人,他才是执刃,宫门的所有大事小情都应由他来决断。 意识到这一点,所有人都开始仔细观察着画面中的宫子羽,不错过他每一个细微表情。 【花长老嘴角微扬:“现如今由执刃统领宫门,所有事宜,执刃尽可自行裁夺。” 言罢,在场其余人纷纷从旁附和,颔首称是。 见此情景,宫子羽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果然! 宫子羽这小子果然是这个意思! 众人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宫子羽在短短时间内,先对宫尚角、宫远徴施恩、而后利用雾姬夫人的事立威。 将自己执刃的身份以及手上所拥有的权利,深深刻到每一个人的脑子里,毫不掩饰的表达出自己的强势性格。 这人脑子里弯弯绕绕,眼睛一转,随手就挖了个坑。 刚才花长老是反应快,否则如果真的出声“指教”的话,估计现在、、、 嗯…… 众人有些牙疼,他们怎么看这小子都不像混江湖的。 宫·大脑空空·子羽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眼神的变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在等待着看另一个自己如何处理雾姬夫人的事。 他那认真的表情,让其他脑补过度的人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仿佛是在无声地提醒他们,自己可不是省油的灯。 咝~~~ 众人心头一颤,暗道:以后在宫子羽面前可得小心点了。 【“雾姬夫人声称少主是假死,为证实此事……“ 话未说完,宫子羽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双目微眯,眉眼间忽然染上了丝丝笑意,在所有人疑惑之时,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宫尚角反应迅捷,立时意识到是有人偷听,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杀意,顾不得宫子羽是怎么知道有人偷听的,他毫不犹豫的抽出腰间佩刀,身形一闪,如同离弦之箭般破窗而出,直奔宫子羽所指的那个方向而去,宫远徴也连忙摸起暗器袋,跟上去帮忙。】 “这是有人偷听?” “羽宫为执刃所在之处,周围守卫严密,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潜入?” “哎呀!原来真的有人!这人不会是想要伺机搭救雾姬的无锋刺客吧!” “羽宫这些守卫怎么来的这么慢?再等一会贼人都跑了!” 播放厅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众人的心跳仿佛都随着那激烈的打斗声而加速,纷纷开始猜测来人到底是谁。 片刻之后,来人狼狈倒地,蒙脸的黑巾也被打掉…… 众人:???!!! 居然是宫唤羽! 刚刚被雾姬夫人拉拽过去的注意力,一股脑的又落到了宫唤羽的身上。 第196章 云之羽(观影体)7 【“宫唤羽,你杀了我父亲,假死脱身之后,竟然还有胆量回来?”宫子羽指着地上的宫唤羽,神情悲愤,痛心疾首。 宫唤羽被戳中心事,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慌乱之色,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梗着脖子反驳道:“……父亲分明是无锋所杀,……你怎么能将父亲的死栽赃到我身上?” 宫子羽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分明是你让药房管事调换了父亲的百草萃,毒杀了父亲,后又哄骗姨娘,协助你假死,再将事情推倒宫尚角身上……” 】 观影厅特意给了宫唤羽一个大特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播放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心虚、恐慌、恐惧、怨恨、厌恶乃至后悔,这些复杂又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整个人都陷入了慌乱与不安之中。 虽然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可是众人还是清晰地看到了他脸上一瞬间惊慌失措的表情,心中顿时明了。 平行世界的老执刃真是被宫唤羽杀的! 以子弑父! 大逆不道! “宫唤羽,你居然敢弑父!” “老执刃待你何等恩义,你居然下得了如此狠手!” “原本还以为你性情温良,没想到你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众人愤怒不已,指着一旁的宫唤羽破口大骂。 然而,作为受害者的宫鸿羽脸上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遇到这种事情,宫鸿羽本以为自己应该会愤怒生气。 可是没有! 他安静地坐着,目光平静的看着宫唤羽。 看着这个自己亲手抚养成人的养子,看这个甚至比对亲生儿子还要寄予厚望的养子,他的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儿,胸膛里面空荡荡的。 看来自己活得还真是失败! 作为执刃,他无能至极,十年前让无锋潜入宫门,使得宫门损失惨重。 作为父亲,他教子不善,大儿子宫唤羽要杀他,小儿子宫子羽与他关系疏远。 作为丈夫,他不能给予妻子足够的关怀和支持,最终致使妻子抑郁而终。 宫鸿羽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渐起的波澜。 宫唤羽是真没想到,他的谋划居然会被观影厅破坏,甚至他也是这两日看见宫鸿羽起了换掉自己,才起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在他的计划中,先借无锋的手杀掉宫鸿羽,之后在假死洗脱嫌疑。再让宫子羽这个废物占着执刃的位子,以后等到他假死归来,也能轻松的夺回执刃之位。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看错了人,宫子羽这么多年居然一直都在伪装,当上执刃以后,不过两天就将事情查了出来,不光让平行世界的他一败涂地,甚至还连累到了现在的他。 这件事绝对不能承认! 宫唤羽凄然的扑到宫鸿羽身前跪倒,涕泗横流:“父亲,孩儿是您亲自教养长大的,为人如何,您是最清楚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这一定是这个观影厅搞的鬼,是他瞎放的画面,目的是想要分裂宫门,它……” “滴!滴!滴!” 尖锐的报警声骤然响起,观影厅内的红灯开始闪烁,冰冷的电子音在房间里回荡:“检测到观影人有诋毁观影厅的言行,为证明观影厅播放视频的真实性,将紧急插播本世界宫唤羽预谋杀害宫鸿羽的画面,下面请看大屏幕!” 众人闻言,一片愕然。 原本正在播放的画面暂停,并移至屏幕一侧。 随后,本世界的视频开始播放,视频一共有四个片段。 【第一段视频中,宫唤羽与药房管事正在密谋,宫唤羽用出云重莲救药房管事的儿子,作为交换,药房管事换掉宫鸿羽服用的百草萃。】 【第二段视频里,宫唤羽截获了无锋给雾姬夫人的信件,得知雾姬夫人就是无锋刺客——无名。 可是他不但没有将此事上报,反而利用信上提及到的雾姬弟弟相要挟,逼迫雾姬夫人和自己合作,并借此得到了无锋的暗号。】 【第三段视频完整的记录了宫唤羽提审郑南衣的全过程,他利用从雾姬夫人那里得来的暗号,取得了郑南衣的信任,他在郑南衣的发簪上涂满了毒药,意图通过她毒杀宫鸿羽。】 【最后一段视频中,宫唤羽带着郑南衣到了书房,打算实施计划……】 屏幕中的视频到此结束。 宫唤羽的狡辩也随之终止。 他脸色苍白地瘫坐在地上,再也无法言语。 因为到了这一刻,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什么叫铁证如山? 这就叫铁证如山! 众人从这四段视频上看见了宫唤羽谋划弑父的全过程,没错过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明白了如果不是这个神秘的观影厅将众人带到这里,恐怕现在宫鸿羽已经凉了。 三位长老沉默半晌,出声询问。 “不知执刃如何处置此獠?” 宫鸿羽只觉得心中密密麻麻的疼,他强忍着胸口闷滞:“如果我们能平安离开此地,在谈此事吧!” 众人闻言,皆是叹气不已。 觉得老执刃说的也有道理,观影厅来历不明,也不知道他们最后能不能出去,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经此一事,众人也没什么心思在搭理宫唤羽,直接将注意力放到了放到了屏幕上,继续观看《宫子羽的戏精人生》。 【宫唤羽已是穷途末路,跪在月长老面前求情不成,竟然直接向宫子羽冲去,竟是企图拿下宫子羽做人质,反被宫子羽身边的金繁拦住,两人缠斗之下,反被金繁“误杀”。】 “解气!”宫紫商一拍身边金繁大腿,看见宫唤羽被金繁所杀,瞬间感觉身心舒畅,心里痛快极了。 活该! 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就该是这种下场。 【宫子羽神色落寞的吩咐人将宫唤羽的尸身收拾好,将众人都打发走。 在离开前,三位长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知道执刃大人对雾姬做何处置?” 宫子羽脚步一顿,叹息道:“父亲生前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言外之意就是,父亲都没有处置雾姬,他自然也不会处置了。】 第197章 云之羽(观影体)8 宫子羽终于等到了“自己”对姨娘的处置。 好消息:姨娘没有死! 坏消息:大哥死了! 而且大哥不光自己死了,死的前一天还送走了他爹。 宫子羽眼泪哗哗的流啊,像是决堤之水,汹涌而下。 为什么他要承受如此沉重的命运? 姨母是无锋杀手,而兄长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这世界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宫子羽兀自emo,看的在场众人一阵心累,都不敢看他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现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小子就别装了吧! 再抬头看看画面里已经休息的宫子羽,嗯、还是看这个顺眼。 不过看着画面中宫子羽疲惫的样子,众人又有些心疼。 看着宫子羽游刃有余、大杀四方的样子挺爽的。 仔细想想,此时距离宫子羽当上执刃不过短短两天而已,事情就一件件的接踵而来。 新娘中的无锋刺客、形迹可疑的药房管事、骤然发难的宫尚角和宫远徴、隐瞒无锋身份的雾姬、弑父假死的宫唤羽,中间还穿插着宫门上下的大小事务…… 每一件都足以让人头疼不已。 然而,宫子羽却在两天内将这些事全部经历了一遍,甚至在这些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父亲才刚刚去世。 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这两天执刃大人虽然辛苦,但能一次性解决所有的事情,想必以后也能轻松许多!” 众人纷纷点头。 次日—— 【“你说什么?关进地牢的两位新娘、跑了?” 刚刚醒来的宫子羽还带着一丝茫然,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侍卫的话。】 这一刻,众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们都快抓狂了。 “潜入宫门的刺客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为什么还会有人去救云为衫和上官浅?” “难道宫门里还有无锋的人?” “滴!滴!滴!检测到观影人说话音量过高,一次警告!” 巨大的电流从众人脚下传来,一瞬间,强烈的疼痛感传遍全身。 …… 十秒惩罚结束,电流戛然而止,众人虚弱的瘫坐在椅子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宫子羽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着眉心,精神迅速恢复清醒:“地牢戒备森严……她们是如何越过重重守卫逃走的?” 侍卫羞愧低头。 “……一位白衣公子突然来到地牢……趁人不备在地牢放置了迷香……救走了两位新娘。” 听着侍卫对白衣人的描述,金繁轻叹一声:“那人便是后山的月公子!” 宫子羽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揉了揉耳朵:“金繁,你再说一遍那个人是谁?” “后山的月公子!”】 后山的月公子,救了之前疑似、现在已经确定了的无锋刺客! 众人如遭雷劈! 那可是后山的人呐! 是守护宫门最大秘密的人之一,现在居然也无锋策反了? 月长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幸好旁边的花长老和雪长老眼疾手快,给他喂了一粒丹药,人这才缓过来。 “混账东西!你给我跪下!”月长老指着月公子勃然大怒。 月公子依言来到月长老身边跪下。 “长老,我……”要说的话突然顿住。 月公子已经大致猜到了画面里的自己为什么要救云为衫了,之前刚开始观影的时候,他就认出了云为衫正是云雀的那位义姐,有着云雀这层关系,他绝对不会对云为衫置之不理。 “月公子,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无锋?是不是已经背叛了宫门?你与无锋已经互相来往多久了?”花长老竖眉厉喝。 面对花长老的的质问,月公子沉默了。 身为宫门之人,却救了无锋刺客,便是他有再大的苦衷,也绝不会得到宫门其他的人同情。 再加上,众目睽睽之下,他心中也有些难以启齿。 于是他干脆一言不发。 月长老见他闭口不言,以为他毫无悔改之意,心中更加生气,雪长老怕他气过去,连忙说道:“月公子不说也没什么,我们只需继续观影,自然会知道以后的事。” 月长老捂着抽痛的胸口,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墙壁上的画面,心中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宫子羽再次请来长老院的三位长老,以及宫紫商、宫尚角、宫远徴,当面宣布了此事,之后又顶着三位长老的压力,直接派人到月宫搜查。 半个时辰之后,黄玉侍卫带着月公子和两名无锋刺客到了执刃大殿。 面对宫子羽的质问,月公子坦然的将事情原委说的明明白白。 简而言之三个词:因为爱情、爱屋及乌、没有背叛!】 咦! 众人瞬间皱起眉头,一股强烈的不适感油然而生,胃里面翻江倒海,让人感觉有些恶心。 终于,月长老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抬腿给了他一脚,成功为众人争取到了十秒电击惩罚! 花长老被电的双目失焦,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如何处置月公子,等我们从这出去再说吧。现在我们还是先看执刃大人是如何处置此事的吧!” 他已经被电的没有脾气了,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宫远徴看着画面中对着月公子拳打脚踢的自己,心里痛快极了,恨不得冲进去也打一顿出出气。 【宫子羽目光凌厉,拍案而起、指着月公子怒斥道:“混账东西!事情就坏在你身上了。” 顶着月公子茫然委屈的眼神,宫子羽毫不留情的痛斥:“……你可曾想过,如果中毒的是无锋首领,他没有百草萃救命,届时,无锋群龙无首,岂能继续在江湖中肆意妄为?” “……偏偏你这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东西,看见人家有点姿色,便色心大起,还将百草萃轻易送人,间接救了中毒人一命……” “……事到如今,你非但毫不知错,还敢在我面前大谈什么情情爱爱!”】 宫子羽言辞犀利,劈头盖脸的把月公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言辞之犀利,听的月长老脸都羞红了。 第198章 云之羽(观影体)9 雪、月、花三位长老听着宫子羽那犀利的话语,心中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月公子的罪名就是因为对云雀的情感,“爱屋及乌”救了云为衫和上官浅,这一点所有人都不会有异议 ,因为这就是事实。 然而,宫子羽现在却越过此事,转而揪住两年前的事不放,并武断的推测月公子间接救了无锋首领一命。 相较于救了无锋首领,救两个不入流的无锋刺客,简直就不算什么事了,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事。 宫子羽为什么要夸大月公子的罪行,难道是想要直接杀了月公子? 可是没必要啊! 就凭月公子救了云为衫和上官浅的行为,就已经足以杀他了。 难道宫子羽是害怕他们几个老家伙求情? 亦或是担心此举会引发后山的不满? 后山? 三位长老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瞪大双眼。 宫子羽的真正目的,是想要通过月公子的命,将自己的权利延伸至后山! 就像昨天他借由宫尚角一事坐稳执刃之位,彻底清除身世的谣言,同时从前山其他三宫收拢权力。 如今,月公子同样为他提供了一个收拢后山的借口。 宫子羽从头到尾都没有想杀月公子! 果然—— 【面对三位长老相继替月公子求情,宫子羽无奈答应下来,紧接着就面色郑重的下令:“传我执刃令,自今日起,前、后山各宫所有人员,立即停止手头一切事务,全力配合羽宫彻查潜藏在宫门内部的无锋细作,一经发现,就地格杀!借故阻拦者,同罪论处!” “我虽无意违反宫门祖制,但是现在无锋的手段已经深入后山……不能因为遵循组织,而置后山安危于不顾……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后山还有没有第二个月公子。”】 观影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宫子羽,像是在看一个勇士。 谁都没想到,宫子羽不光将前山的权利收入囊中,居然还要将手伸进后山,颇有一种‘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的意思。 要知道那可是后山啊! 画面里的宫子羽能做到这个地步,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尤其是三位长老,脸色尤为不好。 可是还不等三位长老发泄自己的不满,画面里的宫子羽就已经又有了动作。 此时此刻,宫子羽非但没有留在前山监督清查事宜,反而来到了后山,准备进行三域试炼,这一举动让在场众人瞠目结舌,几乎下巴都要惊掉了。 “宫子羽既然已经坐稳执刃之位,为何还要执着于三域试炼?” 宫子羽武功平平,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实,现在他贸贸然就去参加三域试练,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然而,还不等观影的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宫子羽就像是游戏一样,闲庭信步般的到了后山,紧接着就像是开了挂一样,在短短十天内就通过了三域试炼。 “这么快?他居然只用了十天内就通过了三域试炼!” “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尚角也用了三个月才通过了三域试炼吧。” “宫子羽的武功不是一向都不怎么样吗?的吗?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所以……宫子羽又在隐藏实力?” 众人在惊叹宫子羽仅用十天就通过了三域试炼之余,又开始暗暗唾弃这个狗东西。 【潮湿阴冷的地牢内,‘异人’静静的伫立在其中,在宫子羽看见它的一刹那,异人就像是复活了一样,黑色的板子上呈现出清澈的蓝色,一段段陌生而复杂的自负在上面跳跃,最后画面转变成一片莹白。 宫子羽眼睁睁的看着那白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最后竟然直接跳了出来,星星点点的光电如星辰般聚集,逐渐汇聚成一个人形轮廓,模模糊糊的样子,依稀能分辨出五官四肢。 “叮咚!” “检测出强力灵魂波动,999号系统正式开机……” 三位长老察觉到牢室里面的动静,大惊失色,慌忙打晕尚处于震惊之中的宫子羽。】 观影厅内响起一阵惊呼声,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画面上的‘异人’。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异人’的真正模样,心中的震惊程度,绝不亚于宫子羽第一次看见时候的感觉。 “后山居然囚禁着‘异人’?”宫子羽\/宫紫商\/宫远徴吃惊道。 他们都还没参加过三域试练,因此不仅没见过‘异人’的真面目,甚至就连‘异人’的存在都不知道。 “原来宫门在旧尘山谷内定居,是为了囚禁‘异人’,无量流火也是为了消灭‘异人’才被制造出来的。” “这‘异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可以活一百多年不老不死?” 其实三位长老对‘异人’也是知之甚少,他们平时只是按照惯例定期前往地牢,隔着牢门确认一下’异人‘还在不在,根本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知道的东西也都是长辈们口口相传。 不过他们虽然没有接触过‘异人’,但却看到过被‘异人’蛊惑的风长老。 原本性格温顺的风长老,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开始变得嗜杀、狠毒,甚至最后直接叛出宫门,建立了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无锋。 ‘异人’的可怕之处可见一斑! 看到画面中他们及时将宫子羽打晕,并成功将人带回羽宫后,三人都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放到一半!! 卧槽! 他怎么偷偷去找‘异人’了? “胡闹!‘异人’手段诡异,羽公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轻重都不知道,万一被异人蛊惑了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宫门又该怎么办?” 三位长老连声训斥,对宫子羽称呼从‘执刃大人’又变回到了‘羽公子’,可见此时三人的愤怒程度。 面对三位长老的怒火,宫子羽连头都不敢抬,心里无奈极了。 墙上画面变动,众人连忙将注意力放回屏幕上,可是画面上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染指我的灵魂?”宫子羽不屑说道。】 【“啊!!!不!不可以!”系统暴怒大吼。】 众人听见有声音从画面中传出,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都急得不行。 “发生什么事了?墙上为什么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是不是异人对宫子羽做了什么?是想要染指他的灵魂吗?” “诶呀!宫子羽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片混乱中,宫子羽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 【“你该死!你竟然敢……”】 ‘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漆黑的屏幕重新亮起,众人立刻抬头望去—— 却见地牢内烟雾弥漫,原本囚禁在里面的‘异人’此时已经开始自燃,浓烈的黑烟从机器的缝隙中喷涌而出,地牢内的烟雾就是从它体内散发出来的。 而宫子羽则站在一边,抬手用手帕捂住口鼻避免吸入烟尘,露出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三位长老看到这一幕,既惊讶又惊喜: “执刃大人居然消灭了‘异人’?” “这怎么可能?之前宫门先祖用尽了各种手段,都没能将‘异人’消灭,你怎么可能消灭异人?” 宫鸿羽看着儿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第199章 云之羽(观影体)10 此刻,消灭’异人‘的宫子羽在三位长老心中的地位,已经与神明无异。 听到宫鸿羽质疑的话,花长老不悦的说道:“执刃大人天纵英才、文武双全,若非你之前……呃,异人早就消灭了。”花长老意识到在这个世界宫鸿羽才是执刃,连忙收回后面指责的话。 宫鸿羽听的直叹气。 现在已经完全不避讳了吗? 和他这个现任执刃说话的时候,就称呼逆子为‘执刃大人’了? 三位长老没管宫鸿羽心中的悲伤,继续沉浸在宫子羽消灭了‘异人’的喜悦中。 其他人也很高兴。 ‘异人’是宫门百年来绞尽脑汁也要消灭的存在,‘异人’一日不灭,宫门就要一日守在这被毒瘴覆盖的山谷。 现在‘异人’被消灭了,就代表着宫门迎来了新生,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和解脱。 【隆冬时节,雪花飘飘,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书房内,火盆燃着炭火,散发出阵阵暖意。 宫子羽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阖,听着下面几个管事汇报这次清查宫门的最终结果。 让人欣慰的是,此次清查并未发现无锋的痕迹。】 听到“无锋”两个字,众人被兴奋冲昏的大脑,“唰”的冷静下来。 虽然现在‘异人’已经消灭了,但是还有一个无锋在外面虎视眈眈。 “大家不要担心,子羽这么厉害,连异人都消灭了,无锋肯定也不在话下。”宫紫商此时对宫子羽是信心满满。 之前画面上,宫子羽交给她的那份图纸,观影厅给了两个大特写,她看得清清楚楚,按照上面的数据来看,她推测那应该是两件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宫子羽让她去铸造这两种武器,显而易见是准备要对付无锋。 长老们点头:“不错!看执刃大人这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是已经有了对付无锋的办法了。” 【 果然,宫子羽下一步的动作就是铲除无锋。 从‘异人’被消灭的第二日起,宫子羽就开始为铲除无锋做前期准备,各宫人员都被充分的调动起来。 角宫负责出去赚钱以及打探无锋消息、商宫负责制造武器、徴宫负责制作各种药物和暗器、后山几位公子直接挪到前山训练提升侍卫的武功、三位长老带领宫内的老弱妇孺进入后山躲避风险。 而宫子羽本人则在书房写写画画,做了一份又一份的无锋消灭计划,计划之缜密狠毒,看得观影的众人心惊胆战。 再加上他们听到宫子羽说的那句带着森寒杀意的: 【“……我只需要怀疑就可以杀人了! ……我放过月公子,那是因为他是宫门的人,这才网开一面,可这不代表我会对宫门以外的人也会手下留情。”】 他们就知道除掉无锋这事——稳了! 【转眼间,两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宫子羽在宫门各处巡视一圈,约摸着对战无锋的各项准备已经大致完成了,于是就召集众人商议此事细节。 众人兴致勃勃的制定了一个计划。 宫子羽犹疑的说道:“你们确定这个计划可行吗?” 所有人自信点头。 “……好吧!” 众人散去后,宫子羽默默将之前的计划烧了……】 看过宫子羽之前制定计划的众人:脸红。 你为什么不驳回我们的计划? 【外面炮响震天,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而执刃大殿内,宫子羽正独坐下棋。 片刻之后,炮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人们的欢呼声。 一名侍卫匆匆赶来禀报:“执刃大人,潜入宫门的无锋已全数歼灭!” 面对这样的好消息,宫子羽面上波澜不惊,只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淡然应了一声:“好!”】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灭了! 没有辛苦搏斗、更没有人员伤亡。 对比前期做得那么多准备,这个结局显得有些出乎意料,甚至有些虎头蛇尾的。 “无锋就这么……被灭了?”宫鸿羽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这个在江湖上叱咤几十年的无锋,居然就这么被铲除了? “好像是!” “这……简直是太好了!哈哈哈!” “‘异人’消灭了!无锋也被消灭了!哈哈哈!还死的这么草率!哈哈哈!” 众人兴奋的抚掌大笑! “滴!滴!检测到观影厅内音量过大,十秒电击警告!” 十秒电流划过,众人瞬间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不过此刻的众人都没有在乎这个。 切! 不过区区十秒电流而已,又死不了! 观影厅安静下来…… 【随着宫门的两个心腹大患相继被除,宫门内的生活轻松了不少,宫子羽也趁机重新制定了宫门家规,废除了不少因为‘异人’和无锋所制定的家规。 宫门的人不必在旧尘山谷过着坐牢似的日子,每个人只要说明事由,安排好手上事物,就可以自由出入山谷。】 “子羽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到外面的世界看看,这也算是得偿心愿了。”宫鸿羽笑着说道。 宫鸿羽的这句话是说给三位长老听的! 宫鸿羽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因为妻子和他小时候的遭遇,对宫门的情感很淡漠,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一辈子做一个清闲公子。 所以这么多年来,尽管宫鸿羽嘴上经常骂宫子羽不成器,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纵容溺爱,让他不用承担宫门的责任,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可惜波折横生,平行世界的宫唤羽谋划成功,再杀了宫鸿羽之后又假死脱身,导致宫子羽临危受命成为执刃,从此再也没机会出宫门。 所幸现在宫子羽自己争气,先后除掉了‘异人’和无锋,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了。 宫鸿羽现在将此事点破,就是在给三位长老打个预防针,免得他们固执的想要遵循家规,不许宫子羽出去。 而三位长老显然也听明白了他话中深意,一时有些沉默不语。 就在三人沉默时,画面更新了。 【宫子羽以铲除残留在江湖上的无锋余孽为由,将闲着的人都派了出去。 比如花、雪、月四位公子,比如宫紫商和金繁,比如宫尚角和宫远徴,另外还有其他的一些人,唯独没有他自己。 宫子羽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门口,但他却始终没有走出宫门一步。 金繁犹豫片刻,问道:“执刃,你从前那么渴望出去看看,现在有机会了,你真的不出去看看吗?” 宫子羽笑着回答:“我身为宫门的执刃,有责任和义务守护宫门,你们尽管出去,宫门里的一切都有我在。” 打发走了众人以后,宫子羽的生活变得清净了不少,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看书、喝茶、下棋、处理宫门事务,同时发动族人适量地清理山谷的毒虫毒草,逐步降低山谷内的毒瘴。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宫子羽终身都没有踏出过宫门一步。】 看着逐渐老去的宫子羽,众人心中对他肃然起敬。 起初,他们还只是欣赏他的能力,可现在看到他居然能抵抗住外界的诱惑,放弃自己心中的梦想,守护宫门一辈子,这高尚的品格和情操,让人望尘莫及! (只想学习知识的宫子羽:……) 众人沉默良久,当他们回过神以后,发现观影厅已经消失不见,而他们也已经回到了宫门。 众人连忙聚到一处,确认观影厅内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做梦以后,皆是长叹一声,转而用期待的眼神望向宫子羽。 宫子羽大惊失色:!!!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第200章 一念关山3 杨盈如今的身份是梧国礼王,作为使团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他自然而然的入住了谯州署驿最宽敞、最好的房间。 此刻,房间里的杨盈正虚弱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不断渗出豆大的了冷汗。 他强忍着身上剧烈的疼痛,开始整理脑海中的记忆。 之后就绷不住了! 他这辈子居然穿越成了女人! 现在穿越已经这么随性了吗?都不讲究性别了? 当然最让他惊恐的是,这次穿越已经跨越了性别,那以后穿越会不会在跨越物种? 到时候他会不会变猪?变狗?变王八? 而让他更加崩溃的是原主的心愿居然是出使安国,成功得到皇后许给她的那三千食邑,之后嫁给她的心上人——御前侍卫郑青云! 啊!啊!啊!!! 天崩地裂! 杨盈双目赤红,面容扭曲。 当女人可以,嫁人绝对不行! 看来,这次原主的心愿是无论如何都完不成了! 既然如此,他还是干脆死了吧!何必在这里耽误时间! 想到此,杨盈虚弱的身体瞬间涌现出一股力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来,开始疯狂的在屋子里寻找利器,准备自尽! 房间干净整洁,箱笼衣柜,各色摆设齐全,就是没有找到带有刃的利器。 正当他思考到底是撞墙还是悬梁的时候,门口有内侍禀报:“殿下,杜长史求见!” “不见!”杨盈几乎是本能的回应道。 杜长史眉头一皱,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想起了刚刚死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明女史,最后他嘴唇蠕动几下,还是带着书册走了。 因为杜长史的突然到访,倒是让寻死的杨盈冷静了几分。 “不能一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寻死,要冷静!冷静!” “我应该庆幸穿的还是人!而不是什么苍蝇蚊子蛆!还好!还好!” “再说了,原主的心愿也不是一定要完成,大不了就是下次疼一疼而已!区区穿越后遗症,无所谓!能忍住!” “而且没有原主心愿的限制,我倒是可以潇洒一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时候玩崩了再说。” 杨盈拼命的给自己洗脑,不停的自我安慰自己,同时努力的转移注意力。 之后心情立马就开心了! 无他! 实在是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太搞笑了! 说在这个世界上,中原九国并列,各自盘踞一方,其中以安国和梧国最为强盛。 安帝垂涎梧国的资源,故而两国之间常有征战。 梧永佑六年,安帝李隼再次兴兵进犯梧国,意图夺取梧南金矿,最终两国于天门关爆发大战。 梧帝好大喜功,不懂兵事,却为了从丞相手里夺权,轻信了身边宦官们的谗言,决定御驾亲征,之后在天门关直接被安国长庆侯李同光生擒。 安国提出条件,梧国必须支付十万两黄金作为赎金,并派出一位皇子作为迎帝使前往,他们才会放梧帝归国。 之后搞笑的就来了! 梧帝作为一国之君,被敌国生俘,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耻辱,不仅令他自己颜面扫地,也让整个梧国的臣民蒙羞。 在这种情况下,梧帝非但没有羞愧自尽,保全自己帝王的最后一丝颜面,反而为了保全性命,对安国千依百顺,对安国提出的条件统统应下。 于是,接到消息的梧国瞬间炸开了锅! 自从梧帝被迫“北狩”以后,朝廷上下都在等他的死讯。 谁成想梧帝不仅没死,还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他们真的很不想救这样一个废物皇帝,可是又大义裹挟着,无奈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对于安国提出的两个要求,十万两黄金自然不难,梧国鱼米丰饶,富有铜金矿脉,最是不缺金银,因此筹集十万两黄金,对于梧国来说并不是难事。 难的是要一位皇子做迎帝使。 梧帝登基三年,膝下并无子嗣,因此只能从他的兄弟中挑选,也就是丹阳王和英王。 至于最后为什么会是原主这个盈公主,女扮男装当迎帝使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没人愿意去! 丹阳王野心勃勃,身后拥立者众多,如今梧帝被擒,若非皇后适时爆出来有孕,恐怕他现在已经是梧国皇帝,而不仅仅只是监国了。 他巴不得梧帝直接死了,那样他就能够兄终弟及,顺利继承皇位。 因此,为了阻止梧帝归国,丹阳王不仅不会出使安国,甚至还大概率会对使团出手,阻挠使团。 因为迟迟定不下人选,皇后干脆直接放出话,要过继一位宗室子到先帝名下,代替皇子出使安国,事成之后,就许他亲王之尊,食邑三千。 当时原主就在现场,听到皇后的这个条件,瞬间就心动了。 原主一个冷宫出来的公主,根本不懂政治博弈,更没有仔细考虑为什么没人愿意接这个差事,她只听到了皇后的那句承诺:“食邑三千”。 有了这三千食邑,她将成为一位名正言顺的公主,可以打破阶级的束缚,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做驸马。 于是原主女扮男装,以先帝皇四子的身份主动请缨,出使安国迎回梧帝。 “这姑娘太傻了!分明是皇后在套路她,所以才故意在她面前说什么食邑三千的话。” 杨盈叹息一声。 受限于原主的记忆,他并不知道太多梧国的内政细节。 但是通过原主出使安国的事,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丹阳王和皇后的心思。 丹阳王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希望梧帝永远无法回到梧国,以便自己能顺利登基做皇帝。 而皇后怕是也没想着梧帝能活着回来,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同意原主出使安国? 就不怕原主女子身份暴露,惹得安帝大怒,直接杀了原主和梧帝? 第201章 一念关山4 原主母亲只是一位侍奉皇帝的宫女,后来因为意外爬上龙床,惹得先帝龙颜大怒,直接将她打入冷宫,甚至在她生下原主之后也丝毫没有理会,由得母女二人艰难的在冷宫过日子。 母女两个平时缺衣少食就算了,还要受到其他妃嫔和皇子公主的屈辱,甚至就连宫中的宫女太监也能踩在她们头上,直到先帝驾崩,梧帝登基后,原主才被放出冷宫。 十几年的冷宫生涯,造就了原主唯唯诺诺、胆小怕人、习惯性顺从别人的性子。 平时被人欺负了,也根本不敢反抗,最多自己找个角落哭一哭就完了。 就以原主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瞒得过安帝? 所以皇后根本没想什么过继宗室子,她一开始就是想原主去安国。 原主出使安国的好处多多,一来可以满足安国的要求,拖延时间让皇后有时间生下皇子。二来,等到原主到了安国,女子身份暴露之后,很可能会激怒安帝,这样一来,原主和梧帝都有可能丧命于安国。 先帝的女儿那么多,皇后之所以特别选择了原主,就是因为她不受宠,母亲又只是先帝的一个采女,没有强大的母家可以依靠。即便是原主死在了安国,也不会有人给原主道不平。 所以皇后是故意在原主面前提起迎帝使可获食邑三千,就是想要以此诱惑原主主动承担迎接梧帝归国的任务。 而丹阳王自然也明白了皇后的意图,同时他也想要借这个机会除掉梧帝,所以他除了在一开始劝了原主两句之后,后面就不管了,甚至在皇后给原主选了明女史这么个‘得力干将’后,又给使团选了杜长史这么一个性情耿直、不知变通的人才。 而明女史和杜长史都很清楚此次任务的凶险,也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只是两个人的表现方式不一样,杜长史是想着如果到了安国,安帝不放梧帝,他就直接撞死在安帝面前,让天下人耻笑安帝言而无信。 而明女史就完全是自暴自弃了,尤其是见到原主唯唯诺诺,根本不像一个亲王的模样,心中更加悲愤,多次对原主用那些阴私手段。 “果然!天家无亲情!原主就这么被哥哥嫂子当成了牺牲品。”杨盈摇摇头,随即眉头一皱。 不对啊! 皇后怎么能这么精准的知道原主的心思? 还那么巧的就在原主对食邑最渴望的时候,对出使的人开出了食邑三千的条件? 杨盈沉吟一瞬,立即明白问题就出现在了原主的那个情郎——郑青云的身上。 皇后执掌后宫三年,自然对后宫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原主自以为和郑青云的事情隐秘,实际上早就落在了皇后的眼中。 所以那天郑青云是故意在原主跟前,提起兴阳公主有八百食邑,可以自择夫婿的事,勾起原主对食邑的渴望,之后又以皇后担忧梧帝的幌子,让原主多多到皇后处走动。 等到原主到了皇后那里,皇后丝毫不避讳的当面就提起了朝政,直言当迎帝使可得的种种好处。 其实皇后早就提前和郑青云商量好了,合伙算计原主心甘情愿的去安国送死。 这么一看,郑青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面上对原主山盟海誓,暗地里推原主走向绝路。 而且他的手段非常高明,每一句说的都是好话,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估计原主至死都会念着他的好。 带着这个前提,再去看郑青云和和原主的相恋…… 嗯! 算了! 郑青云只是一个小炮灰而已,还没资格被他分析,以后如果见到了,就直接解决了,也算是给原主出口气了。 毕竟,郑青云都送原主去死了,原主总不能还不舍得吧? 第202章 一念关山5 “前朝因失政而倾颓,中原陷入乱世已有百年。时至今日,九国并立,各自为政,割据一方,北方还有异族北磐虎视眈眈,这个乱世持续这么久,是在等待我的到来吗?” 杨盈凝视着桌上还在燃烧的蜡烛,眼中闪过一抹近乎狂热的光芒,额间上隐隐浮现一点朱红。 下一刻,烛火骤然暴涨,爆出一朵巨大的火花后,又陡然熄灭,只余一缕青烟袅缓缓升腾,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随着烛火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杨盈额间那抹朱红在黑暗中显得更加醒目,他缓缓走向窗边,凝望着远方那片被夜色覆盖的山峦,心中思绪万千。 夜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拂进来,带起一阵凉意。 杨盈伸手触碰额头上的印记,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开来,似乎与这印记产生了某种共鸣。 “那我就顺应天命,去结束这一切的纷争好了。” 从一开始的崩溃自尽到现在的逐鹿中原,杨盈仅用了半个时辰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开始着手研究怎么打天下。 经过这么多世界的毒打,她已经可以熟练的运用“快速哄好自己”这项技能。 而这项技能的诀窍就在于:何以解忧?唯有天下权柄! …… 次日,杨盈用过早饭后,杜长史就迫不及待的前来求见。 他是来给杨盈授课的,讲的主要是梧国与安国之间的恩怨纠葛,以及安国三品以上大臣的履历等内容。 自从之前原主听杜长史说此行可能会遇到刺客,心中就开始惊恐忧虑。 因此,在杜长史授课时,原主常常会以身体不适为由推却。 对此,杜长史心中虽然无奈,但是碍于尊卑有别,自然不能像一般学生那样强逼着原主学习,因此只能作罢,暗自在心中忧虑。 然而明女史的死,让杜长史意识到这位盈公主,根本不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 毕竟她昨天可是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杀人,事后脸上也无丝毫恐惧。 端坐于车架之上,身上风姿威仪,让人不敢直视,俨然是一位合格的上位者。 盈公主突然之间有这么大的变化,究竟是对明女史的欺压忍无可忍,所以才愤怒爆发? 还是说她以前一直都在伪装自己,而今远离了梧都的桎梏,终于能卸下伪装,展现真我?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太让人……高兴了! 他当然不是因为明女史的死而高兴,而是觉得现在的杨盈到安国被识破身份的可能性会变小许多,那如此一来,成功迎回陛下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增加了。 思及此处,杜长史已无暇顾及其他,步履匆匆的赶到杨盈的住处,意图通过授课的方式进一步试探杨盈。 而对于杨盈来说,原主一直幽居深宫,对外界的事知之甚少,现在杜长史能替她讲述安国的这些信息,无疑是一件好事。 于是杨盈欣然接受了杜长史的“试探”。 整整一上午,杜长史都在卖力的讲述有关安国的各种信息,同时也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杨盈反应。 见她骤然间听见这么多的信息,脸上也没有丝毫为难困惑之意,偶尔自己提问几句,她的回答也总是恰到好处,哪怕他暗暗加大难度,杨盈依旧应对自如,从容不迫。 此刻的杨盈身上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羞涩与忸怩,反而展现出了一个皇子应有的风范,无论是风姿气度还是神态礼仪,无不透露出一种贵族应有的教养。 如果不是事先知情,即便是他自己,恐怕也无法辨认出眼前的人竟然是一位公主。 心中有了答案,杜长史暗自思忖:果然盈公主以前都是在伪装! 不过想想也很合理,作为一位不受宠的公主,其母亲又地位低微,若非如此低调,她可能早就成为了他人的眼中钉,恐怕难以存活至今。 正当杜长史心有所感之际,突然意识到手中的册子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为了试探杨盈,他居然不知不觉地将收集到的安国的信息讲完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能在到达安国之前就已经算是快的了,哪成想只是两个时辰而已,就统统学完了。 殿下天资竟然如此之高! 杜长史不由得愣住。 杨盈见他站立原地,久久无言,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身边的内侍见了,连忙对着杜长史小声提醒:“杜长史?杜长史?” “啊?”杜长史茫然回应。 “殿下还等您授课呢!” “啊!”杜长史回过神,连忙对着杨盈躬身行礼:“殿下,臣的课已经讲完了!” “讲完了?可是大人只是笼统的讲述了一些安国皇家以及安国三品以上官员的基本信息而已,其他的呢?” “殿下是指?” 学习中的杨盈十分好脾气:“比如他们的脾气秉性、行事作风如何?现今安国朝堂之上有几股势力?三位皇子是否已经开始夺嫡之争?文武百官又是如何站队?安帝又是如何平衡朝堂的?还有以美女间客闻名天下的朱衣卫也都还没讲。” “呃!这个……”杜长史面露尴尬。 他哪里准备了那么许多?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就是教这位殿下一些基本的东西,明面上过的去就可以了。 反正世人眼中的礼王殿下自幼体弱多病,常在宫外修养,成年才可入玉牒,对朝政一窍不通很正常,若太过精明,反而适得其反,会惹安国起疑。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杨盈居然能在短短半天内,将他准备的内容全部消化吸收,这让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见杜长史久久无言,杨盈缓缓收敛了脸上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杜长史:“还有生擒皇兄的那位长庆侯,为何长史也从未提及?这个人非常、重、要!” 第203章 一念关山6 面对杨盈连珠炮般的问题,杜长史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尴尬和羞愧之色。 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道:“殿下恕罪!都是微臣无能。可是自从六道堂副堂主宁远舟被陷害充军以后,赵季甫一升任都尉,就开始限制信鸽司,废除森罗殿,甚至放逐三恶道众,六道堂自废耳目,各部衙门所能收到的情报也变得极为有限,臣已经尽力整理有关安国的消息了。” 啊? 听到这番解释,杨盈皱眉,身子战术性后仰。 六道堂乃是太宗皇帝所创,上效汉之御史,下效唐之内卫,对内负责内廷护卫、监察百官、缉捕并审讯要犯;对外负责刺探敌情,传递情报,拉拢收买敌国政要。 可以说六道堂掌握着大量的机密信息,朝廷大部分的情报都来源于此,其重要性对对梧国而言毋庸置疑。 结果这么重要的部门,居然被梧国搞废了? 玛的!怪不得梧国打败仗呢! 杨盈心中无语。 不过转念一想,诺大的梧国总不可能就只有六道堂这么一个情报来源吧。 梧国和安国两国不和、关系紧张,时常有军事冲突,这导致梧国对安国情报非常重视。 而今随着梧帝被俘,梧国对安国的关注程度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各类情报源源不断的从安国传回梧国。 所以即便六道堂废了,梧国必定有其他渠道可以获取大量关于安国的情报。 但杜长史此时却声称没有情报…… 杨盈仔细观察着杜长史的表情变化,见他此时面上虽有羞愧之色,但是却并不慌张,由此可见他说的话八成是真的。 也就是说那些不想梧帝归国的人,不仅在使团人员上作了安排,还在情报上做了手脚。 哼! 杨·小心眼·盈,默默宫把这件事记到了小本本上,决定以后把这些人一起清算了。 杨盈再次抬头看向杜长史:“既然关于安国的情报有限,那长史就讲讲咱们梧国朝堂上的情况吧!这方面的事情你应该非常清楚吧!” 杜长史连连点头,并且迅速收拾好情绪,开始向杨盈讲述梧国朝堂的情况。 …… 另一边的宁远舟带着钱昭、于十三、元禄、孙郎等人经历了一日夜的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谯州驿属。 宁远舟原是六道堂副堂主,因遭人陷害而被发配充军,在天门关一战死里逃生后,本想借此机会假死脱身,从此隐姓埋名,过上平静的生活,可惜他的计划却被丞相章菘识破。 章菘利用那些在天门关战死的天道道众的清白作为威胁,迫使宁远舟护送使团平安抵达安国。 宁远舟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为了死去的那些兄弟,他别无选择,只能答应章菘的要求。 提前得到消息的丁辉,此刻已经带着手下天道众人等候多时了,当远远看见宁远舟后,众人神情难掩激动,纷纷跪倒在地,整齐地高呼道:“堂主万安!” 声音轰鸣如雷,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殿内的杨盈被外面的吵闹声惊扰,猛地睁开眼睛,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随即在旁人有所察觉前,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堂主?是宁远舟吗? 根据原主的记忆,此人能力过人,颇为不凡,现在能够亲眼见到真人,杨盈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些兴趣。 不过她并没有出去迎接,而是正身端坐,保持端庄的姿态。同时挥手示意杜长史先停下,静静地等待宁远舟的到来。 尊卑有别! 杨盈是君,宁远舟是臣,断没有以卑动尊,主动迎接宁远舟的道理。 果然,不过须臾之间,便有五人入内前来拜见。 宁远舟一马当先,轻轻一撩衣摆,神色肃穆的跪地行礼:“臣左卫中郎将宁远舟、六道堂堂主宁远舟参见礼王殿下!” 钱昭、于十三、元禄、孙郎等人也紧随其后,依次跪下行礼,齐声高呼:“臣等参见礼王殿下。” 杨盈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在宁远舟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诸位爱卿平身。” ? 宁远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原以为久别重逢之下,公主情绪一定会很激动,未曾想,她的反应居然如此淡然自若。 他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杨盈端坐高位之上,身着亲王服制,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不凡之气,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从容,丝毫不见以前的柔弱模样。 宁远舟暗暗咂赞叹,使团的长史和女史真是厉害,短短数日间,就将一位弱不禁风的公主,教成了一位气度非凡的亲王。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对未曾谋面的杜长史和明女史心生好感。 宁远舟站起身,手持监国玉佩,朗声道:“臣奉丞相密令,暗中护送礼王殿下前往安国,迎接陛下平安归国。 从现在起,使团的大小事务,皆归臣全权负责、节制调度。” 放肆! 杨盈差点呵斥出声,连忙低头轻抿一口香茗,用茶盏掩住了眼中的凌厉之色。 宁远舟一句话就犯了她两个忌讳。 一来丞相章菘就是不希望梧帝归国的人之一,只是他表现的没有丹阳王表现的明显而已。 所以她根本不信章菘,更加不信章菘派过来的人,现在宁远舟手持章菘的监国玉佩来到使团,是真正的归顺了章菘,还是另有内情? 二来宁远舟居然刚来就要节制使团,这把她这个礼王殿下放到了哪里? 以前原主懦弱,被明女史拿捏,以至于大权旁落,由杜长史和明女史二人合议斟酌使团的事务。 现在明女史已经死了,她还想着找个时机重新掌权,没想到被宁远舟半道截了胡。 杨盈心中不悦,却并未立即发作,只是用笑容掩饰住内心的波澜,一言不发,静静地观察宁远舟接下来的动作。 倒是旁边的杜长史看见监国玉佩,立刻上前回礼:“下官遵命!” 宁远舟对他点点头,随后在房内环视一周,问道:“听闻使团中还有一位明女史随行,此刻怎么不见她人?” 第204章 一念关山7 “呃……” 杜长史闻言面色微变,偷偷看了一眼杨盈,见她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要阻止他说的意思,方才犹豫道:“明女史她、她以下犯上,已于昨日被礼王殿下依法处置了。” “什么?”宁远舟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看向杨盈:“殿下为什么要杀明女史?” 明女史死了? 还是殿下杀的? 这怎么可能? 杨盈在宁远舟的心里一直是柔弱可怜、需要人保护的小妹妹形象,现在骤然听闻她居然敢杀人,当即就觉得不可能。 而且明女史是皇后的人,等到她被杀的消息传回梧都,皇后岂能善罢甘休? 届时使团岂不是继丹阳王之后,又迎来了一位强敌? 杨盈面露委屈之色,垂眸不语,压根不想说一句话。 杜长史无奈的看了杨盈一眼,知道她这是让自己出面解释的意思,便开口道:“自从使团离开梧都,明女史就屡屡对殿下无礼,开始殿下为了大局着想,并未过多计较,却没想到殿下的纵容,反倒让明女史变本加厉,暗中对殿下用那些隐私刑罚,损伤殿下贵体,殿下忍无可忍之下,才不得已将明女史正法。” 宁远舟听到明女史居然对杨盈刑罚,心中一阵愤怒。 可一想到杨盈居然直接杀了明女史,又觉得她此举过于狠辣,明女史纵有不对,大可差人送回梧都,何必下此狠手,还平白得罪了皇后? 宁远舟皱着眉头,带着钱昭几人连带着杜长史一同告退。 杨盈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口气。 通过刚刚短暂的接触,她就已经意识到了宁远舟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她可没错过刚才宁远舟听到她杀了明女史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和不满。 宁远舟的母亲顾女官,昔日曾是原主的教习女傅,因为这个原因,原主在幼时常与宁远舟见面,相比经常欺负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她与宁远舟倒更像是一对亲兄妹。 在宁远舟被人陷害充军以后,原主忧心不已。 此次舍身赴安,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赦免宁远舟的罪行,可见原主待他的深厚情谊。 有这层关系在,她还以为宁远舟会成为她的得力干将,没想到……哎! 不是一路人,就不能勉强! 杨盈心中有些遗憾,听说宁远舟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 宁远舟还是不敢相信杨盈居然敢持刀杀人,于是又细细的问了杜长史一遍,杜长史很理解他的震惊,便耐心的将事情又讲了一遍。 “殿下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狠辣?”宁远舟低声呢喃。 他不是对于杨盈杀人这件事情不满,毕竟他作为六道堂的人,手上没少沾鲜血。 他真正不满的是杨盈杀掉了自己的同伴行为。 他没见过明女史,并不了解明女史的为人。但是见她能将生死之度外,跟随使团舍身赴安,心中也是有几分佩服的。 这样的人即便有过错,考虑到她的这份作为,也不至于直接斩杀啊! 明女史现在就是死透了,不然她要是知道自己在宁远舟心里的形象居然这么高大上,怕是要笑不活了。 明女史根本就是碍于皇后的命令无法反抗才到的使团,心中早对皇室生出了恨意,随行路上一直在摆烂,仗着自己要‘为国捐躯’了,便肆无忌惮的在杨盈身上发泄着愤怒。 可惜宁远舟不知道这些,所以他现在还在替明女史惋惜。 杜长史不知道宁远舟心中所想,此刻听到他的呢喃,不由得劝道: “此事确实是明女史有错在先,就算是将她送回梧都,她也绝对难逃一死!殿下现在行事如此果断,倒是一件好事,起码到了安国,被人识破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宁远舟诧异的看向杜长史,没想到这人看着斯斯文文的,心肠居然这么狠,能眼睁睁的看着共事多日的同僚惨死而无动于衷,甚至事后还为此庆幸。 殿下有如此大的变化,不会都是杜长史教的吧? 想到此,他上下打量了杜长史一番,试探地问道:“殿下现在学的怎么样了?” 杜长史眺望着天边的流云,眼中有些遗憾的说道:“殿下天资过人,迄今为止,已经掌握了梧国与安国之间的恩怨、安帝的性情、及其后宫和三位皇子的情况、还有安国三品官员的履历等信息。” “就这些?”宁远舟挑眉。 杜长史以为宁远舟和杨盈一样,是在嫌弃他失职,觉得他讲的东西少了,就叹道:“下官无能,只能教授殿下这些安国的基本情报,像朱衣卫、长庆侯等势力的信息,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转而又说道:“不过对于殿下来说,知道这些东西就已经足够了,毕竟殿下的职责只是交赎金,其他与安国谈判的事,自有下官负责。” 宁远舟张张嘴,看着杜长史正认真的样子,心中更是确认了:就是这老登把殿下教坏了! 杜长史教了殿下这么多的东西,难保不在中间夹带私货,现在殿下能这么大的变化,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这个老登! 宁远舟皮笑肉不笑的冲着杜长史一笑,不愿再和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继续聊下去,问清楚了他们几个房间在何处后,带着身后四人转身便走。 杜长史见宁远舟突然改变态度,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觉着六道堂的人真是没礼貌,用完人就扔,丝毫没想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就背了一口大黑锅。 …… 五人一进入安排好的房间,于十三就扯着宁远舟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柔弱的公主? 柔弱到敢杀人?” 宁远舟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无奈咬着牙说道:“殿下以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杜长史教坏了她。” 钱昭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话很没有道理:“这怎么是教坏了呢?方才我见殿下威仪摄人,除了相貌俊秀一些之外,言谈举止从容有度,俨然就是一位矜贵的王爷,根本看不出公主的样子,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 第205章 一念关山8 元禄解释道:“宁头的意思是,殿下秉性良善,以前连只鸡都不敢杀,现在不过短短数日,她怎么有胆子杀人呢?而且杀的还是皇后指给她的女史?” 房内静了一瞬。 孙郎一拍桌子,吃惊地说道:“你们不会是想说杜长史心怀不轨,故意教坏了殿下,借殿下的手排除异己吧!”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孙郎一摊手:“我听宁头和元禄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啊。” “应该不会吧?杜长史一向以耿直忠义,不懂变通着称,应当不会有这种龌龊心思啊,况且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钱昭犹疑道。 宁远舟眸光变冷:“丹阳王不想陛下回来,又不想做的太明显,所以就派了杜长史这么个看似忠义,实际心里龌龊的人,真实目的就是想要让他搞砸了事,这样谁也说不出别的了。” 钱昭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但是看着宁远舟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由得也有几分动摇:“那你想怎么做呢?” 宁远舟想了想:“他现在毕竟还是使团的长使,暂时不好动他,未免殿下在受其影响,我觉得还是对皇后说清此事,让她在派一位得力的女史过来从旁教导的好。” “没有别人了”钱昭叹息道,语气中带些许无奈。 钱昭是羽林军都尉,自梧帝御驾亲征之后,他便奉命护卫皇后,对皇后宫中的情形再了解不过: “宫中的女官能派上用场的也就那么几位。”他继续道:“或许你是在找借口,想要皇后身边的那位裴女官来,不过人家已经定亲了,这样似乎不太妥当吧?” 正在喝水的宁远舟被钱昭的话呛的连连咳嗽,脑海中却不由得浮上了一张娇媚的容颜。 “你胡说什么?”宁远舟瞪了一眼钱昭,试图转移话题:“既然宫中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六道堂的女道众呢?” 元禄听罢,面露犹豫之色:“自从赵季上任都尉,便开始放逐三恶道众,六道堂现在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众人一时也没了办法,纷纷陷入沉默。 元禄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头期待着的看向宁远舟:“宁头,你说如意姐怎么样?” 宁远舟听见这个名字,心中有些异样,有些期待见到任如意,可随即又觉得不对,任如意是安国朱衣卫的人,怎么能让她去教导殿下? “我再好好想想吧!” …… 次日一大早,使团就做好了启程的准备,杨盈已经换上了一辆马车,跟着大部队缓缓前行。 孙郎被宁远舟安排到了她身边护卫,孙郎生的虎背熊腰,看着很有安全感,亦步亦趋的跟在马车旁边,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不停扫视四周,不错过周围任何的异常。 而宁远舟自己则带领着其他三人,伪装成了到安国贩卖药材的褚国商队。 是的!没错! 从梧国出发到安国的褚国药材商队! 这伪装的也太假了! 简直就是伪装了个寂寞。 就这么低劣的伪装,但凡长个脑子的都不能信啊! 不过杨盈还是忍住了到嘴边的吐槽,没有轻易的给出意见。 经过上个世界的历练,她已经学会了要尊重他人的智慧。 毕竟上辈为了彻底消灭无锋,她辛辛苦苦半个月,做了那么多行动计划,结果宫门一个“新娘大典局”,就把无锋给灭了。 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直到现在她想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在宫门往后的几十年间都没想明白,无锋怎么就能中计呢! 所以在这次宁远舟对他说起这个计划的时候,她沉默了一瞬就同意了。 可能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套路,就像宫门举行新娘大典,无锋就必须去一样,宁远舟装成褚国药材商队,安国肯定就看不出来……的吧? 杨盈摇摇头,将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甩出去,拿起杜长史送过来的史书看了起来,这个世界和他以前穿越过的世界的历史都不一样,得好好了解一下。 而宁远舟则带着于十三、元禄、钱昭伪装成药材商队的样子,不远不近的跟在使团后面,看着杜长史时不时的凑到杨盈的马车旁,不是送书就是递笔的谄媚样子,不由得狠狠皱眉。 宁远舟先入为主,将杜长史想象成了一个居心叵测之辈,将杨盈的变化全部扣在了杜长史的头上,现在又见杜长史时不时地给杨盈送书,生怕他再给杨盈灌输什么罪恶知识,当下有些着急。 看来给殿下找女史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元禄,立刻给蒋穹飞鸽传书,让他严审赵季党羽,务必查到越先生的踪迹。” 元禄轻快的答应了一声,乐颠颠的去写信了。 之前任如意就曾主动提起要加入使团,声称可以将她知道的安国情报都告诉宁远舟,而条件就是要六道堂帮她查一位故人惨死的真相,可惜当时宁远舟碍于她朱衣卫的身份拒绝了。 可是现在他突然让蒋穹查越先生的踪迹,显然是在变相的查询任如意的下落。 越先生是朱衣卫中的紫衣卫,但她却向六道堂出卖了朱衣卫,让隐藏在梧国的四十七个分部手无辜惨死。 其中任如意的好姐妹——玲珑,更是被赵季的手下抓住折磨,被生生打断了全身的骨头。 玲珑惨死后,为了给她报仇,任如意发誓要替玲珑杀了越先生。 所以一旦找到了越先生,也相当于找到了任如意。 等过了两日,蒋穹的回信到了以后,宁远舟就迫不及待的和钱昭招呼了一声之后,带着元禄悄然离开了队伍去找任如意了。 而就在他和元禄离开车队的一刹那,前方使团马车中的杨盈轻笑一声,伸手将书往后翻了一页。 车外时刻护卫警戒的孙郎听进车里的动静,还有些纳闷,殿下看的是史书又不是故事书,怎么还能看乐了呢? 孙郎挠挠头,继续警戒四周,同时防范着杜长史。 刚才宁头已经传信给他了,让他尽量阻止殿下和杜长史单独见面。 第206章 一念关山9 晴空如洗,骄阳似火,万里碧空不见一丝云彩,唯有几只乌鸦在炽热的阳光下盘旋着,似乎在寻找一丝凉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躁与闷热的气息,就连地上的尘土都被烈日晒得泛起了白光,仿佛整个大地都在渴望一场甘霖。 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交织在一起,在宽敞的官道上伴随着队伍缓慢前行。 杨盈乘坐的依旧是那辆华盖高耸、四面通透无遮的仪仗马车。 此次使团出使的任务并不光彩,而且此行危机四伏,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使团中的六道堂成员或许还能保持些冷静,但对于其他随行人员来说,心中都难免有些惶惶不安。 然而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杨盈却依旧泰然自若的坐在车内看书,这份从容不迫的姿态很好的安抚了众人心里的惶恐和不安,无形中振奋了士气。 这也是为何即使离路上并无围观的百姓,无需宣威,杨盈也依旧没有更换马车的主要原因。 因为她这种镇定的表现,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力量,足以鼓舞人心,再无形中振奋人心。 又过了一会儿,杨盈放下手中的书,闭目养神片刻,出声吐出一个字:“停车!” 孙朗连忙问道:“殿下怎么了?” “孙校尉你去传令,使团暂停赶路,原地休息一个时辰,等天凉快一些再启程!”杨盈道。 “是!”孙郎领命而去。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杨盈坐在马车上都觉得受不了,更别说下面这些顶着烈日,徒步而行的人了,汗水早已经湿透了他们身上的衣襟,步伐显得格外沉重。 很快,杨盈的命令传遍使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快速搭起了凉棚,在里面喝水休息,目光感激的看向杨盈。 杨盈也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坐着而有些僵硬的身体,这才走进了搭建好的凉棚。 谁知她刚坐了一会儿,已经离开两日的宁远舟和元禄,就带着一位女子重新回到了使团。 宁远舟找到杨盈,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位是任如意,是我帮你请来的教习女傅,她对安国的情况了如指掌,今后将由她来教导你。” 一身红衣的任如意,带着满满的冰雪杀伐之气,干净利落的行礼:“见过礼王殿下!” 静! 随着两人说完话,凉棚内陷入一片寂静。 杨盈端坐椅子上,两人的话恍若未闻,就像是没有看见两人,双目眺望着远处,一言不发。 宁远舟不仅未经人通禀,就直接带着人到了凉棚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选了一位教习女傅过来。 这副理所当然、居高临下的样子,直接就掉了她这两日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威严形象。 如果杨盈真的是宁远舟的妹妹,那宁远舟如此举动肯定是没问题。 可是杨盈是梧国亲王,是天潢贵胄,是整个使团地位最高之人。 现在却被一个中郎将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你啊、我啊的指教一通,这让她颜面何存? “殿下……”宁远舟皱眉,对杨盈的态度有些不满:“殿下,这是我给你请的……” 杨盈抬手制止了宁远舟下面的话,给站在身后侍奉的内侍一个眼神,内侍立即垂首,依次退出了凉棚。 直到凉棚内只剩下了杨盈、宁远舟、任如意后,杨盈面色一肃,对着宁远舟说道:“你是什么人?” “殿下何出此言?”宁远舟闻言一愣,不明白杨盈这是什么意思。 原主虽然是公主,但她因为幼时的冷宫生涯,再加上身边女官的教导,她早已习惯顺从于他人。 相比之下,宁远舟虽然只是一个臣子,但他出身江东宁氏,本人又文武双全,走到哪里都倍受人看重。 因此,从前原主和宁远舟两人的相处过程中,一直都是宁远舟占据主导,经常以兄长的身份说教原主。 如果此时在这里的是的原主,一定会顺从的接受宁远舟安排,不会有丝毫质疑。 可惜在这里的是穿越后的杨盈。 自穿越以来,杨盈数登高位,性子早就养的十分强势,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但实际上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冒犯。 “我又是什么人?”杨盈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的又问了一句。 宁远舟下意识道:“你当然是礼王殿下……啊!” 他猛然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到失礼之举,连忙一撩衣摆,干脆利落地跪下;“臣左卫中郎将宁远舟,参见礼王殿下。臣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杨盈目光沉沉的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宁远舟,没有让他起来。 “你们期望我能够展现出一位亲王应有的形象和行为,但却没有按照臣子的标准要求自己,更没有像对待一位真正的亲王那样尊重我。” “冷宫的盈公主和宁大人有着多年的交情,将你视为亲哥哥。但此刻坐在这里的是梧国礼王殿下、是出使安国的迎帝使。” “礼王会做好自己的本分,也请宁大人也要守好自己的本分。” 宁远舟面色涨红,低头称是。 杨盈这才缓和了表情,伸手将宁远舟扶起:“宁大人,不是孤王不念旧情,实在是这次出使安国危险重重,我们的言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殿下言之有理,之前是臣逾矩了!”宁远舟站在一边附和说道。 听见杨盈的话,宁远舟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行为的不妥。 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殿下,却惊讶地发现,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势,竟丝毫不逊色于监国摄政的丹阳王。 一举一动从容有度,没有刻意模仿男子的粗犷,却让人难以将其与女子身份相对应。 举止间自然流露出良好教养与风度,远非寻常女扮男装者所能及。 见到这样的杨盈,宁远舟恍然醒悟,意识到了自己今天举止的失当。 在他的印象里,杨盈依然是那个柔弱无助的冷宫公主,所以他拒绝接受杨盈现在的改变,固执的认为杨盈需要他的帮助,所以就不假思索的便安排了任如意教导她,却没有仔细考虑过她是否真的需要这样的安排。 第207章 一念关山10 昔日那个在冷宫饱受欺凌的盈公主,如今已经蜕变成了梧国的礼王殿下。 而他却还将她视作以前那个胆小怕事,需要呵护的小妹妹,这样的心态显然已经不合时宜。 宁远舟正打算带着任如意告退,却不料杨盈突然开口问道:“这位就是宁大人给孤新选的教习女傅?” 宁远舟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答道:“……是!她是臣的表妹,也是褚国的不良人,对安国的情况了如指掌。” 宁远舟刻意隐瞒了任如意朱衣卫左使的身份。 梧国和安国之间恩怨已久,再加上现在安国又俘虏了梧帝,在这种情况下,使团怎么可能容许一个朱衣卫加入? 更何况任如意以前还是朱衣卫左使,他怎么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杨盈听后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沉思之色。 她确实打算敲打一下宁远舟,但眼前这个对安国情况了如指掌的任如意,她却打算留下。 只不过,她与宁远舟自幼相识,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表妹? “好!那就让任女官从今晚开始为孤授课吧!”杨盈说道。 “啊?殿下是想要留下如意吗?”宁远舟惊喜问道,他本以为经过刚才的事,杨盈不会再留下如意了,事情没想到居然会峰回路转。 当听见宁远舟脱口而出的“如意”两个字,杨盈眸光一暗,立即意识到眼前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她默默将此事记到了心里,脸上却轻笑着点头:“宁大人已经把人带来了,如果我不收,外面的人会怎么想我们三个?” 宁远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 任如意年轻貌美,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而现在杨盈的女子身份,除了六道堂的几个人和杜长史以外,大多数的随行人员都不知道。 刚刚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如意送到了礼王殿下的凉棚里,如果不快点把如意教习女傅的身份定下来,怕是外面很快就会传他宁远舟献媚取宠,用美人讨好礼王殿下了的谣言了。 宁远舟苦笑着说道:“是臣思虑不周了!” 杨盈顺手卖了一个人情,淡淡地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殿下!” …… 下午使团又行进了大约二十里路程,由于附近没有驿站,最终使团在一处靠近小溪的开阔地带安营扎寨。 由于条件有限,晚饭做的很简陋。不过,杨盈并不在意这些,草草用过晚饭后,就开始听任如意授课。 任如意的授课方式与众不同,她不像杜长史那样逐字逐句的进讲,而是提前将安国的情报誊抄在纸上,随后直接丢给杨盈背,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再问她。 对此,杨盈适应良好。 她现在最擅长的就是背书! 经过上辈子几十年的背!背!背!她的记忆力已经锻炼的非常好,说一句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也毫不夸张。 现在任如意给她的不过是趁着刚才用饭过后那一点时间,快速写的十几页纸,她“唰!唰!唰!”几眼就看完了。 “你都背完了?”任如意稍稍有些诧异,提问了她几句,见她果然对答如流,不禁疑惑道:“你以前知道这些信息?” “ 没有!” 杨盈摇头,随后开始根据纸上写的这些情报为基础,向任如意询问这些情报背后纵横交错的势力关系。 “不过任女官,这个地方我有些不懂……” 任如意侧头看了一眼,耐心讲解道:“这位初贵妃是沙西王之妹,也是安国已故皇后的表妹,她……” 任如意一向言出必行,就像之前答应宁远舟的那样,她毫无保留的将关于安国的一切信息都告诉了杨盈。 杨盈背东西很快,仅仅过了四五天的时间,她就已经从任如意那里将安国各个势力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任如意忍不住惊叹道:“你很聪明,对这些东西学习理解的很快。” 杨盈谦虚的说道:“我只是背东西快了一点而已。” 任如意摇摇头,认真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死记硬背,而是真正的理解消化了这些东西。你既然这么聪明,也应当知道这次梧国出使,分明就是要送你入黄泉。” 杨明面无异色,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桌面上的情报:“我知道啊!”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来?”任如意诧异道。 “因为我想要自由。如果我留在宫中,就只会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冷宫公主而已,而一旦我出使安国,至少在出使的这段时间里面,我就会得到以前从未得到过的自由。” 杨盈顺嘴就编了一个借口。 经过了这么多的世界,杨盈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不知凡几,眼光何等老辣,几乎一个照面就看出来任如意这个人不简单。 她本就生性多疑,轻易不会对别人付诸信任,早在任如意来的第一天,她就暗暗地在防备着。 一边尽可能的从任如意口中套取自己想要的情报,另一方面不留痕迹地试探。 果然,经过几日的接触,她就或直接、或间接的了解到了任如意的厉害之处,这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聪明至极,还擅长判断时机、伪装和揣摩人心,美貌居然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而最让人震惊的莫过是任如意知道的安国情报实在是太多了。 无论是宫廷秘闻,还是朝中官员的背后势力,随便说出一个人,她都能将这人的信息一一道来。 杨盈还曾经试探性的问起别国的消息,她居然也能够信手拈来。 起初,杨盈还在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可是经过几次故作懵懂的交叉验证情报之后,就确定她说的都是真的了。 思量过后,杨盈又像是炫耀似的在了六道堂几人面前提起了任如意给她的那些情报。 然而,当这几人听到这些情报后,有几处不自觉的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由此可见,任如意手中的情报,居然连六道堂的人都不知道。 第208章 一念关山11 要知道在宁远舟在当六道堂副堂主的时候,大力发展情报势力,为了能快速传递天下的消息,特别设立了一百零八处秘密节点。 可即便是这样,精于情报工作的宁远舟知道的情报,居然都比不上任如意。 显然任如意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与六道堂不相上下的强大组织为她提供情报,而且凭借她的能力,在其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而天下间能与六道堂相提并论的间客人组织唯有安国的朱衣卫。 那么问题就来了,宁远舟知不知道任如意是朱衣卫? 想到那日宁远舟脱口而出的那句如意,杨盈认为他是知道的,甚至不光他知道,估计和他一起去接任如意的元禄也会知道,至于钱昭、于十三、孙郎三人知不知道,还有待考量。 不过既然宁远舟知道任如意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替她隐瞒身份?甚至还要将她领到自己面前? 宁远舟到底有什么目的? 任如意又为什么会把安国的情报,毫无保留的告诉她? 他们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 杨盈脑子里面有一堆的问号,但这些问题却给她指了一个答案。 任如意不能留! 她决不能留一个敌国的间客留在身边! 不过此事倒是可以好好谋划一番,说不得可以直接借由此事打击宁远舟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有效分裂宁远舟几人的关系。 杨盈的手下没有丝毫的势力,可是六道堂的人却个个都是人才,她有心挑几个好的收入麾下,可惜有宁远舟在,这些人就不会真心的为她所用。 宁远舟在六道堂道众心中的地位之高,就算是宁远舟让他们死,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这种情况下,杨盈没有一丝撬墙角的可能。 杨盈早就知道了自己和宁远舟不是一路人,甚至宁远舟可能还会是她的阻碍。 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直接除掉宁远舟。 可是她不能不考虑原主的感受,宁远舟待原主是真心的,而且在此前的十几年间,对原主多有照拂,碍于这层关系,只要宁远舟不触碰她的底线,她就绝不会主动对他下杀手。 不过她却可以破坏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不需要多狠,只要在众人心中留下一道缝隙,足够他趁虚而入的就可以了。 至于任如意…… 安国与梧国积怨由来已久,朱衣卫无数次的潜入梧国搜集情报、铲除目标。 一旦任如意的朱衣卫身份得以确认,杨盈又岂能留她? …… 打定了主意,杨盈开始深入了解使团中的成员,并暗中考虑让谁来揭穿任如意的身份。 于十三世因为宁远舟的帮助才得以出狱重获自由;元禄是宁远舟一手养大的孩子;孙郎则是心甘情愿的追随宁远舟。 唯独钱昭与众不同,虽然他和几人的关系也很融洽,但是他的性格极端且爱憎分明,在他看来,朱衣卫是六道堂不共戴天的敌人,面对这样的敌人,无需手软,直接斩草除根才是正道。 因此,钱昭成为了最佳的人选。 打定了主意,杨盈直接召来了钱昭,一见面就开门见山道:“钱都尉,孤王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钱昭见她有事居然不去找宁远舟,而是找上了自己,心中微微感到诧异:“殿下找错人了,现在使团的所有事务均由中郎将负责,您如果有事应该去找宁大人。” 杨盈闻言却说:“此事涉及到了宁大人,为了避嫌,我才要将此事交给你。” 钱昭犹豫一瞬:“不知殿下所说的事是?” 杨盈面带忧虑地说道;“我怀疑宁大人为孤王寻找的女傅——任如意是朱衣卫!” “什么?” 钱昭惊呼出声,随即面色转冷:“殿下,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啊!” 任如意是宁远舟的表妹,如果任如意是朱衣卫,那宁远舟岂不是也脱不了关系? 杨盈面色郑重:“孤王岂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根据孤王这几日对她的观察试探,觉得她是朱衣卫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又怕判断有误,所以才想让钱都尉暗中彻查此事。” “如果她真的是朱衣卫,我们也好早做打算;如果她不是朱衣卫,那就再好不过了,世间向她一样有本事的女子不多了。” 钱昭心中涌起滔天波浪,愣怔了一会儿才默默行礼转身离去。 谁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正是在天门关为保护梧帝而战死的柴明,而杀了他的正是朱衣卫。 弟弟的死让钱昭十分痛恨朱衣卫,他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的朱衣卫斩尽杀绝。 如果任如意真的是朱衣卫…… 钱昭眼中寒光一闪,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钱昭简直就是一个全能型人才,琴棋书画、诊脉开方、美食烹饪、无所不通。 所以他很快就想好了如何试探任如意的方法。 安国人是不吃茱萸的,钱昭想了想,直接在挑了两道菜,在里面分别放了茱萸,还特意将这两道菜放到了任如意的面前。 此刻,任如意一心都在和宁远舟生孩子上面,再加上钱昭掩饰的好,任如意看见茱萸以后也没多想,直接越过了自己面前的两道菜,夹了桌上其他的菜。 见她果然不吃茱萸,钱昭心中顿时一冷,对她的身份有了几分确认。 从这一天开始,钱昭便默默的、地盯紧了任如意,想要看看这个朱衣卫潜伏进使团有什么目的。 看着任如意整日围在宁远舟跟前,缠着宁远舟生孩子,钱昭差点就忍不住冲出去将她砍了! 这个朱衣卫居然还想要玷污宁头? 钱昭怀疑任如意一定是想要借此事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实际上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 六道堂的人对宁远舟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哪怕到了现在,看着宁远舟和任如意两人之间的相处,钱昭猜到了宁远舟知道任如意身份。 但最后钱昭还是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将宁远舟放在了被害者的位置,认为他是受到了任如意的蒙骗。 钱昭死死的盯着任如意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擒下任如意。 终于又过了几日,钱昭跟在任如意的身后,亲眼看见了她和朱衣卫的人接头。 之前不吃茱萸,还可以说每个人的口味不同,但现在任如意与朱衣卫的人接头,这可就是把直接坐实了她的身份。 钱昭阴沉着脸回使团,直接将此事告诉了孙朗和于十三,他并没有告诉宁远舟和元禄。 随着任如意身份的确定,他不再幻想宁远舟和元禄的无辜,毕竟任如意是他们两个带回来的。 宁远舟为人机敏,和任如意相处这么久,岂能不知道她的身份? 因为孙朗的父亲就是被朱衣卫逼下悬崖而死,此时一听见任如意是朱衣卫,他的眼睛都红了。 瞬间和钱昭统一了战线,决定联手拿下任如意。 ……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宁远舟突然收到了消息,丹阳王的亲信平远将军周健调兵三千,准备在涂山关对使团一行人进行拦截。 众人感到不可置信:“朝廷的使团,丹阳王也敢拦截?” 宁远舟倒是丝毫都不感觉意外:“他们自然不是把事情挑明了,而是会私下里做手脚,将使团的人通通杀掉之后,再把尸体伪装成安国朱衣卫杀的人,也就差不多了。” 杨盈挑眉,觉着这件事情不可能是丹阳王做的。 毕竟使团还未出境,便遇袭全军覆没,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丹阳王做的事,这对丹阳王没有丝毫的好处,只会落得一身不忠不义的骂名。 杨盈心中如此猜测,实际上却一个字没往外露,只是默默在心里盘算开了。 于是,在使团用计出了涂山关后,最终在天星峡遭周健带兵伏击,杨盈丝毫没客气,直接趁其不备,用念力送走了他。 周健一死,他带过来的三千兵马无心再战,当即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原本以为会经历一场恶战的众人都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什么周健突然就死了,不过能免去一场恶战,众人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唯独杨盈面笼寒霜,看着周健的尸体,咬牙切齿道:“孤王真没想到丹阳王兄竟是如此不忠不义之辈,为了阻拦皇兄居然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啊? 殿下你反应的有点晚了吧? 早在进涂山关之前,咱不就已经收到消息了吗? 众人不解的看着杨盈发疯的样子,面面相觑。 第209章 一念关山12 哇—— 使团众人一片哗然。 谁知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身为礼王的杨盈居然会站出来,当众怒斥丹阳王的罪行。 刚才他们见有人半路伏击,心中都是一片惶恐。 虽然知道这次出使危机四伏,但是也没想到还没等出梧国境内,就遭遇了伏击,而且袭击者还是丹阳王的手下。 尽管周健莫名身死,带来的人也四散而逃,使团并未受到什么太大的损伤,但所有人依旧心有余悸。 待心中的恐惧渐渐消退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满腔怒火。 他们为了国家、为了皇帝、为了皇室惹出的烂摊子舍身赴安,冒着生命危险出使安国。 结果丹阳王为了满足自己心中的权力欲望,竟然派兵劫杀他们! 简直禽兽不如! 然而就在所有人几乎快要压抑不住心中怒火时,礼王殿下帮他们骂了。 按照正常程序来说,为了挽回皇室在天下人眼中的新形象,礼王殿下不是应该保持沉默,或是直接睁眼说瞎话,将丹阳王从此事里面摘出来,之后在踢出一个替死鬼给天下一个交代的吗? 这礼王殿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身为皇帝的梧帝被迫北狩、身为亲王的丹阳劫杀使团。 我们还想迁怒同为皇室的你呢,结果你居然和我们统一战线了! 你这让我们还怎么骂人? 杨盈似乎没察觉到众人的情绪变化,愤怒的指着梧都方向,继续怒斥: “为救皇兄归国,使团的人抛却生死出使安国,可是丹阳王兄居然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君臣之义、不顾手足之情 ,私调兵马,半路劫杀使团。” “如此无情无义、厚颜无耻之人,有何颜面立于庙堂之上,代掌神器!” 言毕,众人沉默片刻,随后流泪。 呜呜呜!礼王殿下骂的真好听! 会骂!你就多骂点! 给我们出出气! 杨盈没有让他们失望,当着众人的面骂了一通不算,还直接一挥手:“来人!拿纸笔来!孤王要上奏朝廷,痛斥丹阳王兄的不仁不义之举!” 内侍依言备好纸笔,杨盈提起笔,洋洋洒洒数页纸,将丹阳王骂了一个体无完肤。 她确实提前知道了周健想要劫杀使团的消息,但是随行的其他人员不知道! 不管周健是否受丹阳王指使来伏击使团,还是其他什么人派过来的,现在杨盈是肯定要把这顶帽子扣在他身上了人。 如今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还不抓紧出来争取人心,给丹阳王泼泼脏水? 宁远舟几人见她写的行云流水,好奇地侧身一看,之后瞬间觉得自己眼睛脏了! 殿下骂得实在是太脏了! 唰唰唰下完信,杨盈直接将信丢给丁辉,让他找人将信快马加鞭送回梧都。 不提这封信送到梧都之后,引起了多大的震动,皇后和丹阳王两人见面后又是如何不欢而散,单说钱昭带着孙朗和于十三终于对任如意下手了。 钱昭深知任如意的厉害,为求万无一失,三人精心准备了一个陷阱。 等到傍晚时分,正是杨盈按照惯例召见宁远舟、杜长史、丁辉三人,商议后面使团行进路线的关键时刻,钱昭直接派人将任如意引到了陷阱处。 由于事发突然,任如意一时没有防备,差点落入陷阱中。 在钱昭、孙朗和于十三三人联手下,任如意直接被打成了重伤,眼看着就要命悬一线…… …… 殿内议事的杨盈突然面露痛苦之色,忍不住抬手揉了一下太阳穴。 其他三人见了心中一紧,忙问道:“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杨盈皱着眉头,声音略显疲惫:“不知为何,孤王突然感觉头疼的很!今天就到这吧,明日再继续商议吧。” “是!”三人齐声应道。 杜长史和丁辉听命退下,宁远舟则是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身子不适,可要钱昭过来为您请脉?” 杨盈点头表示同意,得到回应的宁远舟连忙出去找人。 而在宁远舟后离开后,杨盈面色立即发生了变化,哪里还有刚刚的痛苦之色? 她望着宁远舟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如果任如意不是朱衣卫该有多好啊!可惜了!” …… 宁远舟打算寻找钱昭去给杨盈请脉,谁知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而且不光是钱昭,就连孙朗和于十三也不见踪影。 宁远舟心升起一丝不安,拉过元禄询问:“你有没有看见钱昭他们?” 元禄摸摸脑袋,回想了一下说道:“刚才好像看见他们和如意姐去后山了。” 钱昭、孙郎?任如意? 宁远舟心头猛的一跳,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妙。 “啊!不好!” 宁远舟大叫一声,连忙运气,身形如箭般朝着后山疾驰而去。 元禄见他如此急切,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也连忙跟上。 两人一路疾驰,很快就来到了后山。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白日还和和气气的四人,此时正在激烈地厮杀,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血迹,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任如意先中了陷阱,随后又被钱昭、孙郎和于十三三人围攻。 尽管于十三在战斗中手下留情,但任如意依然受了重伤,此刻的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凭借本能与对手周旋。 宁远舟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面,连忙大喊一声,:“大家都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见来者 是宁远舟,于十三松了一口气,停手站到了一边。 宁远舟见其他三人还在厮打,连忙跳进战圈,迅速抽出轮回刀,拦住了两边的攻势, 钱昭看见他拦住了自己刺向任如意的一刀,以为他还不知道任如意的身份,连忙高声说道:“我亲眼看到任如意和朱衣卫接头,她就是朱衣卫派进使团的细作。” 宁远舟心中焦急万分,他之前没把任如意的身份告诉大家,就是为了避免今日这个局面,没想到钱昭还是知道了。 “如意并没有想隐瞒身份,是我要她这么做的。” 钱昭和孙朗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么说,你知道她是朱衣卫?” 第210章 一念关山13 宁远舟无奈点头,随即直接挡在了几人中间,用身体护住了任如意。 然而,任如意因为钱昭三人的突然袭击和宁远舟一直以来若即若离的态度,好不容易打开的心门再次重重关闭,悲愤交加之下,她竟是直接一剑刺向了宁远舟。 钱昭见此情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毫不犹豫的打出一枚暗器,任如意躲闪不及,被暗器打中。 她忍着剧痛回头看了几人一眼,身形几个跳跃,消失在了茫茫夜色。 钱昭和孙朗看的着急,正欲上前追击,却被宁远舟拦了下来:“放过她吧!” 钱昭狠狠的看着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压抑住心中怒火,冷冷说道:“宁远舟你是疯了吗?居然放走朱衣卫?” 宁远舟看着众人,正色道:“如意她早就已经叛出了朱衣卫,这次进入使团,也是我主动找的她。至于你说的什么她是朱衣卫的细作,那更是无稽之谈。你仔细想想,凭借她的本事,如果她真想要对你们做些什么,你们又岂能活到今日?” 此话一出,钱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宁远舟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按照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我们还要谢她的不杀之恩吗?” “宁远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钱昭一把扯过孙朗,情绪激动地说: “你还记不记得孙朗被朱衣卫逼下悬崖的父亲?还记不记得天门关冤死的柴明?还记不记得惨死于朱衣卫的梧国百姓,你身为六道堂堂主,怎么能够与朱衣卫为伍?” 于十三见气氛越来越紧张,连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不要激动,宁头儿应该是有自己的考量,你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直接被孙朗打断:“你没亲人死在朱衣卫的手上,自然可以说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我不一样,我的父亲被朱衣卫活活逼下悬崖,尸骨无存,我当年就立誓,一定要杀光朱衣卫,替我父亲报仇!” 于十三哑口无言。 元禄焦急地在看看宁远舟、于十三、钱昭和孙朗之间来回张望,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急的不行,不明白大家怎么突然就起了内讧:“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如意姐以前是朱衣卫的左使不假,可是她现在的确已经叛出了安国,我们……” “你说什么?任如意是朱衣卫左使?任辛?” 钱昭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转向宁远舟,却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一丝意外之色,显然他对这件事情早就知情。 “所以宁头儿你和元禄明知道她的身份,却依旧选择相信她,将她带进使团,带到我们面前,让我们接受她。”孙朗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和不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沮丧。 一直以来,孙朗都将宁远舟视为心中的英雄和榜样,此刻却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背叛,心中的那份信任仿佛在这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宁远舟在六道堂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遭遇到如此严重的信任危机,正当他准备开口解释时,忽然从山上方向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狼嚎声,顿时让他脸色一变。 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任如意逃离的方向。 想到刚才任如意身上的伤,宁远舟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焦急。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尽管他面上态度强硬,多次拒绝了任如意,但实际上心中早已不自觉的对任如意动情。 狼是群居动物,通常会整个族群一起行动。如果任如意在这个时候遇到了狼群,身受重伤的她肯定会凶多吉少。 宁远舟迅速作出决定:“如意现在有危险,我现在要去救她,等我回来以后,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说罢,他转身欲走,却被钱昭和孙朗拦住去路,他们冷冷说道:“你真是被任如意迷晕了头,但我们没有,如果你执意要去救她,那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过去。” 宁远舟着急去救任如意,面对阻挠,心中不禁燃起了怒火:“你们要拦我去救她,除非我死!” 众人皆是一怔,没想到宁远舟居然可以为任如意做到这个地步。 见气氛愈发紧张,元禄知道不能让事态再继续恶化下去了,直接抛给宁远舟一个小盒子:“宁头儿接着!” 盒子里面装的是迷蝶,可以帮助宁远舟快速找到任如意。 之后与于十三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上前拉开了试图阻止的钱昭和孙朗。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宁远舟对着两人一点头,立即转身奔向狼嚎传来的方向。 直到他的身影隐入山林过后,钱昭冷冷说道:“他已经走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们了吧!” 闻言,于十三和元禄脸色讪讪地松开了手,钱昭和孙朗看都不看二人一眼,转身径直回了使团。 于十三摸了摸鼻子,无奈叹息道:“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呢?” 他们几个明明是可以彼此交付生命的好兄弟,现在却因为任如意闹的四分五裂。 哎! …… 夜色深深,殿内灯火通明。 杨盈、杜长史、钱昭、孙郎、于十三、元禄丁辉等人都在殿中。 “所以,任如意就是原朱衣卫左使任辛,她之所以会进使团做教习女傅,是因为宁远舟和她达成了交易,答应帮她调查昭节皇后的死因?” 杨盈一言难尽的看着元禄。 元禄用力点头:“没错,五年前昭节皇后突然惨死,为了查清她的死因,如意姐、呃,任如意便决定和宁头儿合作,目的就是要查清楚昭节皇后惨死的真相。” 杨盈想了想,觉得任如意这事的逻辑有些不对:“任如意是安国的朱衣卫,对安国应该十分熟悉的。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求助我梧国六道堂?而且她随着使团一起进入安国,就不怕被以前认识她的人认出来吗?” “这……”元禄沉思片刻。 咦?有道理啊! 如意姐之前是朱衣卫左使,安国里认识她的人应该不在少数,现在使团在各方势力的关注下出使安国,她的身份很容易就会暴露的吧? 第211章 一念关山14 “而且,昭节皇后的死因很难查吗?任如意和你们说,本来那天她是可以带走昭节皇后的,但昭节皇后却不肯离去。 能让一国之后心甘情愿赴死的,这还用查吗?背后主谋不是显而易见了吗?” “安国皇帝、二皇子、以及昭节皇后的娘家,除了这三方人,不会再有其他选项了啊!” 咝! 众人之前都被元禄口中宁、任二人的那个交易绕了进去,虽然痛恨任如意朱衣卫的身份,但是心里还是被她的重情重义所触动。 可是现在听过杨盈的分析后,他们也察觉出不对了。 堂内一时寂静无声,只听得见彼此呼吸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任如意始终声称查清楚昭节皇后的死因,可是她的行为却令人难以信服。 她要查安国皇后的事,到梧国做什么? 开始还可以说是身负重伤,暂时无力报仇,然而当她的伤势渐渐恢复,有能力着手调查时,她却重新加入了朱衣卫,成了朱衣卫安插在梧国分部的白雀。 昭节皇后的死和梧国有没有关系,她待在梧国能查到什么?倒是没少替安国刺探梧国的情报。 而且她想要查昭节皇后的死因,不是应该暗地里地好好谋划,为什么非要跟使团一起入安,自己易容伪装回去查案岂不是更简单?更没人注意? 反倒是跟着使团,事事引人关注,处处受人掣肘,反倒是不好动作了。 还有,朱衣卫左使任辛刺杀昭节皇后,被捕后死于昭狱,这件事情人尽皆知。 在天下人的眼中,任辛已经死了,可以说只要任如意不提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没有人会发现。 可她为什么要告诉宁远舟和元禄?这份‘坦诚’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一步一步的接近使团的人,一点点的获取所有人的信任。 她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是想要破坏两国和谈?或者是想从使团谋取什么利益? 亦或是想要用使团的人,像安帝换取更大的利益? 众人越想越心惊,不怪他们这么想。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碍于能力有限,能想到的办法也有限,想要借助六道堂的力量来调查也不足为奇。 可是任如意是谁? 那可是朱衣卫左使啊! 她是天底下最出色的刺客,一件顶级的杀人利器,死在她手下的人不计其数,行事杀伐果决,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 以她的能力和手段,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哪里还用得到六道堂? 众人心里直接阴谋论了,越想越害怕,再想到现在宁远舟明显已经被这个任如意给迷惑了。 为了救任如意,他简直可以说是不顾一切。 宁远舟受命于皇后和章相,手持监国玉佩,本应尽职尽责的保护使团平安抵达安国的重任。 可是他现在却为了救任如意,不惜和钱昭等人兵刃相向,还擅自脱离使团去救任如意,俨然一副疯魔的样子。 想到宁远舟,众人心里更加担心了。 任如意不会就是冲着宁远舟来的吧? 毕竟之前她可是天天跟在宁远舟的屁股后头要和他生孩子。 于十三一想到宁远舟可能会有危险,心中追悔莫及:“我当时拦住宁头好了!万一任如意就是冲着他来的,那他现在岂不是危险了?” 而就在此时,杜长史脑海中灵光一闪:“殿下,微臣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任辛担任朱衣卫左使期间,曾多次谋划刺杀别国政要,这种行为早已引的各国极大不满。 而就在各国与安国的关系日益紧张时,任辛却因刺杀昭节皇后而被捕,并最后在昭狱中自焚身亡。 这一连串事件如此巧合,不禁让人产生怀疑,五年前任辛的死,很可能就是安帝特意安排的一场戏码,目的就是为了平息各国的怒火。 之后,安帝让任辛秘密更换了身份,化名任如意,继续暗地里执行那些隐秘任务。” 杜长史的假设合情合理,让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如果事实真像杜长史所言,那么任如意加入使团,会不会就是安帝的命令?目的就是让她监督使团的一举一动?”丁辉担忧地说道。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了上坐的杨盈身上。 如果任如意确实是奉命加入使团,那么她现在是否将殿下的女子身份告知了安帝? 如果安帝知道了这件事,那此次前往安都的岂不是会更加的危险和复杂。 以前是九死一生,现在岂不是十死无生? 想到此处,众人不禁汗毛倒竖。 之前他们还心存侥幸心理,认为只要使团小心谨慎,殿下隐藏好自身,使团还是有机会救出梧帝,一起成功返回大梧的。 但是如果安帝已经知道了礼王殿下是女子的事,那使团还有必要继续前进吗? 此刻每个人的心里,都仿佛被陡然压下了一块重石,整个殿内弥漫着紧张而又不确定的氛围。 杨盈察觉到局势不对,如果再这样讨论下去,估计他们就该考虑是否要返回梧都了,她连忙出言打断众人:“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有限,还不宜过早地下结论。 再说宁大人想必很快就会回来,我们还是等他回来之后,再详细商议此事吧!” 众人只能心事重重的走了。 杨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她穿越多个世界,掌权的时候占据了大半时间,导致她现在习惯性的追逐权力,毕竟除了权力以外,这些世界也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的人和事。 所以这次她刚穿越过来,根本没有多想,直接就下意识的开始谋划稳接掌使团,谁知中途被宁远舟给截胡了,她心中自然不爽。 碍于原主和宁远舟的关系,所以她开始只是想要借任如意的身份,打掉宁远舟在使团众人心中的威信。 可万万没想到,宁远舟居然会不顾自身国家立场,对那个任如意动情,甚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往日的兄弟刀兵相向,甚至直接撇下使团去救任如意! 第212章 一念关山15 现在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宁远舟今晚的行为,完全可以上升到通敌卖国的高度。 当然杨盈知道他不会真的卖国,不过却也通过此事看出了他对梧国也没多少感情了。 所以他在天门关大战后想要借死脱身,所以在发现了任如意朱衣卫的身份后,一没有上报,二没有直接杀了任如意。 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不想继续在为梧国效力,估计这次如果没有章菘拿天道堂道众的清白在前边吊着,估计他也根本不会加入使团。 想到此,杨盈闭上眼,压下脑海中原主翻滚的记忆。 …… 次日,约莫快到了正午时分,宁远舟步履蹒跚的回到了使团。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步态摇摇晃晃,仿佛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努力,整个人显得异常虚弱。 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嘴角没擦干净的血痕。 “你受伤了?”钱昭见状心中一紧,几步都到他面前,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快速为他摸了一下脉:“你的内力怎么没了?” 一听见宁远舟受伤了,众人不自觉地露出关切之色。 尽管他们对昨天宁远舟去救任如意的行为感到失望,但听到他现在受伤了,还是关心的围了上来,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宁远舟不想让大家知道自己是为了救如意才失了内力,就含糊其辞地说自己路上碰到了狼群,这才受了伤。 钱昭原本还带着温度的目光再度变冷,通过刚才替宁远舟把脉,他自然清楚知道宁远舟是在说谎。 宁远舟竟然为救任如意没了内力! 意识到这一点,钱昭经过一夜调整,已经稍稍消减的火气又重新燃起。 远处的杨盈看着虚弱的宁远舟,再看看钱昭那几欲喷火的眼神,立即明白了宁远舟在撒谎。 杨盈顿时觉得之前边缘化宁远舟的决定,算是做对了。 现在宁远舟为了任如意,已经颇有一种不管不顾的架势了。 在受伤的任如意面前,相交多年的兄弟和修炼多年的内力,他都可以抛诸脑后。 那以后如果任如意再有什么危险,他又会做什么? 杨盈简直不明白! 这种行事轻率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六道堂堂主的? 走后门吗? 杨盈看一眼就能知道宁远舟在撒谎,其他人自然也能想明白,顿时看着宁远舟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尤其是孙朗,在他看来,宁远舟明知道自己的父亲死于朱衣卫之手,却仍旧喜欢上了朱衣卫,甚至不惜和他翻脸,这件事让孙朗觉得的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感情都错付了。 一直追随宁远舟的孙朗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人了。 到了此时此刻,还依旧能坚定不移的支持宁远舟的人,也就剩下了一个他亲手养大的元禄了。 对于这种情况,宁远舟有心解释,可是昨夜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事都是事实,中间更加没有误会,所以他根本无从辩解,再加上虚弱的身体也让他根本没精力在和众人辩解,于是他暂时只能先去休息,想着以后再想办法说服所有人接受任如意。 宁远舟在元禄的搀扶下回了房间休息,杨盈名正言顺的从接过了节制使团的权力,同时开始拉拢和众人的关系,重点关注钱昭。 如此,使团又停留了两日才继续启程,眼看着就快要到了安国的境内,杨盈心中又开始盘算起了另一件事。 使团这次出使安国可是带了十万两黄金的赎金,十万两黄金啊! 她的金手指磨练了这么多时间,到现在每天也不过是十两黄金。 每天十两黄金,就算他一两不花,全部攒着,那也要二十七年四个月二十五天才能攒出十万两黄金啊! 说句狂一点的话,如果用这钱造出来大炮,她能直接把安国打下来! 可是现在她不但不能拿钱去造武器,甚至还要把这些钱亲手送到安国资敌,交换杨行衍那个废物! 天呐! 想到这里,杨盈的心都要滴血! 眼看着就快要到安国境内了,杨盈开始办法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些黄金将转移。 而就在杨盈打这些黄金主意的时候,远在梧都的丹阳王同样在打这些钱的主意。 之前杨盈的那封信被快马加鞭送入梧都后,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文武百官当即哗然,皇后更是直接拿着这封信对着丹阳王发难,质问丹阳王为什么派周健劫杀使团。 而已经和皇后联手的丞相章菘,也跟着发动朝臣向丹阳王施压。 丹阳王表示自己很冤枉,因为这件事情并不是他做的,而是他的舅舅永平侯背着他做的事,可是凭借两人的舅甥关系,永平侯做的和他做的没有区别,所以这件事最后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最后没办法,丹阳王只能将这件事全部推到了已经死去的周健身上,直接抄了家,算是勉强给这件事情盖了一块遮羞布。 不过此事一出,倒是让追随丹阳王的人心里产生了动摇,纷纷感觉齿冷。 周健还是丹阳王表兄的连襟,又是为了丹阳王做事而死,尚且有此下场,那他们这些这人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面对朝臣的质疑,丹阳王恼怒不已,也算是和杨盈坐下了仇,暗暗发誓要给这个妹妹一个教训。在丹阳王来看,虽然舅舅自作主张名周健劫杀使团,可是杨盈的反应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把他也扯进来?还写信到梧都骂他,丝毫不顾及兄妹之情。 丹阳王恼怒之下,又因为周健的事,不好在明面上对杨盈动手,只能私下命人乔装成山匪,准备劫走使团的和谈金,以此破坏使团迎帝的任务,同时还收买了郑青云,想要让郑青云用感情困住杨盈。 这些乔装后的山匪快马加鞭追上了使团,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暗中观察使团行动,寻找合适时机,杨盈抢先一步发现了他们。 杨盈高兴极了,终于有人给她背黑锅了。 她大可以借着这些丹阳王派来的劫匪,转移这些黄金,但是明面上又可以将事情推给丹阳王。 太完美了! 杨盈暗暗的盯着这些训练有素的‘山匪’,时刻关注这些人什么时候动手,终于在他们动手的那天夜里,成功的让他们把‘黄金’给劫走了。 还有几个人想要偷偷的过来劫她,杨盈都没搭理他们,稍稍示警使团之后,一个丁辉就把他们都给灭了。 等到使团铲除其余山匪,将黄金救回来的时候,孙郎和钱昭在和山匪搏斗的过程中,不幸被打落悬崖,尸骨无存。 杨盈眼泪汪汪的给两人,还有其他在此次战斗中故去的人上了柱香,又送上挽联,赏赐了大笔大笔的抚恤金,抚慰他们的家小,最后直接上奏朝廷给他们请封,这才伤心过度的回了房间。 而宁远舟骤然闻此噩耗,眼前一黑,等回过神后,跪在在二人灵前痛哭流涕:“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现在没了内力,可以帮助他们,他们就不会死了!都怪我!都怪我!” 元禄见他自责内疚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就在一边哭着劝道;“宁头儿,这件事情也不完全怪你,那些山匪训练有素,一招一式配合无间,绝不是普通的山匪流寇可比,恐怕他们也是那位派下来的。” 宁远舟猛然抬头,眼中闪烁着杀意:“一定是丹阳王,他不想使团迎回皇帝,所以拼命阻止使团入安,上次他命周健伏击使团不成,这次居然又打上了黄金的主意,让我失去了两位好兄弟!” 宁远舟在心里暗暗发誓:丹阳王啊丹阳王!你为了皇位不愿皇帝回国,多次对使团设伏,害死我两位兄弟,既然如此,那我就一定要皇帝回来,让你的谋划付诸流水,让你距离大位一步之遥的时候被打回原形,让你痛不欲生! 就在使团众人笼罩在这伤心氛围中,没有人发现,找回的黄金箱子里,除了最上面的一层是黄金,下面的都已经换成了石头。更加没有人发现,在这茫茫夜色中,一队人马沿着小径快速前行着,马车拉着一箱一箱的黄金,上面盖着厚厚的毡布。 为首的正是已经‘故去’的钱昭和孙朗,两人回望使团的方向,眼中有着坚定神色,最后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的护着人车队走了。 不提两人去往何方,再说使团在为两人办完丧事之后,不但没有气氛低迷,反倒直接化悲愤为动力,气势高昂的继续前往安国。 对他们来说,安国固然危险重重,可梧国内部同样杀机四伏,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救出梧帝,如此才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使团带着这股无所畏惧的气势前进,不过因为杨盈有意拖延时间,时不时的就开始抱病修养,让使团的行进速度十分缓慢。 等到两个月之后,使团进入到安国境内的时候,安帝派过来负责接待的引进使团和鸿胪寺少卿范东明已经等待了近一个月,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众人,见这位大梧礼王殿下磨磨蹭蹭的称病不愿走,当即气势汹汹的带着医师杀到了驿站。 之后他们就看到了面色苍白,有气无力靠坐在床榻上的杨盈。 安国引进使团面面相觑:呀!这是真病了? 有侍从在引进使李同光耳边低语:“这位的相貌,倒是和梧帝有几分相似,而且看她这一身病弱之气,也不似作假,倒是和之前梧国传来的‘礼王自幼体弱多病’的消息相吻合。” 李同光点点头,给安国少卿使了一个眼色,安国少卿连忙上前,在距离杨盈三步时停下,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说道:“大安鸿胪寺少卿范东明,拜见礼王殿下,殿下安好?” “孤王不过是老毛病犯了,并无大碍!”杨盈伸出一只手示意他起身,只不过这简单的一句话和动作,似乎耗费了她极大的体力,剧烈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以至于最后只是对着李同光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安国少卿眼珠一转:“听闻殿下身体抱恙,我等心中担心不已,特意带了医师过来替殿下看诊。”说罢,范东明对着身后的医师一招手,一个六十上下、背着药箱的医师快步到了床榻前,行过大礼后,便要上前诊脉。 “放肆!殿下玉体,岂是尔等能触碰的?”宁远舟厉喝一声,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现在殿下被这医师诊脉,那殿下的女子身份岂不是就此曝光了? 李同光嗤笑一声,看出了宁远舟的色厉内荏,刚要张嘴说话,杨盈却抢先一步冷笑道:“无妨!让他来看病,免得他们再找茬儿说孤王装病。” 医师一听这话,直接掏出一张帕子盖在杨盈手腕上,紧跟着手指就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可把宁远舟急的不行,心里乱糟糟的。 倒是杨盈看着腕间的手,不屑一笑,目光转到了窗边的一个金瓶上。 不是她吹,在装病这条赛道上,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果然,医师将手往杨盈脉搏上一搭,眼皮子狠狠一跳,在仔细一诊,脸色瞬间就变了。 宁远舟还以为医师发现杨盈的女儿身了,脸色也瞬间变了,手不由自主的扶上腰间佩刀,惹得李同光频频往他这边看。 杨盈感受到了身边不同寻常的气氛,眼睛不慌不忙的看了宁远舟一眼,倒让后者反应过来了。 他真是糊涂了,殿下如此做,定然是事先做了准备,否则怎么会让医师轻易诊脉? 范东明没注意到宁远舟的异常,他的眼睛一直放在医师身上,见医师脸色变了又变,忙问他:“殿下身体如何?” 医师擦擦额头冷汗,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殿下洪福齐天,虽然现在身体抱恙,不过想必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却给范东明比划了一个动作,范东明见了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对着李同光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第213章 一念关山16 李同光淡淡一笑,说道:“既然殿下身体抱恙,我等也不便打扰了,待来日殿下康复再说。” 说罢,他领着安国使团的人转身离开,待他出了驿站,突然停住脚步,面色冰冷的说道:“那位礼王殿下身体到底如何?” 医师躬身上前回道:“回侯爷话,这位梧国礼王的脉象如春寒柳絮,轻而无力,几不可见,明显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啊!” “这么严重?”李同光有些吃惊,本来以为这个礼王只是因为长途跋涉,气虚体乏罢了,没想到他病的居然这么重。 李同光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寒光:“不能让那礼王死在这里!如果他才刚至安国境内就死了,传扬出去,别国如何看待我大安?” 礼王杨盈绝对不能死!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乃是各国心照不宣之约。 倘若梧国礼王死在安国,安国必将会遭受天下人的唾骂。 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安帝不守约定,杀了梧国使臣,而且这个使臣还是梧国的一位亲王殿下,如此一来,事情就大了! 而且礼王一死,何人迎梧帝归国? 梧帝不归国,又如何能与丹阳王两虎相争,从内部开始分裂瓦解梧国? 礼王一定不能死! 李同光暗骂了一声梧国阴险狡猾,居然送了一个病秧子过来碰瓷大安。 骂过之后又赶忙吩咐人去找上好的补药送到驿站,给杨盈补身子。 除此之外,还给八百里加急给安帝送了一封奏折,详细说明了杨盈现在的情况,请求皇上定夺现在该如何是好。 忙完这一切的李同光,坐在桌前直感觉有些头疼。 提出要梧国一位皇子做迎帝使的人是他、提出放了梧帝和丹阳王两虎相争的人是他、提出拉拢梧国礼王的人还是他。 如果礼王现在突然病故,导致后面的计策不能如计划进行,到时候,安帝该如何对付他? 李同光这辈子只希望两个人能好好的活在世上,一个是他的师父任辛,另一个就是杨盈了。 甚至对当下的情况来看,他更希望杨盈不要死。 …… 杜长史忧心忡忡的立在床边:“殿下,那医师真的不会看出您的真实身份吗?” “不会的!孤王已经提前服了可以改变脉象的药,任谁来诊脉,都不会看出我是女子。”杨盈端着一碗药喝了下去,她在宫门看的那些书可不是白看的,改变脉象而已,小事一桩。 杜长史点点头,随后又想起那医师诊脉过后的脸色,心又提起来问道:“微臣之前见那医师脸色不对,是否殿下身体真的有什么不妥?” 杨盈摇摇头:“孤王没事!现在这副虚弱的样子,同样是药物所致。” “此次出使安国,安帝绝不会轻易放过陛下,同样也会对使团多加刁难。所以孤王干脆直接装病,抢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多少夺回一些主动权。” “到了安都,只要安帝敢给孤王下马威,刁难为难孤王,孤王就敢当场死一个,直接把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而且孤王体弱多病,也能一定程度降低安帝的警惕心,起码明面上不会过多的针对孤王。” 听见这话,杜长史抽了抽嘴角。 好吧!对于现在皇帝都在敌国的梧国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办法! 于是,杨盈安心在驿站安顿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安国送来的各类珍贵补药,随后,在安国使团一片紧张不安的气氛中数度‘病危’,之后又一次次凭借过人的毅力挺了过来。 一转眼,时间就过了近一个月,就在安国使团的忍耐性已经到了极限时,在一个游方郎中的医治下,让他们见识了一把医学奇迹诞生。 礼王殿下的命保住了! 虽然礼王殿下的病情并没有痊愈,但也已经好了大半,起码人能下地了,甚至每天也能勉强坐两个时辰的马车。 安国使团得知这个消息顿时松了一口气,怕她的病情再有什么变化,连忙到了驿站: “听闻殿下身体已然大好了,不知道殿下明日可否启程去安都?”范东明眼睛骨碌碌地转,事先不停的在杨盈身上打量,看的杨盈心里厌烦,恨不得直接将此人眼睛戳瞎。 “少卿放心好了,孤王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安都,亲自迎皇兄归国的!” 范同名厚脸皮的一笑,浑不在意杨盈话中的讽刺,躬身行礼:“既然如此,下官这就去安排。” 杨盈见状也没说什么! 安国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且忍他们几日! 第二日使团重新启程,在前往安都期间,礼王殿下数次‘病发’,吓的李同光和安国少卿以为人马上就要没了,也不敢过多催促,提心吊胆的走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安都。 看着面前巍峨的古城,李同光狠狠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到安都了!终于可以把手里这个麻烦精丢出去了! “请各位在此安住,鸿胪寺的范少卿每三日会来一次,各位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便是。” 李同光将使团一行人送到了安国招待各国使者所用的四夷馆,丢下了一句话后,迫不及待的转身就走了。 使团众人也早有准备,知道安帝不会这么容易就见他们的,当下也不恼,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拾起来,清理了使馆内安国的钉子,之后吃饭、睡觉。 从梧国到安国,迢迢数千里的路程,众人一路上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屡经磨难,终于到了安国,现在精神都有些疲惫,知道安帝今天不会见他们之后,就早早歇下了,打算尽快养好精神,好应对即将到来的急风骤雨。 哪曾想这风雨居然来得这么快。 这一日子夜时分,安国内监趾高气扬的到四夷馆宣旨:召梧国礼王即刻入宫觐见! 杨盈当时正睡的香甜,骤然被吵醒,恨不得直接进宫捅死安帝。 知道安帝大晚上宣召准没好事,干脆眼睛一闭,当场来了一出“旧疾复发”。 命悬一线,眼看着就要没气了。 这下好了! 这一夜,别说梧国使团被折腾起来了,就连宫里面的安帝也傻眼了,连夜派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看诊,生怕杨盈死在这个当口。 …… 安帝面色阴沉的看着下方战战兢兢的太医,语气中充满了不满与焦虑:“那个梧国的礼王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到现在还没好?” 此时距离杨盈重病,已经过去十天了,太医院的太医们轮番值守,片刻不离的守在四夷馆。 为了给她治病,安帝也算是下了血本了,各种珍贵补药材,几乎都快把太医院的药房搬空了。 可是即便如此,杨盈的情况还是没有丝毫起色,依旧是虚弱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仿佛随时就可能魂归西天,但又奇迹般地保持着一线生机。 安帝心里怀疑她是在装病,毕竟杨盈病情来得实在是太巧了。 可如果她是装病的话,去诊治的太医不可能看不出破绽。 就算其中有人疏忽,也不可能所有太医都被蒙蔽啊? 这个结果迫使安帝不得不承认,梧国来的这位礼王殿下确实是真的病了,为了后续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安帝只能催促太医院尽快治好杨盈。 底下的太医心里暗暗叫苦,却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梧国礼王所患的病症极为罕见,似乎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隐疾。臣等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但依然无法使其病情有所好转。不过、” 说到此处,太医的眼睛瞄了一下站立一侧的李同光,成功的将安帝的目光从自己身上转移:“微臣听闻礼王在入安途中也曾病发,只是不知道当时用了什么药……” 安帝反应过来,想起杨盈在入安之前确实是病了一回,而且当时病得也是十分严重,长庆侯还给他呈上了一封奏折。 于是安帝连忙询问李同光: “长庆侯,你可还记得当时礼王病重用的什么药?” 李同光闻言差点给安帝一巴掌! 你特么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当时就告诉你礼王体弱,让你悠着点,你非不干,非得搞什么下马威。 这回好了!半夜把人惊醒,导致旧疾复发,人快死了,你又来问我了! 我能知道个啥! 李同光心里暗骂安帝不做人,但他面上却表现得恭谨小心:“臣并不精通药理,而且梧国使团因为臣之前活捉了梧帝,所以路上对臣戒备重重,因此臣实在不清楚礼王病重时用的什么药。 不过鸿胪寺的范少卿略通岐黄之术,也常去探望礼王,或许他对当时礼王如何用药的会有印象。” “是吗?”安帝将信将疑的将范东阳召来。 面对皇帝陛下的询问,范东阳心里一片茫然,这事他也不知道哇! 梧国使团戒备着李同光,也同样防备着他啊。 使团里面真正能为礼王治病的药,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范东阳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他去探望礼王时,梧国使团所熬制的都是些普普通通、根本没啥用处的汤药,那肯定不是治疗礼王的药! 不过看见安帝阴沉的脸色,范东阳还是磕磕绊绊的还是把看见的药方说了出来。 在场的太医听的极其专注,他们是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奇方,居然能把礼王这怪病治好。 可是随着一个个药名从范东明口中说出了,一众太医瞬间疑惑了。 这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太平方吗?这能治病? 闹呢吧! 偏偏安帝不懂这些,听后大手一挥,直接下令:“太医院即刻按照范少卿说的方子配药。” 太医们面面相觑额,无奈之下只能领命:“……臣等遵旨!” …… 四夷馆内。 杨盈注意到太医院已经开始不加选择地给她用药,就猜到了现在安帝的耐心应该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继续拖下去,局面就会对她不利了。 于是‘重病’的杨盈,便在太医院太医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慢慢地‘康复’了。 安帝大喜过望,开心之下觉得范东阳做鸿胪寺少卿实在是屈才了,凭借这医术就应该进太医院。 安帝心里默默决定,等到梧国使团离开,就把范东阳调到太医院去。 …… 随着杨盈病愈,所有人都以为这回安帝会即刻召见她,孰料安帝居然又起了折腾的心思。 甚至这一次,他仗着范东阳有‘医治’杨盈怪病的方子,变得更加无所顾忌,迟迟不召见杨盈。 再次遭遇安帝冷遇的杨盈却没有选择病倒,相反,她表现的非常像一位来自战败国、急于赎回自己国家皇帝的使臣。 不仅一日三次求见安帝,还撑着刚刚痊愈的虚弱身体,开始在安都内四处奔走。 杨盈开始频繁地出入安国重臣的府邸,每次前去必定携带大量的金银财宝,试图以此拉拢这些重臣,让他们能够在安帝面前为她当说客,促使安帝尽快同意放使团迎梧帝归国。 而这些安国朝臣虽然表面上收下了金银,承诺会帮她在安帝面前充当说客,但在背地里却都暗暗嘲笑梧国礼王是个傻子。 但凡长脑子的人都知道,安帝对此次和谈一事有浓重的政治考量,这些朝臣哪里敢轻易替梧国发声? 更何况,朱衣卫刺探消息的本事可不是吃素的! 一旦他们敢收下梧国的金银贿赂,安帝立刻就能下旨来抄他们家。 于是杨盈前脚送出去的钱财,后脚就被朝臣送到了安帝那里。 而杨盈对此似乎毫不知情,依旧穿梭于诸多朝臣府邸,不过数日居然就已经送出了近万两黄金。 此事一时间在安都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通安国境内的别国暗探,迅速传遍天下。 其他各国纷纷嘲笑梧国居然派了这么一位‘傻子亲王’到安国,还没等正式和谈,就白白送出了这么多钱。 杜长史再也忍不住了,拉住杨盈衣袖不让她在出去当‘送财童子’。 第214章 一念关山17 “微臣知道殿下救兄心切,想要拉拢安国重臣给咱们做说客,可是那些安国人不守信用,前脚收了咱们的钱,后脚就把钱给了安帝,他们分明就是在把咱们当猴耍啊!” 宁远舟也忧心忡忡的劝道:“是啊殿下!咱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如果继续再往外送钱,把十万两黄金都送没了,他们拿什么交赎金? 杨盈用衣袖遮面,又羞愧又尴尬地说道:“孤王实在是挂念皇兄安危,可是安帝却故意冷着使团,既不提和谈,也不让孤王见皇兄,孤王实在是……哎!” 杨盈唉声叹气的回了房间,重重的关上了门。 留下杜长史和宁远舟相顾无言,最后默默将放置黄金的地方,又加了两道大锁,生怕一会儿杨盈再拿去打水漂。 而已经回房的杨盈,脸上哪里还有丝毫的伤心? 杨盈自然知道自己这些天的行为,已经被安帝当成了傻子,可是那又怎样? 她的主要目的是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礼王杨盈,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迎接梧帝回国,是一位对待梧帝忠心耿耿的臣子,是一位为了救兄长可以付出一切的弟弟。 她在为自己塑造一个忠义仁孝的人设,为以后的计划做铺垫。 再加上之前她策反钱昭和孙朗,命二人将使团内的黄金带走九成,只留下了一成用作遮掩。 现在杨盈将这最后一成黄金送出去,也是在告诉所有人,使团带来的赎金没有问题,确确实实是黄金。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接下来就看安帝是否接招了。” 杨盈看着天边的高飞的鸿雁笑笑,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最终的结果。 …… 皇宫里的安帝看着眼前黄澄澄、光芒闪耀的黄金,几乎看得入了迷。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十万两赎金要少了! 早知道梧国这么有钱,他应该再多要一些的,比如二十万两、三十万两、五十万两……黄金! 安、梧两国交战,安国虽然是最后的获胜方,但是战争的巨大消耗也让国库空虚。 若真能从梧国要来更多的黄金,安国便可以迅速恢复至战前的繁荣景象,之后他就能可以厉兵秣马,进一步扩张领土,实现他自己心中的伟业了。 安帝轻轻摇头,眼前的黄金已经让他有些目眩神迷:“不!朕手中握有梧帝这张王牌,这场和谈的主动权掌握在朕手中,朕可以增加赎金!” 想到这里,安帝立即下令传召李同光。不久,李同光匆匆而来,不等他参拜,安帝直接开门见山道: “长庆侯,你即刻前去四夷馆通知梧国使团,如果想要迎回他们的皇帝,就必须再送上二十万两黄金。” “陛下不可啊!”李同光脱口而出。 安帝正处在激动的情绪中,冷不丁被李同光打断,面色瞬间变得冰冷:“你说什么?” 冰冷的声音让李同光一惊,连忙收敛住情绪,耐心劝谏道:“陛下,十万两黄金是我们之前就已经商定好的数目,此时实在是不易更改?而且丹阳王根本就不愿意梧帝归国,之前还曾数次设伏,试图阻止礼王出使。 如果我国突然提出增加赎金,很可能会比他走上极端,直接遥尊梧帝位太上皇,他自己登基称帝,如此一来,我们之前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李同光简直想上去给安帝两巴掌,这么大个皇帝,居然如此短视! 二十万两黄金和彻底消灭梧国相比,到底哪个更重要? 李同光强忍着内心的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陛下,您想想看,这二十万两黄金虽多,但是这与消灭梧国所带来的利益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啊。” “长庆侯说的有道理!”安帝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李同光松了一口气,恭敬的退出了御书房。 待李同光离开后,朱衣卫指挥使邓恢带着面具般的笑脸,走进殿中:“陛下!” “使团那边如何了?”安帝看着自己这位心腹近臣,淡淡问道。 使团的人纵使是有心清理掉四夷馆内的钉子,可是这里毕竟是安国,使馆内的下人仆从也都是安国人。 邓恢很容易就在里面安插了人手,每天都能按时将使团的消息传进宫里。 邓恢微微低头,掩饰住了眼中微微闪烁的眸光:“那边传来消息,说亲耳听见了礼王杨盈和杜长史商议如何让迎回梧帝的事,期间话语中还提及为了能成功完成任务,他们带来的不止十万两的黄金。” 安帝晚宴,目光一凝:“不止十万两?他们究竟带了多少?” 邓恢回答道:“具体数额尚不清楚,但据密报所言,似乎比十万两黄金要多出一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安帝连忙催促他接着说下去。 “只不过他们并未将所有的黄金放在一处,除了之前提出的十万两黄金,其他的金子被礼王藏在了在了一处隐秘之处。” “哦?”安帝惊喜不已,没想到他都已经放弃增加赎金的做法了,居然还会峰回路转,看来老天爷都要让他发财了。 思及至此,安帝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直接将邓恢召到向身前: “邓恢,朕吩咐你去做一件事……” …… 杨盈在房中枯坐了一日,偶尔出去晃悠一圈,在安国的眼线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心急如焚,或者时不时的展现自己的‘财力’。 很快,朱衣卫指挥使邓恢直接策马,带着圣旨到了四夷馆。 邓恢的到来引起了四夷馆内的一阵骚动,杨盈闻讯后立刻赶往会客厅迎接。 却见杜长史气的面色涨红,整个人气得直发抖。 杨盈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 “殿下,安国无耻之极,之前说好的只要十万两黄金入安,他们便立刻放人。可是现在却言而无信,居然要求增加赎金至二十万两,才肯放陛下归国。” “什么?” 杨盈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邓指挥使,之前明明已经说好,只要我梧国交付十万两黄金,另外再用一位皇子做迎帝使,就可以应回我国陛下,如今是要食言吗?” 面对质问,邓恢不慌不忙,耐心解释道:“贵国金矿资源富饶,想必这区区二十万两黄金也绝非难事。而且陛下有口谕,只要殿下答应此事,就能见到贵国国主。” “贵国居然以此作为条件,果真无耻至极!”杨盈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厌恶。 邓恢像是没听懂一样,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转身带着人走了。 “殿下,这该如何是好啊?”杜长史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虑与无奈。 在前往安国之前,杜长史设想中的和谈,不过是双方坐下谈判,己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奉上赎金,安国自然就会放人。 哪里想得到安帝居然这么无耻,竟然临时说要增加赎金。 梧国虽然金属矿产丰富,但是一次性拿出十万两黄金也算是极限了,现在国库都已经能空到跑老鼠了,哪里还能再拿出十万两黄金来? 杜长史怒火中烧,当场就要去直闯安国朝堂,痛斥安帝言而无信,之后撞死在金殿之上以示抗议。 “杜长史,您先冷静冷静吧”于十三上前拦住杜长史:“现在连殿下都见不到安帝,你又如何能当面痛斥他?还是先坐下来想想对策吧!” “我……哎!”杜长史闻言有些沮丧的坐下,于十三说的没错,现在安帝都不见人,他连当面痛斥安帝都做不到。 宁远舟注意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杨盈,见她紧皱双眉若有所思,便开口问道:“殿下?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杨盈环视一周,视线从众人脸上划过,将众人的表现收入眼中,忧心忡忡的说道:“孤王之前频频出入安国重臣府邸,不过是想要借此逼迫安帝尽快下令和谈。 但是现在看来,安帝一不与我们和谈,二不召使团觐见,三不让我们见皇兄,现在又直接提出增加赎金。 凡此种种,我怀疑皇兄那里出了问题,所以安帝才百般阻止我们和谈。” 宁远舟听后,眉头紧锁,似乎也在思考杨盈的话的可能性。 “不太可能!如果皇上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安国一定会想方设法灭口,而不是增加赎金,只不过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如此,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杨盈苦笑一声,摇头道:“安帝根本没有给我们选择的余地,要想救皇兄,只能返回梧都,重新筹措赎金,凑足二十万两黄金再来赎人。” “殿下是想同意安帝的要求吗?”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杨盈,国库已经被之前的十万两黄金掏空了,哪里再去凑十万两? 更别说皇后和丹阳王,甚至是章相怎么可能同意此事? “殿下……” 杨盈一摆手,疲惫的闭上眼睛:“孤王只想要尽力救出皇兄!” 众人默然无言。 次日,朱衣卫指挥使邓恢再次到了四夷馆,得到杨盈同意二十万两黄金的决定后,立即回宫禀报了安帝。 安帝大喜,命使团尽快回国筹措剩余的赎金。 安帝怕使团一去不回,再把到嘴的十万两弄没了,自然不许使团带着黄金走。 使团只能兵分两路。 杨盈、宁远舟、于十三和部分天道道众,以及带来的赎金留在安国,杜长史、丁辉、元禄带领其他人重回梧国筹措赎金。 众人本意是想其他办法救梧帝,谁知道杨盈居然直接就同意了增加赎金的要求,甚至还催促杜长史他们快马加鞭返回梧国。 杜长史也无法,只能垂头丧气的带着人走了。 此行不仅没救出梧帝,反倒又搭上了一个礼王和十万两黄金,这真是……唉! 杨盈亲自送走了杜长史等人,心里松了一口气,之后又‘病’了几日,约莫着使团已经走出挺远了,这才催促安帝安排她见梧帝。 安帝想到再过几个月,国库就增加二十万两黄金了,正是高兴的时候,也就没有过多为难,当即就让范东阳带着杨盈去了永安寺。 杨盈一马当先,在等会的带领下进入永安寺,穿过大雄宝殿、寺庙后院,来到一片广场,中间一座七层宝塔静静伫立,匾额上三个金砂大字——永安塔。 而梧帝就关押在永安塔顶层。 宁远舟和于十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守卫布防,杨盈则是目不斜视的跟着范东阳前行。 到了塔前,范东阳和守门的侍卫核对圣旨后,侍卫才侧身让开一条通道,通道狭窄,只能容下两人通行。 范东阳回身对着宁远舟和于十三两人道:“二位请留步!”又对着杨盈说道:“殿下,请!” 杨盈对着二人略一点头,示意他们留下,自己跟着范东阳拾阶而上。 塔内木阶狭窄陡峭,因为年代久远,踩上去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还会扑簌簌的落下灰尘,好似木板下一刻就会断裂。 杨盈掏出手帕捂住口鼻,以免吸入烟尘,眼睛忍不住打量塔内的景象, 只见塔内暗部机关,每逢转角或空地必有持刀侍卫看守,看见两人的目光凌厉非常,待看到范东阳手中的圣旨,才会将目光收回,继续警戒四方。 看来安国还真是重视梧帝这么个活宝贝,不仅找了这么个隐蔽的地方,内外又分派了这么多守卫机关。 塔顶狭小的囚室内,梧帝杨行远正坐立不安的等待着今日的会面。 本来以为早就能见到使团的人,没想到竟然拖了这么久,果然使团的人对救他一事上并未尽心。 不仅没有救出他来,就连会面都拖到了今日。 梧帝不悦地想到,一定要好好问罪礼王,命令他想办法尽快救出自己才是。 只是还没等他摆出皇帝的架势,心里又涌上一股酸涩。 他一个被俘的皇帝,现在怕是整个梧国的人都在盼着他死,又有什么脸面去问罪礼王办事不尽心呢? 想到此,梧帝的手却忍不住开始发抖,他连忙拉下衣袖,将双手遮住。 第215章 一念关山18 塔内空间狭小,楼梯更为窄小,待终于爬上了顶层,杨盈不仅松了口气,站在一边看着范东阳和塔顶侍卫核对圣旨。 侍卫仔仔细细的和范东阳核对之后,这才用铁条拨开地上散落的铁蒺藜,露出一条窄窄的通道来。 杨盈沿着通道走到了梧帝所在的房间,只是还未等她推门而入,忽有两位身量与他相似的少年走到她身边,抢先一步推开了门。 两个少年是安帝安排过来的人,想要最后试探一下杨盈到底是不是梧国的皇子。 尤其是在杨盈同意增加赎金后,她的皇子身份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试探的方式很简单,只要这两位少年和杨盈一同向梧帝行礼问安,看梧帝能否从三人中认出真正的礼王杨盈。 都是手足至亲,梧帝岂能认不出自己的亲弟弟? 如果认不出来,那梧国送来的礼王就是假的,是梧国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扒拉出来的西贝货。 两个少年之前已经练习过梧国的礼节,信心满满的抢先一步到了梧帝面前,刚要对比着杨盈的动作行礼。 “臣弟参见……嗯?” 礼王人呢? 两人侧头一看,却发现那位礼王殿下正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做戏。 原来刚才杨盈就看出来两个人没安好心,抬脚佯装入内,实际上人根本就没进来。 你这……让我们怎么办? 两人心里憋了一口气,到了嘴边的话噎到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让两人尴尬极了。 他们两个假的都进来了,反倒把真的落在了门口,接下来该怎么办? 梧帝坐在房间冷不丁地看见这个场面还有些愣怔,但是随后就反应了过来,跟着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尴尬不?”杨盈悠悠走到两人面前,看着两人阴一阵晴一阵的脸色,摆摆手道:“滚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搞砸了,也不敢再多留,灰溜溜的出去了。 杨盈看着站在楼梯口,伸着脖子往这边张望的范东阳冷冷一笑,随后转身跪下对着梧帝大礼参拜:“臣弟参见圣上!” 梧帝连忙上前将她搀起:“阿盈,你……” 杨盈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伸手一指旁边的屏风:“去屏风后面。” 两人绕过屏风坐下,杨盈掏出之前宁远舟给她的盒子,里面装的蟋蟀,轻轻一摇,盒中的蟋蟀就开始鸣叫起来。 “阿盈,你真是长大了。”梧帝惊奇的看了杨盈一眼,过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想起来眼前的这位皇弟的真正身份。 “朕之前听见消息,说过来的迎帝使是梧国礼亲王,我还道是哪位朝廷宗室旁支,不想居然是你。”梧帝拉住杨盈的手,语气有些哽咽:“阿盈,你不知道皇兄有多盼着你来,日盼、夜盼,盼的头发都已经白了,朕今年才二十五岁啊” 杨盈一阵恶汗,不动声色的抽出手,给梧帝到了一盏茶:“皇兄莫急,臣弟一定能将您平安救出来。” 梧帝点点头,问起使团来的人都有谁,杨盈就将使团的人员配置一一说了一遍。梧帝又问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杨盈也没有瞒着他,告诉他安帝又增加了十万赎金。 “什么?”梧帝大惊失色,惊惧万分之下,开始和杨盈磨叽后面该怎么办,还能不能活着回国?如果回国又是以什么身份回去等等等等。 说到最后,梧帝生怕杨盈出去以后不尽心,他神色阴翳的盯着杨盈:“你出去以后告诉宁远舟,要想让朕为柴明那些人正名平反,除非他能把朕平安的救出去。” “还有阿盈你!如果朕最后活不了,朕就把你女子的身份公之于众,让所有人跟着朕去死。” 梧帝面色狰狞的看着杨盈,仿佛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目光既凶狠又带着一丝可怜,似乎想要不择手段的为自己寻找出一条生路。 杨盈面色不变,相反她还很有耐心的敷衍着梧帝,等人说累了,就又倒了一杯茶给他。 梧帝喝过茶后,还想要再说一些威胁的话语,想要让杨盈等人就范。 谁知说着说着,他就觉得强烈的困倦袭来,眼皮沉重的根本睁不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闭上了双眼。 杨盈鄙夷的看了一眼已经失去意识的梧帝,这种恬不知耻的人居然能活到现在,真是老天不长眼! 时间有限,杨盈也不再看梧帝,而是将重点放到了其他地方,在房间内观察片刻后,果断开始搜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室内蟋蟀鸣叫声此起彼伏,范东阳努力的想知道房间里面说了些什么,可是却又听不清,只能隔着门窗看着里面有人影攒动。 “陛下——!” 范东阳一皱眉,嘴里嚷嚷着上前推开掩住的门,快步绕过屏风,就见杨盈握住梧帝的手,语带哽咽的说道:“皇兄,您在这要好生保重身体的,你看你的头发都白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迷迷瞪瞪的梧帝,睁眼就看见杨盈心疼的看着他,想到被俘以来的遭遇,不仅鼻头一酸,忍泪反握住杨盈的手:“阿盈,朕期望与你塔下重见的那一日。” “皇兄保重!” 杨盈对着梧帝深深一礼,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梧帝眼巴眼望的看着杨盈的背影,脑子里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刚才他和阿盈说什么来着? 咔嚓—— 一声响雷猝然在天地间炸响! 大雨倾盆而下,一个个豆大的雨点从天而落,打在寺内的树叶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宁远舟和于十三和天道道众静静地伫立在雨中,远远地看见杨盈出来,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每个人都用饱含期盼的目光注视着她。 殿下之前答应过他们,要在陛下面前要一封替六道堂洗雪沉冤的诏令。 见此,杨盈脑中念头一转,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216章 一念关山19 哗—— 霎时间,人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起,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喜悦之情如潮水般涌动,淹没了每一个人。 即便是早已经对梧帝失望而感到心灰意冷的宁远舟,此时也不由得在心中一阵激动,莫名生出了一种‘皇恩浩荡、感激涕零’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如此突然,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看来天门关的那一战后,皇上真的有所蜕变! 在这股激动情绪的驱使下之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塔顶,正好看见梧帝也从塔顶探出头,目光穿越雨幕,俯视着下方的众人。 杨盈率先对着梧帝躬身行礼,身后的宁远舟、于十三等人也纷纷撩衣跪倒,高声道:“圣上请放心,臣等即使拼得一死,也定要迎您回大梧!” 雨势愈发猛烈,冰冷的雨滴无情地打湿了衣衫,可是众人心中却燃起来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足以驱散一切冰冷和阴霾。 在范东阳在身后不断地催促,众人不得不收敛起内心的激动,骑上马返回了驿站。 刚一到驿站,杨盈便急匆匆的回了房间,从怀中掏出了刚才从梧帝那里带回来的墨和盖有玺印的宣纸,还有一张梧帝闲暇无事时写的字帖。 杨盈仔细对照着梧帝的字迹练习了许久,直到她认为自己模仿的差不多了,才用带出来的宣纸和墨模仿梧帝的字迹和语气写了一封罪己诏、一封传位诏书。 她之所以能忍耐这么久,千里迢迢地来到安国,自然不是为了救梧帝的,相反,她的目的就是弄死梧帝,顺便刷一下名声,正式拉开逐鹿中原的序幕。 事实上,就在今天会面的时候,她已经在梧帝饮用的茶水中下了毒药,最迟今夜子时,梧帝必将暴毙身亡。 之所以没有让他当场去死,只是为了让杨盈自己有足够撤退的时间罢了。 杨盈忍住没有当场送他一程,已经算是脾气好了。 哼! 这种人渣居然也能当皇帝,简直就是皇帝之耻。 因为他之前的刚愎自用,导致手下数万兵马尽数折损。 而在被俘后,又为了能活命而屈膝,甚至不惜以重金换取自由,辜负了全国百姓的期望,完全失去了一位帝王应有的自尊和血气。 面对杨盈时,不仅没有丝毫的羞耻感,反倒依旧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明明贪生怕死,想要别人救他,却不知道说几句软话,反而是一味的威逼利诱。 在杨盈知道的皇帝中,估计也就只有那位叫门天子能与之相比了。 杨盈忍住没有当场送他一程,已经算是脾气好了。 啪啪啪——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杨盈地思绪。 宁远舟和于十三在门口徘徊良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敲响了杨盈的房门。 两人仍然不敢相信梧帝能如此轻易的给六道堂平反,忍不住想要到杨盈这里求证。 杨盈迅速整理好思绪,看了下眼前的两份诏书,墨迹已经干了,她将传位诏书收了起来,罪己诏放置在桌上。 她抬手将眼睛和鼻子揉红,让眼泪溢满眼眶,以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开了房门。 路上两人见到的杨盈从来都是冷静自持、雍容端庄的姿态,突然间见到她这般模样,均是吓了一跳,忙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宁远舟心中一突,猛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是圣上没有写洗冤诏吗?” 杨盈指着罪己诏摇头:“皇兄写了!只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大安。”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不解的问道,他们不明白杨盈为什么这么说,现在圣上还没有救出来,回去筹集赎金的杜长史也还没回来,他们怎么能离开? “你们什么都不要问,现在立即想办法离开安都,等出安都以后我再告诉你们为什么。” 宁远舟和于十三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带过来的那些黄金就不能带走了。” 杨盈摆摆手:“只要人逃出去就好,其他不易携带的东西统统扔掉,包括带来的黄金。” 殿下一直想要救出圣上,可是现在却不顾一切的想要离开,怕是圣上已经…… 宁远舟和于十三两人瞳孔骤缩,心中瞬间有了危机感,如果圣上真的有了什么万一,安帝为了杀人灭口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快走!一定要快! “我们这就去准备!” “好,动作要快,不要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时间紧急,也顾不得其他,宁远舟和于十三迅速行动起来。 最后使团的几个人乔装改扮,分头行动,最终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出了安都,之后便策马狂奔,朝着梧国的方向疾驰而去。 等到安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四夷馆外的朱衣卫见驿站内迟迟没有动静,无论是使团的人还是馆内服侍的下人都没有出来过,心中起疑,进去一看,才发现所有下人都被迷晕,而使团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忙上报了到了邓恢处。 而邓恢知道后,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进宫禀报给了安帝。 安帝懵懵的听完邓恢的上奏的消息,半晌没能回过神来,直到脑中意识渐渐回笼,他这才感觉到一股冲天的怒火在胸中翻腾。 他还在这里美滋滋的等梧国再送来十万两黄金呢,没想到使团的人居然连夜跑了。 安帝现在哪里还不明白,早在他提出增加赎金的时候,礼王就已经放弃了营救他们的皇帝,之所以答应下来,不过是想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再打着回去筹集赎金的名义,让大部分的人先离开,之后剩下的少部分的人在分散逃离。 想通这一切的安帝气得几欲发疯,直接将书案上的奏折摔了一地,可还不等他继续发泄怒火,永安塔的侍卫匆匆来报:“陛下,永安塔上的梧国皇帝死了。” 这一道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给安帝的怒火更加猛烈:“什么!他是怎么死的?” 第217章 一念关山20 “是谁杀了他?”安帝怒吼着。 侍卫颤抖着回答:“回陛下,大梧皇帝昨晚睡觉时还好好的,结果今天到了用饭的时候,也不见他起身,进去一看才发现他半夜时分就已经死了,浑身上下无外伤,更没有中毒的痕迹,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安帝面色铁青的倒在龙椅上,胸中起伏不定,几欲窒息,身边的内侍慌忙上前替他顺气。 良久,安帝才缓过气来,当即怒不可遏:“梧帝原本安然无恙,怎么会在与礼王见面过后就骤然离世?这必是礼王下的毒手!一定是他!” 邓恢见状,连忙趋步上前,劝道:“陛下,此刻绝非动怒之时,不论梧帝之死是否是礼王所为,梧帝终究是死在了大安国都,一旦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天下都会说是您下令杀了梧帝,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 邓恢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他们当务之急并非是动怒,更加不是深究梧帝的真正死因,因为他的死亡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迅速掌控舆论风向,将罪责推向梧国。 同时火速行动,尽快追回梧国使团,将此案铸成铁案,给天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如果错失良机,让梧国使团安然返回梧国,把梧帝的死扣安国身上,那两国的仇怨可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因为之前安帝的不守约定,临时增加赎金、扣押梧帝不放的行径,早已招致其他七国非议。 如果梧国借此机会,高举正义大旗,联合七国合力攻打安国,届时等待安国的将会灭顶之灾,国不将国。 安帝在急促的喘息过后,整个人逐渐恢复了冷静,面色凝重的命令道:“传令下去,全力追查搜捕杨盈一行人的下落,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 他一把攥住邓恢的手,语气森然的说道:“你去将大梧礼王杨盈弑君的消息传出去,越快越好,务必要在今日落山前,传遍都城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那些别国派过来的耳目。” “微臣遵旨!”邓恢应声后,没有丝毫迟疑,转便欲离去。 可就在此时,一名内侍匆匆上了大殿:“陛下,长庆侯求见!” 李同光匆匆入殿,行礼过后,不等安帝询问,便急急问道:“敢问陛下,梧帝和梧国使团是否出了事?” 安帝惊讶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同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直接呈上一张纸:“陛下看过这个,一切就明了了!” 安帝将信将疑的让内侍取过纸,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字迹清晰:“安帝失信,逼杀梧帝,追杀使团,无德失位。” 字字如刀,简洁明了。 短短十六个字,看的安帝目眦欲裂,厉声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李同光面色凝重:“这些纸张被肆意抛洒在街头巷尾,恐怕此刻已经传遍都城内外,人尽皆知了!” “啊!” 安帝闻言,胸腔气血翻涌,怒火中烧,正欲开口斥责,却觉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一股腥热直冲而上,竟然“哇”的喷出一口血来,随后身子一软,仰面栽倒在龙椅上,不省人事。 “陛下!您怎么了?” “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殿内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急促的呼喊声在大殿上回荡。 众人神色慌张,李同光也不由得一阵焦急。 他虽然不在乎安帝的死活,但此刻局势紧迫,安帝绝不能在此时倒下。 现在安帝逼死梧帝和追杀使团的消息已经如燎原星火,传遍都城,更不知道多少他国耳目早已暗中窥探。 一旦安帝在这个时候倒下,安国无人主持大局,致使消息扩散四方,后果不堪设想。 李同光因为父亲的原因,自幼饱受安国皇室的冷落和轻视,这份偏见一直到天门关一战之后非但未减,反而转化为更深一层的猜忌。 表面上他生擒了梧帝,此举让他在安国的声望如日中天,还被安帝封为了长庆侯,荣耀加身,然而这份荣耀背后却是暗流涌动。 安帝虽表面上对他这个外甥信重,实则处处设防,满心猜忌,甚至还不惜冒着得罪西沙部的风险,强行为他和初月县主赐了婚。 面对这样的境遇,李同光内心早就已经对安帝的防备与猜忌忍耐到了极点,个人感情和利益被一再压抑。 但在国家安危面前,他个人的利益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国家的安宁与稳定卫是首要之务。 所以现在安帝绝对不能倒下! 太医听闻皇帝身体有恙,哪里还敢耽搁? 当下就跟着内侍急匆匆到了大殿,撸起袖子拿起银针对着安帝就是一通扎。 安帝很快就被扎醒了,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指着李同光说道:“你立即带兵去追梧国使团,一定要在他们快离开安国境内之前拦住,边境人马任你调用。” “臣遵旨!” 知道情况紧急,李同光也顾不得其他,直接领旨回去点兵追人。 只可惜他们耽误的时间太长了,此时的杨盈等人已经逃出了近百里远。 此时的李同光还在拿老眼光看人,认为杨盈身体刚刚病愈,宁远舟等人顾忌着她的身体,赶路行程不会太快,就算比他先走了几个时辰,也根本不会走出太远。 因此他的重点全落在了搜寻而非追赶。 也就是在这倏忽之间,双方的距离再次被大幅拉开了。 等到李同光察觉出不对,杨盈已经将他落的远远地,根本赶不上。 …… 杨盈骑着马狂奔的身影,如同风中劲草,坚韧而自由,看的宁远舟等人心中一阵赞叹。 开始他们还以为带着以杨盈虚弱的身体来说,应该受不了骑马颠簸,万万没想到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就连他们几个身强体健的大男人都感觉到疲惫不堪,杨盈却依旧神采奕奕,没有丝毫疲惫的模样。 正当众人惊叹之际,前方许诚边境线上,一队人马若隐若现,徘徊不前,像是在等待什么。 第218章 一年关山21 杨盈眼尖,远远地看见了一队人马,像是杜长史等人,于是她高声呼喊。 “杜长史?” 杜长史听见呼喊声,本能地回头望去,就见杨盈一身简单装扮,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整个人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她身后跟着的正是宁远舟、于十三,以及其他天道堂一众道众。 杜长史见是他们心中既惊又喜,连忙迎了上去。 “殿下?宁堂主?你们怎么也回来了?难不成是安帝改变了主意,同意放回陛下了吗?” 杜长史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和急切。 杨盈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目光锐利的扫过杜长史及其身后的队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件事一会再说,你们怎么到了许城就不走了?” 杜长史闻言,神色顿时变得窘迫起来,他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挣扎:“殿下,过了许城就正式到了大梧境内,臣、臣实在是……” 杜长史自觉身负迎回梧帝的重任,结果现在不但无功而返,反而还要回国继续筹措赎金,他更是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杨盈听见杜长史说许城才正式算是大梧境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 梧帝在天门关一战惨败,不仅使国家蒙羞,更是让景、蔡、许三地落入安国手中。 也就是说这三座城池原本是梧国的城池,结果被梧帝那个废物输给了安国。 杨盈摇摇头,甩出了脑中的这些杂念,这些城池她早晚是要夺回来,如今只不过是在那时存在安国而已。 于是,杨盈看出杜长史的犹豫,也就不再询问,直接让杜长史带着的人马跟着她快点赶路。 一众人等终于在第二天赶到了杜城,杜城内的大小官员听闻使团到了,心中诧异,使团不是去安国去接皇帝了吗?怎么突然到了杜城?没听说皇帝回来了啊? 不过使团内还有一个礼王殿下,他们终归是要去拜见一番的,之后话题很自然的就转移到了使团为什么回来了上面,之后就被炸了! 杨盈站在众人面前,双眼泛红,泪光闪烁,虽然她尽力的保持镇定,但是却难掩盖悲痛:“圣上他……驾崩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失色,就连已经有所猜测的宁远舟,此时也是震惊不已。 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低呼声和急促的呼吸声打破了这份压抑。 “什么?这怎么可能?”有人难以置信的喊道。 “圣上怎么会突然驾崩了?”更多疑问和不安在人群中蔓延。 还有人默默猜测:“是安国人动的手吗?” 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被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杜城大小官员十分震惊,杜长史更是如遭雷击,脸色骤变,难以置信的颤声问道: “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微臣离开安国之时,并未听说此事啊?” 杨盈眼眶通红,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说道:“尔等不知,皇兄自从被虏至安国之后,日夜饱受精神和肉体上的煎熬。 尤其得知与他一同被俘的忠良之士被安国人虐杀后,更是觉得心如刀绞,自觉无颜面对梧国万千子民,屡次求死,均被安国发现并阻止,并且以剩余被俘将士的性命相要挟,无奈,皇兄只能苟延残喘于世间。” 说到这里,杨盈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中的悲愤却愈发强烈: “此番孤王亲赴安国,本欲就皇兄于水火,却不料再见之时,皇兄已心如死灰。 安帝非但未践前约,反而变本加厉,再次增加赎金十万两。 皇兄思及如今我梧国民间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民生艰难,内心愧疚难当,留下罪己诏和传位诏书之后,毅然决然的服毒自尽了。” 说到此处,杨盈对着安国方向伏地跪倒,泣不成声。 “皇兄啊!你死的好惨呐!” 在场众人听后无不为之动容,心中大受触动,纷纷跟着跪下,失声痛哭。 霎时间,整个大堂内一片痛苦之声。 皇上啊!是我们误会你了啊! 之前我们还偷偷骂你是个贪生怕死、软弱无能的软蛋玩意儿,万万没想到您竟然能如此刚烈。 为了梧国不再受制于安国,也为了梧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居然能舍身赴死,用生命为梧国重新换来了尊严。 杨盈的一番话,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在每个人的心湖中掀起层层巨浪。 众人的心情就将是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在空中翻飞、旋转、最后被‘啪唧’一下重重的的拍到了地上。 以前的他们对梧帝有多失望,现在知道梧帝的‘壮举’后,他们就有多敬佩与敬仰。 悲痛、悔恨、惋惜、敬佩、痛心、自责……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到一起,最后统统汇聚成了一股不可遏制的洪流——愤怒。 这股愤怒如同火山爆发,喷涌而出,直冲云霄,最后落向了安国。 “安国为了向我梧国索取利益,居然用被俘的将士威胁皇上,简直卑鄙无耻。” “就是!世间怎会有安帝这般无耻之徒?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简直与禽兽无异!” 众人的愤怒情绪越发高涨,愤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化作更加尖锐和激烈的语言,无情的鞭挞着安国与安帝的恶性。 而在这股情绪的洪流中,难道他们就真的没有怀疑杨盈话中的真假?没有质疑梧帝是否真的如此‘刚烈’吗? 不!他们想得到,只不过他们不敢想! 经历过屈辱的天门关一战后,他们对于理想君主的渴望太过强烈,以至于他们不愿意去深究真相。 换句话说,只有杨盈话中所描绘的那位,为国为民,不惜舍身赴死,性情刚烈的梧帝,才是他们心中信奉的帝王形象。 他们无法容忍自己效忠侍奉的君主是一位软弱无能、昏庸无道的形象。 因此,他们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杨盈给他们虚构出来的君主形象。 第219章 一年关山22 梧帝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形象却如同一张白纸,任由生者以笔墨勾勒,赋予其无尽的光辉与荣耀。 尤其作为着墨者的杨盈,还是最后见过梧帝的杨盈,这使得她的话语就更加的有可信度了。 现在杨盈只要无限美化梧帝,煽动梧国所有人的愤怒,在打着为梧帝报仇的大旗,汇聚起正义之师,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开始攻打安国了。 她不仅为梧国人找到了宣泄愤怒的途径,更为自己势力的和扩张铺平了道路。 “朕自即位以来,本欲励精图治,以求国泰民安。然,天不佑我,战事失利,社稷危殆。今此之际,朕深感愧疚,诚惶诚恐,反思自身,有负先帝之托,有负天下苍生之望。 一曰:朕未能洞察时势,轻信佞臣,致使军心涣散,兵败如山倒,是朕之失也。 二曰:朕未能善待百姓,致使其困苦不堪,人心离散,是朕之失也。 三曰:朕未能选拔贤良,致使朝纲不振,政事多舛,是朕之失也。 四曰:朕未能深谋远虑,致使边疆不固,外敌入侵,是朕之失也。 今,国运衰微,朕无颜面见列祖列宗于地下,亦无颜面见天下苍生于世。唯有以身殉国,以明志向,望后人能鉴此过失,勿蹈覆辙,以期国泰民安。” 一封罪己诏将大堂内的气氛推向高潮,众人伏地痛哭。 最终,不知道是谁高呼了一声:“我们要为陛下报仇”。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众人心中的复仇之火。 不过在场的这些官员毕竟都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手,在愤怒之余,一些心思敏锐的人已经开始考虑起其他的问题。 礼王殿下声称,圣上驾崩前曾给过他一份罪己诏,以及一份继位诏书。 现在罪己诏已经宣读完毕,可是继位诏书却迟迟没有拿出,甚至就连继位人选都没有公布。 国不可一日无君! 为免国家生乱,礼王第一时间就应该宣读遗诏,或是将遗诏送回梧都,以安文武百官及天下黎庶之心。 可是他没有提起这事,这说明了什么? 其一就是礼王殿下手中根本没有那份继位诏书,如果遗诏不存在,自然也没办法宣读。 而礼王之所以声称手中有那份遗诏,可能是为了稳住朝局,防止因为圣上骤然驾崩而导致的朝纲大乱。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如果这份遗诏真的不存在,礼王殿下眼下最该做的应该是赶回梧都,而不是在此煽动大家的仇恨情绪。 而另一种可能就是那份继位遗诏是的确存在,只不过礼王殿下对上面的人选不满意。 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遗诏上边的名字并非是他本人,但是他有心皇位,因此只能选择拖延时间,既不宣读遗诏,也不着急返回梧都,而是留在边城增强自己的实力,为争夺皇位做准备。 想到这种可能性,众人心中顿时燃起一股热切的希望。 不是他们目光狭窄,初一见到礼王就敢直接押宝,实在是从龙之功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其背后所带来的那种巨大的荣誉和实际的利益,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不可抗拒的。 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其次就是从龙之功。 他们长期驻守边城,远离朝堂的权力争斗,未曾想今日竟有如此天赐机缘。 眼下皇后腹中的皇子尚未诞生,英王殿下因双腿残疾直接与皇位无缘。 如此一来,剩下的下一任的皇帝人选就只有远在梧都的丹阳王和近在眼前的礼王殿下。 尽管丹阳王在朝中势大,但如果礼王有他们这些边疆手掌兵权的诸臣支持,争夺皇位未必没有胜算。 只要礼王殿下能够成功登基,那他们这些支持者将来岂不是能飞黄腾达,鸡犬升天? 杜城一众大小官员身处边境,并不知道杨盈的女子身份,只以为她是男生女相,相貌柔美些而已,并没有往性别方面去想,所以自然而然的将杨盈这位礼亲王算在了皇位候选人之列。 未免会错了意,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杜城守将周道全膝行两步跪到杨盈身前,试探性地劝慰道:“殿下,此刻并非沉溺于悲痛之时,大行皇帝虽已龙驭上宾,但其遗体仍留安国,此等大事,臣等不敢擅专,还请礼王殿下示下,此事该如何是好?” 话音一落,周遭空气仿佛被凝固,众人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礼王殿下是否有夺嫡之心,就看他如何回答周道全的这个问题了。 杨盈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只见她缓缓站起身子,目光坚定,字字铿锵:“手足之情,不可断绝,生死相隔,其痛刻骨铭心! 如今安帝行事卑劣,逼死我大梧国君,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孤王在此立誓,必将亲率大军,踏破安国山河,不惜一切代价,迎回皇兄灵骨,以全孝悌之义,告慰我皇兄在天之灵。” 听见这个回答,众人呼吸停滞一瞬,喜悦中还带着点惊惧。 高兴的自然是确认了杨盈有夺嫡之心,他们有喜提从龙之功的可能。 而惊惧的则是杨盈话中居然有和安国开战之意。 按照常理推测,礼王殿下此时不是应该积极争取杜城以及其他几座边城官员的支持,之后尽快回京和丹阳王争皇位吗? 怎么又要‘踏破安国山河’了? 安国兵力雄厚,是那么好打的吗? 莫不是这礼王殿下又是和大行皇帝一样眼高手低之辈?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有些犹豫,但是转念一想,礼王殿下虽然言辞激烈,却并未明确提及什么时候打安国。或许这只是他提升士气,树立威望而采取的权宜之计吧。 毕竟再说大行皇帝前车之鉴犹在眼前,礼王殿下应当不会那么傻,还没等登基就要贸然挑起战端。 于是,众人心中稍安,纷纷俯身拜倒,声音坚定有力:“臣等愿听殿下差遣!” 这并不仅仅是对杨盈的效忠之辞,更是他们在当前局势下的一种策略性表态。 众人决定先稳住阵脚,观察几天再说。 毕竟礼王殿下虽然贵为亲王之尊,但实际上的兵权还在他们这些守将手里。 “如果礼王殿下执意和安国开战,那我们也只能抽身而退了。” 这样的念头在不少人心中悄然滋生,他们固然想要从龙之功,想要鸡犬升天,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牺牲自己的利益与生命。 在这一刻,杜城的一众官员心中仿佛已经达成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他们各自心照不宣,共同维系着这份微妙的平衡。 而如杜长史、宁远舟等知道杨盈女子身份的人,则是感到心里怪怪的。 正因为他们知道杨盈是女子,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将杨盈与皇位之争联系到一起,这样的想法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尽管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女子临朝称制不在少数,但那些女子多是以太后身份摄政,真正登基为帝的,却是前无古人。 带着这样的认知,他们无法想象杨盈此时的野心,同时也就对杜城这些人的激动有些不明所以,只不过听杨盈说的句句都是报仇的话,便以为众人是因为想要替梧帝报仇而激动,不再多想。 杨盈卓然立于一众跪地的人中央,将每个人的神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她自然明白,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过这不重要。 因为只要他们上了自己这条“贼船”,就不会再有脱身的机会。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杨盈的谋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杜城一众官员簇拥着杨盈到了杜城行宫,一路上他们的言行举止无不毕恭毕敬,待到杨盈吩咐他们退下后,这些官员才依次退去。 使团众人自然跟着杨盈住进了行宫,吃饱喝足后,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杜长史以及宁远舟就来到了杨盈所在,却被门口守卫拦住,直到侍卫通报过后,才让他们进去。 此时晨光微露,透过雕花木窗,洒在书房内的每一寸角落,为这古韵盎然的空间添上了一抹温柔的色彩。 桌案上一炉檀香袅袅升起,淡淡的香气与书香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神宁静。 杨盈身前有一张宽大的桌案,上面散落着无数纸张,上面密密满满的写满了字。 此时她正神情凝重,低头忙碌着,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袖子都挽到了手肘处,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杜长史与宁远舟进入书房时,感受到的不仅是杨盈的忙碌,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在这种压迫下,两人感觉到有些拘谨,下意识整理衣冠依制行礼。 “免礼!” 听见动静的杨盈抬起头,放下手中毛笔,从桌案前走出,双臂自然舒展,两边服侍的侍女立即上前为她仔细整理了衣襟和袖子。 “二位此来,所为何事?”杨盈直接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客套话,现在她的时间紧迫,不容丝毫的浪费。 宁远舟扫了一眼杜长史,率先开口道:“殿下,如今大行皇帝崩逝,不知使团何时返回梧都?” “返回梧都?” 这怎么可能? 杨盈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随即转身,目光穿过窗棂,遥望安都方向,冷哼一声:“孤王昨天所言,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皇兄被安帝逼死,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孤王誓报血仇!” “即使殿下有心为圣上报仇,可此事事关重大,理应先奏报朝廷,之后尽快动身返回梧都,待新君继位之后,共议国事……” “宁远舟!” 杨盈忽然提高声音,打断宁远舟的话,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愤怒:“现在皇兄尸骨未寒,尔等不念君臣之义,不思为君报仇,反过来劝孤王回梧都,何其荒谬!” 宁远舟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杨盈,没想到杨盈会突然爆发,心中一惊,连忙躬身解释:“殿下息怒,臣等并非不念先皇之恩,实在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身上既然有大行皇帝的遗诏,自然要先册立新君以安民心,之后再谈报仇之事。” 杨盈闻言,眼神越发清冷,如寒潭深邃,语气中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你们言之凿凿,实则皆为私利所驱使。你们根本不在意皇兄的死活,你们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利益。无论是你、杜长史、使团所有的人,还是皇嫂、丹阳王兄、章相,都在盼着皇兄去死,以图己利。”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气氛凝重的仿佛连呼吸都能凝成冰霜。 杨盈此话之重,重到足以逼死话中提到的这几个人! “殿下,你、你……” 宁远舟不可置信的看着杨盈,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杜长史见状,急忙上前焦急地说道:“殿下,臣等绝无此心呐!臣等今日来找殿下,只是想让殿下以大局为重,早日返回梧都册立新君,以免有心人因神器空悬,趁机生乱啊!” 杨盈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孤王不懂的什么叫大局为重,我只知道我的亲哥哥死在安国,尸骨孤零零的飘零异乡,还等着我去接他回来。”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面向他们展开,上面所写的文字于印章清清楚楚: ‘朕以天子之位,秉承天命,蒙祖宗之灵,赖群臣之力,承继大统。今朕被困异国,难堪国事,思虑再三,决意退位,传位于 ,以安社稷,以利百姓。特此昭告天下,望尔等同心同德,共赴国运昌隆。’ 两人定睛看去,具是精神一振。 是传位诏书! 原来殿下没有骗他们,大行皇帝生前真的写了传位诏书。 只是梧大行皇帝到底把皇位传给了谁? 看不到啊! 杨盈用手拿着诏书,其中两根手指正好遮挡在关键处,让他们根本看不到诏书上面写了谁名字。 “敢问殿下,大行皇帝到底将皇位传给了谁?” 第220章 一念关山23 闻言,杨盈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诡异一笑,收起了传位诏书:“孤王不会告诉你们新君是谁。” “殿下……” “孤王命你们现在就回梧都去,去告诉梧都的人,传位诏书现在就在孤王这里,让他们抓紧拟定章程为皇兄报仇,迎回皇兄灵骨,之后孤王自然会将这份传位诏书昭告天下,以安民心,以定国本。” 此言一出,宁远舟与杜长史皆是面露惊愕之色,他们万万没想到杨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殿下这可不是儿戏,事关我大梧社稷,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两人都麻了! 没想到杨盈会有这么个骚操作。 对于梧都的局势,两人心里都有数。 梧帝驾崩后,皇后腹中的皇子是当下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选。 然而现在皇子尚未诞生,如何能承继大统? 所以在这封传位诏书没有出现的情况下,丹阳王无疑最有可能登基的人。 可是现在杨盈不顾自身安危,直接要为皇兄报仇,甚至不惜将传位诏书作为筹码,一次比屁梧都的势力行动起来,此举,无疑是将自己放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同时也让原本就紧张的皇位之争更加白热化。 可以说,杨盈这一个骚操作直接将已经近乎尘埃落定的皇位之争,重新又掀起了波澜。 “殿下何至于此!您这么做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一旦梧都的人知道传位诏书在您手里,而你又拒不回京,那你的处境就危险了。” 杨盈依旧坚持:“孤王不管,孤王一定要给皇兄报仇。” 两人见状无奈,只能默默的退了出去, “皇兄,您就放心吧!我杨盈在此立誓,一定会给您报仇雪恨!” 杨盈的声音带着几分悲怆,从窗边传出,回荡在空旷的殿内,可是仔细看,她的眼神里有着异乎寻常的冷静,脸上表情也是淡淡的。 想必随着宁远舟和杜长史的离开,传位诏书的消息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梧都。 皇后与丹阳王这两位有力的皇位竞争者得到消息后,不管他们私下里如何暗中筹谋,使出何种手段将诏书据为己有。 但明面上因为杨盈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替梧帝报仇,此乃大义所在,他们表面上绝对不能轻易阻挠。 但同时他们又不会真心的帮助杨盈,只会巧妙地将这股力量转化为对边境官员压力,企图从中渔利。 这对边境的官员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而外部,安帝因杨盈离开安都时做的那些事:无论是黄金箱子里面的石头,还是突然暴毙的梧帝,亦或是传遍杜城的流言,每一件事都足以让安帝对她动杀心,有了上一次天门关的辉煌战绩做铺垫,安帝很可能会再兴兵事。 在内忧外患之下,边城的人为了生存,就会努力的为自己挣扎出一条生路。 而杨盈就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生机。 正当杨盈出神之际,一只雪白的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眼前,纤细的腿上绑着一只小竹筒。 她取下竹筒,将里面的字条抽出,字条上的字迹工整有力。 杨盈轻轻一笑,将字条烧成灰烬,眼中尽是兴奋的神采。 …… 事情的发展就像杨盈想象的那样,消息传回梧都之后,皇后和丹阳王立即有了动作,直接下令命杨盈返回梧都。 然而面对这双份的命令,杨盈想都不想地直接拒绝。 杨盈的拒绝让皇后和丹阳王感到恼怒,但他们并没有怀疑她要篡权夺位之心。 在他们看来杨盈没那个野心,更没有那个胆子。 更何况,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女性掌权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就连皇后谋划的也不过是让自己腹中的皇子继承大统,并在皇子未成年时以太后的身份代理政事而已。 在他们看来,杨盈不回梧都的行为,只是兄妹情深,想要为兄长复仇而已。 而且不光他们这么想,其他知道杨盈真实性别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不由感叹盈公主虽为女子,倒也有几分血性和魄力。 只不过就是太没有大局观了,一点不知道轻重缓急,只会意气用事。 而对于那些不知道不知道杨盈性别的人来说,看到她的做法后,则是和杜城官员想到了一处,只是在他们将心中的看法说出来之后,却被其他知道内情的人好一顿嘲笑。 被嘲笑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同时又有些羞恼,愤愤之余,竟然暗中联系了杨盈。 杨盈来者不拒,打着要为皇兄报仇的名义,明明目张胆的要人要钱,熟练的给这些人画大饼,言明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这些人都是被皇后和丹阳王边缘化排挤或者是不受重视的人,现在见礼王殿下愿意接受他们的投诚,当即有些兴奋。 说什么给皇兄报仇,不就是想要积攒实力,故意搅乱政局吗? 大家都是玩政治的,在权力面前谈感情,这不纯纯搞笑呢吗? 顿时,想要继续在朝堂上进步,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机会的人,直接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纷纷暗中投靠了杨盈。 聚沙成塔!积水成渊! 以往不起眼的小人物,现在汇聚到了一起,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 在杨盈上奏要求朝廷下发粮草辎重,攻打安国为梧帝报仇之后,这些人开始行动了。 他们人小力微,在朝堂上根本没有话语权,但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利用罪己诏挽回并树立梧帝刚烈英勇的形象,成功激发了百姓对安国的仇恨。 他们倒没想真的和安国开战,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想要往杨盈手里送钱送人,帮助她迅速壮大实力。 经过过这些人的有心煽动,百姓对梧帝的态度逐渐软化。 从开始厌恶唾骂,到现在开始出现同情怀念的声音。 而这种转变在安国开始往边境调兵之后到达了顶峰! 自从杨盈回到梧国之后,安帝就一直坐立不安,担心梧国会联合其他七国攻打安国。 而这种猜测,在杨盈迟迟不回梧都,反而坐镇杜城之后似乎成了现实,杜城内每日喧嚣,来往信使络绎不绝。 这使得安帝愈发怀疑梧国是在谋划着攻伐安国,心中惊惧与日俱增。 为了以防万一,安帝当即下令往前线调兵,并命令已经到了边境的李同光暂领兵马,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安帝的这种以防万一的做法,却让梧国百姓误以为他想要攻打梧国,顿时百姓的愤怒情绪达到了极点。 你把我们家皇帝逼死了,不仅不过来道歉,居然还想要出兵攻打我们,你把我当泥捏的吗? “出兵!” “攻打安国!” “为皇上报仇!” 百姓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复仇心理。 这让皇后和丹阳王有些心惊,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的想办法让杨盈回梧都。 可是无论是下旨传召,还是暗中派人试图强制她回来,可是所有的尝试统统没有效果,这让两人有些头疼。 他们迫切想要知道梧帝究竟把皇位传给了谁,可是杨盈不说,派去偷诏书的人也都无功而返,这使得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而就在这个时候,民间想要为梧帝复仇的呼声传到了两人耳中。 见如此强烈的民意,皇后和丹阳王彻底坐不住了。 他们不愿意让国家在此卷入战争,之前梧国在天门关那一战中,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精锐部队损失殆尽、国家财政枯竭、就连皇帝都被生擒活捉。 可以说,现在的梧国是一片狼藉,国库空空如也,精兵强将寥寥无几,士气更是低迷到了极点。 在这种状况下与安国开战,怕是连国家都打没了吧? 皇后和丹阳王为此愁的一把一把掉头发,默契地放下了成见,开始合作安抚百姓,平复舆情,试图打消百姓想要开战的心理。 同时也不得不抽调各地兵马和粮草往杜城去,加强边防的防御力量,用以应对可能会发生的危机。 得到兵马粮草的杨盈十分开心! 而更让她开心的是钱昭和孙郎回来了,并且带着一批已经铸好的火器。 宁远舟等人也很开心,抱住钱昭和孙朗不撒手:“你们没死真是太好了!” 激动过后,宁远舟心里又有些疑惑,不禁问道:“你们既然没死为什么现在才回来?知不知道我们看着你们掉进悬崖之后有多伤心难过?” 钱昭和孙朗对视一眼,之后就开始一派胡言:“我们两个那天确实是坠入了悬崖,只不过那个山崖中间有一个缓台,我们掉在上面虽然受了伤,但是却活了下来。后来机缘巧合下被山中隐士相救,不但治好了我们身上的伤,还送了我们这些威力很大的武器。” “威力很大的武器吗?”元禄惊呼一声,扑到两人身后的大炮上面。他是墨家后人,精通机关暗器,还会制作雷火弹,对这些这些武器很感兴趣。 然而,宁远舟脸上喜悦的神色却慢慢退去,看着钱昭和孙朗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了钱昭和孙朗在撒谎! 看看两人身后的这些看着就威力不凡的武器,再想想一直以来杨盈的种种行为…… 宁远舟好像明白了什么,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杨盈站在窗前看向表情渐渐沉下去的宁远舟,嘴角轻轻上扬:宁远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最后一次可以成为我这艘船上的人的机会! 宁远舟事六道堂的堂主,要想收服六道堂,首先就要收服宁远舟。 不过杨盈实在是觉得宁远舟有些烦人,虽然身上有些本事,却总喜欢站在高处教训别人。 不过一个小小的的六道堂堂主,居然屡次对她的行为指指点点,根本没有找准自己的身份定位。 更最重要的是,宁远舟极为缺乏基本的敌我观念。 在梧国和安国敌对的关系下,他竟然喜欢上了任如意,甚至为了救她不惜折损自己的一半内力。 这种不顾国家立场的爱情让杨盈有些反感,甚至是有些厌恶。 朱衣卫窃取过多少梧国的机密信息?又杀过多少梧国人? 任如意口口声声说已经叛出了朱衣卫,可是她当初在梧都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她重新加入了朱衣卫,盗取了梧国的粮草图。 要知道,那可是粮草图啊! 彼时的梧国正在和安国开战,粮草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宁远舟就发现了任如意是朱衣卫,可是他不但没有杀她,反而将其留在了身边,后来彼此拉扯几下,就喜欢上了对方。 这种操作就很让人费解。 可即便宁远舟的行为已经迷惑这样了,六道堂的道众们依旧对他十分的信服。 即便后来杨盈拆穿任如意的身份,大家对宁远舟除了起初一段时间表现出极大的愤怒外,很快就又恢复了常态,继续将他奉若神明,继续听从他的吩咐。 任凭杨盈多方挑拨,他们就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完全不会动摇。 唯有钱昭和孙朗因为和朱衣卫之间的血海深仇,被她成功策反一半。 之所以说是策反一般,是因为她清楚,两人和宁远舟之间仍然有很深的兄弟情。 在宁远舟危机时刻,依然会挺身而出,为他两肋插刀。 这也是杨盈到现在还留着宁远舟的目的,否则她早就将人打发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真的! 如果不是当时的她身在使团,接触不到外界的人,她真的想直接他们都给灭了。 哎! 有时候仔细想想,一个人穿越碰到这种脑子不怎么正常的人,也挺无助的。 好在现在的杨盈有人、有粮草、有武器,已经不需要再继续忍了。 再忍她就成湖里的绿毛龟了。 于是,她翻着万年历,精心挑了一个良辰吉日,直接对安国下了战书。 边城的官员都惊呆了! 不是、殿下你来真的啊! 我们以为你只是说说看,找借口不想回梧都而已啊! 你现在突然这样做,搞得我们很被动啊! 我们只想进步,不想打仗啊! 第221章 一念关山24 天门关那一战已经把梧国将士的士气打没了,如今眼看着又要开战,众人心里已经开始胆怯了。 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自身实力的不足。 对于这种情况,杨盈二话不说,拉着大炮对准一个山头轰了几下,直接就把这些人的信心轰回来了。 有了新武器的加持,低落的士气瞬间拉到满格。 此战的结果无需多说,大炮在这个世界就是碾压性的存在。随着一声声的炮声在天地间炸响,仿佛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杨盈收复景、蔡、许三城,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过程很简单! 对于安军来说,这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武器,他们不知道梧军为什么会有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们只知道,每当炮声在战场上炸响一次,就会带走身边无数战友的生命。 凭借他们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抗这种武器,即使他们躲进坚固的城池内,厚重的城门依旧无法顶住它猛烈的攻击。 每次一炮弹落下,都能轻易地撕裂厚重的石墙,将城内的建筑化为一片废墟。 面对如此强大的力量,安国的士兵们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提不起一丝勇气正面迎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个被炸的四分五裂,而自己却无力回天。 打到了最后,杨盈的军队士气越打越高,反观安国的士兵们根本提不起丝毫的战意,几乎是远远望见杨盈的军队,就会吓得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战场上弥漫着绝望的气息,连空气中都似乎充斥着死亡的味道。 李同光昔日曾俘获一位帝王的少年将军,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看着战场上的尸体欲哭无泪,身上银白铠甲也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得黯淡无光 ,仿佛映照着他内心的沉重与绝望。 他虽然开始也被大炮这惊人的杀伤力惊骇住,但很快就发现了这东西的缺点。 大炮在战场上并非是无往不利的存在,除了资源上的巨大消耗以外,它的灵活性不足,碍于大炮本身的重量和体积,很难在战场上迅速移动。而且它很吃地形,需要在平坦的地形才能有效部署。此外,还有误伤友军的可能性。 可即便李同光已经发现了大炮的缺点,也及时调整了对战策略,尝试着反攻回去,但下面的士兵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根本不能有效的实施他的战略部署。 因为士兵们的情绪已经崩溃,即便是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老兵,在这种情况下也难以保持镇定。 军心溃散! 他也曾想着派人去破坏那些骇人的大炮,可是派去的人不仅无一得手,还全部都死了,尸体也被扔了回来。 李同光看着自己数月前才打下来的三座城之,心中悲凉一片,如今军心溃散,即便他有心杀敌,却也是无力回天。 自十九岁起,他便奔波奋战在征讨各国的战场上,斩敌无数,立功无数,威名传遍了全军上下,从被人人唾弃讥讽的杂种,变成了名扬天下的长庆侯,威名传遍四海。 他以为他已经够强了,有能力面对一切的困难,可以为他师父洗去身上冤屈,可是现在不过短短的半个月,他就从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变成了败军之将。 就像三年前他救不了他师父一样,如今他也同样救不了手下的这些将士们。 前线的战报传回安都,安帝不但对大炮的威力抱着怀疑的态度,反而一日三道旨意发过来,质疑如今屡屡战败,是否都是因为他不尽心造成的,甚至还另派了一位官员过来督战。 李同光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手按在任如意赠他的青云剑上,心中默念:‘师父!现在我该怎么办?’ 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方向。 身后的朱殷看着他脸上的愁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在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主仆两人只能立在这城楼上眺望着远方驻扎的军队。 …… 大帐内,烛火摇曳。 杨盈端坐在帅椅上,身姿挺拔,一身轻便的玄色软甲,身后黑金披风垂下,细腻的纹路在火光对的照耀下若隐若现,如同夜色中的一抹流光,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摇曳,每一次摆动都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与贵气,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眼前的地图上,上面的每一寸山河、每一条道路都仿佛在她心中活了过来。 孙朗护卫在她身侧,时刻保护她的安全,钱昭则去了安放火器的地方,不让任何可疑人员靠近。 帐下,一众武将身着各式铠甲,威风凛凛,却又无一不保持着恭敬的姿态,静静地站立着。 他们的目光不时地投向杨盈,眼中满是对这位礼王殿下的钦佩。 每当杨盈的目光扫过,他们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胸中涌动,那是对胜利的渴望,也有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期待。 在炮火的助攻下,这半个月的仗可算是把他们给打爽了。 每一场战役都像是一把烈火,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激情与斗志,将之前的颓败与疲惫一扫而空。 让他们精神振奋,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浑身充满了力量和勇气,恨不得立即冲到战场,杀他个七进七出。 对于一支军队而言,胜利确实是最宝贵的补药。 它不仅能够治愈战争带来的创伤与疲惫,更能激发将士们的潜能与斗志。 每取得一次胜利,将士们心中的喜悦与自豪就会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这种情感的力量是任何物质都无法替代的。 高昂的士气,则是军队最宝贵的财富。 它如同无形的利剑,能够穿透敌人的防线;它如同炽热的火焰,能够融化一切困难与阻碍。将士们将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报!” 一名传令兵手托一支箭矢匆匆入内,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 杨盈闻声抬头,看着传令兵手上的箭矢上穿着一张字条,便对着身边的孙朗点头示意,后者立即上前接过箭矢,手指细细摩挲过箭身,确认没有问题,这才转身呈给了杨盈。 杨盈取下字条,目光在字条上面一扫,顿时嗤笑出声,手腕轻甩,将字条扔在了桌案之上,对着众人不屑地说道:“都看看吧!这就是安国的手段,看看他们究竟有多无耻!” 帐内的将领们闻言面面相觑,纷纷上前接过字条,轮流看过之后,面上的疑惑瞬间转为愤怒。 原本安静的大帐内,顿时炸开了锅! 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压抑而炽热。 “安国居然如此无耻,竟然用景、蔡、许三城的百姓的性命作为要挟,逼迫我国退兵!” “殿下,末将请命,即刻出兵,解救三城百姓水火之中。” 帐内中的诸多武将纷纷请缨出战,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丝毫看不出半个月前一脸畏畏缩缩,不敢出兵的样子。 其实说实话,眼前的这些武将没一个顶用的,但凡有一个能顶得住的,杨盈也不至于亲自奔赴前线,坐镇中军指挥战场了。 不过是营中的那些火器给了这些人不少信心和勇气,至少现在出个兵,可以让杨盈不用向赶牛一样在他们身后甩鞭子了。 杨盈的目光在帐内众人的脸上缓缓扫过,让所有人都清楚地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 “孤王平生最恨有人威胁。”杨盈语气中带着森冷寒意,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话锋一转,突兀地问道:“这段时间俘虏的安国士兵有多少?” 闻言,下面其中一名武将连忙上前,抱拳恭敬答道:“回禀殿下,时至今日,我军共俘虏敌军六千二百一十四人,其中重伤者五百一十六名。” 杨盈轻轻点点头,眼中却无丝毫波动,仿佛这些数字只是冰冷的数字,而非鲜活的生命: “这么多俘虏在这,咱们不光要派大量的人看守,预防他们闹事,还要供他们吃喝住宿,咱们自个儿的人都快吃不饱了,哪里还有余力供着这些人?”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决绝与冷酷,让所有人逼禁心头一紧。 帐中气氛逐渐凝重,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与帐内紧张压抑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人试探性的问道:“殿下莫不是想用这些俘虏换取三城百姓的平安?” 杨盈面色不改,眼中凝聚着冷光,口中决绝又残酷的吐出四个字:“全部坑杀!” 全部坑杀? 哗—— 几个字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响,帐中众人无不骇然失色! 那可是六千二百多条人命,是活生生的人命! 不是六千二百多的蚂蚁! 礼王殿下居然下令全部坑杀? 这未免太过残忍了吧? 就连已经见惯生死的人,也不禁因这四个字感到惊惧。 “殿下!这是不是……” 终是有人不忍心,想要上前劝说。 杨盈清冷冷目光往那边一扫,底下的人顿时低头不敢再言。 她起身走至堂下,身后黑色的披风如流光般,在众人眼前划过。 “知道安国是怎么对俘虏的梧国人的吗?” 她声音平静的问道,却如同寒风中的利刃,穿透了每个人的心扉。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答,就又直接开口解释:“在天门关一战,我军被安国俘虏近万人。因为杀俘不详,所以安国直接将那些重伤之人锁入坞岛,不断绝食水,任其自生自灭,让他们在绝望中慢慢耗尽最后一丝生命。” “而其他没受伤或者受伤不重的人,则被编入奴籍,脖子上被拴上绳索,如牲畜一般供他们驱使、虐待、玩乐,甚至是虐杀!” “安帝长子河东王曾特意建立了一座狗场,每逢心气不顺时,便将俘虏扔进狗场,让他们与狗群厮杀,死了就直接扔进河里,连个坟、不,连个土坑都没有,任他们的尸身被河中鱼虾分食。” 随着杨盈的叙述,众人的脸色愈发沉重,屈辱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胸中汹涌澎湃,牙齿被咬的咯吱咯吱作响,脸也被气的通红。 “和安国比起来,孤王现在下令直接将俘虏坑杀,已经算是仁慈。” 说完最后一句话,杨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帐内。 留下已经被点燃怒火的人,浑身杀气萦绕,心中对敌人的最后一丝仁慈消失不见。 夜色尚浅,一弯新月如钩,高悬于天幕之上,洒下屡缕银辉,为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孙朗连忙加快脚步,跟上杨盈。 恰巧此时,钱昭也赶过来了。 钱昭现在负责看守营中火器的使用,每天都会过来向杨盈汇报一下当天火器的使用情况。 杨盈踏着轻盈的步伐,在夜色中缓缓前行,钱昭和孙朗两人就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杨盈幽幽叹道:“我还记得天门关战死的柴明!” 钱昭听到这个名字,身躯不由得一阵轻颤。 杨盈像是没有察觉到身后人的变化,依旧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孤王不光记得柴明,还记得六道堂每一个为国捐躯的人!这些人有些孤王见过,有些没见过,但不妨碍他们在孤王心中是个英雄。” “可就是因为大行皇帝贪功冒进,不仅连累他们战死沙场,甚至还被污蔑成了叛徒。” 此话一出,钱昭和孙朗低头掩饰住已经泛红的眼眶,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和酸涩,咬牙说道: “大行皇帝已经下了罪己诏,也算是替他们平反了,他们……” 杨盈淡淡打断他们的话:“大行皇帝根本没写罪己诏!” 钱昭和孙朗闻言,猛然抬头看向杨盈的背影,目光中满是惊愕与不解。 如果大行皇帝没有写罪己诏,那罪己诏是哪里来的? 难道礼王殿下是在矫诏? 一想到这个可能,两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所以礼王殿下为了洗去蒙冤的六道堂道众,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矫诏? 第222章 一念关山25 两人难以置信的看向杨盈,心中满是震惊。 他们就说梧帝那个贪生怕死的狗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主动写罪己诏,原来这罪己诏压根儿就不是他写的。 杨盈于树下停住脚步,透过稀疏的枝叶仰望明月,语气清冷而又飘忽,像是从天边落下:“英雄不应该流血又流泪,甚至身后还要背上污名,现在他们的污名已经被洗去,下一步就是要血债血偿。” “孤王要为他们、不,不光他们,还有其他在天门关战死的人报仇。我们之前所受的痛苦,孤王一定要百倍、千倍的还给安国。” 杨盈转身,目光坚定执着:“你们可能会觉得孤王的做法会有些残忍,但是孤王不在乎。唯有以雷霆手段,方能震慑四方,保我梧国百姓安宁。” “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为了以后梧国的未来,为了子孙后代真正能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乱之故,孤王会用最残酷、最狠毒的手段对付安国,以及周边虎视眈眈的其他各国。” “孤王要让梧国彻底强大起来,再也不必受其他各国的欺辱。” “如果上天因此怪罪,那就怪罪孤王一人好了。” 说着,她双臂微微张开,像是要将整个宇宙都揽入怀中: “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轰—— 杨盈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与决心。 听在钱昭和孙朗耳畔,犹如春雷乍响,让两人瞬间呆立当场,唯有微微颤抖的身体,让人感觉到了两人心中的不平静。 能说出这十六字,殿下又是何等气魄? 这句话出自《尚书·大禹谟》,意思就是说:我本人若有罪,不要牵连天下万方,天下万方若有罪,都归我一人承担。 他们不敢想象,杨盈究竟有一颗多么强大的内心,多么重的责任感和担当,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殿下——” 此时的钱昭和孙朗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内心的激动。 同时他们也没有错过杨盈话中的自称——朕。 朕乃帝王专用自称,现在殿下突然用“朕”自称,各种深意不言而喻。 正当两人热血上头,胸怀激荡,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宁远舟突然跑了过来,脸色很是难看,对着杨盈直接说道:“臣听闻殿下要将安国的六千二百多名俘虏全部坑杀?” 又见到这个人,杨盈不由得闭目深吸一口气,半晌才睁开双眼说道:“是!” 得到肯定回答的宁远舟脸色更加难看,眼中满是对杨盈的失望和不满,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殿下,那可是六千多条活生生的人命!你怎么能将他们全部坑杀?” 他实在无法理解,以前连只蚂蚁都不敢杀的盈公主,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先是一意孤行与安国开战,之后仗着武器之威在沙场上肆意屠戮安国士兵,现在更是丧心病狂,居然要将受伤所有的安国俘虏坑杀。 在宁远舟看来,此时此刻的杨盈,其残忍程度犹胜当日的安帝。 他不敢想象,照这个趋势下去,未来的杨盈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面对宁远舟的指责,杨盈面色不改,只是冷冷的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质问我?”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宁远舟的声音骤然提高,气势汹汹,仿佛要将一切的质疑都压回去。 杨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她对宁远舟的忍耐已经到到了极限。 “宁远舟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笑吗?你口口声声说柴明他们是你的好兄弟,可是他们现在埋骨他乡,你不思为他们报仇,也不为他们收敛尸骨,甚至你连柱香都没想着给他们烧,自顾自的要假死脱身。” “当然,想要归隐田园是你的自由,孤王不会阻止你。” “可是现在孤王要替死去的人报仇,接回被安国俘虏的将士们,你就没有资格跳出来阻止。” 宁远舟倏得涨红了脸,却仍旧挂着那六千二百条人命:“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开启战争,更不一定要屠戮无辜的生命。” “无辜?”杨盈微微侧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看了一下宁远舟的表情,才发现宁远舟居然是认真的,当下十分不解:“你居然觉得这些曾经践踏梧国领土、残杀我国子民的人无辜?” 杨盈理了理袖子,她现在实在是不想和宁远舟争辩下去了:“如果你觉得孤王很残忍,那你就想一想惨死归德原的柴明,以及被俘的那些梧国将士,如果这样你仍旧坚持己见,那么你就不用再待在这里了、不,是不用在待在梧国这片土地上了!” 说罢,杨盈转身便走。 这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宁远舟在敢到她面前指手画脚,就算是原主也保不住他。 宁远舟见她要离开,仍要继续上前劝说,却被钱昭和孙朗两人合力拦住。 此时的情形就像那天夜里,宁远舟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追任如意一般无二。 “你们要拦我?你们知不知道阿盈要做什么?还是你们觉得她做的没错?”宁远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钱昭和孙朗。 孙郎将视线移到身前的空地上,说道:“如果殿下今天杀的是无辜的百姓,那她做的自然不对,可殿下现在杀的这些人,哪个手上没沾六道堂兄弟的血?” “孙朗,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要……” “够了!宁远舟!” 孙朗大喊一声,直接打断了宁远舟下面的话。 宁远舟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孙朗,就连钱昭也有些诧异。 孙郎一直是六道堂中最崇敬宁远舟的人,一直无怨无悔的追随他,可是自从上次任如意的事过后,他对宁远舟的感情就发生了质变,可到底有之前打的底子在,所以他平时对宁远舟还是很亲近的,今天这样直呼其名的厉喝还是第一次。 只见孙郎此时眼神冰冷,看向宁远舟的目光再无一丝温度:“宁远舟,你身为梧国六道堂堂主,却喜欢上了朱衣卫左使任辛,殿下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对你网开一面。甚至对你私下去见任如意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殿下对你已经算是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你心中尚有一丝良心,就不要再来给殿下添堵。” 宁远舟心中一突,似乎有什么东西逃脱了掌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郎扭头不去看他::“你非要我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吗?” 宁远舟一下揪住孙朗的衣领:“那你倒是说啊!” 孙朗看看直接拍掉他的手,脸上讽刺一笑:“当初任如意负伤离去,自那以后你不是经常偷偷离开使团去见她吗?还帮她妥善安排了她的义母,甚至还救了她的徒弟李鹫儿、不,他现在应该叫李同光!” 闻言,宁远舟只觉得心神疲惫,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他无力的说道:“你们就这么介意如意的过往吗?明明她已经叛出了安国,也从未伤害过使团的任何一个人,甚至还尽心尽力的教导阿盈,难道这些还不能让你们放下心中的成见吗?” “至于我救李同光,那也是因为两国和谈在即,李同光是安国内少有的支持和谈的人,为了不影响和谈,所以我才会出手救他,我们之间并无私交。” 孙朗却不为所动,只冷冷的撇下了一句:“你总是这么有道理!” 说罢,孙朗就转身扬长而去。 钱昭走到宁远舟身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过了半晌才满心不解的说道:“任如意到底有什么好?你为什么非要喜欢她?” 听到声音的宁远舟没有回头,他动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世人对朱衣卫的坏印象根深蒂固,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改变其他人对如意的看法。 所以最后宁远舟只是摇摇头,轻声说道:“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 钱昭心中对宁远舟能够回头是岸最后一丝希望熄灭,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宁大人,礼王殿下是君,你是臣!以后你要时刻守住自己的本份,不要僭越才是。” 说罢,钱昭也毫不留情的走了。 宁远舟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最想想刚才孙朗的态度,只觉得心中一阵酸痛,明明都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正在宁远舟伤心之际,一阵夜莺鸣啼声在夜空中响起,这是任如意和他约定好的信号。 宁远舟犹豫了一下,转头看看营地,最后还是选择奔着声源处掠去。 奔出约有三四里地,溪水潺潺,一名红衣女子傲然立在溪边,点缀了一片天地。 “如意!” …… 已经躺在床上休息的杨盈梦然睁开双眼,眼中酝酿着足以毁天灭的怒火:“为什么这些世界有那么多不分敌我的人在那里情情爱爱?难道不谈情爱就能死吗?” “来人!” 杨盈高声厉喝一声,立即有守门侍女和内侍入内。 “去把人都叫去炮房,叫他们小心点别惊动底下的人!” 内侍领命而去。 营中一众已经睡下的文臣武将突然被身边人叫醒,都有些不悦,可是一听见是礼王殿下急召,当下也顾不上其他,急匆匆穿戴整齐后到了杨盈吩咐的地方。 大炮等众多火器对此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负责管理的钱昭,几乎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守门侍卫,每天寸步不离的守在炮房,甚至还将被褥搬到了这边,又在炮房门口位置放置了一张小床,时刻看守这些宝贝。 见有人深夜到了炮房,钱昭瞬间将警戒意识拉到顶格,双手也握紧了昆吾刀。 直到来人越来越近,他这才发现原来是礼王殿下带着营中一众官员到了。 只见此时的杨盈面无表情,身上透露着一股冷冽的气息,整个人如同霜雪般凛冽,加之现在气场全开,周身威仪摄人,让人不敢逼视。 在杨盈出现的一刹那,触目所及之处,皆被一种独特的气场所笼罩,如秋日里的劲风,横扫枯黄的落叶,那股扑面而来的压力感,让人心砰砰直跳,不自觉的升起畏惧之心。 她身后的官员中多数都是镇守变成的武将,但拎出一个身上的杀气和煞气足以让人心惊肉跳,可是现在大小将领二十几位,身上的气场加到一起,居然都压不住一个杨盈。 看见不是敌袭,钱昭也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走到杨盈面前恭敬行礼之后,这才问道:“殿下突然至此,可是出了什么事?” 杨盈轻轻一笑,像是清风明月,似远似近,让人摸不着头脑,分不清她现在的真实情绪:“没什么事,就是想让大家看一出好戏。” “看……戏?”钱昭愕然,炮房里面除了火器就是炸药,看什么好戏? 杨盈吩咐了钱昭几句,上扬的嘴角,莫名的让人感到一阵寒意:“按孤王说的去准备一下吧。” 钱昭听的心惊,连忙带着人按照她的吩咐去办。 …… “不行!这件事情绝对不行!”宁远舟断然拒绝了任如意的提议,头摇成了拨浪鼓。 今晚任如意过来找宁远舟,并不是为了互叙相思意,而是来想要找他帮忙。 帮忙的目的就是想要知道炮房在营地的那个方位,她要去炸了炮房。 任如意虽然被安帝冤枉成杀害昭节皇后的凶手,但却从来没想过要杀了安帝。 她虽然背叛了朱衣卫,但却没有背叛她的国家。 现在杨盈直接拿出了大炮,在两国的战场上,几乎就是碾压的存在,如果再继续放任下去,安国灭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再经过多日的深思熟虑后,任如意打算直接毁掉大炮,如此一来,两国的实力再次回到接近状态,打起来也算公平了。 只不过她不知道炮房具体位置,与其没头苍蝇似的满营地乱找,倒不如直接过来找宁远舟询问。 第223章 一念关山26 可惜宁远舟到底没有被爱情彻底冲昏头脑,在听见任如意提起此事后,他立即拒绝。 他和任如意的遭遇相仿,心里变化也大体一致,这也就导致了两个人思想上能高度统一。 他们都是那种安国却不忠君,心里装着天下万民的人。 只可惜现在两人的国家开战,他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不相帮,但那是在两国实力相当的情况下的做法,而现在梧国明显就是压着安国打,安国战败是早晚的事,甚至会比之前的战败方梧国更惨。 再加上杨盈今日下令坑杀俘虏的事情一出,任如意更加地坐不住了。 她是朱衣卫最好的刺客,为大安杀掉那些穷兵黩武、祸乱纲纪之人,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现在虽然她已经决定忘记自己朱衣卫左使任辛的身份,可现在安国国难当头,她也绝不会对此置之不理。 “我在见到杨盈的第一眼时,就觉得她和你口中说的盈公主不一样,她胸有大志,心狠意狠,能打动她的只有绝对的利益,以前因为有梧帝在前面勾着,她做事尚且忍耐几分,现在梧帝一死,她打着为梧帝报仇的名义,开始攻打安国,其实、我怀疑梧帝就是她杀的。” 宁远舟沉默不语,其实他对梧帝的死也是充满了怀疑的,只不过理智与感性的拉扯下,他放弃了继续深入思考此事。 “再想想众目睽睽之下掉下悬崖,之后又突然活着回来的钱昭和孙朗,那些大炮火器显然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铸成的,怕是他们几个早就已经联手合作,孙、钱二人假死脱身,寻找安稳之所铸造大炮,所以杨盈才会在进入安国境内之后,数次抱病修养,实际上就是在为了钱昭他们拖延时间。” “我手上杀过的那些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之辈不知凡几,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不杀她,但是我一定要毁掉那些炮火炸药,之后我就不再管两国战局。” 用景、蔡、许三城百姓的性命相要挟的主意,自然不是李同光出的,是安帝新派来的督战官的私下作为,结果现在导致六千两百多名安国战俘要被坑杀,李同光只觉得浑身无力。 为了能保下这六千两百多人,他也只能将明显已经守不住的三城归还,只是现在时间已晚,消息暂时还没送到杨盈这里而已。 结果正好被担心徒弟的任如意发现了,本就思虑的差不多的她,当即就下定了决心,匆匆找到了宁远舟,说了上面的那些话。 宁远舟自然是不同意,他只是陷入了热恋,又不是把脑子丢了。 两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坚守的底线,在面对原则性的问题时,两人谁都不肯轻易低头。 现在两人多的矛盾就是,任如意想要炸掉梧国的火器和炸药,但是宁远舟不同意。 任如意也不愿意宁远舟为难,直接转身直奔梧国大营而去。宁远舟心头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两个人经过一系列的追逐,终于一前一后到了炮房。 “如意,不可!”宁远舟挡在任如意身前,继续阻拦着。 此时的任如意已经点燃火把,环顾一周,房间内摆着几门大炮,周围还放置着一些小型的的火器,只不过是这些还没在战场上用过,所以任如意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不过一把火统统烧掉总没有错。 “宁远舟,现在杨盈兴兵好武的心思已经不是秘密,现在她打的是安国,下一个打的又会是谁?她有这些东西作为依仗,根本没有哪国军队是她的一合之敌,难道你真的想要生灵涂炭,让这天下间所有的百姓,受尽战乱之苦?” 原剧情中的任如意可以为了护佑百姓、保卫家国,与北磐人同归于尽;如今任如意为了她心中的家国,同样可以冒险到梧国军营里烧掉这些武器。 而就在她将手中火把将要烧掉这间炮房的时候,房间北墙上,一块整面墙大的幕布落下,露出了里面数道身影…… 最前方的杨盈神态怡然地坐在椅子上,身子慵懒,手臂自然的搭在椅子扶手上,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随着幕布陡然落下,她原本低垂的眼神抬起,瞬间的变得锐利如刀,像是一柄利刃直直射向任如意,里面既有审视也有玩味。 而在她身后,乌洋洋的站着二十几位彪形大汉,凶悍的气势与杨盈的淡然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后他们的视线也随着幕布落下,锁定在了宁远舟和任如意的身上,目光之凶恶,仿佛随时可能准备将两人给吃掉。 “孤王请你们看的这出戏,怎么样啊?”杨盈靠在椅背上,眼中带着淡淡的玩味,慢悠悠的询问着身后的众人。 场内六道堂的一众人等,此刻面上青红交错,尴尬与愤怒交织,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远舟作为六道堂的堂主,不仅没有恪尽职守,专心于战事,反倒又和前朱衣卫任辛搅和到了一起,甚至意图毁掉这些火器,如此行为,完全算得上是叛国。 之前梧国境内本就流言纷纷,指责六道堂军前擅权,出卖军机,这才导致了天门关大败,而现在宁远舟的所作所为,几乎直接将六道堂与安国有联系的流言坐实了。 “殿下,此事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于十三和元禄见状,连忙出声为宁远舟求情,试图挽回局面。 然而,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周围的讥讽与嘲笑所淹没。 “都人赃并获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有人冷笑出声,话语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殿下……” 宁远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 他的本意是想要过来拦住任如意,万万没想到杨盈会带着所有人守株待兔。 这下好了! 人赃并获! 意图火烧炮房的任如意被逮了个正着,而跟着任如意来的他,顺理成章地也被视为同谋。 即便他现在实话实说,告诉众人自己是来阻止任如意的,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第224章 一念关山27 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宁远舟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脑海中迅速思考着破局之法。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先保住他和任如意的性命。 可是怎么保命是个难题。 他总不能说任如意其实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大好人,她是为了天下不受战火荼毒,所以才来毁掉梧国的炮火炸药的? 这话说出去,谁听见了不得骂一句神经病! 看来为今之计只能先想办法帮助如意逃离此地,先保住她的性命。 至于他自己么、、、 只要如意能平安无事,他的安危又有什么打紧? 再说了,他总归是六道堂的堂主,一旦背负着叛国的罪名逃走了,那刚洗去污名的六道堂兄弟们,岂不是要受到牵连? 所以他不能走! 打定了主意,宁远舟给任如意使了一个眼神。 意思是让任如意先走,他留下断后。 可惜任如意没接收到他的信号,她的双眼正警惕的看着周围,试图在一群虎视眈眈的人那里,寻找出场内防守的薄弱之处,可以让他们两个成功脱险。 任如意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杀手,在见到杨盈带着军中将领守株待兔,她心中立即就有了判断。 对方提前知道了她的计划,想必着炮房内早就已经做好了布置,看来今天想要强行烧毁炮房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即便她拼的一死,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看来现在只能想办法先逃了。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有现在保住性命,才有机会再谈其他。 只不过到底是自己连累宁远舟,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宁远舟一起带走。 想到这里,任如意将目光放到了杨盈身上。 这个礼王殿下是场中众人身份最高的,也是梧军实际的主事人,只要能成功的抓住她,倒是能博出一线生机来。 而且、、、 就算她实在是逃不走,能杀掉杨盈,此行也就算没白来。 杨盈一死,梧国边境群龙无首,就再也无力和安国对抗了。 想到此,任如意眼神迸发出惊人的杀意,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杨盈的身上。 “殿下……” 这边宁远舟刚想开口吸引一下对面众人的注意力,谁知他刚吐出两个字,身边的任如意就一跃而起,趁着他开口的档口,身子飞快向杨盈掠去,却杨盈身边的孙朗用盾牌成功拦下。 任如意率先动手,宁远舟有一瞬间的犹豫,最后还是遵从本心的帮助任如意。 感受到身后窜出的一道道人影,杨盈不慌不忙地闭上了双眼,神态悠然的靠在椅背上,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的兵器相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像是在打节拍一样,她的手指时不时的敲击着椅子扶手。 她这副闲适的样子,倒不像是遇到了刺客行刺,而是在什么宫庭夜宴上听曲儿。 任如意的武功实在是高,在宁远舟从旁相助,而她自己又拼了命的情况下,二十几个人竟一时都拿不下他们,甚至几次都差点冲到了杨盈跟前,索性都被肉盾孙朗挡了下来。 “殿下,此处危险,不如属下先护送您离开这里吧!”再次挡住了任如意致命一击的孙朗喘着粗气说道。 杨盈正身端坐,神色自若,语气坚定说道:“诸位爱卿尽在于此,此处当为最安全之地。有诸卿在,区区一个刺客,孤王何惧之有?” 她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透露出对众人十足的信任。 原本因为任如意和宁远舟联手而略显慌张的众人,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安定与信任。 殿下居然如此信任他们,绝不能让殿下失望,更加不能让殿下受到一点的伤害。 于是,众人纷纷调整心态,摒弃了心中的恐惧与慌乱,更加专注于眼前的战斗。 彼此配合逐渐有了默契,招式越发凌厉有序,渐渐地,局势开始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杨盈见此情景,眼睛扫了一眼‘护卫’着她身侧的于十三和元禄。 这个两个人与孙朗一起留下来保护她,实际上是找借口,不想和宁远舟动手。 没看见他们的眼神都快粘在宁远舟身上了吗? 每当宁远舟收到了攻击,两人都默默攥紧了手中的兵器,恨不得冲上去帮忙的样子,看的杨盈冷笑连连。 在看看场中束手束脚打斗的几位六道堂众,杨盈默默将这几人记下,随后念力澎湃如滔滔江水,势如破竹,直冲战圈而去。 念力无形无色,场中无一人发现着炮房内又增加了一股力量。 在兵器挥舞间,两道念力伴着刀锋劈向了宁远舟和任如意,两人熟练的横剑抵挡,却依旧被两股巨大的力道击飞,撞上墙壁后,又反弹到了地上。 等两人抬起头,颈项已经多了数把兵刃。 “殿下,刺客已被我等擒下!” 杨盈对着众人微微颔首表示赞赏,随即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看也不看还在地上挣扎的两个人,径直对着众人道:“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们处置了,至于是生是死?你们说了算,事后不必再来回我。” 说罢,杨盈潇洒转身离去,不再关心那两人的生死。 以她如今的身份,想要做什么事情,根本用不着明说。 只要稍稍一个眼神,自有底下人察言观色,抢先一步为她办好一切。 第225章 一念关山28 她不能亲自下令杀掉宁远舟,但已经忍无可忍的她,也不想他人活,最终,这件事只能假手于人。 现在她把人交给了包括六道堂在内的所有人一起处置,看似是把宁远舟的生死交给了众人决断,给了他一线生机,但这根本毫无意义,宁远舟依旧注定难逃一死,这事谁也拦不住。 这两个人居然胆敢阻她大业,简直死不足惜! “恭送王爷!”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直到杨盈身影消失不见,才缓缓直起腰板儿。 周道全低头看着地上的两个人眨眨眼,狞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王爷既然将他们两个教给我们了,那我们也就不用客气了,大家都说说怎么办吧。” “这还有什么说的?干脆一人一刀算了,痛快。” “就是,眼下既要出兵了,哪有功夫和他们身上墨迹?” 此言一出,立即有不少人出声附和。 然而,与宁远舟关系亲近的于十三、元禄等人则面色骤变。 …… 宁远舟和任如意最后是什么下场,杨盈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两人,连带着几名六道堂的熟面孔也再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而且,自此以后,再也没人对她攻打安国的事情逼逼赖赖。 于是她率领着大军带着大炮,继续攻打安国。 在李同光到底是少年英才,很快就分析出大炮的优缺点,开始着手调整战术,选择地形复杂多变的地方作为战场,以为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削弱大炮的威力。 然而,他就眼睁睁的看见杨盈拿出了火箭…… 在这些超时代毁灭性武器的猛烈攻势下,安国显得是如此的脆弱不堪,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绝望境地,安帝整个人几乎要陷入了癫狂。 明明数月前安国才打败了梧国,甚至还俘虏了梧帝,一时间风头无两,傲视群雄,一举奠定了安国中原霸主的地位。 彼时的他对未来的规划早已经成竹在胸,想要通过和谈耗尽梧国的国库,再释放梧帝归国,从内部分裂瓦解梧国。 待时机成熟,便能一举拿下梧国,壮大自身实力,进而荡平七国,一统天下。 然而,谁能想得到,梧国居然有幸得奇人赐下大炮、火箭这等神器。 不过短短数月,两国的形势就发生了惊天逆转。 杨盈利用这些武器,在短短三四个月期间,就接连夺去了安国十几座城池,这几乎是安国的半壁江山。 安帝之前还期待其他七国可以和他联手抵抗梧国大军,可是他送出去的求援信,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回应,就连一心想要入主中原的北磐都没搭理他。 派去刺杀杨盈,以及毁掉大炮的朱衣卫,也全部都一去不返。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出三个月,杨盈的大军就能敌抵达安都,到那时安国就算彻底完了。 可以说,到了如今这种时刻,安帝已经无路可走 ,要想不被灭国,只能举手投降。 见到安国投降,杨盈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打仗是十分消耗资源的一件事。 经过几个月的消耗,她手中的弹药已经见底,后续又没有供应,根本支撑不了后面的战争。 而且,现实情况也不允许她再打下去了。 自前朝失政,中原大地便陷入了连绵百年的战火之中。 梧国与安国是中原九国中,最为强盛的两大国家,两国相互抗衡与制衡,恰似天平两端的砝码,微妙地维持着中原局势的微妙平衡。 一旦梧国吞并安国,这脆弱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无异于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激起无尽的波澜。 眼下其他七国没有答应安国的求援,不过是在畏惧杨盈的炮火,同时也在观望杨盈的下一步动作,如果杨盈执意吞并安国,那其他七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杨盈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挑战整个中原的势力。 除此之外,她之前是打着替梧帝报仇的旗号出兵,拿着传位诏书吊着丹阳王和皇后,可是现在杨盈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他们早就已经坐不住了,这段时间明里暗里的动作层出不穷,她也是时候回梧都登个基,处理掉这些人了。 杨盈妥善安排好边境诸事后,率领三万精锐铁骑,以及梧帝的尸身回了梧都。 皇后和丹阳王此时还想着联手除掉杨盈,却不料杨盈行事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一点都没给他们机会,甚至连装都不装一下,直接亮出了之前录的假圣旨,言道梧帝死前已经把皇位传给了她。 此举一出,朝野哗然,质疑之声四起。 按照常理,梧帝即便是传位,也当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亦或是亲弟弟丹阳王,怎么可能会传给妹妹盈公主? 霎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什么牝鸡司晨、女主当政、祸乱纲纪、纲常沦丧等等讥讽指责之语不绝于耳。 然而面对这漫天非议,杨盈根本就不在意。 在这个时代,女主临朝为世所不容,简直比奸臣篡国更加不能让人接受。 无论杨盈说什么、做什么、本人有多优秀都没用。 第226章 一念关山29 凭她的女子之身,根本不可能得到宗室与朝中那些士大夫的真心拥立。 所以杨盈现在根本没什么温水煮青蛙的心思,果断发动兵变。 不过一个昼夜的时间,整个梧都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到太阳再次升起,晨光洒满大地,杨盈已经成了梧国新君。 皇后、丹阳王、英王以及众多反抗激烈的皇室宗亲,统统以谋逆的罪名囚禁于宗人府。 朝臣亦是一番洗牌,旧臣去者十之有三,甚至还有越来越少的趋势。 梧国建国时间已经不短了,在表面的繁荣之下,暗流涌动,权贵之间勾连紧密,已经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利益网,财富与权力日益向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手中。 若不趁机打破这固化的利益格局,大刀阔斧的改革,剜去自身腐肉,梧国早晚也会像历史上的那些王朝一样,逐渐走向衰败。 所以杨盈毫不客气的对宗室、勋贵、朝臣动手,顺便除去那些对女子临朝反对激烈的老顽固,为以后自己推行新政扫清障碍。 至于她的名声…… 她都兵变造反了,还在乎这个? 只要不说到她面前来,她都无所谓。 …… 梧永佑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杨盈于万众瞩目下,身着龙袍正式即位,改年号为“昭明”,取政治清明,繁荣昌盛之意。 天下轰动! 梧国竟然出了一位女帝! 女子临朝,古之未有。 女子怎么能当皇帝呢? 诸国议论纷纷,大骂杨盈牝鸡司晨,可骂过之后,又不得不地派出使者,一脸喜气地带着各样珍宝到大梧,恭贺杨盈新君登基。 安国朝堂之上,气氛更是凝重,安帝面色铁青,心中五味杂陈。 他万万没想到,之前那个打没安国半壁江山,让整个安国闻风丧胆的礼王殿下,居然是个女人? 耻辱!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份耻辱就像是一柄利刃,直刺安帝心脏, 安帝在朝堂上一阵发疯,可是发泄过后,却又不得不按照之前杨盈提出的条件,举国筹集出了二十万两黄金,并送出一位皇子做质子,同时还有之前参与天门关一战,包括李同光在内的数名将领的命,一齐送到了大梧。 至此,梧国和安国的恩怨纠葛,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杨盈转而开始处理起梧国内政来。 当皇帝对杨盈来说,已经是十分的顺手的一件事了。 雷厉风行的整治朝堂,改善选官制度,废除旧制中的陈规陋习,广开才路,选拔更有能力的年轻人填补空出来的位置。 用之前大清洗所得的大笔财富,继续铸造各种火器军备,提高军队整体实力。 兵变后得到的大片无主良田,全部发放于民,促进农业的增长。 之后就是熟悉的工业革命…… 之前其他各国还嘲笑梧国女子临朝,是国之将亡的预兆。 谁曾想梧国不但没亡,反而越加强大。 短短数年间,就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和先进的科技水平,成了中原当之无愧的霸主。 原本还妄想重新入住中原的北磐异族,更是悄咪咪的窝在北方不敢动,生怕引起梧国的注意力。 杨盈这个好战分子,眼见着粮草兵马军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直接御驾亲征,亲自率领梧国大军,开始一统天下的征程。 之前一个大炮和火箭都打的安国丢盔弃甲,现在经过工业革命的洗礼,制造出来的新式武器,更是打的各国抬不起头。 先是安国、褚国、屾国等几个较为强大的国家,之后就是次之的祁国、宿国、奕国,打到了最后,剩下沅国和琰国干脆了连打的勇气都没有,直接投降,投入了梧国的怀抱。 至此,中原九国一统。 于是杨盈就将目光放置在了北磐身上。 她直接将他们打了个半死不活,之后每隔一年,就带兵过来狩猎,开展军事演习,算是把北磐当成了磨刀石。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已经年过而立的杨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下一代继承人的问题。 这是她这么多个世界,首次思考这个问题。 以前她对继承人这事,保持着一种超然的态度,只顾自己爽了就好,下一任皇帝是谁都和她没关系。 可是这个世界不一样! 杨盈看着天边变幻莫测的云彩,眼中竟是少有的认真。 “此世我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一旦驾崩之后,继位之君是男子,他定会如吕、武之后的那些帝王一样,对女子掌权防范更深,进而开始无限打压女性的地位,到时候这世间的女子就会陷入更为艰难的境地。” “移风易俗,非三代而不可改。” “我之后,至少要连续有两代女性帝王,才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杨盈叹息一声,这十几年来,她为了行事更加顺畅,力排众议兴办女学,增开女子恩科,为女子打开了一扇通往知识和权利的大门,既已行至此处,又岂能半途而废? “我既然已经做在了这么多,何不再多做一些?” 既然打定主意,杨盈也就不再犹豫,开始四处划拉聪颖的女孩。 正常来说,从皇室宗亲内挑选是最好的,毕竟皇家子弟的教育、教养都是最好。 可原主小时候不受宠,没少受这些皇室中人的欺负,所以之前杨盈上位的时候,几乎把这些人全部、嗯…… 看来宗室是不可能了。 杨盈叹口气,不过转念一想,她在这里又没有血缘牵绊,原主的血脉亲人和原主又有仇,那么下一任皇帝是不是皇室众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要培养好两位继承人就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杨盈瞬间豁然开朗,随即开始选拔聪慧的女孩放在宫中教养。 因为杨盈的要求比较高,足足花了四十年的,期间不断的观察、筛选、培养,几番更迭,终于在一众佼佼者中,选出了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立为了皇太女。 而皇太女册立之后,杨盈马不停蹄的又开始培养下一代…… 第227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1 北离,天启城。 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今日是太安帝三子景玉王萧若瑾纳侧妃的大喜之日。 由于景玉王对这位侧妃十分宠爱,因此喜宴筹备的十分隆重,处处彰显出皇家的尊贵与荣耀。 加之这位侧妃又是北离皇族百年来最为隐秘的影宗传人,消息一经传出,便引起了天启城内各方势力的关注。 此刻,几乎天启城内所有的显赫人家和各界权贵都纷纷到了王府贺喜。 景玉王府内早在半个月之前就被装扮的焕然一新,窗户上都贴上了大大的喜字,一对对大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曳,红绸像是不要钱似的挂满了府内每一个角落, 甚至庭院中的桂花树上也被精心装扮上了彩绸。 萧若瑾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如此喜庆的场景。 又穿越了! 这一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在萧若瑾脑海中闪过,他下意识抬手在胸膛上摸了一把—— 平的! 霎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似洪水决堤,瞬间溢满了他的心房,继而蔓延至全身,让他的身子不由得轻微的开始颤抖。 他终于变回男人了! 太好了!太好了! 萧若瑾几乎要喜极而泣,脸上更是藏不住的喜色。 如果不是此刻大厅里面都是人,他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脱衣服看看了。 此时萧若瑾心中的喜悦,简直可以媲美他第一次当皇帝时候开心了。 而就在萧若瑾沉浸在重新变成男子的喜悦中,不可自拔时。 抬头看着哥哥喜悦满足的模样,兄控萧若风心中却是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难以释怀。 因为就在刚刚,他阻止了前来抢亲的叶鼎之。 此举不仅让他与昔日好友背道而驰,还是强行拆散了叶鼎之和易文君两人的姻缘,这让他心中充满了负罪感,对这两个人十分愧疚。 可是没办法,他不光是学堂的小先生,更是北离的琅琊王,在情与义之间,他总要做出抉择。 现在只希望哥哥在成亲以后能好好待易文君,不要辜负他今日的牺牲和努力。 萧若风忍住隐隐作痛的胸口,逼着自己做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 他刚才阻拦叶鼎之的时候受了伤,伤的还不轻。 可要想保住叶鼎之的命,就必须掩盖住叶鼎之曾过来抢亲的事实。 这场婚礼上的一切必须是最正常的,正常到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所以他不能露出丝毫的异样来,更加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受了伤。 下面只希望易文君那边不要出什么岔子,不然…… 萧若瑾注意到了那道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稍稍收敛了一下情绪,转而以一种温和而深邃的目光回望过去。 只见立在下面的青年面容俊秀,眉宇之间更有掩饰不住的贵气。 正是太安帝的第九子,原主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琅琊王萧若风! 师从学堂李先生,年纪轻轻便已经入了逍遥天境,被百晓堂评定为良玉榜榜首,是为当世之翘楚。 萧若风为人重义气、待人谦和,又善谋略,年少时就曾带兵平定了琅琊城叛乱。 可谓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实乃不可多得之才。 看着如此出色的萧若风,已经养了几十年孩子的萧若瑾,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毫不吝啬的给予了萧若风最高等级的夸奖。 真是个好孩子啊! 上辈子萧若瑾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精心培养出两代帝王,或许是因为养孩子养的时间久了,导致他看着眼前的萧若风,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孩子。 他自然而然的就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同时开始分析这个孩子的品行、能力和潜力,以及未来发展的可能性。 如此一来,倒是让他身上那种唯我独尊的凌厉气势淡了不少,转而多了几分温和与……慈祥? 尤其眼前的萧若风还是打不跑、骂不跑,一心一意帮他夺嫡的亲弟弟,他的态度就更加温和了。 随着新娘子的花轿越来越近,外面的锣鼓声也越加响亮,与厅内的谈笑声汇聚成一片,对于刚刚穿越过来,还没整理好记忆的萧若瑾来说,着实显得有些吵闹了。 萧若瑾看着眼前的喧嚣与纷扰,不由得暗暗思量。 其实与成亲相比,他更希望穿越在灵堂。 就像弘历那一世一样,睁眼就做皇帝,九五至尊,坐拥天下,又该是何等的畅快淋漓啊。 让人光是想想都觉得爽! 可惜这次一睁眼就是喜堂,新娘子已经到了门口,即便现在不想成亲也来不及了。 而且这桩亲事并不仅仅是景玉王爷纳侧妃,更是一桩政治联姻,是原主在为自己的夺嫡事业拉拢势力。 原主早就有了夺嫡的想法,可是他一无母族支持,二又没有太安帝宠爱,只能尽可能的拉拢一切可拉拢的势力,而联姻——就是他拉拢势力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侧妃易文君乃影宗易卜的独女。 影宗创派先祖易水寒曾助北离开国皇帝萧毅建立北离,是北离八柱国之一。 在北离建国之后,影宗就一直奉命暗中守护皇城,以守卫萧氏皇族为己任,暗地里替皇室干些脏活累活。 后来由于江湖势力越加庞大,难以控制,萧毅就命易水寒派影宗的人成立了暗河组织,负责针对监控江湖势力。 可以说只要原主娶了易文君,同时也就得到了影宗的支持,而得到了影宗的支持,就相当于变相的将北离皇城和整个江湖掌控在了手里。 所以原主在仅仅见到易文君一面之后,就立马迫不及待的到了易卜那里提亲。 而易卜为了影宗能走上前台,不顾易文君的意愿,强行将她许配给了原主,由此将影宗与原主绑到一起,成了原主夺嫡的一大助力。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影宗这么重要的组织,皇帝是绝不可能同意这桩婚事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太安帝同意了,甚至还亲自下旨赐婚,给了原主极大的荣耀与体面。 太安帝傻吗? 他当然不傻! 那难道他是不知道影宗的重要性吗? 怎么可能! 第228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2 当初太安帝能够在先皇诸子中成功登临帝位,靠的就是影宗的帮助,他怎么会不知道影宗对北离皇朝来说有多重要? 所以太安帝知道影宗十分重要,却依旧同意了这门婚事,这背后的事也是挺有意思了。 这桩亲事对原主来说,是太安帝属意他的意思。而在易卜看来,这门亲事就是太安帝默认影宗走上前台的意思。 简简单单的一门亲事,掺杂了数方势力的较量。 所以无论如何,今天的亲事一定要成功完成,不能有丝毫差池! 这也就是萧若瑾虽然内心不想要成亲,但却依旧没有贸然提出拒绝的原因。 说起来,这还是他穿越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成亲呢。 “咳咳咳!”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吸引了萧若瑾的注意,他迅速将目光转向萧若风。 嗯? 见萧若风此时的脸色有些苍白,偶尔的咳嗽声中透露出几分虚弱,甚至站立时都显得有些不稳。 “弟弟,我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萧若瑾关切地询问,说着还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萧若瑾和萧若风兄弟对彼此的称呼一直都“弟弟”“兄长”,并没有在前面加上皇子的排序,那是因为在他们心中,只有彼此才是一母同胞,是真正的亲兄弟。 听见兄长的话,萧若风脚步没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试图掩饰住自己身体的不适:“我没事,今天是兄长的大喜之日,你还是快去迎接你的新娘子吧。” 萧若瑾岂能看不出他的勉强?当即摇头:“你现在的脸色很不好,我哪里还有心思去迎接什么新娘子?” 他话中的担忧让萧若风一怔,没想到兄长会说出这番话,这让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萧若瑾和萧若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因为母亲去的早,背后又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所以两个人少年时在皇宫的生活十分艰难,两个人相互依靠,互相扶持才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兄弟两个的感情非常深厚。 可是自从两人开始谋划夺嫡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慢慢的开始变淡。 明明他处处帮助兄长,可是却依旧能感受到兄长对他的态度的变化,类似这样关心的话,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听到了。 像是一缕阳光,穿透了他们之间的隔阂,让萧若风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与温暖。 只是他现在的伤还不能让兄长知道,否则叶鼎之的事就瞒不住了。 于是萧若风努力稳住心神,再次拒绝:“兄长,我真的没事,只是练功岔了气,回头调息一会儿就好了。” 连续两次被拒绝的萧若瑾,心中越发的好奇。 小脾气“噌”的一下就起来了。 见萧若风执意不肯过来,萧若瑾眉头微蹙,缓缓起身走到了他身前站定,以一种温柔又不失力量的姿态,伸出一只手控制住了他的胳膊。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抬起,按在了萧若风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这一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已经练习了千百次。 萧若风被兄长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愣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兄长的手指已经按在了他的手腕上,思及自己身上的伤,心中不禁快速闪过了一丝惊慌。 “兄长……”萧若风轻声呼唤,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挣扎。他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萧若瑾的力道却恰到好处地控制着他,让他无法轻易挣脱。 萧若瑾不耐地“啧”了一声,拍了他胳膊一下,嘴上是长辈呵斥小孩的口吻:“听话!” 简洁而有力的两个字,透露出的是不容置疑的意味。 萧若风知道自己的伤是瞒不住了,只能放弃挣扎,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我竟然不知道,兄长居然还通晓岐黄之术?” 萧若瑾那是什么人? 谎话那是张嘴就来,听见萧若风的试探,整个人丝毫不慌,慢悠悠的说道:“自从那年你大病之后,我就想着学些医术,以防万一。你瞧! 今天这不就用上了。” 萧若风听见他提起小时候的事,脑中也不由得浮现出幼时的记忆。 现在的萧若风是北离的九皇子,是受皇上看重的琅琊王,是稷下学宫祭酒李长生的徒弟,是学宫的小先生,是北离八公子之一,是良玉榜榜首,看上去风光无限。 可他小时候却过得十分艰辛,因为不受重视,六岁那年险些丧命于一场重风寒,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是萧若瑾跪在雪地里磕头求医,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甚至拔剑以死相逼,这才留住了那位要离开的太医,救了他一命。 这件事将萧若风对萧若瑾的兄弟情进行了升华和美化,让他彻底成了一个兄控。 萧若风真的是死心塌地的帮助萧若瑾,一直坚定的站在萧若瑾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招募人才,甚至是亲自上阵,为他扫除障碍。 为了萧若瑾,萧若风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的名誉、地位、甚至是生命。 对于这种不仅不和哥哥争权夺利,反而拼了命的帮助哥哥的绝世好弟弟,萧若瑾羡慕的简直要流出口水来,心中对萧若风的好感度瞬间拉满。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萧若瑾在见到萧若风的第一眼,就立即调整好了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像萧若风这种重情重义的人,一定要真心才能换来真心,不能有丝毫的虚假。 “你居然伤的这么重?到底是谁伤了你?” 萧若瑾眉头紧锁,眼中是不容忽视的关切,又带着一丝冷意和愤怒。 “我是在和朋友切磋的时候,不小心受的伤,因为怕兄长担心就没说,不过我这点都是小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萧若风自然不会说真话,而是用轻松的语气打了个哈哈,只是那笑容中藏着几分不自然。 萧若瑾就静静地看着他扒瞎,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谎言。 两兄弟四目相对,最后还是萧若风感到了尴尬与不自在,率先低下了头。 见状,萧若瑾无奈的叹口气说道,收回凌厉的目光,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问了。” 就在此时,新娘子的花轿落地,萧若风见状,连忙趁机转移话题,催他去迎新娘子。 萧若瑾看着大厅前的轿子,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半晌才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了轿前,刚要伸手掀开轿帘,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 “啊——” 那声音尖锐又绝望,如利刃划破长空,让在场众人都为之一震。 第229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3 易文君端坐在花轿之中,周遭的锣鼓喧天与欢声笑语仿佛都与她无关。 她的脸上平静无波,宁静如水,不见丝毫寻常新娘子嫁人时的喜悦、羞涩与憧憬。 自从她得知自己将成为景玉王侧妃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想要逃离这场婚姻。 直到坐上花轿的那一刻起,她心中的恐惧才如潮水般涌来。 她不愿意嫁给景玉王,不愿意将自己的一生都困在这座精致的牢笼内,成为一只失去自由的笼中鸟。 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她想要去看山、看海、看大漠孤烟、看江湖的风起云涌,不愿意成为一只鸟。 可是,这一天还是来了。 之前答应带她走的少年没来! 就算她并没有真的期望叶鼎之会来抢亲,可事情真的像预想那样发展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巨大的失望。 在这一刻,易文君想了很多,从小到大见过的人、经历的事,都一一在脑海中掠过,直到记忆在叶鼎之的身上定格,少年阳光明媚,自信洒脱的样子,让她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伴随着漫天的花瓣,花轿终于在堂前缓缓落地,透过轻薄的幔帘,她可以看见堂前已经站着一抹身着大红喜服的身影。 虽然面容模糊,但是易文君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就是自己今天要嫁的人——景玉王萧若瑾。 易文君的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她深吸一口气,白皙的双手紧握成拳,将浑身的气血慢慢地凝结了起来,手臂上青筋隆起,显得纤细白嫩的手格外狰狞。 虽然在人前经脉寸断,吐血三升,倒地而亡,不太好看,但这是她唯一能够表达自己不甘和不屈的方法了。 婷婷袅袅的下了轿,易文君看着伸到眼前手,沉默一瞬,就在她要将手放到那只手上面时—— “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如利刃划破长空,声音里的绝望与不甘,让易文君浑身一震。 是云哥—— 易文君的心情瞬间由悲转喜。 云哥来了! 云哥真的来了! “啊——” 又是一声怒吼,那声音十分响亮,似是在众人耳边轰然炸响,犹如闷雷落地。 萧若瑾干脆利索的收回伸出去手,心里还带着点雀跃,抬头期待的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这么凄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有仇家打上门了? 那是不是就不用娶侧妃了? 萧若瑾眼中带着几分期待的望向门口,在这个世界压制几近于无的情况下,他的念力在眉心而出,浩浩荡荡的向着声源处铺射开来。 浩浩荡荡?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念力居然也能用上浩浩荡荡这个词了? 真的!萧若瑾简直哭死。 他爱这个世界。 …… 景玉王府外,叶啸鹰有些无奈的捂住快被震聋的耳朵。 他背上的叶鼎之,明明已经被琅琊王打到命都快没了,却还能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还发出来来不甘愤怒的声音,都快把他耳朵震聋了。 “你不要再喊了,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去抢亲?” 然而,叶鼎之充耳不闻,咬牙切齿地看着景玉王府的匾额,眼睛瞪得快要渗出血来,他不甘心的使出全身力气,又是一声怒吼: “啊——” 叶啸鹰看着被这边动静惊动的侍卫,直接伸手拍在叶鼎之的头上,将他给拍晕了。 之后掏出琅琊王的令牌,对着迎上来的侍卫示意一下,陪笑道:“不好意思,突然就疯了,我马上就把他带走。” 侍卫狐疑的看着叶啸鹰,但看着琅琊王的令牌,还是让开了身子。 “拦住他们——” 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任何人。 这里怎么会有王爷的声音? 守卫退后的脚步一顿,转头见周围人都没听到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立即拦住他们。” 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守卫终于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面色陡然一变,戒备的目光落在叶啸鹰和叶鼎之身上。 “站住!” 叶啸鹰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他真的是烦死景玉王府的人了,可是现在情势不由人,只能转身看向守卫,脸上继续陪笑道:“这位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守卫重新挡在了叶啸鹰的身前:“你身上的这个人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 “这人是琅琊王带来的朋友,只不过刚才喝了几杯喜酒,就醉倒了,他的酒品不好,王爷怕他惹出什么乱子,就让我先带他回去。” “说的有理有据,但是职责所在,我还是不能放你走。”守卫摇摇头:“所以你们还是先留下,等王爷处理吧。” 叶啸鹰心里咯噔一下,他身上的这人的身份,要是留在景玉王府,哪里还会有命在? 想到此处,叶啸鹰侧头看了一眼叶鼎之,敛去了脸上笑意,直接搬出了萧若风:“我可是奉了琅琊王的命令行事,你们敢拦我?” 守卫丝毫不惧:“我等也是奉了王爷的命令在此值守,不敢有丝毫怠慢。” 叶啸鹰目光一沉,他不知道为什么守卫刚刚还好好的,想要放他离开,为什么转眼间就变了,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走了,可不能真的被留在这里。 叶啸鹰攥紧叶鼎之的衣襟,浑身肌肉绷紧。 “那好吧,我们就暂时……” 说到此处,叶啸鹰瞅准时机,扛着叶鼎之转身就走,三两步奔到车边。 只是还不等他上车,身上猛然被一股大力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叶啸鹰心中大骇,慌忙运起真气抵抗。 他的武功虽然不如萧若风,但是也绝不可能被人无声无息的制住。 且这股力量不知道从何而来,无形、无色、无声、丝毫没有引起周围天象移动,却力量十足,压的他抬不起头。 难道王府内有高手? 可是他时常跟随琅琊王出入景玉王府,里面有几个高手,也都算是认识的,他实在想不起哪位的功夫是这样的。 磅礴的力量如江河倒灌,狠狠压在叶啸鹰的身上。 “啊!” 叶啸鹰终于抵抗不住这份力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上扛着的叶鼎之也软绵绵地掉在了地上。 “将人关押起来, 别叫人看见了。” “是!” 后面追赶的守卫闻声连连点头,和身边几个守卫找来绳索铁链,将两个人捆起来,关到了一处隐秘所在。 第230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4 原来是叶鼎之啊! 厅上的萧若瑾脸上带着几分玩味,他没有见过叶鼎之本人,但是却见过他的通缉画像。 叶鼎之原名叶云,父亲叶羽是太安帝的结义兄弟,更是北离的柱国大将军,可惜后来因为被太安帝忌惮,任由叶羽被青王构陷,以至于全家抄斩,最后整个叶家只有叶鼎之侥幸逃脱。 按理说叶鼎之还活着的消息没有人知晓,可不知为什么,在之前学堂招收弟子时,他的身份突然间就被爆了出来,导致他被全城通缉。 不过叶鼎之现在身份已经暴露,他不好好躲着,来天启城做什么? 报仇? 可是叶家的仇人是青王,他来景玉王府做什么? 走岔道了? 还是说…… 萧若瑾眼眸微微向下,看向身前的易文君。 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 此时易文君头上的盖头已经掉落,露出了一张倾城绝世的容颜。 纤细的身上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裙摆轻柔地的随风飘动,整个人轻柔的仿佛随时都能随风而去。 她的肌肤如同初雪般洁白无瑕,眉眼间带着几分楚楚可怜之态,仿佛任何一点风雨都足以击倒。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美人,却是一位自在地境,并且已经接近逍遥天境的强者。 似这般武功好、家世好、人又漂亮的女人,身为天潢贵胄,见惯了春花秋月地原主,尚且都能一见钟情,请旨以平妻之礼将人迎进府中当侧妃。 如果叶鼎之真的是为她来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啊。 在算算年纪,易文君如今才过及笄之年,而叶鼎之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郎才女貌,倒也般配……个屁。 现在他萧若瑾才是易文君名正言顺的夫君,如果叶鼎之今天真的是为了抢亲而来,而易文君也期待着能和叶鼎之走的话,他岂不是被这两个人带了绿帽子,真是活活成了一个笑话。 亏他刚刚还因为原主老牛吃嫩草,娶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姑娘感到羞耻,想着以后如何妥善安置易文君。 结果人家小姑娘闷声干大事啊!不声不响的就给原主扣了一顶绿帽子啊! 哦!不对! 他现在成了萧若瑾,所以这顶帽子是扣他脑袋上了。 萧若瑾满头黑线,之后就瞧见穿的一身绿的萧若风,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他们面前,躬身拾起了易文君掉落在地上的红盖头,语带深意地对易文君说道:“嫂嫂,盖头被风吹掉了。” 说着,萧若风得体的微微一笑,温柔和煦,儒雅风流,一身君子风范尽显,还趁着伸手递盖头的瞬间,低声快速在易文君耳边说了句话。 看见这一幕的萧若瑾…… 老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想绿我! 萧若风并不知道萧若瑾所想,现在他正不动声色的盯着易文君,见她缓缓散去了凝聚的真气,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可随即他就沉浸在了一股莫大的愧疚之中。 萧若风是一个习惯以远高于常人的道德标准自我鞭策的人,换做其他人遇到这种事,都不会像他这样愧疚。 可遇到这种事的人偏偏是他。 如果萧若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客,那他一定会挺身而出,帮助叶鼎之来抢亲,成全这对有情人。 可惜他偏偏出身皇室,他绝对不能坐视他的亲哥哥被抢亲,让北离皇室颜面扫地。 所以他只能忍住心中的愧疚,亲手毁掉一对有情人的幸福。 萧若风默默叹口气,今天自己亲手断了叶鼎之和易文君的姻缘,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因此叶鼎之的命,自己一定要保住。 门外已经没了动静,估计啸鹰已经把叶鼎之平安带走了吧。 随着叶鼎之的怒吼声的消失,堂上窃窃私语的人很快恢复了正常,就像刚才的怒吼声并不存在,而他们也没看见新娘子脸上的泪痕一样,堂上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好似一切重新恢复了正轨。 易文君在侍女的服侍下,重新盖上了盖头,随着视线再次被盖头遮挡,她的心也重新变回了一滩死水。 “兄长?”萧若风见萧若瑾没有动静,不禁小声提醒了一声。 萧若瑾垂眸沉吟一瞬,转而脸上露出笑颜,伸手接过红绸,牵着易文君向堂上走去。 一边的礼官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两位新人终于就位,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之后,迫不及待的高声唱礼:“王爷王妃请……哎,王妃怎么晕倒了?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易文君的身体无力的向后倒去,就在快要摔倒时,被萧若瑾接住,交给身后的侍女和嬷嬷:“快传太医!” 堂上众人瞬间乱成一团。 萧若瑾将萧若风留下安抚堂上的宾客,自己则神色焦急的带人回了后宅,等待太医给易文君看诊,做足了为人夫君的做派。 请过来的太医自然是萧若瑾信得过的,老太医都快六十了,下巴上的胡须已经花白。 听说景玉王侧妃在拜堂的时候突然晕倒,不省人事,老太医差点吓出一身冷汗,以为人要不行了,背着药箱急匆匆的到了王府,连口气都没倒匀,就开始隔着帕子给易文君请脉,结果手指往易文君手腕上一搭—— 嗯? 脉象没事啊! 可是人为什么会晕倒呢? 老太医揪着胡子暗暗思索。 “侧妃如何?” 萧若瑾坐在桌边,神态悠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喝着,丝毫没有之前在堂上的焦急。 易文君不愿意嫁给他,他又何尝愿意娶易文君? 之前没有拒绝,不过因为这桩婚事是原主亲自求来的,而他来的又晚,时间上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可是婚宴上出现了那么档子事,他真的忍不了了。 现在这房中只有他、易文君、以及老太医三个人,易文君又处于昏迷之中,实在没必要隐藏自己。 老太医小心的看了一下他的脸色,说道:“王妃没事……” 萧若瑾一抬眼,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第231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5 老太医心里一突,联想到今天景玉王府的变故,立刻恍然大悟,紧张地用袖子擦擦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王妃脉象空虚无力,犹如枯木,是气血两虚,身体虚弱之症?” 萧若瑾轻轻点头,温声询问道:“王妃身体如此虚弱,又该如何调养才是呢?” 老太医闻言,心中稍稍放松,言语也变得更为流畅了,声称王妃体虚气弱,要好好卧床休息,病愈之前是不能见人了,说完又留下了几副药,这才拿着赏银离开。 萧若瑾吩咐下人出去煎药,自己则坐在易文君的床边坐了半晌,仔细梳理着原主的记忆。 从幼年的点点滴滴,身边接触的每一个人,这个世界的历史脉络、庙堂、江湖等等信息,他都仔仔细细地回顾了一遍。 之后就猛然发现这个世界的武功练到最高境界,居然能成仙。 成仙!!! 如果这是真的,岂不是比他的念力还要厉害? 萧若瑾猛然睁开双目,眼中闪烁着炽热明亮的光芒,迫不及待的开始在脑海中翻看关于武功方面的信息。 在这个世界中,百晓堂堂主姬若风以一品定天下武人,一品以下仅为普通武夫,一品以上才算得上是高手,而一品以上又分四境,分别是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细分为九霄、扶摇、大逍遥、半步神游)、神游玄境。 其中神游玄境被誉为武者的最高境界,可静坐闭目,神思却可畅游万里之外,早已超脱了凡人的范畴,也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仙人呐! 如果他能达到神游玄境,是不是就距离回家更进一步了? 这个念头让萧若瑾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只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恢复了冷静。 神游玄境哪里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况且神游玄境是否能真的可以破开虚空,返回原来的世界也是个未知之数。 萧若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平复了翻涌的心绪。 行不行的总要试过才知道。 只不过要做好不行的准备,先把原主的心愿完成,免得最后鸡飞蛋打,什么都做不成。 于是,在穿越第一天,萧若瑾就给自己定下了两个小目标。 第一:夺嫡当皇帝; 第二:武功入神游玄境。 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后,萧若瑾感觉自己身上干劲十足,恨不得现在就冲进皇宫,把太安帝废了,自己当皇帝,然后节省时间练功。 可惜他现在的能力不允许。 他现在是急着回家,又不是急着找死。 宫里面那么多的高手,以目前原主身上的这点修为,压根不够看。 别到最后不但没能成功篡位,反倒把自己的命弄没了,到时候上哪哭去? 所以做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不能急躁,要一步一步来。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得先把叶鼎之给处理了。 “差点忘了这个叶鼎之。”萧若瑾拍拍额头,又转头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易文君,这才转身回到了前厅。 此时,萧若风已经将前来赴宴的宾客一一送走了。 这些宾客是来吃喜酒的,结果现在新娘子突然昏迷,迟迟不醒,他们哪里还好意思坐在这里享用喜宴?略微坐坐便纷纷离开了。 “兄长,嫂嫂如何了?” 萧若风见萧若瑾出来,连忙上前问道。 原本他拆散叶鼎之和易文君这一对儿,心里就已经颇为愧疚,如果现在易文君再有个三长两短,他恐怕会更加自责。 萧若瑾淡淡的重复了一遍刚才太医的话:“太医说她没什么事,只要多养养就好了。” 听见这话,萧若风松了口气,虽然他也纳闷易文君一个自在地境的高手,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身体虚弱。但既然太医都说没事,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 他又想到刚刚被重伤的叶鼎之,便道:“兄长,既然嫂嫂无事,若风也就放心了,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这就先告辞了。” 说罢,萧若风转身欲走。 萧若瑾却是淡淡一笑,抬手拦住了他:“若风,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 萧若风敏感的察觉到了兄长对自己称呼上的改变,态度也不像方才那般亲近,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 “兄长有什么事?” 萧若瑾淡淡一笑:“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萧若瑾一马当先,萧若风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在书房门口站定。 萧若瑾转头对着萧若风微微一笑,率先进了书房,没有理会地上的两个人,缓缓踱步到书案前坐下。 萧若风跟在他后面走进书房,一眼就看见了书房中间的人,顿时大惊失色:“啸鹰?你怎么在这?” 此时的叶啸鹰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嘴里也被塞的鼓鼓囊囊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处发出‘呜呜’的声音,还在示意萧若风看地上的另一个人。 萧若风顺着叶啸鹰的目光望去,只见叶鼎之同样被五花大绑,口中也被堵住,由于之前受了重伤,衣襟上还残留着斑斑点点的血渍,看起来比叶啸鹰还惨。 “兄长,他们……”萧若风猛然抬起头,想要质问萧若瑾为什么要把叶啸鹰和叶鼎之抓到这里,却被萧若瑾出言打断:“若风你能告诉我,你要把叶鼎之带到哪里去吗?” 萧若瑾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柔,可是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 萧若风感受到这股压力,意识到兄长已经知道今天叶鼎之来抢亲的事,想到以前兄长以前的行事作风以及对易文君的重视,他决定不再隐瞒,直接表态:“兄长,今日我为了大义,可以强行散人姻缘,但是无论你怎么想,叶鼎之不能死,这是我的底线。” 说着萧若风直接拔出昊阙剑,直接砍断了叶啸鹰和叶鼎之身上的铁链,同时上前两步,用身体挡在了两人身前。 “大义?散人姻缘?” 面对萧若风的表态,萧若瑾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所以在你眼中,叶鼎之和易文君是真心相爱,是一对有情人,而我只是一个强行拆散人姻缘的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喽?” 第232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6 “兄长,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若瑾自嘲的话语,让萧若风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叶鼎之今日来抢亲的事没有人知道,我也不会让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咱们不妨就当这件事情从没发生过,放过叶鼎之一马吧,就算是看已故叶将军的份上。” 萧若瑾冷嗤一声,摇摇头说道:“你转移话题为叶鼎之求情,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看来你确实是这样想的,认为我是横刀夺爱,强夺他人之妻。” “在你心中想的是,易文君和叶鼎之才是真心相爱,他们两个人都是景玉王府和影宗利益交换的牺牲品。你认为我对不起他们两个,因此即便叶鼎之前来抢亲,我不能、也不应该去计较,因为他不过是想要扞卫自己爱情,他没有错,是不是?” 萧若风被萧若瑾说中了心思,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是真心的认为叶鼎之没有做错,可是他怎么能够当面指责他的亲哥哥是卑鄙小人呢? 一边的叶啸鹰早已经忍不住了,他对萧若瑾是真的一点好感都没有,与萧若风麾下的其他人一样,他认为萧若瑾与利欲熏心的青王并无不同,对萧若瑾的一切行为都抱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尤其是在萧若风拒绝上位,反而全心全意地支持萧若瑾之后,这种反感彻底转变成了厌恶。 此刻听见萧若瑾的话,他“呸呸”两声,把嘴里塞着的布巾吐了出来,踉跄着站起身来,他望向萧若瑾的目光中隐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鄙夷:“易姑娘和叶鼎之本来就是……” 萧若瑾还在等萧若风的回答,听见叶啸鹰居然敢在此时插嘴,眼中寒光一闪。可是他一句话都没说,而是直接伸出食指对着叶啸鹰轻点了两下。 霎时间,一股磅礴的力量自他体内倾泻而出,宛如山洪爆发,又似海啸来袭,无形却无比强大,瞬间锁定了叶啸鹰。 这股力量如同万钧巨石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了叶啸鹰的身上,直把他砸了一个踉跄,一条腿不由自主的弯曲,膝盖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唔……” 剧烈的疼痛在瞬间由膝盖传至全身,让叶啸鹰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熟悉的力量让他明白了之前在王府门前制住他的人,竟然就是景玉王萧若瑾。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轻易地被人压制的无法动弹,而那个人还是自己一直瞧不上的景玉王。 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骨骼在呻吟,肌肉在颤抖,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瓦解。 不是说景玉王醉心诗书,只会一些兵马功夫的吗? 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而且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竟然能做到无形无色,转瞬即发,且丝毫没有牵引起天地异象。 叶啸鹰此时满头问号,可是现实不容人多想,他只能咬紧牙关,调动全身真气,试图抵挡这股力量。 他不想在萧若瑾的面前服输,尤其是萧若风还在这里的情况下。 他想试图站起身来,但那股力量就如同泰山压顶,将他整个人死死的压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因为过于用力,叶啸鹰的双眼已经开始充血泛红,呼吸越来越急促,露在外面的额头和手臂上也已经青筋暴起,汗水如同小溪一般顺着额头流淌下来,又滴落在地面上,转眼就汇聚成了一小滩。 萧若瑾双目低垂,冷漠地俯视着半跪在地上、形容狼狈的叶啸鹰,眼神中是无尽的冰冷:“我们兄弟两个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插嘴?” 说罢,他的手指又是一点。 终于,叶啸鹰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为了不直接扑倒地上,他只能用双臂撑在地上,如此一来,反倒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个恭敬谦卑的跪礼姿势。 从叶啸鹰起身开口说话,到如今的跪倒在地,前后变化不过是在几息之间。 快到萧若风还没从兄长的质问中回过神来,叶啸鹰就已经跪到了地上。 萧若风不可思议地看着萧若瑾,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明明他就站在啸鹰的身侧,两人间距不过一尺,可是现在他被死死压在地上不得动弹,而自己却没有察觉到一点异样。 如果不是听到了身后有人跪地的声音,他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兄长居然已经出手,且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啸鹰压制的动弹不得。 看着叶啸鹰的狼狈模样,萧若风心生不忍,连忙开口要为他求情:“兄长……” 萧若瑾直接摆手制止了他下面的话,起身踱步到了叶啸鹰的面前站定。 整个人带着强势的压迫感,如神只一般高高在上的看着叶啸鹰,无视他充满怒气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向来就是表面上对我有着几分恭敬,可实际上却认为我利欲熏心,与人人唾弃的青王并无不同,所以就打着为了大义的旗号屡屡在我弟弟耳边劝进,挑拨我兄弟之间的关系。” “可实际上的你们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正义,你们不过是以为我弟弟心慈面软,认为他以后如果坐上了那个位子,可以被你们所裹挟,为你们带来更大的利益。” “就你们这点小心思,真以为我看不出来?”萧若瑾的声音肃然而冷冽,眼中如寒潭深不见底,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 叶啸鹰骤然被人戳中心底最隐秘之处,脸上忍不住有一瞬间的扭曲,他很想大声反驳萧若瑾的话,说自己不是为了利益,可是他骗不了自己。 他的确是被萧若风的品行心胸和个人魅力所折服,也是真心的把萧若风当兄弟,可同时也想从萧若风身上获取更大的利益。 这是事实,他否认不了! “我之所以忍到现在没有动你们,不过是因为我弟弟拿你们当朋友,对你们有几分兄弟情义,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愿意包容你们的无礼,仅、此、而、已!” 萧若瑾张嘴就把原主窝囊无能,从而不得不忍气吞声依靠这些人夺嫡,说成了对弟弟朋友的包容大度。 第233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7 萧若风紧绷的神经如同离弦之箭,时刻准备在萧若瑾对叶啸鹰采取任何行动时,挺身而出,全力保下叶啸鹰。 可他万万没想到,萧若瑾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那一口一个的“我弟弟”,简直把他整个人说的晕乎乎的。 在皇室的尔虞我诈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萧若风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 手底下人的那些心思,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只不过是为了朋友情谊从未挑明,再加上这些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子上助他们兄弟夺嫡,他对此是很感激的。 所以每当这些人提起让他上位的事,他虽然心中不悦,但却并未过多责怪,只是不厌其烦的表达自己并不想做皇帝,只愿江湖逍遥。 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与兄长的关系,生怕自己的好心会被误解,更怕因此伤了兄弟情谊。 然而,他未曾料到,自己刻意隐藏的秘密,早已被兄长洞察。 近年来,萧若风亲眼目睹了兄长对权力的执着与掌控欲,明白兄长绝不会允许有人和他争权,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被兄长忌惮,也为了不让下面的人生出异心,他刻意的降低自己的姿态,谨慎地将自己放到了臣弟的位置上。 而兄长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两人的这种相处模式,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可直到这一刻,萧若风恍然大悟,原来兄长居然知道手下人多次劝他上位的事。 而更加让他没想到是,兄长居然对此毫无芥蒂,甚至还看在他的面子上,包容了这些人的无礼,更将此事藏匿于心,未曾以此作为施恩的手段。 所以兄长一直都没有变,从头到尾都是信任他的! 反倒是他对兄长误会颇深,唯恐自己手中有了权势,会被兄长所忌惮,所以率先疏远了兄长。 而兄长估计也是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惶恐,所以默认了两人的相处方式,把明面上的关心转变成了暗处的照顾。 想明白这一切后,萧若风的心被深深触动,感到了前所未有愧疚与自责。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默默低下了头。 其他的人不了解兄长,心中有偏见也就算了,可自己与兄长相依为命,本该是最了解兄长的人,却同样对他误解颇深。 他实在是对不起兄长! 萧若瑾不知道仅仅是几句话,就挽回了原主在萧若风心中岌岌可危的形象。 此时的他已经将注意力放到了叶鼎之的身上,只见他轻轻一拂衣袖,一道真气打出。 “咳……咳咳!” 叶鼎之胸口猛然遭受到重击,剧烈的疼痛感将他从昏迷中唤醒。 当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夺妻仇人——景玉王萧若瑾。 这让他整个人瞬间沸腾起来,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原本俊朗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叶鼎之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嘴里被塞了东西。 同时,一股不明力量将他死死的压制在地上,就连翻身坐起都不能,只能用怨恨的目光怒视着萧若瑾。 萧若瑾像是没看见叶鼎之愤怒的眼神,伸手撩起衣摆,蹲在了叶鼎之身旁,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几眼,略带嫌弃的皱眉问道:“你就是叶鼎之?叶云?” 萧若瑾缓缓伸出手。 “兄长——” 萧若风误以为萧若瑾是想要对叶鼎之不利,担心的向前一步,声音中带着紧张与制止之意。 闻言,萧若瑾手上一顿,抬起头来,以一种极其淡漠的眼神注视着他。 未发一言,仅凭身上的威压,就逼的萧若风不得不低头,并且还下意识退了两步。 萧若风此时正因误解兄长而感到深深愧疚,尽管他现在依旧认为叶鼎之没错,却还是没有底气直视兄长的眼睛。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期,因为犯错而遭到兄长的训斥,那时侯的他也如同现在这般,一动也不敢动。 萧若风在这种压迫下感觉到有些窒息,直到看到了地上的叶啸鹰和叶鼎之,整个人才猛然回神。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叶啸鹰和叶鼎之的命! 萧若风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考如何打破僵局。 忽然,他猛然发现兄长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 确切地说,是落在他手上的昊阙剑上。 这把位列天下名剑第八,被誉为天下正气第一剑的昊阙剑,剑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阳光照耀下,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萧若风心中一惊,整个人如遭雷击。 刚才看见叶啸鹰和叶鼎之被铁链束缚,情急之下,他就拔出昊阙剑砍断铁链,之后竟然忘了将剑收回剑鞘,就这样提着已经出鞘的宝剑,面对面的站在兄长面前。 甚至在兄长接近叶鼎之时,他还特意上前几步想要阻止,那时他手中仍旧紧紧握着已经出鞘的昊阙剑…… 意识到这一事实,萧若风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条件反射的看向兄长。 “你要对我出手?”萧若瑾像是没有察觉的萧若风的无措,神色淡淡地问道。 萧若风急的满头是汗,急忙将昊阙剑收回剑鞘,神色慌乱的解释道:“兄长,我刚才只是太着急了,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一贯沉稳的学堂小先生,此刻却显得格外慌乱,宛若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面对家长时的那种心虚和无措。 “没有其他意思,就给我站一边去。”萧若瑾沉着脸,指着书房内的一角呵斥道。 萧若风难堪的低下头,硬着头皮还想着求情:“兄长,他们……” “嗯?” 萧若瑾眉头微蹙,眼神变得更为严厉。 没底气的萧若风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听话的站到了那个角落,眉目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处理完了萧若风,萧若瑾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叶鼎之身上。 此刻的叶鼎之虽然已经身负重伤,被念力压制得只能趴在地上,犹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第234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8 叶鼎之毫无畏惧,依旧双目圆瞪,用最凶狠的目光瞪着萧若瑾,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狠劲儿。 可是萧若瑾毫不在意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取下他口中塞着的布巾,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够胆啊!居然敢来本王的景玉王府上抢亲?” “文君是我的未婚妻,我一定要带走她!” 叶鼎之嘴里的布团刚被取出,就开始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额头青筋暴起。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摆脱身上那股力量的控制,但最终只能在地上挣扎,连站起身都做不到。 “你的未婚妻?本王怎么从未听过你们之间有过婚约啊?”萧若瑾带着一丝嘲讽的看着叶鼎之,说道: “好好好!就算你们有婚约,可那又能怎样?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心爱姑娘跟着你这个朝廷通缉的逃犯,后半辈子过着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生活吗?” “你——”叶鼎之又要大喊大叫,萧若瑾直接又把他嘴堵上了。 萧若瑾起身退后两步,转头看了一眼萧若风,之后又看看地上的两个人,神色突然又带上了几分不解:“其实本王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娶易文君这件事是错的,是在强夺人妻呢?” “本王纳易文君为侧妃,是三媒六聘亲自到易宗主面前提的亲,又亲自到皇上面前请旨赐婚,成婚流程遵循世俗礼法,言行举止更是没有半分逾越。本王是光明正大娶的易文君,并没有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强取豪夺。” “可为什么你们就觉得本王是错的呢?” “就算叶鼎之和易文君有婚约,可那婚约也早就应该随着叶家的覆灭而作废了。可若说他们两个有情,这么多年以来,易文君从没有提起过叶鼎之半句,而叶鼎之也隐姓埋名,从未想起天启城的这位未婚妻。” 说到此处,他低下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叶鼎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归根结底,你们两个人无非是阴差阳错之下重逢再聚,你贪图易文君的美色,而她则是想要利用你逃婚,你们两个人因此一拍即合。” “当然本王也并不是毫无私心,本王可以坦诚地说,本王娶易文君就是为了想要和影宗结盟。 所以咱们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谁都不是毫无瑕疵的白莲花。 可凭什么你们两个人说了几句情啊、爱啊的,所有人就都站在你们这边了?” 萧若瑾猛的提高音量,眼神冷冷的看着萧若风和叶啸鹰:“在你们看来,叶鼎之和易文君是真心相爱,是一对有情人,而本王却成了强行拆散他人姻缘的卑鄙小人。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本王和易文君的婚事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全天下都知道她是我景玉王未过门的侧妃。 结果现在凭空出来一个叶鼎之,高呼自己和易文君才是真爱,就要在本王的大喜之日上将人带走。 这对本王来说,又是何等的不公?何等的难堪? 一旦这事传扬出去,天下又该如何看待本王?皇上又会如何问罪? 你们想过这些没有? 你们只看见叶鼎之处于弱势,就认为他可怜,认为他是对的。 可这个世界上不是谁弱谁有理的!” “兄长……”萧若风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此时对兄长的愧疚,简直要到达了顶峰。之前他只顾着叶鼎之和易文君两情相悦,一心想要保住叶将军唯一的后人,却忽视了兄长的感受。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意识到自己是做错了。 然而萧若瑾却压根没有搭理萧若风,而是继续看着叶鼎之,语带不屑的继续道:“叶将军无辜蒙冤,叶家上下满门抄斩,只剩下你一条血脉,结果你不想着如何报仇,如何为叶家翻案,反倒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你的脑子是坏掉了吗?” “如果今天你是来杀青王,甚至是来刺杀皇帝的……” “皇兄慎言!”萧若风急忙出声打断。 刚才听见萧若瑾提到叶将军是无辜蒙冤惨死时,就忍不住眼皮子直跳。 叶羽一案是整个北离的禁忌,尽管许多人都知道叶羽是无辜的,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公开说出真相。 即便是有心替叶将军翻案的他,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都不敢将此事宣之于口。 现在兄长竟然就这么将这话说出来了,万一被人听去了,这还了得? 萧若风听的心急如焚,刚要开口制止,就听见萧若瑾又说什么“刺杀皇帝”的话,他再也忍不住,直接出声打断。 萧若瑾看了一眼萧若风,之后却是毫不在意的一笑,继续对叶鼎之说道:“无论你是要杀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本王都会高看你一眼,可惜你不是! 你在身份已经暴露的情况下,再次来到天启城,目的竟然是为了抢亲。” “本王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爱情就真的这么伟大? 可以让你们放弃自己的生命,置血海深仇、国仇家恨于不顾? 本王不懂你们,真的不懂!” 叶鼎之被他说的羞愤难当,胸膛剧烈起伏,犹如被狂风卷动的海面,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声,心中的怒火仿佛要化为实质,褐色的瞳仁竟然隐隐的侵染上了丝丝紫红,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冶诡异。 萧若瑾对叶鼎之的变化恍若未觉,言语间依旧犀利如剑,不停的继续输出:“叶将军何等英武,竟然生出你这么个脑子不清醒,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儿子,如果他泉下有知,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吧!” “啊!啊——”叶鼎之再也忍耐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怒吼,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 随着怒气不断攀升,他眼中紫光越发浓郁,体内真气爆窜,周身也被一层剑气弥漫。 自书房外面传来雷声阵阵,天空之中瞬间乌云密布,整个天空被这股强大的气场牵引,风雨欲来。 “不好,叶鼎之入魔了!”萧若风见状,瞳孔骤缩,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三两步走到萧若瑾面前,神色凝重的看着地上的叶鼎之。 跪在地上的叶啸鹰亦是面色一凛,心中焦急万分,却因受制于人,半点动弹不得,只能暗自祈祷琅琊王没事。 而就在这紧急时刻,萧若瑾却依旧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慢悠悠地吐出最后了一句话:“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可是怎么到了叶家就不一样了?老子是名震四方的英雄,儿子却成了为情乱智的狗熊!” “啊!啊啊啊!”叶鼎之彻底发狂。 第235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9 “啊!啊啊啊!” 随着这声嘶力竭的呐喊,叶鼎之胸中的怒火如同被烈风煽动的野火熊熊燃烧,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恨!已经侵占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恨太安帝背信弃义,罔顾当年的结拜之情,逼的父亲含恨自刎; 他恨青王阴险狡诈,为一己私利构陷叶家,致使叶家满门遭受灭顶之灾; 他恨景玉王横刀夺爱,夺走了本应成为他妻子的未婚妻。 除此之外,他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既不能为叶家报仇雪恨,也不能夺回自己的妻子。 天空中的乌云越聚越多,黑沉沉的连成了一片,如同厚重的帷幕遮蔽了最后一丝光明。 叶鼎之在地上拼命挣扎,努力的对抗着压制在身上这股力量,口中的布团不知道何时被他蹭落。他面色狰狞,恶狠狠的瞪着萧若瑾:“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不!动!明!王!” 这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呐喊声,充满了浓烈的杀意。 不动明王功是一种能让人在绝境中爆发潜力的功法,使用此功的人可以在瞬间激发起身体中的所有力量,同时将使用者的武功强行提升一个境界。 但是这门功法的反噬极大,大多数人再用过一次之后,就会武功尽失。 叶鼎之在今日抢亲的时候,就已经施展过不动明王功,若非他天赋异禀,是少有的天生武脉,估计早就已经筋脉寸断,武功尽失了。 然而此刻,他竟然不顾一切,强行催动此功法…… “叶鼎之,你今天已经动用过一次不动明王功,身体受了重伤,要是在强行使用此功,等待你的必定是死路一条!” 萧若风焦急万分,正欲上前打晕叶鼎之,强行打断他运功,但却被萧若瑾中途拦住。 “兄长!” 萧若风抓住拦在面前的手臂,眼神满是焦虑:“哥!求你放过叶鼎之吧!你知道叶将军是我最崇拜的人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唯一的血脉死在这,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萧若风的声音里充满了恳求与不安,动作也显得十分急切,显然对叶鼎之此时的处境感到十分担心。 萧若瑾微微皱眉,扭头看向了窗外已经阴沉的天色。 那是叶鼎之入魔所引动的天地异象。 这个世界的武功不同于其他世界,只要武者的武功到达了金刚凡境,就能引发周围气机变化,形成独特异象,从而增加武者的武功威力。 所以这个世界的武功高低,除了自身的内力深浅,还要看武者与天地气机的微妙共鸣喽? “哥?”萧若风见萧若瑾沉默不语,心中焦急更甚,忍不住又唤了一声,称呼依旧是更亲近的“哥”,而非“兄长”。 萧若瑾终于从沉思中抽离,看看萧若风焦急的神色,又瞥了一眼叶鼎之身上不断攀升的气势,不禁摇摇头,随即收回了所有念力。 他的念力已经消耗得不少了,得留一点以备不测。 随着念力的突然消失,地上的两个人顿时感觉浑身一轻。 叶啸鹰能清晰的感觉到一直压制在身上的力量已经消失,本能地就要站起身,但目光却猛然对上了萧若瑾投过来的目光。 冷静而淡漠的眼神,在叶啸鹰看来,竟然比入魔的叶鼎之想要噬人的目光,更加让人感到恐惧。 叶啸鹰呼吸不自觉地停止一瞬,一时间竟是不敢再动,身子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原地。 而在疯狂与绝望中挣扎的叶鼎之,身上终于没有了力量的束缚,他整个人就像是一颗炮弹,直冲萧若瑾而来,誓要将眼前的人杀死。 然而对此,萧若瑾只是不屑一笑。 若是叶鼎之未受伤之前直接发动不动明王功,萧若瑾还要头疼一番。 可惜叶鼎之今天已经使用过一次不动明王功,此刻又是身受重伤、气虚力竭之际,即便有不动明王功的加持,其威力也是大打折扣,弱得可怜。 甚至萧若瑾都不用念力策应,仅靠原主本身实力就能轻松将他制服。 只见萧若瑾推开萧若风,抬脚就将已经冲到面前的叶鼎之踹飞。 叶鼎之瞬间口吐鲜血,惨兮兮的倒在地上,但却仍不服输的挣扎着起身再战。 萧若瑾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一脚将人踩在地上,俯身掐住那张扭曲的脸,迫使那双紫色的眼睛和他对视,冷笑道:“我只不过说出一些事实而已,你就直接发疯入魔,如果我在骂你几句,你岂不是会直接吐血三升,倒地而亡?” 此刻已经入魔的叶鼎之,根本听不进去周围的声音,只一味的在地上扭动,拼命得压榨着自己身体的力量,想要再次聚拢体内已经变得极其微薄的功力摆脱控制。 见叶鼎之这副模样,萧若瑾眉头微蹙,想到这人是个恋爱脑,便轻声说了一句话: “叶鼎之,如果你再不清醒过来,我就杀了易文君。” 易文君? 文君! 他的妻子! 随着一道倩影在脑海中浮现,叶鼎之瞬间恢复神智,眼中紫芒退却,整个人从入魔状态恢复。 失去控制的真气在他体内经脉四处游走,横冲直撞,对此时的叶鼎之来说,不亚于一场酷刑。 可他顾不上剧烈疼痛的身体,红着眼眶咬牙说道:“你把她怎么了?快说!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看着瞬间恢复正常的叶鼎之,萧若瑾有些无语。 这算是个奇迹吗? 爱情的力量就这么厉害? 刚才叶鼎之可是入魔了,那可是入魔啊! 当时的叶鼎之整个人理智几近于无,可是却在听到易文君名字时候,瞬间恢复神智。 萧若瑾不知道怎么对付一个入魔的人,提起易文君,也不过是想试试而已,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好使。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可以通过易文君来控制叶鼎之? 要知道叶羽死后,虽然朝廷中无人敢公开为其发声,但背地里敬重他的人仍然有很多。 如果他杀了叶鼎之,一定会引得这些人反感排斥,甚至就连亲弟弟萧若风都会对他有意见。 可他要是能把叶鼎之变成自己人,那么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了。 第236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10 如果他能成功将叶鼎之收入麾下,便可以很大程度上赢得与叶羽相关人士的好感,甚至是大力支持。 比如,那位太安帝和叶羽的结拜兄弟——镇西侯百里洛陈。 原主已经与镇西侯世子百里成风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加之叶鼎之又与百里东君情同手足。 收服一个叶鼎之,就意味着他能同时和镇西侯府三代人建立良好的关系并结成同盟。 此外,叶鼎之本身又是天生武脉,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天才。 如果处理得当,叶鼎之将会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刀。 而要收服叶鼎之需要付出的只有两样东西,第一是为叶家翻案,这件事情是原主和萧若风早就已经计划好的事情,无论有没有叶鼎之,他们为了稳固军中势力都会去做。 至于第二样需要付出的就是易文君。 易文君本人武功不弱,眼看着就会成为逍遥天境的高手,执意将她留在王府,他能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个人在心不在、且他又不喜欢、还要花钱金尊玉贵养着的一个会喘气的摆件而已,这对他来说并无益处。 可要是把她放出去,利用她收服叶鼎之,他就能同时得到两个武功高强的得力手下,甚至还能通过易文君,间接收服她那个已经被太安帝钦点为护卫的舔狗师兄——洛青阳。 这又是个人才! 至于说把易文君放出去的负面影响,不过是会让他伤一些颜面,反正他都已经得到实惠了,还在乎这个? 更别说只要他把事情做得周全一些,再给易文君一个新身份,这件事就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的。 而他的老丈人影宗宗主易卜,想必也会很乐意替他隐瞒这件事情的。 当初易卜将女儿嫁给原主,无非是想通过这场联姻和原主结盟,借机让影宗从幕后走上台前,最后寄望于易文君能生下一个带有易家血脉的皇子,进一步增加影宗的势力。 可是现在易文君早就心有所属,这段婚姻对她来讲只不过是一道枷锁。为了抗拒这门婚事,她曾屡次逃婚,由此可见她内心的抗拒。 如今她虽已身在景玉王府,但没了影宗高手的制衡,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再次萌生逃离的念头? 到那时,影宗和景玉王府关系岂不是会变得更加尴尬? 反正现在易文君已经嫁到了景玉王府,影宗和王府联盟的目的已经达成,影宗也不能改弦更张,与其让情况恶化,倒不如顺水推舟。 只要易卜不傻,他就一定会选择隐瞒这件事。 萧若瑾看着地上挣扎的叶鼎之,大脑飞速运转,开始不断权衡着各种选择的利弊,心中的天平也开始不断倾斜。 他觉得自己应该客观的重新审视一下这些恋爱脑了。 垃圾只是放错位置的宝藏,端看你如何用。 杀了叶鼎之只不过能泄一时之愤,可如果留下他,自己却能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 况且现在有萧若风在,他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叶鼎之死的。 既然如此,左右都不能杀了叶鼎之,那为什么不能将利益最大化? 叶鼎之不知道萧若瑾在想些什么,见他迟迟不语,以为他真的对易文君做了什么,顿时又是愤怒又是绝望:“你把她怎么了?快告诉我,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萧若瑾你是不是男人,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不要伤害文君?” 萧若瑾垂下眼眸,眼中闪烁着不明的意味,起身后退了两步。 依照叶鼎之现在的状态,就算没人控制,他也站不起来了。 萧若瑾淡淡说道:“在你过来抢亲之前,就应该想到无论你有没有成功,易文君的下场都不会好过的。” 说到此处,他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来:“似这等三心二意的女人,本王岂会容她继续活着,败坏本王的名声?” 听到这里,叶鼎之整个人如遭雷击,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点生命力,双目失神地躺在地上,再也无力挣扎。 所爱皆不得,所愿皆不成。 为什么他所珍视的一切都会离他而去? 家人、师父、现在就连爱人也都失去了。 甚至文君还是受他连累而死。 如果他没有来抢亲,文君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在这一刻,叶鼎之心中的愧疚、绝望与身体上的剧烈疼痛交织到了一起,整个人就像是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眼泪自眼角一颗颗落下,此时的他心死如灰。 幼时家破人亡,少年江湖漂泊,立志成为天下第一,为家人报仇雪恨。但在与易文君重逢之后,他心中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他都实现不了。 今天他接连两次使用不动明王,身体已经破败到了极限,他再也没能力为家人和文君报仇。 萧若瑾刚才说了那么多,有一句说的很对。 他父亲是个英雄,而作为儿子的他,只是一个狗熊。 “你杀了我吧!” 叶鼎之神情麻木的说着,此刻他的心已经彻底死了。 萧若瑾上前用脚踢了他两下,见他依旧没有反应,不由得叹口气:“其实本王是真的不明白你,求生畏死,人之本能,如果你当初选择做一个普通人,寻一块清净地,娶妻生子,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生,给叶家留下血脉,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你却选择学武,还拜了南决第一高手雨生魔为师,年纪轻轻就到了逍遥天境,只要你能耐心再磨练几年功夫,凭借你的天生武脉,要成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到那时再为叶家报仇,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可你却半途而废,异想天开的到天启城抢亲。 你应该明白,凭借你现在的本事,要想在戒备森严的天启城成功带走景玉王侧妃,是完全不可能的事,甚至极大可能在这里送命。 你说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做,值得吗?” 叶鼎之眼珠转了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嘲讽一笑:“萧重景不顾结拜之情,放任青王构陷我父亲,诛我叶家满门,他们两个自然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你萧若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我看来你与他们并无不同。同样的自私自利,同样的薄情寡义。”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萧若风:“萧若风,你简直是瞎了眼,竟然一门心思的辅助这样一个人上位。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别看你是他的亲弟弟,但你最后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我们叶家好到哪里去。” 第237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11 无辜被骂的萧若风苦笑摇头,他内心并不相信以后会和兄长走到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的地步,所以并未在意叶鼎之的这些话。 此时,他已经看出萧若瑾已经没了杀心,不然就在刚才叶鼎之发动不动明王功的时候,就会直接动手了。 既然兄长不想取叶鼎之的性命,那么其他的争执就还有缓和的余地。 萧若瑾立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叶鼎之骂天骂地、骂朝廷、骂皇室、骂太安帝、骂青王、还有他。 好似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对不起他一样,自顾自的宣泄着心中的满腔悲愤。 萧若瑾从头到尾都面色不改,一直等到叶鼎之喉咙嘶哑,再也说不出话来,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闭目等死的时候,才缓缓开口: “你说了这么多话,像是在肆无忌惮的发泄心中的怨恨,可是我却从中只听见了四个字——无能为力!” 萧若瑾背负双手,身姿笔挺,目光悠悠地定在眼前一处空地:“你如今所怨的,不过是命运无情,将你推向了这般境地。而你对此又束手无策,只能在这里怨天尤人,试图用言语激怒本王,以求一死解脱。” 萧若瑾的声音低沉有力,如同寒风中的冰刃,直击叶鼎之的内心深处。 “当然,如果你足够强大,自然可以无视世间一切不公,可惜你并没有傲视一切的本事。你虽然资质不错,武功也尚可,却缺乏那份清醒与智谋。” 他缓缓踱步至叶鼎之身旁,蹲下身来,目光深邃而复杂:“你恨这天,恨这地,恨这世间种种,却未曾想过,这恨意本身便是束缚你的枷锁。若你能将这恨意化为动力,去磨砺自己,意识到自己实力不足之后,就果断的去寻求盟友,策划布局,或许今日之局,早已不同。” 叶鼎之闻言,眼皮微颤,似有所动,却又迅速恢复了平静,仿佛这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徒劳。 萧若瑾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轻轻一笑,转而对萧若风说道:“把他带走吧,瞧他这副模样,再待下去,只怕是真要死了。” 萧若风闻言,心中大石落地,连忙示意叶啸鹰起身带走叶鼎之。 叶啸鹰已经跪了许久,双腿因长时间跪地而微微颤抖,此刻听到命令,顿时如蒙大赦,强耐住性子对萧若瑾俯身拜了一下后,便迫不及待的扛起了边上的叶鼎之,步伐虽急却稳,迅速的向门外移动。 正当三人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萧若瑾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 “叶啸鹰以下犯上,罚三十军棍,小惩大戒。” 叶啸鹰背着叶鼎之的身躯猛然一僵,背上的重量似乎瞬间加重了许多,面部肌肉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 他飞快的瞄了一眼萧若风,见对方垂着眼帘,神色平静,似乎对此并无异议,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答道:“末将领罚。”说罢,加快脚步,背着叶鼎之匆匆离开了书房。 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萧若瑾轻轻摇了摇头,对着落后一步的萧若风说道: “弟弟,你要管好手下的这些人,既然入了朝堂,那就必须守朝堂的规矩,一个将军要想驰骋疆场,首先要学会驾驭手中的马缰。” 萧若风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这才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 随着门扉轻合的声音传来,一切重新归于宁静。 萧若瑾站立于桌案旁边,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墙壁,看透世间万物的本质。 在他萌生出想要将叶鼎之纳入麾下的念头后,叶鼎之的未来便有了定数。 要么臣服,要么死。 叶鼎之已经别无选择。 虽然叶鼎之是个恋爱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个聪明人。 刚才萧若瑾虽然并没有明说要招揽叶鼎之,但其字里行间蕴含的深意已经表达清清楚楚。 尽管眼下叶鼎之已经心生死志,整个人失去了一切生机和锐气,但只要他知道了易文君没事的消息,就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心中再次燃起生机。 到那时,无论是为了叶家还是易文君,他都一定会主动来找萧若瑾寻求帮助。 如此一来,主动权就落在了萧若瑾的手里。 萧若瑾闭目静坐了一会儿,思绪渐渐沉淀下来。 随后,他吩咐人去给萧若风送了上好的伤药,之后就开始着手整理原主手头的所有信息。 他仔细的查阅了关于朝堂内外的各项信息、信件及各方势力的资料,了解各方势力的立场,以及朝堂内外关键人物及其关系网。思考如何与应对潜在的威胁,以及如何利用现有的资源扩大影响力,迅速达成第一个目标。 研究了半天,才发现原主憋着劲的要当皇帝,但实际上在几位夺嫡的皇子中并不显眼。 北离开国就立下了不立太子规矩,这也就意味着在位皇帝驾崩前,每位皇子都有可能登临帝位,这也就导致了北离夺嫡之争是各国中最为激烈的。 随着太安帝身体日渐衰弱,几位成年皇子之间的争斗越发白热化,并逐渐形成了长皇子派、青王派和琅琊王派三足鼎立的局面。 是的! 这个派别里面并没有萧若瑾。 在这场九子夺嫡中,原主并没有被其他皇子视为有力的竞争者,甚至太安帝也没有将原主纳入储君的人选范畴内。 在外人看来,原主要资源没资源、要背景没背景、要人脉没人脉、人品又不出众、名声也一般,若非萧若风的支持,以他目前的实力,几乎不可能参与到夺嫡中来。 虽然原主在朝堂中暗中收拢不少的官员,可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武功才是最重要的,相较之下,他那点朝廷官员的势力就有些不够看了。 在这个世界,只要你武功高,就可以闯进皇宫,剑指君王;只要你武功高,就可以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只要你武功高,就可以将北离皇室的脸面踩在地上。 而造成这个局面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个世界的功夫威力实在是太大了,达到一定境界就可以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神游万里,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第238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12 与其他世界信奉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不同,这个世界的江湖人大多数都不愿意进入朝廷。 朝廷有什么好的? 做什么事都要守规矩,规章礼仪也繁琐,哪里比得上江湖生活来得自由自在? 在江湖中,如果看谁不顺眼了,大可以直接动手,事后一句“江湖事江湖了”即可了结,谁又敢多说什么? 要是朝廷真的追究,大不了找个清静地方躲上几年,朝廷还能真的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找人? 更何况这些江湖人大多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一旦他们拼命反击,可能会给朝廷带来更大的损失。 打个比方,假设天下第一李长生在北离杀了人,朝廷会怎么做? 朝廷不仅不能对李长生怎么样,反而要尽力安抚他,希望他不要真的动怒,不然李长生疯起来,怕是整个北离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因此,涉及到江湖人的案子往往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这种情况的存在,部分是因为朝廷自身行为不当,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江湖势力过于强大。 江湖势力越大,朝廷就越忌惮,从而昏招频出,导致江湖更加轻视朝廷,如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最终导致了如今的这个局面。 “这些江湖人呢,嘴里高喊着行侠仗义,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表面上是在维护正义,实际上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动,所谓的正义,反倒是成了他们遮羞布。” “他们标榜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却根本没有真正的关心普通百姓的死活,他们有一身的好功夫,却只会在江湖上好勇斗狠,为自己谋取名利……” “江湖很好,但是江湖太好了,那就不好了。” 萧若瑾若有所思的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的点着扶手,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倒也不难,办法简直不要太多。政治招揽、经济控制、教化规范、间谍渗透、分化瓦解、重兵压境、直接打压等等,对付他们的招数简直不要太多。” “不过朝廷还是要大量的选拔和培养高手,使其有能力对抗江湖中的顶尖人物。”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改善民生,让老百姓可以吃饱穿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避免百姓因为生活困苦而加入江湖势力。” “不过现在江湖上的各大势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一时半刻的不会出什么事,此事倒是可以暂且搁置。” “如今北离并不安稳,外有强敌南诀频频侵扰犯境,内有日益激烈的夺嫡内斗和妄图复国的北阙遗民上蹿下跳,可谓是内外交困,腹背受敌,此乃亟待解决的头等大事。” “而这些大事又可以细化成……” 萧若瑾思维不断发散,如脱缰的野马,不断在当前的局势中穿梭,不断地思索着破局之法。 一直到月上中天,鼓打三更,管家已经进来换过一次蜡烛,记录的宣纸已经铺满了整张桌案时,萧若瑾才如梦初醒。 手中的毛笔被他猛的一掷,落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是皇帝当久了,下意识就把自己往皇帝的身份上带。 他现在只是一个皇子而已,操心这些有些早了。 萧若瑾看一眼桌面上写满局势分析及解决方案的纸张,这些东西不能留着。 于是他干脆吩咐管家取来火盆,将这些东西全部付之一炬,眼睁睁看着那些字迹全部被火焰吞噬,彻底化成了灰烬,这才转身去休息。 脱下了那身厚重繁琐的亲王服制,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换上轻便柔软的寝衣,那一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欢呼雀跃,久违的轻松与舒适感瞬间弥漫全身。 在这个崇尚于武力的时代,世人追求的是衣物的实用性和防护力,而非单纯的舒适和轻盈。 尽管这些衣服在外形上挺括有型,显的人十分精神好看,但其厚重的厚重材质与繁复的装饰,对长时间穿戴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负担。 尤其今日萧若瑾纳侧妃的大日子,更需身着华丽贵重的礼服,以彰显其尊贵的身份。 礼服上镶嵌的宝石、绣制的精美花纹,无一不透露着精致与奢华,同时也将衣服放入重量与束缚感推向了一个巅峰,一整日的穿戴下来,即便是意志如他,也不免感到了浓浓疲惫与不适。 “管家,明天让裁缝过来,重新为本王量体裁衣。” 再穿这些衣服,他就是狗! 精神上受些委屈,他没办法,也就那么滴了,现在物质上还能委屈着? 到了第二天,萧若瑾果然没穿那些衣服,只穿了一身轻便的中衣,管家大惊失色,劝谏无果后,连连催促裁缝快点赶制新衣。 虽然王爷现在娶侧妃,皇上给了半月的婚嫁,可以不用上朝出门,但是也不能就看着王爷整日这么衣衫不整,穿个睡衣满府逛荡啊。 天呐! 这要是传出去了,景玉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于是管家一边催促裁缝赶制新衣,一边敲打王府下人,不许把王爷不穿衣服的事说出去。 直到两天过后,新制的衣衫到了,萧若瑾满意的换上新衣服,操心的管家才松了口气,精神萎靡的休息去了。 “侧妃如何了?”萧若瑾坐在茶桌前悠闲的煮着自己刚配的药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候在一边的下人连忙回答:“王爷,侧妃今日精神好了不少,只不过身体还有些虚弱。” 萧若瑾点点头:“那你们就好好侍候着,等侧妃病愈,本王重重有赏。” 在没处理好叶鼎之的事以前,易文君还是继续病着吧。 反正无论如何,易文君这个人都得死! 叶鼎之臣服于他,易文君要假死;叶鼎之拒绝臣服,那他们两个就要一起真的死。 权势利益面前,任何人都不过是他的筹码。 谁有用,他就用谁;谁让他不得安宁,他就铲除谁。 为了利益,他可以忍受一时之气,抛却一点脸面来收买人心,但除却这一点,对他而言,谁都可以弃之不顾。 第239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13 又过了两日,此时的萧若瑾已经彻底掌握了原主的所有人脉资源,并开始进一步着手布局夺嫡之事。 眼看着手头的事情都走上了正轨,萧若瑾也轻松了不少。 直到这天,萧若风满腹心事的回到了景玉王府。 萧若风是太安帝众位皇子中最先封王开府的,只不过为了不抢兄长的风头和不让其他皇子忌惮,就一直没有住进去,反倒是住进了萧若瑾的景玉王府,只不过更多时候还是住在学堂和军营。 自那日回去后,萧若风挂念叶鼎之的安危,就将人安置在了城外慕云山风晓寺,之后又按照萧若瑾的吩咐,结结实实的打了叶啸鹰三十军棍,又好好的与手下的人交心(敲打)了一通,再加上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只不过他累的时候,就想想兄长对自己的信任,身上就又是一身干劲儿了。 然而挨了三十军棍的叶啸鹰,心里却有了小心思,躺在床上养伤期间,反复思考景玉王成婚那日发生的事情,心中困惑重重。 那日的景玉王与以前的那个景玉王,完全是判若两人。 不仅武功出神入化,动动手指就压的他不能动弹,言谈举止也与往常大相径庭。 以前的景玉王面对他们的时候,虽然看似威严,实际上更多的是色厉内荏,或者是身为天潢贵胄对普通人的那种轻蔑和傲慢。 但那天,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自景玉王的强大压迫感,哪怕是一个淡漠的眼神,都足以让他胆寒。 所以他一直到最后都跪的恭恭敬敬,即便是叶鼎之入魔发疯,他都忍住了逃离的冲动,身体不敢动一下。 那种压迫感几乎化为了实质,就像一把悬在空中的利刃,缓缓落在身上,让人发自内心的恐惧。 即便时隔数日,每当想起那个身影,他仍会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寒意。 景玉王为何会突然间有如此大的变化? 或者说、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景玉王? 这个念头令叶啸鹰心头加速,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如果那人不是景玉王,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强大且神鬼莫测的功夫、令人畏惧的恐怖威压、异于寻常的言行举止、不同往日的行事作风…… 这些东西就都说的通了。 江湖上的那些易容手段或许可以轻松的伪装出一个景玉王,但却难以完美复制他的言行举止,再加上叶鼎之突如其来的抢亲,让那个人措手不及,暴露了破绽。 叶啸鹰的呼吸越发急促,双眼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随后表情变得严肃。 假冒成景玉王的那人,背后必定是有更大的图谋,他必须尽快告知琅琊王,以便早做准备才是。 想到此处,叶啸鹰忍着屁股上的疼痛穿上裤子,找到了萧若风,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 于是,正沉浸在兄弟情中的萧若风听后沉默了。 “啸鹰,你说现在的兄长是假冒的,有什么证据吗?”萧若风问道。 叶啸鹰双手一摊,大胆假设:“头儿,我手里是没有证据,但是你仔细想想,那天景玉王的举止与以往大不相同。就拿叶鼎之抢亲一事来说,按照他以前的性子和对侧妃的重视,他会轻易放过叶鼎之吗?” 萧若风发热的头脑瞬间凉了下来。 那天他被兄长一口一个的“弟弟”说的头晕目眩,最后的告诫之语,更是让他心中暖暖的。 原本以为与兄长关系逐渐冷淡,却没想到兄长如此关切自己,这让萧若风感到格外开心。 可如今被叶啸鹰一说,萧若风也意识到了那天兄长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一瞬间,萧若风心中五味陈杂陈,不知是气愤有人敢冒充兄长,还是担心兄长的安危,亦或是失望于那天手足情深、谆谆教导他的不是兄长本人? 所有情绪汇聚到一处,萧若风自己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感觉。 叶啸鹰见萧若风低头沉思,说得更加起劲:“景玉王醉心诗书,疏于修炼武功,他武功什么样,头儿你是最清楚不过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厉害?还有近几天王府传来的消息,说他这几天在王府都不穿衣服,要知道景玉王最是看重体统颜面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此等放荡的事?” 萧若风抿抿唇,脑中理智与感情来回拉扯。 理智告诉他,那天的兄长确实不对劲;感情却告诉他,兄长一直都是关心他的,之前的疏离,不过是迁就他心中不安的做法。 萧若风希望感情是正确的,但又不得不让理智占据主导地位。 兄长的安危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于是,萧若风打发走叶啸鹰后,脚步沉重的来到了景玉王府。 他强打精神,让自己努力保持镇定,一如往常的进了王府,之后就看见了那个一身青衫的人影。 此时萧若瑾未着亲王服制,而是一袭简单的青衫,腰间系着一根丝绦,穿着简洁又不失文雅,气质内敛温和,头发也只是松松的挽了一个髻。 此刻,他正端着一罐鱼食,懒散的坐在池塘水榭的栏杆上喂鱼。 他随手抓起一把鱼食撒入湖中,引来湖中各色锦鲤过来争抢,等鱼食被吃光后,鱼儿们依旧围在水榭旁,不肯散去。他又再次撒在一点,鱼群为了争夺食物不停的在水榭周围游弋。 鱼尾轻摆,激起阵阵水花,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整个场景显得生动活泼。 可是—— 兄长不会穿这种衣服,更加从不会无所事事的在水榭里喂鱼。 萧若风眸光一动,面色如常的迈步进了水榭,他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独自欣赏了一会儿花草,又给几盆花草浇了水,最后才在水榭的石凳上坐下,缓缓开口道:“兄长。” 萧若瑾轻轻挑了挑眉,跟着坐在了萧若风对面:“出什么事了?怎么看着闷闷不乐的?” 萧若风的目光,不留痕迹的在萧若瑾身上开始打量,从眉眼到嘴角,再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试图从中找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用来确认眼前的这个人是否真的是他的兄长。 第240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14 只可惜萧若风来晚了。 如果他在萧若瑾穿越当天就发现异常并直接试探的话,还有可能发现一些端倪。 可现在过了数日,萧若瑾早已经彻底消化了原主的记忆,完美融入了这个新身份。 原主的各种细微习惯,萧若瑾都已经了如指掌,笔墨字迹也都与原主无异,甚至就连原主的人脉关系以及其他各项资源也都已经完全掌握了。 仅从外在表现上来看,萧若风根本不可能察觉出任何问题。 至于说萧若瑾行事作风上的变化…… 他每次穿越都是在原主面临重大转折之时,在这种巨变下,人的行事作风有几分转变也在情理之中。 再加上,他总会巧妙的暗示身边的人,现在之所以和以前行事作风不同,是以前因为某种情况在藏拙,以此来合理化自己与原主间的差异。 在这双重保障下,再加上他只是灵魂穿越,身体还是原主的身体,即便有人心中起疑,但慢慢地这些疑虑也会消失。 萧若风与萧若瑾聊了大半天,始终未能发现任何破绽,这使萧若风稍稍安心了些,但内心深处仍不免有些忐忑。 “弟弟,你身上的伤如何了,有没有好一些?”萧若瑾倒了一杯热茶过去,关切地问道。 萧若分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弟弟?若风?”萧若瑾见他不语,又叫了两声。他表现的非常自然,并没有因为萧若风的试探而刻意做出一些迎合的举动。 “……啊!兄长叫我吗?”萧若风猛然回神。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萧若瑾放下手中茶盏,注视着他说道:“我刚才问你身上的伤怎如何了?有没有好一些?” 萧若风的手轻轻抚上胸口,习惯性地摇摇头,随即想起了什么,看向萧若瑾说道:“好多了,只不过胸口还是有些痛。” “嗯?我让人给你送的药没按时服用吗?怎么胸口还会痛?”说着,萧若瑾起身挪了一个座位,坐到了萧若风身边,伸手给他把脉:“依我看,你还是住在我这里吧,这样你我兄弟也好有个照应。尤其是你现在还受伤了,一个人住在外面,身边也没几个伺候的人,事事都要自己操心,哪里有心思养伤?” 萧若瑾絮絮叨叨的样子,俨然一个关心幼弟的兄长做派。 即便是萧若风现在心中仍有些疑虑,此刻也不由得感到一丝温暖。 “兄长,我……” “你先别说话,我正诊脉呢!”萧若瑾打断他。 于是,萧若风沉默下来,垂下眼睛看着按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默默感受着从那只手上传来的温度。 片刻之后,萧若瑾收回手,果断说道:“还是请个太医过来吧!” “啊?”萧若风愣了一下。 “我这点医术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虽然能看出你身上伤还没好,但是其他的就看不出来了。”萧若瑾解释道。 实际上,通过刚才的诊脉,他已经对萧若风的伤势一清二楚,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景玉王虽然略懂医术,但也只是看过几本医书,能勉强诊出萧若风的基本伤势已是极限,但更深层次的病情他是无法知晓的。 因此,现在的萧若瑾同样不能表现出高深的医术,哪怕他心里明白也必须装作不懂。 果然,听见这话之后,萧若风再次松了一口气。 医术不似其他技艺,不是仅凭几本医书就能精通的。 身为皇子,萧若瑾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学这些被皇家视为“旁门左道”的东西,最多是闲暇时看几本医书,学上一些养生之道,了解一些医理而已。 要说真正的治病开方,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如果萧若瑾真的是医术高超,那才真正令人奇怪。 萧若风拦下了萧若瑾要传太医的举动:“兄长,一旦传了太医过来诊治,父皇很快就会知道我受伤的事,万一父皇心中起疑去查,那天的事就瞒不住了。” “那你伤的这么重,也不能光忍着啊。”萧若瑾皱眉,不赞同地说道。 “没事的,我那里有上好的疗伤药,再调养几天也就无碍了。” 萧若瑾只好无奈地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萧若风心里越发有底,见到了午膳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转移了话题:“兄长,城中酒楼新出了几样菜色,我特意定了一桌过来给你尝尝鲜。” “哦?是吗?”萧若瑾心道:重头戏来了。他心里暗暗打起精神,脸上的表情却柔和了起来。 萧若风城府颇深,且对兄长的关注度极高,迟早都会发现萧若瑾与原主的不同之处,萧若瑾早就已经料到了今日。 只不过他现在就是萧若瑾,任谁也看不出破绽。无需刻意掩饰,只需坦然面对即可。 再说了,如果萧若风真的本事超群,能看出自己身上的问题,萧若瑾还得谢谢他呢。 所以面对萧若风的试探,萧若瑾丝毫不慌。 很快酒宴备好,萧若风挥退周围的下人,亲自执壶为萧若瑾斟满一杯酒,笑着说道:“我那小师弟酿的酒比这酒好喝多了,只可惜他现在不在天启城,咱们现在是喝不到他的酒了。” 萧若瑾闻言笑笑,伸手按住萧若风执壶的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咱们今天就不饮酒了,等你的伤好了,哥哥在陪你喝。” 萧若风闻言洒然一笑,直接放下了酒壶,兄弟两个边吃边聊。 期间萧若风状似无意的问起了萧若瑾这两天为何如此低调,没有出去结交朝臣。 萧若瑾摇摇头,脸上收敛起笑意,叹气道:“影宗的对北离皇室的重要性,无须多言,现如今我娶了影宗宗主唯一的女儿为侧妃,未免其他几位皇子嫉妒,还有父皇的忌惮,最近我行事总要收敛几分。” 此话说的萧若风心有同感,连连点头。 那几位皇兄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无论谁得父皇的几分看重,其他人都像是得了红眼病似的,各种手段频出,如今兄长低调的做法倒是非常明智。 第241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15 “确实,最近那几位的手段激烈了不少,我们确实得更加小心一些。”萧若风点点头,随后摆摆手:“罢了,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还是不提这些扫兴的话了。”说着,他又给萧若瑾夹了一筷子菜。 萧若瑾赞同的点点头,把碗里的菜吃了下去,不待萧若风目光转冷,他身子猛然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问道:“我刚才吃的菜里面是不是有一姜粒?” 说完,他放下筷子,皱眉不语,似乎在默默地感受着什么。 原主不能吃姜,一旦吃了,身上便会迅速起小红疹,所以府内厨房的菜从不会放姜,萧若风对此心知肚明,然而今天,他为了试探萧若瑾,就特意叫酒楼在菜里放了姜,目的就是想要看看萧若瑾看到姜之后的反应。 按理说,萧若瑾知道自己不能吃姜,理应会格外留意菜中是否有姜。 但实际上萧若瑾是根本不可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菜里有没有“姜”这一点的。 尽管萧若瑾不受太安帝的宠爱,但他毕竟也是皇子,他不能吃姜,所以他的饭桌上就绝不可能出现“姜”这个东西。 更比说在他自己的景玉王府中,吃的用的一定是以他的喜好为准,每天的菜都由厨房的人精心准备,端到他餐桌之前,更是会有专人检查,所以他根本没机会见到“姜”。 而这顿酒席是他弟弟萧若风亲自带回来的,在他看来弟弟清楚的知道他不能吃姜,带来的菜里面也不可能有姜,以前如此,这次也不该例外。 所以这口带着姜的菜,萧若瑾必须要吃,而且还要毫不设防的直接吃下去。 以此来证明他长久以来的习惯,以及对弟弟的信任! 果然吃下这口菜之后,萧若瑾立刻感到身体不适,身上瘙痒,胸口憋闷, 甚至感觉到有些窒息,脸上也逐渐泛红。 萧若风大惊失色,他只是想要用姜试探一下眼前的人是否是他兄长,可没想要真害死兄长啊。 他慌忙起身抚着萧若瑾的后背轻轻拍打:“兄长,你、你怎么样了?” “我从小一吃姜,就会浑身起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萧若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你还是不是我弟弟,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 萧若风羞愧低头,心中所有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今天的种种试探结果都证明,眼前的人确实是他的兄长,而并非是有人假冒,所有的怀疑,现在看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无端揣测。 兄长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而他却对兄长心生猜忌,甚至明知兄长吃姜会发疹不适,却仍选择用姜来试探。 在这一刻,萧若风心中的悔恨如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脸颊因愧疚而发热,眼睛不敢直视萧若瑾,生怕对方看出他心中的龌龊。 “都是我不好,兄长你快把姜吐出来吧。”萧若风低着头,声音低沉而颤抖。 “已经晚了!来不及了!我身上已经开始起疹子了。”萧若瑾挽起袖子,看着手臂上成片成片的红疹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兄长,对不起,我……”萧若风对于自己今天的行为感到羞愧,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他想向萧若瑾坦白今天自己的目的,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说起自己的荒唐行为。 难道说,兄长你最近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怀疑你是假冒的? 这不要脸的话让他如何说的出口? 兄长知道以后,又会如何看待他? 萧若风本就心思重,对待其他人还好,对待抚养自己长大的兄长,只会懊恼自己付出的不够多,如今眼看着兄长因为自己的愚蠢行径而生病,他内心的自责更是难以言表,胸口一阵阵的刺痛,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无法释怀。 “没事也怪我,长久不吃姜,我自己都忘记这茬了。”萧若瑾见他这副模样,微微皱眉,但还是摇摇头,说道:“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让管家去取药过来,我服下就好了。” 萧若瑾没有责怪萧若风,反而细心地宽慰他。 面对兄长的宽慰,萧若风心中的愧疚感更加浓重,他多希望兄长能像以前那样狠狠斥责他一顿,那样他的心里反而会好过一些。 随着时间流逝,萧若瑾身上的症状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发严重,尽管已经服了药,可身上的各种不适无法立刻消失,这让他不得不回了卧房静养。 而萧若风则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侧,时刻关注着他的每一丝变化。 王妃胡错杨迅速地安排好府中一切事务之后,旋即赶至萧若瑾榻前,见他脸色潮红,身上裸露出的脖颈和双手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红疹子,她不禁眉头紧锁,关切问道:“王爷怎会突然如此?” 原主一向爱重这位王妃,王妃亦同样心系原主,只不过近期因原主请旨以平妻之礼迎娶易文君一事,两人之间生出来几分疏离。 但在此刻,听闻萧若瑾突发疾病,胡错杨心中的忧虑瞬间占据了上风。 萧若风尚沉浸于自责之中,面对王妃更是羞愧难当,行礼过后,他低垂的头颅,声音低沉自责:“嫂嫂,兄长此番遭难,皆是因我而起……” 胡错杨见状,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她知晓萧若风的人品,更知他对萧若瑾的敬重,断不会存有害人之心。 再说了,即便兄弟两人之间有了什么,她这个做嫂嫂的又能说什么? 还不是一切都要等萧若瑾醒来之后再处理。 于是,她不再谈这个话题,先是安抚了萧若风几句,同时催促管家去请太医。 不多时,之前那位替易文君诊脉的老太医,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王府:“给王爷、王妃……” 萧若风焦急摆摆手示意他免礼,连声催促他上前看诊。 老太医不敢多言,连忙上前为萧若瑾诊治。 经过一番检查,发现萧若瑾的身体并无大碍。他只吃了一小粒姜粒,之后又迅速服了药,只要好好养两天 ,身体就能恢复了。 闻言,萧若风和王妃都松了口气。 第242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16 直到入夜时分,萧若瑾才悠悠转醒,眼中还带着初醒似的迷茫。 “兄长,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点?” 看见他睁开眼,萧若风立即扑到床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连声询问他此刻的状态,同时吩咐下人去给王妃报信。 王妃如今身怀六甲,碍于身体状况以及礼数,此时已经返回后院休息。 萧若瑾轻轻摇摇头,现在他身上疹子已经去了大半,身体也不像开始那般难受:“感觉好多了,只不过头有些晕,许是睡的时间太久的缘故。” 随即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弟弟,我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 萧若风心中一凛,以为萧若瑾察觉到了是他故意往菜里放了姜,愧疚之情再次涌上心头,当即就要把自己今天的愚蠢行为说出来。 可是萧若瑾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愧疚藏在心里才是愧疚,一旦说出口便失去了它原有的重量。 萧若瑾抢先一步说道:“我向来忌食姜,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带回来的菜从来都不会有姜,可是今天的菜里面却凭空冒出了姜,此事背后,定是有人操控,意在借你之手来害我,” 萧若风到嘴边的话顿时卡住,一脸错愕:“啊?” 萧若瑾并未在意他的惊讶,语气坚定地继续说道:“一定是那几位做的,因为咱们和影宗结盟感到不安,就想借你的手来害我。一旦让他们的计划得逞,不仅我危在旦夕,你同样会背负上残害兄长的罪名,从此再无夺嫡的可能。” 萧若瑾越说越激动,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愤慨:“好个一石二鸟之计!我就知道他们几个都想要咱们兄弟死。却未曾料到,他们的手段居然如此下作卑劣。不过也足以看出他们实在是黔驴技穷了,居然连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 “竟然妄想用姜来害我,亏他们想的出来。” 萧若瑾狠狠捶在床头引枕上,毫不留情的痛斥其他几位皇子。 那份气恼的表情,足以让任何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发笑,可惜此时在场的只有萧若风。 萧若风不仅没有发笑,反而心中涌起了更深的愧疚。 兄长宁可怀疑其他几位皇子,也没有怀疑他,这种无条件地信任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痛了他的心。 原本到了嘴边的坦白话语,最终还是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如果他此时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兄长,兄长心里该如何难过? 失望、难过、愤怒、痛苦、还是恐惧? 自己所信任的弟弟,仅仅是因为外人的几句挑拨,就将怀疑的矛头对准了自己,甚至准备了对自己来说无异于毒药的姜。 他的这种行为,就像是在兄长的信任之上狠狠践踏了一脚,萧若风无法想象兄长知晓真相后的表情。 萧若风不怕萧若瑾知道后发怒,更不怕萧若瑾斥责,甚至是打骂,他唯一怕的是兄长对他失望,与他彻底疏远。 在其他人眼中,他是太安帝最器重的皇子。 但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太安帝之所以会看重他,仅仅是因为他的能力,而非两人之间血脉亲缘。 如果他不是李先生的徒弟、不是学堂的小先生、没有逍遥天境的修为、没有领兵去琅琊平叛的功绩、没有多年小心谨慎的算计,太安帝根本不会对他多看一眼。 对于太安帝而言,萧若风的价值在于他的价值与成就,而非父子之间的天然的血缘纽带。 毕竟太安帝有那么多的儿子,根本不差他这一个。 在整个皇室里,太安帝视他为一件有用的工具,其他皇子视他为潜在的威胁和仇敌。 算得上是他亲人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他刚刚降生不久的儿子萧凌尘、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兄长。 他不愿意失去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在内心深处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挣扎后,萧若风最终决定将真相埋藏在心底,将这件事情当作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同时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要更加努力的回报兄长,如此才不负兄长的信任。 对此,萧若瑾的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鱼儿终于上钩了。 面对萧若风的试探,解决的办法有很多种,可是萧若瑾却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直接吃下姜。 这样做不仅是想进一步打消萧若风的怀疑,更是为了让萧若风心中对他产生愧疚。 而有了这一丝愧疚,他就能顺势在萧若风的心中打出一个缺口,不留痕迹的对其引导,为原主之前的不当行为美化,同时也将自己新的形象深深的刻在萧若风的心里,树立一个坚不可摧的形象。 确保以后无论是谁在萧若风面前说什么,他都不会在产生任何的疑虑。 萧若风无疑是一位难得的人才,无论是品行还是能力上,均属上乘。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萧若瑾并不想轻易除去这样一位得力助手。 所以萧若瑾要把他变成自己最亲密的兄弟和最得用的手下,同时也是那个心甘情愿为自己付出一切人,甚至是献出生命的人。 当然,以前萧若风也能替原主付出一切,但那更多的是为了还原主当初的救命之恩和抚育之情,以及他本身超高的道德感所形成的束缚。 然而实际上,萧若风心中早已对原主的行为有所不满,行事也开始有些阳奉阴违的迹象。比如放任手下诋毁原主,以及私放叶鼎之,这些行为就是最佳的佐证。 也正因为这种不满,导致了萧若风再替原主做事的时候,总是有所保留,无法全身心的投入。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经过萧若瑾的引导,萧若风心中的兄长形象已经变得近乎完美。再加上他心中的愧疚感,许多事情已经无需萧若瑾明言,他便会主动且完美的完成。 从此以后,萧若风不再是被动的执行命令,而是会真心实意地为萧若瑾的利益着想,每一步都会做到万无一失。 而凭借萧若风的能力,只要他倾尽全力,帮萧若瑾夺嫡简直就是手到擒来。无论是策划战略还是处理政务,萧若风都能做到游刃有余,确保每一步都顺利推进。 可以说,如今的萧若瑾什么都不用做,萧若风就会主动将他推上更高的位置,并提前消除一切潜在的威胁,确保他能够顺利且平稳的接手这个国家。 至此,萧若瑾来到这个世界定下的第一个目标,已经可以算完成了。 第243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17 萧若瑾对萧若风的“引导”进行得很顺利,不过十天的时间,萧若风对他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 除了在面对他的时候,表现的更加亲近了,行事上也更加为他着想。 一个最显着的例子就是——他终于将叶鼎之带到了景玉王府。 之前萧若瑾言语中招揽叶鼎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是萧若风却并不赞同这件事,因为他此生最敬重的人就是叶将军,所以他实在不想把为叶将军平反的事做成一桩交易。 因此,他将叶鼎之安置在了风晓寺,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叶鼎之身上的伤稍有恢复,就迅速将人送走,将人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 然而此刻他却将人带到了萧若瑾的面前,这已经很能代表一些东西了。 萧若风不愿将为叶家平反的事当作是一场交易,叶鼎之同样不愿意在萧若瑾面前低头示弱。 由此可见,今天叶鼎之能站在萧若瑾的面前,可想而知背后萧若风费了多大的劲儿,才终于说服了这头倔驴。 在进入书房前,叶鼎之在门口徘徊了许久。 叶鼎之并不笨,相反他很聪明。 他明白那天萧若瑾话中的含义,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了对方的招揽之意。 对此,他自然是不屑一顾,比起寻求他人的帮助,他更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为叶家报仇雪恨。 可是现在落到了萧若瑾和萧若风两兄弟的手里,他已经别无选择,要想生存下去,就只能选择臣服一条路。 而且最重要的是……文君如今还在萧若瑾的手上。 他怎么能只顾自己的一己之勇,而置文君的生死于不顾? 听说文君在成婚当时突然晕厥,自此之后就一直抱病休养。 文君虽然外表较弱,但她毕竟是自在地境的武者,怎么可能突然无缘无故的就病倒了?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萧若瑾做的手脚,他是在利用文君的安危拿捏自己,只恨他现在没有能力带文君离开,要想保证文君平安无事,只能忍辱负重,别无他途。 不过琅琊王说的也没错,他臣服似乎也不是全无好处,除了能保护文君以外,还有机会为叶家翻案,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叶鼎之苦中作乐的想着。 不管叶鼎之心中如何想的,但是他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既然已经决定臣服,那就不要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那样除了惹人厌以外,对他还能有什么好处? 倒不如老老实实放低姿态,那样或许文君的日子还能好过一点。 于是,在一番犹豫之后,叶鼎之踏入了书房,径直跪倒在地,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说道:“王爷,叶某今日前来,一是为了之前的所作所为向王爷谢罪,二来是想要表明心意,叶某此生别无所求,只愿为家族洗刷冤屈,讨回公道,若王爷肯施以援手,叶鼎之必将竭尽全力,誓死效忠。”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道:“叶某自知命微言轻,但愿以一己之力,换取家族清白。王爷若能垂怜,叶某必不负众望。” 叶鼎之心里想的都是易文君,可是嘴上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她。 萧若瑾端坐于书案之后,静静地听他说完,嘴角轻轻一笑,放下手中小册子,目光锐利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叶鼎之:“本王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你——要证明你自己的价值。” “如何证明?”叶鼎之问道。 萧若瑾悠然一笑,缓缓起身走到叶鼎之面前:“去把天外天的那群北阙遗民处理掉。” 叶鼎之眉头瞬间皱起:“北阙遗民?” “对!北阙遗民!” 萧若瑾钰琪淡然的:“昔日,叶羽将军奉命征讨北阙,可是他却怀恋旧国,故意拖延行程,致使北阙皇帝玥风城,带领北阙遗民逃到了极北之地,也就是天外天,后来叶将军被判谋逆之罪,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此事。如今那些遗民闹腾得很,整天上蹿下跳的,做着复国的春秋大梦。” 说到此处,萧若瑾略一停顿,继而笑道:“当初你的身份之所以暴露,也是拜他们所赐,现在、你去把那些北阙遗民处理掉,一来算是为叶家正名,二来也算是为你自己报仇了。” 叶鼎之沉默…… 妈的! 就知道这兄弟两个没安好心。 一个鬼话连篇的给自己画大饼,一个大言不惭的要自己去找死。 天外天的那群人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当初学堂大考的时候,天外天只来了几个人,就让他重伤昏迷,若非王一行带他躲进了景玉王府,又恰好遇见了文君,怕是他早已命丧黄泉,哪里还有后面的这么许多事? 而现在,萧若瑾居然让他去处理掉天外天,这和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叶鼎之满腔怒火,正欲起身离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撑起身体,膝盖将将离地之际,萧若瑾突兀地一脚踏下,正好踩在他的腿上,迫使他的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剧痛瞬间袭来。 叶鼎之猛然抬起头,双目几欲喷火,咬牙切齿道:“你……” 萧若瑾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打断了叶鼎之的话:“你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一些东西,总要先付一些定金才是啊!而且本王也不让你白忙,只要你处理掉那些上蹿下跳的北阙遗民,本王就立即为叶家平反,为叶将军洗清冤屈。” 说到此处,他稍作停顿,意味不明的说道:“虽然……他也并不是那么的无辜。” 第244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18 叶鼎之使尽浑身解数试图挣脱,但那只踩在腿上的脚却依旧纹丝不动。 无奈,他只能抬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冷冷一笑,说道:“你要我去天外天,分明是要我送死。” 萧若瑾闻言,摇了摇头,眼中浮上了一丝轻蔑:“亏你还是叶将军的儿子,怎么丝毫没有遗传到叶将军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盖世豪情?当年叶将军驰骋疆场,何等英姿?今日你却未战先降,畏首畏尾。” “萧若瑾,你……”叶鼎之气的面色涨红,一拳砸在地上,“轰”的一声巨响,坚硬的砖石被轰的四散破裂,碎片飞溅一地。 “年轻人就是暴躁。”萧若瑾丝毫不慌,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同时脚下缓缓用力,那股力道几乎要将叶鼎之的膝盖碾碎。 叶鼎之疼得浑身颤抖,他身上的伤势并未彻底痊愈,即便他想要拼着性命不要,强行运功入魔都做不到,只能低头跪在地上,咬牙默默忍受这种疼痛与屈辱。 “不让你白干活,本王知道处理到北阙遗民很危险,所以你未来得到的,绝对比你现在付出的更多。”萧若瑾无视脚下叶鼎之的挣扎,继续用平静且诱人的声音说道:“等你再次回到天启城,叶家将会重现往日的辉煌。除此之外,叶家的那座宅子也会重新拨给你,而且——” 萧若瑾低下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叶鼎之,缓缓说道:“里面还会有一位女、主、人!”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击叶鼎之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他不由得一愣。 尽管身体上的痛苦和屈辱感仍然存在,但心中的某些念头已经开始动摇。 女主人! 难道是文君? 叶鼎之的挣扎戛然而止,待他反应过来之后,猛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渴望与不确定的光芒,想要向萧若瑾确认话中的真意。 然而,萧若瑾却抬起了脚,转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你说的‘女主人’是……”叶鼎之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目光紧紧锁定在萧若瑾身上。 但他终究没敢直接提起易文君的名字,他生怕会错了意,再连累了易文君。 可是此刻的萧若瑾却是换了一副表情,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 他端坐椅子之上,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尊贵与威严,萦绕周身的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恍惚间,叶鼎之感觉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不可亵渎的神只,心中的敬畏与恐惧油然而生,令他不敢再抬头直视那双深邃的眼睛。 书房内寂静无声,只有微弱的烛光在跳动,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气息,无形的威压徐徐展开。 在这股威压下,空气似乎都要变得沉重,几乎凝固成实质,令人感到窒息。犹如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海底,四周的压力让人难以承受,心跳声在耳畔回响,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敲击在胸膛上,加剧了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在这样的氛围下,叶鼎之甚至能感觉到汗水沿着脊背缓缓滑落,冰冷而黏腻。他几乎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书房内格外明显突兀。 可是他的脑海中却还是忍不住猜想,景玉王说的女主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不是文君? 如果是,她现在毕竟是景玉王的侧妃,景玉王真的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和他在一起吗? 可若不是的话,景玉王又为何此时说出这样的话? 到底是不是她? 叶鼎之在内心挣扎许久,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交织碰撞,让他难以平静。 犹豫良久,他终于一咬牙,重新俯下身子,虽一言不发,但是这一举动却胜似千言万语。 萧若瑾语气平和地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吧!” “……是!”叶鼎之深吸一口气,俯身又是一礼,直至周全礼节之后,才忍着腿上的疼痛,起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书房。 于是,书房内只剩下了萧若瑾一人,他的目光停留在桌案上书册上,思绪飘向了远方。 他知道叶鼎之心里是不愿意的,可那又如何? 不可用其人,却可用其才。 瓜甜不甜,总要扭下来尝一口才能知道。 叶鼎之到底有没有用,总得试试才知道。 如果他真的能铲除天外天,那自己多给他几分甜头又能如何? 只要能达到目的,些许代价都是值得的。 如果他失败了,今天自己的话也就成了梦幻泡影,没有什么损失。 毕竟,权力游戏从来都不缺少棋子。 况且,萧若瑾并不认为叶鼎之完全没有胜算。 天外天的那群人每天都在为复国做着无用功,但之前却相继对叶鼎之和百里东君动手,这种行为显然偏离了他们一贯低调谨慎的作风。 彼时的叶鼎之的师父,南决第一高手雨生魔还活着。 而百里东君家世更是了不得,爷爷镇西侯百里落尘、外公温家家主温临、父亲百里成风、母亲温珞玉、舅舅温壶酒。 且当时两人又都是在参与李长生学堂大考。 李长生、雨生魔、镇西侯府、温家、这几个可都是世间最强的几方势力了。 天外天的那些人敢顶着这些势力的压力,对叶鼎之和百里东君动手,只能说这两个人身上有他们非得到不可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极大可能和北阙复国有关。 否则,天外天不可能会冒如此大的风险行事。 而百里东君和叶鼎之两人间的最大共同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两个都是天生武脉。 虽然不知道天外天要天生武脉做什么,但是只要叶鼎之能利用好这一点,再有他背后相助,除掉天外天并非不可能。 至于说叶鼎之并非真心信服,以后有可能反噬? 萧若瑾只能说,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怕东怕西,即怕手下无能,办事不力;又怕手下太过有能力,来日功高震主。 萧若瑾就从来不怕手下人厉害,因为他有自信,也有这个本事,可以压得住手下的所有人。 在他手下的人,可以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才能,而他只会比他们更加的出色,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 所以说,想要在朝堂上做一番事业的人,你们有福了,因为—— 你们迎来了一位英主。 第245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19 皓月当空,凉风习习。 萧若风将叶鼎之带到书房之后,便一直守在外面。 他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为了书房内的两个人一旦言语不合发生冲突,他能及时进去阻止;二就是避免叶鼎之的行踪泄露。 毕竟叶家现在还没有平反,叶鼎之仍然是北离通缉的要犯,要是他在景玉王府的消息传出去,必然会引起一系列的麻烦。 果然,不到片刻,他就听见书房里传出了叶鼎之愤怒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巨响,这让萧若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他忍不住要冲进去的时候,书房内突然爆发的内力波动迅速平息了下去。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书房内的气氛似乎又缓和了下来,两个人谈话声音低低的,虽然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们并没有真的动手。 既然两人没有动手,萧若风也就放心了许多。 虽然他心中好奇兄长会和叶鼎之说些什么,但是他克制住了这份好奇,没有运用内力强行偷听两人的对话。 君子如玉,行事当有风度。 身为君子,怎么能够做出偷听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呢? 况且兄长如果想要他知道,自然会主动告知。 又过了许久,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叶鼎之苦着一张脸,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看到叶鼎之这副模样,萧若风眉头一跳,合着刚才那股内力波动是兄长把叶鼎之打了? 所以,两个人这是没谈妥? 萧若风连忙迎上前去,问道:“谈的如何?” 叶鼎之瞪了萧若风一眼,亏他这么相信眼前的人,结果人家两兄弟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合力给他挖了这么一个大坑。 刚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女主人”是不是文君,一时间热血上头,竟然答应了景玉王去处理掉天外天。 天外天!那可是天外天呐! 院中的冷风袭来,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衣衫贴在他的身上,让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却也让他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刚才是傻了吗? 来之前不是想好了要和景玉王好好谈谈,勇敢为自己争取利益的吗? 怎么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去处理天外天了呢? 天外天哪里是那么好除掉的? 叶鼎之一时间垂头丧气。 “你瞪我做什么?”萧若风有些不解,不管叶鼎之谈成谈不成,为什么他要突然对自己发脾气? 叶鼎之看了他一会儿,苦笑一声。仔细想想,自己的事确实怪不到萧若风头上。 虽然他和景玉王接触不多,但也大致了解了景玉王的为人。 在景玉王生出招揽自己的念头后,如果自己不归顺的话,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而且不管他要死,怕是还要连累文君。 萧若风之前的劝说,无非是想要保住他一条命,并没有错。 只不过他心里到底有些不痛快,对于景玉王他现在是不敢有什么动作了,但是欺负欺负他弟弟,总是可以的吧。 想到此处,叶鼎之突然做出了一个非常孩子气的举动,他推开萧若风想要搀扶他的手,径直绕道萧若风身后,“噌”的一下,跳上了他的后背:“你兄长把我腿打瘸了,你得负责把我背回去。” 萧若风:…… “叶鼎之你怎么能耍无赖呢?”萧若风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赖? 不过嘴上这么说,萧若风却没有真把他从背上甩下来,而是带着人迅速回了风晓寺。 等回到了风晓寺后,叶鼎之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幼稚,不由得面露尴尬,面色通红。 他刚才居然直接跳上了琅琊王的后背,让他把自己背回了风晓寺。 萧若风最崇拜的人是他的父亲叶羽,而他小时候最崇拜的人却是萧若风。 之前因为萧若风阻拦他抢亲,所以他心中对萧若风的好感大打折扣。 可是如今他也算是归顺了景玉王麾下,而萧若风和景玉王又是亲兄弟。 所以他刚刚对着他上司的弟弟和自己昔日的崇拜对象耍无赖,像个小孩子一样要人背着。 天!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净做一些脑子不清醒的事? 萧若风好脾气地看着叶鼎之坐在那里,表情如同川剧变脸一般来回变换。 起初,他见叶鼎之苦着脸,以为他和兄长之间没谈拢。 可现在仔细再看,却发现叶鼎之仍然苦着脸,但是之前身上那股郁气却已然消失。 再联想到刚才叶鼎之孩子气行为,这些无不昭示着现在的叶鼎之内心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封闭,就好像是一个人突然找到了可以信赖的伙伴。 现在的叶鼎之很信任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萧若风大为惊讶,这下他是真的好奇兄长究竟和叶鼎之谈了些什么,又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才会让叶鼎之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半晌,叶鼎之终于缓了过来,有别扭的开口道:“你不问问我和景玉王都谈了什么吗?” 萧若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两口,然后才缓缓点点头:“哦,,那你们都谈了什么?” 闻言,叶鼎之叹口气,将书房里两人的对话一一道出。 听到皇兄打算给叶家翻案,萧若风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重开的叶府里,还会有一个女主人,嗯,这事也合情合……嗯? 女主人? 难道是易文君? 萧若风这下可真的是惊讶了,兄长为了招揽叶鼎之,居然连侧妃都舍出来了? 当然他不是反对叶鼎之和易文君在一起,而是因为这件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果然兄长英武果断,有先贤之风。 兄控萧若风心中暗暗赞叹,对兄长的敬仰之情又多了几分。 之后他就知道了自家兄长给叶鼎之发布了除掉天外天的任务…… 啊这! 如果说刚才他还只是惊讶,现在他可就完全是震惊了。 天外天可是…… 萧若风的目光猛然落到叶鼎之的身上,心中对他的变化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小子突然和我亲近起来了,原来是想要我帮忙啊! 叶鼎之低头腼腆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第246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20 萧若瑾在处理完叶鼎之的事情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居然陷入了无事可做的状态。 眼下他最核心的任务就是夺嫡,但这件事情已经被他甩给了萧若风,而他只需要在幕后掌控全局,不时地关注一下的进度即可。 这也就导致了萧若风忙的脚打后脑勺,一边帮兄长夺嫡,一边暗中帮助叶鼎之处理天外天,家里还有个孩子需要人照顾。 最后还是萧若瑾良心发作,将萧凌尘抱到了景玉王府,交给王妃悉心照顾,这才让萧若风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随后就更加努力的替兄长夺皇位去了。 萧若瑾对此非常欣慰,于是闲来无事的他开始提前发展第二个目标:武功入神游玄境。 他并没有贸然的直接苦练,而是开始看书。看各种武功方面的书籍,无论是内功心法,还是武功招式,亦或是一些江湖上的异闻奇事,都一一查阅。 之后看着看着,就发现这个世界的武功,其实挺不讲道理的。 尽管几乎是人人练武,但有些人勤学苦练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达到金刚凡境,终身就只是一个武夫;而有些人即便是从不握剑,可一旦执剑即刻就能成为剑仙。 美其名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书中看一招,心里练一招,书读完了,剑法也就学会了。 听听这话! 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对! 说的就是你——前山书院。 前山书院是不逊色稷下学堂的地方,人称“山前无路,一步登天”。 前山书院的人几乎个个都是书痴,整日里书不离手,手不离书,自称是读书人,不谙武艺,然而和人一动手…… 呵呵! 所以这个世界的武学一定是有捷径的,如果真要向大多数人那样,按部就班的苦练,或许一辈子都不一定有多大成就。 所以他要想达到神游玄境,就必须另辟蹊径。 不提景玉王府里的萧若瑾如何绞尽脑汁的寻找捷径,钦天监里的国师齐天尘看着天启城内,突然出现的那股气运,愁的嘴上都快起泡了。 身为国师,齐天尘每日都会站在钦天监的星月阁上,观察星辰运转,预测北离未来以及天下大事的变化。 谁知,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半个月前,天启城内突然涌现出一股极为强大的气运。 这股气运气势磅礴,直冲云霄,尽管目前尚未对北离国运造成明显的负面影响,但其存在本身就已足够令人感到不安了。 起初,齐天尘还怀疑是自己年纪大,老眼昏花看错了,但是一连半月的持续观察证实了他的发现,绝不会有错。 可是这怎么可能? 一个人的气运,怎能与一国相提并论? 即便是天下第一李长生,也不可能达到如此地步。 这世上就不可能存在气运如此强盛之人! 莫非是……四境失守,仙人临世? 想到这个可能,齐天尘瞬间心跳如雷,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直奔皇宫而去,可是走至半路又反应过来,这件事便是告知太安帝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还会搅扰的整个天启城不安宁。 当初一个赵玉真,就让太安帝动了杀心,险些派兵踏平青城山,即便后来被他打消了这个心思,却仍旧派了三千铁骑驻扎在青城山山脚,防止赵玉真下山。 如果他把这事告知给太安帝,怕是这天启城就要血流成河了,而且还未必能解决问题。 想到这些,齐天尘转身又回了钦天监,心中忧虑也不知道和谁商量,只能仰望满天星斗唉声叹气。 另一边,宫里面的太安帝刚服用汤药准备休息,突然被浊清告知国师欲往宫中而来,却在半路又回去的消息。 太安帝知道齐天尘是一心清修之人,若无大事轻易不会踏入宫门,更不用说是在这半夜时分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能让一向云淡风轻的国师,不顾深夜也要入宫? 想到齐天尘每日都会夜观天象,观测天下大事,太安帝不由得心中一紧。 难道是天下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既然如此,那国师为何不直接入宫,反而半路折返,又回了钦天监? 此时宫门虽已落锁,常人轻易不能出入,但是国师可不是一般人,半步神游的修为,更别提他曾给过国师特权,不论何时何地皆可入宫面圣。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太安帝咳嗽了两声,睡意全无,最后还是在身边宫人的劝说下,才勉强躺下,只不过临睡前还是再三吩咐,明日早朝后宣国师觐见。 等到第二日早朝过后,齐天尘在内侍的引领下前往御书房觐见太安帝。 途中恰好遇见百官退朝,文武大臣们鱼贯而出,或低声交谈,或神色匆匆,几位皇子也被各自的随从拥簇着前行。 齐天尘心思一动,不禁抬头一望,施展望气之术穿透人群,试图捕捉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就在众多官员中,他赫然发现有气运自一人身上升腾而起,直冲云霄,正是他这些天观测到的那道气运。 这道气运之强,令人震惊,仿佛一条金色巨龙,盘旋上升,光芒万丈,几乎要刺瞎他的双眼。 齐天尘连忙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下眼睛的不适后,复又睁开眼睛,开始寻找这道气运的主人。 他不敢大意,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咦?景玉王?”齐天尘大惊失色。 之前他曾为几位皇子批过命格,也观过他们的气运,景玉王之前各方面一直都是平平无奇,怎么突然之间会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景玉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察觉到身上有目光注视着自己,萧若瑾转头望去,正好与齐天尘投过来的目光交汇。 萧若瑾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位国师可是修道之人,经过多年清修, 虽未悟大道,却可得长生,堪称人间仙人。 被这么一位大能看着,萧若瑾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相反只是淡淡一笑,与国师对视片刻后,轻轻点头致意,之后转身离去。 …… 萧若瑾脸上绽放出毫不掩饰的笑意,仿佛夏日里最明媚的一束阳光破云而出,让周围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身边的萧若风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禁开口问道:“兄长今天似乎格外开心?” 萧若瑾今天当然很开心,因为他终于找到了通往神游玄境的那条捷径,这怎么能让他不高兴呢? 当代武学四境分别为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和神游玄境。 其中金刚凡境旨在锤炼体魄,练成之后不取六尘万法,无坚不摧。 自在地境主要精修感悟,达到后横行世间,自在由己。 逍遥天境开始天人归一,修成时可与万物呼应,天下难敌。 神游玄境只在传说之中,可畅游万里,可剑开天门,可举霞飞升,可驾鹤而起。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练武并不仅仅是简单的练武而已,更重要的是要学会感应天地,汲取天地之力化为己用。 而天地之力最常见,也是最容易引动的莫过是天地间的气运。 就好比如今青城山上的赵玉真。 赵玉真在诞生之日起,便因为身上凝聚了青城山的百年气运和武运,而被六位天师带上青城山悉心抚养。 而他确实也不负所望,无论是道法修为还是剑术造诣,都堪称是青城山百年来天赋之最,修行进展之快,宛如星火燎原,一日千里。 如今,他不过十一二岁,便已达到了“心若自在、地上无敌”的自在地境,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将来能入神游玄境也不是不可能。 赵玉真身上凝聚的不过是一门一派的气运,就能有如此成就。 日后自己君临天下,借助国运修炼,岂不是会更加厉害? 想到此处,萧若瑾的呼吸不禁变得急促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那就是北离开国皇帝萧毅。 据传,当初萧毅就是神游玄境。 如果当年萧毅都能借用国运入神游玄境,没道理他不可以。 萧若瑾转头看向身边的萧若风,目光中多了一份柔和。 对于这个能帮他夺取皇位的弟弟,他现在是越看越顺眼,心中不由得涌起了几分真情实感:“只是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让人心里也跟着明朗了许多,不知不觉的就开心了起来了。” 闻言,萧若风抬头望向天空,果然是阳光明媚,万里晴空,天边偶尔几朵飘过的白云也被染成了金色,一眼望去,确实让人心旷神怡,便微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你身上的伤如何了?”萧若瑾又问道。 “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兄长不必担心。”萧若风轻松地答道,嘴角挂着一抹轻松的微笑。 萧若瑾看着萧若风浑不在意的样子,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以后遇到什么事,别傻傻的一个人往上冲。” 萧若风抬头看着哥哥,感受到言语中的关心,心里暖洋洋的,点了点头:“兄长放心,我知道分寸。” 萧若瑾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轻拍了一下萧若风的肩膀:“你能明白就好!” 兄弟两人又聊了几句,转眼行至皇宫门口,萧若风骑马离去,而萧若瑾则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回了王府。 回到王府之后,萧若瑾先去探望了孕中的王妃,陪她坐了一会儿,安抚了一下她孕中敏感的情绪后,他才回了前院居所休息。 卸下繁重的朝服,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萧若瑾躺在床上,闭目凝神,额间红印浮现,一股无形的力量自红印而出,径直奔西城蔓延开去。 天启城作为北离都城,起规模之广,绝非他如今的念力能覆盖的了的。因此,想要了解天启城,他就只能分次分区地慢慢探索。 在这段日子里,他已经用念力将王府周围潜伏的心怀不轨的人都一一找出,只不过这些人都是些小虾米,抓住他们也没什么用,反而会打草惊蛇,让背后之人有了防备,倒不如将他们都留下,或许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等处理完周围王府周围窥探的人后,他也没闲着,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用念力探索天启城,今天正好轮到西城了。 天启城是一座汇聚了世间所有繁华的城池,一个云集了无数高手,遍地天境宗师的地方。 这里势力错综复杂,一座皇宫、三座王府、五大监、钦天监、淮玉侯府、六部尚书府、太师府、影宗、皇城军…… 更不用说,还有让无数江湖人趋之若鹜的三十二乐坊、六十四酒廊、豪赌天下千金台、冠绝北离长玉楼…… 天启城的繁华与复杂远超人们的想象。 萧若瑾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念力,让它慢慢地穿透天启城的每一处角落,从熙熙攘攘额市井小巷到庄严肃穆的官署殿堂,一点一滴地收集着有关这座城池的信息。 他感受着这座城市的脉搏,仿佛能听到它在呼吸。 此刻的萧若瑾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窥视猎物的猫头鹰,在这片看似平静,实则充满危机的城市上空盘旋。 随着念力的延伸,他终于来到了西城,来到了钦天监旧址。 这里虽然已经略显破败,但在这一片废墟中,却有一座金碧辉煌的楼阁静静矗立。 这座阁楼共有四层,每一层都是精工细作的飞檐翘角,琉璃瓦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阁楼的外墙用的是上等的青石砌成,虽历经岁月侵蚀,却仍坚固无比,屹立不倒。 阁楼门前还坐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神兽白特的雕像,其姿态威武,仿佛随时准备腾空而起,守护着楼阁不受外来者侵扰。 而这座阁的名字就叫做—— 天下第一阁! 萧若瑾猛然睁开双眼,坐起身子,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与此同时,他迅速从原主记忆中的犄角旮旯,扒拉出了有关这座阁楼的信息。 所谓天下第一阁,每一层都代表了一个境界,若能登上第四层,便可达到神游玄境,一步登天。 第247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21 神游玄境! 萧若瑾心中不免涌起一阵激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亏自己之前还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走捷径,好迅速达到神游玄境。 可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藏着这样一个能助人达到神游玄境的绝佳之地。 真是枉费了之前的种种苦思,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他早就想办法登阁了。 思及此处,萧若瑾不由得又开始骂起原主。 原主简直是愚蠢至极。 平日里就知道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费心思,奋斗了这么多年,朝堂、朝堂上不了桌;武功、武功也是给人垫底;娶个侧妃也能给自己戴一顶绿帽子。 简直啥也不是! 天下第一阁这么重要的地方,原主居然一点都不重视。 记忆中有关于楼阁的信息少之又少,要不是今天他念力蔓延至西城,偶然见到此楼阁,恐怕他根本想不起这个地方来。 萧若瑾收敛情绪,忍住翻涌的思绪,继续控制着念力径直进入了天下第一阁。 他并没有从门口一层一层的进入,而是直接进到了第四层。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人或其他事物,只有一柄剑。 一柄暗淡无比,剑身满是铁锈的锈剑。 锈剑看着与垃圾堆里面的废铁没有什么区别。 传说中可以让人一步登天的第四层,里面怎么可能放置一柄废剑? 这柄剑一定有古怪! 萧若瑾心念一动,当即催动念力上前,想要仔细观察一下这柄锈剑时。 “什么人?” 随着一声暴喝,一道黑影自三楼蹿至四层,几乎是瞬间就到了锈剑前方。 萧若瑾心中一凛,如同流水般流转的念力,在这一刻瞬间静止。 正常来说,念力无形无色无迹可循的,除非主动施以攻击,否则旁人绝无可能感知其存在。 可是这一次,他仅仅是用念力轻轻扫过那把锈剑,前后不过瞬息,居然就被人发现了行踪。 这黑衣人是谁? 到底是何方神圣? 为什么能感受到念力的存在? 在这世间,又有多少似他一般能感受到念力的人还有多少? 此刻,萧若瑾脑海中思绪纷飞,但内心深处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欣喜和期待:既然这个人可以感受到念力的存在,那么是否也能看出他身上的问题? 他紧握双拳,心中既忐忑又充满了希望。 要知道上一个能看出他身上问题的,还是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这两个死活不说实话的癫公,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能看出他的问题。 如果这个人也可以的话…… 回家有望啊! 想到此处,萧若瑾忍不住浑身一颤,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紧要关头,就越不能着急。 他小心的控制着念力悬浮在半空中,仔细地观察下面的黑衣人,试图再次确认黑衣人是否真的能感受到念力的存在。 可是结果让他失望了。 因为就在念力静止之后,黑衣人似乎感受到了上方若有若无的窥探,他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开始在房间内四处搜寻,仿佛想要透过虚空捕捉到什么。 良久,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他并未在房间内找到任何异常,这使得他原本坚定的眼神中多了一份不确定。 他迟疑的环顾四周,似乎是在质疑自己的直觉是否出现了偏差。 片刻之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告诉自己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的错觉罢了。 萧若瑾从高处冷冷地注视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心中原本升起的欣喜和期待,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剧烈的失望。 虽然黑衣人展现出来不同寻常的敏锐,但他察觉到念力的原因,并不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念力的存在,而是因为他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可以感受到天地间微妙的力量波动。 这种感知就像是一条鱼儿在水中游过,人们意识到水下有鱼,有时并不是因为他们真正看到了鱼,而是因为注意到了水面上的波纹。 亦或是夜晚中一阵微风拂过,人们意识到风的存在,并不是因为他们直接看到了风,而是因为感受到了树枝的摇曳和树叶的沙沙声。 萧若瑾空欢喜一场,就连观察锈剑的兴致也荡然无存,想要离开这里,然而,黑衣人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这让他一时间也不好动作,只能耐心等待时机。 “唉!果然是老了,阁内是否进了人都能感觉错。” 黑衣人摇摇头,仿佛自嘲似地说着,但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警惕的迹象。 他嘴里说着自嘲的话,实际上是想要让躲在暗中的人放松警惕。暗中却用神识死死地笼罩着整座楼阁,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常, 他守着这座楼阁已经几百年了,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了然于胸,是否有人进来更是一清二楚。 况且以他的修为,又怎么可能感觉错呢? 虽然不知道来人用了什么办法,能将自身的气息和内力波动隐藏的如此完美,就连他这首个神游玄境的修为都感受不到分毫。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现在还在阁内,而且就在这第四层。 可是又过了一会儿,房间内依旧毫无动静。 黑衣人眼眸低垂,目光中寒光一闪而逝,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磅礴的内力猛然如波涛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发出轻微的爆破声,烛光在这一震之下剧烈摇曳,忽明忽暗的烛光映照出更加诡谲的光影,桌椅也跟着轻微晃动,发出细碎的声音,仿佛在默默低语警告。 一击过后,黑衣人屏息凝神,全身紧绷,等待着任何一丝回应。 然而,房间内除了他的心跳声与那尚未停歇的细微回响外,仍旧是一片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沉默。 看着下面与空气斗智斗勇的的黑衣人,萧若瑾想了想,随后闭目凝神,念力如同无形的丝线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空气中,缓缓地向外面扩散。 黑衣人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空气中微妙的变化,那是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压力,就像是水下的潜流,虽然细微但却不容忽视。 黑衣人冷哼一声,只见他双臂一振,掌心向外,一股雄浑的力量骤然爆发,四周的气流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爆发所撕裂,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挟着阵阵呼啸,径直冲向了空气中的那片异常之处而去。 而就在这股力量之下即将攻击到念力的一瞬间,萧若瑾猛然睁开了双眼,无形的力量瞬间消散在空气中,随着念力的收回,额间的红印也一点点消失,直至完全隐没不见。 “看来那个黑衣人就是天下第一阁的守阁人。” “看他身上的气息,竟然比半步神游的齐天尘和浊清更加厉害,难道……他是神游玄境?” 想到这个可能,萧若瑾不由得拧眉沉思。 没错! 登上天下第一阁的人就会一步登天,直达神游玄境,如此厉害的地方,看守的人怎么会差呢? 活得神游玄境,萧若瑾还是第一次见。 李长生也是神游玄境,可是萧若瑾来的晚,现在李长生已经不知所踪,就连他担任的稷下学堂的祭酒也已经换了人,换成了山前书院院监先生陈儒担任。 不出意外,他这辈子见到的李长生可能性已经很渺茫了。 只不过,如果黑衣人真的是神游玄境的话,那黑衣人为什么刚才都没有感觉不到念力?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即便达到了神游玄境,也不能彻底解决他身上的问题? 萧若瑾猛然闭上眼睛,不愿去想这个可能。 他可是对这个存在仙人的世界抱有了极大的期待,如果这个世界依旧不能让他成功回家,那他就只能—— 继续当皇帝了。 之后孤身一人站在无人之巅,虽然能享受无边的权力和富贵,但是却要忍受无尽的孤独和寂寞。 唉! 真惨呢! 啧啧啧! 萧若瑾摇摇头,中午干了三碗米饭。 …… 饭后的萧若瑾在府内溜达了一圈,看是去探望了王妃胡错杨,随后又去‘关心’了一下自嫁进府中就抱病的侧妃易文君,这才又返回前院,坐在书案前抓心挠肝。 神游玄境能不能解决他的问题是一回事,他能不能达到神游玄境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今直达神游玄境的捷径就摆在面前,他怎么能不动心? 天下第一阁也叫登天阁,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能够踏入其中,一步登天。 可惜这登天阁并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唯有具备纯正道法大龙象力才能打开阁门,其余人只能望门兴叹。 这下萧若瑾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没人去登天阁,就连汲汲营营的原主都对这个地方也不甚关注了。 因为进不去啊,进不去就不能登阁,不能登阁就到不了神游玄境,再怎么惦记也只是枉然。 “唉!”萧若瑾轻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可惜刚才他已经用过念力了,守阁人对此已经有了防备,如果在贸然使用的话,能否安全撤离都是未知数,即便侥幸逃脱,也就有可能被守阁人念力路线发现他本人所在。 神游玄境,神游万里啊! …… 思来想去,月升日落。转眼间天就暗沉了下来。 夜幕降临,星河漫卷。 窗外的月光洒在庭院中,给整个王府披上了一层银纱,寂静的夜晚,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了沉寂。 萧若瑾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书架上满是书籍,泛黄的纸页记录了无数千人的智慧,可却无一能解他当前的困局。 犹豫了良久,萧若瑾还是没忍住,再次暗戳戳的将念力蔓延到了登天阁。 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贸然的进去,而是控制着念力在楼阁周围静静盘旋,仔细地观察这座建筑。 月光下的登天阁,仿佛镶嵌在夜幕之中,每一处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整体重点就突出了一个字——‘贵’,其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从外面来看,这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楼而已,没什么特别的,看来奥妙都在里面啊。”萧若瑾心中暗地嘀咕。 传闻的第四层他之前也看到了,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至于其他三层里有什么,他虽然不知道,但总感觉“一步登天”这四个字,应该是应在守阁人身上了。 萧若瑾思来想去,觉得他还是应该进去看看,和守阁人接触一下。 只不过眼前大门紧闭,他打不开,自然也进不去。 于是他逆向思考了一下,既然他进不去,那就让守阁人从里面把门打开好了。 萧若瑾恬不知耻的想到,随后将念力分出一丝,带着一张小纸条就进了登天阁。 至于说这个举动会不会惹怒守阁人,萧若瑾没想。 就在那一丝念力进入阁中的一刹那,一股澎湃的力量猛然爆发,同时一道虚影随之浮现,巍峨霸气,让人望而却步。 而萧若瑾发出的那一丝念力,在这股强大的冲击下,顷刻间便灰飞烟灭,那张字条更是碎的连渣都不剩了。 随后,楼阁大门“咣当”一声开启,一道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既然你想闯天下第一阁,那就进来吧。” 嗯? 守阁人答应的如此痛快,不会是想把他骗进去杀吧? 目的达成的太过顺利,倒是让萧若瑾有些犹豫。 可能是见他久久都没有进去,守阁人再次出声道:“进来啊!你不是想要登天阁吗?还有四层上的那柄剑,你应该也很想要吧。不过也对!十大名剑之首的天斩剑,应该没人不想要。” 天斩剑? 萧若瑾迅速回忆了一下有关于天斩剑的一切信息。 天斩剑,传说中古代铸剑之神采首山之铜所铸,其外表金黄色,传承千年,被誉为世间第一名剑,也被称为天子之剑。 正面画着满天星辰,背面绘着山川河海,只有上天选中的君主才有资格佩戴的长剑。 萧若瑾:…… 真是的,他的剑怎么落在登天阁里面了! 萧若瑾起身,毫不犹豫地朝天下第一阁而去。 若是守阁人用神游玄境诱惑他,他或许还能忍一下。 结果守阁人居然直接提到了天斩剑,这谁能忍? 天斩剑和传国玉玺就是划等号的存在,天生就应该是他的东西。 他的!!! 第248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22 天下第一阁开启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宫大内,到了太安帝的耳中。 太安帝御极几十年,可他心思深沉,早已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但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眉宇间不自觉地堆起了一抹阴霾。 在这个世界上,若说有谁不愿意见到天下第一阁开启的话,那么此人一定非太安帝莫属。 天下皆传,只要登上天下第一阁第四层,就能一步登天,踏入传说中的神游玄境,成为超凡脱俗的存在。 然而,身为北离皇帝的太安帝,他比别人多知道一点。 天下第一阁的第四层上放的可是天斩剑。 那可是天斩剑呐! 是只有天命所归的君主才有资格佩戴的长剑。 绝不能让此剑流落到那些不知敬畏的江湖莽夫手中! 尤其,这个人还可能成为一个足以威胁到他地位的神游玄境强者。 太安帝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速传国师和五大监,还有……” 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让周围侍候的宫人,都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 暂且不提太安帝如何布置应对,朝堂上又是如何暗流涌动,江湖上却是一片沸腾。 天下第一阁的周围表面上看似人迹寥寥,但实际上却是各方势力眼线密布之地。 就在天下第一阁大门开启的第一时间,无数隐匿于暗处的探子们,就立即将这一重要情报火速传递给了他们各自背后的主子。 不过片刻之间,天启城内各大势力就都收到了这个消息,顿时犹如沸油入水,引起了轩然大波。 消息像野火一样在市井巷陌间蔓延开来,无论是茶馆酒肆还是寻常百姓家都在谈论着这件大事。 天下第一阁是大多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圣地,他们渴望着有朝一日能进天下第一阁,从而一步登天,进入传说中的神游玄境。 过去他们未能登阁,难道是因为他们不想吗? 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他们进不去。 可现在天下第一阁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对他们来说,这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了吗? 万一他们撞上大运,成功登上四层了呢? 退一步说,即使他们最终无法登顶,能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啊! 更何况,万一真的有人成功登顶,旁观的他们能有幸见证一位神游玄境强者的诞生,也是一种极为荣耀的事。 抱着这个想法,无数的江湖人纷纷开始向着天下第一阁的方向疾驰而去,矫健的身影在街道上穿梭,马蹄声与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潮。 然而就在他们到达天下第一阁的那一刻,却发现天下第一阁的大门已经再次紧紧关闭。 所有人都非常极度地失望。 “不是说天下第一阁的门开了吗?怎么又关上了?”有人疑惑的问道。 “难道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谣言不成?”另一人猜测道。 “哎!谁敢在这种事情上造假,恐怕是我们来迟了一步吧。” “也有可能,可惜咱们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错过了这等大好机缘。” 众人无不扼腕叹息,最后不知谁又说了一句: “今天天下第一阁既然开了,里面一定有人登阁,各位可知是哪位豪杰进去了?” “不清楚!我也是刚到,不如咱们再问问别人吧。” 这时,一个正在附近卖糖炒栗子的小贩听见这话,眼神一闪,满脸堆笑的凑上前说道:“诸位英雄,小人今天就在这一片儿卖糖炒栗子,天下第一阁的事,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那你赶紧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贩却没立即回答,而是默默将手边热腾腾的糖炒栗子往几人身边推了推。 这些江湖人行事向来随心所欲,若是在别处,哪个小贩敢在他们面前如此行事,多半免不了要吃一顿苦头。 可惜这里是天启城,这里不仅遍地都是逍遥天境的高手,更是天子脚下,禁军林立。没有人敢在此处闹事,除非他是天下第一,或者干脆是不想活了。 果然,那几人沉默片刻后,还是上道的买了小贩的糖炒栗子。见状,小贩这才清清嗓子,对开口说道:“天下第一阁确实是开了,只不过仅开了一刻钟,就又重新关上了。” 几人听后,瞬间扼腕叹息,不过很快又打起了精神,追问道:“那你可看到是谁进去了?” 小贩挠了挠头,回忆道:“开门之时,确实是有个人进去了,不过小人没看清那人的相貌,只记得他穿了一身青色衣衫,“噌”的一下就进去了,直到现在也没出来。” 众人听到这个答案,脸色都有些不好,只觉得自己的钱是打了水漂,换来只有这么两句废话。 小贩见他们变了脸色,当即意识到不对,迅速转身,像一条灵活的鱼儿一般,在人群中左闪右躲,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阵淡淡的糖炒栗子的香气。 一人跺跺脚,咬牙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运气这么好,竟然有幸能进天下第一阁。”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随后,他们找了地方坐下,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他们倒要看看今天进天下第一阁的到底是谁? 如他们一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于是,西城的人越聚越多,小贩把消息+糖炒栗子打包销售,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千金台抓住机会开了个赌盘,就赌进去的人能否成功登上天下第一阁第四层;六十四酒廊也不甘落后,开始给汇聚西城的江湖人派送美酒;就连三十二乐坊也齐齐出动,开始为这场盛会助兴。 此外,还有些精明的小贩也抓住了这个商机,纷纷支起了摊位,各色小吃、美食、甜水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一时间,深夜天启城,看起来竟比白日还要热闹几分。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各色人物汇聚于此。 有的是好奇的看客,有的是跃跃欲试的挑战者,还有的则是想从中捞取利益的商贩。 夜幕下的天启城,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所驱使,变得更加生机勃勃,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活力,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人们的欢呼,仿佛整座城市都在等待着一个奇迹的发生。 可是萧若风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抬头望向街边的几道人影,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天下第一阁开启的消息传出后不久,几位皇子虽未亲身到此,却也派了人来。 可是兄长却迟迟未派人来,莫不是兄长那里出了什么事?一时绊住了手脚? 偏偏他身边的雷梦杀还说个不停:“今天晚上的天启城还真是热闹啊!看起来竟然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 “哇!不过一个天下第一阁而已,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来了这么多人,街上都走不开了。……哇!房顶上也有那么多人……啊树上居然也有!” “老七,咱们两个也找个高的地方站吧。不过话说来你好歹是琅琊王,不如咱们找个酒楼坐坐,吃着喝着等着?” “哎,老七,你看那边大盘多热闹,你说咱们要不要去下几注玩玩啊?不过你说咱们押什么好呢?” “老七你说话呀!” “你赌术那么好,咱们两个肯定赢。你说咱们两个出多少钱合适?” “我觉得是越多越好,咱们可以借这个大赚一笔。嘿嘿,之后我也能存些私房钱。” “……” 雷梦杀一刻不停地说着,萧若风只能无奈笑笑,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直到听见雷梦杀说:“老七,我看其他的几个皇子都是派人过来的,你哥哥也派人来了吗?” 萧若风心中一沉,正要开口说话,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向声源处望去。 原来是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不甘心希望破灭,白跑一趟,想要强闯入进天下第一阁。 而周围的人冷眼旁观,丝毫没有想要阻止或者是帮忙的意思,甚至向后退了几步,将天下第一阁前面的地方空了出来。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人会有什么下场,看看传闻中的天下第一阁是不是有这么厉害。 结果不出所有人的预料,那人毫不意外地失败了。 不等那人手中的兵器触碰的墙壁,一道无形的屏障就将他弹了出去。 巨大的力道震的他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移位,现在只能躺在地上吐血。 金吾卫面无表情地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人拖了下去。 看的周围的人直摇头,有的叹息、有的无动于衷、有的幸灾乐祸。 “有的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竟然敢强闯天下第一阁。” “就是,他也不想想,天下第一阁要是真这么好进的话,怕是门槛都人踩平了,哪里轮得到他去。” “不过进去的这个人胆子也真是大,来闯天下第一阁,外面连个护法都没留,估计他们通过的可能性也不大啊。” 一些人开始说起风凉话,嬉闹一番之后,又开始等着下一个“不自量力”的人。 几顶轿子落到了天下第一阁门前的空地上。 齐天尘一甩手中拂尘,轻叹一口气,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现在他很想回去看星星,之后继续研究景玉王身上的气运是怎么回事。 面对太安帝的询问,他并没有把萧若瑾身上的异常告知太安帝,而是随便找了些其他的借口敷衍了过去。 宫廷大内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轩然大波,更别提现在的太安帝本就生性多疑,若是知道了此事,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 若是皇家以外的人有如此强大的气运,为了避免天下动荡,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太安帝。 可是现在这个人是景玉王,是太安帝的亲生儿子,也是他看到的未来中的皇帝。 虽然他不知道萧若瑾身上的气运为何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厉害,只不过这到底是好事。 所以齐天尘选择了隐瞒,打算静观其变。 “国师在想什么?” 一袭紫衣的浊清缓缓说道。 齐天尘轻叹一声:“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和师父与师弟两人一起,如今想来,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浊清嘴角扯出一个阴柔的笑意:“国师,我等来此可不是听你叙旧的,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快快动手吧。” 齐天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思及太安帝的命令,还是默默的走到了白特的面前,抬手按住了白特的额头,之后运转体内的真气。 …… “国师?五大监?他们怎么一起来了?”萧若风不禁皱眉,心里暗自思索。 这几个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否则他们绝对不会来这里。 萧若风如今年纪虽轻,但他毕竟出身皇家,对于朝堂风云,他非但不陌生,反而能敏锐的洞察出几分帝王心思。 侠以武犯禁。 之前天启城有师父坐镇,没有人敢在天启城撒野。 但师父的强大,同时也让多疑的陛下感到了威胁。 怕是陛下再也容不下一位神游玄境的高手了,所以就派齐天尘和五大监过来捣乱。 萧若风环顾四周,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方才还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在五大监到了之后,居然只剩下寥寥十数人人,再也看不见之前的热闹景象。 显然是有人肃清了街道,街上之前那些武功低微,身后又无势力的愣头青都被“请”走了。 “王爷!”景玉王府的管家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 “你怎么来这了?兄长派你过来的?” 萧若风心里纳闷,景玉王府那么多幕僚在,兄长总不至于把不会武功的管家派出来办事吧。 管家摇摇头,神色紧张的对萧若风低声说道:“王爷,我们王爷刚才突然离开王府,至今未回,而王爷离开时,身着一身青衣……” 话并没有说完,可是他的言外之意,萧若风却听明白了。 第249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23 进入天下第一阁的人是兄长! 那齐天尘和五大监他们—— 萧若风猛然抬起头,目光看向了天下第一阁门口,那边齐天尘的手已经落到了白特的额头之上。 绝不能让他们打扰兄长闯阁! 萧若风眸光坚定,身形一闪,眨眼间便到了齐天尘的身边。 “国师,且慢!” …… 天下第一阁内。 萧若瑾神态悠然的看着眼前的匾额,准确来说,他看的是匾额上面的那道剑痕。 据说,六十年前曾有一位流落民间的皇子拜在一位剑仙的门下,后来皇子回到天启城,却遭奸人陷害,就在他被押赴刑场,即将人头落地的时候,一剑西来,剑光如虹,最后那位剑仙在三千禁军和十六位天启城顶尖高手的手上救走了那名皇子,离去之时,还对着天启城的牌匾挥出一剑,在上面封存了一道剑意,以此来警示那些人,不要在打这位皇子的注意。 而那块被剑仙劈过的那块牌匾就摆在萧若瑾的眼前。 “啧啧啧!看来六十年前的那位皇帝还挺节省,牌匾都坏成这样了,还舍不得扔,都快赶收破烂的了。” 萧若瑾“啧啧”两声,摇摇头不屑说道。 剑仙很厉害,境界也很高,匾额中封存的那道剑意也很厉害,但是这些对他没用。 那道剑意只会对意志力薄弱之辈产生影响,可他穿越这么久了,无论是灵魂还是意志力早已经磨练的十分坚韧,岂会被一道剑意就吓住,止步不前? “试问天下?” 萧若瑾轻笑一声:“口气倒是很大!” 说着他直接转身上了二楼。 刚一迈进二楼,萧若瑾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不等他察意,身前突然投下一束光柱,一道人影在光柱里缓缓转身。 那个人有着和他一样的容貌,准确的说是和这副身体的原主一样的容貌。 只见那人的脸上挂着虚伪笑意,对着他轻声说道;“我就是你,如果你想要过这一关,就要杀掉我,你……” 话音未落,一柄剑直接刺进那人的胸口。 剧痛瞬间袭来,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萧若瑾;“你居然毫不留情的就杀了另一个你?” 萧若瑾懒得听他说话,直接将剑拔出,瞬间鲜血四溅,殷红的鲜血喷洒一地,那人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不甘与怨恨的表情,缓缓消散。 随着那人的消散,周围的黑暗也随之消失,萧若瑾眼前恢复了明亮。 他抖了抖袖子,心中不屑的想道:什么东西,也配说‘我就是你’这种话?你要是我的话,能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自我了断? 萧若瑾心中冷笑,继续前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天下第一楼,登的不是武功,而是境界。 第一层萧若瑾没看出来考的是什么,他算是作弊过来的。 而二层是要他了却心魔,这一点也难不倒他。 他最想的就是回家,但是这楼显然并不足以映照出他真实的内心。 至于这第三层吗? 尸山血海,他怕吗? 踏入第三层的一刹那,萧若瑾便被墙面上的浮雕夺去了全部的心神。 那是一个堪称人间炼狱的战场。 大地仿佛被一只怒不可遏的巨兽翻搅,黑色的土壤上散落着破碎的盔甲、折断的长矛和生锈的刀剑,每一件都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激烈。 骑着战马的士兵挥舞着长枪,踏过遍地的尸体,他们的坐骑蹄下扬起尘土与鲜血混合的泥浆。 熊熊的火焰在战场上肆虐,无数人在烈焰中哀嚎挣扎,试图逃离这无尽的痛苦。 一位覆着铁面的将军矗立在火焰中央,他高举长剑指向苍穹,嘶声狂吼,十七名重甲骑兵紧随其后,与他一同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仿佛要将天际撕裂。 正当萧若瑾想要上前仔细观看浮雕时,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冷哼,那声音如同冰刃划过脊梁,令人心生寒意。 是守阁人! 萧若瑾眸光骤然变得凝重,感受身后逼近的破空声,身形一晃,迅速侧身躲避,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然而就在他刚刚稳住身形,便猛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前的景象如梦似幻,却又真实得让人窒息—— 浮雕上的画面真实的展现在他眼前, 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焦土味和血腥气,满地横倒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夜色中跳跃,将四周的一切染上了一层猩红。 每一声战马的嘶鸣、 每一阵士兵绝望的呼喊,都像是从这片废墟中回荡而出,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世界果然玄妙……”萧若瑾喃喃道,只是已经如此玄妙了,为什么依旧不能解决他身上的问题? “这个世界很平常,玄妙的只有这天下第一阁。”守阁人淡淡说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在萧若瑾耳边响起。 “你果然有些本事,不到半刻钟就从一层到了三层,见到这残酷的景象也神态自若,倒是颇有几分大将之风。”守阁人继续说道:“倒也不枉我破了这登天阁的规矩,破例让你进来登阁。” “不过既然你到了我的地方,就应该先报上名号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闭口不言。” “景玉王,萧若瑾。” “景玉王?”守阁人愣了一下:“你是萧氏皇族的人?” “没错!”萧若瑾点点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我已经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作为交换,你也应该介绍一下自己才对。” “呵呵!”守阁人声音中透露着一丝笑意,在知道眼前人是老大的后代之后,之前的那些不悦已经一扫而空,他伸出一根手指,猛地一滑。 眼前的场景极速变换,一幕幕残酷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萧若瑾的眼前极速掠过。 即便是上辈子久经沙场的萧若瑾,见了这些画面,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叹息。 他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场战役便是萧毅攻占前秦都城时,所发生的那场惊世之战。 彼时的大秦君主在面对萧毅兵临城下之时,竟然动用了异法,将当时还是秦都的天启城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最后还是萧毅亲自上阵,带领五柱国十二将军斩杀异人,一举攻破了天启城,宣告了大秦王朝的终结。 据史书记载,那场战役中有将近十万的士兵战死,其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后来太师董礼将那场战役绘制成了《碎国亡天图》,不过因为这幅画戾气太重,最后被萧毅放置在了藏书楼顶层。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守阁人见萧若瑾脸上并无惊惧之色,心知这等手段对他没用,干脆轻拂衣袖。瞬间,两人再度回到了第三层。 “你的意志力和灵魂都很强大,所以前两关都难不倒你。”守阁人缓缓开口说道。 “不过,我真正好奇的是你之前使用的那个力量,那似乎并不是寻常的内力或是真气,而是从你灵魂中散发出来的一种存在。” “无形无色却蕴含着莫大的威力,即便是以我现在的境界,在你不动用那股力量的情况下,也是完全察觉不出来它的存在,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我自己独创的一种功法而已,不值一提。”萧若瑾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们接下来还是谈一谈登第四层,入神游的事吧。” 守阁人忍不住笑了:“刚才看你沉稳,颇有大将之风,结果你现在就急了起来。” 笑声未落,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想过这一层很简单,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萧若瑾立刻问道。 守阁人的笑容收敛,声音变得严肃:“你,是为何而战? “为何而战?”萧若瑾沉吟一瞬,随后直接说道:“我要一统天下,做那天下共主。” 听见这个回答,守阁人先是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又放声大笑:“好大的口气!当初的萧毅都没能一统天下,你居然说这种狂言。” 萧若瑾嗤笑一声:“你如何就能断定我说的就是狂言呢?萧毅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做不到。” 守阁人停止大笑,用惊讶的眼神打量着萧若瑾:“果然是老大的后人,真是与他一脉相承的霸气。” 说到此处,他叹口气:“想当年……” 守阁人可能是太久没见人了,现在打开话匣子,说起话来,可谓是滔滔不绝,将萧毅如何起义、如何征战沙场、如何消灭先秦,恨不得连萧毅一顿吃几碗饭都统统讲一遍。 萧若瑾能怎么办? 打又打不过,而且他还要借助守阁人之力入神游。 无奈之下,他只能耐心的听着。 良久,守阁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当即大手一挥,神清气爽的说道:“你可以上第四层了。” 萧若瑾眉头一跳,有些意外地问道:“我这就可以上第四层了?” “是!不过在这之前,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守阁人伸手在萧若瑾的额头上一点。 顿时一股清凉无比的真气从守阁人的指尖渡到他的体内, “我赐你一缕真气,助你一步登天,希望你日后也能成就一番霸业,不负今日之言。” 萧若瑾默默感受着体内的气息变化,此时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境界正在不断提升。 扶摇、大逍遥、半步神游……神游玄境。 随着他境界的攀升,天上惊雷乍响,空中的云彩开始汇聚,风云变幻之际,四周的空气也跟着震颤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一刻的到来而屏息。 萧若瑾闭上眼睛,忽入神游,万里而行。 飘渺云海间,一念起,已是天涯海角。 再次睁眼,便又回到了天下第一阁。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瞬息之间,神游万里,畅游天地,飘然若仙。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轻盈起来,萧若瑾只觉得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在风中自由翱翔。 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体验着前所未有的逍遥自在。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成了神仙。 周围的景致在他眼中百年的模糊而又清晰,山川河流、林木花草皆在眼前掠过,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被他尽收眼底。 心灵与天地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举手投足间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天地之间的微妙变化。 无论是远处群山的轮廓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还是近处小溪潺潺流水的声音,甚至是脚下大地轻微的震动,都让他感到无比敏锐。 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好像是成了这天地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是如此地新鲜,以至于在这一瞬间竟然对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 直到神游万里归来,萧若瑾还在回味着这种感觉。 可直到他感受完身体的变化后, 眼底深处飞快闪过一丝失望,虽然已经早有预料,可是现在还是不可避免的闪过了一丝失落。 果然,神游玄境并不能解决他身上的问题。 回想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期待满满,再对比现在希望的破灭,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简直从未有过希望还要令人沮丧。 守阁人注意到他脸上并无喜色,不禁有些诧异:“你现在一步登天,得以进入神游玄境,为什么看起来反倒很失落?” 萧若瑾被问的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仿佛刚才的失落从未发生过,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笑意:“哪里有!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守阁人却摇了摇头:“你掩饰的很好,但却骗不过我的眼睛。” “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你的忙,但是听你说说心里话,发泄一下还是可以的。” 既然已经被看穿,萧若瑾也就不再伪装了,缓缓敛去脸上的笑,叹息着说道:“谢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的事还是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对于这样的回答—— 第250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24 守阁人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不愿说,那就算了,反正……嗯?” 说话到一半,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嘴里的话戛然而止,转而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萧若瑾:“你怎么知道我姓谢?” “在我知道第四层的那柄锈剑是天斩剑的时候。”萧若瑾迎着他的目光,笑着说道:“天斩剑乃天武帝萧毅的佩剑,它对萧毅乃至整个北离的重要性无需赘言。” 此时萧若瑾的情绪已恢复如常,脸上再次浮现出平时的从容与淡然:“故而,天下第一阁的守阁人不仅需要武功高强,更需是天武帝心腹中的心腹,方能担此重任。” “能心甘情愿替天武帝守护佩剑,自身武艺又已达神游玄境,同时还深受天武帝信赖,如此三者兼备的人,这世界上可没有几个。” 他直视守阁人的眼睛,目光犹如一汪深潭,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道:“起码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天武帝最好的朋友,北离初代五柱国之一,与太师董礼同为三公的太傅,谢之则。” 谢之则闻言,面色有些复杂的摘下面具,露出已经有些苍老的面容,眼中浮上了几分赞许:“你很聪明,能够凭借这么少的信息就推算出了我的身份。” 萧若瑾垂眸轻笑,如果不是猜到了这一点,他怎么可能毫无准备的就来登天阁? 他虽然对生死看的很淡,但是自己想要死和像傻子一样白白送死,还是有本质区别。 “先生当年也是当世人杰,一举一动都倍受世人关注,即便过了几百年的今天,北离也流传着不少关于你的传闻,我只是恰好听到了一些而已,再将诸多信息和在一起,自然就推算出来了。” 谢之则看着他,眼中的赞许更盛:“现在我相信你想要‘一统天下’的话不是狂言了,凭你现在的本事,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那就承先生吉言了!”萧若瑾微微颔首。 “去吧。”谢之则不再多言,身影一闪,已经消失在三层。 萧若瑾毫不犹豫地转身上了四楼,留下了一室的寂静。 …… 天下第一阁外,气氛越发凝重。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就连风都像是停止了流动,只有几片落叶缓缓飘落,显得格外寂静。 萧若风手执昊阙剑,身如闪电,猛然出现在登天阁门前,剑光一闪,精准无误地将正欲向白特灌注真气的齐天尘逼得连连后退。 齐天尘仓促间撤回内力,身形踉跄,口中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最终依靠在墙角处,勉强维持站立,看似伤势不轻。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齐天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们知道琅琊王武功很厉害,可再厉害毕竟只是一个逍遥天境,而国师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半步神游啊。 怎么可能会被萧若风一剑逼退,还受了伤? 这不开玩笑吗? 就连萧若风也是紧皱眉头,看着齐天尘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无奈。 雷梦杀紧随其后,稳稳落在萧若风身边,他看看‘重伤’的齐天尘,倒吸一口冷气,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压低声音对萧若风道:“老七你可以啊,现在一剑就能把半步神游打到重伤了。” 萧若风瞪了雷梦杀一眼,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真的很想打这个话唠一顿。 哪里是他厉害?分明是齐天尘不愿意掺和到这事里面,所以故意使了个苦肉计,顺理成章的退到了一边。 果然是个老狐狸! 浊清的目光在萧若风身上停留片刻,一抹杀意一闪而过,却又迅速消散。 他冷冷地注视着萧若风,沉声道:“琅琊王,我等此行乃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登天阁处理要务。你此刻阻拦,莫非是要违抗圣意?” 萧若风心中一沉,最坏的事情终于来了。 虽然不知道兄长为什么突然要来闯登天阁,但是兄长此时还没出来,一定是在关键时刻,绝不能让眼前的这些人打扰他。 于是,他冷哼一声,反问道:“浊清大监口口声声说是奉旨而来,那圣旨何在?” 浊清面色一沉,心中暗自恼怒,显然对萧若风的质问感到不满。 他们此行所为之事又不光彩,太安帝怎么可能明文下旨? 况且就算没有圣旨又能如何?谁又能敢质疑五大监的权威? 他们虽然是太监,所处官职也不高,但因为处于整个北离的权力中心,本身又都是大内排的上的高手,在天启城没人敢不尊重他们,更加没有人敢阻拦他们办事。 眼前的萧若风是第一个! 浊清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心中生出些许不解。 萧若风为什么要阻止他们进?刚才进去的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浊清微眯着眼睛,心思转个不停。 浊清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身上总带着一股阴柔之气。现在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萧若风,狭长的眼睛中,飞快掠过一丝杀意:“事出紧急,陛下虽未下旨,但却传了口谕,对此,国师也可以作证。” 说罢,他看向齐天尘,但却发现对方正闭目养神,似乎对这边的争执毫不在意。 萧若风不为所动,坚持到:“这登天阁只要有本事,人人都可闯,你们当然也可以进去,只不过,要等里面的人出来以后。” 他的语气坚定决绝,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既然如此,那就是没得商量的余地了?” 浊清用他那阴柔的声音,缓缓道出这句话,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萧若风没有回应,而是手腕轻轻一翻,剑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仿佛是在无声地宣战。 浊清轻笑一下,心中带着对萧若风的固执感到有些不屑。 他们是奉旨而来,就算齐天尘佯装受伤不参与,还有他们五大监在,足以应对眼前的局面。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大内排得上号的高手,想要对付萧若风和雷梦杀,甚至不用他这个半步神游出手,只需其他四人就已绰绰有余。 至于琅琊王为什么宁可抗旨也要阻止他们,这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除掉琅琊王的一个好机会。 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是琅琊王抗旨在先。 “既然琅琊王执意如此,那奴才也就得罪了。” 浊清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给身后的浊森等人使了一个眼色。 随着浊清的话音落下,浊森、浊洛、浊仙、浊心四位大监从他背后缓步走出,彼此交错间,四人与浊清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明白了浊清的意思。 浊洛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而随着浊洛的微妙点头,四位大监各自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萧若风和雷梦杀围在中间,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双方都蓄势待发。 浊清站在一旁并没有立刻加入战斗,而是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或许连出手的机会都不需要。 “琅琊王殿下,奴才劝您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了,毕竟刀剑无眼,万一伤到您可就不好了。”浊清假惺惺的做着最后的劝说,阴柔的声音却听的人刺耳异常。 然而,萧若风只是冷冷一笑,与雷梦杀相视一眼后率先动手,身形如电,剑光闪烁,直取最近的浊森。 雷梦杀紧随其后,也与最近的浊洛战到一处。 战斗瞬间爆发,剑影刀光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充满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剑光与刀影交错,每一次碰撞都让周围的空气震荡不已,中间还穿插着雷门火药晴天霹雳的爆炸声,使得整个战场更加混乱。 浊清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剑光刀影交织的战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很清楚,虽然萧若风和雷梦杀实力不俗,但在四大监的联手之下,他们的胜算几乎为零。 即便齐天尘有可能会在最后关头出手阻拦,救下琅琊王一命,但在这之前,他也一定会抢先一步废掉琅琊王。 “琅琊王啊!别怪我们心狠,谁让你们皇室这么冷酷无情,定下了先皇驾崩,现任五大监就要前往皇陵驻守,且终身不得再出皇陵的规矩。” 浊清心中默念,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几个为了避免在太安帝死后被送入皇陵的命运,已经做了太多的努力。 无论是暗中的布局,还是明面上的争取,每一步都是为了能够在太安帝去世后,仍能保持自己的地位和自由。 作为从小就跟在太安帝身边服侍的浊清,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太安帝正在为琅琊王铺垫未来的道路。 如果有可能,浊清也希望能够直接选择琅琊王这条捷径,因为琅琊王显然有着极大的潜力和影响力。 但是现实并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他们不是李长生,也并不能驯服这个琅琊王。 琅琊王不仅对他们几个没有好感,他的性格和立场也让他们感到不安。如果琅琊王最终登基成为新帝,他们能否保住性命和地位都是未知数。 所以为了以后的好日子,他们更倾向于扶持一位容易掌控的新帝,最好是那种昏庸无能之人,比如——青王.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继续手握大权,在朝中呼风唤雨。 战况越来越激烈,掌剑监浊森武功是五大监中仅次于浊清的存在,剑法十分高超,如今又有浊心从旁相助,不过片刻功夫,萧若风就已经感觉到了吃力,对方的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几乎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萧若风的裂国剑法虽然精妙,但在浊森和浊心的双重压力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浊森的剑法犀利,浊心内力深厚,两人的配合几乎是天衣无缝,使得萧若风不得不全力以赴,使出了裂国剑法,这才能勉强抵挡住他们的攻势。 眼看着萧若风已经处于下风,对面的浊森和浊心也没有丝毫要手下留情的意思,齐天尘见此再也忍耐不住,手中拂尘一甩,一道凝聚的真气迸发而出,直奔浊森和浊心而去。 ‘等的就是你!’ 浊清心中暗道,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袍袖一卷,一股柔和却强大的气劲迎上齐天尘的真气,将其化解于无形之中。 他转身看着齐天尘:“难不成国师也要抗旨?” 齐天尘面色平静,目光坚定地回应道:“老道自然不会违抗圣旨,但若是有人在奉旨办差的过程中逾越了界线,老道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浊清闻言,心中虽有怒意,但表面不动声色。 他是半步神游,齐天尘也是半步神游,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与这位国师交手。 正在双方对峙之时,天空中突然惊雷炸响,厚重的云层开始向着天下第一阁的方向汇聚,风云变幻之际,四周的空气仿佛也随之颤抖起来。 而后一道强大的力量从阁内猛然爆发,这股力量之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压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就连浊清也顾不得与齐天尘的对峙,转而望向那股力量的来源。 随着那股力量的不断攀升,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密集,遮天蔽日,闪电穿梭其间,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这股力量仿佛在宣告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使得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暂时被这股神秘的力量所取代。 一些不明就里的旁观者纷纷小声议论着: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登天阁里面为什么会突然引动天地异象?”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浊清望着面前那金碧辉煌的楼阁,面色变得苍白。 “里面的人成功登上第四层了!”浊清低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他的声音虽小,但是在场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现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第251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25 立即有人惊呼出声: “里面的人登上第四层了,那岂不是说他已经成功晋升为神游玄境了!” 哗—— 神游玄境! 里面的人成为了神游玄境! 这个消息如同一阵飓风,瞬间席卷了全场。在场众人无不震惊,纷纷议论纷纷,整个场面变得嘈杂起来。 “天哪!真的有人能达到神游玄境吗?” “是啊,几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做到,今天居然真的有人成功了!”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居然能一步登天?” 世间传闻,登上天下第一阁,就能一步登天,达到神游玄境。 然而,这毕竟只是传闻。 自从天下第一阁建立,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能成功的登上第四层,因此也就没有人能证实这个传闻。 所以包括浊清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这只是一个传闻而已,根本不会有人成功。 可是现在这个传闻居然成了现实! 众人用火热的目光看向天下第一阁,仿佛想要透过那厚重的墙壁,窥见里面的奇迹。 “世间千万人,无人见过神游玄境,难道我今日就要见到了吗?”有人带着期待的目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下第一阁的大门。 旁边的人忍不住说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咱们又不是没见过神游玄境的人,学堂的李先生不就是神游玄境吗?” 那人耐心解释道:“李先生是天下第一不假,可他从没有说自己是神游玄境,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 “……嗯,你说的也对。” 原本这些人不愿意掺和进朝廷的事,所以在浊清等人与萧若风等人激战时,都冷眼站得远远的,可是现在却纷纷聚集到了楼下,想要第一时间看见里面的情况。 萧若风眼中浮现激动之色,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振奋,心中狂喜:兄长成功了! 齐天尘看到萧若风的反应,心中有所感悟,在联想到之前萧若风拼死也要阻拦五大监的情景,他立即就明白了里面的人极有可能是景玉王萧若瑾。 齐天尘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半月前,景玉王的气运突然开始变动,眼下又成了神游玄境,为什么这些事都与他之前预测到的未来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齐天尘看着天上异象,以及那肉眼见不到的浩荡气运,手指不住的开始掐算,想要知道这一切变换的原因。 而那边的浊清却面色阴沉,眼中狠色尽显,看着阁里面逐渐平静下去的力量,知道今天太安帝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失败,干脆直接给其他四大监使了一个眼色,之后竟然直接暴起,一掌拍向萧若风。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错过今日,以后在想对付琅琊王,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此刻,万众瞩目之下,焦点尽聚于天下第一阁,齐天尘正专心致志地推算天机,却无人预料到浊清竟会陡然间狂暴发作。 “老七,当心!” 雷梦杀眼疾手快,瞥见浊清突如其来的狂暴,急忙高声示警,身形同时如箭般射出,意图拦截浊清这一击。 然而,他与浊清的境界差距实在太大了,况且浊清又是在众人毫无防备之下骤然发作,雷梦杀如何能挡得住? 萧若风闻声骤然回首,只见浊清面露狰狞,直冲自己扑来,而雷梦杀则奋不顾身地飞身扑前,想要为他挡住这一击。 “不要!”萧若风猛然瞪大双眼,伸手要拉开雷梦杀。 这边的动静唤醒了入神的齐天尘,定睛一看,当即大惊失色,他连忙上前要拦下浊清。 浊清嘴角牵起一抹狞笑,右手向下一翻,身上紫气流转,整个人的速度竟是又快上了三分。 此时,他眼中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萧若风。 对他来说,半步神游之下,六掌之内可杀。 即便后边有个齐天尘扯后腿,他只能用出一掌,但这一掌就足以废掉琅琊王,即便有雷梦杀在他面前做缓冲,也无济于事。 一旦琅琊王成了废人,即便他之前在如何出色,太安帝也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废人的。 而且没了琅琊王的帮助,景玉王萧若瑾也就不再是青王的对手了。 眼看着浊清的手掌就要落到雷梦杀身上时,空气中突然涌动起一股奇异的变化。 一道柔和却蕴含着磅礴力量的,如同轻纱般悄无声息地横亘在两人之间,将那本应血腥碰撞的瞬间,温柔地隔开。 那一刻,天地仿佛为之一滞,连呼啸的风声都戛然而止,世间的一切都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所静止。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的光影,却在这股气流的作用下,变得异常柔和,仿佛连光线都被赋予了某种神秘的力量。 浊清嘴上的笑意蓦然凝固在他脸上,眼中的狠色逐渐转变成了惊恐。 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以一种既温和又不可抗拒的方式,将他那汹涌澎湃的攻势,如同春日里的冰雪般,悄然融化。 这股力量,既像是春日里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过人的心田,带来无尽的温暖与安宁;又像是巍峨山岳,沉稳而不可动摇,让人心生敬畏。它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浊清的每一个细胞,让他那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失去了继续进攻的能力,整个人直接落到了地上。 雷梦杀和萧若风,也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暂时忘却了生死的威胁,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在那柔和而强大的气流持续笼罩,众人皆屏息以待之际,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仿佛是从虚空之中踏步而出,又似是穿越了时间的缝隙,突兀出现。 此人一袭青衣,衣袂随风轻轻摇曳,却未带起丝毫声响,步伐轻盈得如同落叶触地,不留痕迹。面容被一层淡淡的光晕所笼罩,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眸子,明亮如星辰,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奥秘。 那人影并未立即有所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世界融为一体,又超脱于万物之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柔和的气流渐渐消散,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那人的身上,之后瞬间大吃一惊。 “这不是景玉王吗?登天阁的人是景玉王?” “不是说景玉王醉心诗书,不好武学的吗?怎么就……” “天呐!景玉王成了神游玄境!北离皇室出了一个神游玄境!” 众人议论纷纷,可随即话题就渐渐偏了:“可景玉王来闯登天阁,北离皇室不是应该护法,避免其他势力的人来打扰吗?为什么反而派来了国师和五大监?”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再敢接话。 在场人都不笨,虽然被萧若瑾成为神游玄境的事震惊了一下,但是多少还是有些理智在的。 皇家的事,隐私多得很,他们看看热闹,心里知道也就算了,可不能宣之于口,不然被太安帝那个小心眼的盯上了,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喧嚣的场面渐渐静了下来,甚至有些有眼色的人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唯独不远处的一座屋檐上,姬若风手拿纸笔奋笔疾书,双眼精光闪烁。 天呐! 绝对的大新闻!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晚睡的人儿有瓜吃! 他就知道今天左眼皮跳,一定是有好事发生。 你看看! 这不让他给撞上了! 江湖上每天都有事发生,但是像今天这么震惊且引人注目的可是少之又少啊! 光是一个神游玄境就已经足够吸人眼球的了,再加上这个神游玄境出自北离皇室…… 姬若风已经预想到了明天这则消息传出去之后,在整个北离、乃至南决、北蛮、天外天等等,整个天下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 此刻姬若风心中的激动无人分享,只能奋笔疾书,将所见到的一切都记载下来,不放过下面的每一个细节。 如果说姬若风的心情如在云端,那浊清的心就沉到了谷底深渊,还是结了冰的深渊。 拔凉拔凉的啊! 浊清骇然的看着面前的人,满是不可置信。 今天登天阁的人居然是景玉王! 景玉王成了神游玄境! 为什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他! 此刻的浊清绝望的闭上双眼,身上的力气仿佛是在一瞬间被抽空。 就在此时,有几个没走的人,眼尖的看到了萧若瑾手中的那柄金黄色的剑,最后不知道是谁突然惊呼出声:“快看景玉王手里的那柄剑,那是不是……是不是天斩剑。” 轰—— 天斩剑? 十大名剑之首的天斩剑?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人们闻言,瞬间回头,用震惊、渴望、仰慕、憧憬的目光,向萧若瑾他手中的剑看去。 那是一柄通体金黄的剑! 剑身修长而优雅,线条流畅如流水般自然。 正面画着星斗日月,背后刻着山河社稷! “世间竟真有此神剑,而我竟能有幸亲眼见证其风采。”一位剑客带着无限敬仰的眼神,凝视着传说中的天斩剑。 另一位手持长剑的剑客也附和道:“我们或许是世上最为幸运的剑客了,竟能亲眼见到这天下无双的天斩剑。” “那些走的人要是知道咱们能见到天斩剑,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有人低声感叹,引来众人赞同的点头。 随即,他们将期待的目光看向了地上的浊清。 此刻的他们无比希望浊清能起来继续和萧若瑾打一场,让他们见识一下神游玄境和天斩剑的威力。 浊清:…… 浊清此时已经崩溃了。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惨了! 作为一个太监,什么都没了,就想要点权力而已,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他?甚至还要这么打击他? 现在景玉王不仅入了神游玄境,还得到天武帝的天斩剑,可以说到此为止,北离下一代的国君已经定下了。 即便他在不甘、在愤怒,也无计可施了。 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不值一提,就算他现在想要用一些隐私手段,也完全不是萧若瑾的对手。 有了天斩剑的萧若瑾,就证明了他是上天选中的君主,天然的占据了名分大义,而他本人又已经是神游天境的强者。 而这个消息不过一刻钟,就会传遍整个天启城,之后继续向外扩散,不到七天就能传遍江湖,不出半个月就能传遍整个天下。 可以说此时此刻,就连太安帝的选择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萧若瑾的皇位已经定了。 不会再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敢再反对。 而他和其他四个大监终究要迎来枯守皇陵的命运了。 不! 守皇陵也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今天能在萧若瑾的手上活下来。 想到刚才那股他根本无力反抗的力量,浊清绝望的闭上双眼。 其他四位大监一时也有些悲凉,显然他们也想到了这些问题,他们今天已经不能用倒霉来形容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今天他们明明只是奉旨出来做个任务,中途遇到琅琊王,就想着先把琅琊王解决了,以后好顺利的扶持青王上位。 谁知道景玉王蹭蹭入了神游,提着天斩剑就出来了。 他们明明只是不想去守皇陵而已啊,为什么挣扎过后,命都快保不住了? 如果他们现在一起上的话,能不能拿下景玉王? 五人希冀地抬头看看面无表情的景玉王,以及他手中的天斩剑…… 呜呜! 不想进皇陵有什么错? 为什么要拿天斩剑的神游玄境的景玉王来阻止他们!!! 萧如瑾出了天下第一阁,一言未发,整个局面就已经出现惊天逆转。 萧若瑾面上冷冷一笑,缓步向浊清逼近,手中天斩剑闪烁着幽冷的寒光,犹如夜幕下的寒星。 五大监感受到他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气,心头不由得一沉,仿佛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然而,就在萧若瑾行至半途之时,却骤然停下脚步,双目紧闭,眉宇间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蹙,仿佛正默默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重压。 第252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26 与此同时,他周身的气息悄然涌动,如同深海暗流,变幻莫测,长袍衣袖无风自动,宛如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 浊清见到此景,心中蓦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他迅疾地与浊森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聚音成线,悄然送入四人的耳中:“眼下景玉王刚刚进入神游之境,根基尚不稳固,正是关键时刻。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除掉他,否则一旦他境界巩固,我们便再无生路。” 浊森等人听罢,皆是心头一震。 要除去景玉王? 先不论能否战胜他,之前他们对琅琊王出手,尚可以琅琊王抗旨不遵为借口,名正言顺。 但现在,景玉王已非往日可比,若真动手,事后他们绝对难逃太安帝的严惩。 可是,若此刻不采取行动,待到景玉王修为稳固,他们同样难逃一死。 这真是进退维谷啊! 几人略一迟疑,脑中思绪万千,最终还是咬紧牙关,做出了决断。 此刻除去景玉王,或许还存一线生机;若就此错过时机,恐怕便真的再无活路了。 “机会只有一次,我们各自准备施展自己最强一击。”浊清面色狰狞的说道。 四人齐齐点头。 浊清率先迈出一步,眼中闪烁着决绝之色。挥掌成风,一股凌厉的内劲直取萧若瑾的胸膛。 与此同时,浊森、浊心、浊仙和浊洛四人也分别从四个方向包围过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浊森手中的长剑寒光闪闪,剑尖直指萧若瑾的咽喉。浊心则双掌齐出,内力凝聚成两道锋利的气刃,直奔萧若瑾的两侧肋骨。浊仙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影,从下方攻向萧若瑾的小腿。浊洛则在空中翻腾,一记飞腿携带着破空之声,直踢萧若瑾的后脑。 五大监的动作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每一道攻势都迅猛无比,显然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 “兄长小心!” 萧若风看的目眦欲裂,他没想到事已至此,五大监竟然还敢对萧若瑾动手。 然而就在五大监的攻势,即将落到萧若瑾身上的一刹那,萧若瑾忽然睁开双眼,明亮的眼眸中飞快划过一抹笑意。 已经冲到近前的浊清,看到萧若瑾眼中的笑意,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景玉王在笑?他又在笑什么? 浊清瞪大眼睛,试图从萧若瑾的表情中寻找答案。但突然之间,整个夜色亮如白昼,如日东升,刺目的光芒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等到他再次能够视物的时候,眼前景色已经完全改变,周围的建筑仿佛一瞬间拔地而起,变得异常高大,而他的视线却似乎变得非常低矮。 咦? 景玉王呢? 怎么突然不见了? 浊清满心疑惑,试图看清周遭的情形,但却发现自己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红纱,整个世界逐渐变成了血红色。 为什么面前会有一具无头的身体站着? 这具身体是谁的? 哦! 原来……是他的啊! 浊清的头颅滚落到地上,与其他四大监的头混在一起,五具无头尸首缓缓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静—— 在场众人无不骇然的看着这一幕,仿佛时间被凝固,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刚才萧若瑾挥出的那惊世一剑。 那一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那抹璀璨的剑光,以及它所带来的无尽震撼。 仅仅一剑而已,竟然就将一个半步神游和四个逍遥天境高手的生命尽数收割。 这等超凡脱俗的威力,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更加让人心生敬畏。 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去想,如果换做是他们自己,是否能有幸从萧若瑾的剑下逃出生天? 答案不言而喻, 没有人能从那一剑下活下来。 起码他们不行。 神游玄境,威力竟然如此恐怖!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呆呆的望着身边的人,喃喃说道:“看到了吗?刚才那足以斩天一线的剑。” “天斩剑不愧为十大名剑之首。”另一人颤抖着声音,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今日一见,果然不负其‘天斩’之名。” “是啊!如果不是天斩剑的话,换做其他的剑,是绝对承受不住神游玄境这么强大的力量的” “今天能见到这一剑,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刚才那一剑的震撼中,并没有人去关心那五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萧若瑾缓缓收回天斩剑,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刚才他境界不稳当然是假的! 无论做什么事,总要师出有名,来堵上世人的悠悠之口。 就像浊清等人刚才要杀萧若风,打的就是萧若风抗旨不尊的名义。 现在他要杀人,同样也要找个借口。 所以他先是作势要杀人,之后又故意表现出境界不稳的样子,目的就是要引诱五大监动手,以便顺理成章地清除他们。 当街无故对当朝王爷动手,以下犯上,罪同谋逆,这个罪名足够了。 起码……足够给太安帝一个台阶了。 萧若瑾缓缓地将天斩剑收入鞘中,剑身映照着周围的光影,宛如明镜,不染丝毫世俗尘埃。 随后他微微抬起头,用满是笑意的眼神,望向周围那些围观看热闹的江湖人。 那些江湖人被这眼神一看,心中不由自主地就泛起一股寒意。 要知道,刚才萧若瑾杀五大监时,可就是这么笑的。 众人不敢在此多待,各自拱手抱拳行了一礼后,便匆匆离去,就连姬若风也收起纸笔,默默地离开了。 转瞬之间,原本喧嚣的街道变得空旷,只余下萧若瑾、萧若风、雷梦杀、齐天尘以及五大监之前带来的侍从们。 萧若瑾侧头看着那些吓得发颤的侍从,突兀的轻笑出声,他用平淡的语气问道:“五大监他们是怎么死的?” 侍从们面面相觑,恐惧如同寒冰般凝固了他们的喉咙,只能勉强挤出断断续续的话语:“他……他们……是……”往日里跟随五大监时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与无助。 第253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27 从前这些侍从仗着五大监的权势,在朝中横行,对朝中官员乃至一些旁支的皇室宗亲都抱有轻蔑之心, 然而今天随着五大监的陨落,他们曾经的倚仗瞬间崩塌,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与迷茫,仿佛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至尘埃。 “嗯?” 没有得到满意回答的萧若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光芒,他注视着那些侍从,声音虽平静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五大监,他们是怎么、死、的?” 侍从们在这股无形的压力下,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般翻涌。 如今景玉王可是连五大监都杀了,若是他们回答的稍有错漏,恐怕也难逃一劫。 而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一个侍从急中生智,目光瞥向地上散落的五大监尸体,声音颤抖却努力保持着清晰:“大监他们因曲解圣上旨意,居然众目睽睽之下对两位王爷不敬,企图行凶。如此行径,实属大逆不道,罪无可赦。王爷逼不得已,这才将他们当场诛杀。” 萧若瑾闻听此言,嘴角微扬,眼中锋芒渐隐,显然对这番回答感到满意:“哦!是这样吗?” 他的目光扫向其他侍从。 “对对!就是这样!”其他侍从纷纷点头附和,唯恐稍有迟疑便会引来萧若瑾的不满。 萧若瑾这才敛去面上笑意,目光看向天边的月亮,声音忽然转冷:“如果你们对五大监的死因还有什么异议的话,趁现在说清楚,不然过了今日,本王可就不认了。” 侍从们哪里还敢有什么异议,纷纷摇头说没有。 萧若瑾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转向齐天尘:“国师留在此地,可是还有事?” 齐天尘苦笑一声,没想到今晚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和五大监奉命来阻止有人登阁,结果现在五大监身死,他却毫发未伤,事后太安帝会如何想他? 哎!看来钦天监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 齐天尘摇摇头,指着身边的天下第一阁,缓缓说道:“老道迟迟未离开,不过是想恭贺王爷成功登上天下第一阁第四层,得入神游玄境。” “机缘巧合罢了!”萧若瑾摆摆手,谦虚的说道:“国师修为高深,想必很快便可入神游了。” 齐天尘勉强笑了笑。 两人又客套几句之后,萧若瑾目送齐天尘带着那些侍从,抬着五大监尸体离去,这才对着萧若风说道:“弟弟,咱们也走吧!” 萧若风点点头,正欲开口,却突然感觉到胸口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是刚才他与浊森和浊心二人交手时受的伤,当时由于局势紧迫,并未过多在意伤势,可现在放松下来后,这种痛感变得越发明显。 萧若瑾见状,立刻挥手送出两道真气。这两道真气径直进入萧若风体内,瞬间就让他的伤势恢复了七八成,让他苍白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多谢兄长!”萧若风感受着体内消退的刺痛感,长舒了一口气。 “你和我客气什么?”萧若瑾摇摇头。 …… 萧若瑾瞧着旁边的雷梦杀也受了伤,便毫不迟疑地也送了一道真气过去。雷梦杀微微一怔,感受到体内涌动的暖流,原本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雷梦杀与萧若瑾并不熟络,对他的印象也不大好,刚才出手也完全是为了萧若风,此刻受了萧若瑾一道真气,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性格豪爽,直接大大方方的道了谢。 萧若瑾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连以后怎么安排雷梦杀都想好了。 三人沿着街道往回走,远处传来更夫敲击铜锣的声音,惊起几声犬吠,接着便又恢复了寂静。 街角的小摊上,还残留着方才热闹过的痕迹,几片落叶静静地躺在摊位旁,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萧若瑾低头看着手中突然多出的天斩剑,感觉非常不习惯。 他本身并非好武之人,更不喜欢像江湖人那样,拎着一把剑四处找人切磋比武。 这一次追求于神游玄境,也不过是想看看是否能找到解决自身问题的方法,天斩剑算是此行的意外之喜。 只不过这把剑虽好,萧若瑾却不习惯佩剑,也不喜欢手里有东西占着手的感觉,于是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萧若风。 萧若风敏感地察觉到兄长的视线,也侧头看过来,问道:“兄长怎么了?” 萧若瑾笑笑摇摇头,随即直接将天斩剑递了过去:“拿着。” “兄长累了?”萧若风没想太多,小心地接过了天斩剑,他忍不住细细地打量着这把排名天下第一的名剑,手指不由自主的摩挲过剑柄上的每一寸纹理,上面雕刻的纹样在月光下,更是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萧若风的指尖轻轻滑过剑柄,感受着那冰凉的质地,脑中又想起了刚才萧若瑾使出的那一剑,心中默默感叹:天斩剑果然名不虚传! “送你了!”萧若瑾语气平淡地说道。 萧若风闻言,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连忙推辞道:“这怎么能行?天斩剑乃十大名剑之首,背后意义更是不凡,兄长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送人呢?快收回去!” 萧若风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剑还给萧若瑾。而萧若瑾却只是伸出手将送到眼前的天斩剑又推了回去,轻轻地拍了拍萧若风的手背,示意他收下。 “你不是别人,是我弟弟,天斩剑在珍贵也只是一把剑而已。” “那也不行……”萧若风皱起了眉头,再次试图将剑递回去。 萧若瑾微微一笑:“你修炼的是天下第一的裂国剑法,自然要用这天下第一的天斩剑来配,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再说了,裂国剑法最重杀伐,昊阙剑虽好,也属十大名剑之一,但如果将来你能将裂国剑法修炼到碎天境界,它就略显勉强了。” 第254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28 萧若风听到这里,心中更加感动,但仍然坚持道:“可是……” 萧若瑾再次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坚定地说:“你是我弟弟,我希望你能用这把剑保护自己,保护我们。天斩剑再珍贵,也没有你重要。” 萧若瑾并没有刻意强调自己对弟弟有多好,以后萧若风要如何如何回报他才行,他只是静静地阐述着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就连说话地语气也是轻描淡写。 然而,正是这轻描淡写地模样,让萧若风感动得无以复加,喉咙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眼睛也有些发涩。 “可是……”萧若风声音有些颤抖。 天斩剑可是十大名剑之首,被誉为君主之剑,放到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它争得头破血流,便是手足兄弟又如何?为了能得到此剑,便是亲父子也有可能反目成仇。 然而现在,兄长就这样轻易地送给了他…… “别可是了,做哥哥的送弟弟一把剑还不行吗?” 萧若瑾摆了摆手,示意萧若风不必再多说,然后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萧若风站在原地,望着兄长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紧紧握住天斩剑,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尽心的辅佐兄长,方才不负兄长对自己的好。 萧若瑾回头看了萧若风一眼,微微一笑,示意他跟上。 他把天斩剑送给萧若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吃了亏,但实际上却是赚大发了。 天斩剑固然珍贵,但自从萧若瑾拿到这把剑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证明了自己是天命所归,是上天选中的君主。即便现在将剑转送给萧若风,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再说了,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天下间又有几人是他的对手?真正能逼得他动用天斩剑的人又有几个? 天斩剑在他手中,不过是闲置而已,拿着都觉得累赘。 相反,他把天斩剑送给萧若风,更能证明他为人大气,重视兄弟情义,在天下人面前博得一个好名声。 毕竟感情的深厚,有时也需要物质的辅助来体现其价值。 而这种价值不单单是维系感情的桥梁,更是显露给外人看的一面旗帜,是让外人知道自己并没有辜负对方付出的证明。 以前外人只看到萧若风为了萧若瑾呕心沥血,尽心尽力,而萧若瑾却没有给予萧若风任何实质性的回报,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但现在不同了,当他将天斩剑送出去之后,情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外人可能不知道萧若风具体为了萧若瑾做了什么事,但却会永远记住萧若瑾送了弟弟一把位列天下第一的名剑。 或许有人会看出这是收买人心的手段,但那又如何呢? 这世间最顶级的谋略,就是阳谋。 收买人心,人人都可以。 但能有这么大手笔的,世间能有几个? 更何况,在前期萧若瑾的洗脑下,萧若风根本不会认为这是收买人心的,只会觉得这是兄长对自己的关怀,内心会更加感动。 萧若瑾垂眸看了一眼天斩剑,心中暗自感叹:天斩剑果然是个好东西,得到它之后,不仅证明了自己是上天认可的君主,彰显了正统地位;送出去又能增进和萧若风的兄弟情义,还可以在外人面前提升自己的声望。 而一旁目睹这一切的雷梦杀,心里早就震惊的无以复加。 怪不得老七这么死心塌地的帮他哥哥,连皇位都不要。原来他哥哥私下对他这么好,连排名天下第一的天斩剑都能毫不犹豫地相赠。 以前听见萧若风提起兄长对他如何如何好时,雷梦杀总是半信半疑,甚至其他几位师兄弟对此也是嗤之以鼻。 因为在他们眼中,景玉王与汲汲于权势名利的大皇子和青王并无二致。认为萧若风不过是被儿时的情义蒙蔽了双眼,根本没注意到他哥哥早已不再是那个温和谦逊的三皇子,而是蜕变成了一个沉迷于权力的怪物。 然而今日亲眼见证萧若瑾与萧若风之间的互动之后,雷梦杀心中的偏见顷刻间烟消云散。 萧若瑾和萧若风的兄友弟恭、相互扶持、感情深厚居然都是真的。 再回想起以前萧若风和他说的,萧若瑾曾在雪地中为救弟弟,不惜以皇子之身跪求御医的往事,萧若瑾在雷梦杀心中的形象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这一刻,雷梦杀心中感慨万千。 如果可以,他也想要一个能送他天斩剑的哥哥,哪怕他并不用剑。 …… 次日,景玉王府。 由于昨晚归来得太晚,萧若风和雷梦杀便都留在了王府歇息。 用过早膳后,萧若风见萧若瑾仍穿着一身简单的便装,并未更换朝服,不禁诧异地问道:“马上就要去参加早朝,兄长怎么还不去换衣服?” 萧若瑾正坐在栏杆上,悠然地喂着鱼,目光随着水中争抢食物的锦鲤移动,闻言头也不回地说道:“因为今天我们不去上朝。” “不去上朝?”萧若风疑惑不解,犹豫着说道,“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今天的早朝恐怕不会平静,如果我们不去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正是因为今天早朝不会平静,所以我们才不去。” 萧若风拍了拍手,将手中的残余鱼食尽数撒入池中,洗净双手后,便坐到了桌前,熟练地开始煮茶。 “兄长,让我来煮吧。”说着,萧若风就要上前帮忙,却被萧若瑾让到了一边坐下:“今天咱们喝个新鲜的,所以还是我来吧。” 萧若瑾泡的正是根据宫门方子制的药茶,之前他在宫门喝了几十年,把各种功效的药茶都喝了一个遍,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这种味道,所以刚来这不久,就交代人寻了相应的药材,直到今天才终于制成了这药茶。 他手法娴熟地泡好了茶,分别给萧若风和雷梦杀各盛了一盏:“尝尝怎么样?” 雷梦杀一口气喝下了药茶,随即脸上表情立刻扭曲了起来:“这是什么茶?怎么一股药味?” 他本想直说这茶实在难喝,但在萧若瑾面前,还是忍住了没好意思说出口。 而萧若风则小口品尝,虽然反应不如雷梦杀那么强烈,但这独特的药香还是让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兄长这里放了什么?” 话音未落,他便感到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大脑突然清醒了许多,体内也升起了一股暖流。不确定是否是这茶的作用,萧若风又喝了一口,这一举动让雷梦杀看得直咧嘴。 萧若风细细品味了一番,说道:“这茶喝着不错,似乎有调理身体的功效。” “嗯,就是调理身体的药茶,对你体内的寒疾有好处,除此之外还能一定程度的防毒解毒。” 萧若瑾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感受到体内流动的暖意,不由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显然对这茶的效果十分满意。。 啧!就是这个味儿! 舒服! 听说这茶能防毒,雷梦杀瞬间来了精神,连忙问道:“这茶什么毒都能解吗?” “这只是药茶而已,怎么可能什么毒都能解?”萧若瑾摇摇头,觉得雷梦杀有些异想天开。 这人做什么梦? 一个喝的药茶而已,又不是百草萃,怎么可能解万毒? 听到这个回答,雷梦杀的表情立刻黯淡了下来,整个人又蔫了回去。 见他这副模样,萧若瑾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中毒了?” 雷梦杀叹了一口气:“当初我和老七到乾东城将百里东君带回来之前,世子妃担心百里东君在天启城会出什么意外,就给我下了温香暖玉,说如果百里东君出什么事,我就再也得不到解药,之前百里东君帮叶鼎之来抢亲,却被世子爷打晕带回乾东城,这算不算出事,如果算……” 此话一出口,雷梦杀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萧若瑾的表情,见他没有发怒,这才松了一口气,趴在桌上哀叹道:“我一点都不想死啊!” 百里东君? 听到这个名字,萧若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日来抢亲的人除了叶鼎之以外,还有百里东君。 他抬起眼眸,略带深意的看向了萧若风。 萧若风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有些不安地放下茶盏:“那日来的人有四个,分别是叶鼎之、百里东君、司空长风,还有洛青阳,这些事我应该早些和兄长说的。” 之前萧若瑾来的时候晚,只听到了叶鼎之的吼声,还纳闷叶鼎之胆子不小,孤身一人就敢来天启城抢亲,万万没想到抢亲的还有这么多人,而且个个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若是当时能把他们都留下的话…… 萧若瑾用略带责怪的眼神看了萧若风一眼,这让萧若风顿时感到一阵自责。 兄长向来爱才,就连当初抢亲的叶鼎之都没杀,对其他几个来帮忙的人,又怎么会过分苛刻? 反倒是他自己将此事隐瞒下来,让知情者误以为兄长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觉得自己欺骗兄长、并给兄长名声抹黑了的萧若风瞬间愧疚的无以复加,他连忙起身,郑重的行礼道歉:“兄长,这件事都是若风的错,若风不该瞒着你的。” 对此,萧若瑾并没有得理不饶人,也没有过多的责备。 每个人的性情都不同,对待的方式自然也要有所不同。 响鼓不用重锤。 对于犯错的萧若风来说,根本不需要大声斥责,萧若瑾的一个责怪的眼神,就足以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就像现在。 明明萧若瑾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个眼神,萧若风就已经开始感到不安和愧疚,主动认错道歉。 雷梦杀见气氛不对,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心中暗暗后悔刚才说漏了嘴。 就在他准备开口,想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时,萧若瑾叹了一口气,示意他们重新坐下:“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呼! 萧若风和雷梦杀连连点头。 见把人吓得差不多了,萧若瑾便转移了话题,对雷梦杀说道:“都说温家的毒冠绝天下,今日也让我见识见识。” 说着,萧若瑾拉过雷梦杀的手腕,手指轻轻按在他的脉门之上。 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不会轻易让别人触及自己的脉门,但此时的雷梦杀还沉浸在刚才说错话的紧张气氛中,因此也没有抗拒。 反正老七在这儿,景玉王也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所以他也没必要太过担心。 “换一只手。”萧若瑾说道,雷梦杀听话的送上另一只手腕。 萧若瑾曾观遍宫门医毒典籍,又在旧尘山谷那么个遍地毒虫毒草的地方过了几十年。虽然在这个新世界他不敢自诩能与药王辛百草相比,但在辨毒解毒方面,他自认还是有一定造诣的。 可他在雷梦杀的脉象中,却丝毫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于是,他干脆直接调动自身的真气,在雷梦杀的体内流转了一圈,结果发现:“你并没有中过毒啊。” 雷梦杀‘啊’了一声,忙道:“怎么可能?当初世子妃可是亲口说给我下了毒,而我当时也确实闻到了一股奇香。” 萧若瑾看着眼前这个憨憨,心道:所以你是被忽悠了呗! 想到雷梦杀不仅修为高强,而且不同于一般的江湖人士,他还怀有一颗保家卫国之心,将来很可能会成为自己麾下的一员大将,于是他便从袖中掏出一个蜡封的瓷瓶,从中倒出一颗药丸递给雷梦杀:“此药名为百草萃,服用之后,可解百毒,亦可百毒不侵。” “这么神奇?以前我在江湖上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雷梦杀接过药丸,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萧若风,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确认。 只可惜,这药乃是宫门的独门秘药,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是萧若瑾来到这里之后特别赶制的,萧若风自然不可能有所耳闻。 第255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29 不过,萧若风虽然不知道这药的具体情况,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兄长的信任,于是他直接对着雷梦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得到确定的雷梦杀十分开心,乐颠颠的就把药吃了,之后美滋滋的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 “王爷,我服下百草萃之后,为什么身体什么感觉都没有?” “百草萃是解药,又不是毒药,你想要有什么反应?”萧若瑾感觉到好笑。 雷梦杀挠了挠头:“我以为百草萃会和我体内的毒起什么反应,没想到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可以回去试一试,比如服用一些其他的毒药试一试,就知道百草萃到底有没有用了。”萧若瑾意味深长的说道。 雷梦杀的确与众不同,他为人坦诚,也许是因为萧若风在场,他并没有虚伪地说些‘我相信你’之类的话,而是眼睛一亮,嚷嚷着要回家找些毒药试试效果,说完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萧若瑾看着雷梦杀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对萧若风说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和他玩了。” 萧若风笑了笑,问道:“所以兄长是在逗他吗?” “我从不开玩笑,百草萃确实是能解百毒的功效。” 萧若瑾缓缓敛去笑意,抬手将药推到了萧若风的面前:“这药是刚制好的,有毒解毒,没毒预防。昨天的消息传开之后了,那些人怕是就彻底坐不住了,接下来怕是什么手段都会用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就让人特意赶制了百草萃。” 说起了正事,萧若风的神色也郑重了不少,他点点头:“确实,那些人之前就对咱们非常忌惮,现在兄长你的武功已入神游,又得了天斩剑,他们能稳得住就怪了,咱们接下来还是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萧若瑾明白萧若风的意思,他说的那些人指的不单单是继位皇子,还包括太安帝。 太安帝这个人疑心极重,别看他现在体弱多病,眼看着没几年好活了,开始整日在那里假模假式地犯愁自己百年之后,哪位皇子可以继承大统,但他实际上根本就不愿意放权。 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不被年轻的皇子们取代,他故意扶持皇长子和青王与萧若瑾和萧若风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试图通过这种权力平衡来维持自己的统治。 也不看看现在北离现在都什么样了。 南决、北蛮这些外敌虎视眈眈,内部的江湖也是一片混乱,暗中有天外天这样的组织在挑拨是非,内外的问题层出不穷。 而太安帝面对这些不仅不提高警惕,抓紧册立储君以稳定朝局,反而在那里自以为是地玩弄帝王心术,任由几位皇子之间的党争愈演愈烈。甚至还亲手除掉了最有战斗力的将军,导致军中人心惶惶,战斗力急剧下滑。 就像现在,明眼人都知道萧若瑾已经是下一任皇帝的不二人选,但太安帝却认不清现实,不仅不愿放权,反而对萧若瑾的权势更加忌惮。为了维持他的那套平衡策略,估计下一步他会大力扶持皇长子和青王,甚至可能还会试图挑拨萧若风。 “咱们这位父皇实在是让人齿冷。”萧若风面无表情的说道。 萧若瑾是因为穿越而来,压根没把太安帝当做父亲,所以能客观地评价他。 而萧若风则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对太安帝心灰意冷,即便现在太安帝对他多有拉拢,偶尔释放父爱,也无法弥补过去的伤痕。 如今的萧若风,早已经不是需要父亲庇护的孩童了,他孺慕恭敬的表象下,更多的是对局势的深刻理解和对策略的精明计算而已。 兄弟两人对坐良久,商议了后续的计划。 “弟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已经什么都不用做了,因为该着急的是他们,你回去以后好好理好军队的势力,后面等着咱们的可就不光是朝堂之争了。”萧若瑾意味深长的说道。 萧若风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军队方面,兄长不用担心,若风会安排一切的。除了我们原有的势力之外,叶鼎之走之前留下的叶家军残存势力名单,这些日子我会抓紧时间理顺。之前的叶家军如今已经被打散,分配到了各个军营之中,这反而给了我们渗透其他地方军力的机会,在关键时刻,他们会很有用的。” 萧若瑾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的笑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在忙也要注意身体,这些药茶对你的寒疾有好处,一会儿走的时候别忘记带回去一些。” 听到兄长关心自己的话,萧若风十分开心,笑的眉眼弯弯。 习惯于照顾别人的人,往往是最渴望被关爱的人。 萧若风便是如此。 尽管他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坚强独立,但内心深处,他同样渴望着来自亲人的关爱。 现在萧若瑾正好就填补了他心中的这个空缺,萧若风感受到兄长的关怀与支持,内心深处的那份渴望得到了满足。 为了继续获得这种情感上的慰藉,他会更加用心地维系两人的关系,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不让萧若瑾失望。 可以说,只要萧若瑾能一直提供这种亲情,萧若风就会像一台永动机一样,永不疲倦地为他冲锋陷阵。 天启城是世间最繁华的城池,各方势力纵横交错,武者宗师多如牛毛。 有人成功突破神游玄境,以及天斩剑重现人间的消息,仿佛是一道闪电,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就传遍的天启城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得知景玉王居然把天斩剑送给了弟弟琅琊王,这一则消息更加让人感到震惊。 惹得无数的人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额景玉王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关于这位景玉王的一言一行都被放大解读,成为了坊间流传的话题,但总体来说都是正面的言论。 影宗的易卜更是简直要高兴坏了,景玉王在琅琊王的帮助下,本就是皇位的强有力竞争者,现在就更是如虎添翼,下一任皇帝必然是景玉王,到那时他谋划让影宗走向前台的事,也将近在咫尺了。 易卜都有些佩服自己的眼光了,明明太安帝的皇子有那么多,可他却偏偏挑中了不起眼的景玉王,莫非是冥冥中自有天注定,注定影宗要大兴? 想到此,易卜的心瞬间变得火热,突然间他想到了自从嫁入景玉王府之后,就一直抱病的女儿。 景玉王如今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他得抓紧想办法让女儿的病好起来,给景玉王生个儿子,只有这样才能进一步巩固影宗的地位,让影宗更加辉煌。 “看来,我得去一趟景玉王府了。”不光是为了恭喜景玉王,还要快点想办法治好女儿,让她尽快生个孩子。 易卜如此思量着。 至于易文君本人的意愿,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同样易文君是否能得到萧若瑾的青睐,同样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 他对女儿的容貌有着十足的自信,称她为天下第一美女也不为过,景玉王必然会为之倾心的。 暂且不提易卜在影宗如何感叹自己眼光独到、慧眼识珠,几位皇子那边可就真得是如坠地狱了。 在知道昨晚的消息之后,皇长子落羽王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心气儿,颓然的坐在一边,手下的幕僚正在激烈的争论,探讨接下来的对策。 以前落羽王主要防范的对象是琅琊王,景玉王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搭头而已,哪成想如今这个搭头会异军突起,突然有了这么大的造化。 其实他争了这么多年,多少也摸清了一些太安帝的心思,知道自己继承皇位的机会并不大。 可是身在皇家,他又是皇长子,即便是知道自己承袭皇位的机会很小,也依旧想试一试。 乾坤未定之时,谁都有机会。 萧若瑾、萧若风那对身份卑贱的皇子都能争,身为皇长子的他为什么不可以? 再说处在他这个位置,哪怕他不想争,也会被无数的人推着前行。 他之所以争,除了心中的不甘,更多的则是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争。 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彻底没机会了。 只不过事已至此,他又如何能抽身而退呢? 意识到这一点,落羽王心中涌起一阵绝望,但同时心里又诡异的升起了一阵可以解脱的轻松。 皇位就像是吊在他前面的胡萝卜,看得到却吃不到,不停的向胡萝卜的方向前进,却永远都差上那么一步。 而现在吊着胡罗卜的那根线断了,不管最终能不能吃到胡罗卜,起码他现在的心落到了实处,不再受太安帝摆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终于可以轮到他自己选一回了。 …… 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青王府,甚至青王的反应比落羽王更加激烈。 青王在知道昨晚的消息后,几乎是房间里面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个遍,却依旧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萧若瑾出身卑贱、资质平平,怎么可能成功登上天下第一阁?天斩剑真是枉为十大名剑之首,居然会选择这样的主人。”青王双目赤红,歇斯底里的吼着,整个人几乎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浊清就是个废物,亏的之前在我面前装的那么厉害,还说只要我办成了镇西侯的事,他就能让龙封卷轴上写上我的名字。可是现在呢?他居然被萧若瑾一个照面就给杀了,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青王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那我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青王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是北离二皇子,母妃身份尊贵,自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会有一个光辉灿烂的未来。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距离那个位子最近的人,唯一能与他抗衡的对手的只有落羽王一个。 事实也正如他想的那样,在诸位皇子中,没有人敢与他正面相争,任何有这个念头的人都会被他无情地打压下去,唯有落羽王与他针锋相对。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朝堂上夺嫡的只有他和落羽王两个人而已。 直到一个寒冷冬天过后,萧若瑾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居然也掺和了进来。 但由于萧若瑾母妃出身卑微,身后没有母族作为依靠,本人又不受太安帝喜爱,与胞弟萧若风在宫里几乎就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存在。 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居然也妄想夺嫡,真是可笑。 无论是他还是落羽王,谁都没有把萧若瑾当回事。 即便后来萧若瑾在朝堂上笼络了一部分的朝臣,他们也没怎么重视他。 直到萧若风拜了学堂李先生为师,一举从皇宫中默默无闻的九皇子,成了天下第一李长生的得意门生。 后来萧若风更是因为平定琅琊城的叛乱,成功收到了太安帝的重视,被封为琅琊王,成了诸位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人。 而他自己则是在太安帝的暗示下,捏造了叶羽谋反一案,才得以被封青王。 萧若风的威胁显而易见,所以他和皇长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萧若风的身上。 万万没想到,萧若瑾才是藏的最深的一个。 现在的他该怎么办? 还有希望登上那个位置吗? 如今浊清已经不在了,他诬告镇西侯的事情还要继续吗? 青王摊在椅子上,脑海中各种方法激烈碰撞,可是思来想去,眼前仍旧是看不到一丝的希望。 …… 相较于落羽王和青王的反应,太安帝的反应就显得有些讽刺了。 就像萧若瑾想的那样,此刻的太安帝正处于不安之中。 是的! 在太安帝得知萧若瑾成功登天阁,修为突破神游玄境,并且得到了天斩剑时,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不安中的状态中。 按常理说,自己的儿子有了这么大的成就,做父亲的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太安帝是皇帝,而且还是位极度多疑的皇帝。 第256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30 对于萧若瑾这个儿子突然之间就有了可以威胁他统治地位的能力,这让太安帝从心底里生出了不安。 在他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停的在想:萧若瑾会不会仗着修为,直接闯进宫中逼他退位?或者是直接联合萧若风,两人一同逼宫谋反?亦或是因为以前自己对他们的冷落,直接对自己下手? 种种可能让太安帝夜不能寐,内心的不安与恐惧不断加剧。 不行! 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他该怎么办呢? 天平不能失衡,否则他就会掉下去摔死的。 失衡?平衡? 落羽王和青王? 太安帝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 由于萧若瑾的强势崛起,导致太安帝、落羽王以及青王三方自然而然的就统一了战线。 落羽王和青王双方关系日益微妙,私下交往频繁,小动作也越来越多,而太安帝则以一种微妙的平衡术,多数情况下选择视而不见,实则暗中为他们的合作铺设了便利之路。 萧若瑾对他们的这些动作并非毫无察觉,凭借他神游玄境的修为,天启城内几乎没有秘密能瞒过他。 之所以迟迟没有采取行动,不过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静待时机成熟,将他们一网打尽。 太安帝已经时日无多,在这之前,萧若瑾必须要彻底清算太安帝执政期间的种种积弊,并让太安帝亲自纠正自身错处,以免他登基之后还要处理太安帝留下的烂摊子。 当年太安帝年轻的时候倒也颇有一番明君的风范,但随着逐渐老去,他的思想也发生了变化,对权力的掌控欲望日益增强,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不知道做了多少糊涂事。 如今北离的局面如此糟糕,太安帝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是北离军神叶羽谋逆一案,此案疑点颇多,当初甫一案发,就惹得军中人心惶惶,百姓物议如沸。最后给叶羽定的罪名,更是无人信服。 这个案子必须由太安帝亲自推翻,亲自为叶羽证明,承认自己的过错,否则,等到萧若瑾登基后再提及此事,势必会给他的皇帝生涯留下污点。 这辈子,他可是立志要做千古一帝的! 无论功绩还是名声。 可不能有这种污点啊。 因此,萧若瑾现在巴不得落羽王和青王抓紧做点糊涂事,之后他就能名正言顺的采取行动,在不引起太大反弹的情况下,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逐步揭露并清理太安帝任政期间的乱象,将所有的责任归咎于太安帝,最终接手一个干干净净的北离。 他现在是神游玄境不假,但江湖和朝堂是不一样的。 在江湖,只要你武功高,就能赢得尊重与地位。 但是在朝堂上最重要的还是权谋与智慧,个人的武力虽然重要,但远不及背后的支持力量与错综复杂的人际网络来得关键。 …… 而就在萧若瑾有条不紊地推进着自己的计划时,关于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乃至整个天下。 无论是他突破神游玄境,还是得到天斩剑,亦或是将天斩剑送给了他弟弟琅琊王。 三条消息,每一条消息都劲爆十足,瞬间点燃了整个江湖的热情。 无数的江湖人蜂拥而至,一时间天启城人满为患。 这些人的想法很简单,其一,就是想去天下第一阁,看能否成功登上第四层,突破神游玄境;其二,找萧若瑾比试一下,看看神游玄境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其三,是想亲眼目睹位列天下第一的名剑——天斩剑的风采。 可惜他们登天阁的心愿是永远都达成不了了。 在萧若瑾取走天斩剑之后,守阁人谢之则自觉不负萧毅所托,再留下一句‘百年睡梦,万古清风’之后,便化为尘埃,消失不见。 失去了谢之则的天下第一阁,也就成了一座普通的楼阁,那些想要通过登天阁一步登天的人,只能无奈地抱憾而归。 于是,这些人只能将视线放到了萧若瑾和萧若风的身上。 萧若瑾本来对这些找他试剑的人有些厌烦,但在经过仔细观察过后,却发现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江湖上的佼佼者,天分资质都不错,并非一般的武者莽夫。 仔细想想也对,他堂堂北离景玉王,并非是江湖中人,一般的江湖人对他都是敬而远之的,能够顶住这一层压力,仍然来找他试剑的人,无一不是至诚至性之辈,对武学有着执着的追求,并且本身已有一定的实力。 简而言之一句话,这些人都是人才! 意识到这一点后,萧若瑾对这些人的态度瞬间发生了改变。 于是,有所图谋的景玉王,态度十分随和的将这些人聚到了一处,并且非常用心的给这些人指点了一番功夫,之后还将人送到了琅琊王处观剑。 身为半个江湖人的萧若风,十分适合和这些江湖侠客打交道,而且他自带一种人格魅力,很容易就能获得他人的认可与好感。 果然,萧若风在见到这些人之后,立刻就明白了兄长的意图,全力发挥自己的亲和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终成功的将这些人留了下来。 手下又多了这么多人才的萧若瑾心里美滋滋,不禁感叹:果然,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 眼看着萧若瑾的势力与日俱增,太安帝屁股有些坐不住了,时时刻刻担心这个儿子会不会造反。 可是他却又没有什么有效的对策,否则在萧若瑾杀掉五大监的时候,也不会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虽说大内高手无数,但是修为最高的浊清已死,剩下的那些人最高也不过是大逍遥境界而已,萧若瑾一指头就能碾死。 国师齐天尘倒是半步神游,但只要不涉及太安帝的生命安全,这些朝堂争斗齐天尘是不会插手的。 再说了,萧若瑾做事非常守规矩,一言一行都是按照朝堂规矩行事,任谁也挑不出一个毛病来。 第257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31 就连杀五大监,人家也是‘被动’还手,事后还给这事找了个借口,盖了一块遮羞布。 虽说这块遮羞布有与没有区别不大,但勉强算是挽回了一下太安帝的名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人家一个神游玄境能做到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再说他出面能有什么用?只不过又是一个浊清罢了。 于是齐天尘便以养伤的名义,在钦天监闭门不出,不见外客。 对此,太安帝心中不悦,可是他又没有办法。如今浊清已死,半步神游的齐天尘就是他的最后一道护身符,他绝不能把人给惹恼了,万一以后真不管他了怎么办? 果然! 万事万物,有阴有阳,互为制衡。 这朝堂上也不例外! 没有浊清制衡的齐天尘,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 没有人制衡的萧若瑾,也开始威胁到他的生命了。 他得想想办法,即便除不掉萧若瑾,也要找个人来制衡他。 现在的太安帝还在用以前的思维对待萧若瑾,想着提拔一方势力制衡萧若瑾。 可惜他不明白,现在的萧若瑾已经有了可以掀桌的实力,之所以还维持着表面的和气,是想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在天下人面前落个好名声罢了。 现在的萧若瑾完全就是把夺嫡当成了一场游戏,想要让这场游戏的结果没有任何的瑕疵。 但这个限制是萧若瑾自己给自己设置的,一旦让他不痛快了,不愿意再陪太安帝玩下去了,这个游戏随时都可以结束。 然而太安帝拒绝思考这些事,他想的只有如何制衡萧若瑾。 萧若风自然是制衡萧若瑾最好的人选。 可惜现在这两个兄友弟恭,连天斩剑都能互相送,即便是他从中挑拨离间,希望也很渺茫。 所以,太安帝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青王身上,试图通过扶持青王来达到制衡的目的。 落羽王虽然是他的长子,可惜这个儿子资质实在平平,用‘平庸”两个字形容落羽王,都算是对他的一种褒义词了,要是让落羽王来做这件事,那这件事注定失败。 而青王资质倒是还可以,但是品行实在是低劣,他向来都是把青王当做白手套用的,平时一些自己不便出手的脏活都交给青王去做。 就比如当初的叶羽一案,青王就做得相当不错,这次用他来制衡萧若瑾正合适。 于是太安帝就将青王宣进了宫,暗示青王想办法增加一些功绩,好让他有机会提高他在朝堂上的地位。 青王面上感激涕零,转身就翻了个白眼,可是又不得不按照太安帝的想法去办。 只不过他的心里也有些打鼓,思来想去,还是把落羽王拽进来了,两个人暗戳戳的谋划了几日后,一无所获。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些南决和北蛮的人,悄悄潜入了天启城。 现在南决、北蛮等国家对北离的忌惮已经无限上升到了顶格,收到消息的当晚,连夜就转变了对北离的战术策略,暂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在暗地里不断地想办法,生怕动作大了,直接把萧若瑾招过去一顿乱杀怎么办? 于是他们只能暗中联络一些江湖中人,悄悄潜入天启城,打探北离目前的情况。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朝中没有高手,只是江湖人行事更加隐蔽灵活,即使不慎暴露,也只能算是江湖人的自发行为,不会牵连到朝廷。 结果他们就发现太安帝的骚操作。 真·神经病! 有这么个好儿子,不抓紧退位让贤,居然还搞制衡那一套,北离皇帝简直是神经病。 南决和北蛮不理解,但还是不约而同的开始想办法,如何让北离的内斗更加激烈,以便从中获利。 至于天外天,他们暂时倒是没有掺和进来,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了叶鼎之,正在开心中。 玥风城作为北阙的第九位皇帝,他不仅承袭了北阙皇室的绝世武功,还成了百年来武功第一的北阙皇帝。 当初要不是李长生出手,将玥风城全身筋脉斩断,怕是北阙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输了。 退居天外天的玥风城,为了打败李长生,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虚念功练到第九重。 然而,如今他的虚念功只练到了第八重便停滞不前。 为此,他进入了廊玥福地闭关修炼,并设下了一道只有修炼虚念功才能解开的禁制,以防被人打扰。 而修炼虚念功有一个硬性条件,那就是修炼的这些人必须是天生武脉。 如今玥风城已经闭关十数年,天外天的人十分焦急,于是开始四处搜寻拥有天生武脉的人。 他们遇到第一个天生武脉就是百里东君,但百里东君是百里洛陈的独孙,百里洛陈非常宠爱这个孙子,平时对他的保护极为周到,导致天外天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直到百里东君离开乾东城,前往天启城参加学堂大考,天外天才找到一丝机会。 然而,在抓捕百里东君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第二位拥有天生武脉的人,这个人就是叶鼎之。 相较于有李长生、百里洛陈等强大背景支撑的百里东君,叶鼎之只有一个师父雨生魔,而现在师父也已去世,他真的可以说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于是天外天直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叶鼎之的身上,各种算计叶鼎之,想要将人带回他天外天。 对此,叶鼎之只想竖个中指,骂点脏话。 自从他当初离开天启城之后,心里也有些犹豫,对他来说,天外天已经算是庞然大物了。 如果他真有本事除掉天外天,那何不直接去对付景玉王和叶家的仇人? 而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萧若瑾突破神游的消息传来。 叶鼎之先是震惊,随后陷入了沉默。 沉默之后,他的心里就开始发生了变化,居然莫名的对萧若瑾生出了一丝崇拜来。 人都是慕强的。 尤其是叶鼎之这种曾经家破人亡,经历过人间疾苦的人,对力量有着莫名的执着。 第258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32 当初在天启城的时候,萧若瑾的强大就已经留给了叶鼎之深刻的印象。 这个强大指的并不是修为,而是心性、格局、智谋、手段。 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能忍。 这样的人,即便是毫无修为,也依然能在这个世上成就一番霸业。 再加上现在萧若瑾突破神游,这让已经足够强大的萧若瑾更加蒙上了一层光环。 如果说当初叶鼎之的归顺是出于无奈,那么现在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 既然自己暂时无法成为强者,那么选择追随强者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再想到萧若瑾曾经答应他为叶家翻案报仇,甚至还能成全他和易文君,叶鼎之的心就变得火热。 至于说萧若瑾话中的真实性,叶鼎之并没有怀疑。 他虽然才与萧若瑾见过两面,但是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萧若瑾的强大和自信,这种人是不屑去骗人的。 再说了,萧若瑾想招揽他,都把他骂成那样了,如果真的不想用他的话,估计他得更惨。 这样一想,叶鼎之心中又生出了一些感激。 毕竟当初萧若瑾光是骂人,都把他骂入魔吐血了,要是在用些别的手段,他还能有个好? 景、玉、王。 萧、若、瑾。 叶鼎之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忍不住想到了以后:如果自己真的能解决天外天的话,景玉王会怎么对他呢? 是成全他和文君,让他们从此过普通人的生活? 亦或是……继续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可以像父亲那样征战沙场? 叶鼎之甚至在想,如果当初父亲侍奉的帝王是萧若瑾,那叶家绝对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现在父亲已逝,叶家只剩下了他一个,等到叶家洗雪沉冤以后,他真的能顶着军神叶羽儿子的光环,甘心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叶鼎之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完成景玉王交给他的任务。 只有除掉天外天,他才有未来,否则此刻再多的想法也不过是一场空。 叶鼎之对天外天的了解并不多,于是就想着偷偷潜入天外天,先打探一下里面的消息。 谁知道自打他从天启城出来以后,就已经被天外天的四尊使之一的无法无天给盯上了。 修炼虚念功并不简单,涉及的心智和情感调动都需要极大的耐性和毅力。无法无天希望通过易文君来刺激叶鼎之,借此操控他的情感和仇恨,促使他在修炼中更加努力,帮助他尽快提升修为,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 但无论他们如何刺激,叶鼎之始终不上套。 甚至在他们加大动作时,叶鼎之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 现在的叶鼎之身上并没有之前的深仇大恨,因为这些情绪已经被萧若瑾的承诺所化解,所以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消灭天外天。 在经过几次拉扯之后,叶鼎之终于知道了一些天外天的目的,干脆顺水推舟,表现出被迷惑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借着天外天的帮助来提升修为。 在天外天的‘帮助’下,身负天生武脉的叶鼎之,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境界不断攀升,同时不断地暗中给天启城传消息,向萧若瑾证明自己有好好的在办事。 收到叶鼎之消息的萧若瑾还挺诧异,没想到叶鼎之这人还挺守承诺的。答应了除掉天外天,就真的兢兢业业的干活,甚至还无师自通了报备这项技能。 看来这个叶鼎之确实不错,除了恋爱脑一些,其他的倒也没什么明显的缺点了。 提起叶鼎之,萧若瑾不禁又想到了易文君,这女人还在后院躺着‘养病’呢。得想个办法给她换个身份了。 再想到最近太安帝、落羽王和青王三方的种种小动作,正好趁机晾一下实力,稍微震慑一下他们。 半个月之后。 景玉王侧妃易氏重病,不治而亡,景玉王悲痛万分,给这位侧妃筹办了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朝堂之上,有近五分之三的人过府祭奠。 来的这些人中,有原本就依附于景玉王的人,也有一些从前中立派的人,更有少数是青王和落羽王的人,如今打算弃暗投明,转投明主来了。 局面到了这种阶段,能来的人自动就归属到了景王一派。 见到这种情况,太安帝心里更加着急,他可是皇帝,结果现在朝中五分之三的官员都成了萧若瑾的人,那他这个皇帝岂不是已经被架空了? 于是,太安帝不断地催促着青王快点动手。 青王对此也很着急,和落羽王再三商议之后,终于开始决定动手了。 在原本诬告镇西侯百里洛陈的基础上,又增添了不少细节,太安帝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中,暗地里地又添上了一些补充。 …… 景玉王侧妃病故的消息对易卜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还想着女儿和景玉王生孩子呢,怎么突然就死了? 他对女儿了解得很,虽然看着柔弱,但实际上身体强壮着呢,性情更是坚韧,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这么死了? 易卜对此不敢置信,丧女固然让他有些伤心,但让他更加绝望的是,女儿死了,影宗和景玉王府之间的利益纽带也就消失了,如今的景玉王再也不是需要影宗支持的皇子,如今的景玉王还能继续和影宗结盟吗? 易卜心事重重的来到了景玉王府,看着眉头紧锁,一脸忧郁的景玉王后,心中更加不安。 以前,景玉王与他结盟,是想借助影宗的力量夺嫡,所以在那场双方的合作中,他有一定的发言权。 但现在形势逆转,现在的景玉王已经不需要影宗的助力也能稳操胜券,影宗对景玉王来说已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如果他还想实现影宗走向台前的目标,就需要重新定位自己和影宗在景玉王面前的地位,明确双方的上下尊卑关系,这样才能确保在景玉王即位后,影宗仍能占据一席之地。 明明失去女儿的是易卜,可是在他见到萧若瑾之后,整个人却表现的非常恭敬,言辞也十分客气,远不像从前的那样底气十足。 易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沉痛,语气中既有伤心也有无奈:“王爷节哀!小女虽不幸早逝,但她的心愿是希望王爷能够一切安好。请您务必保重身体,勿要过度悲伤。” (王爷,影宗和景玉王府的合作能不能继续下去?) 萧若瑾闻言,神色微动,点了点头:“本王明白,但心中难免有些遗憾,文君虽然与本王相处时日不长,但她聪慧善良,贞静贤淑,如今她不幸离世,本王心中怎能不伤心?” (本王和你影宗结盟的时间不长,但是双方合作的很愉快,现在合作纽带易文君死了,虽然本王有些遗憾,但是双方合作该结束了。) 易卜闻言,眼中含泪,立即表态:“王爷宅心仁厚,小女若泉下有知,定会感到欣慰。今后若有需要之处,影宗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王爷,虽然我女儿死了,但是没关系,以后整个影宗依旧唯您马首是瞻。) 萧若瑾微微颔首,轻叹一声:“多谢易宗主的宽慰。” (嗯!可以!) 都是聪明人,彼此都清楚对方的立场和需求,无需多言,便达成了新的共识。 萧若风缓缓从后堂走出,目光看着易卜离去的背影,转而对萧若瑾问道:“兄长不把易文君是假死的事告诉易卜吗?” 萧若瑾轻轻摇头:“易文君假死这件事有些人必须知道,比如叶鼎之、洛青阳;但易卜这般贪婪成性之人,则必须被排除在外。” 易卜的贪念无度,一旦得知易文君尚在人世,必会借此大做文章,企图从中牟利。 虽然最后可能对萧若瑾也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这种事情还是要减少知晓之人,才能避免不必要的纷扰。 萧若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笑意,说道:“兄长,叶鼎之最近又传了信过来,他那边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如今已经成功混入了天外天的老巢。” 说罢,萧若风递给萧若瑾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行小字,正是叶鼎之飞鸽传书过来的消息。 “哦?是吗?” 萧若瑾来了兴致,接过纸条上下看了一遍,笑着摇摇头:“叶鼎之确实是个人才,这才过来多久?他就已经打入天外天内部了,看来离天外天覆灭的那天也不远了。” 闻言,萧若风心中一动:“兄长,天外天实力不可小觑,叶鼎之到底只有一个人,我们要不要派些人去给他帮帮忙?” “他向你求助了吗?”萧若瑾问道. 萧若风一愣,摇头:“没有!” “既然人家没有求助,你又何必上赶着帮忙呢?”萧若瑾拍拍他的肩膀:“想必叶鼎之有自己的打算,你就放心吧!” 萧若风仔细一想,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转移话题:“兄长打算如何处置易文君?她现在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还是先将她送出天启城的好。” 萧若瑾笑了笑:“自然是要把她送走的,只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些事要做。” “什么事?” 萧若瑾笑而不语,眼中深邃如一汪深潭,深不见底:当然是给易文君洗洗脑了! …… 景玉王府侧妃的丧仪场面之大,令青王和落羽王彻底慌了神。那么多朝中百官都投靠了萧若瑾,甚至连他们麾下的一些官员也都倒戈支持萧若瑾,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二王心生惶恐? 终于有一日,午后阳光斜照,落羽王、青王携同数位皇子,乘马车浩浩荡荡入宫,直至夕阳西下,方缓缓而出。 神色也从入宫时的忐忑不安转变为如释重负,嘴角挂着一抹轻松的笑意,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而他们的这些细节,不过一刻钟就事无巨细的送到了景玉王府。 彼时,萧若瑾正与萧若风两人在水榭中悠然品茶。 那水榭四周,环绕以假山流水,百花争艳,是整个景玉王府景色最好的地方。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萧若瑾极爱在这里待着。或静享茶香、或观鱼戏水、或者什么都不做,只看看天上云卷云舒,也觉得心旷神怡。 “兄长,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萧若风熟练的往锅里面添着萧若瑾制好的药茶,笑着对萧若瑾说道。 他如今喝的都是这个药茶,可能是因为最近经常喝,煮茶的手艺日益精进,每每到了萧若瑾这里,第一件事就是找茶具煮茶。 萧若瑾凝视着茶水中翻腾的气泡,轻嗤一声:“逼到这份上还不动一动,那可就真成了河里的王八了。” 此言一出,引得萧若风忍俊不禁,笑声在水榭间回荡。 自从易文君的葬礼过后,落羽王与青王为壮大自身势力,费尽心机联合了多位皇子,意图借此与萧若瑾相抗衡。 谁知没等他们高兴,萧若瑾就直接以雷霆之势,率先发难。 几乎是在落羽王和青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外家就已经被萧若瑾弄得半死不活,这还是在太安帝暗中拉偏架的情况下,若非如此,两人的外家估计已经没了。 除此之外,两人麾下的官员也未能幸免,纷纷遭到弹劾,或贬谪流放,或抄家问斩。 萧若瑾的手段之迅疾、之狠辣,令人心惊胆颤。 在这种情况下,二王能拖到今日才有所行动,已经算是非常能忍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和陛下说了什么?”萧若风眉宇间带上了一丝轻愁。 如今他们兄弟虽然势大,但也只是两位皇子,身份与权力皆有限制;而太安帝虽然势微,但终究是北离的皇帝,若太安帝真下定决心要铲除他们,这无疑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利剑,是个不小的麻烦。 不过这些担心的话,萧若风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即便把心中的忧虑说出来,换来的也只会是兄长的嗤笑而已。 随着两人兄弟情谊的日渐深厚,他突然间发现兄长其实是一个极度自信的人。 第259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33 当然,这种自信并非盲目自大,而是一种深沉而内敛的力量。 就像他即便拥有了神游玄境这等超凡脱俗的修为,也从不轻易展露人前,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淡化自己在世人眼中的这一光环,行事也更倾向于以智取胜。 他擅长洞察人心,理解人性的复杂与多变,可以巧妙地利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编织出一张张无形的网。 在这张网中,每一个节点都紧密相连,每一个角色都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最后不动声色地布局,让对手在不知不觉中步入陷阱,最终在不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就瓦解落羽王和青王背后的势力,将他们逼入了绝境。 就好像这些纷繁复杂的局势与层出不穷的问题,都是一场场精心设计的游戏,而他则是那位掌控全局的玩家。 他享受着游戏的过程,享受着与对手斗智斗勇的乐趣。 就像一只狡黠的猫,在捕捉到老鼠之后,并不急于享用猎物,而是以一种近乎戏谑的态度,玩弄着那些拼尽全力想要逃脱的老鼠。 他乐于看到对手在绝望中挣扎,在挣扎中逐渐认清现实,最终不得不接受失败的命运。 兄长——在享受这个过程!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过萧若风的心头,让他不禁心中一紧。 然而,当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想要从兄长的表情中寻找答案时,却意外地撞进了那双温和而又宠溺的目光之中。 那眼神仿佛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与不安。 在萧若瑾那充满包容的目光下,萧若风渐渐明白了什么。 夺嫡之路,本就是一场残酷的竞争,你死我活,乃是常态。 他们与落羽王、青王之间的恩怨,更是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兄长这么做又有什么错呢? 况且兄长手段虽然凌厉,但并没有牵连无辜、没有捏造罪责,没有诬告陷害忠良,这种手段对比青王他们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光明磊落。 或许兄长只是在残酷而枯燥的夺嫡之争中,寻找一种方式来缓解压力,寻找一丝乐趣罢了。 这又怎么了? 难道非要每天耷拉个脸,苦大仇深的才可以? 已经被萧若瑾深度洗脑过的萧若风,如今已经进化到了另一个高度。开始学会自我调整视角,从不同的角度为萧若瑾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 而这种自我调适的过程,则又让他进一步加深了对萧若瑾的信任与敬仰,认为萧若瑾的做法是正确的。 自我pua完毕的萧若风,心情瞬间豁然开朗,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拿起茶勺美滋滋地给萧若瑾又添了一杯茶。 “时至此刻,他们手中的筹码虽然已经所剩无几,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料想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最多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比如挑拨离间?声东击西?”萧若瑾边思忖边轻笑出声,言语间带着几分戏谑。 依照如今的状况,即便落羽王与青王心存孤注一掷的心思,太安帝也是不肯的。 太安帝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就像当初明明是他将叶羽捧上高位,最后却又对其心生忌惮,想要除之而后快。 然而,他行事瞻前顾后,思虑也不周全,最后把事情做得不清不楚,反倒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 其实严格来说,叶羽谋反的罪名是成立的。 叶家原本为北阙名门,因在皇族内部权力斗争中站错了阵营,而逐渐在北阙失去了立足之地,于是叶羽的父亲携全家逃至北离。 初到北离的叶家,并未能立即获得足够的重视与尊重,直到叶羽和太安帝成为好兄弟,叶家才水涨船高,他和百里洛陈协助太安帝夺得皇位,成了北离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成为了北离朝野上下无人不晓的英雄人物。 后来北阙联合西楚进攻北离失败,叶羽受命剿灭北阙,可是他却因为不忍对故国挥下屠刀,故意拖慢行军速度,导致北阙皇帝玥风城成功逃脱,带领着一众北阙遗民退居天外天,韬光养晦,伺机复国。 当初太安帝想要除掉叶羽,大可将此事仔仔细细的查清楚,将真相公之于众,堂堂正正的杀掉叶羽。 可惜太安帝胆子实在是小,行事也过于急躁与懦弱,在意识到叶羽的功绩与声望日益高涨,可能威胁他的皇位的时候,选择了最为简单也最为卑劣的方式——捏造罪名,以谋逆罪直接将人下令处死。 导致后面即便查出了叶羽私放北阙遗民的事时,最佳时机已经错过。 全天下人都认为叶羽是无辜冤死,军中武将更是为叶羽的遭遇感到心寒,生怕步了叶羽后尘,不再像以往那样积极杀敌立功,而是变得保守谨慎,无功无过的混日子。 面对这样的局面,太安帝非但不着急,反而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心安。 他内心深处似乎有着一种扭曲的逻辑:宁可让北离在战争中遭受战败,也不愿意北离在出一位可以影响皇权的军神叶羽。 在太安帝看来,即使北离在战争中暂时遭受挫败,只要国家的根基未被动摇,他便能继续稳坐龙椅,享受皇权带来的荣耀。 而一旦北离再出现一位军神,就有可能会打破现有的权力平衡,使他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此外,太安帝或许还抱有一种侥幸心理。 因为每当北离战败时,总会有一些江湖上的高手挺身而出,联手抵御外敌,这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他对战争失败的恐惧,同时也悄然塑造了江湖与朝堂之间微妙的权力格局。 江湖人之所以轻视朝堂,其根源便在于此。 在他们眼中,朝堂之上的权力斗争往往充满了尔虞我诈与利益纠葛,而真正的英雄豪杰,就应该像他们一样,以实力说话,以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 朝堂之上的腐败与无能往往导致国家的衰败与人民的疾苦,而江湖上的英雄人物则常常成为挽救危局的关键力量。 第260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34 这种鲜明的对比,使得江湖人在面对朝堂时,往往抱有一种优越感与不信任感。 然而太安帝对于江湖与朝堂之间的微妙平衡却视而不见,在除掉叶羽之后,居然还想要除掉百里洛陈。 可惜百里洛陈与叶羽截然不同,他并非那种逆来顺受之人。 叶羽怀恋故国不假,但忠于北离也是真的。他是被三纲五常成功规训的产物,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视为天经地义,所以在接到太安帝赐死的圣旨时,他虽然心中悲愤,却还是选择饮剑自刎,以此来表达对皇权的绝对服从和自己绝对没有谋逆之心。 但如果遇到这种情况的是百里洛陈,那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 只要太安帝这边敢下旨赐死,那边百里洛陈就敢率领手下破风军直接造反。 太安帝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对百里洛陈一直冷处理,将人打发到了乾东城,而百里洛陈也知道自己被太安帝忌惮,所以几十年都没回过天启城,避免进一步的冲突和危险。 如今几十年过去,曾经的杀神百里洛陈已经垂垂老矣,世子百里成风虽本事不输其父,也有意战场杀敌立功,但是因为太安帝忌惮,迟迟不肯给他战功,只能困居乾东城。 照这个情况下去,只待百里洛陈一死,身无寸功的百里成风绝无继承镇西侯府的可能,更无法保护家族不受太安帝的打压。 所以为了自己百年后,子孙后代不受太安帝忌惮,百里洛陈并未严格培养独孙百里东君,反而极尽宠溺,生生把百里东君培养成了一个乾东城小霸王,想要借此降低太安帝的戒备心。 可惜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儒仙古尘用酒将百里东君硬生生的堆到了金刚凡境,还教了他这天底下最出名的剑法——西楚剑歌。 后来百里东君在试剑大会上,一招西楚剑歌,艳绝天下。 消息传到天启城,得知镇西侯后继有人的消息,太安帝又坐不住了。 而得知此事的萧若风,为了保住百里东君,明面上奉旨到乾东城捉拿儒仙古尘,却在到达乾东城后,以学堂的名义,将百里东君带回了天启城,并让他参加学堂大考,成功拜入了李长生门下。 因为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人能保住百里东君,那这个人一定是李长生。 也正是因为萧若风的这一举动,才让百里成风在众位皇子中选择了这位行事磊落的琅琊王,才有了后来镇西侯世子入天启,参加景玉王婚宴一事。 话说太安帝又不是什么末代皇帝,居然忌惮手下的臣子到这个地步,尤其这两个臣子还是他一手捧起来的结拜兄弟,实属令人费解。 如今南决和北蛮屡屡入侵北离,面对这种攻势,北离已经有些相形见绌,显露出疲态。 可是太安帝依旧执着于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忌惮臣子功高震主,放任皇子内斗争权。 这一系列的行为,让萧若瑾实在是无法理解。 为什么要忌惮手下的臣子? 所谓的功高震主,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君主无能。 就好比天武帝萧毅,手底下一群能臣干将,甚至其中有些人的修为已经突破了神游玄境,却也没见到他有多忌惮,反而将这些人治得服服帖帖。甚至在他死了以后,太傅谢之则也依旧能坚守在天下第一阁数百年,替萧毅守着天斩剑。 这其中除了萧毅与谢之则的兄弟情义以外,也足以看出萧毅的御下手段有多强。 太安帝如果能有萧毅一般的气魄,北离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了。 所以萧若瑾断定了,太安帝绝不会冒险孤注一掷,也更加不会明着和自己撕破脸。 相反,他更可能采取隐蔽的策略,悄无声息地实施一些小动作,或是运用暗中的手段,试图除掉萧若瑾。 …… 次日清晨,一道圣旨到了景玉王府,可是圣旨确是给琅琊王萧若风的。 萧若风前些时日已经正式搬进了琅琊王府,但却还是时常往景玉王府跑,甚至最近有了再次常住的趋势。 所以传圣旨的人在到琅琊王府寻人无果之后,就直接来到了景玉王府。 传旨太监手举圣旨,昂首挺胸的站在大堂之上:“请琅琊王接旨吧。” 听见这话,萧若瑾眼皮都没抬一下,坐在原位都没动,甚至还摆手让萧若风也不用起来。 太监面色一变:“二位王爷……” 不等他话说完,萧若瑾一抬手,圣旨就被摄到了他手上,随手展开一看,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是镇西侯百里洛陈被疑有谋逆之嫌,太安帝为彰显公正,特命御史台七位重臣联手彻查此案。 念及百里洛陈多年平叛有功,特许其免于即时收监之苦,但需即刻应召入京,随行护卫限十人之内,圣旨已由内侍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乾东城。 而萧若瑾手中的这道圣旨,则是太安帝单独给萧若风的,他命萧若风率领六百金吾卫,今日启程,到乾东城将百里洛陈带到天启城。 这道圣旨看似不起眼,实则暗藏玄机,其背后蕴含的多重意味,足以让不同身份和不同立场的人解读出截然不同的信息。 在普通百姓眼中,它不过是皇帝对琅琊王信任与重用的象征,简单而直接。 然而,对于那些对镇西侯百里洛陈有所耳闻的人来说,这份信任背后却隐藏着更多的不确定与风险。毕竟,百里洛陈以杀神之名闻名遐迩,若真有谋反之心,前去迎接的使者无疑将步入险境;而若他清白无辜,蒙受不白之冤,愤怒之下做出极端之举亦非不可能。 而那些对当前局势能看出一点门道的人,则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他们清楚百里洛陈根本不会谋反,如今太安帝此举,更像是要加强琅琊王与镇西侯府之间的联系,为其增加政治基础。 而身在局中的萧若瑾,却是对太安帝的心思了如指掌。 第261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35 太安帝终于按捺不住,开始了对他的打压与试探。 曾经,太安帝或许曾有意将皇位传给萧若风,但如今因为萧若瑾的原因,这份心思早已烟消云散。 萧若风去接百里洛陈的路上,二王一定已经做好了周密的准备,要么除掉萧若风,要么除掉百里洛陈,亦或是能把两个人都除去。 即便是二王失手了,萧若风和百里洛陈成功回到天启城,太安帝也能好好地膈应萧若瑾一把。 百里洛陈谋逆的罪名本就是青王等人凭空捏造,待他洗清冤屈后,再由太安帝从中斡旋,无疑会让百里洛陈对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的萧若风心存感激。 当然,这其实并不能算什么恩情,但这却是连接镇西侯府与萧若风之间的桥梁,是一种利益的交换。 百里落陈需要一个可以在自己百年之后,可以庇护镇西侯府的人,而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萧若风。 因此,百里洛陈一定会“感激”萧若风,这也意味着萧若风得到了镇西侯府这一强大的助力。 再加上李长生离开之前为萧若风所做的精心安排,以及萧若风现今所积累的威望,诸多因素叠加到一起,如果他还是以前的那个萧若瑾,面对胞弟骤增的权势与声望,难免心生忌惮,筑起防备之心,两兄弟牢不可破的关系也会因此出现难以弥补的裂缝,甚至还会反目成仇。 而其他人也不会将这些事情联想到太安帝的身上,只会把责任归咎于青王及其党羽。 而他只是一个想要替儿子提前铺路的老父亲而已,又有什么错? “呵呵!”萧若瑾将圣旨递给了萧若风,宣旨的内侍见圣旨终于到了琅琊王的手上,嘴唇蠕动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目光扫过萧若瑾,就又憋了回去。 这位景玉王如今可是不可小觑,连五大监都给一剑杀了,万一自己哪句说的不对,把人给惹毛了,岂不是小命不保? 李公公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他迅速调整情绪,目光转向萧若风,恭敬地言道:“既然圣旨已经成功送到王爷手上,咱家就先告辞了。” 尽管话是对着萧若风说的,但李公公的眼角余光始终未曾离开过萧若瑾,仿佛在等待某种无形的许可。 直到他看见萧若风轻轻颔首,而萧若瑾也并未流露出任何反对之意,李公公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带着身后的一众随从离开。 “兄长,父皇命我立即启程去乾东城,把百里洛陈带到天启城,行程紧迫,片刻都不能耽搁。所以……青王他们之前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萧若风看着圣旨上的字迹,眉宇间不自觉地凝聚起层层忧虑的阴云。 他自然也看到了这道圣旨背后的算计,因为自幼失去母妃的庇护,与兄长萧若瑾相依为命的日子,让他对太安帝这个所谓的父亲,从未抱有过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遇事自然也能以最冷静的态度剖析其中的情与理。 因此,当他看到圣旨后的第一反应便是:父皇终于按捺不住,要对他们兄弟二人动手了。 只不过兄长修为高深,难以撼动,于是这股暗流便悄无声息地转向了自己,试图从他这里撕开一道裂痕。 不管太安帝是抱着何种想法写的这道圣旨,此时萧若风的心中感到的只有冷漠无情的皇权下深深的无奈与讽刺。 萧若瑾淡淡一笑:“弟弟,既然他们已经出招了,那接下来就该咱们了。你且放心的去乾东城,等你回来的时候,你惦记的那件事儿,哥哥一定给你办成,而咱们共同筹谋的大事,也应该是差不多了。” 现在的萧若风对萧若瑾可谓是十分的信任,在听见萧若瑾让他放心去乾东城之后,他就真的放心的去了乾东城。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更加没有半点兄长可能对自己产生戒备的忧虑,因为他知道兄长不会像太安帝设想的那样,对自己有所猜忌。 萧若风带着六百金吾卫快马赶往乾东城。 而就在他踏出天启城大门的一刹那,天启城内风起云涌,暗中无数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景玉王府,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萧若瑾悠然迈步回了书房,他没有动用修为,更没有动用念力,但是却清楚的感知到了暗中的恶意。 青王等人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除掉他和萧若风,他又何尝不是在等待这个机会,好继续推行自己的计划。 为了让青王等人有胆子对神游玄境的自己出手,在杀掉五大监之后,他就刻意收敛锋芒,再也没动用过武力,转而在朝堂上叱咤风云,震慑上下,为的就是模糊外界对他实力的认知。 萧若瑾想要接手一个干干净净的北离,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须亲自操刀,将这片土地上的污垢与腐朽一一清除。 这些事情他本来是想交给萧若风来做的,但显然,现在萧若风已经有了更大的用处。 其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一直在不断地增加与萧若风的关系。 直到如今,萧若风可以为了手足之情,放弃大好前途,全心全意辅佐兄长;而萧若瑾也能将带有特殊含义的天斩剑相赠。 景玉王与琅琊王两人手足情深,已经成为世人皆知的一桩美谈。 在外人的眼中,萧若风俨然就是萧若瑾的软肋。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只要除去萧若风,便能对萧若瑾构成致命威胁。 而这——正是萧若瑾想要的结果。 如今太安帝、青王等人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以为找到了可乘之机,下旨调走了萧若风,趁机想要动手。 殊不知,这一切皆是萧若瑾精心布局的一部分,他的每一步行动都在按照既定的计划稳步推进。 书房一隅,隐藏着一间雅致的小卧室,室内立有一面与人等高的镜子。 萧若瑾缓步走到镜子前,凝视着镜中那位周身萦绕着温煦气息的自己,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然而,这笑容背后,却藏着几分自我审视的深意—— 原来,连他自己也难以全然窥见自己内心的真实面貌。 在来到这个世界,见到萧若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要用真心去换真心,可他最后还是算计了萧若风。 没办法! 算计是他的本能,改不了的。 当然,他也并不想改。 反正他可以伪装! 他可以伪装到不被任何人发现! 伪装……一辈子! …… 青王府。 “南边有消息了吗?”身穿青衣的年轻王爷吹了吹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眼睛看向了对坐的人问道,语调中带着些许的急切。 “自然。”落羽王自信一笑,缓缓说道:“南边来了两位半步神游、两位大逍遥,如今皆已抵达天启城外,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出击,你那边筹备得如何了?” 青王闻言,轻轻放下手中茶盏,眼神瞬间转冷:“暗河的人已经埋伏到了乾东城到天启城的必经之路上,除此之外,我还秘密调动了一支地方军队作为后援,咱们这次的行动,绝对是万无一失。” 落羽王闻言,神情更加凝重,他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你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他们这次为了除掉萧若瑾和萧若风,不仅联系了北离江湖上的势力,更是暗中请来了南决高手,可谓是孤注一掷,如果还不能成事,那就真的是命中注定他们该死了。 “放心,咱们一定能成功。”青王眼中狠厉尽显,抬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 太安帝最近的举止非常正常,每日上朝、议政、下朝。 落羽王和青王行事也非常的低调,每日上朝、议政、下朝。 萧若瑾做事也依旧干脆利落,每日弹劾、抄家、继续弹劾。 每一桩案件都条理分明,逻辑缜密,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甚至还有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架势,根本无法阻止。 太安帝和二王看在眼里,心都在滴血,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己方势力不断缩水,同时暗暗期待日子过得更快一些,让他们能尽快听到好消息。 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心声,另一边的萧若风已经顺利的带着百里洛陈踏上了返回天启城的路程。 蜿蜒崎岖的道路上,一队金吾卫正疾驰而过,他们护送着一架马车急速地前行着,车轮滚滚,卷起阵阵尘土。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山上,两个人影正站在山边,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其中一人,是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他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刀,眼神中闪烁着狡黠与玩味,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充满了兴趣:“你说老爷子是不是疯了?”他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居然连这种单子也敢接下来。” 他身旁的男子,身形修长,背着一把油纸伞,脸色异常苍白,仿佛终年不见阳光,但他的目光却异常凛冽,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虚妄。 对于小胡子的话,他并未给予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下方的动静,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小胡子年轻人见状,也不恼,反而更加来了兴致。他从怀中掏出两张泛黄的纸张,轻轻展开,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将两张纸并排悬在背伞男子的面前:“你仔细看看,上面一个写的是杀掉琅琊王萧若风,另一个是杀掉镇西侯百里洛陈,这两个可都是闻名天下的人物。老爷子这回可真是玩大了,你就不觉得有点意思吗?” 背伞男子闻言,目光依旧锁定在下方,片刻后,沉声道:“下面的队伍比开始的时候多了几个人。” “是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小胡子看着马车旁的两道年轻身影,说道:“无所谓,他们两个不足为惧,更加影响不了大局。” 背伞男子却缓缓摇头,说道:“马车里面还有一个。” 小胡子青年不以为意,自信满满地规划起行动来:“无妨,我们可先遣苏家剑手突袭马阵,瓦解金吾卫的防线,随后我去杀琅琊王,你负责去杀百里洛陈。得手后,我们再会合,共同围剿马车内的那位,不出半个时辰,此任务便可圆满完成。” “你说的倒是很简单。”背伞男子难得的轻笑了一声。 “杀人嘛,从来都是简简单的事情。”小胡子耸了耸肩,一脸轻松。 苏昌河和苏暮雨并肩立在山边良久,听着身后丛林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悄然打破了周遭的宁静,两人脸上的轻松之色,已经消失不见。 对他们来说,杀人确实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他们这次的任务却并不简单。 因为他们分别接到了两个单子。 一个要他们杀掉萧若风和百里洛陈,另一个也是要杀掉萧若风和百里洛陈。 两个相同的单子,确是不一样的主顾。 其中一个主顾的名字叫萧燮,是北离的青王殿下; 另一个主顾的名字叫萧重景,是北离的皇帝——太安帝。 前者他们可以不在乎,可是后者下的任务,他们必须完成。 暗河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组织内有数十位逍遥天境的高手,自在地境的成员更是数不胜数。 为了完成太安帝下达的任务,暗河的大家长慕明策亲自出山,还有代号“斗笠鬼”的前任傀苏喆、现任傀苏暮雨及其率领的十二蛛影杀手团,以及苏、谢、慕三家家主及其精锐。 暗河这次可谓是倾巢而出。 以这次行动的规模来看,想要杀掉萧若风和百里洛陈并不难,难的是杀掉挡在他们身前的人。 因为—— 萧若风有一个师父,叫李长生,是学堂李先生,也是天下第一。 萧若风还有一个哥哥,叫萧若瑾,是北离景玉王,更是传说中的神游玄境。 而百里洛陈虽然没有天下第一的师父,更没有神游玄境的哥哥,但他是北离镇西侯,手下有一支所向披靡、横扫天下的破风军。 第262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36 此三者,皆是世间顶尖的存在。 不论是任何一个人、还是势力、甚至是国家,都不愿意招惹的存在。 可是如今他们却要同时面对。 不过还好这次百里洛陈进京只带了五个人,没有带破风军,所以他们身上的压力小了一点,但也仅仅只是小了一点而已。 因为拦在他们前面的,还有李长生和萧若瑾。 …… 极寒之地,天外天。 “你要去哪里?” 一位身穿紫的少女面带焦急,拦住了面前整装待发的少年。 叶鼎之一身红色软甲劲装,目光坚定地看向天启城的方向:“我要去天启城。” “你疯了?”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叶鼎之,“你现在可是全北离通缉的要犯,只要一现身北离,立刻就会被追杀的。” “这与你无关。”叶鼎之冷声说道,看着眼前的玥卿,眉宇间显出些许不耐烦。 他是真的有些烦眼前的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自从他来到天外天之后,这个玥卿就经常围在他身边说一些有的没的,从北离到北阙,从太安帝到景玉王,还多次说文君的坏话,说他脑子坏了,居然敢觊觎景玉王侧妃。 前两个还可以说是为了给他洗脑,让他可以安心与天外天合作,可是玥卿居然还说文君的坏话,这个就让他忍不了了。 她是什么身份? 凭什么来指责他和文君的事? 人家景玉王都已经答应成全他们两个了,结果突然跑出来一个玥卿在他面前絮絮叨叨。 真是烦死了! 有些时候他都在怀疑,是不是玥卿发现了他来天外天是另有目的,所以故意坏他道心。 “我不许你去!”玥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的面容因焦急而微微涨红,双眉紧蹙,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担忧也有不解。 她倔强地挺直了身板,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挡在了叶鼎之即将踏出的门槛前,仿佛要用自己瘦弱的身躯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墙。 叶鼎之:…… 真tm烦! “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现在的玥卿简直比当初的萧若瑾,更加让叶鼎之感到无语。 当初萧若瑾是用强大的力量压制得他无力反抗,开口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他武功不如人,只能受着。 可是现在这个玥卿凭什么说这话? 玥卿被叶鼎之的话噎得一时语塞,脸色因激动而更加绯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再次开口时,声音虽仍带着几分颤抖,却更加坚定:“我不管,总之你不能去天启城。你当初曾答应过我们,要将我们宗主从生死关救回来的。” 总算说到了正事,叶鼎之面色一正:“当初我与你们天外天达成的交易是:你们助我救出妻子,并帮叶家报仇雪恨,而我则帮助你们打开廊玥福地的大门,救出你们的宗主玥风城。这是双方共同的约定。” “但是我来天外天已经有些日子了,但你们却一直不让我去廊玥福地,也不肯派人去救我的妻子,我不能再继续在这里空耗时光。” 北阙一心复国,虽然身处天外天,但是对天下的消息却非常灵通。 镇西侯谋逆,琅琊王奉命出京带百里洛陈回京受审的消息,自然也毫不意外的传到了天外天。 叶鼎之在得知后,当即心急如焚。虽然他冥冥中有预感,有萧若瑾、萧若风两兄弟在,镇西侯不会出事,但他还是忍不住着急。 再加上最近铲除天外天的事情毫无进展,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沼,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这让他更加感到郁闷与无力。 想要铲除天外天,光靠武力是不行的,况且他一个人也打不过那么多天外天的高手。 北阙灭国已经十数年,大半的遗民早已经习惯了如今平静的生活,之所以还残存着一口气想要复国,根本原因就是他们的皇帝玥风城尚在人世,并且为了能够复国,一直在闭关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能够重建北阙王朝。 除掉玥风城,就等同抽走了天外天遗民心中的那根主心骨,他们的复国之志将瞬间瓦解,心气一散,天外天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到那时,再逐一清除那些顽固不化的分子,铲除天外天的任务也就指日可待了。 只是他现在的虚念功明明已经突破第二重了,可是天外天却依旧不让他去廊玥福地,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那是因为你的虚念功还不够厉害,根本打不开廊玥福地,否则无相使又怎么可能不让你去?”玥卿毫不客气的说道。 叶鼎之闭目深吸一口气。 说真的,他现在真听不得有人说他武功次的话,之前萧若瑾骂人的话实在是刻骨铭心,导致他现在对这事已经有应激反应了。 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腰间悬挂的玉坠,这是前几天雷梦杀亲自从天启城给他送过来的东西,也是他如今的保命底牌。 当初凭借着一腔孤勇来到了天外天,可到了这里才知道,天外天的强大远超他的想象,现在他只能把玥风城当做突破口试一试了。 凡事往好了想,如今玥风城已经闭关十年,生死不知,万一玥风城早就死在廊玥福地了,那他把玥风城的死讯带出去不就大功告成了? 想到这里,叶鼎之眸光微微发亮,声音冷凝地说道:“我不想和女人动手,但你若是再不走开,我怕我控制不住杀了你。” 玥卿摇了摇头:“你自从来到天外天,对我们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为什么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敌意?有什么事,大可以说出来,我们会帮助你的。” 叶鼎之冷冷的看着玥卿,一手按住了玄风剑的剑柄:“我现在有急事要离开,如果你在拦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要我让,我偏偏就不让,我是绝不会让你离开天外天的。”玥卿攥紧手中长剑,咬牙说道。 叶鼎之的眼神骤然一沉,玄风剑出鞘,势如惊雷,剑气纵横,锋利的剑刃划破空气,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直冲玥卿而去。 玥卿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叶鼎之真的会对自己出手。她的武功远不及叶鼎之,面对这凌厉的一剑,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浑厚无匹的内力猛然爆发,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玥卿的身前,硬生生地将叶鼎之的玄风剑阻挡在外。 剑尖与屏障碰撞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连周围飘落的雪花都仿佛被这股力量所震慑,短暂地停滞在空中,随后才又缓缓飘落。 叶鼎之心中一惊,迅速收剑回防,目光顺着那股内力的来源望去。 只见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坐在木制轮椅上,面容平静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人,举着一柄巨大的油纸伞立在院中,伞面张开,为中年男子遮挡着风雪。 而在中年男子的左侧,还站着一位年轻人,此时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叶鼎之的眉头轻轻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对眼前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你就是天外天的无相使?” 如今玥风城在廊玥福地闭死关,天外天的实际掌事人就是无相使。 无相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在下已经恭候叶少侠多时了,只可惜前几日琐事缠身,未能第一时间见叶少侠,希望叶少侠不要怪罪。” 无相使眉毛雪白,面目俊秀,面白无须,说话也跟客气,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中年书生。 事实上,说他是中年书生也没错,毕竟他曾经可是北阙里有名的大才子,可惜随着北阙的灭亡,只能龟缩在这极寒之地。 叶鼎之收剑归鞘,看着无相使,语气生硬地说道:“我要离开这里。” 无相使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在下知道叶少侠复仇心切,可你也是习武之人,当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如今你的虚念功不过才突破第二层,是打不开廊玥福地的大门的。” 叶鼎之眸光闪动:“我的好朋友现在有危险,我一定要去帮他,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无相使听见叶鼎之的话,眼中冷光一闪,心中的疑惑却消散了不少。 他之所以冷着叶鼎之这么多天,正是因为叶鼎之和天外天交易的事实在是太顺利了,这让无相使对叶鼎之的真实目的有所怀疑。 无相使曾经是北阙的国手,精于棋道,其观心之术在天外天更是无人能及。 从叶鼎之以前的行为上看出,叶鼎之虽然行事不羁,对北离皇室抱有怨念,但却有一颗侠义心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北阙势力壮大,联合北蛮重燃战火,祸及百姓的。 可是现在,仅凭无法无天那两个头脑简单的废物的几句话,叶鼎之就答应了与天外天合作,而且还非常配合地修炼了虚念功。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合理。 无相使心中存有疑虑,所以迟迟不肯见叶鼎之,只能在自己的院中不停地望天推演,试图窥探未来的走向。 然而,任凭他如何推演,却始终未能窥探到完整的未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一些事情来刺激和试探叶鼎之,从叶鼎之的反应来分析他的内心真实想法。 但是叶鼎之是有备而来,而且本身人又聪明,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天外天会试探自己,因此凡事都三思而后行。虽然现在心急如焚,但在行事上并没有露出太大的破绽。 尤其是在得知镇西侯百里洛陈回京受审的消息后,他虽然为百里东君担忧,但想到天外天居然将这件事也告诉了自己,一定是没安好心。 于是他干脆将计就计,故意扬言要离开天外天,以此作为对天外天试探的一种回应。 果然,这一举动成功引来了无相使。 叶鼎之和百里东君是天下唯二的天生武脉,百里东君背后有镇西侯府和李长生做靠山,天外天早就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叶鼎之的身上,现在叶鼎之已经到了天外天,纵使无相使心有疑虑,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 “叶少侠乃世间少有的少年英才,不过虽然你武功不错,但仅凭逍遥天境的修为,是救不了镇西侯府的。”无相使缓缓说道。 叶鼎之凛然不惧,昂首而立,一副非走不可的样子:“行不行的,总要试过才知道。” 无相使轮椅向前,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在下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叶少侠的虚念功立即到达第四重,只不过你要在救出我们宗主后才能离开。” “什么办法?”叶鼎之心中疑惑,但语气中透出一丝期待。 虚念功是北阙玥氏皇族不传世的秘法,对修炼者资质要求十分高,他凭借着天生武脉,才能在短时间内练到第二重,这个速度已经算是非常逆天了。无相使又能有什么方法让他快速到达第四重? 无相使笑笑,侧头看了一眼左边的年轻人,年轻人立即会意上前,开口道:“我可以把我的三重虚念功,全部传送给你,助你直接突破第四重。” 玥卿闻言大惊失色:“飞离,你疯了” 飞离面色不变,双眼盯着叶鼎之:“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给您传功。” “你也会虚念功?”叶鼎之心中大惊,转头看向无相使,皱眉问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人练成了虚念功,大可以直接去打开廊玥福地的大门,为什么还要和我合作?” 无相使闻言,脸上却依旧带笑:“飞离不是天生武脉,修炼虚念功十几年也才勉强突破第三重,而三重虚念功根本进不去廊玥福地。” 叶鼎之心中猛然间涌起一阵不安,他脱口而出:“你们真的只是想要我打开廊玥福地的大门吗?” 第263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37 在这漫天风雪的极寒之地,叶鼎之的额头滑下一滴冷汗,此时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如今的危险处境。 天外天先是允诺为叶家报仇和救出天启城的文君,现在又要给他传功提升内力,付出了这么多,最终目的怎么可能仅仅是让他去打开一扇门? 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 天外天又不是慈善组织,他们这么做,一定是另有目的! 无相使眼中寒光一闪,像是没有看到叶鼎之来回变换的脸色,轻轻的吐出两个字:“自然。” 说罢,心中却又默默地补上了两个字:不是! “叶少侠意下如何?” 这句话如同寒风中的一缕轻烟,缓缓飘入叶鼎之的耳畔,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砰砰砰”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 他抬起头,迎着风雪,看向远方。 那里有一座城,名叫天启。 天启城内有一个人,是他的妻子。 天启城内还有一个人,是景玉王。 雷梦杀在交给他玉坠的时候,还给他传了一个消息——景玉王侧妃已死。 这代表景玉王已经开始兑现当日许下的承诺,他自然也不应该退缩。 没事的! 他一定会没事的。 无相使、玥卿、飞离三人就在原地看着叶鼎之。 看着他抬头远眺,看着雪花落在他的肩头,最后看着他缓缓点头。 …… 极北之地。 天上雪下的越发大了,仿佛要将这片荒芜之地彻底覆盖。 雷梦杀紧了紧身上厚重的皮袄,尽管并不觉得不有多冷,但他还是刻意让身体微微颤抖,努力做出寒冷的模样,以此来减少自己在人群中的突兀感。 “唉,也不知道老七怎么样了,听说这次连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暗河都出动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带着镇西侯返回天启城。”雷梦杀窝在一个角落里,嘴里面嘟嘟囔囔,眼中有些忧虑。 原本雷梦杀是想要和萧若风一起去乾东城的,但是萧若风走之前收到了叶鼎之的传信,知道叶鼎之已经打入天外天总部,心里有些不放心,就让他带着之前在天启城问剑留下的那些江湖人,一起到了这极寒之地,随时准备策应叶鼎之。 雷梦杀眯起眼睛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雪花飘飘洒洒,也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 …… 翠林葱葱,马蹄声阵阵,尘埃漫天。 乾东城到天启城的路上,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 易卜心里骂着娘,风尘仆仆地飞速骑马赶路。 作为影踪宗的宗主,这个时候他本应该待在天启城,保护皇帝的安危,可是他却离开了天启城,出现在了这里,实在让人诧异。 就好比现在的暗河大家长慕明策,在见到易卜之后,他的心中也十分诧异。 虽然暗河是影宗的下属机构,但平时双方传信都有专门的信使,表面上暗河和影宗没有任何联系。 毕竟,如果江湖上知道了暗河其实是朝廷一手建立的组织,不知道会引起多么大的轩然大波。 所以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能让易卜亲自过来找他? 难道是截杀一事有变? 可这也不至于易卜亲自过来,传个信不就行了吗? 难道是…… 慕明策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易宗主不在天启城,怎么会来到这里?” 易卜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开口道:“我来这儿的目的,应该不用多说,你也应该猜得到的。” 慕明策眼中不明光彩闪过,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如果是下单的雇主想要停止刺杀,也应该走老规矩,而不是让你亲自过来,所以,这个命令到底是谁下的?” “你……是奉召而来的吗?”慕明策郑重的问道,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其实易卜来此的目的,慕明策心里很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直接命令暗河停手。这样一来,即便日后太安帝责问下来,也有易卜在前头顶着,他不过是一个执行者罢了,怪罪不到他头上。 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反而执意要易卜说个明白。 易卜冷冷一笑:“非要我说个明白?” 慕明策从容地点了点头:“当然,这件事情很重要。” 易卜见他执意要问,脸上突然露出了笑意,伸出手指点了点慕明策:“原来如此!” 太安帝调动暗河截杀萧若风和百里洛陈,而萧若瑾却趁此时机逼影宗站队,光是阻止暗河还不够,还要他亲自过来,彻底宣告天下他的立场。 易卜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是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影宗已经和景玉王府结盟,他也已经付出了太多,想要改弦更张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他只能咬牙听从萧若瑾的吩咐,明确自己的立场,即使他回去以后要面对太安帝的雷霆之怒。 而慕明策此时刨根问底的态度,同样也说明了很多事情。 暗河与朝廷和影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曾经的天下第一刺客易水寒创立影宗助天武帝萧毅建国,建国之后影宗便在暗中守护皇城。 后来因为江湖难以控制,易水寒便从影宗之中抽调出擅长剑术和阵法的苏家、擅长刀法和内功的谢家以及擅长诡道和医术的慕家成立暗河,希望用暗河消灭那些朝廷不方便铲除的门派和个人。 暗河表面上只是一个江湖组织,与朝廷没有任何关系,实际上却要受朝廷和影宗的双重制衡。 凭借着朝廷在背后支持和提供资源,暗河不断地发展和壮大,逐渐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只不过由于他们对朝廷和影宗的指令从未违逆,朝廷和影宗也就默认了暗河的发展。 如今一百多年过去,随着暗河的实力不断巨大,他们的心思也在不断膨胀,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朝廷和影宗俯首帖耳。 他们渴望摆脱朝廷的控制,成为一个真正的江湖组织。 如果不是有慕明策这个暗河百年来的最强者镇守,怕是底下的人早就已经开始反了。 没有人天生就愿意做杀手。 更加没有人天生就愿意受制于人。 如今的暗河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暗河,它已经拥有自己的意志和目标。 慕明策身为暗河的大家长,自然明白这一点。 同时,他也明白朝廷和影宗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暗河脱离控制的。 可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 北离皇室中,出现了一个神游玄境的皇子。 江湖中的神游玄境和皇室中的神游玄境,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尤其萧若瑾还是一个皇子,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北离皇帝。 神游玄境的皇帝会不会给北离带来新的生机? 而这份生机里面是否包括暗河? 慕明策心中思索着这些问题,却没想到,还没等他思考出个头绪来,太安帝居然下令截杀萧若风和百里洛陈。 慕明策明白,这次太安帝下令暗河杀掉萧若风和百里洛陈,实际上却是将剑锋指向了萧若瑾。 萧若风和百里洛陈可以死,也可以不死。 但是—— 萧若瑾一定要死。 一个疑心深重的皇帝,是绝对不可能允许一个可以动摇自己皇位的人存在的,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即便此时他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所以暗河这次任务的重点并不是杀人,更何况他们也杀不掉李长生。 他们要做的只是要拖住李长生、拖住萧若风、将一切能帮助萧若瑾的人,全部都吸引到萧若风这边,直到萧若瑾死! 可是现在易卜却来了。 再见到易卜的那一刻,慕明策已经沉寂的心脏,骤然开始快速跳动,同时脑中炸开了一朵烟花。 影宗,就是皇城的影子,时时刻刻在暗中护卫皇城。 但现在易卜却离开了天启城,快马加鞭赶到了这里,阻止暗河动手。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影宗不顾太安帝还在世,就已经彻底选择了景玉王,并且还回头在太安帝的脸上猛踹了一脚。 同时昭告天下,北离的护国宗门——影宗,已经彻底归顺于景玉王的麾下。 而景玉王的回报就是—— 影子不再是影子! 以后影宗从此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行走,能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世人面前,无需再藏匿于阴影之中。 这一推测不禁让慕明策心潮澎湃,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如果影宗都能由暗转明,那么暗河呢? 暗河是否有机会走向光明? 他恍然意识到,或许,景玉王能让易卜亲自来找他,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招揽,不仅仅针对暗河,还包括其他正在观望中的势力和个人。 景玉王正在利用与太安帝的权力较量,无声地划定双方的势力版图,并向所有人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 你们该站位了。 而此事过后,储位之争也就定下了。 输家最后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慕明策震惊于景玉王的大胆,同时也佩服他的魄力。 竟然能够将皇权的争夺 ,缩小到两者之间,而不去牵扯天下黎庶,将一切都泯灭于无形之中。 他以一种强势又近乎温和的方式,来完成权力的更迭,最大限度地维护北离的稳定与实力。 面对这样一个人,慕明策涌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景玉王之前的三十几年里,都是默默无闻的存在,是琅琊王萧若风的附属品。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萧若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这次大难不死,以后又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帝王? 如果这场景玉王和太安帝的角力中,暗河选择了前者,以后又会迎来怎样的改变。 所以他执意要易卜说个明白,而易卜显然也明白了他的心思,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原来如此!” …… 萧若风身着盔甲,策马急行在队伍的最前面,速度越来越快。身后两名副将已经显露出疲惫之态,开始气喘吁吁,估计如果不是顾念着萧若风是王爷,怕是早就已经怨声载道了。 金吾卫是整个北离外表最为光鲜亮丽的一支军队,历来都是世家子弟寻求荣誉与地位的捷径。 一方面,他们虽然从军,却几乎不必面对真正的战场,无须担忧会有生命危险;另一方面,因其驻守于皇城之内,常伴帝王左右,晋升总是最快的。 然而,要论及金吾卫的实力嘛…… 丢人! 萧若风一路上因为担心不安稳,路上会出什么变故,再加上惦记着天启城里的事,便不停的催促着众人赶路,想要尽快赶回天启城。 只不过他一心想要赶路,两名副将终于忍不住叫住了萧若风:“王爷,陛下给的日子真的定的这么紧吗?你也知道的,金吾卫虽然日日操练,从不曾懈怠过,可这么远的路,倒还是第一次。” 言外之意即是他们已经受不了,想要歇一歇。 萧若风听罢,叹了一口气,只能勒住马停下,扬起马鞭一指河边的空地:“今晚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吧。” 两名副将瞬间松了一口气,刚要下去传令,就听见两边树林中传来“沙沙”声。 萧若风立即警觉,手按住腰间长剑的剑柄,目光凌厉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厉喝一声:“全军戒备。” 刹那间,六百金吾卫中有至少有五百人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双刀,银光闪闪,气势逼人。 剩下的几十人则显得有些茫然,显然还未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两名副将面面相觑,他们手下的金吾卫素质这么好的吗? 可是情况紧急,根本没有给他们的反应的时间。 只见,树林中数十道身影接连而出,径直冲进了人群中,刀光剑影交错,寒芒四射,转瞬之间,战场上已是一片混乱。 萧若风早就猜到路上会遭遇伏击,因此面对当前的局面也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冷静地吩咐保护好马车,有条不紊的命令手下士兵迎敌。 “都说天启城的金吾卫娇生惯养,武功低微,不堪一击,但看今日情形,似乎并非如此。”苏昌河缓缓说道,与手持雨伞的苏暮雨从林中缓缓走出。 第264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38 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先让苏家剑手冲击队伍,制造混乱,在趁机袭击萧若风和百里落尘。 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金吾卫根本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弱,个个手持双刀,英勇非凡,对上苏家剑手毫不慌张,整个战斗场面乱中有序,并未露出任何的破绽。 苏暮雨说道:“这些不是金吾卫,他在路上偷偷换人了。” “没错,他们是我座下的虎贲郎!”萧若风目光冷峻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手紧紧握住了腰间长剑。 “这便是位列天下第一的名剑的天斩剑喽。”苏昌河和苏暮雨两人也毫不意外的看见了他腰间的长剑,不禁感叹出声:“据说景玉王萧若瑾登天下第一阁时,得到了传说中的天斩剑,但他却在出阁之后,却将此剑送给了自己的弟弟琅琊王,原来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 其实他们早就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或者说这件事在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 可是在没有亲眼看见之前,他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有人真的将已经到手的天斩剑送出去。 萧若风嘴角上扬,整个人一跃而起,同时天斩剑出鞘,对着面前的两人狠狠劈下。 没有人敢硬接天斩剑,苏昌河和苏暮雨也不例外。 苏昌河给了苏暮雨一个眼神,之后身体迅速后退,避开这一剑之后,又迅速欺身上前,手中的短刃如同蝴蝶般翩飞,在萧若风胸前留下一道道虚影。在萧若风闪过之后,苏昌河紧接着又是两掌拍过去。 萧若风不敢怠大意,脚尖轻轻一划,整个人已退出三丈之外。 而就在他后退时,苏暮雨收起雨伞,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径直冲向队伍中的马车而去。 马车门帘被轻轻撩起,李长生神态悠然步出车厢,一身白衣无风自动,配上他的一头白发, 透着说不出的仙气飘飘。 面对苏暮雨的迅雷一击,他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悠然立于车辕之巅,右手轻抬,指尖微动,仿佛拈花一笑间,磅礴的真气便如江河决堤,汹涌而出,将苏暮雨牢牢压制于地,其势犹如泰山压顶,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 天际转瞬之间风云变色,原本绚烂的云霞被乌云迅速吞噬,细雨如织,悄然降临。 混乱的战场边缘处,十数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悄然而立,身上散发着森森鬼气。 她们双手张开,十根手指灵巧的在虚空中拨弄着,像是在拉扯着看不见的丝线,经纬交错,纵横交织成了一张大网,将这片天地紧紧束缚。 百里东君从李长生的背后走出来,望着这突如其来的昏暗天色,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他曾经见过这一招,只不过那时的他还不会武功,在柴桑城开着一家东归酒肆,乍一看见暗河的人使出这一招,惊愕之余,还以为是见了鬼。 “师父,你看天上。”他指着天空对李长生说道。 李长生抬眼向上看去,入目尽是漆黑一片:“暗河三家,慕家擅长这些诡道秘术,不过能将整座山都给笼罩起来,怕不是慕家要全员出动了吧。” 说罢,他收回手,目光在黑暗中搜寻着什么,身上的那份慵懒,忽而多了几分凝重。 苏暮雨挣扎着起身。 以他如今的实力对上李长生,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心中却无丝毫畏惧,反而生出一股决然的斗志。 如果他不是杀手的话,本应该是一个剑客的。 而对一个剑客来说,能有机会向天下第一李长生问剑,当是人生莫大的荣幸。 “十八剑阵,起!” 随着他清冷的话音落下,手上的油纸伞陡然间“砰”的一声绽放,所有伞骨齐齐破裂,露出里面的细剑,剑尖闪烁着寒光。 十八柄细剑尾端连着极细极细的丝线,在他操控下编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林,如疾风骤雨般向李长生席卷而去。 而他本人,亦持着暮雨剑,身形一展,化作一道流光,直取李长生。 百里东君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浓重杀意,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不染尘的剑柄,他竭力想要找出剑阵的破绽,可惜最后却徒劳无功。 “有点意思。”李长生脸上带了些笑意,面对眼前布满杀机的剑阵,他丝毫不慌,袍袖在身前轻轻一卷,真气充盈鼓荡间,寒光闪烁,剑雨落尽。 十八柄细剑尽数被打落在地,尾端连接的细线,也被一同打断。 苏暮雨身形一滞,但随即目光更加坚定,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李长生。 暮雨剑已经距离李长生很近了,只差一步就能刺到李长生。 只差一点。 “不染尘!” 李长生轻声呼唤,话音未落,百里东君腰间的不染尘剑仿佛受到召唤,自行出鞘,化作一抹寒光,精准无误地迎上了苏暮雨的暮雨剑。 “叮!” 两剑相交,清脆之声响彻云霄,双方的真气碰撞,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浪,最终伴随着一声宝剑的轰鸣—— 苏暮雨跌落在地,胸中气血翻腾,激荡之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而不染尘则在空中盘旋两圈,稳稳地归入了百里东君的剑鞘之中,发出轻微的“嗡”声,似乎也在为这场精彩的对决而赞叹。 李长生抖了抖袖子,看着地上的苏暮雨,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的说道:“你的资质不错,小小年纪居然练成了暗河失传已久的十八剑阵,做杀手可惜了。” 李长生自诩为天下第一人,向来视世间万物皆若凡尘,鲜少对人夸奖。 而今,他竟对苏暮雨轻叹一声“可惜”,已经算是对苏暮雨极大地褒奖了。 趴在地上的苏暮雨闻言,心道:李先生不仅武功天下第一,气概也是胜于天下。 “李先生谬赞了。” 苏暮雨苦笑了两声,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十八剑阵虽强,但在您面前,却如同儿戏一般,不堪一击。今日一败,暮雨心服口服。只不过——”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体内翻涌剧痛感,挺直腰板,目光坚定道:“暗河杀人从未失手过,如今暗河既已接下刺杀琅琊王和镇西侯的单子,那就一定做到。所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放弃。” 李长生摇摇头,暗河的行事风格,向来是冷酷无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刚才他不过是单纯的叹息一声罢了,本来也没指望着一句话就能让苏暮雨放弃任务。 只不过,他心中却又骂了太安帝几句。 明明之前太安帝是属意自己这个七徒弟的,没想到世事难料,不过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局势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给若风的安排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正是李长生失神之际,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微风也停止了流动,一切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宁静之中。 突然,一股磅礴的剑气毫无征兆地爆发而出,犹如一道闪电撕裂了夜空,打破了这份宁静,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身,目光聚焦于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心跳随着剑气的波动而加速。 昏暗而压抑的战场之上,雷云翻滚,电闪雷鸣,仿佛连天地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颤抖。 只见萧若风宛如战神降临,傲然悬浮于半空之中,周身真气澎湃,双手紧握天斩剑,剑尖直指苍穹,火红的剑气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凝聚成一条巨龙虚影。 金黄色的利剑肆无忌惮地展现着自己的锋利,每一道光芒都像是死神的低语,让人不寒而栗。 “破风!”随着萧若风一声低沉而有力的低喝,整个空间仿佛都在颤抖。他眼中燃烧着不灭的战意,天斩剑挥动之间,带起一股强烈的飓风,将四周的树叶和尘土卷得漫天飞舞。 那剑气如同撕裂风暴的利刃,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苏昌河袭来,似乎连空气都被其切割开来,发出尖锐的嘶鸣。 众人无不为这惊世一剑所震撼,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敬畏,纷纷后退,生怕被那强大的剑气波及。唯有李长生眼中出现追忆之色,望着远处天空中挥动天斩剑的身影,仿佛又见到了故人。 “果然,裂国剑法就是要天斩剑来配啊!” 苏昌河感受到头顶那如山岳般压来的剑气,神经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死亡的气息正在逼近,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刹那间,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旁边逃窜,但即便如此,那凌厉的剑气依旧如影随形。 死亡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沉重得令他几乎窒息,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空气中充满了紧迫与绝望。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黑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掠过,伴随着他身上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声音,稳稳地挡在了苏昌河的身前。 那人动作迅捷,手指在法杖上轻轻一抚,两枚金环被取下抛出,直逼那天斩剑而去。 然而,天斩剑的威势岂是寻常之物所能抵挡? 随着两道清脆的“咔嚓”声,金环在剑下瞬间被一分为二,碎片四散,坠落在地。 其后,天斩剑去势不减,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冲地上的两人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随着天斩剑的临近,整个空间仿佛都为之颤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人见状,脸色骤变,双手紧握法杖,竟是主动迎上了这惊天一剑。 轰—— 巨大的力量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浪,如同海浪般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草木皆飞,尘土飞扬。 “噗——” 苏昌河距离最近,被这股气浪正面冲击,体内真气乱窜,控制不住的喷出一口鲜血。 而那人也未能完全抵挡住这股力量,虽然凭借法杖的支撑勉强稳住了身形,但依旧控制不住地向后连退四五步,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微微震颤。 他右手捂着胸口,嘴角挂着一丝血迹,面色凝重而不好看,显然也是受了不小的伤。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那些潜伏于暗河之中的低境杀手们更是难以幸免。他们本欲趁乱偷袭,不想竟然直接被这股气浪冲击的重伤倒地。 而造成这一切的萧若风,则是有些虚脱的落在地上。 刚才那一剑已经抽空了他体内大半的内力,现在的他就像是被狂风骤雨洗礼过后的树叶,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然而即便如此,萧若风的眼中却闪烁着震惊与兴奋。 刚才那一剑,让他真正体验到了裂国剑法的真正威力。 在剑挥出的一刹那,他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武学境界,体内沉睡的力量被彻底唤醒,与手中的天斩剑相互共鸣,进而迸发出超越想象的强大能量。 以前他也曾用过裂国剑法,但是与刚才那一剑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琅琊王天纵之才,有帝王之相,而今更得天斩剑的青睐,更能证明他是天命之人啊!” 百里洛陈远远看见这一剑,不禁感慨万千。 “可惜,他还有个哥哥!”百里东君突然在旁边接了一句,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讽刺,过去了这么久,他仍旧因为叶鼎之和易文君的事情,而对萧若瑾抱有成见。 少年人行事不拘小节,更多的是被满腔热血,和对朋友的义气所驱使 百里东君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并没有深入探究这件事情的是非曲直,只知道萧若瑾横刀夺爱,抢了自己好兄弟的女人,所以萧若瑾不是个好人。 百里洛陈慈爱地看了孙子一眼,欲语还休,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是啊!他还有个哥哥!” 所以,琅琊王当不了皇帝。 百里东君闻言,心中微动,察觉到爷爷的话语虽与自己先前所言相似,却似乎包含着更深层的含义, 第265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39 百里东君正欲开口询问,却见玥瑶轻巧地跳下马车,站到了他的身旁,指着远方说道:“东君,你快看!” 百里东君顺着玥瑶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黑压压一片,大约有两三百名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正迅猛地向他们逼近,气势汹汹。 之前暗河为了将众人困在这座山里,不惜将此处连同整座山一起扯进阵中,让他们察觉不到外面的动向。 而刚才萧若风那一剑,却在无意中将慕家之前编织的网斩断,让天地重新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此刻,金乌西沉,天边仅残存着最后一缕晚霞,点缀着这片天地。 环顾四周,众人惊愕地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周围已经围上了三四百名暗河杀手,这些杀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提刀、或执剑、或是其他的暗器。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群人中竟然有几十个逍遥天境的高手,其余则全部都是自在地境的修为。 而在这重重包围之外,一片看似厚重的黑云悄然跟随,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哪里是什么黑云?那分明又是一群杀手,他们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逼近。 这些杀手们显然经过精心布局,以合围之势将众人牢牢困在中间。 他们训练有素,不畏生死,眼神中透露出对死亡的漠视,即便是面对着天下第一的学堂李先生,脸上也未曾流露出一丝惧色。 随着他们灵巧的脚步不断向前推进,身上的杀气合到一处,使得空气中弥漫的杀气愈发浓重,仿佛实质化了一般,压迫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别说旁人了,便是李长生见此情景,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逍遥天境以天道为武力,所行之法与万物呼应,毕生能踏入这一境界,就可以成为人间高手。 天下间能进入这一境界的人并不多。 可是暗河为了杀掉萧若风和百里洛陈,居然出动了几十位逍遥天境的高手,甚至这些人后面跟着自在地境的杀手。虽然修为略逊一筹,但数量上的优势却不容忽视。 他们就像是潮水一般,紧紧跟随在逍遥天境的杀手后面,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同时不断逼近,将分散到各处的众人,重新聚拢到了一处。 暗河一直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存在,其行事风格狠辣决绝,令人闻风丧胆。但直到此刻,众人才真正意识到,暗河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一言不合,就全军出击,这谁顶得住? 风轻云淡,明月高悬。 天启城,景玉王府。 景玉王一身轻便装束,闭目站在房顶上,迎风而立,衣袂翻飞,宛如遗世独立的谪仙。 身上也少了往日的矜贵,多了几分缥缈之气,与这宁静的月夜融为一体,显得格外超凡脱俗。 不知过了多久,片片树叶毫无征兆地从树上落下,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萧若瑾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寒光一闪,袖手一扬,顿时天地间似有所感,雷鸣骤起,震彻云霄,闪电撕裂夜空,将天际照耀得如同白昼。 与此同时,四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景玉王府。 北离兴剑,南诀用刀。 而今夜,这四位不速之客中,有三个人都配着刀。 从左至右看去,第一位是个身形魁武的汉子,衣着朴素无华,手持一柄弯刀,刀锋沉稳内敛; 第二位是一位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束手而立,身姿挺拔,举止间流露出文人墨客特有的儒雅之风,指尖却透露出一点银光,暗示着他袖中藏有玄机; 第三位,则是一位体态轻盈的少女,看似柔弱,背后却背负着一柄与其身形极不相称的巨型重刀,反差之下更显其不凡; 至于最后一位,却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手持一柄细长而精致的短刀,其形之优雅,竟有几分女子兵器的韵味,却又在其手中展现出别样的凌厉与杀气。 四人并肩而立,抬头看着屋顶的萧若瑾,身上升腾起浓厚的战意,这股力量汇聚成流,直冲九霄。 “开始了吗?” 天启城内,数十个人同时奔向了景玉王府。 这些人里面有皇亲贵胄手下的门客、有坐镇大内的高手、更有云游至此的江湖侠客。 在这个武道昌盛的世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对决。 但今夜天启城的这一战,却尤为不同。 一位神游玄境和两位半步神游、两位大逍遥境界之间的生死对决,这无疑是继天下第一李长生与南诀第一高手雨生魔之后,最令人瞩目的一场对决。 他们怎么能错过? 至于说决斗的一方是南诀的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 江湖与朝廷从来都是两个世界。 如今南诀的人是以江湖人的名义,来找景玉王问剑,他们又怎么会阻止? 况且…… 此事各中情由,耐人寻味,南诀的人能顺利来到天启城藏身这么久,定是有北离的大人物为其保驾护航。 所以他们来此,不过是来看看热闹,怎么可能亲身掺和到这里面? 姬若风再次寻到了一个视野好的屋顶,已经做好一切前期准备的他,掏出纸笔,开始十分认真的观察着景玉王府内的动静。 之后他就看见原本站在王府屋顶的景玉王,身后顶着一轮明月,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那笑容里似乎包含了许多的含义,然而,就在他想要睁大眼睛仔细辨认时—— 清风徐来。 随着风来的不只有花香,还有四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悄然逼近。 萧若瑾看着眼前的四人,嘴角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身形如风中柳絮,轻盈而灵动,瞬间便与四人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在四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直接纵身离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残影。 那四人一击落空,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愕然,显然是没想到萧若瑾居然会不战而走。但他们随即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转身,冲着萧若瑾离开的方向紧追不舍。 “景玉王这是去哪里?是顾忌着城中百姓的安危,要将人引到城外在打吗?” “看着不像啊!他走的方向也不是出城的路啊。” 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为了不错过这场对决,他们跟在了五人身后。 最后一大群人跟在五人的身后来到了一座精致的府邸,府邸舒朗大气、气势恢宏,十分好辨认,立即就有人惊呼出声。 “啊!这不是青王府吗?景玉王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疑惑,而就在他们犹豫是否要进去的时候,府邸内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引得众人心头一震。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青王府塌了一半,紧接着紧闭的大门被打开,王府里面的人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哭喊声、叫嚷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啊这——”赶到的众人目睹这一幕,无不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狼狈不堪地从废墟中踉跄而出,正是青王及其随从,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萧若瑾你疯了吗?你是故意要毁掉青王府吗?” 被手下救出来的青王暴跳如雷,指着大门里面破口大骂。 话音未落,萧若瑾已轻飘飘的落在大门上,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仿佛对青王的愤怒毫不在意,用认真的语气说道:“青王此言差矣,本王也是情非得已,事出有因嘛。” 青王闻言,更是气急败坏:“胡说!你分明就是故意将人引过来的!” “你看,误会了吧?”萧若瑾点点下方的萧燮,乐呵呵地为自己开脱:“众所周知,本王并不善武艺,虽然机缘巧合下进了神游玄境,但是骤然间面对这么多高手,心里还是有点发慌,可不得好好熟悉熟悉?”顺便出出气。 话音未落,身后那四道凌厉的真气已如狂风骤雨般袭来,萧若瑾腾空跃起,轻松避过攻击,转而又朝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而就在他离开的瞬间,四道真气同时轰在了青王府大门上。 “轰——”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 “不——” 伴随着青王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青王府被打成了一片废墟,碎裂的牌匾七零八落的落在青王脚下。 围观的人群目睹此景,隐隐约约的对景玉王接下来的行动有了预感。 果然,不出数息,落羽王府的方向也传来动静,等他们匆匆赶到时,落羽王正坐在门前欲哭无泪。 他的身后,是另一座已成废墟的府邸,与青王府的遭遇如出一辙,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落羽王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看来南诀的人是青王和落羽王搞来的,景玉王不好直接杀人,所以现在故意将人引了过来,拿二王的府邸撒气。 …… 接连将两座王府府邸变成一片废墟的萧若瑾,蓦然停了下来,目光投向了不远的皇宫。 太安帝看着远处的人影,有一瞬间的惊慌。 这逆子不会把皇宫也给毁了吧? 旁边的齐天尘抱着拂尘,看着太安帝强作镇定,实则慌的不行的样子,心里一阵无语。 他现在对太安帝真是够够的了。 啥也不是也敢招惹神游玄境的景玉王,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国师,这逆子不会像毁了落羽王和青王的府邸那样,把皇宫也毁了吧?”太安帝心急则乱,有些不安地看向齐天尘。 齐天尘耐心的安抚着太安帝:“景玉王是不会毁掉皇宫的。” 将来景玉王肯定也是要住在这里的,若是现在毁了,以后住哪里? 太安帝闻言,心中稍感宽慰,但那份不安并未完全消散,如果今夜萧若瑾平安的活下来了,那明天的他又该如何保全自身? …… 萧若瑾看着已经开始戒备的皇宫,感觉把人吓唬的差不多了,当即身形化作一抹流光,瞬息间跨越城垣,悠然降临于城外一片空旷之地。 那四个人也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 看着立在面前的萧若瑾,四人相互对视一眼,中年文士上前一步,开口道:“景玉王,在下……”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用自我介绍了。”萧若瑾摆摆手,用冷冽的话语直接打断中年文士的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给面前的人,只是兀自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中年文士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以他半步神游的修为,无论到了哪里都是座上宾的存在,未曾想今日竟遭此冷遇,连性名都未及出口便已被彻底无视:“王爷还真是狂妄,只是你如今虽然是神游玄境,但终究只有一个人,而我们四个修为虽然不如你,却也只差一步而已,所以,今天你必死无疑。” 萧若瑾闻言,神色依旧淡然如水:“只差一步,那就是天差地别。” 眼前这几个人都是来杀他的,当然用不上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井底之蛙,所见不过方寸之间,便以为天高地厚不过如此。” “尔等与此蛙何异?自以为半步神游与神游玄境不过是相差一点,却不知,差上的这一点,足以成为生与死的天堑。” 魁武汉子冷冷一笑:“那就试试看好了,也让世人都看看这差距是否真的无法超越。” 说罢,身形已如猛虎下山般暴起,手中弯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向萧若瑾猛劈而来,刀锋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一分为二,显露出他深厚的内力修为。 然而,萧若瑾只是微微一侧身,步伐轻盈,仅挪动分毫,便轻描淡写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他的动作,精准至极,不增不减,恰到好处。 中年文士见状脸色骤变,袖口扬起,银针如雨点般倾斜而来,黑黝黝的针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但萧若瑾的身形仿佛化作了虚无,银针虽密,却无一能触及他的衣角。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维度,与这纷飞的银针世界格格不入。 第266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40 娇俏少女与老者目光交汇,彼此间传递着无需多言的凝重与决绝。两人心照不宣,同时提刀,身形如同两道闪电,一左一右,迅猛无比地向萧若瑾逼近,形成了一副完美的夹击之势。 他们此行目的明确,那就是诛杀景玉王。 在这个大前提下,他们自然不会有任何保留,所用招数自是无所不用其极,技巧、力量、乃至心机,都将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他们不会为了一时的慈悲或是对规则的盲目遵从而手软。 两柄刀,一者厚重如岳,沉稳中蕴藏无尽力量;另一者则轻巧若羽,灵动间携带着凌厉的刀风,两者皆能搅动风云,引发天地间异象纷呈。 苍穹之上,乌云密布,皓月隐没,雷鸣轰隆,闪电如狂龙般在云层间肆虐穿梭,预示着一场浩劫的临近。 四周草木,在这霸道的刀气席卷下,化作漫天飞舞的锋利碎片,仿佛是在为这场对决而颤抖。 然而萧若瑾却好似没有感觉到这股威胁,他抬头望着天上被乌云遮住的明月,一只手掌缓缓张开,旋即猛然紧握。 霎时间,风停,云散,月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万物归宁,漫天飞舞的草木也都扑簌簌落下。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之中。 他垂眸看了一眼已经到了眼前的双刀,手指对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一点,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化作一柄透明长剑,稳稳落入他掌中。 萧若瑾握着水剑,在身前轻轻一挥—— “噗嗤!”两道几乎同时响起的声响。 “噗——” “噗——” 娇俏少女与老者被这股力量震得倒飞而出,鲜血自他们口中喷涌而出,手中兵刃早已断为两截,二人跌落在地,周身剧痛难忍,却只能无力的躺在地上,任凭眼中流露出绝望之色。 神游玄境太强了,他们两个大逍遥境界竟然抵不过景玉王的一招。 哗——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阵阵惊叹。 “一招!景玉王居然只用一招就打败了两位大逍遥境的高手。” “啧啧!刚才嘴里还说着自己不善武艺,结果一招秒了两个大逍遥,景玉王实在是太……谦虚了。” “就是就是,景玉王对内力的控制极为精准,尽管那少女和老者已经被打到重伤,可咱们这些旁观者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压力。” “那少女天资卓绝,小小年纪便已是大逍遥,如果她不来参与今天这场战斗的话,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有朝一日,突破神游玄境也极有可能啊。” “不愧是神游玄境啊!只是不知道学堂李先生和景玉王这两个人谁厉害?” 在众人惊愕的议论声中,中年文士的脸上闪过一抹决绝与狠厉,他的身形骤然一动,如同离弦之箭般凭空跃起,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随着他身体的跃动,一股股惊人的内力自他体内爆发而出,仿佛江河决堤,势不可挡。 这股力量不仅让他的速度飙升至极限,更激发了他随身携带的暗器机关。 只见他双手一挥,成百上千的暗器便如同暴雨梨花般倾泻而出,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每一枚都闪烁着寒光,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直逼萧若瑾而去。 这些暗器种类繁多,飞镖、银针、铁蒺藜交织在一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萧若瑾笼罩其中。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萧若瑾却显得异常从容,不仅站在原地没动,甚至嘴角还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意。 就在这些暗器将要打到他身上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在他周身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呼啸而来的暗器尽数拦截在外,最后暗器尽数坠落在地,化作点点寒光。 随后,萧若瑾将水剑往空中一抛,水剑瞬间散成无数细小的水滴,而这些水滴又在空中化成了千万把锋利的剑刃,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凛冽的杀意,直冲中年文士而去。 中年文士见状大惊失色,心中惊骇万分,轻功运用到了极致,身形如同鬼魅般在空中飞速闪躲,拼尽全力的想要找出找到一线生机,躲过这漫天的剑刃。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萧若瑾的攻击太过精准与迅疾,在念力的作用下,每一滴水滴都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精准无误地刺穿了他的防御,落在了中年文士的身上。 水滴化成的利刃,穿透衣物,切割肌肤,几乎是一瞬间,就在中年文士的身上留下了无数道血痕,原本他身上穿着的浅色衣衫,此刻被鲜血染红,绽放出朵朵刺眼的红花,不一会儿就成了连成了一片,让他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血人。 感受着体内迅速流逝的生命,中年文士艰难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刺目的血红,嘴角勉强扯出了一抹苦笑。 之后他又努力的抬起头,看向神情淡漠的萧若瑾,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未等发出声音,他的眼睛就已经失去了光泽,失去意识控制的身体,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埃。 萧若瑾将目光从中年文士的尸体上移开,落到了场中仅剩的魁武汉子身上,语气平静而淡然:“就剩你了,动手吧!” 这句话如同寒风中的利刃,瞬间划破了周围的沉寂。 魁武汉子身形一僵,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此时,老者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声嘶力竭地呼喊道:“詹雨伯,你还在等什么?” 唤作詹雨伯的魁武汉子,闻言身形一震,咬牙从怀中取出小瓷瓶,倒出来一颗红色的药丸,直接就要塞进嘴里。 这药能让人一瞬入神游,实力大增,足以扭转眼前战局。不过这药的使用代价极大,一旦服用,片刻之后,便会耗尽服用者毕生的修为,从此沦为凡人,再也无法在武道上有所寸进。 詹雨伯之前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使用这颗药,就是因为内心深处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他们四人联手,足以应对萧若瑾。 第267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41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双方交手不过片刻,老者和少女便被重伤,中年文士身死,彻底打消了他的最后一丝幻想。 为今之计,要想完成任务,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詹雨伯紧握着那枚药丸,正欲将其送入口中。 不料,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道猛然袭来,将药丸狠狠地击落在地,药丸在粗糙的地面上弹跳几番,最终滚落到一旁。 詹雨伯惊愕之余,本能地想要俯身拾起。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枚药丸的瞬间,另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落在了药丸之上。 于是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枚承载着他所有希望的药丸被碾成粉末,最终随风飘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苦涩在空气中弥漫。 “不——!”詹雨伯看的目眦欲裂,怒吼声响彻云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重伤的老者与少女目睹这一幕,脸色苍白如纸,满心的不敢置信与绝望。 那枚药丸是他们扭转乾坤,诛杀萧若瑾的唯一希望,此刻却化为了虚无。 回想起之前他们四人合力围攻萧若瑾都未能得手,如今仅凭詹雨伯一己之力,又怎能成功? 什么诛杀萧若瑾? 什么阻止北离诞生一位神游玄境的帝王? 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了泡影。 不! 也不光都是泡影。 此战过后,萧若瑾必定会疯狂报复南诀。 一位神游玄境高手的报复,是任何一个人和势力,乃至是国家都难以承受的。 他们四个成了南诀的罪人。 老者抬头望向詹雨伯,如果这人能第一时间服下那枚药丸,达到神游玄境的状态,在联合他们三人之力,萧若瑾必死无疑。 明明是必赢的局,现在却搞成了这样。 亏得北离内部高层还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拖住了一切能帮助萧若瑾的人,结果他们却失败了,是因为愚蠢失败的。 老者闭上眼睛,强忍住内心翻涌的怒火与骂人的冲动,此刻的谩骂已是无济于事,只会徒增笑柄,让人看轻他们而已。 “萧若瑾,你欺人太甚!”詹雨伯怒吼着,手指颤抖地指向萧若瑾,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无尽的恨意。 然而,就在他愤怒至极,举起手中的刀,准备不顾一切地奋力一击时,一阵微风悄然拂过,带来了一片落叶,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脖颈。 起初,詹雨伯只觉颈部一凉,随后有些痒痒的,就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脖子。 但当他触碰到脖颈的那一刻,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入手心。 他猛地一惊,低头看去,只见鲜血已顺着指尖流淌,迅速染红了他的手掌和衣襟。 詹雨伯的怒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愕与痛苦,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试图理解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终于,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慌忙用手捂住脖颈,但鲜血却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涌出。 “你……唔……”詹雨伯艰难地发出声音,目光中满是对萧若瑾的愤怒与不甘,还在试图再次举起手中的刀,但身体却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无力地倒下。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凝固,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詹雨伯的喘息声逐渐减弱,最终化为了细微的喘息,紧接着,那鲜血滴落的声音也慢慢停歇,直至完全消失,只留下一片死寂。 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不解与震惊。 有人瞪大了眼睛,试图从詹雨伯身上找到一丝线索;有人则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打破了这份压抑的宁静。 “有谁……看到这人是怎么死的了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这个问题像是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其他人闻言纷纷摇头。 “不知道,我就看见他摸了一下脖子,之后他脖子就开始流血,之后人就倒下死了。” “是景玉王动的手吗?怎么没看见啊?” “我倒是看见了一片叶子在落在了那大汉的脖子,之后他就出事了。” “那你真厉害!不像我,不光没看到大汉是怎么死的,就连空气中的真气波动都没感觉到。” “我也是啊。” “这简直太诡异了。” 众人面面相觑。 好家伙! 原来他们在这看了半天,看了个寂寞,啥都没看到。 …… 萧若瑾理了理衣襟,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还有什么遗言吗?” 老者和少女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相视一望,俱是苦笑:“可以不要牵连南诀吗?” 萧若瑾也没说话,只是用极冷淡的目光看着他们,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两人闭了闭眼,不再多言,各自伸手拾起身边掉落的刀身残片,没有过多的犹豫,没有过多的挣扎,干脆利落地在脖颈间轻轻一划,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萧若瑾瞥了一眼两人的尸身,随后转身一步踏出,身形已掠出数丈远,几步过后,人便已消失在众人眼前。 …… “直到现在,大家长还没考虑好吗?”易卜的眼神愈发犀利,冰冷的话语直刺慕明策的心扉:“世间之事,唯有勇于付出,方能收获丰厚。待到局势尘埃落定,再想挽回,只怕为时已晚。” 慕明策闻言,面容紧绷,牙关紧咬,内心的矛盾与挣扎清晰可见。 他自然知道锦上添花自然比不上雪中送炭的道理。 只不过他是暗河的大家长,所做的一切决定都与暗河息息相关,关乎着整个组织的存亡。 一旦此时下令终止任务,也就等于暗河彻底背叛了太安帝。 如果最后景玉王事败了,暗河将面临太安帝无尽的怒火与追剿,暗河虽然强大,但又如何能与整个朝廷相比? 不过,转念一想,万一景玉王赢了呢?暗河不就正好能借此机会扶摇直上? 第268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42 这样的机遇,对暗河而言,无疑是千载难逢。 慕明策闭目凝神,心中的天平在利弊得失之间摇摆。 终于,在经过了漫长而煎熬的权衡之后,慕明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从袖中滑出一枚精致的竹筒,随着他手指的轻轻一弹,烟花划破夜空,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形成了一朵巨大而绚丽的图案。 易卜看着天上的烟花,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 “怎么样?结果如何?”太安帝的声音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洛青阳立于阶下,轻轻摇了摇头。 霎时间,太安帝身躯后仰,重重倒在了椅背上,心底一股巨大的失望如潮水般涌来,紧接着是丝丝缕缕的恐惧悄然蔓延。 在这场权力游戏中,虽然明面上是落羽王和青王与萧若瑾斗,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王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真正争权的只有他和萧若瑾两个人而已。 以前他们中间还有二王作掩护,但现在刺杀的事一出,双方也算彻底撕破了脸。 如今权势滔天的逆子会如何对他? 是会杀了他? 还是会废帝? 亦或是直接让他退位当太上皇? 太安帝伸手捂住眼睛,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有些委屈无助。 自从萧若瑾入了神游,他这个皇帝就成了一个名义上的皇帝,天下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以为萧若瑾会是下一任的皇帝。 对于自己能后继有人,起初他也感到了很高兴。 可是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超乎他的预料。 无他! 实在是这个儿子成长的实在是太快了。 他这边还没死呢,萧若瑾居然就已经收拢了大半个朝廷,军中的势力更是与日俱增,没几日就将落羽王、青王等一众皇子打压到了尘埃。 在诸位皇子中,仅剩下一个最得他青睐的琅琊王,却偏偏又是萧若瑾的同胞手足,全心全意的帮兄长夺嫡。 皇位,似乎已经是萧若瑾的囊中之物。 而萧若瑾好像也已经提前把自己置于皇帝的位置,行为越发僭越。 每次面对他这位真正的皇帝时,眼中不仅没有丝毫的敬畏,更没有一个儿子对父亲应有的恭顺和孺慕。 杀了五大监不说,近来更是公然告假,不朝不觐,其狂妄之态,令人发指。 这是他萧重景的皇位,岂容他人觊觎! 他——才是这天下之主。 任何人都不能踩在他的头上,无论是昔日的叶羽,还是今日的萧若瑾,谁都不能逾越这条界限。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但是,他失败了。 他失败了! 他竟然失败了!!! 太安帝面容扭曲,重重一拍桌案,一把将其掀翻,案上的奏折、笔墨、宣纸、印章、烛台、茶盏等物散落一地。 殿内侍奉的宫人吓得心惊胆战,慌忙伏地跪倒。 青王这个废物,居然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南诀的人也真是无能,两位半步神游和两位大逍遥居然都没能成功杀掉萧若瑾。 统统都是废物。 太安帝抬起头,双目赤红顺着窗口往外看去,心中却涌起一股悲凉。 …… 夜色如同厚重的绸缎,将天地万物紧紧包裹。 一群身着黑色衣衫的暗河杀手,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自四面八方涌现而出,人数众多,却不见丝毫嘈杂,只有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步伐整齐一致,每一步都带着不可言喻的压迫感,身上的杀气几乎要凝聚成了实质。 最先出现的斗笠鬼苏喆、执伞鬼苏暮雨、送葬师苏昌河三人已经回到了暗河阵营,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与其他杀手一同向萧若风等人逼近。 萧若风等人被团团围住,心绪沉入深渊,面色亦难掩凝重。 眼看着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看来今天真的是要大开杀戒了。”李长生悠悠一叹。 虽然早已预料到镇西侯进京之路不会平静,却未曾料到局势居然会闹得这么大,竟引得暗河全体杀手倾巢而出。 不过好在他是天下第一,很厉害 。 百里洛陈就站在李长生旁边,他十六岁从军,纵横沙场多年,刀下亡魂无数,面对此景,非但不惧,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万万没想到,老夫竟能引得背后那人请动暗河倾巢而出,倒也算是不枉此生” “恐怕背后那人想杀的不只是侯爷。”萧若风眼中蒙上了浅浅一层的哀伤,能号令整个暗河的,除了他的父皇还能有谁? 虽然他早已对太安帝这个父亲心寒,但此时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终究是父子,何止如此啊! 再想到天启城的萧若瑾,他心里又添上了几份担忧,他这边情况尚且如此,兄长那边的情况一定更加凶险。 说曹操,曹操到。 正是萧若风心中担忧兄长安危之时,天际忽现一道身影,犹如飞燕掠空,轻盈地降落在众人眼前。 一身简单轻便的衣衫,周身未带任何配饰,却自有一股超凡脱俗之气,令人瞩目。 待看清那人模样,李长生轻笑出声:“原来是这位到了,看来我倒是能省些力气了。” 百里洛陈闻言,心中一动,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个人来:“莫非先生识得此人?” 李长生点点头。 百里东君连忙问道:“是谁?” “能在这个时候神游来此的人,世间能有几个?”李长生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萧若风。 “神游?神游玄境?”百里东君心中一震,想到了前段时间天启城传来的消息:“景玉王萧若瑾?” 李长生点头。 “原来是他啊!”百里东君轻哼一声,转过身去,目光刻意避开了萧若瑾。 当初他帮叶鼎之抢亲,还没到景玉王府门口,就被世子百里成风打晕带回了乾东城,自然也就没见到萧若瑾。 方才初见,他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隐世高手过来帮忙,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激动与好奇,如今得知真相,那份突如其来的兴奋便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第269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43 与此同时,萧若风那双原本略显黯淡的眼眸,在捕捉到萧若瑾身影的刹那,仿佛被点亮了一般,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萧若风步伐轻快地迎上前去,语气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惊喜:“兄长,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似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待萧若瑾开口,便又急切地问道:“天启城是不是出事了?兄长有没有受伤?”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萧若瑾闻言,洒然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无妨,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罢了,已经料理完了,倒是你,有没有受伤?” 听到萧若瑾的回答,萧若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笑着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自己一切安好。 站在后面的李长生却是不动声色地挑起了眉梢,心中暗道:这萧若瑾不过才入神游,没想到身上这股狂劲儿,都快和自己有上一拼了,两个神游玄境和两个大逍遥,在他口中倒是成了跳梁小丑了。 萧若瑾轻拍着萧若风的肩膀,一股温和而深厚的真气悄然注入其体内,随后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暗河的方向。 暗河中的众人感受到了对面的强烈注视,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震慑。 暗河身为北离朝廷的附庸,对北离朝堂上的人和事,自然是十分的了解的。所以现在萧若瑾一露面,他们就已经认出他的身份。 苏、谢、慕三位家主看着对面的萧若瑾,心中此时已有动摇。 原本有李长生在,就已经让他们这个任务变得非常棘手了,结果现在又来了一个萧若瑾。 如果再继续执行任务,今天暗河来的人,包括他们在内,怕是都会葬身于此。 可是这次行动是之前就定好的,在没有得到大家长的信号前,他们是不可能撤退的。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继续任务不过是白白送死,左右危难之际,三人不由将目光放到了苏暮雨身上。 苏暮雨是暗河大家长慕明策的直属蛛影杀手团的首领“傀,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他就是下一任的暗河大家长。 现在慕明策不在场的情况下,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苏暮雨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心中也在犹豫,他不想违抗大家长的命令,但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带领暗河走向光明,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暗河自取灭亡,全部白白送死。 苏暮雨紧抿着唇,就在他咬紧牙关,准备不顾一切让暗河的人撤退时,天际猛然绽放出一朵绚烂至极的烟花,那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也照亮了他心中的迷茫。 “是慕大家长的撤退信号!”苏暮雨顿时松了一口气,眼眸瞬间变得明亮:“全部撤退!” 暗河杀手们闻言,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瞬间再次化作了汹涌澎湃的潮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迅速开始撤退。 萧若风等人目睹了这一幕,心中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河杀手的实力与手段人所共知,如今他们自己撤退,双方不用交手,自然是感到了一阵轻松。 “信号来的这么及时?”萧若瑾看着天上的烟花,刚才他还以为慕明策真的忠心于太安帝,易卜劝说失败了。刚才他还想着要不要趁李长生也在,直接除掉这个潜在威胁,却没想到最后关头,信号来了。 哎!看来这暗河命不该绝啊! 算他们命大! “兄长你说什么?”萧若风没听清他说什么,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萧若瑾摇摇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对着撤退的暗河杀手们遥遥一指:“那几个年轻的留下。” 虽然他并不认识那几个人是谁,但能够在杀手组织中混到前排,必定有些过人之处。 被指到的苏暮雨脚下步伐一顿,神色凝重地与同样被指到的苏昌河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地捏紧了各自手中的武器。 他们之前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结果在撤退时前后颠倒,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最后。 谁知萧若瑾随手指的五个人,里面正好就有他们两个。 两人的目光交汇间,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莫非是景玉王要留下他们几条命泄愤?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与几个年轻人停下了脚步,没有跟随其他人一起撤离。 以萧若瑾的本事,想要留下他们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非但不能改变现状,反而可能招致更严重的后果。 苏昌河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问道:“不知王爷留下我等,所为何事?” 萧若瑾淡然一笑,目光转向他们,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你们几个留下护送琅琊王回京,路上给他打打下手。” 说到此处,他又转头对着萧若风,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说道:“省得你身边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 萧若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迅速领会了其中的意味,点头应允:“好。” 苏暮雨与苏昌河面面相觑,原还以为今天要把命留在这里了,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么个走向,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王爷,我们暗河是杀手组织,不是镖局……” 苏昌河想要试图解释。 “嗯?”萧若瑾轻挑眉头,眼中是掩饰不住锐利锋芒,话语如利剑出鞘,直接而有力:“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便不再是了。” 苏暮雨闻言,眉头紧锁,似乎还想争辩些什么:“可是,王爷,我们……” 然而,萧若瑾显然已失去了继续耐心,他打断了苏暮雨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若你二人心存疑虑,那便自行消化。本王言出必行,无需多言。至于你们大家长?如果他有什么不满,便让他亲前往天启城,当面与本王说。” 说完,他轻轻挥手,示意此事已定,无需再议。 “可……”苏暮雨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还没有离开的苏喆用烟斗拦住。 “里们怎么这么笨啊?”他看了一眼已经转过身的萧若瑾,低声和苏暮雨说道:“里梦寐以求的不正是带领暗河走向光明吗?现在这阳光大道都铺到里们脚边了,还不抓紧跟上?” 第270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44 苏暮雨闻言,瞬间回过神来,心中豁然开朗,他转向苏喆,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喆叔,您的意思是……景玉王此举,意在给我们暗河一个重生的机会,让我们能够摆脱过去的阴影?” 苏喆微微点头,声音低沉道:“景玉王能让里们光明正大的跟在琅琊王的身边,还让大家长亲自去天启城,其中含义还不明显吗?” 苏暮雨心中瞬间炸开了花,眼睛盯着萧若瑾的背影,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仿佛看到了暗河未来的曙光。 现在不但他自己可以脱离暗河,不用再做杀手,就连暗河中的其他人也能有一个崭新的未来,这简直太好了。 而与苏暮雨的兴奋不同,旁边的苏昌河却是已经悄然皱起了眉头。 其实苏昌河与苏暮雨一样,两个人都想让暗河由暗转明,只不过他的主要奋斗方向,是让暗河脱离朝廷的掌控,彻底成为一个江湖组织。 为此,他已经准备了许久,甚至还在暗中建立了组织“彼岸”,为的就是能更好的完成这个目标。 可是现在景玉王的一句话,就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景玉王此举,虽然为暗河带来了一线生机,但同时也再次将暗河与北离朝廷绑到了一起,这与他想要让暗河独立的目标背道而驰。 看出苏昌河的犹豫,苏喆用手中的烟斗敲了他两下,眼中带上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如今景玉王已经点中里们几个,那就容不得里们拒绝了,里可别犯了糊涂,自误前程。” 苏昌河是聪明人,自然也听明白了苏喆话里面的意思。 无论是景玉王手中的权势,亦或是他本身的修为,都足以让世人俯首称臣。 若此时他们表现出丝毫的不情愿或推诿,惹怒了景玉王,到时候别说景玉王了,便是大家长也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苏昌河想要叹气,但是看到不远处的萧若瑾,又忍了回去:“喆叔,你的官话说的实在是太烂了,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靴靴。” “里们到了琅琊王手下好好办事,以后暗河的好日子就来了。”苏喆点点头,又飞速低声说了一句,这才跟着其他的人离开了。 萧若瑾并不知道苏昌河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绝对现在就能把他灭了。 暗河本就是北离朝廷暗中布下的江湖监管利器,其初衷便是为了维护皇权与江湖秩序。 结果暗河用着朝廷的资源和财力壮大之后,就想要脱离朝廷,意图自立门户。 萧若瑾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暗河是一个重要性与危险性并存的存在,从始至终,它都必须要牢牢的掌握在萧若瑾自己的手中。 刀的刀柄只能由主人掌控,一旦反噬其主,那么它的结局只能是毁灭。 慕明策的识相,成功在萧若瑾的面前替暗河争取了一次机会,但如果期间暗河生出了什么想要脱离的朝廷的话,萧若瑾绝对能毫不犹豫的除掉他们,一刻钟都不多留。 上一刻钟还是杀手的苏暮雨等人,如今已经是算是护卫了,这事他们来说,简直比杀人还难,几个人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干什么,干脆找了一个角落待着,随时等候琅琊王的吩咐。 李长生见到这一幕,心里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景玉王到了神游玄境以后,不仅胆子大了,就连脾气也更加霸道了,再也不见以前的窝窝囊囊的样子,不过如今的这副样子倒是意外对他的脾气。 不过转念想到自己之前为萧若风做的安排,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他是白费功夫了。 之前自己这个徒弟都不愿意和兄长争皇位,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可惜啊! 萧若风不知道自己师父心中正在替自己可惜,正在和萧若瑾快速将这路上发生的事情,最后小声问道:“兄长,要不要去见见侯爷。” 萧若瑾对此当然没有异议。 来都来了,见见也好。 看着那边两兄弟有过来的趋势,李长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折扇。扇子在他指尖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打了一场,我这一把老骨头真是累了,得先回马车上歇歇了。” 说完,轻轻拍了拍衣摆,竟是直接转身回到了马车里。 百里东君见状也低声对身边的玥瑶说道:“玥瑶,我送你回马车休息一会儿吧。” 百里东君对萧若瑾的印象,还停留在抢娶人妻的老色批上,此时见他靠近,不禁心生警惕。 而玥瑶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也不想继续在萧若瑾面前待着,便点头应允。 谁知正当两人准备转身离去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这位姑娘请留步——” 是景玉王!!! 百里东君心里一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景玉王不会真的看上玥瑶了吧。 想到此,百里东君连忙上前一步,将玥瑶挡在了自己身后,语气中带着几分戒备与不满:“景玉王有什么事吗?” 萧若瑾轻轻眯起双眼,语气依旧平和:“刚才听见百里小公子唤姑娘为玥瑶,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言毕,他的目光深邃地锁定在玥瑶身上,继续说道:“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玥’字乃北阙皇族之姓,不知玥风城与姑娘是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玥瑶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她万万没想到,仅凭一个名字,萧若瑾便能猜到她的身份,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百里东君的心亦是猛地一揪,握着玥瑶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仿佛想借此给予她力量,也仿佛是在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慌乱。 萧若瑾的突然发难让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微妙。 他的话语中虽保持着温和,但那份深藏的锐利与探究却不容忽视,尤其是对玥瑶身份的质疑,更是如同一把无形的剑,悬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百里东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有力:“景玉王多虑了,玥瑶只是我的一位朋友,与北阙皇室并无瓜葛。至于姓氏,天下之大,同姓者众多,又怎能单凭一个名字就断定身份呢?” 第271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45 百里东君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如今涉及到了心爱之人,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出乎意料的是,萧若瑾并未继续深究,而是点头微笑,语气中多了几分理解:“百里小公子言之有理,此事是本王疏忽了。” 百里东君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而他身后的玥瑶却依旧提心吊胆。 一个仅凭名字就能瞬间意识到自己身份的人,怎么可能被百里东君几句话就打消怀疑呢? 玥瑶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不仅自己会陷入危险,甚至还会连累到百里东君以及镇西侯府。 玥瑶咬着牙,心里默默做好了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 萧若瑾的目光成功捕捉到百里东君脸上不经意间流露的释然,心中不禁暗自摇头,就这点心理素质也敢在他面前撒谎。 那个玥瑶的身份肯定有古怪,北阙皇族没跑了,否则百里东君不会如此紧张。 只不过,镇西侯百里洛陈是否知晓玥瑶的真实身份? 若是知道,他为何还要让百里东君与玥瑶有所交集?这岂不是在自掘坟墓,坐实了谋逆的罪名? 可转念一想,若百里洛陈真的与天外天有所勾结,他又怎会轻易接受圣旨,随萧若风回京受审? ‘看来这里面还是有事啊!’萧若瑾心中暗道,眼神中闪过一抹玩味与深思。 拥有一颗事业脑的萧若瑾,即便已经接触过像叶鼎之这样有时会被情感左右的人物,却依旧不大习惯用恋爱脑的角度看待问题。 他的目光在百里东君与玥瑶之间游移,那眼神中似乎藏着深不可测的考量,最终化作一抹淡笑,心中暗自盘算: 此时不趁机从镇西侯府谋取些利益,更待何时?待到叶鼎之荡平天外天,一切都将成空。 念头既定,萧若瑾转过头,语气温和地对百里洛陈道:“若风一直对百里小公子赞不绝口,今日得见小公子,果真是英姿勃发,气宇轩昂,镇西侯府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哼,这小子竟敢与北阙皇族有瓜葛,看来镇西侯府是真的与天外天勾结,意图谋反,不想有以后了。) 百里洛陈闻言,眼神微闪,一抹复杂之色转瞬即逝,随即谦逊回礼:“王爷实在谬赞了。老夫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孙子,自幼就娇惯,或许正因如此,才让他养成了几分不羁的性子,若他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我镇西侯府忠心耿耿,怎可能与天外天同流合污?都是小孩子不懂事,王爷不要计较。) 萧若瑾摆了摆手,语带深意的说道:“侯爷过谦了,小公子天资卓越,半年间便能在江湖中崭露头角,结交四方英豪,此乃非凡之才,侯爷当以之为傲才是。” (你说他纨绔,他却身怀绝技;你说他无知,他却已声名鹊起,还和天外天扯上了关系,侯爷此言,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百里洛陈面上笑容不减,实际上心里却是波涛汹涌,都快要骂娘了。 此时玥瑶就是一个证明镇西侯府谋逆的活证据,但是景玉王却选择明面上将此事轻轻揭过,暗地里向他施压,看来背后所图颇大啊! 不行! 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此次多亏王爷与琅琊王出手相助,我镇西侯府铭记于心。若非王爷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百里洛陈言辞恳切,语气中透着真诚。 (你拿这事压我之前,怎么不先看看你们北离皇室干的破事。) 萧若瑾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百里洛陈的心思,却也不点破,只是淡淡回应:“侯爷客气了,李先生乃当世高人,有他一路护送,即便是本王不来,你也依旧能平平安安。” (别以为有李长生在,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 百里洛陈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王爷过谦了,李先生固然武功盖世,但毕竟势单力薄,若非王爷及时援手,今日之事恐有变数。” (我知道李先生不能一直保着我们,但是你若执意如此,我镇西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之间的对话,如同高手过招,表面上客套谦让,实则暗藏机锋,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深意,让周围的人听得云里雾里,唯有少数几人能从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百里东君年龄小,对这番成人世界的复杂交锋全然不解,心里只觉得烦闷。 但又因为刚才玥瑶被萧若瑾戳破了身份,担忧此时如果离开会显得心虚,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而身为亡国公主的玥瑶,心思却比百里东君更为细腻。她虽然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原因,并不能完全理解萧若瑾与百里洛陈之间的暗流涌动,但也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不安。不禁暗暗打起精神,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至于萧若风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毕竟是皇家养出来的皇子,自幼便置身于权力的旋涡之中,虽不愿沾染那些污浊的阴谋与算计,但那份与生俱来的敏锐,还是让他看明白了萧若瑾与百里洛陈之间的微妙对峙。 尽管萧若风认为百里洛陈不会谋逆,此事应当只是百里东君随性而为,但是当他抬头看到萧若瑾以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并未替百里洛陈说话。 “朝廷里的人呐,从来都不能痛痛快快的说话,非得要拐弯抹角的。” 已经回到马车的李长生摇了摇头,百无聊赖地小声呢喃:“''话至嘴边留七分,余下三分藏云雾,让人自个儿去雾里看花。若是遇上个脑筋不转弯的,怕是连这三分浅意都能听岔了道,真真是应了那句,不是话难懂,是人难懂啊!” 第272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46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待在角落里的苏昌河碰了碰苏暮雨的胳膊,低声说道:“执伞鬼,你看这朝堂之上,人心难测,太可怕了。我以前觉得自己心眼子够多的了,结果现在看来,还是太单纯了。” 苏暮雨闻言,低头看了看被碰的胳膊,然后抬头望向苏昌河,淡淡地说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苏昌河想了想,言简意赅地回答道:“争权夺利。” 他的回答简短而有力,瞬间点破了这朝堂之上的本质。 “哦!”苏暮雨明了。 萧若瑾与百里洛陈表面上言谈举止和谐无比,实则暗潮汹涌,各自心怀鬼胎。 萧若瑾欲借百里东君与天外天有来往的事,从镇西侯府获取利益。 而百里洛陈自然不愿将利益拱手相让,言语间滴水不漏,巧妙地将话重心转移,同时姿态谦和,极力避免正面冲突,不给萧若瑾丝毫发难的机会。 然而,萧若瑾可不是省油的灯,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言语间依旧是步步紧逼,分毫不让。 于是,两人间的气氛逐渐紧张,虽然各自脸上都带着笑,但是言辞已经越发犀利。 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个不停,百里东君终于按捺不住,直接开口道:“爷爷,我先带玥瑶去那边走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本来僵持不下的场面瞬间被打破。 犹如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河面层层涟漪。 原本还沉浸在“和谐氛围”里的萧若瑾与百里洛陈瞬间停下了对话,空气中弥漫起一丝微妙的紧张。 萧若瑾嘴角流出一丝笑意,意味深长的对百里洛陈说道:“本王知道侯爷行事谨慎,不想惹朝廷的忌惮,但侯爷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教小公子,让他长的这么……单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重音落在了最后两个字上,成功让百里洛陈黑了脸,看向他的眼神锋利得像刀子。 可事已至此,在与萧若瑾的言语交锋里,他已经落在了下风。 百里洛陈最宠爱就是百里东君这个孙子,希望他以后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因此并未对其严加管教。 但是此刻,他心中却涌起了悔意,后悔以前没有严格教导孙子,以至于此刻的孙子居然如此懵懂无知,没能捕捉到他与景玉王话中的弦外之音就算了,居然能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做不到。 让他之前苦心营造的和谐氛围瞬间消失,让景玉王的目光再度落回了东君身上。 而事实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萧若瑾已经等了这个契机多时,此时怎会轻易放过? “小公子,本王有一事请教。”说完,他不等百里东君回复,直接说道:“小公子行事向来率性而为,随心所欲,从不强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那么,为何你明明心中厌恶本王,却依然选择留在这里呢?” 百里东君心中一凛,他没想到萧若瑾的注意力会再次回到了自己身上,顿时感到一阵茫然。 萧若瑾面色一沉,不等百里东君开口辩解,便厉声喝道:“因为你心虚,玥瑶分明就是北阙余孽。” 百里东君听到这话,脸色猛然一变,旋即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盖住心中的不安:“我留在这里,只是不想失礼罢了,并非如王爷所说的心虚。况且,玥瑶并非北阙遗孤,她……” “撒谎!”萧若瑾冷冷地打断了他,眼中的寒芒愈发凌冽。 “话说得越多,漏洞也就越多。依你的性格,如果玥瑶真不是北阙公主,又怎会同本王争执至此?” “我……”百里东君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站在他身后的玥瑶轻轻阖上了双眼,刚才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其实她早有预感会有此一幕,因此内心并未太过波动。 只是她现在绝对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否则不仅是她自身,就连整个镇西侯府都会被她所连累。 玥瑶迅速调整心态,面色从容地从百里东君身后走出,对着萧若瑾微微行了一礼,缓缓说道:“王爷,您真的是误会了,我乃前赌王尹顺水之女尹落霞,之前曾到天启城参加过学堂大考,并有幸拜入了柳月公子门下,此事众所周知,琅琊王也是知道的。” 说罢,她望向萧若风,眼中闪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祈求。 在场能帮她坐实尹落霞身份,同时又能得到景玉王信任的人,只有琅琊王萧若风。 萧若风面上略显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兄长,她确是三师兄的徒弟。” 萧若瑾对于萧若风的回答似乎早有预料,他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哦”声,随即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玥瑶,问道:“你真的是尹落霞?” 玥瑶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坚定地回答:“自然是。” 百里洛陈见状,适时地出面打圆场,笑眯眯地说道:“王爷,既然琅琊王都能为尹姑娘做证,看来她确实不是北阙皇族,您真的是误会了。” 刚才他还忧心忡忡,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没想到玥瑶竟能急中生智,让琅琊王亲口为她作证,一下子扭转了局面。 虽然琅琊王没有直接证明玥瑶就是尹落霞,但他承认了玥瑶是柳月公子的徒弟。 而之前的学堂大考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尹落霞拜入了柳月公子门下。 琅琊王的认可,等于间接确认了玥瑶的身份。 就算景玉王不相信他们的话,难道还会不相信自己的弟弟吗? 想到这里,百里洛陈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这俩孩子就是能吓唬人,要是刚才早把玥瑶是尹落霞的事讲出来,自己哪还用提心吊胆的和景玉王周旋那么久,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这时,百里东君也恢复了镇定,带着几分得意的眼神看向萧若瑾,笑道:“看来一切都是王爷误会了。” 萧若瑾意味深长得看着眼前的少年。 虽然百里洛陈三人都在说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但是萧若瑾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第273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47 况且之前百里东君与玥瑶的慌乱以及随后表现出来的心虚,都在印证着他的猜测。 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萧若瑾只相信自己。 在心中存疑时,他只会跟随自己的直觉走,哪怕这份直觉与外界的认知相悖。 他迅速在脑海中搜索关于尹落霞与天外天的信息,试图找出两者间的联系。 “你,并非真正的尹落霞。”萧若瑾语气坚定的说道。 面对质疑,玥瑶轻轻叹了口气,双手一摊,显得既无奈又坦诚: “我真的就是尹落霞,玥瑶不过是我的小字。如果王爷不信,大可以返回天启城调查,毕竟当时参加学堂大考时,见过我的人不在少数。” 百里东君也上前一步,站到玥瑶身侧,高声质问:“王爷执意污蔑玥瑶是北阙遗民,到底是何居心?” 萧若瑾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芒,嘴角依旧挂着那抹玩味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是否是污蔑,小公子心知肚明。” 百里东君冷哼一声,暗道:反正‘尹落霞’这个身份看是真的,任凭萧若瑾如何查探,也找不出丝毫破绽。既然如今玥瑶的身份已经遮掩过去,自己也不必再与这个讨厌的景玉王多做纠缠。 想到此处,百里东君对着百里洛陈示意,百里洛陈也怕自己这个孙子城府不够,一会儿再被萧若瑾问出什么破绽,便连忙挥手让他退下。 得到爷爷的许可,百里东君犹如得胜归来的将军,胸膛挺得笔直,拉着玥瑶的手,大步流星地准备离去,背影中更是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得意。 对此,萧若瑾依旧保持着那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姿态,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看着百里东君离去的背影,似是叹息地说道:“叶鼎之啊,真是可惜了……” 叶鼎之? 云哥? 百里东君的瞳孔猛然一缩,随即他猛地转身,用锐利的眼神盯着萧若瑾:“你说什么?什么叶鼎之可惜了?” 想到自从那场抢亲之后,叶鼎之便如同人间蒸发,音讯全无,百里东君的心中顿时被一股不祥的阴云笼罩。 萧若瑾没有说话,只是用平静的眼神看着百里东君。 每一个人都有弱点,拿捏叶鼎之需要易文君,而拿捏百里东君则需要叶鼎之。 见萧若瑾沉默不语,百里东君心中的焦急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按捺不住,大步流星地走到萧若瑾面前,大声质问道:“你快说啊!叶鼎之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充满了迫切与愤怒。 萧若风见状,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沉声道:“东君,你不可对我兄长无礼。” 百里东君仿佛没有听到萧若风的警告,他的目光越过萧若风,紧紧锁定在萧若瑾身上,仿佛要从他的眼神中寻找答案。 突然,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抓住萧若风的手臂,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嘶哑:“小师兄,你告诉我,叶鼎之他到底在哪里?” “额……”萧若风闻言,偏头看了一眼萧若瑾,便知道他另有打算,心思微微一转道:“叶鼎之在天外天。” “天外天?”百里东君不可置信道:“他怎么可会在在天外天?” 说着,他不自觉的看向了玥瑶,眼中充满了愕然与不可置信,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 玥瑶:…… 完了! 刚才白狡辩了。 玥瑶一颗心沉入谷底,偏偏萧若瑾看热闹不嫌事大,‘咦’了一声,故作不解的说道:“听说叶鼎之出现在了天外天,小公子为何要看向尹姑娘?” 百里东君抿紧了双唇,像是在努力抑制住某种情绪,然后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玥瑶身上移开。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叶鼎之为什么会在天外天?” 萧若瑾冷笑了一声,眼神中充满了轻蔑:“明知故问!百里东君,你不会告诉我,你真的不清楚天外天进入北离的真实意图吧?” 闻言,百里东君先是一愣,紧接着,一股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他眼中闪过。 天外天来北离的目的,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在他被禁足期间,玥瑶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坦白交代了。 只是, 他不是已经答应了玥瑶,会勤练虚念功,帮助玥风城顺利出关的吗? 为什么他们还是把云哥带去了天外天? 是玥瑶欺骗了他,还是天外天的人自作主张抓走了云哥? 所有问题如潮水般涌来,百里东君那本就算不上清醒的大脑,瞬间成了一团乱麻。 他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之中。 理不清,根本理不清。 看着百里东君那副迷茫又混乱的模样,萧若瑾不由得感叹命运的不公,居然把世间唯二的天生武脉都给了这种货色。 叶鼎之为了爱情,可以不顾父母之仇,而百里东君比叶鼎之更胜一筹,甚至犹有过之。 在百里东君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家国大义的概念,他没想过玥风城出关代表着什么,更加没想过虚念功突破第九重的玥风城会给天下带来多大的动荡。 他只记得玥瑶曾向他承诺,会劝说父亲放弃复国的念头。 于是,他便相信了。 期间丝毫没有考虑玥瑶话中的真假,也没考虑玥瑶是否有能力劝服玥风城,更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给镇西侯府带来多大的麻烦。 一位握有重兵、只需有心便可轻易造反的镇西侯之孙,竟然与北阙的亡国公主谈起了恋爱,之后还想要帮助北阙亡国之君突破武学最高境界。 这不是谋逆,是什么? 别说太安帝,任何人看来,镇西侯府都难逃谋逆之嫌。 谋逆一事,绝对没跑了。 亏得百里洛陈还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居然一点也不心虚。 此时此刻,萧若瑾不禁对太安帝生出一丝同情。 第274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48 两个结拜兄弟,明明都有谋逆之实,结果他一个骚操作没搞好,不仅正义的大旗没扯起来,反倒把他自己搞得里外不是人。 说真的,若非镇西侯府麾下尚有十余万破风军,萧若瑾都想要把镇西侯府给灭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多费唇舌? 百里东君那般不谙世事、单纯到愚蠢的大脑,行事仅凭一时冲动,全然不顾家国利益,不分是非曲直。 即便他本人并无叛逆之心,也可能被他人利用,间接资敌。 有的时候,无能也是一种罪过。 破风军绝对不能落到百里东君的手里。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界多少有点可怕啊! 老一辈的不说,年轻一辈中稍微有点本事的,居然都是这副样子。 爱情几乎成了他们的全部。 似乎没有一个轰轰烈烈、曲折离奇的爱情,人生就不完美似得。 更可怕的是,他们个个都是天赋异禀,有着排山倒海之能。 一旦失去理智,他们会给这个世界造成多的大破坏? 那些为了守护自己的国家,战死沙场、英勇牺牲的将士们,若是知道他们用生命守护的竟是这样一群人,恐怕连棺材板都要掀翻了吧! 百里洛陈看不惯孙子被欺负,当即冷声说道:“王爷有什么话,只管冲着老夫来,何必对东君咄咄相逼?” “好啊!” 萧若瑾面色骤寒,全然不顾百里洛陈周身散发的凛冽气势,直言不讳:“百里洛陈,本王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玥瑶北阙公主的身份?” 此言一出,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紧张感骤然升级。 景玉王竟然对镇西侯直呼其名? 要知道镇西侯可是北离唯一一位一品军侯,特许见君不跪。 世人见了他,无不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镇西侯’,便是萧若风对他也要称一声‘侯爷’,不敢将他当成一个普通臣子来对待。 百里洛陈这个名字,已经几十年没有被人叫过了。 今日被萧若瑾如此直呼,不仅旁观者心惊,即便是百里洛陈本人,也不禁微微一愣,随后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怒意。 名字虽然只是一个代号,但是对于那些身份到了一定程度人来说,直呼其名,就等同于冒犯。 百里洛陈沉着脸说道:“王爷,这个问题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您面前的这位姑娘叫尹落霞,并不是什么……” “不见棺材不掉泪!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砌词狡辩。”萧若瑾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百里洛陈的辩解,彻底撕破了表面的和谐:“她的身份咱们现在都是心知肚明,已经无需再遮遮掩掩,之前本王念及旧情,想要放你镇西侯府留条活路,岂料你竟如此不识时务?” 百里洛陈征战沙场多年,杀神之名,响彻四方。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当即也顾不上维持表面的平静,直接冷哼一声说道:“王爷究竟是想给镇西侯府留条生路,还是另有图谋,这点王爷心里清楚得很。” “我百里洛陈一生从未做过背叛北离之事,王爷休想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老夫的头上。” “既然话已至此,侯爷依旧冥顽不灵……”萧若瑾缓缓抬眸,神色淡漠的看着百里洛陈:“那本王也不愿意在浪费口舌,侯爷即刻启程,返回乾东城吧。” 萧若风闻言一惊:“兄长……” 萧若瑾直接摆手制止他下面的话,以一种异常平静而沉稳的语调对百里洛陈说道:“侯爷返城之后,当立即厉兵秣马,妥善安置乾东城的百姓,本王不日将亲率北离王师,踏平乾东城,以正天道。” 其言辞之间,犹如金石交鸣,字字铿锵,落地有声,仿佛携带着万钧雷霆,直击人心最深处。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 就连李长生都差点坐不住,角落里的苏昌河更是拉住了其他几个人,努力降低几个人的存在感,生怕卷入这场风暴中心。 没有人质疑萧若瑾话中的真实性,因为他确实拥有将言辞化为现实的本事。 百里洛陈亦是面色骤变,他未曾料到萧若瑾的态度会如此决绝。 可能是之前萧若瑾温和的样子,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以至于他一时间对萧若瑾的转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愕然问道:“王爷真要将事情弄到这般境地?竟然丝毫不顾及北离的百姓?” “不顾北离百姓的人是你们。” 萧若瑾的声音冷冽如冰:“镇西侯府独立于乾东城,只要你们足够忠心,本王自然会以礼相待,可是你的孙子百里东君,先是拜师西楚儒仙古尘,后与朝廷钦犯叶云合谋到天启城抢亲,现在又与北阙余孽纠缠不清,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与谋逆何异?” 百里洛陈闻言,怒气勃发,胸膛剧烈起伏:“先不说儒仙古尘早已去世,叶云乃老夫结拜兄弟的后人,老夫又岂能不管?至于东君与玥瑶之间的事,不过是小儿女之间的情事,如何能牵扯到家国天下?” 萧若瑾面上冷意更甚,眼神中满是讥讽:“你去问问你的好孙子,那群北阙余孽龟缩天外天十几年,为何突然现身北离?又为何盯上了他和叶鼎之?他们背后在谋划着什么?而百里东君又为他们做了什么?” 闻言,百里洛陈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安,将信将疑地看着百里东君。 百里东君紧咬牙关,眼神中满是愤怒。显然他也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严重地步,只是作为乾东城小霸王,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气? 当即顾不得在隐瞒,冲动下,竟然直接破罐子破摔的说道:“玥瑶答应过我,会劝玥风城放弃复国的,以后他们就会待在天外天,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会在踏入北离半步,难道这样还不行吗?难道王爷非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吗?” 萧若瑾以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审视着百里东君,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竟在怜悯那些天外天的敌人?” 第275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50 “你知不知道当初北阙野心勃勃,联合西楚进攻北离,他们屠戮了多少北离的子民?让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之后又花了多少时间,才重建家园?” “而今,北阙仍不死心,意图复国,他们已与北蛮勾结,只待玥风城突破虚念功第九重,具备了与李先生抗衡的实力,便会立刻挥师南下,重燃战火,再次进攻北离。” “到时候,北离又要牺牲多少无辜的生命?天下又要陷入怎样的浩劫之中?” “你能够怜悯那些敌人,为什么就不能体恤一下北离的百姓?” “你的衣食住行全都来自于乾东城的百姓,你不仅不思守护他们,反而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同情那些北阙余孽?” “世间怎会有你这种忘恩负义、厚颜无耻之人?” 萧若瑾骂起人来,堪称是字字珠玑,一句废话都没有,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剑,精准的刺中了百里东君的内心深处。 百里东君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白皙的皮肤下透出紫红的血色:“我答应帮助玥风城出关,目的是让他放弃复国,日后带领遗民安稳度日,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入侵北离?” “倒是你们北离皇室,当初你的父亲太安帝,因为忌惮手下将军功高震主,先是冤杀了叶羽将军,如今又将矛头指向了我镇西侯府,现在又轮到你了,随意就将谋逆的帽子扣在镇西侯府头上,简直是卑鄙无耻。” 百里东君情绪激动,言辞激烈,眼看着已经到达了失控边缘。 百里洛陈见状,脸色骤变,连忙沉声呵斥:“东君,闭嘴!”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话是可以讲的,有些话则是连提都不能提的。 之前百里洛陈虽然看似愤怒,但言语间却十分谨慎,哪像百里东君这般,不管不顾,将不该说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仅凭这几句话,就已经是大不敬,就此抄家灭门也不是不可能。 百里洛陈想要呵斥孙子住口,但是如今百里东君气得几近疯狂,哪里还能听进去其他?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抽出了不染尘,剑尖对准了萧若瑾,这副癫狂的模样,看的萧若瑾都想笑。 而萧若风则眼神冷冽,迅速上前,用天斩剑将不染尘挑开,随后整个人挡在了萧若瑾身前。 尽管以萧若瑾如今的修为,百里东君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这世间也鲜少有人或事可以伤得到他,但萧若风仍是下意识地挡在他前面。 起初,萧若风还担心兄长言辞太过激烈,怕百里东君承受不住。孰料百里东君这一通输出,没扎到萧若瑾的痛点,反倒把萧若风给骂炸毛了, 彻底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百里东君你清醒一点,如果你再敢对我兄长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气得要命的百里东君,看见向来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小师兄,竟然如此对待自己,心里仿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小师兄,你……” “好了,东君,不要再胡闹了。”百里洛陈直接上前拉住孙子,从未有过的严厉眼神,竟让百里东君一时不敢在动。 萧若瑾拍拍萧若风的肩膀,示意他退到一边,随后脸上挂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对面的祖孙二人,缓缓说道:“百里东君,你指着鼻子骂了本王这么久,本王也回敬你三句话。” “王爷……”百里洛陈眉头猛地一跳,连忙出声想要制止,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萧若瑾站在原地,扬声道:“百里东君,你听好了,本王的第一句话就是:天外天来接近你的原因,皆因你是天生武脉,也就是说,你与这位北阙公主所谓的‘爱情’,一开始是一场骗局。那么问题来了,始于欺骗的爱情,还是爱情吗?或者说……你能判断得出她现在是在欺骗你?还是真的爱你吗?” 百里东君的身躯猛地一震,随即整个人僵立当场,动弹不得。 他的眼神从愤怒逐渐转变为惊愕,再转为深深的迷茫。 萧若瑾的话语如同寒冰利刃,精准无误地剖开了他心中的隐秘之处,直指那个他一直不敢面对、也不愿承认的真相。 回想起与玥瑶初次相遇时,那时的他不过才十三岁,纵使是他再自恋,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当年的自己就能颠倒众生,足以让玥瑶一见倾心。 之后在学堂的大考中,玥瑶化名尹落霞,目的也是为了接近他,可以说两人的重逢,就是玥瑶单方面策划的骗局。 所有萧若瑾没说错,他们的爱情确实是起始于欺骗。 那么……现在呢? 现在的玥瑶,是否真的对他产生了感情? 还是因为想要继续利用他的天生武脉,所以才留在他的身边? 一个人爱的越深,就越容易患得患失。 这句诛心的话,已经开始让百里东君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他自认是真心喜欢玥瑶,但玥瑶是否也同样真心喜欢他? 想到此,百里东君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向了玥瑶。 仿佛是心有灵犀,玥瑶也在同一时刻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交汇,彼此间的情感,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确认。 感受到恋人眼中的坚定和情谊,百里东君瞬间将刚刚产生的动摇抛诸脑后。 然而就在他想要高声反驳萧若瑾时,后者的第二句话如同江河决堤般汹涌而来,势不可挡。 “百里东君。”萧若瑾的声音冷峻而有力,穿透了周围的喧嚣,直击百里东君的灵魂深处: “本王的第二句话是:当初天外天正是因为你的缘故才来到的天启城,而叶鼎之则是为了救你,才会被他们的人盯上。可以说,他如今所经历的种种磨难,原本是天外天要加诸在你身上的,现在却被他挡了下来。你说—— 叶鼎之是不是在替你挡灾,代你受过?” 百里东君蓦然瞪大双眼,整个人如遭雷击,伸向玥瑶的手骤然停在半空,脸色瞬间苍白。 第276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51 “替我挡灾,代我受过……” 这几句话在百里东君的脑海里不断回响,宛如沉重的铁锤一次次敲击在他的心扉上。 对啊! 所有事情的的源头,都是因为他, 天外天是为了抓他,才去的天启城! 如果云哥不是为了救他,就不会被天外天的人盯上,也就不会被其暴露身份,更不会被打伤落入景玉王府。 而如果没有落入景玉王府,也就不会遇到易文君,更不会有后来的天启城抢亲事件。 只要云哥不去抢亲,就不会下落不明,也不会被天外天的人捉走,生死未卜。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是他害了云哥! 是他,间接地将叶鼎之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百里东君一瞬间被无尽的自责和愧疚淹没,这股庞大的负面情绪,让他几乎窒息。 百里洛陈见势不妙,连忙开口:“不要再说了。” 可惜,为时已晚! 萧若瑾的绝杀已经开始:“第三句话:叶鼎之屡次被天外天追杀陷害,可谓是受尽了苦楚,如今更是被抓到了极寒之地,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好兄弟?如果是的话,你为什么能毫无芥蒂的与害他的人甜蜜相爱?你对他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 轰—— 简直是晴天霹雳。 正常的人,根本想象不到萧若瑾这三句话,对一个恋爱脑的杀伤力。 百里东君只觉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空,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 “东君小心。”玥瑶玥瑶惊呼,连忙上前想要扶起他。 然而,就在她的手触及百里东君时,百里东君的身体竟然往后缩了缩。 此刻的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玥瑶。 “东君?” 玥瑶带着受伤的眼神看向百里东君,百里东君一时无法正视玥瑶的目光,直接转过了头。 玥瑶望着眼前的少年,一双美目突然落下了泪水,低声哽咽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知道无相使对叶鼎之的穷追不舍,也多少知道他无相使对叶鼎之做的事情,但是碍于私心,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因为十几年来,天外天就只发现了两个天生武脉,如果不是叶鼎之,就会是百里东君。 她实在不想让无相使把用在叶鼎之身上的那些手段,用在百里东君的身上。 当然,她曾试图劝阻无相使,可是对方最擅长洞察人心,还未等她开口,就直接将她关进了铁笼里反省。 若非白发仙莫琪官暗中相助,她或许至今仍被囚禁,无法脱身。 天外天的人盼着回家,已经盼了十几年,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所谓的过平静的生活,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一直以来,想过平静生活的人都是她自己。 她渴望安宁,却又无法割舍对同伴的牵挂,这份矛盾让她内心备受煎熬。 为了减轻自己心里的负罪感,便选择将所有的事情对百里东君和盘托出,恳求他去救玥风城。 至于劝说玥风城放弃复国的念头,这不过是说说罢了,她连无相使都说服不了,又如何劝的了玥风城? 玥瑶再也无言辩驳。 虽然她确实喜欢百里东君,但她也的确是北阙公主,而天外天也确实抓了叶鼎之,还利用了百里东君。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无话可说。 而沉默代表了一切, 面对着沉默的玥瑶,百里东君也落下泪来,十七岁的年纪,尚未学会如何完全消化眼前所有的负面情绪,更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此刻的百里东君仿佛成了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虽美却脆弱不堪,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与光彩,那份少年特有的意气风发与率真洒脱,此刻已荡然无存。 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就此陷入了情感危机。 而造成这一切的萧若瑾,负手而立,衣袂随风轻扬,宛如临世真仙。 自从经历过叶鼎之一事之后,萧若瑾就对这类恋爱脑做了精准分析。 对这些人来说,什么是非对错、国仇家恨、个人生死,这些统统都不重要。 想要给他们造成伤害,就只有攻击他们的爱情。 如果未能奏效,那只能说明打击的方向有误。 请及时更换角度。 只不过…… 萧若瑾看着地上哭的凌乱的两人,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恋爱脑果然与众不同,就连伤心也这么让人腻味。 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简直不忍直视。 “啊——” 百里东君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煎熬,仰天长啸。 紫色流转,剑气环绕。 真气鼓荡下,百里东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停滞在空中,身上的剑气越发浓厚,天空中瞬间乌云密布,剑气牵引万钧雷霆,好似一场暴雨即将倾盆而下。 轰隆隆—— 轰隆隆———— 数不尽的雷霆齐齐炸响,雷声瞬间笼罩这片天地,震的人耳朵轰鸣失真。 众人被这般天地异象夺去心神,可还来不及他们多想,就听见玥瑶惊呼一声: “不好,眸光泛紫,东君走火入魔了!” “什么?东君走火入魔?” 百里洛陈顿时心中焦急,想要上前拉住百里东君,却被后者身上的剑气反弹。 “东君,你快醒醒!”百里洛陈焦急的呐喊。 然而已经入魔的百里东君充不忍闻,一双瞳孔中泛着妖异的紫光,发冠此时也被真气冲掉,满头黑发散落开了,双手一张—— 不染尘与洗铅华仿佛得到了主人的召唤,一刀一剑腾空而起,带着呼啸声而来,最终落入百里东君的手中。 “我要杀了你!” 百里东君面色狠厉的指着萧若瑾一字一顿的道。 只见他一手执刀,一手执剑,身形飞速移动,转瞬间就到了萧若瑾的面前。 此刻入魔状态的百里东君,境界陡然拔高,竟然瞬间入了半步神游境界,刀风剑气比之平时更加凌厉。 萧若风没想到百里东君会入魔,更没想到他入魔的第一时间,就将刀剑指向了萧若瑾。 当即也不啰嗦,天斩剑出鞘。 第277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52 “蹭——” 天斩剑感受到了庞大的杀意,剑身战栗不止,似乎是在兴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显露名剑之威。 就在百里东君与萧若风两人刀剑即将相撞时,一道身影拦在了他们面前。 待看见那人是谁后,萧若风猛然瞪大双眼,强制扭转天斩剑方向,一剑劈在了空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定——” 李长生轻斥一声,盖过漫天雷霆,下一刻,身形骤然出现在百里东君身侧,直接抬手将人打晕,落在了地上。 百里洛陈连忙迎了上去,将孙子搂在怀中:“李先生,东君怎么样?他会不会有事?” 李长生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一时心境蒙尘,我给他体内注入一道真气,助他理顺体内的真气,等一会儿醒来就没事了。” 百里洛陈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将百里东君安置到了马车上。 等再次回来的时候,百里洛陈浑身上下煞气笼罩,哪里还看的到半点之前的慈祥模样? “王爷这下满意了吧?”百里洛陈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何必对着一个孩子使劲?” 萧若瑾仿佛没感受到他身上的煞气,闻言,轻声说道:“百里洛陈枉你虚活到这把年纪,怎么不好好想想,镇西侯府的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身为镇西侯府的当家人,看到这种情况不思改变,反倒想敷衍了事。” “你认为你能保住你孙子平安快乐一世,岂不知惯子如杀子!” “你的好,就像是一个颗裹着糖衣的砒霜,吃的时候甜蜜蜜,等吃进去了就会要了他的命。百里东君能有今日,皆是你纵容之过。” “他本就被你宠溺的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偏生又拜了一个比他更加无法无天的师傅。” 萧若瑾视线落在李长生的身上:“李先生喜爱无拘无束,凡事随心而为,随性而至,教出来的徒弟也大多如此,可是你有没有想过——” 萧若瑾在李长生缓缓转冷的视线中,继续说道:“在这世间,有几个人能真正的自在随心的?你给他们灌输的这种思想,就是害他们的毒药。” “你李长生武功天下第一,天大地大,任你遨游,心情不顺了,皇宫内院也能任你往来。刺王杀驾更是不在话下。 可是你要知道,你的徒弟不是你,他们的武功达不到你的这个境界。一旦人的思想与能力不能匹配的时候,就会导致心理产生巨大落差,而那时,便是他们自我毁灭的开始。” “就好比眼下的百里东君,出身名门、少天英才、前途无量、光鲜灿烂,可你们平心而论,真正从客观的角度看待他的所作为,他真的对得起这世间所给予他的东西吗?他真的配得起你们对他的夸赞吗?” “景玉王好口才,李某说不过你。”李长生声音冷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自诩脾气已经好了不少,但是如今还是被萧若瑾说的有些破防了:“希望景玉王的武功,也能比得上你的口才才好。” 听见此话,萧若瑾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笑了:“如果我说的不对,你绝对不会生气,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是错的,传出去也只是贻笑大方;你现在如此生气,那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李长生眸光一厉,双手张开。 登时—— 天地色变,草木俯首。 一道磅礴的真气袭来,打断了萧若瑾下面的话。 萧若瑾瞳孔骤缩,察觉到身边的萧若风好像是说了什么,但是在这股庞大的真气下,只能看见他的嘴在动。 萧若瑾衣袖一振,将萧若风震了出去。 这种程度的较量,他在这纯属是添乱。 手可摘星辰。 萧若瑾抬手一吸,天地之地倾泻而下。 两股力量相撞,爆发出强大的威力,气浪轰然从战斗中心扩散,激起漫天尘土。 苏昌河和苏暮雨一边一个,将震飞出来的萧若风接住,随后抬头看向了冲向天空的两个人。 漆黑的夜幕下,一轮明月高悬,莹白的月光映照出两道人影。 两人御风而行,衣袖翻飞,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便已是交手数招,不经意间泄露出的真气,就已经让地上的众人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神游玄境的交锋,简直是千载难逢。 甚至可以用绝无仅有来形容。 这世上从未同时出现过两位神游玄境,自然也就不会有两位神游玄境的对决。 李长生曾言:练武十年,不如观仙人斗法一瞬。 是的! 就是斗法! 修为到了神游玄境的人,已经不在属于是凡间武者,甚至已经是脱离了凡人这个范畴。 称呼一声仙人,也毫不夸张。 神游玄境转瞬万里,上一瞬两人还在此地往来交手,下一瞬便已神游万里。 上一刻还是广阔的草地,转眼间就又到了苍茫的大海。 他们的战场没有被局限在某一处,而是在这天地之间。 没有人能形容出这场对决。 地下的众人见两人对决,犹如蜉蝣见青天。 “神游玄境竟然如此厉害!”苏暮雨瞪大眼睛,抬起头看着天空,口中不住呢喃:“我有些庆幸自己被留下来了,否则如何能见到这倾世一战?” 其他人同样也是如此。 高山仰止,亦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心中的震撼。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尚且勉强能看清楚一些两人的招式,可是随着对决越发激烈,他们已经看不见二人的对决细节了。 “风起!” 伴随着一声轻斥,天地之间骤然狂风大作。 然而下一瞬,一声“风止”,狂风又立时消散。 两人互相斗法,天地之力任他们挥洒。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什么招式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足以引动天地。 云聚云散,云散云聚。 两人的身影也不停的转换。 终于—— 过了不知道多久,强大的力量在空中炸开,就连大地也在轰鸣微颤。 第278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53 云开,月现。 天空中重新出现两道身影。 一滴鲜血自天上落下。 “打完了吗?” “这场对决到底是谁赢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缓缓下落的两人身上,努力的想要查看那滴血的主人是谁? 两人缓缓落地。 李长生负手而立,面色凝重。 “师父?”萧若风快步跑向两人,在路过李长生的时候,开口轻唤了一声,见人没有反应,他微微抿了下唇,转身快步跑到了萧若瑾的面前:“兄长?” 萧若风上下打量着兄长身上有没有伤。 刚才一滴血落下,证明了两个人之间一定是有人受伤了。 所有人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到了萧若瑾的身上,毕竟李长生早就是天下第一,强大而不可战胜的印象,已经深深刻进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在他们看来,如果这场对决中有一个人会失败,那这个人一定就是萧若瑾。 萧若风担忧的皱起眉头,刚想说些什么。 “噗——” 萧若瑾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兄长——”萧若风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想要扶住他。 然而,萧若瑾却推开了萧若风的手,胸膛剧烈的起伏几瞬,周身真气运转,不过几息的时间,惨白的脸色就好了不少。 所以这场对决是李先生赢了,景玉王受了伤? 众人明了,心中暗道:李先生真不愧是天下第一。 可是李长生凝重的神色,却让百里洛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上前几步,轻声喊了一声:“李先生?” 李长生依旧不声不响的站在原地,面色十分的难看。 百里洛陈心里一突,就在他想要再次开口时,那边的萧若瑾却是缓了过来。 拒绝了萧若风的搀扶,萧若瑾上前几步,双目凝视着李长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李长生,本王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众人震惊了。 景玉王这么勇的吗? 对决都输了,居然还敢对李先生口出狂言,说这种话? 这是疯了吗? 李先生不会一气之下,直接弄死他吧? 而出乎意料的是,李长生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陷入了挣扎,脸色更加难看了。 过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他才自嘲的笑了一下,摇着头说道:“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李长生苦笑道:“李某向来不喜朝堂纷争,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当初天武帝萧毅在时,他都未能真正的进入朝堂,现在就更是不可能了。 意料之中的事,萧若瑾也不失望。 “好,那就如你所愿!” 萧若瑾点点头,随后面色郑重的说:“李长生,本王命你即刻离开北离,去你该去的地方。日后,如无本王诏令,不许再踏入北离半步。” 声音如金石相击,掷地有声。 李长生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萧若风,又看了看身后马车里面的百里东君,最后抬头望向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御风而去。 而他离开的地方,悄然落下了一柄已经破碎的折扇,上面“春风得意”四个字已经模糊。 “啊?” 这个发现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明明是景玉王受了伤,为什么最后离开的是李先生? 众人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场对决难道是景玉王赢了? 哗—— 众人震惊万分。 天下第一李长生败了! 李长生居然输了! “师父——” 看着师父离去的萧若风,心中涌起一阵难过,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萧若瑾不假,但是李长生对他来说,也是同样的重要。 可现在他的兄长,赶走了他的师父,而他本人却无能为力。 “兄长,为什么要这样?” “不要这么伤心,以后总有相见的一日,毕竟——”萧若瑾神色淡淡说道。 那个地方,他早晚也是要去的。 萧若风不知道萧若瑾的后半句话,心里想着:师父并不愿意参与朝堂之争,现在离开也好。 至于今天的这道禁令…… 凭借师父的本事,天下何处不可去? 再说了,以后他多向兄长求求情,禁令也就取消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好受多了。 自我安慰之后的萧若风,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兄长,你赢了师傅?” 萧若瑾摇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 “因为我差一点就杀了他。” “嗯?” 萧若风惊骇万分,心中涌起了滔天巨浪。 萧若瑾看着李长生离开的方向,心中松了一口气。 李长生真的很厉害,仅论修为,他绝对不是李长生的对手。 但好在他的保命底牌,永远不会让他失望。 念力无形无色。 当初的他不过是逍遥天境,就能在谢之则眼皮子底下来去,如今到了神游玄境,他不断地引用此方的天地之力修炼念力,其威力远超往日。 在刚才与李长生的对决中,他虽然中了李长生一掌,但是却趁机用念力在李长生的脖颈上划了一下。 所以那滴血是李长生的。 只不过李长生太厉害了,反应迅速,最后念力也仅仅只是在李长生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李长生不知道这种力量是什么。 但是萧若瑾既然能划破自己脖子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而且这种力量无形无色,在二人对决中,真气暴动,他根本没法进行有力防备。 所以最后李长生收了手。 而萧若瑾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当机立断,直接强势的命令李长生不许在踏入北离。 如此看似是对李长生的惩罚,实际上却是趁热打铁,把人抓紧赶出北离。 他杀不了李长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 而李长生犹豫一瞬,便是在思考要不要听萧若瑾的话离开北离。 他想到了刚才萧若瑾的话。 他活了一百八十岁,已经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唯一的羁绊就是收的几个徒弟。 萧若瑾说的没错,世间只有一个李长生。 他的徒弟们,资质都很好,但是能达到他如今境界的没有几个。 第279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54 况且现在又横空出世一个景玉王,这人以后注定会是这片土地上的主宰。 他自己即将要去镇守昆仑,没有精力护着徒弟们了。 倒不如听从景玉王的话,给景玉王一个面子,留下几份香火情,以后总会有几分落在徒弟们的身上。 期待以后这几个孩子出了事,萧若瑾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师父,师父! 既是师,又是父。 师徒一场,离去之前,他这总要为徒弟们打算好一切。 …… 李长生稳坐天下第一的宝座几十年,居然在今日易了主。 景玉王成了新的天下第一。 反应过来这一点的众人,重新陷入震惊状态,久久不能回神。 所有人中,唯有百里洛陈面色越发难看,他看着马车里面的孙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百里洛陈?”萧若瑾轻唤一声。 明明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在他发出声音的一刹那,全场寂静,都在认真倾听他下面的话。 “你知道本王的来意,本王希望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不想看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但是——” “如果你继续执着下去,本王也绝不会手软。” 轻柔地声音,落在人心里却犹如阎王催命,没有一个人敢把这句话轻易待之。 尤其是在萧若瑾刚刚打败李长生之后。 “王爷。”百里洛陈苦笑。 本以为李长生多少震慑一下萧若瑾,谁知道震慑不成,反倒被萧若瑾给震慑跑了。 哎! 时也!命也! 如果他还年轻,没有儿子,没有孙子,没有任何牵挂,只是他孤身一人的话,凡事若有不合他心意,即便是死,也断然不会低头。 可实际上他有儿子、有儿媳、有孙子,也就有了软肋。 他不怕死,但是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孙去死。 更加不能连累镇西侯府里的所有人、以及手下十几万的破风军。 哎呀,算了! 选择来京城之前,不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吗? 百里洛陈心中如是说着,可是心里还是有一点不甘心。 明明他可以好好和景玉王谈,从中挟取更大的利益。 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照面而已,孙子便被抓住了把柄,以至于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有底气面对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即便是太安帝。 但是他却没办法底气十足的面对萧若瑾。 在这世间,武力、势力、心计、手段。 掌握其一,便足以让人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中站稳脚跟;拥有二者,则能在暗流涌动的社会中游刃有余,步步为营;集三者于一身,便能让人功成名就,受人仰望。 萧若瑾,却将这四者尽数占尽。 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心性脾气、气运修为,几乎让他成了一个没有弱点的人。 而更可怕的是,他还不怕死。 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那这世间也就没什么难得住他的了。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百里洛陈垂首,恭敬说道。 萧若瑾点点头,之后就真的只向身前走了一步。 而就是这小小的一步,周围的人看见之后,尽皆转过身去,捂好了自己的耳朵,生怕听见一句不该想听的话。 唯有萧若风没有回避,而是坦然的全程静听。 因为—— 萧若瑾只管接活,下面实际干活的可都是他啊。 不过萧若风丝毫没有认为自己是老黄牛,反而美滋滋的想着,兄长对他是真的信任,啥事都能和他说。 萧若风:开心! 萧若瑾和百里洛陈的谈话持续的并不久,连半刻钟都没有,破风军就易了主。 没有任何伤亡就接手了北离最强的军队——破风军,萧若瑾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想到破风军只忠心于百里家,向来是认人不认兵符,眼眸又是一沉。 萧若瑾心思百转,既然如何,何不顺势搏一搏好名声,给百里家一个恩典? 一则,可以尽快让破风军归心,为日后打散整改拖延时间。 二则,空着双手,就从镇西侯府咬下这么大一块肉,总要吐出一点暖暖人心,如此才能可持续发展。 三则,彰显一下胸襟,显示自己英明神武,与太安帝那个忌惮武将的废物不同。 想到此,萧若瑾哈哈一笑:“侯爷既然如此爽快,那本王就在厚颜向王爷在讨一个人吧。” 百里洛陈诧异道:“谁?” “镇西侯世子——百里成风。”萧若瑾目光如炬。 正好百里成风有些不老实,把人放到眼皮子正合适,还能当个人质。 如果他以后能安分守己,做好为臣的本分,那也就无所谓了。如果他真的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呵呵! 这个世界哪天不死人? 再者说,镇西侯府里只有三位男丁,如今百里洛陈年事已高,百里东君又是个恋爱脑,压根儿指望不上,还真的就数百里成风合适。 萧若瑾心中算盘打的噼啪响,而百里洛陈心中却掀起了万丈波澜。 “王爷是想要用成风……”百里洛陈难以置信地看着萧若瑾,心中满是震撼。 景玉王居然想要用成风! 镇西侯府早就已经让朝廷忌惮,明眼人都知道,他们百里家也就是他这一代而已了。 只等他百里洛陈一死,镇西侯府就将不复存在。 也正是如此,他才乐得孙子走上江湖路,毕竟朝廷上已经没有他们百里家的位置了。 即便强迫百里东君努力,最后也不过又是一个抑郁不得志的百里成风罢了 可是现在,景玉王居然想要启用成风? 此刻的百里洛陈,感觉自己好像在正在做一场美梦。 他的这个儿子绝非酒囊饭袋或是纨绔子弟,而是有真才实学,并且胸怀大志之辈。 若不是太安帝顾忌镇西侯府,不愿给他战功,恐怕成风早已成为北离的新一代军神了。 原本以为失去了破风军之后,镇西侯府便会就此衰落,但万万没想到,景玉王竟有这般胆气和魄力,敢于启用成风。 就在这一瞬间,已经年迈的百里洛陈,竟然萌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第280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55 尽管他不确定用这句话来形容是否恰当,但这确实是此刻他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镇西侯府失去了破风军,虽然实力大减,但也因此减少了来自上位者的猜忌。 再加上如今景玉王直接点名要起用百里成风,无论是出于安抚还是真心任用, 百里洛陈坚信,凭借儿子百里成风的能力,定能在军中迅速站稳脚跟,重振镇西侯府。而在景玉王保持这种支持态度的前提下,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谢过王爷。”百里洛陈真心诚意的拜服。 最后,萧若瑾笑着扶起百里洛陈。 见一切事物均已谈妥,萧若风上前道:“敢问兄长,如何处置玥瑶?” “王爷……”百里洛陈为难的看向萧若瑾,显然是想起了百里东君。 “先带回京城再说。”萧若瑾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看看天边泛起的白色,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你路上也要小心。” “好。”萧若风点头。 他没有再提百里东君。 因为百里洛陈是个识相的人,在明知萧若瑾想要启用百里成风的情况下,他一定会好好教育百里东君,绝对不会在像以前那样溺爱。 换句话说,百里东君的苦难日即将来临了。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得了破风军,赶跑了李长生,活捉了北阙公主,要到了一个人质(百里成风)。 满载而归啊! 萧若瑾开心的回了天启城。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是易卜和慕明策?” 萧若瑾想了一会儿,最后选择放弃:“算了,不想了,没想起来就是不重要。” 翻身继续睡觉。 …… 极寒之地,天外天。 叶鼎之看着周围漫天风雪,心里泛起一丝丝的慌张。 无相使说让飞离给他传功,那就真的不带一丝犹豫。 在他点头之后,飞离直接就将自己多年以来修炼出来的三层虚念功传给了他。 之后他昏迷了两个时辰,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就已经黑了,周围也换了个天地。 千里冰原,漫天的风雪,一眼望不到头。 无相使竟然在他接受功力昏迷的时候,直接将他带到了廊玥福地。 这种迫不及待的态度,让叶鼎之心里更加没底。 在抬头看向上面的四个大字“廊玥福地”,不知道为何,他心里面竟然生出了一丝丝的不安。 “这就是廊玥福地了,你只需往这道石门注入虚念功的真气就可以了。”玥瑶指着眼前的石门说道。 “叶少侠,我们宗主就全靠你了,请吧。”无相使坐在轮椅上,笑吟吟的说道。 此时,失去功力的飞离已经去修养了,无相使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位替他执伞的少年。 听着身后不断地催促,叶鼎之看着面前巨大的石门,最后呀咬牙,伸手按住了石门。 片刻之后,石门猛地一颤,震落了无数的尘埃,惊的众人后退两三步。 石门缓缓抬起,一股腐朽而温暖的气息从山洞内流了出来。 众人往里望去,只见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古籍,墙壁上是硕大的夜明珠,将黑暗的山洞,映照的通亮。 玥卿一马当先,率先迈步进了山洞,四周打量了一圈之后,她回身看向叶鼎之:“进来啊。” 叶鼎之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刚要进去,就见无相使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不禁疑惑道:“无相使不进去吗?” 无相使满面儒雅温和:“廊玥福地乃天外天圣地,宗主在此闭关,小姐是他的女儿,当然可以进去,而叶少侠是为了救宗主,自然也可以进去,至于我……并没有那个福气。” 无相使居然不进去? 叶鼎之心里的不安再次加重,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山洞一定很危险,否则无相使这个老登怎么可能不进去? 只不过,事到如今,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容他拒绝,他下意识的又捏了捏腰间的玉坠,这才稳住心神进了山洞。 无相使看见他的动作,面上笑了笑,到那时看向叶鼎之背影的目光,却格外的耐人寻味。 叶鼎之跟在玥瑶的身后,进了山洞。 甫一踏入山洞,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天外天处在极寒之地,外边冰天雪地,但是这廊玥福地里面却温暖如初,显然地下是有地热暖泉通过。 叶鼎之心道:玥风城这个老登还挺会找地方。 让自己女儿领着一众北阙遗民在冰原上受冷受冻,自己倒是找了这么好的地方闭关。 他闭关这么多年,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在这里过的太舒服了,舍不得出去吧。 叶鼎之脑洞大开。 一边的玥卿叨叨叨的讲述自己父亲如何如何,叶鼎之那是一句没听进去,光顾着在脑海里面给自己找乐放松了。 两人在洞内溜达了一圈,均未见到玥风城的人影。 玥卿当即有些焦急。 其实,无论是玥卿还是玥瑶, 乃至天外天的众人,心里都已经做好了玥风城已死的心理准备。 不然,你就说啥好人能不吃不喝不出门的闭关十年呐? 但是想归想,现在玥风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是让玥卿心里焦急万分,脚下的步伐也凌乱了不少。 直到最后走到洞内一处内阁,两人才在里面的睡榻上发现了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 男子紧闭双眼,盘膝坐在榻上,呼吸声及其微弱,仿佛已经快要死亡了。 玥卿当即扑了过去,眼中溢出泪水,轻声唤道:“父亲大人……” 在女儿的呼唤下,玥风城没有丝毫的动静。 叶鼎之挑挑眉毛,心中迸发出欣喜来,忍不住说道:“你的父亲大人快死了吧。” “当然没有。”玥卿柳眉倒竖,回头瞪了一眼叶鼎之,恼怒说道:“父亲只是进入了虚念功的冥想状态而已。” 说着她走回叶鼎之身边,仰头看向英俊的少年:“你将虚念功传给我父亲试试。” 第281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56 叶鼎之明媚的心情瞬间晴转多云,身前玥卿一个劲的催促他快点上前传功,身后门口处还有一个无相使在虎视眈眈。 他眯了眯眼,心中冷笑一声,既然你们都要我救玥风城,那我就偏不救,不但不救,我还要杀了他。 一念至此,叶鼎之不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塌前,他眼中泛着寒光,运起浑身真气,却赫然不是虚念功,而是他自己本身的真气。 玥风城如今正处于危急时刻,若是将这股与虚念功截然不同的真气打入他体内,这股真气便会与虚念功相互纠缠,冲击他的奇经八脉,最终导致爆体而亡。 呵呵! 叶鼎之眼神冰冷,一掌平推出去。 然而就在他手掌即将印上玥风城胸膛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石门轰然落下,再次激起无数尘埃。 叶鼎之心中一惊,不清楚什么情况,正要起身,却见玥风城猛然睁开双眼,迅疾地抓住了他正欲收回的右手。 “虚念功?你们是谁?”玥风城冷声说道。 动作之迅速,完全没有长时间静止不动的迟滞感。 叶鼎之大惊失色,左掌狠狠拍出,却反而被玥风城轻易挡下,随后衣袖一震,巨大的力量袭来,将他直接震飞出去,落到地上吐了口血。 玥风城瞳孔弥漫着妖异的金黄色,他注视着面前的叶鼎之,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父亲大人,我是玥卿啊。”玥卿见到父亲没事,心里很是惊喜,但是心里又生出一丝畏惧,踯躅着不敢向前。 “玥卿?原来是卿儿。”玥风城沉默了一瞬,才记起自己确实有这么一个女儿。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久别重逢的激动,而是看着玥卿,淡淡地问道:“你在怕什么?” 玥卿连忙跪下,说道:“女儿惊扰了父亲闭关,请父亲恕罪。” 玥风城金色的眸子在玥卿身上划过,嘴角再次牵起一丝笑意:“你替为父寻来了这么好的一个点心,何罪之有?” 说着,他看向了地上的叶鼎之,眼中金色更加浓郁。 叶鼎之心头一凛,浑身汗毛竖立,这是遇到极度危险的情况时,身体本能地发出的警讯。 “你说的点心是我?” 玥风城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世间除了我,竟然还有人能修炼虚念功,还年纪轻轻的就修炼到了第四重。” “只要我吸了你的功力,便可直接破镜,不用再耗费时间闭关了。” 叶鼎之捂着胸口,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对玥卿说道:“所以这才是你们天外天盯上我的目的。” “我们……”玥卿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玥风城此时的心情十分畅快,他看着叶鼎之说道:“年轻人,能助我破境,是你的福分,你应该高兴才是。” 说罢,他抬脚走向叶鼎之。 “父亲——”玥卿忍不住出声,看向叶鼎之的目光带着一丝的不忍。 “你喜欢他?”玥风城看着女儿如此,不禁摇摇头:“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留他一命,只吸取他的功力。” 玥卿闻言心中欢喜,而叶鼎之则是冷冷一笑:“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冥顽不灵。”玥风城冷哼一声,大步上前。 危险! 叶鼎之瞳孔骤缩,三两步退出内室,转身飞奔向门口。 他又不是傻子,虽有心除掉玥风城,但以他目前的修为,根本不是玥风城的对手。 既然不敌,便只能选择快跑。 “你是跑不掉的。”玥风城讽刺地看着叶鼎之,手一挥,真气涌动,洞内所有的书架顷刻倒塌,视野瞬间变得开阔,而叶鼎之也因此失去了藏身之所。 玥风城向前大跨一步,身形瞬间来到叶鼎之的面前,手轻轻一探,眼看就要抓住叶鼎之。 “剑起!” 叶鼎之心中一沉,当即怒喝一声,腰间的玄风剑猛然出鞘,他一把握住剑柄,旋即转身,剑气如潮水般席卷整个洞窟。 然而,玥风城仅是轻轻一抬手,便挡住了这凌厉的一剑,随后随意一挥衣袖,洞中的剑气顿时消散无踪。 “你的确很强。”玥风城狞笑着闪身至叶鼎之身旁,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但对我而言,还远远不够。” 叶鼎之被掐住脖子,呼吸瞬间变得困难,但他并未放弃,一边试图扒开玥风城的手,一边嘲讽道:“玥风城,当初你闭关是为了突破虚念功第九重,击败李先生,然后联合北蛮南下。” “可惜你活了这么大岁数,还在做着复国的美梦,殊不知天下已经出了另一位强者。即使你能胜过李先生,还有另一个人挡在你面前。” “这个人比你年轻,也比你更强,而且他出自北离皇室,有他在,你想复国,不过是痴人说梦。” 玥风城不屑一笑:“一群井底之蛙,看来你也没见过真正的高手。我如今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虚念功第九重,吸干你的内力之后,就能彻底突破第九重。到时候,这世间还有谁能是我的对手?李长生不行,你说的那个人也不行。” 叶鼎之的脸因窒息而变得涨红,但他依旧没有放弃嘲讽:“我看你才是井底之蛙,你突破虚念功第九重,也不过是达到了神游玄境而已,而北离的景玉王如今已是神游玄境。” 玥风城听后不敢相信,世间竟有人先他一步进入神游玄境。 他当即一把将叶鼎之扔在地上,眼中寒意涌动,向玥卿求证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玥卿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说道:“父亲,他说的是真的!前不久无相使收到北离传来的消息,北离景玉王萧若瑾成功登上了天下第一阁,顺利进入了神游玄境,而且还……还得到了天斩剑。” “什么?”玥风城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原本以为这世间只有一个李长生是他的对手,现在居然又冒出来了一个北离景玉王。 “怎么会这样?” 玥风城简直要怀疑人生。 那个所谓的北离景玉王,仅仅是登上了天下第一阁,就成了神游玄境了? 甚至、甚至他还得到了天斩剑? 那自己这十年如坐牢般的闭关又算什么? 而且还没突破。 没突破! 他还没突破! 第282章 前面章 有替换,请第277章 观看 “啊!!!” 玥风城瞬间崩溃了。 他浑身的真气猛然爆发,身上的衣物被汹涌的真气冲击得七零八落,眼中的金色光芒愈发浓烈。 低下头,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叶鼎之,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没关系,等我吸光你的内力之后,就能顺利突破第九重,到时候我也将成为神游玄境的强者,就能去天启城杀李长生和萧若瑾。” 说罢,他再次上前,试图抓住叶鼎之。 叶鼎之见状不妙,就地一滚,勉强避开这一击。 洞穴内有玥风城意图吸取他的内力,而洞外还有一个无相使虎视眈眈,前来原主的雷梦杀还不知道在哪里。 眼下想要活命,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叶鼎之立刻运转体内的虚念功,准备拼死一搏。 “不动明王。” 伴随着一声怒吼,叶鼎之的衣衫瞬间炸裂,露出了他身上火红色的皮肤。 玥风城的理智稍稍回笼:“你竟然会不动明王?” 不动明王是世间最为霸道、蛮横、伤己的功夫,叶鼎之竟然会这门功夫 然而,还不等玥风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便见到叶鼎之的双眼泛起了紫色,一抹紫气从玄风剑上散发,逐渐覆盖剑身,连带着叶鼎之整个人都显得异常诡谲。 “虚念功、不动明王、魔仙剑法。” 此时被三种绝学不断增强气势的叶鼎之,已经足以让玥风城全力以赴了。 面对着眼前气势不断攀升的叶鼎之,玥风城心中蓦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悲凉与不甘。 他苦修闭关十年,本以为天下无敌,结果不仅冒出一个神游玄境的景玉王,现在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竟也能成为他的劲敌。 这世道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老天爷也太欺负他了! 啊啊啊!!! 玥风城彻底崩溃,理智也几乎丧失殆尽。 还没正式交手,就已经让对手崩溃的叶鼎之,心中有些莫名奇妙。 明明入魔的是自己,怎么反而失去理智的变成了玥风城? 然而,此时已不容他细想,因为玥风城一步掠出,直接抬起一掌向他袭来 一掌飞出,虚影晃动,竟有千手之态。。 虚念掌,千手印。 叶鼎之手中的玄风剑猛地一挥,一剑将掌印斩得粉碎。 玥风城此时已经失去了神志,一击不成,不仅不退,反而攻势更甚。 而叶鼎之如今同时施展三种魔功,稍有不慎便会筋脉尽断,因此他也力求速战速决。 见玥风城攻来,叶鼎之面上毫无惧色,直接正面迎上,二人顿时你来我往,激战在一处。 这一幕让一旁观战的玥卿大惊失色。 她万万没想到,仅仅逍遥天境的叶鼎之,竟能与父亲打得难解难分,心中不由得焦急万分。 从第一次见到叶鼎之时,她就已经被他所吸引,但她对叶鼎之的喜欢,绝对没有超过玥风城在她心中的分量。 她握紧手中的长剑,想要上前帮助玥风城,但以她的修为,根本无法介入到眼前这两人的激烈战斗中,只能拎着剑在一旁干着急。 洞穴之中人影交错,剑气纵横。 叶鼎之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玄风剑,每一招都直奔玥风城的要害而去。 而玥风城的攻势也毫不留情,每一掌每一拳都携带着猛烈的真气,将叶鼎之的招数一一化解。 二人交手之处,剑气与掌风碰撞,激起阵阵气浪。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强行提升境界的叶鼎之逐渐开始体力不支,身上已经多了数道伤痕,点点血迹滴落。 反观玥风城,虽然衣衫凌乱,但却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眼看着局势逐渐对自己不利,叶鼎之一咬牙,眼中闪过决绝之色。他紧握手中的玄风剑,剑身微颤,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只见一道耀眼的紫色光芒自剑尖迸发而出,咆哮着划破空气,其速度之快,犹如穿越时空的闪电,瞬间便逼近了玥风城的面门。 眼看着玥风城就要命毙当场—— 然而,还未等叶鼎之露出喜色,玄风剑的剑尖在玥风城面前骤然停滞,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诡异的气息,叶鼎之的脸色变得凝重。 玥风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凝聚起一股强横的力量,直接轰上叶鼎之的玄风剑。 两者碰撞的刹那,周围的空气仿佛被这股惊人的力量撕扯得扭曲而动荡。 “你不知道吗?虚念功第八重,身如坚铁,刀枪不入,比起佛门的金刚不坏神通,也毫不逊色。”玥风城的声音低沉中,又带着一丝讽刺,似乎是在嘲笑叶鼎之的不自量力。 “是吗?”叶鼎之大喝一声:“那我就试试看。” 说罢,他手中的长剑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长剑飞扬,剑影纷飞,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 十九剑,一剑一层楼。 无尽的剑气斩开了无形的屏障,在这洞穴中编织成一张巨网,直冲玥风城而去,久久未能散去。 体力耗尽的叶鼎之落在地上,手中长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父亲大人!”玥卿惊呼一声。 玥风城轻轻抬手触摸自己的脸颊,那里不知何时已裂开了一道细微的伤口,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出。 他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呵呵,倒是小看你了,居然能伤的到我?” 玥风城神情微妙地看着叶鼎之,身上的气息诡异的开始收敛,仿佛是在酝酿着什么。 叶鼎之感受到空气中异样的变化,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想要收剑回防,但已经为时过晚。 就在这一刻,玥风城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叶鼎之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已经逼近到了他的身前。 随即只见玥风城手掌轻轻一推,一股磅礴的力量汹涌而出,直接轰击在叶鼎之的胸口。 叶鼎之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袭来,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手中的玄风剑也脱手而出,飞出了数米之远。 第283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58 “噗!” 抑制不住的鲜血从叶鼎之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地面。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然而玥风城却抢先一步来到他面前,一只手稳稳地抵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叶鼎之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所有的挣扎与反抗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随即他惊愕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竟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动,如同江河决堤般,源源不断地流向玥风城的体内。 叶鼎之拼命想要控制住体内真气的流失,但最终一切都是徒劳。 “怎么会这样?”叶鼎之艰难说道。 玥风城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江湖上传功往往是十不存一,但是虚念功却能十之存十,不仅如此,这门功法还能强行吸取他人的内力为己用。 感受着体内不断流失的真气,叶鼎之眼中涌起一股决绝之色,一只手悄然伸向了腰间的那枚玉坠。 然而,就在叶鼎之的手,即将取下玉坠时,石门之外猛然爆发出阵阵激烈的打斗声,宛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瞬间打破了洞穴内的宁静。 紧接着,无相使焦急的声音,清晰传入洞内三人耳中:“宗主,小心叶鼎之腰间的玉坠。” 无相使的话,令洞内三人同时心中一震,同时将目光聚集在玉坠上。 玥风城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人名叫叶鼎之。再想到无相使刚才的话,他眼中顿时一凛。 而叶鼎之被无相使揭穿了心中盘算,当即也顾不得隐藏,伸手就要取下玉坠,却被玥风城抢先一步,用内力将玉坠摄在空中。 “不管你这是什么东西,你都不会如愿以偿了。”玥风城冷冷一笑,在叶鼎之绝望的目光中,直接以内力将玉坠击碎。 然而下一瞬,一道璀璨的剑气自破碎的玉坠中迸发而出,如日东升,照亮了整个洞穴,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力,直冲玥风城而去。 玥风城脸色大变,仓促间欲抽身而退,却被叶鼎之死死拖住。 “啊!” 凌厉的剑气轻易的穿过了玥风城的身体,剑气在体内肆虐,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玥风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震惊。 被剑气重伤的玥风城,竟然一时控制不住体内的真气。 失控的真气开始在他的奇经八脉中横冲直撞,最终竟沿着他的手心流向叶鼎之的体内。 “不!”玥风城感受到体内真气如洪水般倾泻而出,眼看着数十年的苦功就要毁于一旦,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叶鼎之此时也明白,如果让玥风城重新理顺体内的真气,那么死的就会是自己。于是,他当机立断,开始主动吸取玥风城的真气。 …… 红日东升。 萧若瑾罕见的换上了王爷冠服,顶着太安帝不安的目光,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到了朝堂之上。 之前萧若瑾不来上朝,太安帝觉得他狂悖无礼,目无君上。 可当今日萧若瑾来上朝后,他心里却又生出一种恐惧来。 这个逆子突然上朝,是不是想要对他做什么? 是要废了他? 还是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杀了他? 心中惶惶的太安帝,慌忙吩咐身边太监去传齐天尘。 怎么说齐天尘也是北离国师,本身修为又不浅,如果这个逆子猝然发威,他好歹也能挡一挡。 待齐天尘收到太安帝的口谕后,叹了口气,还是进了皇宫。 乍一看是站在了太安帝这边,但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盼着萧若瑾抓紧登基了。 不然萧若瑾一闹出点动静,太安帝就吓得不行,连带着他也跟着心累。 萧若瑾像是没有察觉到太安帝的不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陛下万岁。” 太安帝顿时毛都炸了,心中不住的尖叫: 这逆子今天这么客气,绝对没有好事。 完了!完了!完了! 第284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59 果然,太安帝下完罪己诏之后不久,便病体沉疴,不过数日之间,已卧床不起,连起身端坐都成了奢望。 对此,青王和落羽王以及其他诸王,皆是心内惶惶不安。 心里不住地想道:一旦父皇殡天,老三成为新帝,那一直和他做对的自己,还能有个好?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拼个鱼死网破。 于是众人各自扒拉了一下身后的附从者,并联合了一部分宗亲势力,还暗中收买了皇宫的部分守卫,在萧若瑾外出为太安帝祈福之际,合力杀到了平清殿。 之后…… 之后就被萧若瑾带着人包了饺子。 双方激战,场面一片狼藉。 等到叛军被悉数平定后,几位王爷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太安帝看着儿子们的尸体,心头都在滴血。 虽然他对所有的儿子,感情都不是很深厚,但是量变引起质变,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儿子,实在让他难以承受。 于是,太安帝的病情愈发沉重。 而在这期间,萧若瑾始终在龙榻前侍奉汤药。 为了避免外界的流言蜚语,他甚至特意安排了剩下的宗氏宗亲,以及国师、太师、六部重臣一同陪侍左右。 此举一出,天下臣民无不赞叹景玉王的仁德与孝顺。 唯有清平殿内的太安帝,气得双目几欲喷火,却又束手无策。 思来想去,他决定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给萧若瑾添些堵。 “去拿纸笔来。” 太安帝吩咐身边的太监取过纸笔,他现在要写传位诏书。 事到如今,所有人皆以为那逆子会顺理成章地继承大统,但是他偏不成全那个逆子。 诸王谋逆之事虽然确凿无疑,但在这背后,定有那逆子的暗中推手。 否则凭借他的修为,岂会不知诸王谋逆?又何必非要等到叛军杀到了清平殿才出手? 显然,这只是想要借机铲除异己罢了。 在太监的搀扶下,太安帝勉强坐直了身子,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让他喘息良久,才渐渐平复。 他颤巍巍地提起毛笔,一笔一划的开始写着字。 因为体力有限,每写上几个字就要歇一会儿。 当终于写到继位者名字的那一刻,太安帝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总能胜这个逆子一次了。 萧若瑾,你不是一直觊觎皇位吗? 朕就偏偏要你美梦破灭。 激动之下,太安帝喘着粗气,,脸上涌上了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然而,就在太安帝情绪激动,笔尖即将触及雪白的宣纸之时,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落在毛笔之上。 太安帝一惊,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毛笔被无形的力量所操控,自行在诏书上写了萧若瑾的名字。 “嗬!” 太安帝骤然色变,知道一定是萧若瑾暗中搞鬼,当即就要高声唤人烧掉这封被篡改的诏书。 可谁知气急之下,痰气上涌,一口浓痰堵住了他的喉咙,一时竟让他无法发声。 周围的宫人见状大惊,慌忙去传召太医。 太安帝双目圆睁,紧紧抓着身旁太监的手,竭力指向诏书,示意他立刻将其焚毁。 太安帝目眦欲裂,抓住身边太监的手,努力的指着诏书,示意他先把诏书烧了。 可惜小太监误解了他的意思,误以为他是要自己妥善保管诏书,于是恭敬地答道:“陛下是想要奴婢收好诏书吗?奴婢遵旨。” “呜呜!”太安帝捂着喉咙,拼命摇头。 小太监有些为难,有些不知所措,最后灵机一动,竟是直接跑了出去。 太安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急如焚,却苦于无法言语。 不过很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传来,让他再也无暇顾及诏书之事。 不久,萧若瑾带着太医,以及一众宗氏宗亲和重臣,匆匆赶到了清平殿。他上前几步,将太安帝轻轻按倒,眼中含泪,哽咽道:“父皇,您怎么了?您说话啊?” “父皇,您可千万别出事啊!” “父皇……” 太安帝瞪视着萧若瑾,脸色憋得通红,想要呵斥几句,可是现在的他连喘气都费劲,又如何能开口骂人呢? 眼看着快要憋死了,萧若瑾才放开手,连声让太医上前诊治。 太医不敢怠慢,慌忙上前诊治,又是针灸又是喂药。 然而,太安帝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今日他强撑病体写下诏书,又经历这一番折腾,早已是无力回天。 片刻之后,太医跪在萧若瑾身前,满脸悲痛道:“王爷,陛下驾崩了。” “啊!怎么可能?”萧若瑾闻言大惊,待反应过来后,径直扑倒在龙榻前,伸手一探,确认太安帝已经没了气息,当即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父皇!!!” 殿内其他人也纷纷跪倒磕头哭泣。 萧若瑾指着太医怒道:“本王刚才进殿时,父皇还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就驾崩了?莫不是你这庸医误诊?” 太医连连磕头喊冤。 萧若瑾不依不饶,当场开始医闹。 众人见状,连忙上前阻拦求情。 经过一番了闹腾,最后萧若瑾在一众宗室和重臣再三恭请下,持诏于灵前继位,并亲自主持太安帝的丧仪。 皇帝驾崩,此乃国之大丧,举国同哀。 萧若瑾对此很有经验,有条不紊的开始筹备丧仪。 一夜之间,整个天启城披上了白色的丧服,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肃穆的雪白。 萧若风回到天启城,见到城中的异象,心中不由一紧,急忙前往皇宫。 纵使他对太安帝的所作所为早已寒心,但是听到他的死讯后,但听到其死讯后,仍不免感到悲伤与难过。 同时心中也不免疑惑:自己离京不过月余,离开前人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突然驾崩? 进宫以后,萧若风看着太安帝的棺椁,眼中不禁有些发涩。 此时已经是新帝的萧若瑾正在灵前痛哭,见到萧若风之后,不顾礼官提醒,一把抱住萧若风,大声痛哭道:“弟弟,父皇去了,我们没有父亲了。” 此言一出,萧若风忍了一路的眼泪瞬间落下。 第285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60 终归是亲生父子,打折骨头还连着筋。 哪怕太安帝在他幼时多有薄待,但此时人已经去世,一切恩怨尽皆消散,只剩下无尽的悲痛。 兄弟两个在灵前失声痛哭。 此时萧若风风尘仆仆的回来,此时还穿着铠甲,有官员从旁提醒他换孝服。 他这才前往偏殿更衣。 叶啸鹰跟随在他身边,迅速将近期京城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 落羽王和青王与南诀暗中勾结,企图刺杀景玉王;景玉王当堂为叶大将军翻案;八王联手逼宫不成,反倒身死;先帝在最后一刻传位给景玉王,最终在宗室和重臣众目睽睽之下驾崩。 萧若风心中对太安帝骤然驾崩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 …… 太安帝的丧仪极其隆重,每一处都非常精细周到。 在这种时刻,正是展现人性的时候,萧若瑾自然要好好表现。 守灵期间,他每日按照礼制主持丧仪,亲率宗亲与文武百官于灵前祭拜,做足了孝子的模样。 萧若瑾的帝王生涯自此开始。 正如他之前所决定的,他立志要做一位千古一帝,自然要在各个方面都做到极致。 之前当个王爷,总觉得浑身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干。但是自从当了皇帝之后,一天天的简直有使不完的劲儿。 九日之后,守灵结束,萧若瑾正式临朝,连发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追谥生母林氏为温惠皇后;第二道圣旨,册封胡错杨为皇后;第三道圣旨,加封琅琊王萧若风为北离大都护,官拜大柱国,执掌兵权。 由于登基前就已经捋顺了朝堂,省去了与朝臣磨合的过程,北离直接进入了高速发展的时期。 之后朝臣们发现,他们侍奉的这位皇帝简直是完美的化身。 作为一位皇帝,萧若瑾几乎没有一丁点瑕疵,兼具了明君英主的一切美好品质。 什么关心百姓疾苦,轻徭薄赋,实施仁政;什么勤于政务,夙夜在公,不辞辛劳;什么慷慨大方,善待臣民,赏罚分明;什么宽容大度,虚心纳谏,善于用人等等等等。 这已经不仅仅是明君的范畴了,称一声圣君也毫不夸张。 在打造了这样的形象之后,萧若瑾开始有条不紊地推进之前做好的一揽子计划,飞速且自然地改变着这个世界。 熟悉的工业革命已经启动,各项科技研发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一统天下的步伐虽然暂时放缓,但对江湖的整改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 因为之前他已经详细规划了如何处置江湖,现在只需按照计划逐步实施即可。 首先大力整顿民生,让老百姓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从而大幅度减少因为生活困苦而被迫加入江湖势力的人。 其次将江湖分为三部分,拉一波、打一波、分化瓦解一波。 暗河重新并入影宗,正式成立江湖监察局,负责监管江湖上的大事小情,将朝廷律例传播到江湖,宣扬正能量武林。 像以前那种动辄伤人致死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除此之外,江湖上的事务暂时维持现状。毕竟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接着,大力推行文化教育,从上至下普及法律知识,让百姓知礼守仪,提升整体的文化素养和社会道德水平。 最后为了让百姓更加容易的接受这种的改变,朝廷每月免费进行两次送戏下乡活动。通过这种娱乐的方式,大力宣扬忠君爱国思想,传播仁义礼智信等优良美德。 ……等等等等。 一系列的措施下来,除了第二条引起了江湖上的警觉以外,其他的措施几乎并没有在江湖上引起太多注意。 等到铲除天外天的叶鼎之和雷梦杀回到天启城后,才发现北离已经改朝换代了。 吸取了玥风城八重虚念功的真气后,叶鼎之的修为直接达到了半步神游的境界。 得知萧若瑾已经替叶家翻案,而诬告叶家的青王也已经死去的消息后,他顿时愣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随后,叶鼎之立即沐浴更衣,在萧若风的带领下进宫面圣。 之前被充公的叶家家产全部返还,叶鼎之恢复本名叶云,并得到了一些额外的赏赐。 叶云在感激之余,忍不住问道: “陛下,之前草民去天外天之前,您曾言……” “好了,朕知道你要说什么。”萧若瑾抬手制止了他下面要说的话,直接让萧若风将人带了下去。 叶云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闷闷不乐地跟着萧若风回到了叶府。 谁知刚一进门,一道掌风骤然袭来。 叶云当即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这一击。 正要还手,结果在看清偷袭者的面容后,他凌厉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惊喜和温柔。 “文君!”叶云惊喜地叫了一声。 女子摇摇头,笑着说道:“我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遥行。取自‘白云满地江湖阔,着我逍遥自在行’之意。” 叶云目不转睛地点点头:“天高地广、任我独行,好名字。” 两人四目相对,周围的气氛变得甜蜜而温馨。 而萧若风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离开了。 次日,叶云再次进宫谢恩,并表示想要继承父亲的遗志,替北离驻守边疆。 萧若瑾相信他的武功,但是不大相信他的恋爱脑,思来想去,干脆直接将人打包给了萧若风。 忙碌中的萧若风,突然就收到了一个半步神游的叶云,以及一个逍遥天境的遥行,双眼瞬间放光。 一边被萧若风抓做苦力的雷梦杀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而之前千里迢迢进京的百里洛陈,在太安帝的丧仪结束后,随着青王及其派系的覆灭,他的罪名也随之消除。 于是一把年纪的镇西侯,再次启程返回了乾东城。 百里成风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作为镇西侯的继承人,他在朝野内外都有着重要的影响力。 不过他并没有在京城待多久,很快就带着带着部分整改之后的破风军去了北境。每天站在城头上,看着北蛮的方向心神激荡。 (不知道下一篇写什么了啊!!!) 第286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61 至于之前被萧若风带回天启城的玥瑶,境遇则又是另一副惨淡模样。 身为北阙公主的她刚一到京城,便被大理寺收押,严密监视之下,失去了往日的自由与光彩。 百里东君虽然上次差点被萧若瑾骂到抑郁,从而对这段感情有所动摇,爱意也略有减退。 可此时见玥瑶的受苦,心中还是不忍,苦求爷爷和父亲无果之后,心中就生出了一股逆反心理,曾经淡化的爱意再度炽热起来。 特别是他见到因祸得福、平安归来的叶云之后,心中对玥瑶最后的一块隔阂也消失了。 冲动之下,竟然想要去大理寺劫狱,还好被叶云拦了下,语重心长地劝道:“东君,你冷静一点。玥瑶的事情,我们得从长计议。贸然行动只会适得其反。” 百里东君愤愤地说:“今日的我,便如当初的你与易姑娘,我不奢求你能帮我,但只求你能不要拦我。” 叶云闻言也没有生气,反而苦口婆心地说道:“我与你不同,当日我孤身一人,失败也不过是一死而已,可是你不一样,你有爷爷、有父母,一旦真的去大理寺劫狱,不论最后能否成功,那可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让百里东君瞬间冷静下来。 他确实不能一时冲动连累家人,但是让他放弃玥瑶, 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云哥,那你说,我要如何才能救玥瑶出来?”百里东君无助地望着叶云,后者只能无奈地叹息。 当日玥风城因为受伤,体内真气失控,叶云看准时机,直接吸光了玥风城体内的八重虚念功,导致重伤的玥风城当场身死。 而玥卿也因为想要为父亲报仇,持剑杀叶云不成,反被叶云尚未理顺的真气震伤,逃出山洞后,被雷梦杀带来的人杀死了。 之后叶云又与雷梦杀联手,杀光了天外天所有的高层,剩下的一些底层遗民仍旧负隅顽抗,不肯投降,最后无法,雷梦杀直接联系边军将他们彻底铲除了。 北阙不同于别国,人数虽少,但是人人练武,且修为还都不低,如果一时心慈手软留下了他们,以后必定后患无穷。 可以说玥瑶的父亲、妹妹、子民,都死在了叶云和雷梦杀的手上,双方可以说得上是生死大敌。 不过叶云是真的拿百里东君当好兄弟,仔细斟酌之后,就将人带到了萧若风的面前。 彼时的萧若风正忙着处理兄长分派的一大堆政务,忙到不可开交,知道两人的来意,顿时感觉有些牙疼。 萧若风看向百里东君,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东君,我以为上次兄长和你说了那么多话之后,你会有所改变,没想到竟然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 “小师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百里东君恳求道:“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玥瑶去死啊。” 萧若风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他面前,叹息道:“你想要救她,但你有没有想过她想不想让你救?” “什么……什么意思?”百里东君瞬间怔愣,有些不解,可是手中的不染尘却无声地低垂了下去。 玥瑶和百里东君两个人隔着国仇家恨,虽然天外天的覆灭与百里东君并无直接关系,但是前去铲除天外天的人是他的至交好友和师兄,玥瑶又岂能丝毫不迁怒? 北离先是灭了北阙,如今又铲除了天外天。 让她的父亲、妹妹、子民统统都死了,她又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转而与北离镇西侯的小公子双宿双栖? “罢了!我带你去见见她,你或许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萧若风见百里东君仍不死心,便决定带他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官员见琅琊王亲临,不敢怠慢,直接引着三人到了关押玥瑶的牢房。 此时,玥瑶正呆呆地靠在墙壁上,眼中没有往日的神采,昔日清丽出尘的容貌已经变得憔悴不堪,甚至头上乌黑的发丝,也在听到天外天覆灭的消息之后变得花白。 “玥瑶?”百里东君不可置信的看着牢房内的人,不敢相信眼前形容憔悴的人就是玥瑶。 明明他们两个是一同到的天启城,如今分离不过数日,玥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到呼唤,玥瑶神情麻木地转过头,却在双眼在看到百里东君身后的叶云后,神情陡然变得的癫狂:“是你!叶鼎之!就是你杀了我的父亲、妹妹,杀了我天外天的所有人。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你!”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妹妹?她还那么小,她又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你为什么要杀她?”玥瑶声嘶力竭地喊道,泪水与愤怒交织在她的脸上。 “为什么?” 玥瑶不断地重复着这个问题,仿佛要找到一个答案,来抚平内心的伤痛。 “玥瑶,你别这样。” 百里东君心痛如绞,连忙上前扶住玥瑶,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然而,玥瑶的情绪依然无法平息,她挣扎着想要冲向叶云,但被百里东君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事实上,如果玥卿还活着,玥瑶或许不会如此崩溃。 玥风城虽然是玥瑶的父亲,但他们的父女之情并不深厚。 在北阙尚未亡国时,玥风城满心都是天下大事;北阙灭国后,他又一门心思地想着复国,甚至直接进入了廊玥福地闭关修炼。 十年来,他对两个女儿几乎是不闻不问。因此,父女之间除了血脉相连外,并无太多深厚的感情。 而北阙遗民的死,虽然让玥瑶心痛不已,但真正压垮她的却是妹妹玥卿的离世。 姐妹两人自幼丧母,父亲又对她们疏于照顾,只剩下她们相依为命。 玥瑶作为姐姐,总是挡在妹妹前面,为她遮风挡雨。 如果可以,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妹妹的活着。 因此,在得知妹妹的死讯之后,她内心的愤怒与绝望达到了顶点。 第287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62 “我要杀了你,替我妹妹报仇。”玥瑶的双眼如同火焰,死死地盯着叶云,那充满仇恨的眼神仿佛要将叶云千刀万剐。 “我看咱们两个还是先出去吧!”萧若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与叶云一同退出了牢房,牢房内只剩下了百里东君和玥瑶。 “叶云,你别走!”玥瑶的声音在牢房中回响,带着沙哑与绝望。百里东君心疼地看着她,轻声呼唤:“瑶儿,你看看我,我是东君啊!” 然而,玥瑶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直到萧若风和叶云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转过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百里东君,哀求道:“东君,你帮帮我,我求你帮我杀了叶云,好不好?” 百里东君震惊地看着玥瑶,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要我杀了云哥?” “东君,叶云杀了我妹妹!他杀了我唯一的妹妹!我一定要为她报仇!”玥瑶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百里东君虽然心疼玥瑶,但还是说道:“瑶儿,我不能杀云哥。这件事情是天外天先算计的云哥,如果不是他们先设局欺骗云哥,也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换位思考,如果那天你父亲成功吸取了云哥的内力,他会放过云哥吗?” 其实在百里东君看来,或者说在整个北离看来,天外天就是魔教,多年以来,暗中对北离做了不知多少算计,如今叶云和雷梦杀铲除了天外天,所有人都只有赞扬的份,根本不会觉得两人残忍。 况且不提两国恩怨,只论是非对错,那也是天外天先算计的叶云。 总不能只准天外天杀别人,不许别人反杀吧。 被拒绝的玥瑶痛哭流涕,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愤怒:“那可是我妹妹啊!我们姐妹两个自从北阙亡国之后,就一直相依为命。叶云可以杀掉无相使、可以杀掉无法无天,可以杀掉任何一个伤害过他的人,可他为什么要杀玥卿?她明明那么单纯,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啊!” 她又何尝不知道杀人者人恒杀之的道理,只不过如今死的是她从小细心呵护养大的妹妹,这简直比杀了她更加难过。 在她的心里,妹妹永远都是那个单纯善良,依赖她的那个小女孩。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可以用自己的命来换妹妹的命。 看着玥瑶如今的样子,百里东君心痛如绞,抬手轻轻拭去玥瑶脸上的泪水:“玥瑶,你要振作起来。玥卿的在天之灵看见你这样,也绝不会好过的。” 玥瑶推开百里东君的手,悲愤地说:“振作?我怎么能振作的起来?” “现在我的族人、我的父亲和妹妹都死了,死在了你们北离的铁蹄之下,死在了你的云哥和师兄手中。” “你们都是冷漠无情、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明明只要父亲平安出关,我就会劝他放弃复国,从此带领那些北阙遗民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但是现在一切都被你们给毁了。” “甚至我都做好了准备,哪怕是让父亲出关失败,永远的陷入沉睡,也绝不会让天下重燃战火。” “可是为什么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玥瑶的情绪已经崩溃到了极点,整个人无力地坐在地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内心的悲痛和绝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放弃一切,却还是无法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过了不知道多久,玥瑶抹去脸上的泪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冷声说道:“百里东君,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帮不帮我杀叶云。” 百里东君双眼注视着玥瑶,缓缓摇了摇头:“瑶儿,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果然,”玥瑶讽刺一笑,脸上的悲伤和决绝交织在一起:“果然我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初见你时,就该直接将你带回天外天,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我知你现在伤心,但你又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 玥瑶眼中闪过伤心之色,但是最后还是硬下心肠:“我见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了你是天生武脉,只不过当时的你太小了,所以我便又等了几年,后来我在化名尹落霞出现在学堂大考,就是想要接近你,之后伺机将你带回天外天。” “但叶鼎之的出现打乱了计划,为了以防万一,我就和无相使计划好了,他继续对付叶鼎之,磨砺叶鼎之的意志;而我则假意与天外天闹翻,故意来到你身边,用另一种手段让你修炼虚念功。” “所以萧若瑾说的没错,我就是在利用你,从头到尾都是……” “不要说了!”百里东君急切地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高声打断了玥瑶的话语:“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我,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不信。” 玥瑶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声音冷冽如寒风刺骨:“别再自欺欺人了,我北阙的覆灭正是拜你们北离所赐,两国之间横亘着无法磨灭的血债,我岂会爱上一个北离人?” 玥瑶冰冷的话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刺入百里东君的心扉,简直令他痛不欲生。 百里东君的声音颤抖,语气中满是伤心:“玥瑶,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明明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玥瑶偏过头去,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见她没有反应,百里东君再次开口:“玥瑶,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放心。” 说完这句,他不敢再多停留,转身匆匆离去。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控制不住情绪。 牢房内,只剩下玥瑶一人,她静静地站立,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缓缓转头,望向百里东君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东君,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她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第288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63 这日,御书房内。 萧若瑾正批着奏折,大理寺卿匆匆求见,禀报了玥瑶死讯。 “尸体呢?”萧若瑾看着折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大理寺卿面上写满了惶恐,抬手拂去了额头的冷汗后,恭谨地回答道:“陛下,玥瑶公主的尸身,原本已暂时安放于大理寺的停尸房内,但就在微臣准备进宫向您禀报之际,不幸遭遇了数名蒙面人的突袭,尸身被他们劫走了。” “哦?尸体被劫走了?”萧若瑾放下折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神情,抬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大理寺卿:“爱卿是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天启城内竟然有刺客胆敢公然闯入大理寺,而他们既未选择劫狱救人,也未杀人放火,更未抢夺任何罪证,反倒是将北阙公主的尸体给劫走了?” “回陛下,正……正是!”大理寺卿头埋的低低的,心脏砰砰砰的加速跳个不停。 见大理寺卿不似开玩笑,萧若瑾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怒斥道:“荒谬!大理寺竟如此不堪一击?任由几个刺客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更让他们堂而皇之地劫走了北阙公主的尸身,朕看你这大理寺卿简直是无能至极。” “陛下息怒,是臣无能,请陛下降罪。”大理寺卿跪下连连磕头。 萧若瑾面拢寒霜,眉宇间凝聚着压抑至极的怒火,寒声道:“朕给你们大理寺三日之限,务必寻回北阙公主的尸身。若届时尸身未能找回,你们大理寺上下统统给朕滚去岭南开荒种地!” “臣遵旨,一定在三天内找到北阙公主的尸身。” 大理寺卿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告退,急匆匆地返回大理寺安排搜寻事宜。 “你们也都退下!”萧若瑾淡淡吩咐一声。 待到殿内侍奉的宫人全部退下,萧若瑾复又说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来人身着一袭淡金色亲王服制,面容俊朗,气质超群。 正是琅琊王萧若风。 只见萧若风低头走到大殿中央,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撩起衣摆,恭敬的跪倒在地。 “你干的?”萧若瑾淡淡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萧若风,那股威严与压力却仿佛穿透了空气,直逼人心,让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是!”萧若风低声地应了,头深深地埋在胸口,几乎不敢抬头去看萧若瑾此刻的表情。 他知道萧若瑾最厌恶不分立场,只顾情情爱爱的人,但当时看到小师弟苦苦哀求,实在让他狠不下心拒绝。 萧若瑾沉默片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随着萧若瑾的沉默,大殿陷入了寂静,时间一点点过去, 而萧若风就一直跪在地上,感受着砖石透过衣袍传来的丝丝寒意,侵袭着他的每一寸肌肤,让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兄长会如何处置自己,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心中满是对自己让兄长失望的愧疚。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寂静仿佛凝固成了实质的压力。 萧若风耳畔忽然捕捉到了兄长的一声细微轻叹,一串沉稳而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他的面前缓缓停下。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头顶上方有一只手缓缓扬起,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固体,时间也似乎在这一刻停滞。 萧若风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后他顺从地闭上了双眼,心中五味杂陈,还有对未知责罚的忐忑。 在这既短暂又漫长的瞬间,他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脑海中狂奔,每一个念头都裹挟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与不安,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四处飘散,难以安定。 然而,预期中的责罚并未降临。 那只手最终只是轻轻触碰了他的头顶,先是温和地拍了两下,随后又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伴随着这一连串轻柔的动作,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起来吧!” “兄长?”萧若风没想到等来的是这句话,萧若风惊讶地睁开眼,抬头想要看清楚兄长的表情,嗫嗫道:“兄长,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我没有……” 不等他说完,萧若瑾便打断了他,一把拉起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总是这样,把什么事都扛在自己的肩上。这样做,就不怕我真的误会你吗?” “兄长,您不怪我?”萧若风抬头,目光紧紧锁定在萧若瑾的双眼上,仿佛是在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萧若瑾轻笑一声,点了点头:“你这么做一定有你这么做的道理。如果这个世界上我只能相信一个人的话,那一定就是你了。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害我。” “兄长。”萧若风骤然听见兄长如此说,心中顿时激荡起层层波澜,仿佛有一股暖流在胸膛中汹涌澎湃。 萧若瑾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与其说萧若瑾是相信萧若风,倒不如说他是相信自己的洗脑功力。 如果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洗脑下,最后萧若风还是会背叛他的话,那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种耻辱,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如今的萧若瑾简直比萧若风自己还要了解他。 哪怕萧若风现在并没有开口解释,萧若瑾就已经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萧若风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在不涉及萧若瑾的情况下,他一直都有在按照自己的信念和原则去生活、去努力。并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影响大局。 这一次他决意放走百里东君与玥瑶,并非单纯的心软与同情,背后还有更为重要的政治考量。 百里东君不可能坐视玥瑶受苦,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理智只会越来越少,最终极有可能会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而且此时,破风军刚刚被打散整编,人心尚未完全稳定。 第289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64 如果这个时候百里家发生任何变故,破风军都极有可能发生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还有与百里东君关系密切的叶云,如今已是半步神游的境界,是难得的人才。又好不容易才重新走上正途,他不愿因这次事件而毁掉叶云的未来。 因此,在这个关键时期,百里东君绝对不能出事。 而玥瑶作为北阙唯一的遗孤,也已无力掀起风浪。不如顺水推舟,成全这对有情人。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萧若风还是安排了玥瑶的假死,选择让北阙彻底成为历史。 现在百里东君已经带着玥瑶回到了雪月城,今后他们不会再踏出雪月城半步,更不会影响江湖和朝堂的纷争。 反而是朝廷握着镇西侯府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可以让镇西侯父子更加忠心朝廷。 这才是萧若风心中真正的盘算。 他虽然心怀慈悲,但更清醒理智,深知何事为重,何事为轻,绝不会因个人情感而荒废公事。 只不过,他希望所有事情都能两全其美,兼具情理。 但是这世上又哪里会有真正的两全其美呢? 表面上的平静与美好,背后总要有人默默的付出与牺牲。 而这个付出的人——就是他。 就像这次事件中,萧若分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百里东君和玥瑶安危、叶云的前程、朝中的局势、破风军的稳定、镇西侯父子的忠心……甚至为了避免大理寺受到牵连,他还亲自前来请罪。 然而,在这诸多考量之中,他唯独没有为自己留下退路。 萧若风内心很强大,但强大的同时又具备一种很强的牺牲精神。 如果某件事情最终所需的代价仅仅是他自己,那么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对他而言,个人的得失与安危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所以萧若瑾从来不担心萧若风会背叛他,最多是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而已。 况且这些小动作,也不过是萧若瑾增加他忠心的一种手段罢了。 在这天启城内,有什么事情能真正瞒得过他呢? 玥瑶身为北阙公主,在进入天启城的那一刻起,萧若瑾便有充足的理由去杀她,可他没有动手,反而是将人好吃好喝的关在了大理寺,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杀玥瑶的代价太大,犯不上为了一时之气,让朝廷不宁。 百里东君如果真的去劫狱的话,他要不要处置百里东君?要不要处置他背后的镇西侯府? 甚至叶云也可能牵扯其中,他要不要一同处置了? 而他最看重的、也是眼下朝堂上最紧要的,整编破风军一事也会横生枝节。 但是放的话,他以后又如何服众?以后又要如何治理天下? 所以,如今这个结局就很好了。 北阙公主明面上已死;脑子不清醒的百里东君就此退隐;抓住了镇西侯府一个大把柄;破风军顺利被打散整编;叶云更加归心。 而萧若风也因为私下行动心生愧疚,以后会更加忠心回报。 只等最后大理寺寻回一具尸体交差,这件事情也就算是了了。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从头到尾,萧若瑾没有任何的损失。 他向来是无所畏惧,但如果可以省些麻烦,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事情可以和平解决,又为什么要杀个血流成河呢? 就像是如果南诀和北蛮两国直接献城投降,主动投入北离的怀抱来,难道他还能拒绝,非要三国打一场,死伤无数才罢休? 对!没错! 我就是在点你们呢。 不识相的南诀和北蛮! …… 转眼,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五年。 在这五年里,北离的军事、农业、经济、科技、教育等各个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江湖与朝堂的平衡也已经彻底被打破。 萧若瑾昔日针对江湖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成效斐然。 经过五年来针对性的“思想引导”(简称洗脑)下,江湖中人早已不如以往那般肆意妄为。 再加上江湖监察局不间断地对这些江湖儿女开展普法活动,让他们的行为已经收敛了许多,遵纪守法不再是空谈。 当然也有一些仗着修为不服管的,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都不用萧若瑾出手,单单一个叶云就能把这些刺头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更别说人家江湖监管局的前身可是暗河和影宗,治人的手段可多了去了。 所以,《整顿江湖风气,树立武林新风》的行动非常顺利。 进行到最后,甚至有江湖人高呼“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口号,主动参军,这一壮举让江湖上的其他人,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 原本大家都过着逍遥自在的江湖生活,结果你这么一喊,我们去是不去? 要说去吧,军营里面可不像江湖那么自由,一举一动都要听令行事。 要说不去吧,人家都说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了,不去岂不是显得我们不够“侠”? 不过转念一想,这江湖似乎也没什么好混的了。 人家天下第一都已经在朝廷中称帝,而他们在这江湖中争来斗去,最终也不过是争个第二之名罢了。 哦,不对! 还有李先生呢。 所以他们只能争第三…… 不对,岛上还有一个叫莫衣的,其武功亦不逊于前两位。 所以他们只能争第四…… 哦,才想起来!第四也已经有主了。 五年前便已步入半步神游之境的叶鼎之,如今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虽仍未踏入神游玄境,但其修为已远非一般的半步神游可比。 而且在叶鼎之之后,还有手持天斩剑、修炼裂国剑法的萧若风,以及如今的银衣君侯雷梦杀、曾经的暗河执伞鬼苏暮雨等等其他众多高手。 所以他们还能争些个什么呢? 啥都争不上! 对于这种江湖风气的转变,江湖中的老一辈或许还能看出朝廷的些许意图,勉强保持镇定。 但那些热血方刚、平时总听《精忠报国》戏文的年轻人们,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激?纷纷起了参军入伍的念头。 一时间,北离竟然兴起了参军潮。 第290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65 随着北离内部隐患的消除,萧若瑾开始将目光转向四方。 他早有一统天下之心,但又不愿背负穷兵黩武、贪功冒进的骂名。 因此,他耐心地蛰伏了五年,让北离不断发展,变得更加的强大,尽可能的减少后面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他终于可以正式开启统一之路了。 南诀与北蛮,二国分别位于北离的南方与北方,而北离则居于两者之间。 北蛮,顾名思义,是由北方的部落组成的国家。 南诀的国都就在那里不动,但是北蛮则不同,由于其地处北方,土地贫瘠,每当收成不佳时,他们便会侵犯北离边境,进行烧杀抢掠。 然而,北蛮行动灵活,一旦北离出兵,他们得到消息后就会迅速撤退。待北离撤军后,他们就又会卷土重来,继续骚扰边境。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萧若瑾登基,并派遣百里成风镇守北方边境后,才得以缓解。 百里成风确实是个帅才,自从他驻守北境以来,不仅维持了边境的稳定,使北蛮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还时不时的震慑一下北蛮,率部深入北蛮领地,每次都能平安而返不说,还能带回大量的牲畜作为战利品。 不过北蛮野心勃勃,早有入主中原之心。虽然在与百里成风的数次交手中,屡战屡败,但却始终不死心的屡败屡战。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北离先攻打南诀的话,北蛮很可能会趁机作乱,到时若与南诀联手,则会对北离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所以攻打南诀之前,要先把北蛮处理掉。 之前萧若瑾之所以等了五年,没有一开始就与北蛮正式开战。 一来,是北蛮铁骑不可小觑,如果贸然开战,可能会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因此必须先增强北离的军事军备实力,削弱北蛮的这一优势; 二来,则是想要让百里成风彻底摸清楚北蛮的底细,确保一击必中,避免他们再像以前那样闻风而逃。 而现在, 萧若瑾挑好了一个良辰吉日后,正式下旨,命百里成风率军讨伐北蛮。 不过在下旨之前,他还是将此事放到了朝堂上提了一嘴,让文武百官大辩特辩了几日。 毕竟现在的他可是明君,一个明君怎么可能不顾群臣意见,独断专行呢? 反正有他在宏观上进行调控,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一定会按照预期的目标发展,到最后自己还能博得虚心纳谏的好名声,既然如此,那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果不其然,不出三日时间,一道圣旨便从天启城火速送达边境。 百里成风接到圣旨后,缓缓闭上了眼睛,掩住了眼中的激动。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温珞玉在一旁温柔地握住他的双手,心中也为他能达成心愿而感到高兴。 温珞玉不是什么要人保护的小白花,她可是出自岭南温家,除了本身武功不错以外,一身用毒的功夫更是不可小觑。 自从百里成风来到边境驻守,她也随之而来,平时给予百里成风诸多帮助。 …… 萧若风扶住衣袖,抬手在棋盘上又落下一子,抬头看向对坐的萧若瑾,问道:“兄长,您看世子爷打下北蛮需要多久?” 他所说的世子指的就是百里成风。 显然,萧若风非常信任百里成风的能力,否则他关心的就不会是何时能打下北蛮,而是能否成功的问题。 “以北离如今的军事力量来看,只要他不轻敌,胜利只是时间问题。”萧若瑾闻言并未抬头,目光依旧专注于棋盘,在萧若风落子后也随即应了一手,顺势取走了几枚被围困的棋子,接着说道:“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考虑的不应仅仅是胜负,而是如何尽量减少伤亡和损失。” 萧若风想到近年来军中武器的变化,不由得赞同的点点头,但随即他又想起了季节因素:“只是如今已经是八月份了,如果再拖延下去,北蛮那边天气转冷,大雪封路,作战就会变得困难。所以,百里成风必定会赶在下雪之前拿下北蛮。” “没错!”萧若瑾面色平静,示意萧若风轮到他落子了。 萧若风随即下了一子,然后问道:“那兄长为什么不早点下旨,也好让百里成风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萧若瑾闻言笑了笑:“他已经为了这一天足足等待了三十多年,又在边境驻守了五年,这准备还不够充分吗?” 说罢,不等萧若风回答,萧若瑾继续说道: “五年前我将百里成风派过去的时候,他就急切地上书请求攻打北蛮。而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同意的原因,一是想要增强边军的军备力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二是想借此机会磨砺他的性情。” “百里成风的确优秀,可惜错过了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一直蹉跎至今。虽然他之前也常驻军营,但实际上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所谓的才能也只能算是纸上谈兵,而他的性子呢,又太过急躁。那时候的他是绝对不能上战场的。” “不过现在五年过去,他的性子已经彻底磨好了,通过与北蛮无数次的交锋,也将以往所学的兵法韬略彻底融入实战,现在的百里成风,已经具备了一个主帅应有的所有素质。” “现在我选择这个时候下旨,是为了成全他,让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赢一场最快、最漂亮、同时也是损失和伤亡最少的战役。” “这一战,足以让他天下扬名!” 萧若瑾现在手下有很多可用之才,之所以能用五年的时间去雕琢一个百里成风,不是因为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而是想要借着扶持百里成风,来弥补北离过去冤杀军神所带来的污名。 同时,这也是证明他与太安帝截然不同的最有力证据。 更何况,百里成风确实是一个人才,尽管最初他身上有一些不足之处,但经过五年的精心历练与雕琢,他已变得更加成熟稳重,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 第291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66 这样让萧若瑾的用心栽培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萧若风听完萧若瑾的一番话后,心中豁然开朗,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不由得打趣道:“如果镇西侯知道了兄长的用心,一定会非常感激。” 萧若瑾意味深长的说道:“他的感激已经到了。” 难道他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吗? 做了好事,自然要让世人知晓,方显其价值与意义。 萧若风只是随口打趣一下而已,没想到萧若瑾会如此回答,不仅好奇地问道:“兄长的意思是?” “镇西侯昨日送来的密报,你看看?”说着,萧若瑾轻轻一挥手,书案上的一份折子便飘然落入他手中,随即递给了萧若风。 自从萧若瑾已经登基为帝,但他却从未在萧若风面前称过‘朕’,而萧若风私下也一直见他‘兄长’。两人兄弟关系一如从前,从未生过龃龉。 现在萧若瑾随手将密报递过去,换做旁人早就战战兢兢,心中揣摩他此举的意图。 但萧若风却非常自然地接了过去,显然这种事情已发生过多次,他早已习惯了兄长的这种举动。 萧若风打开折子一看,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镇西侯居然将手中所有的军中实力尽数交出,还让包括温家在内的几个江湖家族彻底归顺了朝廷?” “嗯。”萧若瑾点头,抬手又落下一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里洛陈在军中经营多年,即便失去了破风军这一支精锐部队,他手中仍然掌握着不少其他势力。 如今他将这些势力全部上交给了,足见其诚意与忠诚。 而他联系的那几个家族,也全部是江湖中底蕴深厚的老牌家族,他们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如今这些家族归顺朝廷,无疑为朝廷增添了强大的助力。 这次百里洛陈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萧若瑾笑着又落下一枚棋子:“弟弟,你输了。” 萧若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低头看棋盘,果然发现自己的黑棋已经被吃得七零八落。 “我又输了。”萧若风笑笑,很有风范的认输,然后开始收棋子:“兄长,要再来一局吗?” 萧若瑾摇摇头:“你的心思根本不在下棋上,再下也还是一个字——输。” 听到萧若瑾这么说,萧若风下意识地就想否认,但萧若瑾却早已洞察一切:“你的心思太重,自从百里成风出兵以后,你就一直在想该如何练兵,以便在北蛮战事结束后,能够顺利出兵南诀。” 萧若瑾双目注视着萧若风:“这几年南诀也曾侵扰我北离边境,你不是都将他们打回去了吗?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我将这次出征南诀的任务全权交托给你,并允许你在朝中自行点将,本意是让你能够放手去干,但如果一直这样焦虑下去的话,恐怕还未出征,你的士气便已先衰了。” 闻听此言,萧若风微微一怔,随即默默垂下了眼眸。 南诀不同于北蛮,它是一个有着完整运行体系的国家,攻打的难度简直比北蛮难了不止十个度。 自从萧若风得知要亲自率兵攻打南诀的那一刻起,即便从前在与南诀的交锋中他都是胜利的一方,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到焦躁不安。 萧若瑾的双眼紧紧盯着萧若风,一直看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或许,你真正担忧的,并非这场仗能否打赢,而是胜利之后,你身上的功绩又将增添一笔,你我兄弟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兄长!”萧若风猛然出声,打断了萧若瑾的话语,声音因急切而略显尖锐。 “你如此紧张,看来我是猜中了你的心事。”萧若瑾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若风,倘若攻打南诀会让你感到为难,那我可以亲自率军出征。” 萧若风闻言,立刻坚决地拒绝道:“如今北离兵强马壮,将星云集,兄长身为一国之君,国事繁重,怎能轻易离京御驾亲征呢?” 他稍作犹豫,眉头微蹙,似乎在权衡着言辞,随后一咬牙,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复又说道:“兄长,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现在外面已经有了一些流言蜚语,况且我如今也确实是……” “流言蜚语?”萧若瑾瞬间坐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警觉:“什么流言蜚语?什么人和你说的?” 萧若瑾虽然善于放权,但掌控欲却极强。 他看似万事不管,垂拱而治,实则对每个人的动向都了如指掌,绝不容许有任何人和事超脱于他的掌控之外。 可是如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人胆敢散布流言,甚至让萧若风都信以为真。 而他,却对此毫无察觉。 这怎么可能? 有这种事情发生,他怎么可能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察觉到? 究竟是何人胆敢如此妄为? 又有何人有此等手段,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看着萧若瑾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萧若风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随即也反应过来,原来兄长对此事毫不知情。 他之前一直认为,兄长对天启城内的任何动静都了如指掌,因此在听到流言时,默认兄长是知情的,而现在这些流言既然能传到自己耳中,也定是兄长在间接提醒他要安分守己。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兄长居然对此事一无所知,这意味着整件事情背后肯定有古怪。 萧若风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难道有人故意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 “你详细说说这件事,是什么人告诉你的?具体是怎么说的?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萧若风皱眉,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我门下有一个江湖人士,三天前他突然提及,如今坊间正在流传一则消息,说若风屡立战功,早已让兄长心生忌惮。这次如果出征南诀,凯旋归来后,兄长定会容不下若风,所以劝我应当早作打算。”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局,我居然还会上当。” 第292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67 萧若风的话语中带着懊悔与愤怒,猛得拍了一下桌子,仿佛要将心中的不甘与自责全部发泄出来。 “这个局可不简单。”萧若瑾见状,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如潭:“这个局布置得极为巧妙,利用了我们对彼此的信任与了解。” “如果你对我有那么一丝怀疑,就绝对不会将这个流言的事告诉我,时间一长,我们之间难免会产生嫌隙,而这,正是对方所期望的结果。” 萧若瑾的目光渐渐转冷,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又不被我发现,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此人要么是修为高深莫测,远胜于我;要么是掌握了某种秘法,能够掩藏行踪。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背后之人有着更大的图谋。” 听到这里,萧若风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试探性地问道:“兄长,会不会是南诀的人在暗中捣鬼?” 萧若瑾微微垂眸,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随后缓缓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个人的相貌特征?”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那人早就已经离开了天启城,但只要掌握了他的相貌,萧若瑾便有信心将其寻回。 萧若风闻言,连忙点头,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个江湖人士的模样:“他大约四十岁上下,至于长相嘛……” 然而话到嘴边,萧若风却突然语塞,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准确地描述出那个人的具体相貌。 他竭力回想,但脑海中却如同被一片迷雾笼罩,关于那个人的记忆竟是一片空白,仿佛他从未真正见过此人,未曾留下丝毫印象。 “想不起来了?”萧若瑾见萧若风沉默良久,不由得出声询问。 萧若风无奈地叹了口气,颓然地点点头:“是的,兄长。我只记得他大概四十几岁的年纪,但他的相貌,我确实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这真是太奇怪了,就好像我的大脑里关于他的记忆被完全抹去了一样。” 萧若瑾闻言,眉头紧锁。 随即他缓缓合上了双目,已然是神游而去。 萧若风在一边也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守着兄长。 霎时间,大殿之上陷入了寂静,唯有熏香的烟雾袅袅升起。 神游的萧若瑾并没有急着去寻找那人,而是先到了钦天监。 在他到达钦天监的瞬间,正在打坐的齐天尘蓦然睁开双眼,迎上前去,微微欠身,与萧若瑾见礼过后问道:“陛下不在宫中,缘何至此?” 萧若瑾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道明来意:“国师,最近北离国运可有异动?” 闻言,齐天尘轻轻皱起了眉头,并未急于回答,而是先以手指掐算几番,随后才缓缓开口:“臣每日深夜皆观测星象,刚刚又掐算一番,均并未察觉到国运有何异样之处。” “哦?并无异样?”萧若瑾闻言,眉头微蹙,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随后又道,“国师道法高深,不知最近是否察觉到天启城内有何异常之处?” 齐天尘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诧异,暗想天启城中竟还有萧若瑾不知晓之事?他微微皱眉,目光在萧若瑾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寻找什么线索。 尽管萧若瑾不通法术之道,但他凭借深厚的修为,已能自如地运用天地之力,与齐天尘这个修道之人相比,亦是毫不逊色。 齐天尘所擅长的法术,萧若瑾或许未曾涉猎,但凭借对天地之力的精妙运用,亦能达成诸多奇效。 所以自萧若瑾登基以来,齐天尘这这个钦天监监正也清闲了许多,起码不用在三天两头的进宫,毕竟大多数的事情,只要萧若瑾自己感悟一番,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可是现在萧若瑾却突然神游至此,接连询问齐天尘北离国运和天启城是否有异动,这让齐天尘瞬间打起了警惕,意识到天启城出了事。 “陛下,按理说,天启城中若有异常,臣定会有所察觉。但近日来,一切似乎都太平无事。”齐天尘如实禀报,随后略作迟疑:“不过,琅琊王这两日身上的气运,似有微妙波动。” 萧若瑾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有人暗中捣鬼。” 齐天尘心中一凛,连忙追问:“陛下,难道琅琊王遇到了什么麻烦? 然而萧若瑾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身形一转,瞬间消失在了钦天监内。 齐天尘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忧虑。 这时一个十六七岁的紫袍少年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国师,陛下刚才是在神游吗?” 齐天尘微微颔首。 听到了肯定的回复,少年脸上浮现一抹艳羡:“好厉害!不知何时我才能修炼到神游玄境。” “你天资卓越,又身怀望城山百年气运,要达到神游玄境不是不可能。” 紫袍少年闻言咧嘴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名紫袍少年,正是望城山的赵玉真。 当年吕素真曾经为赵玉真卜过一卦,算准他命中有一劫,不能下山;若下山,则战死荒滩,血流成河。 因为这个卦象,赵玉真自出生那日就被带到望城山抚养,未见过父母一面,未下山一步。 吕素真有心为赵玉真偷天改命,在两年前曾来天启城寻齐天尘帮忙,被萧若瑾知道此事后,他也想要验证天命是否真的无法改变。 便稍作安排,一道圣旨送到了望城山,命赵玉真即刻进京。 于是,赵玉真就高高兴兴地下了望城山,一路上由萧若瑾、齐天尘、吕素真三人看着,顺顺利利的就到了天启城。 天下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让期待与天命较量一番的萧若瑾大失所望。 不过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他直接将赵玉真扔到了钦天监干活。 因为徒弟命格被改的吕素真,还没开心多久,就听到了徒弟回不来的消息,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最后却也只能失落地回到了望城山。 第293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68 天启城,教坊三十二阁,仙人指路台。 萧若瑾上一瞬还在钦天监,转眼间就到了这天启城最高的地方。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仿佛让整个天启城都为之一震,万籁俱寂,连风都停止了吹拂,但仅仅一瞬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繁华。 明明他就站在如此显眼的位置,但是下面来来往往的人却仿佛看不见他一般,继续着各自的生活。 偶尔有人抬头望向天空,目光掠过他的身影,也只是下意识地认为那不过是一片飘过的云彩,或是一阵掠过的微风,随即便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萧若瑾立于高台之上,闭目凝神,双臂缓缓张开,仿佛要将这浩瀚天地、无尽苍穹都纳入怀中。 似乎是感受到了召唤,天地之力倾泻而至,又被他驱赶着不断地向外扩散,如洪水过境般,流过每一寸土地,绕过每一个人。 现在的萧若瑾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一心想要找到那个人。 所幸他如今已经入了神游,天地之力任他取用。否则如此大手笔的搜寻下,不等找到人,他早就该内力耗尽,力竭而亡了。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搜寻依旧无果后。 萧若瑾深吸一口气,眉心浮现一点殷红,念力自殷红处喷薄而出,在内力的辅助下,浩浩荡荡地向着远方蔓延而去。 一直搜寻到千里之外的一处街市,里面一道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对!” 萧若瑾突然低喝一声,全部心神落到了一个人影的身上。 那个人影在人群中穿梭,行色匆匆,一路上横冲直撞,却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周围的人们对他的反常视而不见,仿佛他只是一个虚幻的幻影,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现实之中,任由他转眼间出了城。 “为什么只有念力能注意到这个人?” “他是用了道术?” “不!这不是道术。” “他用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 萧若瑾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暴闪,同时脑中仿佛有闪电划过,雷声轰鸣,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莫非他也是和我一样穿越而来吗?”萧若瑾眼中掩饰不住的兴奋,话语未落,他的身影已在天启城中消失,转瞬之间便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一片郁郁葱葱的桑林之中。 在这片静谧的桑林里,站着一位头发凌乱、衣衫略显陈旧的道人。 他身着一袭藏青色的道袍,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显得颇为不羁与邋遢。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突然出现的萧若瑾身上时,却并未显露出丝毫的惊讶,反而以一种审视与玩味的眼神,将萧若瑾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果然,你就是这个世界的变数。” 萧若瑾心中一动,眼睛微微眯起,仿佛要看穿对方的内心:“你是故意设局将我引至此地的?” 那人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与冷酷:“没错,若不将你引出,我又如何能亲手取走你的性命呢?” “你要杀我?为什么?”萧若瑾稍带疑惑地追问道。 “因为你擅自改动了这个世界的天命。”那人的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在说着一件不容置疑的事实。 “我改了天命?” “对,你不仅改变了天命,还改了无数人的命运。把本该流向天界的气运,强行留在了人间,你说你该不该死?”那人面容阴冷的看着萧若瑾,身上气势不断攀升。 那人面容愈发阴冷,身上的气势如同狂风暴雨般不断攀升,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原来是天上下来的。” 萧若瑾嗤笑一声,实际上一颗心却已经沉了下去。 这个世界的仙,不是仙。 他们是一群小偷,专门窃取人间气运的贼。 自从萧若瑾突破神游玄境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上无数得秘密就向他敞开了大门。 四境之外,天外之天,有着域外仙人存在,他们时刻想要入侵凡世。 为了防止这些仙人的侵扰,东西南北四境分别有强者把守,护卫人间安宁。像之前的李长生,要去的地方就是北境昆仑。 如今仙人临世,难道是四境失守了? 萧若风心中沉沉,面上却丝毫不显,毫不客气的开始输出: “什么‘本该流向天界的气运’,这简直是无稽之谈!那本就是人间的气运,是千千万万生灵的福祉,凭什么要被你们掠夺去天界?”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苏星河一人一剑,破开云雾,杀上天去,以一己之力杀得天上人胆寒,不敢在下界,如今这才过了多少年啊?你们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居然还敢下来!” 那人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脸色骤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你说的倒是慷慨激昂,怎么?还真把自己当这个世界的人了?” 此话一出,萧若瑾瞬间眸光被点亮,明亮如周天星辰,里面闪烁着既惊讶又激动的光芒。 那光芒中,还隐约可见无数被长久压抑的情绪在翻涌,如同深海暗流终于找到了出口,急不可耐地想要涌向表面。 最后这些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最终在他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随后,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萧若瑾声音中蕴含的兴奋之情已难以掩饰,就连语调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每一个字都像是跳跃的音符。 “你……” 那人试图开口,但话语却在喉咙里卡住了。 他没想到萧若瑾会是这样的反应,不但丝毫没有秘密被戳穿的羞恼与愤怒,反而是一副想要欢呼雀跃的模样,这与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本来是想要借此事打击一下萧若瑾,让他感到不安或恐惧,从而占据心理上的优势,没想到反倒把人给说兴奋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准备好的刺激的话,此刻也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第294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69 “既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那就一定知道怎么回去喽?” 萧若瑾眼神中隐隐蒙上了疯狂之色,语气中更是交织了无数压抑已久的感情。如同即将破茧而出的蝶,迫切挣扎着。 继当初贾家那两个和尚和道士以后,终于又出现了一个可以看出他是穿越者的人,这不禁让他的心跳加速,仿佛回家之路就在眼前。 “?” 那人显然未曾料到对话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不由得微微一愣,目光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见对方迟迟未予回应,萧若瑾的情绪瞬间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他猛地跨前一步,眼中的疯狂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炽热而迫切:“你可以让我回去的,是吗?” 此刻,他的声音温柔得近乎诡异,与脸上那份几乎要溢出的疯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心生寒意。 那人眉头紧锁,以一种古怪的眼神审视着萧若瑾:“你竟还想着回去?你在此界都已经当了人间帝王,享尽人间荣华,居然还想回去?” “自然。”萧若瑾不假思索的干脆点头。 那人见状,再次细细打量着他,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笑话,终是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哈哈哈哈!你居然还想回去?真是可笑至极,不知天高地厚!” “要知道,从你灵魂脱离原世界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你再也无法回头,一花一世界,各有各的宿命。” 此言一出,萧若瑾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先前的激动与疯狂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只见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我,回不去?”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重而压抑,晴朗的天空也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情绪波动,乌云迅速聚集,雷声轰鸣,一场风暴正悄然酝酿。 自穿越以来,回家便是萧若瑾心中最深处的执念,是他在陌生世界中坚持下去的动力。 而现在,这份希望却被眼前这个人无情地击碎,怎么不让萧若瑾感到愤怒? 此刻他心中的愤怒犹如火山般爆发,眼中杀意几乎要凝聚成实质,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萧若瑾面笼寒霜,掌心真气涌动,化作一道凌厉的光芒,直击那人而去。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那人却显得从容不迫,轻轻一挥手,一道光华闪过,一柄长剑已握于手中,仅凭轻轻一拨,便轻松化解了萧若瑾的攻击。 他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萧若瑾,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的说道:“以你的修为,想要杀我,无异于痴人说梦。” “天命如此垂青,赐予你这番非凡际遇,你却不知珍惜,非但不顺应天意,竭诚以报,反而枉顾天恩,悖逆天道,擅自改变他人命运,截断我天界气运。” “如此行径,我岂能容你?” 说罢,那人长剑猛然一挥,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轨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剑吟声,一道磅礴无匹的剑气如同怒涛般破空而出,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直逼萧若瑾而去。 萧若瑾的双眼已经被愤怒的火焰所充斥,面对如此强大的一剑,整个人不但丝毫不惧,而是直接迎了上去。 两人交手瞬间,天地仿佛被撕裂开来。狂风呼啸,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当日萧若瑾与李长生交手时,已经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但如今与这位域外仙人交手,所引起的天地异象更是远胜当日百倍。 只见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在天地间蔓延开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去,绵延千里之遥,令人触目惊心。 附近无数的武者,远远看见此等异象,心中都不自觉地生出深深的恐惧。 他们曾经争先恐后地想要去观战李长生与雨生魔的惊世对决,也曾亲眼目睹南诀四大高手刺杀萧若瑾的惊心动魄。 然而此刻,面对着如此恐怖的天地威压,他们竟然无一人敢靠近交手的源头处看热闹。 这些武者只是远远地站着,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惊恐。他们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只是瞪大了双眼,默默地注视着天上的异象,试图从那些模糊的光影中推测出交手的两人究竟是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氛,仿佛连时间都被凝固在了这一刻。 在这片被天地异象笼罩的天地间,只有那两道身影在不断地交锋、碰撞,释放出令人震撼的力量。 他们的每一次交手,都仿佛是在挑战着这个世界的极限, …… 北境昆仑,寒风呼啸,白雪纷飞。 茫茫白雪间,一道粉色人影立于山巅,神色凝重的望着天上异象。 李长生,不,现在应该说是南宫春水,他望着北离的方向,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似乎是亲眼见到了萧若瑾与域外仙人那惊心动魄的的对决。 “仙人临世,到底是四境中的哪里失守了?” 说罢,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翻滚的雷云,眼中有些蠢蠢欲动。 …… 天启城,皇宫。 萧若风站在窗口处看着天际那翻腾不息的异象,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 每一次异象的波动,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上,让他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疼痛。 手中紧握的天斩剑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绪,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是兄长与那个人交手了。” 萧若风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前去帮忙。 可是,他不能离开。 如今兄长还是神游状态,他必须留在这里守着兄长的身体。 况且以他的修为,赶到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惹兄长分心。 而就在萧若风在心中默默祈求兄长平安无事时,手中的天斩剑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嗡鸣,剑身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开始微微颤动。 随后竟不等萧若风反应过来,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径直冲向天际,划出一道耀眼的剑光。 第295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70 旷野之上,萧若瑾与那人的对决依旧在继续。 那人的剑法犹如狂风骤雨,凌厉非常,每一招每一式都足以令山河震颤,剑光闪烁间,仿佛有无数条银龙在空中飞舞,将萧若瑾笼罩其中。 剑尖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开来,发出尖锐的啸声,令人心悸。 相比之下,萧若瑾虽然同样气势如虹,但在那人的剑法面前,却显得有些吃力。 他的每一次反击,虽然都凝聚了全身的力量,但在那人的精妙剑法下,往往只能勉强抵挡,难以找到反击的契机。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若瑾的处境愈发危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败下阵来,落入那人的剑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际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犹如日出东方,瞬间将被乌云笼罩的旷野照得如同白昼。 一剑西来,犹如闪电划破千里长空,带着无尽的锋芒与威压,径直落入了萧若瑾的手中。 只见那剑身上流转着淡淡的灵光,通体金黄,正面镌刻着满天星辰,背面则绘着山川河海。 正是那足以斩开天地一线的绝世神兵——天斩剑。 他当日得到天斩剑不过片刻而已,之后就将其送给了萧若风。 没想到如今他有难,天斩剑竟然能跨越千山万水,主动前来相救。 “果然是宝剑有灵。”萧若瑾轻笑一声,低声自语道。 说罢,他举起天斩剑,周身真气翻腾,最终汇聚于剑尖,随后大喝一声,手执天斩剑,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直冲那人而去。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萧若瑾在已经处于下风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攻势。连忙双手一合,周身凝聚了一团黑色的旋涡,旋涡中心散发出强大的吸力,试图将萧若瑾吸入其中。 然而,萧若瑾只是冷冷一笑,剑尖轻轻一挑,一道银色的光束从剑尖射出,直接穿透了黑色旋涡,将其一分为二。 “破!” 萧若瑾大喝一声,天斩剑上的光芒更加耀眼,剑尖所指之处,黑色旋涡彻底崩溃,强大的吸力瞬间消散。 那人见状,面色骤变,心中一沉,将手中长剑横挡在身前。 “轰——” 两件神兵相撞,天斩剑却毫发无损,而那人手中的长剑却已经布满了裂纹。 “哼。”那人愤愤丢掉手中已经报废的长剑,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他原本以为到下界除掉一个区区神游玄境的人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却万万没想到萧若瑾竟然如此棘手难缠。 “不行,他已入神游,天地不绝,力量不止,始终保持着一线生机,要想取其性命,必先断绝其与天地之间的联系。” 念及此,那人猛然双手合十,霎时间,天际雷声隆隆,乌云迅速汇聚,化作一团遮天蔽日的黑色旋涡,将这片广袤的旷野紧紧包裹。 “绝天地通。” 伴随着他的一声震天怒吼,旷野四周倏地升起一道银白色半透明状的屏障,犹如一道天堑,将这片小天地与世隔绝。 “如今你我已与天地隔绝,再无法借天地之力为己所用,我倒要看看,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抵挡我几招。” 那人冷笑连连,眼中闪烁着胜利者的得意,好似已经看到了萧若瑾败亡的下场。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萧若瑾却只是淡然侧目,扫视着四周升腾的屏障,眼中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反而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期待:“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那人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 萧若瑾放声狂笑,双眼如炬,直视着对方,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霸气与自信:“朕乃人间帝王,身负人间之力。” “你居然隔绝天地,选择在人间和我打,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如今萧若瑾入神游不过五年,面对修为深厚的域外仙人,无疑是处于绝对劣势的。 只要对方有足够的耐心,萧若瑾落败是迟早的事。 但是他偏偏自作聪明,居然用了绝天地通,妄图借此彻底切断萧若瑾与天地间的联系,想要将其困在一个无法借力的境地。 却不曾想,在他切断萧若瑾与天地联系的同时,也将自己一同囚禁在了这片被隔绝的天地之中。 在这片特殊的空间里,两人都无法再调动外界的天地之力,实力差距因此被极大地拉近。 那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冷哼一声,不屑道:“虽然你是北离国君,但终究是一介凡夫俗子,居然口出狂言,妄想与我等仙人抗衡,真是可笑至极!” 萧若瑾闻言,放声大笑,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哈哈,什么仙人?不过是一群域外妖人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高高在上的神仙吗?” “如今你摸不到天,而这地上却是归我管的,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几份本事?” 话音甫落,萧若瑾周身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股浩瀚磅礴的力量自他体内喷薄而出,直冲云霄,与整个北离的国运遥相呼应,彼此共鸣。 在这股力量的洗礼下,天斩剑显得格外灵动,剑身因激动而不停地震颤,锋利的剑气在四周激荡,仿佛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剑刃落在眼前敌人的身上。 萧若瑾看向那人,一剑挥出—— 蕴含着人间之力的一剑,终于落下。 剑尖划破空气,一股肃穆而强大的剑意瞬间弥漫开来,最终穿透了空间的束缚,传遍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一刻,天下所有的剑客,尽皆感受到了这股剑意的召唤。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中闪烁着敬仰与向往。 而他们手中的长剑也在颤抖,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剑意的引动,几乎要挣脱主人的束缚,跃入那片被剑意笼罩的天空。 尽管最终被主人紧紧按住,但剑气依然从剑柄溢出,化作一道道流光,飞速向天斩剑所在的方向汇聚。 第296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71 那人面对着呼啸而来的一剑,眼中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所吞噬。剑尖闪烁着寒光,带着致命的威胁,划破了他心中所有的平静与勇气。 “不!” 他惊恐地嘶吼,本能地想要逃离这死亡的威胁,但双脚却像被无形的枷锁锁住,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双脚牢牢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眼见着不逃不掉,那人不甘心的调动起全身功力,化作一道汹涌澎湃的掌风,呼啸着拍向萧若瑾。 然而,这道掌风还未及萧若瑾身前,便被天斩剑凌厉的剑气所搅散,在狂风中消散无踪。 那人心中一惊,慌忙从身上掏出一根素练,手腕轻扬,纱幔在空中缓缓展开,如云朵般围在他身前三尺。 然而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纱幔在接触天斩剑的一刹那,便被刺的支离破碎,宝光黯淡,摔落一地。 这一幕看的那人目眦欲裂,但在这危急关头也顾不得心疼,一把将身上挂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一股脑地抛出,试图阻挡这致命的一剑。 然而,这些小物件在天斩剑的斩击下,就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毫无抵抗之力地纷纷坠落,步了纱幔的后尘,成为了这场生死对决中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不要!快救救我!”那人看着转眼已到身前的长剑,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声传万里。 霎时间,天上聚拢的乌云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 乌云之间,一道裂缝猛然裂开,宛如天穹被撕裂,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自裂缝中倾泻而下,直奔萧若瑾而来 危险! 萧若瑾瞪大了双眼,背后的寒意直冲脊髓,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字——“逃”!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他猛地意识到,身后那股强大的力量是来救人的,若是此刻他选择躲避,那么眼前这一剑将功亏一篑。 他凝视着前方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在思及那人方才的言行,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不行,这个人必须死!!! 萧若瑾疯狂一笑,身形骤然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人。 转瞬间,天斩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狠狠劈落在那人身上。 “啊!”那人惨叫一声,身体在这蕴含着人间之力的剑气下,瞬间泯灭成灰。 与此同时,身后的那一击也轰然落下,重重击打在萧若瑾的身上。 被重创的萧若瑾身形一震,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逐渐变得模糊闪烁。 或许是看到萧若瑾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躲闪,天上乌云翻滚得更加剧烈,仿佛在宣泄着无尽的愤怒。 紧接着,又是两道力量从乌云缝隙间猛然落下,气势汹汹。 萧若瑾落在地上,看着天上的两道流光,手用力握住了天斩剑,眼中狠厉尽显。 然而,就在这危急关头,自昆仑之巅和蓬莱仙岛各有一道光芒疾射而出,与这两道力量在半空中相遇,相互抵消。 乌云上的存在似乎更加愤怒了,乌云翻腾不休,但又像是在忌惮着什么。最终,它无奈地散去,天空重新恢复了宁静。 天朗气清,人间重归宁静。 萧若瑾仰头望向那无边的蔚蓝,眼中尽是狠厉之色,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提着天斩剑杀上去,把天上的那群王八犊子都给弄死。 只可惜现实很残酷,现在他已经身受重伤,连站立都显得异常艰难,根本无力再战。 无奈之下,萧若瑾只能恨恨咬牙,任由身形化成粉末,消散无踪。 天启城,皇宫。 神思归体的萧若瑾,瞬间喷出了一口血。他的身体上瞬间布满了无数条触目惊心的血痕,鲜血迅速渗透了衣袍,将原本整洁的衣衫染得一片鲜红,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萧若风目睹此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满是惊恐,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去,双手稳稳地扶住即将倒地的萧若瑾,颤抖着声音说道: “兄长,你怎会伤得如此之重?我这就去传太医来,你一定要挺住!!” 说罢,萧若风小心翼翼地扶着萧若瑾躺下,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萧若瑾一把抓住了衣袖:“没用的,别去了。而且,我受伤的消息,绝不能传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混乱。” “可是兄长你伤的这么重,不疗伤怎么行?”萧若风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他恨自己修为低下,关键时刻帮不上兄长的忙,内心的自责如同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他淹没。让他不敢去想,万一兄长真有何不测,自己将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如何承受这份锥心之痛。 更加茫然于在这紧要关头,该向何方求助。 师父已经离去,师兄弟们散落天涯,宫中的太医对于兄长的伤势束手无策,而他自己又对这些医术一窍不通。 此刻的萧若风,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找不到一丝光明和希望。 萧若瑾艰难地摇了摇头,张口欲言,谁知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涌上。 他自己的身子,当然是他自己最清楚。 现在他身上的血痕都是最开始与那人交手时受的剑伤,这些伤都不是很重,以他的修为不到一时半刻就能痊愈,真正让他重伤的是自天上的那一击。 那一击不仅重创了他的身体,更留下了一股暴虐的气息在他体内肆虐,如同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无法遏制。这股真气不除,他的伤势根本无法好转。 而消除这道真气只能他自己慢慢磨,那些太医对此类伤势根本束手无策。 “听我说,”萧若瑾强忍着疼痛,声音微弱地说道:“如今边疆战事吃紧,未免军心涣散,我受伤的消息必须严格保密,更不能流出一丝风声。” “对外,你就说我与仙人一战后有所感悟,需要闭关修炼半月。若风,这段时间,你就代替我监国理政,北离的一切事务都由你来决断。” “若那些大臣索要明旨,你就自行草拟一份,玉玺就在桌案上,你可自己取用。” 第297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72 说到这里,萧若瑾的声音已显得异常虚弱,但他仍强撑着继续说道: “另外,为我准备一间静室,再找几个绝对忠心可靠之人为我护法,确保我在闭关期间不受打扰。” 萧若瑾一口气说完这些,整个人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而一旁的萧若风,则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全身冰冷,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担忧。 “记住了吗?” “……记住了。” 萧若瑾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但时刻关注他的萧若风还是第一时间听到,连忙点了点头,声音中却已带上了一丝哽咽。 见他点了头,萧若瑾这才拍拍他的手,放心的睡了过去。 他相信萧若风的能力,只要把相应的权力交给萧若风,后者一定会不负所望,给他一个完美的答卷。 …… 果然, 萧若风虽然担忧萧若瑾的伤势,但是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使,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大脑异常冷静的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在脑海中一一梳理清晰。 萧若风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冷静,毕竟上一刻他还在为兄长的伤势而哽咽。可是现在,他心中的杂念已被抛诸脑后,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北离不能乱,兄长的安全也同样不容有失。 萧若风首先找了一间密室,将其收拾得干净整洁,然后将萧若瑾送了进去,让他能够安心地恢复伤势。 为了确保萧若瑾能够安全无虞,萧若风还将之前李长生为他准备的四守护拉了出来,时刻保护沉睡中的萧若瑾护法。 姬若风、司空长风、李心月和唐怜月这四个人,就是李长生为萧若风精心挑选的天启四守护。 以前萧若风无心皇位,萧若瑾登基的又有点快,以至于这几个人都没派上用场。 但现在,他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只不过如今司空长风不在天启城,他只能将其他三人外加雷梦杀叫了过来帮忙。 在安排好这一切之后,萧若风又草拟了圣旨,召集朝中重臣与皇城守卫,宣布自己代理朝政一事。 这份圣旨迅速传遍了整个朝廷,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朝中并未因此掀起波澜。 对于萧若风监国一事,朝堂上的那些老油条们,并没有过多的猜忌与不安,而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理解。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缺乏敏锐的政治嗅觉,而是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往萧若瑾受伤的方面去猜测。 毕竟他们的陛下可是神游玄境,如今更是成功斩杀仙人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出事? 正是基于这种近乎盲目的自信,朝中上下对萧若风监国一事,普遍持有一种宽容与理解的态度。 因为他们更愿意相信,萧若瑾是真的对武学上有了新的感悟,而非遇到了什么麻烦。 再说了,不过是闭关十五日而已,又不是十五年,他们又有什么可慌张的? 况且监国理政的还是琅琊王,若换成哪位年幼的皇子来监国,那才是真正的令人头疼。 …… 其实十五天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对萧若风来说,简直比过去的十五年还要漫长。 他努力的让自己忙碌起来,不要有一丝的空闲时间,就连夜晚休息的时间也是被无限被压缩。 他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萧若瑾满身鲜血的样子,为了控制自己的大脑不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他只能让自己不停地工作和忙碌。 每日就连吃饭睡觉的时间也一减再减,白天处理朝中的大小事务,晚上就到萧若瑾闭关的地方,人也不进去,只是在门口转圈,转了一圈又一圈,身上的焦虑和担忧简直要突破次元壁成精了。 最后还是雷梦杀和李心月看不下去了,照这个趋势下去,不等萧若瑾先出关,萧若风自己就先倒下了。 于是夫妻两个轮番上前劝说,最后见不管用,李心月干脆把人打晕了。 第二日醒来的萧若风无奈苦笑,却也知道两人是为了他好,也就没有说什么,直接更衣上朝去了。 而对于萧若风的不做声,雷梦杀和李心月像是找到了方法,每当萧若风到了深夜还不睡觉,在门口瞎转的时候,他们两个就直接将人打晕,强制他去休息。 于是,姬若风和唐怜月就眼睁睁地看着,堂堂的北离琅琊王萧若风,每日一到晚上,就会到萧若瑾闭关的房间门口转圈,转了一会儿后,雷梦杀和李心月两口子就会出来将人打晕。 等到次日早上,萧若风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上朝处理政事,到了晚上就会循环前一天的遭遇。 到了最后,这两个人简直觉得萧若风有毛病。 这年头有人找吃、有人找喝,没想到还有找打的。 知道你是担心兄长的伤势,但是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人家什么修为? 神游玄境啊! 知不知道神游玄境的含金量啊? 那已经超脱了凡人的范畴了,只要没死,还有一口气,哪怕受了是再重的伤,凭借他那强大的恢复力,只要好好修养一番也就没事了,哪里用这么着急? 两个人不理解,但是他们也都不是多事的人,也就没有管,只不过姬若风暗地里,在他的小本本上记下了此事。 外面的这些事情,萧若瑾都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努力的驱逐体内那股暴虐气息。 其实萧若瑾是一个对武学方面上非常懒惰的人,即便经历过不止一个江湖世界,但是他从来不练功。 在他看来,无论到了何处、何时,念力才是他的立身之本,所以他只专心淬炼念力。 直到来了这个世界,知道了这个世界武学的神奇之处后,才下定决心要练武突破神游玄境。 结果他都还没开始练功,就直接登上天下第一阁,成了神游玄境。 到了这个境界之后的萧若瑾,更是不愿意练了。 一来,神游玄境对他能否回家并没有什么用; 第298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73 二来,随着李长生退隐江湖, 他就已经是天下第一人,无人能出其右。 本以为他这辈子的活儿就是一统天下,万万没想到,天上的那群妖人居然下来了。 这次的事,不仅仅让他身体上受到了重创,更是让他的心灵受到了莫大打击。 要是不把心里这口怨气宣泄出去,怕是他这辈子死的时候连眼睛都闭不上。 当初萧若瑾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给自己定的两个目标分别是: 第一:夺嫡当皇帝; 第二:武功入神游玄境。 如今两件事情已经完成了,现在他要给自己重新定三个目标: 第一:干翻天上那群妖人; 第二:干翻天上那群妖人; 第三:他娘的还是干翻天上那群妖人。 完不成这个目标,他萧若瑾三个字倒着写!!! 在这股愤怒的加持下,萧若瑾忍耐着体内的剧痛,成功的体内那股不属于自己的暴虐气息驱赶了出去,顺利出关。 萧若风听闻萧若瑾已经出关的消息,心中如何欣喜自是不必多说。立即放下手头的事务迎了上去,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兄长,你身上的伤痊愈了。” 他细细地打量着萧若瑾,虽见其脸色仍略显苍白,但精神已明显好转,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萧若瑾点点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猛然注意到萧若风的脸色略显黯淡,身形也似乎消瘦了不少,心中吓了一跳。连忙示意他坐下:“我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但看你这般模样,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萧若风连忙摆手,笑道:“若风无碍,或许只是昨晚未曾休息好罢了。” 萧若瑾闻言,不禁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股真气缓缓传入其体内:“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我,但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萧若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点了点头说道:“兄长放心,若风明白了。” 两人又互相关心几句,随后萧若风便将近期所发生的事情,详尽无遗地向萧若瑾汇报了一遍。 此前,他一直是代理朝政,如今萧若瑾身体康复,自然要将一切事务重新交还于萧若瑾。 朝廷内外一切如常,无论是朝堂政务还是北蛮战事,都进展得颇为顺利。 萧若瑾略微了解当下现状之后,心中对立下的目标,已然有了大致的筹划。 以他如今的修为,在人间自然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可是如果放在天上的话就不够看了。 要想荡平那群妖人,还需另辟蹊径,不能单靠苦修。否则,恐怕等到他入土了,也无法做不成这件事。 萧若瑾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不由得再次回想起那日以北离国运为引,借人间之力,仅一招便除去了那妖人的事。 看来,这条捷径便落在这个上面了。 当日,他仅凭北离一国的国运,便施展出了那么强大的威力。若日后能一统天下,那时的威力又将何等惊人? 看来,现在还需将心思放在朝廷之上,尽快促成天下一统的大业。 不过在这之前,还要搞清楚那个域外妖人是从哪一境下来的? 是不是守境的人出了什么问题? 除了那个人以外,天上还有没有其他人下来了? 这些事情才是当务之急,务必迅速妥善处理。 只不过萧若瑾对四境知之甚少,认识唯一的一个守境的人就是南宫春水。 于是思来想去,萧若瑾还是去了一趟昆仑,见了南宫春水一面。 南宫春水就是昔日的李长生,他出身于逍遥御风门,年轻的时候修炼了一门很神奇的武功,名叫《椿》。 修炼此功者,每隔三十年散尽修为一次,返老还童,重新修炼,能令人长生不死。 如今,南宫春水再次经历返老还童,外貌已从四五十岁的中年模样,转变为一个朝气蓬勃、眉目清秀的十几岁少年。 所以当萧若瑾看着眼前十几岁的少年,心中是抑制不住的震惊。 “世间竟然真的有如此神奇的功法。” 南宫春水感受到萧若瑾的目光,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你小子再看下去的话,我就戳瞎你的眼睛。” 萧若瑾毫不在意南宫春水的威胁,毕竟上次他可是当众给了人家好大的一个没脸,现在到了人家的地盘上,被说几句也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人家刚刚还救了他一次。 所以他微笑着回应道:“上次见先生的时候,您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仙人模样,谁知现在变得如此年轻,实在让我有些不敢相认了。” 南宫春水摆摆手,打断了萧若瑾的客套:“别拐弯抹角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又不熟,瞎寒暄个什么劲儿? 见状,萧若瑾也就收敛了笑意,开门见山的说道:“那个人是怎么下来的?到底是哪一境出了问题?一同下来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 谁知听他说完此事后,南宫春水脸上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四境都没有问题,那个人并非从四境下来的,而且这次只有他一个人下来了。” 萧若瑾不解地追问:“四境都没问题,那他究竟是怎么下来的?” “上次你我交手时,天上风云变幻,让他们找到了一个机会。” 两界之间有一层迷雾,隔绝了天上人间。 而上次他们两个交手时,搅动风云,使得迷雾有一瞬间的松动,让天上的人窥见了人间,便趁机用秘法送下来了一个人。 “啊这……” 听到这里,萧若瑾同样露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搞了半天,这件事情还是他们自己惹出来的。 “天上的人觊觎人间气运已久,这次那人既然冒险下界,想必也是为了谋取人间气运而来。”南宫春水说道:“不过你倒是警觉,还没等人弄出什么大乱子,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想要在我们兄弟之间挑拨离间,借此引起北离内斗,从而趁机窃取北离的国运。只可惜他算错了一件事情,” 第299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74 萧若瑾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我相信我的弟弟,而我的弟弟也同样相信我。” 此话一出,南宫春水的眼眸中迅速掠过一抹奇异的色彩,他深深地凝视着萧若瑾,随后目光转向了一片虚无缥缈之处。 在朦胧之中,他仿佛再次触碰到了未来的轮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不一样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未来改变了! 南宫春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对于未来的突变感到震惊和困惑,然而,当他缓缓将视线重新落到萧若瑾的身上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可是萧若瑾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呢? 南宫春水又迎来了新的疑惑,可是很快,他就摇头将这个问题从脑子里面甩了出去。 世间万事万物,有时候就是那么难以捉摸,何必非要去弄个清楚明白呢? 南宫春水蓦然笑了笑,仿佛瞬间打破了内心的某种束缚,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自在:“这样很好。” “先生在说些什么?”萧若瑾注意到南宫春水此时的愉悦,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南宫春水看着他,哈哈一笑:“我说啊,这样真的很好!” 说着,他竟然亲自拎起茶壶,给萧若瑾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萧若瑾颇有些受宠若惊。 “上次风七给我泡了你制的茶,喝着确实不错,今天你到了我这里,也尝尝我的茶,看看是不是一样的妙不可言?”南宫春水笑吟吟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得意和期待。 南宫春水活了一百八十多年,早已看透了世事,性格随性洒脱,不拘泥于小节,喜怒随心,自在如风。 之前他看不上萧若瑾的时候,哪怕是萧若瑾已经是皇帝了,对萧若瑾的态度也是颇为冷淡。 可是再窥见新的未来后,他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审视萧若瑾,发现其身上有着许多的优点,觉得萧若瑾越看越顺眼,态度也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先生突然如此客气,倒让在下有些受宠若惊,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适应呢。”萧若瑾捧着茶盏,轻轻吹拂着热气,幽幽地说道。 这个老登刚才还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结果转眼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一定有古怪。 “哎,你这话就见外了不是?”南宫春水挥挥袖子,佯装不悦道:“再说了,我,南宫春水是一个儒雅的读书人。待客的时候,一直都是十分温和有礼的。” 萧若瑾呵呵一笑,眼中闪烁着几分戏谑:你看我信不信? 南宫春水被他这反应气笑了:“既然事情你已经问明白了,那就快些打道回府吧!” 说罢,竟是竟不容分说地将萧若瑾赶回了天启城。 …… “这老头一定有问题!” 回到天启城的萧若瑾,想着南宫春水前后的态度变化,有些纳闷刚才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其实到了神游玄境以后,就与天地有了微妙的感应,能够一定程度上预见未来,萧若瑾也不例外。 然而他所预见的未来,并非一成不变的历史轨迹,而是被各种因素所影响、改变后的结果,对于这个世界原有的发展轨迹,他一无所知。 所以他并不清楚,在原本的世界里,太安帝传位给了萧若风,而萧若风却毁了遗诏,将皇位拱手让给了原主。最后为了国家的稳定,他又背负一身污名,在刑场上自刎而死。 萧若风是李长生最出色的学生,也是李长生最放不下的弟子。 他往自己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为天下做了那么多的事,最后却落得个法场自刎的下场。 即便现在李长生已经变成了南宫春水,也依旧对此难以释怀。 可就在刚刚的一刹那,南宫春水看见了萧若风的未来已经发生了改变,原本那看似无法避免的厄运,竟然奇迹般地烟消云散了。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与眼前的萧若瑾息息相关,因此,南宫春水对萧若瑾的态度也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转变。 可惜他的转变有点突然,让萧若瑾不可避免的起了疑心。 萧若瑾觉得南宫春水的态度有问题,但又想不到转变的症结,不过这种转变应该是正向的,他也就稍稍放心了。 此时,他正坐在桌案前,目光被桌案上的茶盏吸引。 琥珀色的茶水盛在白瓷茶盏中,热气袅袅上升,带着一丝丝药茶香气,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在与南宫春水的交谈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但实际上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神游千里、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这个世界果然好神奇! 萧若瑾端起茶盏,刚要饮茶,正好瞧见自己在茶水中的倒影。 他愣了愣。 猛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指着茶水里的倒影骂道:“真是没心没肺,天上那群域外妖人还在那里逍遥呢,你居然还有心思喝茶?” 萧若瑾犯神经了一般,狠狠骂了自己一通后,将茶盏愤然置于一旁,转身去了内室开始修炼。 萧·认真练功·若瑾正式上线。 萧若瑾行事素来都是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的样子——除了练武。 说真的,他打天下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 不过苦心人天不负,在他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功力不断上涨,每一次修炼都能感受到体内力量的涌动。 而北蛮那边的百里成风,近期也是捷报频传,使得国内上下一片欢腾,振奋了士气,更增强了民心凝聚力,百姓们对国家的认同感与归属感愈发强烈。 而这种强烈的民族自豪感与归属感,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北离的民心紧紧凝聚在一起。 在这样的氛围下,百姓们纷纷响应国家各种号召,积极参与国家建设,各行各业都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北离万民归心,国力的不断增强,国运也愈发旺盛,如同滔滔江水,滚滚向前,势不可挡。 第300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75 两个月后,在北离下第一场冬雪的时候,百里成风以雷霆之势击溃了北蛮骑兵,之后一路势如破竹,攻入北蛮都城。 北蛮国君见大势已去,丢下妻妾儿女,带领少部分精锐骑兵仓皇出逃。后在百里成风穷追不舍下,终于一处冰原将其生擒, 至此,北蛮国宣告覆灭。 “三月灭一国,世子这次可真的是一战成名了,威名更胜其父镇西侯。”萧若风手执捷报,反复端详,心中喜悦难以抑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言语间满是笑意。 北蛮屡屡侵犯北离边境,如今其国已灭,无疑为北离雪耻扬威,大快人心。 “确实不错。”萧若瑾面色沉稳,并未过多显露喜色,低头仔细的看着桌案上的战报,里面详尽记录了百里成风攻打北蛮的全过程,从战略部署到最终战果。 过了许久,萧若瑾才缓缓抬起头,眼露赞许之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百里成风果然是难得的帅才,他攻打北蛮的每一步都布局周密,无懈可击,既最大化地确保了胜利,又将损失控制到了最低限度。这一战,打得实在是精彩绝伦。” “不过……”萧若瑾话锋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 “不过什么?”萧若风好奇地问道。 “不过,温家的毒也真是厉害,这次百里成风能取得这么大的胜利,与其夫人温珞玉的毒术,也是息息相关。”萧若瑾沉声道。 当初温壶酒因为与人打赌输了,受人利用,创下一人毒一城的‘辉煌战绩’,而今温珞玉亦是不输其兄,帮助百里成风用毒攻下了北蛮近一半的军队。 北蛮人口虽不多,仅五六十万,但全民皆兵,无论是男女老幼,皆能披甲上阵。尽管那些普通百姓的战斗力或许不如那些精锐骑兵,但数量众多,仍不可小觑。 最后还是在温珞玉的毒术之下,才为百里成风最后的胜利铺平了道路。 听他如此说,萧若风心中不禁微微一动,暗想:莫非兄长开始对温家的毒术产生了忌惮?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小心试探着说道:“兄长的意思是……对温家有所顾虑,还是……” 萧若瑾摆摆手,身子悠然地向后靠去,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自信:“他们还轮不到我忌惮,况且我的心胸也没那么狭窄。我只不过是在想,既然温家的毒术如此厉害,若不加以利用,实在是暴殄天物,着实有些可惜了。”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上次百里洛陈就已经说服了温家投靠朝廷,只不过我一直没想好怎么用他们,既然温家的毒术在战场上能够发挥出如此大的作用,那么,就让他们跟随你一同前往攻打南诀吧。” 在百里长风攻打北蛮期间,南诀也是对北离下了战书,妄图趁北离忙于应对北蛮之际趁火打劫。 可惜,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北蛮会如此迅速地被灭掉。现在,北离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正好倒出手来收拾他们了。 “南诀不同于北蛮,其国力之强,江湖之深,皆不容小觑。一旦我们对南诀发动攻击,除了南诀朝廷上的力量以外,那些江湖人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这次出征,你要带齐人手,做好万全的准备。” “除了雷梦杀、叶鼎之、叶啸鹰这些你用惯的人,还有温家、苏家、慕家、谢家的精英力量一并整合带去,还有那些江湖上的望城山、无双城那些人也都别落下。” 提起南诀,萧若风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兄长放心,攻打南诀一事,我们早已筹谋已久,若风一定会谨慎行事,不辜负兄长的期望,更不会让北离的百姓失望。” 萧若瑾闻言,轻轻拍了拍萧若风的肩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转眼之间,又是一个月时间匆匆流逝,萧若风身披战甲,英姿勃发,率领八十万北离王师,踏上了征讨南诀的征途。 萧若瑾带领着文武百官,亲自为萧若风送行。 随着萧若风一声令下,琅琊军齐声呐喊,战鼓雷动,马蹄声如潮水般涌起,声势震天。 随着一声炮响,北离与南诀的战斗正式拉开帷幕。 实际上,南诀在得知北蛮被灭的消息后,就已经后悔对北离下战书了。 南诀原本打算趁着北离攻打北蛮之际,趁虚而入捞取一些好处,却未曾想到北蛮竟如此不堪一击,不过三月就被灭了。 而更让南诀始料未及的是,北离不仅没有因为连续作战而疲惫,反而在北蛮覆灭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便迅速调集兵力,向南诀发起了进攻。 事已至此,即便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南诀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在这场战役中,北离和南诀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和资源。 可是此时的北离不仅士气高涨,人才也是一抓一大把,军队装备更是远超南诀。 双方甫一交手,南诀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北离军队的训练有素与装备精良,使得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 而就在此时,就像之前萧若瑾之前预想的那样,虽然朝廷与江湖是两个群体,但在国难当头之际,南诀的江湖人士还是放下了所有的嫌隙,主动投身战场,与朝廷并肩作战,共同抵抗北离的兵马。 北离和南诀的这一战远比北蛮之战更加激烈,战线也拉得更长。 没办法,这个世界上的武学实在太过神奇,北离的武器虽然先进,威力巨大,但这仅仅是对那些普通士兵而言。 要对付南诀的那些高手,还是要靠同等水平的高手才行。 这场战争不仅仅是军队之间的较量,更是武林高手之间的对决。 北离和南诀的高手们在战场上各展所长,每一次交锋都充满了危危机。 原本看似清晰的战线,因为这些人的介入而变得复杂多变。 第301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76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战斗愈发激烈,但谁也没有轻易退缩。 萧若瑾始终稳坐朝堂之上,丝毫没有亲上前线的意思,反而不断的动员那些江湖中人投身战场。 此时正是借机削弱江湖势力,增强朝廷控制力的最佳时机,他又怎么能够错过? 最终历经了将近九个月的艰苦鏖战,萧若风终于率领大军抵达了南诀的都城之下,距离胜利仅是一步之遥。 南诀皇帝眼见败局已定,愤怒与绝望之下,竟萌生了效仿西楚,要将都城内剩余的兵士与无辜百姓转化为药人这一荒谬且残忍的念头,企图以此作为最后的抵抗,对抗北离的大军。 这一消息传出后,立即在都城内外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面对如此暴行,南诀群臣在震惊之余,迅速达成一致,直接打开都城大门献城投降,使得北离大军顺利进驻都城。 至此,这场长达九个月的南征终于画上了句号。 而在南诀灭亡之后的几年里,萧若瑾也并未停下征伐的脚步。 他一边继续派遣精兵强将,对那些位于边疆尚未臣服的小国继续进行征讨,不断扩大着北离的版图;一边通过政策、教育、文化、经济等多方面的手段,开始同化这些战败的国家。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北离南征北讨不过五年,但是真正让天下融合,实现了大一统,却花了二十年。 ------------------------------------- 天启城。 已经年过半百的北离皇帝萧若瑾,面容却依旧年轻,此时他正站在钦天监的星月阁上,仰头凝视着浩瀚星空,目光透过虚无之处,感受到了直冲云霄的北离国运。 良久,他微微一笑:“差不多了。” 次日,早朝之后,琅琊王萧若风被请至御书房,萧若瑾开门见山的问道:“若风,依你之见,你的几位侄儿中,谁更适合担当储君之位?” 萧若风闻言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北离自开国之初便立下不立太子的规矩,况且兄长正值春秋鼎盛,怎么突然提及此事?” 萧若瑾要上天干翻那群妖人的事,从未向外界透露过半分。 这么多年以来,他始终勤勉于政务,兢兢业业地履行着帝王的职责,丝毫看不出要反天的意思。 “确立储君,早日安定国本,对于国家的长远发展大有裨益。”萧若瑾幽幽说道。 萧若风还是皱眉,北离从未册立过太子,一旦提及储君,便如同在暗示老皇帝即将驾崩。 以萧若瑾如今的修为,活个一二百岁不成问题,怎么可能突然驾崩? 所以萧若风拒绝思考这个问题:“兄长英明神武,一统天下,成就了前所未有的伟业,堪称千古一帝。有您珠玉在前,世间又有谁能比得过兄长?” 萧若瑾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你啊,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遇到不想深入探讨的事,就开始夸我,企图以此转移话题。” 萧若风笑笑没有说话。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萧若瑾和萧若风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反而,随着国家的不断强盛,萧若瑾对萧若风的倚重也越发深厚。 然而,随着国家的逐步稳定,几位皇子也逐渐长大成人,萧若风便开始有意识地削减自己手中的权力。 一则是不想因为手中权势过盛而引发不必要的事端,再让兄长萧若瑾为难;二则他年轻时便有纵马江湖之意,只不过彼时国家不安,社稷不稳,身为琅琊王的他必须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 而如今天下一统,朝中人才济济,他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重担,去追求自己年轻时的梦想了。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自己去追求梦想,萧若瑾便留下一道旨意,命他监国,随后便带着斩天剑,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此,萧若风心急如焚,整个人几乎要发疯,但在这紧要关头,他又不得不强压下内心的慌乱,每日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监国。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昆仑,却罕见的迎来了一个客人。 “我就知道你早晚会过来的。”南宫春水如今已经是青年人的模样,见到萧若瑾之后,不禁轻叹一声:“你如今已是坐拥天下的君主,又何必亲身涉险,做这么危险的事呢?” 萧若瑾轻轻一笑,神色从容自若:“先生或许不知,在我年轻之时,就曾立下宏愿,誓要成为千古一帝。” “不过我想了想,虽然我如今已经一统天下,成就了古人未曾达成的伟业,但这并不意味着后人无法再次达到我今日的高度。” “所以思前想后,我决定上去把那些人干掉。” “一旦此事成功,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那才是真正的空前绝后,无人可及。” “你还真是……”南宫春水沉默良久,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去吧,我会在下面替你守着。” “那就劳烦先生了。”萧若瑾洒然一笑,缓缓抽出天斩剑,剑身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随着他轻轻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冲云霄, 天斩可斩天。 随着这一剑的挥出,天空中竟真的裂开了一道口子. 萧若瑾回忆起二十年前天上落下重伤自己的那一击,面上冷冷一笑,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那道裂口之中。 南宫春水望着萧若瑾消失的方向,又是一声轻叹,随即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认真地在下方守候。 他抬头遥望天际,只见原本平静的天空突然开始变幻莫测,云层翻滚,时而漆黑如墨,时而色彩斑斓,最终竟又变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之色,看得他心惊不已。 一天、两天、三天……一直到第十天,天空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剧变。 一个巨大的旋涡毫无征兆地在天际显现,它旋转着,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第302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77 天启城。 天空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赤红,如同燃烧的火焰,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赤红之中。 雷声滚滚,闪电如利刃般划破苍穹,仿佛在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即将降临。 雷梦杀、叶鼎之、叶啸鹰、苏暮雨、苏昌河等人已在萧若风的精心部署下,各自率领士兵,严阵以待地守卫在城内的各个要害之处。 众人皆是紧张地注视着天空中那令人心悸的异象,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可即便有如此严密的守卫,城中的百姓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得心惊胆战,纷纷躲进家中,紧闭门窗,不敢外出。 城内变得冷冷清清,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只惊慌失措的鸟儿在空中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息,恐惧如同无形的巨网,笼罩着整个天启城,仿佛末日即将来临。 而这种情况并非仅限于天启城一地,整个北离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 皇宫内,萧若风站在高台上,凝视着那赤红如焰的天空,眉宇间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与不安。 “国师,你可算出来这天上异象的根源所在?” 天上这般异象已经持续十日之久,不仅将天地笼罩在一片诡谲的红光之下,更让人心生不安。 尽管朝廷已经迅速调动人手,加强戒备,安抚民心,但这持续不断的异象依旧使得局势愈发紧张。 如果让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必将引发民间更大的恐慌,乃至混乱动荡。 而更让萧若风忧心的是,他有预感,这个异象很可能与兄长有关。 兄长在做什么? 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又为什么会造成这么大的异象? 这些疑问让萧若风脑海里乱糟糟的,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如今萧若瑾不在朝中,作为监国的萧若风,就是北离的支柱和百姓的依靠。 一旦他稍有慌乱的表现,只会让朝中的百官和百姓更加惶恐不安, 因此,无论心中如何忧虑,萧若风都必须保持镇定。 齐天尘眉头紧锁,手中的拂尘轻轻摆动,沉声道:“王爷,这异象非同小可,恐怕是有人在天上施展了极为强大的法术。” “天上?”萧若风惊愕不已,心中顿生一股荒唐之感:“国师是说天上打起来了?” 齐天尘点点头,面色凝重地继续道:“四境之外,天外之天,老道怀疑陛下就是去了那里,与那些传说中的域外仙人……” 萧若风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明白了齐天尘的未尽之语,脸色再也控制不住的变得苍白,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些域外仙人个个实力超凡,即便兄长修为深厚,但双拳难敌四手,岂不是危险了? 萧若风焦急之下,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许多。 兄长从前并不热衷于武学,但从二十年前与那仙人一战后,性情大变,对练武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或许从那时起,兄长便萌生了荡平天界的决心了。 而兄长之所以没将此事告诉他,恐怕也是为了避免他担忧。 毕竟,以他目前的修为,也无法给予对方实质性的帮助。 想到此处,萧若风心中顿时被自责和懊悔淹没。 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十分无能! 二十年前,仙人临世,自己帮不上兄长,导致兄长身受重伤;如今二十年过去,他依然无法为兄长分担一丝一毫。 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 齐天尘见萧若风脸色不佳,连忙出言劝慰:“王爷也不必太过忧心,陛下向来深谋远虑,此次上天,想必是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了。” “国师言之有理,兄长定能平安回来。”萧若风勉强一笑,眼中的忧虑却并未完全散去。 ------------------------------------- “都过去这么久了,萧若瑾怎么还没回来?”南宫春水抬头望着眼前愈发激烈的天地异象,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 一道惊雷骤然响彻天地。 轰—— 雷声如同天崩地裂,震耳欲聋,整个昆仑山仿佛都在颤抖。 紧接着,天空中涌现出更多的闪电,犹如银蛇乱舞,划破了血红色的天幕。 天空中的异象变得更加诡异和恐怖,原本血红色的天空开始变幻颜色,从鲜红逐渐变为深紫,再变成墨黑。 黑色的云层中,不时有紫色的闪电穿梭其间,发出刺耳的爆裂声。 过了不知多久,一道模糊的人影终于从那个巨大的旋涡中缓缓坠落。 南宫春水凝神望去,待看清那并非萧若瑾后,心中不禁猛地一沉:难道萧若瑾此行失败了? 他毫不犹豫地运起全身内力,一掌朝着那道人影轰去。 然而出人预料的是,那道人影竟然毫无反应,不闪不避,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掌,随后软绵绵地坠落在地。 南宫春水急忙上前查看,却发现那人早已死去多时,只余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尚未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旋涡中再次掉落下一道人影。 这次,他没有选择直接动手,而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当他看清那同样是一具尸体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惊。 “这两个人都是萧若瑾杀得吗?”南宫春水焦急地抬头望向那个旋涡,试图透过它窥探天上的情况,然而最终一无所获。 他只能耐着性子等待,同时心中暗想,他的几个徒弟没有一个争气的,这么多年过去,竟然没有一个能够突破神游玄境。 不然他就能和萧若瑾一起杀上天去,让他们在下面守着了。 而正当南宫春水在下面骂骂咧咧的时候,一道前所未有的凌厉剑气骤然在天空迸发,犹如苍龙啸天,锋芒毕露,其威力之强,仿佛能斩断虚空,将整个天地都撕扯得支离破碎。 第303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78 在这股剑气之下,万物似乎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纷纷陷入了沉寂,连空气都为之凝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正当南宫春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惊之际,天空中的旋涡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动,开始加速旋转。 一个又一个的人影,犹如断线的风筝,纷纷从旋涡中坠落而下。 鲜血从天际洒下,像是为人间带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红雨。 南宫春水目睹这一切,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心神俱震,不禁喃喃道:“萧若瑾在上面可真是杀红了眼,这究竟是斩杀了多少域外仙人啊?他不会真把天界荡平了吧?” 而震惊之余,他心中又生起一股巨大的疑惑:萧若瑾才练武多少年,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要知道上一个上去杀的人还是苏星河,一人一剑杀得仙人不敢下界,堪称古往今来第一人。 今日的萧若瑾,难道比当日的苏星河还要厉害? …… 随着最后一道人影的落下,天空中的异象开始散去。 原本赤红如焰的天空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黑色的云层也开始消散,露出了一片清澈的蓝天。 闪电渐渐停止,雷声也逐渐平息,整个世界仿佛从一场噩梦中苏醒过来。 天上那巨大的旋涡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几缕淡淡的云烟在空中飘荡,似乎在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对,萧若瑾还没下来呢!” 南宫春水心中猛地一紧,焦急地四处张望,生怕错过了萧若瑾的身影。 就在此时,萧若瑾手提天斩剑,从天际悠然飘落,脚步轻盈地踏上了大地。 然而,就在萧若瑾双脚落地的刹那,他的身体竟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苍老。 这一幕,让原本打算上前的南宫春水瞬间愣在了原地。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萧若瑾的面容逐渐变得苍老,漆黑的发丝也缓缓地变成了花白。不过短短几息之间,萧若瑾整个人仿佛苍老了三四十岁。 “你的样子怎么会……” 明明刚才眼前的人还保持着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为什么会突然就开始苍老,变成了六、七十岁的模样? 难道是…… 南宫春水眉头狠狠一跳,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萧若瑾此刻仍沉浸在荡平天界、大仇得报的畅快之中。 听见南宫春水的话后,他低头看见胸前飘落的花白发丝,却只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我此次为荡平天界,强行借用了整个人间之力,如此庞大的力量,我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现在的苍老不过是力量的反噬罢了。” 南宫春水听见他如此轻描淡写的话,眼中复杂不已:“值得吗?域外仙人虽然觊觎人间,但有四方圣人镇守四境,他们也无法轻易下界。” “而你,身为天下共主,坐拥万里江山,本可以不必如此的。” 萧若瑾冷冷一笑,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冽:“不过是损失一半寿元而已,能除掉那群妖人,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一想起上次那个狗东西当面诅咒自己回不了家的事,心中就怒火中烧。 要是不将这群妖人统统除去,焉能平息他心中的一团怒火? 南宫春水静静地听他说完,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说得好!你现在的这股豪迈气概,比起从前那副温和却显得虚伪的模样,让人看得舒服多了。” 萧若瑾闻言并未恼怒,反而面容清冷,语气平和:“我一直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我的出身与志向决定了我必须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能随性而为。”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们江湖中人追求的是一个‘痛快’,而我想要的则是一整个天下。这是我们之间本质上的不同。” “做皇帝有那么重要吗?”南宫春水发自内心的问道。他出身江湖,自由自在惯了,实在是无法理解那些如萧若瑾一般,穷尽一生去追求名利权欲的人。 闻言,萧若瑾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仿佛被这个问题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根弦。 他沉思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与家族和朝堂紧密相连。让我去做其他的事情,对我来说,那将是一种无法想象的陌生,我做不来的。” “我的使命,我的责任,都指向了这条既定的道路,即便我不主动去做,身边的人和事也会像潮水一般推着我前行,让我在这条路上无法回头,我别无选择。况且……” 萧若瑾自信一笑,身上周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在蔓延:“自古以来,神器便是有德者居之。我自信不弱于人,同时也拥有统御群臣,治理天下的本事。我能够让国家变得更加强大,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如此的我,不做皇帝,又当何为?” 南宫春水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笑意:“好了好了,我已经明白你的志向了。真是难为你了,身受重伤却还坚持说了这一番豪言壮语。忍不住就倒下吧!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好好照料你的。” 萧若瑾微微颔首:“不过是听见先生所言,心中有所感悟,不吐不快。既然话已言尽,那这几日就有劳先生费心了。” 说罢,萧若瑾就真的闭上眼睛倒了下去,而在他倒在地上之前,南宫春水稳稳地将他接住。 …… 萧若瑾在昆仑足足修养了快一个月才下山,只不过他下山以后并未直接回天启城,而是先到了姑苏城的寒山寺。 钟声悠扬,香烟缭绕,一片宁静祥和,仿佛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 萧若瑾在山门前犹豫了许久,才进了寒山寺的大门。 他做事一向果断干脆,少有这般游移不定的时候。 “忘忧大师。” 忘忧须发皆白,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僧,见到萧若瑾之后微微一愣,之后恭敬地行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原来是陛下亲临。” 第304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79 “大师不必多礼。”萧若瑾抬手虚扶了一把,才叹息说道:“听闻大师佛法高深,一眼就能看透人的心内,无需言语便能以佛法渡化世人,我今日来,就是想请大师帮忙。” 说罢,萧若瑾敛去周身内力,不用任何修为抵抗,眼睛直接迎上了忘忧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仅仅是一刹那的眼神交汇,忘忧的面容在萧若瑾的眼前便变得模糊起来。 紧接着,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开始在眼前缓缓展开,人影憧憧,如幻如真…… 萧若瑾放任自己的神思沉浸在旧日回忆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离家太久了,几百年过去,那些曾经的记忆如今已变得模糊不清。 忘忧大师不仅精通佛门六通,更私下研习了佛门禁术“心魔引”。 这门功法不仅能让修炼者窥见他人的心魔,同时还能够让人回忆起忘却的往事。 萧若瑾来见忘忧的目的,就是想要重新拾起从前的回忆。之所以犹豫到现在才来,是因为不想让心底的秘密被人知晓。 然而,如今他受到人间之力的反噬,寿元大幅度缩减。 同时,忘忧大师也已步入老年,不知还能撑多久。 时间已不允许他再等待下去,他必须尽快找回那些被遗忘的记忆。 于是,他来到了寒山寺,见到了忘忧大师。 刹那间,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仿佛他又重新经历了那些熟悉的人和事。 过了不知多久,萧若瑾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脑海中的记忆如同被重新拼凑的碎片,一点点恢复了完整。 周围的僧众已经不知何时悄然退下,大殿上只剩下了萧若瑾与忘忧两人。 萧若瑾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些久违的情感重新在心头涌动,只觉得眼中突然间有些发涩,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忘忧大师见状,轻轻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道:“陛下,过度执着于往事,实非明智之举啊。” 萧若瑾闭上眼睛,迅速平复了心中的波澜,当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我始终认为,记忆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若无过往记忆,那么我做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闻言,忘忧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但转瞬即逝,转而变成了理解。 大殿之上,菩萨端坐莲台,眉目低垂,似在怜悯世间疾苦。 “即使如此……”忘忧双手合十,语气中带着敬意,缓缓说道:“陛下荡涤天界,彻底根除域外仙人,此等壮举于世而言,实乃无量功德。” “老衲身无长物,但唯有这佛家六通和心魔引,或许能对陛下有所帮助。” 说罢,他转身从供桌上拿起几本的秘籍,递给了萧若瑾。 萧若瑾接过秘籍,淡淡一笑:“此乃佛门秘藏,我不好直接带走,一观便罢。” 说罢,竟是直接当场翻阅起来。 萧若瑾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眼神平静而专注。忘忧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一时间大殿上只余书页被翻动的哗哗声。 夕阳西下,阳光透过殿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增添了几分庄严与肃穆。 约莫两刻钟过去,萧若瑾翻阅完毕,合上书籍,闭上眼睛,在脑海中默诵两遍,已然是将佛家六通和心魔引的内容记住了。 于是,萧若瑾便将秘籍重新交还给了忘忧:“多谢大师今日慷慨相助。”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忘忧轻轻摆手。 萧若瑾重新找回遗忘的记忆,也算是去了一块心病,心境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也正是此时,他才察觉到眼前的忘忧大师身上气息有些古怪。 看着忘忧清澈的眼眸中不时闪过的紫光,萧若瑾不由得皱起眉头:“大师频繁使用心魔引,将他人心魔引渡体内,这样下去怕是距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萧若瑾脑中思绪一转,抬手对着忘忧大师轻轻一点,一股纯净的真气自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只可惜我并不擅长帮人去除心魔,只能在大师体内留下一道真气,助大师保住灵台清明,至于心魔、就要靠大师自己了。” “身若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愿大师早日祛除心魔,灵台常明。”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忘忧大师只觉得一道清凉的真气涌入体内,随即沿着经脉涌向全身,最后汇聚于灵台之上。 霎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清凉与宁静从心底升起,从前因引渡世人而蒙尘的灵台,迎来了久违的清明,将心魔映照得一清二楚。 既然已知心魔所在,那想要祛除就简单多了。 忘忧双手合十,又是一礼:“阿弥陀佛,多谢陛下。” 萧若瑾笑笑:“此间事了,朕——也该回去了。” 说罢一拂袖,转身出了大殿,只见他身形一纵,御空而行,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只剩下忘忧站立门前,望向他离去的方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 月明、星稀、云淡、风轻。 天启城,琅琊王府。 萧若风一身淡金色亲王服制,背负着双手,静静地立于院中,却无心观赏这大好夜色。 夜风轻轻拂过,带起他衣袂飘动,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层投向遥远的天际,面上是难以掩饰的忧虑和不安。 “已经一个多月了,天上的异象早就已经消失,为何兄长依旧迟迟未归?” 萧若风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脑海中浮现出种种猜测,每一个念头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裂着他的心。 于是萧若风只能不断地在心中默念,一遍遍的告告诉自己:兄长肯定能够平安无事,一切都只是自己多想了。 第305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80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不安与担忧却如同野草般在心中疯长,让他难以释怀。 夜色渐深,四周一片寂静,正当萧若风心中焦虑不安之际,一阵细微地脚步声打破了王府的宁静。 “谁?” 萧若风猛然低声喝道,身体条件反射般地紧绷起来,目光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他记得身边每一个人的脚步声,可是这个脚步声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到底是何方宵小,居然敢擅闯琅琊王府? 就在萧若风凝聚周身内力警惕之时,一道身影缓缓从廊下走出,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兄长。” 萧若风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本能地迈出步伐,想要向前迎接兄长。 然而,才迈出两步,他的脚步便猛地一顿。 看着萧若瑾如今的样貌,萧若风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冰冷的寒风穿透,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兄长,你的样貌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萧若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不过区区一个半月的时间,兄长为什么会老了这么多? “哎,你这个反应不对。”萧若瑾轻轻挥动着衣袖,脸上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洒脱,几步便走到了桌前,随意寻了个凳子坐下。将手中的天斩剑轻轻放在桌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轻快与释然: “我这次荡平了天界,彻底除掉了那群域外仙人,你应该为我大仇得报而感到高兴才对。” 萧若瑾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与满足,仿佛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然而,萧若风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目光痛惜地望着兄长,心中满是心疼。 他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想要开口附和萧若瑾的话,可是,当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话时,却发现自己喉咙哽咽,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难以发出,眼圈忍不住的开始泛红。 神游玄境的强者,寿元远远超越了普通人,外貌也大多会停留在突破神游玄境的那一刹那,青春永驻,岁月无痕,如同神仙中人。 然而一旦他们开始显露出苍老的迹象时,就意味着他们的寿元在逐渐流逝,身体开始像普通人一样,逐渐走向衰老。 萧若风缓缓踱步至萧若瑾身旁,目光落在他那已略显花白的发丝上,眼中不禁有些湿润,几乎要落下泪来:“兄长受苦了。” 闻言,萧若瑾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故作不悦的打趣道:“我又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你这副模样倒是让我觉得像是在送别似的。”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萧若风的手背,语气转为温和,安抚道:“如今我虽然寿元受损,但修为尚存,再支撑个二三十年,于我而言,并非难事。” 更何况,如今天下已经一统,那些天上的妖人也已被彻底清除,他亲手打造的太平盛世就在眼前,合该是享受成果的绝佳时刻。 若不能好好受用几年,岂非浪费了这辈子花费的心血? 萧若风听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萧若瑾…… 萧若瑾见状,心中着实有些无奈,暗道自己当初给萧若风洗脑洗得太过火了。 好歹萧若风也是北离权倾朝野的琅琊王,外人面前何等威风? 结果现在却在他面前哭鼻子,实在有些崩人设了。 萧若瑾此番回京,未入皇宫,先到了琅琊王府,本意是想询问一下萧若风,最近朝中有没有出什么事,结果见他现在的模样,哪里还问的出口? …… 次日,萧若瑾重新临朝,朝中百官自是满心欢喜。但当他们见到萧若瑾如今的模样时,都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先前的满心欢喜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惊愕与忧虑。 想当初,北离开国皇帝萧毅同样是修为达到了神游玄境的绝世强者,可是天不假年,萧毅在登基仅仅一年之后,便不幸驾崩。 而自萧毅驾崩之后,北离便逐渐从巅峰走向衰落,国力日渐衰退。 尽管后面的几位皇帝都还算勤勉有为,不算昏庸无能,但也只是勉强维持着北离天下强国的地位,无法再现开国之初的强盛景象。 而如今,北离终于再次迎来了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凭借超凡的智谋和强大的武力,号令百里王师南征北讨,先后灭掉了北蛮和南诀两大强敌,又扫平其余小国,实现了天下的一统,成就了前所未有的霸业。 可这才过了几年啊? 难道他们这位英明神武、善待臣民、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的陛下,也要步天武帝后尘吗? 朝堂之上突然蒙上了一层阴霾,众人心中皆有些沉重。 而对此,萧若瑾压根没有过多解释,因为行动往往比言语更有说服力,他会用事实证明一切的。 果然,不过短短两日,萧若瑾便以实际行动打破了朝堂上的沉闷。 大把大把繁重而紧迫的任务撒下去,忙的脚打后脑勺的众人再也没时间想那些的没的了。 有那胡思乱想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歇一会儿呢,不然他们早晚得猝死在陛下前面。 如此,转眼又过了一个月,萧若瑾一人一剑,杀上天去,将域外仙人屠戮一空的消息,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了整个天下。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域外仙人的存在,因此当这个消息初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不屑与怀疑。 然而,这个信息太过震撼,犹如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无数人开始好奇地探寻,试图从四境与域外仙人的传说中寻找蛛丝马迹。 但这个信息实在是太过劲爆,无数人开始寻找四境和域外仙人的信息。 谁知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 原来四境和域外仙人竟然都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域外仙人不是仙人,而是一群时时刻刻想要入侵人间,截取人间气运的妖人。 人间的武者曾和他们爆发过一场大战,最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终于将这些妖人赶走。 为了防止域外仙人的再次入侵,四大家族各自镇守一方,抵御仙人下界。 而之前传闻的什么蓬莱仙人、昆仑仙人,他们就是四境的守护者。 所以,之前那个消息也是真的! 他们陛下真的手执天斩剑,一人一剑山,杀上天去,荡平了整个天界! 哗—— 顿时,天下所有人对萧若瑾的崇拜之情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无法遏制。 第306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1 北离,天启城。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今日是太安帝三子景玉王萧若瑾纳侧妃的大喜之日,王府内外,皆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因景玉王对这位侧妃极为宠爱,王府上下早在半个月前便忙碌起来,精心布置。 红灯高挂,红绸飘扬,门窗上贴着大大的喜字,将整个王府装点得红彤彤的,喜庆非凡。 然而,在这喜庆的背后,却隐藏着另一番风云。 叶鼎之一人一马一剑,匆匆赶来天启城,目的正是为了抢亲。 途中还遇到了同样不愿见到师妹嫁给自己不爱之人的洛青阳,后者还欲盖弥彰的遮上了面部,试图掩饰自己的身份。 同一时间,正在稷下学堂的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听闻此事后,立刻决定前来帮忙。 四人分头行动,百里东君、司空长风以及洛青阳挡住影宗的影卫,而叶鼎之则成功的进了景玉王府。 可还不等他高兴,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萧若风拦了下来。 两人一番叙话后,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最后还是动了手,两人的长剑在空中相交,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就在这一刹那—— 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涌现,两人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景玉王府新房内。 马上要成为景玉侧妃的易文君端坐在床上,盖着红色的盖头,沉默无言。 她不愿嫁给景玉王,不愿让自己的后半生被困在这座如同牢笼般的王府中。 外面的催促一声接一声,每一声都在她心头激起阵阵悲凉。 之前她曾和叶鼎之约定过,让叶鼎之带她走,可是直到此时此刻,屋外依旧毫无动静。 云哥不会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易文君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就在她想要开口让门外的侍女进来,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时,却突然感到大脑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时,眼前的景象已然焕然一新。 易文君看着眼前的神秘空间,心中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 难道是云哥用了什么秘法,将他从景玉王府带出来了? 如此想着,易文君带着一丝期待地转头望去,恰好与坐在身旁的叶鼎之目光交汇,美丽的面容瞬间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云哥……” 易文君本就是绝色美人,如今一笑更是倾国倾城,看得人心神俱醉。 叶鼎之猝不及防下就看到了美得不像凡人的易文君,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心底升起了难以言说的喜悦:“文君!你最近怎么样?景玉王有没有难为你?” 易文君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却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云哥。” 正当二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互诉着彼此的思念与牵挂时,空间内又闪过三道光束,紧接着,萧若瑾、萧若风以及叶啸鹰三人的身影依次出现。 “若风,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莫非是青王等人的手段?” 萧若瑾环视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他原本应该在喜堂之上迎客待宾,等待着新娘的到来,却未曾想,眨眼间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而萧若风听闻兄长接连抛出的疑惑,也不禁也皱起了眉头,思绪飞转。 明明自己方才还在景玉王府后院,竭尽全力阻拦叶鼎之抢亲,可不过是一个恍神的瞬间,就突然来到了这里。 如今他好歹也是逍遥天境的高手了,到底是什么人能无声无息的把他带到这里? 萧若风环顾四周,仔细观察着这个神秘空间,试图从中找出些许线索,却最终一无所获。 “兄长,莫要惊慌。青王他们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制造出如此神奇的空间,更加不可能将咱们无知无觉的带到这里。看来,我们似乎是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带到了这里。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看看背后之人到底要做什么。” 萧若瑾闻言,心中的慌乱稍减,点了点头。 一旁全程目睹这一切的叶啸鹰,则将头转向一侧,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眼中满是对萧若瑾的轻蔑与嘲讽。 “诶?叶鼎之?侧妃?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叶啸鹰的目光恰好落在叶鼎之和易文君身上,不禁惊呼出声。 这一声惊呼如同惊雷一般,在萧若瑾和萧若风两人耳边炸响。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刻转头,将目光聚焦于那边的两人身上。 “叶鼎之?”萧若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叶鼎之不就是叶大将军的儿子叶云吗?怎么会在这里? 萧若风还未将叶鼎之来景玉王府抢亲的消息告诉萧若瑾,因此萧若瑾对叶鼎之的出现只是感到困惑,并未立刻联想到其他。 可当萧若瑾的目光目光落到叶鼎之和易文君紧紧相扣的双手时,顿时怒火中烧,感觉头顶绿油油的一片,铁青着脸说道:“你们在干什么?” 叶鼎之虽然不认识萧若瑾,但他认识萧若风。听到萧若风称呼身边那人为“兄长”,他立刻意识到眼前的男子就是萧若瑾。于是,他迅速拔出玄风剑,将自己和易文君护在身后。 之前与萧若风的对决已经让他倾尽全力,如今再加上萧若瑾和叶啸鹰,看来今天危险了。 “我是来抢亲的!”叶鼎之紧握玄风剑,面上毫无惧色,甚至还有一点得意,目光挑衅的看向萧若瑾。 萧若瑾见状,顿时怒不可遏,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当即就要上前将这个胆敢染指自己侧妃的家伙碎尸万段。 “兄长,冷静!”萧若风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紧紧拉住萧若瑾的衣袖,试图阻止。 然而此时的萧若瑾与叶鼎之两人的情绪已如脱缰野马,旁人的劝阻对他们而言如同耳边风,丝毫不起作用。 正是众人拉扯间,播放厅内的大屏幕骤然亮起,光芒四射。 紧接着,一道冷漠的电子音在空旷的播放厅内回荡: “滴!滴!滴!检测到观影人有离座及暴力等行为,一次警告。” 第307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2 一阵巨大的电流从几人脚下窜起,一瞬间强烈的疼痛感传遍全身,仿佛有无数针尖在皮肤上疯狂刺穿,令人无法呼吸。 这种深入骨髓的剧痛,让几个人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纷纷栽倒在座位上,无助地承受着这股力量的摧残。 十秒钟的惩罚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是一个漫长的煎熬。 等到惩罚停止后,众人已经被电击得双目失神,身体软绵绵地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每个人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脸上写满了痛苦。 播放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就在这时,一道悦耳的电子音响起,重新打破了这片死寂。 【欢迎大家来到诸天万界播放厅,为了让本世界能够迎来更加光明的未来,本播放厅将引领诸位共同观看平行世界的未来发展轨迹。 本次观看人物:叶鼎之(即叶云)。 观影时间点:叶鼎之(即叶云)抢亲当日及以后。 观影人员名单如下:萧若瑾、萧若风、叶鼎之、易文君、叶啸鹰。 温馨提示:本播放厅禁止提前离场、禁止离开自己的座位,禁止大声喧哗、禁止任何形式的暴力行为!若违反规则,播放厅将会采取相应的惩罚措施,请大家文明观影!】 随着这段电子音消失,屏幕上的画面飞速变换,开始播放出清晰的画面。 诸天万界播放厅?平行世界的未来? 观影?叶鼎之? 为什么要观影叶鼎之? 几人心中满是疑惑,却无人敢大声言说,也无力说话。 刚才经历的电击惩罚,不仅让他们身体疲惫不堪,更是在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震慑。 明明他们几个人的武功都不低,即便是看似柔弱的易文君,也是一个自在地境的高手。 但在那未知力量面前,他们的武艺显得如此无力。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被电击成了这般模样。 面对这个神秘莫测的观影厅,众人的心中充满了戒备与恐惧。即便内心有着无数的疑问,此刻也只能强忍着,不敢轻易开口询问。 屏幕上的莹莹白光逐渐转暗,自动调整到了最适宜观看的亮度,随后,一行行字迹缓缓浮现而出。 【前情提要: 叶鼎之在洛青阳、百里东君、司空长风三人的协助下,成功闯入了景玉王府的后院,但却被早已等候在此的萧若风拦截。 叶鼎之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抢亲,而作为皇子的萧若风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最终两人不可避免地交手。 叶鼎之先后动用了魔仙剑和不动明王功,最终险胜萧若风半招,不过也因此力竭倒地。 为了保住叶鼎之的性命,同时防止抢亲之事泄露,萧若风命叶啸鹰将叶鼎之带走。 却不知,命运的齿轮已悄然启动。 叶鼎之的人生轨迹也因此彻底改写……】 “妇人之仁!你既然都已经抓住了叶鼎之,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萧若瑾低声对身边的萧若风呵斥道。 面对兄长的责问,萧若风叹了一口气,却没有立即回答。 刚才他与叶鼎之的交手还未分出胜负,两人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入了这个奇异的空间。虽然不知最后的结果会如何,但放走叶鼎之的确是他能够做出的选择。 虽然萧若风对放走叶鼎之这件事情问心无愧,但是现在面对兄长的责问,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涌起了一阵难过的滋味。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未必会被所有人理解。 但有些选择,只有自己才能真正体会其中的苦衷与无奈。 而面对萧若风的沉默,萧若瑾气得拍了一下椅子扶手,也不再多言,只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大屏幕上。 显然,他对萧若风的决定感到不满,但此刻也只能暂时按下心头的怒火,静观其变。 而相比这边兄弟两人气氛的僵硬,那边易文君和叶鼎之两人却呈现出另一番甜蜜温馨的画面。 “云哥,你受伤了吗?”易文君满脸关切地看向叶鼎之,眼中满是担忧。 感受到心上人的关心,叶鼎之轻轻摇了摇头:“没有,那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易文君这才微微一笑,但眉宇间依然萦绕着一缕轻愁。 如果屏幕上讲述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云哥抢亲失败了,那么之后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 现在他们与景玉王和琅琊王一同被吸入了这个神秘的空间内,景玉王已经知道了叶鼎之来抢亲的事。 如果他们以后能出去的话,景玉王又会如何对待来抢亲的叶鼎之? 到时候琅琊王真的能拦得住景玉王吗? 想到此处,易文君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叶鼎之的手。 叶啸鹰先是看见萧若瑾训斥萧若风,心中就已经有些不悦。现在又看见了小两口之间那温馨甜蜜的画面,心中对萧若瑾的厌烦更上了一层楼。 人家好好地一对有情人,景玉王却偏偏要横插一脚,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真是不要脸! 而琅琊王为了帮助他挽回颜面,宁愿去拆散一对有情人,结果不仅连一句好话都没捞到,反而被训斥了一番。 这让叶啸鹰不由为萧若风感到愤愤不平,恨不得上去揪住萧若瑾的领子,‘邦邦’给他两下子。 观影的五个人各怀心思,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大屏幕,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屏幕此时已经调整完毕,重新点亮,画面缓缓地开始出现。 光影交错之间,故事已经开始。 【景玉王萧若瑾纳侧妃的喜宴筹备得极为隆重,每一处细节都精心布置,充分展现了皇家的尊贵与荣耀。几乎天启城内所有显赫家族及各界权贵都纷纷前往王府,前来贺喜。 景玉王满面春风的站在喜堂上等待着新娘子,而琅琊王则面色苍白的站在一边。 伴随着漫天飘落的花瓣,花轿终于在堂前缓缓落地。 第308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3 易文君身着大红嫁衣,步履轻盈地走出轿子,每一步都显得庄重而优雅。 就在她的手即将放到景玉王的手上时,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如利刃划破长空,声音里的绝望与不甘,让易文君浑身一震。 “啊——”】 这一声怒吼透过屏幕,让观影的几个人不由得浑身一震。屏幕里的画面也从喜堂切到了景玉王府的大门口。 【景玉王府外。 叶鼎之看咬牙切齿地看着景玉王府的匾额,不甘心的不甘心的使出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怒吼。 只差一步,他就能带心上人离开, 只差一步而已! “啊——” 又是一声不甘心的怒吼。 叶啸鹰有些无奈的捂住快被震聋的耳朵:“你不要再喊了,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去抢亲?” 然而,叶鼎之充耳不闻,眼睛瞪得快要渗出血来:“啊——” 叶啸鹰看着被这边动静惊动的侍卫,直接伸手拍在叶鼎之的头上,将他给拍晕了。 随后掏出琅琊王的令牌,对着迎上来的侍卫示意一下,陪笑道:“不好意思,突然就疯了,我马上就把他带走。” 侍卫狐疑地打量着叶啸鹰,但看到琅琊王的令牌后,还是让开了。 然而,就在侍卫让开的瞬间,表情突然一僵,随即戒备的目光落在了叶啸鹰身上:“站住! 叶啸鹰唯恐事情有变,耐着性子与侍卫交涉过后,见侍卫依旧不可能放行,干脆瞅准时机,扛着叶鼎之转身就走,三两步奔到车边。 可就在这时——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叶啸鹰要上车时,身子不知为何突然失控,竟然直接跪倒在地,扛着的叶鼎之也随之落在了地上。 身后的侍卫趁机上前,掏出绳索铁链,将两个人捆了起来,关到了书房内。】 看到此处,萧若风心中猛然一沉,暗道不好。 叶啸鹰的身手他是清楚的,仅仅是扛一个人而已,怎么可能突然毫无征兆地直接跪倒在地? 显然,这其中必有蹊跷,定是有人暗中施为,于无形中制住了他。 这个暗中出手的人究竟是谁? 兄长手下又是何时冒出了这么一位高手? 难道是影宗的易卜? 又或是父皇已然知晓此事,暗中派遣了五大监前来? 萧若风不禁闭上了眼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遍全身。 无论这暗中之人是谁,叶鼎之如今已落入兄长之手。 看来未来的他,还是没有保住叶鼎之,没有保住叶大将军最后的血脉。 而且…… 兄长怕是也已经与他有了嫌隙,否则怎么可能对他隐瞒景玉王府暗中的种种布局安排? 叶啸鹰感受到了萧若风的低落情绪,有些惭愧的地下了头。 老大把叶鼎之交给了他,结果他却把事情搞砸了,连出手的人都没看到,就直接被拿下,不仅辜负了老大的信任,更加害了叶鼎之。 “云哥,是我害了你。”易文君双眸中盈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要落下。看着叶鼎之的目光里面充满了自责。 叶鼎之拍拍她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她。 早在决定来抢亲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这一生命运多舛,家破人亡,受尽苦楚。 如今遇到一生所爱,这是他此生唯一的温暖与光明。 为了这份爱,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只不过他看着画面中失败的自己,心中仍是不免有些失落。 他目睹着画面中的自己与叶啸鹰一同被景玉王府的侍卫粗鲁地捆绑起来,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被无情地扔进了书房。 整个人狼狈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锣鼓声声,那喜庆的鼓点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割裂着他的心。 此刻观影中的叶鼎之,仿佛亲身经历了画面里的那一幕,清晰的感受到了冰冷的地面透过衣衫传来的刺骨寒意,直透骨髓。 那种深深无力感,如同千万根针同时扎入心房,令他心如刀绞,痛得几乎要窒息,绝望的情绪在心底蔓延,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谁能来帮帮我?” 叶鼎之在心底无声地呐喊,心中是无尽的渴求与绝望。 而就在这时,画面中那扇紧闭的房间门骤然被推开。 一道挺拔的人影赫然立于门前,阳光仿佛特意为他而来,倾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熠熠生辉,宛如降临人间的天神。 虽然画面中的叶鼎之已经昏迷,但观影中的叶鼎之却看见了在门口那道因阳光照耀而面容略显模糊的身影上。 他不禁微微一怔,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位心软的神明听到了他内心深处的祈求,穿越了时空的界限,从遥远的天际翩然而至,为他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在这一刹那间,叶鼎之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好像这一刻起,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到底是什么被改变了呢? 啊!原来是命运! 然而,此刻的叶鼎之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被重新书写,当然他现在也不想知道了。 因为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是谁——景玉王! 竟然是景玉王!!! 在这一刻,叶鼎之只感觉天都塌了。 刚刚他居然把景玉王想象成了来救自己的神,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叶鼎之崩溃万分,恨不得把刚才的自己打死。 【萧若瑾缓步走进书房,在宽大的书案前缓缓坐下。 紧随其后的是萧若风,他的目光在触及到地上被紧紧捆绑的叶啸鹰与叶鼎之时,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啸鹰?你怎么在这?” 萧若瑾轻轻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望向萧若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与压力,仿佛能穿透人心:“若风你能告诉我,你要把叶鼎之带到哪里去吗?” 他说话的声音明明十分轻柔,可是却又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 第309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4 观影的萧若风等人也被这股氛围所感染,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皆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屏幕上的每一个细节。 唯独观影的萧若瑾心里一点ac之间的数都没有,还在那里洋洋得意,甚至嘴角还挂着几分自得的微笑。 在他的心中,自己一直都是这般威严霸气,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能做到从容不迫、运筹帷幄。 虽然他弟弟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放走了叶鼎之,但是没关系,因为他自己治下严谨,王府的侍卫又把叶鼎之给抓回来了。 萧若瑾看着屏幕上的自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豪感。 瞧瞧! 虽然他弟弟是学堂的小先生、北离八公子的风华公子,备受世人赞誉,可是那又如何? 到底还是他这个做兄长技高一筹。 【萧若风顶着这股压力,决定不再隐瞒,直接咬牙表态:“兄长,今日我为了大义,可以强行散人姻缘,但是无论你怎么想,叶鼎之不能死,这是我的底线。” 说罢,他直接拔出昊阙剑,砍断了叶啸鹰和叶鼎之身上的铁链,还上前用身体挡在了两人身前。 萧若瑾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所以在你眼中,叶鼎之和易文君是真心相爱,是一对有情人,而我只是一个强行拆散人姻缘的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喽?” 萧若瑾的自嘲,让萧若风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兄长,叶鼎之今日来抢亲的事没有人知道,我也不会让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咱们不妨就当这件事情从没发生过,放过叶鼎之一马吧,就算是看已故叶将军的份上。” 萧若瑾冷笑回应:“你转移话题为叶鼎之求情,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看来你确实是这样想的,认为我是横刀夺爱,强夺他人之妻。” “在你心中想的是,易文君和叶鼎之才是真心相爱,他们两个人都是景玉王府和影宗利益交换的牺牲品。你认为我对不起他们两个,因此即便叶鼎之前来抢亲,我不能、也不应该去计较,因为他不过是想要扞卫自己爱情,他没有错,是不是?” 萧若风被萧若瑾说中了心思,一时竟无言以对。】 看着画面中萧若风被问的哑口无言,叶啸鹰顿时心头火起,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当即就要开口怒斥萧若瑾,想要为萧若风讨回公道。 谁知还不等他开口,画面中的他突然有了动作。‘呸呸’两声吐出口中的布团,抢先一步发声。 叶啸鹰激动地一拍大腿。 骂吧!狠狠地骂吧!连现在他的那份一起骂了。 叶啸鹰双眼放光的看着屏幕,之后就看见了画面中的自己,义愤填膺的起身开口,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狼狈万分的制裁了。 啊这—— 有点草率了吧。 景玉王就那么随意的点了点手指而已,他就跪了? 叶啸鹰震惊的望向萧若瑾,原来景玉王这么厉害的吗? 一旁的萧若风同样也是表情复杂的看向兄长,心中拔凉拔凉的。 兄长如此强大,却从未向他透露过半分,看来兄长真的已经与自己产生了嫌隙,不再像从前那样信任自己了。 萧若瑾:??? 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吗? 萧若瑾困惑的看向大屏幕中的那个自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 对于气势、能力这类无形的东西,他倒是颇为自信,但是当涉及到武功这个玩意儿时,他就有些不自信了。 我武功什么境界,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画面中的他使用的是什么功夫?怎么这么厉害? 明明现在的他和画面里的他也就差了一个拜堂而已,武功怎么可能差这么多? 难道是他拜堂的时候突破了? 这好像……不太可能吧? 【看着叶啸鹰的狼狈模样,萧若风心生不忍,连忙开口要为他求情:“兄长……” 萧若瑾直接摆手制止了他下面的话,起身踱步到了叶啸鹰的面前站定,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向来就是表面上对我有着几分恭敬,可实际上却认为我利欲熏心,与人人唾弃的青王并无不同,所以就打着为了大义的旗号屡屡在我弟弟耳边劝进,挑拨我兄弟之间的关系。” “可实际上的你们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正义,你们不过是以为我弟弟心慈面软,认为他以后如果坐上了那个位子,可以被你们所裹挟,为你们带来更大的利益。” “就你们这点小心思,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萧若瑾的声音肃然而冷冽,字字如刀:“我之所以忍到现在没有动你们,不过是因为我弟弟拿你们当朋友,对你们有几分兄弟情义,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愿意包容你们的无礼,仅、此、而、已!”】 画面中的萧若风被萧若瑾的糖衣炮弹砸的晕晕乎乎,观影中的萧若风亦被深深触动,心境与画面中的自己完全同步。 愧疚、自责、感动等情绪在心中蔓延,刚才还因为自己不再被兄长信任而变得拔凉拔凉的心,瞬间又开始回温了。 “兄长。” 萧若风惭愧的低下了头。 萧若瑾:啊? !!! 妈呀!叶啸鹰他们竟然敢在他弟弟面前劝进!!!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没看出来? 萧若瑾勃然大怒,可随即心里又有些发慌,他下意识地挪动了身体,试图通过调整坐姿来缓解内心的不安。 萧若风及其手下的势力是他争夺皇位的重要支柱,如果萧若风真的被叶啸鹰等人的劝说动摇,萌生了上位的心思,那么无权无势的他可能就彻底失去夺嫡的希望了。 萧若瑾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一下身旁的弟弟,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当萧若瑾看到萧若风脸上那惭愧而又略带歉疚的模样时,心中的慌乱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到底是多年的兄弟,单从萧若风此时的神情来看,萧若瑾就意识到了他并没有被叶啸鹰等人说动心思。 第310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5 这一发现让萧若瑾心中稍感宽慰,看来弟弟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而旁边看完全程的叶鼎之,脸上的表情几乎要拧成一团。 他对于萧若风的“兄控”属性一无所知,因此在他看来,萧若风简直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天真少年,比他还好骗。 叶鼎之理解不了,为什么萧若风会如此轻易地受到萧若瑾话语的影响。 萧若瑾的那些言辞不过是精心包装的谎言,是为了掩盖其真正目的的糖衣炮弹。 萧若风居然会被那些话语深深打动,甚至还没有丝毫的怀疑和戒备。 叶鼎之想不通。 此时,还没被关注到的叶鼎之,完全没有意识到画面中的萧若瑾言语的威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更不曾预料到,等到一会儿,当他亲自面对萧若瑾那如锋刃般锐利的言辞时,将会遭受到多么巨大的心灵冲击。 巨大到,大屏幕的画面上都出现了鲜红醒目的一行大字,提醒所有人: [前方高能片段来袭,请观影人调整好自身情绪]。 【萧若瑾站在叶鼎之面前,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带不屑的说道: “就算叶鼎之和易文君有婚约,可那婚约也早就应该随着叶家的覆灭而作废了……” “归根结底,你们两个人无非是阴差阳错之下重逢再聚,你贪图易文君的美色,而她则是想要利用你逃婚,你们两个人因此一拍即合。” …… “叶将军无辜蒙冤,叶家上下满门抄斩,只剩下你一条血脉,结果你不想着如何报仇,如何为叶家翻案,反倒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你的脑子是坏掉了吗?” “如果今天你是来杀青王,甚至是来刺杀皇帝的……,无论你是要杀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本王都会高看你一眼,可惜你不是!你在身份已经暴露的情况下,再次来到天启城,目的竟然是为了抢亲。” …… “本王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爱情就真的这么伟大?可以让你们放弃自己的生命,置血海深仇、国仇家恨于不顾?” …… “叶将军何等英武,竟然生出你这么个脑子不清醒,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儿子,如果他泉下有知,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吧!” 萧若瑾的话,字字句句如刀似剑,无情地切割着叶鼎之的身心,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在这一刻,叶鼎之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和痛苦。 “啊!啊——”叶鼎之再也忍耐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怒吼,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萧若瑾自己都震惊了,画面中他这张嘴是淬了毒吗? 这么会说……那你就多说一点! 萧若瑾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心里只感觉痛快极了。 而萧若风和叶啸鹰则一眼接着一眼的打量着萧若瑾,惊异的眼神中还带着点小恐惧。 叶鼎之更是与画面中的自己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整个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双手紧攥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眼眸中更是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紫光,显然他整个人已经处于走火入魔的边缘。 而就在这时,似乎是知道了叶鼎之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画面中的萧若瑾贴心的送上了一记绝杀。 【看着叶鼎之愤怒的模样,萧若瑾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慢悠悠地吐出最后了一句话:“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可是怎么到了叶家就不一样了?老子是名震四方的英雄,儿子却成了为情乱智的狗雄!”】 “啊!啊啊啊!” 画里画外,两个叶鼎之同时发狂。 两道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如同狂暴的风暴席卷整个观影空间。 不等其他的人反应,观影厅内,冷漠刺耳的电子音骤然响起。 “滴!滴!滴!检测到观影人有离座及暴力等行为,一次警告。” 巨大的电流自叶鼎之脚下传遍全身,十秒的全身剧痛,让他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 但是萧若瑾刚才那番刻薄的话语,依旧在他脑海中回荡,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再次点燃了他内心的愤怒。 于是,叶鼎之情绪再次爆发。 “啊!啊!啊!” 冷漠刺耳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滴!滴!滴!检测到观影人有离座及暴力等行为,第二次警告。” 比第一次更为强大的电流瞬间升起,如同狂暴的雷电,瞬间击中了叶鼎之。 …… 十秒过后,叶鼎之被电的瘫倒在椅子上,身体剧烈颤抖着,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量。 而他那双已经蒙上紫光的眼眸,在此刻已经重新变得清澈。 刚才还在担忧他的萧若风,见状不禁松了一口气。 之前叶鼎之为了对付他的裂国剑法,不惜主动入魔使用了魔仙剑,甚至还使用了不动明王功,身体已经到了一个极限。若是此时叶鼎之再次走火入魔,恐怕真的会性命难保。 不过,在庆幸之余,萧若风对这个观影空间的警惕性再次拔高。 刚才叶鼎之可是走火入魔啊。 观影厅竟然仅仅通过两次电击,就奇迹般地让他恢复了清醒。 这种力量,既让萧若风感到震撼,也让他更加警觉。 看来这个观影空间背后的力量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易文君动作轻柔地擦去叶鼎之头上渗出的冷汗:“云哥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啊。” 萧若瑾目睹了这一幕,鼻子差点没气歪,险些就要破口大骂。 不过,叶鼎之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一时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他们几个人都困在这个神秘空间里出不去,任何大声说话或不当行为,都可能引发观影厅的惩罚。 万一他骂声大了,被这个神秘空间惩罚怎么办? 再说了,依照目前这个架势,即便他现在大声呵斥,也可能只是徒劳无功,甚至可能让自己陷入更尴尬的境地。 思来想去,萧若瑾还是选择压下了心里的怒气,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边的易文君和叶鼎之,将注意力放到大屏幕上。 但是他心里却在默默发誓:画面里的他,可一定要将叶鼎之千刀万剐。 第311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6 然而,萧若瑾的愿望并没有成真。 【此时的叶鼎之已经是完全入魔,只见他不顾一切地再次催动了不动明王功,那双充血的眼眸中满是疯狂的杀意,口中不断咆哮着要杀掉萧若瑾。 然而,当他整个人像一只困兽冲向萧若瑾时,萧若瑾直接一脚就将他踹飞了出去,轻而易举的就见给他给支制服了:“我只不过说出一些事实而已,你就直接发疯入魔,如果我在骂你几句,你岂不是会直接吐血三升,倒地而亡?” 此刻的叶鼎之根本听不进去周围的声音,只一味的在地上扭动,拼命得压榨着自己身体的力量,想要再次聚拢体内已经变得极其微薄的功力摆脱控制。 萧若风见叶鼎之已经是命悬一线,不停地在萧若瑾耳边求情。 萧若瑾沉吟一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明之色,最后他将视线转向了地上的叶鼎之,轻声说了一句:“叶鼎之,如果你再不清醒过来,我就杀了易文君。” 叶鼎之瞬间恢复神志:“你把她怎么了?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似这等三心二意的女人,本王岂会容她继续活着,败坏本王的名声?” ……】 叶鼎之愣愣的看向大屏幕,心中升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密密麻麻,难以言喻。 文君死了? 今日他来抢亲不仅没有成功带走文君,反而害死了她。 他害死了文君! 意识到这一点的叶鼎之,手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整个人几乎快要窒息。 在这一刻,叶鼎之心中的愧疚、绝望与身体上的剧烈疼痛交织到了一起,整个人就像是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所爱皆不得,所愿皆不成。 为什么他所珍视的一切都会离他而去? 家人、师父、现在就连爱人也都失去了。 甚至文君还是受他连累而死。 如果他没有来抢亲,文君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眼泪自眼角一颗颗落下,此时的叶鼎之心死如灰。 叶鼎之在这一刻做出了和画面中的自己一样的决定: “你杀了我吧!” 【“你杀了我吧!”】 叶鼎之的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已经看穿了生死,他直直地看向萧若瑾:“你杀了我,放过文君。” 萧若瑾:…… 叶鼎之这个王八蛋,明知道在观影厅内禁止一切的暴力行为,还故意来挑衅我,想让我对他下手,真是居心叵测! 萧若瑾狠狠地瞪了叶鼎之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转向大屏幕,不再理会叶鼎之。 心中暗自祈祷画面中的自己能迅速处置这个王八蛋,最好是抽筋拔骨,凌迟处死,这样才能消解自己心头的这股怨气。 叶鼎之见萧若瑾没有反应,更加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再次重复:“你杀了我,放过文君。” 易文君泪眼婆娑地捂住了叶鼎之的嘴,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眼中满是对叶鼎之的心疼。 她转向萧若瑾,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决绝:“景玉王,你放过云哥,我就答应嫁给你。” 萧若瑾:…… 好希望拥有平行世界自己的那张嘴。 真想狠狠骂一顿这两个恋爱脑! 他喜欢易文君吗? 答案是肯定的。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但要说有多喜欢,其实也谈不上。 因为他更看重的是易文君背后的影宗势力。 这门婚事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和影宗结盟,从而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势力。 易文君的美貌虽然是一个加分项,但并不是最主要的考虑因素。 再说当年他初见易文君时,后者不过十二三岁,人还没长开,他当时并没有多少特别的感觉。 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为了和影宗结盟找了一个好听的借口而已。 随着易文君渐渐长大,她的美丽和才华愈发显现,他心中对她的喜爱也有所增加,但这种喜爱更多是建立在政治联姻的基础之上。 结果现在,本身就是一个筹码的易文君,居然自以为是地想要拿两人的婚事重新作为筹码。 萧若瑾心中叹息。 他对易文君有感情不假,但远没有外人看见的那么深厚。 如今易文君好歹也是自己的侧妃,无论是为了影宗的势力还是自己的颜面,他都不能放过叶鼎之,更加不会成全这两个人。 只不过…… 似乎平行世界里的‘萧若瑾’,与他的想法出现了一些偏差。 萧若瑾自认还是有些头脑的,不像叶鼎之和易文君这两个恋爱脑当局者迷,他已经看明白了一些东西。 刚才画面里的‘萧若瑾’明明有机会杀掉叶鼎之,但最后却没有动手,反而耐心地看着叶鼎之骂天骂地骂自己,明显是有放过叶鼎之一马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 对于这样一个觊觎自己女人的王八蛋,‘萧若瑾’为什么要放过他? 难道是因为他看到了什么自己没有看到的东西? 亦或者是有什么更深的考量? 看来平行世界的那个‘萧若瑾’,与他在行事风格上有很大的不同。 所以—— 那个‘萧若瑾’虽然是他,却又不完全是他。 萧若瑾默默垂下眼眸,这观影厅中所呈现的平行世界未来景象,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难得的契机。 他完全可以从‘萧若瑾’的经历中汲取经验,如果‘萧若瑾’成功了,那么他便能复制其成功的路线。 如果‘萧若瑾’失败了,他也能够从中汲取教训,及时调整自己的步伐。 甚至因为提前知道了未来的发展走向,他在行动时必将更加具有优势。 萧若瑾虽然出身皇家,但却并没未学到一位真正的上位者应该具有的格局、眼界和心胸,他如今所有的心机权谋,都是多年来自行摸索得来的,做起事来总是瞻前顾后,畏畏缩缩,一股小家子气。 他并不理解平行世界的萧若瑾为什么要选择放过叶鼎之,但是经过刚才观影的内容,他不得不承认,那个自己可能有更好的想法。 因此,当看到叶鼎之与易文君举止亲密时,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满与冲动,并同时让自己的举止神态无限接近那个‘萧若瑾’。 第312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7 萧若风先是抬头看了看大屏幕上的兄长,继而侧目瞥向身旁垂眸凝思的兄长,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他又将视线移向另一侧的叶鼎之与易文君,紧皱的眉宇不经意间舒展了几分。 相较于兄长萧若瑾,萧若风的心智更为敏锐。 既然萧若瑾能考虑到‘萧若瑾’要放过叶鼎之,他自然也不难洞悉这一层。 只不过因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加之“萧若瑾”那几番言辞的潜移默化,他并未察觉到画面中与现实中的萧若瑾之间存在着微妙差异,只道是自己往昔未曾真正透彻地理解过兄长的心思。 叶将军是他此生最敬重的人,而叶鼎之是叶将军在这世间仅存的遗孤,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叶鼎之去死。 现在见兄长有心放过叶鼎之,这实在是让他放心了不少。 【此刻的叶鼎之已经失去了求生意志,在听到萧若瑾的讽刺挖苦之后,心中更是已经萌生了死志。 他开始不断地用恶言恶语谩骂萧若瑾,想要以此来刺激萧若瑾杀了自己。 然而萧若瑾则是面色不改的立在一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叶鼎之骂天骂地、骂朝廷、骂皇室、骂太安帝、骂青王、还有他自己。 直至叶鼎之喉咙嘶哑,再也说不出话来,才缓缓说道:“你说了这么多话,像是在肆无忌惮的发泄心中的怨恨,可是我却从中只听见了四个字——无能为力!” “你恨这天,恨这地,恨这世间种种,却未曾想过,这恨意本身便是束缚你的枷锁。若你能将这恨意化为动力,去磨砺自己,意识到自己实力不足之后,就果断的去寻求盟友,策划布局,或许今日之局,早已不同。” 盟友? 叶鼎之空洞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缕神采。】 此刻,若说之前仅有萧若瑾与萧若风兄弟俩洞悉了‘萧若瑾’想要放过叶鼎之的意图,那么现在,‘萧若瑾’欲招揽叶鼎之的心思,就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然而,尽管众人心知肚明,但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转折,每个人的反应却各不相同。 萧若瑾暗道:果然如此! 自己之前只分析对了一半,‘萧若瑾’不仅想要放过叶鼎之,甚至还要招揽叶鼎之,看来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过于狭隘了。 可是问题在于,如今叶鼎之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如果自己真的放了他,以后要如何向朝廷、向父皇交代呢? 相对于招揽叶鼎之能够带来的好处,似乎还是弊处更大吧。 萧若瑾压下心中疑虑,随后更加认真的观影,不放过画面中‘萧若瑾’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萧若瑾’的言行中分析出他的真实意图和更多的心思。 与此同时,萧若风看到画面中的自己成功将叶鼎之带走了,心中狠狠松了一口气。 虽然刚才已经预想到了画面中兄长想要放过叶鼎之,但终究还是有一些不确定。直到现在看见叶啸鹰真的将叶鼎之带走了,他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然而,这份安心并未持续太久,萧若风很快便垂下了眼眸,开始思考兄长的最后一句话。 【弟弟,你要管好手下的这些人,既然入了朝堂,那就必须守朝堂的规矩,一个将军要想驰骋疆场,首先要学会驾驭手中的马缰。】 此话如同当头棒喝,让萧若风猛然意识到,自己过去对手下的纵容已然过分,若不及时纠正,未来必成大患。 而叶鼎之同样没有想到,自己在景玉王的婚宴上来抢亲,景玉王不仅没有杀掉他,反而流露出招揽之意。 这个事情的走向,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让他心底不禁悄然升起一丝微妙的意动,却又迅速被理智所扑灭。 叶鼎之心中暗暗嘲讽:景玉王实在是失算了,自己又怎会轻易归顺于他? 父亲对北离忠心耿耿,尚且被太安帝以叛国的罪名赐死,今日若自己投身景玉王麾下,难保日后不会步父亲后尘。 更何况,他与景玉王可是情敌关系,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文君。 难道景玉王还能自打嘴巴,成全他和文君的情缘不成? 想到此处,叶鼎之冷冷一笑,轻蔑的瞥了一眼萧若瑾。 见叶鼎之已经不像方才那般空洞麻木,易文君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动作轻柔的擦去他额头的汗珠。 她无暇顾及景玉王是否真的有意招揽叶鼎之并不重要,对她来说,只要叶鼎之能安然无恙,这就已经足够了。 而作为在这场观影中,唯一真正受到伤害的叶啸鹰有些无语。 亲是叶鼎之抢的,为什么最后要罚他三十军棍? 观影的叶啸鹰并未亲身感受到‘萧若瑾’的念力压迫,也就无法理解画面中的自己当时所承受的肉体和精神压力。 他只是纳闷,画面中的景玉王气场是大了一点,但自己也不至于那么怂吧? 全程都是那么听话地跪在地上,没有景玉王的同意都不敢起身,甚至在挨了三十军棍后,都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画面里的自己是吃错药了吗? 叶啸鹰摸摸脑袋,看来平行世界的他和真正的他,还是有区别的。 【叶鼎之离开景玉王府之后,被萧若风送到了城外的风晓寺中养伤。 风晓寺距离天启城不远不近,寺庙香火也不旺盛,平时来这里的香客不多,算是一个不错的修养之地。 叶鼎之这次受的伤不轻,先后两次动用魔仙剑和不动明王功,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幸好有萧若风派人悉心照顾,大把大把的灵丹妙药用下去,才终于救回了他一条命。 不过对于萧若瑾想要招揽叶鼎之一事,萧若风与叶鼎之都表现出了明确的态度 萧若风不愿将为叶家平反的事当作是一场交易,叶鼎之同样不愿意在萧若瑾面前低头示弱。 所以在抵达风晓寺的当天,尽管身受重伤,叶鼎之仍强撑着身体,向萧若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此生绝不会归顺景玉王,更不会成为朝廷的附庸。 第313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8 而对于叶鼎之的坚决态度,萧若风表示了默许,并在暗中做好了准备,一旦叶鼎之身体恢复,便立即安排他离开此地。】 ‘哦,所以最后若风放走了叶鼎之,画面中的我,并没有成功招揽到他?’ 萧若瑾凝视着大屏幕,眼神缓缓黯淡下来。 又是这样! 看来在萧若风的心目中,那些所谓的朋友与义气,永远凌驾于自己这位兄长之上。 即便是自己已经毫不掩饰的显露出了想要招揽叶鼎之的意思之后,他还是阳奉阴违的想要助其逃走。 萧若瑾心中对萧若风的不满愈发强烈,但随后又立即意识到不对。 那个‘萧若瑾’最擅洞察人心,不过和叶鼎之一个照面,便能将其心思把握得丝丝入扣,寥寥数语便能引人走火入魔。 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又怎会忽视如此关键的细节? 萧若瑾压下心中的思绪,再次抬起眼眸,重新将视线放到了大屏幕上。 【叶鼎之近期颇为烦恼,而烦躁的源头都是来自于萧若风。 对于萧若瑾要招揽他的事,叶鼎之自认为已经和萧若风达成了默契,因此并未将此事过多放在心上,只等身上的伤好些了,就立即离开这里。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在风晓寺养伤的初期,一切还算平静。 谁知好景不长,萧若风的态度突然发生了转变,开始不遗余力地劝说他归顺。 即便他多次明确的拒绝了此事,但对方却并未因此而放弃。反而更加频繁地出现在风晓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早到晚,无时无刻的对他进行劝说。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叶鼎之的心情愈发烦躁,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地。 可惜身体的状况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只能无奈地继续忍受萧若风的劝说。 起初,他对萧若风的话语感到厌烦不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多少也听进去了一些。 尽管他不能完全接受对方的观点,但也不得不承认,萧若风的话确实有其合理之处。 叶家因被青王诬陷而满门被灭,每晚闭上眼睛,他都能梦见叶家的惨状,父母的面容在梦中模糊又清晰,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为叶家报仇。 可是现在他已经落到了萧若瑾和萧若风这两兄弟的手里,已经别无选择,要想生存下去,就只能选择归顺,若他一直拒绝下去,怕是最后性命难保。 再者,景玉王与琅琊王乃是北离朝廷中罕见的能与青王抗衡的势力,如果能有他们两个的帮助,以后为叶家报仇也能容易不少。 在这样的权衡之下,叶鼎之内心的天平开始渐渐倾斜。 而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是萧若风向他透露的一个消息: ‘景玉王侧妃在成婚的当日突然晕厥,自此之后就一直抱病休养。’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道惊雷,直接击碎了叶鼎之的心理防线。 文君虽然外表较弱,但她毕竟是自在地境的武者,怎么可能突然无缘无故的就病倒了?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萧若瑾做的手脚,因为自己迟迟不答应他的要求,所以他就利用文君的安危来拿捏自己。 这一刻的叶鼎之恨极了。 他恨萧若瑾卑鄙无耻,拿文君来要挟自己;更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带文君离开。 当晚叶鼎之气得指着天启城的方向骂了半宿,之后又躺在床上犹豫挣扎了半宿。 次日,他顶着一双黑眼圈找到了萧若风,点头同意了归顺。】 “呼。” 叶鼎之双眼迷离的靠在椅背上,心中的迷茫就像是奔腾不息的江水,汹涌澎湃,难以平息。 画面中萧若风能劝动彼时的叶鼎之,同样也在无形中劝动了此刻观影的叶鼎之。 无需刻意换位思考或代入,因为他与画面中的叶鼎之本就是同一人,他们的情感与经历紧密相连。 叶鼎之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萧若风,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萧若瑾身上,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难道自己最后真的归顺这个人了吗? 此刻,叶鼎之的心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 而被叶鼎之注视的萧若瑾,则眼神怪异地看向了萧若风,他可是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弟弟。 到底是什么让一向坚守道德底线的若风,变得如此执着地劝说叶鼎之,甚至不惜采用威胁的手段,利用易文君来胁迫他? 这完全违背了自己这个弟弟的原则和立场,是他最不屑于去做的事情。 难道这种改变是因为‘萧若瑾’吗? 可是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未能改变弟弟,画面中的自己究竟有何能耐,能在短短数日内就让他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萧若瑾遗憾的叹了口气,由于观影的主角是叶鼎之,他无法直接观察到“萧若瑾”的言行举止,只能在心中默默揣测。 对比萧若瑾的可惜,萧若风就是完全破防了。 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不堪事情呢?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枉顾道义和良心,利用易文君的安危来威胁叶鼎之啊。 那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居然让自己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萧若风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一边的叶鼎之和易文君。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与权衡后,叶鼎之在萧若风的带领下来到了景玉王府。 他并未流露出任何被逼无奈的情绪,反而老老实实的放低了姿态,进入书房以后,径直跪倒在地,干脆利落的摆明了来意: “王爷,叶某今日前来,一是为了之前的所作所为向王爷谢罪,二来是想要表明心意,叶某此生别无所求,只愿为家族洗刷冤屈,讨回公道,若王爷肯施以援手,叶鼎之必将竭尽全力,誓死效忠……”】 当画面中“萧若瑾”的身影一出现,萧若瑾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对“萧若瑾”每一个细微动作的观察中,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第314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9 【萧若瑾端坐案前,面容凝重,眉目低垂,静寂无声,无端的就让人感受到一种超脱凡俗的尊贵与风范,更有一种威仪萦绕周身,让人不可直视。 面对叶鼎之的发誓效忠,他并没有直接同意,而是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去把天外天的那群北阙遗民处理掉。”】 此言一出,别说叶鼎之了,包括萧若瑾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画面中的‘萧若瑾’有些无理取闹了。 天外天的那群人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现在‘萧若瑾’让叶鼎之去除掉天外天,这和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叶鼎之能同意就怪了。 果然—— 【叶鼎之闻言,当即怒发冲冠,起身欲走。 可是在他起身之际,‘萧若瑾’一脚又将人给踩了回去,将人再次骂了一顿之后,同时甩过去两张大饼。 “……等你再次回到天启城,叶家将会重现往日的辉煌。除此之外,叶家的那座宅子也会重新拨给你,而且——” “里面还会有一位女、主、人!”】 于是,众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两张大飞饼,径直的扣在了‘叶鼎之’头上,当场就把人给香迷糊了。 【在经历了短暂的挣扎之后,叶鼎之再次俯身下拜,虽一言不发,但是这一举动却胜似千言万语。】 众人心里:阴谋!绝对的阴谋! ‘萧若瑾’肯定是想要借天外天的手来杀叶鼎之。 甚至为了诱使叶鼎之步入陷阱,还特意用易文君来做诱饵。 可是转瞬间,众人又觉察到一丝蹊跷。 倘若‘萧若瑾’是真的想要杀叶鼎之,大可以直接动手,何必绕这么一大圈呢? 莫非……‘萧若瑾’所提条件是真的? 众人愕然,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屏幕,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心中对萧若瑾的看法在刹那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将女人当做可以随意赠予的物品送给他人,那是一种低劣且失德的拉拢手段,令人不齿; 但如今萧若瑾不惜折损颜面的让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叫成人之美,是一种高尚且值得称颂的品德。 至于说让叶鼎之去除掉天外天…… 呵呵,没有历经波折的爱情,又怎能称之为真正的爱情呢? 叶鼎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易文君的十指紧紧相扣,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不得不说画面中‘萧若瑾’提出的条件,的确是让他心动了。 虽然铲除天外天很难,但为了叶家能洗雪沉冤,更为了能与文君在一起,他愿意去试一试。 于是他转头看向了萧若瑾。 萧若瑾:…… 感受到身边四道,或希冀(萧若风)、或期待(叶鼎之)、或热切(易文君)、或惊讶(叶啸鹰)的目光,萧若瑾沉沉吐出一口气:“还是先看完这个再说吧。” 谁能想到区区一个观影,居然能把他刚娶进到手的侧妃给观没了,这上哪里说理去? 萧若瑾内心大受打击的同时,更加认真的开始观影,默默下定决心,如果此举最后确实对以后的大业有利,他再跟着效仿。反之,倘若此举并无益处……,呵呵! 而其他四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 在他们看来,眼前的这个萧若瑾和大屏幕里面的‘萧若瑾’就是一个人,所思所想应当是一致的。 既然屏幕中的‘萧若瑾’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么眼前的萧若瑾在相同情境下,也极有可能会采取相同的行动。 再说,此处确实不是讨论的地方,有什么话还是等出了观影厅再说为好。 于是众人重新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大屏幕上,于是他们就看着‘叶鼎之’怀揣着两张景玉王画的大饼,义无反顾的去了极北之地。 【可能是因为天气越加寒冷,走到中途的时候,热血上头的叶鼎之终于冷静下来,同时理智开始回笼。 以他目前的实力要想除掉天外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相比之下,直接策划刺杀青王、带走易文君都显得实际了不少。 然而就在叶鼎之犹豫不定的时候,萧若瑾突破神游玄境并,夺得天斩剑的消息如风暴般席卷江湖。 听到这个消息的叶鼎之先是震惊,之后就陷入了沉默,随后对‘萧若瑾’的态度明显有了软化。 在经过两天的沉思后,叶鼎之成功与天外天的无法无天碰上了头。】 “兄长,你居然登上了天下第一阁,突破了神游玄境,还得到了天斩剑!”萧若风目光炯炯,兴奋地看向萧若瑾,脸颊因激动而泛起一抹红晕。 叶鼎之、易文君以及叶啸鹰也纷纷转头,将好奇而敬畏的目光投向了萧若瑾。 萧若瑾:…… 救命啊!!! 平行世界的他这么厉害的吗? 不仅直接成神游玄境了,还得到了天武帝的天斩剑! 本来还想学一下平行世界自己的操作,结果这让他怎么学? 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早成皇帝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劲? 萧若瑾感到口干舌燥,手心也开始冒汗,身体微微颤抖着。 【几次拉扯之后,叶鼎之终于知道了一些天外天的目的,干脆顺水推舟,表现出被迷惑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借着天外天的帮助来提升修为。 在天外天的‘帮助’下,身负天生武脉的叶鼎之,修为起来一日千里,境界不断攀升,同时不断地暗中给天启城传消息,向萧若瑾证明自己有好好的在办事。 而在他听到了景玉侧妃病故的消息后,更是像打了鸡血似的,更加努力的开始做任务,还成功的和过来接应他的雷梦杀接上了头。】 景玉王侧妃病故? 萧若风轻悄悄瞥了一眼萧若瑾,暗道:兄长果然言而有信,如今叶鼎之尚未成功铲除天外天,就已经开始安排易文君假死脱身,甚至还派了雷梦杀前去接应。 所以兄长是真的不想叶鼎之死,同时也是真心的想要成全叶鼎之和易文君。 看来自己之前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315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10 兄长依旧是那个温润谦和的君子,只是身处这权力倾轧的朝堂,才不得已为自己披上了一层精致利己的伪装。 【叶鼎之小心的应对着天外天接连不断的试探,借助镇西侯谋反一事,假意离开,终于逼出了无相使。 最后在明知道十分危险的情况下,还是咬牙接受了飞离的三重虚念功,打开了廊玥福地,拼死反杀了玥风城,还吸取了玥风城的八重虚念功,意外到达半步神游境界。】 【待叶鼎之满怀喜悦的和雷梦杀回到天启城后,才发现北离已经改朝换代了。 在不久前太安帝驾崩,景玉王灵前继位,成了新帝。 而当日萧若瑾所答应叶鼎之的话,也全部都做到。 此时青王已死,叶家也已经平反,冤屈得以昭雪,昔日的家产尽数归还。而他作为叶羽仅剩的血脉,也成功的恢复本名叶云,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叶家的家业。 而在老宅的门前,一位娇俏美丽的少女已等候多时。当她见到叶云时,嘴角绽放出一抹嫣然微笑,轻声说道:“我给自己起来一个新的名字——遥行,取自‘白云满地江湖阔,着我逍遥自在行’之意。” 叶云的目光全部聚焦在这位少女身上,闻言痴痴地点了点头:“天高地广,任我独行,好名字。”】 【……出乎意料的是,叶云并未就此带着遥行远离天启城,而是表示想要继承父亲的遗志,替北离守土开疆。 萧若瑾在短暂的沉吟后,果断地将叶云送到了琅琊王的麾下历练。 曾经身怀血海深仇的少年,被消去了一腔怨愤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成长着,以惊人的速度蜕变成了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 三年国丧期满,叶云与遥行两人顺利成婚。 一年后,两人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叶安世。 又过了一年,叶云与雷梦杀等人跟随琅琊王出兵南诀。 历经九个月的浴血奋战,南诀亡国,北离天下一统。 萧若瑾毫不吝啬地犒赏三军,以表彰他们的赫赫战功。 在众多的功臣中,百里成风、雷梦杀、叶云等人因战功卓着,均列北离八柱国之一。 ……】 望着已经彻底沉寂的大屏幕,叶鼎之久久不能回神。 那屏幕虽已暗淡,但他的思绪却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味着平行世界他的那个结局,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叶家终于洗刷了冤屈,而他也如同父亲那般,在疆场上英勇奋战,立下赫赫战功,最终被封为北离八柱国之一,荣耀加身。 只不过他与父亲的结局却截然不同。 父亲含冤而终,而他却能与文君相知相守,白头偕老,还共同孕育了一个儿子,享受着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 这个结局美好的就像是一场梦。 不! 他甚至觉得,即便是梦境,也无法描绘出如此完美的画面。 突然,一股凌厉的劲风猛然袭来,打断了叶鼎之的沉思。他猛地回过神来,凭借着本能迅速侧身,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琅琊王?”叶鼎之定睛一看,发现眼前之人竟是萧若风,心中不禁有些恍惚。 萧若风见叶鼎之这副迷离的模样,顿时一颗心落到了实处:“看来,我刚才的经历并不是梦境,兄长、我、你和易姑娘、还有啸鹰,我们真的到了一个叫观影厅的地方,观影了平行世界中你的结局。” “我带你去见兄长?”萧若风向叶鼎之提出邀请,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知道,在见过那个美好结局之后,叶鼎之是绝不可能拒绝自己的提议的。 果然,叶鼎之闻言,只是稍微沉吟了片刻,便果断地点头同意了。 萧若风露出一个微笑,带着叶鼎之去了书房。 …… 重新回到喜堂的萧若瑾,心中仍带着一丝恍惚。 礼官的唱礼声却适时地响起,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一抬眼,萧若瑾便望见了头顶红纱、步伐轻盈的易文君正向自己款款走来。 透过红纱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意识到了刚才观影厅内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做梦。 易文君的心中激动不已,想到之前萧若风劝说叶鼎之时提起的消息—— ‘景玉王侧妃在成婚的当日突然晕厥,自此之后就一直抱病休养。’她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在周围宾客的一片惊呼声中,易文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也随之倒了下去。 萧若瑾:完了!侧妃没了! …… 等到安排好了一切之后,萧若瑾脚步沉重的到了书房。 推开房门后,迎面便看见了目光中充满期待的弟弟萧若风,以及神色复杂的叶鼎之。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三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数的言语在无声中传递。 想到平行世界最后的结局,这个叶鼎之最后是帮他打江山的人之一,萧若瑾勉强打起精神:“要走下流程吗?” 流程? 这句话一出,叶鼎之不禁怔了一下。 随即脑海中迅速闪过平行世界中,他在书房内被景玉王骂到走火入魔的事,立即惊恐的连连摇头。 萧若瑾疲惫地点点头:“那就去吧!” 说完,他无力地对着叶鼎之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额……”叶鼎之下意识的看了下萧若风。 萧若风见状,轻轻拍了拍叶鼎之的肩膀:“你先去风晓寺,之后我会去找你。” 看着叶鼎之离开的背影,萧若瑾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原本的计划是借鉴平行世界中自己的行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此来应对当前的局面。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根本无法复制平行世界中的那些辉煌时刻,更别提将其中的精华据为己有了。 什么突破神游、什么夺得天斩剑、什么一剑杀五大监等等,这些哪一件事是他能做到的?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重复一下开头的操作,让叶鼎之去铲除天外天。 可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剩下的该怎么办。 第316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11 一想到再过十五天,平行世界的‘萧若瑾’就要成为神游玄境了,萧若瑾就愁的直薅头发。 在他看来,平行世界的‘萧若瑾’能如此顺风顺水、无往不利,完全是因为强大的武力值在背后撑着。 试想,如果没有强大的修为撑着,‘萧若瑾’如何能让麾下的众多强者心悦诚服? 而反观他自己,修炼了三十来年,如今也不过是逍遥天境初期的修为,中间距离神游玄境还有好几个境界。 要想在短短十五天内实现这样的跨越,简直是天方夜谭。 从观影里面的消息来看,平行世界的‘萧若瑾’是因为成功登上天下第一阁,这才突破了神游玄境,得到天斩剑的。 难道他也要去闯天下第一阁? 当然去闯也行,可问题是他怎么进去啊? 想到这些,萧若瑾愁的唉声叹气,心中满是焦虑。 萧若瑾是真的想当皇帝,同时也渴望成为一个英明的君主,流芳百世,青史留名。 如今观影厅的出现,让他亲眼见证了平行世界的‘萧若瑾’是如何文治武功兼备,达到了古今帝王成就的巅峰,这让他如何不对其向往憧憬? 只是‘萧若瑾’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一步的? 萧若瑾心里不禁泛起一股遗憾:‘观影平行世界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观影主角偏偏是叶鼎之?如果是‘萧若瑾’该多好啊!’ 萧若瑾暂时压下心中的种遗憾,开始与萧若风商量两人以后该如何行事。 虽然此次观影的主要焦点是叶鼎之,但画面中还是透露了不少有关于未来的各种细节,这无疑对以后他们的行事很有帮助。 自从观影之后,萧若风对萧若瑾的态度发生了显着变化。 在此之前,虽然他也支持萧若瑾争夺皇位,但这更多是出于对萧若瑾曾经救过自己性命以及抚养之情的回报。 但实际上他却对萧若瑾的一些做法并不是完全认同,这也导致他做起事来有所保留,无法全身心的投入。 可是在观影过后,萧若风对萧若瑾的能力有了全新的认知,再加上之前对兄长的‘误解’而产生的愧疚感,使得他对萧若瑾的支持变得更加坚定,几乎对萧若瑾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无条件的信任。 对此,萧若瑾感到受用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惶惶。 因为他知道如今萧若风态度的改变,根本原因在于平行世界中的“萧若瑾”,一旦自己的能力不如“萧若瑾”的事暴露,萧若风的态度很可能会再次反转。 因此,萧若瑾只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努力模仿平行世界中“萧若瑾”的一举一动,让自己更加接近那个‘萧若瑾’,力求让自己更加接近那个理想化的形象。 而萧若风见到兄长的言行举止,果然如同观影中的兄长一样,心里安稳不少。 如此又过了几日,萧若风正式进入了状态,根据观影中获得的未来信息,不断对萧若瑾的夺嫡计划进行调整和完善。 叶鼎之已经离开天启城,踏上了铲除天外天的征途;易文君也开始“养病”,静待叶鼎之成功回京的那一天。 而叶啸鹰自觉以前误会了萧若瑾,心中愧疚不已,自行处罚了自己三十军棍以示忏悔。 这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在沿着平行世界的轨迹前行,一步步走向那个既定的未来。 除了萧若瑾!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找到突破神游的契机。 萧若瑾曾悄悄地去过几次天下第一阁,希望能复制平行世界中“萧若瑾”的成功之路,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而正当萧若瑾犯愁该怎么快速突破神游玄境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力量突然涌现,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萧若瑾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即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时,眼前景象已经焕然一新。 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观影厅。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还有些小惊喜。 “不知道这次观影的是谁,”萧若瑾心想:“如果真的是平行世界的我,那就好了。” 正在想着,观影厅内又闪过数道光芒,随着光芒消失,一道道人影落到厅内。 这次观影的人比上次多了不少,还不等萧若瑾自己打量来人,就听见了身边萧若风的声音:“兄长!” “弟弟。”萧若瑾连忙回应道,同时迅速扫视了一眼厅内的人。 第317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12 这些人中既有熟悉的面孔,也有不少陌生的身影。显然,这次观影的规模更大,参与者也更多。 不等众人慌乱出声,播放厅内的大屏幕缓缓亮起,紧接着一道悦耳的电子音响起: 【欢迎大家来到诸天万界播放厅,为了让本世界能够迎来更加光明的未来,本播放厅将引领诸位共同观看平行世界的未来发展轨迹。 本次观看人物:百里东君。 观影时间点:太安帝以谋逆罪宣百里洛陈入京及以后。 观影人员名单如下:萧若瑾、萧若风、百里东君、玥瑶、李长生、百里洛陈、百里成风、易卜、慕明策、苏喆、苏暮雨、苏昌河。 温馨提示:本播放厅禁止提前离场、禁止离开自己的座位,禁止大声喧哗、禁止任何形式的暴力行为!若违反规则,播放厅将会采取相应的惩罚措施,请大家文明观影!】 “何方宵小?竟然敢把注意打到我的头上?”李长生看着眼前的大屏幕,整个人懒洋洋的开口。 他活了一百八十岁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虽然今天的场景有些新奇,但是艺高人胆大,李长生也丝毫不会怕就是了。 只不过以他如今的修为,到底是什么人能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这个地方,难不成是天上的那群域外仙人做的? 想到此处,李长生心头一跳,心里到底是暗暗戒备起来。 虽然表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但他的眼神已经变得锐利起来。 “师父!” 萧若风心中一喜,连忙出声叫道。自从师父返老还童,带着东君离开天启城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师父了,还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观影厅里重逢。 几乎在同一瞬间,听见李长生声音的百里东君出声道:“师父!” 说罢,他便要朝李长生身边走去,但被萧若风迅速拦住:“东君,不要离开你的位置,否则观影厅会有惩罚的。” “小师兄你怎么也在这里?”百里东君疑惑地看向萧若风。 百里落陈心中一动:“琅琊王竟然也在这里,而且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啊。” 萧若风微微苦笑:“熟悉称不上,只不过之前来过这里一回。” “上次我和兄长也是被莫名其妙地带进来,这里的规则非常严格,不能随意走动,否则会有惩罚,等到观影结束之后,就会自动放我们离开。” “哦?是吗?”李长生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即眸光一厉:“我不信。” 萧若风顿时大惊失色,可还来不及阻止,李长生体内磅礴的真气已从手掌心汹涌而出。 而就在真气轰向大屏幕的瞬间,一道冷漠的电子音在空旷的观影厅内回荡: “滴!滴!滴!检测到观影人有离座及暴力等行为,一次警告。” 一股猛烈的电流猛然自众人脚下蹿升,刹那间,一种仿佛源自骨髓深处的剧烈疼痛迅速弥漫至全身,就如同有无数把锐利的刀刃在骨骼间肆意切割,让人痛不欲生。 这股直透骨髓的剧痛,使众人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力量,纷纷无力地瘫倒在座位上,身体因无法抑制的痛苦而剧烈颤抖。 第318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13 平行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们兄弟和父皇的关系变得如此剑拔弩张? 萧若瑾心中涌现出无数疑问,但每一个答案都让他感到不安。 如果父皇真的想除掉若风,那么若风的处境将无比危险。而他自己也只会面临同样的危机。 大屏幕光影闪烁,开始滚动一行行的字迹。 【前情提要: 青王与落羽王等几位皇子联名上告镇西侯百里洛陈谋逆,太安帝为彰显公正,特命御史台七位重臣联手彻查此案。 念及百里洛陈多年平叛有功,特许其免于即时收监之苦,由琅琊王押送入京。 而就在琅琊王萧若风率领金吾卫踏出天启城大门的一刹那,天启城内风起云涌,暗中无数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景玉王府,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命运的齿轮再次悄然启动。 无数人的人生轨迹也因此而改写……】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百里洛陈忽然笑道。 观影看的是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同时不也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看来他的那位好兄弟终于还是对他下手了啊。 真是难为他忍了这么多年。 “看来这位皇帝陛下还是忍不住了。”百里成风冷笑,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之上,周身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百里洛陈见状,沉声对儿子道:“成风,继续看下去。” 百里成风只好放下手中长剑,转而以冰冷的目光扫过萧若瑾与萧若风,而后者只能报以苦笑应对。 两人已非初次观影,对平行世界的种种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明白这次平行世界的太安帝不仅是要对镇西侯下手,同时还要对他们两个下手。 只不过他们总不能直言不讳:‘我们爹不仅要杀镇西侯,还要置我们于死地’吧? “小师兄,你……”百里东君面色复杂的看向萧若风,最后还是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此时,屏幕已调试妥当,画面缓缓铺展开来,光影交错之间,故事已经开始。 只不过这次的观影主角虽然是百里东君,但是第一个画面出现的人却不是他。 【青王府内。 茶香袅袅,水雾缭绕,模糊了厅上两人的面容。 “南边有消息了吗?”青王急切地问道。 “自然。”落羽王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南边已经派遣了两位半步神游境的强者与两位大逍遥境的高手,如今皆已抵达天启城外,只等最佳时机一到,便会发动攻击。你那边的准备情况如何了?” 青王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异常:“暗河的人已经埋伏到了乾东城到天启城的必经之路上,除此之外,我还秘密调动了一支地方军队作为后援,咱们这次的行动,绝对是万无一失。” “为了这次行动,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先后联络了南诀和北离的江湖势力,可以说是倾尽所有。如果还不能除掉萧若瑾和萧若风,那最后死的就该是咱们了。”落羽王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决绝。 青王斩钉截铁地反驳道:“不会的,死的一定是他们!” ……】 【天启城外,风云际会。 中年文士率先打破沉默:“没想到北离内斗竟如此严重,父杀子、兄屠弟。不过这正好给了我南诀大好机会,否则让萧若瑾坐了那个位置,我南诀危矣!” 老者闻言,微微颔首,以示赞同:“没错,此次行动务必成功,不容有失。” 魁梧汉子放声大笑,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的小瓷瓶,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放心好了,有我等两位半步神游境的强者,加之两位大逍遥境的高手,再加上这颗能令人瞬间踏入神游境的秘药,一定能成功杀掉景玉王。” 少女亦展颜一笑,但笑容中却似乎夹杂着几分忧虑,仿佛感应到了某种不祥之兆,眉宇间不自觉地笼上了一层阴霾。 ……】 【黄泉当铺。 暗河大当家慕明策,手持眠龙剑,肃然立于堂前,准备接旨。 “此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道阴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寒风穿骨,让慕明策心头猛地一颤。 慕明策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展开一看,瞬间面色大变,眼中满是惊骇:“陛下命暗河截杀镇西侯和……琅琊王?” “对!” “可是……” “没有可是,这次暗河要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击杀这两个人。” “倘若景玉王亲自前来营救呢?”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景玉王那边,自有他人应付。” “……遵旨!”】 哗—— 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青王与落羽王暗中勾结南诀,调动地方军队,企图除掉萧若瑾与萧若风,此事虽令人愤慨,却也不足为奇。 毕竟夺嫡之争,就是你死我活,暗中联络别国的事,早已是皇子们惯用的手段。 只是,为什么太安帝也会牵涉其中? 甚至不惜亲自下令诛杀亲子? 更令人费解的是,南诀的几人为何会对景玉王如此忌惮? 以至于竟不惜出动两位半步神游与两位大逍遥境界的强者,还配备了能让人瞬间踏入神游境的秘药,以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哎呀!平行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萧若瑾和萧若风,其他人还不知道平行世界的‘萧若瑾’已经入了神游。 他们还在冥思苦想太安帝和青王以及南诀,为什么要如此忌惮景玉王。 本来还一腔愤懑的百里洛陈,看到这里,瞬间更加生气了。 本来以为是太安帝终于容不下他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是杀景玉王和琅琊王的搭头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后,百里洛陈都快气笑了。 百里成风和百里东君也是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本来他们两个还因为太安帝的骚操作,对萧若瑾和萧若风有所不满,觉得自家挺惨的。 谁知道眼前这两兄弟更惨,不仅手足兄弟勾结外敌要杀他们,就连亲生父亲也下令让暗河全力追杀。 这两人是做什么天怒人的事了吗? 萧若瑾、萧若风:…… 我们也不知道啊! 两个人都麻了,默默将视线转到了慕明策身上,冷冷一笑。 第319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14 慕明策瞬间头皮都要炸了,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眠龙剑。 是的!他带了眠龙剑。 因为在进入观影厅的上一刻,他正要去黄泉当铺接旨。 “大家长?” 苏喆、苏暮雨、苏昌河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慕明策,无声地询问他是否真的接了这样的命令。 慕明策咬牙:“我刚要去黄泉当铺,还未来得及接旨,就直接到了这里。” 平行世界他去接旨的画面已经被直播出来了,再狡辩的话也没有意义,还不如直接实话实说。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对于大屏幕播放画面的真实性再无半点怀疑。 “诶呀呀,这位皇帝陛下啊!呵呵呵!”南宫春水摇头失笑,语气中是浓浓的讽刺。 闻言,萧若瑾和萧若风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眼中复杂难辨。 两人根本不知道,按照原本的未来轨迹,青王等人根本不会这么快就动手,而太安帝也更加不会下令截杀萧若风。 之所以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皆是因为上次观影过后,两人凭借先知先觉的优势,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动,一下子把青王和落羽王给惹毛了。 青王和落羽王两人,本就对萧若瑾与萧若风心存忌惮,见两人势力日渐壮大,终是坐不住了,这才提前向太安帝告发诬陷百里洛陈,企图以此增加身上功绩,打压萧若瑾两人。 而太安帝也觉得这两个儿子最近有些不安分,便想借此机会好好敲打一番,也就同意了青王和落羽王所请。 倒果为因! 原本萧若瑾和萧若风以为可以利用先知先觉,来避免或改变某些不利于他们的结果,但实际上,他们的行动却成为了触发这些结果的原因。 如今,这个世界的一切,正悄然向平行世界的轨迹靠拢…… 【乾东城,镇西侯府。 “上一次见面,王爷带走了我的儿子,这一次又要带走我的父亲。”百里成风冷声说道。 萧若风眼眸低垂:“上一次我带走你的儿子,也平安的送回来了,这一次,我也尽力做到。” …… 儒仙古尘的院落内,琴声悠扬。 百里东君正沉浸在抚琴的雅趣之中,而玥瑶则在一旁轻声细语,不时地给予指点。 当初百里东君为了帮助叶鼎之抢亲,中途被百里成风阻拦并带回乾东城,随后被禁足于此。 然而,这所谓的禁足生活,对百里东君而言,却仿佛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他在这里不仅衣食无忧,美酒佳肴不断,更有佳人玥瑶相伴左右。 自禁足之日起,玥瑶便一直陪伴在百里东君身旁,两人朝夕相处,感情日益深厚。 期间,玥瑶不仅向百里东君坦白了自己的身世,还透露了天外天四处寻觅天生武脉的真正目的,两人的关系也因此更加亲密。 一只飞鸟忽然飞入院中,打断了百里东君的琴声。 他伸手接住飞鸟,从鸟腿上取下一张字条,打开一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玥瑶见状,心中一紧,连忙出声问道:“东君,发生什么事了?” ……】 看到此处,玥瑶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如今她已经彻底放弃了那个复国的虚幻美梦,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救出闭关十年的父亲,然后带领着北阙的遗民们找到一个安宁的角落,过上平静稳定的生活。 她选择将天外天的秘密告诉给百里东君,一是出于对百里东君的信任,知道他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二就是想要动之以情,想要让身怀天生武脉的百里东君去救出父亲。 只是没想到,如今凭空出现一个观影厅,直接将她的身世和天外天的秘密都播放出来了。 看着观影的众人,玥瑶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如今自己身份暴露,不仅让救出父亲的希望变得渺茫,还牵连到了镇西侯府,坐实了镇西侯谋逆的罪名。 玥瑶下意识的将视线落到了萧若瑾和萧若风的身上。 观影的人里面,唯有这两位是北离的皇族,按常理来说,基于他们的身份和立场,是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在场的其他人,无论是李长生、百里洛陈、百里成风、易卜、以及暗河的四人,都对她的身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情绪变化,易卜更是对她没有好脸色。 唯独萧若瑾和萧若风这对兄弟,在得知她身份的那一刻,虽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他们不仅没有看玥瑶一眼,更没有出言指责她作为北阙遗民,竟然胆敢涉足北离。 同时,他们也没有对百里东君和镇西侯与北阙遗民之间的联系表示出任何不满,或是出声指责。 他们摒弃掉了所有无异议的情绪波动,收敛心神,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大屏幕上。 对此,玥瑶心里暗自诧异,但又想不通缘由,只能握紧了百里东君的手,暗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百里东君原本也在等着萧若瑾和萧若风两人的责问,他甚至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该如何反驳和应对,结果没想到两个人竟然根本没搭理他们两个。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毫无着力点。让百里东君提上来的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感到十分憋闷和噎人,心里暗自嘀咕:“这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萧若瑾和萧若风在究竟想些什么呢? 难道他们真的对玥瑶的身份毫不在意吗? 当然不是! 只不过他们两个知道在观影厅内最重要的就是观影,他们要从大屏幕上提取出一切有用的消息,记住未来发生的一切,为将来的行动增添优势。 至于玥瑶的问题,他们完全可以等到离开观影厅后再行处理。 毕竟,此刻他们不仅无法对玥瑶采取任何行动,就连高声质问几句都做不到,否则就会触犯观影厅的规则,遭受惩罚。 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与百里东君和玥瑶纠缠呢?无疑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万一因此错过了观影中的关键情节,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第320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15 【萧若风顺利的带着百里洛陈,踏上了返回天启城的路程。 金吾卫护送着一辆马车在蜿蜒的路上急速前行着,车轮滚滚,卷起阵阵尘土。 不远的山峰上,苏昌河与苏暮雨并肩而立,俯瞰着下方那疾行的队伍。 “杀人嘛,从来都是简简单的事情!只不过咱们这次的目标人物可不好杀!”苏昌河手中把玩着一柄锋利的小刀,那素来玩世不恭的面容上,竟罕见地浮现出一抹凝重。 “以咱们这次的行动规模来看,要除掉萧若风与百里洛陈二人,并非难事,难的是杀掉挡在他们身前的人。”苏暮雨语气淡淡的回应着。 “对啊。”苏昌河笑着说着道:“因为萧若风有一个师父,叫李长生,是学堂李先生,也是天下第一;他还有一个哥哥,叫萧若瑾,是北离景玉王,更是传说中的神游玄境; 而百里洛陈虽然没有天下第一的师父,更没有神游玄境的哥哥,但他是北离镇西侯,手下有一支所向披靡、横扫天下的破风军。 还好这次百里洛陈进京只带了五个人,没有带破风军,否则,这次任务真的就没有一点成功的机会了。”】 “景玉王,是神游玄境?”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原来平行世界的景玉王入了神游,难怪太安帝、青王、落羽王乃至南诀都对他如此忌惮。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萧若瑾,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惊叹。 就连南宫春水也用惊奇的目光看向了萧若瑾,他实在不敢相信未来萧若瑾居然能入神游。 这对他来说,简直比母猪会上树还要不可思议。 而在所有人都在震撼之际,唯有易卜心中暗自窃喜,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将女儿嫁给了景玉王,自己摇身一变成为景玉王的岳丈。 有了这层关系,影宗定能借上这股东风,从幕后走向台前,迎接一个光明的未来。 至于深知太安帝秉性的百里洛陈,心中则是暗自叹息,他的这个结拜兄弟,不仅容不下叶羽,容不下自己,甚至就连亲生儿子都容不下。 他当年真是瞎了眼,竟然扶持了这样一个心胸狭隘之人登上皇位。 萧若瑾面对周围投过来的目光,整个人又是无奈又是尴尬。 偏偏这种事情又没有办法解释,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努力忽略掉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同时心里暗暗发誓,等这次观影结束,无论如何他都要再去试试天下第一阁,一定要突破神游。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大屏幕上已经呈现出了一幅激烈的战斗画面。 暗河派出的苏家剑手与萧若风的金吾卫已经开始交手,只见刀光剑影交错纵横,寒芒四射,令人目不暇接。 转瞬之间,战场上已是一片混乱,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场面异常激烈。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场战斗所吸引,纷纷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大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都说天启城的金吾卫娇生惯养,武功低微,不堪一击,但看今日情形,似乎并非如此。”苏昌河缓缓说道,与手持雨伞的苏暮雨从林中缓缓走出。 苏暮雨说道:“这些不是金吾卫,他在路上偷偷换人了。” “没错,他们是我座下的虎贲郎!”萧若风目光冷峻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手紧紧握住了腰间长剑。 “这便是位列天下第一的名剑——天斩剑喽。” 苏昌河看着他腰间的长剑,不禁感叹出声:“据说景玉王萧若瑾登天下第一阁时,得到了传说中的天斩剑,但他却在出阁之后,将此剑送给了自己的弟弟琅琊王,原来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 “没错。”萧若风嘴角上扬,整个人一跃而起,同时天斩剑出鞘,对着面前的两人狠狠劈下。 没有人敢硬接天斩剑,苏昌河和苏暮雨也不例外。 ……】 哇!天斩剑! 众人的惊叹声此起彼伏,他们的眼睛在见到天斩剑的那一刻变得熠熠生辉,即便是那些从不使用剑的人,在面对天斩剑时,也会忍不住的发出赞叹。 “那就是十大名剑之首的天斩剑?”百里东君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画面中萧若风手中的那柄剑上,眼中眼中充满了好奇。 玥瑶轻声说道:“天斩剑被誉为世间第一剑,其外表金黄,正面画着满天星辰,背面绘着山川河海,传说只有上天选中的君主才有资格佩戴。所以它也被称为天子之剑。景玉王居然舍得将天斩剑送给琅琊王,难怪暗河杀手也会为此一叹。”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赞同的点点头,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萧若瑾,心中感慨万千。 难怪琅琊王会如此坚定地支持他的哥哥,原来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如此深厚。 琅琊王可以拼尽全力帮哥哥争夺皇位,而景玉王同样也能毫不犹豫地将象征无上权力的天斩剑赠予他。 …… 萧若风看着画面中的自己,手执天斩剑在战场大杀四方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意。 平行世界的兄长居然将天斩剑送给了他! 尽管这一切发生在平行世界,但萧若风的心中依旧是忍不住的开心。 他当然不是为了得到天斩剑而高兴,而是因为他感受到,在那个世界里,他与兄长的关系一定异常亲密,彼此之间有深厚的信任,以至于兄长能够轻易地天斩剑送给他。 可是在这个现实世界里,他和兄长之间的关系,却似乎总有一层难以言说的隔阂。 尽管自从上次观影之后,他们的关系有了一定的改善。但他仍旧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与平行世界中他们之间的关系相比,仍然存在着显着的差距。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萧若风敛去脸上的笑意,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当中。 …… 南宫春水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徒弟情绪的微妙变化,最后他将目光转向了那边的萧若瑾。 第321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16 南宫春水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萧若瑾这等功利之辈,居然能舍得把天斩剑送给弟弟,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在那个平行世界里,一定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是这个秘密悄然地影响了萧若瑾与萧若风两兄弟,促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南宫春水将手臂轻轻支在座椅扶手上,用审视的目光观察着萧若瑾。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秘密或许与萧若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而被南宫春水盯着的萧若瑾,只觉得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全身都不自在,整个人难受极了。 天斩剑,那可是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天子之剑! 其背后的意义之重大,绝非言语所能尽述。 平行世界的‘萧若瑾’为什么轻易的将这把带有特殊含义的剑送给若风? 即便是为了拉拢人心,也用不着花费这么大代价吧。 若风本就手握重权,势力庞大。如今再得了天斩剑,岂非是如虎添翼? 万一若风心中萌生了自己上位的念头,不再愿意扶持他,那他又该如何是好? 萧若瑾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陷入了焦虑之中,心中暗自盘算着,万一弟弟真的不再给予他支持,他又该如何是好。 左思右想也没有个头绪,萧若瑾轻叹一声,缓缓抬起头,恰好与屏幕上萧若风那毫不掩饰的开心笑容撞到了一处。 萧若瑾整个人瞬间愣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屏幕上的笑容清晰可见。 此时暗河倾巢而出,正在面对生死危机的若风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而原因仅仅是苏昌河提了一句,平行世界的自己送了他一柄剑。 那笑容里面的炫耀之意溢于言表,仿佛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你们快看我的哥哥对我多好,连天下第一的名剑都舍得赠予我。” 这一幕犹如一道闪电,猛然划破了萧若瑾内心的重重阴霾,照亮了他内心深处的阴暗角落,将那些自私、猜疑、忌惮的龌龊思想映照得一览无余。 同时也让他想起了,若风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他们两个一母同胞,相互扶持长大,是这世界上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而且他最开始决定夺嫡的初衷,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弟弟,让他们不再受人欺凌,能够在这波谲云诡的皇家中立足吗? 可如今自己为什么会对弟弟心生戒备? 明明从始至终,弟弟都在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从未有过丝毫想要取而代之的念头。 甚至,就连自己麾下的那些江湖门客,也是弟弟精心挑选的。 萧若瑾努力的回想,自己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对弟弟生出了戒备之心的。 究竟是在弟弟拜入李先生门下,武功学识日益精进,成为了名扬天下的风华公子的时候? 还是在他领兵出征,凯旋归来,先自己一步被封为王,声望日隆的时候? 又或者是随着弟弟的能力越来越出众,越来越受父皇赏识,自己心中那份不安与嫉妒开始悄然滋生的时候? 在这一刻,萧若瑾终于明白了自己与平行世界的“萧若瑾”之间究竟差在了何处。 这种差距,既不是修为的深浅,也不是能力的强弱,而是在于胸襟、气度和胆识。 因为胸襟宽广,所以平行世界的“萧若瑾”能在弟弟的名声超过自己的时候,依旧毫无保留地付出信任。先是将附有特殊意义的天斩剑相赠,后来更是将灭掉南诀的功绩归于弟弟名下。 因为气度恢宏,所以平行世界的“萧若瑾”能够客观的看待所有事,在意识到叶鼎之是个可用之才时,果断地将人收归旗下,为了让其归心,甚至还主动将易文君让了出去。 因为胆识过人,所以平行世界的“萧若瑾”能在明知镇西侯百里洛陈功高震主,可能对皇权构成潜在威胁的情况下,依旧选择重用其子百里成风。 此时的萧若瑾心中的自负终于被打破,意识到了自己和平行世界的‘萧若瑾’并不是同一个人。 萧若瑾即便是再自恋,也不得不承认,平行世界的‘萧若瑾’远比他要厉害。 心性、胸襟、气度、胆识、魄力、心计、手段、能力、修为等等诸多方面,无一不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呵呵呵!”萧若瑾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阵轻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与释然。 他在笑自己曾经的幼稚与不自量力,居然天真地以为平行世界的“萧若瑾”不过是他自己的另一个影子,可以轻易地被理解和复制。 这笑声惊动了旁边的萧若风,他微微侧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解,略带诧异地问道:“兄长?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萧若瑾却是摇摇头,笑道:“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会儿画面里的暗河要如何收场,毕竟无论是李先生还是平行世界的那个他,都绝不会坐视你和侯爷陷入险境。” 闻言,萧若风的神色并未放松,眉宇间反而蒙上了一层阴影,低声道:“平行世界里的陛下和青王等人,明显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在明知暗河杀不了我和镇西侯时,却依旧下了旨意,其真实目的无非是想借此机会牵制各方势力,以便全力对付孤身在天启城的兄长。” “而且刚才从之前的观影画面里,我们也看到了南诀来的那四个人,两位半步神游,两位大逍遥,还有一粒助人踏入神游玄境的丹药,这等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尽管兄长是神游玄境,面对此等险境,也实在是危险啊。” 萧若瑾静静地听着弟弟充满担忧的话,心中不禁生起一股深深的羞愧。 明明弟弟时时刻刻都在替自己着想,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对弟弟生出戒心了呢?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上次观影的时候咱们不都看见了他当皇帝了吗?” 萧若风闻言,想了想,也觉得他说得在理,便也稍稍放下了心。 (兄弟两个一起自我洗脑啊!) 第322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17 大屏幕上的景象此刻骤然变幻,犹如风云突变,原先绚烂多彩的云霞瞬间被乌云汹涌吞没,细雨如丝,悄无声息地洒落。 【混乱的战场边缘处,十数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悄然而立,身上散发着森森鬼气。 双手轻展,十指翻飞,如同在虚空中拨弄着无形的琴弦,经纬交织,编织出一张笼罩天地的巨网,将这片天地紧紧束缚。 在这片已经被黑暗笼罩的天地,暗河杀手络绎不绝,纷至沓来。 苏暮雨毫不犹豫地施展出十八剑阵,凌厉的剑芒直指李长生,然而这一切皆是徒劳。 李长生神色从容地走下马车,仅是轻轻一挥衣袖,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召唤,百里东君手中的不染尘仿佛有了灵性,自动跃起,精准地迎上了苏暮雨的致命攻势,致使苏暮雨身受重伤,颓然倒地。 与此同时,苏昌河猛地朝萧若风扑去,却被萧若风的裂国剑法击退,若非苏喆及时出手相救,恐怕已经命丧当场。 而与两人一同前来的暗河杀手也一一被重伤倒地。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有退走。 “暗河杀人从未失手过,如今暗河既已接下刺杀琅琊王和镇西侯的单子,那就一定做到……” 苏暮雨的这句话刚一落下,被萧若风剑气斩碎的屏障裂开,天地重新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百里东君等人才恍然发现,他们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上了三四百名暗河杀手,这些杀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提刀、或执剑、或是其他的暗器。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群人中竟然有几十个逍遥天境的高手,其余则全部都是自在地境的修为。】 随着大屏幕上的画面不断更迭,观影的众人看着那些源源不断的暗河杀手,头皮不禁发麻。 逍遥天境以天道为武力,所行之法与万物呼应,能踏入此境者,无一不是人间高手,平日里难得一见。 然而此刻,为了刺杀萧若风与百里洛陈,暗河竟派出了数十名逍遥天境的高手,以及数百名自在地境的杀手,后面更有源源不断的杀手正在赶来。 更最让人心生寒意的是,大屏幕上所呈现的是未来的景象,这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他们真的要亲身经历这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这个阵仗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南宫春水都感觉到有些棘手了。 面对如此多的杀手,即便强大如他,也绝不可能第一时间将其全部消灭。 一旦这些杀手能拖住自己一时半刻,那萧若风、百里洛陈、百里东君、玥瑶等人就是必死无疑。 所以平行世界的他们到底是如何度过这一劫的? “暗河还真是名不虚传啊!”百里洛陈不无叹息地说道。 暗河四人组:…… 该死的!为什么要把他们放到一起观影啊! 易卜狠狠地瞪了慕明策一眼,他这边好不容易抱上景玉王的大腿,连女儿都舍出去了,却没想到事情竟因暗河而功亏一篑。 这群人真是影响人进步! 易卜:(╬◣д◢) 【就在李长生叹息今天要大开杀戒的时候,天际忽现一道身影,犹如飞燕掠空,轻盈地降落在众人眼前。 待看清那人模样,李长生轻笑出声:“原来是这位到了,看来我倒是能省些力气了。” 百里洛陈闻言,心中一动,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个人来:“莫非先生识得此人?” 李长生点点头。 百里东君连忙问道:“是谁?” “能在这个时候神游来此的,世间能有几人?”李长生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萧若风。 “神游?神游玄境?”百里东君心中一震,想到了前段时间天启城传来的消息:“景玉王萧若瑾?” 李长生点头。 “原来是他啊!”百里东君轻哼一声,转过身去,目光刻意避开了萧若瑾。】 百里东君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画面上,看着那些杀手在见到“萧若瑾”后动摇的神情,不禁斜睨了身旁的萧若瑾一眼,心中泛起一股不悦。 景玉王还真会挑时候,赶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装了把大的。 百里东君与平行世界的他一样,因为易文君一事,他对萧若瑾的初印象,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改变。 讨厌萧若瑾就是讨厌萧若瑾,即便‘萧若瑾’此时出现是为了救人而来,他也依旧没有什么好感。 …… 慕明策此刻心中万分焦急,已无暇顾及旁边易卜那恶狠狠的眼神。 画面中暗河刺杀琅琊王于镇西侯的任务,在‘萧若瑾’现身的那一刻起,局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只有李长生一个, 暗河的杀手们还能咬牙拼死使用‘拖字诀’等待机会。 但如今再加上一个“萧若瑾”,面对当世两大高手的联手,暗河若执意开战,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全军覆没。 平行世界的他,最后究竟会如何选择? 是一意孤行执行太安帝的命令? 还是顾惜手下性命,选择撤退? 慕明策心底隐隐浮现了一个答案,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暗河本就是朝廷的附属机构,是皇帝手中的一柄利刃,所以他们不可能违抗太安帝旨意的。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暗河杀手一定会死战到底。 苏暮雨、苏昌河以及苏喆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正因如此,在看见画面中绽放的那朵烟花时,几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 “那是大家长放的撤退信号?” 苏昌河不可置信的指着大屏幕说道。 “是。”苏暮雨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肯定地回应道。 慕明策猛然睁开双眼,目光死死的盯着画面中绽放的烟花上,脑中灵光一闪,豁然开朗。 太安帝能布下如此杀局,自然是对琅琊王和镇西侯起了十足的杀心,绝不可能轻易改变主意。 然而,平行世界的自己却敢于违抗太安帝的旨意,这无疑表明他在太安帝与景玉王、琅琊王之间的争斗中做出了抉择。 他选择了站在景玉王这一边! 第323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18 而能让他如此决然地做出这个决定,必然是因为景玉王给了他一个无法抗拒的理由。 比如……让暗河走向光明! 影子挣脱了束缚,不再是依附于他人的影子;暗河也打破了沉寂,不再只是潜藏在暗处的暗河。 想到此处,慕明策的心猛地一跳,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 他紧紧的盯着大屏幕,等着‘萧若瑾’下一步的行动。 …… 在场众人也都不是愚钝之辈,自然也都明白了这一关窍。 萧若瑾和萧若风两人自然一喜,两人虽然不清楚平行世界的他们是如何收服影宗和暗河的,但是如今有了观影厅作为辅助,只要让易卜和慕明策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光明未来,两人自然会主动前来投诚的。 以前萧若瑾还犯愁,没有了易文君,他和影宗的联盟又要如何继续,没想到关键时刻,观影厅来了一波助攻。 萧若瑾看着大屏幕,心里活泛了起来。 看来这个观影厅不仅是助他摆脱当前困境的及时雨,还是他巩固基业、拓展势力的得力助手。 原本他的打算是通过观影厅向平行世界的“萧若瑾”学习,最后成功达到对方的成就。 但是如今他已经认识到自己与对方之间的本质差距,他们两人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即便是他再自恋,也不得不承认,仅凭自己的能力是绝对无法达成对方的成就的。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 晴天霹雳一声响,来个影厅来帮忙! 那个世界的“萧若瑾”有本事,能够靠自己的能力收拢那些势力。 而他虽然没有对方那么厉害,但是有观影厅在啊! 尽管他无法完全复制平行世界的那个“萧若瑾”,但借助观影厅的力量,他大可以走出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他可以通过观影厅先将这些人收拢到手下,然后再比照“萧若瑾”的做法,对这些人进行妥善的安置。 倒推因果,殊途同归啊! 这么一想,萧若瑾瞬间豁然开朗。 对啊!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学习对方啊! 自己只要把对方的作为照搬过来,那些通过观影厅看到‘果’的人,自然会主动来帮他补‘因’。 萧若瑾越想越对,只觉得自己以前实在是太笨了,居然一直在误区里面转悠,白白浪费了那么许多的心神。 …… 此时的萧若瑾已经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一叶障目,完全忽略了这世间万物都要遵循的因果律—— 凡事有因才有果。 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而定数,之所以会称为定数,就是因为它代表着一种不可更改的必然性。 尽管目前,观影厅暂时填补了这个“因”的空缺,使得一切看似水到渠成。 而那些看到了‘果’的人,在最初时,可能会不自觉地为他补充上缺失的“因”。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早晚都会发现不对的地方。 届时,若萧若瑾仍想维持现状,就要付出比以往更多的“因”。 即便那时的他不想,身后的那些人也会毫不留情地逼着他、推着他,继续在这条由因果编织的道路上前行。 …… 【萧若瑾抬手对着撤退的暗河杀手们遥遥一指:“那几个年轻的留下。”】 暗河四人组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努力的听着‘萧若瑾’接下来的话。 【“你们几个留下护送琅琊王回京,路上给他打打下手。”萧若瑾淡淡一笑。 苏暮雨与苏昌河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王爷,我们暗河是杀手组织,不是镖局……”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便不再是了。” ……】 呼—— 景玉王说的是,‘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便不再是了。’ 景玉王说暗河不再是暗河了。 希望终于成了现实! 慕明策呼吸急促,虽然他刚才就猜到了景玉王会同意了暗河走向光明。 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的心中还是生出了一种想要痛哭流涕的冲动。 所有的压抑和沉重仿佛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和希望。 暗河的未来终于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充满了光明。 苏喆、苏暮雨、苏昌河三人也是如平行世界他的他们一样,嘀嘀咕咕的了一会儿后,接受了这个事实。 上一秒还是暗河杀手的三人,在听到自己以后不是暗河的消息后,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萧若瑾适时的回头看了暗河四人组一眼,虽然没有言语,但是却又将意图表达的清清楚楚。 慕明策恰好与他对视,心中微微一震,随即明白了萧若瑾未尽之意,点了点头。 萧若瑾压抑住内心的兴奋,表面上一派悠然从容。 他的想法果然可以!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坐在平行世界的‘萧若瑾’的肩膀上,就能够成功了。 …… 就在众人看见暗河杀手已经退去,危机已经解除,后面应该就是萧若风和百里洛陈平安抵达天启城的画面时。 【…… “这位姑娘请留步——”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玥’字乃北阙皇族之姓,不知玥风城与姑娘是什么关系?” ……】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打起精神。 通过刚才的情节,他们已经知道玥瑶的真实身份。 但没想到,画面中的‘萧若瑾’竟然如此敏感,仅仅因为百里东君低声叫了一声“玥瑶”,就瞬间识破了玥瑶的身份。 北阙与北离两国之间,可谓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现在‘萧若瑾’识破了玥瑶的身份之后,会如何处置她?又会如何处置镇西侯府? 而镇西侯府手握破风军,真的会听凭‘萧若瑾’的处置吗? 百里东君忍不住握住了玥瑶的手,眼中闪过坚定之色:“玥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玥瑶柔柔一笑,点了点头。 旁边的百里洛陈看见这一幕,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孙子有点天真了。 景玉王既然抓住了镇西侯府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第324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19 可惜,事与愿违。 百里东君听着大屏幕中‘萧若瑾’和‘百里洛陈’那一连串表面客套、实则暗藏机锋的话,顿时感到头昏脑胀,心情烦躁到了极点。若不是身旁的百里成风及时制止,恐怕他早已按捺不住。 遗憾的是,观影厅里面的百里东君有着父亲拦着,而屏幕中的他,却没人可以劝阻。 一句‘爷爷,我先带玥瑶去那边走走’,瞬间打破了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 ‘百里洛陈’好不容易转移的注意力,又一次聚焦在了‘百里东君’身上。 只见‘萧若瑾’一改之前的温文尔雅,变得咄咄逼人,连番追问之下,“百里东君”与“玥瑶”二人皆感不妙,一时语塞,想要转身逃离。 【萧若瑾精准的掐住了百里东君的软肋,语气中带着一丝叹息:“叶鼎之啊,真是可惜了……” 百里东君闻言,脸色骤变,猛地转身看向萧若瑾:“你说什么?什么叶鼎之可惜了?”】 “萧若瑾,你把云哥怎么了?” 百里东君的瞳孔骤然收缩,对着萧若瑾厉声质问:“你快说啊!你把云哥怎么了?” 萧若瑾转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这人都被电过一回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见萧若瑾沉默不语,百里东君的心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愈发焦急,终是忍无可忍,站起身来: “你快说啊!你……啊!!!”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电流突然涌入百里东君的身体,刚刚还满腔愤怒的少年,转瞬间变得无力。 “滴!滴!滴!检测到观影人有离座及暴力等行为,一次警告。” 萧若瑾看着百里东君的狼狈模样,心里暗爽,面上却是淡淡一笑,说道:“小公子,切勿性急!只需耐心观影,答案自会揭晓。再者,大屏幕上的画面乃是未来之事,此刻你问本王,本王也是茫然无知啊。” 萧若瑾:什么都不要问,问就是本王不知道,不认识叶鼎之。 呸!气死你! 百里东君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萧若瑾,即便他的身体已经被电得没有力气,却依然挣扎着要起身向萧若瑾冲过去:“你……” “东君!” 百里洛陈沉声打断了百里东君的话,同时向百里成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阻止百里东君,以免他做出更多丧失理智的举动。 百里成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将儿子牢牢地按在了椅子上,让他动弹不得:“东君,冷静点!” 【“小师兄,你告诉我,叶鼎之他到底在哪里?”百里东君声音嘶哑的问道。 萧若风稍作犹豫后,缓缓回答:“叶鼎之在天外天。” “天外天?”百里东君脸上写满了震惊:“他怎么可会在在天外天?” 萧若瑾冷笑了一声,眼神中充满了轻蔑:“明知故问!百里东君,你不会告诉我,你真的不清楚天外天进入北离的真实意图吧?”】 正在挣扎的百里东君闻言,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玥瑶,眼中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沿着脊椎蔓延至全身。 “玥瑶,这……这是怎么回事?”百里东君的声音颤抖的问道。 “叶鼎之为什么会在天外天?你们……你们把他抓到了天外天?” “我不是已经答应了你,会勤练虚念功,帮助你父亲出关的吗?为什么你们还要……” 玥瑶见状,连忙摆手摇头,眼中满是急切:“东君,自从我从天外天逃脱后,就再也没听到过那边的任何消息,我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你相信我!” 而就在两人因为叶鼎之的事虐恋情深的时候,萧若瑾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小公子刚才说的什么?帮助玥风城出关?” “你知不知道玥风城出关代表着什么?” 萧若瑾冷冷一笑,目光锐利地扫过百里洛陈:“如此看来,镇西侯府谋逆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啊。” “王爷请慎言!”百里洛陈沉声打断了他下面的话:“镇西侯府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叛逆之心。小儿无知之言,切勿轻信。” 萧若瑾闻言,嗤笑一声。 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在这个观影厅里,他真的是谁都不用怕。 观影厅一视同仁,哪怕是天下第一的李长生在这也要守规矩,又何况是百里洛陈呢? 只要他不主动违反禁令,百里洛陈又能奈他如何? 百里东君明知玥瑶是北阙公主,却依旧与之相爱,甚至还答应了对方去天外天助玥风城出关。 而百里洛陈明知孙子犯下大错,却仍态度强硬,拒不认错,实在是冥顽不灵,不知好歹。 就在萧若瑾准备出声斥责二人时,大屏幕上的局势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里洛陈……既然话已至此,侯爷依旧冥顽不灵,那本王也不愿意在浪费口舌。 侯爷请即刻启程,返回乾东城……厉兵秣马,妥善安置乾东城的百姓,本王不日将亲率北离王师,踏平乾东城,以正天道。】 在场众人看到此处,无不大惊失色。 天哪! 景玉王居然这么刚的吗? 一言不合,便要率军踏平镇西侯府。 而且凭借他神游玄境的修为,再加上其背后已经积蓄的力量,这显然不是一句空话。 南宫春水眉头忍不住一跳,暗河四人组更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萧若风欲言又止,旋即意识到,这一切发生在另一个平行世界。若他贸然出声相劝,反而不妥,只好闭口不言。 而刚才还有些针锋相对的萧若瑾和百里洛陈,此刻却出奇地沉默下来。 萧若瑾\/百里洛陈心里:我草!完蛋了! 萧若瑾原本还在美滋滋的等着,想看看平行世界的自己如何处理镇西侯府的事情,哪里想得到几句话的功夫就要领兵开战了。 这不完犊子了吗? 第325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20 平行世界的‘萧若瑾’修为高深,背后已经聚集了不少势力。 而自己呢?自己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万一镇西侯把这件事当真了,一会儿出去真要打起来,怎么办? 萧若瑾心中焦急万分,百里洛陈的心情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是真的不想开战啊! 但是现在景玉王的态度如此坚决,又该如何是好? 难道双方真的要疆场上兵戎相见吗? 尤其是,这次事件是因为东君与北阙公主相爱,试图帮助北阙皇帝出关而引发的,他们在大义上根本站不住脚。 一旦消息传出去,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百里家淹死。 百里洛陈盯着画面里的自己,心中焦急地呐喊:你tm快说点啥啊!一会儿真的打起来了。 【百里洛陈面色骤变,愕然问道:“王爷真要将事情弄到这般境地?竟然丝毫不顾及北离的百姓?” “不顾北离百姓的人是你们。” 萧若瑾的声音冷冽如冰:“……百里东君,先是拜师西楚儒仙古尘,后与朝廷钦犯叶云合谋到天启城抢亲,现在又与北阙余孽纠缠不清,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与谋逆何异?”】 【百里东君紧咬牙关,眼神中满是愤怒,破罐子破摔的说道:“玥瑶答应过我,会劝玥风城放弃复国的,以后他们就会待在天外天,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会在踏入北离半步,难道这样还不行吗?难道王爷非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吗?”】 啊这! 众人一言难尽的看向百里东君,这孩子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愚蠢?居然能答应去帮助玥风城出关! 玥风城闭关十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光复北阙,怎么可能被几句话就放弃呢? 别说玥瑶只是他的女儿,就算是他亲娘,在这种大事上,说话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在这一刻,观影的众人突然意识到了恋爱脑的可怕。 百里东君何许人也? 那可是镇西侯百里洛陈的独孙、天下第一李长生的关门弟子、江湖用毒第一世家温家家主的外孙、本身又身怀天生武脉,资质过人! 这样的人物,生来就注定了以后会成为一代天骄,结果却因为一点小情小爱,乱了心智。 幸好发现得及时,不然等百里东君真将玥风城放出来了,与北蛮合兵南下,北离百姓岂不是又要经历战火? 这么一想,众人看向百里一家的眼神都变了。 百里洛陈与百里成风被众人看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竟无言以对。 此时两人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以前他们对这个孙子\/儿子实在是宠溺了,以至于他连最基本的是非善恶都分不清,实在是辱没祖宗。 百里东君面色涨红,努力替自己辩解:“我答应帮助玥风城出关,目的是想让他放弃复国,日后带领遗民安稳度日,我也是北离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入侵北离?” 萧若瑾、萧若风以及暗河四人组闻言,不约而同地默默将视线转移到了大屏幕上的‘萧若瑾’身上。 快开始骂吧,他们已经受不了这种无脑的话了。 可能是听到了几人的心声‘萧若瑾’冷冷一笑,直接将‘百里东君’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骂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剑,精准的刺中了‘百里东君’的内心深处。 直接将‘百里东君’骂到破防,开始口不择言。 【……当初你的父亲太安帝,因为忌惮手下将军功高震主,先是冤杀了叶羽将军,如今又将矛头指向了我镇西侯府,现在又轮到你了,随意就将谋逆的帽子扣在镇西侯府头上,简直是卑鄙无耻。……】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话是可以讲的,有些话则是连提都不能提的。 单凭‘百里东君’的这几句话,就足以让朝廷抄了他们百里家。 更别说他还剑指景玉王,更是将北离皇室的颜面踩在了地上。 这下事情可真的是失控了! 恰在此时,大屏幕突兀的出现了一行鲜红大字: [前方高能片段即将来袭,请观影人务必控制好自身情绪]。 众人心中一惊,暗暗猜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观影厅特意提醒这么一句。 而已经历过一次的萧若瑾,望着屏幕上鲜红的字体,内心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几乎本能地与萧若风对视一眼,正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抹惊异。 【萧若瑾似笑非笑的看着百里东君:“百里东君,你指着鼻子骂了本王这么久,本王也回敬你三句话。”】 【“百里东君,你听好了,本王的第一句话就是:……始于欺骗的爱情,还是爱情吗?或者说……你能判断得出,她此刻是在对你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地爱你吗?”】 此话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在百里东君的心海中激荡起层层波澜。 与叶鼎之一样,此时的百里东君瞬间与画面中的自己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整个人僵立当场,动弹不得,眼神从愤怒逐渐转变为惊愕,再转为深深的迷茫。 还不等百里东君从这第一击中缓过神来,大屏幕上‘萧若瑾’的第二句话宛若雷鸣般响起。 【“百里东君,本王的第二句话是:叶鼎之是为了救你,才会被天外天盯上……,所以你说叶鼎之是不是在替你挡灾,代你受过?”】 叶鼎之是在替他挡灾,代他受过? 百里东君蓦然瞪大双眼,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 正当百里东君的情绪濒临崩溃之际,‘萧若瑾’的绝杀时刻已经开始。 【“第三句话:叶鼎之屡次被天外天追杀陷害,受尽苦楚,饱尝艰辛…而你,为什么能毫无芥蒂的与加害他的人甜蜜相爱?你对他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 绝杀! 众人看着百里东君,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两个字。 虽然他们不是百里东君,但这一屋子的人,哪个没爱过一段? 就连一百八十多岁的南宫春水,如今还有个真爱呢。 此刻,只要稍稍带入一下百里东君的视觉,他们便能感觉到那种窒息般的痛苦了。 第326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21 上一次观影时,叶鼎之入魔的情景再次重演,只不过这次主角换成了百里东君。 紫气流转,剑气环绕。 不染尘和洗铅华仿佛得到了主人的召唤,一刀一剑同时出鞘,落到了百里东君的手中。 “我要杀了你!” 画里画外,两个百里东君各自将刀剑指向了两个萧若瑾。 而萧若风同样做出了与画面中自己相同的举动,同时抽剑护在了萧若瑾身前。 不同的是,观影厅的萧若风手中握的是那柄昊阙,而非天斩剑。 眼看着两个徒弟就要兵戎相见,南宫春水也顾不得其他,袍袖一拂,真气涌动间,直接将要交手的两人分开。 “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你们——” 清水兜头泼下,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的电流瞬间将众人电得没了脾气,头顶冒着黑烟,只能静静地听着耳边冷漠的电子音。 “滴!滴!滴!检测到观影人有聚众斗殴等行为,严厉警告一次。” 南宫春水抹去脸上水渍,双眼无神地望向天花板。 果然,徒弟收多了,都是债啊! 观影厅内的南宫春水浑身湿淋淋的,显得格外狼狈,而大屏幕上的李长生却一派宗师风范。 【李长生抬手将百里东君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打晕,百里洛陈心疼孙子,连忙将人送到了马车里休息。 等安置好了孙子之后,他又气势汹汹地质问萧若瑾,反被萧若瑾指着鼻子又是一顿臭骂。 李长生见状,当即替百里洛陈站台,萧若瑾丝毫没客气,将李长生一起臭骂了一顿。 而且字字句句都戳中要害。 他对百里东君骂的是他和玥瑶不是真爱,对百里洛陈骂的是他害了孙子,对李长生骂的是他害了自己的徒弟。 精准拿捏几个人的软肋,将三人全部骂到破防。】 观影的众人都看傻了。 景玉王,你冷静一点!你对面站着的可是李长生啊! 你知道李长生是谁吗? 那可是纵横江湖三十年,所有人都公认的天下第一啊。 就算你如今入了神游,但李先生的武功只会更高。 你怎么敢的啊? 是疯了吗? 【已然情绪失控的李长生冷声道:“希望景玉王的武功,也能比得上你的口才才好。”】 【萧若瑾面不改色,从容回应:“如果我说的不对,你绝对不会生气,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是错的,传出去也只是贻笑大方;你现在如此生气,那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李长生眼神陡变,双臂猛然张开,澎湃的真气如潮水般向萧若瑾汹涌而去,硬生生截断了他后面尚未说完的话。 目睹此景,萧若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一震,将身旁的萧若风安全送出后,竟毫不犹豫地迎向了那汹涌的真气浪潮。】 【漆黑的天幕之上,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倾洒,勾勒出两道矫健的身影。 当世两大绝顶高手的交锋,引得风云变幻,日月失色,场面震撼人心。】 两位神游玄境的高手交手,宛若仙人斗法,超凡脱俗。 神游玄境,瞬息万里,前一刻二人还在此地往来交手,转瞬间已神游至万里之遥。 从广袤草原到浩瀚大海,他们的战场不拘一格,横跨天地之间。 这场对决的壮观,言语难以尽述。 观此战者,犹如蜉蝣见青天。 即便未亲临现场,也能从画面中感受到那股摄人心魄的肃杀之气。 高山仰止,亦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心中的震撼。 “我终于明白了先生之前说的那句‘练武十年,不如观仙人斗法一瞬’了。”萧若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上激战的两人,怔怔的说道。 大屏幕上观战的众人修为有限,无法亲眼目睹“萧若瑾”与李长生之间这场旷世大战的全貌。 但是观影厅却将两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准捕捉,在此刻清晰呈现。 是以观影的众人所感受到的震撼,远远超越了大屏幕里观战的众人所感受到的震撼。 两人举手投足之间,肆意挥洒着浩瀚的天地之力,仿佛整个宇宙都为之震颤,唯有他们才是这方天地间的主宰。 青山绿水化作了他们较量的舞台,万物生灵见证了这场超凡脱俗的对决。 震撼! 除了这两个字,众人一时间竟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场旷世之战。 ------------------------------------- 萧若瑾看着大屏幕上那个与自己面容无二,却修为通天的人,内心的震撼难以言表。 原来那个人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原本他还打算借助观影厅,来复制平行世界的辉煌成就。 但现在,竟是一丝一毫的想法都没有了。 心理一变再变。 观影厅不仅让他窥见了平行世界的璀璨,更激发了他对那个世界美好结局的渴望。 起初,他想的是成为那个人的翻版,等意识到自己能力不足时,就想利用观影厅取巧。 然而,在看到这场大战后,他的心境再次发生了蜕变。 从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再到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三次心灵觉醒。 他想要通过观影厅控制别人,但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最应该改变的是他自己。 看着屏幕上那个强大若天人的“萧若瑾”,萧若瑾心里深处的那根弦被狠狠拨动。 那个人都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为什么不能? ‘萧若瑾’之所以能够成就非凡,是因为他足够强,活出了自己的风采,成为了世界的焦点,所有人自然而然的被他所吸引。 而反观他自己呢? 不过徒有其表罢了! 即便如今能借助观影厅装腔作势,但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东施效颦。 假的就是假的! 他是压不住那些人的! 等到那些人发现他名不副实之后,他的处境一定会比现在更惨。 所以,他必须要变强! 他可以抄袭‘萧若瑾’的手段,但修为一定要靠他自己来练。 第327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22 南宫春水看着大屏幕上的湖面,心中波澜骤起,手指忍不住的搓捻,竟是有些手痒。 自从故人一个接一个地逝去,他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 …… 【云开,月现。 天空中重新出现两道身影。 一滴鲜血自天上落下。 “打完了吗?” “这场对决到底是谁赢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缓缓下落的两人身上,努力的想要查看那滴血的主人是谁? 两人缓缓落地。】 大屏幕上的众人依旧在猜测‘萧若瑾’与‘李长生’谁胜谁负,可是观影厅内的众人却看得分明。 大战的最后,‘萧若瑾’受了‘李长生’一掌,但‘李长生’手中的折扇已经破烂,脖颈也被划出了一道伤口,流了一滴血。 这一战,两人是两败俱伤,没有赢家。 【萧若瑾直接喷出一口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然而,他却拒绝了萧若风的搀扶,双目凝视着李长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李长生,本王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李长生’陷入了沉默,众人不知道在这一刻他在想些什么。 但却看见了他的目光在萧若风和身后马车上的百里东君身上徘徊游移,最后眼眸低垂,自嘲一笑,拒绝了这个‘机会’。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只不过李某向来不喜朝堂纷争,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而对于这个回答,‘萧若瑾’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淡淡道:“好,那就如你所愿!李长生,本王命你即刻离开北离,去你该去的地方。日后,如无本王诏令,不许再踏入北离半步。” 李长生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即身形一晃,乘风而去,消失在天际。】 百里落陈叹息一声,看着画面中的自己向‘萧若瑾’赔礼,最终无奈割让出破风军的场景,一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 他这个镇西侯固然名震天下,但真正让他稳固这个地位的,却是麾下那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破风军。 失去了破风军的镇西侯,也只不过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翁罢了。 没想到自己威风了一辈子,最后居然栽到了景玉王手里。 还真是时也!命也! 一旁的百里成风看见父亲这副模样,心中不是滋味。 然而还未等他细细品味个中滋味,就听见了那句让他如上云霄的一句话。 【“侯爷既然如此爽快,那本王就在厚颜向王爷在讨一个人吧。” “谁?” “镇西侯世子——百里成风。”】 百里成风猛然抬头,眼中精光暴闪。 而百里洛陈同样一改之前的颓废之色,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震撼。 两颗拔凉的心,瞬间被‘萧若瑾’的一句话说的滚烫。 景玉王果真是有魄力! 时至今日,在朝堂上无数人说镇西侯府功高震主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有胆量启用成风。 无论他是出于安抚还是真心任用,凭借百里成风的能力,定能在军中迅速站稳脚跟,重振镇西侯府。 甚至在景玉王保持这种支持态度的前提下,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镇西侯府失去了破风军,但是却再次迎来了辉煌的未来。 百里东君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上面,兀自沉浸在‘心上人可能不喜欢我’和‘心上人伤害了我最好的兄弟,我怎么办’这两个问题中,整个人颓废至极。 这副样子看的玥瑶心疼不已。 虽然她对百里东君有利用的成分,但同时也是真的喜欢百里东君的,否则她当初也不会拒绝带百里东君回天外天,并且还孤身陪伴在他身侧了。 只不过北阙复国已经成了她的一个执念,即便现在她嘴上说只想让子民过上平静的日子,但内心深处的执念,却依旧驱使着她为复国努力着。 当得知叶鼎之被带到了天外天后,玥瑶内心五味杂陈。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叶鼎之,但心底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隐秘的喜悦。 因为,她心中的两难之事,终于有了两全之法。 只不过当她看到百里东君痛苦的模样时,心里又有些不好受。 但无论如何,牺牲一个叶鼎之,总好过她失去父亲,或者是让东君受到伤害的好。 在百里东君心中,玥瑶就是一位性情高洁的仙女。 但可惜玥瑶不是仙女,她是人,是人就有私欲。 自私——是人类永远除不掉的劣根。 圣人尚且不能免俗,又何况玥瑶呢? 玥瑶尝试着劝说百里东君不要这样,但当百里东君的目光触及玥瑶时,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远在天外天、生死未卜的叶鼎之,紧接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与自责瞬间涌上心头。 叶鼎之之所以会被天外天抓走的,完全是因为他。 这份沉重的负罪感如同巨石压胸,让百里东君感到窒息。 百里东君不禁心中暗想:倘若叶鼎之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又有何面目苟活人世?又怎么能与玥瑶毫无芥蒂的双宿双栖? 一边是他此生挚爱,一边是他此生挚友。 两个人都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之一。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他? 难道事情真的就不能两全吗? 百里东君的内心不断地挣扎,随后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之中。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画面中的自己已经到了天启城,而身为北阙余孽的玥瑶已经被下了大牢。 百里东君:…… 天哪!!! 本就崩溃的百里东君更加崩溃了。 唯一让百里东君感到欣慰的是叶鼎之没事,而且他不仅没事,还反手杀掉了玥风城,与雷梦杀联手除掉了天外天,如今随着叶家平反,叶鼎之也恢复了本名叶云。 只不过这边云哥是没事了,另一边玥瑶还在牢里呐! 众人看着画面中百里东君与玥瑶在狱中上演的深情虐恋,非但没有触动,反而个个面露苦色,眉头紧锁。 他们从未感觉时间如此难熬,仿佛每一秒都在无尽地拉长。 第328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23 就在众人都认为百里东君和玥瑶两个人之间缘分已尽的时候,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百里东君居然要去大理寺劫狱! 看到这里的百里成风,差点气的厥过去,恨不得直接冲进大屏幕里揍他一顿。 幸亏被百里洛陈及时阻拦,然而,不等百里东君松口气,百里洛陈便冷冷地吐出一句:“观影厅内禁止暴力行为,要打出去打。” 百里东君:…… 【萧若风望着百里东君那颓废不堪的模样,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他缓缓蹲下身子,目光坚定地注视着百里东君,语气郑重地问道:“东君,你真的决心要救玥瑶出来吗?她对你来说,难道比你自己、甚至整个镇西侯府的安危还要重要吗?” 百里东君茫然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无助:“小师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玥瑶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滋味了……” 在他的心中,镇西侯府与玥瑶的分量同样重要。 他不能为了玥瑶而让家人陷入险境。 但同样也无法想象,若玥瑶真的离他而去,自己的人生又将剩下何种色彩。 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让他觉得,即便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了无生趣。 萧若风闭了闭眼睛,眉宇间浮现一抹挣扎,半晌,他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好!我帮你!” 听到这句话,百里东君的双眼瞬间焕发出了光彩,仿佛重新找回了希望和力量。 次日清晨,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缓缓驶离天启城,朝着遥远的雪月城疾驰而去。 车厢内,百里东君看着陷入沉睡的玥瑶,心中不禁为萧若风担忧起来。 这次小师兄为了帮助他,不惜铤而走险到大理寺劫狱,如果被人发现,即便小师兄是琅琊王,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之前萧若瑾在争夺皇位时,需要依靠小师兄的力量,然而如今他已经成功登基,是否会转而忌惮起小师兄手中的权势? 若真如此,那么这次自己的事,岂不是正好给萧若瑾送去了一个绝佳借口? 百里东君心中思绪愈发纷乱,他看了看依旧沉睡的玥瑶,最终咬了咬牙,吩咐车夫继续往雪月城的方向走,而他自己则掉头回了天启城。 回到天启城之后,百里东君径直去了琅琊王府,见萧若风不在。去找叶云和雷梦杀,也没看到人影。心中一急,便到学堂找到了学堂祭酒陈儒求助。 原本陈儒见到百里东君之后还挺开心,结果一听见百里东君的来意之后,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东君呐!你知不知道神游玄境代表着什么?” 陈儒深吸一口气,不等百里东君回答,继续说道:“神游玄境,乃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境界,修为一旦达到此境,闭目静坐,神思可畅游万里,洞察世间万物。” “对于那位来说,天启城中的一切,都如掌中之物,毫无秘密可言。” “至于你所担忧的若风劫狱被人发现怎么办?这个不是假设,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只怕是你们这边刚一动手,他那边就已经知道了。”陈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百里东君闻言,心中焦急如焚,眼中满是懊悔:“那我岂不是害了小师兄?早知如此,我就该自己去,而不是让小师兄去冒险。” 说着便要离开,却被陈儒一把按住肩膀:“你别着急!” “若风是昨晚劫的狱,可直到现在,那位都没有任何动静。这或许意味着…他并不愿将此事扩大,又或许在他看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不如你暂且在此静候一日,等待消息。” “等什么消息?” “若今天日落之前,宫中仍未传来任何风声,那便代表着若风一切安好,无需再担忧。”】 萧若瑾双臂环抱在胸前,眉毛皱的死死的,转头对萧若风说道:“你为了百里东君,可真是豁出去了啊!居然连到大理寺劫狱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萧若风闻言,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但最后想了想,发现这的确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脸上不禁涌上赧然之色。 看见弟弟这副模样,萧若瑾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个弟弟身边,总是围绕着一些不守规矩、又爱惹是生非的朋友,自己闯祸不说,最后还要弟弟来收拾残局,承担后果。 而且更让他气愤的是,这些人还总是在弟弟耳边嚼舌根,企图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真是让人忍无可忍。偏偏弟弟惦记着他们扶助之情,总是护着他们。 上次观影之后,虽然弟弟心有感触,开始对手下的人严加约束,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又冒出来一个百里东君,真是让人头疼。 …… 百里东君看着萧若风为了帮助他,竟然不惜去大理寺劫狱,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感激。 回想起之前因小师兄阻止叶鼎之抢亲,以及押送爷爷前往天启城的事情,自己还曾对他心存芥蒂,耿耿于怀,百里东君不禁感到有些羞愧。 【百里东君在天启城待了两日,却始终没有探听到任何关于萧若风的消息。 直到第三日,听闻大理寺已经找回了被盗的尸体,他心中顿时一紧,误以为玥瑶被大理寺捉了回来。 可经过探查,才得知那并非玥瑶,而是大理寺从别处找到的一具无名尸体。 朝堂上依旧风平浪静,琅琊王依旧是琅琊王,并未受到什么惩罚,与皇帝之间也并未生出什么龃龉。 百里东君彻底放下了压在心口的大石,悄悄地又离开了天启城,一路策马扬鞭,终于在玥瑶的马车抵达雪月城之际,追上了玥瑶。】 【那个曾梦想名扬天下的少年,犹如夜空中一闪即逝的流星,才刚在江湖上初露锋芒,便又迅速销声匿迹。 百里东君和改名过后的玥瑶,两人携手隐居在了雪月城,终生没有出雪月城半步。】 第329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24 观影厅里的众人就这么看着大屏幕上,缠绵悱恻、时不时还搞点虐恋情深的两个人,心里面都烦的不行,就连百里东君和玥瑶两个人自己都莫名的感觉到有些羞耻。 还好两人虽然与世隔绝,但是一些天下大事,还是不可避免的传到了雪月城,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不至于让观影的重心一直放到百里东君和玥瑶的身上。 【镇西侯世子百里成风与其夫人,五年如一日地坚守北境,终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北蛮一举荡平。 此战前后用时,不过短短三月,消息一经传出,天下为之震撼。百里成风一战成名,威名尤胜其父百里洛陈。】 看到这里,百里成风双眼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呼吸变得急促而有力,脸色因激动而涨得通红,腰板挺得笔直。 见儿子居然能有如此作为,百里洛陈亦是喜形于色,眉宇间洋溢着的喜悦与欣慰,即便是他拼尽全力想要克制,也根本无法掩饰得住。 【又一月,琅琊王挥师南下,直指南诀,带领雷梦杀、叶鼎之、叶啸鹰、温家、苏家、慕家、谢家等一众精英,历经九个月鏖战,南诀终被覆灭。 至此,北离王朝,天下一统。】 “咳咳!”暗河四人组红光满面的坐在椅子上,仿佛被平行世界的荣耀所笼罩,只觉得自己身形似乎都拔高了几分。 观影还在继续,尽管众人的视野只局限于百里东君的视角。 然而,见微知着。 透过雪月城这扇小小的窗口,众人依旧深刻感受到了“萧若瑾”统一后的世界所经历的巨变。 仅仅历经二十个春秋的更迭,这片土地便已脱胎换骨,焕发着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 百姓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物质文化水平都有明显的提高,整个社会的风气也是焕然一新。 以前的年轻人追求的是行走江湖,扬名天下。 而如今的年轻人,心中所想的都是如何为国家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 众人为这个世界的改变惊叹不已,但还来不及细细品味,一则消息如狂风骤雨般席卷了整个天下。 【当今圣上萧若瑾,携天斩剑,自昆仑杀上天去,将域外仙人屠戮一空。】 “什么!” 南宫春水双眼猛地瞪大,满脸难以置信。 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东西! 萧若瑾一人一剑杀上天去??? 还将域外仙人屠戮一空??? 要知道当初的苏星河也不过是杀上天去,让天上仙人不敢下境,如今萧若瑾竟然直接上去将天上的仙人彻底消灭了? 南宫春水震惊的看向了萧若瑾,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可任凭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萧若瑾不像是能杀上天的主啊! 【如今域外仙人已经被灭,所谓的四境,自然也就不需要守卫镇守。 于是,南宫春水便携同洛水,自昆仑返回了雪月城。 至于说当初萧若瑾下的那条禁令—— 嗨! 当初萧若瑾说的是‘李长生’没有他的诏令不许踏入北离境内一步,这关他南宫春水什么事? 现在他不光要回雪月城,以后还要带着洛水游历四海,遍观天下美景呢。 当百里东君见到南宫春水归来,心中自是喜不自胜。 两人彻夜畅谈,话题不知不觉间就转到了域外仙人的身上。 “师父,所谓的域外仙人到底是什么?还有他……真的一人一剑杀上天去,将那些域外仙人全部消灭了吗?”百里东君内心的好奇终于按捺不住,脱口问道。 提及此事,南宫春水的眼神变得复杂,他抬头仰望满天繁星,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飘渺而遥远:“域外仙人不是仙人,而是一群妄图入侵人间、掠夺人间气运的妖孽,他们心怀不轨,时刻觊觎着这片大地。” “曾几何时,人间的武者曾和他们爆发过一场大战,最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终于将这些域外仙人赶走。但是那些域外仙人从未放弃过再次入侵的念头,始终蠢蠢欲动,想要再次入侵人间。” “直到后来,人间又诞生了一位绝顶高手,以一剑之威,斩破雪雾,和上面的人打了个昏天黑地。从此,让那些域外仙人再也不敢轻易涉足人间。” “为了防止域外仙人的再次侵扰,四大家族各自镇守一方,抵御仙人下界,每百年就会有新的守卫更迭。” “哦,对了,之前我前往昆仑 ,就是去镇守四境了。” 说到这里,南宫春水停顿了一下,目光带着几分深意地转向了百里东君,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百里东君心头猛地一颤:“四境守卫每百年更迭一次,而师父您守昆仑不过二十年,所以……他真的上了天,他……” 南宫春水在百里东君那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想。 百里东君只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谬,仿佛是天方夜谭。 数百年前,整个人间的武者齐心协力,才勉强将那些域外仙人打回天上。 而后最厉害的苏星河,也只是让那些域外仙人不敢轻易下界。 可是萧若瑾却凭借一己之力,一人一剑上天,将那些域外仙人彻底消灭,让天上再也没有域外仙人。 一个人怎么可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这怎么可能?”百里东君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不可置信。 南宫春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依旧带着几分难以平复的震撼:“是啊,我也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那天我是亲眼看他上去的,他在天上杀了整整十天十夜,杀的血流成河,以至于整片天空都被鲜血染红。” “后来他怕天上有漏网之鱼,特意将那些域外仙人的尸体抛下了人间,直到现在,那群域外仙人的尸体还在昆仑山上堆着呢。” 百里东君听到这里,只觉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周身热血沸腾。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那个为了人间,孤身杀上天去的身影。】 第330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25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再如何厉害,终究也只是一个人啊!”百里东君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南宫春水沉默片刻,表情变得异常凝重,过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用命!” “用命?”百里东君不解地重复道。 南宫春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一位域外仙人偷偷下界,企图窃取人间气运,所幸,被他及时发现并斩杀了那位域外仙人。” “也正是在那一场和域外仙人之间的战斗中,他另辟蹊径,领悟出了一套特殊的功法,那就是以人皇之身,用北离一国之气运为引,借取天地之力为己用。” “然而,他终究只是肉体凡胎,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力量,那就只能用命来换。” “他在天上杀了十天,各种手段齐出,期间一共挥出蕴含天地之力的剑气,一百六十三道。也就是说,他挥出了自己一百六十三年的寿命!” “一百六十三道剑气,就是一百六十三年啊。”南宫春水站起身,目光穿过重重云雾,眺望着北离的方向,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感慨。 “你没有亲眼目睹,当他重新回到人间后,脚尖轻轻触碰大地的那一刹那,满头青丝瞬间化为霜雪,原本三十岁的容颜在眨眼间苍老,仿佛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翁。” “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一幕给我带来了多么巨大的震撼!” “时至今日,依旧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后来我问他这么做值得吗?他说:‘不过是损失一半寿元而已,能除掉那群妖人,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我又追问他,做皇帝有那么重要吗? 他答道:‘自古以来,神器便是有德者居之。我自信不弱于人,同时也拥有统御群臣,治理天下的本事。我能够让国家变得更加强大,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如此的我,不做皇帝,又当何为?’” “当时他展现出的那份豪迈气概,让人为之钦佩,我试图用一个词去评价他,却又觉得似他这般人物,我好像……并不具备评价他的资格。” “他无疑是古今天下第一人,我甚至敢断言,他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 ……】 观影结束后,众人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之中,久久无法言语。 他们之前从未听说过域外仙人的存在,更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在暗处,默默无闻地为人间付出。 四大家族,一代又一代地坚守着,他们身为世间的强者,却甘愿为了人间,孤独地守护着一方天地,百年如一日。 而身为人间帝王的萧若瑾,更是为了人间免受域外仙人的侵害,手持天斩剑,孤身冲上天界,以寿命为代价,彻底铲除了域外仙人的威胁。 仅仅是想一想,他们就能感受到这其中的艰难。 一百六十三剑,这不仅仅是萧若瑾挥出的剑数,更是他为此付出的一百六十三年的寿命! 他本不必如此的! 明明四境仍有守卫,他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继续安享他作为人间帝王的尊荣与富贵。 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 或许,他从未将个人的得失放在心上,他的心中只有天下苍生。 自从他当上皇帝以后,从未有过一丝懈怠,更无一日放纵,终日勤于政务,宵衣旰食,让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国家越来越强大。 在得知域外仙人的秘密后,他更是选择独自承担,默默努力了二十多年,最终孤身一人杀上天界,为人间永远消除了这个巨大的隐患。 世间怎会有如此无私又伟大的人! 众人敬仰的看向了萧若瑾—— 萧若瑾:卧槽!!!!!! 萧若瑾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大屏幕上,还在诉说自己心中震撼的南宫春水,闭了闭眼,心中既震惊又惶恐。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平行世界的他都已经上天了,他该怎么办? 照办? 那是找死吧! ------------------------------------- 萧若瑾坐在水榭栏杆上,手上托着一盒鱼食,偶尔撒下几粒,逗弄着水中的锦鲤。 距离观影已经过了几日,他已经按照平行世界的‘萧若瑾’的策略,将力所能及的事,悉数安排妥当。 或者更准确的说,这些事情并不是他的主动安排。 因为现在的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静静地坐在这里,其他人便已经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 所有人都在推着他,朝着平行世界的轨迹前行。 唯独萧若风是个例外。 萧若风不想让哥哥再次走上那条路,所以萌生了想要代替他的想法,但是最后却被萧若瑾拒绝了。 谁也不知道,在那天观影结束后,观影厅再次开启。 而这一次,台下的观众只有他一个。 观影内容不再是那个平行世界的景象,而是现实世界未发生改变之前的样子。 他看到了叶鼎之前来抢亲,最后失败被弟弟放走; 看到了自己为了得到易文君,竟然卑劣地在她饮食中下了迷药; 看到了易文君在悲愤中,不情不愿的生下了一个孩子; 看到了在天外天的算计下,易文君逃出了王府,与叶鼎之避世隐居,生下一个孩子之后,又遭算计重返皇宫。 看到了失去易文君的叶鼎之发狂入魔,率领魔教东征,致使北离生灵涂炭。 看到了已经成为皇帝的自己,对手握军权的弟弟心生猜忌,唯恐他身上在添功绩,纵容长子除掉了雷梦杀,又默许其在弟弟的饮食中做手脚; 最后亲眼看着弟弟为破困局,在法场上横剑自刎; ……等等! 在这场观影中,他窥见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未来,也明白了观影厅降临的最终目的。 原来,这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发展脉络,之前他们观影的那个平行世界,其实是改变后的版本。 叶鼎之抢亲当日,就是命运转折的开始。 而这一切的改变,皆源于一人——“萧若瑾”。 第331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观影版)26 观影厅降临这个世界,想要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虽然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但却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 只有他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才会随之改变。 所以,观影厅想改变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观影厅选择性地播放平行世界的未来,让所有人看到了改变之后的命运。 这种集体认知的力量,推动着每个人,包括他,不得不遵循平行世界的轨迹前行。 对此,萧若瑾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其实静下心来细想,他并不觉得自己原本的行为有什么错。 对于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叶鼎之,自己想要杀了他,难道错了吗? 对于屡次与西楚和北阙遗民有往来的镇西侯府,保持警惕和防备,又有什么错? 后期萧若风掌控着北离八十万大军,其中天启城中就驻扎着三万琅琊军,这些人只知琅琊王,而不知有皇帝。 只要萧若风有一个上位的念头,北离随时都能改朝换代。 对于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弟弟,他又怎能不心存忌惮? 或许有人会说,琅琊王一片忠心,从无反意。 但有时候身处其位,事情的走向已经不再由萧若风个人决定,他手下的那些人一定会逼着他往上走。 萧若瑾知道弟弟并无反心,也并不想杀弟弟,所以他真正想要处置的是弟弟麾下那些怀有异心的人。 可是萧若风不愿意,他既不想自己的哥哥为难,也不想昔日的袍泽丧命,最终他选择了牺牲自己。 甚至为了大局的稳定,他还在临终前精心布局,背负着谋逆的罪名死去。 只在自刎之前,留下了一声‘哥哥’,成为了萧若瑾心中永远的痛。 “原来观影厅不是来帮我的,而是来逼着我做决定的。” 萧若瑾恍然大悟,苦笑出声。 观影厅先是让他看见了平行世界的无限美好,随后又无情地揭示了这个现实世界固有的轨迹。 萧若瑾不愿自己的人生被外力所胁迫,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平行世界,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在自己治理之下呈现的太平盛世。 “既然如此,那这一切就由老天来做决定吧!” 萧若瑾释然一笑,将所有的纠结与挣扎都抛诸脑后。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铜钱,抬手抛向空中,铜钱闪烁着微光,在空中翻滚了一瞬,随后又稳稳地落回他的掌心。 紧接着,他却看都没看那枚铜钱一眼,就再次抬手将其扔进了身侧的水池中。 如何选择从来不在外物,而在于他的内心。 在铜线下落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选择。 做完决定后,萧若瑾慵懒地倚靠在柱子上,周身弥漫着一股松弛而微妙的……疯感。 就是那种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的那种疯感。 他之前曾竭力地去模仿‘萧若瑾’的模样,却总在气质上差那么几分,如今身上添上了这几分疯感之后,简直就是形神兼备。 萧若瑾和‘萧若瑾’,两个人都算是被生活所迫,逐步被逼疯了的人,但同时他们又都保持着几分清醒,装的跟个正常人似得。 ‘萧若瑾’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疯感,是因为他无端地开始穿越,有家不能回,想死也死不了,几百年下来,人早就疯了。 为了不让生活变得无趣,他开始不断地给自己增加难度。 就像这辈子他明明可以多做几年皇帝的,为什么非要上天,难道是为了天下苍生吗? 屁! 他纯纯就是为了出气去的。 当初那个下界妖人的一句话,就给他说破防了。当时他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将天上那些妖人都给屠了,否则这辈子他死都闭不上眼。 而现在的萧若瑾的疯感,则是源自于内心的矛盾与挣扎。 他坚信自己没有做错,可最后却遭世人非议。 他渴望挣脱平行世界的束缚,追求属于自己的道路,却又对那个世界的美好念念不忘,希望能在现实中复制那份辉煌。 他反感盲目模仿“萧若瑾”的策略,却又对其取得的成就心生艳羡。 在行动上,他虽心有不甘,却仍不自觉地沿着平行世界的轨迹前行。 这么多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思绪变得混乱不堪,根本分不清自己的所思所想。 既愤怒又开心,既排斥又期待。 纠结成了他当下的代名词。 尤其在他意识到那个世界的‘萧若瑾’,根本就不是他之后,心里就更加愤怒了。 好家伙! 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来的一个王八蛋,在平行世界‘咔咔’一顿操作,最后把他这个正牌萧若瑾逼到了如此绝境。 如果他以后能做到‘萧若瑾’的成就,世人或许不会感到意外;但是如果他做不到的话,那些曾经观影的人,肯定会失望至极,甚至会直接反噬。 而且重点是,萧若瑾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竟然被一个冒牌货超越的事实。 这怎么行! 他,堂堂北离景玉王,即便最后不能超越那个人,那起码也不能差得太多! 多少也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只不过文治方面,那个人已达到巅峰,他是无论如何也超越不了了。 既然如此,萧若瑾只有将希望寄托在武功上。 如果最后连武功也无法超越那个“萧若瑾”的话,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萧若瑾正式启动了他的计划。 文治方面,那个‘萧若瑾’已经给了他一份完美答卷,他只需照葫芦画瓢,一一实践即可。 虽然有些地方,他也是一知半解的。 不过就像是一个才学会走路的婴儿,虽然走的跌跌撞撞,但毕竟迈出了第一步。 等到这方面走上正轨以后,萧若瑾就开始将重心转向提升自己的武功和修为。 他去找了一趟南宫春水,之后在南宫春水的护法下,成功进入了天下第一阁,凭着那股子疯劲,竟然真的上了第三层,见到了谢之则。 当谢之则询问他为何而战时,萧若瑾昂首挺胸,大声说道:“我要上天杀光那群妖人!” 谢之则:…… 谢之则都惊呆了,没有想到老大的后人里面,居然还有这么有志气的。 “嗯!……那就祝你好运吧!” 最终,已经成功踏入了神游玄境,并且得到天斩剑的萧若瑾,一脸狰狞地望向天际:“上边那群孙子,等着爷爷二十年后上去干掉你们吧。” …… 第332章 少年歌行1 夜。 天启城,皇陵深处。 白衣少年面色复杂地驻足于一座略显荒凉的坟墓之前,只见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后终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你……哎!” 他面前的正是前北离大都护、琅琊王萧若风的墓。 萧若瑾、或者说是萧羽,看着眼前萧若风的坟,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明明上一刻,他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才与萧若风及一众朝中重臣交代完自己的身后事。 谁知眼睛一闭一睁,就再次穿越,化身为北离七皇子萧羽。 原主是…… 算了! 他现在这个身世,不提也罢! 这个世界与前世相邻,仅隔二十余年,却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在这个世界,雷梦杀、李心月、叶鼎之都死了,易文君成了宣妃娘娘、百里东君成了雪月城的大城主。 暗河脱离了朝廷掌控、镇西侯府也没了踪迹、江湖武者一如既往的肆意妄为。 天外天依旧在极北之地苟延残喘、南诀和北蛮时不时的入侵北离…… 而萧若风——他也死了。 他被这个世界的萧若瑾亲自定了谋逆之罪,最后于法场上横剑自刎。 因背负罪名,他的牌位无法入太庙,就连坟墓也是孤零零地蜷缩在皇陵一隅,无人问津,杂草丛生,墓碑上灰尘满布,字迹模糊不清。 这个世界的人和事,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其实他曾经设想过,如果自己没有穿越的话,依照这两兄弟原有的轨迹发展,他们之间的关系,迟早也会走向破裂。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世界的萧若风竟然会落得如此凄凉悲惨的结局。 他上辈子与萧若风做了几十年的兄弟,尽管最开始的时候他对萧若风是存着利用的心思的。 但是几十年下来,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面对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的弟弟,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真不知该如何说你,一个人怎会傻到如此地步?”萧羽喃喃自语:“他要杀你,你就站在那里由着他杀?” 他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灰尘,蹲下身清除坟前的杂草,摆上祭祀果品酒水,最终一撩衣摆,坐在墓碑前,斟满两杯酒。 一杯倒在墓前,一杯仰头饮尽,目光追思地望向远方。 “说你傻,你还别不服气。” 萧羽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绝对不可能谋逆,回想那案子前后,怕是你们故意设的局吧?” “本想除掉朝中异己,却没想到弄巧成拙,暗中的那些人没套出来,反倒是把琅琊军套进去了。” “以至于你最后为了稳固朝局,更为了保住琅琊军,只能无奈自刎。” “我以前就说过,你要管好手下的那些人,既然入了朝堂,就要守朝堂的规矩,你看,如今都应验了吧?” “你和他的关系,最后闹得那么僵,多半是因手下之人作祟。” “他们对你马首是瞻,却对他轻蔑不屑,甚至私下向你劝进,这不是将你推向绝路吗?” “叶啸鹰那厮更不是好东西,明知道你无心皇位,却依旧私下屡屡劝进。” “还有,你不是有很多朋友的吗?为什么你出事的时候,他们不来救你?” “你当初豁出性命,也要保住的百里东君在哪里?你的那些师兄弟又在哪里?还有你师父给你留的天启四守护呢?他们都到哪去了?” “……” 萧羽一杯接一杯地饮酒,思绪纷飞,嘴里面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便双颊绯红,眼神迷离。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一声声的叫自己兄长的萧若风。 恰巧一阵微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让已经有些醉意的人,清醒了几分。 萧羽呵呵笑着,眼中却闪过一抹厉色:“若风,你放心!你我兄弟数十年,如今你被人逼死,哥哥一定给你报仇,这也算是对你前世,数十年如一日扶助我的回报!”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萧若风,并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弟弟,但是,那又如何? 这个世界的萧若风同样也是萧若风,他将情感寄托在这个世界的萧若风身上,有何不妥? 反正他现在心里不痛快,就想要发泄一下怎么了? “啪!” 一片叶子被风卷起,竟然落到了萧羽的肩膀上,宛如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 随后,风势逐渐加大,竟将刚才萧羽拔起的枯草也一并卷起,一时间风沙、落叶、枯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混乱的旋涡。 “嗯?” 萧羽一抬手,体内真气涌动,轻而易举地就将那旋涡压下,诧异的看向了墓碑:“这是个巧合?还是你干的?” 云淡风轻。 墓碑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萧羽起身围着墓碑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沉吟一瞬,试探的说道:“你放心,虽然害过你的大皇子萧永和易卜已经死了,但是没关系,重伤你的南诀五大宗师,还有最终逼你走上绝路的明德帝及琅琊军,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唔!” 突然,狂风四起,卷起漫天黄沙,仿佛是对萧羽话语的强烈回应。 萧羽连忙运起内力,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风沙阻挡在身前三尺之外:“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在乎后边两个,即便牺牲自己也要护他们周全。对他们,我定会手下留情的,绝不赶尽杀绝。” 话音刚落,那原本狂暴的风沙竟奇迹般地平息了下来,四周重新恢复了宁静。 只留下满地的狼藉,成为刚才那场突如其来风暴的唯一见证。 “呀!你还成精了啊!”萧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人都快气笑了:“我现在是要为你报仇,结果你还用风来吹我,你这也太没良心了吧?” 远处的岩森忍不住说道:“你有没有察觉到,王爷今天有些奇怪啊?自午间醒来后,突然执意要来皇陵祭拜琅琊王,若是此事走漏风声,皇上非得狠狠斥责王爷不可。” 第333章 少年歌行2 四年前,萧若风乃是大离朝堂之上,仅次于皇上,位高权重的琅琊王,同时也是手握雄兵、镇守北离的大都护。 可四年后的今天,琅琊王因为背负谋逆之罪,已经化作了黄土一抔,成为了整个北离人不可触碰的禁忌。 整个北离,无人胆敢提及他的名讳,更无人敢于涉足这片皇陵祭拜。 四年了,他们王爷是第一个来祭拜的人。 龙邪闻言,瞪了岩森一眼,没好气的压低声音说道:“明知此事不能传出去,你还这么大声说话?万一惊动了里面的那几个和皇陵的守卫怎么办?” 当初在明德帝登基之后,便依循祖制,将前代五大监派来驻守皇陵,未奉旨意,不得擅离皇陵半步。 虽然如今五大监中的浊清和浊仙已死,但浊心、浊森、浊洛三个却还在。 龙邪刚才话里指的就是这三人,以及驻守在皇陵周围的三千禁卫军。 若是被这些人知道了王爷来此祭拜琅琊王,真是不知道最后会引出多大的风波。 想当年,陛下最为宠爱的六皇子萧楚河,一度被视为储君的不二人选,结果就是因为当殿为琅琊王仗义执言,最后竟引来明德帝震怒,将其贬为庶人,流放青州。 由此可见,陛下对琅琊王有多忌惮。 岩森讪讪的点点头,低声转而说道:“瞧这天气,估摸着一会儿就要下雨。要不,咱们还是先护送王爷回王府吧?” 龙邪摇摇头:“咱们只管听从王爷的吩咐,王爷说走咱们就走。王爷不说走,咱们就候在这便是。” …… “罢了,我也不与你计较了。”萧羽摸着墓碑叹息说道:“若你真的成精的话就好了,起码还能出来和我说说话。” 对于刚才那阵风,他无法确定那究竟是萧若风在天之灵的回应,还是大自然的一个巧合。 但他更愿意相信,那是萧若风在冥冥之中与他对话。 “如今,我终于理解了李长生为何每次返老还童,改头换面之后,要断绝与过往熟人的联系了。” “就像是我自己,因为上一世与萧若风之间产生的羁绊太深,割舍不掉的情感和记忆太多,再加上两个世界时间距离太近,身边大部分的人都是重叠的,以至于现在根本不能带入萧羽的角色,下意识的还是用萧若瑾的角度看待问题。” 萧羽又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他是真的不喜欢! 所有在这个世界能达成的成就,他上辈子都已经达成了,继续停留似乎也没有了意义。 若非萧若风的事情还没解决,恐怕在知道原主身份的一刹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 “弟弟,除了权力以外,你是第一个能让我停下脚步的人!” 萧羽感慨万千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说罢,萧羽对着身后的龙邪和岩森招招手,示意他们该走了。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欲行之际,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三道身影。 “赤王殿下,这就要离开了吗?” 三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他们的站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巧妙地封锁了萧羽前面的道路。 “什么人?”龙邪与岩森见状,连忙将萧羽护在身后,眼神戒备的看向面前的三人。 萧羽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从容地从两人身后走出。 他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上一世被他一剑斩首的浊心、浊洛和浊森啊。 “嗯!”萧羽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径直向前走去。 “殿下未得旨意,便私入皇陵祭拜琅琊王,难道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吗?” 浊心上前一步,挡在了萧羽的去路上,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果然是人走茶凉,想当年,他们还是五大监时,手掌大权力,那是何等的风光? 所有人见到他们,无不都是客客气气的。 如今,时过境迁,一个小小的赤王,竟也敢如此无视他们的存在! 面对挡路的浊心,萧羽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三大监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浊心忍着怒意开口:“赤王殿下,你……” 如今时间不早了,加之萧羽又喝了不少酒,整个人困得不行,根本没心思和浊心等人纠缠,当即直接说道:“本王现在没心情搭理你们,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本王,没本事那就让开。”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行。 浊心的脸色愈发难看,浊洛沉默片刻后,上前将浊心拉到一旁。浊森虽不明所以,但也跟着退到了一边。 萧羽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三人,丝毫不客气的带着龙邪和岩森扬长而去,留下三人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你为什么拦着我?”浊心不悦地质问浊洛。 谁知浊洛闻言却笑了:“早就听闻赤王无脑愚蠢,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浊心闻言心中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在那件东西还没有找到之前,还是让天启城乱起来的好。” 浊心闻言,瞬间明白了浊洛的意思,嘴角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道:“你是说……将此事透露给白王?” “如今谁不知道陛下忌惮琅琊王,不允许任何人前来祭拜,若说是昔日的六皇子萧楚河或小琅琊王若违抗旨意前来,尚可理解。” “但赤王素与琅琊王无甚交情,如今突然现身祭拜,恐是意图借助此事,与琅琊王旧部接触。” “我们现在只需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白王那边,,他绝不会坐视赤王与琅琊王旧部勾结。如此一来,二王相争,天启城自然而然的就会陷入混乱。” 明德帝膝下有十几位皇子,但是有资格夺嫡的唯有二皇子萧崇、六皇子萧楚河与七皇子萧羽三人。 而今,萧楚河已被贬为庶民,流放青州,夺嫡之争实则仅剩萧崇与萧羽二人。 二人背后势力均不容小觑,一旦真正交锋,恐怕整个北离都将陷入动荡。 对于渴望走出皇陵的他们而言,天下的混乱正是他们所期盼的事。 “妙啊!”浊森一抚掌,笑道:“浑水才好摸鱼,天启城一乱,陛下自然无暇顾及我等。” 第334章 少年歌行3 萧羽从皇陵回到赤王府后,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至次日临近正午时分才醒过来。 醒来过后,看着眼前还有些陌生的房间,他才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已经再次穿越了。 他在床上静坐了片刻,定了定神,压下心中思绪,这才唤了门外的侍从进来服侍更衣洗漱。 看着侍女手中那耀眼的大红色衣裳,萧羽不禁微微蹙眉。 想当初,萧若瑾娶易文君的时候,穿的都没这么红。 “换一件别的!” 侍女依命行事,从衣柜中重新找出一件衣服。 依旧是那艳丽的大红色,上面点缀了一些黑色线条,依旧十分耀眼夺目。 萧羽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换个别的颜色。” 侍女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茫然:“殿下,您要换其他颜色的衣裳?” 王爷素来偏爱红衣?今日怎么突然要换别的颜色? 或许是变化太过突兀,侍女一时未能适应,转身打开了衣柜的门扉。 萧羽趁机向衣柜内一瞥—— 好家伙! 放眼望去,入目竟是一片红红火火! 柜子里面的衣服,居然大多数都是红色的,即便是寥寥几件他色衣物,也都缀着大片红色。 “嘶!”萧羽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昨天他去皇陵穿的那件衣服,居然是原主唯一一件不带红色的衣服。 合着他封号是赤王,衣服就全是红的;萧崇封号是白王,衣服就全是白色的;萧楚河名字里有个河字,衣服就全是绿的。 这未免也太抽象了吧! “哈哈哈哈!”萧羽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念头给逗笑了。 当下也不换衣服了,直接叫人去找裁缝过来,给自己量体裁衣。 他不排斥红色,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将自己装扮得如同一只张扬的花孔雀。 龙邪见他如此,并未感到有多意外,毕竟原主本来就是一个能折腾的主。 一个又蠢又爱作的熊孩子,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虽然如今萧羽有些不在状态,但是他随心所欲的样子,反而更加贴近原主人的性格。 用过午饭后,萧羽挥退身边侍奉的人,开始梳理原主的记忆,分析当下的局势。 结果不分析不知道,一分析可了不得了。 在这个世界里,叶鼎之抢亲失败后,易文君真的嫁给了萧若瑾为侧妃。 在生下了原主之后,由于各方势力的算计,她成功逃出了景玉王府,与叶鼎之共度了数年时光,并在此期间诞下一子,取名为叶安世。 萧若瑾为了维护王府的颜面,便以侧妃重病为由,将她的居所封锁,原主也被送到了正妃胡错杨的膝下,由她亲自抚养。 王妃端庄贤良,可怜原主幼年失母,对他十分照顾,让原主度过了一个不错的幼年时期。 直到萧若瑾登基之后,易文君不知为何突然回到了皇宫,成为宣妃娘娘,原主也随之回到了亲生母亲身边。 啊? 萧羽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三人之间的这段故事,整个人都呆住了。 什么?什么? 易文君与萧若瑾生了一个孩子后,居然和叶鼎之私奔了! 之后她又与叶鼎之生下了一个儿子,然后竟然重新回到了萧若瑾身边!!! 而在易文君回来之后,萧若瑾竟然不计前嫌地将她封为了宣妃娘娘,让她成为了世人眼中的宠妃!!! ??? 随后,叶鼎之为了再次抢回易文君,成为了天外天的宗主,联合北蛮铁骑南下,居然一路打到了皇宫里。 ??? 紧接着,百里东君突然现身,将明德帝从逍遥天境打到了金刚凡境,且余生都不能再动用内力。 ??? 而后,百里东君与叶鼎之大战一场,叶鼎之重伤败退,最终在寒山寺下被李寒衣等人伏击身亡。 ??? 萧羽:…… 萧羽都惊呆了! 原来他没有穿越成萧若瑾的这个世界里,所发生的事情居然这么让人……意外! 萧羽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果然是老了,对事物的理解能力都变弱了。 不过才将原主的记忆梳理了一个开头而已,就已经让他大脑开始陷入混乱了。 脑中不理解的事情+1+1+1+1+1…… 易文君当初毅然决然地与叶鼎之私奔,为什么后来又要回来? 叶鼎之最后修为那么厉害,天启城内无人能敌,他为什么不直接闯入天启城带走易文君,反而要带着魔教众人硬闯皇宫?两者到底哪个难度大? 更让萧羽不解的是,北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居然让天外天的几个虾兵蟹将一路闯进天启城,打到了皇帝门口? 而且,百里东君又哪来的胆子?居然敢直接殴打皇上?是他不要命了?还是镇西侯府都不想活了? 还有,萧若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 不仅接纳了给他戴绿帽的易文君,还对殴打自己的百里东君网开一面? 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让萧羽感到无语。 这些该死的恋爱脑,居然把好好地一个世界搞得一团糟。 以至于所有人的行为都格外没有逻辑,简直荒谬至极! “呼!” 萧羽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闭目静坐了一会儿,重新让自己的思绪沉淀下来,开始整理原主手头的所有信息和资源。 研究了半天,他才发现原主根本就不在明德帝的储君考虑范围之内。 明德帝膝下虽然有十几位皇子,却只有二皇子萧崇、六皇子萧楚河以及原主三人被封王。 虽然在外人看来,三人都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但实际上,事实并非如此,原主母亲失贞,白王双目失明,两人根本无缘大位。 明德帝之所以会如此‘重视’两人,意图非常明显,无非是想要他们分担一下,聚集在萧楚河身上的火力。 明德帝心中属意的储君人选,自始至终唯有萧楚河一人。 即便现在萧楚河已经被贬为庶人,明德帝也仍未放弃这个念头。 他默认原主与白王两人争斗,就是希望通过这种手段平衡朝局,同时让两人互相消耗实力,杜绝其他皇子崛起。 第335章 少年歌行4 确保日后萧楚河回到朝堂上,能够迅速重新掌握大局。 可以说,明德帝已经为萧楚河精心铺设了一条通往权力巅峰的通天大道,并且在每一个细节上,都考虑得极为周全。 亏得原主还憋着劲儿的要当皇帝,殊不知明德帝从未将他纳入考虑范围,仅仅是将他当成了一块磨刀石而已。 萧羽细细思索着这些信息,心中渐渐有了些头绪。 明德帝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要将皇位传给萧楚河,其他皇子根本不做考量。 如今他的身体已经逐渐衰败,想必不久之后,就会重新召萧楚河回京了。 萧羽摇摇头,直接把手中的纸笔一扔。 现在所有人和事都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他根本不用如何深入分析了。 “楚河啊!” 萧羽的语气有些感慨。 上辈子他选的继承人同样也是萧楚河。 只不过那个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储君,而这个则是萧若风和姬若风教养出来的天之骄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更厉害一点啊! ------------------------------------- “殿下?”龙邪突然在门外轻声唤道。 萧羽迅速收敛思绪:“进来吧!发生什么事了?” “天外天有消息传来。”龙邪步入室内,手中紧握着一封书信,恭敬地呈上。 “天外天?”萧羽恍惚了一下,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差点都忘记了。 打开信封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白发仙的亲笔。 信中大体意思就是,十二年锁山河之约已届期满,少宗主叶安世归期已至。鉴于江湖险恶,恐有人对少宗主不利,故恳请赤王伸出援手,助他们迎回少宗主。 萧羽这才想起来,十二年前魔教东征失败,百里东君立下锁山河之约,让叶鼎之的独子叶安世作为人质留在了北离,同时命魔教中人十二年不得踏入北离半步,如今正是十二年期满之时。 之前原主为了增加手中的势力,不惜私下联系天外天,承诺可以帮助叶安世平安返回天外天,并以此为契机,让叶安世以少宗主之名,重新掌控天外天,最终成为他争夺皇位的得力助手。 “嗯……” 萧羽皱眉看着手中信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原主真的是疯了,想要增加势力的话,江湖上有那么多的江湖门派世家,选哪个不好?偏偏舍近求远,剑走偏锋,与天外天那群北阙余孽勾结。 萧羽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无语。 真的! 有时候一个人穿越到这些个陌生的世界里面,他也是挺无助的,时常就会遇到这些脑子不正常的人。 尤其是现在,在他穿越成了这个脑子不正常的人之后,想要痛痛快快的骂一顿都没办法。 因为骂出去的每一句,最后都会重新落在他的身上。 好像原主手里还有一个叫夜鸦的,据说他能够炼制药人。 啊这! 天呐!原主到底是从哪里搜罗来了这些神人啊! “哎!” 萧羽轻轻揉按着眉心,眉宇间透露出几分疲惫与深思,沉吟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按计划行事,务必保证叶安世能够平安无恙地回到天外天。 ” 回想上一世,叶鼎之最初或许显得有些冲动,时常被情感所左右,但是后来却成为了他手下的得力干将。 而叶鼎之的儿子叶安世,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幼时便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后来则是继承了叶鼎之的衣钵,成了北离的又一位常胜将军。 虽然萧羽未曾亲眼见过这个世界的叶安世,也不清楚两个世界的叶安世有什么不同。 但是看在这个名字的份上,他也愿意伸出援手。 毕竟,在那个世界,那个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 萧羽又在府中呆了两日,深入剖析并全面接管了原主的各项资源和人脉网络后,忍着心中的各种不理解,消化了原主的记忆,努力的想要融入这个新身份。 一直到穿越的第四日清晨,萧羽才终于踏出了府邸,迈向了朝堂。 以前原主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他的野心,刻意为自己塑造了一位沉迷于诗酒风月的王爷形象。 尽管这个形象打造的很失败,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野心,但现在还是给萧羽一个三日没有上朝的托词。 自觉已调整好心态,足以坦然面对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的萧羽,信心满满的步入朝堂,却不料一眼望去,心中顿时五味翻腾。 他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白王、 诶? 这张脸好熟悉! 复又抬头,望向龙椅上端坐的明德帝、 嗯? 这张脸也好熟悉。 再环顾四周,朝堂上文武百官林立,都是熟悉又陌生的人。 萧羽顿时陷入沉默。 他明白现在朝堂上的每一个人,虽然面孔熟悉,但背后的立场和心思却是和上一世完全不同。 他不能用过去的印象去评判他们,而是要从零开始,重新建立对每个人的了解。 但是,几十年的深刻印象与记忆,又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完全抛开。 他现在想要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去接近、去重新认识他们,谈何容易? 想到此处,萧羽不由自主地紧锁眉头,显得格外沉静。 ‘平日里老七在朝堂之上,总是喜欢装疯卖傻,企图以此吸引父皇的注意,可今日为何如此反常,竟这般安静?’ 萧崇心中暗自思量,虽然此刻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已波涛汹涌。 自从萧楚河被流放青州以后,朝中有能力参与夺嫡的皇子,便仅剩他与萧羽二人。 因此,他总是会格外关注萧羽的一举一动。 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但感知能力却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面之人的异样,那是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气息。 想到之前下面传来的消息,萧崇不禁心中一沉。 难不成老七真的和琅琊王的旧部联系上了? 第336章 少年歌行5 明德帝坐在龙椅上,目光锐利地扫过朝堂上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了萧羽的身上。 萧羽的安静让他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这个孩子,今天怎么如此安静?平日里他可不是个能安静下来的主儿。’ 明德帝心中诧异,同时又不禁暗想,如果赤王真的像现在表面上这么安分就好了。 至少在萧楚河回归之前,不要引起太大的波澜。 萧楚河被流放青州后,明德帝心中始终牵挂着这个曾经最中意的儿子。 他现在能清楚的感受到逐渐衰弱的身体,所以迫切的想要让萧楚河召回。 他希望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在保证朝局稳定的同时,尽量替儿子扫清障碍。 ‘希望赤王不是在暗中密谋其他阴谋诡计吧。’ 想到此处,明德帝眼眸一沉,将落在萧羽身上的目光收回。 他眼前的这两个儿子啊,白王从小天赋异禀,聪颖好学,性情端正,一直颇受他喜爱,只可惜少时被人所害,以至于双目失明,但他却依旧远胜绝大多数的皇子,深受朝中上下称赞。 而赤王却又是另一个极端,平时装痴卖傻,从小就劣迹斑斑,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野心,独好诗酒的样子,但实际上那点小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 索性也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现在赤王的动作越来越大,怕是所图不小啊。 看来还是让楚河尽快回朝,早定名分的好,免得朝中因立储之事生出事端。 ‘八王之乱’绝对不能在本朝重演。 只不过眼下出访西域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如此便只能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再来操持此事了。 明德帝暗自打定主意,心情好了不少,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国家大事上。 ------------------------------------- 好不容易等到早朝结束,萧羽婉拒了那些想要与他交流的朝臣,径直乘坐轿辇返回了王府。 萧羽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 夺嫡之战,党派倾轧,本就是一场生死较量,容不得半点温情。 但他却发现自己被前世的情感所束缚,无法冷静地对周围的人和事做出最清醒理智的判断。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萧羽径直走进书房,关上门,静静地坐在书案前。他深吸一口气,嗅着周围浓浓的书墨香,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可是没有用! 他脑中的记忆实在是太多了,本就纷繁复杂的记忆中,如今又有一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记忆涌入。 起初,他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可直到今天登上朝堂,见到那些熟悉面孔的一瞬间,两世的记忆瞬间在他的脑海中纠缠,几乎令他的意识陷入了混乱。 以至于他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哪一段是上一世萧若瑾的记忆,哪一段又是如今萧羽的记忆。 在同一个世界,置身于相同的环境之中,面对着同样的人,却因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拥有迥异的境遇,人际关系也因此变得千差万别。 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既是相同又是如此的不同。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那样我会疯掉的!” “难道要再次封住记忆吗?” 萧羽双手紧紧握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之前何耀祖那一世,封住记忆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他实在不愿意再重蹈覆辙了。 “我绝对不能任由自己被记忆所困!” 萧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抽出身旁书案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向自己胸口挥去。 然而,就在匕首即将刺破肌肤的刹那,他猛然清醒,手腕一抖,匕首脱手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清脆的声响。 萧羽愤怒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瞬间浮现出五条鲜红的痕迹。 他怒喝道,声音中带着自责和愤怒:“真是不争气!穿越了这么多世界,一遇到事,居然还是想要寻死!” “死有什么用?回不去的话,不过是又一次穿越。” 萧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 “这次的事情敲响了警钟,今日我能连续穿越到一个世界的两个时间段,导致记忆混乱冲突,难保来日就不会再次出现这种情况。” “更何况,如今已经出现问题,便英应该全力寻求解决之法,逃避只会让问题愈发严重。” 萧羽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 “若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即便再次穿越,记忆也依旧会是一片混乱。” -------------------------------------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案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此时的萧羽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提起笔在宣纸上勾勒涂抹。 “我现在要做的,首先是重新梳理记忆,找出两段记忆的关键差异,避免混淆。” “其次,要重新评估朝堂上的各个势力,整理原主手上的现有资源,摒弃以前的刻板印象,重新制定目标和策略。” “之后,建立新的身份认同,改变自己,完美适应赤王这一身份,以便……” 等等! 改变自己? 完美适应赤王这一身份? 轰—— 萧羽表情骤然凝固,脑海如雷鸣般轰鸣。手中的毛笔失控的落在宣纸上,笔尖的墨迹瞬间将宣纸染黑了一片。他整个人愣在那里,久久无法动弹。 为什么要迎合赤王的身份? 纵使是穿越异世界,可是核心不应该是他自己吗?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拒绝穿越的,脑子里想的一直都是如何回去。 虽然后来接受了穿越后的身份,也不过是因为穿越后遗症的不得已。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把适应原主身份放到了第一位? 他的思想为什么会发生改变?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第337章 少年歌行6 是初入朝堂的盛长枫? 还是手掌大权的乾隆、雍正? 或者是以公主之身一统天下的杨盈? 亦或是猖狂的上天屠仙的萧若瑾? 他的思想出了问题! 萧羽闭上眼睛,竭力回忆起自己穿越以来的点点滴滴。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般汹涌,令他头痛欲裂。 但他却近乎自虐地坚持回忆,执着的想要找一个答案。 …… 金乌西沉,夜幕降临。 柔和的月光如同轻柔的绸带,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幕。 书房内未点蜡烛,唯有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在地上,为这幽暗的空间增添了几分光亮,使得书房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的沉寂。 萧羽静静地坐在书案前,月光下的身影显得格外寂寥。 经过几个时辰的回忆和寻找,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思想深处发生的微妙变化,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 起初,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无数次穿越的经历和感受逐渐改变了他。 尽管他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忘记回家,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已经熟悉了这种穿越的生活。 随着胜利与成功的不断累积,让他渐生骄傲,愈发沉迷于那掌控天下的无上快感之中。 权力化作了一片浓雾,悄无声息地蒙蔽了他的双眼。 于是,每次穿越后,他就会条件反射般地融入原主身份,熟练地展开权谋斗争,征伐天下。 不知不觉中,他竟一步步踏上了成为权力奴隶的道路。 想清楚症结所在的萧羽猛然睁开眼睛,目光如电,锐利无比。 好险!差点就成为奴隶了! 随即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冷峻的笑意,犹如寒霜初降: “权力,不过是取悦我的玩物。我要做的是主宰权力,让它在我的意志下俯首称臣,而不是被权力所驾驭。” “我,首先是我,然后才是穿越后的身份。” “我可以选择伪装成原主,但是绝对不能成为他。” “我可以熟悉异世界的环境,但是绝不能被它同化。” “我可以享受权利,但要主宰权力,而非臣服于权力。” “世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挡住我的眼睛,蒙蔽我的心灵!” 萧若瑾沉沉吐出一口气:“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这是当年我劝忘忧大师的话,如今转赠给我自己。”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记住这一次的教训,错误犯一次就够了,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 “哎,龙邪,别再我面前这般转悠了,我的头都快被你转晕了。”看着面前走个不停地龙邪,岩森忍不住说道。 龙邪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仍旧心神不宁地在庭院中来回踱步,目光紧锁着大门,眉头拧成了一团:“王爷自打退朝之后,就独自一人关在书房,整整一日,难道说,难不成是朝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龙邪身为萧羽的贴身伴读太监,自幼便侍奉左右,两人之间的情谊自是深厚非凡。 他平日里向来沉稳内敛,但是今天萧羽的行为实在是诡异,让他不得不担心是不是早朝上出了什么事。 只不过今天传来的消息,都写的是一切正常。 这怎么可能? 如果没发生什么事,王爷怎么可能如此反常? 难道是王爷那日祭拜琅琊王之事被陛下察觉,因此遭到了陛下的责难? 还是他们暗中行事的手下有所疏漏,被人抓住了把柄? 思绪纷飞,龙邪愈发焦急,脚步更是停不下来,继续在院中徘徊。 岩森见龙邪如此焦虑,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拍了拍龙邪的肩膀:“王爷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你先不要着急,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保持冷静。” 岩森说完之后,心里暗自觉得自己的这几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 平日里自己遇事总是急躁,反倒是龙邪常常劝慰他。没想到今日,两人的角色竟颠倒了过来。 不过他也清楚,龙邪这是关心则乱罢了。 …… 萧羽心中的郁结得以解开,心情随之豁然开朗,转而开始琢磨起如何解决自己记忆混乱的问题。 只是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切实有效的办法来。 “李长生修炼大椿功,每隔三十年返老还童一次,而他每一次重生,都会摒弃旧我,换上新身份,远离故人与故地,与过往的自己彻底切割。” “细想之下,我的境遇与他倒是颇有几分相似。” “或许我可以参照他的做法试一试。” “即便最后不成,也能冲淡一些前世的记忆,减少两段记忆的冲突性。” “只不过我与李长生到底是不一样的,不可能完全摒弃过去,就只能再好好斟酌一下计划了。” 打定主意后的萧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即点亮了书桌上的蜡烛,之后提笔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下了一个大致的行动计划。 删删改改了大半夜,他反复检查了两遍,确保每个步骤都清晰无误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内容背诵下来。 为了防止留下任何痕迹,萧羽将这张记录着行动计划的纸,连同今天写过的所有纸张,一并放入了书房的火盆中,付之一炬。 到了第二日清晨,萧羽并未前去上朝,而是让人去告了假。 现在的他,暂时不适合去上朝,熟人太多,见了之后,记忆还得乱。 而今,明德帝正忙于筹备出访西域的事务,无暇他顾,对于萧羽的缺席,也便采取了默许的态度,既未追问也未责难。 萧羽乐得自在,自顾自的准备着出行的东西。 他打算先离开天启城,准备暂时脱离这个熟悉的环境,好好调整一下自己当前记忆问题。 只不过走归走,手头的大事也不能疏忽,在离开之前,他必须妥善处理好一切,以免手下的人陷入混乱。 而在明德帝御驾离京之后,萧羽这边的事情也都处理好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告假后,便暗中离开了天启城。 第338章 少年歌行7 此次出行,萧羽并未携带任何随从,唯有一人一骑,漫无目的地行走于天地之间。 第一天,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天启城,不知道手下的人能否办好他交代下去的事情。 第二天,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那些事情的进度,盘算着每一个细节,推测着可能发生各种的变故。 第三天,紧绷的状态有所缓解,他开始将一部分注意力分散到周遭的景色上,山间的清风拂面,溪水潺潺,大自然实在是太美好了。 第四天,呃……,其实大自然也没那么美好,好多的蛇虫鼠蚁,还好他提前带了香包。 烦! 第五天,长途跋涉的疲惫感开始袭来,还是买辆马车坐好了。 烦!烦! 第六天,终于到了一处城镇,重新见到了人烟。只不过原主的皮相实在是过分俊俏了,路上的那些人总会时不时地看他,为了避免过多的关注,最后买了一顶围帽! 烦!烦!烦! 第七天,江湖人的精力有些过于旺盛了,经常只要一方高喊一声:“某某某问剑某某某”,之后双方就会莫名其妙的打起来,不管对方是否愿意,且往往不顾后果。 烦!烦!烦!烦! 第八天,有人向他问剑了,不想搭理这些人。没办法,只能暂时换上文人的衣裳,装成不会武功的样子。 烦!烦!烦!烦!烦! 第九天…… 烦!烦!烦!烦!烦!烦! 第十天…… 烦!烦!烦!烦!烦!烦!烦! ……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就烦着过去了。 萧羽没有想去的地方,没有想见的人,只有一路上积攒下来的烦! 不过烦归烦,之前脑中那些冲突的记忆,倒是条理分明了不少。 马车在蜿蜒的道路上晃悠悠的前行,萧羽一身白衣,端坐其中,随着车身的颠簸摇晃,内心的烦躁也随之愈发强烈。 正当这股烦躁即将达到顶点之时,车夫略带惊恐的声音传来:“公子,前、前面好像出事了,马车也碎了,男男女女的躺了一地,怕不是有强盗拦路抢劫吧?” “砰!” 萧羽一把推开车门,皱眉说道:“是吗?强盗在哪里?” 他此刻满心烦躁,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口来发泄,这些强盗来的正好。 “就在前面。” 萧羽顺着车夫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名白发男子赫然立于路中央,他的面前竟摆放着一张……床? 白发男子怔怔地盯着躺在床上的人,神情复杂,嘴里面还不住地叨念着什么。 而四周的地面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人,男女皆有,且皆是青春年少的模样。 “……” 看到这个场面,萧羽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江湖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无论是问剑、寻仇还是切磋武艺,都不至于将床都搬到这里来吧? 车夫害怕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勒住缰绳,让马车在原地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萧羽,声音中带着颤抖:“公子,太危险了,要不咱们还是绕路走吧?” 萧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他咬牙说道:“继续往前走!” 他倒要看看这些江湖中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车夫闻言,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他只不过是萧羽雇佣过来赶车的普通人,只想安安稳稳地挣点钱,可不想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看出车夫的犹豫,萧羽直接说道:“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往前走便是,我保你无事。” 车夫还是有些迟疑:“可是……” 萧羽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扔过去一块沉甸甸的金子。 车夫见状,眼睛一亮,连忙将金子揣进怀里。随后心一狠,牙一咬,继续驾马前行。 …… 白发仙站在无心面前,目光深邃地凝视着那张与叶鼎之相似的眉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像,简直是太像了。” 正当他欲伸手,想要将无心带走时,重伤倒地的唐莲,手一扬,一枚细小如丝的针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劲风,径直向着白发仙疾射而去。 在灿烂阳光的映照下,那枚针闪烁着诡异的紫黑色光泽,犹如毒蛇的信子,上面显然已被剧毒浸染,透露出致命的威胁。 白发仙身形一闪,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但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凝重:“没想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还能有如此精准的手法……” 白发仙看着身形已经踉跄的唐莲,还想要出声夸赞两句这个小辈,谁知一阵咕噜噜的马车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紧接着,一辆古朴雅致的马车,缓缓行至众人眼前。 雷无桀看着那停下的马车,不由得眼前一亮,满怀期待的说道:“是咱们的帮手来了吗?” 闻言,司空千落仔细打量了马车一眼,手中的长枪不自觉地紧了紧,说道:“不是雪月城的人。” 雷无桀的希望瞬间落空,有些失望的说道:“这么说的话,那来人就是对方的援手了?” 萧瑟心思细腻,他敏锐地捕捉到白发仙面部表情的微妙变化,摇了摇头:“如果是对面的帮手的话,白发仙也就不至于是这个表情了。” 听他这么说,雷无桀与司空千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白发仙,见他表情果然更加凝重了些许,整个人处于一种戒备状态。 唐莲见状,不动声色地与天女蕊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什么人?” 白发仙皱眉看着突然来到的马车,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警惕的说道。 车夫被白发仙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吓得浑身一颤,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公、公子,他……”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悠悠传来,清晰的送到了众人耳边。 “既然他不愿意走,那就不要再逼他了。” 白发仙眼神微沉,本来以为打倒了这些小辈,就能成功带少宗主回天外天,没想到居然横生枝节,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 第339章 少年歌行8 他手握紧长剑,冷声道:“那如果我执意要带他离开呢?” 萧羽伸手拿起身旁的围帽带上,遮住了面容,轻声说道:“这是通知,不是商量!不要以为我刚才言辞温和,就以为我好说话。” “滚!” 本来心情就烦,还以为遇到了强盗,能够借此机会好好发泄一番,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巧,随便选的一条路,居然也能碰到白发仙和叶安世。 他的运气也是背到家了。 听见萧羽如此不客气的话,白发仙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已经许久没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了。 当即抽出手中长剑,凌厉的剑气直指马车。 而就在此时,唐莲猛地一跃而起,一口鲜血向白发仙吐去。 那猩红的鲜血中,一片叶子在其中若隐若现。 “霜叶红!” 白发仙心中暗惊,没想到重伤之下的唐莲,竟还能施展出如此威力惊人的一击。 他连忙身形一侧,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那枚霜叶红,而之前劈向马车的一剑,也落到了空地上,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然而,还未等他稍松一口气,唐莲又大声呼喝: “蕊!” 话音未落,天女蕊袖中寒芒一闪,两柄飞刀犹如电光火石,疾射向白发仙。 “铛!铛!” 在唐莲与天女蕊失望的目光中,白发仙抽剑挡住了这两柄飞刀。 随后,他并未放松警惕,而是转身将目光投向了马车。 眼前的这几个年轻人已无力再战,唯一剩下的威胁,便是马车内的这个人了。 虽然不知道马车里面坐着的到底是谁,但他却能敏锐地捕捉到里面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这种感觉是人在面对危险时,身体所做出的本能预警,强烈而清晰。 马车里面的人到底是谁,竟然能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危机感? 而且听这人刚才说的话推断,他应该是知道无心身份,且对无心没有恶意的人。 想到此处,白发仙带着一丝试探的口吻说道:“阁下既然知晓这孩子的身份,想必也该清楚,他随我前往天外天,才是最为妥当的选择。” 萧羽抬手推开车门,缓缓出了车厢,站到了车辕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白发仙,声音中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们这些北阙余孽,怎么就爱强迫别人跟你们去天外天!” “从前对叶鼎之和百里东君如此,现在对这个孩子又是如此。” 此言一出,白发仙脸色骤变。 西楚遗民隐居天外天一事,本就鲜为人知,加之玥风城、无相使等天外天高层身死,叶鼎之继任天外天宗主后,知晓此事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面前的这个白衣人到底是谁?为何对此事如此了解? 甚至还知道他们以前想要带叶鼎之和百里东君回天外天的事? 一直在装睡的无心,在听到叶鼎之的名字后,呼吸不由得一窒,几乎要克制不住地挺身而起。 马车里面的人认识父亲,知道父亲的过往! 无心强压下内心的震撼,手指暗暗掐入掌心,竭力维持着睡梦中的姿态,不让旁人察觉到任何异样。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白发仙双眼紧紧盯着萧羽,厉声说道。 在萧羽的印象里,天外天的那群北阙遗民,就是一群异想天开的想要复国,从而上蹿下跳的一群猴子。 尤其是那个和百里东君虐恋情深的北阙公主——玥瑶。 一方面沉浸在复国的幻想之中,一方面又口口声声向往和平,但实际上,她就是一个恋爱脑。 以至于萧羽对天外天整体上,都没有太多好感。 萧羽透过围帽上薄薄的纱幔,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那边正密切注视着这边动静的萧楚河,淡淡说道:“你、还没资格知道我的身份。” 白发仙眸光倏地一沉,手中长剑一挥,顷刻之间,剑气纵横,将周围的空气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与之前和唐莲等人动手相比,白发仙此刻挥出的这一剑,不仅美得令人窒息,更蕴含着让人胆寒的杀意。 唐莲等人感受到这股浓重的剑意,心头猛地一紧,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的打斗中,白发仙一直在放水,未曾真正发力。 不然,就凭借眼前的这道肆虐的剑气,他们怕是不死也得残废。 远处拖住无禅的紫衣侯,在感受到了白发仙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之后,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们此次前来北离接无心,早已暗中联系了几方势力相助,比如萧赤王,比如雪月城。 雪月城派出唐莲护送无心,本意是想借助雪月城的名声震慑宵小,确保无心返回天外天的路,更加顺当一些。 所以,白发仙和紫衣侯在遇到唐莲的等人之后,表面上看似冰冷无情,实则上下手却极有分寸。 否则,以他们逍遥天境的实力,唐莲等人又如何能与他们缠斗这么久? 所以,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白发仙动真格的了? 紫衣侯心中焦急,无意在与无禅纠缠,于是当即将手中的折扇猛地向前一挥,凭借着一股巧劲逼退了无禅。 随后,他身形一闪,落到了白发仙的身边。 “小心!” 眼看着见着那杀意十足的一剑,就要落到萧羽的身上,雷无桀连忙焦急地高声提醒。 然而萧羽却唤恍若未闻,他看着白发仙手中即将落下的长剑,两根手指并拢成剑,随后竟是直接迎上了白发仙的一剑, 澎湃的力量自指尖汹涌而出,与长剑狠狠相撞,竟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激荡开来,仿佛连空间都被这股力量所撕裂。 白发仙心中一惊。 如今他好歹也是逍遥天境的修为,眼前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轻而易举的就接下来自己的全力一击? 紫衣侯见势不好,连忙伸手按在白发仙的肩头,向他体内灌注真气。 两人的内力瞬间合成一道,如同狂风暴雨般向萧羽袭去。 第340章 少年歌行9 “凭你们这点本事,还想和我打?回去再好好练十年吧……” 萧羽一拂衣袖,庞大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 白发仙和紫衣侯顿时被这股力量反震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止不住地从口鼻处喷出。 萧羽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襟,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或许,那个时候的你们,可以接得住我、十招?”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人,语气中满是轻蔑。 “你……” 白发仙和紫衣侯怒火中烧,胸中气血翻腾,二人强忍着剧痛,挣扎着想要起身,再次冲向萧羽。 然而,萧羽只是冷笑两声,手指微微一动,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两人牢牢压制在地上。 “噗通!”“噗通!” 两人再次倒在地上。 “……唔!” 他们竭力地想摆脱压制在身上的这股力量,因为过于用力,两人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充血涨红。 可惜,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两人依旧被死死的压制在地上,身子丝毫动弹不得。 唐莲目睹这一切,心中充满了震撼。 刚才他与天女蕊相互配合,先后发出两道必杀技,尚且没有伤到白发仙分毫。 可是此人却仅凭一招,就将白发仙和紫衣侯两人同时重创,实力之强,令人叹为观止。 不知道雪月城的三位师尊,是否也能像此人一样,轻而易举的制服白发仙与紫衣侯。 “哇!好厉害啊!”雷无桀满脸震惊,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一把抓住萧瑟的衣袖,激动地说道:“萧瑟你看见了吗?这个人好厉害啊!他难道也是一位剑仙?不过以前怎么没听说啊?” 萧瑟皱眉不语,将衣袖从雷无桀的手中解救出来,大脑飞速运转。 白发仙与紫衣侯毫无疑问是天外天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修为早已入了逍遥天境。 可此人却只用了一招,就将两人重伤至此。 修为如此之高,绝对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可为何百晓堂中没有关于此人的记载? 而且…… 此人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难道自己以前见过他? 但仔细回想,此人的语气语调又与自己所知的任何人截然不同,这让他更加困惑。 此人究竟是谁? 想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萧瑟眸光一沉。 …… 萧羽轻飘飘的落在白发仙和紫衣侯面前,目光在他们略显狼狈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慢悠悠地开口: “天外天中的人,多为北阙遗民,尤其在十二年前东征之后,更是为北离所不容,结果你们非但不去安分的过日子,反而联合了域外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门,不断壮大天外天的势力。” 说到此处,萧羽的语气渐渐变得冰冷,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两人,仿佛要看穿他们的内心:“你们想要做什么?” 白发仙和紫衣侯被萧羽的气势所迫,脸色微微发白。 最后还是白发仙顶着压力,迎着萧羽的目光,艰难开口:“我们敬佩于叶鼎之的强大,也是心甘情愿的追随于他,承认他为我们的新宗主。” “虽然如今叶鼎之已死,但是他的儿子还在,我们重整天外天,就是为了能够顺利地接回这个孩子。” “作为叶鼎之唯一的血脉,他的身份在北离皇室眼中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北离皇帝绝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回到天外天,是他最好的选择。” “……” 萧羽沉默片刻,越发觉得天外天就像是一个笑话。 起初,他们明明是想要利用叶鼎之的天生武脉,帮助玥风城突破虚念功第九重。 为此,不惜动用一切资源,送功法、送内力不说,甚至还将堂堂景玉王侧妃给他弄来了,只为磨炼他的心智。 结果最后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玥风城被叶鼎之反杀,连同他们苦心经营十数载的天外天,也最终落入了叶鼎之的手中。 而后叶鼎之为了易文君,号令魔教东征,最后却以失败而告终,致使天外天死伤无数,活像是一场大型的报复现场。 可即便如此,在叶鼎之死之后,仅剩的天外天的人,居然还要继续追随叶鼎之的儿子。 呃……这真的很难评! “那你们两个倒是还挺忠心叶鼎之的。”萧羽语气有些一言难尽地说道。 白发仙忍者身上的剧痛,继续说道:“如今北阙遗民早已摒弃了复国的念头,与江湖上的其他宗门没有区别。” “十二年!天外天等待少宗主回宗,已经整整十二年了,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们的心思吗?” 北阙以武立国,强者为尊。 早在叶鼎之反杀玥风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赢得了他们的衷心敬佩,所以他们也自然而然地承认他的儿子。 然而,在十二年前的魔教东征之后,局势变得复杂而微妙。 为了防止其他域外宗门因东征失败,将愤怒和怨气转移到无辜的叶安世身上,白发仙才同意百里东君的提议,让叶安世留在北离为质。 一方面是为了给北离一个交代;二来也是给白发仙等人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们重新整合域外宗门。也就是说,他们为了无心以后的平安,已经努力了十二年。 萧羽闻言后点了点头,语气冷硬地说:“虽然你们说的很感人,不过我对天外天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所以我还是要杀了你们。” 话音未落,他伸出一只手,高高举起,掌心迅速凝聚起强大的真气,仿佛随时准备将这股力量倾泻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在旁边假装沉睡的无心终于无法再忍不住了。 他之所以选择装睡,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尚未完成,所以暂时不想与白发仙和紫衣侯两人碰面。 然而,此刻眼看着两人即将命丧萧羽的掌下,他哪里还忍得住? 他猛地一跃而起,身形轻盈地落到白发仙和紫衣侯的身前,调动起浑身的真气,全身的肌肉紧绷。 显然他是想要用全部的力量,来抵挡萧羽这一致命一击。 无心咬紧牙关,将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压制在心底。 他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是否足以抵挡萧羽此刻的攻击,但无论如何,他都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叔叔命丧于此。 萧羽轻笑一声,手心的真气随之消散,他看向无心问道:“睡醒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显然早已洞察了无心之前是在装睡。 无心感受到萧羽语气中的调笑,心中原本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只见他微微一笑,以一种同样轻松的口吻回应:“能见到阁下这种世外高人,也不枉小和尚我装睡一场了。 萧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却并未再多说什么。而是透过轻纱,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无心,仿试图从对方的眼神和举止中,找出两个世界叶安世有何不同。 经过一番细致的观察,萧羽不得不承认,尽管眼前的这个人也叫叶安世,但他与自己记忆中那个阳光恣意、充满活力的少年,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两个世界的巨大差异,那种深植于心的记忆冲突也在此刻得到了解释。 之所以会记忆冲突,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总是不自觉地将两个世界混为一谈。用看待上一世人物的视角来审视现实中的人。 这种错误的认知方式,自然会导致他对同一人的言行举止与记忆中的形象产生强烈的冲突感。 但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叶安世,却明确地告诉他,这两个世界是截然不同的。 在这个世界里,叶家没有被平反,叶鼎之没有受到重用,胸中怨气未消,最终发在天外天的算计下,反而成了天外天的宗主。甚至联合敌入侵北离,最终沦为了世人唾骂的对象。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叶安世,从小就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阴暗面,看到了人性的扭曲和残酷。如果不是有幸得到忘忧大师的教导和庇护,他很可能已经迷失在仇恨的深渊中,成为一个真正的大魔头。 “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了一瞬过后,萧羽如此问道。 无心愣了一下,但随即脸上又是盈盈笑意,那笑容里面的又带着浓浓的邪气:“小和尚如今叫无心。” 萧羽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本想就此转身离开,但是想到记忆的那个孩子后,他还是停下了脚步,沉吟一瞬后,说道:“无心,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无心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与好奇。 “一个可以让你自己选择是否离开北离的机会。”萧羽缓缓说道。 “你现在只需要考虑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就可以,不用顾及任何人,注意,是——任何人!” “阁下如此待小和尚,真叫小和尚感激涕零,不知如何报答了。” 无心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抬眼,目光透过围帽轻纱的遮掩,径直穿透至萧羽的眼底。 在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无心的瞳孔中涌起一道紫色流光,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异彩,妖媚无比。 无心竟然在言语之间,悄然施展起了心魔引! “师弟!”无禅见状惊怒,身形一闪,即刻腾空而起,意图阻断无心的术法。 心魔引既能引出他人内心深处的魔障,亦能诱发修炼者自身的心魔,因此长久以来都被视为佛门禁术,封存于寒山寺的罗刹堂内。 当初忘忧大师强行修炼心魔引,意图凭借其独特之处,广渡世间苍生,却不料因过度依赖此术,反被心魔所困,最终走火入魔,一代禅林宗师,顷刻之间化为魔僧。 而身为忘忧弟子的无心,同样修习了罗刹堂内的全部秘术,心魔引就是其中之一。 无禅害怕无心会步了师父的后尘,日后被心魔所困,所以这才同意九龙寺的大觉师父召集周围三十二佛国的高僧,联手除去无心身上的禁术。 只是没想到寒山寺到九龙寺的路上这么多的波折,即便有雪月城大弟子唐莲一路护送,还是让无心中途醒来,并且出了转轮棺,动用了心魔引。 “呵呵!” 萧羽直接抬手拦住了飞身赶来的无禅,而后丝毫不惧的对上了无心的眼睛。 仅仅是一瞬间的眼神交汇,本意想要窥探萧羽内心的无心,突然感到眼前一阵恍惚。眼前人的身形面容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 紧接着,一个个熟悉的场景慢慢在他眼前铺展开来。 那些记忆片段既清晰又遥远,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分辨是真实还是虚幻。 无心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转而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既有困惑,又有恐惧。他的心跳加速,手掌微微出汗,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状态。 萧羽则依旧镇定自若,轻盈地转身退了两步。随着他的动作,衣袂随风轻扬,划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无禅迅速落在无心身前,稳稳地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师弟你怎么样?” 无心的意识猛然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无禅说道:“师兄,我没事。” 无禅闻言,心中稍安,随即抬头望向萧羽,眼中带着一丝不解和警惕:“心魔引乃佛门禁术,施主究竟是如何习得此法的?” 萧羽笑着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小和尚学艺不精,竟然连心魔引和他心通都分不清。” “他心通?” 无心将信将疑,还想要问什么,那边的白发仙和紫衣侯却是再也支撑不住,相继又吐出了两口鲜血。 “两位叔叔——” 无心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连忙快步走到两人面前。转头看向萧羽,语气中带了几分郑重:“还请阁下手下留情,不要再伤我两位叔叔。” 此刻的无心,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邪气,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沉静,倒是与上一世的叶安世有了几分相像。 “两位叔叔?” 萧羽萧羽口中重复着无心的称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撤去了对白发仙和紫衣侯的压制。 白发仙和紫衣侯感受到身上的压力骤减,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第341章 少年歌行10 “无心是叶鼎之的儿子!” “而这两个人是来接他回天外天的?” 在场的众人无不脸色骤变,心中犹如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萧瑟依旧是那副慵懒模样,只不过他的眼中却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雷无桀则显得有些迷茫,他看着无心,心中充满了不确定。 而唐莲情绪则稍显激动,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若非天女蕊在一边搀扶,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尽管他们刚才已经隐约从萧羽与白发仙的对话中猜到了无心的身份,但此刻真正确认后,还是忍不住感到震惊。 关于叶鼎之的那些往事,并非所有人都了解。但他们都知道,十二年前,叶鼎之率领魔教大军东征,江湖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北离的百姓更是死伤无数,叶鼎之也因此成为了人人唾弃的大魔头。 在北离提起叶鼎之的名字,不说人人喊打,但也差不了多少。 而对叶鼎之的儿子,他们的感情也是复杂的。 虽说当时无心才五岁,关于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波及到下一代。 但叶鼎之对北离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那是一场几乎颠覆了整个江湖与国家的浩劫,其阴影至今仍笼罩在许多人的心头。 他们没有办法完全将无心和叶鼎之分开来看,尤其无心即将返回天外天继位宗主的前提下。 …… 天空中,白云悠然飘浮,无心听到萧羽那仿若自天边传来的声音:“你,决定好如何选择了吗?” 无心将白发仙和紫衣侯两人扶至一边坐下,心中一股莫名的怒火悄然升起。 他渴望能自主决定自己的去留,但是眼前这位神秘人,在重创了他的两位叔叔重伤之后,以一种近乎施舍的傲慢姿态,赋予了他选择的权利。这份“恩赐”却让他内心充满了不悦。 无心上下打量了萧羽一番,故意挑衅道:“你让我自行选择,但如果我选择留在北离,你真的有本事替我挡住江湖上的一切吗?” 萧羽并未察觉到无心因他的态度而激起的叛逆之心,或许他已经知道了,但是却不在意,他只是淡淡地回答道:“那就是我的事情了,你现在只需做出选择。” 无心冷笑两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口气倒是挺大。十二年锁山河之约,是雪月城大城主百里东君与江湖各派共同定下的约定,如今期限已满,即便我不想离开,最后也是不得不走。” 萧羽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耐心在这番对话中逐渐消磨:“我说了,你无需顾虑任何人,更不必在意任何势力,无论是雪月城、无双城、暗河,还是温家、雷家等等,乃至——天启城。” ‘天启城!’这三个字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心头一震。 天启城,北离的皇城,天子所在之地,此人竟敢如此大放厥词? 就连萧瑟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自眼前人出现之后,他就一直在暗自揣测对方的身份,同时将所知的信息逐一比对,却始终是一无所获。 不过现在他的心里,却已经隐约有了几分明悟。 萧瑟身为明德帝最宠爱的皇子,自幼便浸泡在皇室的权力谋略之中,即便如今离开了天启城,身上也沾染了几分江湖人的习性,但他的思维方式却依然是朝廷那一套权谋之术。 因此,当听到“天启城”这三个字时,萧瑟的心中立刻涌起了一股强烈的直觉,几乎是立即就断定了眼前人必定是朝廷中人。 只不过随即他又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之中,心中纳闷朝廷上何时又出了这么一位神秘莫测的人物?百晓堂为什么没有消息传来?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身后站的又会是哪方势力? 白王?赤王?亦或是父皇? 看来四年过去,天启城的各方势力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此,萧瑟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 无心没想到萧羽态度会如此强硬,眼神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方才还熊熊燃烧的怒火,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阵清风拂过,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妙而复杂的感受。 悄然升起,又难以捉摸。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无心的心间仿佛被一股温暖的激流轻轻拂过。 那是一种无论他身处何种境地,背后总有一人默默支持、为他撑腰的安心感。 这种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让他不由自主地为之动容。 是那种无论自己做什么,身后都会有一个人为自己撑腰的感觉,这让他不得不动容。 但这种感觉仅仅只是一瞬,便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璀璨而短暂,还不等无心细细品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惆怅。 无心表情复杂的看向萧羽,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此人莫非如雪月城的那位大城主那般,是父亲生前的故交? 否则,江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顾一切地为一个魔教教主之子撑腰?甚至不惜与整个江湖,乃至整个北离为敌? “小和尚行事果断一些,此时不要考虑太多,你只需问问自己的心,如果它想要留下,那便依心而行。”萧羽看着逐渐暗淡的天色,不由得出声提醒。 依心而行! 听到了这四个字,无心内心猛地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想要留……” “少宗主!” 白发仙突然截断无心的言语,他拽着紫衣侯,踉跄着跪倒在地:“少宗主,天外天的众人正翘首以盼……呃!”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袭来,两人被震得倒飞而出,胸口如受重锤,鲜血喷涌而出,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萧羽轻描淡写的收回手,目光转向无心,缓缓说道:“不要考虑任何人,更不要被任何人的情分所绑架,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凭心而动,事过无悔。” 无心抬头望向萧羽,又转头看看再次被压制在地上,虽然开不了口,但眼神中满含期待的白发仙和紫衣侯。 第342章 少年歌行11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无心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被白发仙打断后面的话之后,内心的那股不顾一切的决心,已烟消云散,整个人再度陷入了挣扎。 在寒山寺里生活的十二年,他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他不想离开家。 但是只要他不离开,江湖上的人就会一直对他虎视眈眈,他不可能次次都打败对手。 天下之大,想要杀他的人何其之多,眼前人能挡住一次两次,还能次次都挡得住吗? 况且自十二年前,魔教东征失败之后,域外各大魔宗分崩离析,莫叔叔和雨寂叔叔为了今日他能顺利继承天外天宗主之位,努力了十二年,他又岂能辜负两人这般心意? 无心长呼了一口气,迈步越过了萧羽,走到白发仙和紫衣侯身前:“我决定了,我要回天……” 然而,他的话再次被打断。 只不过上次打断的是白发仙,这次打断他的却是萧羽。 “好了,我知道你的选择了。”萧羽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既然不想走,那就留下来吧。” “嗯?” 无心闻言,顿时愣在了当场。 他本来还沉浸在即将要离开的伤感之中,听到萧羽的话,他以为自己之前的表述不够清晰,于是再次强调道:“我……我说的是要回天外天。” 萧羽却似乎并未在意他的解释,只是随意地点点头:“嗯嗯!知道了,你还是选择留在北离。” 转而他又对着地上的白发仙和紫衣侯说道:“听见了吗?他不想回天外天,想要留在北离,你们两个可以离开了。” 众人:…… 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无心刚才明明说的是要回天外天吧? 紫衣侯更是气急之下,又喷出一口血,激动地嘶吼道:“我们少宗主说的明明是要回天外天!!!” 萧羽摆摆手,不悦地说道:“你们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眉眼高低、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他如果想要和你们走,就不会挣扎这么久了。” 其实萧羽的最大爱好就是给人机会,但这往往是他在已经下定决心之后,彰显自己宽和的一种手段。 就像他上一世给李长生的机会,实际上就是在逼李长生走;给百里落尘的机会,也是明摆着要百里落尘手里的破风军,两件事根本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萧羽就是这样‘既要、又要、还要’,既贪心又决绝的一个人。 他给出的选择,实则早已是既定的事实,只是走个过场,让对方在形式上有个选择的机会。 这个“选择”的本质,不过是他心中早已盘算好的安排。 他的思维逻辑是: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最好识相点,遂了我的心意,那大家皆大欢喜;否则的话,我就直接打你一顿,弄死你,最后也能遂了我的心意。 所以,是生是死,你自己选吧。 是以,在他说出要给无心一个选择的机会的时候,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将无心的后半生都给安排完了。 当然他选择无心的原因,也不全是什么上一世的君臣情分。 上一世,萧羽看着长大的孩子多了去了,满朝文武家里面,但凡有点资质的都被他笼络到了一处教导,收为了天子门生。 他现在之所以能对叶安世另眼相待,完全是因为其本人能力出众,以及在那个他已经成为天下人眼中的‘神’时代,叶安世是自己最狂热且最忠心的追随者之一。 仅此而已。 别看萧羽现在犯愁自己的记忆问题,但是等到记忆好转之后,他还是要回天启城做皇帝的、打天下的。 不然在这异世界里面,他不打天下,打什么?打地鼠吗? 还是到江湖上打这些不知所谓、仗着自己有点武功就张扬无忌的江湖人? 为了最后能做皇帝,他的自然要多多的收拢些能臣干将。 所以萧羽在看到无心的时候,心中立刻就萌生了将其收为己用的念头。 至于说,无心的意见? 那不重要! 上一世的叶鼎之他都驯服了,区区一个无心,拿捏! 至于说,萧羽为什么没有选择同样在眼前雷无桀,或是其他人? 这个则是因为此时的雷无桀已经与萧楚河有了联系。 上一世,萧楚河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接班人; 但是这一世,两人的立场已经截然相反,他们如今是政敌。 政敌身边的人是不可信的。 甚至如果之前无心没有装睡,而是与萧楚河已经接触上了的话,萧羽都不会生出留下他的心思。 因为他无法保证,在这个男女见一面就能定下终身,素昧平生就能帮人抢亲的世界的人,究竟有多颠。 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说了两句话,就能豁出命的帮萧楚河夺嫡。 不要说萧楚河现在可能没有了夺嫡的心思,不会对萧羽造成威胁。 昔日的萧若风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他不想做皇帝,但是手下的人却会逼着他去做,以至于萧若风最后为了保全所有人牺牲了自己。 萧楚河同样如此。 站在他背后的人太多了,天知道那些人为了从龙之功,会不会直接来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 说到底,记忆冲突归记忆冲突,但是绝不能因此耽误萧羽谋算登基的事。 而他要当皇帝,萧楚河就是他避不开的一个敌人。 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放松警惕的。 虽然说每一世都要当皇帝,会非常的辛苦。 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这个人就是心肠软,时刻牵挂着天下黎庶,不忍心百姓在那些无能之君手底下艰难度日。 在萧羽的心里,自己就是天上地下、千载难逢、旷古绝今的天选帝王,前找五百年,后寻五百载,也绝不会有他这般英明神武的皇帝了。 哎! 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谦虚了! 明明就算把这异世的历史翻破天去,也不会有他这般的帝王了,可是他偏偏要谦虚的只截取中间的一千年。 太谦虚了!实在是太谦虚了! 第343章 少年歌行12 “既然事情已然定下了,那么小和尚便和我走吧。” 萧羽轻松地说道,可就在他转身向马车走去时,就听见背后传来白发仙的声音:“阁下何必强人所难?无心是我天外天的少宗主,就应该和我们一起回天外天。” 闻言,萧羽立时停下脚步,凌厉的目光径直射向两人:“叶鼎之是如何当上天外天宗主的,我们心知肚明,你们没有资格要求叶鼎之的儿子继续留在天外天。” 白发仙一时语塞,回想起过往种种,心中闪过一丝心虚,但随即转而说道:“以他的身份,如何能安然留在北离?即便你再厉害,难道还能与整个北离相抗衡吗?那些江湖中人狡猾多变,定会不择手段地取他性命的,你总不能时刻在他身边、护他周全吧?” 紫衣侯也捂着胸口,强忍着疼痛说道:“你强行将他留在北离,非但不是在帮他,反而是在害他!你既然知道当初那些往事,就该明白,这一切早已注定,回到天外天,才是无心唯一的出路。” 萧羽的眼眸愈发冰冷,但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深邃地看向两人,缓缓说道: “既然你二人如此执着,那我便再给无心一个选择的机会。若他此次仍选择随你们离去,我绝不会再加以阻拦。” 闻听此言,白发仙和紫衣侯心中猛然一喜,他们两个虽然打不过面前的这个人,但是只要将选择权交给无心的话,无心一定会选择和他们走的。 想到此,二人皆是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了无心。 原本‘强行’被留下的无心,虽然此刻重新拥有了选择的机会,但是心中却微妙地泛起了一丝失落,他看着白发仙和紫衣侯,心中默默叹息:看来最后,他还是要回天外天了。 无心幽幽地叹了口气:“多谢阁下好意,我还是决定……” “等一等,别急着做决定!”萧羽打断了无心的话,笑盈盈地看着他,在后者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以前的事情?” 这话一出,白发仙和紫衣侯顿时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大声吼道:“不可!” 无心听到萧羽提及自己的父亲,心中刚涌起一丝期待,就被两人这突如其来的大吼给惊得愣住了。 他不禁皱了皱眉,满心疑惑。 父亲是天外天的宗主,在他幼时的记忆中,这两位叔叔是父亲最忠心的下属。而在父亲去世后的十二年里,他们一直在为接他回去而努力,这更是证明了他们的忠心耿耿。 按理说,他们和父亲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 可为什么现在一提及父亲的往事,两位叔叔会如此失态呢? 难道,他们以前真的做过对不起父亲的事情? 无心虽然不忍心看到白发仙和紫衣侯痛苦的表情,但此刻,他渴望了解父亲往事的心情已经达到了顶点。 于是,他强忍着不去看身边两人的神色,目光直接落到萧羽身上:“还请阁下告知。” 萧羽微微一笑,无心的反应正如他所预料。在听到无心的追问后,他全然不顾还在竭力阻止的白发仙和紫衣侯,径自将那段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 “当年北阙联合西楚攻打北离失败后,逃到极北之地的玥风城并未放弃复国的念头。他率领残余的北阙遗民创立了天外天,整合了极北之地的所有宗门,并联合北蛮,意图再次攻打北离。” “而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全是当时北离的一个人,那就是当时的稷下学堂祭酒李长生。” “李长生乃当时的天下第一,当初正是他出手重创了玥风城,令其经脉寸断,导致北阙群龙无首,最终战败亡国。可以说只要李长生在一日,玥风城攻打北离的计划就注定无法成功。” “因此,玥风城一怒之下,开始修炼一门邪功——虚念功。当他修炼至第八重,无法再进一步时,便进入廊玥福地闭关修炼,为了防止被打扰,他还为廊玥福地设置了一道禁制,只有修炼虚念功的人才能打开。” “而修炼虚念功有一个严苛的条件,那就是修炼者必须是天生武脉。” 说到这里,萧羽的目光转向了无心,缓缓言道:“而你的父亲,就是当时世间仅有的两位天生武脉之一。” 无心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悄然升起:“所以他们就找到了我父亲,让他帮忙打开廊玥福地的大门?” “帮忙?”萧羽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不止!” 白发仙和紫衣侯听到此处,情绪已经开始失控,焦急地大声吼道:“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然而,萧羽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呼喊,继续说道: “玥风城闭关修炼虚念功十多年后,天外天的众人开始担忧他的安危,于是四处寻找天生武脉之人,以图打开廊玥福地,探知玥风城的生死。” “其中,玥风城的两位女儿,北阙的两位公主——玥卿和玥瑶,表现得尤为积极。” “事实上,他们最初找到的第一位天生武脉,并非你的父亲,而是镇西侯府的小公子,也就是如今雪月城的大城主——百里东君。” “我师父?”唐莲惊讶地脱口而出,他没想到吃个瓜,居然还能吃到自己师父身上,原本因为受伤而有些萎靡的人,瞬间精神起来。 而无禅则悄悄地站到了无心的身旁,警惕地看向萧羽。 萧瑟、雷无桀、司空千落、天女蕊等人都围坐在唐莲的周围,开始安静地前排吃瓜。 其中,萧瑟听得尤为认真。 作为百晓堂堂主姬若风的弟子,百晓堂号称知晓天下事,萧瑟自然也对天下之事了如指掌。 可这段往事,连他都知之不详,这个人究竟是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而且,听他的声音,似乎年纪并不大,怎么却好像亲眼见证了那些事情一样? 第344章 少年歌行13 萧羽不知众人心中所想,兀自继续说着往事:“百里东君作为百里落尘的独孙,自幼便受到百般宠爱,暗中更有护卫时刻保护,天外天的人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直到百里东君前往天启城拜师,参加学堂大考时,天外天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乘之机。他们原本打算直接带走百里东君,但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你的父亲——这世上第二个天生武脉。” “与带走百里东君相比,孤身一人的叶鼎之,对天外天来说,显然是一个更为理想的选择。” 萧羽缓缓踱步,完全无视了已经崩溃的白发仙和紫衣侯,继续慢悠悠的说着。 只不过因为重点在于说服无心,所以他将某一些事情一笔带过,在不更改事实真相的基础上,做了些许自由发挥。 “于是,他们找上了你的父亲,只不过你的父亲不愿意看到天下重燃战火,北离的千万百姓无辜受难,就直接拒绝了他们。” 无心闻言,不禁一怔:“父亲没有人答应他们吗?那后来又为何……” “你继续听下去就知道了,天外天因你父亲的拒绝而感到愤怒,于是,他们精心策划了一个针对你父亲的阴谋。” 说到此处,萧羽不由得望向了天启城的方向: “他们设计将当时已经嫁为人妇的你娘,偷偷从王府带了出来,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父母相亲相爱,成亲生子,之后又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刻,用计将你娘骗回天启城,同时不断利用你母亲来刺激你的父亲,迫使他放弃自己的原则。” “终于,在天外天不断的刺激下,你父亲与他们达成了一项交易:天外天承诺帮他救回你母亲,而他则要去廊玥福地救出玥风城。” “可惜,天外天从未打算真心帮助你父亲。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让玥风城吸取你父亲体内的虚念功,直接助他突破第九重虚念功。” “你父亲在得知自己被欺骗后,愤怒之下,不顾一切的同时催动体内三种魔功,直接走火入魔,最后反杀了玥风城,成了天外天的宗主。他在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回头之后,干脆直接带领魔教东征,想要借此救出你的母亲,但是他最后还是失败了。” “其实最开始你父亲的心愿,只不过是为了叶家报仇,但是最后却在天外天的算计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可以说,你父亲的悲剧完全是由天外天一手造成的。” “你父亲当时为了救出你母亲,已经不顾一切,所以他才选择做了天外天的宗主,其实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仅凭天外天对他做的那些事,他不荡平天外天,都算他心善了。” 萧羽状似叹息的说道,最后又进视线落回了白发仙二人身上,略带深意的说道: “白发仙和紫衣侯当初就是玥瑶最忠心的属下,天外天到底是如何算计的你父亲,他们可是全程看在眼中。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问问他们,看看我说的是否属实。”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无心听到这里,再也无法忍受,头顶青筋暴起,双眼充血。 尽管萧羽只是平静地叙述往事,但无心却能深刻地感受到父亲所经历的痛苦与挣扎。 还记得当初母亲走之后,父亲没有悲伤,只有愤怒,开始没日没夜的练剑。 那时的自己年幼,不知道内情,只看到母亲抛弃了他们,看着父亲痛苦的模样,他自然而然的怨上了那个女人。 以至于最后父亲死后,他拒绝了和母亲亲近,在寒山寺的十二年,他也从不去想她,甚至是故意的去遗忘她,到了如今,他已经彻底忘记了她的模样,甚至连她的名字也已经忘记了,只模糊的记得她好像姓易。 可万万没想到,原来母亲并非自愿离开,而是被天外天的人骗走;父亲之所以落得凄惨下场,也是天外天的阴谋所致。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难以接受。 原本他们一家是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 都是因为天外天,如果不是他们,母亲不会被骗走,父亲也不会为了救她而去了天外天,更不会在东征中身死。 他们一家的幸福都被天外天给毁了。 都是天外天!!! 无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目光看向白发仙和紫衣侯,却发现两人面色灰败。 此时已无需多言,因为他们的表情已经证实了萧羽的话。 “你们……” 无心指着两人,想要痛斥天外天的无耻,可是最后却语塞难言。 当时父亲当上天外天宗主的时候,他也不过才三四岁。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为了东征日夜忙碌,而自己则由白发仙和紫衣侯照顾,与他们的感情自然深厚。 在父亲去世后,也是他们两人竭尽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可以说,在他的十七年人生中,心里最重要的人,除了父亲和师父以外,就是白发仙和紫衣侯,甚至超过了他的亲生母亲易文君。 可是现在,真相让他无法再面对这两个人。 即便他在聪慧、在成熟,但终究只有才十七岁而已。 十七年的心性和阅历,并不足以让他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保持冷静和理智。 但同时,他又不能对曾经最亲近的两位叔叔发泄情绪,只能独自忍受内心的痛苦。 无心看似满身邪气,活像个妖僧,但实际上他却是最看重感情的,只不过他习惯于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罢了。 就像之前他之所以装睡,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与白发仙二人离去,仅仅是为了能给忘忧大师做一场法事,借用漏尽通,让两人见上最后一面。 对忘忧,他尚且如此,对他的早死的父亲,和误解多年的母亲,他的感情只会更加的复杂且深刻。 此刻无心疯狂的想着父亲、也想着……母亲。 他幻想着如果没有天外天的介入,他们一家人会过着怎样幸福的生活。 第345章 少年歌行14 此时的无心,顾不上考虑所有的现实因素,只一味的幻想着自己梦想中的家,他将世间一切的美好都放在自己的幻想中,幻想着那时的自己该有多幸福。 然而,幻想越是美好,与现实之间的鸿沟,便越是让他心痛欲裂,这种痛苦几乎要将他逼疯。 “少宗主,你不要……”白发仙看着无心痛苦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难过,忍不住开口劝慰。 但他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悲愤地无心打断:“住口!我不想听你们任何人说话!” 说完,他表情痛苦地看了看白发仙和紫衣侯,又转头望向萧羽,一边崩溃摇头,一边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最后竟然直接推开无禅,飞身离去。 “师弟!”无禅心中一惊,连忙前去追赶。 “少宗主!”白、紫二人同样大惊失色,同样就要前去追赶,可是两人此时已经身受重伤,哪里赶得上悲愤交加,骤然爆发潜力的无心? 不一会儿,两人的视线中便失去了无心的身影。 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难过和痛心。 无论天外天的其他人如何看待,他们两个是真心敬服叶鼎之,也是真心疼爱无心这个孩子,一直想要扶持他成为天外天的宗主。 否则早在十二年前,魔教四分五裂之时,他们两个大可趁势直接离去,又何必花费十二年的苦心,去收拢已经分崩离析的域外势力呢? 只可惜世事弄人,凭空出现了一个萧羽,让无心知道了天外天昔日是如何算计他的父亲。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哪怕是无心身死,也不会再愿意回到天外天了。 十二年苦功,毁于一旦! 然而,两人对此却只能摇头苦笑。 因为天外天根本没有资格,将已经知晓一切的无心留下了。 …… 望着相继离去的三人背影,萧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妙的笑意,他扫视了周围几人一眼后,也转身登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此刻的无心正处于最为脆弱的时刻,他可要抓好机会趁虚而入。 想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再次拥有一个全心全意为他办事的弟弟了。 至于萧瑟…… 如果萧瑟真的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萧羽自然也懒得去动他。 如若不然,那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毕竟,在这权力的游戏中,容不得半点心软和犹豫。 哪怕他们上一世是父子,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 被留在原地的五人面面相觑,明亮的眼睛,几乎要发出光来。 真是没想到,上一辈的恩怨居然这么刺激。 什么北阙、北离、天外天、镇西侯府、叶鼎之、百里东君等等等等,居然统统搅和到了一起。 雷无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其他几人,兴奋地看向其他人,精准的抓到了一个重点,猜测道: “你们说那个人提到的那个王府,会是天启城哪座王府?难道无心的母亲真的是一位王妃不成?” 萧瑟:“……” 从没有哪一刻,他会像现在这样恨自己知道的太多,以至于在面对雷无桀这个小夯货的时候,只能尴尬的脚趾扣底,默默无言。 “萧瑟,你知道吗?” 萧瑟:“……不太清楚!” 雷无桀失望地收回了视线,还想继续追问,却突然听到唐莲惊呼一声:“糟了!” 四人纷纷转头看向唐莲,司空千落不由得问道:“师兄怎么了?” “师父让我护送黄金棺材去九龙寺,可是现在黄金棺材没了,里面的人也没了,我该怎么办?” 几人面面相觑。 …… “师弟——” “师弟,你在哪里啊!” 夜幕悄然降临,如墨般深沉的黑暗将周遭景致尽数吞噬,只留下一片混沌。 无禅心急如焚,只能凭借着刚才记忆,朝着无心离开的方向艰难寻找。 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喊,都始终得不到无心的回应。 “师弟——” 又是一声大喊,在山林间回荡。 无禅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长时间的寻找已经让他的身体十分疲惫,汗水顺着额头滴落在地上。 但他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眼睛不停地在黑暗中搜寻着无心的身影。 而就在距离他数丈之遥的地方,无心蜷缩着身体,收敛了周身气息,将身形完美地掩藏在一棵巨树后面。 他听着无禅焦急的呼喊声,心中五味杂陈,却丝毫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 事情的真相,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孤独而狼狈的小兽,脆弱、敏感、受伤且痛苦。 明明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却恰恰也是他最不想见到人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无禅,神情有些失落。 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人,可能师弟已经离开了这片山林了吧? 又找了一会儿,依旧没有收获的无禅,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转身下了山。 而躲在大树后面的无心,眼睁睁地看着无禅离开后,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浑身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好看的眼眸中,再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天空繁星点点,山间冷风呼啸,不知名的虫子在放声鸣叫,听在耳中,却莫名的感觉有些悲伤。 在这一刻,无心突然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好像这苍茫天地间,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人。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父亲已死,母亲被困皇宫,相处时间最长的师父也已经逝去。 曾经他亲近的两位叔叔,更是造成父亲悲剧的推手。 现在的他,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了。 “呵呵呵!” 无心抬手盖在了眼睛上,但是泪水却控制不住的顺着指缝落下,打在地面的叶子上,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声响。 ‘啪’ 无心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的情绪,开始大声哭泣,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 “呜呜呜——” “父亲——母亲——” “师父,无心该怎么办?” 此刻的无心,心里充满了不甘,有怨愤,有仇恨。 他想要报仇,却如同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不知道应该找谁报仇。 找算计他们一家的天外天吗?还是找让他们一家分离的明德帝? 第346章 少年歌行15 天外天害了他父亲,他的确是该找他们报仇的。 但是玥氏一族已死,无相使等一众天外天高层也都陨落。 当初算计父亲的人中,只剩下了白发仙和紫衣侯二人还在世,可他又怎么能对他们下手? 而明德帝呢? 当年母亲本就是明德帝的侧妃,两人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母亲是后来才被天外天算计,与父亲结下一段短暂情缘。 这种情况下,难道就因为父亲和母亲是真心相爱的,他就能厚颜无耻的说一句:明德帝不该拆散他的父母? 因为明德帝有那么多的妃子,就应该让一个给父亲? 这也太荒谬了吧? 虽然他并不完全知道父亲和母亲还有明德帝之间的情感纠葛,但是先来后到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倘若他对父母的分离感到怨恨而迁怒于明德帝,那么皇宫中的那个孩子,是否也有理由反过来怨恨他与父亲? 而且,一旦此事为世人所知,遭到世人谴责的,也会是他们父子吧? 毕竟在世人眼中:父亲才是祸害苍生的大魔头,而明德帝则是仁德广施的明主。 更进一步的说—— 现在的他自觉不幸,满怀悲愤的想要找人报仇,那当初因为父亲东征而无辜身死的人,又该找谁去报仇? 想到这里,所有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堆砌在无心的胸口,让他几乎窒息,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来发泄这份情绪。 最终,他只能放声大喊,用这种方式来宣泄内心的痛苦。 “啊——” “啊——啊——” 声音在山间回荡,惊起了无数飞鸟。 …… 山脚下,一队人马顶着夜色匆匆赶路,恰好行至此处。 骤然间听见这悲愤的声音,皆是不由得停下脚步。 为首的那人紧握缰绳,侧耳倾听山上传来的悲鸣,心中纳闷:这大半夜的,到底是什么人在山上发疯? 身旁有人低声询问:“师兄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听着声音挺渗人的,说不定有人遇上了麻烦。” 首领略作迟疑,尽管现在他们有要事在身,时间紧迫 但作为名门正派的,遇到这种情况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稍加思索后,他点头同意:“好,那就去看一看,不过大家要小心,尽量不要分散,以免落入他人设下的陷阱。” 说罢,他将后面的一个少年拉到自己身边,嘱咐道:“无双,你可要好好跟着我,不要乱跑。” 无双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 他的手上提着一个长长的剑匣,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挠了挠头:“师兄,你是怕我丢了吗?” 卢玉翟叹了一口气:“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本可以不用这么直接地说出来的。” 无双嘿嘿的一笑,提着剑匣跟在了卢玉翟身后。 这一行人来自无双城,包括卢玉翟和无双两人在内,一共有三十一人。 在留下几人在原地看护马匹后,卢玉翟就带着其余的人,向着声音的方向前进,准备探个究竟。 尽管夜色朦胧,山路崎岖难行,但是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视力远超常人。 在火把的照耀下,他们多少也能看清前方的道路,很快就找到了无心所在的地方。 此时的无心,情绪大起大落,正处于极度悲伤之中,警惕性大幅度下降。 待他察觉到周围有动静时,无双城的人已经到了他附近不到十丈的距离。 无心也顾不得再伤心,一把抹去脸上泪水,起身就要离开。 卢玉翟拨开眼前的草丛,就就看到眼前闪过一道白色的人影,连忙大喝一声:“什么人?” 其他无双城的弟子闻声,迅速集结过来。 “大师兄,那人好像是个和尚!” 有眼尖的喊了一声。 “和尚?” 闻言卢玉翟纳闷,心中暗道:荒山野岭的,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和尚? 等等! 和尚? 叶鼎之的儿子不正是寒山寺忘忧大师的徒弟?可不就是个和尚吗? 自离开无双城以来,卢玉翟就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找到并带走无心。 此刻听说刚才那个人是个和尚,下意识地便认为那可能是无心。 可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巧。 但出于谨慎考虑,卢玉翟还是迅速做出反应:“追上他!” “好!” 无双无双应声而动,整个人‘蹭’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等到卢玉翟反应过来之后,眼前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卢玉翟一拍大腿,手中的长枪重重地杵在地上,焦急的大喊:“快点追无双!” 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他们之前驻足之处旁边的树上,悄然飘落一道身影。 萧羽双臂环在胸前,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热闹。 早在无心在这个崩溃大哭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这里,只不过当时时机不对。 若是他贸然出现,反而会惹得无心反感,所以他这才迟迟没有现身。 哪曾想,无双城的人竟然会突然出现。 那个无双年纪虽小,但是身上剑气沛然,显然修为不低,加之身旁有三十名无双城的弟子随行,若是无心遭遇他们,几乎毫无胜算。 看来,真是老天都在帮他啊! 毕竟锦上添花,哪里有雪中送炭来得好。 萧羽远远的跟在众人身后。 不一会儿,就看见前面打了起来,局势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发展。 被无双城众人围困的无心,很快便陷入了劣势。 无双手指轻动,五柄飞剑自剑匣中飞出,如灵蛇般飞舞,转瞬间已逼近无心的胸口。 无心身体一倾,五柄飞剑贴着他的身体掠过。 幼时的经历让无心习惯于掩藏自己的情绪,让他面对所有事情,不论心里如何想,表面上总是显得轻松自在,甚至带有些许玩世不恭。 换做平时,遇到眼前这种情况,一定会贱兮兮的调笑几句。 但是现在他正是情绪崩溃的时候,根本轻松不了一点。 无双见自己的攻击被无心避开,脸色变得更加认真:“和尚,你果然有些本事。不过接下来的几剑,才是我真正的剑,你看好了。” 说罢,无双手指轻动。 五柄飞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烂的剑轨,如同五条灵蛇般在空中游走,直冲无心而去…… 第347章 少年歌行16 无双想的是要抓住无心,如果抓不住的话,让无心死在他的剑下也是可以的。 抱着这种想法,无双没有丝毫的留手。 当初在三顾美人庄,他驭四剑便逼退了逍遥天境的白发仙。 如今驭五剑来对付自在地境,且心神失守的无心,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毫不意外的,在无心抵挡住了五柄飞剑中的三柄后,直接被剩下的云梭和青霜,分别插入了肩膀和腹部。 尤其是那柄轻霜,在刺入腹部的一瞬间,一股寒气便迅速从伤口传遍他全身,即便是用内力抵挡也没有用。 无心重重摔倒在地,浑身力气似乎在一瞬之间被完全抽干。 他苦笑两声,心中满是苦涩。 没想到,还没等他为老和尚办一场风风光光的法事,再见老和尚一面,他就要死了。 或许,对他来说,这样的结局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他还能再次与父亲和师父重逢。 更何况……如果他死了,母亲身上背负的最后一个污点也就没有了。 人在情绪极度低落的时候,往往会滋生极端的想法,做出冲动的行为。 就像此刻的无心,他并非轻言生死之人,但此刻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不断地往最坏的方向想。 无心放弃了用内力驱赶那股寒气的举动,任由寒气在自己体内肆虐,将他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驱散,直至每一寸肌肤都变得冰冷。 好冷啊! 真的好冷啊! 恍惚间,无心感觉到面前有人影落下。 在这漆黑的夜色中,那个人依旧戴着一顶围帽,垂下的薄纱将他的面容挡的死死的,叫人看不见分毫。 唯有那股淡淡的书墨香,随着对方的动作,轻轻飘入他的鼻尖。 是那个人吗? 无心猛地回过神来。 对啊! 他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呢? 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告诉他? 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够就这样死了呢? 无心这样想着,意识却渐渐模糊。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之际,听见耳边响起了沉重的一声叹息。 旋即一股暖流传入他的体内,在那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那般的温暖与安心。 …… “你是什么人?”卢玉翟眉头紧锁,目光警惕地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明明无心已经重伤,眼看着他们就能完成任务,将无心带回无双城。 可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神秘人物,显然是来者不善。 而且在场三十几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此人是如何出现的。 几乎就是一刹那,所有人眼前一花,面前就多出了一个人。 显然,这位神秘人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 难道这个人是魔教中人? 卢玉翟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寒意,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动声色地将无双拉到了自己身后。 即便无双的武功要高于他,但是遇到危险之后,身为大师兄的他,还是下意识的将无双护在了身后。 他死不死的无所谓,但无双可是无双城未来的希望,绝对不能出任何事。 萧羽给无心渡了一道真气,祛除了他体内的寒气,确定他没什么大事之后,这才转身看向了无双城的众人,微微一笑。 悬在空中的五柄飞剑,瞬间脱离了无双的控制,还不等无双惊讶,尚在剑匣中的其他七柄飞剑也开始受到牵引。 “咔嚓!” 无双剑匣竟然不等主人召唤,径自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八柄剑,除了大明朱雀之外,其中七柄飞剑径自飞出,与之前的那五柄聚到一处。 云梭、青霜、凤箫、红叶、蝴蝶、绝影、破劫、杀生、玉如意、绕指柔、苍、茫等,十二柄细剑带着雀跃和兴奋,依次环绕着萧羽转了一圈,最后听话地落到了萧羽的身前。 萧羽的目光在眼前十二柄飞剑上掠过,最后落到了无双剑匣上,看着最后一柄通体火红的长剑,双眼微眯: “哦,还有一柄。”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剑意能超过他。 毕竟,他可是拿域外仙人练过手的。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拿不起来得剑。 “大明朱雀。”萧羽轻声唤道。 “嗡——” 大明朱雀好像感受到了召唤,剑身止不住的开始颤抖,仿佛是在兴奋。 此时无双还在震惊有人能在不动真气的情况下,就能操纵无双剑匣,可是这种震惊在感受到大明朱雀的异动之后,瞬间脸色大变。 无双剑匣难练是天下皆知的事,但是却甚少有人知道,大明朱雀其实是剑匣中最容易拿的一柄剑。 这柄剑的杀戾之气极重,心志不坚者拿起此剑,极易被此剑操控,所以这把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魔剑。 作为无双剑匣的现任主人,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从来没有拿起过这把剑。 “不可!” 无双大声制止。 就在他出声的同时。 一声清脆的凤鸣响彻云霄,通体火红的长剑,径自冲天而起,带起一道火红的凤凰虚影,映红了半片夜幕。 所有人震撼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异象。 火红的虚影将众人映照的如在火中。 大明朱雀啊! 这个可是天下排名第二的大明朱雀啊! 世人都知道大明朱雀在无双剑匣里,但是自欧阳无双以后,百余年间,在无人打开过无双剑匣,自然也没有亲眼见过这把排名天下第二的大明朱雀。 萧羽仔细打量了落在眼前通体火红的剑,最后摇了摇头,评价道:“确实不如天斩!” “嗡——” 名剑有灵,听到这般评价,大名朱雀似是不甘心的晃动两下,剑锋上的锐利之气显露无疑。 紧接着,剑身又凝聚起一团红色的煞气,冲着萧羽的方向而去,这把剑竟是想要控制萧羽。 萧羽皱眉,挥手将煞气打散:“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剑。”说罢,他摇摇头,放弃了留下无双剑匣的想法。 于是他再次挥手,大明朱雀连同其他十二柄飞剑带着浓浓的不甘心,重新飞回剑匣之中。 第348章 少年歌行17 无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眼前的这位神秘人,居然在操控十三柄飞剑的同时,丝毫不受大明朱雀的魔性所影响。 这份实力让他心中震惊之余,又涌起一阵兴奋雀跃,眼前人能清醒的拿起大明朱雀,将来自己也一定可以。 卢玉翟见萧羽并没有直接将无双剑匣据为己有,心中松了一口气。 “既然我已经见过大明朱雀了,诸位便请回吧。”萧羽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种语气自然地就好像,无双城的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一般。 这让卢玉翟感觉一阵不悦,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沉声说道:“要想我们离开也可以,但是这个和尚,我们必须要带走。” 他抬手一指无心,语气中带着不容商量的决绝。 而其他无双城弟子听见师兄这么说,也纷纷抽出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萧羽。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似乎只要萧羽稍有异动,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一拥而上。 萧羽“啧”了一声,只觉得眼前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就在这时,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天上明月,失去月光的照耀,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暗淡。 静—— 片刻之后,乌云散去,明月重现。 现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场已经没有了萧羽和无心的身影,而卢玉翟已重伤倒地,脸色苍白如纸。 那些刚才还用武器对准萧羽的无双城弟子,也均已受伤倒地,手中兵器尽断,碎片散落一地。 无双看着一地狼藉,重重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人生的艰辛与不易。 …… 当无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房间内充斥了一股浓重的药味,既苦涩又带着一丝甘甜。 萦绕在鼻尖药味,让无心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床边的那个身影所吸引。 青年就坐在床边,手中握着一把蒲扇,对着桌上一个小巧的药炉轻轻扇动。 药炉内不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伴随着袅袅升起的蒸汽,房间里的药味也因此变得更加浓郁。 看着青年身上熟悉的装束,无心立即意识到眼前的人就是昨天的那个神秘人,只不过此时他摘掉了头上的围帽。 “醒了?” 萧羽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药炉上,手中的蒲扇轻轻扇动,头也不回地说道。 无心躺在床上,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这里是哪里?”他的思绪还没有完全从昨天的混乱中恢复过来。 “当然是客栈啊!”萧羽悠悠说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仿佛对无心的提问感到有些好笑:“昨天你昏迷不醒,我只好暂时把你带到这里疗伤。” 无心听着萧羽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随即昨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终究还是未能克制住内心的疑惑,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会对我父亲的事,知道的那么详细?又为什么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萧羽的语气依旧平和,他轻轻地用帕子垫着药炉,刚熬好的汤药倒入碗中,缓缓说道: “救你,是因为我想救你;了解你父亲的事,是因为我对过去的事情有所了解;至于为什么告诉你,纯粹是因为昨天恰好遇到了你。” 无心听后,额上的青筋微微跳动。 眼前的人看似句句有回应,但实际上说的句句都是废话。 “你……” “既然你已经醒了,就把药喝了吧。” 萧羽打断了无心的话,侧过身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他。 无心这才看见了萧羽的容貌,那是一副过分俊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美丽的容貌。 清亮无比的眸子,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让他心头不由得一震。 他下意识地起身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将刚熬好的汤药一饮而尽。 直到喝完,他才意识到,刚熬好的药应该是滚烫的。 但刚才那碗药的温度恰到好处,显然对方在将药递给自己的过程中,迅速使用内力将药温调适了。 无心抿了抿嘴唇,再次问道:“你是谁?” 萧羽微微一笑,没有隐瞒:“我姓萧。” 听到这个姓氏,无心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意识到眼前人的真实身份。 北离的赤王殿下,同时也是他母亲的另一位……儿子。 无心苦涩地笑了笑,低声说道:“原来是你。” 曾经,他对母亲抛夫弃子、贪恋荣华富贵,嫁入皇宫并再生下一子的行为,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如果是在得知真相之前遇到萧羽,他一定会讽刺一笑,然后讥诮的问对方是不是自己弟弟。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面对萧羽,他发现自己反而成为了那个会被讽刺的一方。 当年,母亲离开天启城时,萧羽还未满一岁,甚至还未断奶,便被迫与母亲分离。 即便无心并非皇室中人,也未曾亲身经历宫廷生活,但他想象的到,因为母亲与人私奔而被留在宫中的萧羽,从小会遭受多少来自周围的嘲笑与非议。 他没有错,萧羽也同样无辜。 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萧羽所承受的压力与痛苦,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真正体会。 就像是他从小被留在北离为质,即便师父尽力保护着他,但周围那些知晓内情的人,还是会对他指指点点,投来带着恶意或同情的目光。 所以,他完全理解不了,萧羽为什么会救他? 难道是因为那么一点可笑的血缘关系? 无心沉默的低下了头,错过了萧羽投来的那道满含打量与审视的目光。 萧羽静静地观察着无心,试图从他的表情和姿态中捕捉到更多的情绪线索,进一步剖析无心的心理活动。 他拿捏着分寸,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以免显得急功近利,让无心心生警觉和反感; 也不表现得过于冷淡,以免浇灭无心心中刚刚萌芽的愧疚之情,导致他选择逃避。 这是一场需要耐心和策略的较量,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虽然耗时较长,但是无心,值得他花费这样的时间和精力去争取。 第349章 少年歌行18 无心与萧羽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尽管这样的关系对两人来说,略显微妙与尴尬,但若能妥善处理,这份血缘联系,无疑将成为他们之间最为坚固的纽带。 因为两人有着同一个母亲,天然的会比寻常人更加亲近; 但又因为他们的父亲不同,所以无心永远不会与他争权。 而且因为叶鼎之的缘故,无心在江湖上备受排斥,以前他还可以回天外天,但在知道真相以后,天外天就被他主动放弃了。 如今的无心,是真正意义上已经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无心和萧若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但是他们却有着同样的情感需求,只不过两个人的表现方式不同。 萧若风是通过关爱和照顾别人的方式,无形的来表达自己的情感需求。 他这种无私行为,虽然会赢得他人的喜爱和依赖,但也无形中导致了与他接触的人,会习惯性地向他索取,而忘记了给予他同样的情感慰藉。 萧若风的这种付出,往往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和压力。 相比之下,无心则选择了截然不同的方式,来应对自己的情感需求。 他选择隐藏自己的真实感受,甚至还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冰冷的铠甲,向外界宣告他不需要那些所谓的温情与关怀。 这样的做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他不受外界的伤害,但同时也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孤独之中。 他在这层坚硬的盔甲下,独自品味着内心的孤寂与渴望,而外界的人却难以触及他真实的内心世界。 而作为旁观者的萧羽,能清晰的看出两个人的不同之处。 所以在与萧若风相处时,他更多地是采用言语上的关怀,在辅以实际行动来巩固这份情感。 因为对萧若风来说,言语上的认可和鼓励对他来说更为重要。 但面对无心时,这些方法就需要反过来。 他需要首先通过行为来软化无心的心防,随后再以言语来加深彼此的连接。 继而不断地勾起无心内心的情感,激发他对亲人的渴望,逐步建立起他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 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只待时机一到,都根本不用萧羽开口,无心就会想萧若风那样,开始不遗余力的帮助他。 …… “你现在感觉如何?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先把手松开吧。”萧羽态度平和地说道。 无心闻言一愣,心中纳闷:松什么手? 他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右手端着空掉的药碗,而左手竟不自觉地紧握着萧羽的衣角,而且那衣角已被他揉得皱巴巴的。 !!! 无心大惊失色,连忙松开手,看着那片被无辜蹂躏的布料,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红晕,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泛起了涟漪:“抱歉,我……” 话未说完,一个荒诞的想法突然闯入他的脑海。 他记得从醒来后,这只手就没有移动过,而萧羽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 难道说,他竟在无意识中,把这衣角紧握了一整夜? 那岂不是说,萧羽守了他一夜? 无心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努力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除。 萧羽能救他一命,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么可能坐在床边,照顾他一夜呢? 无心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 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脸上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笑意,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好缓解一下现在的尴尬氛围。 结果就在此时,萧羽突然起身,轻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淡淡地看了无心一眼后,没有留下任何言语,便径直走出了房间。 想要化解尴尬的无心,感觉更加尴尬了,但同时心里又涌起一股失落。 萧羽应该是要离开吧! 也对,他们两个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但彼此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兄弟情谊。 更何况,他们两个的父亲还是势不两立的死敌。 在这种情况下,萧羽能够在他危难之时伸出援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无心这般想着,将手中的药碗轻轻放在床边,随后又躺回了床上,目光空洞地望向床梁,开始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此时的无心,内心充满了迷茫。 除了回到天外天,他还能去哪里呢? 他内心深处最渴望去的地方,无疑是寒山寺。 在那里,他度过了十二年安稳宁静的时光,早已将那里视为自己的家。 可是如今锁山河之约期限已满,如果不离开北离的话,他必然会成为江湖和朝廷追杀的目标。 以他目前的修为,又能抵挡得住多少敌人呢? 难不成要去南诀或是北蛮,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的过一辈子? 无心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最后干脆也不再纠结了。 不管了。 还是先将师父的舍利送到大梵音寺,等给师父做完法事之后,再谈其他。 这个决定让无心重新找回了方向,他迅速从床上坐起,准备即刻启程前往大梵音寺。 如今他破棺而出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出去了,他必须要在各方势力到达前做完法事。 孰料,无心这边刚一出房门,就被守在门口的店小二热情地拦了下来。 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店小二便将他引至后堂的一处雅致包厢之中。 “咦?你竟然还在这里?”无心诧异地望着包厢内的萧羽。 此刻的萧羽,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的洗漱与打理,整个人焕然一新,普普通通的白衣,却掩饰不住他那通身的矜贵气质。 “当然是在等你了。”萧羽端着一杯茶,茶气缭绕间,他的面容显得朦胧。 “等我?”无心不解,随即心中一动,嘴角挂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直言不讳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无心不相信萧羽做这么多的事,会没有任何图谋,尤其两人还是这种微妙复杂的关系。 于是在萧羽没有开口前,他又抢先一步,语气带着几分讽刺地说道:“倘若是想让我帮你夺帝位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第350章 少年歌行19 “拜你所赐,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回天外天了。现在的我孤身一人,非但不能成为你的助力,反而会成为你的麻烦,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大的麻烦。不过——” 说到这里,无心停顿了一下,目光在萧羽身上扫过,带着几分探究:“以你的修为,似乎也不用我帮忙吧?” 萧羽面色平静,将手中的茶杯轻轻置于桌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悠然:“所以也没想你能帮我什么。” 他微微一顿,话锋突然一转,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但是,你必须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无心的好奇心被勾起,追问道。 萧羽笑而不语。 …… 近日来,江湖突然因为一件事陷入了恐慌。 寒山寺里面出来的那口黄金棺材没了,棺材里的东西也不翼而飞了。 这一消息迅速在江湖中传开,让那些知道黄金棺材秘密的人震惊不已。 九龙寺、鸿胪寺以及天外天等各大势力,不断的开始寻找无心的下落。 他们几乎搜遍了无心可能前往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在大梵音寺也安排了人手进行严密监视,却依旧没有看到无心的任何踪迹。 没办法,他们只能加大搜寻力度,增加人手继续寻找。 随着搜寻队伍的日益壮大,在江湖上闹的动静也越来越大,毫不意外的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和猜测。 那些并不清楚事情真相的江湖人见状,心中不禁开始恐慌。 尤其是天外天的人也暗中来到了北离之后,心中更加恐慌不安,以为魔教要再次东征了。 …… 雪月城,苍山之巅。 “每次和你下棋,我的棋盘总要遭受无妄之灾。”司空长风看着棋盘上的窟窿,摇头轻叹。 李寒衣仿佛置身于另一世界,对司空长风的叹息置若罔闻。只在司空长风落子后,又用剑气在棋盘上戳了一个窟窿。 “这一次本该你亲自出马,唐莲虽然是雪月城弟子中最出众的一个,但又怎么能应付得了那么多的高手?” “诶!首座说了,要多给年轻人一些历练的机会。” 李寒衣对着棋盘又是一道剑气,刚要继续开口,一只信鸽扑棱棱的飞到了司空长风的面前。 司空长风看着信鸽面上,微微有些诧异,取下信鸽腿上的纸条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天外天没能如愿带走那个和尚。”司空长风沉声道。 “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否则你的面色不会这么难看。”李寒衣直言不讳的说道。 “白发仙和紫衣侯本来是能够带走那个和尚的,但是半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人,不仅一招就将他们两个打成重伤,还将以前叶鼎之的那些往事,都告诉了和尚。” “哦?一招就将白发仙和紫衣侯打成了重伤?”李寒衣来了兴致,手不自觉的抚上了铁马冰河:“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司空长风摇摇头:“而且,那和尚也不见了踪迹。” “原本我猜测,他如果离开的话,可能会去大梵音寺,毕竟那里是他师父的故土。然而他并没有去那里,同样也没有返回寒山寺,江湖上更是没有他的半点消息,就好像他这个人,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蛛网也没有他的消息?”李寒衣问道。 雪月城蛛网号称情报天下第一,江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蛛网。 然而,司空长风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 说罢,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说道:“除此之外,最近江湖上还出了一件事。” 李寒衣握着剑没有说话,只用清凌凌的眸子看着司空长风,只看的后者无奈,连连摇头: “好了,我不卖关子了。暗河最近接到了一个大单子,为了完成这个单子,暗河几乎倾巢而出,然而出任务的人却全部失败。暗河大家长对此极为震怒,很可能会亲自出手。” “他们要杀的是谁?”李寒衣追问道。 “就是那个神秘人。”司空长风回答道。 李寒衣眼睛更亮了,周身剑气凛冽。 暗河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里面高手不计其数,无论是谁,被暗河盯上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可是这个神秘人,居然能在暗河精锐齐出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不说,还能将来的人反杀,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司空长风说道:“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称呼他神秘人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会让蛛网去查的。”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先找到那个和尚在哪里。” …… 无心坐在车辕上驾着马车,头上还带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心里越想越不对:“你让我跟你去雪月城,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当车夫?” 那天萧羽和他说去雪月城的时候,他还以为萧羽是想要把他交给雪月城。 结果没想到,萧羽却说‘昨天我让你做选择时,让你不必顾虑任何人,我自然会说到做到。而解决你的事情,从雪月城入手最为合适。’ 他听过这些话之后,心中难免有些触动,脑子一热就答应了萧羽。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答应之后,萧羽竟然当场就把原来的车夫给辞了。 可怜他这个风华绝代的小和尚,居然成了萧羽的车夫。 每天在车辕上风尘仆仆地不说,还要时不时的应付那些暗河来的杀手,而萧羽则是全程舒舒服服的车厢里面待着。 无心越想越觉得憋屈,忍不住抱怨道:“萧羽,你是不是故意的?” 车厢里的萧羽闻言,微微一笑,声音透过帘子传来:“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 无心无语:“我总算明白为何有人愿意倾尽所有,也要雇佣暗河来取你性命了,你实在是太烦人了。” 听见无心的抱怨,萧羽笑得更开心了:“不是有人愿意倾尽所有,而是我自己肯倾尽所有。” “你说什么?”无心猛地勒住缰绳,将马车停下,半个身子几乎要挤进车厢内,一脸惊愕地盯着萧羽:“是你自己向暗河下的单?” 萧羽坦然地点了点头。 无心瞪大了眼睛,足足愣了半天,最后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四个字:“你有病吧!” 第351章 少年歌行20 “你为什么要让暗河来杀你?”无心皱着眉问道。 他看着萧羽的眼神,简直就像看到了一个神经病。 萧羽淡然回望,语气依旧从容,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杀气四溢:“那当然是因为,我想要除掉暗河了。” 之前慕明策在的时候,暗河还算有个约束,尚且能够遵循朝廷的指令行事。 可慕明策死后,苏昌河和苏暮雨等人居然合力杀了易卜,让暗河脱离了朝廷的控制,彻底独立于江湖。 萧羽不在乎易卜死不死,他在乎的是暗河居然脱离了朝廷。 在他看来,暗河不过是朝廷豢养的一条狗,朝廷倾尽各种资源,将其喂养到如今这个地步,结果它却对朝廷反咬一口,简直是倒反天罡! 明德帝无能,可以纵容这种事情发生,但是萧羽眼中却容不下一粒沙子。 “那可是暗河!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其实力之大,让人难以想象。你想要除掉他们,大可调动朝廷大军前去围剿,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式?” 无心有些抓狂,自从与萧羽相遇,他就再也无法维持以前的淡定。 好像萧羽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可以精准的撕裂他的伪装,轻而易举就能让他平静的心变得混乱。 他花费十二年给自己磨炼的盔甲,在短短数日间,就已经开始有了裂纹,露出了里面的血肉,展现了真实的自我。 萧羽淡淡的说道:“如果暗河那么好围剿的话,朝廷早就动手了。他们现在已经成了气候,即便朝廷也不得不选择默认其存在。甚至有的时候,还不得不极力拉拢他们。” “那你为何要执意铲除暗河?如果你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增加自身功绩的话,倒不如争取暗河的支持,那样不是更简单吗?”无心追问道。 萧羽收敛起笑意,目光变得凌厉异常。 其实,若是暗河在脱离朝廷掌控后,能选择隐匿江湖,归于平淡,他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可是暗河在杀掉易卜之后,非但没有解散隐匿,反而野心愈发膨胀,甚至还号称‘在朝能杀皇亲国戚,在野能灭豪门大派’。 现在的暗河已经完全没有了底线,行事也越发肆无忌惮。 对于这样如此不安分的暗河,萧羽岂能容忍其继续坐大? 更何况—— 如果原主的记忆没错的话,当初暗河还试图刺杀过萧若风。 这就更加不能留他们了! 萧羽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缓缓说道:“暗河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暗河了,相较于收服他们,我更倾向于铲除他们。” “哦!原来如此!” 无心深吸一口气,对着萧羽一笑,双手一抱拳,干脆利落的说道:“告辞!” 说罢,无心身形一跃,轻巧地从马车上翻落,径自飞身离去。 萧羽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非但没有着急,反而神色依旧淡定地坐在车厢内,甚至还悠闲地捏起盘中糕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他手中的糕点尚未吃完,他就见已经远去的无心,又火急火燎地奔了回来。 无心神色中带着几分焦急,对着马车大声吼道:“快来出来帮忙!” 萧羽不紧不慢地吃下最后一口糕点,优雅地拍掉手上的碎屑。这才缓缓伸手推开车门,脸上挂着一丝佯装的诧异,对无心说道:“诶?你不是离开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难道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无心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身后一击,形容显得有些狼狈,但嘴上却不肯落了下风:“感谢施主这些日子的关照,贫僧特地将你心心念念的暗河给‘送’过来了。” 萧羽伸出手指,对着无心虚点几下,带着几分调侃的说道:“你这个小和尚,果真是嘴贫得很呐。” 无心身形轻快一闪,稳稳当当地跳进了车厢内,目光中带着笑意看向萧羽,催促道:“施主,快去收你的‘大礼’吧。” 萧羽似笑非笑地瞥了无心一眼,而无心则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眼中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此时暗河杀手已经将马车团团围住,萧羽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就知道了眼前这些杀手境界。 “五个逍遥天境,二十个自在地境。”萧羽轻轻摇头,满脸不悦地说道:“暗河居然只派了这么几个人来,这是在寒颤谁呢?” 而且暗河里面那么多人,一次就派这么几个人来,一次却只抠抠搜搜地派这么几个人来,他要何时才能将暗河的人全部清理干净? 无心听到萧羽的话,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腹诽:五名逍遥天境的杀手,再加上二十名自在地境的杀手,这阵容已经相当可观了,这家伙居然还嫌人少? 这天底下总共才几个逍遥天境啊? 不过…… 无心忍不住心里嘀咕: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修为? 当日他仅仅用了一招,就重伤了莫叔叔和雨寂叔叔。如今面对五名逍遥天境的杀手,他也是不屑一顾。 难道说,他已经踏入了半步神游? 可当初永安王萧楚河,十七岁时踏入逍遥天境,便已然是世间少有的绝世天才,至今仍被天下人津津乐道。 而萧羽如今不过十九岁,怎么可能到达这个境界? 倘若真的已经是半步神游,那他的天赋与实力,岂不是要远超当年的永安王? 这样一位惊世之才,为何以前默默无闻,无人知晓? 世人提起赤王萧羽,脑子里的第一印象就是:赤王萧羽不学无术,日后注定难成大器。 同一个人的真正实力与外界传闻,怎么能有如此大的差异? 难道说,萧羽此前一直在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 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隐藏得也太深了吧? 还是说皇室的处境,已经艰难到了这种地步,以至于需要一位半步神游的高手,如此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实力? 无心拧眉沉思,心中五味杂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算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快点想办法,把眼前的暗河杀手处理掉的好。 第352章 少年歌行21 无心甩甩头,迅速将脑中的杂念抛诸脑后,刚想要开口询问萧羽是否需要帮忙,却发现萧羽正好奇的看着自己,而马车周围则异常安静。 无心目光好奇的向车外一扫,就见原本将马车团团围住的二十五名杀手,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 无声无息,宛如被秋风扫落的枯叶。 这些人的身体周围没有任何挣扎或打斗的痕迹,除了颈间那一道细细的红痕之外,身上再无其他伤痕。 无心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震惊。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骇。 这些杀手……都是萧羽杀的? 他明明一直坐在萧羽的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遥,可对这些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萧羽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又是如何出手的? 这些他居然通通不知道! 无心看向萧羽,却见对方依然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究竟是什么修为?”无心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闻言,萧羽直接实话实说:“当然自在地境啊!” 无心呵呵一声,瞥了一眼萧羽,眼中写满了不信:“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说罢冷哼一声,浑身劲儿劲儿地回到了车辕上,拿起鞭子继续赶车。 萧羽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他现在的修为真的就只是自在地境,只不过刚才用的不是修为,而是上一世几十年苦修所积累的强大念力。 在这个世界的规则压制下,萧羽的念力已经达到了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其威力足以与这个世界的半步神游高手相媲美。 而念力本身的特殊性,更是让他在战斗中如虎添翼,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可以说,神游以下他无敌;神游以上……,他可以把修为升到神游玄境。 随时!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有些人勤修苦练几十年,都无法踏入逍遥天境;而有些人明明从不练武,却能在拿起剑后,直接成为剑仙, 对吧?谢宣。 千里之外,一个背着书箱的白衣文士,突然毫无预警地打了个喷嚏,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触动。 他下意识地回望,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试图捕捉那一丝莫名的感应。 就在这时,他的心中涌起了一个清晰而强烈的预感:“快去雪月城。” 谢宣低声念叨着:“去雪月城?难道那里出什么事了?” …… 时光匆匆,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 如今黄金棺材的秘密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原来黄金棺材里面装的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武功秘籍,而是修得罗刹堂所有武功的小和尚。 而这个和尚,就是昔日率领魔教东征,让中原武林元气大伤,百姓死伤无数的魔教教主叶鼎之的儿子,也是如今的天外天少宗主——叶安世。 江湖人知道这个秘密后,都惊呆了。 为什么要把人家未来的魔教教主塞进棺材里,你们要干什么? 十二年锁山河之约已经到了,你们要么就直接依约放人,要么就直接毁约斩草除根。 做什么大费周章的,非要把人塞进棺材里,千里迢迢的从寒山寺运到九龙寺? 还就只派了雪月城大弟子唐莲一人随行护送,尽管唐莲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但是让他来做这件事情,多少有些儿戏吧? 现在好了,人丢了! 天外天在北离满世界的找人,你说我们看到了杀是不杀? 杀吧! 中原武林毁约在先,根本不占理。 不杀吧! 那可是魔教余孽,岂能轻饶? 而且最重要的是,叶安世到底跑哪去了? 这个疑问让最后见到无心的无双城,瞬间成为了江湖中的焦点。 冷清了百余年间的无双城,还从未如此热闹过。 无数武林人士纷至沓来,企图探听无心的下落,甚至有人无端猜测,是无双城将人擒获。 宋燕回看着重伤而归的徒弟们,心里本来就很闹心,如今再被这些江湖人一闹,心里别提有多暴躁了。 偏偏几位长老还在一边冷言冷语,讽刺挖苦,差点把他气个半死,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一遍又一遍地向那些前来询问的人解释,无双城并没有抓到无心。 两个月下来,宋燕回可谓是心力交瘁,好好一个人,憔悴到快脱相了 这两个月的时间,对宋燕回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身心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整个人憔悴不堪,眼看着都快瘦脱相了。 而代管鸿胪寺的瑾仙公公,同样也在怀疑人生。 瑾仙与无心也算是老相识了,以前两人还一同喝过酒,因此他自认为对无心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 于是在无心消失之后,瑾仙便信心满满的带人来到了大梵音寺,打算守株待兔。 可谁曾想,这一等就是近两个月的时间,除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外,连无心的鬼影子都没能捕捉到。 眼看着明德帝出使西域的行程即将结束,自己这边的差事却依旧毫无进展,瑾仙心里就更加焦急了。 如果见到无心,自己却无力将其带走,那是一回事;但如今连人都未曾找到,这完全是另一回事,比带不走无心,更显得他和鸿胪寺无能。 如今一日未找到无心的踪迹,他差事就一日不算完,也就意味着他一日不能回宫。 所以这简直是…… 太好了! 瑾仙面上不嘻嘻,心里笑嘻嘻。 至于雪月城的百里东君、司空长风和李寒衣,此时也不见了平时的淡定。 面对蛛网两个月来都没能查到无心下落,三个人心里也开始有些不安了。 这和尚不会是死了吧! 这么一想,之前还满不在乎、嘴里嚷嚷着要给小辈磨炼机会的百里东君,瞬间不淡定了。 当初立下锁山河之约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云哥这唯一的血脉。 如果要是因为自己的自大与疏忽,导致这孩子遭遇不测,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将来有何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云哥。 百里东君罕见的陷入了焦急不安中,连喝酒思念玥瑶都顾不上了,开始亲自出面催促蛛网找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353章 少年歌行22 萧羽曾经从萧若风那里学过一些诡道之法,其中就有一门名为‘来鸿去燕’的术法。 运用此这门术法时,可让周遭来来往往的人群,自然而然的忽略他的存在,即便偶尔有人注意到他,眼中他的面容也会变得模糊,并且很快忘记他的存在。 正因如此,在过去的两个月里,除了被萧羽单独开小灶的暗河以外,没有人能发现他和无心的行踪。 望着城门之上镌刻的“下关”二字,萧羽不禁长叹,满怀感慨地言道:“兜兜转转这么久,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到不了雪月城了。” 区区半个月的路程,居然被无心这个路痴,在有地图的情况下,硬生生地驾车绕了两个多月,萧羽也是即佩服至极。 无心跳下马车,走到了萧羽的身边,理直气壮的说道:“嘿,此言差矣!我知道你素来深居天启,此番特意绕路,乃是想让你领略一番北离的雄浑壮丽。” “强词夺理!”萧羽满脸无奈地摇摇头,却并没有拆穿无心强行挽尊的话,给他留了些面子。 这两个月来,他对无心的“引导”进行得颇为顺利。 尽管两人初次相见时气氛并不算很融洽,但在他有意无意的潜移默化下,无心已渐渐对他敞开了心扉,卸下了防备。 或许无心自己尚未察觉,他对萧羽的态度已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面对萧羽时,不自觉地就会将自己放到了“弟弟”的位置上。 在与萧羽的日常相处中,也会时常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面对无心的这份稚气和偶尔的胡闹,萧羽展现出了极大的宽容与耐心。 这对刚刚失去师父,内心充满孤独与彷徨的无心来说,就如同茫茫大海中的一块浮木。 让他在这危机四伏、人人都想杀他的北离,找到了一处避风港。 其实,无心最初也曾怀疑萧羽是另有图谋,但是仔细一想,他又觉得自己的怀疑,有些站不住脚。 如果萧羽真的别有用心,想要利用他的话,那么最直接且高效的方式,无疑是让他回天外天,待他完全掌控局势后再寻求协助,这岂不是对夺嫡更有利? 可是萧羽非但没有那么做,反而选择将他父亲和天外天的恩怨说出来,让他自己选择何去何从,之后见他不愿意离开,又不遗余力地帮他留在北离。 萧羽的种种举动对无心而言,实在是令人费解。 无心在心底反复思考,却始终找不到合理的答案。 他试图从各种角度去理解萧羽的动机,但每一种解释都显得牵强附会。 难道说萧羽是个胸怀宽广的绝世大好人?还拥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喜欢乐于扶危济困,助人为乐? 这不纯纯扯淡吗! 萧羽对暗河钓鱼执法,杀伐决断的时候,可从没见他心慈手软啊! 无心百思不得其解,经过左思右想,他最终得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萧羽居然是真的把他当弟弟了。 否则,萧羽又何必千里迢迢的来到雪月城?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人总是会倾向于将自己的想法合理化,无心也不例外。 正是这种将想法合理化的本能,使无心渐渐对萧羽产生了信任,相信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依然存在着真挚的亲情与善意。 或许,无心不是将自己的想法合理化,而是内心深处真的在期盼着亲人的温暖与关怀。 而萧羽,恰好在他对亲情最为渴求的时刻,走进了他的世界。 ------------------------------------ 萧羽与无心两人踏入城中,择了一间酒楼稍作休憩,而后便解除了术法。 随着“来鸿去燕”术法被撤去,酒楼内瞬间有不下十双眼睛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他们二人,而酒楼之外,同样也有数道窥探的视线隐于暗处。 此时蛛网也发挥出了应有的速度,迅速将二人的行踪传递到了司空长风的手中。 司空长风闻讯,不禁惊讶道“你说什么?那两个人来了雪月城?” “是,三城主。他们此刻正位于下关的一家酒楼中。” 司空长风眉头紧锁,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么说,让整个江湖翻天覆地寻找的两个人,他们不仅没死,更没有隐匿行踪,反而是堂而皇之地来到了雪月城?” “是。” 司空长风心一沉,暗道两人来者不善。 “走,去看看!” ------------------------------------- 萧羽顶着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和审视的目光,与无心稳坐酒楼二楼。 店小二似乎对这两位客人很感兴趣,不时地从他们桌边经过。 无心见了觉得很有趣,便直接将店小二叫了过来,大方地打听起雪月城的事情。 店小二扫了一眼戴着围帽的萧羽,然后兴致勃勃地和无心聊了起来。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二位如果想见真正的雪月城,如果有名刺的话,直接走进去就是了,如果没有的话,二位请看……” 店小二手冲着酒楼外一处高楼说道:“那就得上登天阁,若是二位能登上登天阁十六层,就能见到传说中的雪月城大城主——百里东君了。” “呵呵——” 听到此处,萧羽不禁失笑摇头。 他对百里东君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世,三句话将人骂到走火入魔的时候。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百里东君那样一个恋爱脑的人,到底是怎么成为天下第一,且还如此受人敬仰的。 店小二见萧羽摇头失笑,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可以忍受旁人对他的戏谑,但不能容忍别人轻视雪月城,更不能容忍别人轻视百里大城主。 开店做生意的,自然是和气生财。 但是和气不代表没有底线,没有脾气。 “这位客官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小人哪里说的不对吗?”店小二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满。 第354章 少年歌行23 萧羽却并未理会店小二,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登天阁,淡淡地问道:“这登天阁,真的很难闯吗?” 店小二见他不答反问,心中更是不悦,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小人自小就在这下关城长大的,活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过有人能闯过十六层。” 说罢,他双目看着萧羽:“来雪月城闯登天阁的,无非两种人,一是前来拜师的,二是前来挑衅的。不知客官您是哪一种?” 萧羽只是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说道:“我是来讨债的。” “讨债?”店小二不解,还欲再问,却见萧羽已经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眼前的高楼说道:“登天阁?我倒要看看这登天阁有多厉害。” 说罢,身形一闪,犹如离弦之箭,瞬间便到了下关的尽头,登天阁的楼下。 无心见状,心中不由得一惊。 他原本以为萧羽来到雪月城,会亮明身份,然后与雪月城的三位城主坐下来商谈。 哪曾想,萧羽竟然是要用闯登天阁的方式,去见百里东君。 而且看他这气势汹汹的架势,两人之间必有一战。 要知道百里东君在十二年前,就已进入了半步神游,还打败了鬼仙境的阿爹,成了公认的天下第一。 萧羽真的能打过百里东君吗? 更别提,雪月城中还有剑仙李寒衣和枪仙司空长风。 ------------------------------------- 萧羽的目光定格在那座直插云霄的高塔之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缓缓说道:“里面的人可要准备好了,我可要登天阁了。” 他的声音在内力的催动下,宛如春风拂过,瞬间传遍了雪月城的每一个角落。 凡是雪月城中的人,不论远近,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句话。 登天阁下,人群开始沸腾起来,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口出狂言?”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登天阁岂是他说闯就能闯的?” “此人怕是故意来此哗众取宠,想要博取个名声吧?” “登天阁,难比登天!历来登上十层的人都屈指可数,登上十五层的更是凤毛麟角,我猜啊,这个人最多也就能到十层。” “也不一定,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必然有些底气,我猜他能登上十五层。” “十五层?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了,我猜他连十层都上不去,顶多也就是五层……” 随着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整个登天阁下都笼罩在一片喧嚣之中。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萧羽身上,等着看他最后能上几层。 与此同时,司空长风与李寒衣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此处。 李寒衣微微皱眉,目光锐利地打量着萧羽:“这就是那个带走和尚的神秘人?” 司空长风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的说道:“是啊!听他的声音,似乎还相当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李寒衣听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铁马冰河想法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战意,开始在李寒衣的掌心微微颤抖。 ------------------------------------- “萧瑟,你快看,是那天我们见到的那个人。”雷无桀兴奋地指着远方,对身旁的萧瑟说道。 萧瑟双臂环在胸前,眼神中带着几分慵懒,随意地应了一声。 他们两个路痴,拿着一张与天书没什么区别的地图,转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终于到了雪月城。 此时的萧瑟已经疲惫不堪,几乎到了不想开口说话的地步。 然而,雷无桀却依旧保持着满腔的热情:“你看,那个人也要闯登天阁,他那么厉害,难道也是为了拜师雪月城而来吗?” 他继续说道:“雪月城不愧是天下第一城,连这种高手都慕名前来求学。” “萧瑟,你说我要不要也下去,和他一起闯一闯?”雷无桀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期待着萧瑟的回答。 萧瑟瞥了雷无桀一眼:“你是雷门弟子,根本不需要去登天阁,只需递上名刺即可。” 说罢,他望着远处的身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以那个人的武功修为,显然不是为了拜师而来。 既然如此,那他登天阁岂不就是来砸场子的了! 还真是有意思,居然会有人来雪月城砸场子。 萧瑟心中淡淡一笑,举起酒杯欲饮,就听旁边的雷无桀轻声说道:“我没有名刺。” “咳咳——” 萧瑟放下酒杯看着雷无桀陷入沉默。 ------------------------------------- 萧羽很是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然而,登天阁内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看来里面的人,八成是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萧羽也不再犹豫,向前踏出了一步,周身真气澎湃,衣袂无风自动。 他轻轻甩了甩衣袖,一股令人窒息的强大力量随之磅礴而出,仿佛连空气都被这股力量撕裂。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白色的人影如同闪电般划过天际,眨眼间就从一层跃升至十六层,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最终,萧羽落在了登天阁之上,衣衫随风舞动,宛如仙人临世。 “轰——” 登天阁下顿时炸开了锅! “你们看到了吗?那个人居然一步就登上了十六层。” “对啊!登天阁内的守阁人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可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挡住他的。” “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他也是一位剑仙不成?” “登天阁内的守阁人无一不是高手,最上面几层更是有逍遥天境的人驻守,这人居然这么简单的上去了?” “是啊,我活这么大岁数,这还是第二次看到有人能够登上十六层呢!” “诶?第二次?难道以前还有人登上十六层吗?” “当然了,只不过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初那个人也是一步十六层。” “……” 第355章 少年歌行24 李寒衣与司空长风对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司空长风不可置信的说道。 登天阁内的守阁人,都是雪月城中除了他们三人以外,修为最强的高手。 无数江湖中人慕名来雪月城,想要一观雪月,最后却毫不例外的在登天阁折戟沉沙。 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拥有如此惊人的修为,以前怎么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 司空长风眼中满是震惊,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他的师父——南宫春水! 难道这个人的修为也到了师父的境界? 正当司空长风紧握乌月枪,准备有所行动时,李寒衣却已是先他一步,冰冷面具下的眸子里,闪烁着惊人的亮光,足尖微微一点,携着惊人的战意,径自飞身上了十六层。 萧羽萧羽隔着围帽的白纱,看着突然出现在阁顶的人,双眼微眯:“铁马冰河?你是雪月剑仙李寒衣?” “正是。”李寒衣手持铁马冰河,剑尖寒芒毕露,宛如冬日里最纯净的冰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得到对方的确认,萧羽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回忆之色。 李寒衣是雷梦杀和李心月的女儿。 在上一世,他对李寒衣还是很有好感的,尽管她的修为不是小一辈中最高的,但却是最有正义感,最有家国情怀的一个人。 是最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言论熏陶,并且付诸行动的一人。 李寒衣见他如此,眉头一皱:“你到底是什么人?来雪月城有何目的?” 萧羽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侧身,目光越过李寒衣,投向远方,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我今日并非为找你而来,也并不想和你打。” “那你找谁?”李寒衣显然不买账,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眼神更是锐利如剑。 萧羽微微一笑:“百里东君。” 李寒衣闻言,冷哼一声,:“想见他?除非你能胜过我。” 说罢,手中长剑一挥,铁马冰河寒光乍起,凌厉的剑气,带着无尽的杀意直冲萧羽而去。 萧羽叹息一声,只是抬起一只手,无形的屏障在他的身前升起。 任凭李寒衣的剑气如何凌厉,却始终无法近他身前三尺。 李寒衣一惊,随后身上却是涌起更加浓烈的战意。 虽然她修炼的是止水剑法,但是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找强者问剑,淬炼自己的剑意。 然而,身为五大剑仙之一的她,已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高手,能与之匹敌的对手愈发稀少。 她已经许久未能酣畅淋漓地全力一战了。 铁马冰河剑在她手中骤然挥出,剑势磅礴,寒风凛冽。 这一击携带着震撼天地的威能,搅动风云,天地间异象频现,宛如末日降临。 楼下目睹此景的众人,无不瞠目结舌,为李寒衣这一剑而感到震惊。 “雪月剑仙修为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我仅仅是远远地看了这一剑,心中便已生出恐惧来,真不知道对面的那个人,一会儿如何抵抗这一剑。” “看来对面的这位,也是一位不出世的高人,竟能逼得雪月剑仙全力施展出这一剑。” “雪月剑仙的修为自然精湛无比,而对面的那位高手居然也是毫不逊色。” “不过,我瞧对面那人如此淡定自若,莫非他的修为还在雪月剑仙之上?” “这怎么可能?雪月剑仙可是五大剑仙之一,名震江湖。而对面那人,我们都不知他从何而来,刚才或许只是侥幸挡住了剑仙的一剑。但这一剑,我看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看刚才剑仙那一剑,剑气纵横,威势惊人,然而却未能掀起那人的眼前薄纱,这显然说明那个人的修为要胜过剑仙一筹的。” “这怎么可能?雪月剑仙的修为怕早已达到了大逍遥巅峰,而对面的那个人如果修为真的比剑仙还高的话,那岂不是已经步入了半步神游?怎么可能?” 众人议论纷纷,双眼却紧紧盯着楼顶对战的两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对他们而言,能有幸目睹剑仙的一剑,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受益无穷。 …… 司空长风面色凝重的看着浑身剑气盎然的李寒衣,心中对萧羽的身份愈发好奇。 李寒衣的修为和剑法,他是最知道不过的。能迫使她全力以赴的人,在这世间寥寥无几。 再想到之前萧羽提出想见百里东君的话,他不禁转过头,目光穿透密集的人群,定格在了街边的一座酒肆。 酒肆上的招牌上赫然写着“东归”二字,可能是因为所有人都聚集在登天阁下观战,酒肆内显得格外宁静。 在酒肆半开的窗边,坐着一个人,年约三十几岁,蓄着两撇小胡子,身着一袭青衣,长发随意披散,身上透出一股颓唐之气,但是他眉宇间,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风流气。 此时,他手中正拎着一壶酒,双眼紧紧锁定在登天阁上激战正酣的两人身上,嘴里低声呢喃着什么。不时地还会举起酒壶,畅饮一口,仿佛在品味着这场战斗中的每一个细节。 …… 与此同时,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看着眼前的下关两个字,正欲抒发一番感慨,就感受到了城内那股直冲云霄的凛冽剑气。 “李寒衣?” 谢宣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下意识的就要转身跑。 谢宣同为五大剑仙之一,其排名始终在李寒衣之上,因此李寒衣一直想要找他问剑。 但谢宣却醉心诗书,最不喜争强好胜,对想要找自己问剑的李寒衣,自然是避之不及。 因此,每当感知到李寒衣的气息后,他便会立即背着书箱逃走。 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习惯。 “看来雪月城里来了了不得的人了,竟然逼得李寒衣如此。” 谢宣谢宣望着那弥漫在空中的剑气,心中暗自思量。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进了雪月城才,想要一探究竟。 第356章 少年歌行25 面对已近在咫尺、凛然澎湃的剑气,萧羽却显得异常镇定。 就在那道剑气落在他身上的前一刻,额间的红印骤然显现。 一股浩瀚的念力自红印中汹涌而出,瞬间编织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他周身紧紧包裹。 即便是李寒衣那蕴含着惊天威势的一剑,也无法穿透这念力形成的屏障。 李寒衣只觉剑尖传来一股难以抗拒的阻力,任凭她如何催动真气,也无法让铁马冰河剑再进一步。 原本所向披靡的剑气,在接近萧羽的瞬间便已消失无踪,甚至连他围帽上轻柔的薄纱,也未曾因这股剑气而有一丝一毫的拂动。 李寒衣咬紧牙关,不甘心的收回铁马冰河,再次提起全身真气,止水剑法被她施展到了极致。 天空中,惊雷轰鸣,乌云密布,寒风如刀割般呼啸,似乎有倾盆大雨即将落下。 随着止水剑法的极致施展,李寒衣的剑尖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留下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寒霜轨迹。 这一剑凝聚了她全部的力量,足以撼动山河,令围观者心生敬畏,仿佛连天地都为之颤抖。 “唉——” 萧羽长叹一声,明白李寒衣战意已起,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了。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厚重的乌云,望向那被遮蔽的日光。 一只手掌缓缓张开,旋即猛然紧握。 霎时间,风消云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万物归宁,漫天乌云消散无踪,露出了久违的蓝天与明媚的阳光。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之中。 萧羽手指并拢成剑指,轻轻抬手,一道长剑虚影缓缓浮现于空中,剑身上似乎镌刻着精美繁复的图案,但由于它是虚影,朦胧中让人难以窥其全貌。 然而,这丝毫不减其威力,反而更添几分神秘与威严。 长剑所蕴含的剑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锋芒,锐利至极,足以穿透世间万物。 就在虚影出现的一刹那,整个场地的氛围骤变。 在场所有武者,无论修为深浅,无不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心悸,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无助地挣扎在这股力量的束缚之中。 无论是剑客还是刀客,无不眼神空洞,身体开始颤抖,浑身汗毛直竖,自灵魂深处感觉到了一种恐惧。 那是一种害怕到了极致的恐惧,一种超越了生死、超越了理智的恐惧。 在这股力量的压迫下,现场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拔出腰间的佩剑或挥动手中的长刀去抵抗这股噬人的力量。 剑客不敢再拔剑,刀客不敢再挥刀。 他们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股力量的压迫,一股绝望的情绪开始在城中蔓延。 “这是——我的剑意!” 萧羽淡淡的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楚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这是他上一世在天上屠杀域外仙人领悟出的剑意——主杀伐。 里面蕴含着无尽的杀意与霸气,足以帮他斩尽天上地下的一切阻碍,摧毁站在他面前的所有敌人。 这股剑意就是萧羽意志的展现。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萧羽垂眸扫过下面围观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李寒衣身上:“你准备好迎接这一剑了吗?” 此时的李寒衣,全身心沉浸在这道剑意之中,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的身体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内心的激动与期待。 一瞬间,她好像穿越了时空的界限,窥见了剑道深处那未被触及的奥秘,那是一种超越了她当前认知的天地伟力。 同样,她也看到了自己与萧羽之间,剑道上的巨大差距。 但是这并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激发了她内心深处的斗志。 “这就是你的剑意吗?果然很强!” 李寒衣眼中战意炽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对即将到来的对决的渴望。 铁马冰河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所思所想,剑身剧烈地震颤着,似乎在回应着主人的召唤。 “来吧!让我领略这一剑的真正威力!” 李寒衣大喝一声,手腕轻轻一转,剑尖斜指地面。 随着她体内真气的涌动,一道凌厉的剑气自剑尖喷薄而出。 “月夕花晨——” 随着这一声低吟,澎湃的剑气在空中凝聚,化作了成千上万朵绚烂的鲜花。 霎时间,漫天鲜花飞散,姹紫嫣红间,绽放出最为绚烂的光彩。 然而,在这美丽的背后,却隐藏着森然的杀意与无尽的危机。 这些鲜花如同致命的诱惑,让人在沉醉中不知不觉地步入死亡的陷阱。 而就在此时,李寒衣猝然一剑破开花雨,在这漫天繁花间引来寒霜飞洒。 寒霜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将这片空间装点得既美丽又残酷。 萧羽看着眼前美丽到了极点盛景,不禁低声呢喃:“这幸亏是剑气所化,而不是真花,不然这雪月城以此为生的百姓可惨了。” 他微微摇头,将这个荒诞的念头从脑海中驱散。 看着李寒衣迎面挥来的凌厉一剑,萧羽眼神凌厉,伸出的手缓缓落下。 随他的这个动作,半空中的剑影仿佛得到了指令,瞬间轰然落下。 两股剑气在空中猛然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真气激荡间,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最终伴随着一声宝剑的嗡鸣声,李寒衣铁马冰河脱手而出,而她整个人也随之从阁楼之巅跌落。 司空长风眼疾手快,立即飞身上前,将她与铁马冰河一同稳稳接住,神色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 李寒衣捂着气血翻腾的胸口,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她推开了司空长风的搀扶,接过自己的长剑,稍微运气平复了翻腾的气血后,对着阁顶的萧羽一抱拳:“多谢。” 萧羽垂头看着她:“剑之一道,重在剑心。剑心者,一往无前,无惧无畏。你已经很好了。” 上一世,雷梦杀是他麾下威名赫赫的银衣军侯,李心月是位列天启城四守护之一青龙使,夫妻二人都是他麾下的得力干将之一。 而这一世,雷梦杀身陷阴谋诡计,死在了征战南诀的路上;李心月则为了救萧若风,身受重伤,最终十日之后身死。 李寒衣和雷无桀是他们两个的儿女,在没有恩怨纠葛的情况下,萧羽是不会对他们下狠手的。 所以刚才的那一道剑影,旨在凝聚剑意,助李寒衣磨炼剑心。 其实李寒衣的剑法已经很厉害了,但不知为什么剑心有碍,身上就是少了那么一种劲儿,以至于她迟迟不能突破目前的境界,如今萧羽也算是帮了她一把。 李寒衣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抱拳道谢。 第347章 少年歌行26 萧羽无视楼下那些议论纷纷的众人,口中轻斥一声:“百里东君——” 这声音宛若春日惊雷,瞬间盖过了楼下的嘈杂声,传遍整个雪月城。 “哎!”坐在窗边的人,不由轻叹一声。 本打算今日见过故人之子后,便可放心去海外仙山寻找孟婆汤的药引,顺便避过即将到来的纷争。 可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躲过。 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来雪月城又有什么目的? 百里东君大口喝了一口酒后,放下了手中的酒壶,一个闪身,人就已经到了登天阁顶。 在他身影出现的一刹那,犹如石子投入水中,使得原本就嘈杂的人群,瞬间再次沸腾起来,欢呼声震耳欲聋。 百里东君如今作为冠绝武林的第一人,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是为了见他一面,才来的雪月城。 只不过他行踪神秘,即便是唐莲这个徒弟,也没有见过他多少次,每次见面也只不过是寥寥数语,平时传授武艺也多赖于书信传递,就更别提外人了。 此时他骤然现身,众人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萧羽透过眼前薄纱的遮掩,仔细端详着对面突然出现的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诧异。 百里东君如今也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头发竟然已经白了一半,尤其是额前那两缕银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格外引人注目。 尽管他的气质相比年轻时更为洒脱不羁,但是眉宇间却有着挥之不去沧桑和颓唐,丝毫看不出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显然这么多年下来,他过的很不尽如意。 而就在萧羽细细打量百里东君的同时,后者也在以一种复杂的眼神审视着萧羽。 就在百里东君的视线落在萧羽的身上时,眼前不禁一阵恍惚。 曾经也有两个人,穿着一袭白衣,头上戴着白色薄纱围帽,不远千里地从乾东城将他引领至天启城,也让他真正走进了江湖。 百里东君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让他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百里东君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道:“百里东君在此,不知阁下突然造访雪月城,有何贵干?” 听着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萧羽微微皱眉,忍不住侧过了身子,不去看百里东君。 他对百里东君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不顾一切、无视立场与后果,一意孤行的与北阙余孽相爱,最后还想要帮助玥风城出关的时候。 这么多年过去了,萧羽对百里东君的这种“恋爱脑”行为依然感到十分反感。 因此,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冷淡:“我今日到雪月城,是有两件事找你。” “第一件事,十二年前锁山河之约作废。”萧羽伸手一指楼下观望的无心,淡淡说道:“以后无论他去哪里,都不许任何人干涉。” 百里东君听了萧羽的话,却并未在意他冷淡的语气。他的脸上依然挂着那狂傲不羁的笑容,说道: “阁下应当知道锁山河之约是我定下的,结果你现在当着我的面,说要作废我亲手定下的约定,这岂不是太不把我百里东君放在眼里了吗?” “再者说,”百里东君继续说道:“你凭什么认为,仅凭你一句话,就能让我百里东君推翻自己曾经的誓言?锁山河之约,关乎的不只是我一个人,更是对整个江湖的一个承诺。” 萧羽面色平静如水,毫无波澜::“无妨,无论何人对此持有异议,大可让他们直接来找我。但如果是你有异议的话……” 萧羽的目光终于落在百里东君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嘲讽:“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同意?” “你口口声声说叶鼎之是你最好的兄弟,可如今呢?叶鼎之死了,只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遗孤,你却还要执意将他推向与叶鼎之有着深仇大恨的天外天,这是何等的讽刺!” 没想到萧羽会突然提起此事,百里东君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既然阁下对过往的事情有所了解,那么也就该明白,对于那个孩子而言,回到天外天,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萧羽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天外天都没有资格强制无心去天外天,你又有什么资格替无心做决定?” 说着,他直视着百里东君,言辞愈发尖锐:“如果当初你能干脆利落的带领江湖人,铲除那些入侵北离的魔教中人,如今北离又岂会将怒气发泄到一个孩子身上?” 百里东君被说的激起了心中怒气,咬牙说道:“阁下到底想说什么?” 萧羽的声音骤然提高,厉声喝道:“当初魔教入侵的主力就是天外天,而天外天里面的人尽是北阙余孽。你扪心自问,你立下锁山河之约,究竟是为了保护无心的安全,还是为了暗中放走那些北阙余孽?” 此言一出,楼下顿时一片哗然,或惊讶、或怀疑的,将目光聚焦到了百里东君身上。 如今距离魔东征,只是过了十二年而已,在场所有人对那件事都还记忆犹新。 听到萧羽的这番言论,众人不禁回想起当年的局势。 没错! 当初在魔教教主叶鼎之死后,魔教群龙无首,在北离江湖和朝廷的围剿下,已经是强弩之末。 可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百里东君却立下了锁山河之约,留下了叶鼎之的儿子,同时放走了魔教的残余势力。 难道百里东君真的心怀私念? 他所谓的“不忍滥杀无辜”只是借口,而真正的目的是要放走那些北阙余孽?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百里东君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然后开口道:“若我真如你所言,对北阙余孽心存怜悯,那我当初又何必出手阻止叶鼎之?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萧羽的目光如同寒冰,冷冷地刺向百里东君:“很矛盾吗?你当时不是正和那北阙公主玥瑶浓情蜜意,缠绵悱恻吗?甚至还答应她去天外天的廊玥福地,救出闭关十年北阙国主的玥风城?” 第348章 少年歌行27 百里东君未曾料到萧羽会提及他与玥瑶的过往,脸色瞬间变得复杂,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前往廊玥福地,初衷是欲劝解玥风城打消复国之念,而非……” “这话你自己信吗?”萧羽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百里东君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 他当初因玥瑶之请前往廊玥福地,本意确实是想要劝说玥风城放弃复国,但这样的理由,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无法,百里东君只得长叹一声:“过往种种,复杂难辨。不过我百里东君行事,向来无愧于心。对于玥瑶,对于玥风城,我自有我的考量与决断。你若定要如此曲解,我也无话可说。” “行事不愧于心?”萧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你居然也好意思说这种话?” “北阙亡国之后,一心想要复国,暗中联系了北蛮提铁骑,只要玥风城突破虚念功第九层出关之后,就会毫不犹豫的挥师南下,北离境内就会重燃战火,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而你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却依旧为了所谓的情爱,选择了答应玥瑶去廊玥福地,这种行为与通敌卖国何异?” “再者说……”萧羽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如果不是因为你,叶鼎之又怎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叶鼎之和玥瑶两个人就是百里东君的软肋,上一世,萧羽能用两人将百里东君骂到崩溃走火入魔,如今再次提及两人的名字,依旧能轻易触动他心神。 百里东君脸上浮现出怒气,一甩衣袖怒道:“哼!你如此妄加指责,莫非是想将这世间所有的过错,都一股脑儿地推到我百里东君的头上?” 面对百里东君的怒气,萧羽却显得异常冷静:“如果当初叶鼎之不是为了救你,又岂会被天外天的人盯上?又怎会与那个人产生纠葛,最终落得那般下场?” “别忘了,天外天最初的目标,可是你啊!” “从某种角度而言,叶鼎之不过是在替你承受那些本应由你面对的苦难。” “所以你自己说,叶鼎之最后落得那么个下场,与你有没有关系?” 百里东君的双目骤然圆睁,整个人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呆立当场。 他从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一直以来他只看到了叶鼎之因为易文君走火入魔,丧失理智。最后不顾北离百姓死活,近乎疯狂的率领魔教东征。 在他的认知里,是叶鼎之自己走上了歧途,却从未深入思考过,叶鼎之为何会步入这条不归路。 然而此刻,萧羽的话就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上,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过往的一切。 于是,一个冰冷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原来所有悲剧的源头都是他,他才是那个不经意间点燃了这一系列灾难的导火索。 如果不是为了抓他,天外天就不会去天启城,破坏学堂大考,云哥也就不会为了救他而身受重伤。 如果云哥没有受伤,他就不会落入景玉王府的后院,更不会在那里邂逅易文君,从而开启那段孽缘。 没错! 他百里东君,才是这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 是他亲手将云哥推向了那无尽的深渊,让云哥承受了本不应有的苦难。 这么多年来,百里东君一直为误杀心爱之人而愧疚,如今,这份愧疚中又增添了一个害了挚友。 几乎是在一刹那,他心中的防线就被无尽的自责和愧疚所摧毁。 那些积攒了十几年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萧羽看着百里东君痛苦的表情,心中瞬间就舒坦了不少。 果然,他是真的讨厌恋爱脑,尤其是那种不分是非对错,不顾国家立场,只知沉溺于情爱之中的恋爱脑。 一旦涉及到恋爱脑,萧羽就觉得自己想要控制不住的骂人。 忍不住,是真的忍不住! 这些恋爱脑在做出种种损人不利己,且非常恶心人的愚蠢行为后,还总是摆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仿佛他们是世界上最伤心的受害者,这简直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他们还会以爱为挡箭牌,企图让真正受到伤害的人去原谅他们。 倘若你不肯原谅,他们便会指责你不善良、不仁慈,将你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反派。 如果可以,真的希望恋爱脑们能拥有一个独立的世界,别再出来打扰他们这些追求正常生活的人了。 …… 楼下众人目看着阁顶挣扎痛苦的百里东君,确认了萧羽所言非虚,这下子场面瞬间失控。 如今江湖第一人、备受人敬仰的酒仙百里东君,居然真的与北阙有勾结,甚至曾经还想要去救北阙皇帝玥风城!!! 这不就是叛国吗?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可无暇顾及百里东君和玥瑶是真情还是假意,更加不会去探究两人曾经爱得有多么刻骨铭心。 他们在乎的只有百里东君居然为了北阙公主,置北离安危于不顾,反而去帮助北阙皇帝。 这一行径,顿时触动众人的敏感神经。 当初一个叶鼎之就闹得北离天翻地覆,动荡不安。 如果当时百里东君真的成功救了玥风城,以玥风城对北离的憎恨,北离无疑将面临更加严峻且难以收拾的局面。 想到此,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 原本以为一个叶鼎之就已经是北离的大祸害了,万万没想到,这居然还有一个更大的威胁。 尤其这个人还有一个镇西侯府做掩护,本人也是当时武林第一人,隐蔽性更高。 “百里东君执意让叶鼎之的儿子回到天外天,不会就是打着让他整合北阙余孽,再次入侵北离的注意吧?”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嘀咕了一句,顿时引来了无数人的附和与议论。 第349章 少年歌行28 “就是啊!”有人附和道:“江湖上的人想要留下叶安世,但是雪月城却以锁山河之约为借口,执意送走他离开,个中情由,实在耐人寻味啊。” “这不明摆着嘛!一个北离的和尚和一个魔教的教主,到底哪个对北离的威胁更大,这还用问吗?傻子都能看出来吧!”另一个人也愤愤不平地说道。 当然也有人站出来为百里东君辩护:“这些都只是你们的猜测而已。别忘了,十二年前魔教东征,如果不是大城主百里东君亲自出手,击败了叶鼎之,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当初的锁山河之约,那是整个江湖定下的,如今期限已满,北离岂能失信毁约,不让叶安世离开?” “就是,咱们可不能因为这人三言两语,就否定了大城主以前为付出的一切。” “嗯!对,大城主以前为了天下做了那么多事,譬如……咦?我一时怎么想不起来呢?” “对啊!百里东君以前都做过什么好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低头沉思,良久之后,才恍然惊觉。 百里东君虽然一直被江湖中人所赞颂,但实际上他压根也没为江湖做什么事。 唯一为人所知的,就是打败了叶鼎之。 但是他出手之前,却将北离的皇帝给打了个半死,最终更是在禁军的重重包围之下,将落败的叶鼎之救了出来。 啊这—— 怎么好像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可是任凭他们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享誉江湖十几年的百里东君,除去饱受争议的打败叶鼎之一事,还干过什么正事。 ------------------------------------- 百里东君到底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脑莽撞的少年,尽管方才被萧羽一番痛斥,致使心神片刻恍惚,但是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了萧羽话中的不对劲儿。 眼前的这个人,说来雪月城有两件事,可是却在提起无心的去留之事后,将问题的焦点引到了北阙与叶鼎之身上,进而将所有过错一并归咎于他。 可偏偏他面对这样的指控,竟难以自辩。 因为对方所述皆为事实,只是刻意省略了其中的曲折细节,并巧妙地在每段故事中留下了引人遐想的空间,成功地让所有人相信了他与北阙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勾结。 即便此刻他愿意将一切原委毫无保留地复述一遍,那些听过的人也只会认为这是他在编造借口,企图狡辩,从而让他陷入更深的被动。 百里东君轻轻摇头,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意:“阁下好口才,寥寥数语间,便将我百里东君说成了一个不仁不义之徒。过往种种,牵扯诸多故人恩怨纠葛,我实在不愿再提,但……”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身上颓废的气势一变,眼神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利剑一般射到萧羽的身上:“阁下这般费尽心机,想必是另有目的。既然如此,何不直截了当,省去那些弯弯绕绕,有什么事情,不妨开门见山。” “目的?”萧羽的声音带着一丝轻笑,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声音缥缈而悠长:“没有什么目的,我来雪月城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作废锁山河之约,至于第二件事……,我想问你一句话。” “一句话?”百里东君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地反问道:“是什么?” 萧羽深吸一口气,声音逐渐转冷,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不救萧若风?” 萧瑟骤然听见‘萧若风’三个字,仿佛被一道闪电照亮,眼中闪过一抹惊人的光芒。 整个人瞬间从慵懒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变得精神抖擞,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上方的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就像是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绽放出一簇璀璨的烟花,点亮了他的内心,让他感到无比的开心和振奋。 他本以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再也没有人敢为王叔发声,没有人会记得那个曾经的北离军神——琅琊王。 可万万没想到,直至今日,居然还有人记得王叔,并且为了他的死,不惜千里迢迢地来到雪月城,将矛头直指冠绝天下的百里东君。 虽然不清楚王叔和百里东君有什么关系,这个人又为什么来指责百里东君不去救王叔?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证明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琅琊王,并且还在为了琅琊王的事情四处奔走,这让萧瑟感到无比的欣慰和开心。 萧瑟的心思如同翻涌的波涛,一刻也无法平静。 恨不得立即飞身跃上阁顶,与萧羽当面交谈,了解更多的详情,共同商讨如何为琅琊王讨回公道。 “萧瑟,你怎么突然这么激动?是不是他们说了什么?”雷无桀察觉到萧瑟的异样后,满脸困惑地挠了挠头。 但萧瑟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阁顶上的两人所吸引,根本没有心思理会雷无桀。 况且萧若风的事情太过敏感,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所以萧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这让雷无桀误以为他也没听到什么,于是拉着周围的人询问起来。 经过一番打听,他才发现原来周围的人都没能听清萧羽的话。 原来刚才萧羽在骂百里东君的时候,每一句话都蕴含着内力,声音洪亮的仿佛能穿透云霄。 可是在提起萧若风的时候,却突然收敛了内力。 因此,楼下围观的人里面,除了寥寥几位修为高深,且一直关注着上面情况的高手之外,其余人都未能听清萧羽在说什么。 萧瑟虽然因隐脉受损,无法动用内力。但他毕竟已踏入逍遥天境,耳目聪慧,感知敏锐。 因此,萧羽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而一直在他身边的雷无桀,却因为修为不够,没能听见萧羽的话,急的抓耳挠腮。 第350章 少年歌行29 萧羽看着脸色难看的百里东君,语气冰冷地继续道:“当初叶鼎之带领魔教东征,一路打到天启城,被北离所不容时,你尚且能在重重护卫下带走重伤的叶鼎之,为什么后来萧若风出事的时候,你不去带走他?” “你们同为李长生门下,他可是你的小师兄啊!你居然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而不施以援手!” “姑且不论同门之谊,难道他对你和镇西侯府的那些恩情,你也忘记了?” “想当年,你拜师西楚儒仙古尘,令镇西侯府背负上了与西楚余孽勾结的污名,是萧若风亲自前往乾东城,不远千里的将你带回天启城,拜入学堂李长生门下,这才让你和镇西侯府幸免于难。” “而后,你助叶鼎之闯入天启城抢亲,亦是萧若风暗中示意百里成风将你秘密带走,再次将你救出险境。” “再后来,你祖父百里洛陈遭青王诬陷,又是他从中斡旋,一路保你们祖孙进京,最后保全了整个镇西侯府。” “更不必提你与北阙余孽玥瑶的纠葛,萧若风对此亦是宽容以待,未加追究。” “如此种种,他对你和镇西侯府,算得上是大恩了吧?” “可是在他落难的时候,你百里东君却选择冷眼旁观,不去救他,这让我实在是难以释怀,无法原谅!” “而且,当初死的不只是萧若风,还有你二师兄的妻子李心月,当初雷梦杀对你也是百般照顾啊,你居然也不管不顾!” “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此事。” “当初琅琊王一案,轰动天下,就连一心练剑的李寒衣都能收到消息,赶去劫法场,而你为何却无动于衷,反而整天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孟婆汤?简直是可笑至极!” “难道你是怕朝廷会因此迁怒于镇西侯府,所以此不敢前去?”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你当初在平清殿前,公然殴打君王之时,怎么没想过这可能会祸及镇西侯府?” “和北阙余孽恩恩爱爱,想要去救玥风城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可能会牵连到镇西侯府?” “还有,你不是有什么假死药的吗?为何在这种关键时刻,你不去用它?” 萧羽的话犹如一把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将百里东君浑身上下切的体无完肤,鲜血淋漓,身形控制不住的踉跄两步,竟然险些跌下登天阁。 楼下的司空长风见状,心中猛然一紧。毫不犹豫地飞身跃上阁顶。 他迅速稳住百里东君的身体,防止他跌落,随后愤怒地转向萧羽,怒道:“这位朋友,琅琊王对百里东君的确有恩,但当年的事情错综复杂,其中自有隐情,怎能将责任全推到他一人身上?你这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却不想,萧羽冷冷看了他一眼之后,从善如流的扩大了辐射面:“那么,除了百里东君,身为朱雀使的你,为什么也没有去救萧若风?” “你不是天启四守护之一吗?难道就因为他是李长生的徒弟,而你是南宫春水的徒弟,你们两个就成了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可是李长生和南宫春水本就是一个人。” “还是那轻飘飘地一封信,就拦住了枪仙司空长风?” “司空长风,你问问自己,到底是真心遵从琅琊王的意愿,还是你内心本就无意相救,而那封信给你了一个顺理成章不去的借口?” “还有……” 萧羽怒气上头,锐利的目光又落到了城中某处,猛地推出一掌。 强劲的掌风直冲城内一处院落,其中一间房间的门窗瞬间炸开,伴随着门窗的碎片,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从烟尘中腾空而出,几个起落便跃上了阁顶。 姬若风没想到萧羽能准确的找出自己藏身之处,心中不由一惊,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萧羽的厉声质问打断: “姬若风,当年你究竟为何要阻拦琅琊王?” “即便是其中另有隐情,你心里有不能说的苦衷,所以救不了琅琊王,但你为什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法场那些人打死李心月?” 萧羽讽刺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三个人,声音几乎能冻死人:“你们三个人,其中两个身为李长生的徒弟,一个则是李长生的后代,却都能眼睁睁看着李长生的另一个徒弟走向死亡,甚至后来都没有没有想办法去救重伤濒死的李心月。” “难道这就是你们心中所秉持的侠义?” 听到此处,楼下的李寒衣忍不住捂住胸口,曾经努力淡忘的记忆再次涌现,让她好不容易捋顺的气血,再次翻腾起来。 她看了一眼因听不到上方动静而焦急万分的弟弟,面具下的眼眶渐渐泛红,冰冷的目光也聚焦到了刚刚落到阁顶的人身上。 她知道在当时那种众目睽睽,且还有国师和大监在场的情况下,姬若风的确救不了琅琊王,更救不了她的母亲。 可是感情并非理智所能控制的,尤其死的人里面有一个还是她的母亲,所以她平等的怨恨着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 姬若风也不例外。 李寒衣紧咬着牙,手中的长剑因内心的激荡而不住颤抖。 楼上的姬若风隔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是手中的棍子却颤了一下,司空长风面色也是十分难看,手中的乌月枪紧了又紧。 而百里东君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心中不禁回想起小师兄死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哦! 当时的他,因为误杀心爱之人,终日沉浸在悲痛之中,过的浑浑噩噩。 在听闻孟婆汤能让人在梦中与逝者相见后,他便不顾一切地四处寻找药引,渴望能酿出孟婆汤,与玥瑶在梦中重逢。 而等他回来之后,萧若风已经在法场自刎,他自然是更加悲痛。 后来还是司空长风劝说,琅琊王心中早有打算,是故意自污身死以保全大局,他心里的愧疚这才稍稍消退。 但是今天萧羽的喝骂,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硬生生地揭开了他心中最不愿意面对的伤疤。 第351章 少年歌行30 因为当时的百里东君,并不是错过了救萧若风的时机,而是在明知一切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药引。 当时琅琊王谋逆一事闹得满城风雨,但百里东君始终坚信萧若瑾不会对萧若风下手。 毕竟,萧若风为了他的那个‘好’兄长,实在是付出了太多。 不仅亲手拆散了叶鼎之和易文君的美好姻缘,还劝说易文君留下了那个本不该来到世上的孩子,最终更是将皇位拱手让给了萧若瑾。 这一切都让百里东君难以相信,萧若风会落得如此下场。 再加上当初萧若风在明知百里洛陈没有谋反的情况下,仍选择前往乾东城将其带回天启城。 这一举动更是让百里东君对这位小师兄心生嫌隙,心中憋了一口气,没有前往相助。 再说了,萧若风不是琅琊王吗? 他手上可是有着北离全部的兵马,更有天启四守护从旁相助,即便是自己不去,他也不会有事的。 在经过以上多番权衡后,百里东君就放心的去寻药了。 等他回来知道萧若风已经死了的时候,整个人犹如天塌地陷,心中追悔莫及。 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和自私,可是如今却已无法挽回。 然而就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司空长风及时出现,递上了萧若风生前的信件,给他送上了一层完美的遮羞布,让他盖住了心中的那些愧疚和后悔。 看!不是他们不去救人,而是小师兄不想他们去的。 为了逃避这段痛苦的记忆,百里东君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寻找药引上,刻意避免去思考关于萧若风的一切。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假装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转眼间四年已过,百里东君也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这段往事了。 如今陡然被萧羽揭开伤疤,让他再次窥见了自己心里那波涛汹涌的愧疚和自己曾经丑恶的心思,心中顿时升起了一阵羞恼。 可是萧羽的话还没有停止,他看着眼前脸色难看的三个人,讽刺一笑: “你们和琅琊王或是师出同门,或是知己好友,当时好的跟什么似得,可是最后却都眼看着他身死。这究竟是你们自己人品有瑕,不仁不义,还是李长生持身不正,以至于上梁不正下梁歪?” 姬若风手中的长棍猛然扬起,直指萧羽,怒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大庭广众之下提起此事,又有什么目的?” 姬若风是最清楚萧若风为何而死的人之一,也知道当时的萧若风已经是不得不死的,所以他心中对此事并无多大的愧疚。 当时萧若风是为了帮助明德帝稳住皇位和朝局,甘心赴死。 即便再不愿意,面对打定主意的萧若风,还有法场上一同监斩的国师和大监,他又能做什么? 至于李心月。 她虽然得知了萧若风的决定,但仍然一意孤行,养剑七日后去劫法场。 对此,他又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在事后离开天启城,隐匿行踪,以此来发泄自己的不满,无声地对抗罢了。 所以眼前的这个人,又有什么来指责他? 如果他真的这么在意萧若风,当时为什么不出手救人? 反而在过去四年后的今天,大张旗鼓的打上雪月城,在这里痛骂他们? 想到此处姬若风眉头紧皱,心中开始浮现出各种阴谋论的猜测。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两人,显然也和姬若风想到了一起,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萧羽。 面对三人的注视,萧羽微微仰头,看着天上湛蓝的天空,突然间笑了。随后,他的笑容骤然变得冷酷无比:“我的目的吗?当然是要……” 话音未落,他长袖一扬,浩浩荡荡的念力,如同狂风暴雨般对着三人兜头压下:“当然是要狠狠出口气了。” 三人瞳孔骤缩,连忙或用拳、或用枪、或用棍的开始抵挡。 “萧瑟你看,楼上的人怎么打起来了?还有那个脸上戴着面具的人又是谁?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雷无桀原本就因为听不见上面的动静,急的抓耳挠腮,此刻看到四人突然打了起来,更是急得不行,恨不得拎着杀怖剑也上去看看。 却不知道此时的萧瑟远比雷无桀更加着急。 姬若风可是他的师父。 当年他被贬离京,却在去青州的路上,遇到了数次截杀。 师父为了救他受了重伤,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就是藏身在药王谷内养伤。 如今在知道他重出江湖的消息后,强撑着身体出了药王谷,但是师父的伤势未愈,怎么能参与这种境界的对决中? 果然,姬若风在四人的对决中,不过是一个照面的功夫,还没等用出无极棍,就被萧羽一掌打中,坠下了登天阁。 萧瑟心中猛地一揪,再也顾不及其他,当即飞身跃起,接住了坠落的姬若风。 “师父,你怎么样?” 姬若风落地后,身体微微颤抖,忍不住咳出了一口鲜血。 听见萧瑟的询问后,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别担心。” 目光依然锐利地注视着上方仍在激烈交战的三人,忍不住开口提醒:“你们小心!这个人有古怪,他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与他自在地境的修为完全不相符。” 百里东君与司空长风闻言,心中不禁为之一震,满脸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他是自在地境?” 姬若风是百晓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堂主,如今天下高手的武学境界,就是由他所划分的。 虽然他的武功或许并非世间顶尖,但若论及对武学的理解与造诣,他无疑是首屈一指的。 如今姬若风断言萧羽的武功为自在地境,百里东君与司空长风没有丝毫的怀疑。 登天阁下围观的众人,更是一片哗然,满脸的惊骇和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这个人怎么可能是自在地境?” “就是啊!酒仙和枪仙两大高手都拿他没办法,他怎么可能是区区的自在地境呢?” 第352章 少年歌行31 “但是……但是说他是自在地境的人是姬若风啊!姬若风既然已经断定,那此事便不会有假。” “没错,如今天下的武学境界划分,皆出自姬若风之手,他怎么可能看错呢?” “但这怎么可能?一个自在地境的武者,竟然能与当世的两大剑仙平分秋色,且丝毫不落下风?” 有人惊呼出声,语气中的震惊,瞬间引起了周围一片共鸣声。 一个自在地境对打两位剑仙,且不落下风,这无疑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怕不是这人用了什么诡道秘术?不然他怎么可能是酒仙和枪仙的对手?” 终于有人忍不住猜测道,此言一出,立即激起了周围人群的广泛认同。 自在地境的武者虽能展现出不凡的战力,但与逍遥天境相比,仍是云泥之别。 逍遥天境,那是以天道之力为己用,其武力之高,远非自在地境所能企及。 更何况,百里东君与司空长风二人,还不是普通的逍遥天境。 逍遥天境细分为九霄、扶摇、大逍遥、半步神游。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各自达到了半步神游与大逍遥的境界,加之他们对武道的深刻领悟,早已步入剑仙之列,实力远超同境界的其他高手。 区区一个自在地境的,要想战胜这两位当世高手,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错! 这人必定是用了什么秘术,或是什么鲜为人知的提升修为的手段。 ……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无心眼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担忧。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他自然知道萧羽的修为就是自在地境。 虽然他不敢相信,也很疑惑仅仅是这个境界的萧羽,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的压制住修为远超他的白发仙和紫衣侯。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接受。 那么问题就来了。 众所周知,自在地境与逍遥天境之间存在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自在地境的武者是绝对不可能战胜逍遥天境的强者。 如今萧羽却硬生生的打破了人们的固有认知,难道真的像众人说的那样,他是用了可以短时间内大幅提升武者修为的秘术? 可凡是此类秘术,一旦施展,往往会伴随着极其沉重的代价。 或是损害武者根基,或是折损武者寿元,更有甚至还能直接摧毁武者的心神,使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若非生死关头,绝不会有人动用此类秘术。 如果萧羽真的使用了这样的秘,那萧羽究竟又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不行!他得上去帮忙! 虽然他也不是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的对手,但多少也能替萧羽分担一些压力。 无心打定了主意,毫不犹豫地飞升上了阁顶,稳稳地落在了萧羽的身边。 此时,司空长风手中手长枪一抖,化作一道银光,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刺萧羽的要害。 枪尖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开来,留下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小心!” 无心见状,瞳孔骤然一缩,他本能地想要上前挡住这一枪,但萧羽却比他更快一步。 萧羽衣袖一卷,瞬间将无心整个人掀飞,宛如一片落叶般在空中翻滚。 这种程度的较量,无心在这里纯属添乱。 无心只觉眼前一黑,耳边风声呼啸,待到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身处半空,正急速向登天阁下的地面坠落。 当即心中大惊,想要运力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在这一击之下竟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闪过,李寒衣径自落下,手中铁马冰河横亘在半空,恰好拦住了无心下坠的趋势。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无心被这股力量稳稳托住,随后缓缓落地,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身形。 而阁顶的萧羽则轻巧地一侧身,便躲过了司空长风那凌厉一枪。 枪尖险之又险地从他身旁掠过,带起一丝冷风,却未能伤及他分毫。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百里东君瞅准时机,带着排山倒海之势,一拳直击萧羽胸膛。 萧羽不慌不忙,右手轻轻一抬,便有一股澎湃之力刹那间涌出。 “轰!” 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仿佛天地都为之色变。 一股巨大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猛烈扩散,所过之处,登天阁的阁顶瓦片纷纷被强大的气流掀起,如同被狂风扫落的秋叶,四散飞溅。 气浪过后,烟尘四起,登天阁周围的雪地也被这股力量震得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坑洞。 萧羽就势后退,最终稳稳地落到了阁顶的翘角之上。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围帽下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随即再次一抬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天,仿佛在与天地沟通。 顿时之间,四周的天地之力,仿佛响应了他的召唤,如同江河之水般汹涌澎湃地向他汇聚而来。 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力量自他掌心猛然爆发,如同火山喷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猛然轰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且威力惊人的一击,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面色骤变,身形一闪,分别向两侧飞去,堪堪躲过了这强力一击。 “逍遥天境!他居然在抬手间就破境,入了逍遥天境。”司空长风震惊的说道。 而百里东君则紧紧盯着萧羽,看感受着对方身上不断拔高的气势,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止!他的境界还在往上升。” 说着,他转头与司空长风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抹凝重。 百里东君突然喃喃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司空长风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追忆之色,他叹息道:“我也是,不过咱们两个好像想的是同一个人。” 他们两个想的人,正是他们的师父——李长生。 当初李长生返老还童之后,为了卸掉身上的大椿功,在唐门的试毒大会上,已经化名为南宫春水的李长生,抬手间便从金刚凡境,入了那世人还从未见过的神游玄境。 第353章 少年歌行32 难道眼前的这个人也如师父那般逆天,可以轻而易举地踏入神游玄境? “看着这场对决,怕是越来越难打了。”司空长风叹息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百里东君洒然一笑:“所以为了不让这场对决更加难打,咱们得去打个岔,万一真让他入了神游,那咱们两个可就真是毫无胜算了。” 说完,百里东君身形一动,猛地冲向萧羽,宛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 而司空长风见状,也是飞身上前,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之前他们出手时还存着试探的心思,想要看看萧羽的实力到底如何。 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萧羽的气势愈发凌厉,显然正处于突破的关键时刻。 如果让他成功踏入神游玄境,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接下来,他们必须要全力以赴。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两人师出同门,又相交多年,默契自然是不必多说的,仅凭一个眼神,便已经明白了对方所想。 二人身形犹如两道闪电,一左一右,迅速逼近萧羽。他们的动作协调默契,仿佛经过千百次的演练,形成了一副无懈可击的夹击之势。 对面的人显然是来者不善,且实力也不弱,他们接下来不能再有任何的保留。 在这一瞬间,两人各自使出了最强一击,技巧、力量都是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杀意和力量,犹如狂风暴雨般向萧羽席卷而去。 此时,正是对方破境的关键时刻,也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现在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成功打断萧羽继续破境,并将其成功拿下。 只是,他们两个却不知道,萧羽根本就没想要现在就破境入神游玄境。 因为一旦他入了神游玄境,在与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的打斗中,真气泄露,很可能会再次引起天上的注意,给他们白白送上去一个人间的定位。 前车之鉴,尚在眼前。 万一再像上一世那样,又让那个狗东西下来了怎么办? 他现在可还没心思去屠那群妖人。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两人俱是人间顶尖的高手,能够以天道之力化为己用,此刻他们全力一击,瞬间引发了天地间的异象纷呈。 苍穹之上,乌云迅速汇聚,遮天蔽日,雷声滚滚,震耳欲聋。闪电如同愤怒的银龙,在乌云间肆意跳跃、穿梭,将暗下来天空点缀得如同白昼。 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意弥漫开来,笼罩了整片天地,令得楼下围观的众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 然而萧羽却好似没有感觉到这股威胁,他神情从容,只是轻轻一抬眸,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意瞬间爆发,横扫世间,仿佛要将一切阻碍都斩于剑下。 一柄由纯粹剑意凝聚而成的剑影浮现在半空中,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对着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两人轰然落下。 在这一刻,天地仿佛都为之颤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剑之上。 面对这恐怖的一剑,百里东君与司空长风虽心中惊骇,但却并未有丝毫的退缩。 百里东君深吸一口气,凝聚全身内力,一拳轰出。带着恐怖骇人的力量,直冲那剑影而去,试图将这恐怖的剑影轰碎。 司空长风亦是不甘落后,他紧握长枪,枪尖闪烁着寒芒,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他一声怒吼,长枪如龙出海,带着无匹的威势,与百里东君的拳风一同迎向了那剑影。 两人体内庞大的内力与剑影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 巨大的声响如同雷霆般炸响,整个登天阁都为之震动,开始摇摇欲坠,立时就要倒塌。 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从碰撞点扩散开来,四周的空气被撕裂,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噗——” “噗——” 在这股恐怖的力量冲击下,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皆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形踉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两人被强大的力量震退,分别向后飞出数丈,落在地上时已是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