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种的事你少管》 第1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夜色已深，灯火渐熄，派出所内却仍是一片喧嚣。 酒后闹事的、夫妻反目的、遭遇诈骗的……人间百态，光怪陆离，但再离奇也离不过他们不久前接到那则出警通知…… 报案人同时也是涉案人，此刻正靠坐在问询室内，纤细双腿交叠着，轻勾在脚尖的拖鞋要掉不掉地悬着，她是光着脚来的，这双拖鞋还是所里的保洁阿姨友情贡献的，公共澡堂里随处可见的塑料拖，穿在她身上却有一股撩人的散漫。 到底是公职人员，专业的，丝毫不为美色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叫什么？” “郑可。”她将湿漉漉的头发拢到耳后，“关耳郑，可以的‘可’。” “为什么报案？” 郑可秀眉轻蹙，略显不耐，“电话里不是说了嘛，有人自杀。” “是指刘女士吗？” 她点了点头，闷闷地“嗯”了声。 “她为什么自杀？” “这我哪知道……” 警察倏地抬眸，厉声打断了她，“我劝你主动坦白。” “坦白什么？我压根不认识那位刘女士，只不过是看到有人自杀顺手报了个警而已，这也有错？”她眨着眼帘，一脸的无辜。 见状，警察也不再客气，放下了手里的笔，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报警的时间是二十点零三分，根据路段监控显示，当时你刚从网约车上下来，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到事发河段，而刘女士那会还在河边的咖啡店里坐着，神色并无任何异常，直到你报完警近十分钟后她才离开咖啡店突然跳河，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提前看到有人要自杀的？！” 她没有丝毫被拆穿后的慌乱，漫不经心地回道：“日记里写的呗。” “什么日记？”面前的警察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郑可直起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觉醒了一种可以预知未来的能力，也不知道是目前这种能力还没完全被激发出来还是设定就是如此，总之我还只能预知到第二天发生的事，而且还不是每天都能预知到，很随机，就是我有时候醒来会看到一页日记，日记上记录着明天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是我自己的笔迹，但我完全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写下的，我猜测可能是晚上梦游时写的。” 警察：“……？” “昨天日记又出现了，上面说刘老师晚上八点左右在一家名为attitude的咖啡店附近跳河自杀，被救上岸的时候已经撒手人寰，事情闹得很大，你们叫来了很多人配合调查，其中就有我，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我才离开派出所。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想了想，得救，但也不能盲目地救，万一赶不及又或者把自己也搭进去怎么办？所以我就提前报了个警。事实证明我还是很机智的，看不出刘老师细胳膊细腿的力气还挺大啊，死命把我往水里按呐，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还真就红颜薄命了。” 警察：“……？？？” 第2章 人民饲养员 以上，就是游源赶来派出所时所听说的事发经过。 车子刚停稳，他派来的律师就急匆匆地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钻了进来，转述起了刚才警察那儿听来的情况。 游源听完后陷入了沉默，他靠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支着头，薄唇紧抿，剑眉微蹙，他不说话的时候多少带点威慑力的，一旦开口…… “这女的怎么回事？人类进化的时候没通知她吗？我们家鹦鹉说话都比她有逻辑！离奇的是一个敢讲居然还有一群人敢信？到底是人民公仆还是人民饲养员？” “……” “都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为什么是‘刘老师’？她怎么知道刘嘉是老师？不是说不认识吗？” “这……” “既然不认识，那在她的预知里警察又为什么会在刘老师自杀后把她喊来配合调查？” “唔……” “就这你还能让警察把她给放走？我看你也别当律师了，去菜市场吧，那里的大爷大妈肯定喜欢你，好菜！真的好菜！” ……一旦开口，何止是有威慑力，简直是字字诛心，舌头就跟蘸了鹤顶红似的。 虽然也不是头一回领教他的毒舌了，但这一波骂属实挨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你跟刘嘉充其量也就是采访者和被采访者的关系，那么激动干什么？说起来，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了，这种新闻也犯不着你亲自出面，你不仅亲力亲为，还在听说刘嘉疑似被人教唆自杀后立刻把我喊来……游源，你该不会是新闻追着追着想追当事人了吧？有点道德啊！人家有老公的！” 游源凉凉地白了他眼，“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恋爱脑？” “我恋爱脑？我要是恋爱脑能把女朋友丢电影院跑来加班？！”律师咬牙瞪了他眼，解释道：“警察决定放她走是因为她的律师说她和刘老师一样最近正在遭受网络暴力，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还拿出了她频繁看心理医生的记录，也算是解释了她那些怪异的行为；再加上刘老师也说了是看到网上的言论一时想不开，没有任何人教唆她自杀，警方那边查证过了，她们之间确实从未有过联系……又没证据，刘老师也不追究甚至还挺感谢对方救了她，我能怎么办？” “她还有律师？”游源颇为诧异，还不忘刻薄一下，“人家律师比你能干多了啊。” “废话，沈栌啊，能不厉害吗？”他一点都不生气，输给沈栌不丢人。 游源蓦地一震，“天融律所的沈栌？” “你也听说过他？” “……那个报案人长得好看吗？”游源不答反问。 “嗯？”这是什么问题？虽然一头雾水，律师还是本能地回道：“好看是好看，就是怎么说呢……” “一看就不像好人。”游源替他补充完整。 “啊对对对！”身旁的律师连连点头，一转眸便撞见游源握着方向盘的手格外用力，连指关节都在隐隐泛白，这让他逐渐意识到了什么，正想开口询问，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两道熟悉身影，他转头看了过去。 一男一女正从派出所里走出来，正是沈栌和郑可。 俩人在台阶前停住了脚步，距离他们并不远，甚至能清晰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需要送你回家吗？”沈栌问，语气客套又疏离。 一旁的郑可正定定地看着手机，表情很复杂，短短片刻就经历了愕然、恍惚、麻木，最终她平静地放下手机，抬眸冲着沈栌勾了勾唇，“沈律师，要去我家坐坐吗？” “……”沈律师僵住了，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车里的另一位律师亢奋了，一出好戏啊！ 可惜，戏才刚开场，身旁的人冷不丁地猛踩油门，车子就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推背感。 “你……”抱怨的话音才刚开了个头就打住了，眼瞧着游源那张活像是裹了一层寒霜的脸，他又一次想起了刚才那个没来得及问出口的猜测，“你是不是认识那位郑小姐？” 游源并未回答，眉头紧皱，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片刻后，他突然踩下了刹车。 她刚才是在看手机上的时间吗？想到这一点后，游源猝然抬眸看向车子的中控屏幕，左上角显示着的时间分针数刚巧跳了一格，此刻正赫然显示着——23：44。 也就是说，不久前，她走出派出所时还是四十三分。 ——“……事情闹得很大，你们叫来了很多人配合调查，其中就有我，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我才离开派出所。” 他想起了郑可的那番疯言疯语，居然分毫不差。 只是……巧合吗？ 第3章 我没把你当男人看 大晚上的，一个女人邀请一个男人去家里坐坐，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晚上的也没其他地方适合坐坐啊。”郑可好笑地回道。 这轻飘飘的语气让沈栌不由地皱起了眉心，“郑可，我帮你纯粹因为你是尹霜的朋友。” 她笑意淡了淡，“我邀请你去我家也纯粹因为你是我的律师。” “……？” “刘老师暂时是没什么大碍，但还不确定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万一她的家属执意要追究，那恐怕就不是装疯卖傻能糊弄过去的了，所以我想至少得先跟自己的律师坦白实情，这样你才能知道该怎么帮我，可是这实情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她嘴角微扬，勾起一抹讽笑，若有似无地斜了他眼，“沈律师，你放心，我没把你当男人看。” “…………”倒也不必说到这种份上吧！ 就这样，沈栌怀揣既羞愤又尴尬的心情跟随郑可回家了。 然后，他看到了她口中的日记。 他原以为在派出所的那番话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十点半左右的时候他接到了郑可的电话，只说她似乎惹上了麻烦，要求他带上她的就诊记录去派出所。 很显然，她当时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全身而退。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日记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 ——5月17日 暴雨 以后再也不要相信天气预报了，那么大的雨居然都预测不到吗！怎么好意思报晴天的？！ 早知道就打车了，骑什么小电动啊！ 被外卖小哥撞了，虽然只是擦破了点皮，可是好疼啊……t-t 可能是流年不利吧，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 ——5月19日 晴 人倒霉的时候还真是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啊！ 明明都已经在家躲得好好的了，谁能想到吃个外卖都会食物中毒！ 不写了……写不动了……我要虚脱了…… ——5月21日 活见鬼的天气 没什么特别的，去医院挂了水，身体好多了。 拿到了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刘老师的事果然有反转。 今天都是好消息，感觉运气好转了呢^_^ ——5月22日 刘老师死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在一家叫attitude的咖啡店附近跳河自杀了。 警察把公司的人都叫去调查了，我也去了，十一点四十三分离开。 如果我能早一点把视频发出去就好了…… ………… …… 一共四页纸，纸上的内容加在一块也不过寥寥几百字，沈栌很快就看完了。 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只有…… “今天的这篇日记是怎么回事？”沈栌不解地问。 其实他也无法确定前几天的日记是否与事实相符，但至少可以肯定今天这篇绝对不相符。 “很奇怪是吗？刘老师明明没死，警察也没有把我们公司的人都叫去。” 沈栌有些不耐地皱着眉头，“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这些日记不是我写的。”她沉了沉气，又补充了句，“或者说，不是你现在面前这个我写的。” “……” “看见那个梳妆台了吗？”郑可眼神一转，目光落在了客厅的梳妆台上。 沈栌点了点头，很难看不见，这个梳妆台造型很古朴，瞧着有些年头了，像是红木的又或者是其他的木材……他对这些没什么研究，单纯只觉得它很突兀，跟房子里的其他家具都不太搭，杵在那儿格外显眼。 “这些日记就是在梳妆台左边的那个抽屉里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沈栌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说辞。 听起来很离谱？刚开始她也这么觉得。 一切得从七天前说起…… 第4章 你今天吃药了吗 七天前，5月16日，郑可清楚记得那一天。 那是她搬来这里的第一天，房子是她师父唐筝帮忙找的，说是一个朋友的。 和沈栌一样，当时一进屋她就瞧见了那个梳妆台，它跟这套房子所呈现出北欧简约风太格格不入了，鬼气森森的，她本以为是前一任租客留下的，当时就想把它给处理了，可是师父说了，房东特意叮嘱这个梳妆台不能丢。 她只能忍了，毕竟这个地段、这个价格……还要什么自行车！ 说了不能丢但没说不能挪地儿，当天晚上，郑可草草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便想着把梳妆台搬去不怎么用得到的次卧。 它太沉了，她只能用拖的，持续的震动让它原本就不怎么紧实的抽屉缓缓滑出。 然后，她便在抽屉里看到了那页日记，5月17日的那一页。 当时她只觉得纸上的字迹有些眼熟，也没多想，只当是房东留下的，看着也不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本想扔了的，可转念一想，也许对于房东而言有别样的意义呢？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那页日记放在了书桌上，想着回头要是有机会见到那位房东的话就问一声。 这么一折腾，梳妆台就被撂在客厅了，想着改天再搬吧。 改天……她不敢搬了…… 第二天她反复确认了天气预报，无论哪个时间段显示都是晴天，于是就骑着她心爱的小摩托出门了，没成想突然下起了暴雨，这雨下得惊天动地的，新闻说降雨量是近二十年来新高，路上各种大小车祸频发，她也成了其中之一，跟一个外卖小哥撞上了，幸好避让及时，仅仅只是擦破了点皮。 回家处理伤口时那种钻心的疼让她猛然想起了那页日记，简直一模一样啊！ 生怕自己记忆出错，她又翻出那页日记看了遍，这一看，她有了新的收获——难怪会觉得眼熟，这是她的字迹！ 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充分相信科学的极端唯物主义者，她当然不可能欣然就接受了这种事，她想，车祸也许只是巧合呢？笔迹大概只是类似呢？ 凡事得验证不是？她特意把日记上的内容誊抄了一遍，反复比对，结果…… “你看，是不是完全一致。”说着，郑可拿起一旁那本棕色毛毡封皮的本子，翻开，摊放在沈栌跟前。 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些不信的，迫切的需要一个旁观者来替她确认。 沈栌垂眸细细打量了会，抬眸看向郑可，什么话都没说，但颇为复杂的眼神已经给了郑可答案。 她双肩一垮，弯了弯唇，笑得有些无力，“再后来我就断断续续会在那个抽屉里发现这些日记，每次都只有一张，记载的都是第二天会发生的事，我不死心地把每一张都誊抄了一遍，不止字迹一样，你看这里……”她将那本本子翻到了十九日那一页，指了指上面的那一团油渍，“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弄上去的，但是抽屉里19日的那页日记上也有油渍，位置大小都一样，我比对过了，能完美重叠。” “这上面记载的每件事都应验了吗？”沈栌问。 “目前为止是的，除了今天刘老师的事，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尝试干预。”她微微倾身，凑近沈栌，把嗓音压得很低，就好像这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一般，小声道：“沈律师，你看过星际穿越吗？我怀疑这些日记是四维空间的我传递过来的，她可能试图想让我去改变一些事，救下刘老师只是开胃菜，未来我搞不好是要拯救地球的。” 沈栌沉默了，许久后，他缓缓启唇，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吃药了吗？” “……”毫不意外，是预想中的答案。 第5章 观察者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郑可咬了咬牙，有些失控地紧攥住手里的那本日记。 “……”这话有点难接。 说是吧，有点伤人；说不是吧……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 “我没疯……”她话音软软的，虽然是固执的否认却没有丝毫的底气，“医生说我的状态很好，也不用吃什么药，我真的没疯……” 沈栌怔愣了片刻，甚至怀疑起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郑可。 直到今天之前，他们只不过是泛泛之交。 仅有的几次照面也都是工作上的往来，印象中她一直都是咄咄逼人的，那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让她看起来刀枪不入。 这样的人一旦展现出脆弱，简直要命。 他想，她之所以会向他坦诚这些应该并不完全是担心家属会继续追究，更多的是因为她憋坏了，迫切地想要找个人说说。 想到这，他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不是疯了，只是病了，没事的。” “……”她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见状，他连忙又道：“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她眼里透着无措，“我是不是该换个心理医生看看？” “先不着急。”沈栌想了想，边环顾起周遭边问：“你客厅里安过监控吗？” 郑可眼眸倏地一亮，茅塞顿开，“对啊！监控！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很正常，发生这种事不管是谁都会乱了方寸的。”他扬起浅浅笑意，对于自己能够帮到她感到挺开心的，继而升腾起了保护欲，“刘老师那边你不用操心，家属非得深究的话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然而，面前的郑可已经完全没在听了，她兴冲冲地点开手机翻看起了购物平台上的各色监控摄像头。 * 听说过单电子双缝干涉实验吗？ 起初穿过缝隙的电子还是波动性的，可在架设了检测仪器后却呈现出了粒子性，观察者的存在改变了实验结果。 那个梳妆台就像实验中的电子一样，自从她安了监控后它就没了动静。 已经两天了，这两天她打开抽屉查看了无数次，里头始终空无一物。 第三天的时候她放弃了，总不能一直守着个梳妆台吧？生活还得继续。 这天郑可去医院看望了下刘老师，得知她已经康复出院了，又跟沈栌见了个面，听说刘老师家属并没有继续追究的打算，警察那边也已经确认结案，她松了口气，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洗完澡后几乎是习惯性的顺手打开梳妆台抽屉看了眼，没成想…… 出现了！ 这一次不是日记，赫然映入她眼帘的是满满一抽屉散乱的纸，每一张上面都用黑色记号笔写着——“有人吗”。 看起来就像是去机场接人时临时制作的接机牌，简陋却醒目。 那字迹，龙飞凤舞的……不是她的笔迹，比她的字好看多了…… 她只怔忡了片刻就手忙脚乱地找到手机，颤抖着点开了监控记录。 这一刻，郑可脑中一片混乱，第一反应是有人进过她家，趁着她熟睡、趁着她出门，莫名其妙跑到她家来往梳妆台抽屉里塞东西……先不提这行为有多怪异，如果外人闯入为什么之前抽屉里会出现那些明显是她笔迹的日记，日记里的内容还都应验了…… 太乱了，她想不明白，只能寄希望于监控摄像头能拍到点什么。 然而，警报界面里没有任何检测到人影的记录，她不死心，索性调取从她出门后一直到刚才的完整视频，倍速观看。 没有，什么都没有。 第6章 水泥封心 记不清过了多久郑可才缓过来，冰凉指尖逐渐恢复了温度，她缓缓转动目光再次看向那个抽屉，鼓足勇气伸出手把那叠纸拿了出来。 也不知道天色是什么时候暗的，她甚至顾不上开灯，借着窗外的光亮，怔怔地看着纸上的内容。 其实也没什么内容，只是一遍遍地在询问“有人吗”，就像是疯了一样，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她仿佛能感觉到那个人写下这些时的心境变化，从刚开始的平静到后来越来越烦躁，逐渐潦草的字迹透着令人窒息的无助。 她依然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不相信任何的灵异事件，她想，抽屉那边或许连接着另外一个世界，可能是所谓的平行空间、可能是她之前认为的四维空间、也可能是其他超出她认知的空间……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文科生，她这方面的知识实在有限，很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她的想象力很无限，直觉有个人被困在了那个空间里，那些纸上的询问就像是在求救，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自己…… 想到这，她压下了逃跑的冲动，做出了个听起来极其荒诞的决定。 郑可转身打开了客厅的灯，跑去书房，从打印纸上随手拿了张纸，又从笔筒里抽出了一支记号笔，深吸了口气，在纸上写下了——“你是谁？” 紧接着，她重新回到了梳妆台前，犹豫了数秒后把那张纸放进了左边的抽屉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忽然觉得这个梳妆台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然后，她开始静静地等待回复…… 是的，她坚信会有回复。 等待的过程很煎熬，活像是在谈一场没有把握的恋爱，格外的患得患失。 好在这一次她并未等待太久，当她按捺不住再次打开抽屉查看时，她先前放进去的那张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 纸上的内容……大概是在回答她先前的提问…… 之所以说是“大概”是因为纸上的那个名字让她拿捏不准，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愕然地瞪着那张纸，像是恨不得要把它看穿，直至她几乎就快要不认得那两个字了她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上面写的确实是——“游源”。 为什么会是游源？怎么可能是游源？！ 活他妈见鬼了！！！ ……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的信仰崩塌了。 * 这个城市的夜晚总是充满了灯红酒绿，华灯下上演着一场又一场无意义的应酬…… 嗯，无意义的应酬——这就是游源对面前这场觥筹交错的定义。 他配合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兴致缺缺，但还算礼貌，直到身旁的女人又一次凑上前找他搭话，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能好好说话吗？别夹。” “……”身旁的女人面色一白，满脸的尴尬。 整个包厢的气氛也都因为他这句话陷入了静默。 “噗……”直到坐在他正对面的尹霜溢出了一记轻笑声，她大喇喇地打破了沉默，“小师妹，我劝你还是放弃他吧，他呀出了名的直男，江湖人称‘鉴茶宗师’、‘扛撩达人’，简直就是用水泥封的心，砸都砸不开。” 这话一出，小师妹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才茶呢！你全家都茶！ 偏偏在场的一众直男谁也没听出来尹霜话里的阴阳术，只顾跟着起哄…… “可不是，这方面霜霜最有发言权了，想当初她可是追着游源跑了整整两年啊。” “也就游源了，换做是我，别说两年了，两小时都扛不住啊。” “说的好像霜霜能看上你似的。” 听得出这些笑闹并无恶意，反而透着一股熟人局的肆无忌惮。 尹霜也没太在意，好脾气地噙着浅笑看他们打趣笑闹。 反倒是游源有些不适，正欲开口阻止，突然传来的手机震动让他打住了话端，他垂眸看了眼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串手机号码，很显然他并没有储存这个号码，但却还是只一眼就蓦地一僵。 片刻后，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拿起桌上的手机，凑到面前又看了眼。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嘴角是什么时候上翘的，话音还未落尽他就已经起身快步走出了包厢。 然而，正所谓旁观者清…… “不对啊，游源这是有情况啊！” “有了！绝对是有了！我追我老婆时就是这副不值钱的样子！” “……”尹霜藏在桌子地上的手越攥越紧，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得体到所有人都以为她早就把那些陈年旧事放下了。 可是，求而不得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第7章 不速之客 郑可花了很久才把崩得稀碎的世界观整理好，在询问对方是谁的时候她都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了，并且自信地觉得自己能够欣然接受所有可能性…… 为什么就偏偏是游源呢？！ 她和游源的关系三言两语很难说清，简而言之就是——他们从未在一起过，但却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前任更加形同陌路。 要她主动联系游源那她宁可去死，可问题是，不搞明白这件事她生不如死！ 糟糕的处境、无法解释的际遇把她折磨得不轻，再这么下去，没病都得憋出病了。 就这样，她又花了很久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硬着头皮拨通了那串她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 拨号等待音持续了很久，久到郑可的勇气就快要消失殆尽时…… “你好，哪位？”熟悉又久违的话音从手机里传来。 清冽嗓音钻入了她的耳膜，轻易就摧毁了所有的心理防线，她就像是被点了穴般，背脊僵硬，握着手机直挺挺地呆坐着，好一会后才艰涩启唇，“是我，郑可。” 那头沉默了，细微的电流声清晰可闻。 她不由地攥紧那张写着“游源”的纸，急切地道：“别、别挂！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嗯，你说。” 闻言，她微微松了口气，可是要从何说起呢？ 思忖了片刻后，她问：“你在哪？” “吃饭。”他回得言简意赅，正当郑可纠结着该怎么接话时，他又冷不防地问了句，“尹霜没有通知你吗？” “通知什么？”她不解地问。 “社团聚会。” “哦……”这么一说她才猛然想起，“是有这么回事。” “那我等你。”他道。 “……啊？” “不是有事找我吗？当面说吧。” 她想了想，点头，“也行，那一会见……” 还没等她说完那头就已经挂了！ ——实在不想见可以不见的！社团聚会什么的她本来也没想去！ 她很想这么说，但……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得学会向现实低头…… * 郑可大三那年就退出了媒体社，和邹阳一起，那是她当时的男朋友。 走的时候算不上愉快，她憋着口气把群也退了，跟媒体社的人从此没了往来，也包括游源。 这次的聚会是尹霜组织的，确实跟她提过一嘴，还郑重其事地给她发了时间、地点。 她也没当回事，就她现在这处境哪还有心思去什么聚会，何况她早就退社了，去了也不合适吧？ 显然大部分人也都是这么想的，以至于，当她跨入包厢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场面一度陷入僵持，无数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有惊讶、有困惑、有无措、有尴尬……唯独没有名为“欢迎”的色彩…… 最先回过神的人是尹霜，她下意识地看向游源。 他看起来很平静，只抬眸瞥了眼，随即低头拨弄起手机。 尹霜暗暗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拉回视线，笑意盈盈地看向郑可，“来了啊，坐这边吧。” 说着，她起身搬了张凳子放在了她的座位旁，招呼其他人挤一挤，又喊来服务生加了套餐具。 待郑可入座后，她才后知后觉地询问起众人，话音怯生生，“那个……是我邀请可可姐来的，你们不介意吧？” “……”郑可微微蹙了下眉头。 这话问的……她就一不速之客呗？那她走？ 第8章 事实第一性 介意倒也谈不上，在场的绝大部分人曾经跟郑可都算得上关系不错。 只是后来随着她的退社交情逐渐转淡，如今对他们来说，她只不过是尹霜的朋友。 既然是尹霜邀请来的，他们自然无话可说，也乐意维持表面的客套。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有谁说了介意吗？”游源冷不丁地问。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他们是该介意还是不该介意？ “郑可再怎么说也是摄影社的元老，出席聚会理所当然……”他回完消息，把手机丢在了桌上，目光逐一从她面前那些人的脸上划过，“谁敢介意？” 不敢！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那必须不敢啊！ 他目光一转，面无表情地看向尹霜，“下回邀请人有点诚意，起码把座位预留好。” “……是我疏忽了，可可姐一直没回我消息，我以为……以为她不会来了。”尹霜连忙道歉。 没有梨花带泪、也不至于我见犹怜，她只是态度格外得诚恳，诚恳到让人很难再追究下去。 于是乎，无数目光落在了郑可身上。 这种目光她太过熟悉了，无非就是觉得事情因她而起，她理该站出来说几句打个圆场。 她条件反射般地勾了勾唇，挤出一抹干笑，正欲启唇…… “你觉得她为什么不回你消息呢？”游源抢先开了口。 “……”尹霜愣了愣，显然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也是这句话让郑可蓦地一震，她像是刚从恍惚中幡然惊醒一般，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个她丝毫都不像她，大脑是空白的，所有的行为就如同一种肌肉记忆般，或许这就是习惯吧，她竟然已经习惯了为尹霜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底线。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后怕，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改口道：“换做是你，被自称是朋友的人害得停职同时还要承受网暴、人肉，而那个朋友非但不想办法弥补，反而还有闲情逸致组织聚会，你怎么想？你倒是教教我该怎么回复这种消息。” 三言两语其实远不足以囊括她近来所遭遇的一切，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说是尹霜也不为过…… 直到一个多星期前，她都还是意气风发的。 那时候她的师父兼上司刚辞职，临走前向公司推荐了她接替社会新闻部内容总监的位置。 郑可一毕业就进入“视界”了，是看着它一点一点壮大的，每一个重要时刻都参与其中，这个内容总监的位置对于她来说不单单只是升职加薪那么简单，更多的是不愿意把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拱手于人。 当然了，觊觎这个位置的人远不止她一个，她都没太放在心上，多少有点鲜衣怒马、目中无人的。 也就是在这时候，来了一则突发。 最初送到她面前的是一段停车场的监控视频，视频很短，角度也很受限，画面静置了一两秒后，能清楚看见三个孩子从右边跑出来，从身高体型判断，应该也就十一二岁，紧随其后的是个女人，她很快就追上了上去，用手上的包砸向其中一个男孩，男孩倒地后她又顺势踹了两脚，一旁的另外两个孩子企图将那个男孩扶起，其中一个昂着头，似乎对女人说了什么，但监控是无声的，听不到内容，只能看到女人扬起手掌掴了他几记，再然后是拳打脚踢，直至孩子的家长出现，视频戛然而止。 这则突发是尹霜收到的，据她说——“是被打的那个孩子的家长发给我的，打人的这个女人是个老师，据说好像家里挺有背景的，孩子的家长只想要个道歉，那边不肯还仗势欺人，家长没办法只能求助我们媒体。” 那位据说家里挺有背景的女老师，正是前不久跳河自杀被郑可救起刘老师刘嘉。 第9章 新闻第二性 做了那么多年的新闻，郑可太清楚这种一面之词是不能偏听偏信的。 她暂时压下了这起事件，打算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义愤填膺的尹霜把这则新闻给了她最大的竞争对手乔婷婷。 乔婷婷立刻联系了那几个孩子的家长，粗略了解了下那个女老师的大致背景，得知其丈夫在教育局工作后便觉得可以大做文章，为了抢断独家迅速发布了报道。 老师、教育局、殴打学生……要素齐全，新闻一经发布就成了热点事件，网民们就像狂欢一样，对刘嘉群起而攻之。 郑可当然也没能幸免，毕竟乔婷婷真正要抢的远不是一则独家，而是内容总监的位置。 于是乎，她变成了收受贿赂替权贵遮羞的无良记者，网络暴力纷沓而至。 那些人已经不满足于在她各种社交平台下无关痛痒的谩骂了，他们通过了各种渠道人肉出她的地址、手机号，骚扰电话接二连三，家门口开始出现花圈以及他们为她制作的遗照，公司那边也只能被迫先让她停职…… 她不得不搬家，房子是她师父唐筝帮忙找的，再然后她就碰上了那只邪性的梳妆台……扯远了…… 尹霜唯唯诺诺的话音传来，把她从回忆里扯了回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气了，吃午饭的时候随口跟其他实习生抱怨了几句，没想到会被乔组长听到，她说她愿意声张正义……我们做新闻的不就应该还原事实吗？我光想着惩恶扬善了，没想到乔组长会趁机把你拖下水，都怪我不好……” 她当然不是故意的，这一点郑可并不怀疑，她向来如此，天真无邪，满腔热忱，并且相信着每一个新闻人都是这么想的，什么职场倾轧、明争暗斗，不存在的。 自十岁那年认识她起，郑可被她的天真误伤过无数次。 每一次她都会像现在这样近乎卑微地跟她道歉，也不避讳向旁人坦诚她的错误，不添油加醋、不为自己开脱，主打一个真诚。 而比起一个咄咄逼人的受害者，人们总是更倾向于弱者，好比此刻…… “她都已经道歉了，算了吧，说到底她也是被那个乔婷婷给坑了的。” “霜霜还只是实习生嘛，谁没犯过错啊，都是这么过来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些网络喷子向来都是这么无脑的，你别去看就是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霜霜也算做了件好事吧，那个刘老师就是罪有应得啊，为人师表居然打自己学生。” “听说她前几天还自杀嘞，说是跳河什么的，作什么秀啊，真想死的话就挑个没人的地啊。” 看吧，又是这样。 她不过只是发泄着再正常不过的情绪，在别人看来就是在欺负尹霜，没人在意她承受了多少，他们只看得到尹霜一次又一次地跟她道歉、赔罪、貌似卑微地维系着这段友情。 诸如此类的言论伴随了郑可整个学生时代，为此，她被误解被孤立被贴上过各种奇奇怪怪的标签。 渐渐的，她学乖了，忍耐力越来越惊人，情绪也越来越稳定。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也许是精神濒临崩溃，又也许是因为游源的那几句话…… 正当郑可又一次认清现实，掐灭了怒火，归于平静，打算奉上几句大家爱听的场面话结束这场闹剧。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游源蓦地站了起来，冷冷地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你们口中的那位‘刘老师’是我朋友。” 这话炸得包厢内一片死寂。 郑可也跟着一愣，回过神后，她有些好笑地打量起面前众人，一张张尴尬又局促的脸分外精彩。 “先告辞了，跟一群三观畸形的人坐一块我没胃口。”说着，他转头看向郑可，“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找你聊聊。” “好。”她笑着点头，放下筷子，漫不经心拿起一旁的纸巾拭了拭嘴，起身跟着游源跨出了包厢。转身关上包厢门的时候，还不忘对里头瞠目结舌的众人丢去一句，“先走了，预祝各位死的时候能找个没人的地。” 正在包厢外头等她的游源闻言后，不由地弯了弯嘴角。 得理不饶人，这才像郑可。 第10章 要不要送你回家 当初仓皇退社时的愤懑、被尹霜纠缠至今的无力，单凭这一场肆无忌惮的撒野远不足以消除，但还是让郑可觉得畅快多了，就连离开时的脚步都无比轻快。 直到走出餐厅后，扑面而来的春末凉风让她瞬间清醒了，眼瞧着游源径直朝着地面停车场走去，她微微放慢了脚步，有些别扭地打破了沉默，“那什么……谢了。” “谢什么？”他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咕哝了句，“谢谢帮我解围。” “哟，几年没见懂事了不少啊，会识好歹了。” “过奖过奖……”她咬了咬牙，没办法，有事相求，得忍，还得笑，“有时间吗？聊两句？” 没有你来我往，游源也失去了抬杠的兴致，撇了撇唇道：“去车上说吧。” 郑可微微点头，跟着他上了车，正事要紧，没什么可矫情的。 毕竟她来这一趟可不仅仅是为了撒气的，包厢里的那一出是意外之喜，主要还是想旁敲侧击一下游源今天都干了些什么，探探他的口风，确定一下抽屉那头的那个“游源”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你没开车吗？”上车后，他突然问。 她含糊地回了句，“车坏了，拿去修了。” “被那些键盘侠砸坏的？” 果然这方面的事瞒不住他，身为新闻人，见识过太多次网络暴力了，那些手段闭着眼都能猜到。 “嗯……”她应了声，生怕他会像她师父那样对她说教劝她报警，又迅速地补充了句，“没报警，不想报，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除非你能替我承担后果，否则就别劝我。” 他愣了愣，片刻后轻笑了声，什么也没说，直接就略过了这个话题，询问道：“要不要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她本能地拒绝，还是希望尽可能跟他少些牵扯，“我就只是有些事想问你，很快的，一会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我也有事找你，没那么快。” 她想了会，提议道：“那要不找个地方坐坐？” “你家不能坐吗？” “嗯，不方便。”她毫不犹豫地回道。 闻言，他脸色一沉，“怎么？沈律师还没走？” 郑可不明就里地拧起了眉头，“关沈律师什么事？” 他冷笑了声，捏起嗓子模仿起她当时邀请沈栌的语调，“沈律师，要去我家坐坐吗？” 嗯？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她茫然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了派出所门外的那一幕。 “……”太浮夸了吧！她当时的语气哪有那么恶心？！ 然而，在游源看来，她说那句话时就是这么的娇软又夹杂着些许魅惑。 想到这，他多少有些不甘，倏地欺身凑近她。 “……你、你干嘛？”突如其来的靠近让郑可心口一紧，下意识地绷直身体，背脊紧贴着椅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惊恐地瞪着他。 游源抬眸瞥了她眼，兀自抬手掠过她的身体，用力扯了下她身旁的安全带替她插好，没好气地嘀咕了句，“凭什么他能去我就不行？” 见他重新坐回到驾驶座上，她才暗暗松了口气，先前停摆的脑子也重新运作了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不是……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当时也在派出所？你去那儿干什么？”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刘老师真的是朋友？” “当然。”他一脸虔诚地道：“唐教授说过，要把每一个受访者当成朋友。” 唐教授正是郑可的师父兼上司唐筝，当年也是游源的老师。 这个回答换来了郑可的白眼，“所以，你也不过就是想挖新闻罢了？” “作为一个新闻人不挖新闻挖什么？” “……”说的也是，职责所在，无可厚非。 “有没有兴趣合作？”他问。 “嗯？”她看起来对这个话题还挺有兴趣，一脸“愿闻其详”的神情。 第11章 我能把整个人都给你 “我跟刘老师夫妇已经接触了一段时间，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几个学生已经不止一次被刘老师发现抽烟、逃课、霸凌其他学生，不久前刘老师找他们的家长谈过话，其中一名学生因此被断了零花钱，于是就对刘老师怀恨在心，那天他们故意蹲守在刘老师家停车场，不仅对她出言不逊，甚至还有猥亵行为，这才导致刘老师失控，孩子的家长赶到后也打了刘老师，警察当时进行了调解处理，互相都签下了谅解书，刘老师本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没想到学生家长会联系媒体。”游源将他近日所了解到的情况娓娓道来。 整个叙述过程中郑可始终很平静，保持着一个新闻人的基本素养，不敢越过主观的雷池半步。 直到他说完，她也没有任何的表态，只淡淡问了句，“有证据能证明他们的说法吗？” “有没有证据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那个监控角度有限，但他们运气还算不错，有辆车的行车记录仪拍下了整个事发过程，只是那位车主说前些天把储存卡交给了一名记者。”游源若有似无地瞟了她眼，“是你吧。” “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倒也不是想卖关子，纯粹只是好奇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以你的个性，不可能会坐以待毙。” “可是……”郑可抬了抬眼帘，看向身旁的他，“以我的个性，更不可能把独家反转送给对手。” “敌对的是‘视界’和‘燃点’，不是我和你。” 郑可好笑地哼了声，“游总，这些年您可没少为难我啊。” “视界”和“燃点”作为竞品，免不了会有一些朴实的商战，他身为“燃点”的内容总监，职责所在也情有可原，问题是，针对性太明显，每次几乎都是冲着她来的！ 对此他也不反驳，还心情大好地勾了勾唇梢，“至少这一次，我们目标一致。我想要独家，你想要翻身，也算是互利共赢了。” “互利？”郑可轻嗤了声，“我即便没有你也能达到目的，你就不一样了，这怎么就是互利了呢？” “你确定吗？”他好整以暇地靠坐在驾驶座上，指尖若有似无地轻叩着方向盘，“这段视频放出去就是在打‘视界’的脸，你们公司那群不在乎真相只在乎市值的股东会让你这么干吗？你拿走的是储存卡而不单单只是那段行车记录仪的影像，这是你最大的筹码，但也是他们的筹码，意味着只要让你保持沉默那真相就永远埋没了。” 郑可语塞了，陷入了默然。 他所说的这些，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也是为什么她前些天就拿到储存卡了却迟迟没有动作。 公司不会轻易让她拨乱反正的，所以在想到更好的办法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而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只有…… “当然了，自媒体时代，想要一个人闭嘴哪有那么容易，你大可以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注册小号，发布真相，这对我没坏处，但是对你有好处吗？”游源问。 “……”很好，很犀利，把她唯一想到的办法扼杀了。 “郑可，你应该清楚，把真相公之于众不代表就能让你翻身，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没有舆论的引导和运作，谁还会记得那个被他们口诛笔伐的记者？”他继续循循善诱。 沉默了好一会后她才再次启唇，语气明显软了不少，“你能给我什么？” 游源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半开玩笑地道：“我能把整个人都给你。” “……太油了，齁得慌，不想要。”她嘴角抽了抽，满脸写着拒绝。 他也不介意，笑着问，“那你想要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他眼眉弯弯，软软地应了下来。 “储存卡在家里，你给我个地址吧，我明天叫个闪送给你送来……”话还没说完，她便发现车子缓缓拐进了个极为眼熟的小区。 “我喜欢今日事今日毕。”他动作娴熟地拐了个弯，在一栋楼前停了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郑可愕然地看了眼车窗外，是她家没错了！ 方才聊得太投入，她甚至都没注意到游源是什么时候开车驶离那家餐厅的，现在回想起来，从他帮她系上安全带的那一刻就已经有预谋了！ 第12章 你连我都能扔了 既然都已经答应合作了，那今天或者明天也没说什么区别。 虽然好像被套路了是有那么点不爽，但郑可也懒得计较，她本打算让游源在楼下等着…… 她都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打算说出口，游源就已经自说自话地停好了车，明摆着是要跟她一块上去。 确切地说，是他领着她上去的。 他下了车后径直朝着面前那栋单元楼走去，反倒是郑可磨磨叽叽地跟在他身后。 磨叽的原因是——本能的不想跟他牵扯太多，但又怕做得太明显反而显得扭捏，只不过是上去拿个东西而已，还能吃了她不成？ 想着，她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身体下意识地挡在了门边，边换鞋边转头冲着他说了句，“你等一下，我去拿给你。” 很明显，她没有想要请他进去坐的意思。 游源也没在意，哂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当郑可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大喇喇地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熟门熟路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家呢…… 这个想法让郑可蓦地一震，脸色骤白。 “怎么了？”游源不解地看向她，眉头微蹙，“储存卡丢了？” “……你……你没问过我住哪。”她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颤抖着问。 “……”他微微一愣，身体明显地僵了下。 她下意识地往门口的方向退了退，眼里有藏都藏不住的惧怕，“刚才进电梯的时候也是你按的……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住哪？甚至连哪一栋哪层楼都知道……” 看得出她是真的吓得不轻，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游源还是叹了声，坦白了，“这房子是我的。” “……？？？”这答案属实于有点出乎郑可的预料了。 “我小时候就跟父母一块住这儿，听唐教授说你急着搬家，我想……”他不太自在地舔了舔唇，“反正这里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租给你吧。” “为什么要瞒着我？”她问。 游源没好气地撇了撇唇，“刚才真该拿镜子给你照照，就你刚才那一脸巴不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要是知道这房子是我的你能租？” “……”确实不能，就算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她也可以住酒店过渡一下。 “又不是不收你房租，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倒不如说……”他环顾了圈四周，眼里透着淡淡的暖意，“这里毕竟有我儿时的回忆，我父母也一直不舍得卖掉，总是空关着还得定期找人来打扫，怪麻烦的，租给别人也不放心，你的话起码知根知底。” “这么说……”郑可逐渐回过神来，想起了她最为关心的事，“那个梳妆台也是你父母留下的？” 游源扫了眼客厅里的那只梳妆台，“那倒不是，我买的。” “……你买这玩意干嘛？”一个大男人！买个梳妆台！变态吗？！ “你管我。”他有些别扭地别开了目光。 “不是，那你既然买了为什么放这儿啊？” “它跟我家风格不搭。”他回得理直气壮。 “难道跟这的风格就搭了？！” “确实也不搭。”他噙着浅笑，仰头看向郑可，“可是关我什么事，我又不住这儿。” “……”很好！一如既往的欠！但这毕竟是他的房子，她忍！ “你要是实在容不下它的话就扔了吧。” “咦？”郑可眼眸一亮，“可以吗？唐教授说你特意叮嘱了不能扔啊。” “你连我都能扔了，区区一个梳妆台，还能不可以？” “……”咱俩谁扔谁啊？！ 见她沉默不语，游源也没兴致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起身走到她身旁，“看着不顺眼的话就随你处置啊，储存卡呢？” 她回过神，将手里的储存卡递给了他。 游源抬手接过，随手塞进了口袋里，“不是说找我有事吗？说吧。” “那个……”她吞吐了下，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还得回去加班呢……” 郑可有些焦急地拽了他，脱口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超能力？” “啊？”游源一脸茫然，愣了片刻后失笑出声，“你该不会是想听我说‘我的超能力就是超喜欢你’这种话吧？！” “不是，我是说……大概、大概就是类似于可以钻进抽屉之类的超能力……”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哆啦a梦，虽然我也挺无所不能的，但我比那只蓝胖子帅多了好吗！” 对啊！这梳妆台抽屉里该不会住了只“哆啦a梦”吧？！ 竹蜻蜓、任意门、时光机、透明斗篷、记忆面包……她这是要发啊！ “没事了，你赶紧回去加班吧，等你好消息。”她心情豁然开朗了，嘴角甚至都快咧到耳根了。 “……？” “对了，哆啦a梦比你可爱。” “……？？？” 这就是她时隔多年主动联系他的理由？为了强调一只蓝色的胖猫比他可爱？！ 第13章 让为娘缓缓 郑可几乎是迫不及待送走游源的，连推带撵，毫不留情。 开玩笑，梦想照进现实了！她片刻都不想等！ 待他离开后，她兴冲冲地从书房抱了一摞纸出来，握着记号笔抽搐了起来，首先得自报家门吧？然后再想办法诱捕她的“哆啦a梦”，再然后她就能实现人生巅峰啦！ 于是，她学着对方刚才的样子，用记号笔在纸上写下了偌大的“郑可”，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抽屉里。 回复来的很快，她不过就是去了个洗手间的功夫抽屉里就新内容了—— “关什么？关抽屉吗？你也发现了吧，这抽屉要是不关上就无法传递消息，放心，我关了！” ……？？？ ……！！！ 要不是她早就认识游源，怕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丢来这句话。 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她秒懂了，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她和游源同系不同班，第一次说话就是在大课上，她用逼急占了座，也就出去接个水，他就声称捡到了她的笔记，当着一百多号人的面，扯着嗓子喊：“关阿！谁是关阿！你的笔记掉了！” 好死不死她当时正好进门，好死不死她认出了那是她的笔记。 她咬牙按下想要装傻走开的冲动，硬着头皮承受着社死的尴尬走到他身旁，“有没有可能我叫郑可……” “啊……”他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来，低叫了声往一旁躲了躲，在一阵哄堂大笑中尴尬地挠了挠头，“哦，不好意思，看、看错了……不过你这字得练练啊，哪有人把自己名字写成这样的……” 很显然，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把字练好，而他眼神也还是不好使！ 她深吸了口气，逼迫自己保持冷静，用非常正的正楷在纸上写道：“我是说！我叫郑可！关耳郑，可以的可！” “不好意思，看错了，不过你这字得练练啊，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名字写得那么丑的。” 那边传来了无比熟悉的回复，这种既礼貌又不礼貌的调调，除了游源还能有谁？ 差不多得了啊，同一个梗他还想玩多少年？ 她正打算开骂，那边又送来了一张纸，“你认识我吗？” ——“你说呢？！” 咬牙切齿写下这三个字后，郑可又觉得远不足以发泄她的情绪，她把纸揉成一团丢开，又重新取了张，愤愤地写下，“我是你妈！” 让她没想到的是，他也不挣扎，欣然接受了，只回了句，“妈，我好像失忆了。” 失忆？！ 这个展开把郑可的cpu给干烧了。 那他口袋里的那些道具还能用吗？她走上人生巅峰的梦想还有望实现吗？ 她很想这么问，但理智告诉她……但凡有哆啦a梦的那些神奇道具，他还能失忆？ ——“冲击有点大，让为娘缓缓。” 思忖了许久后她写下了这句话，失望来得太快，她需要缕一缕情绪。 然而，当她想把回复放进去时，抽屉里又多了一封信。 内容很多，满满一页纸头，密密麻麻的，可以称之为“信”了。 大概是她这一次回复间隔太久了，那位哆啦a梦·游源有点坐不住了，他主动甚至有些迫切地交代了他所能交代的一切。 第14章 我可是你的宝宝啊 他说，他失忆了，只记得他叫游源。 十天前——之所以那么肯定是因为他所在的地方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那台电脑就像被格式化过，里头什么都没有，也上不了网，他搜索不到任何wifi，唯一只能用它来确定时间。 十天前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栋房子里，他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栋房子既熟悉又陌生。 房子一百多平，三室二厅，他是在主卧醒来的。 他尝试过离开，但开门出去后仍然还是这栋屋子，他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莫比乌斯带里，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当然，也尝试过喊叫求救，可无论他制造出多大的声响也没能吸引来任何人，他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只有他。 他想过跳窗，然而这房子里的窗户没有一扇是能打开的。 窗外的世界就像是一幅画，一幅很真实的画，有天空有昼夜有高楼有公园也有人，但他发现每天都只有固定的那么几个人会在固定的时间出没。 短暂的绝望过后他便试着在这栋房子里寻找线索自救，然后，他发现了一本奇怪的日记。 那本日记是深棕色的毛毡封皮，起初只有一页内容，日期是5月17日，从笔迹判断应该是个女人写的，只是记录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他撕下那一页反复研究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随手就把那页日记丢在了一旁的梳妆台抽屉里。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那本日记又出现了新的内容，这次是5月19日。 当他想要找出前一天的日记对比时，却发现之前放在梳妆台抽屉里的那页日记不见了，他突发奇想，尝试着把19日的那一页也放进了抽屉里，果不其然，它又不见了。 于是乎，每当日记出现新的内容他就会撕下它放进抽屉，反复尝试了数次，无一例外都会消失，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把日记拿走了。 可惜22日之后，日记本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东西。 于是，他在纸上写下了“有人吗”并把它放进了抽屉里。 他知道这很荒诞，但他已经走投无路，对于他来说这个抽屉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信的末尾，他说——“妈，救我！我可是你的宝宝啊！” ……宝你个头！要点脸吧！ * 郑可今年才二十七，还不想当小妈，尤其不想给一个曾让她心生邪念的男人当小妈。 于是，她决定先向这位哆啦a梦·游源坦白…… “实不相瞒，我比你还小一岁，生不出你这种好大儿，我也不确定我到底算不算认识你……这么说吧，在我认识的人里面确实有一个叫游源的，但我们今天见过面，直到刚才都还在一起，我非常确定你不是他，有没有可能是你记错了？” 这一次他回复的有些慢，也许是在整理思路吧？ 她原本也想趁机整理下的，但是……理不了，根本理不了一点！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郑可在抽屉里看到了他的回复，相较于方才那封很长的信，这回他要言简意赅得多，“你那边是哪一年？几月几号？” “2023年，5月25日。”她在纸上如实写道。 他说：“时间不对，我醒来那天电脑显示是2024年11月13日。” “那现在呢？”她问。 他回道：“姐姐，电脑是会没电的，不过据我前几天的观察，时间流速没有问题，这里也同样是24小时制的。” “你还记得24小时制呐？”她有些诧异。 他说：“我是失忆，不是降智！” 行吧…… 也就是说，如果他那台电脑显示正确的话，他们之间相隔了近半年？ 所以，他确实很有可能就是游源，只不过是半年后的游源？ 可是半年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被困在那么诡异的空间里？又为什么偏偏跟她联系上了？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她跟游源可没有那么强的宿命感啊。 她倏地想到了什么，猛然抬眸看向那只梳妆台，他刚才那封信里也提到了梳妆台！ 第15章 一言不合就开车 确认了，至少从哆啦a梦·游源的文字描述来看，他那边的那只梳妆台跟她这只是一样样的！ 就连他所在的房间格局、装饰都一样，她有理由怀疑根本就是同一栋房子，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会觉得这栋房子既熟悉又陌生，这本来就是他的房子。 他刚才说这里承载了他儿时的回忆，也许它跟游源有着很深的羁绊，这个梳妆台会不会也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她把这些信息都汇总给了那头的游源，想着或许能帮助他找回些许记忆，但看起来没什么效果。 他说：“没什么线索，要不你跟我形容一下你认识的那个游源吧。” 看得出他似乎对于自己的身份仍然有所怀疑，而她也觉得她就好像是打捞到了一具无名男尸，要搞清楚前因后果必须得先确定他是谁…… “神比喻！”他对她的想法给予了肯定。 郑可也很满意，表现得格外配合，尽可能细致中又带着些许含糊地跟他描述了起来—— “我们是大学同学，同一个专业但是不同班，不太熟，后来都加入了摄影社才多了些交流，但也仅限于点头之交，毕业后你去国外读研了，去年刚回来，现在是‘燃点’的内容总监……哦，‘燃点’是做新闻的，你一开始只是采编记者，才一年就升到内容总监，我怀疑可能有点不可告人的肮脏交易。对了，你单身，没结婚，也没女朋友，主要是因为嘴欠，特别欠，一开口就跟念清心咒似的让人顿时失去所有世俗的欲望，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是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的。” 她自认为这个故事讲得还挺完满，甚至也不算是撒谎，糊弄一下失忆的人足够了。 谁成想，游源这个失忆失得还挺有逻辑！ 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言辞间的漏洞，“骗谁呢？我会把房子租给一个点头之交？不是今天才见过面吗？不是刚刚还在一起吗？大晚上还在一起的点头之交？我都快要怀疑‘点头之交’是个动词了……” 怎么一言不合就开车呢？！ ——啪！ 郑可看不下去了，把纸反过来重重扣在了桌上，耳根微微有些泛红。 为了扼杀他的奇怪联想，她认真地解释了起来，老实交代了今晚的事，比如她为什么会主动联系游源、比如大晚上还在一起只是谈公事，顺带也提了几句刘老师的那件事，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像极了她刚进摄影社那会。 那时候的她经常躲在宿舍床上跟游源闲聊，聊社里的事、聊学业、聊八卦、聊未来……一聊就是大半夜，直到其中有一方睡着，基本每一次都是她先睡的，这次也不例外…… 她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概就是她吐槽完“游源是个阴晴不定的死直男”后，太困了，也没等抽屉那头的他回复，倒头就在沙发上睡下了。 这一觉倒是意外的睡得很踏实，直到隔天早上十点多被一阵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电话是她的助理孙小悠打来的，她瞥了眼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键，含糊不清地“嗯”了声，那头咋咋呼呼地喊开了，“姐，出事了，出大事了！‘燃点’那边刚发布了一则报道，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搞到了一段行车记录仪所拍摄的视频，画面里能清晰看到那几个孩子意图猥亵刘老师，她只是出于自保和愤怒才动手的……现在舆论都在攻击我们公司和乔婷婷，万总一大早就被股东们叫来批斗，逼着他赶紧想办法弥补呢，他也没辙，刚才跑来我们社会新闻部发了一通脾气，说是让我通知你立刻进公司。” “……知道了。”连珠炮似的的叙述让郑可瞬间清醒。 挂断电话后她缓缓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随着昨夜记忆的苏醒，她短暂地恍惚了会，散乱在茶几上的那些纸足以证明那些并不是梦，她是真的跟一只抽屉聊了很久…… 这其中还有太多的谜团，她想不明白，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拍了拍脸颊，强打起精神，草草收拾了下茶几就去洗漱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这事只能先放一边。 第16章 猥琐发育 去往公司的途中，郑可看了眼“燃点”发布的那篇报道，一看就是游源的风格，标题吸睛，内容激进，毫不掩饰立场的抨击了利用舆论的那几个孩子的家长以及某些流量为王、罔顾真相的媒体和新闻人，就差没直接报“视界”和乔婷婷的身份证号了，再配上那段行车记录仪拍到的视频，迅速攀上热点。 评论很精彩…… 一部分网友仍旧嘴硬着不愿意打自己的脸，认为不管什么事成年人打小孩总归是不对的，完全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 绝大部分则迅速调转矛头，开始攻击孩子的家长以及盲目出报道的乔婷婷。 看来游源还挺说话算话，替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她关掉了新闻页面打开了微信，赫然映入眼帘的是“通讯录”那一栏上面的红点点，点开是游源发来的好友申请，她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正犹豫着要不要通过…… “您好，就停在这边可以吗？”前方传来了出租车司机的询问声。 郑可回过神看了眼车窗外，这才发现已经到了。 “嗯，就这边吧。”先不纠结了，她将手机锁屏，跟司机道了谢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仰头看着面前那栋办公楼，虽然也才停职一个多星期，但她却觉得像是暌违了许久，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她才迈开脚步奔赴战场。 说是“战场”一点也不为过，她才刚跨入“视界”大楼就收获到了不少侧目。 视界新闻分很多部门，其中最不受人待见的莫过于社会新闻部了，每回他们一有风吹草动，其他部门虽不至于落井下石但难免隔岸观火，并且多少都还怀揣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 郑可先前离开的时候就收获了不少来自其他部门的指指点点，那时候她准备得不够充分，有些仓皇了，这次回来必须得为社会新闻部挣回几分脸面才行。 既然是上战场那战袍不能少，她是精心打扮过的，考虑到不能用力过猛也不能太过随意，她挑了条偏阔腿版型的黑色西装休闲裤陪着厚底小白鞋，上身是同色系的西装外头内搭白色缎面小吊带，算得上简单利落，再加上她自带的那股子松弛感，还真就挤出了几分王者归来的架势。 只是这股架势并没有维持太久，经过前台时…… “可可姐来啦，有你的外卖哦。”前台小姐姐操着甜甜的嗓音唤住了她。 郑可顿住脚步，有些困惑，“我的？” “嗯，是你朋友给你叫的冰美式，说是讨个口彩，好像是叫欧欧……”前台又凑近粘在外包装上的外卖单看了眼，确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叫欧欧。” “……？？？”她有叫欧欧的朋友吗？ 郑可不解地接过那份外卖，是杯冰美式，外卖单的备注拦上确实写着—— “恭喜复职，讨个口彩…… oo” 是大写的英文字母o…… 只愣了片刻后她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不是“o”，是两个圆！ 在不知死活的年纪里，她私下总是不顾游源反对的坚持叫他……小圆圆…… 很好，破案了，是游源。 她打了个寒颤，连忙撕了那张快递单，捏在手心里狠狠攥成了一团，生怕旁人瞧出什么端倪。 “燃点”的游源这种时候恭喜她复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很有可能吃里扒外啊！一旦有人察觉到这一点，她别说是复职了，以后还能不能在这个圈子混下去都成问题！ 她不敢多做停留，抓起外卖就往里楼梯间里冲……是的，她甚至不敢等电梯！ 什么形象、什么脸面，她全都顾不上了，如果说她当初离开时是落荒而逃，那现在就是猥琐发育…… 第17章 周一美式一周没事 憋屈，实在是太憋屈了。 当郑可气都快要喘不过来却发现自己才刚爬到三楼时，她觉得憋屈到极点了！ 她戳开那杯冰美式猛吸了口，凭借着一腔怒火掏出手机，通过了游源的好友请求，一鼓作气地给他发去了质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了？”那边几乎秒回。 她咬着牙敲打着手机键盘，“这种时候给我送咖啡还署名！几个意思？怕人家不知道我们什么关系吗？！” “我们什么关系？” “问得好，没关系了，互删吧。” “给你次机会，把这话撤回。” ……撤你令堂！ 她没再搭理，当然也没真的把他删了，毕竟才刚加了一分钟都不到，她也没任性妄为到这种程度，尤其是想到了抽屉那头那个自称是“游源”的不明生物，说不准以后还得联系他，暂且先留着吧。 当然，她也不能欠了他的，礼尚往来，她点开了外卖小程序，给他也点了杯咖啡，可可焦糖拿铁还额外多加了一份糖，主打一个甜到齁死他。 才刚下完单，他又发来了新的消息，“算了，你不想撤就不撤吧，我就当没看见。” “……”怎么说呢，就挺没原则的。 “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oo是谁的。”他解释了句。 郑可的气倒是已经消了些，回道：“万一呢？” “没有这种万一，除了你没人这样叫过我。” 她心口猛地颤了下，当初之所以会这样叫他也无非就是那点见不得光的少女心思，以为独一无二的称呼能让她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如今这话多少有点把她当年的心思捅穿了的意味，难免有些尴尬。 她又接连吸了几口咖啡，平复了下燥热的情绪，顺势扯开了话题，“冰美式是什么见鬼的口彩？” 游源回道：“周一美式一周没事，你没听说过吗？村里刚通网？” “……莫名其妙，谐音梗是要扣钱的！现在的人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什么美式没事的，国之将亡，文化先亡！” “我发现你现在一开口比我更像是在念清心咒。” 这话让她蓦然想起昨晚跟抽屉那头的不明生物形容他时的用词，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这样的话她必然是没有胆子当着他面说的，所以他为什么会知道？总不能是巧合吧？这也太巧了！ 她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血色，脸色煞白，各种怀疑涌上心头。 那真的是半年之后的游源吗？会不会他就是有什么奇怪的超能力，钻在抽屉那头耍着她玩呢？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她是掘他祖坟了还是吃他家大米了？ 又或者是摊上了个跟他家白月光匹配的心肝脾肺肾之类的…… “郑可！你在那转来转去的干嘛呢？吓我一跳！” 突如其来的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力的作用相互的，郑可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一个趔趄，踩空了脚下的台阶，幸好她及时拽住了扶手，稳住身体后她抬头看了过去，只瞧见万总正站在安全出口的门边，一脸费解地瞪着她。 “这、这么巧啊，万总……”她干笑了几声，硬着头皮解释着自己这令人困惑的行径，“你也来锻炼身体呐？” “谁有那闲情逸致！我是听保安说有个人一直在楼梯间徘徊，瞧着像是你，这才过来看看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锻炼身体？我看你是想锻炼我的心脏负荷力吧！” “万总可真会说笑……” “谁跟你说笑了！赶紧跟我进办公室！” 她只好暂时将那些未解之谜放下，默默尾随万总走出楼梯间。 与此同时，游源再次发来消息，是一张照片，她刚给他点的咖啡，送得还挺快，他给贴在咖啡杯上的品名标签拍了个大特写。 “什么意思？可可超甜？嘴上嫌弃谐音梗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嘛。”她正觉得意义不明，他又发来了句。 她被油到了，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只是怕你一会血糖骤降，给你补充点糖分。” 第18章 筹码 万绪，“视界”的ceo。 才三十多岁就能坐上这个位置，怎么可能真像孙小悠电话里说的那样碰上这点事就没辙了呢？ 他可太有辙了，着急忙慌地把她叫进公司不就是因为她是现在公司唯一能用的棋子吗？ 郑可倒是不在乎被利用，毕竟，有利用价值的人才有资格谈条件。 诚如她所料，她才刚跟随万绪进入办公室，都还没来得及入座呢，他就塞了个平板给她，不由分说地命令道：“这是公关那边拟的后续报道，配合公关稿出的，你大概扫一眼就好，跟‘燃点’比反转是没希望了，只能尽量控制下局面，舆论现在对你有利，这篇后续报道用你的名义发布比较合适。” 所谓的后续报道不过就是一些乔婷婷其实早就掌握了的内容，比如刘老师的丈夫其实只是教育局的基层员工，并没有外界所认为的那么大的权限；再比如刘老师虽然才执教两年多，但口碑甚好，按照她同事们的说法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夫妻俩甚至还一直在默默资助山区的孩子们…… 先前没有发布是因为没必要，殴打学生是事实，她平日里的工作态度和为人重要吗？ 现在着急发布则是因为得表现出他们也一直还在暗中调查，并没有因为舆论就放弃追求真相。 至于为什么得用她的名义来发布？新闻的时效性太重要，他们不能比“燃点”晚太久，可是那么快做出反应很容易就被看出来是早就知晓真相去选择了隐瞒，唯独郑可，她曾是那些网民口中替刘嘉夫妇这对“权贵”遮羞的人，现在自然也就翻身成为了坚持只报道真相的人。 那份公关稿上明确写了——郑可记者秉承“视界”一贯的求真精神，面对质疑和误解也从未妥协，直至还刘老师夫妇一个清白。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万总，你就打算拿这种东西糊弄网民吗？他们只是信息差不对等，并不是傻。” 万绪转身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半仰着头，没好气地道：“你有更好的办法？没有就照做，哪那么多话。” “那要是我有呢？”她也跟着在他对面落了座，重拾了方才被游源吓到溃散的气势。 “什么意思？”万绪微微眯起眼眸。 她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道：“我手上有东西，能跟‘燃点’的反转一较高下。” 闻言，万绪直起身体，瞬间来了精神，连眼眸都亮了，“那还等什么？赶紧发……” 郑可不疾不徐地打断了他，“我有条件的。” “先说说你手里的筹码是什么。”他嗤笑了声，问。 看得出万绪并不觉得惊讶，古往今来，上位手段不外乎威逼利诱，谁还不是这样过来的？太阳底下无新事。 郑可点开手机相册，选取了一段视频，按下播放键，转手递给万绪。 只一眼万绪就认出这段视频和“燃点”发布的那段出自同一部行车记录仪，虽然“燃点”的反转报道只发布了一个多小时，但万绪反复观看了无数遍，试图想要从中找到拼接造假的成分，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但已经到了闭上眼睛都能幻视出每一帧的程度。 如果说“燃点”放出的是事件的起因，那他眼前正在播放的就是事情的后续。 刘老师被人推搡着进入了那部行车记录仪的监控范围内，她并没有还手，只是不停地后退，看起来像是跟面前的人解释，然而面前的人压根不听，只瞧见有双手开始撕扯起刘老师的头发，刘老师吃痛躲避，对方也逐渐暴露在了监控范围内，是那个被打的孩子的母亲，再然后孩子的父亲也加入了进来，掌掴、踢踹、殴打，持续了近两分钟，直到几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赶来将他们劝开…… 第19章 我是良民 直至视频播放完，万绪才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抬眸看向郑可，问：“这段视频哪来的？” “合法渠道，真实有效。”她回得含糊不清。 他没打算逼问，只是对于视频的真实性仍旧存疑，“这么重要的细节……不对，这甚至都不能称之为细节了……事情闹得那么大，期间也有不少其他平台的记者和自媒体人去实地走访调查过，却始终没人挖出过刘老师曾被孩子家长殴打过的事，‘燃点‘明明都拿到行程记录仪了，也没有拿到这一段，可她偏偏被你拿到了。” “不然我凭什么坐在这里跟您谈条件呢？”郑可歪过头，冲着他笑，笑得志得意满，“放心吧，视频绝对没问题，我这里还有几份录音，是那几个前来劝架的保安承认收了孩子家长给的好处集体保持沉默的。” “他们居然能承认这种事？”万绪微微挑了下眉梢，问：“花了多少钱？事先申明，纯属我个人好奇，公司不报销这种钱。” “万总，我是良民，不干这种助长歪风邪气的事。我只是告诉他们我手上有事发时的视频，虽然当时刘老师没有报警但不代表事后不能再追究，最近的新闻报道已经严重影响到刘老师的生活了，一旦她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那几个家长的行为就属于贿买，他们也会被牵连，轻则丢了工作，重则得负刑事责任。”郑可一脸认真地总结道：“普法宣传，人人有责。” 好奇心满足了，素材的可靠性也确认了，没必要再深究，他绕回了正题，“说吧，什么条件？” “解雇乔婷婷，在公关稿里明确写清楚她是怎么不顾公司形象、陷害同事、引导舆论，说白了就是我要公司把她对我做的事公之于众，我要她从此在新闻行业里待不下去。” “有必要做到这种份上吗？”万绪倒是不怎么在乎乔婷婷的去留，只是有些诧异，印象中郑可的性格并不算激进，尤其是在处理新闻的时候甚至堪称优柔寡断，为什么在对待乔婷婷的时候如此狠绝？ “有。”她眼神坚定地继续道：“哪怕只有一颗老鼠屎这锅粥就永远熬不好。” 他忍不住溢出了一声蔑笑，“这锅粥里可不止一颗，你除得干净吗？” 她想也不想地回道：“会这么做的也一定不止我一个。” “你可想清楚了。”他指尖轻点了几下郑可的手机，好心提醒，“凭你手上的筹码，就算提出想要内容总监的位置也不是没可能。” “这样的话，我跟这锅粥里的老鼠屎有什么区别？我要的是公道和真相，其他的我会凭本事得到。” 万绪也不再多话，爽快地点了点头，“行，我去安排，报道你亲自写吧。” “我已经写好了，一会发你看一下，没问题的就可以发布了。” “……”得，都算计好了呗？ 他决定了，以后再也不嘲笑她的天真了，得多多鼓励她才是，哪怕这在他看来愚昧至极，可如果郑可不坚持走正道的话，怕是会成为最大的那颗老鼠屎，假以时日，没准连他都会被踩在脚下。 第20章 可回收垃圾也还是垃圾 尽管郑可早就有了准备，他们的报道依然还是比“燃点”晚了近两个小时，好在内容足够爆炸，一经发布就迅速引起了热议，刘老师的事也就此彻底反转。 公司也顺势发布发声明，公开了乔婷婷的所作所为并予以开除。 在网上那些吃瓜群众看来这不过就是推个人出来背锅，可在内行人那些明眼人看来这其中少不了郑可的推波助澜…… 乔婷婷当然也是明眼人之一，收到通知后她就气势汹汹地杀去郑可的办公室，反正都要走了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在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注视下用力推开了门，劈头盖脸地质问道：“姓郑的！你什么意思？！” “怎么了？”郑可抬眸朝着她看了过去。 “少装傻！做新闻的谁能保证永远不犯错？被别家公司反转打脸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整个部门谁没经历过？早上万总来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骂上几句，跟你聊完之后不仅开除我还要通报全行业，你敢说这事跟你无关？！” “嗯，是跟我有关。”她坦率承认，毫不避讳，挑衅地反问，“那又如何呢？” 乔婷婷咬了咬牙，略微放软了语气，“你有必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彼此彼此，你对付我的时候不也没留情吗？”郑可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眼眉含笑，“成王败寇，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乔组长难道还不懂吗？” “成王败寇……”乔婷婷倏地一阵夸张讽笑，笑了好一会她才止住，怜悯地看着郑可，“你该不会以为我走了总监的位置就非你莫属了吧？别天真了，万绪打从一开始就想要我们俩鹬蚌相争好让他家那位小宝贝渔翁得利，你不过就是枚棋子，还妄想成王……” 没听说过万总还有个小宝贝啊，打哪冒出来的？！ 还没等郑可把话问清楚，公司的保安就来了，是尹霜给喊来的。 在尹霜焦急的催促下，保安们立刻上前劝离了乔婷婷，毕竟对方是个女人也不好动粗，他们还算客气，但还是刺激到了乔婷婷…… “郑可，你得意不了太久的！我等着看你遭报应！” “有本事你就让全行业封杀我，否则你就给我等着，我迟早会翻身！” “放手！你们拽什么拽？真当这破地方我稀罕待吗？多的是公司高薪挖我！” 郑可原本还打算拦下保安再多问她几句，看这样子怕是也不问不出什么靠谱的消息，她作罢了。 伴随着骂骂咧咧声乔婷婷被半请半拉着带走了，见状，尹霜才松了口气，连忙走到郑可身边询问道：“没事吧？她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事，幸亏你及时叫来了保安。”郑可回道，语气有些疏离。 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何况她的伤疤还没完全好透，很难做到若无其事地面对尹霜，但一码归一码，该感谢的她也不吝啬。 “就我这脑子哪里想得到这些，是小悠姐让我去叫的。”她受之有愧，低着头，不太好意思地咕哝着。 “是吗……”郑可好笑地勾了勾唇，话音里透着讽刺，“这是怕我秋后算账想让你戴罪立功吗？他们还挺用心良苦啊。” 她慌忙解释，“不、不是的，小悠姐他们也知道你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只是怕你还没消气。” “我有没有消气重要吗？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不是我，是刘老师，你的无心之过差点就害死了她，你该做的不是道歉，而是好好考虑下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社会新闻，身为一个记者最忌讳的就是预设立场，是否有罪该有法官来评论而不是记者。” 闻言，尹霜激动地紧攥住她的手腕，打断了她的话音，哀求道：“我知道错了，你别开除我，再给我次机会，我会改的！” 郑可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手机忽然传来微信提示音，她顿住话端，怔了片刻后才划开手机。 映入眼帘的那条消息让她有些意外，片刻后，她不由地哼出一记讽笑，抬眸看向尹霜，“放心吧，你只不过是分到我这儿的实习生，去留得由公司决定，我没那么大权限，更何况……”她冲着尹霜扬了扬手机，“刚收到消息，刘老师那边打算走法律途径状告那几个孩子的家长，天融那边接了这案子，沈律师指名道姓要你去跟进。” “他怎么……”尹霜面色一白，生怕郑可误会，连忙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我没有让他这么做……” “我知道。”这一点郑可倒是丝毫都都不怀疑，“不用多想，他跟小悠他们一样，也不过就是想帮你。” 尹霜觉得有些无地自容，闷声埋怨道：“谁要他帮了……” “确实蠢了点。”郑可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唇，“不过既然有人把独家送上门，你也没必要客气。” “我不去……我才不要用这种方式拿独家……”她昂着头，神色倔强。 “干什么？整个社会新闻部还有刘老师都是你们俩y中的一环吗？！” “……”她羞愤地紧咬着唇，不发一言。 见状，郑可强硬地道：“你没资格说‘不’，别给我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不想干就辞职。” “……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低声道：“那我去忙了。” 眼瞧着她那副委曲求全的样子，郑可迷茫了，她翕张着唇好一会都没能挤出一个字……不是，就去做个采访而已至于吗？整得她跟逼良为娼似的！ 她心里头憋着一股无名火，又没法冲着尹霜撒，于是，她咬牙切实地给沈栌回了句条消息…… “垃圾。”言简意赅，就俩字。 沈栌很快就回复了，“？？？你前不久有求于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可回收垃圾也还是垃圾。” 将这条信息发送后她果然退出了聊天框回到微信首页，怔怔地看着好友列表里的游源，最后的对话还停留在她发出的那句“你想多了，只是怕你一会血糖骤降，给你补充点糖分”，他应该也已经看到报道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了吧？ 还以为他会第一时间跑来兴师问罪的，居然毫无动静，看样子是气得不轻啊…… 气就气吧！关她什么事！ 她将手机锁屏，有些用力地丢在了办公桌上。 明明终于如愿以偿翻身了，怎么就丝毫都不觉得开心呢…… 第21章 今晚月色真美 那之后，已经过了整整两天了，游源那边始终没有动静。 起初郑可还有些惴惴不安，甚至担心他会直接杀到她家来讨要说法，再后来…… 再后来她时不时地就会查看微信，朋友圈一天得刷个无数遍，反复点开“燃点”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的官方账号……总而言之就是，日子过得有点烦躁。 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有个树洞……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却还是毫无睡意，郑可放弃了，索性起床披了件外套，走到客厅茶几边拿起纸笔，“在干嘛？睡了吗？今晚月色真美，要不要来唠个嗑啊？” 她熟练地把纸放进了梳妆台抽屉里，也就去厨房倒了杯牛奶的功夫，抽屉那头的不明生物就回复了，“现在几点了？” 郑可本以为他的言下之意是——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转念一想，他说过他那边唯一能确定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没电了，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时间。 她看了眼手表，很认真地回道：“凌晨十二点三十四分。” “你这个点还不睡是要修仙吗？” 她努了努唇在纸上写道：“这不是怕你睡不着又没人说话会寂寞嘛。” 不明生物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少来这套，有话直说。” 没有拒绝？她来劲了，兴冲冲地搬了张凳子在梳妆台边坐了下来，提笔写道：“你说他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该不会真的血糖骤降撅过去了吧？” 这两天所发生的事她当然也都跟“树洞”分享过，那会连这个疑似是半年后游源本源的都觉得被这么摆了一道他不会轻易罢休的。 勉强也算是一种官方认证了吧？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悄无声息让郑可格外在意。 相较之下，给她制造了焦虑的那个“树洞”倒是很淡定，只回了句，“一撅就撅了两天，你自己听听这合理吗？” 她诚心求教，“那他这么安静如鸡合理吗？” “你就只敢骚扰我吗？想见他的话直接给他发消息啊，问他在干嘛？睡了没？今晚月色真美要不要出来唠个嗑？” 这话让郑可坐不住了，她愤愤地回道：“谁想见他了！我是担心他在憋大招！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翻盘的，不得防着点吗！”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我心眼确实挺小的。” “？？？你不是失忆了吗？居然还记得自己心眼小？” “不记得，只是刚发现这一点。” 她好奇地问：“怎么发现的？” “树洞”并没给出正面回答，反而给她制造了更浓重的焦虑，“不重要，重点是，憋大招这种事我确实干得出来，说到底我就不像是会为了反转独家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很有可能打从一开始就在憋大招。” “那怎么办？！”她急切地追问。 “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郑可蹙了蹙眉，理智告诉她最好别搭理，可结果还是不受控地上钩了，“什么交易？” “你帮我找记忆，我帮你对付他。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 “不需要，再见。” 开什么玩笑，他如果真的是半年后的游源，那他丢失的那段记忆至今都还没发生呢，她上哪给他找去？难度太大，付出跟回报完全不对等，她跟现在的游源目前看来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去对付吗？ ……有必要，太有必要了！ 很快郑可就意识到，是她草率了！ 谁能想到游源居然真的在憋大招，一个杀得她猝不及防、血槽秒空的大招。 第22章 往后请多指教 隔天一早，郑可刚进公司就瞧见了部门公告栏那儿围着一群人。 注意到她后无数目光纷纷朝着她看了过来，那些目光的成分很复杂，有嘲讽、有尴尬、有静候好戏上演的期待、当然也有担忧，比如她的助理孙小悠…… “那个……”孙小悠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怎么了？”郑可不解地问。 “咦？”见状，孙小悠愣了愣，试探性地道：“你没看邮件吗？” 郑可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掏出手机查看了起来。 如她所料邮箱里躺着份人事任命，点开之前她多少也有点心理准备了，倘若她顺利拿下总监这个位置的话那些人见到她也不会是这种反应了，饶是如此，映入她眼帘的内容还是让她愕然了，确实是新总监的任命没错，也确实不是她，甚至不是她此前设想过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游源…… 没错！游源！ 居然在这等着她呢？！ “哟，都在呢？那刚好，来认识下你们的新总监。”身后传来了万绪咋咋呼呼的话音。 公告栏边的人闻言转身，相继迎了上去。 孙小悠轻轻叹了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姐，没事的，咱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 “……”姑娘，扎心了，游源也就比她大几个月啊！ “哪里还需要认识啊，游总，久仰大名啊。”率先搭话的是另一个组的组长周仁森。 紧接着便是一阵寒暄客套，气氛算不上热络，但至少维持着表面的融洽。 然而，万绪非常恶趣味的打破了这份融洽，“郑可，你杵那儿干嘛呢？” 突然被点到名的郑可回过神，暗暗咬了咬牙。 这一刻，她猛然想起前些天万绪曾建议她用手上的筹码换取总监的位置……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就差没直接说——怎么样？后悔不？ 悔！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当时打死她也不敢傲慢，大意了啊！ 时光不可能倒流，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吞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果。 “欢迎游总……”她努力挤出微笑，缓缓转身走到游源跟前，礼貌地朝着他伸出手，“交手那么多次，没想到还有机会合作，相信‘视界’的社会新闻部一定会在您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 “郑组长客气了，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往后还得劳烦您多多指教。”游源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并没有急着松开，指尖若有似无地在她掌心软肉上摩挲着，直到她笑容一僵，蓦地将手抽回，他反倒笑意加深了，“相信我们一定能合作愉快。” “当然！”她咬牙切齿地道，重新拾起的笑意逐渐狰狞。 “那你们聊，我就先走了。”万绪拍了拍游源的肩，象征性地招呼了句，“回头有空一块喝一杯。” “好。”游源礼貌性地回道。 万绪一走，气氛也随之活络了起来…… 确切地说，是尹霜终于活络了起来，明眼人看得出打从收到邮件起她就肉眼可见的激动，当着万绪的面她自然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毕竟直到今天之前游源跟他们都还是对手的关系，万绪走了，她也不用克制了，“你要来‘视界’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呀……” 这熟稔又带着些许娇嗔的语气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于是乎，人群开始起哄…… “啧啧，之前就听说霜霜和游总关系匪浅，看来还真是啊。” “游总，你该不会就是冲着霜霜来的吧？” “难怪事先没说，这是要制造惊喜呐。” “哦，是惊喜没错。”游源笑了笑，倏地抬眸看向一旁的郑可，“郑组长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我当然得还。” ……郑组长？？？ 这个展开过于意料之外且惊人了，从没听说过郑可和游源还有交集啊？ 在场众人集体默然了，包括身为当事人的郑可。 “……”她脸色微白，显然被吓得不轻，生怕他把之前那场暗戳戳的合作公之于众。 游源直勾勾地看着她，再次启唇，“顺便一提，我是冲着郑可来的。” “来、来就来啊，谁怕谁！”她抬头挺胸，重拾气势，不服输地呛了回去。 游源：“……” 论如何一句话打破暧昧，郑可做到了。 如果可以，他很想研究下她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他在解释、在撇清、在迫不及待地宣告他们才是真正的关系匪浅，而她竟然觉得他这是在宣战？这是正常人能做出的解读吗？！ 第23章 没有撤退可言 郑可一句话不止打破了暧昧，还引出了一则传说。 传说游源和郑可原来关系还算过得去，直到郑可凭一己之力搅得摄影社分崩离析，大一就入社的那几个元老当时退社的退社、养老的养老、出走的出走，差一点就原地解散，幸亏游源站了出来力挽狂澜，从此f大新闻学系都知道游源和郑可水火不容…… 消息是楼下跑娱乐口的传出来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这就让孙小悠很为难了，多年的职场经验告诉她，这种时候最好别在郑可面前提游源以免被迁怒，偏偏天不遂人愿。 她捧着杯咖啡，不停在郑可办公室外踱步，反复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里头的郑可按捺不住了，那感觉就好像有只蚊子在她眼前不停晃悠却又始终没对她下口，她忍无可忍地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朝着门外看去，“你干什么呢？” “啊……”孙小悠被迫停住了脚步，吞吞吐吐的，“那、那个……” 郑可轻轻叹了声，放软了语气，“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还不至于无差别攻击。” 闻言，孙小悠稍稍放心了些，她硬着头皮举步，把手里的那杯咖啡放在了郑可的办公桌上，一鼓作气，“游总请大家喝咖啡，这杯是他特地替你点的。” 在听到那句“特地替你点的”后，郑可眉心跳了跳，隐隐猜到了什么…… 她伸出手缓缓转过那杯咖啡，打量起上头贴着的标签，果不其然——可可焦糖拿铁。 几乎同时，她的手机传来了微信提示音，是游源发来的，“怕你血糖骤降，给你补充点糖分。” ——砰！ 郑可重重地把手机摔在了办公桌上。 ——砰！ 又是一记闷响，咖啡被她丢进了垃圾桶里。 “……”孙小悠被这接连的声响吓得一惊一乍的，深感大事不妙，趁着郑可不注意，她缓缓地朝着门边挪动。 直至她顺利溜走郑可都没能察觉，可见她着实气得不轻。 她双拳紧握，牙齿磨得吱吱作响，面对这明晃晃的挑衅却只能无能狂怒，这让她很不甘！ 这一刻，她想起了抽屉那头的游源所提出的那个交易，她心动了…… * 心动归心动，理智还是有的。 想到自己此刻正在品尝上一次与虎谋皮的后果，郑可就觉得必须慎之又慎！ 她冷静地分析了一番，得出了个结论——这场交易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前提是她得先确定抽屉那边的不明生物究竟是不是游源。 怎么确定呢？失忆无疑是他最好的借口，很多事都无法核实，但是笔迹可以！ 如果不明生物没有撒谎，那他跟现在这个游源也就只相隔半年，远不足以让他的笔迹产生太大的变化。 于是乎，郑可用一瓶珍藏数年的红酒为代价，成功说服财经部的总监帮忙把游源拉去吃午饭了，同时还以庆祝复职为由请社会新闻部的其他同事吃饭…… 成本很高，她的心别提有多疼了，所以说，没有撤退可言！ 饭吃到一半她就率先结了账，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办公室里如她所愿空无一人。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唯一失策的是…… 游源今天才刚来，别说是字迹了，总监办公室里甚至都鲜少有属于他的痕迹！ 她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角落，一无所获。 就在郑可绝望之际，垃圾桶里一团被揉皱的淡黄色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眼眸一亮，连忙凑上前打量，看起来像是一张便利贴。 垃圾桶里还挺干净，话说回来，即便里头干湿垃圾混杂，只要一想到那瓶红酒和那顿饭钱她依然会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捡，就是这么没骨气！ 确实是张便利贴，上头也的确有字，内容让郑可内心有些复杂…… 第24章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怕你血糖骤降，给你补充点糖分。” 神经病啊！他是有多喜欢这句话啊？！ 便利贴上的这行字让郑可困惑了好一会，属实想不明白游源的行为逻辑。 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他写的。 至于为什么要在便利贴上先写一遍再丢掉然后又给她发了条同样的微信……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突如其来的话音打断了郑可的思绪。 她猛地一惊，下意识把那张宝贵的便利贴藏进了衣服口袋里，扭头看了过去。 只瞧见游源双手插在裤兜里，好整以暇地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看起来有多悠闲她就有多惊恐，甚至还很不争气的瘫坐在了地上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边的垃圾桶，就好像是抱着块盾牌似的。 见状，游源笑意加深，举步朝着她走了过去，像是有意在折磨她一般，他步子迈得很慢，好一会后才停在她跟前，缓缓蹲下身，瞥了眼她怀里的垃圾桶，“你连我的垃圾都要收集？大二那年偷我内裤的那个人该不会也是你吧？” “是邹阳，他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她脑子有点宕机，想也不想就和盘托出了。 “……”这个名字让游源脸色一沉，蓦地拧起了眉心。 郑可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踩到了禁区，连忙扯开了话题，“不、不是……你不是去吃饭了吗……” 算她识趣，游源也没再计较，毕竟还有更重要的账得算，他嗤笑了声，漫不经心地道：“用价值上万的红酒换我一顿饭的时间，你还真是舍得啊。” “……”那个财经新闻部总监是怎么回事？上万的红酒都堵不住他的嘴吗！ “目的呢？”他指尖轻敲着她怀里的垃圾桶，“就为了翻我的垃圾？” “怎、怎么会呢……谁会为了翻垃圾牺牲一瓶上万的红酒啊……”她脸上在笑，心却在滴血。 他微微偏着头，一副等着她继续编下去的神情。 郑可也算是不负所望，硬着头皮继续道：“我主要是怕你空降来的，跟同事不好相处，这不是想着帮你创造机会跟其他部门的总监多聊聊学点经验嘛。” “嗯，确实学到了些，刘总监说，郑可说的话连语气助词都不能信，上回为了从他手里骗新闻的时候答应牺牲色相陪他出席科创大佬的饭局约个专访，结果去倒是去了，还把大佬的太太一块带去了，闹得人家两口至今都还在打离婚官司呢，这回说的红酒轻则假酒重则搞不好是瓶鸩酒，总而言之，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人，她做梦都想坐上总监的位置，突然被截胡了，必定怀恨在心，赶紧回办公室看看吧，说不准在憋什么坏水呢。” “……这男的嘴怎么那么碎！” “就是。”游源不动声色地搬开了她怀里的垃圾桶，曲起指节逗猫似的挠了挠她的下颚，“我们家可可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是在干嘛？美男计吗？不太妙啊，这谁招架得住啊！ 第25章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微凉指尖如同羽毛般轻抚着她的下颚，郑可觉得自己就好像被美杜莎的目光触碰到了一般，整个人都石化了。 僵硬了好一会后她才蓦然回神，挥开了那只恼人的手，“别、别给我来这套！” 他也没太在意，顺势起身，被拍开的手又一次递到了她面前，试图想要拉她起来。 郑可警惕地往后挪了挪，撑着身体自己站了起来，还不忘得意地瞪了他眼，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什么。 面前的游源好笑地撇了撇唇，有些无奈地道：“你就这么想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这不是必须的吗？你现在可是游总，是领导，我当然得有边界感才行，免得又传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流言蜚语。”她没好气地回道。 “懂了，又是避嫌呗。”游源轻嗤了声，“这回怎么没把我微信拉黑？” 郑可愣了愣，不由地回想起了当初她退社后拉黑了摄影社所有人的微信，也包括游源。 隔天他就在食堂拦住了她，追问她为什么把他微信删了，而她那会给出的回答正是——“我有男朋友了，得避嫌。” 这都多少年了，他该不会是还记着这仇吧？！ 她好像明白了那张便利贴为什么会被丢进垃圾桶了…… “所以，你非得发条那么欠的微信给我就是想知道我有没有一怒之下又把你删了？”郑可好奇地问。 他并未给出正面回答，只是愤愤地警告，“你敢再删一次试试！” “游总，您多虑了，哪有社畜敢删领导的微信。”她酸溜溜地回了句。 “这么看来当你领导还真不错。”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奈何形势所迫，不好发作，毕竟也没有哪个社畜敢对着领导贴脸开大的，她只能忍了，狠狠刨了他一眼后就自顾自地举步准备离开，惹不起总归躲得起吧？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游源连躲都不让她躲！ 他倏地擒住了她的手腕，放低了姿态，甚至透着些许小心翼翼，“生气了？” “我不应该生气吗？简直气疯了好吗！”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郑可深吸了口气，强行平复了情绪，“那什么……我就随口说说，游总你放心，道理我懂，俗话说战场无父子嘛，职场也一样，何况我们非亲非故的，你当然没有义务让着我，我也不会要求你这么做，被利用算我活该，技不如人，输了我认，往后一定好好配合你工作！” “我利用谁也不可能利用你，一个多月前唐教授刚提辞职那会‘视界’的股东就来接触我了，跟刘老师的事无关，之所以没跟你提是因为我原本确实没想过要跳槽。”没长嘴的亏他算是吃够了，这回他不想再任由误会滋长，格外耐心的给出了解释。 然而，郑可显然不太买账，冷冷地哼了声，“是吗？那是什么风又把您给吹来了呢？” “你的新闻风格太过保守，那些股东本来意见就挺大，万绪也一直在顺势拱火，他从来就没想过让你上位，我当然可以不趟这浑水，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为‘视界’付出了多少，我见不得某些人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爬你头上，也不希望有人糟践你的心血。”他说的可谓是言真意切。 第26章 神秘小宝贝 游源的这番话让郑可不由地想起了乔婷婷临走时撂下的警告—— “你该不会以为我走了总监的位置就非你莫属了吧？别天真了，万绪打从一开始就想要我们俩鹬蚌相争好让他家那位小宝贝渔翁得利，你不过就是枚棋子，还妄想成王。” 先前她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只当是乔婷婷恼羞成怒后的胡言乱语。 要知道万绪可是去年年底才刚结的婚，妻子是名医生，怎么着也不可能跑他们这儿来当总监。 然而，游源口中的“某些人”又似乎能和乔婷婷所说的那个神秘小宝贝对应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事情想简单了，谁说小宝贝就一定是家里那位的…… 呵，男人！ 她多少带着些许迁怒，冷冷地斜了游源一眼，哼道：“你会那么好心？” “你理智点，别总把别人造的孽算我头上。”只一眼他就意识到自己又强行被她拉上船然后再一竿子打翻，新仇旧恨，就算是他也难免会有情绪，“你稍微动一下脑子！我继续待在‘燃点’一样是总监，薪资待遇并不会比现在差，背刺老东家平跳对我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就只为了膈应你吗？” “……”郑可冷静了，主要是因为他这句话相当有说服力，她没那么重要，他也没那么无聊。 游源张了张唇，还想再说些什么，敲门声传来，他转头看了过去，是万绪的助理，早上去跟万绪打招呼时刚见过。 “有事吗？”被打断了难免有些不悦，他语气不太友善。 门外的小姑娘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道：“万、万总让您过去一下，挺急的。” “啧。”他不耐地咂了咂舌，转头冲着郑可道：“给你打包了份意面，放你桌上了。” 郑可下意识地瞟了门口的岑助理，果然，她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明显的探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她立刻端起谦卑姿态，挤出谄媚笑容，“游总有心了，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呢，多少钱？我回头打给您。” “不必了，回头记得好好吃饭，别只顾着偷鸡摸狗。” “……”他要是没长嘴她该有多开朗啊！ * 口袋里那张价值千金的便利贴让郑可归心似箭，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掌握了宝库的钥匙，只差打开了。 当然了，她也知道距离真正的真相还很遥远，但至少能确定抽屉那头的人究竟是不是游源了。 俗话不是说了嘛，万事开头难，打开了第一道门她才能继续走下去。 于是乎，入职以来第一次，她掐着点冲出了办公室。 万万没想到，迎头撞上了个程咬金…… “哎哟……”被她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的万绪痛呼了声，接连后退了数步，稳住身体后才朝着她看了过来，“着急忙慌的干嘛呢？” “万总好啊，万总还不下班呐？”她婉转地回道。 “下什么班，有新同事来不得欢迎下吗？” “……怎么欢迎？” “这话问的，当然是聚餐吃饭啊，难不成还拉个横幅列队鼓掌啊。” 她张了张唇，刚想拒绝。 万绪先发制人了，“我请客，除非有突发新闻，否则必须去，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新同事是救过你的命吗？ “就这么说定了啊，地址我一会让小岑发你。” 他走了，走得那叫一个潇洒干脆又决绝，就好像出现在这儿纯纯就是为了堵她一般。 自信点，把“好像”去了…… 他就是来堵她的！欢迎新同事是真，顺便膈应她也是真！ 看来上回被她威胁的仇万绪是狠狠地记下了，睚眦必报就是了。 第27章 这个总监不正常 大领导请客，那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事。 对这场迎新会抱着排斥心理的大概也就只有郑可了，部门里的其他人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欢欣鼓舞，没大没小…… “游总，霜霜没有车，你把她一块带过去呗。”说话的人是跟尹霜同期的实习生，撮合之意昭然若揭。 “不用不用，我跟你们一起打车过去就好。”尹霜倒是很有分寸，连连摆手。 她太了解游源了，他不喜欢公私不分的，私交归私交，在公司里他毕竟是总监。 “有什么关系，只是打个车而已。”那个实习生仍旧在拱火。 “……”这一回尹霜没再说话了，紧抿着唇，若有似无地偷瞄着游源。 很明显，她在等他表态。 游源也确实是表态，可谓是语出惊人，“坐不下，我后座有两张宝宝椅。” “……你有孩子了？还、还有两个？！”一心想要当红娘的那位实习生被震惊得不轻，连称呼上的礼节都顾不到了。 “我单身，没结婚，也没女朋友，更没有孩子。”游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明、明白了……是给亲戚家小孩坐的吧……”实习生试图为那两张诡异的宝宝椅找到合理解释。 “不是，去年双十一凑单买的。” 众人沉默了。 很难不沉默，没听说过有人用大几千的东西凑单，更没听说过一个单身男人会想到用宝宝椅来凑单，还一凑就凑了俩…… 不对，可能还不止俩！ 如果只是后座有宝宝椅的话，那不是还有副驾驶座吗？何至于坐不下一个尹霜？ 想到这，实习生战战兢兢地问：“那什么……您、您的副驾驶座上该不会还有个宝宝椅吧……” 到这一步她是真的有些惧怕游源了，怕的不是他的“总监”头衔，而是这总监有点不正常啊！ “那倒没有。”游源给出了个还算正常的回答，接近这话锋一转，“不过我得带郑可。” “哈？”郑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把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带我干嘛？” “万总说了，让我务必把你带去。” “……”这个姓万的到底怎么回事！为了恶心她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还带押送的？！ “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走吧。”说着，游源已经不由分说的举步了。 正当郑可绝望之际，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救星出现了…… “哟，这不是沈律师嘛。”孙小悠率先察觉到了正迎面朝着他们办公室走来的沈栌，待对方进屋后，她笑着招呼道：“又来找尹霜啊。” 一般情况下，孙小悠看到沈栌是没有那么热情的，毕竟不熟，但现在情况不一般，这可是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修罗场啊！ 她目光有意无意地从一旁的游源和尹霜身上划过，果然，游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尹霜的表情就更精彩了，她秀眉促成一团，眼里透着淡淡的厌恶，嗔怪道：“不是让你没事别总来公司招我的嘛。” 沈栌顿了顿，面色明显有些尴尬，片刻后才启唇，“我是来找郑组长的。” “……”郑组长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属实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沦为挡箭牌的时候。 她本是不打算配合的，但转念一想……这冤种不能白当啊！既然他都送上门来了，那何不互相利用？ “哎呀！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我约了沈律师了……”郑可低喊了声，煞有其事地伸出手轻轻拍了下脑门，微微侧过身，笑脸盈盈地看向游源，“不好意思啊游总，麻烦你替我转告下万总，沈律师手上有个特别离奇的案子需要我们配合报道，今晚我就不去了，你们吃好喝好玩得开心。” “是吗？”游源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那明天我就等着郑组长的离奇报道了。” “嗯嗯！”她噙着浅浅笑意，一个劲地直点头。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当务之急是守护今日份的快乐！ 第28章 打不过就跑 郑可今日份的快乐是口袋里的那张便利贴给的，跟沈栌没有丝毫关系。 于是，刚走出“视界”大楼她就跟沈栌拉开了距离，一副各行其道、互不相干的架势。 沈栌见状调侃道：“郑组长还真把我当可回收垃圾了？不需要了就扔，有需要就再加工利用一下？” “这话说的……”郑可没好气地撇了撇唇，“我们俩顶多就是个互相利用。” “我利用你什么了？”他好笑地问。 “你利用我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郑可满脸嫌弃地嗤了声，“找尹霜就找尹霜呗，被拒绝了就拿我挡枪，怎么着，我脸皮厚跟防弹衣似的，特好用是吧？” “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拒绝了，没那么脆弱，我今天真的是来找你的。” 他口吻真挚，神情诚恳，没有丝毫撒谎的痕迹。 这属实出乎郑可的意料了，她蹙起眉端，困惑地问：“你找我干什么？” “找个地方坐下聊吧。”说来话长，总不能一直杵在他们公司门口吧？ “是公事吗？”她谨慎地问。 “当然，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私事。” “……”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但他们之间隔着个尹霜，谁知道沈栌找她会不会是跟尹霜相关的事？她可不想被扯进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里。 见她不说话，沈栌看了眼手表，不慌不忙地道：“一会你们公司同事就该下来了。” 不愧是律师，一击致命啊！ 这话可谓是相当有效，她毫不犹豫甚至迫不及待地拽着他就走，就连语速都飞快，“前面有家咖啡店，去那儿说。” 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犹豫过，她还是稍微动了下动脑子的。 回家求证不明生物的身份很重，但工作也同样重要，她排斥的始终就只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迎新聚餐。 针对的也并非游源，在听完游源的那番解释后她也没那么生气，谈不上欢迎也谈不上排斥，只是觉得万绪明显来者不善，聚餐的时候指不定还得整出什么幺蛾子，她不确定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前天的威胁，这个猜测是否准确不重要，反正…… 打不过就跑，惹不起就躲——这是郑可一贯的宗旨！ * 咖啡店距离他们公司大楼非常近，拐个弯就到了。 下班时间，店里的客人不少，但大多是打包带走的，座位倒是都空置着。 郑可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入座后就开门见山地道：“说吧，什么事？” 这是半点想要寒暄的意思都没有啊，沈栌也知趣，没绕弯子，“我手上有个案子，算不上离奇，不过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不是吧？！”这么巧的吗？郑可颇为诧异地瞪着他，甚至怀疑他这话是现编的。 直到沈栌忍不住问了句，“你又在日记里看到了吗？” 不像是现编的，看来真有其事？ “没……没有，我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哪知道还真说中了。 她该不会真被开发出了奇妙的预知能力吧？设定是只要说出口就能成真？ 第29章 气氛终结者 很快郑可就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她要是真有这种能力的话，天天念叨的总监之梦怎么就没有实现！ 想到这，她自嘲地笑了笑，“只是巧合而已。” 这种巧合也并不算稀奇，只是她最近遇到了太多怪事，难免疑神疑鬼，想象力也越来越天马行空。 “是吗……”连带着就连沈栌都不怎么相信她的说辞，他冷不丁地问：“说起来，你后来有在监控里发现什么吗？” 发现了抽屉那头连接着一个奇怪的空间，那个空间里还有个自称是游源的奇怪生物，几乎每晚都跟她聊得热火朝天的…… 这种话当然不能说了，十有八九会被当成疯子，事实上，要不是有监控记录为证，连她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病得不轻。 为了避免麻烦，她果断选择隐瞒，而借口则是早就想好的，“哦，果然是梦游，那些日记都是我自己放进去的，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病了，医生说可能是压力太大，最近已经改善很多了。” “那为什么日记里所记载的事情都会应验？”沈栌追问。 “这就关系到我的病情了，太过私隐，我们还没有熟到能聊这些的地步吧？”这部分实在太难圆了，她果断调整了策略。 这个策略还挺管用，沈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 “没事，理解。”她喝了口面前的咖啡，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你放心，eap那边的医生已经做出过评估了，我目前的状态完全不会影响到工作。” 所谓eap也叫员工帮助计划，笼统来说就是帮助企业员工解决心理问题。 之前遭遇网络暴力那会eap为她安排了心理疏导，沈栌去派出所捞她时拿出的那份就诊记录就是这么来的。 这种服务机构比起治疗更多的评估，而她又一直希望能尽快复职，自然不会把所经历的那些怪事告知那边的医生，也正因为如此，她实在是憋得太难受了那天晚上才会跟沈栌和盘托出。 现在想来……草率了，要是当时能忍住的话，现在也就不必浪费唇舌了…… 好在，沈栌也没再过多纠缠，反而还有些慌忙地解释道：“我没有怀疑你专业素养的意思，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 “嗯嗯，明白。”她噙着非常标准的职业化微笑点了点头。 “……”太假了，她脸上分明写着“不需要，说正事”。 这也是沈栌一直不太喜欢她的原因，明明他们认识要比他和尹霜认识更早，但却始终亲近不起来，她总是表现得客套又疏离，谢绝一切工作以外的牵扯，不仅无视着别人所释放的善意，甚至还会把那些善意曲解成别有所图。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遭受过什么童年阴影呢，事实上，沈栌也确实曾经这么怀疑过。 然而，据他了解，她家境算得上优渥，自小也一直都被父母捧在手心里，似乎是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但也并未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基本上可以说是要比绝大部分人都要顺遂的。 相较之下，反倒是尹霜更为不易，父亲早逝导致了她的家道中落，还没来得及懂事就先尝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残酷现实，自小跟母亲相依为命，按她自己的话说最近艰难的时候就连五十块的班费都交不出，即便如此，她始终坚强乐观，相信着世间美好人情皆暖…… “沈律师，我是不是该聊聊你说的那个案子了？” 郑可的话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气氛也被一秒拉回世间险恶人心叵测。 第30章 简直就是王炸 沈栌收拾好心情，重拾公事公办的姿态，“永星有个女员工被上司性侵的事你有听说吗？” “这事啊……”郑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大概了解过，这案子你负责的？” 这件事确实在网上闹得挺大，但目前看来并没有太大的报道价值。 永星是一家颇为有名的咨询公司，大约半个月前，受害女性在永星的内网发布了一篇长达万字的控诉，内容涉及被上司强迫出席饭局、被刻意灌醉、被性侵，以及公司高层的种种不作为，此事瞬间在金融圈内炸开了锅，永星的声誉、业务都受到了牵连，也因此最先捕捉到这则新闻都是各大媒体跑财经口的，“视界”这边也不例外。 起初发布的新闻基本都在剖析着永星及其合作方可能受到的诸多影响，对于性侵一事则是一笔带过。 这倒是也没错，受害者当时已经报警，在警方的侦办结果出来前媒体无权为这件事定性。 然而，随着那篇万字控诉在各大社交平台上被大量转发，事态失控了。 受害者本人站了出来，在其个人社交账号发布了一篇文章，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迅速引起了无数人的共情。 那篇文章是三天前发布的，郑可当然也去围观过，看完直呼精彩，甚至都忍不住怀疑这位受害者学过新闻学，字里行间将女性在职场上种种艰难表现得淋漓尽致，寥寥千字囊括了劳资冲突、男女对立、司法不公……任何一个点单拎出来都足够吸睛，组合在一起那简直就是王炸…… 站在一个新闻工作者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受害者已经不需要媒体的任何帮助，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等警方通报出来后写篇总结性报道了。 可让郑可没想到的是，事情似乎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嗯。”沈栌点了点头，“赵菁……也就是受害者，昨天收到了男方那边寄来的律师函，要求她在网上公开道歉并讲述真相，同时还需要对侵害他名誉做出相应赔偿……” “等、等一下……”郑可听迷糊了，打断了他的话音，“你是说，男方要求女方赔偿？！” “是这么回事。”他回道。 沈栌本以为她会激动后愤懑，毕竟正常人听到这种事都很难坐得住，然而，她起初看起来确实有些激动，秀眉紧锁，朱唇翕张，仿佛下一秒就会口吐芬芳，可结果从她口中飘出的话音却异常冷静，“警方那边是不是有结论了？” “……嗯。”他愣了愣，点头。 郑可问：“是什么？” 贼喊捉贼的戏码这些年她也见过不少，没什么好惊讶的，但事发半个月后才演这么一出，那就只有可能是警方的调查结果给了那个男人底气。 果不其然，沈栌默然了会不情不愿地回道：“大致就是……强奸罪名不成立，侦查终止，以及……他们俩是情人关系……” 饶是郑可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答案后还是忍不住挑了下眉梢，“所以，她撒谎了？” 沈栌并未给出直接回答，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道：“事件中的男方叫吴泽，口天吴，沼泽的泽，毕业于f大金融学专业。” 如他所料，这个名字让郑可蓦地一震，甚至连瞳孔都在轻颤，脸色骤然泛白。 他再次启唇，语气比方才笃定了不少，“现在你还觉得我的当事人是在撒谎吗？” “……”这一刻，她终于完完全全相信沈栌今天确实是来找她。 这明摆着就是有备而来，冲着她来的！ 第31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很清楚，凭沈栌对尹霜的感情，真有什么独家哪里轮得到她。 他要不就是有别的事相求，现编了个借口搪塞一下她；再要不就是真有其事，且这件事尹霜办不了。 现在看来，显然是后者。 她甚至都已经不难猜到沈栌想找她的目的了，饶是如此，她仍旧对人性抱有一丝期待，平静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明后天警方就会出通报公布案情进展，到时候舆论很有可能会反转，我听说……”他局促地舔了舔唇，偷瞄了眼对面的郑可，小心翼翼地道：“听说吴泽大学时给你下过药，幸亏你当时的男朋友及时赶到这才没有得逞，如果你愿意以受害者的角度出篇报道，说不定能帮赵菁扭转舆论。” 果然是这样…… 她握着咖啡杯的指节不由地收紧，差一点就想冲着对面那张脸泼过去，最终还是忍住了，甚至还善意地提醒道：“沈律师，操控舆论很有可能会妨碍司法公正。”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当事人受到二次伤害……” 郑可冷笑了声，打断了他的冠冕堂皇，“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提出这种要求会对我造成二次伤害？” “抱歉。”他倒是还挺不卑不亢，知道有错，但又认为自己错得情有可原，还莫名的理直气壮，“但我觉得如果人人都选择沉默只会有更多人受害，总要有人勇敢站出来指认。” “嗯，勇敢站出来，然后呢？”她问。 这问题让沈栌一头雾水，他不解地蹙着眉，回道：“然后当然是让像吴泽那样的人罪有应得了，即便法律没办法惩治他，至少也能在道德上审判他。” “你确定被道德审判的人会是他吗？”郑可好笑地哼了声，“实不相瞒，我还真就被迫站出来过，你猜结果怎么着？” “怎、怎么？”他下意识地配合发问。 “他们说……”她深吸了口气，嘴角噙着讥诮笑意，“正经女孩哪会大晚上的跟男人出去喝酒啊。” “……” “她平常看着就不安分，碰上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 “挺难评的，我觉得两边都有问题吧，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 察觉到她眼尾微微泛红，沈栌慌了，出声制止了她，“别、别说了……” “这就听不下去了？还有很多呢。”她面色一沉，冷声道：“在管不住悠悠之口的情况下，谁也没资格要求受害者勇敢。” “对不起，我……” 郑可并不想听这种苍白又糅杂着同情的道歉，她没好气地道：“还有，一码归一码，无论吴泽曾经对我做过什么都跟这件事无关，比起你当事人的一面之词我更相信警察的调查结果，如果你们手上还有更为确凿的证据，那就去上诉，而不是跑来唆使我用伤口去煽动民众的情绪。” 沈栌：“……” “最后……”她冷冷地瞪着他，“你真的是个垃圾，不可回收的那种有害垃圾。” 沈栌：“…………” 她一顿输出，压根不给沈栌反应的机会就愤然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把咖啡钱给付了…… 但……只付了自己那一杯…… 第32章 天时地利人和 这一天实在是过得太糟心了，虽然没有像前阵子被网暴时那么的不堪忍受，然而令人烦躁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温水煮青蛙般，回到家时她已经被煮得无比烦闷。 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便利贴，跟不明生物的字迹对比了起来。 也幸亏她保留着他送来的每一页纸，从最初纸上偌大的“有人吗”直到最近，最近他们开始节约用纸了，通常都是你一言我一语写在同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再换新的，就像从前上课时和同学传的那些纸条一样。 短短几天他们已经聊了不少，要从那些内容里抠取出跟便利贴上一致的字眼倒也不难，大部分都能找到对照，然后，她确认了——一模一样！甚至就连一撇一捺间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都不用什么笔迹专家的鉴定，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绝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程度。 出于保险，她还是把那张便利贴放进了抽屉里，没有附带任何其他文字。 通常情况下他很少秒回的，毕竟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打开抽屉查看不是？她也没干等着，跑去煮饭给自己煮了碗面，对付完晚饭后她才再次打开抽屉查看。 里头躺着一张崭新的a4纸，上头只有一行字，是不明生物发来的询问，“这是那个游源写的？” 她想了想，只回了个“嗯”，没给他太多暗示。 那头隔了好一会才传来他的回复，他先是在纸上誊抄了一遍同样的话，连标点符号都没落下，接着又用波浪线把那句话标了出来，写上了结论—— “完全一致。” 实锤了，他就是半年后的游源没跑了。 证据确凿，无论有多离奇，郑可都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人在烦闷的时候满足阈值也会提高，以至于悬了多日的谜题终于有了确切答案她却没有预期中的激动，很平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头的游源似乎也并没有很在意这个事实，他的关注点落在了相当偏僻的地方，“你哪来的便利贴？他搭理你了？你们又见面了？作为点头之交来说你们的见面频率是不是有点超负荷了？” 可不是，以后只会更超负荷，天天都得见呢。 想到这她的心情就无比沉重，这份沉重毫不掩饰地付诸在了笔端，“说来话长，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睡，明天再说吧。” 他也没多问，只是送来一句，“晚安，好梦。”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郑可失了神……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梦回了大学时，在那段她和游源之间还未曾夹杂着太多人、太多事的纯粹时光里，他几乎每晚都会祝她“晚安，好梦”，即便那一整天他们忙到甚至没空搭理对方他也从不缺席，可是后来他却不止一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缺席了。 她偶尔也会想，如果没有吴泽那件事他们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答案是，不会。 终成眷属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那时候的他们三者皆缺。 第33章 这瓜保真 果然没有什么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继续睡。 郑可昨晚睡得很好，隔天醒来时心情也好了不少，然而这份难能可贵的好心情只持续到她进公司就幻灭了。 刚一进门她就听到几个同事在闲聊，内容无非就是她和游源的关系到底有多僵，顺势就扯到了她大学时的一些事，都是原先乔婷婷那组的人，谈到她语气、用词自然都不会太友善…… “我朋友跟我说她那会跟摄影社好几个男的不清不楚，后来东窗事发，其中两个男的还为她打起来了，这事当年闹得很大，连校方都介入了，这才导致摄影社差点被勒令解散，我朋友跟她一个大学的，比她小一届，这瓜绝对保真。” “游总该不会也是不清不楚的那几个男的之一吧？” “当然不是了，游总好像一直就不太喜欢她，听说都当众把她骂哭过好几回了，后来她被赶出摄影社之后就更加没有来往了。” “游总可以啊，简直人间清醒啊。” “要我说那几个男的也未必不清醒吧？送上门的便宜有占白不占嘛，反正又不吃亏。” “哈哈哈哈……也是啦，至少长得不错，而且看起来就玩得挺花……” 碰巧经过的孙小悠听不下去了，出声讽刺道：“你们组看着挺闲啊，没事干的话不如跟着你们前组长一块走吧。” 这话虽然没什么分量，但她毕竟是郑可的助理，背后八卦一下也就算了，有些话真要传到正主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以前好歹还有个跟郑可不相上下的乔婷婷保着他们，现在那位组长是新来的，还是从娱乐口那边调过来的，瞧着就不像是郑可的对手。 于是，他们心虚地打住了话题，默默散开了。 事实上，这些人还是高看她了，郑可并没有那么的无惧流言，她甚至在听到那些话后下意识地躲到了门外，以免场面陷入尴尬。 眼瞧着闹剧落幕，她这才深吸了口气准备进门，没成想…… “你们这是在造黄谣！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办公室里传来尹霜义愤填膺的话音。 “……”郑可嘴角不由地颤了颤，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尹霜激动地喊出了所谓真相，“可可姐才没有跟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虽然打架的事确实有过，但那个人是她男朋友！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你们女朋友要是被人下药你们能忍吗！” 好家伙，还顺带爆出了更大的瓜…… 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这可比他们刚才闲聊的内容劲爆多了。 消化了片刻后，率先回过神的是刚才散布“保真瓜”的女人，她挤出笑意，循循善诱，“原来是这样啊……你们家可可姐有男朋友啊，怎么不早说啊……” “早分手了有什么可说了！”生怕他们又误会，尹霜还特意补充了句，“不是可可姐的问题，是对方先劈腿的！” “那下药又是怎么回事啊？” 尹霜皱了皱眉，“还能怎么回事？那个人渣约可可姐吃饭，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迷药，就……” “你们那么想知道的话，不如问我本人。”郑可快步走了进去，硬生生打断了尹霜的话音。 谁敢问她本人？这不妥妥的找死嘛！人群讪讪地散开了。 这次闹剧是真的结束了，郑可转头看向一旁的尹霜，她不想又被打上仗势欺人、不识好歹的标签，很努力地克制着怒意，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些，“跟我进办公室，我有话问你。” “……好。”尹霜唯唯诺诺的应了声。 这反应让郑可的克制变成了一场徒劳，明眼人都看得出她要倒霉了，十有八九会被迁怒。 第34章 道德制高点 事实上，直到进了办公室关上门，郑可仍旧在忍耐。 她站在门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尹霜，有些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蠢……正常来说，会有人蠢到这种份上吗？ 还没等她判断出个结果来，尹霜率先开口了…… “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怯生生的话音让郑可瞬间觉得她就像是个面目可憎的恶人。 问题是，她一句话都没说啊！ 确实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尹霜的道歉已经非常熟练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嘴笨……” 这句话精准无误地戳中了郑可的爆点，无意的伤害就不是伤害了吗？！ “你嘴笨是我造成的吗？”郑可冷冷地打断了她。 尹霜埋着头，嗫嚅，“不、不是……” “那凭什么我要承受你嘴笨的后果？”郑可问。 “……我只是听不得他们这么说你，想帮你。” 郑可嗤笑了声，“把这件事告诉沈栌也是想帮我？” 先前她以为沈栌是因为接了那个案子特意去调查了吴泽，这才打听到她跟吴泽之间的交集，可刚才那场闹剧让她意识到她想浅了，一群专业做新闻的经过一番刻意打听也只收获到一些道听途说，他一个律师是怎么了解得那么透彻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身边知情者说的，既知晓她的过往又同时认识沈栌的就只有尹霜了。 “原来他昨天找你是为了这事啊……”对此，尹霜倒也没有隐瞒，轻声嘀咕了句后她回过神，道：“我可能看人没有你那么准，那个女孩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但我至少能确定吴泽肯定不无辜！就算他这次什么都没做也不代表他从前或者往后不会做，你就应该勇敢站出来，锤死这种人渣才对！” 看出来了，她丝毫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还有些大义凛然。 郑可丝毫没有被她的热血感染，反而更加烦躁了，情绪甚至有些失控，“这就是你未经我允许擅自散布我隐私的理由吗？把自己摆在道德制高点上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违背道德的事了？你要惩恶扬善尽管去，没人拦你，但别打着替我不平的旗号给自己立这种白莲花人设！” “不、不是的……我是真的替你不平，没有想过要立什么人设……”尹霜忙不迭地解释。 “是吗？”郑可直勾勾地看着她，质问，“那为什么绝口不提我为什么会跟吴泽去吃饭呢？” “……”她沉默了，紧咬着唇，眼里并未透出心虚，只有我见犹怜的委屈。 “当年事情闹得那么大的时候你没提，跟沈栌说起这事的时候你没提，刚才号称想帮我的时候你还是没提……”郑可哼出一记讽笑，“又想说你嘴笨、脑子不好使，没想那么多吗？够了尹霜，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别总是自作主张？！” “对不起，我……” “别再说‘对不起’了！你要是真觉得自己错了那就离我远点！我们只不过是小时候偶尔有过交集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好吗！” ——砰。 就在郑可话音落下的同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她抬眸看了过去，只瞧见游源立在门边，身后是一群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同事们。 他剑眉紧蹙，若有似无地撇了眼那头快要哭出来的尹霜，若无其事地启唇道：“去忙吧，我找你们郑组长有点事。” “……”郑可挑了挑眉，这算是在替尹霜解围吗？ 呵，男人！就没有不怜香的！ 第35章 吾日三省吾身 游源连自己办公室都还没来及进就被一个实习生拦住了去路。 对方神色焦急，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语速极快，“是他们二组的人在背后议论郑组长，霜霜好心替郑组长辩驳了几句，可是郑组长非但不领情好像还误会了，突然就把霜霜叫去办公室，里头有争吵声，霜霜肯定又被迁怒了，游总，你去帮帮她吧，只有你能管得了郑组长了。” 他费了半天劲才听明白，大概就是——“只有你能管得了郑组长了。” 这话挺悦耳的，得管，必须得管。 但具体怎么管还得再斟酌下，郑可这脾气……一旦当众下了她的面子不好哄…… 于是，他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犹豫了好一会，期间确实不断有争吵声传出。 说是争吵声似乎不太恰当，主要是郑可的单方面输出，眼看着她把话越撂越狠，他也没空多想了，索性直接推开门强行打断。 待尹霜离开后他才举步走了进去，想到刚才一堆人凑在门边偷听的场景，他特意没关门，弯身在她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落了座，轻声提醒了句，“你话说重了。” 郑可扫了眼，虽然憋着一肚子却还是默默措了辞，“游总，她是我组里的，犯了错我当然得说，您要是心疼的话可以把她调去别的组。” “我心疼她干什么？”他一脸无辜，“我是怕你冷静下来又后悔。” 这个“又”字很有灵魂，甚至让郑可语塞了。 以前对尹霜说了重话后她确实经常后悔，那种后悔并非出于她的本意，更多源自于周围的指指点点，她做不到无惧流言的洒脱，也看过有三五好友一起笑闹的生活，面对指责免不了就会吾日三省吾身——我是不是真的过分了？是不是脾气真的很差劲？是不是该去道个歉？ 诸如此类的情绪她也曾跟游源念叨过，那时候他是唯一会站在她立场上的人，他说——“应该反省的难道不是尹霜吗？你又不是无缘无故骂她的。” 是啊，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十七年啊！她整整被尹霜折磨了十七年！从小时候那些无关痛痒的错误，再到后来害她差点被吴泽侵犯，甚至于毁了她筹备数年的留学计划……她不是没尝识过摆脱，可是没用，初中、高中、大学、工作尹霜总是如影随形，就好像有双无形的手将她们俩牢牢绑在了一起…… 想到这，她忍不住咬紧牙关，“不会了，这次绝对不会后悔了！” 都说恋爱脑要不得，友情脑同样要不得！ “行吧，你想清楚了就行。”游源并没有质疑她的话，而是突然问，“沈栌找你什么事？” 她略微一愣，随口敷衍道：“私事。” 闻言，游源面色沉了沉，话音也冷了下来，“昨天不是说公事吗？” “游总，你也是男人你懂的呀，你们男人不都这样假公济私的嘛。”她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没有丝毫的心虚。 为什么要心虚？沈栌决定利用她的时候半点儿都没客气过，相比之下，她不过就是在背后胡乱编排他几句算客气的了！ “我不懂。”他没好气地地回道。 “那你大清早跑我办公室来干嘛？”还不是为了替尹霜解围，这难道不是假公济私吗？！ “当然是有公事找你了。”说着，他掏出手机拨弄了会，转手递给郑可，“这个报道你来跟进。” 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怀揣着忐忑接过手机垂眸瞄了眼…… 果然，是永星的那件事。 第36章 异曲同工之妙 手机页面上是永星的官方账号刚发布的一则声明，声称已经开除涉事的吴某且永不录用，评论区并不买账，觉得他们这则声明只不过是为了挽救声誉的紧急公关，早干嘛去了？ 看情况沈栌说的警方通报应该还没发布，舆论仍旧一边倒的在指责男方以及反应迟钝的永星。 郑可很快就从手机上挪开目光，看向面前的游源，不确定他把这则新闻送到她面前仅仅只是巧合，还是说他从刚才她和尹霜的对话里猜到了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保持镇定，若无其事地道：“游总，你刚来可能不太清楚，这件事发生时我正在停职，所以是二组跟进的，‘视界’的规矩是公司内部不能互相抢新闻。” “规矩我比你熟，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总监有权决定让更适合的人来跟进。”他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仰头冲着一旁的郑可挑了挑眉，“我认为整个社会新闻部没有比你更适合这个新闻的。” “游总谬赞了，我恐怕胜任不了……”她噙着虚伪假笑。 “不必谦虚，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不是……”郑可有些绷不住了，“那什么……我手上还有别的新闻要跟进呢……” “转给二组不就好了。” “……这个吴某是吴泽！”终于，她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实情。 “我知道。”他点了点头，神情平静，并无惊讶之色，“所以我才说没人比你更合适。” 看来是早就知道了？她眯起眼眸，问：“那你知道这事可能会反转吗？” “嗯，收到了些风声，警察那边在等检方的结论 这期间如果女方提供不了新的证据那基本上就定论了，按流程这几天就会出通报。据我所知，各大媒体或多或少都收到消息了，接下来比的就是速度和独家性，我认为这方面你更具优势。” 这番话让她不由地回想起了沈栌昨晚的请求，还真是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目的不尽相同，但过程倒是一致，无非就是想让她剖开伤口换取利益。 沈栌的要求她尚且能够拒绝，可游源不同，谁让他是总监呢！屈居于人哪有任性的余地！ “我明白了。”是工作那就得接，她认命地应了声，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才刚举步游源就拽住了她，略显不耐地道：“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转身走人？再说了，这里是你办公室，你要走到哪去？” 郑可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她的地盘，确实要走也轮不到她走啊！ 步子已经迈出去了，现在收回来难免有些丢人。 于是，她昂起头，硬着头皮道：“当然是开会分配工作确定报道方向了，不是你说的嘛，接下来要比是速度！” “……”游源嘴角瞅了瞅，尴尬之色溢于言表。 她垂眸瞥了眼那只紧抠在她手腕上的手，“游总，时间紧迫，还清你不要耽误我们工作，你要是实在没事干的话可以去二楼咖啡店喝个咖啡又或者是顶楼天台晒个太阳。” “谁说我没事做？我忙得很！”他低吼了句，起身气呼呼地走开了。 郑可：“…………” 他怎么好意思说她一言不合就转身走人的？这方面他才是王者吧！ 第37章 我有的是办法对付我自己 虽然被迫接下了这个工作，但她好歹是个组长，也不是非得冲在前线…… 然而，郑可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她把采访当事人的活交给了孙小悠，女方那边声称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至于男方那边给出的回复是——“视界的？郑可是不是你们那儿的？要采访可以啊，让她来。” 在听完孙小悠的反馈后，郑可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才克制住了口吐芬芳的欲望。 然后，平心静气地拨通了吴泽的电话，省略了寒暄的过程，开门见山，“是我，郑可。” “哟，郑大记者啊，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那头传来了阴阳怪气的话音。 什么风你心里没数吗？郑可默默翻了个白眼，语气尽量维持着客套乃至疏离，“吴先生明天有空吗？想找你约个采访。” “叫什么吴先生啊，多见外，有事相求不得叫好听点吗？” 令人作呕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就连一旁的孙小悠听了都想爆粗口。 郑可倒是淡定，像是预料到了会被这样刁难，她抬眸看了眼孙小悠，示意其出去，待孙小悠离开后才把手机贴放到耳边，面无表情地道：“你要是没空这采访也不是非做不可，毕竟老同学嘛，谁还不知道谁，大不了就写点陈年旧事呗……” “你什么意思？”吴泽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丝慌乱。 “没什么意思啊。”她语气无辜，神色却是不相衬的漠然，“放心，我们视界新闻向来只报道真相的，既然你不想说现在的真相那就只能写以前的真相了，说不准到时候还能帮赵小姐扭转舆论？倒也是个不错的独家切入点……啊对了，说起来，当初邹阳逼问你的录音我还留着呢……” 吴泽明显急了，激动地打断了她，“郑可！你是不是有病！这都多少年了你还留着那玩意干嘛？！” “以备不时之需嘛。你看，这不就用上了。” 能感觉到那头的吴泽深吸了口气，很快就识时务地妥协了，言辞间甚至还带着点讨好，“同学一场，没、没必要吧？我有空，我有空还不行吗？时间地点你来定，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保证只给你独家。” 郑可嘴角缓缓上翘，勾勒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她把时间定在了下午一点，光天化日的，安全；地点选了家市中心的咖啡店，距离他们公司有些距离，免得被那些爱吃瓜的同事们撞见。 这一天勉强也算是有点收获，但她仍旧揣着一肚子火。 到家看见那张梳妆台后，火更大了。 她几乎写了大半张纸，通篇都是谩骂和怨愤……总之就是把对现在这个游源不敢表达的情绪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把纸丢进了抽屉里…… 说出来之后她心里好受多了，叫了个外卖、洗了个澡，直到吃完晚饭才再次打开抽屉查看。 她的长篇大论下面多了一行字—— “无能狂怒有意思吗？合作吧，我有的是办法对付我自己！” ……怎么会有人在对付自己这件事上如此的激昂？！ 有点大病，但正处在盛怒中的郑可心动了，思忖再三之后她还是决定答应了。 不过她还是把丑话先说在了前头，“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一团乱麻和一堆未解之谜，我连情况都还没搞明白更遑论帮你找记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之后想到什么办法需要我这边做些什么的话我会尽量配合，但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帮你找回记忆。” “可以。”他回得很爽快。 就这样，他们达成了共识，接下来该干正事了。 郑可迫切地问：“说吧，怎么对付你？” 这对话要多奇怪有多奇怪，抽屉那头的游源倒是出奇的配合，“先说说你和那个吴泽到底怎么回事。” 她没想到游源会问起这事，不由地一怔，记忆被带回了那一晚…… 第38章 不讲武德 那件事发生在大三还没正式开学的时候，那会她父母去旅游了，郑可一个人待在家也没事干刚好摄影社和校宣部合作在筹备欢迎新生的活动，她索性就提前回学校了。 才刚回来，尹霜跑来宿舍找她，“你晚上有空吗？吴泽约我吃饭说是要给我一些比赛的资料，我总觉得他好像对我有点意思，单独去的话我怕他误会，你能不能陪我一块去？” 郑可不太理解，“怕误会你别去不就好了？” “可是那个比赛对我来说很重要。”她紧紧攀住郑可的手肘，“拜托拜托，你就陪陪我嘛。” 很不幸，郑可吃这套，她对撒娇向来没辙，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而这也成为她日后回想起来极其后悔的一个决定…… 那天晚上尹霜并没有来，当郑可赶到约定的餐厅时才接到尹霜的电话，说是她妈妈脚摔伤了她得赶回去，电话里又是一通软磨硬泡求着郑可帮忙取一下资料。 来都来了，郑可也就答应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她对吴泽的印象并不算差，他平日里为人还挺和善，在她刚入摄影社那会也帮过她不少，唯一就是虚荣心重了点，说话浮夸了些，这也不妨碍她帮忙取个资料。 那晚吴泽见到她的时候还挺惊讶，明显错愕了会，得知尹霜家里有急事倒也没多说什么，爽快地把资料给她了，还客气地询问了句，“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她想也不想地回道。 “这才几点，怎么可能吃过了……”吴泽笑了笑，“既然都来了，那就一块吃个饭吧，你请。” 就是这句“你请”让郑可大意了，她以为吴泽不过就是贪些小便宜罢了。 事实证明，她天真了。 事后她总结过，问题大概就出在她中途去洗手间的时候。 父母的耳提面命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单独跟人吃饭时她从不喝酒，当晚她只要了罐可乐，起初一切还挺正常，从洗手间回来后她就隐隐觉得可乐的味道好像有点奇怪，只是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直至一阵浓烈的晕眩感传来，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在一家快捷酒店里…… 察觉到这是酒店后她猛然惊醒，整个人几乎是从床上弹坐起来的，还来不及确认自己的情况她率先捕捉到了床边哭哭啼啼的尹霜。 从尹霜口中得知，她昨晚因为放心不下给邹阳打了电话，好在邹阳及时赶到。 “他人呢？”郑可问。 尹霜仍未止住抽泣，断断续续地回道：“说……说是要替你讨说法，应该……应该是去摄影社了……” 邹阳是个暴脾气，他的家境也给了他无法无天的底气，平常稍有不称心他都能怼天怼地的，何况碰上这种事，郑可生怕他冲动惹事立刻起床洗漱赶去了学校。 后来她听说邹阳一进摄影社就把的吴泽给揍了，从他们的争吵间摄影社的其他人才逐渐搞明白状况，眼看着场面越来越混乱，当时的社长不得不站出来，他说…… “不就是个女人嘛，至于吗？” “正经女孩谁会大晚上的背着男朋友单独跟男人出去，这不明摆着给人机会吗？” “别怪当哥们的没提醒你，别太认真了，摊上这么个货色你被绿也是早晚的事。”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郑可刚赶来，就站在门外。 那一刻她觉得像是有无数盆冰水接二连三的当头浇下，她没有迎来预期中的公道和袒护，有的只是想当然的误解，那些她曾以为的朋友、一起笑闹过的社员们联起手来给她上了无比生动的一课，那是她第一次直面人性的漠然…… 这些情绪郑可并没有跟抽屉那头的游源细说，甚至就连整件事她都只用了寥寥数语囊括，就像是在写一则跟她无关新闻报道。 在看完了“这则报道”后游源送来了一个灵魂拷问，“我当时在干嘛？” “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你不在。”她回复道。 “你就从来没问过我吗？” 她皱了皱眉，提笔写下，“这很重要？” “相当重要，我本来以为我应该是喜欢你的，但是听完你的描述又好像不太对，喜欢的人碰上这种事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咬牙切齿地问。 “我觉得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有什么你不知道的理由，要不就是我确实完全没把你放眼里。” “你爱放不放！除了眼屎谁稀罕待你眼里！” “怎么还急眼了呢？这不是在分析情况嘛，说起来，我跟那个邹阳是不是关系还不错？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在一起的？” “确实关系不错，但我和邹阳是直到那件事之后才在一起的，光明正大，没有背着任何人！”她没好气地回道。 “啊？那那个死了坟头不装个wifi都没人去的社长为什么会说你背着男朋友单独和男人吃饭？” 骂得好！虽然这一句骂对郑可来说晚了很多年，听着依然解气。 她心情畅快了不少，耐心地给他解释了起来，“说来话长，总之就是那件事之前没多久，邹阳做了件让我挺感动的事然后就顺势表白了，我当时答应了会考虑看看，还没等我答复他就已经迫不及待昭告天下了，所以摄影社的人就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还有这么不讲武德的玩法？我该不会也这么以为的吧？” 郑可想了想，“应该是吧。” “你也没跟我解释一下吗？”他问。 “我干嘛要跟你解释。” “这就对了嘛！破案了，我那会大概率是吃醋吃到飞起，酸得整个人都没斗志了，这次很有可能也一样。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我三观还挺正的，就算眼里没你也不可能让你剖开伤口去换取独家，这里面多半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她不以为然地回道。 “你们公司的情况我毕竟不了解，也没办法断言，不过要撬开我那张嘴倒也不难。听我的，明天去公司找我撒个娇，解释一下你跟那个沈栌的关系，要是这方法管用，那你就赢麻了。” “……你确定是我赢麻了？！”怎么听都是你赢麻了好吗！ “哦哟，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撒个娇而已，要不了你的命，你想想，要是确定了我心里有你，那我岂不是从此任由你拿捏？” 她消极地问：“那要是确定了没有呢？” “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呗，放心，我现在就像被困在深宫里的妃子似的，一天天的除了斗也没别的事可干了，我就不信我弄死他。” “……”你要斗的可是你自己啊！有必要这么有斗志吗？！ 第39章 愿赌服输 郑可觉得自己极有可能是被骗了，那只哆啦a梦·游源提出的办法压根就不靠谱！ 虽然如此，但她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尝试一下，毕竟，她也想要个答案。 当然了，她也没有完全听信“哆啦a梦”的，而是默默更换了策略。 隔天一早她就给孙小悠发了条消息，“帮我转告游总，我今天晚点进公司。” 那边孙小悠秒回了她一个“收到”的表情，她深吸了口气，丢开手机，边吃早餐边等待着。 她想，游源如果真的像“哆啦a梦”说的那样心里有她，那至少应该会打电话来关心一下吧？她决定小赌一把试探看看，比起撒娇来说，这种试探成本要小很多，赌赢了那就最好，赌输了也没什么损失…… 很不幸，她输了。 直到吃完早餐她都没能等到游源的电话，微信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好在她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在面对这个结果的时候只觉得“果然啊”。 因此，她也没有过多纠结，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这半天假当然也不能任性白请。 她联系沈栌要了些案件资料，考虑到可能关乎到隐私问题，她没敢要详细卷宗，只说是想大概了解下赵菁和吴泽的关系。 没成想沈栌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股脑地给她发来了一堆资料，看这架势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掏空。 生怕他误会，郑可特意解释了句，“我只是打算先研究一下，最终报道的也只会是事实，不可能偏向任何一方，也就是说……现在不是我帮你，是你在帮我……你确定这些东西是可以给记者的吗？” “没事，下次喝咖啡别只付自己那杯就行了。” 她撇唇“嘁”了声，没再回复，坚决不给出任何保证。 一码归一码，她当时没给他咖啡洗脸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沈栌也没再打扰她，等郑可翻看完所有案件相关资料后她才意识到，他大概就是想让她静静的、仔仔细细的认真了解清楚这个案子。 起初她以为这案子不会太复杂，不外乎就两种可能——女方所说的都是事实，或者女方出于某种目的诬陷男方。 诸如此类的新闻这几年也没少发生，要不是因为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是吴泽，郑可甚至都不会太当回事，根据警方通报出篇报道也就完事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同。 尽管吴泽那边提供了无数确凿的证据乃至证人，但女方始终坚称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从她和沈栌的对话记录来看，不像是嘴硬撒谎，更像是被逼到极致后歇斯底里的呐喊，她认为吴泽打从一开始就在做局，让所有人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可是，这可能吗？ 郑可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究竟该信谁，她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十二点了。 她草草收拾了下，临出门前给沈栌打了通电话。 “看完了？”还没说话沈栌就抢先道：“你怎么想？” “不好说，我约了吴泽做采访，现在准备出门，等聊完倒是可以跟你交换些信息……” “你一个人去？”沈栌有些不能苟同地打断了她。 “不然呢？难不成还得摇人？”她好笑地问。 他沉默了会，道：“我一会没什么事，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她想也不想就果断拒绝了，“你那边方便安排我跟你的当事人见一面吗？她不愿意接受采访也没关系，我不录音，就随意聊聊。” “好，我安排一下，有消息通知你。” “那就这样，我要进电梯了，先挂了……” “郑可。”沈栌拦住了她，不太放心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不用我陪吗？” “确定，我们俩的关系没到这份上，我就算需要人陪也不会找你。” “……”他就多余操这心！ 第40章 一朝被蛇咬 必须得说，吴泽还是有优点的，比如说……还算准时…… 下午一点整他准时推开了咖啡店的门，虽然她退出摄影社之后他们几乎就没怎么见过面，但郑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变化不大，该说不说体型保持得还挺好，看得出应该是有常年健身的习惯，西装革履的比当年多了几分稳重。 她大概也没什么变化，吴泽的目光环顾了圈很快就落在她身上，噙着笑脸举步朝她走来。 他的笑容很具欺骗性，乍一看非常的亲和，嗓音也很清爽，“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啊，路上稍微有点堵车。” 标准的寒暄，不说还真像是普通的老同学叙旧。 郑可显然不吃这套，并未给他好脸色看，淡淡地扫了他眼，“坐吧。” “嗯。”他弯身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瞥见她面前空荡荡而桌子，随口问了句，“你点些喝的吗？那么久没见了，我请你。” “不用了。”她冷声回绝。 吴泽微微愣了下，片刻后了然地笑了，笑得很暧昧，“郑大记者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郑可默不作声地从包里掏出录音笔，按下启动键，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抬眸看向吴泽，挑衅地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那支录音笔，识相地闭上嘴，掏出手机扫了下桌上的二维码，给自己点了杯咖啡。 直到他忙完放下手机，郑可才问：“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他点了点头，表现得很配合。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就很普通的一天，我和赵菁一块出差，说起来我跟她算是平级，只不过当时担任出差小组的负责人，所以她声称的‘我是她领导’的说法并不准确，那晚我们一块跟客户吃了个饭，席间确实喝了酒，但是不多，具体数量警察那边都核查过了，拢共也就一瓶白酒、四瓶啤酒，绝对没有任何劝酒的行为，这一点饭桌上的人都能证实，散场的时候我也没觉得她喝醉了，再然后我们就一起打车回到出差酒店，是她邀请我进房间的，我拒绝过，最后确实……确实也是没抵住诱惑……”说到这的时候，他神情显得有些尴尬，无措地舔了舔唇，“后面的事就不需要我细说了吧？” “你在她房间里待了多久？” “三四个小时吧……”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郑可，眉宇间带着一丝撩拨的意味，有些故意地补充了句，“也就做了一回，我那天喝了点酒，状态不是很好。” “呵……”郑可很不礼貌地哼出了一记嘲讽嗤笑。 这笑声让人很不适，他蓦地拧起眉心，“你笑什么？” 她弯了弯嘴角，讥诮之意在她唇梢绽放得愈发明显了的，“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羞辱了，可他找不到证据。 第41章 判若两人 眼看着吴泽眉宇间浮现着憋屈，郑可爽了，当然也没必要继续跟他在这种令人作呕的话题上打转。 “听说你和赵菁是情人关系？”她若无其事地聊回正题。 “怎、怎么说呢……”吴泽倒也配合，他吞吞吐吐的，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支吾了好一会后才像是终于放弃挣扎坦白了，“我们确实做了一些对不起彼此另一半的事情。” “这种关系保持多久了？”郑可面色平静，见怪不怪地问。 “也就几个月吧，那会我老婆正怀孕，男人嘛就……唔…那什么……你懂的……”他顿了顿，满脸的悔恨，“总之本来就憋得难受，再碰上个投怀送抱的，身材样貌又还挺好的，就没忍住……” 郑可微微挑了下眉梢，“你的意思是，这段关系是赵菁主动的？” “可以这么说吧，她缠着我很久了，这点我们公司有不少同事能证明。” “嗯。”郑可点了点头，“所以说，你认为你们那晚只不过是你情我愿？” “当然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谁能想到她会做局害我！”看得出吴泽很愤怒，脖间甚至都爆出了青筋。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做局害你？” “她想要我离婚，怎么可能啊……我也就是一时糊涂，小孩才刚出生没多久，我怎么可能离婚啊……那天晚上发生关系之后她又提了这事，还威胁我说如果不答应她就告我强奸，我当时也没太当回事，跟她吵了几句之后就走了，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报警……我跟你说，这女人她就是个疯子……”他越说越激动，甚至想要去抓郑可的手。 她正准备躲开…… “砰”的一声，忽然有杯咖啡挡在了吴泽面前。 一道透着寒意的话音紧接着传来，“喝点冰的冷静下。” 郑可仰头看了过去，只瞧游源脸色阴沉地杵在桌边，眼帘半垂，居高临下地冷觑着吴泽。 她一直都知道游源不好惹，但主要是因为他那张有没有理都不饶人的嘴，还是头一回意识到，他不说话的时候反而更可怕，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连她都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吴泽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那什么……不、不、不用了，我自己点了咖啡……” 郑可很快就发现他有点奇怪，与其说是害怕游源，倒不如说他更像是在害怕面前的这杯咖啡，说话间他脸色煞白，死死地瞪着那杯咖啡，额间甚至有薄汗渗出。 “这就是你点的那杯，我不过是顺手帮忙拿过来。”说着，他大喇喇地在郑可身旁坐了下来。 “是、是吗？”吴泽干笑着，“谢、谢谢啊……” 游源并未搭理，兀自询问起郑可，“采访得怎么样了？” “啊？哦……”她回过神，“差不多了。” 他淡淡地“嗯”了声，转头看向对面的吴泽，“那你还不走？” “走……这就走，这就走……”吴泽闻言就像是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赔着笑连连后退，直至退到他认为的安全距离后慌忙转身，快步走去了咖啡店。 “……”这一幕属实是让郑可傻眼了。 这还是刚才那个恨不得直接脱了裤子跟她炫耀一番的吴泽吗？简直判若两人啊！ 第42章 仅你可见 直到落荒而逃的吴泽彻底消失在视线内郑可才渐渐回过神来，困惑地打量起身旁的游源，“他为什么见到你跟见了鬼似的？” 游源撇了撇唇，“我哪知道。” “行吧。”她挑了下眼尾，欣然接受了这个说了等于没说的答案。 他们俩之间肯定有事，但游源显然不打算多说，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郑可决定还是不要浪费力气了，反正，要是跟她有关她不可能不知道，既然跟她无关那也没必要打听。 她收起桌上的录音笔，顺势将话题扯向了她更为关心的事，“你来这做什么？” 游源紧抿着唇，默不作声地拿走了她手里的录音笔，按下地播放键。 “……”她张了张唇，下意识地阻拦，话还没得及说出口就被他丢来的瞪视给堵回去了。 他是总监，复听采访内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确实不好拦。 想到这，郑可默默闭上了嘴，也没再管他，掏出手机点了杯冰美式，看情况他们一时半会是不会走了，干坐着什么也不点好像不太礼貌。 美式做起来飞快，录音笔播放到吴泽那句“三四个小时吧，也就做了一回”时店员就已经把咖啡端了上来，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横过游源将杯子挪到了自己跟前…… 没成想，他忽然抬眸，“你还喝得下去？” “……我自费的，没打算报公账。”花自己的钱，有什么喝不下去的！ “这是重点吗？！”游源被气得不轻，但还是及时恢复理智，收着怒意低声道：“谁允许你单独约他的？” “你啊。”她眨着眼帘，一脸无辜，“不是你让我做这个新闻的吗？” “……我也没让你单独来啊！”不行了，忍不了一点。 “那你也没不让啊。” 他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了下情绪，“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得先问我，我才能告诉你行不行？” “我不是让小悠转告你会晚点进公司吗？” “你是没我联系方式吗？还是说你们那儿直接联系领导得判刑？再说了！你只说了晚点进公司，也没说要去干什么！谁知道你是单纯睡过头还是在生我气，要不是看了你的朋友圈……”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冷不丁地打住了话端，眉头紧蹙，“你是那种做个采访都要发朋友圈的人吗？” “啊？”这问题杀得郑可猝不及防。 他脸色一沉，“你那条朋友圈发给谁看的？” “就……来早了，没事干，随便发发啊……”她心虚地避开了游源的目光。 来早了是事实，郑可十二点半就到了，没事干随便发发是胡诌的，这半个小时她可忙碌了，那条朋友圈她反复斟酌了无数遍，配图照片拍了一张又一张，怕矫情又怕太过随性，最后选了张窗外街景的照片；文案也是删删改改好几回，怕刻意又怕不够明显，最终写了句“暴躁小编在线采访人渣”，末了还不忘精准附带这家咖啡店的定位，点开部分可见只勾选了游源…… 还能是发给谁看的？ 第43章 吃点好的吧 郑可必须得承认，她多少有些不死心，想要再试一次。 她想，如果是游源的话应该不难猜到她所说的“人渣”是谁，但凡有那么一丝丝的在意，知道她单独约了吴泽做采访都会有所反应吧？再不济也得打个电话、发条消息问候一下不是？确实没想到他会直接杀过来。 游源是什么心思她不确定，反正她的心思看起来是暴露无遗了。 正当郑可尴尬到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是发给沈栌看的吗？”他的话音再次飘来。 “……？？？”这意想不到的展开让她震惊了，还、还能有这种解题思路？！ “然后呢？” “……哈？”郑可着实是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然后你是不是要安慰自己，他可能只是太忙了没看朋友圈？”他深吸了口气，开始输出，“身为一个男人，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没看到就是心里没你！” “那要是看到了呢？”她问。 他撇了撇唇，不屑地嗤了声，“看到了都不来，还不是心里没你！” “如果他来了呢？” 游源凉凉地斜了她眼，一脸的嫌弃，“能别恋爱脑吗？一天天的瞎琢磨什么呢？从他们律所来这儿半个小时顶天了，这会距离你发那条朋友圈都快一个多小时了，没有第一时间赶来证明他心里压根没你！” “……他心里没我这件事我很清楚，你没必要一直重复。”这清奇的脑回路让郑可彻底丧失沟通欲望了。 “知道你还贴上去？！”游源用一种活见鬼似的表情瞪着她，“郑可，你是不是瞎？没事多照照镜子，就你这张脸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吃点好的吧！” “……”好神奇的一张嘴啊，怎么做到的？居然可以抹着蜜扎人！他是蜜蜂吧！ “看着我干嘛？”他没好气地问。 “哦，我就是在想……”她视线从他嘴上挪开，大喇喇地迎上他的目光，“你这种算好的吗？” “哈……”他溢出一记夸张讽笑，“好过头了，简直满汉全席，你这种嚼惯了糠咽菜的人怕是会消化不良。” “……首先，人家沈律师好歹也算是年轻有为，要长相有长相、要人品有长相的，怎么就是糠咽菜了；其次，我跟他没有任何工作以外的关系，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说什么嚼惯了糠咽菜，我都没想过要嚼！”她咬牙切齿地道。 “来，你来给我好好解释下你到底是怎么界定人际交往的分界线的，直接给领导发消息是不行的，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是能大晚上往家里带的？！” 她深呼吸，保持冷静，“当时情况特殊，他身为我的律师不得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吗？你也说了是大晚上了，店都关门了，我们俩总不能坐在马路牙子上聊吧？” 这话让游源的面色缓和了不少，但心里仍旧憋着一口气，不发泄出来难受，“前两天约你吃饭又是为什么？你俩这详细情况还没聊完呐？” “他是赵菁的律师。” “……”好家伙！阴魂不散啊！ 这天下是过于太平了吗？没案子了吗？非得围绕着郑可接？果然心里就是没她！ 第44章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 “赵菁的案子找你干嘛？”游源没好气地问。 郑可撇了撇唇，冷哼了声，“还能干嘛，生怕警方那边出了通报之后舆论会对他的当事人不利呗，他听说了我和吴泽之前的事，想让我以同样被害者的角度出篇报道帮忙扭转一下舆情。” 闻言，游源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想到了先前郑可和尹霜在办公室的争吵，很快就猜到了大概，“从尹霜那儿听说的？” “嗯。”她点了点头，不想说太多，生怕会忍不住夹杂情绪。 “呵……”他溢出一记冷笑，“他俩倒是挺配。” 她不屑地嗤了声，“那他还真配不上尹霜，尹霜只是单纯了点起码没恶意，他可不一样。” “那你还发朋友圈给他看？” “不是……”她都解释那么多了，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郑可只能直截了当，郑重声明，“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条朋友圈是发给他看的了？我甚至都没对他开放朋友圈好吗！都说了我就是来早了，没事干，随便发发！” 她吼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情真意切，要不是她手机忽然响起，游源几乎就要相信了。 很不巧，她手机就丢在桌上，他只需要一垂眸就能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沈栌”两字赫然装入他眼帘。 他咬了咬牙，抬眸朝着郑可瞪去，可她完全不予理会，毫不犹豫的就接通了电话，都不带看他一眼的！ “采访做完了？”手机那头传来了沈栌的询问声。 “啊，对……”郑可含糊地回了句。 “还顺利吗？”他婉转地问。 “挺好的。”她没打算寒暄，只关心正事，“你那边怎么说？能安排吗？” 沈栌也识趣，调整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明天可以吗？赵菁明天有时间。” “可以，具体时间、地点你回头发我。” “好。” “还有事吗？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她语气很礼貌，想要尽快结束这通电话的意图却昭然若揭。 然而，沈栌就像是听不出她的急切，偏还送来不合时宜的关心，“你那边确定没什么事吗？那个……那个吴泽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事，谢谢关心，再见。”她不由分说地按下了挂断键，偷瞄着一旁的游源。 他正紧握着咖啡杯，才这一会功夫就已经把里头的咖啡给炫空了，只剩下大半杯的冰块，他似乎并未察觉，还在一个劲的猛吸，吸出阵阵奇怪声响，这声音可以说是相当的吵闹任性…… “郑可，我忍你很久了！”确切地说，他整个人也相当吵闹任性，实在吸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他把咖啡种种撂在了桌上，开始找茬，“你为什么你点一杯咖啡？！” 郑可：“……” “领导就在旁边，居然只给自己点，合适吗？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郑可：“…………” “还有，领导正跟你说话呢，你接电话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吗？你眼里果然半点都没有我……” “行了，别叨叨了。”郑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你要是想问他打电话来干什么就直接问，别没事找事。” “他打电话来干什么？”他几乎立刻、马上、不假思索地顺着台阶就下了。 ……要死，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像条毛茸茸的大型犬，原本还耷拉个飞机耳怨气重重的，倏地就竖起耳朵，眼睛都亮了。 这一瞬间郑可觉得自己好像被狠狠拿捏了，先前那几天累积的所有愤懑顷刻消散，气不了一点。 第45章 你对男人一无所知 郑可花了不少定力才压下忍不住想上翘的嘴角，尽可能让语气听起来不带丝毫感情，就像是在跟领导汇报工作一般，“赵菁现在的防备心很重，小悠他们昨天跟她联系过了，都还没说明来意，一听说是媒体她就把电话挂了，我想着沈律师既然是她的律师那或许能帮上忙，所以就托他安排下看能不能跟赵菁见一面。” “他安排好了？”游源问。 “嗯。”她点了点头，“说是明天。” 他眯了眯眼眸，“他也一起吗？” “应该会一起吧……”她也不是很确定，刚才那种情况也没法细问，不过以赵菁现在的状况来说，如果沈栌不在多半也不会愿意见媒体。 “那我也要去。” “……你去干嘛？” 游源斜了她眼，就好像她问出了个极其白痴的问题，“你说呢？非亲非故的他干嘛帮你，肯定是别有所图！身为总监，我当然得保障下属的安全！” 郑可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完全就是杞人忧天，“你刚才还说他心里压根就没我的。” “你对男人一无所知！心里有没有你跟有没有所图是两回事！谁家好人会大晚上的跑女人家里去，一看就居心不良，得防着。”他顿了片刻，忍不住又加强了下语气，“必须得防着！” “都说了那是特殊情况！”她深呼吸，平复了下情绪，耐心地解释道：“再说了，当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帮我，我跟他说了我今天要来采访吴泽，回头可以跟他交换下信息。” “嗯？”他眼眸亮了亮，“他知道你要来采访吴泽？” “对、对啊……”她讷讷点头，有些不太明白是哪句话让他亢奋了。 “这么说，那条朋友还真不是发给他看的？” “当然不是！”过不去了是吧？！ “等等……”他上扬的嘴角忽然一僵，“也就是说，连他都知道你要采访吴泽，就我不知道！” “……”这个角度相当刁钻啊！ “我不管，我明天也要去。” “不是，游总……”她无奈地劝道：“您去真不合适，没有哪个女人能若无其事地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大聊特聊自己被性侵的过程。” “行吧，有点道理……”他不情不愿地妥协了，但有些事还是很坚持的，“那等他定好时间地点你至少得跟我说一声。” “告诉你干嘛？”她警惕地问，生怕他嘴上妥协结果冷不防地杀过来。 “我是你领导！去做采访不得跟领导报备下吗？！” “以前也没这个规矩啊……” “现在有了！” “……”过于随心所欲了！ “干什么？有意见？” 郑可张了张唇，正想发表意见，手机传来微信提示音，几乎同时游源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同样是微信…… 这么巧？不太可能，很大概率是他们俩共同拥有的群，那基本上就是工作群。 通常小事的话孙小悠都会直接联系她，会发在工作群里的一定是大事。 想到这，俩人相觑了眼，脸色凝重了几分，相继点开手机查看。 果不其然，是他们一组的工作群，孙小悠发了则微博链接，是警方刚发布的关于吴泽那件事的调查通报，内容就跟沈栌先前所预料的差不多，主要表达了三点——没有证据证明有强奸事实存在，吴某与赵某长期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根据检察院不批准逮捕决定依法对吴某终止调查。 郑可大致扫了下这条通报底下的评论，才短短几分钟，舆论已经炸开锅了，确实对赵菁很不利。 有些言辞过于刺眼，她不想细看，很快就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游源是什么时候被拉进他们组内群的，只看到他回了句——“等我们回来再说。” “我们？游总跟可可姐在一起吗？”孙小悠问。 他回了个“嗯”便收起了手机，起身冲着郑可道：“走吧。” 郑可不得不打消了回复消息的念头，一来是时间紧迫，二来是……不知道怎么回，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倒不如保持沉默反而显得坦荡…… 她把手机丢回口袋里，迅速收拾好东西，随着游源一起快步离开了咖啡店。 第46章 汗流浃背 刚进公司，郑可便瞧见一道熟悉身影迎面朝着他们冲来。 来人叫邱玥，是楼下娱乐新闻部的组长，江湖人称“八卦女王”，之所以被称之为“女王”不单单是因为她过人的能力，还因为她出众的颜值，她身形高挑，浓纤合度，长相艳丽，一颦一笑皆是风情，那双媚眼连同性看了都把持不住，仅仅是公司里追求她的人就不再少数，而她也从不拒绝那些人鞍前马后的献媚行为，就如同众星捧月的女王一般。 同样被归类为艳丽浓颜系的郑可时常会被拿出来跟她比较，这大概是她们之间仅有的交集了。 因为新闻性质的不同她们俩很少打交道，却被旁人解读成了“王不见王”。 事实上，她们偶有照面的时候彼此都挺客气的，跟大部分普通同事没什么区别。 于是当邱月气势汹汹地停在他们跟前，郑可满脸的茫然，“邱、邱组长，有事吗？” “呵……”邱玥冷笑着瞥了她眼，直直地看向一旁的游源，质问道：“游总，能不能麻烦您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就把那则永星女员工自曝性侵的新闻给一组了？” “……？？？”郑可的迷茫更深了，这则新闻跟她们娱乐口也有关系？ 游源若无其事地回了句，“进我办公室说。” 邱玥倒也没有异议，显然她也没想闹得太难看。 “愣着干什么？”游源转头扫了眼呆站在原地的郑可，“你也一起。” “……哦。”这事明摆着跟她有关，她只好默默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她迅速给围观人群中而孙小悠发了条消息求救，“什么情况？？？” 那头的孙小悠秒回，“她现在是二组的组长，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没人告诉过她啊！ 郑可抬眸看了看邱玥的背影，欲哭无泪，总觉得接下来会是个她极其不擅长应对的场面…… 跨入办公室后，邱玥大喇喇的在会客沙发上入了座，修长双腿悠闲地交叠着，好整以暇地抬眸看向游源，那架势……郑可一瞬间都有些分不清谁才是总监…… 游源倒也没在意，回身冲着郑可道：“把门带上，坐吧。” 郑可关上门，磨磨蹭蹭地走到沙发边，才刚坐下，邱玥就有些故意地往一旁挪了挪。 “……”郑可抿了抿唇，多少能够理解对方的不爽，她忍了。 游源看在眼里，眉头微皱，冷声打破了沉默，“这是我的意思，跟郑可无关，你有什么意见就冲我来。” “我能有什么意见？不过就是想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组的东西。据我所知，乔婷婷还在的时候这则新闻就已经是二组负责的，那会郑可还因为犯了错在停职呢……”说到这，邱玥面露不屑，若有似无地瞟了眼郑可，继续道：“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这新闻给一组了，这未免有些不合规矩吧？” “什么时候起新闻是有归属权的了？这规矩谁定的？” 邱玥不服输地挺了挺胸膛，“公司规定，内部不得抢新闻……” 游源没好气地打断了她，“你猜公司为什么请我来当这个总监？给你撒气用的吗？我有权决定让更适合的人来跟进，且没有义务向你解释。” “她凭什么就比我合适了？！” “凭她比你有经验，凭她不会在这种抢时效性的时候给我没事找事，凭她能拿到独家，凭她不会把社会新闻娱乐化，还有……凭我乐意，你管得住吗？” “……” “你要不要好好看看自己写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一篇社会新闻稿你给我汇总有哪些明星为这件事发声！憋了两天就憋出这么个贻笑大方的屁来，你还有脸跑来找我要解释？这已经属于医学范畴的脑子有病了，我一个学新闻要怎么给你解释？” “……” “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没事干就多看看其他组出的报道，难不成还指望我从零开始教你吗？” 不知道邱玥是怎么想的，反正再次重温游源这张嘴，郑可依然忍不住汗流浃背，记忆不由地被带回到了从前…… 第47章 社会的毒打 郑可刚进摄影社那会所有人都还很友善，除了游源…… 那时候他更像是摄影社的编外人员，没事基本不露面，起初她也只是听说社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嘴毒脾气差还吹毛求疵，但鉴于他带着摄影社拿过不少奖，社员们提起他的时候大多是又爱又恨，当时她还不太能体会这种复杂的情况，直到后来社里参加全国融媒体大赛，她没什么经验只能负责收集素材打打下手，过程中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鲜少说话的游源在群里劈头盖脸地骂了她整整三分钟，全程语音，压迫感逼人。 整个群都噤若寒蝉，只有他在疯狂输出。 终于，邹阳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替她说了几句话，换来了更猛烈的暴风雨…… “你们俩要谈恋爱回家谈去，别把社里的人当成你们y中的一环。” “什么叫要多包容新人，怎么着？我们摄影社还有新手保护期呢？我又不是她男朋友，没义务宠着，能干干不能干就走，我们这儿不养废物。” “什么叫人家是女孩子别太刻薄，女孩子怎么了？你搁这弱化谁呢？大家都是一日三餐、一年四季的，男女有什么差别？我是让她找素材，又没让她去工地搬砖，这还扯上性别弱势了？” “我没怜香惜玉的情操，你要是有你就把她栓家里，这么金贵哪里遭受得起社会的毒打。” 就这样，他又持续了两分钟之久。 整个过程中郑可始终没有反驳，主要是不敢，长那么大她确实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骂，难免尴尬，当时她确实产生了退群走人的冲动，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她可以走，但不能是因为做不好才走！ 那天晚上她加了游源的微信，本想私下道个歉再详细问一下具体要求，但他并未通过，她也就作罢了，默默折腾了一晚上，把收集的资料反反复复检查了个遍再重新整理打包，一直弄到凌晨五点多才把改好的东西发到了群里。 她原以为这个点大家应该都还在睡，没想到过过了半个多小时后游源突然回了句，“收到。” 没有再骂她了，郑可重重地松了口气，倒头就睡，那一觉她睡得格外香。 那之后又隔了好些天她才和游源正式见面，那天摄影社开会讨论比赛的细节，她去的比较早，当时社团活动室里就只有游源。 当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就是游源，只觉得那张脸陌生又熟悉。 他正在靠在椅子上打游戏，阳光洒在他脸上看起来分外好看，如果他没有开着语音痛骂队友是孤儿的话可能会更好看…… 这熟悉的声音瞬间唤醒了郑可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本想退到门外等其他人来了再进来。 好巧不巧的，他突然抬眸朝着她看了过来。 他明显地愣了下，然后，眼眸蓦然亮了起来，缓缓启唇，话音里透着些许的不确定，“关、关阿？” ……？？？ ……！！！ 短暂的迷茫过后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郑可，她想起那个一年多前拿着她的笔记本大声嚷嚷着“关阿，谁是关阿”的男生。 原来是他啊！难怪她会觉得有几分眼熟！ 第48章 等我回来就认账 “……我叫郑可。”她暗暗咬牙，又一次纠正起他。 “哦对，郑可……”游源细细咀嚼着她的名字，尾音绵长，煞是好听，半晌后，笑容倏地一僵，“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新来的‘可可爱爱’吧？” “可可爱爱”是她的微信名字，她猜他多半是想起前些天群里那场长达五分钟的鞭挞了。 该不会是没骂够，还想继续吧？ 想到这，她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回道：“正是不争气的在下……” 果然，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要给谁争气？邹阳吗？” “关邹阳什么事！”上次被骂傻了没来得及解释，她已经很懊悔了，这次必须得把话说清楚，“我有错在先我认，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能造谣！我跟邹阳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普通社员之间的交情！我可能没那么出众，但也是凭自己通过正常审核入社的，不是任何人的家属，入社之前我谁都不认识！” “这样啊……”他眉间舒开，扬起嘴角，冲着她笑，“那你给我争口气吧。” 这笑容有点蛊，以至于她不由自主地点头，“好……不、不是……我是说，知、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那天的会议是他主持的，也是在那时候郑可明白了社员们为什么都对他又爱又恨的，有些人仿佛生来就该沐浴光芒万丈，好比游源……嘴是毒的但能力也是让人臣服的，他只是坐在那儿寥寥几句就如同定海神针般让人安心也让人挪不开眼…… 会议中途，游源冷不丁地通过了她前些天发出的好友申请，发来了一条消息，“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看屏幕！” 她鬼使神差地回了句，“你认真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按下“发送”的瞬间她忽然回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本想赶紧撤回这句虎狼之词的，然而…… “游源？”不远处传来了社长的轻喊声。 “……”他毫无反应，正愣愣地看着手机出神。 社长困惑地拧起眉头，不得不拔高嗓音又喊了声，“游源！” “啊……”他回过神，下意识地摸了摸微烫的耳垂，若有似无地瞟了眼那头的郑可。 “你怎么了？”社长狐疑地打量着他。 “没什么……”他含糊回道，指尖一左一右捏住了手机两侧的按钮。 一记微弱的“咔擦”声传来…… 这是在截屏啊！ 他居然截屏！！！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他截的是她刚才发出的那条消息，但在这种微妙的时间点上郑可很难不多想，这一刻，她觉得她在地球上过不下去了，只想换个星球生活，临走前必须销毁证据，于是她果断撤回了那条消息，尽管这可能只是在掩耳盗铃。 后来，她也曾问过游源关于那条消息的事，他承认的很干脆，“就猜到你会撤回，我不得截图保留证据吗？” “什么证据？”她不解地问。 手机里传来他的轻笑声，“江湖规矩，先撩的人得负责，怕你以后不认账。” 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怎么会，等我回来就认账。” 那会是暑假，她正陪着她爸妈自驾游，当时的她在阿坝县看星星，绚烂银河，漫天繁星，说不出的震撼，她情不自禁就想打电话跟游源分享。 也许是因为高原的关系，她第一次觉得星星离她如此之近，仿佛唾手可得。 可惜，只是错觉，她终究没能抓住她的星光。 第49章 祭品 邱玥已经离开有一会了，郑可仍旧呆坐在一旁，神色恍惚。 “郑可……”游源伸出手，在她面前打了几个响指，“回神了。” “嗯？”她讷讷地眨着眼帘，涣散目光逐渐聚焦。 “别这么看着我，影响我发挥。” “……没、没有……没在看你，我看你干嘛！”她矢口否认，一抹绯色在颊边晕开。 “那谁知道呢。”游源撇了撇唇，“毕竟有人说过我认真的样子还挺好看。” 郑可暗暗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我说的？” 他咬了咬牙，“不然还能有谁！” “好像是有那么点印象……”她煞有其事地思忖了会，道：“那看来人的品味是就随着年龄改变的。” “……”游源的面色骤然冷了下来。 她选择了无视，硬生生把话题扯到了公事上，“邱玥是什么时候调来我们这儿的？” “跟我一块来的，人事调令上写得明明白白的，你没看到吗？”他没好气地道。 “没注意……” 他好笑地嗤了声，调侃道：“你就只看到了我呗？” “……”还真是，当时那份人事调令上的“游源”和“总监”这俩字眼同时闯入眼帘，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以至于她压根都没心情看完。 这反应让他重拾了笑意，“承认吧，你眼里只有我。” “游总，确切地说，是我眼里只有‘总监’的位置，当然没空关心谁顶替了乔婷婷的位置了，再说了……”她眉心揪成一团，“她娱乐新闻跑得好好的，谁能想到会突然平调来我们这儿。” “有没有可能原本不是平调呢？” “那是什么……”话刚问出口郑可就忽然想明白了，倏地瞪大眼眸，满脸的不敢置信，“她是万绪的小宝贝？！” 才想明白吗？游源瞥了她眼，“那不然你以为万绪那天为什么非要搞什么迎新聚餐，还非要让你去？” “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报复被她威胁的仇吗？ “当然是因为他家小宝贝没能如愿以偿不开心了，他得哄呗。” “哈？”她没懂这里头的逻辑，“他哄小宝贝关我什么事？” “不得拉个人献祭给他家小宝贝出出气吗？” “我就是那个祭品？！” 游源朝着她丢去一道白眼，“废话，你还能是他的小宝贝不成？” “不是……”她更加迷茫了，“为什么是我啊？抢了‘总监’位置的人明明是你……” “因为不敢对我下手呗。” “……”所以她就活该倒霉？！ “从唐教授萌生辞职的想法起万绪就开始替邱玥铺路了，本来已经胜券在握，谁知道你没被斗走反而还杀回来立功了，这就让那几个跟万绪交好的股东很为难了，毕竟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你都要比邱玥更合适，他们也不敢做得太明显，原本是计划让总监的位置暂缺，先把邱玥调来社会新闻，等她出几篇爆款新闻再顺理成章提拔上去。”说到这，游源不屑地嗤了声，“想的倒是挺美，那我能让他们如愿？” 她算是听明白了，“所以说，没被斗走还是我的错了？” “那倒不是，他们的逻辑没这么涨敌人气势灭自己威风，人家是觉得，这盘棋布了好几个月，你临阵一通乱杀硬生生给搅和了，那当然得恨你了。” “……”这个当然也太理所当然了吧！ 第50章 人还怪好的嘞 郑可缓了好一会仍然不太能接受自己被无端迁怒的事实，她甚至觉得是游源夸张了…… “不至于吧……”她皱着眉头，将信将疑，“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又没趴人家床底下，哪能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别说，你别真别说，我确实知道的不少。”游源调整了下坐姿，“他们觉得我跟你有仇，指着我出手呢，问什么都说，人还怪好的嘞。” “……”摊上这么个ceo他们公司还能好吗？ “不过经过这件事，万绪应该也看出来我的立场了，以后的日子估计没那么好过。” 郑可警觉地瞥了他眼，“什么立场？你该不会真跟他们是一伙的吧？” “你是怎么得出如此狼心狗肺的结论的？”他满脸的匪夷所思。 她努了努唇，低声咕哝，“那不然你干嘛非得把这新闻塞给我，明知道他们在针对我，这不是明摆着给人找茬的机会嘛。” “邱玥或许暂时还不太擅长做社会新闻，那也是因为长期做娱乐新闻思维难免有些固化，她的能力我并不怀疑，尤其是挖掘各种猛料的能力……”他顿了顿，直勾勾地看着郑可，“你猜，她一旦挖到你和吴泽之间的事会怎么写？” “……”往死里写，大书特书的那种！ 这世界从不存在完美受害者，任何人都经不起放大镜的审视、恶意的揣测、以及媒体的刻意引导，她当然也不例外。 “找茬而已，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但是郑可……”他顿了顿，眉宇间有少见的凝重，“我也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保险起见，我得把刀给你，是自保还是反击你自己决定，只管去做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他不仅仅是在说这次的事情，更像是在弥补他当年的缺席。 * 搞明白了前因后果，郑可愈发觉得这报道必须得慎之又慎，这种虎狼环伺的情况下她出不得半点差错。 她把吴泽的采访内容仔细整理了一遍，目前能核实的部分也都让组里的人去核实了，结论是——吴泽看起来确实没撒谎。 按照他们公司同事的说法，赵菁的确纠缠过吴泽好几次，还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也询问了他们出差时所住的酒店的经理，监控作为证据都还在警察那边，他们提供不了，但可以口述，看得出那位经理近期接受了不少采访，描述起监控内容简直是驾轻就熟，甚至精确分钟…… 21：43，吴泽和赵菁一同回到酒店，当时俩人看起来神智都很清晰，不像是喝醉的样子，随后俩人一块搭乘电梯，期间还有过交谈，气氛挺融洽的。 21：46，吴泽把赵菁送到了房间门口，赵菁率先进入房间，吴泽站在房门外，不清楚他们的对话内容，但吴泽确实有后退的动作，似乎是想要离开，最终还是进入了房间，从监控画面来看至少可以确实并非强行进入。 01：27，吴泽摔门离开，看起来似乎很生气。 隔天早上十点多，赵菁报了警。 这些内容基本上都与吴泽所描述的吻合，也确实很难解释赵菁为何没有当下立刻报警，绝大部分媒体都已经纷纷下场为这件事定了性，但基本都只是引用官方通报外加简单陈述。 直到这一刻他们手上这份吴泽的专访仍旧是独家，一旦发布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但郑可还是顶着重重压力按下了这则专访，确切地说，是游源顶着重重压力…… 第51章 此一时彼一时 邱玥闹完没多久万绪就来了，沉着脸直奔游源办公室，门都没关就开始发难…… “你们社会新闻部的网线是断了吗！永星那件事的警方通报是看不到吗！别人家都已经跟进了，我们家居然还在发端午龙舟赛的新闻！你们怎么不干脆把屈原生平也介绍下！” 啧……这气势，一看就是来给他家小宝贝出气的…… 师出还怪有名的，绝口不提郑可抢邱玥新闻的事，只针对他们工作上的问题。 游源暗暗在心里嗤笑了声，起身走到他跟前，面有难色地道：“不太好吧，个人觉得屈原的生平那些公众号每年都在介绍，没新意啊。” “……重点是屈原吗？重点是永星的新闻！” “哦，你说这事啊……”他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递到万绪跟前，一本正经地道：“你看，在端午龙舟赛之前我们已经发布过永星那件事的相关报道了，阅读转发量都还不少呢，数据挺好看的，你放心哈。” “你管这种引用官方报道随便编辑几个字的行为叫做报道？！” “流程性报道也是报道啊。” 万绪终于还是被他逼急了，顾不上那层“公事公办”的皮了，直截了当地把话题扯到了郑可身上，“你坚持要把这则新闻给郑可，就是为了出这种流程性报道的？内部抢新闻已经算是违规操作了，但凡她能给出个独家我都忍了……” “吴泽的专访算独家吗？”游源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音。 万绪愣了愣，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了，“那倒是发布啊！光有专访不发有什么用？！” “万总，相信你应该不难猜到那篇专访的份量，我认为现在还不适宜发布，当然，如果你坚持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他微微歪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万绪，“上次女教师打学生的反转才刚过去没多久，‘视界’的道歉声明都还在首页挂着呢，要是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万总能负责吗？” “警方都已经出通报了还能有什么反转……”万绪明显有些犹豫，这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就问你能不能负责，只要你能，我们就敢发。” 万绪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转手就反将了一军，“这个事件上头也都很关注，要是错过了时效性，股东们责怪下来，你能负责吗？” “我能啊。” “……” “最多三天，三天后出不了爆款我辞职。”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最好说到做到。”神经病！疯子！干不过，完全干不过！ 万绪撂下狠话后，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围观人群还没来得及散开，只能纷纷转开目光左顾右盼躲避万绪的视线，这其中就包括郑可。 好在他也没太刁难，淡淡地扫了她眼，就连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瞧着像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也对，他现在的目标应该是刚让他狠狠吃了瘪的游源了。 想到这，她有些担忧地朝着游源办公室的方向看去，刚巧撞上了他的目光。 他本打算关门的，眼神和郑可缠上后他顿了顿，举步朝着她走了过去，很快就停在了她跟前，“有话要说？” 郑可神色一僵，尴尬地扫了眼四周，能感觉有无数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她不太自在地往后推了推，同游源拉开了些许距离，“那个……你会不会……会不会把话说太满了？” 他轻笑了声，“我辞职你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 “就……此一时彼一时……”彼时她以为是游源抢了她的位置，现在情况不同了，他要是走了那说不定就是邱玥上位了！反正轮也不可能轮到她就是了！ “那就你给我争口气呗。” “游总，爆款这东西也不是争口气就能出来的，我顶多只能保证尽量找出真相。” “那就够了，吴泽这个狗东西从不会让人失望，我看好他。” “……”所以他气势汹汹的底气源自于吴泽？她白感动了呗！ “也相信你。” “…………”可以啊，欲擒故纵算是被他给玩明白了。 她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心脏忽上忽下被拿捏得死死的！ 第52章 你是巴不得我早死 忙了一天，回家后郑可还得加班…… 没错，加班！ 在公司得跟那位游总监汇报工作，回家还得跟抽屉那头的游源汇报日常。 她本想偷个懒的，想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但还是习惯性地打开了那只抽屉，然后就瞧见了满满一抽屉的纸。 他倒是知道节约资源，把纸剪裁得很小，乍一看就跟一抽屉的拉菲草似的。 纸上的内容弥漫着一股哀怨气息…… “你回来了吗？” “还没下班吗？你们公司这么没人性的吗？” “你该不会又跟野男人出去吃饭了吧。” “快回家，快回家，快回家……我好无聊……”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这谁能忍心？代入游源那张脸她更加不忍心了！ 郑可把那些留言全都收拾了出来，怕他等着急，她先回复了句，“回来了。” 随后才又拿了张纸，开始事无巨细地描述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她不敢掺杂主观臆测，尽可能地平铺直叙，就像是在写报告一样，密密麻麻地写了大半张纸，还仔细地检查了遍，确认无误后才丢进抽屉里，转身去洗澡了。 直到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她再次回到梳妆台边打开抽屉查看，映入眼帘的只有三个字——“然后呢？” 她困惑地回道：“什么然后？” “都这样了也没点然后？你俩是戒过毒吗？！”他看起来很激动，下笔力道非常大，最后那个感叹号甚至把纸都给戳出了个洞。 她嘴角抽了抽，“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啊，这种事难不成还要我主动？” “你怎么就不能主动了？” 这话问的，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啊！ 她咬牙切齿地在纸上写下，“可能因为我不想承担风险吧！” “啊？谈个恋爱能有什么风险？”他看起来很困惑。 “就你现在这情况，鬼知道你到底遭遇了什么，说不定半年后就一命呜呼了，死了倒还好，万一半死不活的多耽误事？综上所述，我觉得还是保持上下级关系比较好。” “耽误你什么事了？！”他愤愤地问。 “有些话没必要说得太明白，会给我们本就不多的感情雪上加霜。” “明白了，你是巴不得我早死。” “怎么说话的，我这不是正在帮你想办法摆脱困境嘛。” “那敢问你想出什么办法了吗？” 郑可挑了下眉梢，“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确定能不能行得通，只能先试试看。” “什么想法？”他问。 “我找个机会想办法把游源的手机给你送过来，说不定里面的内容能让你想起点什么。”这想法是她中午发那条仅游源可见的朋友圈时冒出来的。 现在的人都太过于依赖手机了，以至于绝大部分或公开或私密的生活轨迹都藏在了手机里，如果能让他查看一下游源的手机，没准会有什么帮助……也只是“没准”，这不过就是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第53章 该死的另有其人 这个想法总的来说就是——理论上说得通，实操上很难行得通。 摆在面前的难题确实不少，但郑可觉得可以讨论、可以完善，办法总比困难多。 让她没想到的是，抽屉那头的游源直接就从根源上否决了她的想法，“我不认为会有什么帮助，没这个必要。” 面对他的消极她有些不悦地拧起眉心，“你试都没试怎么就知道没帮助呢？生活习惯、人际交往、兴趣爱好这些都能在手机里找到痕迹，就算未必能帮你恢复记忆，好歹也能加深下你对自己的了解啊。” “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拿到他的手机？”他问。 “这你就别管了，总有办法的。”她觉得这恰恰是最不值得讨论的部分，计划赶不上变化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种事只能随机应变。 “确实不难，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你愿意牺牲下色相，别说手机了，家底他都能给你掏出来。” 这是在出谋划策？ 啧，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嘛。 郑可挣扎了一下，豁出去了，“那就牺牲吧。” “我就知道！你想都别想，不准牺牲！凭什么吃苦受罪的是我，坐享其成的是他！！！” “……你是不是在那鬼地方待太久了，人格分裂了？你和他有什么分别？再说了，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你别再吃苦受罪吗？你要是爱上这种感觉了，那你继续，当我没说。” 抽屉那头静默许久，就在郑可打算最后再看一眼要是还没动静就准备去睡觉了，他终于传来了回复，“行吧，就按你说的试试吧，你尽量别牺牲色相。” “你刚才还说让我主动呢。”她没好气地回道。 “我嘴贱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什么真！” 这话说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你倒是对自己的认知越来越清晰了，正好，你想想看以你的思维模式手机密码会是什么？” “你还没答应我尽量别牺牲色相呢。”他不止嘴贱还很执着。 郑可不耐地回道：“废话，你以为我想牺牲呐！” “这叫什么话，就我这姿色你也不吃亏吧。” “不是，游源，你有完没完？！”人格分裂演上瘾了是吧！ 他收敛了几分，认真了起来，“密码不外乎就是我生日、我身份证后六位，又或者我家门牌号之类的，你想办法去收集下这些信息，回头给我，这个不难，相比之下还有个更加严峻的问题，你确定手机传过来还能正常使用吗？” 好问题！ 郑可僵住了，她确实没考虑过这一点，思忖了片刻后她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手机上。 经过一番心里挣扎之后她点开手机，边查看边在纸上写下，“先用我的手机试一下，密码是，手机里一共有5378张照片，381个视频，微信好友是525个，你看下能不能用，这些信息是不是对得上。” 她心一横，把手机和纸一块放进了抽屉里。 等待的过程中郑可也没闲着，她一直在回想手机里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浏览器设置了无痕，没有拍摄或收藏奇怪照片的嗜好，微信聊天也都很健康，应该是经得起查看的。 记不清等了多久，在她第六次拉开抽屉时看到了她熟悉无比的手机，以及纸上游源留下的话，“能用，只是没有信号，但里面的东西都能正常查看，照片、视频和微信好友都对得上。”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 “你的小说收藏夹挺刺激的。” ……嗯？ 她迅速点开书架，重温了一眼里头收藏的那些小说，猛地倒抽了口凉气…… 想死！但感觉该死的另有其人！ 第54章 果然还是得灭口 郑可没睡好，她辗转反侧了很久，在自我毁灭和杀人灭口之间反复横跳，好不容易跳累了睡着了又突然惊醒——“不是，他有病吧！正常人怎么会想到去看别人收藏的小说？！” 就这样，隔天早上她顶着黑眼圈哀怨地瞪着那只梳妆台。 劈烂它吧，果然还是得灭口。 她最终还是没能付诸行动，不是因为心软，是沈栌的电话来得及时。 手机那头的他略带疲惫地问：“有时间吗？赵菁想见你。” “有！当然有！”她迫不及待地追问，“在哪见面？” “她现在在我们律所，你过来一趟吧。” “好！”她果断答应。 挂断电话后郑可立刻冲去洗漱，换了身衣服就草草出门了。 半个多小时不到她就赶到了律所，“视界”跟他们律所有长期合作，她当然也不是头一回来这儿了，算不上熟门熟路但也并不陌生，所里的其他人也都在忙，她跟前台打了声招呼后就直奔沈栌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气氛很压抑，会客沙发上坐着个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姑娘，应该就是赵菁了，她低着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脸颊，但仍能看得出她面色很苍白，时不时还伴有抽泣，沈栌就跨坐在她身旁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握着包抽纸，目光有些空洞…… 直到见到推门而入的郑可，他就像是见到了救星般，眼眸忽然亮了起来。 “你……”可算来了！差一点他就脱口而出，又生怕言辞间的激动之情会刺激到赵菁，他硬生生吞下了情绪，平淡地道：“来了啊，坐吧。” 郑可“嗯”了声，走到沙发边入了座。 她的靠近让身旁的赵菁明显颤了下，她下意识地攥紧手心，抬眸看向郑可，眼神里透着怯意和警惕。 “介绍一下，这是赵菁……”沈栌看向赵菁，话音轻缓，更像是在安抚，“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郑可，你放心，她跟吴泽也算是旧识，清楚吴泽的为人，跟其他记者不一样，你有什么话可以尽管跟她说，她不是那种为了头条不择手段的人。” 点她呢？ 郑可挑了下眉梢，考虑到还有赵菁在场也就没跟他计较，噙着笑意转头冲着赵菁道：“别紧张，你就当是朋友之间随便聊聊就好。” “好……”赵菁点了点头，眼睛有些肿，眼眶微微泛红，还带着些许泪意，双手不安地互相搅搓着，“听沈律师说你昨天……昨天见过吴泽了……” “嗯，他说你们在一起半年左右了，你希望他离婚，他不愿意，你就恼羞成怒告他强奸，想要毁了他的家庭和事业……” “他胡说！”赵菁激动地打断了郑可的话音，“我跟他就只是同事关系！” 沈栌皱了皱眉，试图想要提醒郑可照顾一下赵菁的情绪，她的用词过于激烈了，可才刚启唇还没来得及说话，郑可就倏地朝他丢来眼刀，示意他安静。 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郑可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赵菁，面无表情地继续道：“你们部门的其他同事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都是他布的局！” “布局？”这个字眼让郑可颇为意外，但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算是成功撬开了赵菁的心防。 要在短时间内迅速让一个人卸下防备通常来说就只有两种办法——晓之以情或者激怒对方。 前者郑可并不擅长，她并不是一个容易共情的人，也不太愿意剖开伤口跟赵菁互相怜悯，所以，她选择了后者。 那之后，赵菁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又或者两者皆有，她颤抖着叙述起自己这半年多来的遭遇，断断续续的，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郑可费了一番功夫才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第55章 百口莫辩 赵菁也才刚毕业没几年，起初在一家小机构里做投资顾问，去年刚结婚。 婚后出于各种考量她选择了跳槽，运气也算不错，顺利进入永星，本以为一切稳中向好，没成想却是噩梦的开始。 刚到永星的时候吴泽很照顾她，也确实帮了她不少，她能那么快熟悉公司的各种业务吴泽功不可没，她天真以为对方是个值得信赖的前辈，对他也从未有过防备。 直到有次部门聚餐，她喝多了，是吴泽送她回家的。 那晚吴泽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但公司里却开始出现有关于他们俩的传言。 起初赵菁觉得只是同事们的臆测，吴泽也劝她清者自清不必在意，后来她才意识到从那天晚上起吴泽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她也是无意间听到同事们私下议论才知道，那天晚上吴泽表现得很耐人寻味，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她一直在对他投怀送抱、死缠烂打的信息…… “我们早上闹了点不愉快，她可能今天不好才会喝那么多，都怪我。” “不好意思啊，扫了大家的兴，今晚这顿饭算我的。” “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来送她就好，正好有些话想跟她说清楚。” ……诸如此类的话让当时在场的同事们心照不宣地认定了他们的关系。 都是职场上打滚的人，这种婚内出轨、日久生情的事就算不认同却也都不觉得新鲜了，所有人都默契地看破不说破，看她的眼神免不了多了一层轻蔑。 得知此事后她当然是怒不可遏了，当即就去找吴泽对质了。 那天他们吵得很凶，吴泽也彻底不装了，他坦然承认了一切，用一种理直气壮的语气说着听似卑微的话，“我只是喜欢你，这有错吗？” “……我…我结婚了，我很爱我老公，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你对我来说就是前辈，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我给你道歉。”当时的赵菁远还没有意识到面前的男人有多可怕，只当他是一时情迷犯了糊涂，以为只要把话说清楚了就好。 没成想，吴泽不为所动的回道：“那又如何？我也结婚了啊，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哪里正常了？”她匪夷所思地瞪着他，直觉得离他远一点，“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见，以后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我不想让同事误会。” 他溢出一记轻笑，“晚了啊。” “……什么？” “他们不是已经误会了吗？” “我会去解释清楚的！” “我就喜欢你的天真……”他忽然变脸，毫无预兆地喊了起来，“说了多少次了！我结婚了！我很爱我老婆！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 “……？？？” 就在赵菁一头雾水时，不少同事被他的喊声吸引了过来。 他继续照搬着她刚才的台词，尽兴演出，“我只是把你当普通后辈在照顾，如果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我给你道歉。” “……！！！”赵菁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是在演哪一出了。 “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我不想让人误会。”说完后他愤然离开。 就这样，她猝不及防地被丢到了百口莫辩的境地里。 那之后吴泽不止一次的故技重施、变本加厉，硬生生把整个部门的人都变成了他的人证。 第56章 我愿意相信你 这个故事可以说是震碎了郑可的三观和认知…… 她消化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抬眸看向一旁的沈栌。 显然他应该是早就听说过这个版本，但从他此刻的表情看来，这个故事还真是常听常新，他眼里依旧充满了惊愕、无措、猜疑…… 没错，猜疑。 按说他应该无条件相信他的当事人，可这件事又确实让人难以判断，这也是他大清早把她找来的原因，他需要听取一些客观意见。 也不知道郑可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束手无策，她很快就挪开了目光，启唇问询起赵菁，“你没有尝试过解释吗？” “当然试过了，可是谁会信呢？所有人都觉得吴泽的妻子无论是样貌、气质、能力都在我之上，要不是我死缠烂打他怎么可能看上我？何况他长得不差，又算得上是年轻有为，就算想出轨身边也不缺女人，何必这么处心积虑？”她越说越轻，底气渐褪，看起来就连她都开始怀疑起自己了。 郑可眯了眯眼眸，“吴泽是不是还pua你了？” “……我…我不知道。”她满脸的茫然。 “是他让你认为你各方面都不如他妻子，在旁人看来他根本就不可能看上你的，是吗？” 赵菁想了想，默默点头。 “也是他让你觉得无论你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你的，是吗？”郑可继续问。 “不是……不、不对，好像是……我也不清楚……”她无助地看向郑可，“起初我一直在试图解释，可是根本就没有人听，再后来吴泽越来越变本加厉……他说没有用的，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以他的条件，大家只会愿意相信是我倒贴……更何况，一开始的确是我给了他机会……” 郑可轻蹙眉头，“你给他什么机会了？” “那晚我不应该喝醉的，但凡稍微注意一点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我还大晚上的邀请沈律师去我家聊案子呢，照你这么说，我是在给他机会吗？” “……”沈栌没想到这把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尴尬地别开了目光，却又忍不住偷瞟一旁的郑可，好奇着她是如何若无其事说出这番话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赵菁慌忙解释。 郑可轻声打断了她，“所以说，有问题的不是你，是吴泽，就算你那晚没喝醉，他也能找到其他机会，实在找不到那就想办法创造机会。” 赵菁愣了愣，眼里盈满了感激，“谢谢……” “不用谢，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郑可叹了声，继续道：“我接触过不少强奸案，其中有不少人都不缺性资源，他们之所以会犯罪纯粹只是为了获取成就感，吴泽也一样，出轨、掌控、性侵……这些对他来说也许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过程，真正给他带来快感的是顺利逃脱制裁完成一场‘合法强奸’。你没必要自我否定、反省，更没必要钻在牛角尖里思考‘为什么会是你’，不为什么，他在随机挑选猎物，而你只是很不幸被他选中了而已。” “……你相信我？”赵菁就像是抓到光一般，激动地紧紧攥住了郑可的手。 “身为一个女人，我愿意相信你；但身为一个记者……”郑可抿了抿唇，无奈地道：“很抱歉，有些问题我不得不问清楚。” “你问吧。”她表现得相当配合。 “可能会有些尖锐，你可以吗？” “嗯！”她用力点头。 郑可抛开了顾虑，“事发时你是清醒的吗？” “是……” “按理说，只要是违背女性意愿的性行为就能定义为强奸，无论你们之间是否存在情人关系，检方那边通常以暴力胁迫、下药、醉酒这类因素来定义‘违背意愿’，你报案之后警察应该有带你去做过相应检查，既然他们最终认定为无强奸事实，也就是说吴泽对你并没有上述行为，是吗？” “嗯……”她双手不自觉地紧握。 郑可不由地放软了语调，“他是不是声称，只要你愿意，以后他都不会再纠缠你了？” “你怎么知道？”赵菁猝然抬眸，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她笑了笑，道：“我好歹也算认识吴泽。” “他……他确实是这么说的，说是只要一次，一次就好……” “那你后来为什么还是选择报警了呢？”郑可问。 “我老公说，这种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不会只有一次……” 郑可有些意外，“是你主动告诉你老公的？” “嗯，我当时很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我老公了，也是他劝我报警的，他说……”提到她老公她神情放松了不少，嘴角甚至还有些微微上翘，“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陪着我的。” “你老公真好。”郑可忍不住感叹了句。 赵菁一个劲地直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老公真的很好，这些日子也多亏了他一直在鼓励我，否则的话……否则的话我可能早就退缩了，我一定是耗尽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才遇见他的……” “不是运气，能被这么好的人喜欢着你一定也很优秀。” “……”她直直地看着郑可，眼眶渐湿。 此时此刻，这句话对于她而言，胜过千言万语，甚至可以说是她碰上这一系列糟心事以来第一次收获到了来自旁人的肯定，她仿佛看到了被碾得稀碎的自信逐渐拼凑了起来。 第57章 礼尚往来 郑可并不擅长安慰人，不过就是有感而发，主打真诚罢了。 之后她又循例跟赵菁确认了下，是否接受她把这些事公之于众，赵菁倒是答应了，反倒是她仍在犹豫…… “这事你怎么看？”送走赵菁后，沈栌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了下来，轻声询问起郑可。 郑可回过神，抬眸朝着他看去，“你不相信她吗？她可是你的当事人呢。”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拿出证据让检方相信。” “……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找证据吧？”郑可往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他。 沈栌白了她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找你难不成就只为了利益吗？” “难道不是吗？”她眨着眼睛问。 想到自己先前的行为，沈栌语塞了，多少是有点心虚的，“这、这次不一样，我又不傻，检方那边不予立案的决议早就下来了，通报压了那么多天才发，显然警方愿意采信赵菁的供词，这种情况下，但凡有一点证据那份通报都发不出来。连警察都束手无策，我怎么可能要求你去帮忙找证据。” 郑可点了点头，“算你还有点脑子。” “我谢谢你啊……”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她不解地问。 愣是把沈栌给问懵了，“不是你说想要见一下赵菁的吗？” “你还真就是为了帮我？”郑可一脸的不敢置信，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调侃道：“你该不会是转移目标对我有企图了吧？那我可要对你有防备心了。” “我只是觉得之前的事有点过意不去，当是给你赔个罪！” “就这样？”郑可半信半疑地挑了挑眉。 他又气虚了几分，“当然情况也确实有点复杂，我想着你对吴泽还算了解，或许能给些意见。” “那你还真是高看我了，我跟吴泽真的不熟，在他对我下手前我们俩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是你低估自己了。”沈栌瞥了她眼，道：“不超过十句话都能猜到他是怎么诱奸赵菁的，这还不算了解？” 郑可冷不防地问：“你不觉得赵菁和尹霜有点像吗？” “嗯？”沈栌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个性上确实有那么一点。” “吴泽向来就喜欢这种类型，大学时盯着尹霜，现在又盯上了赵菁，她们俩的共同点就是看起来软萌好欺负易操控，你说他有多高明吧，也不至于，无非就是柿子挑软的捏罢了，知道意图就不难猜到手段。”郑可撇了撇唇，“所以说，我不是了解吴泽，而是了解尹霜和赵菁，只是这些话不太好当着赵菁的面说，怕她多想。” “等等……等一下……”沈栌蓦地瞪大眼眸，“他大学时盯着尹霜？！” 郑可支着头，好笑地看着他，揶揄道：“怎么了，打算去帮你女神报仇吗？” “不是……”他困惑了，“那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对你下药？” 她愣了愣，不太想多说，含糊地回了句，“阴错阳差。” “意思是，他那天本来是打算对尹霜下手的，结果你成了替罪羔羊？” 律师到底是律师，仅凭这四个字他就差不多还原出大概了。 “差不多吧。”郑可回道。 沈栌陷入了恍惚，喃喃自语着，“她从未提过这个细节……” 不意外，郑可轻笑了声，“没提很正常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细节……”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音，她垂眸看了眼，来电显示的“游源”两字让她面色一僵，“完了！” “怎么了？”沈栌回神，略显担忧地看向她。 “忘记报备了！” “……？？？”报备什么？ “不说了，我得回公司了……”她仓皇起身，草草收拾了下就往门外走去。 沈栌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吧。” “不用了。”她脚步顿了顿，转头冲着沈栌道：“采访的事多谢了，可惜没办法让你赢，不过作为回馈，我或许能让吴泽撤诉。” “……倒也不必算得那么清楚。” 她笑了笑，客套又疏离，“礼尚往来，应该的。” 第58章 分分钟为你而活 郑可十万火急地赶回公司，直奔游源办公室，趁着他发难前抢先输出，一通汇报，力求把他给说懵了。 懵是懵了，可惜没懵多久…… “我好像说过去采访的话要跟我说一声？”他依然思路清晰，目的明确。 “不是，游总……这重要吗？”她依然固执打岔，求生欲极强。 游源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很重要。” 绕不过去了啊！她认命妥协，嘟囔道：“就……就事出突然，没顾上……” “没顾上？！”游源的话音不自觉上扬，看得出很激动，“从你家到沈栌的律所，怎么着也得二十多分钟吧？二十多分钟啊！你是一秒都没想起我啊！” 郑可一本正经地狡辩着，“我这么拼命还不是因为你跟万总撂了狠话嘛，说起来，我简直分分钟都在为你而活啊！” 这话……很假，假到就算傻子都不信…… 游源信了，并且还挺受用的，气消了一大半，面色缓和了不少，话音也软了几分，“你昨晚没睡好吗？” “……啊？”这是什么路数？有点吓人啊，最怕领导突然的关心！ “黑眼圈很重。” “哦……是、是睡得不太好……” “因为这个新闻？” “倒也不是……”因为你啊！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她胡乱找了个借口，“就是单纯没睡好，太热了，被子还没来得及换……” “行吧。”游源也没再多问，“早饭吃了吗？” “还没……”不是，现在是闲话家常的时候吗？ 他从一旁拿了个外卖袋递给她，“买多了，吃吧。” 郑可下意识接过，垂眸看了眼，里头有一杯咖啡和一个三明治……谁买多了能买得那么刚好啊，怎么看都像是特意给她买的吧…… 她抬眸看了眼游源，欲言又止。 见状，他没好气地道：“不吃还我……” “吃！当然吃！我都快饿死了好吗！”她往后缩了缩，护犊子似的把那只外卖袋护在了怀里。 眼瞧着她掏出三明治，暴力拆开，狼吞虎咽了起来，游源忍俊不禁，随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她含糊地“嗯”了声，接过纸巾擦了擦嘴，猛吸了口咖啡，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才再次启唇，“这报道我们怎么出？” “照实出呗。” 她下意识道：“可是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赵菁的说法，这篇报道一旦发布会为她招来更汹涌的恶意。” “证据不归我们管，那是警察的事，还有……”游源微微倾身凑近她，低声提醒，“你也说了没有任何证据支持，反倒是吴泽那边提供的信息更加证据确凿。” 她微微蹙了蹙眉，“你相信吴泽？” “我谁都不信。”游源给出了一个无比理智的回答，“我们是记者，不是判官，只负责报道采访到的内容，让民众能够了解到更多元的信息，至于孰对孰错，那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所以，你不应该有任何的倾向性。” “道理我懂，只是……”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就没有更加两全的办法吗？” “没有。”游源毫不留情地掐灭了她的希冀。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 “郑可，我可是为了这则新闻赌上职业生涯的。” “……”玩这套？ “你不是号称分分钟都在为我而活吗？” 好一出循循善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能怎么办？孰对孰错她说不清，但孰轻孰重她还是知道的。 “我又没说不发报道……”她闷声咕哝了句，不动声色地思忖了会，道：“能先发个预告吗？信息量太大了，我需要点时间捋一捋，后天再出完整报道，可以吗？” 游源默不作声地打量了她片刻，笑着道：“当然。” 第59章 鱼死网破 所谓预告当然也不是随便出的，要言之有物又要适当留白。 郑可拉着整组人斟字酌句的讨论，核心内容主要是“反转、精心布局”……光是这几个字眼就已经足以掀起舆论了…… 负面评论不少，大多认为他们无良，藏着掖着就是为了蹭热点。 这种程度的谩骂郑可早就习惯了，她没太当回事，主要也没空当回事。 预告刚发布没多久吴泽就联系她了…… “老同学，晚上有时间吗？一块吃个饭啊。”他口吻轻飘，就像是在闲话家常。 “没时间。”郑可果断回绝。 “也对，你们做新闻的忙得很，那不如我来你们公司找你吧。” 她微微挑了下眉梢，“不怕游源了吗？” “对哦，差点忘了，游源现在也是‘视界’的……尹霜也在吧？她刚才还打电话来约我吃饭呢，不如一起叙个旧啊……” “……！！！”她怎么就把尹霜给忘了呢！ “要是实在没时间也不勉强，改天吧，我先跟霜霜单独聚一下好了。” 他很谨慎，大概是生怕她录音，句句不提报道相关却又字字透着威胁，带着一股子鱼死网破的狠劲。 郑可最终还是咬牙妥协了，“我下班了联系你。” “那就说好了，可别让我久等啊……” 他就差没直说等久了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比如跑来他们公司大闹一场，聊聊他们之间的过往。 狗急跳墙，说的就是吴泽现在的状态吧？ 那则预告足以让他意识到她手里攥着什么料，至于究竟是证据确凿还是口说无凭他还不确定，这也是他着急见她的原因，就像是一条被逼到绝境的狗，没什么可怕的了，只想逃生。 挂断电话后她思忖再三，以免节外生枝，她联系了沈栌。 电话只响了几秒就接通了，没有寒暄客套，那头的沈栌直截了当地问：“怎么了？” “我们六点半下班，你来接尹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今晚给我看住她！” 沈栌明显愣了会，“发生什么事了？” “她想约吴泽见面。” “……” * 时间、地点都是郑可定的…… 约的是七点半，七点整她就到餐厅了，吴泽赶到时她已经点好了菜，就等着他开门见山。 他依旧警惕，入座后噙着一脸假笑，寒暄道：“还真是感谢郑大记者商量，百忙之中抽空陪我吃饭……” “确实挺忙的，所以……”郑可冷声打断了他，挑了挑眉梢，“别绕弯子，有什么话就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他喝了口茶，表现得急切又无措，“你们今天发布的那则预告是什么意思？怎么就成精心布局了？我明白你们需要热度，但也不能污蔑人啊！” “我们也只不过是把采访到的内容整理成报道而已。”她淡淡地回道。 “是赵菁说的吗？”眼见郑可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丝毫想要回答他的意思，他也没再追问，愤懑地放下手里的杯子，“口说无凭，她有证据吗？！” “倒是真没有。” 吴泽一愣，没料到她会这么坦率，反倒质疑起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了，他有些乱了阵脚，“那、那你们还胡乱报道！” “这不是还没报道嘛。”她支着头，微微凑近吴泽，扬了扬嘴角，低声轻喃，“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 如丝媚眼、吐气如兰，熏得人恍惚，他怔忡了好一会才幡然醒神，“什么交易？” “你撤诉，我撤报道。” 吴泽到底是吴泽，还不至于轻易就被勾走了魂，理智仍在，“郑可，你这是在威胁我！” 还真是表现得滴水不漏啊…… 看得出来他心思确实缜密，以防她录音，神情、语气、乃至脱口而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精心算计的。 “那就这样吧，我没时间陪你演戏。”郑可猝然起身。 才刚举步吴泽就猛地擒住了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道：“预告都已经发了，说撤就撤吗？‘视界’那么大个公司，能由着你乱来？” “这新闻是我跟的，谁也不清楚我手上到底有什么，至于那则预告……”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退，刻意地拉开距离，“精心布局的可以是你，也可以是赵菁。” 吴泽眯了眯眼眸，“让我撤诉不就是为了帮她吗？又怎么可能报道她精心布局的事？” “赵小姐说了，你布局太精妙，她确实找不到任何证据来指认你，她认了，比起官非缠身名誉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她只求你能就此放过他。” “是我求她放过我才对……”他一脸委屈地嘟囔着。 演上瘾了啊这是？郑可嗤笑了声，“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他微微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第60章 他就是个疯子 气氛竟然有点融洽…… 大概是因为心头事了、酒足饭饱，郑可难得放下了敌意。 这也让吴泽壮起了几分胆子，“那什么……以前年轻，不懂事，那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地道……”说着，他举起了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就当是赔罪了。” 郑可抬眸看向他，犹豫了须臾后，漫不经心地拿起茶杯轻轻给他手中的杯子碰了下，“都过去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最好是忘得干干净净。” “嗐，这不废话嘛，没事我提这干嘛，当年要不是邹阳非得把事情闹大，我巴不得烂在肚子里……”说到这，吴泽不免有些好奇，“说起来，你跟邹阳为什么分手啊？” “他出轨。”她平静地回道。 反倒是吴泽活像是见了鬼，一惊一乍地嚷开了，“真的假的？居然是他先出轨？！” 郑可凉凉地扫了他眼，“什么叫‘居然是他先出轨’？看起来应该是我先出才对吗？”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他慌忙解释了番，又突然问：“这事跟游源有关吗？” 她不解地拧起眉心，“他出轨跟游源有什么关系？” “那可不好说，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游源是一门心思想撬墙角，你要说他物色了个女人去引诱邹阳出轨我都信。” “你想多了，邹阳出轨那会他在英国，手伸不了那么长。” “这种事又不是非得亲力亲为，远程也能办到啊……”他有感而发地总结了句，“你可别被游源骗了，他就是个疯子，没他干不出的事。” 郑可替他把茶倒满，貌似不经意地问：“心理阴影挺深啊，他都对你干过什么了？” “他给我下药！就当初那个药……”他说得很含糊，即便是聊嗨了防备心丝毫不减，“连着给我下了一个星期！掺在咖啡里逼着我喝！你知道刚喝完是什么感受吗？又清醒又迷糊的！药效发作至少得半个小时，那半个小时简直要命！再然后就睡得跟死猪一样，人是舒服点了，课不知道缺了多少节，差点就挂科！” 难怪那天他看到游源端来的咖啡表现得那么惊恐，她恍然大悟，怔忡了好一会后，问：“这件事邹阳知道吗？” “当然，一个宿舍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他从未跟她提过。 “他从没跟你提过是吗？那是自然的。”吴泽嗤笑了声，“如果说游源是个疯子，那邹阳就是个典型的白切黑，看着无害，做出的事情可比游源龌龊多了，他一定也没跟你提过那天救你的人其实是游源吧？” “……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就字面意思呗，事先申明啊，我是真的什么没做，都还没来得及呢，游源就冲进来了，二话不说就给我一顿揍，然后就让我滚，还警告我出了这门就管好自己的嘴，我当时还寻思着这是买了鞭炮给别人放啊……”眼见郑可脸色冷了下来，他赶紧打住话端，一本正经地继续道：“总之，我离开酒店的时候正好看到邹阳和尹霜，那会他们才刚来到，我怕再挨揍，也没打招呼就赶紧跑了。” “……” “也就是说，尹霜也知道救我的人不是邹阳？” 吴泽撇了撇唇，“应该知道吧。” “你不早说！”郑可有些失控，愤懑的吼了句。 “不是……”他一脸无辜，“谁知道你们在搞什么，再说了，游源不是让我管好自己的嘴吗？” “……”也没让你这么管吧！ “话说回来，你就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吗？就邹阳那性格，这种事还能隔夜？第二天才想起来找我讨说法，这合理吗？” “…………”这种事谁会愿意反复复盘深究呢？又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那时候她跟游源已经没了联系，有关于他的事都是从邹阳那里听说的，听说他置身事外、听说他漠不关心、听说他跟尹霜打得火热……她一直没有怀疑过邹阳的说辞，倒不是有多信任，而是觉得邹阳跟游源关系那么好，完全没有诋毁他的理由…… 现在看来是她天真了，她跟游源之间的那些事邹阳嘴上只字不提，心里怕是门清。 之后郑可就有些心不在焉，草草结束了这顿饭。 临走时吴泽提出送她，她也没顾得上拒绝，恍惚地答应了。 一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吴泽表现得很正常，没有任何非分之举，她本想让他把车停在小区外面的，他嘴上说着“送佛送到西”坚持开进了小区，她也就没有阻拦。 车子停在了她家楼下，她下车匆匆跟吴泽告了别。 平静表象在郑可回到家后没多久就被打破…… 门边骤然传来密码锁机械化的提示音，“检测到陌生人。” 紧接着便是一阵按密码的“滴滴”声，她迅速冲到门边试图想要反锁，然而，还是晚了。 指尖才刚触到门把手，房门“咔”的一声被打开了，明亮的楼道灯从缝隙里泄了进来，在这一室昏暗中显得尤为突兀。 她猛地拽住把手却不敌外头的那股力道，房门生生被拉开，门外，吴泽噙着笑直勾勾地看着他，“邹阳果然没说错，你太好猜了，各种密码都是自己生日。” “……” “你以为不开灯就不知道你住几楼了吗？傻瓜……”他低低地笑了声，“电梯会显示啊。” “……有事吗？”郑可逼迫自己冷静。 “哦，我有东西忘了拿。” “什、什么东西？” 他笑得愈发阴森，低沉话音宛若来自地狱一般，“把柄。” 第61章 毋庸置疑的受害者 话音落下的同时，吴泽破门而入，过程中，郑可几乎拼尽了全力抵抗。 具体有多拼呢？大概就是硬生生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可惜男女力量的悬殊是天生的，她的努力终究只是徒劳。 进屋后吴泽立刻关上房门，借着窗外月色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四周，视线很快就捕捉到了客厅的那只摄像头，他又草草环顾了圈，确认了只有客厅有监控。 于是乎，他忽然变了脸，近乎哀求地道：“你把录音给我好不好？” 郑可下意识地往后躲，慌乱辩解着，“我刚才没录音！” 他不由分说地抢过她手里的包，粗暴地把里头的东西全给倒了出来，确实没找到任何录音设备。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罢休，“之前的录音呢？” “之前……之前什么录音……”她不解地问。 “不是说当初邹阳揍我时录音了吗？”他步步逼近，倏地抓住郑可的双肩，“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只想拿回录音……刚才不是说五十万吗？好，我答应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五十万了……” “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你还想怎样？！”他忽然溢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癫狂一般，眼眸赤红。 “好，好好……你先冷静……”郑可尝试着安抚他，“我给你，我这就去给你拿，你别激动……” 她转身，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吴泽几乎立刻跟了上去，在书房门口他停顿了会，警惕地查看着，确认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后才跨步走了进去。 郑可正在书桌边翻找，见他进来后连忙道：“你……你别着急……马上……马上就找到了……” “呵……”吴泽若有似无地冷笑看了声，突然上前，双手一撑，将郑可困在了他和书桌之间。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泛起，止不住的颤抖，“你、你录音还要不要了……” “我要的可不止是录音那么简单……”他话音低沉，带着笃定的笑意。 “不演了吗？”郑可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看来，赵菁没有撒谎，你还真是很擅长演戏！” 他发出一连串得意的笑声，“那出戏是不是很精彩？谁能想到随随便便布个局就能让公司里那些人深信不疑了，一想到他们义愤填膺为我作证的样子我就兴奋，说起来，赵菁应该感谢我才对，我这是在教她看透人心啊，像她这种样貌平平、能力平平的女孩，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大家也会觉得她只能靠身体来换取资源，甚至认为这身体我愿意要她都得感恩戴德了。” “强奸就是强奸，何必说得那么好听！本质上还不是通过暴力逼她就范！” “我可没有使用过暴力。”软香温玉在怀，真实的触感让他有了胜券在握的踏实感，憋了一晚上的分享欲也随之释放了，“我只是告诉她，只要一次……一次就好……只要能让我满足我就放过她……她含着泪取悦我的样子可比平常好看多了，这怎么能是强奸呢，我只是在帮她释放自己……话说回来，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自愿的呢？她当时可是非常的卖力啊……” “吴泽！你别太过分了！她或许处理得不是那么好，但她是毋庸置疑的受害者！” “你还挺能共情啊？”吴泽好笑地哼了声，“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你现在的处境可不妙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说了我是来拿把柄的吗？我可不像赵菁那么天真，谁知道我撤诉之后你会不会继续报道呢？” 她信誓旦旦地道：“不会的，既然都答应你了我就不会出尔反尔……” “口说无凭啊。”他唇瓣翕张，在郑可耳边低语着。 她强忍着胃里翻搅的恶心，咬牙切齿地问：“你想要什么？” “说真的，你确实要比尹霜漂亮很多，难怪能把游源和邹阳迷得神魂颠倒的，就是可惜太难得手了……我是保守派，不喜欢挑战高难度，不过现在形势所迫也没办法……仔细想想，要是真能让你这样的女人言听计从，想想确实还挺爽的……”他指尖轻抚过郑可的脸颊，一路往下，在她锁骨间游走着，“我们来拍点刺激的吧……” 能感觉到他很亢奋，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嘴角始终挂着笑。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猛地揪住郑可的头发，逼迫她吃痛抬头，随即又是猛地一按。 很显然，他并不急着对她做些什么，而是打算先把她弄晕，如此才能顺利拍下他口中“刺激”的画面，以此她要挟她。 眼看着她的头就要重重磕向书桌，郑可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 也就是因为这个动作，吴泽捕捉到了她紧攥在手里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是正在通话中，通话对象是“沈栌”…… 没记错的话，赵菁那个代理律师似乎就叫沈栌？ 电话才刚拨出去，还未接通。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并没有在她包里找到手机，这是巧合还是说她早有防备？ 不妙的预感冲垮了他的笃定，他打消了原本的意图，转而去抢她的手机，郑可没错过他犹豫的瞬间，猛地抬腿提膝，狠狠朝着他的胯下踹去。 他吃痛闷哼了声，钳制着她的力道也不由地一松，她趁势冲出书房。 短短数秒间她脑中飞速运转着，电话还没接通，不确定因素太多，她跟沈栌约好的地点是她家，这种时候如果夺门而出一旦被追上反而对她不利，目前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确保沈栌至少能够看到她的电话。 于是乎，她决定赌一把，快步冲到梳妆台边，熟练地把手机丢进了抽屉里，随即转身挡在了梳妆台前。 庆幸的是，她赌赢了…… 吴泽很快就只了上来，一番扭打后他用力推开郑可，不由分说地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想要挂断手机。 然而，里头空无一物。 这让他有些始料未及，愣了片刻后他蓦然转身，扯着郑可的头发逼迫她起身，厉声质问道：“手机呢？你把手机放哪了？！” 她疼得倒抽凉气，却还是牵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忘了客厅有监控吗？” 这话让吴泽的瞳孔倏然放大…… 她都知道！从他进屋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在留意监控！她没把手机放包里，而是随身携带着！ 防备心那么重的人，怎么可能就因为他提起了当年游源为她所做的一切就失了神，轻易让他送她回家？！ 一切不合理就只有一个合理解释——这是个局，从她答应跟他见面时……不，应该说从她发布那则模棱两可的预告时就已经在布局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吴泽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用力掐住郑可的脖颈，眼眸通红，“你他妈就跟游源一样疯！为了个萍水相逢的女人有没必要做到这种份上吗！” 濒临窒息的感觉让郑可脑中一片空白，但求生欲还在，她余光捕捉到了方才被吴泽丢在地上的包，艰难地伸出手去够，终于，她指尖勾住了背带，用尽所剩不多的力气猛地一勾，朝着吴泽甩去…… 吴泽顺势倒向一旁，看得出被砸得有些懵，正皱眉抚着头。 几乎同时，房门边传来按密码的声响，她意识到自己得救了，紧绷的心弦顿时松懈，瘫软在了地上，却还是本能地紧紧攥着那只包。 这一刻，她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自重离谱的包还是有存在意义的！ 第62章 白日依山尽 历经了那场死里逃生后，郑可仍旧有些虚脱。 她微微仰着头，直勾勾地瞪着房门的方向，直到它被打开，楼道里的灯光涌了进来，她这才彻底放松心神，仰面瘫倒在了地上。 这口气没松多久，等看清来人后她又猛地提了起来。 ……为什么会是游源？沈栌呢？！ 她压根来不及询问，只见他目标明确、路径清晰，直奔吴泽而去，不由分说的就是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吴泽的脸上。 那头的吴泽还没从她刚才的袭击中缓过神来，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游源并没有因此放过他，反而变本加厉，就跟杀红了眼似的。 同样没有缓过神来的还有郑可，她愣了好一会才确定了自己并没有看错，来人确实是游源。 眼前这一幕让她有了片刻的恍惚，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袭来，将她脑中那些细碎的、模糊的记忆翻卷而出，她想起了那天晚上意识朦胧之际，那道破门而入把吴泽按在地上的模糊身影，拳拳到肉的闷响声、吴泽的求饶声、还有那股狠厉的气息都让她觉得无比的熟悉…… 这一刻，她确认了，吴泽没有撒谎，那晚救她的人确实是游源。 她呼吸逐渐顺畅，意识也逐渐清晰了起来，只是话音依旧有些气若游丝，“游源……别打了……” 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奈何游源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完全听不见她的劝阻。 好在，沈栌带着警察及时赶到。 纵然是一群人也花了不少功夫才把他拉开，而真正让他冷静下来的是沈栌的一声低吼，“你好歹先去看一下郑可的情况！” 游源像是突然被点醒了，猛地一震。 他眼里的戾气还没完全褪去，带着一丝恨意，举步走到她跟前，缓缓启唇，“你……” “你听我解释……”郑可连忙抢过话端。 她以为免不了会被责骂，毕竟早上她只是去沈栌律所做个采访忘记报备了，他都闹了好一会，现在的情况要严重得多，何况她确实是故意瞒着他。 可让她没料到的是，她才刚启唇，游源伸出手猛地把她拽进了怀里。 他似乎很害怕，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双臂格外用力地紧紧拥着她，话音喑哑，“你还好吗？” “没、没事……”她讷讷地回道。 他若有似无地“嗯”了声，抱着她的力道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郑可抬起手，有些笨拙地拍了拍他紧绷的背脊，低声重复着，“我没事……真的没事……” 他应该是听到了，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但又仿佛没听到，一动不动，像是恨不得长在她身上似的。 “咳……”直到一旁传来一记干咳声，有些无措的民警同志看着年岁不大，面色尴尬，“那个……要麻烦郑小姐跟我们去派出所说明一下情况……” 游源这才松开了她，转头看向民警，薄唇微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警察叔叔！抓他！他打我！这是故意伤害！”吴泽激动地指着游源，大声嚷嚷了起来。 那位民警瞥了他眼，口气不太友善，“用不着你教我们做事。” “没事，我一块去。”游源倒是表现得很乐意，本来也不放心郑可单独去。 “你当然是得去的……”说着，民警又看向一旁的沈栌，“沈先生，你是报案人，按规矩也得去做下笔录。” “好。”沈栌爽快点头。 眼看着这是要一波带走，郑可忽然道：“能不能麻烦你们去楼下等我会？” 民警蹙起眉心，“郑小姐，这个事情我们目前还不清楚情况，不确定该怎么定性，可大可小，你家可能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我们回头说不定还要来取证，不能破坏……” “我只是想换个衣服。” 她衣裳微乱，身上肉眼可及的地方分布着大大小小不少淤青，眼眶微湿，话音落下后紧咬着下唇，局促又尴尬，这破碎感……纵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得生出几分同情，何况面前的这几个小民警瞧着就涉世未深，逃不过人之常情…… 他瞬间就转变了态度，“你换你换，没事，不着急，慢慢来，我们去楼下等。” “谢谢。”她弯起嘴角，有些疲惫的笑容里盈满了感激。 待人离开后，郑可关上房门，迅速换了身衣服。 当然了，换衣服并不是重点…… 她把那叠记录着她和抽屉那头的游源近日来所有聊天内容的纸拿了出来，又转身走到梳妆台边，打开抽屉，手机已经被送回来了，还附带着一张纸，纸上是一堆的问号。 没时间解释太多了，她拿起笔在那对问号上写道：“这些东西你先收着，晚上我说不定有机会把游源的手机骗过来，你好好把握，最近除非是我主动找你，否则别往抽屉里丢任何东西包括纸条，我们定个暗号，我如果找你的话我用‘白日依山尽’开头，除此之外，出现在抽屉里的东西你也都别碰，等我忙完再跟你解释，这条信息不用回……” 末了，她还附上了游源的各种信息，他的生日、车牌号、家里门牌号等等，这些可是她用一个月的咖啡从人事那儿换来的！ 她把这张纸放在了最上面，连同那些聊天内容一起丢进了抽屉里。 本来她只是想拿回手机顺便跟抽屉那头的游源说一声的，但刚才民警的话提醒她了，这些东西不能放在她这儿，万一他们真的来她家取证，她要怎么解释这些奇怪的对话？ 经此一役，郑可发现了这个梳妆台的妙用——真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第63章 上下级关系 按照惯例，郑可先去验了个伤才被带去派出所。 派出所民警平日里处理的大多就是些简单纠纷，但这件事显然不简单。 沈栌身为报案人看起来很关键，当被问及为什么报案时，他给出的回答也确实很关键…… “七点多的时候郑可突然打电话给我，电话里声音不是很清晰，听起来她更像是在跟别人交谈，通话大约持续了五六分钟左右才挂断，我回拨过去她没有接，直觉她可能有危险，但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她、该去哪找她，只好去她家，敲门没人看，可是我听到里面有争吵声，所以我就报警了。” 民警很敏感，立刻就在这段听起来天衣无缝的描述中捕捉到到了漏洞，“正常来说，接到这种电话第一时间都会觉得是对方不小心误拨了，你怎么会觉得她是遇见危险了呢？” “因为我知道她晚上会去见吴泽，她和吴泽有旧仇，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郑可每次他都挺抗拒的，游源跟他们俩是大学同学，他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隔壁问询室内的游源很配合地完善了那段旧仇，“吴泽大学时对郑可下过药，我……我和她朋友及时赶到，这次避免了更严重的后果，最近因为永星的那则新闻吴泽又盯上她了，也许是怕我担心，她并没有跟我说提过晚上会和吴泽见面，沈律师接到她电话后预感到情况不妙所以联系了我，我怕她出事就赶去她家了。” “你和郑可什么关系？”警察追问道。 他好笑的嗤了声，“她怕我担心，我怕她出事，还能是什么关系？” “……请配合正面回答。”这是做笔录，又不是猜谜！ 游源努了努唇，闷声嘀咕，“上下级关系。” “……” “干什么，上下级关系不是关系吗？” 怎么说呢，还真没见过这么攀关系的…… 民警瞥了他眼，懒得搭理，自顾自地继续问：“那你觉得郑可会遭遇什么危险？” 游源眉梢微微挑起，“这不明白这故意杀人未遂吗？” 另一边，沈栌也给出了相差无几的回答，“我认为这已经构成故意杀人未遂。” 他们俩的说辞倒是各方面都对得上，但究竟该如何定义这个案子主要还得看当事双方。 而这当时双方的说辞却大相径庭…… “今晚是谁主动约见面的？”警察问。 郑可捧着面前女警刚给她倒的热水，情绪看起来还没有完全平静，话音断断续续透着怯意，“是、是吴泽联系我的……我当然是拒绝的了，可是……可是他威胁我……说是如果没空见面的话他就来公司找我……他以前……唔…就是大学的时候……大学的时候他对我下过药企图迷奸我，这个事情我不太想让公司的同事知道……” 负责做笔录的女警了然地点了点头，轻声安抚道：“你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她轻轻地“嗯”了声，仍旧如同一只惊弓之鸟般，让面前的女警恨不得冲去隔壁把吴泽就地正法。 吴泽则挂着一脸伤，委屈里又透着些许愤怒，“是我联系她的没错，看到那种胡说八道的新闻我当然要联系她了，现在媒体说话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吃饭的时候你们聊了什么？” 郑可：“他想让我撤销报道，我……我也是没办法，虽然说身为记者有报道真相的义务，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怕他会到我公司去闹，但就这要撤销别说公司未必同意我也确实不甘心……我就提出说，如果他愿意撤销对赵菁的指控我就撤销报道，他也答应了……” 吴泽：“她勾引我，说什么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我撤诉她就撤报道，这是威胁啊，赤裸裸的威胁！” “后来呢？”警察继续问。 郑可：“后来我们聊得还算愉快，可我知道他没那么好对付，他说要送我回家，我一开始想要拒绝的，但是又怕拒绝之后他还是会暗中跟踪我，那样的话会有更多不确定因素，所以就答应了，又怕他会对我不利，就偷偷给沈律师打了通电话，之前我跟沈律师提过晚上会跟他见面，他也阻止过我，可我又不太能细说……我就想，他接到电话也许能立刻联想到什么……” 吴泽：“都说她勾引我了，让我送她回家，还邀请我上去坐坐。” 郑可：“上楼之后没多久，他就来敲门了，我没开，他按了密码进来的……我基本上所有密码都是我生日，按他的说法是从我以前男朋友那里听说的。” 吴泽：“跟她上楼之后她就开始威胁我，说是手上有我以前承认对她下药的录音，我要承认是精心布局诱奸了赵菁配合她出报道，他们媒体为了新闻真的是不择手段！是，我以前确实做过蠢事，谁年少的时候没犯过错是吧，但也没得手啊，这节骨眼上她要是公布了录音，那肯定是对我不利的，我求她把录音给我，她不愿意，我确实冲动动手了。” 郑可：“他认为只有掌握我的把柄才能彻底让我闭嘴，按照他的说法是准备拍点刺激的东西，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我觉得他的意思就是想拍我的裸照又或者更加过分的视频。” 吴泽：“动手是我不对，我也是被逼急了，她家里有监控，你们可以去查看，我一开始就差没跪下来求她了。” “我到家就发现电闸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动了手脚还是怎么的，客厅的监控需要电，所以什么都没拍到，不过……我们家门锁有监控，有拍到他强行闯入说要掌握我把柄的画面，因为职业关系我家有很多录音笔，当时他在书房威胁说要拍我裸照的时候，我偷偷录了音的，这是我出于自保情急之下录的音，而且地点还是在我家，不算侵犯他人隐私也没有违反法律禁止性，应该是能作为合法证据的吧？”郑可紧紧握手里的杯子，“我要告他故意杀人未遂。” 这番话让面前负责问询的女警眼眸一亮，神色间甚至有难掩的激动。 她转头跟身旁同事低声交代了几句后便起身走了出去，推门进入隔壁问询室的时候吴泽正在侃侃而谈，她抬眸询问起给吴泽做笔录的同事，“问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嗯。”她点了点头，冷冷地看了眼吴泽，“联系公安立案，这是刑事案。” “……怎么就刑事了？” “我虽然动手了，但是游源不也打我了嘛，这有来有往的顶多算是民事纠纷吧！” “不是，你们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吴泽的喊叫声清晰传入了隔壁的郑可耳中，她低着头，长发覆面，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第64章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个道理郑可还是懂的。 去见吴泽之前她跟沈栌商量好了，他负责看住尹霜，无论如何不能让尹霜去见吴泽，以免中了圈套成了她的软肋；而她则负责去应付吴泽，见机行事，要是能拿到他坦白恶行的录音当然最好，虽然这样的录音不具备法律效应，但也足以让她的报道锦上添花、让吴泽撤诉。 离开餐厅前她去了趟洗手间，跟沈栌打了通电话，让他去她家楼下等着。 沈栌犹豫了，“郑可，要不还是算了吧？” “算不了，他不会放过我的。”她也想算了，形势不允许啊！ “我来接你，他总不至于当着我的面怎么样……” “没用的，他就算今天没得逞还有明天，你还能天天住我家守着我吗？我不可能撤销报道的，这篇报道无论如何都得发！”她因为激动声音不自觉地上扬，幸亏及时反应过来，警惕地朝着门外张望了下，压低话音继续道：“只要报道一出，他就必定不会让我好过，不把他锤死，那死的就是我。” “是因为游源撂了狠话所以这报道才非出不可吗？” “是……”她顿了顿，轻叹了声，“也不全是，游源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他拿以前的事威胁我！” “……这……重要在哪？”沈栌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 “还记得赵菁为什么会选择报警吗？她老公说的很对，但凡威胁得逞一次，以后就会有无数次。” 这个类比让沈栌瞬间妥协了，“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现在，立刻，马上，去我家楼下等着，他很有可能会坚持送我上楼，也有可能会尾随我上楼，总之他要是过了十分钟还没下来他就报警，警察问起来就说……”她看了眼手表，“就说我七点多的时候打了通电话给你，没有说话，你觉得情况不妙……总之你看着编吧，等警察来了再一起上来，不然说不清，如果情况特别紧急我会想办法打电话给你，看到电话你就立刻上来，不管警察到没到，我家密码是我生日，明白了吗？” “明白，不过你生日是什么？” “。” “行。”他忍不住又叮嘱了句，“你自己小心点，量力而行。” “废话，我就是太量力了才得求你，看在我今晚也算帮你家霜霜挡了一劫的份上，拜托你务必盯紧了！” “嗯，放心吧。” 生怕耽搁太久会让吴泽起疑，得到沈栌的保证后她匆匆挂了电话，洗了个手就出去了。 送她回家的途中，吴泽有意无意地询问起她的生日时，郑可就隐隐猜到了他的计划，看样子是觉得她会答应让他送上楼的机会不高，甚至可能引起她的警觉，所以打算之后再跟上来。 她当然知道走楼梯会更安全，但还是选择了坐电梯，不仅仅为了给吴泽创造机会，也因为她赶时间。 到家后，她立刻用袖子包住指尖拉下了电闸。 吴泽进屋后很有可能会察觉到她客厅里的监控，他太诡计多端，她也无法预测他上演哪一出，万一是像对付赵菁一样让她百口莫辩的戏码呢？警察来了之后一定会查监控，她不可能现在去拔掉电源线，断电是最好的办法…… 庆幸她当时贪便宜，没有买停电后也能续航的升级款。 但主动录音就不同了，她不提谁也不会知道她录音了，如果是对她有利的内容，届时也同样能作为证据。 于是，她抹黑把梳妆台上那些跟抽屉那头游源的聊天内容收拾好，丢进书桌抽屉了上了锁，又顺势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堆录音笔，简单检查了下，确认都能使用后她每间房间都塞了两支，客厅、卧室、书房甚至是厨房和洗手间，无一遗漏，确保能够全方面无死角的收音。 忙完这些后，她松了口气，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往下张望。 意外的是并没有瞧见吴泽的车，正当她觉得自己是不是高估了他时，门铃声猛然响起…… 好戏就此开场。 第65章 你可以去探监 公安机关的反应可以说是相当迅速，也跟这个案子牵涉到了近期闹得沸沸扬扬的“永星强奸案”有关。 他们很快就派人来接手了此案，问询期间就已经对郑可家勘察完毕，室内明显的打斗痕迹、吴泽强行闯入的视频、以及录音内容里对自己恶性的供认不讳，证据链可以说是相当清晰完整了，再加上郑可的伤情鉴定报告，脖颈处皮下组织充血水肿、局部软骨损伤、肌肉拉伤、伴有头晕呕吐等症状系大脑缺血缺氧造成，是典型的扼颈伤，基本可以确定吴泽当时存在故意致其死亡的意图…… 说白了就是，吴泽是在往死里掐她，足以被定性为故意杀人。 “一般来说，杀人未遂会比照既遂从轻处罚，三年以上没跑了……”沈栌端着杯热水走到公安局门接待大厅，递给了正在椅子上休息的郑可，顺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以他的情况来看，我能再帮他多争取几年。” “判得下来吗？”这是目前郑可唯一关心的问题。 事情闹成这样，不把吴泽送进去她怕是一天安稳觉都睡不了。 “问题不大，证据链很完整，吴泽也已经被羁押了，判决下来之前他是不会有机会再来骚扰你的。” “那判决下来之后呢？”她紧张地问。 “下来之后……”沈栌冲着她笑了笑，“你可以去探监骚扰他。” “……倒是也没这个必要。”可以的话，这张脸她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 沈栌看出了她的心有余悸，收起了玩心，轻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取证也都完成了，等游源帮你办完手续你就能回家了，之后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 “说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不远处正在办手续游源，“他怎么会来？不是让你别跟他说吗？尹霜呢？” “我也是没办法，尹霜只听他的话。”他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 要承认这一点还挺难的，可事实如此…… 临下班时，郑可已经尽可能安排好了一切，借口说是还有些报道要用的材料在他那儿，让尹霜去拿。 尹霜吞吞吐吐地尝试着拒绝，“可是……可是我一会还有事……要不让小悠姐去……” “什么事能比工作还重要？”郑可打断了她，语气有些不耐。 吓得尹霜紧抿着唇，不敢作声，只能默默点头。 可她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好操控，她怕郑可，但不怕他，郑可前脚刚走，她转头就冲他发难，“又是你的意思吗？！” “什么？”正打算替她开车门的沈栌顿了顿，一头雾水地看向她。 “别装了，上回刘老师的事也是，指名道姓非得让我去。”她气呼呼地瞪着他，“说了多少次了！我能凭自己的本事做报道，不需要你用这种方法帮我！你能不能别再多事了，会让人误会的！” 沈栌这才反应过来，人终究是要为自己犯过的错误买单的，他轻轻叹了声，只能耐着性子哄她，“这次真不是……” “少来了。”她显然还是不信，冷冷地斜了他眼，“你人都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把材料带过来？为什么就非得我跟你走一趟？一会拿完材料是不是还得借机一块吃个饭？你平常玩这些花招也就算了，今天我是真的有事，别空陪你瞎折腾。” 沈栌深吸了口气，耐心到底还是耗尽了，他“砰”地一声甩上车门，“行，那我就直说了，你根本不是吴泽的对手。” “你……你怎么知道……”尹霜愕然地看着他。 他并未多说，兀自举步绕过车头朝着驾驶座走去，“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尹霜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你凭什么就认定我不是吴泽的对手？我也可以帮大家的！” 他单手撑着车顶，抬眸朝着她看去，眸色微凉，“你是想帮大家还是想在游源面前邀功？” “……沈栌！你什么意思？！”尹霜是真的被气急了，眼眶甚至泛起了淡淡水汽。 见状，沈栌的语气稍稍软了几分，“你如果真想帮忙，那就赶紧回去。” “用不着你管我！” 他脾气也上来了，“你以为我想管？你要送死是你的事，但别连累别人！你现在去见吴泽就相当于给他送去威胁郑可的筹码，你大学的时候已经害过她一次了，还想再害她第二次……”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定定地看着不远处，面色微微一僵。 尹霜正欲反驳便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她顿住了话端，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游源，正直挺挺地站在电梯厅的门边，脸色看起来很阴沉，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一想到他可能听到了沈栌刚才的那番指责，她便觉得羞愤不已…… “游……游总，我……”她张了张唇，试图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然而，游源忽然举步，径直走到了沈栌跟前，沉着声问：“郑可去哪了？” “……”沈栌想到了郑可的叮嘱，双唇紧闭，默不作声。 “是不是去见吴泽了？”他继续追问。 “……”沈栌依旧保持沉默。 他低吼道：“凭你一个人你确定能万无一失吗？！” 这话很有效，别说万无一失了，眼下他连尹霜都搞不定，暗暗挣扎了一番后，他终究还是妥协了，“吴泽打电话约她晚上吃饭。” “……真能耐啊。”他咬牙低哼了句。 “她是没办法，必须得去，尹霜联系了吴泽，想约他见面，你觉得凭郑可拦得住她吗？吴泽用尹霜和她过去的事威胁她，这顿饭不吃她怕是别想安稳了。” 他倏然转头，狠狠地瞪着尹霜，“你是只有热血没有脑子的吗？！” “我……我也是想帮忙……”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明白吗？你什么都不做就是在帮忙了！” “……” “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祈祷郑可能够平安无事，但凡她今晚有个三长两短，吴泽不会好过，你也一样。” “…………” 眼看着她眼里噙满了泪，沈栌还是心软了，“我先送她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郑可比较重要……”尹霜忍着抽泣拒绝了。 游源：“你知道就好。” 沈栌：“……” 第66章 杀人又诛心 回忆起这些的时候，沈栌脑中不可避免地浮现出尹霜当时的那张脸，求而不得的哀怨夹杂着心如死灰的无望，说不心疼当然是不可能的…… “你说尹霜到底看上游源什么了？图他嘴贱？图他没有心？还是图他钢铁直男完全不懂怜香惜玉？”想到这，沈栌忍不住就吐槽了起来。 郑可白了他眼，“没那么复杂，无非就是比你帅比你有钱。” “实不相瞒，我赚得也不少！” “这样啊……”她撇了撇唇，“那看来就只是因为比你帅了。” “顶多也就是不相上下吧？” “你要非得这么说的话，那没办法了……”郑可冲着他笑了笑，“各花入各眼，你就是入不了尹霜的眼。” “……你跟游源真配！你俩这嘴加一块buff叠满，杀人又诛心！” “谢谢夸奖。”游源阴沉沉的话音从他头顶飘来，宛若来自地狱一般。 沈栌吓得一激灵，很快就稳住心神，抬眸看去，眯眼冷觑，“要点脸吧，谁夸你了。” 游源懒得搭理，挪开了目光，看向一旁的郑可，轻声道：“可以走了。” “啊？哦……好……”她讷讷点头。 直觉告诉她，游源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最好还是顺着点别惹他。 于是，她赶紧起身，表现得无比乖顺。 沈栌见状也只能跟了上去，虽然好像被游源占据了主导心里不太情愿，但……事情都办完了，当事人都走了，他继续杵在这儿显得有点蠢…… 他憋着一股劲，气场不能丢，昂首阔步，走路带风，多少有点儿六亲不认的意思。 一旁的游源也不遑多让，面色冷峻，目不斜视的。 这俩人愣是把从公安大厅到门口这短短几十步路走成了t台，被夹在中间的郑可弱小又无助，恨不得能就此隐身。 可惜，天不遂人愿，出门后他们俩颇有默契地停住了，齐刷刷地看向她，几乎异口同声…… 游源：“我送你回去。” 沈栌：“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郑可：“……” 她是做梦也没想到，这种活像是爽文修罗场的情节居然会落到她头上。 还真是谁体验谁知道，她非但爽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想哭……这两个人，一个心里装着尹霜，一个心里模糊不清，搁这拿她当工具人玩雄竞呐？！ 虽然但是，心虚和大局逼使她不得不惯着。 好在，她只需要惯着一个就行了。 她微微挪步往游源身旁靠了靠，挤出僵硬笑容，看向沈栌，“谢谢，有游源在呢，就不劳烦沈律师了。” “……”倒也不必把亲疏有别表现得那么淋漓尽致。 “呵……”一旁的游源哼出一记冷笑，牵起郑可就走，这架势多少带着点得意和轻蔑。 沈栌本来是谈不上生气的，也就是出于礼貌随口那么一问，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毕竟郑可也不是第一次拒绝他的好意了，她向来把分寸和距离把握得很好，但游源这一激，硬是把他的胜负欲给激起了。 新仇旧恨一并爆发，他有些故意地冲着郑可的背影叮嘱了句，“别忘了欠我的咖啡。” “……”什么咖啡？哪来的咖啡？虽然他确实说过下次咖啡别只付自己那杯了，但她可没答应啊！ 这种时候突然提起这茬，明摆着就是在挑衅游源，她这个工具人是实锤了。 ——幼稚。 她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加快脚步，直奔停车场，一心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纷争，逐渐演变成她拽住游源往前走。 游源也没太在意，任由她牵着，直到上了车他才不冷不热地丢出一句，“你俩还挺有来有往啊。” “呵、呵呵……”郑可干笑了两声，关于那杯咖啡的渊源她觉得还是不提为妙，“就……工作嘛，难免客套一下……” “把命交他手上也是客套一下？” 她就知道，这帐他迟早得算，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咕哝道：“事出紧急，也是没办法嘛……” “没办法你找他？好歹找个在意你死活的人吧！尹霜流个泪他分分钟把你抛到九霄云外好吗！” “那不然我还能找谁……”她也是衡量过的，沈栌确实没有那么保险，可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你好，能看到吗？”他突然伸出手，煞有其事地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她一头雾水地皱了皱眉，“……我又不瞎。” “我这么大个人你都看不到，你不瞎谁瞎？这种事当然是找我啊！” “你能让我去吗……”她试探性地问。 “当然不能！你去干什么？倒是知道拦着尹霜不让她去送死，那你呢？你的命就不是命了？万一我没有及时发现沈栌又被尹霜拖住了呢？万一你一上车吴泽就把你迷晕带去他家呢？万一我晚来一步呢？这些变量你都不考虑的吗？！” 这些话确实让郑可有些后怕，话音也越来越虚，“我哪里来得及考虑那么多……” “什么都不考虑你就敢拿自己当诱饵？你怎么不来诱惑我呢，成本低利润高风险还小，你不甘心也好、想报仇也好，你跟我说啊，撒个娇的事，别说给你买貂了，我去大兴安岭给你打一群貂回来都成！” “……我要貂干嘛？” “这就是个比喻！”他想了想，道：“确实不太恰当，这种垃圾不配跟貂比！” “撒娇真的有用吗？”她冷不丁地问。 “嗯？”游源微微一愣，微微挑了下眉梢，“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抿了抿唇，忐忑地问：“你今晚能留下来陪我吗？” “……” “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这已经不是撒娇范畴了！这是要他的命吧！ 第67章 不能贪图享乐 游源抱着被子，一脸哀怨地坐在沙发上，“这就是你说的陪你吗？” 亏他做了一路的思想斗争，路过便利店时差点就准备停车去买点计划生育必备物资！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毕竟她今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不太合适，他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一阵子，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但也不用这么慢吧！ 漫漫长夜，成年男女，共处一室……居然让他睡沙发？对得起这天时地利人和吗？！ “要不你睡床，我睡沙发吧。”她小心翼翼地提议。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不方便吗？”她怯怯地问，眼神不安，神情无助。 这谁受得了啊…… “方便！方便得不得了！”他姿态陡然一转，立刻躺下，抖开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一副像是打算在这张沙发上落地生根的模样。 “那你早点休息，我也去睡了。”她果断转身，替他关了灯。 “……”都不带聊两句的？纯纯就是把他拐回来当门神的？！ 在关上卧室房门前，她总算是停顿了一下，不放心地问：“你不会半夜悄悄离开吧？” 他无奈地叹了声，很没出息地投降了，“不会，放心睡吧。” 放心不了一点！ 真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蓬勃而出的欲望都写在脸上了好吗！ 其实……她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美色当前谁还没点把持不住了，然而当她打开房门瞥见客厅里那只格格不入的梳妆台后陡然清醒了…… 今晚不行，抽屉那头还有个游源在等着呢，她不能贪图享乐！ 她甚至不敢睡，直挺挺地瞪着天花板，稍有困意就狠狠掐自己，反正她身上已经有不少淤青了，也不在乎多几块，就差没有头悬梁锥刺股了。 熬了一个多小时，她觉得应该是差不多了，蹑手蹑脚地跑去客厅查看了下。 她想过了，万一游源还没睡倒也不难办，就说上厕所又或者起来喝点水，怎样都成。 他似乎是睡着了，她杵在沙发边看了他好一会他都没什么反应，又尝试着轻轻叫了他两声，他无意识地“嗯”了下，声音又软又粘，她是真的有点口干舌燥了，差一点就忘了正事。 好在，眼波一转，及时捕捉到了他随手丢在茶几上的手机。 简直就是机不可失啊！郑可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一步一回头地朝着梳妆台走去，打开抽屉的动作无比轻巧，就跟做贼似的，刚把手机放进去…… “郑可？”略带惺忪的话音传来，迷迷糊糊的，透着恰到好处的沙哑。 她吓得一激灵，猛地关上抽屉，猝然转身，“啊？” “你在干嘛？” 她惊魂未定，慌乱解释，“我口渴去厕所喝点水。”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不、不是……”郑可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就是口渴了……起来喝点水……” “喝水需要拿我手机吗？” “……！！！”她猛地抬眸看向他，居然装睡！ 第68章 现在说要出人命的 游源缓缓坐了起来，姿态慵懒，语气里带着几分散漫，“说吧，拿我手机做什么？” “我……我就是……唔……”郑可支吾了半天，总算想到了托词，“就是怕你走……想说把你手机藏起来你就走不掉了……” 他失笑出声，“这是什么逻辑……” “现代人哪有离得开手机的嘛。”她双手不安地互相搅弄着，倒也并非演的，这借口有些拙劣，她不确定能不能糊弄过去，是真的有些不安。 游源轻轻叹了声，带着几分，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轻声道：“过来吧。” “啊？”她非但没过去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过来。” 只要没让她交出手机什么都好说，她慢慢举步，走到了他跟前。 “那个垃圾还真是把你吓得不轻啊……”他抬手一拉，把她按坐在了他的腿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张开了被子裹住她，顺势就把她拥进了怀里，轻声询问，“这样有好一点吗？” 怎么可能好！ 她全身僵直，思绪短路，满脑子都在想——这个姿势跟吃了她有什么分别？！ “说起来……”他眉心微微蹙了下，“我要是不知道这事，你今晚是不是打算让沈栌陪你了？” “怎么可能。”虽然背脊传来的炽热仍旧让她脑中一片混乱，但这个回答是几乎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的。 他话音里弥漫着淡淡的笑意，“那看来是非我不可啊。” 郑可愣了愣，抬眸朝着他看了过去，窗外月色将他的侧脸勾勒得很清晰…… 就是太清晰了，连他心里那点小算盘都一目了然。 她不喜欢这种试探，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暧昧到了极致却又进可攻退可守，像是在等她捅破那层窗户纸又像是随时准备着全身而退，无论哪种，她都不喜欢。 于是，她有些故意地道：“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沈栌也不是不行，他跟你差不多高吧，还有胸肌和腹肌，看起来倒也挺有安全感的……” 虽然看不清游源的脸色，但她能真切感受到那股越来越浓郁的阴沉气息。 说实话，她是有些畅快的，不就是试探嘛，谁还不会呢。 让她没想到的是，游源这次不忍了；更没想到的是，他会直接用嘴堵住她的话。 “唔……”突如其来的吻让她的话音戛然而止，郑可瞪大双眸，愕然地看着他。 他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同时也放大了她的感官。 这个吻来势汹汹，起初明显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长驱直入，肆意席卷，她下意识的回应让他微微一顿，只片刻后他便再次进攻，这一次……没有了先前的那股狠劲，是尽情的撩拨，是纯粹的享受，是动情的缱绻…… 直到郑可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时，他才缓缓退开。 她瘫软在他怀中，脑中是空白的，耳边回荡着他急促呼吸和紊乱的心跳。 许久后，他略带喑哑的话音传来，“好点了吗？” “……什么？”她迷茫地问。 “这要是还不能让你忘了那个垃圾带给你的创伤，那我们就继续。” “不、不用了……好点了……”她急切的、信誓旦旦的又强调了遍，“我好多了！” 色心她有，色胆她是半点没长！她是想要突破关系，但也没想要一下子突破到这种程度！ 游源倒也没再造次，噙着笑点了点头，“那睡吧。” 说着，他拽着她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侧身拉过被子替她盖好，熟练地从背后搂住了她。 他没有过任何经验，之所以熟练只是因为这个动作他预想过无数遍，在那个血气方刚的年纪里，无数个夜晚他都是在梦里这样抱着她的，真实的触感和温度远比梦里还要美好，他们之间有着超乎他想象的契合度，就好像他的怀抱生来就是为她存在的。 郑可倒是逐渐冷静了，离开了她好一会而脑子也慢慢归位了…… 鲁迅先生说过——你要是说想在屋子里开一扇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你要是主张把屋顶掀了，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她差不多就是这种心境，在感受过过于激烈的吻后，被游源这样紧紧地抱着好像也算不上什么了，她甚至能在他怀里思考了，越思考越觉得不对劲！ “你平常都是用这种方法让人忘记害怕的吗？”她突然问。 “想什么呢……”他忍俊不住，“第一次。” “嗯，睡吧。”她满意了，闭上眼，准备酝酿睡意。 然而，这份满意并没有持续太久。 片刻后她又倏地睁开眼眸，“那你以后会这样安慰别人吗？” “你当我是干什么的？这种事是对谁都能做到的吗？”他没好气地回道。 “那为什么要对我做？” 他停顿了片刻，半开玩笑地道：“郑可，你要是睡不着的话我们就来干点别的。” “……睡吧，晚安。” “嗯，晚安。” 在互道了“晚安”没多久后……不行，她还是忍不住…… “游源……”她尝试着轻轻唤了声。 “……”他紧抿着唇，没有搭理。 她也没介意，自顾自地继续道：“你是不是不太能接受曾经跟你朋友在一起过的人？” 这个问题让他一震，落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除非很喜欢，喜欢到能让我为了她放弃道德底线。” “那你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有。” 她小心翼翼地问：“是谁？” 他沉默了会，突然问：“你家有计划生育必备物资吗？”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那就改天再告诉你吧。” “……？？？” “现在说要出人命的。” “…………”她竟然可耻地不敢反驳！ 第69章 一看就没安好心 游源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总之挺难熬的，睡得也不怎么好。 可当他被扑鼻而来的咖啡香唤醒，睁眼就看到郑可端着早餐从厨房里走出来，笑脸盈盈地冲着他道：“醒了啊？正好，可以吃早饭了。” ……这平淡却又分外温馨的画面让他觉得昨晚的克制和忍耐都值了。 他起身叠好被子，看了眼手机，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看了眼郑可，调侃道：“不藏了？” 她嘴角尴尬地抽了抽，“天都亮了还有什么好藏的。” “没检查一下里头有什么吗？”他问。 “当然没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兴趣好吧！再说了，我哪知道你手机密码是什么！”她有些心虚，人一心虚话就多。 转念一想，她确实没看啊，只是拿给抽屉那头的游源看的，自己看着自己算不上窥探隐私吧？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她又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膛，“你哪那么多话呢，赶紧去洗漱，粥要凉了。” “密码多试几次就知道了。”他丢下了这么一句寓意不明的话后，举步朝着洗手间走去。 没多会功夫，大约也就十多分钟吧，他就精神奕奕地走出来了，不说还真看不出他昨晚才睡了几个小时，想到这，她有些过意不去，“你一会要不要回家再睡一会？” “没事，回去换个衣服就好。”游源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需要我送你去公司吗？” 他倒是想送，但她多半不让。 郑可再某些方面出奇的固执，好比他当初随口一通骂，她就卯足了劲证明她入摄影社靠的是自己，与任何人无关；又好比即便那时候他们每晚聊得热火朝天，在社里遇见时她仍旧对他客套疏离，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不过点头之交，还是结过梁子、互相不太对付的那种。 现在估计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她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用，我一会还得去见一趟吴泽的妻子，大概中午左右能进公司，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天一早就能出报道了。” 游源闻言蓦地蹙起眉头，“你去见她干什么？” “刚才沈栌打电话来，说吴泽妻子昨晚去了趟公安局，提供了一些证据，再加上我的那段录音，赵菁的案子有望重新立案侦查，我想去跟吴泽的妻子聊聊，应该能让报道更完善。” “他怎么那么闲，大清早就打电话给你，不用睡觉的吗？”他没好气地咕哝了句。 郑可好笑地回道：“人家那也是敬业。” 他不冷不热地哼了声，“那我陪你去，万一她憋着劲想报仇怎么办？你可是把她老公送进去踩缝纫机的人。” “我跟她约在公安局见面的，那么多警察是摆着看的吗？” “那不管……” “你得管，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公司里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我不想万绪和邱玥拿这件事大做文章、也不想听到什么流言蜚语……”郑可直勾勾地看着他，“你说过你会挡在我前面的。” “……知道了。”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他还能怎样！ 一想到确实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处理，游源也不得不收起各种心思，喝完粥后便起身，准备回家收拾下就赶去公司。 郑可起身收拾了下碗筷，一直把他送到门边。 临走时，他忽然顿住，冷不丁地转眸看向她，“有件事我昨晚就想问了。” “……什、什么？”昨晚的事不能回想，太多冲动因素，一旦冷静下来再提起，很尴尬的！ “你怎么知道沈栌有胸肌和腹肌？” “……”就这？？？ “你是怎么了解得那么全面的？” “只是有回找他急事，他刚好在健身，我就去健身房找他了。”她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是公事。” “谁家好人会约在那种见面，这是谈公事吗？这是孔雀开屏！” “……”什么叫那种地方？健身房还不够健康的吗？！ “一看就没安好心。” 她无奈地道：“他喜欢尹霜，你又不是不知道。” “碗里吃不到就抢别人锅里的，这种事还少吗？” “行行行，我知道了，以后我离他远点……” “你在敷衍我，你现在是不是开始烦我了？” “游源！你差不多得了啊！”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果然是烦我了。”他哼了声，“我走了。” 郑可翻了翻白眼，嘴上还是忍不住关心了句，“车子开慢点。” “嗯。”他点了点头，收起了玩心，“你也自己小心点，忙完了跟我说一声。” “好……” 她应了声，娇娇软软的，天晓得游源花了多少定力才顺利走出那扇门…… 第70章 茶艺大师 游源前脚刚走，郑可就迅速冲到梳妆台。 早上她醒来时手机就已经在抽屉里了，手机下头还压着一张纸，写着“已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当时她怕游源随时会醒也不敢多问。 把人送走后她迫不及待地追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 也不知道那头游源还醒着吗？总觉得他昨晚应该也睡得不太好，这会没准在补觉也有可能。 她没抱太大希望，把碗筷洗了之后才打开抽屉看了眼……竟然是醒着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小心地确认，“暗号。” 什么暗号？她恍惚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定下的暗号，嘴角不由地抽了抽，都那么久了他连她的字迹都认不出吗？这还需要暗号？！ 奈何规矩是她定的，她只能默默吞下吐槽，老老实实写道：“白日依山尽。” 他满意了，“嗯，你先说说昨晚到底什么情况？” 郑可把昨晚的事简单讲述了遍，省略掉了很多惊险过程，她不想被现实中的游源训完之后再被抽屉里的他接着训。 为此，她末了还特意补充了句，“别骂了，你昨晚已经骂过了，说正事吧。” 没成想…… “他骂你了？他有什么资格骂你？？？！！！”他回道。 那一堆问号和感叹号把他的愤怒展现得淋漓尽致。 郑可下意识地替游源解释了起来，“也不能说是骂啦，就是有点生气，气我没有提前跟他说。” “你就宠他吧！有时候想想还真是挺羡慕他的，心里有气就能冲你撒出来，不像我，被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明明担心可是除了一整晚不睡守着这破抽屉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他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居然舍得骂你。我倒也不是故意说他什么，就是觉得他那样对你很不爽。” ……好茶！ 茶言茶语她是见多了，但用来对付自己的还是头一回见。 这何止是六亲不认啊，简直是浑然忘我啊！ 她嘴角抽了抽，“你正常点！” “我没事，你多陪陪他吧，不用管我。” 上瘾了是吧？郑可没好气地回道：“谁有空管你了！不是你说要我帮你找回记忆的嘛，我累得半死还在帮你想办法，你发什么癫！” 他顺势问：“你用什么办法拿到手机的？” 她想了想，还是别说得太细了，免得他继续发癫，“这不重要，说正事，手机里的内容有让你想起什么吗？” 过了许久他都没有再回复，郑可有些着急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了，她跟吴泽妻子约的是十点半，差不多也该出门了，她习惯了早到的。 再催一次吧…… 她的急切化作在笔端的潦草，“人呢？睡着了？我还有工作要忙呢！” 这一次她倒是很快收到了回复，“没想起什么，不过倒是确认了一件事。” “什么？”她好奇追问。 “我喜欢你，很喜欢，喜欢到近乎变态的程度。” “……？？？” 什么情况？她这是被表白了？！ 这也太突然太莫名其妙太一言难尽了！昨晚都到那种程度了，也没等来游源的开诚布公，结果现在……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着急出门、甚至脑子里还在盘算着一会等跟吴泽妻子聊些什么的时候，居然被半年后的游源表白了？是什么让他得出这种结论的？话说回来，近乎变态的程度又是什么程度？ 她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他的手机密码是你生日，微信里你是唯一置顶，各种社交平台的搜索记录里都有你，手机相册更离谱，全是你，从你大学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有不少照片还是从你微博之类的地方扒下来的，水印还在呢，我没找到自己的人生轨迹，倒是围观了你的人生轨迹……有一说一，你确实长在我审美点上，难怪我那么变态……” 第71章 人不能总淋雨 郑可赶到公安局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她还没能从刚才所得知的信息中缓过神来，又迎来了一波震惊…… 她宛若一座雕像般直挺挺地侧坐在公安局大厅的休息椅上，诧异地看着身旁的女人。 施黛楠，吴泽的妻子，也曾是她的朋友。 那年郑可大三，愤然离开摄影社，身为校宣部部长的施黛楠朝邹阳抛出了橄榄枝，她是跟着邹阳去的。 跟先前在摄影社时的尽心尽力不同，那时候郑可正在计划出国读研，只想去校宣部混些绩点，起初可以说是相当摆烂。 施黛楠也不计较，只当她是不适应，对她颇为照顾，那种热情和莽撞硬生生地撬开了她的心扉，她们一度无话不谈，对于郑可来说，施黛楠甚至可以算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直到，她和吴泽走到了一起，她们的关系开始变得尴尬，慢慢就疏远了，毕业后彻底没了联系。 这些年，郑可时常会想起她，想着或许有一天会重逢，彼时轻舟已过万重山，可以笑着吐槽自己当年真的瞎了眼，可现实却给了她沉重一击…… “很惊讶是吗？没想到我和吴泽能结婚？”眼瞧着她瞠目结舌的模样，施黛楠好笑的打破了沉默，笑容里多少透着点自嘲。 郑可逐渐回神，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好半晌后才挤出一句，“你改名字了吗？” 她当然是查过吴泽的家庭情况的，父母都还健在，有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妻子叫凌顷…… 当时郑可还想，听名字就如江南烟雨美得婉约。 美倒也确实美，但用当初校宣部副部长的话说——也难怪你跟施黛楠能玩到一块去，也就你俩能处了，换谁跟你们在一块都有压力，你俩就是吃亏在长相上了，美得太有攻击性，招摇的明艳，瞧着就像是有一肚子坏水。 以至于，郑可怎么都没能把凌顷和施黛楠联系起来。 “嗯，改了，你听听‘施黛楠’这名字像话吗？瞎子都看得出我那个只管生不管养的便宜爹是什么心思。”说到这，她没好气地哼了声，“我大学刚毕业，他就带着小三母子俩回来说要跟我妈离婚，开口闭口就是‘她给我生了个儿子，我不能对不起她’，幸亏我妈争气，果断同意了，我也果断去改了名字，跟我妈姓了。” “……名字挺好听的。”信息量太大，郑可一时半会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当然，我妈取的。”她骄傲地扬了扬眉。 郑可见过她母亲几次，是个挺朴素的人，万年不变的短发，脸上有不少岁月留下的沟壑，那会也才五十岁，瞧着却要比实际年龄老很多…… 施黛楠……哦，不，凌顷那时候常说——“你别看我妈现在这样，我长相随她，她年轻时可好看了，就是可惜瞎了眼，找了个不着家的，人不回来钱也不回来，我妈累死累活地把我拉扯大，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等我毕业了得让她好好享福。” 想到这，郑可忍不住问候了句，“阿姨最近还好吗？” “死了。” “……” 凌顷苦笑了声，“当初我非得嫁给吴泽，她不同意，气得跟我断绝关系，直到突发脑溢血死在了家里，还是邻居发现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郑可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这嘴，感觉十年功德就毁在这一句话上了！ “对不起什么？不知道我妈死了，还是不知道吴泽是我老公？” “……”她语塞了，一时间有些拿捏不清凌顷的意思。 “如果是我妈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对不起她的人是我；如果是吴泽的事……”她轻笑了声，“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真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些什么呢？” “你……”郑可愣了愣，“你不是刚生完孩子吗？” “是啊，说不出来不怕你笑话，赵菁不是第一个了，只不过他这次踢到了铁板罢了，但是我蠢啊，直到昨天之前我还天真地觉得他人不坏的，以前对我那么好总不能都是装的吧？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有孩子了他会收心的。” “你不是蠢，只是沉没成本太大了。” 凌顷微微一震，片刻后释然地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为他牺牲是青春，是事业，是友情，甚至还有我妈的命……我早就不爱他了，我只是不肯认输……赵菁也好，之前的那些女人也好，都还不足以戳破我辛苦为自己营造的幻想，但你一样……不瞒你说，我恨过你，莫名其妙的恨，明明知道当初你才是受害者，为了替他开脱我说服自己信了他的鬼话，相信是你蓄意勾引，而他只不过是没经受住诱惑……自欺欺人终归是自欺欺人，昨晚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我实在没办法继续骗自己了……” 面对这番血淋淋的自我剖析，郑可陷入了沉默。 无论是凌顷、还是摄影社的那些人，都曾真心实意地对她好过，但也都曾在她身上放大过恶意。 那或许是他们初次直面自己人性中潜藏的利己和冷漠，于是，不约而同地用受害者有罪论来减轻自己的负责感，经年累月，他们成功说服了自己，对她生出了没由来的排斥……毕竟，如果承认她没错，那有错的就是自己了，不是谁都有凌顷的勇气…… 事实上，倘若吴泽真的在凌顷生完孩子后就如其所愿地收了心，她还会有这种勇气吗？为了让自己幸福得理直气壮，只能让这恨持续下去，不是吗？ 想到这，郑可讽刺地勾了勾唇，没有表态，只是平静地问：“所以你就来公安局送证据了？那些证据你早就有了，只是先前心存幻想不愿置他于死地？” “嗯。”凌顷默默点头。 “是什么证据？” “我找了私家侦探跟踪他，万一他哪天突然跟我提离婚，我总得为自己和孩子打算一下，那会他心思都在赵菁身上，拍到了不少东西，有照片也有视频，够让他踩好几年缝纫机的……”她顿了顿，冲着郑可道：“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传给你。” “在手机里吗？”郑可掏出手机，熟练地拨弄了一番，“你隔空投送给我吧。” 没提加微信，而是隔空投送，郑可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能理解但不能原谅。 错在于她，她当然也没法厚着脸皮要求什么，只能艰涩点头，“好。” 传输的过程中，凌顷忍不住问了句，“你跟邹阳还在一起吗？” “早分了。”她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挺好的，你们不适合。” 郑可抬眸看了她眼，“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凌顷可是拼了命撮合她和邹阳的，见缝插针式的为邹阳说好话，作为唯一知晓她和游源之间那些纠葛的人，简直就把游源骂得狗都不如。 对此，凌顷还是勇于承认错误的，“当初年纪小呗，那时候容易被轰轰烈烈的爱情迷惑，现在回想起来邹阳跟吴泽本质上就是同一类人，他们的喜欢是万众瞩目式的，就好比邹阳当初去找吴泽算账一样，他要是真为了你好就不该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说白了不过是满足他的个人英雄主义，可是那会哪能看得那么透彻啊，这种狂风骤雨来势汹汹的爱谁能拒绝呢？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才发现，人不能总淋雨，真正爱应该是藏在烟火里难以察觉的细水长流吧。” “……”郑可不由地回想起了游源手机里的内容，以及他在她毫不知晓而情况下所做的一切。 那算是藏在烟火里难以察觉的细水长流吗？ 可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宣之于口呢？是因为太变态了吗？！ 第72章 追妻火葬场 这一回郑可有好好牢记游源的叮嘱了，不敢火上浇油，刚离开公安局就给他打了通电话。 她抬手关上网约车的车门，老老实实地冲着手机汇报着，“我这边采访完了，准备进公司了。” “嗯……”听得出游源挺满意的，话音格外得酥软，“还顺利吗？” 她忍不住就想分享，“你知道吴泽的妻子是谁吗？” “谁？” “施黛楠。” 手机里安静了数秒才传来游源的话音，“你们之前那个莫名其妙总是逮着我骂的校宣部部长？不是叫凌顷吗？她改名了？” “啊……对……”她含糊地回了句，一想到游源被骂的原因她难免有些心虚。 他“啧”了声，有些懊悔地道：“早知道就该陪你去。” “陪我做什么？她又没为难我。” “我就想好好问问她，我当初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凭什么他就觉得我哪哪都不如那只华尔街之狗？！” 郑可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华尔街之狗”是什么…… 邹阳和吴泽一样是学金融的，那会他时常开玩笑戏称自己是未来的华尔街之狼。 他现在如何，有没有活成他理想的样子，她不得而知，反正在游源那儿他活成了华尔街之狗。 “不行，她还在吗？我让她等着！我现在就过来！”他大概是越想越气，听着像是随时准备杀过来的架势。 “这里是公安局……”郑可无力地提醒了他一句，“再说了，人家早走了。” “那你他回头帮她约出来，我必须得跟她掰扯清楚！” 郑可翻了翻白眼，“我没她联系方式。” 他一愣，“没加微信吗？我记得你们以前关系还挺好来着？是因为她和吴泽的事闹翻的？” “嗯，我这人记仇。” 他像是松了口气，“那挺好的，以后别联系了，这人眼光不行。” “眼光确实不怎么样。”郑可忍不住附和了句，但一想到她刚收到的视频，话锋又一转，“不过脑子还挺清楚，她找人拍了吴泽，我一会把视频发你，你看下能不能用，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剪辑出文案，下班前给你过一遍。” “好。”他应了声，比起私事，他工作的时候倒是相当得言简意赅。 这大概也是郑可一开始会被他吸引的原因，她喜欢认真的人…… 后来她才意识到，对待工作认真不代表对待感情也会认真。 挂断电话后她在手机上翻找了会，凌顷传了不少视频和照片给她，那些照片基本都没什么价值，顶多只能实锤吴泽婚内出轨，但锤不了他自导自演，视频就不一样了，其中有一个清晰录到了吴泽和赵菁的对话，看环境像是在一家小餐馆里，应该就是他们公司附近吃简餐的地方，拍摄人似乎就坐在他们隔壁桌，角度非常清晰。 起初他们俩没有任何交流，赵菁埋头吃着饭，只当面前的吴泽不存在。 吃到一半她忽然震了下，猛然抬眸瞪着吴泽，能清晰看到她眼里的怒意，咬牙切齿地话音从她唇间溢出，“你到底想干什么？！” 郑可觉得赵菁不会无缘无故突然丢出这句话，吴泽多半是在视频没有拍到的桌子底下对她做了什么。 面对她的愤怒，吴泽依旧一脸的气定神闲，“能干什么？吃饭啊。” “把手拿开！”赵菁低吼道。 拍摄视频的人很专业地把镜头悄悄下移，桌子底下的画面一览无遗，吴泽的手落在赵菁的大腿上，甚至变本加厉地往她腿间游走，她并拢双腿，紧紧按住他的手想要推开，却不料反而被吴泽擒住了手腕。 “好啊。”伴随着吴泽透着笑意的话音，他抓着她的手轻抚起他的腿。 赵菁奋力挣扎，“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喊啊……”吴泽笑着提醒她，“别忘了，我有的是办法让大家以为是你在勾引我。” “……”她用力想要把手抽回。 却被吴泽拽得紧紧的，“我们现在这个姿势，怎么看都是你在占我便宜呢。” ——yue。 赵菁吐了，生理意义上的那种吐。 吴泽几乎是猛地弹开，镜头里只瞧见赵菁伏在桌上吐得昏天暗地的。 就连拍视频的那位私家侦探小哥都被震惊得不轻，甚至飙了句国骂，再然后镜头便开始摇晃，周围很嘈杂，视频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 这个视频最终一刀未剪完整呈现，倒是郑可昨晚拿到的那段录音被游源悄无声息地抽走了。 他认为，单凭这个视频作为检方证据或许力度还不够，但作为新闻线索已经足够把吴泽锤进坑底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暴露郑可。 昨晚的事警方出于对受害者的保护并未公布太多细节，只发表声明称吴泽涉及另一桩故意杀人未遂案被批捕，知晓其中细节的人不多，他不会说，沈栌应该也不会多嘴，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 “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别说，我不像唐教授那么有耐心，你要是再犯错，那就另谋高就。”他特意把尹霜叫进办公室，叮嘱了一番。 但至少在尹霜看来这不是叮嘱，是恐吓，她眼眶微红，不甘地瞪着他，“我以为你会是公私分明的人。” “这跟公私分明有什么关系？”游源揪着眉心，略显烦躁地问。 她鼓起勇气质问，“我不管可可姐怎么想的，对我来说她是非常重要的朋友，先不论我根本不会说那些中伤她的话，退一万步说，即便我说了什么那也是私事，你凭什么让我另谋高就！” “凭我是总监，有权辞退你呗。”他回得理直气壮。 “你这根本就是以权谋私！” “我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跑这来当总监？我就一恋爱脑，你别把我想得太伟大了。”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处处都不如可可姐？”她心灰意冷地问。 “在我眼里确实是这样的。” “这种话……这种话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可你从来没拒绝过……” 游源忍不住打断了她，“不是……我都这么对你了，还不算拒绝呐？！” “……” “别说喜欢了，我甚至有点烦你，你感觉不出来吗？” “好……”她深吸了口气，噙着泪，愤愤地道：“算我一片真心喂了狗！游源，你最好别后悔！” 说完后，她愤然转身，刚巧跟推门而入的郑可撞了个满怀。 尹霜顿了顿，抬眸看了她眼，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紧抿着唇，重新举步。 郑可不明就里地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后才回过神，蹙眉看向游源，“怎么了这是？” 那头的游源也是一脸的迷茫，“不知道啊，跟演偶像剧似的，说什么让我别后悔，说完就跑了。” “那你得小心点了。” “啊？”游源不解地看着他。 郑可撇了撇唇，调侃道：“按偶像剧的套路，一般这种时候男主该天降了，多半比你帅、比你有钱、还比你有权，总之哪哪都比你好，然后你悔不当初，开启追妻火葬场，最后精神上被她虐得死去活来、身体上被男主虐得死去活来，很有可能就真的直接送火葬场了。” “意思是在你眼里还有哪哪都比我好的人？” “……游总麻烦你看下我们拟的报道和视频。” “你还打算跟那个狗男人一起把我送火葬场？” “…………还要不要工作了？！” 第73章 明察秋毫 报道是隔天早上九点发布的，刚好卡在了游源和万绪那个赌约的最后一天。 托吴泽妻子凌顷的福，报道内容算得上是证据确凿，一经发布就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占据了数条热搜。 不少自媒体、营销号相继跟进，煞有其事地探讨着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保护自己，话题热度始终居高不下。 再加上报道中有意无意地披露了一些吴泽此次被羁押的细节，各种猜测甚嚣尘上，经过一番引导操作后基本就只剩下一个说法了——吴泽为了阻止记者报道真相甚至起了杀念。 现在还能有多少记者愿意为了一个真相拿命去拼？ 可想而知，“视界”这一波口碑、热度双丰收，足以让那些没有记忆的网民们忘记他们在刘老师那起事件中所犯的错误。 郑可也算是交出了一份不错的答卷，就连憋着股劲的万绪都挑不出什么错，甚至还嚷嚷着要请他们组吃饭庆功，她果断拒绝了…… ——做新闻要高调，做人要低调。 这是她师父常念叨的话，她时刻谨记着。 庆功还是免了吧，她不想成为更多人的眼中钉。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隔天中午，赵菁夫妇在万绪的带领下揣着面锦旗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了社会新闻部。 她都还没得及从如此正能量的场景中缓过神来，就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万绪拉出了办公室，在众目睽睽下接受了领导的嘉奖、以及新闻当事人的感谢，末了，还要拍照留念。 摄影记者是现成的，毕竟这里是“视界”，缺什么也不缺记者。 万绪一声吆喝，四五部专业照相机对准了她，而他本人则负责亲自教导…… “欸，对，慢慢接过锦旗，看镜头。” “很好，非常好，多拍几张。” “郑可，你怎么不笑啊？” ……你猜我为什么不笑？这种场面搁谁都笑不出啊！ 然而，领导的要求得满足，于是她努力牵起嘴角。 “算了，你还是别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接了个炸弹呢。”万绪嫌弃地瞥了她眼。 “……”这玩意对于她来说比炸弹更有杀伤力。 炸弹尚且也就一瞬间的事，“boom”一下完事，这东西怕是得一直在她面前悬着。 果不其然…… 万绪兴冲冲地道：“一会记得把锦旗挂办公室啊。” 郑可看着锦旗上“明察秋毫”那四个大字，忍不住打了个颤，忙不迭地道：“我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得亏了万总的教诲，这锦旗是属于您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他象征性地推诿了下，余光捕捉到一旁的游源，顺势说了几句场面话，“是你们家游总教得好，多亏了他眼光独到。” “万总谦虚了，多亏了您对我们的信任才是，这锦旗是属于您的！”游源毫不犹豫地回道。 “先不说这个……”他抬手招呼起游源，“来，你也一块来拍个照。” “我就免了，太丑不上照，不像您，英姿焕发。”说着，游源转身冲着一旁的那几个摄影记者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帮万总拍啊。” “那多不好意思……”话音未落，万绪就已经摆好了姿势。 他好像是拍上瘾了，合照拍完拍单人照，那小姿势摆得……堪比那些评测衣服的博主们了…… 郑可识相地退到一旁，给予他充分的空间发挥，顺势转头冲着赵菁道：“来就来了，你还送什么礼啊！” “我是不是送少了？”赵菁压低声音道：“这面你先拿去你办公室挂着，回头我再给你们这个万总还有那个游总再送两面。” “……你家搞锦旗批发的？！” “你怎么知道？我老公就是做这个的。” “……”郑可抬眸看了眼一旁那个颇为敦厚的男人，一时间有些一言难尽。 “我老公说了，像你们这种职业的送太贵重的礼怕是不能收，锦旗最合适了。” 赵菁老公笑得有些腼腆，“还希望你别嫌弃。” “不、不嫌弃……”话说到这份上，她哪好意思再说什么，但有些事还是必须得说清楚的，“不过，一面就够了！再多我们不能收的，单位有规定的！” “明白，明白……”男人一个劲地直点头，“要是方便的话，我们请你吃顿饭吧，也算是一片心意，多亏了你还我妻子清白。” “我们游总说了，他来请。” 赵菁讷讷地眨着眼睛，“啊？你们游总什么时候说了？” “不重要。” “……？？？”赵菁一脸茫然，他们公司的企业文化这么随性的吗？ 被点到名的游源很认命，“走吧。” “那要不要叫上万总？”赵菁问。 游源淡淡地瞥了眼那头还在拍照的万绪，“不用，他还得拍一会呢。” 第74章 暗恋好玩吗 这顿饭很寻常，无非就是赵菁夫妇想要表达下对郑可的感谢，不单单是因为那篇报道为她换来了不少鼓励和支持，更重要的还是警方通知他们重新立案，这一次吴泽伏法的几率很高。 整个过程中基本都是赵菁在侃侃而谈，她的丈夫只是一个劲地在旁边点头附和。 看得出他虽然话不多，却是赵菁最坚强的后盾，那份不离不弃给了赵菁坚持下去的勇气。 吃完饭后，赵菁丈夫去开车了，郑可站在餐厅外头陪她等着。 赵菁瞥了眼餐厅里头正在结账的游源，“不好意思啊，还要你们买单。” “没事，公司会报销的。”郑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赵菁也跟着笑了起来，“游总是你男朋友吗？” “啊？”郑可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不、不是……只是领导……” “咦？”对于自己判断失误这件事赵菁有些诧异，片刻后才道：“那这么说，沈律师还有希望了？” “……哈？”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们刚才去给沈律师也送了锦旗，本来也叫他一块来的顺便跟你一起吃个饭，但是他说他就不来了，有些人可能不愿意见到他……”赵菁打量了眼郑可，“你们是不是吵架啦？” “你误会了……”郑可正想解释。 身后传来了游源的话音，“嗯，确实有人不想见到他，比如我。” 赵菁：“……” 郑可：“……” 大哥！你好歹看看气氛啊！不要这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插话啊！瞧把人家姑娘吓得，脸色都白了！ “他开玩笑……”郑可干笑着打起了圆场。 可惜又一次被游源打断，“我没开玩笑，她跟沈律师只有工作上的往来，朋友都算不上，别乱点鸳鸯。” “我、我猜也是……郑可看起来还是跟游总比较配，呵…呵呵……”赵菁连忙找补，笑得那叫一个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感觉她脸都快僵了，幸好她丈夫的车及时出现，她如同见到救星般眼眸一亮，激动地道：“我老公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改天有机会再聚，下次换我们请。” “好。”郑可笑眯眯地冲着她挥了挥手，顺带着狠狠瞪了游源一眼。 游源不情不愿地启唇，“慢走。” 直到赵菁走远，郑可才转头质问起他，“你干嘛呢？人家招你惹你了？” “确实，我不应该迁怒她。”他眼眉一挑，“那你倒是给我讲讲，你跟沈栌具体都干了些什么才会让人家误会你们俩的关系？” “这种误会不是很正常吗？” “哪里正常了？！” 她煞有其事地分析了起来，“你看啊，男未婚女未嫁，都是单身年龄又相仿，姑且也能称得上男才女貌，大家自然而然就会往那方面想啊。” “你……”游源语塞了，难得也有他憋屈着无言以对的时候。 “我怎么了？”她微微歪过头，略带挑衅地看着他。 他撇了撇唇，闷声咕哝了句，“没什么。” “没什么？”她话音不自觉地上扬，“你这醋吃得十里开外都能闻着味了，还没什么呢？游源，你是没长嘴还是怎么的？替我撒气逼吴泽喝迷药你不说，手机存一堆我的照片你也不说，暗恋好玩吗？！” “你怎么知道……”他一愣，思忖了片刻，问：“你看我手机了？” “是啊！看了！怎么着？”她深吸了口气，不耐地道：“少废话，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后天有空吗？” “……干嘛？” “一块吃个饭吧，我有话跟你说。” 她眉心轻蹙，“有什么话现在不能说吗？” “不能，我等了那么多年怎么着也得有点仪式感。” “那为什么是后天？” 她甚至还认真回想了遍后天是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没成想…… “后天周六。” 很好，简单粗暴！跟他口中所说的仪式感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能把游源逼到这个份上也算是进展不小了，她没再得寸进尺，低声咕哝了句，“行吧。” “傍晚五点，我来接你，记得穿漂亮点。” “……”这么隆重的吗？这是要告白还是要求婚啊？！ “算了，随便穿吧，反正你穿什么都漂亮。” “…………”会说你要不就多说点吧。 第75章 蝴蝶效应 ——“你确定是表白吗？说不定人家只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呢？” 当郑可激动万分地跟那只梳妆台抽屉分享喜悦时，换来的却是这种回复。 虽然带着玩笑的意味，但她心里还是不由地慌了一下，毕竟，他不是现在的游源，但又的确是游源，这种话由他说出口，难免让她有些不适。 也就只是慌了那么一下下，很快，郑可就回过神来骂了回去，“你神经病啊！谁说清楚还需要仪式感？！” “当然需要了，郑重其事的拒绝才能让你感受到他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时冲动，也没什么难言之隐，这样你才好彻底死心啊。”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她咬牙切齿地拆穿了他，“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吧！” 他倒是承认得很坦率，“当然了，我都快过不下去了，你还有空在那花前月下的，知道这相当于什么吗？相当于蹲在乞丐面前啃鸡腿还吧唧嘴！要不是我不打女人我早就动手！” ……说得好像你想动手就能动得到一样。 郑可默默在心里吐槽了句，也只是默默的，她当然知道不能火上浇油，问出口的话还是关心的，“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过不下去了？” “突然吗？你试试看没日没夜地被关在一间房子里，听不到鸟叫、闻不到花香、感受不到任何人间烟火，你过得下去？” 仅仅只是听他的描述，她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孤寂感，孤身一人的孤，万籁俱寂的寂。 这还只是她的想象，他正在经历的痛苦恐怕远比她想象得更深。 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事到如今她都还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更遑论帮他了。 倒是“人间烟火”这四个字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郑可微微震了下，问：“你饿了吃什么？” 她似乎是捕捉到了关键问题，那头安静了一会才传来回复，“嗯，起初我只是感觉不到饿，除了水这房子里没有任何吃的，可我不饿，最近我甚至开始感觉不到困，我觉得我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了。” 难怪！难怪无论她什么时候找他，他总会有回应！ 不会饿也不会困，那是不是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梳妆台边？甚至可以说，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她了。 一想到这，郑可的心就抑制不住的揪了下，她后头动了动，安慰道：“别乱想，没事的，总会想到办法的。” “说不定这是好事呢？” “？？？”让你乐观没让你傻乐啊！ “你想啊，假设……只是假设啊，假设我半年之后发生了什么意外，现在被困在这里的可能只是意识又或者灵体？不重要了，总之就是差不多的意思……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我的命运，半年后的游源或许能平安无事，那现在的我也就逐渐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类似于蝴蝶效应？”郑可问。 他回道：“差不多吧。” “那你消失去哪了？” “这我哪知道，我不还没消失嘛。” “……那我帮你寻找回忆也好、又或者是试图去改变什么也好，到底是在救你还是害你？” 这个问题似乎是拷问到了他的灵魂，他没再回复，郑可等了很久，甚至就连觉都睡不踏实，断断续续地醒来好几次，每次醒来都会去看一眼抽屉，但就是没有他的回复。 他说过，他感觉不到困，所以不可能是去睡了。 看来，连他都陷入了纠结，甚至开始质疑起至今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在求生还是求死。 第76章 等我回来 6月17日，周六，这本来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但在游源跨出家门的那一刻它有了别样的意义…… 他刚上车，正准备给郑可发条消息提醒一下，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让他微微一愣，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接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手机那头传来嘈杂声，听起来一片混乱。 “方收？”他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尝试着唤了一声。 正常情况下，他多半会以为对方是误拨，直接就给挂了，但因为是方收，他还是保留了几分耐心。 游源和方收从小一块长大，算得上是发小，方收性情冷淡，没重要的事不会打电话给他。 果不其然，片刻后那头安静了些，一道清冽话音传来，“你去‘视界’了？” “是啊，怎么了？”他有些困惑，工作上的事他们很少聊。 “有个疯子说是你的下属，你赶紧来把她领走……” 还没等他说完，游源就听到手机里传来叫嚷声，“你才疯子！我都说了我是记者，是来采访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凭什么对媒体封锁消息！” 这熟悉的声音让游源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张了张唇，询问道：“尹霜？” 手机那头的方收顿了下，似乎是在询问身旁的人，“你叫尹霜？”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尹霜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等一下，你在给谁打电话？！” 方收没再搭理她，自顾自地冲着手机道：“是她没错。” 游源烦躁地咂了咂舌，不明就里地问：“她来采访什么？” “有个孩子在我们酒店里失踪了。” 言简意赅，没有废话，却让游源猛地一震，脸色微白，好半晌后他回过神，再次启唇时声音轻颤，“你说什么？” “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来一趟，这件事的细节有很多似曾相识的地方，你应该会感兴趣，趁警方还在调查，回头他们要是把各种监控和证据都收走了我也帮不了你。” “……我现在就过来。” 挂断电话后，游源立刻踩下油门，直奔方收的酒店。 途中，他抽空给郑可打了通电话，那头几乎秒接，兴奋话音里又夹杂着淡淡的羞怯，“你到了？” 他喉头不自觉地紧了紧，默然了须臾后艰涩启唇，“抱歉，我这边有点急事，可能得晚点了，你先吃饭不用等我，忙完了我来找你。” 她明显地愣了下，担忧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急。” “……”隔着电话他都能感觉到郑可的欲言又止。 于是，他又补充了句，“等我回来。” “知道了，你车开慢点……”她叮嘱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听起来情绪很稳定。 事实上，她当时情绪确实挺稳定的。 虽然计划有变，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失望，但至少也算是有交代，她心里有了底，不至于太焦虑。 直到她在网上刷到了一条寻人启事，职业敏感度促使她点了进去，失踪的是个六岁男孩，最后一次出现地点是酒店的室外儿童泳池边，寻人启事没说太细，更多的是交代了孩子走失时的衣着打扮，附带了孩子的正面照片。 事发地点是一家还挺有名的五星级酒店，这也使得这则寻人启事一经发布就引发大量关注。 毕竟，在人们的认知里，这种高端酒店应该有着跟它价格相匹配的安保措施。 而它不仅没有，事发后似乎处理得不够积极。 有不少其他该酒店的住客发出的照片和视频，据他们称酒店方光顾着封锁消息，至今没有给出任何解释，那些视频里酒店工作人员在面对其他住客的询问时也都是三缄其口。 而引起郑可注意的是，她在一则视频里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游源和……尹霜？ 她暂停视频，反复查看，确实是他们俩没错。 俩人坐在已经封锁了室外泳池边的休息椅上，看样子是正在聊着什么，举止倒也算不上亲昵，但仅仅是这两个人同框出现就已经足够让她愕然了，尤其是在游源突然爽约的情况下…… 她很难不多想啊！ 第77章 职业操守 游源赶到的时候酒店泳池边热闹无比，以方收为首的一众酒店高层正被一群人围着讨要说法，其中嚷得最大声的莫过于尹霜…… “为什么不能透露细节？我是记者我有采访权！” “身为一家五星级酒店，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你们难道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这种形同虚设的安保措施，其他住客要怎么安心入住？” 她一改从前唯唯诺诺的模样，不据理仍然力争，活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一般，比如郑可…… 嗯，这种犀利又咄咄逼人的采访方式像极了郑可。 在得到了周围其他人的附和后，她愈发的激进，索性抛去了冠冕堂皇的外衣她直奔案件核心，“孩子是不是遇见人贩子了？是不是有个女人带着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借机跟那个男孩家长攀谈套近乎，这才导致对方疏忽的？” 这番话让游源蓦地一震，下意识地转眸看向一旁的方收。 在他印象中，方收就像个人工智能。 依稀记得方收很小的时候就非常淡定地宣称——“我们家开酒店的，我将来要继承家业。” 然后，他就真的继承了。 人生非常按部就班，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工作，就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没有丝毫差错和意外，这也就意味着他几乎没什么喜怒，情绪稳定到好像没有情绪。 然而这一刻他却在方收脸上看到了惊讶。 换做从前，方收是会不动声色的，“只要你没表情别人就猜不到你在想什么”这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但是今天他没忍住，短暂的惊讶过后他眉间多了抹警惕，低声询问起尹霜，“你从哪听说的？” 尹霜哼笑了声，“看来我是猜对了？” “猜的？”方收显然不信。 游源也不怎么信，目前网上流传的就只有一份孩子家长发布的寻人启事，关于细节只字未提，她的猜测没有任何根据，但从方收罕见的失态表现中不难看出，她确实是猜对了。 这让游源不由地眯起眼眸，举步上前。 “游…游总……”见到游源后尹霜的气势顿时消了一大半，话音也虚了不少。 “……”这反应让一旁的方收忍不住皱了皱眉。 游源瞥了她眼，转头冲着方收道：“你先去忙吧，我来处理。” 方收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他当然没那么容易脱身，泳池边围着他的那些人里除了酒店住客还有闻讯赶来的本地自媒体，那些人就如同秃鹫一般，心里都清楚单单一则儿童走失案不具备流量，但这事发生在两三千一晚的酒店里性质就不同了，比起案件本身以及失踪的儿童，酒店的回应才是他们更感兴趣的。 到底是方收，大场面也见过不少，他冷着脸三缄其口，径直往监控室方向走，一旁的其他人也都很训练有素，尽职尽责地为他开道。 “嘁……神气什么……”尹霜没好气地嗤了声。 感受到游源扫来的侧目后，她识相地收起情绪，又恢复了平日里怯怯的模样，“游总，你怎么来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说着，游源在泳池边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抬眸用眼神示意她坐下说。 她迟疑了会还是弯身入座了，顺势把那张颇为笨重的休息椅挪了挪，同他拉开了距离。 “说吧，你来做什么？”游源问。 “来采访啊，我觉得这个新闻可以深挖。” “你来这郑可知道吗？”他猜是不知道的。 郑可行事风格向来保守，即便是遇到这类突发也不会忘记走流程先汇报，但刚才电话里她只字未提。 “游总……”尹霜深吸了口气，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不是只有可可姐才有新闻敏感度的，我也有！” “你跟她比？她还有职业操守，你有吗？”游源好笑地扬了扬眉，毫不留情地继续道：“案子还在调查，在警方披露细节之前，媒体该做的就是不添乱，万一孩子真的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大张旗鼓的报道很有可能会刺激人贩子导致他们做出一些极端行为，这些你有想过吗？” “……这话……这话你应该去跟她说才对，为了自救枉顾别人生命刺激人贩子的是她，不是我！” 这没头没脑又信息量颇大的话让游源蓦地拧起眉心，“什么意思？她被拐卖过？” “……”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面色微白，双唇紧闭，不发一言。 饶是如此，结合她刚才精准的推测，游源还是猜到了些，“是你们一起被拐卖过，所以你一看到寻人启事就来了，你觉得手法可能类似，说不定是同一伙人做的？” 她沉默了好一会，默默点了点头。 第78章 求生欲 那一年尹霜也是六岁，当时她还没有家道中落，跟着父母一块去海边玩，就住在距离海滩不远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 在那里，尹霜认识了郑可，他们家当时就住在隔壁房间，闲谈间两家父母发现他们住得还很近，顺理成章地就熟识了起来。 也是在那里，她们遇见了人贩子。 她还记得那天傍晚她母亲和郑可母亲带着她和郑可一块去酒店的沙滩看日落，她们聊得很投机，尹霜和郑可就在一旁堆沙子，再后来来了个阿姨，带着个跟郑可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那个阿姨很迅速地就融入了她们，用现在的话说……都是宝妈，多的是共同话题…… 而那个小男孩自然也就跟她们一块玩了起来，玩着玩着他嫌无聊，说要带她们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郑可不太乐意，但尹霜心动了。 于是，那一天她们成功逃过了一劫。 只是很不幸，第二天傍晚他们又遇见了这对母子，也许是因为也算熟悉了，这一次郑可没有那么坚持了，在那个小男孩的软磨硬泡下她同意了。 她们跟着他穿过一片小树林，在那里有一辆白色面包车等着她们，再次醒来时她们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里，一起被关着的还有七八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负责看守他们的是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身形健壮，她还记得其中一个脸上有个很深的刀疤，从眼角一直蔓延到颊边，就好像脸上挂着条蜈蚣，格外的骇人。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三天，有个小女孩突然呼吸急促、面色惨白…… 尹霜对她有印象，因为看守他们的那两个男人对这个女孩和郑可格外留心，他们说——“老大说了这两个得留着，不能随随便便出手，这可是能卖大价钱的货。” 这话郑可多半也听到了，所以她才敢冒险赌一把。 眼看着那两个看守他们的男人慌了神，她突然就站了出来，“她这是老毛病了，我见过她平常吃的药，名字我说不出来，但是看到包装我认得，你们可以带着我去买药。” “你怎么知道？”刀疤男警惕地问。 “她是我朋友。”郑可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刀疤男显然是一时半会没办法核实她的说法，只是直勾勾地瞪着她，一旁的另一个男人见状连忙凑上前劝道：“不要冒险，这要是真有病也不值什么钱，死就死了吧。” “吃了药就没事了，你们不说谁知道她有病呀。”郑可继续游说。 刀疤男犹豫了片刻，“走，去买药。” “四哥……”一旁的同伴还是觉得不妥。 被唤作“四哥”的刀疤男并未搭理他，只是恶狠狠地冲着郑可道：“你要是敢耍花招，你这个朋友的命就别想要了。” 她这个“朋友”的命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因为郑可跑了。 尹霜并不清楚郑可是怎么逃跑的，只记得刀疤男是一个人回来的，而当时那个小女孩已经奄奄一息了，刀疤男焦急地招呼他的同伴收拾东西联系他们的老大尽快转移，谁也没空顾得上那个女孩，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死了，甚至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后来的新闻报道也只是笼统表述为“突发疾病”…… 第79章 新闻道德 “听说当时有个女孩逃了出去，第一时间报了警，并且根据记忆带着警方找到了那些被拐走的孩子，当时他们正打算带着那些孩子转移，幸亏警察及时赶到救下了那些孩子还顺带把那个拐卖人口的集团给一锅端了？”游源略显低沉的话音传来。 “你为什么……”尹霜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片刻后，她反应了过来，“也对，当时那件事闹得很大，很多媒体都有报道过……” 郑可当时几乎成为了英雄，是不少家长和老师在讲述遭遇拐卖该如何自救时必然会拿出来宣讲的正面教材。 算起来游源也跟他们差不多年纪，听说过这件事不奇怪，更何况他还是做新闻的，从新闻角度来说也是一次关于新闻道德的经典案例，为了防止郑可被打击报复，那时候所有的媒体都隐瞒了她的相关信息，报道统一采用了化名，事后也都默契的再也没有去打扰过她和她的家人。 “所以，那个女孩就是郑可吗？”游源问。 她回过神，默默点了点头，想到了刚才自己的失言，有些尴尬地改口道：“其实我也知道可可姐当时的做法已经是最明智的了，但凡她犹豫一秒，也许包括我和她在内当时所有孩子的命运都会被改写，我当然也很感谢她，只是……只是我始终做不到像她那么理智，一想到那个唯一没能获救的女孩总觉得有些难受……那时候大家都说我们的命是郑可救的，其实应该是那个女孩救的才对……” “是04年暑假发生的事吗？”游源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 “对……” “你们当时是住在一家叫瑞树的亲子酒店？”他继续问。 她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很配合的有问必答，“不是，不过确实附近有瑞树，那一片海域有好几家酒店。” “嗯。”游源点了点头，脸色明显又沉了几分，话音也愈发阴郁了，“关你们的地方是一栋石屋，在一个废弃的村子里，周围长满了野草。” “确实是在一个废弃的村子里，我只记得屋子是两层楼的，我们被关在二楼。”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当时的一些细节尹霜仍旧历历在目。 她本以为游源询问她这些是想找到那个失踪的小男孩，毕竟这两件事有太多相似之处，同样发生在容易让家长放松警惕的五星级酒店内，从刚才那个酒店高层的反应也不难看出，同样是出现了冒充宝妈的人贩子带着明显是经受过训练的小孩…… 当然了，这在现在看来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手段了。 然而，当年那些媒体都未曾提及，那个贩卖人口的集团并没有尽数落网，直到结案都没有找到她和郑可当年遇见的那对母子。 同一伙人所为的可能性并不低，所以她才会一看到寻人启事就赶了过来，想着或许她的经验能帮上忙。 让尹霜没想到的是…… “是因为哮喘。”游源忽然道。 “……什、什么？”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她一头雾水。 “我是说，那个女孩是因为哮喘死的。”他再次启唇道。 她一怔，隐隐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知道？” “她……”他长吁出一口气，尽可能地保持冷静，“她是我妹妹。” 第80章 被遗弃的娃娃 游源有个妹妹，比他小三岁，叫游恋。 她有先天性哮喘，家里人自然比较宠，但他是个例外，在他眼里游恋就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的生龙活虎，他们就像这世间大部分的兄妹一样，吵吵闹闹，互相嫌弃，但丝毫都不影响他们的感情。 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美好在那年暑假戛然而止……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一天，2004年，7月26日。 那天下午日头格外的烈，同样是在海边，和尹霜她们不同的是他们遇见的是一对母女，那个女孩跟游恋差不多大，笑起来很甜，有酒窝，怎么看都是单纯无害的，游源陪她们堆了会沙子，实在无聊了就拉着父亲一块去玩摩托艇了，再后来就看到母亲焦急地跑来找他们，说是游恋不见了。 父母几乎茶饭不思地找了四天，这四天里免不了争吵、自责、互相埋怨，也有不少情绪被发泄到了他身上，他们觉得如果不是他非得去玩摩托艇、如果他能一直陪着游恋，那一切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了。 四天后，他们等来了警察的电话，说是救出了一批孩子，都是这几天在那片海域附近被拐走的。 他跟着父母一块去认领，车子开了很久，沿途有很长一段泥泞不堪的小路，甚至连路灯都没有，那时候的导航远还没有现在那么精准，他依稀记得母亲反反复复跟联系他们办案警员打了好几通电话，才终于找到那个村子，无数红蓝闪灯把那座废弃的村子照得透亮。 那天晚上，游源见证了不少团圆，但唯独没有轮到他们家。 根据那两个被抓获的人贩子的供词，警察在关押那些孩子的石屋后头的杂草堆里找到了游恋的尸体。 那是游源第一次直面死亡，曾经他多么希望游恋可以安静点别来烦他，她确实安静了……再也不会来烦他了…… 那一刻，父母说过那些话深深烙印进了他心里。 他无数次梦见游恋躺在那片杂草堆里，还是穿着那一身已经破烂不堪的公主裙，像个被遗弃的娃娃一般，眨着眼睛，反复询问他，“你为什么要去玩摩托艇呢？哥哥，你为什么不来陪我呢？” 后来，他从铺天盖地的新闻里得知了整件事的经过，得知有个女孩借着给游恋买药的由头逃了出来，她以牺牲游恋为代价救了所有人。 他一直很想找到那个女孩，想问问她决定逃跑时是否想过还有人等着她的药救命？还是说打从一开始她就从未考虑过其他人的死活？ 让游源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会是郑可。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店的，恍惚间车子就已经停在了她家楼下，他透过车窗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户，昏黄光亮像极了他儿时放学回家时看到的画面，连空气里飘荡着的菜香都仿佛似曾相识，那时候游恋还在，他父母还未经商，一家四口就挤在那栋屋子里，家里条件算不上差但也远没有现在那么富裕，可那种吵吵闹闹的幸福后来再也没有过了。 呆坐了好一会后他才下了车，熟练地走进了那栋单元楼，敲开了郑可的家门。 只等待了片刻房门就开了，她笑容明媚，话音娇甜，“你来啦？” “嗯……”扑面而来的暖意迷了游源的眼。 他没忍住，蓦然抬手把郑可拽进了怀里，抱得格外紧，就好像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一刻，他只想要不管不顾地跟她在一起。 第81章 旁观者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郑可有些懵…… 愣了半晌后她才缓过神来，“你怎么了？” 游源没说话，然而抱着她的手臂却忽然收紧，足以证明他听到了，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回应。 她也没再逼问，就这么任由他抱着，直到她有些透不过气，她打破了沉默，试探性地问：“那什么……要不……先进屋？” 终于，他缓缓松开了她，但看着并没有进屋的打算，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问：“你小时候是不是遇到过人贩子？” 郑可微微一愣，几乎立刻联想到了那则寻人启事，以及路人拍摄的事发酒店的视频里同框出现的游源和尹霜…… 她不由地蹙了蹙眉，“是尹霜跟你说的？” 他并未否认，而是神情凝重地道：“我想听你亲口说。” 这让郑可有些不明就里，“确实遇到过，怎么了？”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继续问，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内心却波澜四起。 “你问这事做什么？”她思忖了会，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白了几分，“是不是今天这起儿童走失案跟当年我和尹霜遇见的那次手法相同？” “你先回答我。”他语气有些急切，仿佛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她犹豫了会，道：“当时有个一起被关着的女孩突发哮喘，我借着去给她买药的机会逃跑了。” “……你当时就知道她是哮喘发作？”他话音带着若有似无地轻颤。 郑可仍未多想，“知道啊，她提过。” “那……药呢？” “什么药？”她一头雾水地问。 “你知道她有哮喘，为什么没给她买药？” “都说了我是趁着买药的机会逃的啊……”她愈发困惑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看守我们的人提过，那个女孩得留着谈大价钱，所以我赌他们不会轻易让她死，机会难得，我当然不可能真就是为了去买个药然后回来继续待价而沽。” 当然，她也想过，也许就算出去了也找不到机会求救，最坏的打算确实就是买个哮喘喷雾就回去，那样至少能暂时救下那个女孩。 庆幸的是她运气还不错，大概是那个村子太偏附近药店也少，那家药店格外得门庭若市。 她知道呼救未必有用，那些人贩子多的是手段，所以当时她情急之下喊的是——“你为什么摸我？！” 得亏当时带她去买药的那个刀疤男长得就不像好人，即便他反应够快，立刻赔着笑脸向众人谎称他们是父女，她只不过是闹脾气，却并没有人相信，药店里那些正义的路人们纷纷开始指责起他，甚至有人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人贩子，为了避免麻烦，他不得已只能丢下她跑了。 然而，游源显然对这个故事并不感兴趣，他的关注焦点始终都在那个女孩身上…… “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救那个女孩，是吗？”他问。 “……？？？”是她表述得还不够清楚吗？当时那种情况她能自救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余力普度众生？ “你如果当时带着药回去，她或许就不会死。” “……是，她会活着，活得生不如死，被卖去偏远山村给人当童养媳那都是运气好的，没准是卖给那些组织被调教成赚钱的工具，不止是她，还有我，还有其他那些被拐骗的孩子，我如果当时回去救她，这会没准就在缅北当性感荷官了。” “……”游源陷入了沉默，整个人就像是瞬间泄了气一般。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被掏空了感觉，十几年了，他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可是答案…… 她给出的答案有理有据，这些话即便他不说他其实也明白，但凡他是个旁观者都会忍不住夸一句“做得很好”，可是偏偏他不是旁观者，他没办法公证客观地去看待这件事，也没办法轻易放下心结。 “你到底怎么了？”郑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才那些话都不像是游源会说出来的，他明明是个比她更理智甚至近乎冷血的人。 他回过神，低声道：“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不像是在逗她，说完这句话后他还真就转身按了电梯。 见状，郑可忍不住道：“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他背脊一僵，好一会后，直到电梯抵达，他才回了句，“没有了。” 第82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有了？ 她等了那么久就等来一句“没有了”？？？！！！ 郑可没能沉住气，在铺天盖地的茫然的驱使下，她不假思索地徒手挡住了正要关上的电梯门。 门再次打开，游源眉头紧皱，边抬手按住开门键边低声斥责，“这样很危险。” 她没有理会，自顾自地逼问，“你确定没有话跟我说吗？” “没有。”他的答案依旧没变。 “那你约会我吃饭干什么？”玩呢？！ “只是吃顿饭而已有什么问题吗？吴泽的报道你辛苦了，作为领导当然得犒劳你一下……”说到这，他歉然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有些事耽搁了，改天吧，改天再请你。” “我缺你这顿饭吗？” “那你拦着电梯干嘛？” “我……”郑可急了，豁出去了，深吸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游源，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微微一震，陷入了沉默，许久后才轻声道：“我们不能……” 这个回答属实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想过终成眷属，也想过被拒绝，唯独没想到还会有“不能”这种说法，她匪夷所思地道：“干什么？我们是兄妹吗？” 游源眸色暗了几分，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你就非得逼我把话说明白吗？行，那我就直说了，我们之间只是朋友，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只是朋友？”她的话音因为激动而上扬，“朋友能亲亲抱抱睡一块？” “为什么不能？成年人的友情分很多种，纯粹互相解决生理需求的关系也算一种……” “游源！”她低喝了声打断了他的大放厥词。 “那么激动干什么，知道你接受不了，我不是都已经忍住了吗？”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所以说，以后别把男人往家里带，很危险，感情和欲望是两回事。” “不会了。”她收回手，冷冷地看着他，“我再让你跨进我家半步我就是狗！” “也不单单是我，我是说所有男人都很危险……” ——砰！ 她愤然转身，用力关上了房门，把他的话题隔绝在了门外。 郑可没什么优点，但至少拿得起放得下……个屁…… 放不下啊！她完全放不下啊！这个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优点不存在了啊！ 门甩得有多潇洒，事后她就有多后悔。 当然了，也就窝在床上独自后悔，微信点开了无数次，反复挣扎，甚至都快要把她和游源之间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给翻烂了，最终她还是一个字都没发出去……她要脸，游源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份了，她再纠缠就是舔了，纯纯的作贱自己啊！ 她丢开手机，果断起床，不能找游源，但她能找半年后的游源啊…… 其实，是不是游源都无所谓了，她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尽管抽屉那头的都未必能称之为人。 她在纸上写下了一大篇叙述文，其中包含了吐槽、埋怨、咒骂，正准备塞进抽屉里，本想着即使没有回应也没关系，就当是个树洞吧，写出来心里也算是好受多了。 没想到的是，抽屉里躺着一张纸，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来的，纸上写着，“是在救我，只要能帮我结束这一切就是在救我，即便现在这个我会消失也无所谓，觉得过意不去的话，恋爱什么的你先随便谈谈，别太爱了，姑且先让他占个位吧，半年之后你再爱，怎么着也得是没有我就活不下去的那种程度。” ……？？？ 什么意思？！ 第83章 我只能口嗨 ——“那我帮你寻找回忆也好、又或者是试图去改变什么也好，到底是在救你还是害你？” 郑可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这是在回答的她上次抛出的那个问题。 于是，她果断把原本写好的千字吐槽放到了一旁，拿起笔，回道：“你怎么不干脆明年再回我？！” 那头很快就传来回复，“睡着了。” 她眉头紧皱，不解地问：“你不是说你不会饿也不会困吗？” “本来确实是的，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困，就连跟你说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你该不会是刚醒没多久吧？”她问。 “确实应该是没多久。” 郑可情不自禁地倒抽了口凉气，“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多久？” “快三天了！你这不叫睡觉叫昏迷吧！”她激动地回道。 三天啊！七十二小时啊！甚至可能还不止，正常人哪有可能睡那么久！ 不同于郑可的一惊一乍，他倒是表现得很平静……至少他的回复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完全不关心他到底是不是昏迷，又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关注焦点非常奇怪…… “所以今天是周六？” 郑可只当他是在确认自己到底晕了多久，“确切地说，已经是周日了！过十二点了！” “这么说，我是不是该恭喜你脱单了？” “没脱……” “？？？” 这一连串问号同时也是郑可的内心写照，直到今天之前，她分明能够清楚感觉到游源是有想法的，绝不是自恋，他的一言一行简直就是昭然若揭，也就只差最后揭开那一步了，怎么就戛然而止了呢？ 她懒得再叙述一遍，索性把先前写好的内容丢进了抽屉里，虽然看着有点自说自话、前言不搭后语，但相信抽屉那头的游源也能看懂。 字数有点多，他过了许久才有动静…… “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纯粹互相解决生理需求的关系’，你俩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一针见血，直切重点。 她想也不想，矢口否认，“当然没有！” “没有他能说出这种话？！” 游源果然没有那么好糊弄…… 继续瞒下去恐怕也不利于案情分析，想着，她硬着头皮道：“是有那么一点点亲密行为，就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抱了？” “嗯。” “亲了？” “嗯……” “艹！” “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个鬼！你还真敢答！我那是在表达情绪！” “……你真的是游源吗？他从来不会这样表达情绪。”她很认真地回想了遍，确实从未听游源骂过脏话。 “废话！他能实操，我只能口嗨！” “……说正事！”开什么车啊！ “这怎么就不是正事了？很正好吗！都做到这一步了，不可能不喜欢，我不是那种能把感情和欲望分开的人，这之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可能跟那个什么霜有关？不是说下午的时候他们一起去了酒店吗？” “不是一起去酒店！是有一则儿童失踪案发生在那家酒店，他们俩顶多只是一起去采访！”郑可严肃地纠正起他的措辞。 与其说她是在维护游源，不如说她只是在说服自己相信他和尹霜绝对没有任何工作以外的关系。 第84章 别脏了我的手机 抽屉那头的游源显然体会不到郑可的情绪，懒得再这种细节上过多纠缠，“都一样。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那个什么霜跟他说了什么？” 她认真想了想，道：“他不是那种偏听偏信的人，不管尹霜说了什么，他至少会来找我确认一下。” “那看来应该跟那桩儿童失踪案有关。” “我也这么想，可这跟我和他之间的事扯不上关系啊。” 对此，抽屉那头的游源也给不出合理解释，“表面看来确实没关系，谁知道里头还有没有别的事呢，毕竟这事你现在了解得也不多，说不定报道做着做着就有答案了。” “但愿吧……”郑可表现得很无力。 要是能这么简单就有答案倒好了，可直觉告诉她这事没那么简单。 “其实还有个更简单的办法。”抽屉那头的游源继续给出建议。 “什么？”她好奇地问，多少带着一丝迫切。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非游源不可，只是莫名其妙的无疾而终太奇怪了，身为一个记者，忍不住就会想要一探究竟。 “尽快帮我恢复记忆。” ……这个办法哪里简单了？！ 郑可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回道：“用不着套路我，即便我和游源就此老死不相往来我还是会帮你，问题是！我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帮了！” “把你手机传过来，我拍个笔记本型号给你，你看看能不能帮我配到充电线，我始终觉得出现在这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有原因的，这台笔记本不可能只是单纯让我确定下时间而已，说不定里头还有什么。” 这个方法就跟她先前设法把游源的手机传给他差不多，是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行为，未必会有收获，却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于是，郑可很配合地把手机传了过去。 隔了没多会功夫，那头传来了一句调侃，“哟，书架上的书都删了啊？我又不是没看过，亡羊补牢何必呢。” “少废话！干正事去！”她羞愤地回道。 事实证明，她删除是对的，亡羊补牢的意义在意——不想让他再复习一次！ 抽屉那头安静了，郑可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她的手机已经被传回来了，手机下头还压着一张纸，写着，“顺便帮我买个剃须刀吧。” 起初她还不太明白他是怎么突发奇想提到剃须刀的，直到她点开相册想看一下他拍摄的笔记本照片，率先看到的是他的自拍照…… 拍的什么鬼！ 有颜任性就能胡乱造是吧？ 这迷之死亡视角，活像是随手逮了只蚂蚁帮他拍的；这胡子拉碴的造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荒野求生呢……气人的是，他居然扛住了！莫名的好看！ 相较于现在那个精致的游源，抽屉那头的他多了一丝不修边幅的散漫，那股浓郁的荷尔蒙仿佛都快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是游源，但又不像游源，既熟悉又陌生，却同样让她怦然。 好一会后她才稍稍平复了心跳，故作镇定地问了句，“要什么牌子的剃须刀？” “这么久才回，你是被我迷到了吗？” “……要点脸吧！我又不是第一天看见这张脸！”她嘴硬地否认。 “那你更喜欢哪一个？” “你到底还要不要剃须刀了？！” “我也不记得之前用的什么牌子了，你看着办吧，牙刷牙膏什么的生活用品也给我捎点来吧。” 这话让郑可嫌弃地蹙起了眉头，“你不会这么久了都没刷过牙洗过澡吧？” “怎么可能，只是怕用完囤点。” “还需要什么？”买都买了，干脆一步到位吧。 “啊对了，这里没有内裤。” “那你穿什么？！” “没穿。” “……”这么刺激的吗？？？ “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钻进抽屉里。” 她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并没有！” 片刻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了句，“不对啊！你照片上不是穿着衣服吗？！” “看得真仔细啊，只是没穿内裤，又不是没穿衣服，不信我拍给你看啊。” “…………大可不必！别脏了我的手机！！！” 现在，她确实是非常想要帮他找回记忆了，想知道他这半年究竟经历了什么，相较于现在的游源，他简直就是骚气四溢！ 第85章 古早偶像剧 难得的周末，可惜，做新闻的不配拥有周末…… 十点多的时候郑可就被孙小悠的电话吵醒了，“姐，不妙啊，大事不妙啊！我听小岑说，万总准备把那个儿童失踪案子的新闻给二组！” 小岑是万绪的助理，跟小悠算得上是闺蜜，时不时会透点消息给她。 这个消息搁平常能让郑可瞬间斗志昂扬，但是现在…… 郑可懒懒地翻了个身，抬手遮住眼睛挡去了窗外的光亮，脑子是放空的。 她觉得自己像是处在失恋疗伤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姐，你该不会还在睡吧？醒醒！快醒醒！再睡下去家都要被偷了！”手机里再次传来孙小悠咋咋呼呼的话音。 嘁，她家早被偷了，甚至连谁偷的怎么偷的都不知道！ 她默默在心里咕哝了句，嘴上还是给出了敷衍的回应，“醒了醒了……” “嗯！”孙小悠充满斗志地问：“说吧，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郑可不得不被迫打起精神，“那个孩子还没找到吗？” “没呢，十有八九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酒店方面怎么说呢？” “重点就在这，酒店方面到现在都没回应，也没有任何危机公关的动作，谁要能拿到酒店那边的消息那就赢定了！” “说的没错！”郑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以及充分的困惑，“但是！要怎么拿！” “我打听过了，游总和那家酒店的太子爷是发小，他出面的话一定能帮我们争取到独家。” “……邱玥他们也好，我们也好，都是他手底下的，他有什么理由替我们出面。” “啊这……”孙小悠语塞了，这个问题显然把她给难住了。 “这个新闻未必有价值，如果孩子一直找不到，很快就会不了了之。” 这话让孙小悠顿时就蔫了，“那是要放给二组吗？” “我先去了解下情况，等我消息。” “好嘞！”她的活力又恢复了。 “……”怎么会有人如此热爱工作的？郑可表示不理解！ * 郑可最终还是打起精神去了趟事发酒店。 坦白说，她的意兴阑珊也不单单是因为情绪低落，更重要的是，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她都不想掺和这个报道。 尽管这件事很有可能跟游源对她的态度转变有关，而她也确实好奇，但探究真相也不是非得揪着这个报道不放，她有其他选择，比如帮抽屉那头的游源恢复记忆，虽然这看起来更难，甚至可能徒劳无功，她也认了，就当她和游源注定有缘没份吧。 然而，因为孙小悠的那通电话她最终还是来了。 倒不是改变了主意，只是她得对自己的组员负责，至少得确认清楚那个孩子究竟是不是被拐走的。 让郑可没想到的是，她刚下车就遇见了尹霜，顺带还见证了一出古早偶像剧戏码…… 率先吸引她注意的是一道刺耳刹车声，当时她正准备步入电梯厅，闻声后本能地顿住脚步循声看去。 远远的她便瞧见尹霜眼眸紧闭、双臂张开，直挺挺地挡在一辆黑色轿车前，那辆车距离她只差分毫，要不是刹车及时恐怕已经撞上去了。 当然了，按照偶像剧套路必然是撞不到的。 男主角一定能刹住，然后按下车窗，克制着愤怒低吼，“你疯了是不是？不要命了吗？” 女主角通常都是不要命的，甚至都没有后怕的情绪，逮着机会就冲上前，紧紧扒住车窗，表现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方总，我不是来采访你的，我真的只是想要了解下情况帮忙找到那个孩子，我发誓绝对不会乱写的。” 男主角动容了，冷峻的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柔色，可惜嘴上依旧坚持，“放手。” “方总……”女主角继续哀求。 然而，男主角压根没给她机会，车子扬长而去。 ……还真是分毫不差，每一个剧情都完美地落入了俗套啊！ 该说不说，俗套之所以会成为俗套不是没有道理的，观众爱看啊，比如郑可，这久违的霸道总裁vs小白花剧情竟然让她有一丝上头，她看得入了迷，险些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第86章 你清高你了不起 来酒店之前郑可是做了功课的，车里的那位男主角正是这家酒店的太子爷方收，倒也配得上“霸道总裁”的头衔。 而那朵小白花…… “没关系，尹霜，你可以的！加油！”她正单手握拳，一脸坚定地给自己打气。 这场面让郑可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傻白甜！标准傻白甜！标准到她忍不住脚趾抠地！ 抽气声让尹霜注意到了她，四目相对，多是躲不掉了，况且也没必要躲，他们都敢在公共场所演了她有什么不能看的？ 想着，她理直气壮地举步走到尹霜跟前，微微挑了下眉梢，“来采访？” “没、没有……”她鼓起勇气，抬眸直视郑可，“不是的，我没想要做什么采访，只是想帮忙找到那个孩子。” “怎么找？”郑可问。 她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承认，我确实没你聪明也没你能干，但就算是这样的我也会想要尽绵薄之力。” “怎么尽？”郑可继续问。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散漫，就像是在逗小孩，这让尹霜有些不悦，她眉头紧锁，“你难道就不担心吗？那个小孩是被拐走的，就连手法都跟我们小时候所遭遇的一模一样，那些人贩子有多残忍你是知道的！” “这是那位方总跟你说的？” “算是吧……”尹霜解释道：“我昨天下午看到寻人启事就立刻赶来了，当时他们酒店还没来得及封锁消息，听安保人员说有个女人带着小孩跟那对母子搭话，男孩的妈妈跟她聊了很久，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孩子不见了，这事我跟方总求证过，他没有否认，况且他还通知了游源，肯定是人贩子没错了。” 闻言，郑可蓦地一震，“为什么通知游源就肯定是人贩子？这事跟游源有什么关系？” “……我听到方总在电话里是这么跟游源说的。” “是吗？”郑可半信半疑地问：“那你呢？你昨天又跟游源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啊，就只是跟他提了下我们小时候遇见人贩子的事，也是因为手法太类似了才提的……” 郑可冷着声打断了她，“尹霜，我明确跟你说过无数次，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你没资格擅自跟别人提起我的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你想卖惨也好、立人设也好，提你自己就是了，捎带上我干什么？！” “我……我以为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什么叫你以为？你凭着那些‘你以为’害我还得还不够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她眼里泛起了水汽，头几乎快要埋进胸口了，话音也越来越轻。 “只是什么？”郑可冷笑了声，“行了别编了，我听够你那些高尚借口了。” “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没数吗？把我的喜好、行踪全都透露给邹阳说是为我好，搞砸我的留学签证说是想帮我，把突发爆料给乔婷婷陷我于不义说是想替受害者伸冤，四处宣扬我被吴泽下药险些被迷奸说是为我鸣不平，卯足了劲跑来抢新闻说是想救那个孩子……真是好一朵盛世白莲啊，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若盛开其他人就活该给你当养分……”郑可伸出手，紧紧掐住尹霜的下颚，逼迫她抬头，“收起你这幅楚楚可怜的嘴脸，我才是受害者。” 她噙着泪，一个劲地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要抢新闻……” “可你的行为就是在抢。” “……” “有野心没什么，但没能力却空有野心还死不承认，怪恶心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我，你要是想做这个新闻我让给你就是了……” “轮得到你让吗？” 轮得到，还真轮得到。 郑可也没想到，她话音落下没多久就被打脸了…… 第87章 我还没死呢 这一幕落入了方收眼底，他时不时看向后视镜，眼看着那个叫做尹霜的女人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全然没有跟他较劲时的倔强，他莫名觉得烦躁，鬼使神差地就调头折了回去。 他将车停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足够清晰听到她们的对话，率先飘入他耳中的便是尹霜略带哭腔的话音，“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要抢新闻……” 再然后是那个陌生女人咄咄逼人、不依不饶地追问。 直到那句趾高气昂的“轮得到你抢吗”传来，他按捺不住下车了。 用力甩上车门的动静吸引了她们的注意，俩人齐刷刷地朝着他看了过来。 方收抬眸瞟了眼那个陌生女人，很漂亮，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心眼全都在长在脸上的漂亮，他不喜欢。 很快他就挪开了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尹霜，启唇道：“上车。” “……”尹霜讷讷地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眸里满是迷茫。 他轻轻叹了声，“不是说想要采访吗？我刚好有时间，上车吧。” “真、真的吗？！” 她看起来很激动，眼神晶亮，如同一道光照进了方收心底，他不由自主地点头，“嗯。” “可、可是……”尹霜面露难色，有些犹豫地看了眼一旁的郑可。 方收很快就领会了她的难处，转头冲着郑可道：“你是她的同事？” 郑可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尹霜抢先了，她颇为热情地向方收介绍了起来，“可可姐是我的组长。” “组长啊……”方收若有似无地嗤了声，带着明显的不屑，却又不把话说透。 郑可不适地拧起眉心，直截了当地问：“方总想说什么？” “没什么。”方收撇了撇唇，冷声道：“我只接受尹霜的采访，这新闻你们‘视界’想要做那就必须得由她来负责……” “我还没死呢，你问过我意见了吗？”一道熟悉话音传来，打断了方收。 郑可循声看了过去，只见游源缓步从电梯厅里走了出来，她瞥了眼他身后的电梯，楼层面板显示才刚离开b1层，看起来他应该是刚下来，并不了解前因后果，只是碰巧听到了方收明目张胆的袒护。 一旁的方收不以为然地轻笑了声，语气熟稔地调侃道：“怎么？送你独家你还不要？” “不合规矩，尹霜只是实习记者，按理不能独立做报道。”游源回道，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闻言，方收眸色沉了沉，“那我要是坚持不按规矩来呢？” 游源煞有其事地思忖了会，“也行，你爱让谁采访我管不着，但这报道必须以郑可的名义发布。” “这也是你们的规矩？”方收不悦地问。 游源好笑地哼了声，“哪有那么多规矩，跟你一样，徇私而已。” 眼看着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尹霜弱弱地插嘴道：“你们……你们别吵了，没必要为我吵架的……” “谁为你吵了。”游源剑眉轻蹙，脱口而出地回了句。 第88章 癫公癫婆 游源其实在电梯厅里站了有一会了，为了佯装出刚下楼的样子还费了番心思。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郑可，本来就挺尴尬的，偏偏还撞见了她和尹霜的争执，并非故意偷听，实在是有些进退两难。 女人之间的事，他不好插手，本来是打算等她们吵完再出去的，没料到半路杀出个不讲武德的方收。 老实说，游源也不没看懂方收的路数，不明白是什么让他突然开始袒护起尹霜了，袒护就袒护吧，踩着郑可秀肌肉那必须不能忍啊。 他是怂了，又不是死了！ 很显然，他是为了郑可才站出来的。 但是尹霜不管，游源的解释她充耳未闻，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明白的，按理实习记者确实不能独立做报道，但也不是没有例外，公司向来都是谁能拿到独家这报道就算谁的，之前吴泽的报道可可姐不也是这样从邱玥姐手里抢来的吗？明天进公司后我会去找万总说明清楚情况，不会让你为难的。” 游源挑了挑眼尾，“你这是拿万总压我？” 尹霜一改先前面对他时讨好迁就的模样，昂着头，鼓起勇气回道：“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公平。” 没等游源反应过来，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着的郑可终于忍不住了，“当初沈律师指名道姓要你去做报道的时候你可是义正词严得很，怎么现在换成方总你就觉得公平了呢？” “这……这不一样……”尹霜略显尴尬地瞄了眼一旁的方收，“方总对我没那种意思……” “有没有你心里没数吗？非亲非故、无恩无怨的，非得送个独家给你……”郑可眼波一转，看向方收，“方总这是在做慈善吗？” “我只是被她的诚意打动。”方收面不改色地回道。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目光又一次回到了尹霜身上，“我本来也没打算做这个报道，你喜欢拿去就是了，没必要用‘公平’来美化你的行为。” “我没有，我也是凭自己能力争取的……”眼看郑可始终面带讥诮，尹霜打住了话端，倔强地道：“总之，我会按规矩去跟万总申请。” 郑可不耐地回了句，“嗯，那就祝你成功吧。” “……”这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尹霜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 “不过尹霜……哦，对了，还有这位方总……”郑可懒懒地扫了眼一旁的方收，“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被人贩子拐走的，透露太多细节的报道只会让他们做出过激行为，但愿你们不会成为帮凶。” “……”这话让方收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抬了抬眼帘朝着郑可看去，和刚才的仓皇一瞥不同，他终于正眼看她了。 然而，并没能看清…… 游源倏地举步挡在了她面前，凉凉地扫了眼方收，“跟癫公癫婆废什么话？走了。” 说着，他顺势抓着郑可的手转身就走，脚步迈得很快，甚至透着一丝仓皇，好像多耽搁一秒就会有人觊觎他的宝贝。 郑可也没太抗拒，直到他们俩彻底消失在了那对“癫公癫婆”的视野中，她顿住了脚步，试着挣开游源的手。 游源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动静，他愣了愣，松开了她，目光因为尴尬而闪躲着，“方收能提供的也未必就是独家，你要是想做这则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警方和孩子的父母。” “为什么要帮我？” “嗯？”他不解地抬眸。 “不止是尹霜吧，据我所知邱玥他们那组好像也想做这个新闻，你身为总监不是应该一碗水端平才是吗？”郑可目不转睛地逼视着他，“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 第89章 有能者居之 还能为什么？徇私呗，偏爱呗，他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却仍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呗。 ……这些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游源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地回道：“正因为我是总监，当然应该让有能者居之。” 她眼底闪过肉眼可见的失落，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那游总还真是高看我了，这新闻我真没能力做。” “别说气话。” “谁敢跟领导说气话啊……” “也没必要跟那对癫公癫婆赌气，只要你想做，我就有办法帮你抢到。” “我不想……” “真的不想？” “你爱信不信。”郑可没好气地白了他眼。 他差点就信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不想做你来这儿干什么？” “来确定事件的性质啊，如果那个孩子单纯只是走失又或是遇到了其他意外，那还是有新闻价值的，既然已经确定了是被人贩子拐走的，谁爱做谁做，反正我不做，这种新闻太难把握，一不小心就会害了那个孩子，我背不起这天大的负罪感。” 游源释疑了，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好，那我们就不做，听你的。” “不是……”她忍无可忍了，深吸了口气，豁出去了，“游源，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一头雾水，“什么？” “那么宠干嘛？你要是对我没意思就别做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事。” “……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 “走吧，我送你回去……”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特意强调了句，“别误会，只是同事之间顺路而已。”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她漠然地回道。 “车修好了？” “是啊。”郑可挑眉看向他，“早就修好了。” 之前没提不过就是借故制造点跟他独处的机会罢了，她就只差没有明着把这点小心思摊开来讲了。 游源不可能听不懂，但他选择了装傻，只淡淡回了句，“挺好的，那你路上小心，开慢点。” “放心，不会为了你飙车发泄拿命赌气的！”她狠狠地刨了他眼，愤然转身。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再纠缠就没意思了。 游源也并未阻拦，这一拦怕是要前功尽弃，他索性别看目光，不看也就不想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没多会功夫郑可忽然又折了回来。 熟悉的脚步声让他猝然转眸，怔怔地看着她，既期待又害怕。 她死死地瞪着他，好一会后才打破沉默，语气里弥漫着满满的不情愿，“你平常都用什么牌子的剃须刀。” “博、博朗……”他本能地他回道，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什么型号的？” “不太清楚，一般挑最贵的买。” 她皱了皱眉，“那内裤呢？穿多大号的？” “……l。” “全棉的吗？” “一般情况下……是的吧……” 她思忖了会，问：“特殊情况呢？” “特殊情况谁穿内裤。” “果然啊。”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没事了，再见。” “……？？？” 第90章 难民 游源没太把郑可那番提问放在心上，他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想撩他一下，不然谁会没事问起内裤材质乃至尺寸这种私密且带着强烈暗示意味的话题？只能说她笨拙到毫无技巧可言，简直就是简单粗暴。 直到两天后，他才意识到……是他天真了…… 这两天郑可几乎没怎么搭理他，但也没特意躲着，中午时小悠他们叫上他一块去吃饭，她默默站在一旁回手机消息，甚至没有抬眸看他一眼，似乎他去与不去都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当然，他还是去了。 一顿普普通通的工作餐，聊得也都是工作上的事，不可避免需要跟他有交流时她也表现得若无其事，看起来他们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上下级关系，没有丝毫暧昧氛围。 这让游源不禁想起了大学的时候，即便那会他们私底下已经聊得热火朝天，每每在摄影社遇见她仍旧客套疏离，让人瞧不出任何的端倪……只能说，时隔多年，她的演技愈发炉火纯青了…… 吃完饭后刚到公司市场部的总监就捧着两个快递箱迎了上来，“哎呀，可可，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郑可不明就里地看向她。 其他人都没怎么在意，跟郑可和市场部总监打了声招呼后就回工位了。 游源自然也没逗留，但他脚步放得很慢，耳朵竖得很直…… “我刚路过前台看见有两箱你的快递，还以为是我让你帮忙给过阵子那个培训活动买的零食呢，也没仔细看就拿上去拆了，结果发现不太对……”她面色稍稍有些尴尬，带着满满的歉意，“不好意思啊？要不要紧？你放心，里面的东西我没动，也……也没敢拿出来……” 说着，她连忙把手里那两只快递箱塞给郑可，活像是在丢烫手山芋一般。 “没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郑可冲着她笑了笑，表现得很坦然。 “那就好那就好……”市场总监也跟着松了口气，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壮着胆子打听了起来，“你买剃须刀和男士内裤干什么呀？你们组最近在做相关报道吗？不会是暗访发现这些东西质量有问题吧？这是准备拿去质检……” “cici姐……”郑可尝试着想要解释。 可这位cici姐看来是被自己的臆测吓得不轻，充耳未闻，一惊一乍地继续嚷嚷着，“天呐，哪个牌子的？千万别是我老公平常用的那些啊，现在这些商家真是太丧良心了……” “cici姐！”郑可不得不拔高音量，大声打断了她。 “啊？”终于，cici姐冷静了。 郑可连忙道：“跟报道无关，我买来送人的。” 她本来不想说那么多的，但鉴于这位姐姐的脾气，要是不说清楚用不了一下午怕是整个公司都知道她买了一大箱男式内裤。 “……送、送人？”cici姐微微一愣，“你这是……有男朋友了？” “怎么可能。” “那是送给谁的？” “难民。”郑可想到了他发来的那张自拍，确实挺像难民的，有点忍俊不禁。 “……”这口气不对！隐隐还带着笑意！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然而，郑可没给她打听下去的机会，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表，生硬地嚷道：“呀！快一点了，我们部门马上要开会了，先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准备下。” “欸，不是……”也没那么急吧，再聊个两毛钱啊。 “哦对了，给活动买的零食应该下午就能到，等到了我联系你……”说着，她已经走远了，跑得简直飞快，路过游源身边时都不带停的。 倒是那头的cici姐有些失落，瞥见不远处怔怔地看着郑可的游源后眼眸一亮，忍不住就凑上前寻找器了共鸣，“游总，你也发现了吧？你们家郑可这是有情况啊！说什么送难民，我看到出货单了，那剃须刀三千多呢，谁会送难民那么好的剃须刀！我是过来人，我懂，‘难民’肯定就是个爱称之类的，她刚才提到‘难民’时的表情就已经出卖她了！” 游源默然了片刻，轻声咕哝了句，“她不是我们家的……” cici姐嫌弃地看了他眼，“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什么呢？不说我也知道那个‘难民’不可能是你啊，真是的……算了，不跟你说了，我也得去工作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难民”不是我？ 这东西怎么看都像要是送他的！ 完了，他要怎么拒绝啊？ 要知道郑可还从来没有送过东西给他……不行啊，他怕到时候他拒绝不了啊…… 他到底还是天真了，那天在停车场还觉得她撩人的手法过于拙劣，没想到还有后招，这是要考验他的灵魂啊！ 第91章 奇怪的组合 开会是真的，只不过郑可没什么可准备的，今天这个会跟她关系不大，核心人物是尹霜。 在所有媒体都只能盲目跟着转发那则寻人启事时，尹霜顺利拿到了酒店方面的采访，这足以让她有了直接跟万绪谈判的资本。 具体她是怎么谈的没人知道，总之，万绪特意召集了社会新闻部的所有人，当众宣布了这则报道由尹霜全权负责。 起初郑可还不太明白就这么点事犯得着特地开个会宣布吗？直到…… “郑可啊……”万绪笑呵呵地看向郑可，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尹霜毕竟是新人，还是头一回独立做报道，你得多照顾着点。” “嗯？”原本意兴阑珊的郑可顿时打起了精神，扬了扬眉，问：“怎么照顾？” “还能怎么照顾，她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多帮帮忙呗。” “就是给她当助理的意思？”郑可直截了当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万绪也没太惯着她，“我倒是没这个意思啊，不过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成。” 他原本是想含蓄些的，偏偏郑可非得咄咄逼人，那就别怪他不客气当众下了她的面子了。 郑可嗤笑了声，“那我手里的活怎么办？” “你最近手上不也没什么好的选题嘛，一些小新闻交组里其他人做就是了。”万绪轻轻叹了声，拿捏出语重心长的语气，假惺惺地安抚道：“公司利益为重，个人的小情绪就忍一忍，人家酒店的方总特地来电话，说了这报道后续只愿意跟尹霜对接，又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希望你能帮她，这要是看重你啊。” “方总不懂，您也不懂吗？让我去给尹霜当助理，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 还没等万绪开口，游源就一本正经地接过了话端，“哪里不合适了？我一直跟你们说做新闻的不问出身、不论阅历，流量为王……万总，你说是吧？” “没错，就是这个理。”万绪直点头。 游源继续道：“回头你拿独家的时候就算想要万总给你当助理都成，万总，你说是吧？” “……是、是这个理。”万绪的头越点越迟疑了。 “好的，我回头记着，到时候一定劳烦万总。” “……”这就不必记了吧？！ 万绪有些不悦，但也谈不上生气，想来郑可也不敢真找他当助理，这俩人只不过是一唱一搭逞点口舌之快罢了，他也懒得计较，只要目的达成就好，这点格局他还是有的。 于是乎，他撇了撇唇，拍板定案，“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是，万总……”郑可启唇打断了他，“我手里有选题的，这事真帮不了。” “什么选题？”万绪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一出，他暗暗思忖了会，也没想出这几天还有什么比那桩儿童失踪案更有关注度的新闻了。 “我和邱玥得一块做关爱流浪汉的专题报道。” “关、关爱流浪汉？”看得出万绪很震惊，话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 “嗯。”郑可用力点头，毫不客气地把游源给拉下了水，“游总也同意了的。” ……他什么时候同意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选题？ 游源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不是……”万绪仍未回过味来，“这种选题有必要两个组一起做？！” 邱玥抬眸看向万绪，眼神漠然，“这个选题是我挑的，我刚调来社会新闻部，很多事都还不太熟悉，还得郑可带一下……当然，万总如果觉得这个选题没有意义的话，那不如让我去帮尹霜……” “有意义！当然有意义了！社会新闻就应该关注底层民生！流量固然重要，但我们不能失去了初心！” 邱玥微微扬了下嘴角，“多谢万总夸奖，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当然。” “万总，那我这边……”尹霜小心翼翼地问。 “我相信你，你那么能干，一定能够独立完成报道的！” “……”尹霜抿了抿唇，只能默默吞下情绪，困惑地偷瞄着邱玥和郑可，她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去的？她们不是向来就不对付的吗？ 同样想不明白还有万绪，以及游源…… 这组合实在是太奇怪了！ 第92章 一拍即合 这组合乍一看确实奇怪了些，但仔细一想也没那么奇怪，毕竟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昨天下班后她们俩单独见了一面，是郑可主动约的邱玥。 邱玥也没多问，爽快地答应了。 见面地点是公司附近的一家烤肉店，饭点只有那家店不用排队，他们俩都没怎么吃，一来是因为吃饭本来也不是主要目的，二来她们俩都不太会烤肉…… 相继失败了一次后，郑可放弃了，邱玥也放弃了。 她把那堆烤焦的肉全都夹到了郑可的盘子里，“吃吧，别客气。” 郑可看了眼邱玥面前那满满一大盘烤焦的肉，是她刚才夹过去的，这一刻她深刻明白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还是谈正事吧。”别互相伤害了，没必要。 “也好。”邱玥放下了手里的夹子，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端起面前的蜂蜜柚子茶喝了口，目光直直地看向郑可，一副静待下文的模样。 郑可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万绪可能会让尹霜来负责那个儿童走失案。” 她放下饮料，“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嗯？”这反应让郑可有些意外。 毕竟尹霜还只是个实习生，正常来说怎么可能把报道交给一个实习生负责，她本以为还得费一番唇舌才能让邱玥相信她。 “万绪找我聊过了，说是尹霜拿到了酒店方面的独家，瑞树的方总甚至还特意联系了万绪，声称后续也只愿意接受尹霜的采访，没办法，这次他又帮不了我了……”她嗤笑了声，带着一丝不屑，“起初我还以为你为了抢新闻甚至都不惜让朋友去施展美人计了，现在看来，你这是被尹霜给背刺了？” “背刺倒也谈不上……” “行了，我也没兴趣了解你们之间的事。”邱玥不耐地打断了他，直奔主题，“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这新闻你还想做吗？”郑可问。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赴约？当然了，我来不代表就一定会跟你合作，具体得看这事对我有没有好处。” “我能拿到更大的独家，算你的，我不需要署名。” 邱玥饶有兴致地扬了扬眉，“有多大？” “这群人贩子没那么容易收手，我猜很快还会有类似的儿童失踪事件，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这话让向来冷静的邱玥都不由地瞪大眼眸，“怎么端？” 相较之下，郑可依旧语气平静，“新钥中路路口的天桥上一直盘踞着几个小乞丐，最近忽然都不见了，摸清他们的行踪说不定就能找到那群人贩子。”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邱玥不解地问，恕她愚钝，实在看不出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消息来源合法可靠，虽然不能说是确凿但八九不离十。” 邱玥点了点头，记者就跟警察一样，也会有自己的线人，通常都是不共享不公开的，规矩她懂，也就没再打听，只是问了句，“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记得之前有个小鲜肉成立了个关爱城市流浪汉的基金会，那篇报道还是你做的，看那架势不像是在作秀，他们基金会那边应该接触过不少相关组织吧？” 邱玥很快就猜到了她的意思，“你是觉得天桥附近的流浪汉可能会知道那几个小乞丐的行踪？” 郑可点了点头，“起码他们能看到不少普通人看不到的事。” “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呢？那么多天眼还怕找不到几个小孩？” “瑞树这种高端酒店的监控还不够多吗？不也还是至今都没找到吗？不过你放心，警察那边确实也在找他们，我没打算玩命，一旦有线索当然是要交给警察叔叔的，如果警方真能找到孩子并一举捣毁这个犯罪组织，作为提供线索的人你还怕做不出大新闻吗？” 这听起来确实很有诱惑力，邱玥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尽量去打听看看，有消息通知你。” “这事不太好明着来，会打草惊蛇，况且就凭这些也没办法说服万总把报道给我们。” 邱玥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问题不大，就说我们俩打算一起搞个关爱流浪汉的专题报道。” “这选题怕是没能容易过。” “事在人为，我来搞定万绪，你负责游源。” “……好。” 就这样，她们俩一拍即合。 第93章 工具人 ——“事在人为，我来搞定万绪，你负责游源。” 说得轻巧…… 好吧，对于邱玥来说显然做起来也挺轻巧。 眼看着邱玥在会议上只凭一个眼神几句话就轻松把万绪给搞定了，郑可是有些傻眼的，她甚至怀疑万绪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邱玥手上。 相较之下，郑可的任务要比她艰巨得多。 到她这，地位完全颠倒了。 散户后游源起身狠狠瞪了她眼，明摆着“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去体会”。 另一边邱玥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拍了拍她的肩，“加油，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姐姐，你还怪幽默的嘞！ 她嘴角抽搐了下，默默埋头收拾起东西，磨叽了好一会，主打一个缓兵之计。 没缓多久她就收到了游源发来的微信，“你是准备让我等多久？” “……来了。”她回复道。 短短两个字，充满了无力感。 她知道先斩后奏是职场大忌，但也确实没想到游源会这么生气…… 嗯，他刚才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快要气炸了。 是她天真了，看来不管私交如何，工作就是工作，何况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私交可言。 她不敢再耽误，深吸了口气，起身跨出了会议室，硬着头皮敲开了游源办公室的门，噙着一脸讨好笑容，“游总，关于那个关爱流浪汉的选题……” 游源抬眸瞥了她眼，打断了她的话音，“午饭吃了吗？” “啊？”她满脸困惑，甚至还有些担忧，“你没事吧？我们午饭不是一块吃的吗？” “哦，对，想起来了，你还买了剃须刀和一堆内裤要送给那些流浪汉。” “……”在这等着她呐！ “挺能耐啊你，送别人东西拿我当参考，我是工具人吗？” 这事没法解释，她索性将错就错，“游总言重了，我这不也是为了工作嘛。” “什么工作？谁允许你做这事了？” “万总说可以啊……” 游源咬牙打断了她，“那又如何？就算万总同意，身为部门总监也有权随时喊终止更换选题。” “所以你要终止吗？要让我去给尹霜当助理吗？”她眨着眼帘，眉宇间透着无助，甚至还有些许哀求。 “也不是这个意思……”他态度软了下来，语气都虚了不少，“你至少得先跟我解释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邱玥凑一块去的？” “就……顺其自然吧，你知道的，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互相吸引。”她一本正经地回道。 “……说人话。” 有求于人，郑可瞬间妥协，“那些人贩子的惯用手段就是派个中年妇女带着经过训练的小孩去跟单独带着孩子的宝妈又或者外婆、奶奶、保姆之类的套近乎，伺机拐走他们的孩子，我有线报，有几个明显被训练过的孩子平时会在新钥中路天桥上行乞，警察盯了他们有一阵子了，最近跟丢了，那群小孩突然都不出现了，找到他们也能找到背后的组织，要说这个城市里有谁会关注几个小乞丐的生活和行踪，那大概就只有盘踞在附近的流浪汉了，这方面邱玥有资源，你也看到了，也只有她能摆平万绪，跟她合作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游源费了番功夫才厘清了她这番交代中所透露出的信息量，他蹙了蹙眉，“你不是说不想做这篇报道吗？” “确切地说，是不想在警方有所行动前擅自报道影响他们办案。”她有些激动，身体微微前倾，不遗余力地试图想要说服游源，“游总，这次的儿童走失案不会是个单独事件，短时间内一定还会再次发生同类案件，这肯定会是个大新闻，比起酒店方面的专访，要是能掌握线索帮助警方破案那才是最大的独家。” 游源犹豫了片刻后，问：“你这线报靠谱吗？” 还没等郑可回答，一阵急促敲门声传来。 “……进来。”游源喊了句。 尹霜推门而入，瞥见靠坐在办公桌前的郑可后微微一愣。 “有事吗？”游源不耐地问。 她回过神，焦急地道：“又有孩子失踪了。” 他轻震了下，眼眸轻转，看向面前的郑可。 这哪里是线报，简直是预言…… 第94章 我会找到你的 当然不存在什么预言了，但“线人”这个词也不太恰当。 郑可的消息来自于一位退休的老刑警，她从小便管他叫二叔。 他们认识的时候他还只是刑侦二大队的一名小刑警，“二叔”这个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当时就是二叔所在的那一队人救出了跟她一起被拐走的孩子并顺势捣毁了那个拐卖人口的组织，主犯是一对夫妻，手底下的那些人也都或多或少跟他们沾亲带故，虽然他们队因此受到了表彰，可他始终觉得这个案子还没完，因为，他放走了那对夫妇的孩子…… 那个小男孩就混迹在那群被解救出来的孩子里，他看起来并无异常，和那些孩子们一样的惊慌失措、一样的哭闹不止，以至于包括二叔在内的所有警察都以为他也是被拐来的。 他就那样堂而皇之地走到郑可所乘坐的警车边，敲开了车窗。 二叔那会就在车里陪着郑可，但谁会去防备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的孩子呢？尤其还是个长得极具欺骗性的孩子。 他长得就像个洋娃娃，皮肤白皙，一头卷发，鼻子挺翘，满脸的天真，眨着那双泪水还未干透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郑可…… “姐姐，你……你叫什么名字……”看了好一会后，他伴随着抽泣奶声奶气地问。 “……”郑可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眉眼皱成了一团，努力回想着他是谁？这些天跟她一起被关押的孩子里有这个人？ 然而，一旁的二叔仍未多心，他只当郑可是惊魂未定，兀自噙着微笑，夹着嗓音，耐心地问：“小朋友，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妈妈说，要报答……” 二叔被他逗得呵呵笑，“好孩子，你们没事就好，赶紧去那边等着吧，你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他也跟着笑了，但目光始终紧锁着郑可，“不说也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 “……”郑可至今都记得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天使般的笑容，眼神却冷得像条毒蛇，让她不寒而栗。 丢下那句话后他便转身跑开了，好半晌后郑可才从那种没由来的惧怕中回过神来，惊恐地伸出手，紧紧攥住身旁的二叔，“他不是……” “啊？什么？”二叔一脸迷惘，甚至还试图想要安抚她，“都结束了，不用害怕，坏人都已经抓住了……” “那个人……刚才那个人他不是……不是被拐的小孩……”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那么可怕的眼神，她如果见过的话是不会想不起来的，郑可坚定地道：“他不是被拐的小孩，我没见过他！” 这话让二叔的脸色骤然大变。 “坏了！”他咕哝了句，本能地想要下车去追，转念一想又怕留郑可一个人在车上不安全，只好扯开嗓子冲着窗外的同事大喊，“快！快把那个孩子找出来！男孩，五六岁，卷发，眼睛很大！他有问题！” 可惜，还是晚了，那个男孩就这样消失了。 后来经过问询核实警察确定了那个男孩的身份，他叫肖允，是那对主犯夫妻俩的孩子，那年他六岁，但显然跟大部分六岁的孩子不同，在那种情况下他能够不慌不忙地骗过警察逃之夭夭，临走时甚至不忘确认仇人的信息…… 虽然没有问到郑可的名字，可他看到了郑可的脸。 这件事成了二叔心里的一根刺，自那以后他一直尽力保护着郑可，生怕她会被报复，随着郑可年龄的增长他的担忧也越来越强烈，这意味着肖允如果还活着或许也已经长出了羽翼。 他从未放弃追查肖允的下落，密切关注着每一桩人口拐卖案件，那几个小乞丐也是他先盯上的。 可惜刑警队的人都觉得他是过于自责魔怔了，并没有太过在意，线索就这样跟丢…… 已经退休的他当然不可能调配警力深入调查，只能借助媒体的力量，郑可想，若非如此，他宁可孤身涉险也绝不会把这些线索告诉她。 根据二叔所说，这伙人很有可能跟肖允有关。 这也是郑可不惜找邱玥合作也要做这则报道的原因，能不能出爆款她不在乎、甚至有没有署名她都不在乎，她只想顺势揪出肖允，换余生安宁。 第95章 城市荒野求生 诚如郑可所言，那起儿童失踪案不会是个例，第二起发生在市中心一个颇为着名的豪华住宅区内，紧接着是第三起、第四起…… 自瑞树酒店那起失踪案发生至今，短短五天，已经有六起同类案件了。 突然间就多点开花，猖狂到连早就有了心理预期的二叔都看不懂那伙人的路数了，用他的话说—— “人贩子我见多了，敢这么顶风作案的还是头一回见，情况不太对，我总觉得这伙人像是在送死，生怕我们抓不着似的，你要小心点，万一他们背后真的是肖允，那很有可能就是想把你引出来。” 说的没错，确实奇怪，但也不排除是他们想多了，这事也许跟肖允无关，没准就是碰上了一群要钱不要命的人贩子。 毕竟，他们的套路一直在变化，并没有完全复刻当年。 尹霜的报道发布在第二起案件之后，详细描述了他们的作案手法、嫌疑人特征、以及各种他细节，一经发布就引起了轰动，后来的几起他们就改变了手法，让人防不胜防，这也符合普通罪犯的特征，没什么仪式感，只追求目的。 当然了，郑可还是听劝的，哪怕这件事跟肖允有关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她依然不慌不忙的关爱着那些流浪汉们，每次走访都会拉上邱玥或者小悠再捎带几个摄影记者，绝不单独行动。 今天也不例外，她领着一群人下了采访车浩浩荡荡地朝着不远处的那片荒地走去。 荒地外头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等他们，他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衣着随意却很干净，是个流浪汉。 瞧见他们后他便热情地迎了上来，露着口大白牙，笑得很爽朗，“是郑记者吗？” “嗯，你好，你是老金？”郑可回以微笑。 “是我是我……”他点了点头，省去了寒暄，兀自举步，“走吧，我先带你们进去看看。” “那就麻烦你了。”郑可客套了句，连忙跟了上去。 这人其实是邱玥联系的，根据她找到的资料，这里住着个与众不同的流浪汉，是搞行为艺术的，六年前他开始做“城市荒野求生”，时不时会发发抖音、开个直播，展现一下他“流浪”的日常，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博主了，老金是他的抖音id。 据邱玥说，老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附近的事多少知道些。 最重要的是，他比较好沟通。 郑可最近走访了不少流浪汉，老的老、残的残、疯的疯，大多都是丧失劳动能力被家人遗弃的，很多连话都说不利索，沟通起来非常困难。 这位老金明显要好得多，要不是事先看过他的抖音，郑可甚至很难相信他“流浪”六年多。 他领着他们绕着荒地外头的围墙走了一阵子，停在了一个缺口处，这一看就是人为砸出来的缺口。 缺口那头有条明显经过常年踩踏逐渐夯实的小路，通过那条小路顺利穿过芦苇丛后一大片野花田映入了他们眼帘，在成片成片不知名的野花丛中分布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简陋的棚子，那些棚子大多是用花花绿绿的破布和竹竿搭建出来的…… “别说，这地方还挺漂亮的，发网上指不定能吸引不少网红来打卡。”一旁的摄影记者咕哝了句，迫不及待地拿起相机拍摄了起来。 “住在那些棚子里的人可不这么想……”老金叹了声，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棚子里那些人的情况。 看得出他对这里的每个人都很熟悉，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发光的。 郑可也不好意思打断他，甚至不知不觉地认真聆听了起来，他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 直到他说着说着溢出一声长叹，“我在这片荒地住了六年多了，见证了不少事，有人来有人走，这就是个三不管地带，不过最近要开发了，我也准备走了，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安排这些人，听说会尽量联系家属，实在找不到监护人就只能送福利院了……也挺好，起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话让郑可回过神，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环顾了圈四周，佯装不经意地问：“说起来这地方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没有小孩吗？” “小孩？”老金意味深长地道：“小孩哪有资格流浪。” 郑可当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之前路过新钥中路那边的时候看见有好几个小孩啊，那他们平常都住哪？” “你是说那些乞讨的孩子？” “嗯。”她点了点头。 “他们跟这些流浪汉可不一样。”他思忖了会，道：“这么说吧，他们是有kpi的。” “……”这话一出，郑可心里一咯噔，看来是找对人了？ 不愧是邱玥，后勤工作做得极好！ 第96章 灵魂画作 好像找对人了，但又没完全找对…… “老金说，那几个孩子的事他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他们背后肯定有组织，多半就是那种被拐来的被逼着出来乞讨赚钱，他就是个艺术家，不敢捅那种蚂蜂窝，他建议我们可以去天桥那儿蹲守看看，说是有个很奇怪的男人盯着那几个小乞丐两三年了，看着像是流浪汉，但他从来不跟其他流浪汉交流，也没人知道他平常住哪，四十多岁的样子，一年四季都穿着件红色的卫衣，好像是件广告衫，胸口的位置绣了只狗，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什么他也不清楚，说是有一阵子没见过这个男人了，是死是活都不好说，只能去碰碰运气。”郑可尽可能言简意赅地描述了遍她今天的收获。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片刻后，邱玥的话音响起，“你有问过老金那只狗的图案大概是什么样子的吗？” “他说不清，不过给我大概画了下……”她在手机上拨弄了会，道：“传给你了。” 邱玥若有似无地“嗯”了声，没多会功夫手机里传来了她难得情绪起伏那么激烈的喊声，“这画的什么鬼？！” “他说是狗……”一只狗都认不出的狗。 “他……他不是艺术家吗……” 巧了，这个质疑郑可在见到这幅灵魂画作时也提出来过…… “老金说了，他是行为艺术家，不是画家，并且，他觉得自己画得很传神。”想到这老金说这话时无比骄傲的表情，郑可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我尽量根据这个找找看有没有线索吧……” “嗯，辛苦你了。”郑可由衷地道。 “确实挺辛苦的……”邱玥轻笑声，问：“你现在在哪？” “公司楼下。” “回公司了？”邱玥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去天桥底下蹲守呢。” “我倒是想……”郑可抬眸瞥了眼走在她前头的那两个摄影记者，“问题是我要怎么跟人解释呢？老金那张嘴实在是太难叭叭了，单纯只是做流浪汉专题的话素材已经足够了，没必要继续去天桥底下蹲守……”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视线定定地落在前面的咖啡店内。 透过咖啡店的玻璃她清晰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尹霜和游源，有什么事是办公室里不能聊的非得跑到楼下咖啡店来？可惜她读不懂唇语，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只知道尹霜笑得很甜，至于游源……他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只看见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手里的咖啡…… “郑可？”邱玥的叫喊声传来。 也不知道她已经喊了多少遍了，话音里透着困惑以及担忧。 郑可轻轻震了下，“啊……在、在呢……” “你怎么了？”邱玥不放心地问。 “没事……我要进电梯了，先挂了，一会上来跟你说……”她心不在焉地挂断了电话。 原本确实打算转身去往电梯厅的，可还是忍不住又一次看向咖啡店里的那两人，这一看脚步就跟落地生根了似的，直到…… “男才女貌，真般配啊。”一道酸溜溜的话音自她身后传来。 她猛然回神，转头看了过去。 “沈律师？”郑可有些诧异。 他淡淡地“嗯”了声，视线掠过她的肩头落在了那头的尹霜和游源身上，“你们公司挺闲的，上班时间还有空约会喝咖啡呐。” “彼此彼此，你们律所也挺闲啊。”郑可白了他眼，调侃道：“怎么？想尹霜的风又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没错，她确实不信。 “嗯，有东西要给你，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正好路过这儿，就想着干脆直接进来看看吧。” “哦……”郑可将尾音拉得长长的，眉梢微微挑起。 这个“进来看看”就很意味深长了，说白了，还不就是借故来看尹霜嘛。 第97章 跟你无关的事少打听 傻子都看得出郑可那个表情什么意思，明摆着认定了他是冲着尹霜来的。 沈栌有些无力，尝试着又强调了遍，“我真的是来找你的。” “明白。”她点了点头，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就明白……”沈栌深刻体会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他解释不清，只能直接把手里的袋子塞给她，“拿去，赵菁让我转交给你的，说你最近忙，她不好意思打扰，回头等你忙完了再约你吃饭。” 郑可也没太意外，她不觉得沈栌会蠢到编个立刻就会被拆穿的借口，只能说有东西给她是真的，但显然不是为了给她东西才特意跑这一趟的。 “什么东西？”她接过袋子打量了眼，愕然了，“腊肠？！” “她自己做的，我尝过了，挺好吃的。” “这对夫妻……”她不由地想起了上次的锦旗，“挺务实啊。” “确实。”沈栌笑了笑，道：“她的案子法庭受理了，不出意外的话过阵子就要开庭了，证据链很完整，网上支持她的声音也很多，她觉得多亏了你，太贵重的东西也不敢送，怕你们公司有反贿赂规定，但又觉得上回的锦旗还不足以表达感谢。” “心意我懂，可是我也不做饭啊……”郑可有些为难地看着那些腊肠，看着就挺好吃的，浪费肯定是心疼的，但为了这些腊肠做饭也是不太可能的。 “那怎么着，我来给你做？” “……呵、呵呵，沈律师，您可真幽默。” “倒也不是不可以，要不你给我吧，有空了来我家吃……” “不可以！没必要！用不着！”否认三连，彰显着郑可的坚定。 沈栌失笑出声，“也不用拒绝得那么认真吧……” “有些事还是要认真点的，我们俩的关系不适合开这种玩笑。”她一本正经地道。 “那我要是没在开玩笑呢？” “……”她接连后退了数步，警惕地看着沈栌，严肃拒绝，“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沈栌不禁有些好奇。 “跟你无关的事少打听。” “……” “除了公事我们还是少接触吧，再见……”说着，她干脆转身。 “不、不是……”眼见玩脱了，沈栌连忙拽住她，解释道：“开玩笑的，是在开玩笑。” “……”郑可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 “真的就是跟你闹着玩。”他再次重申，信誓旦旦地给出了保证，“以后我会注意分寸，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行吧。”郑可决定姑且信他一回，但结果还是没变，“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别啊，我还有事找你呢，看在我之前好歹也算帮过你的份上，拨个几分钟给我总行吧？” 尽管明知他这是在道德绑架，郑可还是停住了脚步，“什么事？” 他赶紧掏出手机，拨弄了会，递到郑可跟前，“这男的是谁？” 郑可垂眸看向他的手机，是张照片，看背景应该是在一家咖啡店里，一男一女并排坐着，女孩正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电脑，男人则支着头专注地看着她，举止算不上亲昵，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暧昧气息。 照片里的女孩自然是尹霜了…… 她忍不住抬眸，满脸嫌弃地斜睨着沈栌，“你是变态吗？不止跟踪还偷拍？！” 没错，这张照片明显是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偷拍的！ “谁跟踪了，他们俩自己跑到我们律所楼下的咖啡店来，还是下班时间，想不遇见都难吧？” 这个解释仍然没让郑可脸上的嫌弃之情消退半分，“那你也用不着偷拍啊。” “不拍下来我拿什么来问你？”他回得还挺逻辑自洽的。 “所以说你问我干嘛？想知道的话当时直接进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不就行了，她又不是不知道你喜欢她，用得着这么偷鸡摸狗的吗？” “实不相瞒，我当时确实已经准备进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不想猜。” 无所谓，她不猜他就自己招，“赵菁夫妻俩出现了，刚巧来给我送腊肠。” “……所以你就为了几根腊肠女神都不要了？” “当然不是，想什么呢。”沈栌白了她眼，“我送走他们夫妻俩之后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我不能进去，她明摆着就是在利用我。” “哦？”郑可颇觉意外地挑了挑眉梢。 第98章 又当又立 沈栌撇了撇唇，嗤哼了声，“你们公司楼下就有咖啡店，用得着大老远的跑我那儿去吗？还偏偏挑了个下班时间，生怕我看不到呗。” “呃……你该不会觉得尹霜这是故意在刺激你想看你会不会吃醋吧？”兄弟，你别太爱了！ “她想刺激的不是我是那个男人。”沈栌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像你说的，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她，能不吃醋吗？她要的就是我冲进去争风吃醋，好让那个男人知道她有多抢手，我不过就是她制造危机感的工具人。” “……”看不出他还挺清醒啊。 “那我能进去？我进去了岂不是给他们助攻？” “哈……”郑可忍不住溢出了记讽笑，前言撤回，高估他了，也就只是短暂地清醒了一下下而已。 助不助攻的重要吗？重要的是尹霜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怎么着都轮不到他啊。 “所以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沈栌追问道。 “方收。”郑可回道。 “……你怎么那么爽快地就把朋友给卖了。” “首先，我跟尹霜算不上朋友；其次，她都敢把人往你跟前带了我还有替她遮掩的必要吗？最后……”郑可懒懒地瞥了他眼，“你少给我又当又立的，是你自己要问的，我要不说你今天能放我走吗？” 有道理！沈栌话锋一转，“那你就干脆再多说点吧，方收是谁？打哪冒出来的？” “瑞树酒店的太子爷，尹霜最近在做那个儿童失踪系列案的报道，第一起案件就发生在瑞树。” “那篇报道是尹霜做的？！”沈栌颇为诧异，不敢置信地打量起郑可，“居然不是你？” “人家太子爷说了，只接受尹霜的采访。” “嘁……”沈栌不屑地嗤了声，“果然是纨绔做派，看不起谁呢，尹霜岂是那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人？” “……”你要不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张照片里他们俩有多和谐？ 沈栌显然是看到了，也确实很难再自欺欺人，整个人恹恹的，神情沮丧地咕哝着，“不是……凭什么啊，同样的事，凭什么我做她就义正词严地说我卑鄙，方收就不卑鄙了？” “怎么说呢……”就是不喜欢呗，还能凭什么？实话总是残忍的，郑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随口编了套说辞，“画蛇添足和雪中送炭的区别吧。” 她倒也不是怕伤害沈栌，主要是，这话她说不合适。 没想到沈栌还真听进去了，虚心求教了起来，“什么意思？” “呃……”自己编的借口，跪着也得圆下去啊，“就是……你看啊，你当初点名要尹霜去的是个什么报道？刘老师那事热度都已经过了，你让她去写结案报道，这简直就是大冬天的送人扇子啊；方收就不一样了，尹霜憋着劲想做这个报道，方总这种时候送上独家内幕，她当然笑脸相迎了。” “她想做儿童失踪案的新闻？” “废话，大热搜啊，谁不想做。” “你怎么没做？” 郑可撇了撇唇，“我不喜欢。” “得了吧……”沈栌无情地拆穿了她，“没抢到就直说，还不喜欢呢。” “……”好欠！ “我一直就觉得尹霜是有能力的，没想到她认真起来连你都不是对手……”说这话时他一脸的与有荣焉，视线又一次瞥向了咖啡店内。 意外的是，没瞧见尹霜，目光倒是不偏不倚地跟游源撞了个正着。 他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玻璃窗边，双手插兜，下颚微扬，脸色阴沉的冷觑着他们…… 第99章 诡计多端的男人 “哦！”沈栌本能地低喊了声，然后开始破口大骂，“神经病啊！吓我一跳！” 郑可闻声好奇地看了过去…… 妈耶！确实吓人！ 即便已经有沈栌的预警了，可当瞧见近在咫尺的游源后她还是不可避免地颤了下，乍一看她还以为是人形立牌呢。 游源也确实挺像个立牌的，一动不动的，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好一会后他咬了咬牙，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拨弄了会。 很快，郑可的手机响了，不停地响，是他发来的微信，一连串…… “聊挺开心啊。” “带薪谈恋爱呐？” “还是说他也是你要关爱的流浪汉？” “挺会玩啊。” “愣着干什么？给我过来！” 这一连串的疯狂输出让郑可莫名有些心虚，她正打算进去，一抬头瞧见了不远处的尹霜，瞬间顿住脚步改变了主意，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笑眯眯地转头冲着沈栌道：“我还有工作，先去忙了。” “嗯，好……”沈栌回得心不在焉，那头的尹霜正冲着他挥手招呼，难得的热情，笑容还格外得甜，他明显痴迷了、魂没了、恍惚了，能搭理她都算是不错的了。 郑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深深觉得——恋爱脑真可怕。 实在没眼看，她转身径直朝着电梯厅走去。 上班时间，电梯还挺空闲，刚巧停在一楼，她举步跨入，按下关门键。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突然有双手硬生生地给挡住了，她也没太惊讶，静静地等待着，直到电梯门再次开启，门外游源满脸幽怨地瞪着她，就这么瞪着，也不说话，也不进来…… “游总，你再不进来会被门夹。”她好心地提醒道。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他眉间阴霾褪去了些许，迈步走进了电梯，有些委屈地咕哝了句，“那你还跟他聊那么开心。” “哪有你开心啊。”郑可没好气地白了他眼。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我不过就是下楼买杯咖啡，刚巧碰到尹霜，听说她在等方收就随便聊了几句，聊的还都是公事，你倒好……”他咬了咬牙，愤愤地道：“我就聊那么几句话的功夫，你们连手都拉上了！大庭广众的，合适吗？！” 她一头雾水，“什么时候拉过手了？” “当我瞎吗？他刚才就这样……这样拉着你的……”说着，他学着刚才沈栌的动作，紧紧钳住郑可的手腕。 别说，游源模仿得还挺惟妙惟肖，至少成功让她回想起了沈栌确实这么拉过她，就在她因为那个不恰当的玩笑准备转身离开时。 郑可抬了抬眸正想解释，却不料他顺势用力把她扯到了他跟前，这一下太过猝不及防，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才不至于直接撞进他怀里，可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还是让她心跳骤乱，片刻后，她才回过神，下意识地避开目光，轻声道：“也、也没到这种程度吧……” “嗯……”他声音有些低沉，清了清嗓子后才继续道：“他找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打听尹霜的事呗。”她坦坦荡荡的也没什么好故弄玄虚的。 “就这样？”他半信半疑地问。 “不然还能怎样？” 游源冷哼了声，“有病，他不会自己去问尹霜吗？总是跑来烦你干嘛？” “确实有病。”她由衷地附和了句。 “那你还能跟他聊上？不会直接叫他滚吗？” “好歹也算朋友，不至于……” “朋友？”他话音一沉，“什么时候就成朋友了？之前不是还说你们没有任何公事以外的关系吗？” 这么说话有些别扭，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他吐字间喷洒出的气息。 她尝试着想要退开，反而惹得他更造次了，另一只手索性攀上了她的腰，又一次把她给拽了回来。 “问你话呢，躲什么？”他话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蛊惑。 郑可眉心紧蹙，“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能。”他果断回道。 她深吸了口气，“游总，你这属于职场性骚扰了。” “要不要我教教你什么才算职场性骚扰？” 他显然不是随便说说的，话音刚落，他就低下头，缓缓靠近，眼看着那张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郑可忍不住了，“你到底什么毛病？宁可背上职场性骚扰的罪都不愿意承认对我又感情吗？！” 他蓦地一顿，僵了片刻后他松开了手微微往后退了步，笑着道：“你不会当真了吧？跟你闹着玩呢。” “……”郑可感觉到了一阵沁入心脾的凉意。 电梯停住，门缓缓开启。 停得很是时候，哪怕再多一秒她都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打他。 没等门完全打开她就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没走多远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顿住脚步，犹豫了片刻后又折了回去。 这是演的哪一出？刚跨出电梯的游源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气势汹汹杀回来的她。 “怎么了？”连他都没察觉到语气里这藏都藏不住的期待。 她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重大决心般，“晚上要来我家吃腊肠吗？” “什、什么腊肠？你说谁腊肠呢？！” “不是……” “你什么时候尺度那么大了？！” 她深吸了口气，拉开手里的袋子递到他跟前，咬牙切齿地道：“就这种腊肠！” “……你不早说！” “……”她是哪句话没说清楚吗？ “等一下……”他墨眉皱成了一团，“这袋子……这些腊肠是沈栌刚才给你的？” “是啊，怎么了？” “他特意跑来给你送腊肠？几个意思？这是想暗示什么？你居然还收了？还想叫我一块去吃？！” “那你到底要不要来吃……” “要的！” “……” “我是不会让那种诡计多端的男人得逞的！” “…………”神经病！ 第100章 无事献殷勤 直到下班，整个公司的人几乎都知道——游源今晚没空，他要去吃腊肠。 娱乐新闻部的人甚至特意来找邱玥打听，“吃腊肠”到底是什么神秘暗号，能让游源得瑟成那样，简直恨不得发个邮件抄送全公司了。 能是什么暗号…… 郑可纯粹就是有事相求觉得请他吃顿饭好开口，刚好赵菁送来了那些让她有点为难的腊肠，她就顺势借花献佛了。 好在这尊佛虽然嘴上发着骚内心却跟明镜似的，面对她那一桌满满敷衍意味的便饭时他表现得很平静，边吃边漫不经心地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诶？”她的别有所图就这么明显吗？ 游源抬眸瞟了她眼，“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你就是那种典型的无事绝不会献殷勤的人。” “也……也没有那么绝对吧……”她本能他地辩驳，但从发虚的话音里就不难听出她没什么底气。 “是吗？”他挑了挑眼尾，“所以你只是单纯想做饭给我吃？” “……那倒也不是。” 他好笑的哼了声，看向她的目光里明显写着“装啊怎么不装了”。 装不下去了，万一他真吃完饭就走了怎么办？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虽然这顿饭也没忙活多久，但就算只是一分钟也是不能浪费的！ 于是乎，她打起了直球，“是这样的……” 郑可微微凑上前，把今天从老金那里打听到消息一五一十地汇报了遍。 一旁的游源很快就听明白了，“你是想让我陪你去天桥那儿看看？” “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没有回答，而是有些意外地打量起她，“我还以为你会孤身走暗巷呢。” “我也没那么莽。”开玩笑，她做那么多不就是为了活命，任何可能会送人头的行为她都不会尝试的！ “挺好的，继续保持。”他夸奖了句，转而问道：“怎么想到找我的？” “本来想找邱玥的，但是想了想，这种事还是找个男人一起比较安全……”说到这，她停顿了下，解释了句，“别误会啊，我可不是什么小娇妻，只是不得不承认男女之间有着天生的难以超越的力量悬殊。” “……”小娇妻？这个词让游源心尖微微颤了下，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她蹙起眉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敛起嘴角的弧度，但眼底的笑意仍然藏不住，好在话音听起来还挺平静，“你继续。” 郑可狐疑地瞥了他眼，也没再深究，继续道：“公司里那些同事肯定是不能找的，那我认识的能说实话的异性就只有你和沈律师了……” “你敢。”游源冷声打断了她，心底那丝本就微不足道的窃喜因为她的一句话瞬间荡然无存。 “……啊？”她满脸不解。 他没好气地道：“你敢找沈栌试试。” 她愣了愣，听懂了他话里的醋意却已经丧失了继续逼供的冲动，甚至冷静地觉得既然他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那她客气什么？不用负责还能加以利用，何乐而不为？ 于是，郑可支着头，眼眸含笑，直勾勾地看着他，道：“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嘛。” “什么时候去？”游源实力演绎了什么叫瞬间缴械。 “吃完饭就去……”她又替他盛了碗汤，本想让他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还没开口他就抬手把汤接了过去，囫囵吞枣般地迅速干完，顺势起身收拾起了碗筷…… “诶……”她连忙道：“先放着吧……” “我像是那种吃白饭的人吗？” “……”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对了……”他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她，“以后有什么事直说就好，只要是你开口，用不着这些人情我也会答应。” “真的吗？” “当然。” 那她可就直说了，“那你能不能把菜放下，我还没吃完呢。” “…………”吃吃吃！现在是吃的时候吗？至少应该感动一下吧！ 想了想，他还是默默把菜端回到了她面前。 还是吃吧，多吃点，别感动了，真感动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第101章 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 郑可和游源连续蹲了三晚，每天都熬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去，白天的时候他们得上班，但游源还是找了几个朋友帮忙继续盯着，然而，一无所获！ 儿童失踪案仍在持续发生，已经十起了，这些人完全没有收手的打算，反而愈发猖狂。 他们的手段在不断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行踪诡谲，总能巧妙得避开那些天眼，连警方都有些束手无策。 郑可也愈发的着急了，还没到下班时间她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东西跑去游源办公室里等着了…… “你都不累的吗？”游源有些惊讶于她过于充沛的精力。 “还行吧。”说这话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挤到了泪腺，眼眸湿漉漉的却又透着固执。 见状，游源叹了声，“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 她一愣，眼底闪过一抹失落，片刻后，她挤出笑意，“也、也是啊，那么多天了，我不累你也会累的……嗯，今天就算了吧，你好好休息……” 说着，她举步朝着门外走去。 “你打算去找谁？”只一眼游源就看出了她并未死心。 “啊？”她顿住脚步，不解地看向他。 “沈栌吗？” “怎么可能……” “那就是打算一个人去？”他继续逼问。 “没有啊……” 游源没好气地斜了她眼，“少来了，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吗？你那点‘不甘心’都写在脸上了。” 确实不甘心，她想过了，大不了找二叔一块去，但这不是最优解，二叔年纪大了，战斗力大不如前，何况还有家有室的，可当初的事他一直放不下，对她也始终有愧，真要碰上什么事怕是会拼命，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要怎么跟他的妻儿交代……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还是想再坚持一下，“游、游总，能不能再坚持一天？就一天！要是今天还没收获我们就不去了。” “可以，但有个条件。” 她眼眸一亮，“您尽管说！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的！” “许你个头。”游源白了她眼，“一会我来盯着，你去后座躺一会。” “……诶？”这交换条件未免也太优渥了吧？ “我不累，我只是怕你累。”他轻声解释道。 “这、这样啊……”说不感动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这种干打雷不下雨式的关心让郑可很快就清醒了，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可是你后座不是还有俩婴儿椅吗？” “送人了。” “这么突然的吗？什么时候送的？昨晚不是还在吗？” “今天早上拆下来送给隔壁邻居了。”他眼帘一垂，神色落寞，“反正我这辈子怕是也不会有孩子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是不孕不育了吗？！ 该不会他之所以拒绝她就是因为突然查出不孕不育生怕拖累她吧？ 很快，郑可就推翻了这个奇思妙想，怎么可能呢？不孕不育什么的……怎么可能是拖累呢？简直是天菜啊！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 催促声传来，她回过神，同时也抛开了不孕不育的脑洞，生怕游源突然又改变主意，不敢节外生枝。 事实证明，她的坚持是对的，这一晚他们还真有了点收获…… 第102章 溃不成军 那两张诡异的婴儿座椅确实不见了，但郑可并没有选择去后座躺着，而是放下了副驾驶座的靠背。 见状，游源皱了皱眉，“去后座睡吧，比较舒服。” “那怎么好意思，总不能领导干活我睡觉吧。”她赔着笑回道。 “嘁……”他嗤了声，“类似的事你之前又不是没干过。” 确实，之前她没那么见外，但今时不同往日，她闷声咕哝，“那是因为之前你对我来说不只是领导。” “……”他微微一震，心跳明显漏了一拍却又不知该怎么回应。 郑可也并不期待他的回应，话锋陡然一转，公事公办地道：“游总，我就闭会眼睛，你先辛苦一下，一会我替你。” “确定就这么睡？”游源还是不太放心，又确认了遍。 “没事，车里睡觉怎么也不可能舒服的，后座和副驾驶也没多大区别。” “行吧……”他也没再坚持，侧过身，伸手从后座够了条毯子递给她，“盖着吧，别着凉了。” 这回她倒是没有假客气，在车上躺着确实容易着凉，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她抖开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毯子上有股淡淡的清香，是柔顺剂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跟游源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怪好闻的，甚至有些催眠，再配合上昏暗的灯光、轻缓的音乐，她眼皮逐渐变沉…… 不知不觉间她就睡着了…… 收回刚才那句“车里睡觉怎么也不可能舒服”，这一觉她睡得格外酣甜。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隐约感觉有人在替她掖毯子，动作很轻柔，她忍不住嘤咛了声调整了下姿势。 若有似无的娇软浅吟让游源蓦地一震，喉间干涩难耐，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喉结在光滑脖颈起伏了下，划出隐忍克制的弧度，可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指尖不自觉地触上了她的脸颊，她非但没有避开反而贴近她的掌心蹭了蹭，像只猫一般从喉间发出了一记舒服的喟叹。 生怕继续下去会控制不住贪念愈发造次，他试图想要把手缩回，却不料，手腕忽然被拽住。 他心头一惊抬眸看了过去，视线不偏不倚地跟郑可撞了个正着。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慵懒，透着惺忪。 “……醒了吗？”游源刻意忽视掉仍被她紧抓着的手，尝试着用若无其事地态度缓解尴尬。 换做平常郑可多半会配合他，然而此刻她睡得有些迷糊，还带着几分起床气，不愿给他任何糊弄过去的机会，顺势就抓着他的手腕攀了上去，腰肢一扭，她停在了距离他只有咫尺的距离，如丝媚眼紧紧缠粘着他的视线，粉唇轻启，“我要是不醒，你还打算干什么？” 他不太自在地别过头，慌乱避开了她的目光，“只是帮你盖一下毯子。” “盖毯子需要摸脸吗？”她伸手擒住他的下颚，逼他看向自己。 “……”确实不好解释，何况鼻息间满满都是她发间传来的清香，扰人得很，让他完全无法思考。 “游源，你说过的，先撩的人得负责。” 这句话夹杂着他万千回忆汹涌而来，曾经的情窦初开、暧昧纠缠、怅然若失、求而不得齐齐汇集如洪，讲他的理智就被冲击得溃不成军。 第103章 您一看就是个好领导 游源最终还是抓住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缓缓抬手，宽大掌心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她的后脖颈，像揪开扒拉在身上的猫一般扯开郑可，直到回归安全距离，他逐渐清醒，无力地道：“那个女孩是我妹妹。” “……”郑可瞳孔一震，隐约猜到了什么，颊边热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 “那个因为哮喘发作没能得到及时救治而死的女孩，她叫游恋，是我妹妹，亲妹妹。”他微微偏过头，嘴角微扬，勾勒出苦涩浅笑，“你要我怎么对你负责？” 这个消息对于郑可而言冲击太大，她怔忡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所以，你觉得是我害死了她？” “我知道这件事不应该怪你，但知道不代表就能轻易做到。” “我明白了。”她松开了游源，退回到了副驾驶座上，“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为难。” “不是，我的意思是……”好歹给他点时间吧！ 从知道真相到现在，也就一个多星期，他甚至都还没能完全接受，更遑论解开心结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可以不管不顾，他父母也未必放得下，他们之间需要面对的太多。 突然传来一阵叩敲车窗的声响，打断了游源的话音。 其实就算不打断这些话他也未必说得出口，毕竟……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需要多少时间才够，倘若他一年、两年乃至五年、十年的都没法释然，难道得让她一直等下去吗？这未免太过自私。 他能做的就只有尽快做出选择——要么放下心结，要么放下她。 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大可不必拉着郑可一起内耗。 调整好心绪后游源才按下车窗，转眸朝着车外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络腮胡包裹得几乎看不清原本面容的脸，能确定的就只有他的皮肤很粗粝，有着无数风吹日晒的痕迹，乍一看像个流浪汉但仔细看……他的眼睛很亮，咧嘴笑着，龇着口大白牙……没有哪个流浪汉的牙齿白得跟烤瓷牙似的…… “有事吗？”游源警惕地问。 对方却并未搭理他，视线径直略过他看向了副驾驶座的郑可，扯着嗓子嚷开了，“果然是你啊郑小姐……我听他们说有几个人在天桥这儿蹲了好几天了，就猜到多半是你，没想到你还真会来啊，现在像你这样认真做公益新闻的记者不多了……” “呵、呵呵……”郑可有些心虚地冲着他干笑了几声，“应该的，应该的……” 打完招呼后他的目光才落在游源身上，“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不、不是，是我们领导。”郑可忙不迭的解释，为了避免尴尬，顺势就给游源介绍了起来，“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行为艺术博主，叫他老金就可以了。” “领导好……”老金热情地抓起游源的手握了握，“您一看就是个好领导。” “……过奖了。”真是个热情得让人无所适从的人。 “领导，我有情况要汇报。”老金一本正经地道，神情分外的严肃。 第104章 奇怪的默契 比起老金要汇报的情况，这一刻更让游源在意的是…… “你不用叫我领导……”他尝试着想要纠正老金这奇怪的称呼。 很奇怪！为什么要跟着郑可叫？！ “好的，领导。”老金虔诚地点了点头。 游源放弃挣扎了，“算了，还是说说你要提供的情况吧。” 说到正事老金反而吞吐了起来，“唔……怎么说呢……” 见状，游源立刻会意，“只要提供的新闻线索被采用，我可以帮忙申请适当的奖金。” “诶？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郑小姐知道的，我不缺钱……”他想了想，道：“这么说吧，我打听到你们想找的那个流浪汉的住处了，但我不建议你们继续深入。” 郑可：“他住哪？” 游源：“为什么？” 他们俩几乎同时发问，老金的目光在俩人之间徘徊了阵，最终还是决定听领导的，“你们做媒体的一定知道最近接连发生的儿童被拐案吧？我听说原先天桥上的那几个小乞丐就跟那群人贩子有关系，警察盯过他们一阵子，可惜后来跟丢了，我跟郑小姐提过的那个流浪汉很有可能也跟他们有关，没准就是其中一员。” 郑可：“为什么？” 游源：“他住哪？” “……哈哈哈，郑小姐，你和你们家领导还怪好笑嘞，说是没有默契吧又好像还是有的，说是有默契吧又总是阴差阳错。” 郑可：“……” 游源：“……” 这话何止是在形容他们之间奇怪的默契，更像是在形容他们之间一言难尽的关系。 显然他们俩都这么觉得，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好在有老金在，他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戳到了面前这两人的雷点，自顾自地继续道：“你们想啊，那些小乞丐不来了，他也不来了，这里面肯定有联系啊，搞不好他就是组织里专门负责看守那几个小乞丐的，至于他究竟住哪……说不清，这也不像你们住的地方，没个具体门牌号什么的，如果你们坚持要查下去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 郑可皱了皱眉，“太危险了，你要不试试看跟我们描述下怎么走，万一找不到我再联系你。” “不碍事。”老金大喇喇地摆了摆手，“听说他也已经好些天没回去过了，那地方应该就是个临时住处，不过附近其他流浪汉说他在那儿住了好几年，兴许会有什么线索吧。” * 郑可不劝还好，这一劝老金更来劲了。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哪有听说危险就避之不及的道理？传出去以后他还要不要流浪了？！ 于是乎，他二话不说上了游源的车，坚持要给他们带路。 有一说一，这地方要是没人带路还真不好找…… 其实距离天桥并不算太远，在靠近江边的滩涂那儿，车子开不到哪里，他们在路边停了下来，剩下的路只有靠走的。 即便是白天这里的路也不太好走，况且是大晚上的了，附近也没个路灯，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能照亮的范围也有限，幸亏游源把车上的应急手电筒给带上了，老金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翻过堤坝，又穿过了好几处礁石，走了好一会，不远处出现了几座垃圾山，气味相当难闻，而那个流浪汉的住处就在那些垃圾山后头…… “这地方垃圾太多了，久而久之反倒是形成了一片高地，就算涨潮也淹不了，先前也有几个流浪汉住在这儿，偶尔还能从那些垃圾里翻出点宝贝，但环境确实太恶劣了，自从发现你上回去的那篇荒地后基本就都搬过去了，只有这个人始终都住这儿。”老金边说边领着他们穿过那些成堆的垃圾。 果然，垃圾山后头有几个废弃的集装箱。 “就是这儿了……”老金指着那几个集装箱，道：“我也不清楚他具体住在哪一间，得找找。” 郑可环顾了圈，还好也就六七个集装箱，找起来并不难…… 很快，她就被打脸了。 数量确实不多，但问题是每个集装箱里头的配置都差不多，显然之前住在这里的其他流浪汉走的时候并没有把东西也带走，那些个床垫子、锅碗瓢盆看起来都是附近捡回来的，很难从新旧程度来分辨他们咬着好的人究竟住在哪一个集装箱里头。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一抹鲜红色吸引了游源的注意。 他走到床边，翻开上面那层潮湿发霉的被褥，小心翼翼地把压在那头的那件红色衣服给捻了起来。 红色，卫衣，依旧胸口的刺绣图案…… “没错！就是这件衣服！那个流浪汉平常一直就穿着这件衣服！”老金激动地喊了起来。 郑可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老金，“你管这图案叫狗？！” 这分明是一匹马！ “哈……哈哈哈……”老金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不起来差不都嘛。” “……”差太多了好吗！甚至都不是一个物种！ 它跟老金画给她的那个图案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难怪邱玥根据那幅画查了那么多天始终查不出任何相关线索！ 第105章 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有一点老金倒是没说错，这个图案下面原本确实应该有一行小字…… 嗯，只是原本。 跟那匹刺绣的马不同，那行字是胶印，已经彻底剥落了，上头残存的痕迹也只能隐隐看出“国际”这两个字。 “我知道了！”老金一声怒吼，“这衣服肯定是他们组织发的！没准他们组织就叫‘国际人贩子组织’！” “……金哥高见。”郑可朝着他竖起大拇指。 “金哥英明。”游源也跟着附和。 金哥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这明褒暗贬他还是听得懂的，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尊，“那什么……应该就是这一间了，我建议大家分头查看下……” 没人理他，却又不能说完全没理，郑可和游源已经四下查看了起来。 见状，他也只能默默加入。 这个集装箱里东西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整个空间显得相当逼仄，中间的位置是个床垫，周围还摆放着好几张沙发，款式各异，唯一相同的是看起来就很破旧，郑可翻找得很仔细，连那些个沙发夹层都没有放过，最里头还有个偌大的衣柜，简直大得突兀，游源站在衣柜前眉头紧蹙，打量了好一会…… “怎么了？”见状，郑可走上前询问。 “说不清，总觉得这衣柜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他回道，目光依旧在那个衣柜上头徘徊。 郑可不以为然地哼了声，“能有你家那只梳妆台诡异？” “……我以为你会喜欢的。”他闷声嘀咕了句，话音很轻。 奈何四周太安静，郑可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本能地想吐槽但又怕他真会把那只梳妆台搬走，于是乎硬生生地忍住了，昧着良心道：“嗯，看久了是还行。” “……”他张了张嘴，本还想再说些什么。 老金忽然凑了上来，一惊一乍地嚷开了，“我的天呐，他从哪捡来那么大个柜子的，这里头能装好几个人了吧……”说到这，他脸色一变，惊恐地看向游源，“里、里头不会真的有尸体吧……” 这话若是换做平常，那无疑就是一句荒诞的玩笑话，郑可只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 荒无人烟的滩涂、废弃的集装箱、诡异的衣柜、以及外头鬼哭狼嚎般的潮水声……这些都跟尸体太般配了，搁谁都得怕啊！她很没出息地往后缩了缩，脸色微白，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抓游源的衣角，还没碰触到她就及时清醒，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妥，硬生生把手缩了回来。 见状，游源没好气地瞪了眼老金，大有拿他撒气的意思。 “妹子别怕……”老金拍了拍胸脯，“有哥在，就算真有尸体哥也会保护你的……” 还没等他说完游源就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郑可面前，抬起手，毫无预警地拉开了衣柜的门…… “啊……”惨叫声响起，是老金的声音。 一堆衣物劈头盖脸地朝着他们袭来，夹杂着浓郁的酸臭味，老金骂骂咧咧的还伴随着时不时的作呕声，挥舞着双手，只想尽快把头上的衣服给扯下来，结果却越扯越乱。 游源要比他幸运些，托了他那道惨叫声的福，游源及时往后退了数步，那些衣服就只是落在了他跟前。 正当他松了口气时，衣柜里忽然有道黑影窜了出来…… 尽管他已经第一时间护住身后的郑可却还是晚了一步，那道身影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郑可，她闷哼了声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她并没有犹豫，忍着痛抬起手，紧紧拽住了那人的脚腕。 对方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一出，趔趄了下，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巨响声让老金愈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终于，他开了衣服，瞧见了地上那道身影，下意识地咒骂了句，“靠！还真有人！” 那人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郑可，集装箱里几乎没有任何光亮，游源的那只强光手电也在刚才的混乱中掉落，被埋在了那堆如小山般的衣服里，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隐约感觉到黑暗中有道微弱的异样光芒闪过的…… “松手！他有刀！”游源的喊叫声传来。 可惜，晚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郑可觉得手腕一凉，那一瞬间她并不觉得痛，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数秒后那种钝痛感才袭来，她倒抽了口凉气，在对方又一次手起刀落前，她指尖用力抠挠了下那人的脚踝，随即立刻松手。 对方也没有恋战，察觉到脚踝的束缚褪去后，迅速爬了起来，朝着集装箱外头跑去。 “领导，你留在这儿陪郑小姐，我去追他！”说着，老金拔腿就想追上去。 “别去！”郑可大声喊住了他。 老金顿了顿，不明就里地问：“为什么呀？他有刀啊！谁家好人会随身带着刀的？说不定就是那群人贩子其中的一员呢！” “所以才让你别去啊……”她咬了牙呀，费力地坐了起来，“你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去送人头吗？” “可是……”量力而行的道理老金还是懂的，但多少有点不甘心。 “报警吧。”她淡淡地道。 老金无奈地叹了声，“报警也没用啊，我们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要怎么跟警察说。” “他被我抓伤了，我指甲缝里有他的血液和皮屑，说不定公安系统的dna资料库里能找到匹配的。” “厉害啊妹子，那种情况你居然还能冷静地留下证据，干得漂亮！”老金由衷地赞叹道，抬手拱了拱一旁一言不发的游源，打趣道：“怎么了领导？是被你家下属震撼到了吗？” 游源回过神，冰凉的手脚逐渐恢复了温度，他转头看向郑可，翕张着唇，好一会后才生硬地问：“你还好吗？” “……还好。”她讷讷地点了点头。 “嗯，我去打电话报警。”说着，他兀自朝着集装箱外头走去。 “就这样？人家都工伤了，你也不夸几句？” “妹子，你们家领导不行啊，要不你还是辞职吧，来跟我一起做自媒体，咱俩强强联手，无敌了。” “话说回来，他打电话报警干嘛非要去外头，这里不能打吗？” 集装箱里头时不时传来老金的絮叨声，嗓门太大了，游源想听不见都难…… 为什么不夸她？他夸不出口，尽管不得不承认郑可确实做得很好，可一想到她当时再晚一秒松手就有可能会受更重的伤乃至危及到生命他便觉得后怕。 为什么非得跑外头来打电话？因为他迫切的需要冷静一下，他怕继续在里头待下去会失控，怕会忍不住责备她的莽撞、怕会表现出僭越的关心，更怕紧锁着闸门一旦松了口那些汹涌而出的情愫就再也收不住了…… 第106章 再纠缠就不礼貌了 幸运的是，郑可那奋力一挠还是有所收获的，警方确实从她的指缝里采集到了那个人的血液样本。 比对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警察那边说了有消息会通知他们。 处理完伤口、录完口供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游源坚持把郑可送回了家，为了避免自己干出什么非理性的事他还特意拉上了老金一块送，美其名曰人多安全。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有老金这个话痨在，一路上气氛都还算不错。 郑可也不傻，他都避嫌避得那么明白了，她要是再纠缠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于是，到了她家楼下后她几乎立刻就解开安全带，车子都还没停稳，她就先迫不及待地道别了，“谢谢游总，那我就先上去了。” “欸，你怎么不谢谢我？我也有份一块护送你回来的。”副驾驶座上老金扭头调侃道。 “咱俩谁跟谁啊，往后指不定是要强强联手一起做自媒体的，哪还需要那么客套啊。”郑可搬出了他先前的玩笑话，有些故意地把亲疏有别演绎得淋漓尽致。 缺根筋的老金自然看不懂她的别有深意，笑呵呵地道：“也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那头的游源就突然启唇，絮絮叨叨地叮嘱起伤口的注意事项以及一些忌口。 郑可平静地打断了他，“游总，我又不聋，医生说的时候我都听到了，比起这个，您可别忘了给我报工伤啊。” “嗯……”他垂了垂眼帘，掩去了眸底的失落。 “走了。”她打开车门，“金哥晚安啊。” “啊？哦，晚、晚安……”老金等了等，见她就这么关上门离开了，忍不住感叹：“领导，你这上下级关系明显没处理好啊，她都不乐意跟你说晚安。” “……我处理不好的何止上下级关系。”他闷声嘀咕了句。 “什么？”老金没听进，追问道。 “没什么。”他撇了撇唇，显然不想跟一个昨天才第一次见面的人多说。 默默目送郑可走进单元楼后，他才踩下油门离开。 回到家后郑可已经累得不轻，饶是如此，还是没忘记从包里翻出午饭时抽空去配的笔记本电源线丢进了梳妆台抽屉里，抽屉那头的游源拍给她的那台笔记本有些特殊，倒也不算很老，但因为续航能力过于差了，只上市了一年多就停产了，她接连几天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了能匹配的电源线。 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至于那头的他能不能有收获，那就听天由命了，她暂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 接连熬了好几个夜再加上隔天是周末，郑可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的。 一直到傍晚五点多的时候她才被电话吵醒，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好一会才找到手机，凭着本能按下了接听键，“喂……” “还在睡？”手机里传来了游源的声音。 “嗯……”她下意识地应了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蓦然惊醒，为了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些，她猛地坐了起来，“有事吗？” “警察那边刚才打电话来了，说是没有在资料库里找到匹配的dna信息。” “是吗……”她眼眸一亮，却还是让自己尽可能地表现出惋惜，“果然我没有瞎猫撞上死耗子的命啊。” “你好像听起来挺开心的？” ……果然，太熟了，不好骗！ 开心倒也谈不上，她只是松了口气，没找到匹配的信息那至少证明了昨晚袭击他们的人不是肖允。 当年肖允父母落网时公安局是保存了dna和指纹的信息的，如果那个人是肖允应该能从资料库里匹配到亲子关系。 当然了，这些事她并不想跟游源多说，说了又能怎样呢？没准他还会觉得她活该，用他妹妹的命换来的苟且活该胆战心惊。 于是，她选择了抵死不承认，嘴硬道：“没有啊，怎么会，辛苦了一整晚结果却毫无意义，哪里开心得起来啊。” 这么一说，她还真就有些沮丧了。 虽然确定了不是肖允也算好事，但线索也的的确确断了。 “倒也不是毫无意义，不是还有那件红色卫衣嘛，我大概有些眉目了。” “哦？”郑可好奇追问，“什么眉目？” “那应该是个国际马拉松赛事赠送的衣服，只有参赛者和工作人员才有，不过这部分人数也不少，粗略估算了下大概有上千个。” “那不是跟大海捞针差不多？”上千个啊，先不说这排查难度有多大，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那个流浪汉的任何特征信息。 “我让老金去翻他之前发布的那些短视频了，说不定意外拍到过那个人，不管怎么说，先试试吧。” “也是……”也只能试试了，毕竟除此之外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其他线索，想到这，郑可暗暗叹了声，“那你有消息了跟我说。” “好。” 之后手机那头便陷入了静默，他也没挂断，就这么沉默着。 郑可当然也不好主动挂，僵持了片刻后她硬着头皮问：“呃……游总，你还有事吗？” “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他问。 她心尖一颤，逼迫自己清醒，“说起这个，你给我申请工伤了吗？” “……” “游总，对下属最好的关心就是让她尽快拿到工伤赔偿哦。” “……知道了，周一就帮你提交申请。” “好嘞，那没事我就先挂了，拜拜！”她压根没给游源反应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键。 虽然挂了，但不可否认她心里还是有期待的，他会不会再打来关心几句？又或者给她发个微信什么的？ 然而，什么都没有。 她反复地点进微信查看，却没能等来任何惊喜。 郑可放弃了，摔开手机起床洗漱，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找了一堆事，先是点了个外卖，紧接着又上网查看了下新闻，不知道是不是人贩子也有双休，今天还挺风平浪静的，没有再发生儿童失踪事件，但网上的讨论度依旧高居不下，甚至还冒出了不少玄学家，“视界”的官方平台也没有事件的后续报道更新，看来尹霜那边也遇到了瓶颈。 翻看了好一会后笔记本弹出了低电量警告，这让她突然想起了抽屉那头的游源。 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问一下他的情况，今天凌晨也是只给了他电源线什么都没顾得上说，至少得问一下充电器能不能用。 想到这，她合上电脑，起身走到梳妆台边打开了抽屉。 里头有张纸，虽然没有明确的时间信息，但直觉告诉郑可应该是他今天凌晨收到充电线后传来的，内容是——“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天天起得比鸡还早。” “你怎么知道时间的？”她好奇地问。 “哟，舍得理我了？”那边传来酸溜溜的回复。 “……你怎么跟个怨妇似的。” “可不就是嘛，一个被关在小黑屋里每天凌晨才勉为其难搭理下的怨妇。” 为了抱怨他甚至连性别都懒得挣扎下了，可见怨气有多重了，这个话题必须不能继续下去，不然恐怕就是泄洪一样，哀怨情绪得汹涌而来。 于是乎，郑可果断扯开了话题，“所以说你到底怎么知道是凌晨的？” “笔记本充上电后不就知道了？虽然之前不确定具体时间，但我的感知还没有失调，一旦有了参考时间推算出来并不难。” “这么说充电线可以用咯？有找到什么跟你记忆有关的东西吗？”她问。 “是有一些东西，但是跟我的记忆无关，跟你有关。” “……？？？” 第107章 无法解释的东西 按游源的说法，他在电脑里找到了一个压缩包，压缩包的名字跟系统文件太过相似，所以他之前才会忽略，这次要不是电量充足再加上足够的耐心也许还会错过。 解压后系统提示他压缩包已损坏，他那边没有网络无法下载修复软件，只能用压缩软件自带的功能尝试，勉强修复了三个文档…… “这个压缩包里绝对不止这些，我列了张清单给你，你试试看能不能帮我把这些下载到电脑里，我再修复看看。” 随着这张纸条一块传来的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以及一个她完全看不懂的清单。 她打开那台笔记本，尝试连接了wifi，倒是挺顺利，他清单上所列的那些东西也都能搜索到，她顺便就点了下载。 这事倒是不难办，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你确定可以吗？别修着修着彻底损毁了，要不我还是直接拿去店里吧？有些钱还是该让别人赚的。” “你就不怕修复出什么无法解释的东西吗？” 这句话成功说服了郑可，“那你尽量小心点啊，这说不定就是你唯一的希望了！” “放心吧，那三个文档我放桌面上了，你自己看吧。” 她缩小了网页，桌面上确实有三个word文档，游源不知道按照什么原理给这三个分档分别取名为“1”、“2”、“3”，她本能地按照顺序点开了第一个。 是一篇新闻稿，关于刘老师跳河自杀的新闻，很制式化的报道，时间、地点、人物以及事件经过，还配了张照片，她去过照片里的地方一眼便认出那是刘老师自杀的那条河的沿岸，所不同的是，照片里的岸边拉上了警戒线，有几个警察正在办案，她甚至认出其中有一个就是那晚给她做笔录的警察，和她最初收到的那篇日记一样报道里的刘老师死了。 她皱了皱眉，又点开了第二个文档。 同样还是一篇新闻稿，和第一篇那种事件通报不同，这是一篇偏煽情的采访稿，新闻主角是赵菁，描述的是她在那件事之后被毁于一旦的生活，报道里吴泽并没有绳之于法、她也并未逆风翻盘，她就这样被污名化，承受着网络上穷追不舍的谩骂的同时还丢了工作、患上了抑郁症，尽管她的丈夫仍是不离不弃，但公婆的不理解还是让这段婚姻岌岌可危，报道最后，她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许哪天撑不下去了也是一种解脱吧。” 看到这，郑可也算是明白了游源给这些文档取名字时的逻辑了，是按照时间顺序来的。 刘老师那件事发生时也是他们遇见的时候，再然后就是赵菁那桩案子，那接下这第三个文档…… 她心跳骤然加快，迅速点开了第三个文档，指尖甚至都忍不住打颤。 结果…… 跟她想的不太一样，映入眼帘的内容和接连发生的儿童失踪案可以说是看不出丝毫关联。 这是一篇简单得不再简单的报道，寥寥几句—— “城郊发现一具男尸，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年龄在40-45岁之间，身高约为178cm，寸头，死者上身着黑色短袖t恤衫，下身穿黑色运动裤，脚上穿藏蓝色旅游鞋……” 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则协查通报，但大部分寻找尸源的协查通报都会写清楚时间、地点，可这篇报道却仅仅描述了尸体的体貌特征。 文档里倒是还贴了几张照片，分别是死者的衣物特写，还有一张应该是发现尸体的地点。 她思忖了会，点开了文档属性，赫然发现创建作者是游源，创建时间是7月9日傍晚六点多，是明天。 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也就是说……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今晚死的…… 第108章 有我在不可能让你死 ——叮。 下载完成的提示声传来。 郑可回过神，起身拿了个u盘把那三个文档保存了下来，确认了在她自己电脑上也能正常打开后，她才关上笔记本，塞进抽屉里，给游源送了回去。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在自己电脑上点开了那第三个文档，反复查看那些文字和照片。 既然前两篇报道都是她曾经经手过的，那这第三篇报道就不可能跟她无关。 直觉告诉郑可，这具男性尸体很有可能是她认识的某一个人。 首先排除了游源和老金，身高、体型、年龄都对不上，这让她多少松了口气。 那还能有谁呢？城郊到底是哪？ 她盯着那张疑似发现尸体现场的照片看了许久，是一间房间，里头很简陋，墙面是夯土，里头没有床也没有什么生活用品，很空旷，瞧着像是农村自建房，但按说他们这边的农村也都挺富裕，自建的甚至都是那种两三层的小楼房，她实在想不出哪个城郊会有这么破败的房子。 奇怪的是，她总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感觉她应该是曾经见过又或者是去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卡住了，完全没头绪。 她决定找抽屉那头的游源聊聊，说不定他能提供些思路。 刚打开抽屉便瞧见他送来的纸条，“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处在两个不同的平行空间里？” 她想了想，回道：“从时间维度来说就不可能是平行的。” “正常来说平行线是不会相交的，既然现在发生了相交，那显然就是哪里出问题了，也许就是时间维度的问题呢？” “那我呢？你那个空间里的我去哪了？”她问。 “嗯，问题的关键就是没有你…… 很显然，我们身处的空间看似相同但每件事又有着微妙的不同。 那些不同就像蝴蝶效应，而你无疑就是那只在南美洲不经意扇动翅膀的蝴蝶，因为你的介入改变了刘老师的结局，甚至可能改变了我，在我的世界里我也许一直都在‘燃点’，你从未找我合作过，我也就没有跳槽到‘视界’的契机，如此一来，也就没人替你跟你们那个万总死磕好让你心无旁骛地区追查赵菁那件事的真相，这也导致了这个世界的赵菁从此背负着污名而活。 这是我认知以内唯一能想象到的解释了，毕竟谁也没有确切经历过所谓的平行空间，无法保证两个空间的秩序是一致的，也许我现在所遭遇的一系列在你看来超乎常理的事在我们这个空间就是常态。” 郑可看着他传来的分析，洋洋洒洒的一大堆，看得她眉头越皱越紧。 乍一看挺有道理，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漏洞，“不可能，如果是常态那即便是失忆了你也不是觉得诧异，就好比你一开始就跟我说过一天是24小时制的，甚至就在刚才你还说平行线是不会相交的，这些都是常识问题，人就算失去了部分记忆也不会失去常识。” “也有道理，况且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没有你，我这个空间里的你到底去哪了。” “这倒是不难解释吧？”郑可撇了撇唇，不以为然地写道：“说不定我早就死了。” “怎么死的？” “我哪知道！要死还不简单？可能是病故，可能是意外，也有可能我小时候碰上人贩子的时候压根就没成功逃出来，被他们逮回去打死了呢？”她有些不耐地回道。 “不可能。”他否认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 “有我在不可能让你死。” “……怎么着？你是活阎王呗？生老病死归你管？再说了，什么叫有你在？指不定在你那个空间我们从未遇见过呢？” “那你的日记要怎么解释？至少在刘老师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还活着，并且显然在我这个空间里我们俩也还是做新闻的，那就不存在从未遇见过的可能性。” 很好，她被说服力，从感性和理性全方面无死角地被说服了。 确实她死没死的还不好说，但至少不可能是小时候遭遇人贩子时死的…… 想到这，郑可忽然一顿，灵光乍现。 她凑到电脑前试图把那张现场照片保存到本地，不断地放大、再放大，终于，她在照片右下角的墙上看到了几处刻划过的痕迹，痕迹很深，随着岁月侵蚀已经跟那面夯土墙融为一体，就像是夯土上自带的纹路一般，那些纹路乍一看就是一团乱麻，但在那团乱麻之下依稀能看出有个笔迹稚嫩的“雨”字，稚嫩到唯有亲眼见证这些痕迹诞生的人才能认得出来…… 她想，她知道照片上的地方是哪了。 第109章 预知梦 人类的大脑是很神奇的东西，它会自动屏蔽掉一些可怕的记忆，就比如小时候被人贩子囚禁着的那几天，尽管当时郑可清楚记得每一个细节，甚至还能凭借记忆带着警察找到那里，可之后仅仅只隔了半年她的记忆就开始模糊，更遑论至今已经过了快二十年了。 要不是刚才和抽屉那头的游源聊起，她是不可能会往那方面联想的。 事实上，她也确实记不清当时关押他们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了，只能说跟照片里的那间屋子有些相似，但农村的夯土房大多长得差不多。 但她还记得尹霜曾用不知道哪捡的小石子试图在墙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她说：“我在新闻里看到过，有很多小时候被拐卖的孩子长大以后就渐渐忘记以前的事了，甚至连自己本来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我得记下来。” 当时的郑可表示不理解，“如果连名字都不记得了，你又怎么还会记得这个地方？要是被卖了，你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要是能逃出去，你暴露自己的名字会很危险。” 尹霜大概是被她的话吓到了，当时就用石子一通乱划，试图想要把自己的名字遮盖掉。 其实遮不遮也没区别，她甚至连个“霜”字都没写完的，只写了个雨字头。 也就是这个未成形的“霜”字让郑可确定了，照片里的屋子就是小时候关押他们的地方。 但是可能吗？这么多年了，那个废弃的村子竟然还在吗？ 她给二叔打了通电话，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确实还在，那村子不大，位置又偏，还发生过大案，地卖不出去，前些年听说附近要建个防洪水坝，打算把那个村子也一并推了规划进去，不知道什么原因至今都没动工，就这么荒废着。” “你还记得它的具体位置吗？”郑可追问。 “当然，到死都忘不了……”电话那头的二叔顿了顿，紧张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我也不太确定……” “那怎么好端端的问起那个村子了？” 果然多年的老刑警，没那么好糊弄，郑可思忖了会，道：“二叔，你相信预知梦吗？” “……什么鬼？”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我刚才做梦梦到那栋屋子了……就是小时候关我们的那栋屋子，梦到有个男人死在了屋子里，是被人杀死的，就在今晚……所以我想去看看……”她只能胡诌了，比起真相，预知梦甚至都显得没那么荒诞了。 但二叔不这么认为，他默然了好一会，似乎是在消化她的话，许久后才道：“胡闹！你是打算一个人去吗？！” “怎么可能，我那么怕死，何况我也不记得那地方怎么走……”她沉了沉气，“我本来是想报警的，但我总不能跟警方说我梦到那里即将发生命案吧？你那有没有人手能借我？” 她是有过前车之鉴的人，刘老师那件事是她莽撞了，当时只想着有困难找民警，差点就还得自己脱不了身，幸亏急中生智搬出了沈栌来帮她开脱。 但这回不同，命案啊，不是开玩笑的…… 要是她判断失误，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就是报假警；要是真有事发生，她百口莫辩。 “你听好了，不要轻举妄动，把你家地址发给我，我现在来找你。”二叔郑重其事地道。 “唔……”郑可皱了皱眉，试探性地问：“就你一个人吗？” “你这是什么口气，嫌弃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有些事，看破就不要说破了吧。 她一个人去是送人头，他们俩去那就是送两个人头啊！ “放心吧，我带我徒弟来，年轻力壮、血气方刚，个顶个的好用！” 她松了口气，“还得是我二叔，靠谱！” “那是，长得都还挺帅，你一会瞧瞧有没有看得上眼的记得跟二叔说，甭客气。”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人命关天啊叔！ 第110章 玩得挺花啊 20：34分，老金正在做直播，得益于郑可和邱玥的那个流浪汉专题报道，他最近直播间的流量涨了不少，通常他都是晚上八点左右直播的，这才刚播了半个多小时，突然收到了游源的微信，约他在天桥底下见面。 至于原因，游源并未提及，他当然也追问了，得到的回复是见了再说。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老金匆忙下播赶去了天桥那儿。 等了大约十多分钟的样子游源就来了，车都还没挺稳就着急忙慌地冲他嚷了句，“上车。” 老金也没多话，立刻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系好安全带后才转头询问道：“怎么了这是？十万火急的，干啥呢？赶着去救火啊？” “差不多吧。”游源瞥了他眼，“你屁股底下坐着份报告，你先看一下。” “咦？”老金侧过身看了眼，屁股底下还真压着一叠纸，刚才上车太急也没注意。 他抽出来了出来，大约十几页，图文并茂的…… ——丁嘉原，曾任职于衫胜体育文化有限公司，八年前因个人原因离职，现年42岁。 只看了第一行他就忍不住了，“谁是丁嘉原？这什么玩意儿？” “……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太长了。”老金理直气壮地丢开了那叠纸，“你是不知道，我打小就有病，看不了字，字一多就脑壳疼，你直接给我讲讲呗。” 这是什么见鬼的病？懒就直说！ 游源白了他眼，也懒得浪费时间跟他掰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流浪汉应该就是丁嘉原，他之前任职的衫胜体育是好几届马拉松赛事的承办方，我的同事跟那家公司确认过了，那件红色卫衣是他们十年前举办马拉松比赛时为工作人员订制的制服，当时丁嘉原是他们的市场总监，那批工作服就是他负责的。” “然后呢？”老金追问。 光凭负责过这批工作服这一点，显然是不足以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的，他相信游源应该还有其他证据。 “九年前丁嘉原的女儿被拐，那之后他尝试通过各种渠道来寻找女儿，他公司那边也因为同情他的遭遇在几场大型赛事里进行过呼吁活动，可惜都没有消息，再后来他就离婚辞职了，他的前妻和同事都说已经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了……”游源边开车边瞥了眼那叠被老金丢开的纸，“那里头有他的照片，你看一下是不是同一个人。” 老金立刻打起精神，重新拿起那沓资料迅速翻看了起来。 好几张照片，分别是证件照以及一些丁嘉原从前参加公司活动时拍的照片，他仔仔细细端详了好一会，不太确定地道：“像……又不太像……这我也不太好说，境遇对一个人的面相影响很大，先不说这里头的那些照片距今也快十年了吧？你看看他那会多意气风发，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蓬头垢面、风餐露宿的流浪汉了，差距肯定大……”他抬起头，看向游源，“不过我觉得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那群小乞丐肯定是人贩子组织有关，红色卫衣总是盯着他们……我原先以为是一伙的，现在想想……如果他是在找他女儿那盯上小乞丐想要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组织也合情合理。” “嗯，但有件事不合理。” “什么？”老金好奇地问。 “他盯了那群小乞丐那么久，按你说的又在那个集装箱里住了好多年，怎么会一点在寻找女儿的痕迹都没有？就算他还没找到任何线索，那女儿的照片、寻人的物料，这些总该有吧。” “对哦……”老金思忖了会，很快就明白了游源的意图，“你怀疑那个集装箱还有我们没有搜索到的地方，想再去看看？” “嗯。”游源点了点头，“那个衣柜有问题，衣柜后面可能还有其他空间。” 闻言，老金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仔细一想，也确实只有这个可能性了，其他地方他们都搜遍了，唯独那个衣柜……当时突然有人窜出来，再加上郑可又受伤了，他们也就没有细查，之后虽然报了警，但因为他们的供词都说了那人已经逃跑，所以警察也没把排查重点放在那个集装箱里…… 想到这，老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怎么就你一个人？郑可呢？” “失踪了。”游源话音很沉，带着几分凝重。 “……失踪了？什么情况？！”老金一惊一乍地嚷开了。 “我查到丁嘉原的信息就打电话给她了，没人接，发了微信也不回。” “这……”老金眉头紧皱，“你没她家地址吗？一般入职信息里头不都会写家里地址的吗？不行你问下你们人事啊。” “去过了，敲了很久的门没人开，密码也换了我进不去。” “你还有她家密码？” “之前有。”游源也没多解释，自顾自地继续道：“她邻居说七点多的时候在楼下遇见她了，那会她刚好出门。” “一个人？”老金紧张地问。 “一群人。”他顿了顿，深吸了口气，“一群男人，长得都挺好看，要身高有身高、要颜值有颜值，邻居当时也觉得有些奇怪，还特意跟她打了个招呼，她说那些人是她朋友，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被胁迫的。” 这是什么展开…… 老金都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了，一个满腔热血的记者为了正义被邪恶组织盯上，这会儿没准就等着他们去营救呢。 结果……“邪恶组织”就是一群要身高有身高、要颜值有颜值的男人？！ 他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情不自禁地感叹了句，“玩得挺花啊……” 第111章 关心则乱 游源的猜测是对的，那个硕大的衣柜后面果然还有个隐藏空间。 藏得挺深，即便是抱着目的来的他们还是差一点错过，主要是因为…… 集装箱外头拉着警戒线，还贴了封条，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良民，老金犹豫了，“是不是应该先报个警？” “来不及了……”话音未落游源就抬手拉起警戒线，堂而皇之地穿了进去。 老金站在警戒线外，试图劝说，“领导，你冷静点，咱能不能三思一下再后行，万一查出点什么还好说，要是啥也没有……” 没等他把话说完，游源就已经撕开了门上的封条。 “你倒是先听人把话说完啊！”老金顿了顿，压低声音吼了句。 游源嗤笑了声，“怕的话就在外头等着。” “……哦哟吼！玩激将法呐？就这小学鸡手段还想用来对付我？开什么玩笑？我能吃你这套？” 游源淡淡地扫了他眼，兀自举步跨进了集装箱。 “诶，你、你……你等等我啊……”老金很没出息地追了上去，“别留我一个人在外头啊，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你一个职业流浪汉还会害怕？”游源忍不住调侃道。 “那我也不会黑灯瞎火的跑这种鬼地方来流浪啊。”老金边咕哝着边紧跟上他的脚步。 身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唯物主义者，牛鬼身上他当然是不怕的，但亡命之徒他怕啊…… 经历过上次那一遭后他难免心有余悸，当时没回过味来还差点就追出去，幸亏郑可及时拦住了他，事后回想起来……那人有刀啊！他流浪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么明晃晃亮刀子的！ 也不知道那人是谁、还会不会杀回来？想到这，老金顿时觉得违法乱纪也没什么，小命要紧。 当然了，能不被发现是最好的…… 于是乎老金蹑手蹑脚地跟在游源后头，眼见他掏出强光手电，连忙冲上去用手捂住手电筒的光源，小声道：“这么招摇你不要命了？” “……”游源不耐地瞪了他眼。 “不是……”老金用气声颇为吃力地跟他分析了起来，“你想啊，上回那人躲衣柜里干什么？总不能是跑这儿来玩捉迷藏的吧？这地方肯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他得手了没有，万一没有呢，那是不是还得来？搞不好这会就在暗处盯着呢，你不在乎自己的命，总得在乎下郑可吧？没准郑可就是被那伙人给带走的，你这么招摇就不怕把他们逼急了，到时候一不做二不休把郑可给做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话乍一听貌似有点逻辑，仔细一琢磨简直前言不搭后语。 况且游源相信郑可也没那么蠢，以她的个性，如果带着她的那群人有问题，她当时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留些信息给那个邻居。 然而，关心则乱。 即便理智上觉得老金纯粹是在胡言乱语，他还是不敢冒险，默默地关闭了手电筒。 就这样，他们俩摸着黑，凭借着记忆，艰难地找到了那个衣柜。 清空了衣柜里的衣服后，他们俩才发现这衣柜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大……确切地说，不仅大还很深……除此之外，似乎并无什么特别的。 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俩人探出手摸索了好一会也没什么发现。 “这好像还真就只是个衣柜啊……”老金有些气馁地咕哝了句。 游源想了想，还是不愿放弃，“看看这些隔板能不能移动。” 太深了，他摸不到底，如果能把那些隔板拆下来就方便多了。 “诶，能拆！”伴随着一声惊嚷，老金已经拆下了一块隔板，欣喜地看向身旁的游源。 可惜太暗了，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也没等来游源的夸奖。 就这样他们迅速把剩下的隔板都拆了下来，游源微微躬身迫不及待地步入到了衣柜里头，这回他顺利触碰到衣柜最深处了，他曲起指节轻敲了几下，声音明显不太对，很空旷，他怔了怔，尝试着把掌心紧贴在衣柜深处的地板上用力一推…… “唰”的一声传来。 这是一扇移门，衣柜后面果然还有个空间。 保险起见，俩人一同挤进了衣柜了，把衣柜门给关严实后游源才又一次打开了手电。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他们俩一时都有点难以适应，齐齐抬手遮住了眼睛，直至视网膜逐渐习惯了光亮，他们才缓缓放下手，映入俩人眼帘的事一间暗室，大约四平米左右，不算大也不算小，里头空无一物，但四周贴着不少照片、以及密密麻麻的黑色记号笔书写的笔记…… “厉害啊……”老金怔怔地感叹了句，忍不住好奇，“你怎么知道这衣柜里头有扇移门的。” “不知道，瞎猜的。”游源蹙眉打量着墙上的照片。 “这都能猜到？！” “又不是拍武侠片，能有多复杂的机关。” “也是啊……” 游源没再搭理他，举步凑上前仔细查看了起来，墙上有很多同一个小女孩的照片，他在丁嘉原公司之前帮忙办的呼吁活动的现场照片里见过这个小女孩，是丁嘉原的女儿，再旁边是几个样貌各异的孩子，看打扮像是乞丐…… “啊！就是他们！这就是我跟郑可提过的那几个小乞丐！”老金的嚷嚷声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看样子丁嘉原确实是盯了那几个小乞丐很久了，每张照片旁边都详细记录了着这几个小乞丐的特征以及大致的动向，总的来说他们的行踪很固定，偶尔有变化他都会备注，但备注最多的则是他们身上新增的各种伤。 他记录得很乱，起初还算是有些章法，后来简直是随心所欲，游源费了不少力气试图从这满满三大面墙的文字里刨出有用的信息。 终于，有个类似于地名的词吸引了他的注意——肖家湾。 几乎同时，游源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他立刻掏出手机查看，来电显示是尹霜，他难掩失望，想了想，还是接通了，不耐地道：“有事吗？” “救……救我，哥、哥哥……救我，我、我找到那些小孩了，他们……他们想杀我……” 游源眉心一跳，忙不迭地追问，“你一个人吗？” “……快来……快来救我。”手机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和她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你在哪？”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村子，一个废弃的村子，小时候关我们的村子……” 他哪知道他们小时候被关的村子在哪？！尽管他那会跟父母去过，可他当时也才八岁，压根不认路，后来的媒体报道为了各种原因也都未曾明确提到过那个地方。 游源沉了沉气，尽可能地耐着性子询问，“你先冷静点，仔细想想，你对肖家湾这个地名有没有印象？” 手机里那头陷入了沉默，持续回想着的呼吸声游源稍稍安心了些，他没敢催促，静静等待着。 直到尹霜的声音再次传来，“对……肖家，他们姓肖……” 没等她说完游源就挂断了电话，转身用力推开了衣柜的门，急切地冲着老金道：“快，去肖家湾。” “是郑可的电话？她在那儿吗？怎么又线索也不说，这怎么能单独行动呢！”老金本能地跟了上去。 “我不知道……”听得出他很害怕，声音甚是颤抖的。 “啊？” “不是她的电话，但是万一……万一她也在那呢……” “你别急……”老金还算清醒，耐心地问：“先告诉我肖家湾在哪？” “我也不知道，导航……”游源顿了顿吗，改口道：“不对，先报警，那地方导航不一定能查到，警察一定知道。” “这我也说不清楚啊……”老金停住脚步，同时拽住了他，“你来报警，然后直走，翻过那个堤坝，在那等我，我去开车。” “……好。”游源讷讷点头。 目送着老金跑远后，他深吸了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他印象中，当年游恋出事时那个村子就已经废弃了，这么多年了，它仍然还废弃着，显然是已经被遗忘了，导航未必能搜索到；退一万步说，即便导航能找到那儿，从尹霜的叙述看来，情况很危急，不单单关系到郑可的安危还有那些失踪的孩子，这不是他和老金两个人能解决的事，寻求警方帮助是最明智的。 第112章 惊人的求生欲 不得不说，二叔这么多年不是白干的，这么短的时间就摇来了的十多个人，每一个看起来都很靠谱。 郑可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这些人交代此行目的的，毕竟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会被预知梦这种荒诞说辞说服的人，但他们也都没有多问。 她上车后眼见只有最后一排还有个空位便弓身走了过去，入座后，身旁的男人冲着她点了点头。 “你、你好，我叫……”郑可礼貌地回以微笑，觉得不管怎么说得先自我介绍一下。 然而，话才刚开了头就被对方打断，“你不需要告诉你叫什么，师父说不知道更好。” “……也、也对。”她想了想，不由地点头。 确实如果知道她名字的话，情急之下难免会叫出口，那很有可能会暴露她。 “你一会就跟着我。”男人道。 “好。”她点了点头。 对方似乎对于她的配合不多话很满意，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几分，拉开了随身的腰包掏出两罐东西递给了她，“这个你拿着。” “这是什么？”她下意识地接过，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辣椒水。”他面色凝重地解释道：“万一情况紧急能防身。” “……就没点其他东西吗？”好歹给她个称手的兵器啊。 他不解地问：“其他什么东西？” “呃……比如说枪啊之类的……” 他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又不是出警，怎么可能配枪，再说了，就算有也不可能给你，这是违法的。” “那给我把刀也行啊。” “管制刀具也是违法的！” “……” “哈哈哈哈哈……”前头传来二叔豪迈的笑声，“你就放心吧，小林厉害着呢，不会让你有事的，就这辣椒水给你都是多余了。” 既然二叔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只好闭嘴了。 当然，主要是她默默权衡了下，就她这武力值，真要碰上危险那确实还是辣椒水管用，拿着刀也是给敌人送武器，还不如把人喷懵了撒腿就跑来得实际。 这之后车上就再也没人说话了，他们就这样一路风驰电掣，大约只用了一个小时都不到就抵达了那座废弃的村子。 村子里一片漆黑，那些荒废多年的房子都已经被肆意生长的植被覆盖，影影绰绰的，尤为可怖。 里头都是石板小路，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停在村口。 她对这个地方仍旧没什么印象，好在二叔的记忆力要比她好很多，带着他们熟门熟路地往里走，直到她看到了不远处的那栋三层小楼…… 就是那栋楼！她小时候就是被人贩子关在那栋楼里的！ 这个村子里的房子其实都长得差不多，可她记得那栋楼旁边的那片荒地，当时游源妹妹的尸体就是被他们丢在那片荒地里的…… “啊……”突然有道刺耳惨叫声传来，划破了静谧，也打断了郑可的回忆。 声音正是从不远处的那栋楼里传出的，与之相伴的还有小孩子们的哭闹声，像是忽然炸开锅一般。 二叔猝然回眸看了眼小林，眼见小林点头，他这才撒开腿朝着那栋屋子跑去，其他人见状也都立刻跟上。 很显然，他是在用眼神示意小林保护好郑可，小林也不负所望，转头冲着她叮嘱道：“你跟紧我，不要擅自行动……” 人呢？？！！ 方才还站在他身后的郑可不见了，他心头一惊，连忙环顾起四周。 “这边，这边……”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 他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瞧见她猫在茂密的草丛间，只探出头，冲着他直招手。 “……你在那边干嘛呢？！”他暗暗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 “快过来……”郑可催促着，直至他无奈走到她身旁，她倏地擒住他手腕用力一拽，他被迫蹲了下来，“这里比较隐蔽，我们先躲一躲，等二叔……哦就是你师父，等你师父他们解决完了再过去。” “…………”好惊人的求生欲！ 第113章 热心市民 本来小林对于师父派给他的这个任务还挺担忧的，照顾女人他实在是不擅长，他甚至还焦虑了很久，万一她失控尖叫、万一她失措乱跑、又万一她不自量力身先士卒…… 对此，师父表示——“想多了，还身先士卒呢，卒死完了她都不带动一下的。” 还真是…… 任凭那头动静再大，她愣是不为所动，就这么猫在草丛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别怕，有师父他们在……”倒也不必这么紧绷的，他试图想要安抚她，好让她稍微放松点。 “嘘！”刚启唇就被郑可打断。 小林抿了抿唇，也没再说话了，直到屋子那头安静了，他瞧见有几个师兄相继押着人走了出来。 “应该没事了……” “嘘！” “……”嘘个头啊！ 她依旧紧紧拽着他的手腕，生怕他起身，“再等等，没事了你师父会喊你的。” 他没辙，只得陪她继续在草丛里又猫了会，只见那头师父又派了几个人去附近搜索了遍，确定危机解除后…… “小林！”果不其然，还真扯开嗓子喊他了。 他怕再被嘘，没敢动弹，转头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指示。 “看我干嘛，走啊。”郑可不解地道。 他像是获得了特赦般，松了口气，豁然起身，举步朝着那栋屋子走去，甚至都没有提醒她跟上…… 没必要，完全没必要，她亦步亦趋地跟得可紧了。 直到靠近屋子，郑可才加快脚步凑到二叔跟前，追问道：“怎么样？” “抓了几个人，但看着都不像是肖允……”二叔瞥了眼一旁被控制住的那几个人，“搞不好是我们想多了，这事没准还真跟肖允没什么关系。” 郑可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四个人贩子正抱头蹲着，被控制得死死的，瞧着都有四十出头了，单从年龄上来说确实跟肖允关系不大，可是…… “要真跟他无关，怎么会选择这里的。”她仰头看着面前那栋楼，轻声嘀咕了句。 一些久远的被郑可刻意屏蔽了的记忆逐渐开始复苏，她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这里，当年肖允父母关押他们的地方就是这栋楼。 尽管这个村子里的屋子都长得差不多，可她记得那栋楼旁边的荒地，游源妹妹的尸体就是在那片荒地里找到的…… “这确实也是个疑点，我已经报警了，回头让他们好好审审。”说到这，二叔想起了什么，冲着郑可叮嘱道：“回头警察要是问起来，我们就是约好了来这儿看星星的，碰巧遇见了这事，身为一个热心市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明白了吗？” “明白了。”郑可心不在焉地回了句，迫切地追问，“那些孩子找到了吗？” “嗯，在二楼呢。” “那……”她想问有没有找到她先前提过的“预知梦”里的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又不确定二叔是怎么跟在场其他人解释的，保险起见，她选择了较为婉转的说辞，“我能进去看看吗？” “这……”二叔犹豫了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里头的场面不怎么好看。” 她淡淡地“嗯”了声，举步走了进去。 才刚跨进屋子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面前是间简陋的厅堂，正中间摆放着一套桌椅，上头堆满了吃剩的饭菜，还有一些空酒瓶。 她瞥了眼就下意识地朝着左手边的那间屋子走去，果然越靠近那里血腥味就越强烈，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痛哼声，屋子外头守着个人，瞧见她后本是想阻拦的，跟在后头的二叔冲那人摇了摇头，他便作罢了。 郑可在门口定住了脚步，目光环视了一圈…… 就是这里没错了！那张照片应该就是站在她这个位置拍摄的，角度以及屋子里的各种细节几乎都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跟那张照片比起来角落里多了一个人。 从身高、体型能看出是个男人，他脸上满是血污，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但身上的衣着还是能够看清的，黑色短袖t恤衫、黑色运动裤、藏蓝色运动鞋……跟那份疑似协查通报里所描述的完全一致…… 第114章 意外还是发生了 “他说他叫丁嘉原。”二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认识吗？” 郑可几乎搜遍了记忆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能想起丁嘉原这号人物，她茫然地摇了摇头，身份回头可以调查，当务之急是这人的安危，她追问道：“他怎么样了？” “放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只不过脚筋被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及跟腱，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康复……话说回来，他运气已经很好了，幸亏我们来的及时，看刚才那架势，那伙人不单单是想要他的命……”二叔顿了顿，咬牙切齿地道：“是根本就是虐杀！” 闻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了那人的脚上，大概是为了检查他的伤势，他们把他的裤管扯开了，左脚确实已经被鲜血浸染，幸免于难的右脚脚踝上有道清晰的伤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抓伤，指甲用力抠划造成的抓伤。 她眉心一跳，也不顾那人是否还有意识，激动地追问，“你昨晚是不是去过那个废弃的集装箱？！” 儿时的经历让郑可变得格外谨慎，被挑了脚筋不代表他就是好人，说不定他们只是内讧了呢？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昨晚袭击她的人，那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人翕张着唇，似乎是想要说话，可是费力地挣扎了好一会也只溢出一声痛哼。 “怎么回事？”二叔眉心紧皱，连忙追问。 她把昨晚的遭遇简单陈述了遍，顺带把自己的怀疑也说了。 “我就不该给你那些线索！”二叔很是懊恼，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那两个陪你一块去的人是怎么回事？有两个大老爷们在怎么还能让你受伤？！” “跟他们没关系，当时事发突然……”她本能地想要为游源开脱。 “哼。”二叔没好气地嗤了声，“废物就是废物，找什么借口，你看看我们家小林，再突然也不能让你受伤啊。” “……”快别夸了师父！受之有愧啊！ 小林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刚才那情况，感觉有没有他都一样。 但郑可还算是给他留了几分面子的，“二叔，人家是我同事，是记者，肯定不能跟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比啊。” 二叔不耐地挥了挥手，“行了，先不说了，这情况我回头会跟警察说明，你先去车上等着吧。” “可是……”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总不能全程置身事外吧？刚才情况不明，她躲着不添乱就是帮忙了，现在危机也解除了，她要是再继续躲着多少有点不像话啊。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历。”二叔瞥了眼角落里的丁嘉原，脸色凝重地道：“你待在这儿不安全，趁他神志不清，保险起见，能避开就尽量避开。”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郑可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二叔当然不可能让她落单，除了小林又另外加派了两个人跟着她，毕竟人也抓到了、孩子也找到了，他那边暂时也用不着那么多人手了。 这也让郑可稍稍放松了些，上车后，她掏出手机查看了下。 临出门时生怕一会会打草惊蛇她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直到刚才她的心都始终还悬着，自然也没工夫看手机，这一看不免吓一跳，映入眼帘的是一溜的未接来电，有来自邱玥的、沈栌的、还有游源的，微信消息也是一大堆，不外乎还是这么几个人，内容无非就是追问—— “你在哪？” “为什么不接电话？”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最后一条消息来自于一个多小时前，是游源发来的，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股子声嘶力竭——“你最好没事！！！” 她忍不住打了颤，正打算给他回个电话，手机忽然跳出来电提醒。 是沈栌打来的，她没多想，立刻接通了，“喂……” “你可算接电话了！”手机里传来沈栌略显焦急又明显松了口气的话音。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 游源的那些未接来电她多少还能理解，撇开他们俩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谈，这个案子毕竟是他陪着她跟进的，可能是查到了什么线索，着急想要联系她；沈栌就有些奇怪了，他平常没事也不太会联系她，何况还是大晚上的。 “尹霜可能有危险！”情况紧急，沈栌也没绕弯子，直奔主题。 她讷讷地眨了眨眼，“她有危险你找我干嘛？找警察啊。” “找警察也得说得清前因后果啊。” “……所以前因后果是什么？”她愈发困惑了。 “她前些天拜托我帮忙查些资料，说是她小时候也被人贩子拐走过，手法跟最近接连发生的案件很相似，她怀疑可能是同一伙人所为，但她想不起来小时候关她的地方在哪里，只记得是个废弃的村子，她说想起那边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郑可不耐地打断了他，“说重点。” “我查到那个村子叫肖家湾，之后就联系不上她了，她多半是一个人去那了！我实在没办法，打你电话又一直不接，刚才就只能试着联系游源了，他说他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接到过尹霜的求救电话，听着像是有人在追她……” 坏了！ 郑可像是顿时被人抽空了血液般，脸色煞白。 “怎么了？”一旁的小林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询问。 “……这个村子……是叫肖家湾吗？”她问。 小林想了想，道：“好像听师父提过一嘴，是叫这个名字没错。” “…………还有人。” “什么？”小林蓦地蹙起眉心。 “不止屋子里那四个人，还有人……” 此情此景，太过似曾相识。 看似尘埃落定，她安心地坐在车里等着父母来接，身旁是训练有素的警察陪伴着，怎么看都不可能再有什么意外，可意外偏偏还是发生了…… 七人座的小面包车里，灯光昏暗，却是这铺天盖地的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一抹黑影悄然朝着这抹光亮靠近。 第115章 墨菲定律 肖家湾，顾名思义，最初村子里的人都姓肖，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 早年间这个村子还挺富足，典型的靠海吃海，当时仅仅只是一个汛期人均就能有上千的收入，而那会普遍工资也才十几块一个月，有了钱村民们就开始盖房子，一座座自建房拔地而起，大多都是三四层的小楼，最鼎盛的时候这里住着上千户人家，除了原本的肖家之外，也有不少外头搬来的。 然而，好景不长，过度的捕杀让近海渔业逐渐枯竭。 村民们开始陆续搬离，久而久之这座村子也就荒废了。 也有固守着土地不愿走的，比如十九年前被一网打尽的那个人贩子集团，他们的首脑叫肖泊，夫妻俩起初也只是求个温饱，充当下掮客，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在见识到了这里头的巨大利益后，他们决定铤而走险，拉上了曾经村子里的那些亲戚们一起，正式干起了人口买卖的勾当…… “时间紧迫，这已经是我短时间内能查到的所有信息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怀疑当时警方没有清扫干净，还有漏网之鱼。按你说的，如果这个犯罪组织被端掉跟郑可有关，那在那个漏网之鱼眼里她简直就是灭了自己九族，血海深仇，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不过她既然提出不要署名让我来出这则报道，我猜她应该是还没暴露，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总之你们尽量别让她跟人贩子有接触。” 邱玥的话音在车内回荡着，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愈发压抑了。 游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隐隐泛白，片刻后，他才启唇，“知道了，先挂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就已经按下了方向盘上的挂断键，指尖在中控屏幕上拨弄了几下，又一次拨通了郑可的电话。 拨号等待音持续回响着，一下又一下，直到传来机械化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要不再给那个刚才给你打电话求救的姑娘打打看？没准郑可跟她在一块呢？” “不行。”游源想也没想就果断否决了。 “为什么？”老金满脸的不解。 “她太蠢了，我怕她没把手机调静音。” “……”不至于吧？会有人蠢到这种份上吗？！ 就在老金想要吐槽的时候，突然传来“砰”的一阵闷响声。 声音距离他们有些遥远，但在这万籁俱寂中听起来格外清晰。 俩人皆是面色一凝，怔忡了须臾后，老金缓缓转过头，看着游源，不敢置信地问：“这……是枪声吗？” “……”游源没回话，只瞟了眼中控屏幕上，导航显示他们还有一分钟到达目的地。 这个目的地是他们根据警方提供的大概方面就近搜索的另一个地点，具体距离肖家湾还有多少路尚不可知，但想来不会太远，这种荒山野岭不会平白无故传出这种声音，十有八九就是肖家湾那边传出的，至于究竟是不是枪声…… 他确实从未在现实生活中听见过真正的枪声，无法给出准确答案，只能说……很像…… 想到这，他猛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 男人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口罩，头上还压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压根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但从身形隐约可以判断出大约二十多岁，个子挺高，从手臂的肌肉线条来看应该是练过的，至少也是常年健身的，瞧着就不太好对付的样子。 他弯着身凑到车边，没有盲目行动，正透过车窗查看里头的情况。 “唰”的一声，车门被人从里头拉开。 他明显地一愣，显然没想到里头的人会在这时开门，更让他没想到的是…… 车里几乎坐得满满当当，六个人，六把枪，齐刷刷地瞄准了他。 靠近车门的那人抬腿一踹，稳稳踹中了男人的腹部，看着力道不小，他踉跄了下，接连后退了数步，最终还是没能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车里的人举着枪相继走了下来，冲着地上的男人呵斥道：“别动！” “嘁……”男人嗤了声，没敢动弹。 先前踹他的那人继续喝道：“把帽子和口罩摘了！抱头蹲好！” 男人缓缓抬手，摘掉了帽子和口罩，那张脸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寸头，皮肤黝黑，眉峰如刀，眼眸透亮，明明是一张有些稚气的脸却透着满满的戾气，他看起来很不甘，但还是缓缓起身，双手抱头，老老实实地蹲在了地上。 站在最前头的那位师兄掏出手铐，走到了他身旁，其他人也并未放松警惕，始终紧握着手里的枪戒备着。 直到“咔”的一声，银亮的手铐拷在了男人手上。 众人皆是暗暗地松了口气，也包括猫在不远处草丛里的郑可……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下来，她这才转头低声质问起一旁的小林，“不是说没有配枪吗？” “师父报警了，我们现在是在出任务了。”小林淡淡地回道。 “……体制内的规则算是被你们玩明白了。”她叹服道。 小林撇了撇唇，咕哝了句，“也是逼不得已，回头肯定得写报告、指不定还得附带检讨。” “这……”郑可有些过意不去，“都怪我，要不我帮你们写检讨吧，这事我擅长。” “跟你没关系，倒不如说多亏你及时发现不对劲，要不然这会还说不定什么情况呢。” “……”她觉得受之有愧，应该说是多亏了沈栌的那通电话、也多亏了小林他们愿意相信她的判断，及时部署，这才有了这出瓮中捉鳖。 “你不用太在意的，检讨什么的无所谓，没有伤亡才是最重要的。”见她不说话，小林又一次启唇安抚。 可这安抚反而让郑可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真的没有伤亡吗？至今也没见到尹霜，她不确定还会不会有意外…… 根据墨菲定律，任何可能会出错的事情最终都会出错。 果不其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静谧，打断了郑可得思绪，也瞬间打破了他们的胜券在握。 第116章 你们就等着给她陪葬吧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让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从声音传来的方位来看，距离他们很近，近到郑可觉得几乎是近在咫尺。 以至于，所有变故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那头举着枪的众人第一反应便是——那个男人还有同伙！ 枪口瞬间都调转了方向，瞄准了传来手机铃声的那片草丛…… “别、别开枪，我是记者……”草丛里传来微弱的话音。 确实距离郑可不远，大约也就两米左右，她几乎立刻认出了那是尹霜的声音。 这一闹让原本被控制住的那个男人钻了空子，他太清楚这个手机铃声是谁的了，要不是为了追这个女人他也不会羊入虎口。 于是乎，他的反应要比任何人都快，几乎就在尹霜启唇的同时他猝然起身冲向那片草丛。 换做平时小林或许还来得及阻止，可今晚师父派给他的任务是保护郑可，他满心满脑就只有郑可的安危，且下意识以为是他们暴露了，那个人是冲着郑可来的，他第一时间将郑可拽到身后，正准备起身迎敌，没成想对方朝着另一处袭去，意识到情况不对时他已经来不及反应。 男人把尹霜从草丛拽了出来，被拷在一起的双手往上一抬，圈住了尹霜，掌心还握着把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刀，刀尖抵在了尹霜脖间。 “都别动！”他边吼喝着边挟持着尹霜往后退。 “你怎么没把他的手拷在身后？！”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怎么会来不及！这就应该是肌肉记忆！” “闭嘴吧你！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 “……” 那头的几人也有些慌了阵脚，本能地互相责怪了起来，好在及时清醒。 混乱场面稳住了些许，先前拷他的那人沉了沉气，启唇道：“你别冲动，有什么诉求可以提。” “呵……”男人咧唇笑了笑，垂眸瞄了眼怀里的尹霜，“我能有什么诉求，无非就是想要她的命。” “不、不要……别杀我，求求你……别、别杀我……”尹霜颤抖着求饶。 突然一阵吵闹的警笛声传来，数辆警车先后抵达，男人的情绪愈发激动，抵在尹霜脖间的刀尖硬生生地没入了几分，渗出的鲜血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尤为显眼。 她痛呼了声，目光捕捉到跟在警车后面的那辆招摇的跑车，眼见方收从车上下来，她眼眸一亮，激动地嚷开了，“救我……方、方总，救我……” “闭嘴！吵死了！”男人厉声喝止，厌恶地瞥了她眼，“小时候不是很厉害吗？这些年饭是白吃了吗？越活越无趣了。” 尹霜蓦地一震，终于明白了这人为何盯着她不放，忙不迭地解释，“不是……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是……” “愣着干什么？救人质啊！”闻声赶来的二叔忽然溢出一声吼喝。 吼得有些突兀，毕竟不用他说大家也已经在想办法救人质了，谁也没愣着。 与其说他是在指挥，倒不如说他更像是在打断那个人质的话音。 意识到这一点后，茫然了一整晚的小林骤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个人想杀的是郑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显然搞错人了，而那个人质看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阻拦的话随时可能会把郑可供出来…… 想到这，他迅速脱下外套，随手一丢，盖在了郑可头上，确保遮住了她的脸后，他果断拔枪，瞄准了那人的腿。 ——砰。 枪声响起，子弹没入了男人的腿间。 他始终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草丛里还躲着人，这一枪来得过于突然，他闷哼了声腿间一软，手中的刀也应声滑落，整个人几乎挂在了尹霜身上。 见状，小林立刻冲上前，奋力一扯，硬生生把尹霜拉了出来。 “走！”他大喊了声。 尹霜瘫坐在地上，腿间发软，她也知道要赶紧跑，可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只能噙着泪不住地摇头。 小林咬了咬牙，谁也不能确保这个男人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当务之急自然是得先保证人质的安全，他不得不分神去拉她。 身后的男人清楚知道败局已定，忍着痛爬了起来，转身就跑。 远处那些刚到没多久的警察也没愣着，虽然还没搞明白情况，但还是本能追了上去。 直到眼睁睁看着同僚们追着那道身影跑远，小林还是没能把人给拽起来，他眉头紧皱，却还是耐着性子安抚，“没事了，你别怕……” 方收焦急地走了过来，推开了小林，小心翼翼地把尹霜从地上扶了起来，瞥见她脖间的血迹后，他猝然转头冲着小林吼道：“你们怎么做事的？没看见那人手里有刀吗？你这样盲目开枪有考虑过人质的死活吗？” “不是……”小林试图解释。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等着给她陪葬吧！”方收厉声打断了他。 “……”神经病吧！小林被震惊到了，万万没想到法治社会还能听到这么目无王法的台词。 第117章 程序正义 方收瞪了他眼，目光一转，落在了尹霜身上，眸色瞬间变得柔和，柔得仿佛能沁出水般，话音也异常的轻软，“你怎么样？疼不疼？” “……”尹霜脸色煞白，翕张着唇，看得出吓得不轻，半晌都没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直到不远处又相继传来两道刺耳刹车声…… 游源和沈栌差不多是前后脚到的，下车后两人互觑了眼，谁也没空搭理对方。 面前的场面有些混乱，他们环顾了圈，很快就注意到了那头的尹霜，齐齐举步走了过去。 “郑……”才刚靠近，还没来得及站定，游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追问郑可的下落。 然而，话才刚开了头，尹霜倏地扑进了他怀里。 他愣了愣，很快就回过神，抬手想要把尹霜推开，指尖传来的粘腻触感是让他一顿。 是血！他心头一惊，忙不迭地追问，“哪来的血？谁的血？！” 尹霜用力环住他的窄腰，把头深埋在他胸前，抽泣着断断续续地嘟囔，“我好怕……那个人、那个人想杀我……” “先不说这些……”游源有些急，这哭哭唧唧的毫无信息量啊，“郑可呢？” “那个……那个人贩子，他刚刚拿着刀……说、说他想要我的命……” 这是完全听不懂人话啊！游源深吸了口气，几乎用吼的打断了她的话音，“郑可呢？！” “游源，你别太过分了。”方收看不下去了，冷声道：“就算不喜欢也别糟践。” “啊？”游源茫然地朝着他看了过去。 “你满脑子就只有郑可吗？她受伤了你是没看见吗？” “嗯？你受伤了？”很明显，游源确实才刚注意到了她脖间的伤。 尹霜抿了抿唇，微微低下头，嗫嚅，“没事的，小伤而已。” “哦。”他点了点头，“那郑可呢？她有没有受伤？你没跟她在一块吗？” 尹霜：“……” 方收：“……” 沈栌：“……妈的智障。” 没错，连沈栌都没眼看了，甚至控制不住地爆了句粗口。 “你说谁智障呢？！”游源朝着地瞪了过去。 “说你呢，逮着个连话说不清楚的能问出什么来？跟降智了似的。”沈栌没好气地白了他眼，转头看向始终杵在一旁默默看戏的那个陌生男人，男人手里还握着枪，身份不言而喻，“你是警察吧？是不是还有个女孩，跟她差不多年纪的，我刚才给她打过电话，她说她跟警察在一起。” “……”游源很委屈，这叫降智吗？这叫信息不对等！她没跟他打过电话，也没说过她跟警察在一起！ “坏了！”小林回过神来，心头一惊，连忙转头朝着他们刚才躲藏的那片草丛看了过去。 “没坏，没坏，我好着呢……”伴随着话音她从草丛中探出头来，发丝有些凌乱，是刚才为了拨开小林劈头盖脸丢来的衣服造成的，那件衣服此刻正被她紧紧裹在身上，葱白指尖抓着领口挡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警惕地四下打量着，“人抓到了吗？” “还没有……”小林有些过意不去，“抱歉，失手了。” “诶，说什么抱歉啊……”郑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收打断了，“你确实该抱歉，刚才离得那么近，为什么不爆头？打腿有什么用？” “方总，你好歹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程序正义都不懂吗？那么能耐你怎么就干看着呢？”郑可四下张望了会，眼见周围有不少警察守着，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敢钻出草丛，边朝着他们走去边道：“你刚才应该出手的呀，直接把人给当场射杀了，尹霜还不得被你迷死。” “……我没有枪！”方收咬牙切齿地道。 “呀，你没枪啊。”郑可矫揉地捂住唇，一惊一乍的，“那你说什么要我们给尹霜陪葬，我还以为你有加特林呢，吓死我了。” “……”小林嘴角颤了颤，基于职业道德忍着没笑。 “噗……”沈栌显然没那么重的负担，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还得是郑可，很好，很解气！ 第118章 卧龙凤雏 方收到底还是克制住了没跟她计较，主要是也没机会计较，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游源就已经举步挡在郑可跟前，凉凉地瞟了他眼，眸底透着强烈的警告意味，他倒是不觉得游源真会为了个女人不管不顾地跟他翻脸，但朋友一场，多少得给点面子。 见他消停了，游源这才转身看向郑可，“还好吗？有没有伤着？” “没事。”郑可微微往后退了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游源不悦地蹙起眉心，“你有必要那么拼吗？一个人跑这儿来做什么？有事就不能先联系我吗？” 她弯了弯唇，勾勒出一抹讽笑，“也对啊，没必要，多做多错，不如像某些人一样坐享其成还不用背锅，多好。” 他一怔，很快就意识到她这是在借着这事发泄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字字不提从前却又字字控诉着从前，从前的她也不过就是和现在一样，单纯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何错之有，却无端背上了一条人命、背上了他的指责…… 这让游源有些无措，慌乱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领导，领导……我都打听清楚了，可精彩了……”老金边嚷嚷着边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硬生生打断了游源的话音。 游源咬了咬牙朝他瞪了过去，他这才察觉到气氛的异样，顿了顿，尴尬地道：“吵、吵架呐？” 一片静默。 没人回答他，主要是也不好答。 乍一看吧确实在吵架，但细细一品……说不清到底谁和谁在吵…… “哎呀，妹子……”老金四下张望着盼望能有人给他个答案，视线就这样撞上了一旁的郑可，他眼眸一亮，全然顾不上什么气氛了，激动地凑到郑可跟前，“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眼看着他就要抱上去了，游源倏地启唇，“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哦，对……”老金打住了动作，他是个不太能一心两用的人，又抛下了郑可，专心讲起了故事，“那边那几位兄弟都是警察，不过他们不是来出警的，说是跟他们师父还有郑可约好了来这儿露营看星星的，刚到就听见有人呼救，出于职业本能就去查看情况了，意外捣毁了人贩子的窝点，本来是可以一举歼灭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游源不发一言地看着他，满脸都写着“不想猜”。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只能自顾自地继续道：“结果草丛里躲着个姑娘，那姑娘的手机忽然响了，原本已经束手就擒的人贩子逮着了机会，把那姑娘抓来当人质了，还顺利逃脱了，不过他们说他他腿上中了枪，应该跑不远……还真让你给猜中了啊，居然还真有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忘记把手机调静音，也不知道哪个没脑子的居然那种时候还给她打电话，简直卧龙凤雏啊，哈哈哈哈哈……” 尹霜：“……” 方收：“……” 气氛有些尴尬，也只有郑可配合着老金，“哈哈哈哈哈……” 这“哈”的属实有些突兀，老金愣了愣，压低声音问：“他们怎么都不笑啊？” 郑可噙着笑回道：“可能是生性不爱笑吧。” “不是……”纵然老金再迟钝在瞥见面前那对男女不太自然的脸色后也猜到了一二，来不及收起的笑意就这样僵在了他脸上，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轻声询问起郑可，“这该不会就是那对卧龙凤雏吧……” “金哥好眼力！”郑可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好个屁啊！不早说！当面说人很尴尬啊！ “我……”尹霜小心翼翼地偷瞄着游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太害怕了才会忘记调静音……” 老金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她，不为别的，单纯就是想开开眼。 先前游源在车上提到这个猜测的时候他还觉得不至于，哪成想，这世上还真有人蠢到明知自己身处危险生怕暴露却还能忘记给手机调静音的，这谁见了不得说一句…… “你可真是个小迷糊。” 没错！老金听到了一句让他三观稀碎、五官炸裂的宠溺发言！ 这叫小迷糊？分明是大智障啊！ 但是方收不管，他眼眸含笑，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心疼，小心翼翼地抬手轻轻揉了揉尹霜的头，低声安慰，“别怕，已经没事了。” “对不起……都怪我……”尹霜闷声咕哝着。 “怎么会呢，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救那些孩子，出发点是好的，别太自责了，抓不到人是警察失职，跟你无关。” 郑可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得不轻，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这是在干什么？！ 她对人生、对这个世界、对目所能及的一切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直到二叔跟随那些追出去抓捕的警察一同回来，他颓然地走到她跟前，满脸的歉意，“对不起，还是让他给跑了。” “怎么会……”小林不敢置信地道：“他腿上受了伤，应该跑不远的啊！” “有人接应，这地方他们比我们熟。”二叔不自觉地握拳双券，这么多年了，看得出他有多不甘。 沉默了许久后，郑可张了张唇，幽幽地问：“小林，你有加特林吗？” “……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可惜了啊……”她是真的惋惜极了。 好想把那对卧龙凤雏给突突死！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抓到了！ 第119章 你品你细品 肖家湾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警察、救护车，来了一拨又一拨，除了二叔之外，游源和方收也都分别报了警，这让原本就很复杂的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他们免不了得去公安局配合调查。 幸好有二叔在，刑警队的人也没有太过为难郑可，只循例问了几句就结束了。 尽管如此，郑可并没急着走，他们是调查清楚了，她还有一堆疑问呢……比如那个被挑断了脚筋的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目前情况如何了？ 她当然也试图跟办案警察打听过，不出意外，只得到了“目前案件还在侦办中具体细节我们还不能透露”这种官方回答，唯一的突破口就只有二叔了。 等了大约十多分钟后，她终于等到了二叔。 有些意外的是，没想到跟二叔一块走出来的人会是游源。 也不知道他们俩在聊些什么，总之气氛还挺融洽的，反倒是小林像个外人似的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二叔……”郑可凑上前，挽住了二叔，若有似无地瞟了眼一旁的游源，好奇地问：“你俩聊什么呢？” “在聊肖允的事呢。”二叔拍了拍她的手，“虽然这回让他给逃了，但幸好看到脸了，小林已经给他们提供画像了，等通缉令发布之后他想必也不敢胡来，现在都全国联网了，抓个人没那么难了，除非他能一直躲着不出来。” “确定那个人是肖允了吗？”郑可问。 “这……倒是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八九不离十吧……”说到这，二叔忍不住叹了声，“要是霜霜能像你那晚在集装箱里那样想办法取个证就好了。” “他不是受伤了吗？逃得过程中应该有血迹吧？提取不到dna吗？” “痕检科的人去看过了，那边地方太大、晚上又太暗，暂时还没采集到可疑的血迹，他们打算等天亮了再去看看，希望能有好消息吧。” 郑可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那那个被挑断脚筋的人呢？身份确定了吗？” “确定了，就是那晚在集装箱里袭击你的人，他叫丁嘉原，跟那些人贩子不是一伙的，确切地说也是个受害者，他女儿九年前被拐，那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女儿的下落，直到盯上经常在天钥北路天桥那儿出没的小乞丐们，我听游源说你们找这个人找了挺久的。” 闻言，郑可抬眸朝着游源看去，“就是那个神秘流浪汉？” 游源微微蹙眉，“嗯。” “他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没有生命危险，腿上的伤好好治疗的话也能恢复，不过……”二叔溢出一声嗟叹，“他跟家里亲戚都没来往了，前妻也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工作也没了，恐怕很难有良好的康复环境。” 郑可想了想，问：“我能去看看他吗？” “过阵子吧，等结案了再说，最近风头上，你情况特殊，最好还是少跟案件相关的人接触。” “明白了。”她主打一个乖巧听话，绝不自寻死路。 “嗯，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后续的事我会处理。”说着，二叔转头看向游源，“你送一下她……” 没等他说完，郑可就急着拒绝了，“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游源瞥了她眼，“你有开车来吗？” “我可以打车回去的……” “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就算给你打到车，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郑可，但依旧没有动摇她想要跟游源保持距离的决心，“我一会麻烦沈律师送一下也行的……” 游源眸色一沉，“人家沈律师失恋了，正疗伤呢，你怎么好意思的。” “……” “你麻烦我就成了。”他抬起手，不由分说地提起郑可的衣领往外走，没走几步他又突然停住，皱着眉头垂眸打量起郑可，片刻后，薄唇轻启，“把衣服脱了。” 她双手环在胸前，满脸防备，“这里可是公安局啊，不太好吧？！” “想什么呢。”游源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穿我的。” “……？？？” 见她愣着，他索性直接动手扯下了她披在身上的那件冲锋衣，又给她套上了自己的卫衣外套，拉上拉链，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满意的后退了半步，转头把手里的冲锋衣递给了一旁的小林，“辛苦了，谢谢。” “应、应该的。”小林下意识地回道，怔了些会，直到游源拉着郑可离开，他蓦地溢出一声轻唤，“郑可……” “嗯？”郑可停住脚步，困惑转头。 “你……是叫郑可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她刚做完笔录，名字什么的想知道的话并不难，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啊，对……”她点了点头，笑着介绍起自己，“关耳郑，可以的可以，郑可。” “那个……”他有些无措地摸了摸鼻子，“你刚才说会帮我写检讨，还作数吗？” “当然，二叔以前的检讨都是我代写的，这事我有经验，包我身上，你们领导要求多少字？” 他思忖了会，道：“一两万吧。” “多少？！”郑可愕然地看着他，“你是犯了天条吗？” “差不多吧，私人时间擅自配枪还射击，这事闹大了搞不好是要丢饭碗的，我们队长说检讨写得诚恳点他才比较好帮我求情。” “这样啊……”她伸出手，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交给我吧，保证诚恳。” 他绽开微笑，“那我周一去你们单位找你拿？” 周一？那不就是后天吗？这是要她命啊！ 郑可硬着头皮道：“下、下周一吧，很久没写了，业务生疏了，我得酝酿下。” “诶。怎么好意思让小林警官特意跑一趟呢。”游源略带嗔怪地瞥了眼郑可，笑着看向小林，“下周一我替她送来。” “没事的，我……”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见。”游源压根就不给他推辞的机会，话音刚落就迫不及待地把郑可给拉走了。 “……”小林也不好再阻拦，只能目送着他们太离开。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一旁的二叔才回过神来，“你小子什么意思！” 小林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都到这份上了，他那点小心思就差没写脸上了，也没什么可辩解的了。 没成想，师父一脸焦急地道：“这么严重你怎么不说呀！人不是都已经都已经帮他们救出来了吗？不给表彰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让你写那么长的检讨呢！等着，我回头就去找你们队长好好聊聊！” “……师父，您能娶到师母真是奇迹啊。” “什么意思？” “……”小林给了他一道“你品，你细品”的眼神。 “不是……你倒是给我把话说清楚啊，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得去忙了，队长那你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他现在光是听见你的声音就烦。” “…………”他有这么招人厌吗？！ 第120章 两情相悦多重要啊 游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冷着脸也不说话。 秉着作什么都不能作死的心态，郑可也始终保持着沉默，坚决不往枪口上撞。 短短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显得尤为漫长，好不容易到了，她暗暗松了口气，已经迫不及待解开安全带，刚准备打开车门…… 身旁的男人蓦地拽住了她的手腕，薄唇翕张着，显然是有话要说。 郑可等了会，愣是没等到他开口，只能硬着头皮主动打破沉默，“游总，还有事吗？” “你……”他有些别扭地咕哝，“你觉得小林怎么样？” “……哈？” “没什么，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他明显对你有好感，你要是没那种想法最好跟他保持距离别让人家误会……” “谁说我没想法的。”郑可回过神，轻声打断了他。 “……” “我觉得他挺不错的……” “不是……”他侧过身，眉头紧皱，“哪不错了？” “长得不错。” “嘁……”他没好气地嗤了声，“也就只是不错而已。” “人也挺高。” “还没我高呢。” “可是他还有腹肌……”游源倏地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扯，她顿住话端，不解地看向他，“你干嘛呢？” “那种东西我也有。”他把她的手强行按在了自己腹间，瓮声瓮气地嘀咕了句。 她微微一愣，指节不自觉地曲了曲…… 别说，还真有，手感还挺不错。 “所以呢？”郑可及时清醒，抬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微微挑了下眉梢，“能吃吗？” “你还想吃他是吧？！” “……”这个人要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太会拉扯，综合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多半是前者。 “郑可，你清醒点！人家是警察，你这算袭警！” “……懒得跟你说。”郑可白了他眼，试图想要把手抽回。 “为什么懒得说？”他死抓着就是不撒手，“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凭什么懒得说！” 她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问：“你还想说什么？” “那份检讨我来写，你不准写。” 这清奇的脑回路愣是把她给整笑了，“还真是难为你了，醋都吃成那样了还要替他写检讨。” “一码归一码，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尽心尽力保护你了……”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后知后觉地回过了味来，“等一下，什么叫‘醋都吃成那样了’？你别误会，我单纯就是作为朋友在帮你分析，怕你头脑一热干出伤天害理的是，欺骗警察叔叔感情是要遭天谴的，那你要是想清楚了，真的喜欢，我当然尊重祝福了……” 话还没说完，郑可的手机就忽然震了起来。 她垂眸看了眼，是微信，二叔发来的，就在她点开手机的间隙，就接连传来了两条语音，瞧着挺着急的样子。 二叔手机打字不太熟练，微信基本都是发的语音，她也没多想就点开了。 没成想，传来的是小林的声音…… “我加你微信了，你没通过，有点着急就只能先借师父的手机找你了。你到家了吗？那个检讨……唔……应该还没写吧？你可别真写啊，我骗你的，队长没让我写检讨，这事也没打算追究，说起来也算破了个答案，功过相抵了，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不装了，我坦白，我就是想追你，刚才当着你领导的面不太好意思才会编出检讨书这种借口，你别生气啊……” ——咔。 意识到语音内容逐渐不对劲后，郑可果断将手机锁屏了，强行掐断了后面的内容。 可惜还是晚了，该听的不该听的游源都听到了…… “锁屏干嘛？”阴沉话音自身旁传来。 “呵、呵呵……”她干笑了几声，“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这还不重要呐？你不是也觉得他不错嘛，两情相悦多重要啊。” 她继续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那什么……游总，要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怎么？准备回去慢慢听吗？” “……”确实，每一份感情都值得被尊重，无论她是否能给出回应，至少也应该认真听完好好回复。 然而，游源压根没给她机会，忽然抬手抢过了她的手机，另一只手轻捏住她的下颚微微一抬，迫使她用脸解锁了手机…… 一整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直到他自说自话地点了继续播放，郑可才缓过神来。 “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当是赔罪了。” “明天不行的话，后天也可以。” 手机里再次传来小林的声音。 游源蹙了蹙眉，把手机凑到嘴边回了句，“她没空。” 确认语音发送后他才把手机丢还给她，甚至还冲着她得意地扬了扬眉。 郑可讷讷地看着他，脑中不断回放着他刚才那番骚操作，忽然有根弦被拨动，她猛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干什么？舍不得？” “……”她脸色微微有些泛白，看着游源的眼里浮现一抹淡淡的惊恐之色。 这不太寻常的反应让他清醒了几分，气势也顿时颓了下来，“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吃醋了，我也知道我没资格，但……” “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郑可打断了他的话音，猝然打开车门，话音还没落尽就已经下了车。 他甚至来不及挽留，她就已经冲进了不远处的单元楼，走得飞快，头也不回。 留下游源一脸茫然地呆坐在车内，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或者说，即便是回过神了他也不想追上去道歉，哪怕他也明白这行为很恶劣，可就算是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 第121章 就当是留个纪念 刚到家，郑可甚至都没顾得上换上拖鞋，蹬去脚上的运动鞋后就光着脚跑梳妆台边，拿起纸笔…… “你之前是用密码打开游源手机的吗？” 尽管她已经尽力保持冷静了，可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指尖仍是颤抖的，以至于笔迹看着也有些扭曲，她深吸了口气把纸丢进了抽屉里。 那之后便坐立不安地在梳妆台前来回踱步，啃咬着指甲整理思路…… 本来是想整理的，可惜太乱了，脑子里那一团乱麻压根理不清。 好在抽屉那头的游源还没睡，都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他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所说的感觉不到饥饿和困意的状态，总之他很快就传来了回复，“对啊，怎么了？” “为什么会用到密码？明明你应该刷脸就能解锁的。” 一直以来她都本能把现实中的游源和抽屉里的那个游源当成两个人，以至于在他当初提到手机密码的时候她也没意识到有任何不对劲，直到刚才游源的那番操作…… 不应该啊！理论上当他看向那部手机的时候就已经解锁了，压根就不会让他有按密码的机会，即便face id偶尔会抽风，可在他尝试那几个密码的过程中手机始终没有被他的脸刷开，这概率未免也太低了。 那头的游源似乎也跟她有着同样的误区，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像是被一语惊醒了般，隔了好半晌才传来回复，“我跟他长得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没有，但凡有什么不一样的，她先前看到他那张自拍照时也该察觉到了。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照片里的游源有胡子。 可她刚才上楼时还特意查了下，以现在的手机面容识别技术而言，别说是胡子了，就算是戴着口罩都能解锁。 尽管无比确信那就是同一张脸乃至同一个人，但被他这么一问，郑可又有些自我怀疑了…… 她掏出手机，点开相册，试图想要找出那张照片再确认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照片不见了。 她来来回回把那段时间前后的照片反复查看，都没有找到那张自拍照，隐藏相册和最近删除里面也都没放过，愣是没有找到一丝一毫那张照片存在过的痕迹，连同那晚他拍摄的笔记本照片也不见了，如果不是她清晰拥有着那晚的记忆，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没发生过一般，然而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她那段记忆是真的…… 哦，不对，还有游源。 他无疑成了郑可眼下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她迫切地在纸上写着，“不见了！你那晚拍的照片都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字里行间充斥着不敢置信。 她解释道：“就是找不到了，凭空消失了，我很确定我没有删除过。” “手机给我，我再拍一张试试。” “可是它也不是立刻消失的，至少在你拍完的两三天后我还拿着那张笔记本的照片去配了充电线呢。” “没事，先拍，你等过几天再看看。” 郑可想了想，还是把手机传过去了，确实没有什么比再试验一次更有说服力的了。 没多会功夫他就又把手机给传了回来，她点开相册看了眼，他心情看起来似乎还不错，甚至还冲着镜头比了个心，胡子已经刮干净了，那张脸无论怎么看都跟游源如出一辙，怎么可能解锁不了手机呢…… 想到这，她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有没有可能你根本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 “……说正经的！” 他很听话地正经起来了，“不意外啊，我之前不就说过我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意识，真正的我说不定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变成了植物人之类的。不过没事，你既然能改变刘老师他们的命运，那应该也能改变我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搞明白我到底遇见了什么事。” 和这番话一块传来的还有一大摞他们先前的聊天记录，是那晚对付吴泽时她生怕被警察搜证时看见传给他的。 她有些不解地发了一连串问号过去。 他说，“还是放你那儿吧，万一我哪天真的得救了消失了，你就当是留个纪念。” 这话听着并无任何不妥，至少在这个当下郑可没有察觉出丝毫异样，毕竟他时常会开一些半真半假又不着边际的玩笑。 直到后来，当她回想起他这一连串的行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早在这时他就已经隐隐察觉到真相了…… 第122章 还有这种好事 又是日夜颠倒的一天，郑可睡下时天色已经微亮，也记不清睡了多久，总之是被邱玥的电话吵醒的。 屋子里很昏暗，黄橙橙的暖光从窗外透了进来，她睡得有些懵，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清晨还是傍晚，直到手机里传来邱玥的话音，“睡饱了吗？该吃晚饭了。” “唔……”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眯着惺忪睡眼看了眼窗外，“几点了？” “六点多，我和老金在一块，要不要来接你，一块去吃个火锅？” “好……”她本能地点了点头。 “嗯，那你差不多可以起来洗脸刷牙了，我们大概二十多分钟就能到你那儿。” 挂断电话后郑可又赖了会床，倒也不久，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 别小看这五六分钟，将醒未醒时每一秒钟都弥足珍贵。 直至见到邱玥跟老金时她都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后脑勺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的胀痛，然而，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治愈不了的！ 几筷下肚郑可就被辣清醒了，一口气炫掉了半杯酸梅汤后抬眸看向对面的老金，调侃道：“金哥今天不流浪了？” “那是，难得有人请吃饭，必须改善下伙食。”老金顺手又替她把面前的酸梅汤倒满。 “谢谢。”她随口道了声谢，心想着老金瞧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还挺周到。 “客气什么，你可是金主爸爸的人，伺候你是应该的！” “……？？？”她茫然的目光在邱玥和老金之间反复徘徊。 “我没跟你说吗？这顿你们家游总请的。”邱玥道。 她一愣，想起了昨晚……哦，不对，准确说是今天凌晨的事，那会心里全都记挂着手机解锁的谜团，也顾不上其他的，这会回想起来，尴尬、无措、纠结……各种情绪开始翻涌…… “他也要来吗？”她面色微僵，小心翼翼地问。 “放心。”老金冲着她笑了笑，“他不来，他只管掏钱。” “还有这种好事？！”她没忍住，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简直就是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 幸好游源不在，而面前的老金甚至还跟她颇有共鸣，“可不是，也不知道他图什么，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是让我晚上无论如何都得约你吃饭，吃什么都成，他报销，又说什么我一个人他不放心，让我把邱玥也叫上。” “……他是不是还想让你们明晚也继续约我。” “你怎么知道？”老金诧异地道。 郑可：“……” 这行为很迷惑，但是老金很会说服自己，“算了，我也不多问了，领导做事一定有他的深意。” 郑可：“…………” 有个屁深意，幼稚！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向邱玥，“你要是忙的话可以不用搭理他的。” “无所谓，我刚好也没什么事。流浪汉的报道早就做完了，最近也没什么新的选题。”邱玥边涮着毛肚边道。 “不是还有儿童失踪案嘛，哦，对了……”说到这，郑可突然想起来了，“老金昨晚拍了不少素材，刚好能让他传给你。” “什么素材？”老金愣了愣，片刻后才想明白，“哦，你是说昨晚抓捕现场的视频吗？确实拍了不少，我已经给你们同事了呀。” 闻言，郑可蓦地蹙起秀眉，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哪个同事？” “就是昨晚跟你一块在肖家湾的那个姑娘啊。” 还真是尹霜！她深吸了口气，不由地吼开了，“你给她干什么？！” “放心，我很听领导话的，把所有拍到你的视频都给删了……”老金得意地挺了挺胸膛，“删得可干净了，还仔仔细细检查了很多遍。” “不是这个问题……”郑可有些无力。 当然也不是说这个问题就不重要，相较于独家报道来说那确实是她的命更重要，可这也不是非得二选一的！ 老金虽然没什么职场经验，但常识还是有一些，从郑可欲哭无泪的表情里他还是隐约猜到了点，“该、该不会你们和那个姑娘不是一个部门的吧？她那是在抢新闻？” “呵、呵呵……”郑可干笑了几声，这事当然也不能责怪老金，她只是觉得有些惋惜，以及对邱玥难免有歉意，“还好我昨晚给你发了几张现场照片，昨晚参与行动的警察我也认识几个，你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试试去帮你约个独家。” “没事，既然尹霜那么积极，就成全她吧。” “成全什么呀，又不是抢不过……”郑可也是卯上了，毕竟她当初可是信誓旦旦承诺了要给邱玥一个大独家的。 “是啊，又不是抢不过，我要真想做，昨晚就跟游总和老金一块去肖家湾了。”她支着头，噙着盈盈浅笑看向郑可，“是我不想做。” 郑可有些意外，“为什么……” “昨晚的事我都听老金说了，这种时候出报道、内容还都是最一手的独家，岂不是明摆着告诉那几个还没落网的人贩子昨晚现场不止有尹霜，还有其他人吗？我可不想被他们盯上，也不想连累你被揪出来。” “确定不要了？”郑可又确认了遍。 “嗯，我惜命。”她勾了勾唇，“这回算是你欠我的，回头记得还我个大独家。” “一言为定。” 第123章 能不能别喜欢上别人 尹霜的报道可以说是横空出世…… 在此之前，警方只明确了那些失踪的孩子都已经获救，并无任何伤亡，至于具体细节，各大媒体的记者们奔走了一整天，也不过就只拿到了些许无关痛痒的边角料，毕竟这件事……警方还在审讯不便透露，那些孩子的家长们也不清楚抓捕过程，表面看来唯一知晓些许内情就只有还躺在医院里的丁嘉原，所有人都只能逮着这只他薅。 丁嘉原也是个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清楚得很很，之所以愿意接受采访，也不过是想借助媒体的力量继续寻找女儿。 但碍于实在没什么其他内容可报道，那些媒体也只能被利用，他的事迹被广泛报道，各种筹款通道也相继出现，他的医药费至少是不成问题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视界”突然发布了一篇直击抓捕现场的报道。 宛若一道平地惊雷般，瞬间霸占了各大社交媒体的热搜榜，讨论度居高不下，“尹霜”这个名字也就此跃入了公众视野，赞誉无数，这年头用命做报道的记者不多了，而万绪也乐得添油加醋地渲染她的行为，能为公司带来利益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当然了，他也没亏待尹霜，早上例会时就随口提了句打算提前让尹霜转正。 明摆着是在试探其他人的反应，尤其是郑可。 不止是万绪，还有不少人期待着郑可的反应，有幸灾乐祸的、有隔岸观火的、也有暗中叫好的。 就在这万众瞩目下，郑可忍无可忍了，她必须得跟游源谈谈。 趁着午饭时间，她把游源约到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里，一反常态地点了杯热腾腾的燕麦奶，面露可色，言辞恳切，“游总，算我求你了，能不能别再让邱玥他们约我吃饭了？” “……你找我就为了这事？”游源愣是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这事很重要啊！”她吸了吸鼻子，操着略显沙哑的嗓音道：“你是不知道邱玥有多爱吃辣！一个星期啊！我被她荼毒了整整一个星期啊！现在看到红色都已经应激了！再吃下去我会死的！” “我出的钱，你就不会去挑点你爱吃的？” “我挑了呀！”她愈发激动了，“呐，就昨天，我特意挑了家港式餐厅，够清淡了吧？谁成想她管人家要了一大碗辣椒，连糯米鸡都给我淋上了两大勺，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这女的有病吧！” “你才有病吧！你不想我跟小林警官去吃饭你就直说啊，犯得着派这么个妖孽来折磨我吗？！” “是，我不想让你跟他去吃饭。”他坦率承认，认错态度相当良好，“我错了，我以为你生气了，想着我约你的话多半约不到，就只好让老金和邱玥出面了。” “为什么不想？”她问。 “嗯？” “不是说如果我喜欢的话，你会尊重祝福吗？” “尊重个锤子。” “……” “还祝福呢，你想屁吃。” “不是……”她迷茫了，“这话是你自己说的，骂我干嘛？！” “我后悔了。”他紧抿着唇，别开目光，眼帘微垂，近乎哀求地低喃了句，“你别喜欢他。” 救命！这该死的破碎感是怎么回事？！ 她差一点就被蛊惑了，好在这里是咖啡店，鼎沸人声把她拉回了现实，“游总，你凭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 “……你这样说自己不好吧？” 前言撤回！破碎个鬼！还是一如既往的贱嗖嗖！ 郑可狠狠地刨了他眼，愤然起身，没法交流就别交流了，反正她想说的也都已经说了，他要是愿意就此收手那当然再好不过，要是不愿意……她决定跟邱玥坦白，直接策反邱玥得了…… 游源倏地拽住了她的手，“给我点时间，我会尽快调整好的。” 这种要不起又放不下的状态，连他自己都烦。 “多久？”她问。 “一个月可以吗？至少在这一个月里你能不能……”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吞吐了片刻才把话音挤出唇间，“能不能别喜欢上别人。” 她想了想，道：“你说的调整是指放下我还是放下你妹妹的死？” “……”至少就目前而言，这个问题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他薄唇翕张了良久，却始终给不出答案。 “行吧，那就一个月。”最终还是郑可妥协了。 其实也谈不上妥协，只是终归想求个明确结果。 游源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嘴角微翘，拇指指腹抑制不住地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柔声轻询，“胃疼吗？” “你说呢……”郑可没好气地瞪了他眼，“哪都疼，胃疼、牙疼、嗓子疼……” “下午没什么事，你要不就先回去吧，等下班了我来接你去吃饭，吃什么听你的。” “那倒是也不用……”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音。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是小悠的电话。 儿童失踪案的报道余温都还没散尽，最近也确实没什么其他大新闻，按说小悠不应该有什么事急切到需要直接打电话给她，何况现在还是午休时间。 郑可接通了电话，困惑地问：“怎么了？” “姐，你在哪儿呢？赶紧回来，尹霜出事了！”手机里传来小悠火急火燎的声音。 “……”这姑娘挺会赶巧啊！ 第124章 不装了摊牌了 没等郑可反应过来，小悠的嚷嚷声又一次传来，“可刺激了！” “……刺激？”是错觉吗？小悠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兴奋，像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惹得郑可一头的雾水。 “嗯嗯，万总夫人来手撕小三了，这种戏码我就只在电视剧里瞧见过……唉哟！打起来了！万夫人好身手啊……妈耶，尹霜反击了，看不出她平常瞧着楚楚可怜的，武力值还挺高啊……” “我这就回来！”郑可匆忙挂断了电话，拔腿就往咖啡店外面走。 见状，游源连忙跟了上去，临走时还不忘帮她捎上那杯没喝完的燕麦奶，“怎么了这是？” “尹霜出事了……” “她出事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她妈。”游源没好气地拽住了她，把那杯燕麦奶塞进了她手心里，“你好好回去歇着，别管她。” “那怎么行，我得去劝架。”郑可义正辞严地道。 “劝什么架？”他不解地问。 “万总夫人来手撕小三了，跟尹霜打起来了！” “……万总夫人手撕小三为什么会跟尹霜打起来？不是应该撕邱玥吗？”他愈发困惑了，这都哪跟哪啊。 “我也不知道，管它呢。”郑可重新举步，“你赶紧的，晚了她们都要打完了，耽误我劝架。” “确定是去劝架不是去拱火？” 她不以为然地道：“哎呀，都一样。” “胃不疼了？”他好笑地问。 “等下再疼，不着急。” “……”你还挺收放自如啊！ 可惜了，还是没赶上趟。 他们赶到的时候架已经被劝住了，万绪劝的。 当然了，也只是制止了一场武力冲突，言语冲突仍在继续，甚至有逐渐再次升级的趋势…… 那头的尹霜发丝凌乱，领口也被撕开了，脸色惨白，眼里噙着盈盈泪光，在瞧见闻讯赶来的游源后她愈发委屈了，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万、万夫人，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姓卢，叫我卢小姐。”面前的女人没好气地打断了她，倨傲地扬了扬头，“怎么结个婚我还没名没姓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尹霜委屈地扁了扁唇，嗫嚅，“抱歉，卢小姐，可是你真的误会了，我和万总就是很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普通？你们俩都抱一块了还普通呐？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才叫不普通？” “我没有……”尹霜试图想要解释，奈何嘴笨，越急越说不清。 “你别只是‘没有没有’的呀，你倒是说清楚啊！”万绪急了，忙不迭地抢过了话端，“别闹了，我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真没抱一块，她刚才就是眼睛里进沙子了让我帮忙吹一下。” 瞧着像是在跟卢小姐解释，可他却一直在若有似无地偷瞄一旁的邱玥。 相较之下，他显然更怕邱玥误会。 正在气头上的卢小姐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冷冷地白了他眼，“我呸！你办公室里哪来的沙子哪来的风？！” “……对哦。”万绪愣了愣，转眸看向尹霜，“我办公室里哪来的沙子哪来的风？” “可、可能只是小飞虫，我也不清楚……总之，万总也只是好心，我当时就是进去跟他汇报工作的。”尹霜说得信誓旦旦。 那一脸懵懂无知衬得一旁的卢小姐尤为刻薄，围观群众几乎都快要相信这不过就是一场误会。 毕竟口说无凭也是事实，再加上尹霜之前的表现，也确实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议论声四起，尽管没人敢明说，但卢小姐还是从那些围观人群的目光看到捕捉到了对她的轻怠。 她不以为然地冷笑了声，“是吗？你所谓的汇报工作就是逼问万绪什么时候让你转正？” 尹霜明显的愣了下，“不是的……我没有逼问万总，转正的事也是他先提的，我不过就是问问……” “问着问着眼睛就进沙子了？” “那就是巧合，万……卢小姐，你相信我，我和万总真的没什么……”尹霜有些急切地冲上前，紧拽着卢小姐的手，意识到对方压根就不听她的辩解，她急了，蓦地抬手指向一旁置身事外的邱玥，“是她！跟万总有关系的人是她！万总为了让她当上总监甚至不惜放任我们社会新闻部内斗，我们的郑组长也差点被斗走，这些事大家都知道，不信你可以问……” “呵……”被点到名的郑可抑制不住地溢出了声冷笑。 不装了，摊牌了？ 很显然，她从来不是什么傻白甜，那些尔虞我诈、人心险恶她清楚得很，不过就是在佯装单纯规避风险罢了，一旦规避不了不就找人挡箭。 郑可并没有袒护邱玥的想法，人总要为自己犯的错买单。 尽管如此，尹霜的指认还是让她觉得恶心至极。 就好像那日被肖允挟持时一样，要不是二叔及时阻止，她也已经被供出来了。 这一霎，郑可深刻意识到，她跟尹霜比起来还是嫩了，这位才是真正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第125章 天塌地陷紫金锤 一时间，所有目光就聚焦到了邱玥身上。 看得出万绪这回是真的急了，想说些什么却又害怕会连累邱玥，坐视不理般又属实担心，整个人瞧着分外焦躁不安。 反倒是邱玥表现得很平静，像是并不意外，她端着一脸比尹霜还要楚楚可怜的表情，“霜霜，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血口喷人呢，我和万总连普通上下级都算不上，平常有什么事也都是和游总汇报的。” 尹霜急了，气急败坏地道：“卢小姐，她胡说，她和万总明明就是这种关系，我可以证明！” “你才胡说呢！”邱玥学着她的语气，愤怒着掺杂着几许无辜，“你证明有什么用？你分明就是敢做不敢当就往我身上泼脏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就算是想上位你也得有道德底线啊，怎么可以做出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呢？” “……”厉害了，简直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啊，郑可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尹霜环顾起四周， 迫切地想要找人替她洗刷冤屈，当目光捕捉到游源后她眼眸一亮，“游……游总，游总一定也不知道这事，卢小姐，你要是不信可以问他。” “嗯？”突然被点到名的游源有些始料不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我才来‘视界’没多久，平常也不爱八卦，不太清楚。” “你……”尹霜眼里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她不敢妄想游源会站出来护着她，却没料到他不仅袖手旁观甚至还火上浇油。 一旁的邱玥乘胜追击，“霜霜，我知道我空降到社会新闻部挡了你的路，但你也不能无凭无据就往我身上扣这么大的帽子啊。” “那你凭什么说我？你不也一样拿不出证据吗？”尹霜豁出去了，战斗力可谓爆表。 毕竟事关重大，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是小，重点是她很有可能会因此丢了工作，那她此前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她为了那个儿童失踪案的报道连命都敢拼了，相比之下，和邱玥撕破脸算不上什么。 “我又没说你……”邱玥低下头，闷声嘀咕，“是卢小姐说的呀。” “没错，我说的，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证据。”卢小姐接过话茬，从包里掏出了一叠照片，照着尹霜的脸甩了过去，“这些够了吗？！” 照片如飞舞的雪花般散落了一地，围观人群哗然，无数好事者探头探脑地查看。 卢小姐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逐一划过，似笑非笑地道：“没事，我还有电子版的，回头我找人做个pdf发你们邮箱，人人有份。” 专业！看得出这位卢小姐平常也没少吃瓜！ 但是郑可等不及她的pdf了…… “哎呀，卢小姐你冷静点，这回头保洁阿姨收拾起来得多麻烦啊……”她边说边弯身捡起地上的那些照片，瞧着一副非常为保洁阿姨着想的模样。 见状，其他人也陆续加入其中，其中甚至包括这个瓜的男主角——万绪。 就这样，他们堂而皇之地欣赏起了那些照片。 挺精彩的但也挺微妙的…… 有万绪替尹霜擦眼泪的、有他轻搭着她的肩膀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有谈笑风生的、有并肩而坐的，地点遍布咖啡店、车里、路边…… 要说他们举止亲昵吧，似乎也没到那份上。 可要说他们没什么吧，这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在场的可都是做新闻的，最擅长的就是捕风捉影，这点程度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天塌地陷紫金锤了。 总而言之就是——锤死了，洗不白了，这个锅尹霜是背定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瓜算是吃明白了、差不多也该散场了的时候，反转出现了…… 第126章 人工智障 “呵……” 倏地有一记冷笑自门边传来，紧接着响起的是阴沉话音，“真热闹啊。” 吃瓜群众们皆是一愣，齐刷刷地朝着来人看了过去。 来人举步了走进来，身形颀长、宽肩窄腰，宛若天神的衣架子，将那身款式简单的黑色西装衬托得格外精致，举手投足间弥漫着一股贵气，轻而易举就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这人谁啊？好帅啊，不会是新来的同事吧？” “想屁吃呢，这一看就不像卑微打工人啊。” “那也未必，游总看着也不像卑微打工人啊。” “废话，当然不像了，他卑微吗？” “唔……也是……” 万绪在议论声中回过神来，连忙赔着笑迎了上去，“方总，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嗯，没错，来人正是方收。 见到他的瞬间郑可也不由地一愣，作为一个已经见识过他各种霸总出场方式的人来说，她惊讶的显然不是他的颜值、气场，而是…… 怎么就突然打那儿冒出来了？他是交闪现了吗？！ “万总是忘了自己约了我吗？”他冷冷地瞟了眼万绪。 “怎么会，当然记得……” 他抬眸看了眼腕表，打断了万绪的话音，“我等了你十八分钟。” “抱歉，这儿有点事耽搁了，我处理一下很快的……”说着，他扯了扯自家老婆的衣裳，压低声音道：“别闹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我还有正事呢。” 卢小姐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怎么，怕丢人？她知三当三都不觉得丢人了，我有什么可丢人的。” 万绪尴尬地瞥了眼一旁的方收，咬牙切齿地道：“那可是方收！瑞树的太子爷！金主爸爸！” 这话让卢小姐一怔，气势明显收敛了几分，“算了，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谈的，要谈你就去跟我的律师谈吧。” 说着，卢小姐偃旗息鼓，打算离开。 没成想，方收忽然开口，“既然都已经说了那就说说清楚。” 卢小姐顿住脚步，不解地转头朝他看了过去，“方总想说什么？” “都说媒体最擅长的就是看图说话了，没想到还真是……”方收边说边走到郑可面前，若有似无地瞪了她眼，抬手抢过了她方才捡起的那些照片，垂眸瞥了眼，不屑地嗤了声，“这种程度就能轻易给人定罪了吗？” 金主爸爸当然是不能得罪的，卢小姐原想着大局为重。 没料到，这金主爸爸明显是站在尹霜那一边的，那这事就另当别论了。 她的劲儿瞬间又上来了，“看不出方总容忍度那么高，到底是做大事的人，我们这种妇道人家可没这种格局，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你们的家事我没兴趣管，但往我的人身上泼脏水……”方收眯了眯眼眸，“你们配吗？” “你的人？”卢小姐有些诧异地瞥了眼一旁的尹霜，小丫头挺会玩啊。 “是啊，我的人。”方收冷笑了声，转头冲着万绪道：“万总，看来我们的合作也没必要再谈了。” “欸，不是……”万绪还想挽留。 “从今天起，尹霜也不再是你员工，你最好是别让我听到什么奇怪的传言。”然而，方收压根没给他机会，自顾自地撂完警告后便牵起尹霜的手，柔声道：“走吧。” “等一下。”游源忽然启唇。 谁也没料到他会开口制止，但仔细一想也不是无迹可寻。 尹霜喜欢游源，这在社会新闻部几乎已经不是秘密，奈何游源出了名的难追，一直以来他都拒绝得很明确。 然而，拒绝不代表就没有心动，没准只是有恃无恐呢？ 怒撕小三的戏码演完了，接下来该不会是修罗场吧？！ 就连尹霜也不可避免地抱有期待，她几乎本能地拽住方收停下了脚步，回眸看向游源的目光有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可结果…… “门禁卡呢？”游源问。 尹霜面色一僵，咬了咬牙，愤愤地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门禁卡朝着游源丢去，颤抖着问：“游总，你还有什么指教吗？！” “回头记得带着电脑和手机去人事那里办下手续，得确认下你那儿有没有涉密信息……”这对游源来说很重要。 虽然他特意叮嘱过老金把所有有关郑可的影像删除，但不能确保那天晚上尹霜有没有拍下些什么，尽管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可万一呢？保险起见，最好还是让人事帮忙确认一下。 “游源，你别太过分了！”在尹霜看来这无疑是最致命的一击，原比当众被污蔑是小三更加的羞辱。 “……不过就是正常的离职流程。”游源很无辜，这要求哪里过分了？甚至已经算是看在方收的面子上给她行了方便，哪有人说不干就不干什么交接都没有的？ 方收抬手把尹霜拉到了身后，“让你们人事列一下离职交接清单，过些天我会陪她来办手续的，你满意了吗？” “嗯。”游源点了点头，“那就最好了。” “游源……”方收深吸了口气，低声警告道：“是你自己推开她的，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最好别后悔。” “……？？？” 这俩人……戏也挺多啊…… 配合演出的人倒也不是没有。 比如万绪…… 他还没死心，紧追在方收身后求情，“方总，方总……误会啊，都是误会，合作的事我们再谈谈呗……” 又比如那些围观群众…… “想不到方收居然为会尹霜出头啊。”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搭上方收的。” “完了，万总得罪的可是方收啊，我们公司会不会倒闭啊。” “很有可能啊，天气凉了，是时候让‘视界’破产了。” “所以说啊，家务事闹到公司里来干什么？小三没抓着还被打了脸。” “不是……”卢小姐一脸费解，“你们公司的人是有什么大病吗？区区一个方收至于吗？”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啊？那可是方收啊！ 这是群众们的心声。 但郑可脱离群众了，她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附和起卢小姐，何止是有大病……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些人活像是被设定好的ai……哦，不对，这么说有点侮辱ai了，分明就是一群人工智障…… 她合理怀疑，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127章 好奇心人皆有之 卢小姐当然有资本口出狂言，人家爸爸是股东啊，还是手里握着26％股份的大股东。 当然了，这事郑可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从邱玥那儿听说的…… 就在事发当晚，十点多的时候，难得无事，郑可早早就爬上了床，准备把前不久丢失的睡眠给补回来，突然接到了邱玥的电话。 毫不夸张地说，她现在看到邱玥的电话是真的有点ptsd。 晚饭不吃了？这是改吃宵夜了？一想到这，她甚至都出现了幻痛，胃、牙龈、嗓子眼……哪哪都痛…… 她闭上眼，试图催眠自己，假装已经入睡、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停了，紧接着是微信提示音。 她叹了声，拉下了蒙在头上的被子，还是忍不住查看了，毕竟她工作性质特殊，万一是有什么突发呢？ 不出意料是邱玥发来的消息，意料之外的是内容…… “出来陪我喝两杯吧，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紧跟着邱玥又发来了一个定位，仿佛笃信她会去一般。 事实上，郑可也确实去了。 毕竟今天发生了那种事，想必邱玥心情也不会太好，万一借酒消愁呢？总得有个人看着她。 去之前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闲事不多问，如果邱玥想说，那她就当个倾听者，毕竟她说话不好听。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才刚坐下没多久，她手里的那杯鸡尾酒甚至也才抿了一口，邱玥就抛出了个重大隐情…… “那些照片是我给卢依婷的。” “……？！”这谁绷得住啊，郑可整个人都愣住了。 邱玥还以为她是没听懂，又解释了句，“卢依婷，卢小姐，万绪的老婆……她今天用来锤尹霜的那些照片是我找以前娱乐口的同事去拍的。” “你……”郑可渐渐回过神，“这是借刀杀人？”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了，无论那些照片是不是断章取义，尹霜频繁接触万绪是事实，这种接触在她这个外人看来多少都有些僭越，何况是邱玥了，她资格取闹，但是卢依婷这个名正言顺的万太太就不同了。 这是借原配的手灭了情敌没准还能顺势上位？好手段啊，可惜用在了这种地方。 “是借刀杀人没错，不过……”邱玥抬了抬眸，视线从手中的酒杯上挪开，看向了对面的郑可，“杀的是万绪。” “……啊？”郑可又一次震惊了，这又是哪一出啊。 “他是我初恋，我们在一起三年，我曾经自信满满地以为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毕业之后他就逐渐变了，和大学时的意气风发不同，工作后他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可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个学生，根本给不了他任何建议，他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很自然地就分了手，他提的……”说到这，邱玥的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挽留过，可是留不住，他决绝地删除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你知道我那会有多傻吗？我甚至脑补说他大概是太爱我了，不想拖累我，觉得我应该配得上更好的人。” “事实呢？”郑可小心翼翼地问，从语气就不难看出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 邱玥有些落寞地别开了目光，轻声道：“事实是他那会就已经攀上高枝了，我还是后来偶然间从他朋友那儿听说了他和卢依婷的婚讯才反应过来的，那时候我们才刚分手三个多月，三个多月啊……他不仅有了新欢甚至都要结婚了……” “卢小姐到底什么来头？”郑可好奇地问。 “章晓军是她爸。” 章晓军？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郑可思忖了会，蓦地想了起来，“是我知道的那个章晓军吗？！” “嗯，那个广告业巨头……”邱玥轻笑了声，“当然，对于万绪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章晓军手里那26％的股份，要不是有这个大股东岳父在，他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记者成为‘视界’的ceo。” “可是……她不是姓卢吗？” “她还有个哥哥，哥哥跟她爸姓，她随了她妈妈的姓。卢依婷曾经是真的很爱他，为了顾及他的颜面，从来没有声张过自己的身份，甚至都很少来公司，以至于不少人都以为她不过就是个靠老公养的全职太太，万绪也从来不解释……”邱玥耸了耸肩，好笑地道：“凤凰男就是这样，为了满足自己那份可笑的虚荣心，什么事都干得出。” “那你跟他……”郑可试探性地问。 她当然还记得自己来的路上暗暗发过的誓，可是……这谁忍得住啊？好奇心人皆有之啊！ 邱玥也没太在意，她今晚本就是想要找个人把这些年来积攒在心里的烦闷一股脑地倒出，可悲的是，她想了很久，能信任的竟然只有郑可。 想到这，她抬头把手里的酒一口闷了，幽幽地道：“我毕业后就来了‘视界’，那会他已经是万总了，他说他对不起我，想要补偿，换做是你会拒绝吗？那本就是他欠我的！” “会，除非……”郑可直勾勾地看着她，“我还爱他。” 欠不欠的都是借口，无非是希望彼此之间还能牵扯不断罢了。 邹阳也欠她了，可她从未想过要让他还，因为不想再有过多的纠缠。 而游源分明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她却还是默默在心里虚构了一本假账，借以粉饰自己的不依不饶。 第128章 破釜沉舟 这话让邱玥猛地一怔，心理防线愣是被她那道炙热目光给灼热穿了，溃不成军。 “怎么可能不爱呢……断崖式分手啊，哪那么容易放下……”她又一次给自己倒上酒，一饮而尽，深吸了口气，道：“我放不下可以也不敢轻易更进一步，知三当三也是需要勇气和底气的……所以，我不断索取，要求也越来越过分，其实我压根不在乎那个‘总监’的位置，我只是想知道他能为我做什么地步，值不值得我放弃道德底线……幸好，幸好我守住了……说起来还得感谢尹霜……” “你不会真觉得他跟尹霜之间有什么吧？” 邱玥瞟了她眼，反问：“你不会真觉得她跟万绪之间没什么吧？” “……”这……确实三言两语很难说清…… “我相信他们之间确实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事，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这两个人谁也不会跨出那一步，甚至不会承认自己有往那方面想过。他们单纯只是在享受，万绪享受着那份被人仰慕追崇的虚荣心，尹霜享受着那份赢过其他女人的优越感，尤其是那些别人眼中比她优秀的女人，比如你、比如我、又比如卢依婷，其他地方她赢不了，就只能玩这种下三滥了。”邱玥忍不住笑出了声，“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俩人还挺柏拉图的。” “……”一针见血啊！ “更何况，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那种关系并不重要，在万绪因为方收的一通电话就劝我放弃儿童失踪案的报道时我就清醒了，我在他眼里就只是锦上添花，他可以没有我这朵花，但他不能没有锦衣玉食……” 她怕这样下去她迟早还是会重蹈覆辙，她想结束这种不健康的纠缠，可她知道没那么简单，即便她辞职，这圈子也就这么点大，只要万绪的势力还在，她就始终活在他的五指山里。 所以，她找到了卢依婷，坦白了一切，用一种近乎于破釜沉舟的方式来换取自由。 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卢依婷一怒之下毁了她，至少从今往后万绪都不敢再来找她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卢依婷其实早就知道了，一次次的失望已将她对万绪的感情消磨殆尽，她不动声色不过就是在默默收集证据准备离婚，当然了，重点是得离得漂亮，能让万绪净身出户的那种。 她需要万绪出轨的实锤，至于那个出轨对象是邱玥又或是路人甲乙丙丁的，她根本不在乎…… “所以，我和卢依婷达成了合作，我帮她收集证据，她帮我脱身。”邱玥微微顿了顿，抬眸看向郑可，“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该让尹霜背锅，可是这个锅无辜的人还真背不上。” “你误会了，就算她真的无辜，我也不在意，我只是担心你还在爱河里徜徉，见谁都觉得是情敌。” “得了吧，我可没那么恋爱脑。” “嘁……”郑可白了她眼，“你还不够恋爱脑吗？都准备壮士断腕了，要脱身法子多的是，犯得着献祭自己吗？你该感谢的不是尹霜，而是卢小姐，幸亏她足够清醒。” “别说了，一想到我曾经居然为了那种男人恨过卢依婷我就想死……” “没事，你俩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不是，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邱玥也没余力细品，她喝了不少酒，有些晕乎。 饶是如此，她还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一副誓要醉个彻底的架势。 郑可当然也尝试过阻拦，换来了邱玥哼哼唧唧的嘟囔，“你就让我喝个尽兴吧，也算是一种告别了，成年人偶尔放纵下不容易的，明天酒醒之后又得全副武装去战斗……” 这话说的，搁谁不得动个恻隐之心？ 结果，邱玥是喝尽兴了，留给了她一堆难题。 要怎么把这不省人事的醉鬼送回家啊？因为要喝酒，她也没开车出来，好不容易叫到一辆车，司机一见到她身旁连站都站不稳的邱玥后果断拒接了，倒也能理解，毕竟会有吐在车上的风险。 无奈之下，她只好给游源打电话求救。 等了很久电话才接通…… “喂。”手机那头传来一道有些慵懒的话音，是女人的声音。 “……”郑可蓦地一震，短短瞬间飞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是游源他妈？不像，声音听着挺年轻的。 他姐？关系亲密到可以随意接他手机的姐姐，他不可能从未提过。 她过滤掉了无数可能性，就在逐渐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时，那头的女人再次启唇，“怎么，吓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隐隐觉得对方的话音透着笑意，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笑。 她蹙了蹙眉，回过神，问：“你哪位？游源呢？” “你果然还是跟游源在一起了，真恶心。” “……？？？” 什么意思？还没等她追问，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她茫然地将手机挪到跟前，半晌都没能缓过神来。 这狠话放的……简直莫名其妙…… 按照通俗剧情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他正在洗澡”之类的吗？但凡是那种台词，她至少还能愤怒，现在这个算什么？愣是给她整不会了！ 第129章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郑可也犹豫过要不要再打过去问个明白，奈何一旁还有个醉鬼需要她照顾。 眼瞧着邱玥蹲在马路边吐得昏天暗地的，郑可连忙收起手机扶住她，生怕她一头栽下去。 庆幸的是邱玥还没有到完全失去行为能力的程度，至少还知道从包里掏出水漱口；不幸的是也就只剩这点行为能力了，其他什么能力都没了，整个人扒拉在她身上不停说着胡话。 就在她手忙脚乱之际，忽然有辆车停在了她们跟前。 这车瞧着有些眼熟，她弯身透过车窗看了眼，诧异地嚷开了，“沈律师？好巧啊。” 沈栌没好气地道：“不算巧。” “啊？”她满脸不解。 “我跟客户约在这儿，刚才就注意到你了……”说着，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郑可身旁，皱着眉头把邱玥扶了起来，“上车，我送你们。” “她万一吐你车上……”郑可本能地客套着。 沈栌有些不悦地打断了她，“洗车店开着是干嘛的？” “可是……” “有人来接你吗？”他问。 “那倒是没有……” “那你还啰嗦什么？就非得跟我这么见外？”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喝酒……”她小心翼翼地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案子谈得不太顺利，总感觉沈栌的情绪不太对，搁平常她多半懒得搭理，但现在情况不同……见外归见外，不代表她会瞎逞强，以邱玥这状态她们显然没那么容易打到车，此时此刻的沈栌于她而言无疑是救命稻草！那不得谨小慎微地供着？！ “就因为这个……”这话倒是让沈栌瞧着心情好了不少，甚至还轻笑了声，“放心吧，滴酒未沾，绝对安全。” 可以！只要不违法，那郑可就没有任何顾虑了！ 她确实放心了不少，赶紧把邱玥扶进了后座，紧跟着也钻了进去，顺势感叹了句，“你跑酒吧来居然能滴酒不沾？太神奇了！” 正打算帮她关门的沈栌斜了她眼，“还不是因为你。” “嗯？”什么意思？ “准备喝的，连代驾都叫好了，看见你就取消了。”他又解释了句。 “……？？？”她还是没明白，他喝不喝酒跟她有什么关系？ 然而，话音落下的同时沈栌就关上了车门，没给她深究的余地。 不过没关系，她擅长思考……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你是想打听尹霜辞职的事吧？” 沈栌一愣，诧异地抬眸，透过后视镜看向她，“尹霜辞职了？” “你不知道？”难道想错了？郑可困惑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好笑地嗤了声，“你觉得她辞职会跟我说吗？” 郑可半信半疑地瞟了他眼，“那你为什么一看到我就取消代驾？” 还能为什么？！ 她是没注意到刚才酒吧里有多少双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她们吗？要是她们俩都喝醉了，那不得出事？他当然得盯着了！ 想到这，沈栌倏地一震。 终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对，与其说是朋友之间的担心倒不如说是莫名其妙的生气。 气她毫无安全意识，气她刚才明显在打电话搬救兵却没有一通是打给他的…… “郑可……”他喉头动了动，艰涩启唇。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当然很清楚这种情绪意味着什么。 “干嘛？”郑可微微歪过头朝着他看去。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没成想，话才刚开了头，后座的邱玥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驾驶座的头枕，“我跟你们说，枫原万叶的友人接无想的一刀时应该加点肉桂粉，那样的话灭霸和皮卡丘交战也不会导致湘北输了比赛，按照杨辉三角，虾青素和玲娜贝儿肯定会在好望角发现阿努纳奇的！” “……她在说什么？”沈栌迷茫了，每个字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好像一门新的语种！ 相比之下，已经被她的已读轮回荼毒了一阵子的郑可要显得淡定得多，“压到键盘了，不用管。” “……”压到键盘又是什么鬼？！ 郑可把邱玥给硬扯了回来，帮忙系好了安全带后才抬头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这种事就是一时冲动一鼓作气的事，一旦错过那个节点，突然就难以启齿了，他翕张着唇，挣扎了好一会，最后还没出息地挤出了句，“尹霜为什么突然辞职？她不是刚做了个大新闻吗？” “嘁……”她嗤了声，“就知道肯定是为了尹霜。”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解释，这样也好，以她的性格有些话说破了怕是连朋友都做不了。 那之后郑可便絮絮叨叨地跟他讲述起了尹霜的事，看似详细的描述实则却很含糊，抛开各种无意义的修饰和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因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所以辞职了。 至于究竟是什么不愉快，她只字未提。 沈栌也没细问，他甚至并不关心她所讲述的内容，只是想听她说话。 她的声音很好听，跟她的性格很像，慵懒中夹杂着一丝天然的娇嗔，漫不经心的，仿佛只是在跟他闲话家常，他沉溺在这样的氛围中不忍破坏。 可惜，终归是要回到现实的。 她手机响了，话音被打断，气氛也瞬间沉了下来，她垂眸看了眼，果断挂了，紧接着又开始若无其事的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尽管她什么都没说，但沈栌还是能隐约猜到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能这么轻易就影响到她情绪的，除了游源还能有谁？ 第130章 送佛送到西 不得不说，游源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耐性。 纵然一次次被挂断，他还是不厌其烦地打来。 从那家酒吧到邱玥家大约二十多分钟，他坚持了十多分钟，目前看起来还没有放弃的打算。 把邱玥送回家后，吵闹的手机铃声仍旧持续着，终于，就连沈栌都看不过去了…… “要不，你还是接一下电话吧？说不定有什么急事。”他劝道。 倒也不是说大度豁达，主要是……实在太吵了！吵得人心烦！ “没事……”还没等郑可说完手机又响了。 这次不是电话了，是接二连三的微信，游源发来的，大约十多条，内容都是“接电话”，手机震动还在继续、消息也还在继续。 郑可烦躁地蹙起秀眉，选择了关机。 “是游源吗？”沈栌终究还是没忍住。 “啊……”她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沈栌会问，又不想解释太多，随口一扯，“不是，推销电话。” 确实太扯了，可以说是相当不走心了，谁家推销那么执着？沈栌继续问：“你们吵架了？” “我和谁？游源吗？怎么可能，吵什么架？为什么吵架？谁有空跟他吵架？” “……你看起来气得不轻。”都气到语无伦次了。 “……”废话！当然气！白天在公司还拽着她演绎深情款款呢，晚上就美人在侧了，这搁谁都得气啊！ 见她不说话，沈栌也没再追问，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有效信息来。 他扯开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着，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明明已经关机了却还是时不时地低头查看手机。 要不是碍于他在，不好打脸，她大概早就忍不住开机回拨过去了吧？ 想到这，他故意把车速放得很慢，慢到不停有后车对着他闪灯鸣笛，慢到就连郑可都察觉出了端倪…… “沈律师，你刚拿驾照没多久吗？”她冷不防地问。 “怎么了？” “你这也开得太慢了！之前你开车也不是这风格啊……”她想了想，道：“我没喝多少酒，不会吐的，你不用开那么稳。” “嗯……”他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没辙了，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只能恢复正常车速。 没多会功夫就到了，把车停稳后，他暗暗叹了口气，松开了安全带，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 “哟，沈律师什么时候这么绅士了？”她略觉诧异地调侃着。 “送佛送到西。”生怕她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他索性打起了直球，“我送你上去吧。” “诶，不用不用，已经很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啊。”她客套拒绝了。 “改天是哪天？” “都可以啊，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就有。” “……”大哥，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 ——砰！ 一阵闷响声传来，听着像是关车门的声音，在这夜深人静时分听着格外清晰。 郑可的吐槽硬生生被这声响给打断了，她本能地循着那道声音看了过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游源的车，他直挺挺地站在车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脸色很不好看。 只持续了片刻，他又忽然噙着笑举步朝他们走了过来，转眼就停在了郑可跟前，若无其事地招呼了句，“回来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忘了生气，本能地点了点头。 他微微挑了挑眼尾，“沈律师送你回来的？” “……嗯。”她避开了游源的视线，一股莫名的心虚感翻涌而上。 “有劳沈律师了。”他礼貌地冲着沈栌道了谢，顺势抬手搂住了郑可的肩，“很晚了，上去吧。” 没等郑可反应过来，他就自说自话地搂着她往单元楼里走去，嘴里还挂着念叨，“以后别总麻烦人家沈律师了，多不好意思啊……” 直到出了电梯，她才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推开了他的手，“游总，你该不会是想跟我进屋吧？” “那当然。”他回得理直气壮的，“沈栌还在楼下看着呢，这时候走我不要面子的？” “就这么让你进屋我不要面子的？” 他非常识相，直奔重点，“那个女人跟我没关系！” 这突如其来毫无铺垫的解释让郑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没关系能接你电话？” “可不是嘛……”他努了努唇，没好气地骂了句，“真没素质！” “……然后呢？你就没别的想说了？”谁关心她有没有素质啊！ “如果可以，确实是不太想说。” 她深吸了口气，保持着最后的理智，“行吧，那别说了，你早点回去吧……” “别啊。”游源拽住了她的手，不情不愿地道：“是管晓晨。” “……？” 见她一脸迷茫，他又重复了遍，“那个女人是管晓晨。” “不是……管晓晨是谁……”这种她应该认识的语气让她更困惑了。 “还能是谁，绿了你的那位呗。”他酸溜溜地道。 绿了她的人？她愣了片刻，骤然抬眸，不敢置信地看向游源，“邹阳的那个小青梅？” 他点了点头，脸色沉了几分，情绪难辨，“邹阳出事了。” “……”这人……还活着呐…… 第131章 你要不还是滚吧 很遗憾，人还活着，不过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这是游源的原话，很明显带着情绪。 这种情绪主要源自于…… “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我竟然还得凭借邹阳的消息才能跟你说上话。”他跨坐在沙发上，仰头看向面前的郑可，酸溜溜地道。 郑可没好气地塞了杯水给他，“你大晚上的特意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邹阳快死了吗？” “怎么可能。”他随手把水杯放在了茶几上，“还不是因为你不接电话，我不得赶紧来找你解释清楚吗？” “那不就得了。”她撇了撇唇，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我让你进来跟邹阳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单纯只是因为你这个解释我能接受。” 他眼眸一亮，“真的？” “嗯。”她点了点头，问：“邹阳怎么了？” “……还说跟邹阳没有半点儿关系！你分明满脑子都是他！” 郑可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道：“大哥，你这才解释了个开头，我当然得问下去啊。” “谁是你大哥？你跟你家大哥能亲亲抱抱躺一块？” 很好，她耐心耗尽了，“游源，你要不还是滚吧。” “你说一句‘我满脑子都是你’不就完了嘛！” 她面露难色，“撒谎不好吧。” “什么叫撒谎不好吧？”他劲儿上来了，直起身体，调整了下坐姿，“你心里还有谁？来，展开说说。” “没什么可说的，主要还是你，其他人都是用来防沉迷的。” “……”他别过头，嘴角不受控地上扬。 “满意了？”郑可探头看了他眼，“能好好聊下去了吗？” 见好就收的道理游源还是懂的，他靠向沙发，顺势抓起一旁的抱枕抱在了怀里，闷闷地道：“听说是去穿越无人区，遭遇了沙尘暴，他所乘坐的那辆车几乎全军覆没，他虽然活下来了但是因为被掩埋太久造成了严重脑缺氧至今还没醒。” “那不就是植物人？” 他点了点头，“算是吧。” “好可怜。”这话她说得可谓是相当不走心，单纯就是觉得这种时候得表达一下同情，表达完了就继续正题，“然后呢？” 游源茫然地眨着眼帘，“什么然后？” “这跟管晓晨接你电话有什么关系？你俩很熟吗？” 这是重点？不管怎么说，她这严重跑偏了的重点让游源心情好了不少，语气都轻松了起来，“他刚转院回来，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医院，当时在病房外头跟他父母说话，也没注意管晓晨是什么时候进去的，更没想到她会擅自接我电话。” 郑可有些诧异，“看不出你们关系那么好。” “哪里好了？都说了她是擅自接的！我跟她认识至今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其中有九句都集中在今晚！分别是‘你动我手机了？’、‘谁允许你接我电话的’、‘你是孤儿吗’……” “行行行，我知道了……”她有些无力地打断了游源的细数，倒也没必要解释得那么真诚，“我当然知道你们俩没什么，我是说你和邹阳的关系。” “嗯？”他愣了愣，“你从哪看出来我和他关系好的？” “他这才刚转院回来你就去探望，还能跟人父母唠上，这还不叫关系好？” “嘁……”游源不冷不热地嗤了声，“不过就是曾经住过同一个宿舍而已，大学毕业就没联系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主要是我这人比较有教养，他母亲哭着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看看，我能有什么办法？毕竟是长辈。” “你又不是医生，找你干嘛？” “哦，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邹阳是跟管晓晨一起去的无人区，他父母去西北处理相关事宜时，偶然间听说邹阳是为了救管晓晨才会遇难的，就只是道听途说，有没有真凭实据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父母需要一个泄愤对象、以及替他们负担后续治疗费用的人。 当然，游源愿意相信后者只是无奈之举，以邹阳的家境来说，这确实一笔不小的支出，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救邹阳，他们什么都干得出。 为了这事两家闹得不可开交，邹阳父母想要索赔，而管晓晨父母则认为此事跟他们无关…… 话说到这儿，郑可已经不难猜到邹阳父母找游源的原因了，“他们想让你帮忙，利用舆论裹挟管晓晨父母？” “是管晓晨那边找了些自媒体，最近时常有人打电话给他们说要采访，他们怕说错话都拒绝了，但是听家里亲戚说这指不定是在策划着往邹阳身上泼脏水，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过就是想问一下我该怎么应对。” “你打算管这事吗？”她问。 “不确定，先看看。”说着，游源抬眸看向她，“总之，你不准管。” “……我像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 他微微挑了下眉梢，“前男友的事也算闲事？” “嗯，我这人不念旧。” “是吗？”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那要是他父母来找你呢？” “怎么可能，我压根就不认识他父母。” “可他们知道你。” “啊？” “事实上，他们原本想找的人也是你。” “……哈？！” 第132章 你这是在玩火啊 对于邹阳父母来说，游源属于意外的产物。 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听说郑可的，也许是邹阳提过，又也许是其他渠道，总之他们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和他们的儿子曾经有过一段感情、也知道她目前正在从事媒体工作，于是托了邹阳大学时的朋友试图联系她，就这样辗转联系到了游源。 本来，这事也就截止于游源了。 如果不是管晓晨擅自接了那通电话，他连提都不想跟她提。 郑可对此提出了疑义，“这事是你不提就能瞒住的吗？一旦那些自媒体开始行动，我还能不知道？” 他说，“你不懂，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深意。” “什么深意？”她好奇地问。 “至少能避免你直接被卷入啊。” 她嘴角抽了抽，“就这？” “这很重要好吗！你都还没跟我父母见过面呢，凭什么先跟他父母见面？就算是打电话也不行！” “……”真是好有深意啊！ “话说回来，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他问。 这也很重要，郑可很少会主动联系他，尤其是下班后。 “哦……”她这才回想起那通电话的初衷，“没什么，就是和朋友一块喝了些酒，她喝醉了，我打不到车，本来想让你来接一下的。” 郑可说得很含糊，想着能别提邱玥就尽量别提了，她和万绪的事太过复杂，未经对方允许也不便多说。 “所以你就找沈栌来接了？！”游源激动地嚷开了。 “怎么可能……”她扫去白眼，“就是碰巧遇见。” “哪有那么巧的事！确定他不是在跟踪你吗？！” “跟踪是不可能跟踪的，巧合呢也确实没那么多巧合，他就是跟客户约在那儿，既然碰到我了那怎么着也得设法接近打听下尹霜离职的事啊。” 游源微微挑了下眉梢，“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这套路他熟悉，不就是有些窗户纸一旦捅破了害怕连朋友都做不了吗？但他至少不是蠢到拿其他女人当借口去接近她，这跟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想到这，游源情不自禁地感叹了句，“就是没想到有人比我还会作死。” “……？？？” 他顺势扯开了话题，“尹霜的事你不会插手吧？” “关我什么事，我插什么手。”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你已经被她害得够惨了，好不容易她愿意自己辞职，可千万别又把这位祖宗给请回来。” “……”她讷讷地看着游源，一股微微的酸涩感在心尖翻涌。 从尹霜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那一天起，但凡只要是她和尹霜起争执，她永远都是被指责的那一个，这一次也不例外，即便整件事跟她毫无关系，可在那些同事们的眼中她和尹霜明明是朋友，发生这种事她却没有站出来帮尹霜说过一句话。 她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怎么说她，明哲保身、隔岸观火这些都还是轻的了，甚至有人觉得她是因为儿童失踪案的报道被尹霜抢了风头怀恨在心于是跑去卢小姐面前抹黑尹霜，明明卢小姐都已经甩出照片了，可方收的出现让那些证据变得一文不值。 唯独只有游源是个例外，他就像是人群中唯一清醒的那一个…… 回想起来，他几乎每次都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边，也只有他会觉得她才是那个被害得不轻的人。 “你别这样看着我……”他倏地溢出了句有些无力的轻喃。 她回过神，愣了片刻，很快就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却并没收敛，仍旧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比起方才愈发的炽热。 游源喉头动了动，别开目光，猝然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你早点睡……” “不回去也可以。” “……” 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想起来了……女人！你这是在玩火啊！ 第133章 您这是去上坟吗 ——“郑可，你醒醒！” ——“实在醒不了你去洗个冷水澡吧！” 游源丢下这么两句话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 简直就是拒绝得干脆利落且毫无挽回余地，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郑可那颗想死的心仍在蠢蠢欲动。 难怪都说办公室恋情不能玩，一旦玩脱了那上班就不是在给老板打工而是来给前男友上坟。 可悲的是，这个人甚至都不能算是她的前男友，这个坟扫得名不正言不顺却还是的扫。 她怀揣着沉痛的心情下了车，面色凝重，脚上如同灌了铅般，缓慢地在停车场里移动着，就差手里再捧束鲜花了…… 花出现了！ 郑可蓦地顿住脚步，愕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仍旧是一身笔挺西装，却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意气风发，眉宇间有些明显的倦态，手里正不合时宜地捧着一束百合。 “万、万总，您这是……去上坟吗……”不怪她会做出这种图奇怪的联想，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比她还像！ “呵……”万绪哼出一记冷笑，“我已经停职了，你没必要继续落井下石。” “停职了？”她有些诧异，“那这花……” 他垂眸瞥了眼，“游源送的，说是欢送一下我。” “……”多损呐！ “行了，别装傻了，这结果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嗯？”这锅她可不背，郑可没好气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因为你想吃绝户又管不住自己躁动的心吗？” “我有错我认，但你敢说这事跟你无关？卢依婷拿出来的那些照片一看就是专业摄影记者的杰作，她有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要不是有人暗中帮她，以她的能力绝对不可能策划出这么一出戏还转手就动用关系让我停职，这不明摆着早就谋划好了吗？” 她算是听明白了，不由地笑出了声，“所以你觉得是我在帮卢小姐？我图什么？” “图我的位置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游源的关系，我走了，最有希望接替我的人就是他，既能帮他还能顺手除掉尹霜……”他眯了眯眼眸，“郑可，一箭双雕你可玩得真溜啊。” “有没有可能是一箭三雕呢？游源升职了，那我心心念念的总监的位置也就唾手可得了。”她懒得解释，既然他都已经认定了，那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区区一个总监怕是满足不了你的野心吧？迟早有一天你是不是可怜游源都得干掉？” “……”她倒是想，可人家压根不给她机会还让她去洗冷水澡啊！ “算了，你们的事我也没兴趣。”他撇了撇唇，问：“邱玥呢？” 郑可愣了愣，“她不在公司吗？” “她请假了！”他咬牙切齿地道。 “那就是在家呗……” “根本不在，我一大早就去过她家了。” “不是……你找邱玥问我干嘛？我哪知道……” “郑可，你别逼我。”说着，他捋起了袖子。 “你、你想干嘛……”她下意识地往后推了推，“万、万总，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动手就没必要了吧，打赢坐牢打输住院，划不来……” 万绪用力咬了咬后槽牙，眯着眼眸，步步逼近她…… 第134章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郑可都已经做好又一次向警察叔叔求救的心理准备了，没成想…… 万绪突然蹲下身，紧紧抱住了她的腿，嚎了起来，“郑可啊，这么多年我也算是待你不薄吧？算我求你了，告诉我邱玥在哪，我不过就是想见她一面，好好跟她道个别……” 这是干嘛？玩赖的？！ 郑可愣是被他给整懵了，怔忡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连忙也跟着蹲了下来，“万总，你别这样，怪吓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我上坟呢……你先起来……” “我不……”万绪愈发用力地扒住她，“除非你告诉我邱玥在哪？” “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她试图想要扯开万绪。 “不可能！你肯定知道！” “都说了我不知道……”她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给我撒手！” 有求于人，万绪格外听话，立刻就撒开了手，沉默了半晌后索性瘫坐在了地上，闷声道：“其实我都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帮卢依婷的人是玥玥……我也知道卢依婷从来就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从小接受着精英教育在尔虞我诈中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傻白甜呢……我不过就是自欺欺人，不想承认罢了……” 这番话并没有让郑可感到意外，他能爬到这个位置，那必然不会是个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的蠢货。 她也跟着坐了下来，一副打算跟他好好唠一唠的模样，“你既然都知道还找邱玥干什么？” 万绪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我真的就只是想跟她聊几句，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你才想到问这些吗？事业有成、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就没问过她爱不爱你呢？”郑可溢出讽刺嗤笑，“也对，没必要，那时候你压根就不在乎，她爱不爱的都逃不出你的手心，你看似对她有求必应，实则不不过是想不断加深她对你的依赖，让她深信‘你能让她功成名就也能让她身败名裂’，万总好手段啊，明明是只凭借自己也能看尽天高海阔的鹰，差一点就被你给熬成了金丝雀。” “……” “别装了，把你那些虚伪的深情收一收，你想见邱玥也不过就是想看看自己这些年的驯化有没有成果，万一有呢？那她说不定还能帮你东山再起。”她支着头，漫不经心地看向万绪，“连我都能想到的事，你觉得卢小姐会想不到吗？别说邱玥敢走出这一步就绝不可能回头了，哪怕她还有那么一丝犹豫卢小姐也不会给她机会，我猜在你彻底净身出户前是别想顺利见到邱玥了。” “……” “万总，好歹同事一场，给你个忠告。”她冷笑着冲着万绪挑了挑眉，“什么年代了，还想着把女人当宠物养呢？别挣扎了，不如还是好好收拾下自己没准还有机会再吃一次软饭，这次可千万要搞清楚谁才是被豢养的那一方。”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万绪也没必要继续演了，他面色骤寒，眸底的深情缱绻逐渐褪尽只剩下戾气，“我也给你个忠告，锋芒毕露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威胁她？郑可轻笑了声，正欲反击…… “开欢送会呢？算我一个啊。”忽然有道声音响起。 郑可：“……” 万绪：“……” 俩人皆是一愣，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只瞧见游源把头探入他们之间，噙着笑，看了眼郑可，又转头看向万绪，“那我也给你一个忠告，法治社会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从今天起，郑可但凡伤了一根头发我都算在你身上……” 郑可眉头紧蹙，没好气地打断了游源，“用得着你来算吗？” “不是……”游源看着她，一阵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还敌我不分了？”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她兀自起身，垂眸冷觑着万绪，“想对付我就尽管来，我倒是想看看，没了卢小姐你还能成什么事。” 把话撂完后，她转身就走，真女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万绪并没有炸，倒是游源炸了。 他连忙起身追了上去，“你去挑衅他干什么啊？没看出来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吗？你对狗急跳墙的威力一无所知！” “……”到底谁在挑衅？她放了那么多狠话的威力都及不上他这一句啊。 “这事跟你又没关系，你瞎掺和什么，需要你去替邱玥鸣不平吗？她自己不长嘴还是怎么的？好歹是个学新闻的，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道理都不懂吗？” “巧了，我还真知道全貌。” 他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了，“你昨晚是陪邱玥去喝酒的？” “别跟我提昨晚！” “……”他也没提那事啊。 “以后除了公事我们最好少接触，我不想再洗冷水澡！” “……你还真洗了？” “滚！” 第135章 硝烟四起 “视界”要变天了，就连公司的保洁阿姨都看出来了…… 倒不如说，穿梭在各个部门之间的她们才是各种消息的核心发源地。 尽管阿姨们不是很明白大老板为什么还能被停职，但这并不妨碍她们的八卦热情。 听说新任的大老板多半就是内部提拔，各个部门都很躁动，各种斡旋、试探、甚至都已经快进到合纵了，硝烟四起，好不热闹，而被他们合纵的对象莫过于呼声最高的游源，连带着最近的社会新闻部没少被其他部门使绊子。 以史为鉴，这种时候游源多半会选择连横，可任谁都没想到，他突然开始摆烂了…… 最近的社会新闻部可谓是安静如鸡，每天准时下班，发布的也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民生新闻，全网模版几乎一致的那种。 这属实把众人给搞懵了，合纵联盟甚至还为此特意暗搓搓开了个会，最终他们得出了结论——游源一定是在卧薪尝胆迷惑他们，指不定在憋什么大招，必须警惕！ 可事实上…… “社会新闻部的那个游总好像失恋了。” “真的假的？不能吧？小伙子长得那么俊，咋还能失恋呢？” “长得俊有什么用，脑子不好使啊。” “脑子不好使还能当总监？” “哎呀，是真的，我早上去他们部门打扫的时候听到他在问他们部门的人，说什么他有个朋友，拒绝了喜欢的女孩子，还让人姑娘去洗冷水澡清醒下，那姑娘现在不搭理他朋友了，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这一听不就是他本人嘛……” “可不嘛，你就说这脑袋能好使？再说了，他们部门的郑组长亲口跟我说的，说游总脑子不好的。” “啊？我还以为郑组长和游总是一对呢。” “不可能，郑组长当年刚来公司那会还是有男朋友的，我见过，长得不比游总差，那小嘴叭叭的可甜可会哄人了，游总那张嘴只会骂人，郑组长不会喜欢的，人姑娘那么能干眼光高着呢。” 保洁阿姨们的闲聊声就这么一字不差地飘进了当事人耳中…… 为了证明他那张嘴不是只会骂人，游源忍住了，硬是咬着牙在洗手间里待了许久，本想等那些阿姨们离开了再出去的，可结果，手机铃声骤然响了起来。 洗手间外的交谈声也随之停下，他心口一紧，试图安慰自己……这里好歹是男厕所，不至于，不至于的…… 他低估了阿姨们的肆无忌惮！ 她们毫无顾忌地探头张望，一双双目光就这样跟洗手台边的游源撞了个正着，意识到眼前这位就是她们刚才所讨论的当事人后她们也完全不觉得尴尬，面上纷纷露出了惋惜的神色，仿佛在说——“可惜了，小伙子脑子好像真的不太好使。” 他绝望了，放弃挣扎了，接通了响个不停的手机，生无可恋地道：“说吧，什么事？” “领导，你让我盯的那几个营销号好像要开始行动了！”手机那头传来老金有些亢奋的声音。 游源蓦地打起精神，也瞬间遗忘了尴尬处境，边快步走出洗手间边道：“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过来找你。” “行……”老金正要挂断，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刚才郑可也让我帮忙盯这几个号，什么情况？你俩这回是各玩各的吗？” 闻言，他眉目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也就十几分钟前。” “他们有动作的事你跟郑可提了吗？” “暂时还没，这不得跟领导先请示下吗？” 游源思忖了会，道：“等我来了再说。” 挂断电话后他快步朝着办公室走去，迎面撞上了孙小悠。 对方愣了愣，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干笑着打了声招呼，“游、游总……” 他瞥了眼郑可的办公室，眼见空无一人，眉头不由地锁了起来，“郑可呢？” “下班了……” “这才几点……”他看了眼手机，六点零三，确实是到下班时间了，可这才过了三分钟！ “刚、刚走，到六点才走的……”孙小悠补充道。 “……”未免也太准时了！ 她现在是多看他一秒都不乐意是不是？！ 是不太乐意…… 郑可最近每天上下班都很准时，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工作时也秉承着但凡是能让人转达的就绝不直接跟游源沟通。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今天她之所以着急下班跟游源无关，而是因为一通电话——管晓晨打来的电话。 第136章 时间管理大师 郑可和管晓晨其实从未见过面…… 邹阳唯一一次提起她是大三的时候，那天刚好圣诞节，他们跟校宣部的朋友一块聚餐，他收到了一条微信，是一条语音，对话框的名字就是“管晓晨”，他随手点开语音，将手机微微贴近耳边，一段脆生生的话音传来，“哟，狗东西，听说你谈恋爱了？过些天我刚好跟同学约了来你们那儿玩，带出来一块吃个饭啊，我得看看是哪个被猪油蒙了心的勇士居然会要你。” 他笑着回了句，“滚一边去，她没空接见你。” “朋友吗？如果你想要我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那时候的郑可很傻很天真地插嘴道。 她跟邹阳的这段关系开始得既仓促又戏剧化，她用了很久才完全适应，以至于，之前他提前想把她介绍给他朋友认识的时候她都婉拒了，那晚也许是气氛刚好、又也许是她终于彻底接受邹阳，想着不该再让他失望了。 可邹阳听到她的话后却是一愣，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她，眉宇间甚至闪过了片刻的慌乱。 他掩饰得很好，只片刻就恢复如常，收起手机，冲着她笑了笑，“没事，你不用勉强自己。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朋友，平常都不怎么联系。” 她信了。 跨年夜那晚他失踪了，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他说他太累了睡着了，她也信了。 直到后来，管晓晨通过微博找到了她，给她发了私信，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有数张聊天记录截图。 她才知道他们早就发生过关系，早在她之前，当然邹阳失踪的那个跨年夜他们也是一起在床上度过的，暑假送她去机场的途中，他甚至还在跟管晓晨聊骚，简直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当她把那些截图甩给邹阳时，他就像绝大部分男人一样，愤怒、摆烂、忏悔，信誓旦旦地说着他们就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各取所需，他的心一直都在她这儿。 她要他的心干什么？烤着吃都不管饱。 这些也是她跟管晓晨仅有的接触了，说起来，她们算是初次见面。 她跟郑可想象得不一样，本以为会是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人，可此刻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孩……皮肤白皙，气质恬静，瞧着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这让做好了作战准备的郑可有些措手不及，她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那个……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她轻声拒绝。 这娇娇弱弱的嗓音实在很难让郑可跟多年前嚷嚷着“狗东西”的那个语音联系起来，她忍不住问：“不好意思，冒昧问一下，你真的是管晓晨吗？” 管晓晨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了她的困惑，“他喜欢明媚张扬的女孩子。” “……”为了配合邹阳的喜好，她一直都在勉强自己？ “像你这样的。”管晓晨看向她的目光里有满满的羡慕，“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没能忘记你。” “所以呢？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她有些激动地握住了郑可的手，“你能不能去医院看看他？” “……啊？” “医生说像他这种情况说不准的，也许很快就会醒，又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我觉得他意识一定还是清醒的，只是被困在某个地方动不了了，你是他最深的执念，如果是你的话，没准能让他醒过来。” “……”只是意识被困在某个地方了吗？她不由地想起了抽屉那头的游源，会不会半年后的他也变成了植物人，正在奋力挣扎着醒过来呢？而他的意识之所以会找上她，是因为她是他的执念？又或者他就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的？ “郑可，就当是我求你了，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她回过神，有些为难地把手抽了回来，“我跟他都分手那么多年了，去看他也不合适啊。” “你就这么见死不救吗？” 这锅她背不起啊，“我又不是医生……” “是怕游源生气吗？” “跟游源没关系……” “那你当年跟游源不清不楚的就没想过邹阳会生气吗？” “不是……”她眉心紧皱，“我跟游源怎么就不清不楚了？” “嘁……”她轻蔑地嗤了声，一改方才的娇弱，冷冷地扫了眼郑可，“行了，别装了，我跟邹阳确实睡过，你和游源又清白到哪去？你被你们那个师兄下药的时候，不是游源先赶到的吗？就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可以啊，戏精本精啊！敢情不是在邹阳勉强自己，而是在她面前扮柔弱呐？ 她不明白管晓晨演这么一出的目的是什么，也没兴趣探究，这样也好，她反而没了心理负担可以火力全开了。 第137章 成全你们的碧海蓝天 郑可抬手握住面前的水杯，正想泼过去。 管晓晨迅速按住了杯口，生生扼住了她的动作。 ……火力没开出来。 郑可这是碰上对手了。 管晓晨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弄到你手机号的？”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她咬牙回道。 “那晚接完电话我试了下，游源的手机密码还真是好猜啊，果然是你的生日。”她哼出一记讽笑，“你们还真是恩爱呢。” 郑可深吸了口气，“我跟邹阳怎么分手的你比谁都清楚，错的人是你们，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至于分手之后跟谁在一起，那是我的自由，他管不着，你更管不着！” “真的是分手之后才在一起的吗？” “……”何止！他们甚至直到现在都没在一起过！ “为了全身而退，你们简直就是处心积虑，通过游戏接近我，扮演知心姐姐，花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取得我的信任，从我手里陆续骗到那些聊天记录，倒打一耙，最后再顺理成章地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让邹阳恨我了那么多年，无论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信。”她愤愤地瞪着郑可，咬牙切齿地道：“郑可，你真狗！你不好过就谁都别想好过是吗？” “……聊天记录不是你在微博上私信我的吗？” “我呸！邹阳把你藏得那么好，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微博！” “……” “那些聊天记录我只给那个人发过，你和邹阳分手之后那个人也消失了，你真当我蠢到连这都想不明白吗？！” 这事解释不清楚，何况连郑可自己都一头雾水，她懒得多说，“手段重要吗？重要的是，那些都是事实。” “呵……”管晓晨蔑笑了声，“终于不装了？” “嗯，没什么可装的，身为受害者难道我不该反击吗？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默默退出，成全你们的碧海蓝天？” “你当然有资格反击，我也一样，是吧？” 郑可蹙了蹙眉梢，“你想干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咯，你说的对，身为受害者确实该反击，我替你背了那么多年的锅也是时候该算一下这笔账了。” “……？？？”这逻辑郑可有点捋不明白，她怎么就成受害者了？！ “我今天是替邹阳来的，你要是愿意去看看他，那还算是有点良心，从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人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计较……” 郑可打断了她的话音，“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就等着瞧吧。”说着，她倏地掰开了郑可的手，拿起了方才的那杯水。 动作很快、力道很大，郑可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只是本能地抬手护住了脸。 结果，倒是并没有等来泼水攻击…… 那头传来了管晓晨的嗤笑声，她淡定地喝了口水，把杯子扣在了桌上，起身，居高临下地冷觑着郑可，“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不过如此嘛。” “……”郑可愕然的目光在管晓晨和那杯水之间反复游走，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直到她走远。 为什么要喝她喝过的水？ 是有什么大病吗？！ 第138章 消失的他 说什么等着瞧…… 对于即将可能面对的状况，郑可并不难猜到，当然了，这也得益于游源之前的预告。 无非就是找些自媒体把祸水引到她身上，她唯一好奇的就是管晓晨具体打算怎么引，所以赴约之前特意给老金打了通电话，拜托他帮忙没了解下。 没办法，这些年来她没少打那些自媒体的脸，他们说不定巴不得她死，又怎么可能透露消息给她。 但是显然老金也不怎么靠得住，她点开手机，翻看起微信列表，试图想要看看还有没有能帮忙的人。 很快，她指尖就悬在了邱玥的名字上。 作为一个跑娱乐口出身的人，邱玥应该跟那些自媒体处得还不错，说起来老金也是她给介绍的。 只不过，邱玥最近请了年假，跑去斐济找蓝天白云小鲜肉了，要知道像他们这种跑社会新闻的很难一下子用掉所有年假，何况她一口气请了半个月，游源没有收到过她的请假申请、万绪被停职了ceo的位置至今悬空，这个假到底是谁给批的不言而喻。 诚如她所想，短期之内卢依婷是不会让万绪有机会接触邱玥的。 想到这，她决定作罢了，还是别打扰邱玥这难得的假期了，况且有时差的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她继续滑动着好友列表，漫不经心地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刚咽下她便一顿…… 猛然想起了刚才管晓晨喝过这杯水，她一脸嫌弃地“咦”了声，连忙叫来服务生又要了杯水，顺便点了份意面，毕竟在人家餐厅坐了那么久什么都不点怪不好意思的，反正她也刚好没吃晚饭。 这么一闹，她也没了心情，退出了微信界面，习惯性地点开了相册。 这个动作她最近经常重复，都快形成肌肉记忆了，翻滑到熟悉的位置后她蓦地一震，不见了，游源的自拍照又不见了，中午明明都还在的。 ——“医生说他这种情况说不准的，也许很快就会醒，又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我觉得它意识一定还是清醒的，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动不了了……” 管晓晨的话骤然在她脑中浮现，这也是管晓晨说的那么多话里她最为在意的一句了。 抽屉那头的游源也有过类似呃猜测，他说他很有可能只是个意识，他说她也许能改他的命运，他说没准半年后的游源没事了他也就消失了，他说那是在救他。 究竟是不是在救他郑可不清楚，她只知道那个游源好像真的消失了…… 郑可收起手机，火急火燎地冲出了餐厅，也顾不上服务员的叫喊，甚至忘了自己还点了份意面，好在钱已经付了。 到家后她却反而顿住了，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才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 里头静静地躺着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你人呢”，像极了那个游源刚出现时写下的那一堆“有人吗”，然而，这一次是她的字迹。 她试图仔细回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动静的，痕检科的警察没能在肖家湾找到任何有价值的证据、尹霜不怕死的坚持要做那则报道，这些她都有跟抽屉那头的游源提过，可他并未回复；再后来尹霜辞职，她又跟他念叨了几句，他还是没反应，她也没太当回事，毕竟他之前也有过的突然不搭理她的时候，这是第三次了。 每次情况都一样，她塞进抽屉里的纸就这么原封不动地躺在那儿。 她想不出他有任何理由看见了也不回复，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消失了…… 这一刻，郑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要不是那厚厚一沓记录着他们之前所有对话的纸，她甚至都怀疑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她脑补出来的……这么说来，他那天特意把这些给她是不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是在那台笔记本里发现了什么吗？ 可是没道理啊，有发现为什么不告诉她？ 除非…… 他发现了她可能没办法接受的事情，比如说……半年后的游源已经不在了…… 如果他真的是游源的意识，那他的消失未必意味着游源得救了，也有可能死了…… 当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她呼吸一窒，手脚冰凉，瞳仁里盈满了恐惧。 偏偏手机铃声在这个当口骤然响起，她猝不及防地跳了下，好一会后才稍稍平复了下情绪，来电显示是老金，她深吸了口气接通。 “喂……”启唇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出事了！游源出事了！在医院呢，你赶紧过来！”手机里传来老金焦急的话音。 “…………” 第139章 朋友妻 “听他扯呢，我就是擦破点皮。” 就在郑可膝盖发软险些跌坐在地上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第一反应反而是不敢相信，缓了片刻后她才确信的确是游源的声音，很显然他抢了老金的手机。 那头再次传来他的话音，听起来像是拿远了手机，有些模糊，但她还是隐隐约约能听到些…… “不是……你打电话给她干什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吓着她怎么办……” “吓着你就偷笑吧，就怕吓不着……”老金不以为然地回着，后面的话实在听不清楚。 手机那头沉默了会，有嘈杂的背影声，很吵闹，应该就是在医院。 “你吓到了吗？”半晌后，游源的话音再次传来，语气有些复杂，也不知道他想听到什么答案。 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吓到了，吓得不轻，因为他，可又不单单只因为他…… 她索性避开了这个话题，自顾自地问：“擦破点皮需要去医院吗？” “啧……”他咂了咂舌，透着几分不知道该怎么圆的躁意，“我为人比较谨慎？” 真会编，编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她干脆顺着他的话问，“怎么擦破的？” “肌肤和肌肤之间产生了一些摩擦。” 这次听着倒像是实话，就是说得过于迂回，尽管如此，郑可还是秒懂了，“你跟人打架了？！” 他淡淡地否认，“没有，是他的脸撞我手上了。” 她深呼吸，沉了沉气，“哪家医院？” “没什么事，太晚了，你不用过来……” “我只是有事要问你。”她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很重要。” “那我一会来找你……” “不要，不方便。” “别闹……”他软着声轻哄。 可惜，毫无作用，郑可平静又强硬地打断了他，“要么告诉我哪家医院，要么就别见了。” “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他学着她的语气强调，“很重要！” “我想了想，明天进公司问也一样。” “……” 游源还是没能拗过她，老老实实地发了地址。 * 远远的郑可就瞥见一抹熟悉身影站在急诊外头，斜斜地倚在门边，虽然穿着一身黑，但因为那张浓烈张扬的脸仍然是格外的招摇，他垂着头，露着半截脖颈，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机，另一只手提着个奶茶袋子垂在腿侧，花里胡哨的袋子跟他很不相称，以至于来往路人免不了多看几眼，他倒是怡然自得得很。 看起来他已经在外头等了有一会了，像是生怕她跨进医院似的…… 嗯，说不上为什么，郑可总觉得他不希望她来医院，电话里的那种坚持不是单纯的不想她跑一趟那么简单，她下意识想到了还躺在医院里的邹阳，可当看到他发来的地址后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并不是邹阳住的那家。 她带着困惑走上前，如同有心灵感应般，还没等她靠近，游源就倏地抬眸，视线不偏不倚地投向了她。 他扯了扯嘴角，挂着浅笑迎了上来，抬手将那只奶茶袋子递给她。 她不解地接过，打开看了眼，还真是奶茶，不免有些诧异，“你还有空去买奶茶？” “就在前面商场，不远。”他略微扬起下颚比了比，“你前两天不是和孙小悠说想喝这家，但是天天爆单关外卖点不到嘛，晚上人少。” “……你就这样去的？”郑可眉头紧皱，目光在他身上细致地扫了数个来回。 她想，游源不让她来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伤。 尽管她已经猜到绝不可能只是擦破皮而已，但真实情况远远比她想得更……荒诞？ 嗯，不是严重，而是荒诞。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抓痕，大部分集中在脖颈上…… “习惯了，像我这种长得好看的人本来回头率就高。”游源很快就从她的目光里读懂了她的意思，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 “不是……”她难掩惊愕，“你这是跟猫打架了？” 他舌尖抵了抵上颚，轻嗤了声，“别侮辱猫。” 也是，他手臂上那几个齿痕明显是人类的。 郑可瞪大双眸，不敢置信地问：“那是跟女人打架了？” “……也别侮辱女人。”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 “先不说这个。”有救护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他拉着郑可往一旁靠了靠，“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去后面花园说。” 她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为什么不去车上说？” “我胸闷，需要透气。” 很好，理直但是气壮，壮得怎么也不像还需要透气的，她顿住脚步，狐疑地打量着走在前头的游源，“你到底跟谁打架的？” 他背脊僵了僵，转过身，正想糊弄过去…… “这不郑可嘛，我说游源怎么鬼鬼祟祟的呢，原来是急着来会朋友妻啊。” 一道轻飘飘的话音自不远处传来，她瞥见游源瞳色蓦地阴沉，唇瓣动了动，似是骂了句脏话。 郑可转眸循着那道话音飘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嚯，老熟人啊。 对方手臂上零星遍布着的青紫、眼睛还有些肿，一张明摆着刚被狠狠揍过的脸，她瞬间明白了游源为什么不让她来医院了。 第140章 你说她干什么呢 孟予明，之前摄影社的社长。 这号人物已经在郑可的记忆里消失许久了，上回他们摄影社聚会也没瞧见他。 倒也不奇怪，她退社后没多久就听说他因为学业繁忙渐渐不管事了，后来社里的大小事务基本是游源作主，虽然孟予明始终没有正式卸下过“社长”的头衔，但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已经有名无实。 她甚至费了番功夫才回想起他的名字，但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她却记忆犹新…… “正经女孩谁会大晚上的背着男朋友单独跟男人出去，这不明摆着给人机会吗？” “别怪当哥们的没提醒你，别太认真了，摊上这么个货色你被绿也是早晚的事。”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当初这样的言论并不在少数，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社会经验的沉淀，有人三观逐渐改变、有人学会沉默不言、有人忏悔曾经年少，这哥们绝了，他不忘初心，那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脏…… “这种女人……”孟予明走到她跟前，不屑地瞥了她眼，又抬眸看向游源，很是费解地道：“也值得你念念不忘？” “……”郑可很想问问他，她到底是哪种女人？ 可惜，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 游源眸色一沉，眉间盈满了戾气，却还是冷静克制地走上前，把她往身后停车场的方向带了带，柔声道：“去车里等我。” 她预感到不妙，张了张嘴想要劝说，游源已经转身逼近孟予明。 看得出孟予明是害怕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甚至本能地后退了几句，但嘴上却依旧在逞强，“我…我也是把你当朋友替你不值，你看看邹阳现在的下场……你…你要是再执迷不悔，迟早轮到你……” 话音未尽游源就已经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指尖用力一扣，生生掐断了他的话音。 “说我可以，你说她干什么呢？”他话音清软，甚至带着几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手上的动作却比方才更为暴戾。 他蓦地抬起另一只手，扯住了孟予明的头发，像是听不见对方的痛嚎，面无表情地径直把他往角落里拽去。 “游源！不要！”郑可见状，连忙跟上去阻止。 可回应她的只有一记闷响。 他用力把孟予明摔到墙角边，就如同在丢一只沙袋般。 这一撞让孟予明有些懵，蜷在地上，眉目狰狞地倒抽了口凉气，嘴里溢出阵阵痛哼。 可这对于游源来说似乎只是开胃小菜，他舌头抵了抵嘴里的软肉，转了转脖子稍稍活动了下筋骨，眼看着就要正式开干…… 郑可回过神，立刻冲上前挡在了孟予明跟前，冲着游源吼道：“你清醒点！” 说不害怕当然是骗人的，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游源，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拦住他，说不定他收不住那些攻击就会落在她身上，一想到这，她抑制不住的颤抖，甚至闭着眼别过头不敢看。 “哎哟喂，祖宗啊，你怎么又打起来啦……”幸好老金及时赶到，见状丢开了手里的药和报告，快步上前拦腰抱住了游源，扯着嗓子冲那头的孟予明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不想死就赶紧跑啊！” 孟予明也没那么勇，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跑又不愿落了面子，便恶狠狠地瞪了眼游源，“你他妈就是条疯狗！给老子等着！这事儿没完！” 一直到他骂骂咧咧地走远了，老金才稍稍放松了力道，探出头，侧着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游源，“冷静了吗？” “……你能不能先松手？”游源皱了皱眉，试图掰开他的手，“勒得慌。” 知道勒那应该是清醒了，老金缓缓松开了他，直起身，还是有些不放心，挪步挡在了他跟前。 一旁的郑可也随之松了口气，但脸上的血色没那么快恢复，依旧有些惨白。 “吓到了？”他轻声询问。 “……”她翕张着唇，半晌都挤不出一个音节，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吓得不轻。 “放心，不会往死里打，这点程度我还是赔得起的。” 她逐渐缓过劲，眼眶通红，话音里带着些许哭腔，“你钱多可以给我啊！赔给这种人干什么？！” “好，知道了。”他轻轻应了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她顺势抓着他的手臂看了眼，“这些伤也是他咬的吗？” “嗯……” 到底谁才是疯狗啊？！郑可吸了吸鼻子，问：“你打狂犬疫苗了吗？” 他乖顺地点了点头，“一会去打。” “……”老金默然了，这俩还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啊！ 第141章 可能是嫉妒我的颜值 郑可挺后悔的，早知道她就不该来…… “你不来谁照顾我？你要我一个人带着伤跑上跑下缴费做检查等报告吗？”游源往她身旁贴了贴，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她身上。 虽然这话听着不太像是安慰，更像是在撒娇，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是想要减轻她的负罪感，毕竟他都能一个人带着伤跑去商场买奶茶了…… “那不是还有老金在嘛……”她恹恹地道，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价值甚至只会添乱。 “老金还有事。” “啊？”被点到名的老金一脸茫然，眼见游源正冲着他挤眉弄眼，这才反应过来，“哦，对，我还有事呢，要不能打电话给你嘛。” 得，见色忘义呗？ 老金也识相，这锃光瓦亮讨人嫌的电灯泡谁爱当谁当去，反正他不当。 把医生配的药交给郑可又转达了几句医嘱后，他就告辞了。 游源还得等份ct的报告，一时半会走不了，便把郑可带去了车上。 刚才还说胸口闷需要透气不想去车里呢…… 不用问了，显然是借口，大概率是怕孟予明走的时候会在停车场见到她，不让她来医院、又特意跑到急诊门外等她，说白了就是不希望她跟孟予明打照面。 确实要不是她，刚才那场冲突是可以避免的。 想到这，郑可免不了内疚，刚上车就迫切追问，“不是说只是些皮外伤吗？怎么还需要做ct呢？” 游源并未回答，慢条斯理地把奶茶从袋子里拿了出来，用吸管戳开，喝了口，抬手递到她嘴边。 “哎呀，我不喝……”她微微转头避开，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喝奶茶啊。 “我特意去给你买的。” 黑熠熠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活像是一只被辜负的小狗，满是委屈。 这谁受得了啊！ 郑可默默从他手中接过奶茶，猛吸了一大口。 “好喝吗？”他期待地问。 “……嗯。”其实压根没品出什么味来，她喝得很敷衍，被这么一问，不得不又抿了口，细细回味了下，甜甘适中，茶味颇浓，确实还挺好喝的。 他满意了，嘴角微微一扬，“喜欢就好。” “好什么好……”郑可嗔怪地瞪了他眼，“你到底有没有事嘛？” “真没事，谁打架没点韧带撕裂、软组织挫伤的，有报告好办事。” “办什么事？”她想了想，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你不会是打算反咬一口让他赔钱吧？” 游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谁缺他这点钱了，不过就是多点筹码让他闭嘴而已。” “你确定这筹码有用？他不是也来医院验伤了吗？看起来他比你伤得重多了……”说到这，她忍不住眉心紧锁，孟予明要是追究起来，恐怕不止是赔点钱那么简单。 “所以顶多就是互殴，谁也不占理，况且老金那儿有视频，是他先动的手。” “他先动的手？”郑可有些意外，“他没事干嘛对你动手？” “谁知道，可能是嫉妒我的颜值。” “……不至于，你颜值还没高到这个份上。” “郑可！” 吼什么吼！还不是因为他先糊弄她的！郑可没好气地白了他眼，“到底怎么回事？你俩怎么就遇上了？” “说来话长……”他语焉含糊，一副打算糊弄过去的样子。 “行，那别说了，我走了。”说着，她转身去开车门。 指尖还没来得及触到门把手就听到“咔哒”一声，他按下了驾驶座车门上的中控锁，眉梢一抬，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急什么，又没说不说。” “……”真欠！ 第142章 我眼光好吧 游源还是没有着急说，而是叮嘱郑可系好安全带，突然踩下油门，将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去哪？”她一脸茫然。 “送你回去。”他淡淡地道。 “你不是还要拿报告吗？” “哦，我想了想，反正预约了后天做核磁，到时候再拿也一样。”他回得煞有其事的，本来是存了几分想要跟她多待一会的小心思，现在看来还是先送回去更安全。 “……”居然还预约了核磁？这是非得查出点什么啊！ 直到驶出停车场，他才不疾不徐地道：“孟予明现在在做自媒体。” 倒是没再卖关子，直切重点。 这话一出，郑可就猜到了个大概，眉心随之一蹙，“管晓晨找的就是他？” “嗯，算是他牵的头吧，他通过老金约我见面，想让我别插手这事。” “那怎么就动起手来了？你们俩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嘛。”她不解地问，就算这事谈崩了也不知道打起来啊。 “你也说了是以前，早就不来往了。”他撇了撇唇，带着几分懒倦，“有点积怨，他想打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话她信，他确实欠打。 但仍然没能解开郑可的困惑，她打破砂锅追问，“都忍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今天就爆发了呢。” 游源轻轻叹了声，拿她有些没辙，无奈地道：“我让他别吃不到葡萄就嫌葡萄酸，戳到人痛处了，就炸了呗。” “……我是‘葡萄’？” 他扫去斜睨，“不然还能有谁？” “不是……我没明白，你的是意思他……”她虽然猜到了，但还是有点说不出口，这怎么可能呢！ “不用怀疑，他就是喜欢你，没有人会毫无缘由地对另一个人抱有那么大的恶意，尤其是异性之间，不是杀父之仇就是求而不得。他很清楚，就算是轮也不可能轮得到他，默默守护显然不是他的风格，所以就竭尽全力抹黑你同时也在说服自己，直到连他自己都相信了你就是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 “这、这只是你的猜想，这不可能……”她下意识地否决掉这种可能。 当年受的气、憋的屈都还历历在目呢，突然跟她说其实她拿的是玛丽苏大女主剧本，这搁谁都不敢置信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红灯亮起，他在停车线前踩下了刹车，转头冲着她挑了挑眉梢，“你在怀疑我的眼光？” “不是这意思……”就是觉得他对她有滤镜，见谁都像情敌。 “懂了，那就是对自己认知不够清晰。”他抬手拉下副驾驶座前的遮阳板，指尖一勾，掀开了化妆镜上的盖板，“来，你好好看看自己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这是什么羞耻y啦！谁要看啊！ 结果，她还没没忍住，眼弧扩了扩，瞟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唔…是也不差啦…… 游源见状轻笑出声，有点被她可爱到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脸颊，眉宇间带着几分得意，“怎么样，我眼光好吧。” “呵……”那你还让我去洗冷水澡！郑可冷笑了声，没好气地挥开了他的手，“说了那么多，你不就希望我能主动避开别掺和这事嘛。” 他也不否认，“这事我会处理好，犯不着你出手。” “我猜你也会处理好。” “嗯？”这反应不太对啊？还以为她会争论几句，突然那么配合，反倒是让游源有些慌了。 “要是那天管晓晨没接那通电话、又或者今晚我没来，以你的能力，没准直到整件事结束了我都不会知道他们的矛头是对着我的。” “你怎么了这是？”他就算再蠢也能听出来这并非夸奖，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怒意。 “管晓晨今天约我见面。” “然后呢？”他平静地问。 “那些聊天记录是你发给我的吗？”她故意说得很含糊。 本以为他至少会装一下啥，追问“什么聊天记录”之类的，结果并没有，他沉默了。 一言不发，却已经给了郑可无比明确的答案…… 第143章 那你要吗 虽然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郑可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可来自于游源的官方认证还是让她震惊了…… “所以，你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假装女人，陪管晓晨玩游戏、聊天，骗到那些聊天记录后又特意注册了个微博小号冒充管晓晨发给我？！” 真可谓是耐心十足，百转千回，令人叹服啊！ 对此，他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我没说过我是管晓晨。” “你是没说过，可你也没说过不是啊，那些聊天记录都是以她的视角截图的，正常情况下都会以为是她吧？”这一点他不会没想到，要说没有故意引导的成分她是不信的。 “那又怎样？”他撇了撇唇，坦然承认了，“她不无辜，知三当三，不得付出点代价吗？” 她当然不无辜，郑可提起这事也并非是想替管晓晨鸣不平，她只是好奇游源到底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俩的事……”她抿了抿唇，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三那年的元旦。”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但说起来多少还是有些残忍，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话音沉了几分，“他一整晚没回宿舍，一回来就叮嘱吴泽和孟予明，说你要是问起就说他昨晚很早就睡了。” “没叮嘱你吗？” “没必要。”他若有似无地斜了眼郑可，“某人多听话啊，怕他不开心连眼神都不给我一下，又怎么会跑来问我这种事。” “……那你怎么知道的？”她有些尴尬，故意回避了他的话中有话。 “孟予明说的呗，他心里不爽又不敢做什么，指着我出手把你俩搅黄。”说到这，他不屑地嗤了声，“嘁，我又不傻。” ……你不傻谁傻？你是没出手还是没搅黄？ 郑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怎么盯上管晓晨的？” “那女的隔三差五就给他打电话，一打就是大半个小时，他每次都说是你打来的，鬼才信，我天天跟你聊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凉快呢，你什么脾气我能不清楚？明知道他在宿舍，还有我和吴泽他们在，你不可能没事给他打电话，也不可能让他带你上分你带他还差不多，更不可能成天撒娇要他哄。有回他们玩游戏的时候我让隔壁宿舍的帮忙上去看了下，记下了管晓晨的id。” “然后你就陪她玩了一年多？你俩上分都不开语音的？她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我都没这么陪过你呢，哪有空陪她。”他懒懒地撇了撇唇，“找的陪玩。” “扮演知心姐姐一直陪她聊天也是陪玩？” “当然，我哪有那么妇女之友。” “……你哪找的陪玩？业务范围还挺广啊。” “钱到位了都好说。” “冒昧问一下，你花了多少钱……” “忘了。”他还挺骄傲，眉梢一扬，“无所谓，反正花得挺值。” “不是……”哪里值了？值在哪了？她深吸了口气，“你就不能直接跟我说？” “有道理哈，你猜我为什么不直接跟你说？是因为我不想吗？”游源哀怨地瞪了她眼，“你多能耐啊，微信、电话、甚至是邮箱，所有一切能联系到你的方式全给我拉黑了，我跟谁说去？” “那你不也找到我微博了么……”她轻声咕哝了句。 “无凭无据，我注册个小号跑来跟你说这事，你能信？” “……”这就不是信不信的事！ “生气了？”见她闷着不说话，游源不悦地哼了声，“生气也没用，我不会道歉的，那些聊天记录不是我捏造的，他们俩那些破事也不是我促成的，我只不过是把你叫醒而已，有错吗？” 她愤然侧过身，瞪着他，“错在谁都可以叫醒我，但你不行，你凭什么？” 这话让他眸色一沉，“什么叫我凭什么？” “你说呢？但凡我们是朋友你都能说是为我好，可我们是朋友那么简单吗？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要我，既然不要，那我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要了……” 郑可打断了他，“那你要吗？” 她目光炙热又坚定，宛若星火，落在他心田，乍然燎原。 第144章 要不就这样吧 车内灯光昏暗，将暧昧气氛烘托到了极致，游源觉得喉咙发涩，那一句“要”在唇齿间反复翻滚，却最终还没能冲破层层枷锁。 他薄唇一抿，声音低哑，“不是说好一个月吗……” “我后悔了。”郑可平静地打断了他，“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要不起就干脆点吧，别把人吊着，也别总是打着深情的幌子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什么叫奇奇怪怪的事？”他墨眉轻蹙，可以不领情，但他接受不了就这么被草率否决。 “比如被下药那晚明明是你救的我却把我推给邹阳。” “那是他不讲武德。” “又比如悄无声息地喂吴泽喝了一个星期的药。” “那是他咎由自取。” “再比如，你和孟予明哪来的积怨……”她眼帘一抬，直勾勾地看着他，“回想起来我退社之后他就不管事了有点奇怪，你是不是暗搓搓做了不少事把他给架空了？” 他不置可否，凉凉地下了判词，“那是他德不配位。” “……成语大赛呢？” “不是……”他有些不甘，“我不明白，这些事怎么就奇怪了？” “你做这些图什么？要不就大张旗鼓要不就天衣无缝，可你偏偏不明不暗留了隐患，迟早有一天我会知道一切，你是不是就盼着我知道后幡然醒悟，感动不已？那你得逞了，我还真就挺感动的，刚知道那晚救我的人是你的时候，我恨不得以身相许，可是你不让我许。” “……”他语塞了，很想说那是意外，做那些的时候他并不知晓他们之间还会有着轻易难以跨越的天堑，话到了嘴边他又吞下了。 他想，就算知道他还是会做她口中这些奇怪的事，没想过要求任何回报，单纯见不得她受任何委屈。 耳边传来她的叹息声，轻轻浅浅的，如羽毛般在他心尖挠过，他仿佛预感到了她要说什么，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却还是没能阻止她把话说出口…… “要不就这样吧，游源，我累了。” 他沉默许久，缓缓启唇，低声询问，“你想清楚了？” 她想也不想地点头。 他若有似无地“嗯”了声，情绪晦涩难明，“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那是“好”还是“不好”？ 下一秒，他用行动给了她回答。 白皙指节一动，方向盘流畅地打了个弧，车子稳稳地靠边停了下来，他眼眉一抬，“到了，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她探头看了眼，不远处就是她家小区的大门。 这还是头一回他只把她送到小区门外，以往都是恨不得送上楼的，撇清界限的意味昭然若揭。 也算如愿了？郑可轻笑了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的同时落下了话音，“对了，我要做邹阳的报道。” “以你跟新闻当事人的关系理应避嫌，公司有更合适的安排。”他似乎并不意外，淡然拒绝，理由足够冠冕堂皇，公事公办的语气也拿捏得无可挑剔。 她秀眉微蹙，“你知道我要是想做总有办法的。” 他眼尾一挑，露出了眼角淡淡的猩红之色，“那你就试试。” ——砰！ 郑可用力甩上车门，试试就试试！ 游源没急着离开，按下车窗，曲起手肘，懒懒地支着头，目送着她迈着愤懑步伐走进小区，直到那抹熟悉声音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回过神，溢出一声无奈嗟叹…… 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一旦意识到管晓晨的矛头对准的人是她，那以她的个性就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做好了不欢而散的准备，才会选择先送她回家，即使她一怒之下转身就跑，起码离家近点。 但他确实没料到她会直接快进到想要结束关系…… 没有一丝预兆、也没有一丝犹豫，就跟当年一样的狠。 第145章 强力辅助 郑可请假了，请了一个星期。 确实只要在公司她就必须得服从游源的安排，他是领导他说了算，请假了他总管不着了吧？ 想跟进报道也不是非得用“视界”的名义，别说她有记者证了，现在自媒体横行就是没证也不耽误采访。 当然了，游源是不可能准假的，她逼不得已尝试着找了邱玥，最终还是通过卢依婷拿到的假期。 至于卢依婷为什么会帮她，邱玥发来的聊天记录截图给出了原因…… 邱玥：“能帮忙给社会新闻部的郑可批个假吗？她有个劈腿前男友的仇要报，但是现任大傻登拦着。” 卢依婷：“郑可？是上次我去抓奸时拼命拱火那姑娘吗？” 邱玥：“嗯……” 卢依婷：“安排！必须安排！替我谢谢她的强力辅助！” ……靠拱火换来七天年假，她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郑可嘴角微微一抽，格外用力地在手机上输入回复，“不是现任！” 那头的邱玥很快就回了条语音，“不是现任你俩闹腾什么呢？一个跑来找我帮忙请假，一个非得让我接手无人区的报道，玩呢？” 她蹙了蹙眉，“他让你接那篇报道？你假期不是还有好几天嘛。” “可不是，我都说有时差了，人说没事儿实在不想你可以找‘其他组’的同事帮忙。”邱玥着重突出了“其他组”，说得咬牙切齿的，“想让你参与就直说，搁这那我当台阶下呐？我是你俩y中的一环呗？” “……他脑皮层就跟月球似的，全是坑，别理他。”郑可输入回复。 邱玥的语音又飞了过来，“姐姐，我是休年假又不是辞职，能不理他吗？我不管啊，你还欠我个头条，有进展跟我说，我还得交差呢。” “行，报道我来做，算你的。”欠债还钱、有恩必报，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愧是我宝。” “威武。” “霸气。” “人间拽姐。” “给你比心心。” 紧接着就是一堆“比心”的表情包。 郑可愣愣地瞪着手机，几乎都要怀疑邱玥是不是被夺舍了，从前的那个高冷御姐呢？！ 看起来远离渣男真的能让人重生啊！看得出邱玥整个身心都异常愉悦，刷完彩虹屁大连招后，她又一反常态地八卦了句，“所以你和游源到底什么情况？这儿特产小鲜肉，一水的八块腹肌人鱼线，要不要姐姐给你带个回来纾解纾解？” “好啊。”她笑眯眯地回道。 “……不是…你来真的啊？吵架了？” “就是说清楚了，挺平静的，没吵。” “因为你那个烂黄瓜前男友？！” “跟他没关系，说来话长……” “打住，别说了，我得去买特产了，忙着呢，等我回来再说吧。” “……”是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的那种特产吗？！ 看起来是的，邱玥完全不搭理她了，静默的聊天框仿佛都透着一股酒池肉林的气息。 这样也好，其实那些“说来话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邱玥分享，毕竟这里头还涉及到太多难以言说的纠缠，唯一能倾诉的那个人却消失不见了…… 想着，她忍不住起身走到梳妆台边，又打开抽屉看了眼。 昨晚丢进去的那张纸依旧纹丝不动，上头写满了她的烦闷和无助……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抽屉那头的游源几次出现不太对劲的时间点都很微妙，上一次他忽然陷入昏睡是在她差点就跟游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约好周末见面的，要是没有那起突然发生的儿童失踪案，没有那些被翻出的陈年旧事，他们应该早就顺理成章了，可偏偏埋在他们之间的雷在那个当口被尹霜点燃了，他们之间戛然而止，抽屉那头的游源却醒了；这次似乎也一样，她刚和游源约定好一个月的期限，这才没多久，他又一次失联了。 至今她都无法确定，他的消失究竟是被拯救还是彻底消亡。 但有件事是可以肯定的，2024年11月13日，抽屉那头的游源说过那是他醒来的日子，那一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从而导致他遭遇了意外，或许是像现在的邹阳一样陷入了长久的昏迷又或许……是死…… 在得知游源从前为她所做的一切后，她很难不联想到那个未知的意外也许跟她有关。 他没什么仇人，也不爱管闲事，她似乎是个例外…… 她被下药，他能十倍奉还给吴泽。 她一怒之下退社，他能处心积虑地架空孟予明。 她被劈腿，他能不择手段把实锤丢到她面前。 那如果她遭遇危险呢？ 她不由地想到了肖允这个隐患，然后便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会不会只要她离游源远一些，再远一些，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她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姑且一试。 当然，也确实是累了，他吝啬给予义无反顾的坚定，她哪来克服艰难险阻的勇气？何况这个“险阻”波及的还是他的命，但凡是她的……也不行，她怕死，怕得不得了，得稳住，不能莽！ 第146章 已读随便回 游源很听话，那天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打扰过她。 即便是面对她突然的请假，他也只是发了条微信，“请假了？” 不行吗？删除。 关你什么事？删除。 游总，有何贵干？继续删除。 她反复折腾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个“嗯”。 “谁批的？”他问。 这问题好答，她迅速回复，“卢依婷。” 游源：“1” 没错，就一个“1”，连标点符号都没有，透着一股“已读随便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然后，没多久后老金给她推了个抖音账号，id名是“晨曦暖阳”，又是“晨”又是“阳”的，昭然若揭的cp名，是谁的意思老金没说，她也没问。 她点进账号看了眼，发布的都是些旅游类的vlog，她随意点开了几个查看，拍摄、剪辑、转场都很专业，应该是邹阳的杰作，视频里邹阳几乎不露脸，基本都是在拍摄管晓晨和旅途的风景、美食，但固定ending他都会把镜头转向自己，搂着管晓晨，笑得分外灿烂。 最近的几个视频从日期和内容上来看显然是他们穿越无人区时拍的，视频里管晓晨一身沙漠废土风，张扬明艳，镜头的最后依然是邹阳，看着不修边幅，但桀骜难驯的眉眼甚是勾人，这怎么看都是一对极为般配的情侣，金童玉女，志趣相投，甜得让人上头…… 没错，上头。 这世上有人朝九晚五汲汲营营，有人屈于现实将彼此归还人海，生活太苦，谁不想看些美好的、肆意的、不囿于三餐四季碎银几两的乌托邦。 这个账号也就顺理成章地拥有了三万多的粉丝量，不多不少，跟那些动辄几百几千万的大网红相比，反倒显得纯粹，每条视频的评论区都很热闹，内容大多是——“羡慕这种神仙爱情”、“你俩一定要好好的”、“待着别动我去把民政局给你们搬来”之类的，这个“晨曦暖阳”也会时不时跟评论互动，从口吻来看这个账号像是管晓晨在经营，字里行间满满都是恋爱中的女人该有的甜蜜。 目前看来，这个账号并没有什么异常，无非就是所呈现出的状态跟管晓晨和她所描述的大相径庭。 郑可带着困惑给老金回了条消息，“？？？” 老金：“他俩早就在一起了，这在他们玩户外的圈子里压根不是秘密。” 不意外，这在郑可这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你给我看这账号就为了说这事？” “这女的在跟你演呢，说什么邹阳恨了她很多年，到现在都没原谅她，都是假的，她就是在赌，赌你会心软、赌你没准对邹阳还有点儿余情。” “目的呢？”郑可问。 “骗你去看邹阳呗，你可千万别去啊，要不然知三当三的那个人就变成你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她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的？” 管晓晨跟她说的那些话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包括游源，至于管晓晨的计划那更是不可能透露给老金知道了。 那头很快回了条语音过来，“天晓得他是怎么知道的。” 郑可刚听完，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条语音就被撤回了。 紧接着老金又回了条，“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你别去。” 她了然地嗤了声，“知道了。” 老金：“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去西北。” “去干嘛？？” “踏破贺兰山缺。” “6……” 第147章 我都想起来了 踏破贺兰山缺什么的，当然是不可能的，郑可要去的地方距离贺兰山还挺远。 她订了明天一早的机票，行程决定的很仓促，本来压根就没打算跑这一趟，想着以现在的信息发达程度线上采访就足够了，于是，她拜托二叔帮忙联系上了西北那边的警方，打听到了不少细节，从而意识到了这件事远比她想得复杂。 按警察意思，当地那些玩户外的人知道的远比他们多，但那些人常年跑线，手机信号时有时无，找他们得凭运气，考虑到诸多因素，郑可觉得她还不如亲自跑一趟。 就像那些出远门得安置家里宠物的人一样…… 她觉得临走前得跟抽屉那头的游源说一声，她这一去运气好恐怕也得三四天，运气不好没准得五六天，他万一突然诈尸联系不上她估计得疯。 于是，刚订完机票她就给抽屉里留了信。 临睡前她又不死心地看了眼，这一眼把她给看愣了，还真诈尸了？！ 诈得猝不及防，她怔怔地站在梳妆台前，好半晌后才确定了她刚才放进去的那张纸上的的确确是多了一行字—— “别傻了，你离我再远也没用。” 字迹很熟悉，是游源没错。 她渐渐回过神，连忙回复，“你还好吗？？？” 短短四个字，郑可写得很费力，指尖不住地颤抖着，激动、担忧、愕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块，待她把纸放回抽屉里后又多了一丝忐忑，生怕刚才那一瞬只是回光返照，生怕他会又一次消失…… 好在，这一次他回复得很快，相较于他，字里行间看起来要平静得多，“挺好的，没死，没消失，一切如常，放心吧。” 她追问，“你这几天去哪了？” 游源：“我都想起来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给出的这句话让她没了心思去细究他去哪了、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了，和这些比起来，她眼下更好奇的是…… “你想起什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这一刻，她的心情就好像高考结束和同学对答案时一样，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是因为被折腾了那么久，似乎终于接近真相了，却又害怕这个真相会是她无法承受的，可无论如何总归是要面对的。 游源也没让她有逃避的机会…… “想起你说你回来就认账，结果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跟邹阳在一起了。” “想起你拉黑了我所有联系方式，说你有男朋友了得避嫌。” “想起你跟邹阳成天在我跟前秀恩爱，感情好得不管别人死活。” “想起我好不容易让你认清现实跟他分手了，可你一副看破红尘恨不得出家的样子，愣是不考虑我。” 他源源不断地传来了一堆纸条，每次郑可刚想写解释还没来得及送过去，刚打开抽屉就有新的惊喜，与其说他是在跟她分享回忆，倒不如说是在控诉，一笔一划都透着咬牙切齿的力道。 相较之下，她的那些解释显得苍白又无济于事。 她索性放弃了，重新拿了张纸，试图想要带过这个话题，“你就没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吗？比如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又比如你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嗯，想起来了，不过跟这些比起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 “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从来没变过。” ……这……重要的在哪？！ 他后来所描述的一切让她意识到——这确实很重要。 第148章 傻白甜拯救世界 游源的记忆跟现实似乎是吻合的，但又有着微妙的不同。 大学时和郑可的错过，从英国读研回来后选择了“视界”的竞品公司，默默关注了她却又处处与她争锋，那是一种复杂又别扭的情绪，想靠近可他的骄傲不允许，只能用这种扭曲的方式不断制造俩人之间的交集。 然而，当她真正遇到麻烦的时候他又无法坐视不理。 女教师掌掴学生的新闻甚嚣尘上，她和那位老师一起遭遇了网暴，听唐教授说她天天被骚扰，家门摆满了花圈、贴满了遗照，也不知道那些自诩正义的人还会干出些什么事，安全起见，她打算搬家，于是乎，他贡献出空置着的那栋房子，托唐教授帮忙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租给了她。 到此为止都跟郑可所经历的对得上，分叉点出现在了5月22日，更确切地说，是郑可成功把刘老师救上来的那一刻。 游源的记忆里，刘老师死了，在那些键盘侠的口诛笔伐下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杀，在一家叫attitude的咖啡店附近跳河，八点多，人来人往，也有好心的路人帮忙施救，可惜还是晚了，拽上岸的时候已经溺亡。 他是在尹霜的帮助下替她洗刷冤屈的，并顺利斗走了乔婷婷，跳槽到“视界”空降成为社会新闻部的总监…… 故事说到这他暂停了，把纸上的内容传了过来，像是预感到她会有疑问。 而郑可也确实不负所望，不敢置信地提出了质疑，“你确定是在尹霜的帮助下？？？” “确定，在我的故事里你从未找我合作过，找我的人是尹霜，她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刘老师，坚持不懈地去找那几个学生家长，最终靠着真诚和毅力以及嘴炮感化了他们，让他们自愿说出了真相。”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这合理吗？什么见鬼的嘴炮能让一群在法律意义上没有任何过错的恶人自愿站出来接受道德的审判？！”看得出郑可被震撼得不轻，落在纸上的字迹格外用力，甚至把纸都戳破了。 或许有人能够共情那几个孩子的家长，说着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她共情不了。 在游源的故事里他们就是逼死刘老师的罪魁祸首，即便在她的故事里刘老师仍旧好端端的活着，也并非是因为那些人手下留情，从头到尾他们就从未有过良心发现，这样的人能被感化？ “不合理，但在我的记忆里它就是发生了。”他给出了一个可以说是近乎于自暴自弃的回答，显然他也觉得荒诞，可无法解释。 郑可对他这段毫无逻辑性的记忆表示存疑，“冒昧问一下，当时我在干什么？” 比起傻白甜圣母拯救世界的离谱情节，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等着被拯救？ “刘老师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当时很消极，没有任何人联系得到你，直到这件事结束你才复职，从那以后你就性情大变，俗称黑化了。” “我还能黑化呐？！”她发出了源自于灵魂的质问。 郑可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黑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进化空间？简直潜力无限啊！ 第149章 强行cp 他们对黑化的理解好像不太一样。 郑可以为的黑化是她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抱着“都别活了”的心态，拿着机枪，疯狂扫射…… 别问她哪来的机枪，傻白甜都能拯救世界了，她搞把机枪怎么了？在抽屉那边的世界里哪怕发生再离谱的事她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没想到，最终答案挑战的并非是她的世界观，而是她对自我的认知。 按照游源的说法，她一反常态主动靠近他，又是投怀送抱又是红袖添香，时不时还来个旧事重提，小招数一套套的，他明知道她目的不纯，但就是争气不了一点，轻轻松松被拿捏，仗着他的偏爱她开始处处刁难尹霜，栽赃嫁祸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对尹霜的厌恶越来越深…… 癫！太癫了！ 她不去抢新闻做报道，而是跟尹霜抢男人？ 抢到了也不干正事，她都有游源的偏爱了，在社会新闻部还不得横着走？岂不是想做什么报道就做什么报道？普利策新闻奖在向她招手啊！可她竟然就只为了给尹霜找不痛快？！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恋爱脑毫无事业心，那也已经拿下游源，都终成眷属了，她干嘛还揪着尹霜不放？ 因为嫉妒？她家世不差、长得不差、工作拿得出手、月收入稳定、喜欢的人显然也喜欢她……综上所述，她到底嫉妒尹霜什么？ 想不通，她实在想不通这番骚操作背后的行为逻辑。 只能向游源寻求答案，“你能告诉我，我图什么吗？” “鬼知道你图什么，反正不图我。”他还控诉上了，字里行间透着一丝幽怨。 这话倒是给了她一些启发，“没准就是因为你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我误会了你和尹霜的关系？” “你觉得呢？就算我真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你是那种会为了男人不择手段的人吗？” “我不是，但是显然你认识的那个郑可跟我不太一样，如果说是为了你，那起码有个合理的行为动机。”她斟字酌句，思忖了好一会才写下这句话。 这动机很离奇，是她所无法理解的，她只有尝试着跳出固有思维，像个旁观者一样去看待游源的这段记忆，把他口中的那个她当成一个陌生人，客观且降智地去分析，才能勉强找到些许逻辑。 “你没那么喜欢我，至少在我的认知里我只是你用来对付尹霜的工具人，有用处的时候就花点心思，没用了又或者找到了更好用的就一脚踹开。” “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这种认知的？”郑可眉头紧皱。 “尹霜说，你当初选择邹阳是因为他比我有用，可以更好的保护你。” “？？？她说你就信？” “我不信，可是后来你因为同样的理由选择了沈栌。” “……我和沈律师在一起了？！” “对，就在那桩儿童失踪案之后。” 太扯了吧！ 那篇报道结束至今，她和沈栌就没有过任何联系，唯一一次也只是在酒吧里偶遇，他当时之所以提出送她和邱玥回家明摆着就是冲着尹霜来的。 她怎么可能跟沈栌在一起？简直毫无契机啊！ 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甚至超过了她的那些“黑化”行为，毕竟接近游源那好歹是有迹可循的，她跟沈栌那是连半点迹象都没有…… 在此之前，她一度怀疑游源根本就没有恢复记忆，他所说的只不过是他的臆想。 这一刻，她推翻了这个论断，这么不讲道理的强行cp，是连想都想不出来的！ 第150章 夺舍 在游源的记忆里，郑可和沈栌并不算离奇，甚至还挺顺理成章，他们俩来往一直都挺密切。 于公，沈栌的律所跟“视界”有长期合作，而最容易惹上法律纠纷的莫过于社会新闻部了，他和郑可在工作上往来很频繁。 于私，沈栌最初喜欢的人确实是尹霜，郑可身为尹霜的朋友，他自然也愿意花精力周旋。 虽然接触颇多但起初俩人的关系算得上清白，直到那起儿童失踪案发生…… 游源从尹霜口中得知了他妹妹的死跟郑可有关，他逼迫自己放下她，刚开始并不怎么成功，可是沈栌查到证据后交给了尹霜，致使尹霜独自去了肖家湾遇到危险，他接到了尹霜的求救电话，生怕郑可也在那儿就匆忙赶去。 结果郑可并不在，人在家睡得挺香的。 他救下了尹霜，却也因此被随后赶到的方收和沈栌误会，所有人甚至包括郑可在内都觉得他到底还是被尹霜感动了，逐渐喜欢上了她。 他觉得如果这样能把郑可推开也好，于是便任由误会滋生，并且开始大张旗鼓地追尹霜。 也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郑可和沈栌在一起了，他并不清楚他们俩之间究竟是谁主动的，总之他们俩成天在他面前招摇，就跟当初她和邹阳在一起时一样，主打一个生怕他不知道他们感情有多好！ 奇怪的是，这一次他似乎不怎么在意了，相比之下，反倒是尹霜和方收更让他耿耿于怀…… 郑可讷讷地看着他送来的那张纸上的内容，花了好一番功夫……还是没能消化…… 槽点太多了，不吐不快！ “恕我直言！你凭什么觉得我把你当工具人？你都已经这么用力把我推开了，我跟别人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他理直气壮地控诉，“你都没有挽留一下！” “你都喜欢上别人了，我还挽留个屁。” 他说了那么多，唯独只有这件事让郑可狠狠地共情了。 她之所以还愿意跟他纠缠至今，是因为他虽然在知道他妹妹的事情之后一度尝试推开她，却并没有干出故意让她误会、甚至是追求尹霜之类的混账事，他要是真这么干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抽离，但凡挽留一下那都是对她人格的羞辱。 “我没有！”他坚定否认。 “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会不舒服，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她好笑地问。 “这说起来很复杂，你只需要记住，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都不是出自我真实的意愿。” “你是被下降头了还是怎么的？” 隔了很久他才回了句，“差不多。” “哈！你干脆说你被夺舍了吧！”太扯了，扯到她实在抑制不住体内翻涌的嘲讽。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干了点不可理喻的事情，不过不重要，我现在清醒了，还来得及。” 这句“还来得及”顷刻把郑可从风花雪月中剥离，她小心翼翼地问：“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实不相瞒，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不是特别清楚？ 她裤子都脱了，他居然说不是特别清楚？ 郑可到抽了口凉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大哥！你的记忆还带屏蔽功能的？就逮着重要信息屏蔽是吧？！” “不是屏蔽，是我真的不清楚，你跟沈栌在一起后我们就渐行渐远了，之后乔婷婷因为被全行业封杀走投无路开车撞向尹霜，当时你和尹霜在一起，沈栌也在，但他选择救的人是尹霜，不过好在那天方收及时出现撞开了乔婷婷的车，你也只是受了些轻伤，这件事发生后没多久你就和沈栌分手了，也辞职了，没人知道你去了哪。” “你也没有试着找过我吗？”她忍不住问。 许久后他才回复，“对不起……” “所以那时候你在干嘛？” 游源：“忘了，我记忆不稳定。” 行，这么玩是吧？郑可不留情面地点破了他，“追妻火葬场呗？尹霜跟方收好上了，你不爽了，后悔了，那会忙着让她回心转意是吗？” “说正事呢！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后来我和方收得知尹霜被绑架，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你也被绑了，我不清楚你这期间都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和尹霜为什么会被绑，甚至连绑架你们的是谁都不知道。” 很明显他在扯开话题，但扯得挺有技巧，这个正事确实让她没心思在纠缠那些。 她眉心紧蹙，问：“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我跟那个绑匪缠斗，被扎了好几刀，失去意识前我看到那个人拉着一起跳下了天台，那一刻我就像是突然清醒，意识到了我真正想救的人是你、喜欢的人也一直都是你，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困在这间屋子里了，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跳下了天台？所以，死的人其实是她吗…… 第151章 你有我还不够吗 命中要害的话，一刀就能毙命，反之，身中数刀也不是不能救。 也就是说，但从游源的记忆来看，他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我们之前的猜测可能是对的，真正的我大概正处在昏迷中，我只是意识体，所以才会被困在这里哪都去不了，既然我和我所处的这个环境都并非真实存在的，那当然也不太可能留下影像了，这或许就是你手机里那些照片消失的原因。”游源用最合理的说法来解释了这一团乱麻。 相比之下，郑可远没有他那么平静清醒。 她思绪很乱，压根没有余力去思考前因后果，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 “那我呢？”这三个字她写得无比沉重。 答案其实很明显了，但抽屉那头的游源还是用了很久才回复，“我不清楚，只能说是生死未卜。” 好一个生死未卜…… 他大概是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的，又实在编不出来，于是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辞。 可她不是猫，他也不是薛定谔，并不是非得打开盒子才能确定她的生死。 那个绑匪既然拉着她一起跳下去总不能是带着她逃命吧？显然是奔着同归于尽去的，她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她的靠近会害了游源，却没想过无论如何她都难逃一死。 这冲击属实有点大了，郑可颓败地倚在梳妆台边，怔忡了许久才强撑着打起精神，询问起那头的游源，“所以你看见了那个绑匪，只是不清楚对方的具体身份信息，是吗？” 像他说的，还来得及，现在才七月中，距离他口中的那起绑架案还有好几个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试着去改变。 她救下过刘老师、也救下过丁嘉原，说不定也能救下自己呢？ 游源显然明白她的意思，给出了非常详细的信息，“对，是个男人，看身形体态大约也就二十来岁，身高跟我差不多，可惜带着口罩和鸭舌帽，我没能看清他的脸，交手的时候只能看见他的眉眼，再见到的话也许能认得出。” 这是抽屉那头的游源才有的记忆，现在的游源没有，要怎么让他见到？ 拍照吗？总不能见到个可疑的就怼着人家眉眼拍吧？ 其实可疑范畴倒也没那么广，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个最有可能的人…… “你觉得是肖允的可能性大吗？”她直截了当地问。 “很大。” 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她并不打算细究，也许是当时现场的一些对话、又也许只是一种感觉，总之她相信他的判断，且这个判断至少给了她一定的方向。 “警察那边有肖允的画像，我回头去要一份，不过可能不是那么准确，你试试看能不能辨认。”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确认那个绑匪的身份。 游源：“好。” 除此之外，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还能做些什么了，便道了声晚安，打算洗个澡好好整理下思路再从长计议。 刚打算把那句“晚安”丢进抽屉里，那头的游源就又送来了一张纸，纸上的内容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别和沈栌在一起，他根本不爱你。”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纠结这些呢！ 她没好奇地回道：“爱不爱的我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男人那么多，我犯得着非得在尹霜身边捡吗？” “什么叫男人那么多？你有我还不够吗？！” “……” “事到如今，你该不会还觉得只要离我远点我就会没事了吧？你也看到了，不管你离我多远，哪怕音讯全无，最终我还是会被卷进去。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好好跟我在一起，至少我能第一时间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也能早点防范，总比把我蒙在鼓里让我再莫名其妙死一次来得好吧？” 这话挺有逻辑，就是没什么道理…… 郑可提出了质疑，“一起面对跟在一起是两回事吧？” “不在一起怎么一起面对？你一边跟我撇清关系一边说我们要一起自救，我能搭理你？重点是，你要怎么跟那个我解释这一切？就我这恋爱脑，你不说清楚我能干正事？” “这种事也不是我能单方面决定的……” “你能啊，但凡你主动一点，我分分钟扛不住。” “凭什么我主动？！” “我倒是想主动，可是我就算现在脱光了躺床上你也碰不到啊。” “……” 第152章 谁说我们两情相悦的 游源劝说得很用力，郑可拒绝得也挺用力…… 倒不是说有多矜贵不能主动，而是对他所说的一切仍旧抱有疑虑。 “你觉得我在骗你？”即便看不到也触碰不到，郑可都不难想象出他写下这句话时眉头微蹙、略显不悦的模样。 “当然不是……”她笔尖微微一顿，试着组织了下语言，“我并不怀疑你的记忆，只是觉得我们所处的很有并不是同一个世界，就好比我和沈栌至今也没有任何会在一起的可能性，别说是爱情的火花了，火星子都擦不出半点儿……也就是说，你记忆里的那些事在我的世界里未必会上演。” “你是说平行世界吗？”他问。 郑可想了想，也确实想不出其他更确切的描述方式，“类似吧。” “那姑且就当做是平行世界吧，说到底只是一个名词而已，究竟平行世界的运行法则是什么样的谁也说不清，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因为你的介入有些事的走向确实发生了改变，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赵菁还是会遇上吴泽、那些孩子还是遭遇了人贩子，所以，你还是有可能会遇见那个绑匪，如果那个绑匪真的是肖允，那这种可能性甚至是非常大的，这跟你是否和沈栌擦得出火星子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皱了皱眉，反问，“那跟我们俩是否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我吗？”他突然问。 郑可平静地审视着这句话，内心甚至毫无波澜，以至于能够极为理智地反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虽然我们在一起也未必能阻止什么，但至少我能陪着你，就算还是改变不了结局，好歹没有遗憾了。” “谁说我们两情相悦的？” “？？？” “我喜欢的是游源，是那个除了我不会跟其他任何女人暧昧的游源、是那个即便同样因为妹妹的事犹豫但绝不会跟尹霜纠缠不清的游源、是那个不需要生离死别的考验也始终只认定我的游源，不是你，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陌生人。” “……” “我不是不愿意主动，只是不确定他敢不敢要，你也没资格替他回答这个问题，你经历过生死，比他多了一份豁达少了一丝执念，这些他目前都还做不到。不过你放心，我也没那么洒脱，要不然也不会告诉老金我打算去西北，我想过了，只要他来，那我就死也不放手了，不管接下来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大不了一起死。” 自顾自把想说的都说完了后，她便跟那头的游源道了晚安。 他像是还没缓过神来，许久都没有回复，郑可也就没再守在梳妆台继续等了。 突然间汲取了那大的信息量，她也还没缓过来呢，再加上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实在没精力去思考，她也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下思绪，考虑下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至于游源…… 要说没期待当然是不可能的，隔天去往机场的途中她时不时地掏出手机查看，无数次点开他的微信对话框又默默划走，过个安检都是心不在焉的，频频四下张望，甚至第一次觉得候机时间过得如此飞快，她就像雷达般扫描着登机口附近的每一个，始终没能扫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登机入座，随手安置好行李后，她那颗心仍旧躁动不安着，直到…… “你好，可以跟你换个座位吗？有点事想和我朋友聊一下，我坐前面商务舱。” 熟悉的声音传来，询问着她身旁座位上的人。 郑可抬眸看去，神情远比那个被询问的人更加愕然…… 第153章 别这样，我害怕 哪有商务舱的客人会跑来跟经济舱的换座位？又不傻！ 有的，眼前这位——沈栌，沈大律师。 被他盯上的那人在短短数秒间情绪可谓是大起大落，从愕然到惊喜再到警惕，最终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在逃通缉犯。 情有可原，这搁谁都得害怕。 在跟空乘人员商量沟通后，那人才放下防心，欣然答应，甚至跑得飞快。 目的达成，沈栌满意入座。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淡淡香气窜入了郑可的鼻息，雨后青草味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茶香，她回过神来，几乎立刻就认出了这款香——宝格丽大吉岭茶。 一个从来不用香水的人突然用了，就像一只常年拢着尾巴的孔雀突然开屏了…… 这是要去求偶？ 想到这，她不由地挑了挑眉梢，“尹霜去西北旅游了？” 很好，很会煞风景！沈栌白了她眼，没好气地道：“我是去出差。” “咦？”她眼眸一亮，“这么巧？我也是诶。” 他微微扬了下嘴角，“不算巧。” “……”有些熟悉的话语让她怔住了。 坏了！他该不会是开屏给她看的吧？！ 搁平常郑可绝不会这么自作多情，可是在听完昨晚那个世界的游源所描述的那段记忆后，难免会多想。 “怎么了？”沈栌轻声打破了沉默。 “不、不算巧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问。 眼里的惊惧太过明目张胆，他想要忽视都难，要是他现在把话说开，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跟他划清界限，乃至于从此不相往来。 毫无悬念的事，没必要尝试。 他决定还是保守些，慢慢来，于是乎，神色自若地回道：“我接了邹阳的案子，需要去那边了解下情况，你应该也是为了这事去的吧？我刚好也有些事想问你，所以跟人换了座位，算不上什么巧合。” 原来是这意思啊，她明显地松了口气，但身体依旧紧贴着飞机舷窗，下意识地跟他保持着距离，“你想问我什么？” “我们也算目标一致，当然是想跟你互通下信息了，这个案子你目前了解了多少？” 她想了想，并未立刻和盘托出，而是反问道：“你接的是邹阳父母的委托吗？他们要告管晓晨？” “还没到提告的地步，能私了当然最好。” “谈赔偿吗？”她皱起眉心，“按说他就算一直不醒，他父母应该也能供得起医疗费，为什么非得逼管晓晨家跟着一块掏钱？” 沈栌嘴角又上扬了几度，笑意加深，“看来你跟邹阳是真的很久没联系了？” “嗯？他家破产了？” “那倒是也不至于，但确实不如以前，更何况，项目需要垫付，甲方回款又需要时间，做生意的都这样，流动资金有限，虽说卖几套房子确实能撑，但也不是说卖就能卖的，他们家起初是想跟管晓晨家商量，当是借给他们周转的也行，但是管晓晨父母翻脸不认人，话也说得不太好听，到这份上就已经不是钱的事了。” “是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她记得游源之前这么说过。 “也想要一个真相。” “真相？”她不动声色地问：“他父母觉得这件事不仅仅是天灾吗？” “你不用套我的话，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知无不言。” “律师不是有保密义务吗？” 他微微挑下眼尾，似笑非笑地道：“对你不需要。” “……”别这样！我害怕！ 第154章 死里逃生 “你这是什么眼神？”沈栌好笑地打破了沉默。 “……啊？”能是什么眼神？害怕啊！恐惧啊！防备啊！ 他笑意加深，“你该不会觉得我喜欢你，为了你连职业道德都不要了吧？” “不、不是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不是……”他嘴角上扬的弧度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都说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互通下信息，以你的脾气不可能平白无故把调查到的事分享给我，作为交换，我不介意共享下我了解到的情况，这不算违背职业道德。” “太好了！”这一回她不只是松了口气那么简单，眼眸熠熠生辉的，整个人欣喜若狂。 这个表情沈栌并不陌生，他曾在一些被告脸上见过，那些被他从死刑争取到死缓的被告…… 想过会被她拒绝，这一点他并不意外，但也不必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吧！ “郑记者！”怕她防心再起却又憋不住心里翻腾的不爽，于是，他郑重其事的用一种活像是在庭上辩护的语气质问，“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被我喜欢就这么可怕吗？！” “啊这……”不好解释啊，她支吾了会，干笑着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他追问。 “就……算命的说我不能跟律师在一起，会死的……”生怕他不信，她又一脸严肃地补充了句，“大师算的！很准的！” “……有多准？” “玄学的事少打听，天机不可泄露。” “……”绝！闭着眼睛瞎扯还能扯出个逻辑闭环！ “不说这个了……”她把话题带了过去，不能说是生硬吧，只能说是相当糊弄，她微微侧过身，问，“这案子你目前了解到多少？” 这是完全不给他机会深究啊…… 事实上，沈栌也没打算继续探究下去，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除非他想干脆利落求个死刑，不然没必要。 于是，他配合地撇了撇唇，反问，“你呢？打听到了什么？” 她轻笑了声，“不愧是沈律师啊，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我要是给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是不是就聊不下去了？” “礼尚往来嘛。”为了让她放松警惕，他容易吗！ 果不其然，满眼都透着“我们只是在互相利用”的沈栌让她觉得舒服多了。 就是这个味才对嘛！ 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她和抽屉那头的游源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半年的时间差，他们甚至不在一个空间，他所说的那些事在她的世界里未必会上演。 这样一想，她心情愉悦了不少…… “行吧，那就我先……”心情一好她也懒得计较博弈，开诚布公地道：“我跟西北那边的警方联系过，邹阳他们原计划是从大海道出发前往哈密，再从哈密返回乌鲁木齐，这是一条已经开发得很成熟的旅游路线，穿越的仅仅只是无人区边缘，合法合规，沿路都有非常清晰的指路标识、进入景区后也会给到一张很详尽的地图，按道理是不存在任何危险的，问题是邹阳去了腹地，还是单车进的。” “警方应该跟同行车队的人都了解过情况，他们怎么说的？”沈栌问。 “他们车队里其他人包括管晓晨在内一致声称邹阳就是奔着腹地去的，领队不同意，于是起了分歧，他就擅自离队了，凌晨走的，当时大家都还在睡觉，他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跟着他一块离开的还有他带去的两个朋友，也就是这次事件中去世的那两个。” “我了解到的也差不多是这样。”沈栌点了点头，“但是邹阳父母不认可这种说法。” “他们怎么说？” “他们觉得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放逐，能构成故意伤害，甚至是间接谋杀。” 第155章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放逐、谋杀……这罪名可不小，是不是真的郑可不敢断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这件事确实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机舱内很安静，五个多小时的航程，已经有不少人放下挡板闭目养神，生怕打扰到别人，她声音放得很轻，以至于莫名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一旁的沈栌倒是很平静，他并不意外，必然是察觉到蹊跷她才会亲自跑这一趟。 他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她微微扬了下眉梢，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郑可整理下思绪，再次启唇，“管晓晨前几天来找过我，按照她的说法，她跟邹阳并没有在一起，但昨晚有个做自媒体的朋友给我发了个抖音账号，叫‘晨曦暖阳’，听着就是个cp名，从账号发布的视频内容来看他们俩完全就是男女朋友关系，西北警方那边了解到又是另一个版本，那些人的供词说他们本来确实是情侣，中途吵架分手了，至于为什么吵，他们也不太清楚。” “他们不清楚，管晓晨本人也不清楚吗？” “对，她跟警方说她也不清楚，说他们在制定这次行程的时候邹阳就一直不太对劲，经常找茬跟她吵架，出发的第二天，她因为水土不服感冒起晚了，邹阳没等她就走了，因为这事她赌气说了分手，没想到邹阳非常爽快地就同意了，那之后她跟邹阳就一直在冷战。” 他眉端紧蹙，默然了片刻，徐徐启唇，“没记错的话，你和邹阳就是在西北确定关系的？” “……尹霜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啊。” “她也就是随意提过那么一嘴。”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悦，他下意识解释，与其说是在袒护尹霜，倒不如说是急于撇清。 “你俩平常是没啥话可聊吗？成天就顾着议论我的事，是打算给我出自传吗？” 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确实没什么太多的共同话题。”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郑可纵然心里有火，对上他一板一眼、有问必答的认真模样，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轻轻叹了声，作罢了，还是聊正事要紧，“你该不会是想说，邹阳和管晓晨吵架是因为我吧？” “触景伤情也不是没可能……”沈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情，生怕这话会惹她生气。 她倒是出奇的平静，就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大学的时候我和父母一块去川西旅游，碰上了地震，其实并不严重，只是那晚余震不断，当时的确挺害怕的，他看到了我的朋友圈，连夜赶来找我，那会是挺感动的，不过我们并没有在一起，我只是答应他会考虑，硬要说的话，我不否认那地方对于我们俩确实有点特殊意义，但是……他家距离我家才三十多公里，这都没触景伤情，川西跟西北相距一千多公里，他突然就伤了，这合理吗？” “你是觉得他们的供词有问题？” “有问题的还不止这一点，他们这次一共五辆车，九个人，配备了三台卫星电话，邹阳所驾驶的遇难车辆里面有不少物资，唯独没有卫星电话，单车进腹地不带卫星电话可能吗？他不至于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哦，对了，值得一提的是管晓晨是他们一行人中唯一的女性，就算他们分手了，换做是你，你会把独自离开把刚分手的女朋友丢给一群男人吗？” 他想也不想地回道：“当然不可能，即便分手了，她到底是我带出来的，怎么说也得安全地把她带回去。” “所以咯，这群人绝对有问题，他们一定还瞒了不少事。”她转眸看向沈栌，“我目前了解到的就这么多了，到你了。” “嗯？”有些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眨着眼帘。 “邹阳父母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虽然说他们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但也不至于会胡乱做出放逐之类的猜测，死咬着管晓晨不放也有点奇怪，看起来可不像是发泄情绪那么简单。” 沈栌回过神，也没卖关子，得了她不少信息当然得给点回报，“他们接到过一个匿名电话，就在邹阳刚转院回来不久，对方说管晓晨和领队关系不简单，邹阳是被他们俩骗进腹地的。” 这料够肥！ 郑可瞬间觉得这场交易太值了，她想过各种可能性，当然也有过类似的猜想，只不过搞反了角色，她本能地觉得是邹阳有问题，所以才特别留意了他们一行人的性别，发现只有管晓晨一个女性后，她就没再往那方面想了…… 说的直白点就是，她丝毫都没怀疑过管晓晨对邹阳的爱。 好一会后她才从这个惊天大瓜中缓过来，讷讷地问：“谁打的电话？” 沈栌用一种活像是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她，“都说是匿名了。” “不是……现在电话卡不是都实名制的吗？他们没报警吗？警察应该能查出来吧？” “报了，暂时还没什么收获，是张实名不实人的电话卡，名字对应的是个在校大学生，跟邹阳他们扯不上任何关系，对方说自己曾经办过一张电话卡卖给了学校里的卡头，这种事查起来得顺藤摸瓜，短时间内很难有结果。” 郑可之前做过相关报道，那是一条繁杂又隐蔽的利益链，上游卡贩利用大学生想要轻松兼职赚钱的心理，甚至会在校园内发展所谓的“卡头”，让他们去怂恿同学办卡、卖卡，一张卡往往也就几十块钱，很多大学生并不知道这么做已经触犯法律了。 她做的那篇报道里，警方花了两年多时间才打击掉了那个犯罪团伙。 两年多……邹阳没准都凉了…… 想从这个匿名电话的来源下手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把焦点放在这个电话的内容上。 “他们是从哪找的领队？”她问。 “邹阳父母说是管晓晨的朋友，包括活下来的另外四个人，他们认为都是管晓晨的朋友，邹阳之前是不是认识不好说，但肯定算不上熟悉。” 郑可不怎么认同这个说法，“警方查过他们的手机，如果不认识不可能瞒得过去的。” “加过微信、有过聊天记录也不能代表熟悉，不是吗？他们玩户外的有不少都是在论坛、微信群、社交平台之类的地方认识，抛个行程有兴趣的就组队一起去，这种事很常见。更何况，你跟邹阳在一起的时候，他跟你身边的朋友应该也会有些往来吧，但那些归根究底还是你的朋友。” “也是……”她陷入了思忖，自言自语般地嘀咕着，“可惜这案子还没彻底结案，警方那边估计还不能提供那几个人的详细资料。” “你一个记者，这种资料还需要警方提供？” “……这不是就是想着有现成的更好嘛，省得去查了。”扎心了！她这回可以说是单打独斗，根本没有后勤支持啊！ “我已经让助理去了解了，整理好了我发你。” 她来了精神，刹那间眼中像是有星光闪耀，“那就有劳沈律师了！” “不客气，真想谢我的话，一会落地请我吃顿饭就是了。” “好嘞！”郑可爽快答应。 区区一顿饭她还是请得起的，只是没想到落地开机后，她顿时没了胃口，那是羊肉串也不香了、烤包子也不香了、就连她最爱的咸奶茶也不香了…… 第156章 时间紧任务重 飞机在廊桥边稳稳停下后，郑可才打开手机，蜂拥而至的微信消息让她有些意外。 率先映入眼帘的那两条是邱玥和孙小悠发来的，这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底下还有不少久未联系过的大学同学。 她随手点开了大学室友的对话框，首先是个微博链接，紧接着对方又发了句，“她这说的是不是你？你跟邹阳还有联系呐？” 单就这句话就让郑可眼皮跳了跳，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又看了下其他消息，大多都是在询问同一件事。 于是，趁着等待行李的时间，她点开了那条微博…… id就叫“晨曦”，显然是管晓晨的微博，内容是一篇小作文，洋洋洒洒上千字，她耐着性子给看完了。 总结下来就是——她跟邹阳在一起三年，自认为感情一直很好，最近才发现他始终没有忘记过前女友，去西北是为了前女友、坚持要穿越无人区也是为了前女友、跟她分手也是为了前女友，她虽然没有证据，但她认为邹阳和前女友一直都还藕断丝连着，结果出事之后这位前女友却翻脸不认人，她求着对方去看看邹阳被果断拒绝了，她声称这部分她有录音，稍后整理好会发出来。 郑可回想起上回见面时管晓晨那一段曾让她无法理解的戏，楚楚可怜、柔弱哀怨，原来就为了炮制断章取义的录音。 难怪游源一直极力阻止她卷入，从她答应跟管晓晨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入陷阱，无论她去不去看邹阳都会被拿来大做文章。 至于这个文章要怎么做，事到如今也已经不难猜了…… 管晓晨并没有在这篇小作文里指名道姓地提起她，但在文章末尾丢出了一段耐人寻味又画龙点睛的话：“也许这篇微博存活不了多久，又也许很快就会迎来所谓的反转，毕竟对方是个擅于操控舆论的专业媒体人，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跟强权斗一斗。” 厉害了，硬生生把男欢女爱的破事上升到了阶级矛盾。 声情并茂的小作文、吃瓜群众们喜闻乐见的狗血剧情、外加社会痛点，接下来就只差流量了。 果不其然……她点开了“晨曦暖阳”这个抖音账号，涨粉速度惊人，昨晚还只有三万多的粉丝，转眼就已经几十万了。 这几十万里有多少僵尸粉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会让整件事的发酵变得合理化。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篇微博就该上热搜了，而她的身份也会“自然而然”地被扒出来，然后，水军集结，群起攻之…… “你还好吗？”身旁传来沈栌小心翼翼地询问声。 她回过神转头朝着他看去，见他握着手机，屏幕还亮着，依稀能看到是微博的界面，猜想他大概也已经收到风声。 “还行吧，意料之中……”她笑了笑，倒也不算撒谎，毕竟她早就知道管晓晨的目标是她，虽然如此，心情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被影响，嘴角笑意有肉眼可见的勉强，“就是可能没法请你吃饭了，你也看到了，时间紧任务重，得尽快查清楚真相，否则的话我搞不好又得收到遗照和花圈了。” 一旁的沈栌点了点头，问：“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先回酒店吗？” “我还没订酒店呢，打算先去跟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见一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要是能见到那个领队就更好了。” “你确定那个领队会跟你说实话？” “当然不会，但是面对面的话起码能大致判断出他究竟哪句真哪句假。” “也是……”沈栌抬了抬眼眸，“那一起吧，我刚好也打算先跟警方那边了解下情况。” ……这么刚好的吗？ 刚好跟她订了同一班飞机，刚好也打算先去见一下警察，接下来是不是也刚好准备去找那个领队？ 这一次“刚好”或许是巧合，那么“刚好”凑一块…… 很难不让人起疑啊！ 她狐疑地打量着沈栌，决定还是把窗户纸捅破，“沈律师，你是不是就是冲着我来的？” “……”突如其来的直球让他一愣，难免有些乱了方寸。 “直说吧，邹阳父母到底给了你多少？” “……哈？”事情好像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从哪下手去调查这个案子，完全就是想要利用我吧！” “…………”这脑回路！简直比无人区还要无情！ “我办事你收钱，你这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震天响啊。” 如果这样能让她降低防心带上他，倒也不错，想着，他摸了摸鼻子掩去笑意，顺势就承认了，“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她挑了挑眉梢，“你能给我什么？” “只要你开口，什么都能给。” “这样啊……”她思忖了会，抬手指了指面前的行李带，“看见那只贴着海绵宝宝的银色行李箱了吗？我的。” 他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认命地走上前，替她把行李箱拿了下来。 还挺好用呢…… 郑可扬起嘴角，冲着他粲然一笑。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也挺响，掐指一算便觉得沈栌还是大有可为的，她需要后勤保障，而他至少能调动大半个律所帮忙，更重要的是，跟邹阳同行的那几个人恐怕没那么好找，十有八九得去一趟大海道，长途跋涉、荒山野岭，有个男人在确实要安全一些，能开车、能提行李、还能排斥隐患，这波血赚啊！ 第157章 人是好人 郑可预料得挺准，果然还得跑一趟。 警方那边没什么新进展，其实这事也很难再有进展了，接待他们的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队队长，按他的话说——“蓄意谋杀肯定是不存在的，像这种团伙作案反而好审，我们干刑侦这么多年看的也多了，没几个扛得住囚徒效应的，能用的刑侦审讯手段我们都用了，这事吧从法律角度来说就只能定性成意外了，道德层面的问题确实也只能你们媒体去深究了，我只能说这里头吧肯定还有点事，只是这男欢女爱感情纠葛的咱也管不了。” 这个队长跟二叔应该是旧识，虽然嘴上说着“管不了”但还是很尽心尽力的，还特意帮忙打听了下那几个幸存者目前的情况，领队又接了新的活进大海道了，管晓晨陪着邹阳一块转院回去了，另外四个人听说是打算再玩一阵子再走，昨天联系的时候人在鄯善县，说是要在鄯善住几天休整一下。 郑可恨不得连夜赶去鄯善，被队长给按住了，西北这儿地太大物太博，走夜路很危险，沿路黄沙戈壁的容易犯困不说，指不定高速上就窜出牛啊、马啊、骆驼啊，就连当地人都会尽量避免夜间行车。 她很听劝，当即就打消了念头，决定明天一早再出发。 队长很热情的替他们搞了辆车，甚至还帮忙订好了酒店，郑可想把房费转给他，人愣是不收，说什么这家酒店跟他们单位有合作，用不了几个钱，招待媒体同志能走公账，客气了会实在犟不过，她只能作罢了。 人是好人，就是有点过于好客了…… 她脸都快笑僵了，总算是把队长给送走了，待人走远后她收起笑意，有些无奈地瞥了眼手里的那张房卡，转头冲着前台道：“再给开一间房吧。” 没错！一间，他就只订了一间，还是大床房！ 很显然是误会了她和沈栌的关系，偏偏又不肯收她的钱，她哪里好意思要求人家再订一间。 好在前台也没多问，默默就办起了手续，给的也是挂牌低了不少的协议价，沈栌很识相地接过房卡付了钱，毕竟人家警察叔叔也说了是招待媒体，没说招待律师。 房间在同一层楼，俩人一块进了电梯，谁也没说话，气氛因为队长同志的误会多少有点儿微妙。 郑可不可避免地又一次想起抽屉那头的游源所说的那个故事，原先觉得荒诞，明明她和沈栌之间一点儿苗头都没有，现在感觉不太对啊……她开始后悔捎上沈栌了…… 这种后悔倒是也没持续太久，出了电梯后沈栌一直把她送到了房门口，果断将行李递给她。 “早点睡，明天见。”丢下一句客套话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连“晚安”都没有，可以说是走得无比果断、没有丝毫留恋。 别说是男女之情了，她觉得他们之间连友情都浅薄得很，纯纯的利益关系。 这反倒是让郑可松了口气，果然，是她太疑神疑鬼了。 殊不知，沈栌花了多少定力来掩饰仓皇，哪里是走得果断……是逃，是逃啊！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还差一点就一间房了，这简直就是在考验灵魂啊，再晚一秒钟都得忍不住…… 第158章 渡劫 晚上九点多，窗外却是漫天霞光，才刚迎来日落时分。 以至于，尽管郑可累得不行却没有丝毫困意，生理上总觉得现在不过傍晚五六点。 她索性耐心回复了每条微信消息，包括那些上一次聊天时间还是好几年前的大学同学们，尽管明知他们不过就是来看热闹的，毕竟是也不知道这件事会演变成什么样，这些人她现在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她可不希望在网上看到诸如“我和郑可是大学同学，她私生活向来不怎么检点”之类的的言论。 把这些同学都安抚好后，她才点开邱玥的聊天框，这回轻松多了，只是简单地回了句，“我没事。” 消息发出没多久，邱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才刚接通，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手机里就传来了邱玥的吼声，“没事你现在才回我？！” “我这不是忙嘛……”郑可说得有几分心虚。 忙是真的忙，但也不至于连回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只不过消息太多，看着就有股莫名的烦躁感，当然不是针对真正关心她的邱玥他们，就是一视同仁懒得回…… 邱玥也没太在意，顺势问，“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没什么，我准备明天去一趟鄯善，跟邹阳同行的那几个人在那儿。” “你一个人？”邱玥显然有些不太放心。 “还有沈律师。” “沈栌？”那头传来一惊一乍的喊声，“难不成尹霜也去西北了？！” 看吧，一提到沈栌所有人都只会想到尹霜，就连他来一趟西北都会想当然地认为是为了尹霜来的。 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 “郑可？”等了些许也没等到她说话，邱玥不放心地嚷开了，“不行，有尹霜在准没好事，我明天回国了，干脆我直接飞你那儿吧，你等我一块去鄯善……” “诶，不用不用。”她连忙道：“尹霜不在，听说好像去方收那儿上班了，沈律师是来出差的，他接了邹阳的案子。” “这么巧，确定跟尹霜无关吗？” “应该……没有吧……”她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被邱玥这么一问有点不确定了。 “总之你防着点吧，别辛辛苦苦查了半天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了。” “那不能够，这独家我必须给你留着！” “最好是。”邱玥低声咕哝了句，想了想，大概还是怕她轻信于人又追问了句，“那沈律师那边有什么线索吗？总不能都是你在查吧？” “倒是有件事，暂时还称不上线索，但我有点在意。” “什么？” “沈律师说邹阳父母之前接到过一个匿名电话，那人声称管晓晨和领队有问题，邹阳就是被这两个人骗进腹地的，打电话来的手机卡实名不实人，警察一时半会也查不到。” 邱玥思忖了会，问：“这事你跟游源说了吗？” “……”她紧抿着唇，陷入了沉默。 “你俩还在冷战呢？！不是，网上都闹成这样了，他也没找过你？” “……没有。”她幽幽地咕哝了句，多少带着些哀怨。 确实收到了很多消息，有关心的、有好奇的、有纯看戏的，但唯独没有游源，他就像是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服了！这货该不会是等着你开口求他吧？” 郑可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我求他干什么？” “我听老金说他前几天还把管晓晨找的一个自媒体博主给打了？‘视界’总监甚至是ceo热门人选动手打人，阻止自媒体发声，这事都没闹上热搜，可见他是有足够的能力控制舆情的。这不就是霸道总裁演上瘾了，等着你求他才愿意出手嘛！” “……”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孟予明当时在医院还撂了狠话，说是让游源等着，这事没完，亏她还担心了一阵子，没想到人家早就悄无声息地摆平了。 “狗男人！”邱玥骂骂咧咧地道：“别求他，咱不稀罕，你有我呢！好歹做了那么多年娱乐新闻，谁手里还没点营销号了，等着，等姐姐回来就教管晓晨做人！你只管放心查，其他的事不用管！” “……好。”她愣了片刻，低低地应了声，话音里透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 “就是感觉……我也有朋友了……” “行了，别恶心了，挂了。” “嗯。” “哦对了，以后记得给我秒回消息！” “知道了……” 直到挂断郑可还是有点怔忡，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其实从前她人缘也不算差，小学时候跟同学处得也还行，也有那么一两个每天一起上下学的好朋友，好像就是从尹霜出现在她生命中开始，一切都变了。 起初那种变化还不算明显，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大家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对劲了，有厌恶、有惧怕、更多的是漠然，他们说她霸凌，对尹霜总是呼来喝去，甚至有人言之凿凿地说看见她在厕所对尹霜动手，传言愈演愈烈就连老师都特意找她谈了话，还把她父母叫来拐弯抹角提醒了一番。 施暴者的标签一直跟随到她大学，大学同学来自于五湖四海，舍友们对于她从前的事并不了解，刚开始相处还是很融洽的，不幸的是，尹霜又来了…… 邱玥有句话说的没错——有尹霜在准没好事。 她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叹，真诚希望尹霜和方收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最好是永远都别再出现了，可以想到抽屉那头的游源所说的故事，她不免有些烦躁。 更烦躁的是，她甚至还没资格为将来这些未知的事操心，眼下得先把管晓晨这个劫给渡过去…… 第159章 我高于一切只低于你 郑可惴惴不安了一晚上，隔天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微博。 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 没有评论、没有艾特、也没有私信，她的微博完全就是无人问津的状态，要知道上一回她被网暴的时候每次点开都是99+的状态，尖酸刻薄的辱骂多到她都来不及看。 还没扒出她就是那个“前女友”吗？ 她带着困惑点开热搜，也没瞧见任何相关词条。 这批水军不行啊，效率太差了，跟当初乔婷婷找的那批简直不能比。 保险起见，未免留下游览记录，她切换了小号，又点到管晓晨的微博去看了眼，没有新的动态，说好的录音也没见发出来，最新的那条微博仍旧是昨天发布的那篇小作文，底下的评论倒是比昨天翻了好几倍，她好奇点看，查看了会才发现事情好像反转了…… 据说是管晓晨和邹阳的朋友站出来打脸了，她顺着评论里指路找到了那个人的账号，率先映入眼帘的就那条所谓的打脸微博——“@晨曦 他们为什么分手你心里最清楚，既然不择手段地抢来了那就好好珍惜，满口谎言你良心不会痛吗？喜欢户外越野的是你，喜欢极限冒险的也是你，他一直都在投你所好，跟前女友有什么关系？因为你一句话他精心策划了大半年的求婚，你忘了没关系，总有人替你记着，现在他卧床不醒，你可以放弃、可以逃避责任，人之常情，但请别泼脏水！” 这条微博还附带了个视频，一段求婚视频，巍峨雪山下、苍茫天地间，邹阳单膝跪地，手里拿着的应该是戒指，说了什么听不清，周围都是起哄声，反正不外乎就是些山盟海誓，面前的管晓晨激动地捂着脸，又哭又笑的，一旁还有块蓝色的路牌，写着——此刻我高于一切只低于你，格外的应景。 只一眼郑可就认出那是珠峰大本营，近一年她刷到过在这块蓝色路牌下的求婚视频，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一开始还会好奇看看，现在属于是刷掉就划走，但这个意义不同！ 她情不自禁地转发了这条微博，并附上了一句，“好甜！好浪漫！没有原地结婚真是太可惜了！” 小小的幸灾乐祸了一下后，她心情舒畅了不少，又退回到了原po，想着这位仗义执言的侠士说不定还知道一些这次事件的内情，便打算翻看下他的微博，大概了解下对方，看能不能发私信联系下，没成想…… 孟予明？！ 他微博更新很频繁，一看就是个做自媒体的，看起来是自己做了个频道，发布的大多是些采访视频，采访对象涉及到各行各业，但大多是素人，流量一般，而他则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基本不露脸，好在他并没有设置半年可见，郑可翻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一条有照片的微博，点开大图后，愣是看了很久才确定还真是孟予明！ 至此她还是觉得不敢置信，特意又瞄了眼她微博id，一般来说社交账号的名字多少会跟本人有点关联。 ——是小明呀。 这个id……何止是有关联那么简单…… 是孟予明吧？怎么看都是孟予明吧！ 可是为什么？他不是管晓晨找来的人吗？被策反了？谁策的？怎么策的？良心发现的也太突然了吧？ 很快，她的这些困惑就得到了解答…… 第160章 我就是吃撑了 “沈栌陪你去新疆了？” 一条微信赫然映入郑可眼帘，来自于久违的游源。 严格说起来倒也不算特别久违，他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就停留在她刚请假那会，也没几天，但总觉得好久不见了。 她愣愣地看着这条消息，犹豫了很久，不想解释但又忍不住，最终还是本能地撇清了下，“只是碰巧遇见。” 他开始了连珠炮似的输出…… “这么巧？” “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十四亿人，这都能碰巧遇上。” “简直就是泼天的缘分啊。” “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味太冲了，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股子阴阳怪气。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索性扯开了话题，“孟予明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背刺管晓晨了？” 游源：“我哪知道，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做了什么吧？我吃撑了才会去管一个跟野男人跑去新疆的野女人！” 她翻了翻白眼，回了个“哦”。 他紧接着发来质问，“哦是什么意思？？？！！！” 已读不想回的意思呗，跟他之前那个“1”比起来算是很有礼貌了！ 郑可没再回复，没空跟他拌嘴，正事要紧，她给沈栌打了个电话，确定他醒了便约好十分钟在酒店大堂碰头。 她挂断电话后就直接拖着行李箱下楼了，准备去大堂等，刚退完房就又收到了游源的微信，她蹙了蹙眉，在一旁沙发上坐了下来，点开看了眼，这次倒不是没事找茬了，他发来了一张微信名片，还附带了句——“加她。” 女字旁的她。 微信名字叫“言午许”，头像是一辆在沙漠里飞驰的丰普拉多，要是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女人。 直觉告诉郑可这个人应该跟邹阳的事有关，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谁？”她选择直接问。 “邹阳他们那个领队的女朋友，给邹阳父母打匿名电话的人就是她。” 这话让郑可眼眸一亮，不得不承认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你怎么知道的？警察那边都说一时半会查不出来啊。”她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他们不是查不出来，而是就算查出来了也改变不了这件事的性质，所以没必要浪费大量警力去查这个，事实上只要稍微排查下跟邹阳同行的那几个人的社会关系就不难找到人。” “所以确定是她了吗？”郑可小心翼翼地又确认了一遍。 “嗯，我跟她大致聊了下，她也承认了，但是不肯说太多，说什么网上的人不可信，如果感兴趣可以当面聊，我跟她说了我有同事在鄯善，她说她可以过去，具体的你加她微信直接跟她约吧。” 这是都已经帮她安排好了？何止是雪中送炭，简直就是雪中送了个她个暖棚啊。 她紧抿着唇，忍不住问，“不是说吃撑了才会管我吗？” “对啊，我就是吃撑了，我今天早饭涮了四个鸡蛋，一根油条，外加一个烧饼，我不撑谁撑。” “……你吃那么多干嘛？” 游源：“想你了。” first blood…… 她心尖猛地一颤，握着手机的指节下意识地紧了几分。 游源：“我是说公司楼下的早餐店老板娘想你了，我路过的时候她非得让我带套烧饼油条给你，盛情难却，反正你也吃不到我就替你吃了。” 她回过神，嗤了声，没好气地回道：“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公司楼下早餐店的老板娘。” 游源：“嗯，所以其实是我想你了。” double kill…… 火力全开啊这是！ 还没等她回神，他又发来了一句，“早点回来，注意安全，网上的事不用操心，你只管去查就是了。” “你不是不想让我查嘛……” “你非得为公司任劳任怨的，我还能拦着不成。” ……这张嘴，甜不过三秒！一天不欠他是浑身难受！ 第161章 我不喜欢这种类型 去鄯善大约四个多小时车程，沿路风景很美，但郑可没空欣赏。 刚上车沈栌就打破了沉默，“那几个人我查得差不多了，领队叫陶逸凡，28岁，因为之前独自穿越过羌塘无人区，还参加过utmb……就是一个挺有名的越野赛事，虽然没拿到很理想的名次，不过这种国际性的赛事都需要积分，能参加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每次出行都能拉到了不少赞助，收入还挺可观，在他们圈子里也算是有点名气，甚至还有不少小迷妹。” 听到这，郑可不由地努了努唇，“跟他的成绩无关，他能有小迷妹主要是因为长得帅吧。” 虽然警方那边不便透露太多，但那几个人的姓名、年龄之类的她还是知道的，当然也试着上网搜过，其他几个人算得上是纯纯的素人，唯独这个陶逸凡……正如沈栌所说，他在他们圈子里名气不小，这个名气跟他的实力关系不大，国内成功穿越羌塘无人区的不在少数、参加utmb的也不止他一人，主要还是因为他最为高调且长得不赖。 网上有不少他的照片，跟那些精雕细琢的爱豆们不同，他大部分照片都是不修边幅的，皮肤粗粝，五官深邃但算不上精致，身材不错，不是那种科技感十足的肌肉感，就是恰到好处的精壮，全身上下透着股桀骜的野性。 “帅吗？”一旁的沈栌明显有些不屑。 “怎么说呢……”她想了想，道：“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但是会让人有征服欲。” 闻言，沈栌眉梢一挑，“你想征服？” “我？”她一愣，“我不喜欢这种类型。” “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 郑可直直地看着他，问：“沈律师是想听广义一点的回答还是狭义一点的？” “广义的吧。” 她措了下辞，缓缓启唇，“那当然是有钱有颜了，183，双眼皮，浓颜系，嘴欠人贱双标狗，还得是同行，这样比较有共同话题。” “……你不如直接报游源的身份证号得了。” “嗯。”她点了点头，一脸诚挚地道：“狭义上来说就是游源这种。” “……”他似乎被巧妙得拒绝了？明明他都什么都还没说，怎么就有种被判了死刑的感觉？！ 郑可点到即止，很快就扯开了话题，“你对陶逸凡的女朋友有了解吗？” “他有女朋友？”这个问题打断了沈栌的思绪，诧异很快就取代了失落。 “对，给邹阳父母打匿名电话的应该就是他女朋友。” 沈栌问：“你怎么知道的？” “游源查到的，他还把那姑娘的微信推送给我了，不过她还没通过好友申请。”她坦然告知。 他眉端紧蹙，“确定是陶逸凡的女朋友吗？” “这……”郑可还开始怀疑了，毕竟她至今还没有跟那个姑娘直接交流过，但她愿意相信游源的判断，“应该错不了。” “据我了解，陶逸凡身边确实不缺女人但一直单身状态。” “你从哪了解到的？”她问。 “前些天加了个西北的户外群，群里有不少人跟陶逸凡打过交道，有几个还跟他玩得挺好，综合他们的描述，陶逸凡的感情生活挺混乱，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明确公开过有女朋友。” “很正常啊，有女朋友未必会公开，也未必就会守身如玉……”郑可不以为然地嗤笑了声，“游源跟那姑娘说了我们要去鄯善，她就鄯善附近，愿意过来见一面，到时候就知道了吧，反正也不需要我们特意跑一趟，不亏。” 他想了下，点头，“也是。” “另外几个人，你了解下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确实有一个挺特别的……” 第162章 美人计 沈栌所说的那个挺特别的人，此刻就在郑可面前。 他长得很普通，不好看但也不丑，是那种丢进人海便泯然于众的路人脸；性格很普通，话不多有点内向，却也没到影响交流的地步；就连名字也很普通，姓王名强，就是那个在全国重名系统里能查询出近二十万个的“王强”。 之所以说他特别是因为他和管晓晨和邹阳的关系，这个人近一年来频繁在“晨曦暖阳”这个抖音账号下留言，那两口子进行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直播，他也是疯狂刷礼物，愣是把自己刷成了榜一大哥，渐渐的“晨曦暖阳”跟他的互动也越来越频繁，发展到这几个月几乎他每条视频都会留言，“晨曦暖阳”也都会回复，他抖音里最后一条视频就是“出发啦”，定位是乌鲁木齐，视频里有他、有管晓晨、还有邹阳。 总的来说就是榜一大哥和主播奔现的故事，这种事倒也没什么新鲜的，可这主播是一对cp就着实有点奇怪了，透着一股子“咱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的背德感…… 托昨天那位队长同志的福，郑可很顺利就在鄯善的一家快捷酒店里找到了王强他们。 她敲开了王强的房门，对方听说她是记者后下意识就把门关上，幸亏沈栌眼明手快给拦住了。 经过一番交涉后他才答应接受采访，确切地说，是不知怎么的就接受了…… 郑可不由分说地冲进人家房间里，大喇喇地往窗边沙发椅上一坐，看似贴心地道：“你要是现在不想聊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就在这儿住下，没准你明天就想聊了呢？明天要是还不想，那没准后天就想了呢？没事，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的。” 沈栌还是头一回瞧见她耍无赖，倚在门边憋着笑，静静看着王强求爷爷告奶奶的。 “祖宗，我叫您祖宗行了吗？我知道的都已经跟警察说了，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去问警察啊。”他双手合十，身体微微佝偻着，姿态可以说是相当卑微了。 “我也是没办法嘛。”郑可双腿交叠着，悠闲地支着头，冲着他扬了扬嘴角，“这案子还没完，警察那边也不愿意透露啊。” 闻言，王强蓦地一愣，“还、还没完？怎么会，警方不是都已经发通报了吗？” “通报里有说结案吗？” “……”他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怎么？”她秀眉微挑，“你很希望尽快结案吗？怕继续查下去会查出点什么来？” “没、没有的事……”王强挺了挺胸膛，用力挤出了几分气势，“我就是出来玩的，跟他们都不认识，知道的也就这么点，你可以去问另外那三个人，他们就住隔壁。” “他们住一块吗？”郑可不动声色地问。 “对啊。” “咦？”她轻眨眼帘，语气就像是在闲聊，“那你为什么一个人住？” “都说了我跟他们不熟啊。” “这样啊……”她点了点头，“所以是临时拼的团吗？” 王强蹙了蹙眉，语气有些不悦，“什么叫拼团……我们这叫车队，是要去无人区越野的，又不是去旅游……” 看出了，这人多少有点中二病。 “好厉害啊！”她很配合地做出一脸佩服状，就差没有双手托腮、双眼冒心了。 “厉害吧。”王强骄傲地昂了昂头。 “隔壁那三个人一定也是你组的吧？” “那是自然。” “从哪找的人呀？”郑可满脸都是求知欲，黑熠熠的眼眸里闪烁着崇拜，“我一直挺想去无人区看看的，可惜一个人不太敢，网上都说很危险，想跟个车队又不知道去哪找靠谱的？” “我就是在一个还挺有名的户外越野的论坛上找的，那三个人也算是跟我在论坛上断断续续聊了小半年的，你可别随便瞎找，玩户外的有很多都有些……唔…怎么说呢，就是……就是男女关系方面有点乱，像你这样的女孩要是跟了不靠谱的车队那可比大自然残酷多了，你要是真的想去的话，我们可以加个微信，以后我们再进去的时候你可以一起。” “好呀好呀！”她兴致勃勃地往前挪了挪，微微凑近王强，“无人区好玩吗？晚上是不是有好多星星？我可喜欢看星星了，还有日出，日落我也喜欢……对了，你有照片吗？能给我看看吗？” 门边的沈栌好几次都差点笑出声，好不容易才忍住的。 果然，长得漂亮就是有优势，那样一张脸满是仰慕地看着自己，就连他都招架不住，更遑论王强了，简直都快飘上天了…… “有的……我、我拍了不少……”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一张张地翻给郑可看，还附带着解说，“不止有满天的星星，还有银河……你看这个就是我的帐篷，当时银河就在我眼前……这个是日出的时候，太阳是从水平线蹦出来的，好大一颗……” 照片确实挺震撼的，可惜郑可感兴趣的压根就不是这些。 她时不时地冒出几声赞叹，将心不在焉掩藏得很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划过的每一张照片，直到几抹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他们在扎营的照片，照片里有管晓晨还有陶逸凡，俩人举止瞧着有点亲昵，没瞧见邹阳，不知道是确实没拍到还是她没注意到，总之当她想要细看的时候王强已经迅速把那张照片划过了。 他手速飞快，接连划过了一堆照片，隔了会才再次把手机挪到她跟前继续分享。 郑可依旧耐着性子配合，直到他几乎把此次行程的照片都快要展示完了，她才启唇，“这些照片可以发给我吗？你拍得真好，我好喜欢啊！” “可以啊，我们加个微信？” “隔空投送吧，速度能快一点。” “也行……”他眉宇间有肉眼可见的失落。 “那可以让我来发吗？我想自己选照片。”她眼帘一抬，直勾勾地看着他，问。 这眼神……谁拒绝得了…… 王强鬼使神差地就把手机交给了她，活像是被下了蛊似的。 目的达成了，郑可也并未掉以轻心，边拨弄着手机边时不时抬眸冲他笑，生怕他突然清醒。 一旁的沈栌见状内心有点五味杂陈，一方面挺庆幸郑可从来没对他用过美人计，一方面又觉得……为什么不对他用！但凡刚认识那会儿对他也这么不择手段，他也不至于走上尹霜这条歧路，现在的局面也不会这么进退两难了！ 第163章 为虎作伥 王强手机里照片都是关于他的，只有那么几张背景带到了其他人，虽然不多，但也够用了。 传完照片后，郑可特意点了下照片信息…… “你很喜欢摄影吗？看起来好专业哦。”她漫不经心地启唇。 “也、也还好啦，就随便玩玩。”王强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头。 “你的相机是什么型号的呀？回头我也去买一台。” “就是普通的单反。”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还给他，嘴角微微一扬，“照片到底是谁拍的？” 王强的身体明显僵了下，握着手机的指节骤然收紧，本能地回避起她的目光，“就、就是我拍的啊……” “那你告诉我，你拍这几张银河的时候快门多少？感光多少？堆栈了吗？” “我…我就随手拍的……哪里记得那么多……” “照片信息显示来自于索尼a7r5，镜头是14gm，这组合没个三四万下不来，舍得这么烧钱的就算不是专业摄影师那也一定是个摄影发烧友，可不止是随便玩玩那么简单，银河这种东西也不是你随手就能拍出来的。” 他脸色逐渐泛白，却依旧嘴硬，“三四万而已，对我来说只是小钱。” “是吗？”郑可轻笑了声，“据我了解，你家境普通，毕业至今一直都没有工作过，还撸了十几万的网贷，去年暴力催收都把你通讯录给爆了，你身边不少亲戚朋友都接到了电话，最后人家公司实在没办法就把你给告了，最终还是你父母四处借钱替你还上的，你哪来的底气说三四万只是小钱？” “……”他脸颊涨得通红，被揭穿后的尴尬、窘迫、无措溢于言表。 “更何况，这款相机不是单反，是微单，就算是随便玩玩也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她惬意地靠入沙发椅，眼尾一挑，“我说了我是记者，专业的，姐姐玩摄影的时候你搞不好才刚接触智能手机呢。” 关于他网贷被告自然是沈栌查出来的，只能说他运气不好，不过就是虚荣心作祟撒了点小谎，却偏偏在一个律师面前隐瞒前科、又在一个记者面前卖弄压根不存在的摄影技术，这是往枪口上咣咣地撞啊。 王强彻底破防了，他颓败地低下头，双肩一垮，整个都恹恹的，好半晌后才闷声咕哝，“是邹阳带来的那个摄影师朋友拍的。” “除了这些是不是还有别的照片？”郑可问。 “没有了，储存卡被陶逸凡烧了……” 闻言，她蓦地蹙起眉心，“什么时候烧的？” “邹阳是最先找到的，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我们就赶紧报了警，警察把我们带走了解了下情况，很快就放了，叮嘱我们暂时不要离开，随时可能还需要配合调查，我们这才知道可能出人命了，跟邹阳一起的那两个人一直都没找到，于是就跟着救援队一起又进去了两次，说来也巧，我意外发现了被掩埋的相机，就偷偷把储存卡藏起来了，结果被陶逸凡给瞧见了，他当天晚上就来找我，让我把储存卡交出来。” “那你手机里的这些照片是怎么传过来的？” “他来我帐篷的时候我正在传照片呢，也就传了这么些，幸亏当时是先传到u盘里的，他一来我就觉得不妙，下意识就把u盘拔了，随手丢到一旁的睡袋里了……他怀疑我备份，查了我的手机还有我随身携带的包，唯独没想到那个睡袋……” 看得出王强当时应该吓得不轻，直到现在说起这些的时候他声音都有些打颤。 郑可微微眯起眼眸，“所以那个摄影师到底拍到了什么？” “……”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从他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是有所动摇的，于是，她收敛起方才咄咄逼人的气焰，放软了嗓音，轻声询问，“陶逸凡是不是威胁你了？” 他猛然抬眸，依旧沉默，但表情和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郑可耐着性子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没准我还能帮到你。” “……”他陷入了挣扎。 “你要知道，为虎作伥只会让你有更多把柄在他手上，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拿这些事威胁你一辈子，现在或许还只是让你替他隐瞒，之后没准要求会越来越过分，到时候你只能越陷越深直至沦为伥鬼。” 王强终于被说服了，深吸了口气，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是管晓晨把邹阳给绿了，邹阳的那个摄影师朋友拍到了管晓晨出轨陶逸凡的证据，就是……就是做那种事的照片……” “光天化日野合啊？！”看得出郑可被震撼得不轻。 “……倒、倒也没到这个份上，这事说来话长，总之他们当时就打了一架闹崩了。” “所以邹阳是赌气离队意外闯入无人区腹地的？” “不是……”他犹豫了会，想着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去腹地的是我们。” “……哈？！” 这是什么展开？？？ 第164章 诗和远方 王强今年二十七岁，无业，说是啃老也不为过。 本科毕业后就陷入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境地，原本是打算考研的，可惜没能上岸，之后倒是也有亲戚朋友帮忙介绍过几个工作，但他都是没做多久就辞职了，渐渐就赋闲在家。 和大多数当下的年轻人一样，他每天也就玩玩游戏、刷刷短视频，偶然家刷到了“晨曦暖阳”。 他觉得邹阳和管晓晨活成了他向往的样子，无拘无束，自由肆意，随时都在奔赴下一场旅程，天地辽阔，没有汲汲营营只有诗和远方。 于是，他尝试着给他们留言，在他们的直播间疯狂刷礼物……当然了，那些钱都是从各种网贷app里借来的…… 愣是把自己刷成榜一大哥后，他引起了管晓晨和邹阳的注意。 按他话的说，那个账号是管晓晨和邹阳共同经营的，跟他聊天的人有时候是邹阳但大部分时候是管晓晨，再后来他就加了管晓晨的微信，偶尔也会聊上几句…… “我们的聊天内容很健康的！就是朋友之间很普通的闲聊！”说到这，王强特意强调了句。 “嗯，我相信你。”郑可回得很敷衍，倒不是不信，而是他们的关系是否健康她并不感兴趣，她撇了撇唇，把话题拉回正轨，“然后呢？你怎么会和他们一起去大海道的？” “那阵子我爸妈一直在念叨我，家里的亲戚也都看不起我，我就想着做些什么让他们刮目相看，刚好看到管晓晨在朋友圈里说准备去穿越无人区，我就试着问她能不能带上我，她说需要十万的团费，用来买各种装备还有沿途的补给和后勤什么的……” “等、等一下……”郑可忍不住打断了他，“多少？！” “十万啊。” “她怎么不去抢啊？！” 始终沉默着的沈栌启唇回了句，“她这不是就在抢吗？” “……”有道理！可谓一针见血！郑可冲着他比了个赞。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误会她了……”王强连忙摆手解释，“十万是因为我没有车、没有装备、也没有准备任何补给，他们得帮我准备这些。” 郑可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所以你不会真给了十万吧？” “当然没有，别说十万了，就是一万我也拿不出，幸亏管晓晨人好，看我实在想去就说让我可以试着去找几个有车有装备的，到时候我就能少出点，给点伙食费和油费就行了，我就去论坛上找人了，好不容易凑了三个，一共给了他们五万块，我就出了一万。” “你不是说你拿不出一万吗？”她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又借网贷了？” “……”他唇线紧绷，心虚地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 “行吧。”郑可嘴角一撇，把话题扯了回来，“这个价格可不像是走大海道景区去哈密那么简单，你们一开始就计划要去穿越腹地的？” “我当时也不是很懂什么腹地不腹地的，出发第二天，邹阳就和陶逸凡起了争执，那会我只知道他们俩想走的路线不一样，后来听我找的那三个人说了才知道陶逸凡和管晓晨确实一开始就打算穿越腹地的，邹阳明显不知情，所以准备得也不是很充分，坚持不肯去，后来邹阳用报警威胁，陶逸凡才妥协的。” “后来呢？”她追问。 “后来气氛就一直不太好，其实包括我找来的那三个人，他们之所以愿意给那么多钱也是奔着穿越无人区腹地来的，邹阳的阻扰让大家都不太爽，刚巧那天邹阳又发烧了，晚上大家很早就睡了，半夜的时候我听到外头传来吵闹声就出去查看，那会邹阳和陶逸凡已经打起来了，听说是因为邹阳的那个摄影师朋友早就觉得管晓晨和陶逸凡有些不对劲，就留个心眼，晚上一直没睡，听到外头有动静就悄悄跑去查看了，然后就拍到了陶逸凡和管晓晨车里那什么，然后就惊动了邹阳……” 邹阳当时发着烧，自然不是陶逸凡的对手，是管晓晨把他们劝开的，之后就拉着邹阳一起回帐篷了。 这种事情王强他们几个当然也不好掺和，就都各自回去睡了，期间也并未听到邹阳他们的帐篷里有传出过争吵声，意外得安静。 一直到隔天凌晨四点半左右，陶逸凡把他们叫醒，让他们收拾东西，说是准备带他们进无人区，还特意叮嘱他们动作轻点别把邹阳和他那两个朋友吵醒，那三个人自然是乐意配合，本来他们跟邹阳也不熟，交出去的钱也不知道能不能退，这一趟要是去不了腹地没准就亏大了。 至于王强……他挺矛盾的，一方面觉得如果真的能成功穿越无人区腹地够他在亲戚朋友面前吹一辈子了，何况他也是花了钱的，尽管才一万块；另一方面，从前一天邹阳和陶逸凡的争吵中他大概也知道了穿越过程有多危险，搞不好连命都得搭进去…… 然而，根本没人在意他的意见，他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了。 陶逸凡和管晓晨一辆车，负责在前面领路，他们两辆车在后头跟着。 大约开了四个多小时吧，陶逸凡停下来加了趟油，管晓晨这才发现他带走了绝大部分的物资还包括所有卫星电话，可以说是什么都没留给邹阳，甚至还把邹阳车上的水、油、食物都给捎上了，陶逸凡认为大海道里有营地、有加油站，实在不行也能随时叫到救援，相比之下，他们去腹地自然是物资越多越好，但管晓晨觉得他这个行为过分了，反正就是又吵起来了，最后在管晓晨的坚持下他们只好回去找邹阳…… 幸亏回去了，不知道邹阳他们为什么也跟进来了，还走错路碰上沙尘暴。 故事说到这儿差不多也已经是他所知道的全部真相了，他顿了顿，有些羞愤地紧咬着唇，片刻后才再次启唇，“我本来没有想过要隐瞒警察的，可是陶逸凡说擅闯无人区是犯法的，一旦说出实情我们都没好果子吃……我害怕……也怕我万一说出实情陶逸凡他们不会放过我……连邹阳都被他害成这样了，何况是我……” “你本来怎么想的我不关心，身为记者，我只报道客观真相。”郑可冷冷地道。 他微微一震，倏地又溢出了一记嗤笑，“你们做记者的为了点新闻还真是不择手段，明明心里根本就看不起我，刚才还能那样迎合我。” “你多心了，我没空看不起你，这世上除了你父母压根没有人在意你。” “……” “哦，也不是，你要是哪天死在诗和远方里，那我一定会好好给你做篇报道，警醒一下那些不干人事的社会垃圾。” “…………” 第165章 这女的有点东西 陶逸凡那个传说中的女朋友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终于通过了郑可的好友申请，她本以为又得费一番口舌周旋，没成想对方格外得开门见山…… “你好，我叫许姝，大概情况我听你同事说了，你现在在鄯善吗？”刚通过她就发来了消息。 郑可立刻回复，“嗯，你方便吗？你要是不方便我过来找你也行。” “没事，我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你发个定位给我，我直接来找你。” 说是一个多小时，结果她用了近三个小时才到。 期间，她发了好几条语音道歉，说是有些堵车，听声音是个挺爽朗的女孩子，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声线，有点偏低沉，讲话语速很快。 这种情况也算是在郑可的预料之中了，他们上午来的时候后半段就已经有点堵了，保险起见，在跟许姝联系好后她就在王强他们所住的酒店里要了两间房，做好了要在鄯善住一晚的心理准备，也懒得再找其他酒店了，住这里方便些，万一有什么需要补充了解的随时能找到人。 六点多的时候许姝到了，郑可索性在附近找了家小餐馆边吃边聊，没带沈栌，毕竟是女孩子，他在有些话不太好说。 不清楚她喜欢吃什么，郑可没点菜，只要了两杯水，这回等了没多久，门边就传来了动静。 只瞧见个女孩推门走了进来，风尘仆仆的模样，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带着顶鸭舌帽，看不太清楚长相，身形修长，浓纤合度，穿着见灰色的背心配着牛仔短裤，脚上蹬着双看起来有些破破烂烂的登山鞋，她微微扬了下头，滴溜溜的目光在餐馆里转了圈，很快就跟角落里的郑可撞了个正着。 “你是郑可吗？”她举步走到桌边，试探性地问。 郑可抬眸看向她，“许姝？” “是我是我……”她摘掉了头上的鸭舌帽，大喇喇地在郑可对面坐了下来，“抱歉抱歉，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堵成这样，这条线我很久没走过了，以前就算是暑假旺季的时候也没什么游客会来这儿，现在真是哪哪都是人……” 她边说边端起面前的水，一口饮尽，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杯。 郑可默默地打量了她会，摘了帽子才发现她长得很引人注目，或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漂亮，也不怎么精致，齐肩的短发看起来有些潦草，颊边甚至还有明显的晒斑，脂粉未施，却格外的生机勃勃，如骄阳一般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你从哪过来的？”于是乎，郑可也不自觉地放下了见外，闲聊般地问了句。 她接连喝了几杯水后溢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大海道，刚送了一批游客进去。” “你也是带队的？”郑可问。 “我不带，那地方我才不乐意去呢，纯属遭罪。”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我就负责联系，主要也就做做包车业务啥的，像现在这种旺季，司机根本不够用，大海道跑一趟有时候一天、有时候两天，活少钱多，司机都在这里扎堆，没几个愿意跑去乌鲁木齐、哈密之类的接人，我就只能亲自把人送过来了。” 郑可点了点头，正想着要怎么开始正题，倒是被她先发制人了…… “你是不是就是管晓晨那篇小作文里提到的邹阳的那个前女友？”许姝开门见山地问。 她微微愣了下，反问道：“我同事跟你说的吗？” “哈……”许姝溢出一阵夸张低笑，“说起来，你那个同事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他就说这事牵扯到了你，那我当然就会联想到你可能就是邹阳的前女友呗，结果他说……不是前女友，只是曾经跟邹阳关系比较好……这哥们挺会掩耳盗铃啊……” “……” “邹阳多半也是眼瞎，他怎么就能放着你这么漂亮的前女友不要，选了管晓晨呢？” “呃……可、可能各花入各眼，他觉得管晓晨更好吧……”夸得太直接了！郑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对。”她愤愤地皱了皱鼻子，“我那么漂亮，陶逸凡不也还是选了管晓晨，这女的有点东西的。” 怪可爱的，郑可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你早就知道他和管晓晨的事了？” “说到这我就来气！”她咬了咬牙，看起来是真的气得不轻，“听说他们俩好了有一阵子了，断断续续至少一年多了吧，管晓晨时不时会来西北找他，跟陶逸凡关系好的那几个人都知道，只有我像个傻子似的，还觉得我们俩感情挺稳定。” “你听谁说的？”郑可问。 “宋洲……就是跟邹阳一块出事的那个摄影师……”说到这，她有些激动地紧紧抓住郑可的手，“我有那对狗男女的证据，是宋州出事前发给我的……他们就是被害死的……姐，我可以把那些证据都给你，还有钱……如果你想要钱我也有一点，只求你能把真相公之于众，宋州不能死得那么不明不白……” 闻言，郑可眼眸一亮，“我不需要钱，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事，你先冷静，慢慢说。” 还真是意外之喜啊，她本以为储存卡毁了，这些照片是无望了，万万没想到那个摄影师出事前居然还留了一手！ 第166章 祸害遗千年 每回听到别人说什么男女之间是不存在纯友谊的，许姝都会搬出宋洲来反驳，她和宋州就是这样的关系，可以无话不谈，也会互相关心但又保持着该有的边界感。 他们相识于微时，那会许姝刚接触旅游包车业务，还得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卖力吆喝，就算是旺季也顶多只能接到零星几单，赚的那些钱都不够她吃饭的；宋洲是个摄影师，都说玩摄影穷三代，他比许姝还要穷，风光大片卖不出价格，为了糊口他开始接一些旅游跟拍的单，就这样跟许姝认识了。 起初就是两人互相帮衬着给彼此拉活，慢慢的也算是做出了点口碑，生意越来越好，他们也越来越忙，见面的机会少了，但还是一直保持着联系。 直到两年多前，许姝遇见了陶逸凡，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天雷勾地火；也是在这一年，宋洲遇见了邹阳，邹阳很欣赏他的摄影技术，想把他拉来自己的团队，钱给的不少还稳定，宋洲就固定跟着他了。 这之后许姝和宋洲的联系就少了很多，也就逢年过节互相问候一下顺便再闲扯几句聊一下近况。 出事那天，许姝手里刚好有活，起得挺早，正准备出门去接客人的时候突然收到了宋洲的微信…… 他先是发来了数十张照片，主角都是管晓晨和陶逸凡，刚开始几张应该是他们进入大海道之前拍的，从角度构图来看都是偷拍，内容还算比较温和，只是举止有些亲昵，但他们玩户外探险的那些人向来都不拘小节，男女混住同一个帐篷都不算事，陶逸凡也跟她说过极限环境下保命要紧，谁还会有那种想法…… 可后来的那几张照片证明了——男人这种生物，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环境有多糟糕，都不耽误他们用下半身思考。 许姝所说的那几张照片郑可看过了…… 应该就是出事前一晚导致邹阳和陶逸凡大打出手的元凶了，照片依然是偷拍的，能清楚看到管晓晨和陶逸凡在车里激烈地运动着……倒是跟王强所说的情况吻合，看来他这回没撒谎…… 郑可一个外人看到人这些照片都很难平静，何况是许姝了，她当时就气血上涌了，正打算追问详情，宋洲又噼里啪啦地发来了一堆消息…… “我很早就怀疑他们俩有问题，至少有一年多了，但一直没有证据，管晓晨很小心。” “这些照片你收着，是分是忍你自己决定。” “车里那几张是我昨晚拍的，陶逸凡威胁我把储存卡交出来，我没搭理，这狗男人带着管晓晨还有另外四个人走了，还把物资都拿走了，连一瓶水都没给我们留，多半是去腹地了，他们一开始就是奔着那里去的，要不是邹阳拦着估计早就进去了。” “那女人昨天半夜给我们喝的水一定有问题，很有可能掺了安眠药，他们拔营的时候动静应该不小，可是我和邹阳还有老徐都没有被吵醒，这不正常。” “我得进腹地了，有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吧。” 许姝劝他别去，可是他说，“现在地表温度有六十多度，我们没有水，一滴水都没有，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卫星电话被拿走了，就算报警也不一定能撑到救援抵达，追过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何况邹阳说得去找管晓晨，人是他带出去的，无论如何得把她安全带回去，放心吧，要死也肯定是那个狗男人先死。” 这是宋洲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了。 很不幸，祸害遗千年，偏偏他口中的那个“狗男人”毫发无伤。 发现宋洲遗体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他的手机，也没听王强提到过手机，或许是被沙尘暴掩埋了，但好在真相并未被掩埋…… 第167章 公主请放心 虽然手里的资料足够出一篇报道了，但保险起见，跟许姝道别后，郑可还是去见了下另外那三个人。 起初他们和王强一样防备心很重，只是这份防备心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她甩出许姝给的那些照片后他们的心理防线就溃不成军了，之后便表现得无比配合，简直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不过，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毕竟整件事跟他们关系确实不大，他们跟此次事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熟，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邹阳和陶逸凡的纷争他们并不关心，甚至觉得知道得越少越好。 郑可想要的也就是这份“关系不大”，许姝也好、王强也好，跟那几个人新闻当事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儿扯不清的关系，容易被反咬，有了旁观者公正客观的说辞才能万无一失。 在沈栌的帮助下，她很快就把各种采访录音剪辑打包、连同那些照片一起发给了邱玥。 邱玥言简意赅地回了句，“收到。”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妥妥的大独家啊这是，你确定让我来做吗？” “欠你的，得还。” 邱玥也不矫情，“那我就不客气了，公主请放心，姐姐一定替你报仇雪恨。” 姐姐效率极高、战斗力极强，隔天一早，“视界”的官方号就发布了一篇视频报道，可谓是证据确凿，一锤定音，文案更是秉承了邱玥之前做娱乐记者时犀利的画风，与郑可一贯的中规中矩不同，她毫不避讳地输出着个人观点。 很多时候媒体未必能让人改变想法，但往往能引导舆论的方向。 就这一点上而言，邱玥做得比她好。 报道发出后不久管晓晨和陶逸凡的社交账号迅速被攻陷，邱玥让他们成功成为了众矢之的，也成功让人记住了事件中那两个原本一直被人忽略的遇难者——宋洲和徐维明，他们本可以活的，虽然法律层面上无法将陶逸凡他们的行为定义成谋杀，但道德层面上来说这就是谋杀！ 郑可看到这篇报道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正在从鄯善回乌鲁木齐的路上。 看得正起劲时，手机突然来电提示。 是管晓晨打来的，上回管晓晨打电话约她见面时，她特意保存了管晓晨的手机号。 她犹豫了下，还是接通了，主要是因为……查到这份上，她对他管晓晨属实有点好奇…… “那些照片是谁给你的？”才刚接通，她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那头就传来管晓晨的质问。 郑可好笑地撇了撇唇，“我好像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是不是许姝？！”管晓晨继续逼问。 “谁？”郑可演得入木三分，即便管晓晨看不到，她仍旧面带困惑。 “少装了！那段和宋洲的聊天记录一看就是许姝给你的，我就知道她和宋洲肯定有问题，还成天打着纯友谊的旗号，真他妈恶心！” “我早就想说了……”郑可不由地眯起眼眸，话音微凉，“就你这样的到底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恶心？” “你又知道什么！我之所以会和陶逸凡在一起那也是邹阳逼的！” “怎么？是邹阳把你送到陶逸凡床上去的？”搁平常郑可绝不会对一个女孩说出这么露骨刻薄的话，可既然管晓晨做得出，她又有什么说不出的。 “在我看来差不多，不怕告诉你，就算没有陶逸凡也会有其他男人，我根本不在乎对方是谁，只要能让邹阳不爽任何人都可以。” “……”多大仇啊？邹阳是灭她满门了还是刨她祖坟了？ 第168章 一语成谶 “他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这么多年了，我对他挖心掏肺的，可是他呢？他心里就只有你！”手机里传来管晓晨歇斯底里的怒吼。 “不是……”郑可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他不是都已经跟你求婚了吗？” 她想不明白，这还不够吗？还要怎样才能证明她和邹阳早就是完完全全的过去式了？ “呵，求婚……”管晓晨溢出一记冷笑，“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瞒你的，他确实跟你分手后不久就跟我在一起了，那是因为我用割腕威胁他，割了三次他才答应，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还是想着慢慢总会培养出感情的，可是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放不下你，一直在默默关注你，你因为那个老师被网暴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找你，是我骗他说我怀孕了才把他留住的，人是留住了，可是心还是在你那儿，他申请了一堆小号整宿整宿的在网上跟那些网暴你的人互喷对线！ 你猜他为什么跟我求婚？还不是因为他真以为我怀孕了，没办法，只能娶我……你一定不知道吧，在珠峰大本营求婚那是他曾经想给你的，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我从来没见他醉成那样过，还以为他是太开心了，直到他抱着我喊‘可可’……他说他对不起你，说这次是真的要放手了，说他从前就一直梦想着要在珠峰大本营跟你求婚，说这里离你喜欢的星空最近，看来是实现不了，就当是告别了……多讽刺啊，我以为的幸福其实是他在跟你告别，就算是求婚的时候他心里想着的人还是你……” 面对她滔滔不绝的控诉，郑可只淡淡地回了句，“既然这么痛苦，你可以选择分手。” “我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让他好过？！我就是要让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是我绿了他，我要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是吗？”郑可不屑地轻嗤了声，“那我也算是帮了你啊，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是你绿了他了。” “你……”手机那头的管晓晨陷入了语塞，像是懵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在此之前，郑可一直想不明白管晓晨的行为逻辑，明明那么爱邹阳，又为什么会跟陶逸凡不清不楚？现在她明白了…… “承认吧管晓晨，你只是怕了，你也没想过宋洲和徐维明会死，没想过邹阳会昏迷不醒，知道邹阳是为了带你回来才进的腹地，你是不是更怕了？为了逃避责任，你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甚至一度想借众口铄金来给邹阳定罪，你没那么爱他，不然你不会舍得这么做，更不会出轨陶逸凡，说什么邹阳对我念念不忘，你只是想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好比邹阳当初也曾信誓旦旦地指责我跟游源不清不楚，只能说，天道好轮回，你俩还真是挺般配。” “你又知道些什么！凭什么大放厥词！” “我也不想放啊，是你自己打电话来找骂的。” “你……你给我等着！还有许姝！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 还真是一语成谶了…… 她的狠话还没放完，一旁的沈栌忽然急打方向盘。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郑可甚至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车身一阵摇晃，直直地朝着对面车道的山壁撞了过去…… 第169章 次生灾害 幸好沈栌及时把方向盘往回别了点，车身擦过山壁，随着他猛踩刹车的动作很快就停了下来。 郑可逐渐回神，耳边充斥着各种声响，有车子急刹声、碰撞声、还有一阵不知名的巨响，宛若惊蛰炸开的春雷，持续了很久…… “地、地震了吗？”她转头，脸色煞白，惊慌地看着一旁的沈栌。 “有落石。”他抬眸看了眼后视镜，眉头微皱，果断松开了安全带，“下车，这里不安全。” 车身紧贴着山壁，驾驶座的门显然是打不开的，郑可不敢犹豫，也没多问，迅速解开安全带下车，给沈栌腾出位置。 下车后她才意识到情况远比她想得严重，目所能及一片狼藉，前后车辆撞成一团，有不少安全气囊已经弹了出来，目测至少有十多辆车连环追尾，沈栌大概是为了躲避落石，急转了方向盘，反倒避免了与其他车辆擦撞，情况要好一些。 沈栌躲避的落石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她本以为只是一些碎石而已，没成想，最大的那几块大约跟她的臂展差不多，就这么横亘在山路中间，硬生生把路肩处的栏杆砸出了个缺口，她不敢想象但凡他反应慢一点会是什么后果…… 其实也不用想象，活生生的案例就摆在她面前。 前面有两辆车被落石砸了个正着，其中一辆几乎完全被泥沙和碎石掩埋，依稀只能看见露在外头的那一小段车尾，旁边的银色轿车被砸得变了形，沙包大的石头不偏不倚地落在车顶，车里的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脚下的地隐隐在晃动，晃得她头晕。 “往后跑！不用等我……”见她愣在车边不动，沈栌连忙扯开嗓子冲着她喊。 跑得还挺快…… 还没等他话音落尽她就猛然回神，撒腿就跑，头也不回。 是他多虑了，人压根没在等他，单纯只是吓懵了。 看起来这只是一次小型的山体滑坡，当然了，造成的损伤并不算小，只是持续时间并没有太久，沈栌从车里钻出来后滑坡已经停止，但仍有零星碎石在滑落，他没有多做停留，快速离开。 后方的弯道空地处聚集着不少人，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郑可，心头不免一惊……她该不会冒然去救援了吧…… 事实证明，他又一次多虑了，很快他就在一处地沟陡坎下看到了一抹熟悉身影。 她猫着身体，一动不动地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山体…… “你干嘛呢？”沈栌走上前询问。 她闻声抬眸，看着他，犹豫了片刻后有些不太舍得地往一旁挪了挪，让出了点位置给他，“躲这里比较安全。” “……应该没事了。”沈栌嘴角忍不住颤了颤。 躲在坚固掩体后面确实比较安全，但她找到这块掩体显然掩不住两个人，要是真有事的话，他强烈怀疑郑可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踹出去。 “你确定？”她缓缓起身，探头查看。 “不确定。” “……”郑可又迅速躲了回去。 沈栌失笑出声，在她身旁蹲了下来，眼眸在她身上细致地扫了一遍，瞧着是毫发无伤，但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启唇询问道：“有没有受伤？” “没事，还好你反应快……”想到这，她咬了咬牙，又往一旁挪了步，“你过来点吧，万一等下还有二次塌方，我刚才听到不少人报警了，还是等救援人员到了再出去比较好。” “估计到的没那么快。” “嗯？” 沈栌抬眸看了眼前方，眉头微蹙，“从刚才的动静看起来，不应该只是这么小的塌方，估计前面还有个更严重的事故。” “你是说，我们遇到的可能只是次生灾害？” “嗯，有可能。”沈栌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她倒抽了口凉气，“该不会真的地震了吧？！” “……你怎么老跟地震过不去。”他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刚才车子刚停下她第一反应也是地震。 “你没经历过，你不懂，很可怕的！” 她经历过，也是在西北，大小余震晃了她一晚上，至今回想起来她都觉得心有余悸。 第170章 我就是个屁 有一个坏消息—— 沈栌没猜错，他们等了近两个多小时仍旧没有等到救援人员。 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沈栌依旧没猜错，他们所遭遇的不过是一起次生灾害，不过不是地震引起的，而是泥石流，就在距离他们直线距离十公里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一起特大泥石流，目前伤亡情况不妙。 这消息还是郑可从邱玥那儿听来的…… 事发大约近一个小时后，她接到了一通邱玥打来的电话，因为灾害的关系，通讯信号也受到了影响，她只依稀听到电话那头邱玥有些焦急地问她在哪，在后来就断断续续的，甚至无法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尝试着挂断回拨过去，要么就是没信号打不出去，要么就是接通了也很难顺畅沟通。 于是乎，邱玥给她发了微信，告诉她荔城县濮望乡遭遇泥石流灾害，国道上大约有上千余辆车被困。 从这条消息发出距离郑可收到，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 她是怕死，但身为一个记者的本能还是战胜了求知欲，她冲回车上取下了行车记录仪里的储存卡和笔记本电脑，又赶紧拍了些现场的照片，等待救援的过程中，索性用电脑整理了下，以便回头趁着有信号的时候能够尽快发回去让他们做一手报道。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救援人员才抵达，道路还是没有抢修好，他们是徒步进来的，送来了些物资，查看了现场情况后迅速制定了方案，打算先将一些伤员和老弱病残运送出去，有不少被困的人索性加入进来志愿帮忙，其中就包括郑可和沈栌，他们俩帮忙抬了个老太太出去，老太太身体状况但还算好，就是有糖尿病，每天都得注射胰岛素。 救援指挥部和临时搭建的安置点目前就驻扎在濮望乡附近，虽然直线距离不到十公里，但必须得走山路绕过去，沿途不少路段被落石掩埋还没有清理完毕，得小心翼翼地翻过去，再加上越靠近濮望乡雨势就越大，路面湿滑，很难行进，他们走了四个多小时才抵达。 郑可草草吃了点压缩饼干和午餐肉就去找救援指挥部的人了解情况了，她算是第一批……准确来说应该是第一个抵达的媒体，其他的大多还被困在路上，指挥部的人对她很热情，甚至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借着指挥部的移动信号塔，她把刚才手里好的资料打包发给了邱玥，紧接着又劈头盖脸地丢出了一堆数据，“目前濮望乡这边39人死亡，8人失踪，43间房屋倒塌，村民基本都已经转移到临时安置点，搜救工作还在继续，另外还引发了两起小型塌方，造成5人死亡，受伤人数他们还没有统计出来，近7公里路段完全被冲毁，至少有2000多辆车被困，预计大概还要七八个小时才能恢复单向通车。专项评估组初步认为是沟道上游1500米范围内形成土质滑坡，10：30分左右沟谷形成堰塞坝，持续强降雨作用下10：35分左右发生溃决，洪峰流量达988.1m3\/s，造成堰塞坝溃决型泥石流，该泥石流洪峰达到濮望乡三村村委会附近时受阻再次形成堰塞坝，后又发生串联溃决，洪峰流量为462.3m3\/s于10：40分左右冲向下方居民房屋。” “你现在在哪？”比起这些，邱玥显然更关心郑可的安危。 郑可：“在濮望乡的临时安置点。” 以免邱玥担心，她又输入了句，“放心吧，我没事，就是徒步了四个多小时有点累。” 邱玥：“确定？那段行车记录仪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哦，这就不得不夸一下沈律师了，答应跟他组队简直是我近期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了！关键时刻太靠得住了！你说尹霜是不是瞎啊？这爆棚的男友力不比那个成天活在霸总人设里的方收香吗？”郑可很现实，自打沈栌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决定无条件站沈栌，虽然她站谁好像也并不重要，但态度还是要有的。 邱玥：“男友力？”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这形容词有什么问题吗？ “那游总呢？” 她微微一愣，想起来游源前几天丢来的那句“你非要为公司任劳任怨我还能拦着不成”，不由地哼了声，用力在手机上敲出了句——“他就是个屁！” 按下发送后她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再等到邱玥的回复，眼皮逐渐有些发沉，她挣扎着最后确认了下，“怎么不说话了？是去发新闻了吗？那我先去躺一会，回头有什么消息我再联系你。” 那边秒回：“你见过屁会说话？” ……？？？ 等、等一下……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游源？”郑可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我就是个屁。” “……”还真是！ 为什么邱玥的手机会在游源手上？这么重要的事，她倒是提前暗示下啊！ 第171章 梦中梦 在郑可的印象中，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濮望乡的这场雨已经持续了好几天，雨势非但没见收敛反而越来越滂沱，这也给道路抢修和救援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难度。 大型器械进不来，救援基本只能靠徒手挖，一寸寸地把那些石块给刨开，起初人手不够，郑可和沈栌也跟着一起帮忙，可惜进展实在太缓慢，被救出来的人微乎其微，大多都是尸体，现场气氛就跟这天气一样阴霾密布。 一直到第三天下午两点多道路抢修完成，正式恢复通车，生机也逐渐出现，被堵在国道上的那些车辆终于脱困，救援队伍和器械也陆续进来。 随之涌入的还有不少记者，指挥部特意给他们媒体腾出一间安置房，就在信号车边上，主要是为了方便他们发报道，至于居住条件……根本没有条件可言，男男女女十多个人挤在一块，别说洗澡了就连睡个好觉都难，房间里的气味自然也好闻不到哪里去，搁平常郑可也顾不上这些，这本就是做灾害新闻时的常态，她早就习惯了，可偏偏她很不争气地病了…… 大概是前些天淋了雨的缘故，突然放松下来后她就开始觉得全身酸疼、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典型的发烧症状，继续待在安置房里别说是康复了不加重就不错了，沈栌去隔壁受灾没那么严重的四村找了家老乡，让她搬去了那儿，是一对中年夫妇，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前几天帮忙救援的外乡人，格外得热情，还帮忙做了粥，她觉得过意不去但又实在没力气跟对方客套，喝了点粥吃了药就睡下了。 头疼、嗓子疼、四肢疼、外加鼻塞，这一觉当然是睡不好的，中途还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一次，是沈栌的手机，但又似乎是打来找她的，她隐隐约约听到他说…… “她病了。” “嗯，烧得挺厉害，先看看能不能退烧。” “应该就是着凉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再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了，眼皮沉得就像灌了铅似的，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又睡着了，但睡得很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当沈栌挂断电话走回到床边时她又醒了。 “谁打来的？”她问，嗓音干哑，喉咙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撕开一般，疼得她直皱眉。 “孙小悠，说是联系不到你，她有些担心……”沈栌倒了杯温水递给她，“你们吵架了？” 她感激地接过水杯，灌下一大口，茫然地看着他，道：“没有啊。” “那怎么不回她消息，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这……说来有点话长……”其实也没有很长，主要是她难以启齿。 邱玥还得盯邹阳那篇报道的后续，泥石流的突发毕竟是她遇上的，顺理成章就由他们组来跟进了。 这些天，她只管发送一些最新消息给孙小悠，多的话一句不说，也不敢回消息…… 没错！是不敢！ 她有心理阴影了，生怕那头突然又冒出一句“我就是个屁”…… “那就回头再说吧。”见她支支吾吾的，沈栌以为大概是关系到他们工作上的什么事，不想跟他多说，她向来边界感强到离谱，他也没再追问，拿回水杯顺势探手触了触她的额头，灼烫温度在他手背氤开，他剑眉微蹙，“还是挺烫的，再睡会？还是说你想吃点东西？锅子里还有粥，你要是想吃的话我替你去热一下。” 她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不饿，别忙了，我再睡会就好了……” “嗯。”沈栌替她掖了掖被角，“睡吧。” 他看起来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般来说，一个算不上熟悉的男人就这么杵在床边看着她睡觉……怎么可能睡得着…… 然而，她还是睡着了，大概率是药效开始起作用了。 说不清是孙小悠那通电话的缘故，还是她魔怔了，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看见了游源。 他直直地站在门边，像是在看她…… 事实上，她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样子，连面容都有些模糊，更遑论他脸上的神情又或是眼神的方向。 她翕张着唇，想要确认他究竟是不是游源、想询问他怎么来了、想告诉他她好难受啊，可她发不出声音，甚至无法动弹，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跟他说话、好像起身走到门边抓住了他的手，幡然惊醒却发现她依旧躺在床上，可其实她却并没有醒来，就如同做了一场梦中梦，她不死心地继续挣扎，重复了很多次，最终，她没有力气了，又一次睡了过去…… 第172章 日有所思 郑可觉得自己只睡了一小会，很快就挣脱了那种难以形容的桎梏，猛然惊醒。 可事实上，距离孙小悠那通电话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了。 凌晨一点多，她宛若垂死病中惊坐起般，蓦地从床上蹦了起来，连带着把趴在床边小寐的沈栌也吵醒了，他打了个激灵，眉眼惺忪地看着她，神色有些迷茫。 她像是并未察觉到身旁有人，定定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沈栌清醒了几分，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门边并没有什么异常，从这儿看过去一片漆黑，他拉回目光，担忧地问：“怎么了？” 她半晌后才回过神，眸色清明了不少，眼眸微垂，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他们交握着的手上。 “咳……”他尴尬地咳了声，把手抽了回来，不太自在地解释道：“可我没趁你病占你便宜啊，是你拉着我不放的。” 她一反常态，没有生气，也没有急着撇清关系，而是自言自语般地嘟囔着，“所以我抓着的是你的手吗……” “什么？”话音有点轻，沈栌微微凑近试图想要听清。 “没什么……”刚才果然是在做梦吗？看起来是这么回事，但郑可还是不死心，又确定了下，“刚才有什么人来过吗？” “你有几个记者朋友来过，还给你送了个黄桃罐头，十点多的时候救援队从三村废墟里救出一对母女，三天了，能撑到现在算是奇迹了，他们全程拍了下来，看你睡得香就把素材发给我了，我给孙小悠传过去了。”沈栌如实汇报着。 “这样啊……”她重新倒回床上，有气无力地道：“麻烦你了。” 沈栌不悦地蹙了蹙眉，“我们好歹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了，没必要那么见外。”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敷衍意味昭然若揭。 很显然，她压根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或者说即便听进去了她也并不认同他们之间无需见外的说法，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明摆着心里有事却不愿意多说。 换做从前沈栌也就懒得问了，谁也不求谁的，犯得着非得贴上去吗？ 可是这一回，他就像是跟她杠上了般，直截了当地追问，“你是不是做梦了？梦到谁了？” “没有，可能就是烧迷糊了……”她本能地回避着。 他没给她糊弄过去的机会，咄咄逼人地打断了她的话音，“是梦到游源了吗？” 郑可轻震了下，片刻后，软软地道：“嗯，我好像见到游源了。” “……”还真是啊，在这种问题上猜对了他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之前我好像也见过他。”她眨着眼帘，轻声呓语。 “说什么胡话呢，你之前当然见过他。”沈栌顿了顿，不放心地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温度明显下来了不少，可他并没有因此就松了口气，反而更担心了，“你该不会是烧坏脑子了吧？” “不是……”她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解释道：“我是说之前在西北。” “……？？？”越解释他越听不懂了。 “我大学时跟我爸妈来西北玩，遇上了地震，挺严重的，但好在我们一家人都没什么事，就是在临时安置点住了两晚，当时很害怕，我给他发了消息，可是发不出去。” “难怪你那天第一反应会是地震……”沈栌恍然大悟，又怕会就此打断她难得的分享欲，连忙追问，“然后呢？” “然后……”她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自嘲，“邹阳来了。” 在此之前，她替游源找了一堆借口，可邹阳的出现瞬间推翻了所有借口。 她那会几乎每天都在朋友圈更新行程，地震的新闻也是实时播报的，她就在那儿他不可能不知道。 虽然地震会导致道路阻塞，但既然邹阳能进得来，他要是想就不可能进不来……事实上，他当时就在兰州，距离她并不远，只不过……是跟尹霜在一起…… “所以，你就是那会被邹阳感动跟他在一起的？”沈栌问。 “没在一起，只是答应他会考虑，不过感动是真的……” 怎么可能不感动？在她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他就那样从天而降，说是携光而来也不为过，他带来了一堆东西，吃的用的甚至包括卫生巾……替她一起照顾她爸妈，鞍前马后，无微不至，以至于直到现在她爸妈都会偶尔念叨邹阳，“小伙子人是真的不错怎么就出轨了呢”这是他们最常说的话…… “原来还有这种捷径可以走……”沈栌轻声嘀咕了句。 很轻，她没能听清，“什么？” “没什么。”他回过神，扯开了话题，“你刚才说之前好像也见过他，是什么意思？他当时其实也去了？” “应该不是……我刚才梦到他就在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我……”她瞥了眼门口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乌云蔽月，没有丝毫的光亮，“这画面很熟悉，当时好像也梦见过……应该……只是梦吧……” “嗯，噩梦而已，不用太在意。” “……”噩梦倒也不至于吧？！ 沈栌起身倒了杯水，又递了颗药给她，“把药吃了，再睡一会，别想那些晦气的东西，好好养病。” “…………”晦气也不至于吧？！ 第173章 你这人缺爱 养了两天，郑可的烧终于退了，也没有反复的迹象。 搜救工作也基本进入收尾阶段，媒体差不多也都准备收拾走人，之后就等着指挥部给一些重建的进度。 沈栌一大早就搭其他记者的车去之前出车祸的地方把车开了回来，在老乡家吃过午饭后便出发了，郑可坚持给那对夫妻留了些钱，对方死活不肯收，反复推诿了好一会，最后演变成……钱是收了，但又强行塞给了他们好多羊肉和鸡蛋，愣是把他们的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就这样，他们跟着大部队一块离开了。 幸好他们的车还能开，就是左边的大灯坏了，车头部分以及靠近驾驶座的那两面划痕有点严重。 “哦豁，撞得不轻啊。”队长绕着车子观摩了一圈，中气不足地喊开了。 郑可有点不好意思，连连道歉，但假期快结束了也不好继续逗留，想了想就提出了个解决方案，“您回头定一下损，我把钱打给您。” “哎呀，我不是这意思……”队长连忙解释，“就是觉得你这男朋友可以啊，不仅反应快，还挺护着你，宁可往自己这边撞。” “不、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行了行了，我懂，迟早的事嘛……”队长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了，小姑娘脸皮薄，可以理解，他也没再多嘴，兀自扯开了话题，“维修的事你不用管，这不是有保险公司嘛，人没事就好，其他都是小事。” 这是完全不听人解释啊！甚至也不给她客气的机会，不由分说地就让人把他们送去机场了。 当然了，郑可也确实没再坚持，看队长同志这架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收她钱的，她想着回去之后跟二叔说一声，到时候再让二叔来问问情况。 至于她跟沈栌的关系……说多了反倒越描越黑，这个话题她也不是特别想去触碰…… 自从那晚之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这种尴尬主要源自于她单方面，一种交浅言深的不自在。 她一直都没什么朋友，跟大学室友的关系也都普普通通，女生们互相倾吐感情烦恼这种司空见惯的事她旁听过但从未参与过，可是偏偏她那天跟沈栌挖心掏肺地说了一大堆！ 居然跟一个不怎么熟的男人聊少女心事…… 事后她回想了，聊太深了，就差没直说她想游源，想疯了！ 这搁谁不尴尬啊？！ 果然人生病的时候会变得脆弱，正常情况下打死她都不可能跟游源说这些，隔天醒来她就后悔了，也试图找补过…… “那什么……昨晚我可能烧糊涂了，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言下之意，都忘了吧，最好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他说：“没事，你下次再做噩梦可以随时找我，我愿意听。” 听你妹啊！你是律师又不是心理医生！ 以及，她一点都不觉得那是噩梦！ * 机票订的是傍晚五点多的，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沈栌本觉得打一辆车捎带送对方一程就行了，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回见吧您呐！最好是短时间内都别见了！她迫切需要缓缓！ 到家之后她立刻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了，就像是回光返照般，明明累得不行但她却觉得精神特别好，于是乎，她跟抽屉那头的游源报了个平安。 自从那次他接连失踪了好久，她就有点慌，总担心他突然又没了回应。 好在，这次他回得挺快，“怎么去了那么多天？” “还行吧，采访倒是两天就搞定了，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泥石流，耽搁了几天。”她解释道。 他问：“什么情况？你还好吗？” 她草草讲述了下这几天的经历，尽可能淡化掉了惊险的部分，生病的事也只是提了一嘴，以至于抽屉那头的游源重点完全偏了…… 隔了好一会后他只回了句，“你跟沈栌没怎么样吧？” “没有啊，都挺好的，看不出你还挺关心沈栌啊，人还怪好的嘞。”她不由地感叹了句。 “谁关心他了！我是说，你们没有又背着我在一起吧？！” “……你为什么要说‘又’？”自从他恢复记忆后她就变得有些敏感，总觉得他每一句话都饱含信息量。 “谁知道当年你和邹阳那一出会不会又重复上演，你这人缺爱，容易被感动，一感动你就上头！”他看起来似乎挺气的，这话写得格外用力，物理意义上的力透纸背。 郑可没好气地回道：“我父母双全、家庭美满、从小不愁吃穿、完完全全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怎么可能缺爱！” “可不是，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缺爱。” 所以有没有可能她不是缺爱，是被他给气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比起这个，我有件事要问你。” 游源：“你为什么要扯开话题？你俩是不是好上了？！” 她翻了翻白眼，懒得搭理，自顾自地问：“我当初遇到地震的时候你有没有去找过我？” 抽屉那头陷入了安静，许久后才出现他的回复，“有。” 很好！他还真是多余长了张嘴！缺德话说尽，该说的是一个字都不露！ 第174章 思想有问题 其实假期还有一天，但隔天一早郑可就进公司销假了。 刚进办公室，就瞧见邱玥端着杯咖啡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你居然真来上班了？！” 先前在茶水间听说郑可来了她还半信半疑，特意跑来看了眼，可即便是人就这么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她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那头的郑可倒是一脸平静，抬眸调侃道：“不上班你养我啊。” “不是……”她跨进办公室，大喇喇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郑可从袋子里掏出三明治，颇为暴力地拆开，“昨晚。” “那你今天就来上班？假期不是还没用完吗？怎么不再休息一天？”眼见郑可吃得有些噎，邱玥索性将手里刚买的美式递给她，“喝吧，我还没喝过。” 她抬手做了个“谢谢”的手势，张嘴吸了一大口咖啡，待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后才启唇道：“待在家里也没事干，索性就来公司了。” “啧……”邱玥眯着眼眸打量她，“上班那么积极，思想肯定有问题。” “我思想能有什么问题？” “你说呢？”邱玥冲着她挑了挑眉，“肯定是公司里有你想见的人呗。” “……”她没否认，埋头一个劲地啃着三明治。 “不是吧，你跟游源就这么如胶似漆吗？不是昨晚才分开吗？”邱玥探身凑近她，压低声音问：“在一起了？” 闻言，她眉头轻蹙，“谁跟你说我们昨晚才分开的？” “没分开吗？”邱玥一惊一乍地道：“你们同居了？” “我从请假开始就没见过他好吗！微信都只联系过一次……哦，不对，是两次……”说到这，郑可忍不住瞪了她眼，“我还没说你呢！你把手机给游源怎么也不说一声！” “这不是没来得及嘛，他收到泥石流的消息之后就急疯了，你那边又一直是失联状态，好不容易收到你消息了，那我怎么也得跟他说一声吧，刚说完他就把我手机抢了……”她逐渐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啊，你怎么会没见过他呢？你们俩不是一块回来的吗？” 郑可愣了愣，问：“他去西北了？” “对啊，那天跟你联系完去了。” “你确定？！” “当然，还是我给他订的机票呢……”邱玥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找到跟游源的对话框，“我记得他刚到濮望乡的时候我刚好有事找他……没错，你看，大前天到的……” 她接过手机看了眼，邱玥给他发了个文档并附带了句，“游总请过目。” 他回道：“我刚到，这里有点乱，信号不太稳定，一会到媒体安置点再说。” 聊天记录时间显示确实大前天，晚点九点多，她刚发烧那晚，九点多的时候她应该正在睡觉……也就是说，当年也好、现在也好，都不是梦，她的的确确看到了游源…… “你没见到他吗？”邱玥好奇地追问。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 “不确定的意思是？” “我当时发烧了，借住在一户老乡家里，迷迷糊糊的好像确实有见到游源，可是醒来之后他不在，他好像……”她眉头紧皱，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隔了好一会才继续道：“好像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他有病吧？！” “……”确实。 简直是有大病！明明都已经来了为什么还要走？闲得慌跑来濮望乡拉练吗？！ 第175章 我不会再让她受苦 “她现在是我的助理，做得挺好的，不可能再回你那儿了。” “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可爱，上回有客户来我这儿开会，他把我抽屉里的紫菜饼当茶叶泡了，急得躲在茶水间里偷偷哭。” “后来倒是知道茶叶放哪了，就是帮客户倒水的时候给人杯子碰洒了，吓得她转身就往外跑，我还以为去拿纸巾了，没想到又躲起来哭了。” “前两天带她去应酬，喝多了，非得给人唱歌，隔天酒醒了觉得没脸见人，还哭唧唧地打电话给我说要辞职。” 面前的男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末了还扶额苦笑，语气宠溺地总结道：“怎么会有这么爱哭的人啊，跟个瓷娃娃似的，没办法，只好宠着了。” 游源情不自禁地倒抽了口凉气，反复确认着眼前这张脸，确实是方收没错…… 被夺舍了！一定是被夺舍了！这怎么看都跟他从前认识的那个高冷寡言的方收不沾边！ “你怎么不说话？”见他一直沉默着，方收面色沉了沉，微微挑了下眉梢，冷冷地问。 以免他误会，游源想了想还是得说点什么，于是目光落在了他绑着石膏的手上，“你手怎么了？” 本来是想顺势扯开话题的，没成想…… “哦，前几天霜霜帮我开门，跑太急了，一个滑铲把我踹倒了。”他噙着笑，抬了抬那只手，就好像是在炫耀勋章似的，“摔的，她当时都急哭了。” “……”怎么又哭了？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她是怎么长那么大的，一定很辛苦吧。” “……”还能怎么长？当然是因为有郑可这个大冤种时时刻刻在她背锅受累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辛苦！ “不过现在好了，她有我了，我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游源摸了摸鼻子，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索性掏出手机分散下注意力。 玩了几盘消消乐后方收仍在滔滔不绝，他又刷了会微博，铺天盖地都是泥石流和邹阳的新闻，看了就心烦，比方收还烦，正打算丢开手机，突然弹出了条微信消息，瞥见发送人的名字后，他条件反射般迅速点开…… 郑可：“你去西北了？” 他咂了咂舌，躁意夹杂着些微怒意，没好气地回了句，“我就是个屁，你管我。” 手机那头“正在输入”了很久，不难猜到她此刻的状态，无非就是觉得这个梗是过不去了，不想搭理他，但又确实有事想问。 不出游源所料，好一会后她的消息再次传来，直接无视了他的回复，自顾自地追问，“去干嘛？” “找虐。”他回道。 郑可：“……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他轻轻叹了声，认输了，“能，等你回来了再说。” “我早回来了，在公司呢，你在哪？” 回来了？他眼眸一亮，“等着，我现在回来。” 按下发送键后他用手机扫描结了账，抬眸看向对面的方收，懒懒地问：“说完了吗？” “嗯？”方收微微一愣。 “我很感谢你主动且强行跑来机场接我，这顿饭算我的，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公司了……” 方收皱眉打断了他，“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明白吗？”方收话音一沉，“尹霜现在过得很好，你最好别再去打扰她。” “有病。”他低声骂了句，兀自起身，顺势丢了道白眼给方收。 没成想，方收倏地伸手拽住了他，“你现在还不能回公司。” “……”游源顿住脚步，微微侧过头，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他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咕哝了句，“尹霜今天要去‘视界’办离职手续，我不希望你们见面。” 所以，这就是方收突然过问他行踪、非得跑来机场接他还拉着他絮絮叨叨了一堆废话的原因？就为了拖着他不让他进公司以免撞上尹霜？ 简直不可理喻！ 正常手段显然是对付不了这种疯子的，只能比对方更疯了…… 于是乎，他若无其事地道：“那刚好啊，你送我回公司，省得我打车了。” “想得倒是挺美。”方收凉凉地扫了他眼，气定神闲地举起咖啡呷了口，“都说了我不希望你们见面。” “可是你放心吗？我们公司可是龙潭虎穴啊，她那么爱哭，跟个瓷娃娃似的，这些年没有你在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万一办手续的时候被欺负了怎么办？”不要试图跟一个疯子讲道理，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他，生怕这种程度的恐吓还不够，游源又在火上添了一把油，“哦，对了，郑可回来了，正在公司呢，她们俩向来不对付你是知道的……” 还没等他说完，方收就蓦地站了起来，径直往外走，见他没跟上还回头催促起他来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郑可的杀伤力真是不容小觑啊。 第176章 八字不合 游源还是不够疯，尽说大实话了。 郑可确实跟尹霜不太对付，但她向来是能避则避，问题在于怎么都避不开，好比现在…… 听说尹霜来办离职手续，她特意躲去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店，消磨了大半个小时，直到收到孙小悠的消息，得知人已经走了，才打算回公司，就这……还是撞了个正着！ 远远的她就瞧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连表情都无比的熟悉……眼眶红彤彤的，粉嘟嘟的小嘴紧抿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又固执地表现出坚毅…… 有一说一，委屈的确应该是受了几分的，毕竟她离职的原因并不光彩，至少在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眼里她就是知三当三被原配找上门没脸再待下去了，人事部那位性格保守一板一眼的总监自然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其他人的指指点点自然也免不了。 虽然这事跟郑可没有半点儿关系，但她还是扭头就走，尽可能地避免跟尹霜打照面。 没成想，尹霜交了闪现…… 她甚至都没搞清楚尹霜的动线，一回神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就已经杵在她跟前了。 “可可姐……”与此同时，幽怨的话音响起。 “妈呀！吓我一跳！”她没控制住，喊出了声，片刻后才逐渐平复，以免刺激尹霜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挤出笑意，轻声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她扁了扁唇，咕哝道：“你明明知道我来办离职手续的，我都听到小悠给你发语音了。” “啊……嗯……”有点尴尬，郑可干笑着问：“办完了？” 她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抒发着委屈情绪，“连你也开始躲着我了吗？” “不是……”什么叫开始躲着？我一直都在躲啊！ “我承认，我之前确实想做出点成绩，也确实跟万绪走得近了些，但我跟他绝对没有过那种关系……”说到激动处，她突然伸出手紧紧抓着郑可，“可可姐，你一定要信我！我不是那种人！” “等等……你给我等一下……”郑可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些啊？万绪又不是我的，你俩什么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不希望你误会，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要是连你都不理我的话……” 郑可好笑地打断了她，“您也太谦虚了！从小到大，你人缘向来比我好，朋友也不少，什么时候变成就只有我一个了？” “可是真心待我的只有你……”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我不止一次说过我们算不上朋友，对我来说，你不过就是我小时候偶然遇见过的人，我们三观不合、性格也不合，压根就玩不到一块去，就当是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去找别人陪你玩这种友情游戏吧。” 她轻轻震了下，像是被这番话给伤到了，缓了好一会，才带着哭腔低声嗫嚅，“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好的，慢走，不送。”郑可果断转身离开。 过往经验告诉她，最好是少跟尹霜掰扯，道理讲不听、骂也不吭气，除了道歉什么都不会，说多了都是她的错，显得她咄咄逼人、面目可憎，活像个大反派，总之就是少打交道赶紧撤，免得又节外生枝。 然而，她忽略了一点——她跟尹霜不仅是三观、性格不合，八字也不合！ 才刚举步郑可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有尖叫声、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还有几下不知名的碰撞声，她下意识顿住脚步，转头看了过去。 只瞧见一辆红色的车子猛地冲到人行道上，撞开了面前那一排雪糕筒，直直地朝着她驶来。 速度很快，快得她差点就来不及反应…… 第177章 死期将至 还好只是差点来不及反应，郑可过于惊人的求生欲及时唤醒了她…… 不管有多烦尹霜，见死不救的事她终究还是干不出，她几乎本能地抬手拽起一旁的尹霜，准备往身后的咖啡店里跑，也就几步路的距离，目测是躲得过的。 尹霜似乎吓得不轻，面色惨白地呆站着，她用力拽了好几下都没反应。 “别愣着了！快跑！”郑可吼得很大声，试图想要唤回她的神。 别说，还挺有用。 尹霜蓦地打了个激灵，颤巍巍地看向她，片刻后便伸出手用力把她推开，伴随着视死如归般的话音，“你快走！别管我！” ……？？？ 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简直毫无必要，以至于郑可被她推得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摔得不轻，但在这种混乱情况下她压根没心思去查看伤势，而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辆红色轿车。 车头微微一偏，精准无误地锁定了她，疾驰而来…… 这个距离已经足以让她看清驾驶座上的人，是管晓晨，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她没时间思考，只知道得尽快跑，她尝试着起身，脚踝传来的刺痛却让她寸步难行，只挪了几步就又一次跌坐在地上，饶是如此她还是没有放弃，靠着还能动弹的双手和右脚拼命往后爬，她甚至在想，要不干脆躺下来用滚的吧，那样速度会不会快一点？ 当然了，她并没有滚。 并不是碍于形象，是还没来得及。 就在她准备躺倒的时候，突然又杀出了辆黑色suv，拦腰撞向了那辆红色轿车，车速倒是不快，但体量差异摆在那儿，红色轿车被撞得车身一偏，硬生生给逼停了。 郑可重重地松了口气，瘫软在了地上。 原本，她还仅仅只是觉得有些后怕，直到她在混乱人群中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沈栌！ 她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眯了眯眼眸又定睛看了过去…… 的确是沈栌没错！ 他直挺挺地站在不远处，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看起来像是已经在那儿站了许久。 可明明距离她们只有几步之遥，他却全程没有任何反应，直到现在仍像是被人点了穴般，显然不可能是被吓傻了，他是在山体落石的瞬间都能准确应变的人，怎么也不至于被这种场面吓到忘了动弹，看起来他更像是丢了魂…… 郑可没顾得上深究他的异样，她猛然转头看向那辆黑色suv，方收钻出驾驶座，惊慌失色地冲到尹霜身旁，紧随其后的是游源，他下车后率先查看了眼那辆红色轿车，管晓晨大概是被撞晕了，他这才转身快步朝着她走来。 很快，他就停在她面前，蹲下身，紧张地询问，“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 此情此景让郑可骤然想起了抽屉那头的游源所描述的那段记忆—— “乔婷婷因为被全行业封杀走投无路开车撞向尹霜，当时你和尹霜在一起，沈栌也在，但他选择救的人是尹霜，不过好在那天方收及时出现撞开了乔婷婷的车，你也只是受了些轻伤……” 对上了，却又没有完全对上。 开车撞向她们的不是乔婷婷，而是管晓晨。 沈栌也没有救尹霜，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就像之前那几起被她干涉过的新闻事件一样，虽然有着微妙差别，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这是否意味着，无论如何那个游源所说的绑架事件都会上演？如同即便是没有乔婷婷也会有管晓晨，就算解决肖允那也可能会有其他人，硬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她命中注定得有那一劫？ 一想到这，她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远比刚才的事更让她恐惧，那是一种明知死期将至却又无能为力的恐惧。 第178章 没有一句我爱听的 管晓晨只是陷入了短暂昏迷，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好在围观群众报了警，警察及时出现将她控制住，一起来的还有几辆救护车。 冷静下来之后郑可才发现现场情况远比她想象得严重，被波及的路人不少，地上还躺着两个人，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的…… 救护车率先把那两个人抬走了，其他人大多都是轻伤。 郑可的情况不算严重，应该只是崴了脚，但她没法走路，救护人员还是坚持用担架把她抬上了车。 安置好郑可后，救护人员转身，挡住了紧跟其后的游源，循例问了句，“是家属吗？” “嗯。”他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救护人员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他眼，也懒得多问，努了努唇，“行吧，那赶紧上车吧。” 他躬身抬腿，跨上了救护车，正对上郑可直勾勾的目光。 “看什么看……”他不太自在地别开视线。 “你……”她张了张唇。 他扬了扬头，用理直气壮来化解尴尬，“我怎么了？情况紧急，冒充下家属有问题吗？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医院吧？” “不是……”她微微昂起头，问：“我是想问你，有看到沈栌吗？” 他愣了愣，面色一沉，没好气地道：“没有。” “那尹霜呢？” 他嘴角一撇，“我哪知道。” “沈栌是不是跟尹霜在一块。” 游源耐心耗尽了，“闭嘴吧你，别说话了，没一句我爱听的！” 她确实闭嘴了，头一偏，瘫倒在了担架上。 那种情况下，沈栌多半是去查看尹霜的情况了，即便有方收在，他应该也忍不住。 虽然有些微的偏差，但总体跟抽屉那头那个游源记忆还是大差不差，就像是怎么都逃不开的命运一般…… 想到这，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 郑可被带着做了一堆检查，确定了只是韧带撕裂，静养就好。 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警察，接警的巡警大概问了下情况就走了，紧接着又来了几个交警，同样只问了几句，最后来的是个熟人…… “郑可？”略带诧异地嗓音传来。 她闻声抬眸，愣愣地眨着眼帘，半晌后才想起对方，正要开口…… “这不是林警官嘛……”一旁的游源率先启唇，“这事还惊动你了？” 他瞥了眼游源，公事公办地道：“算是重大刑事案件了，当然归我们管。” “伤亡情况怎么样？”郑可小心翼翼地问。 “八人轻伤，一个骨折，还有一个在icu，目前还没脱离危险，情况不太乐观……”小林面色有些凝重，犹豫了片刻后才再次启唇，“听说她是冲着你来的？” “……”这话让郑可不可避免地涌起了一股负罪感，心口顿时觉得堵得慌。 游源眉头紧皱，“你听谁说的？” 小林并未搭理她，兀自冲着郑可道：“我没别的意思，肇事的人不是你，你也同样是受害者，我们得查清楚才能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她不过就是正常做报道，没有虚构、甚至没有任何添油加醋，这事跟她无关。”游源再次抢白。 终于，小林转眸朝着他看了过去，“郑小姐跟管晓晨的事你了解多少？” “基本都了解。” “嗯……”小林思忖了会，冲着一旁负责记录的同事道，“直接问他吧。” “这……”这明显不合规矩，那位同事有些为难。 小林看了眼面色微白、神色恍然的郑可，轻声道：“当事人情况不太好，需要休息，现在不适合做笔录。” “也好。”那位同事抬眸看向游源，“那麻烦你跟我们去留观室外头聊吧。” “好。”游源感激地冲着小林点了点头，转身安抚了郑可几句。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就只是讷讷地“嗯”了声，状态看起来确实很不好。 他也没再多说，跟着小林和另一名警察走出了留观室。 虽然留观室里有护士，但他们还是没有走远，就在门外，一抬头就能看见郑可的位置，她靠坐在窗上，怔怔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79章 我想早点见到你 邹阳醒了，今天早上醒的，经过医生检查后没有什么大碍了，转到了普通病房。 也不知道管晓晨是从哪收到的消息，中午的时候她去了医院，邹阳父母当然是不愿意见到她的，一度情绪激动地想要赶她走，闻讯赶来的护士劝都劝不住。 最后还是邹阳开口，说是有些话想要跟管晓晨说，这才制止了这场闹剧。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关着门聊的，就连邹阳父母都按邹阳的意思在病房外头等着。 据邹阳父母说，他们并没有聊太久，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很快病房里头就传来争吵声，紧接着他们就听到邹阳在喊说“你不要冲动，把刀放下”，他们就赶紧冲进去了。 当时管晓晨拿着水果刀，嘴里一直在嚷嚷着，“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再然后她刺伤了邹阳，医院方面很快就报警了，但警察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跑了。 警察那边正到处找她呢，没想到她会堂而皇之地开着车跑街上去撞人，所以这事很快就移交给了刑警队…… 这些都是游源刚从小林那儿听说的，他臭着脸讲述着，末了瞥了眼一旁副驾驶座上的郑可，酸溜溜地道：“差不多就这样了，反正你们都加了微信了，也用不着我转达，你想知道什么自己问他就是了。” 闻言，郑可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脸色那么难看的原因。 刚才走的时候她主动提出加了小林的微信，自那时起游源的情绪就不太对了。 先前她脑子很乱又有些惊魂未定也没太顾得上，这会缓和了不少，也总算有心思想其他的了。 “我加他微信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事想找他帮忙。”她微微侧身，轻声道。 游源愣了愣，没料到她会解释，片刻后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 “想问他要一下肖允的画像。”她扬了扬手机，把小林刚发给她的画像展示给游源看。 上次跟抽屉那头的游源聊完后，她去网上找了下，通缉令上的画像当然也挺清晰，可终究还是比不上原件，二叔毕竟已经退休了，不如直接找小林要更方便些。 “你要这个做什么？”游源眉心微蹙，尽管以他对郑可的了解她绝不可能做出什么自不量力的事，但难免还是有点担心。 “准备找个大师做法，咒死他。” “……说实话。” “我能干什么，就是想发给几个媒体朋友让他们也帮忙留意下……哦，对了……”她说得煞有其事，“你给方收也发一份吧，那天晚上肖允挟持尹霜的时候说的话不太对劲，他好像误以为尹霜才是小时候报警抓他父母的人，没准会盯上尹霜，最好让方收多注意点。” “嗯。”游源点了点头，“你转发给我。” “好……”见他并未起疑心，她边拨弄着手机边故作漫不经心地扯开了话题，“说起来，邹阳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 “还行，轻伤而已，死不了。”他语气不太友善，犹豫了会才问：“你想见他吗？” 郑可不解地瞪大双眸，“我见他干嘛？” “邱玥刚给我打电话，她去医院看过邹阳了，邹阳说……”他暗暗咬了咬牙，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地紧了紧，“想要采访可以，让郑可来。” “还挺像邹阳干得出来的事……”她并不觉得意外，相比之下，游源的反应是她没想到的，“倒是你，你想让去见他吗？” 他眸色一沉，“不想。” “那跟我说这事干嘛？瞒着我不就好了。” “你有知情权，也有选择权。” 她点了点头，道：“明天来接我吧。” “嗯？”游源不解地看向她。 “你陪我一起去。” “我？”他有些意外。 “对啊，万一他受了管晓晨启发，想要跟我同归于尽怎么办？你在比较安全。” 他沉默了会，有些故意地试探了句，“怎么不让沈栌陪你？” “他忙嘛。” “……我闲吗？！” “那算了，我自己去……” “明天早上十点来接你！” “九点吧。” 他墨眉轻皱，“那么早干嘛？” “我想早点见到你。” “……”这女人有毒吧！ 第180章 打算把你拿下 “伤口得制动……我是说，你的脚尽量少走路……” “那个膏药八小时……哦，不对，六小时……总之就是你睡醒了自己换吧……” “换之前记得清理下，喷点云南白药，先喷白色……不是，先喷红色的那瓶，隔个几分钟再喷白色的……” “记得吃药……我知道没药，我的意思是如果实在疼得受不了可以吃点止疼片……” “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护踝带着，带松点，免得踢被子。” 丢下一堆语无伦次的叮嘱后游源就走了，确切地说是仓皇逃离，临走时还撞到了餐桌和玄关处的衣架，制造出一阵乒铃乓啷的声响，他慌忙扶住，头也不敢回，“砰”的一声格外用力地甩上房门，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很少见到他这么慌乱的模样，郑可支着头靠坐在沙发上，看得饶有兴致。 直到那道狼狈身影彻底消失在她视线中，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脑中浮现出了抽屉那头的游源说过的话——“但凡你主动一点，我分分钟扛不住。” 好像说的没错…… 想到这，她一蹦一跳地跑到梳妆台边，在纸上写下询问，“在吗？” 抽屉那头的回复带着怨气，“不在还能去哪。” 郑可撇了撇唇，懒得搭理他的小情绪，“你看一下我相册里的那张画像是不是绑架我和尹霜的人。” 她把手机和纸一并传了过去。 等了五六分钟后她才打开抽屉，手机显然已经被动过，纸上留下了他的回复，“不是他。” 虽然只是冰冷的文字，但她似乎能感觉到他语气间的肯定，这让郑可有些意外，甚至是不敢置信。 “你确定？要不要再看看？”她不死心地又确认了遍。 这实在算不上是个好消息，如果那个绑匪不是肖允，那范围就太宽泛了，根本防不胜防。 游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回得很委婉，“大概因为是画像的关系、再加上他当时带着口罩和帽子，不太好辨认。” 不好辨认？那他刚才就不会那么肯定地说“不是他”了，第一反应骗不了人。 太拙劣了！她忍不住吐槽，“有没有人说过你不太会安慰人？” “我这叫乐观，是不是肖允先撇开不谈，自从我们俩遇见很多事都变得不同了，刘老师没有死、吴泽被绳之以法、丁嘉原也逃过了一劫、你也没有跟沈栌在一起、我也不记得自己掺和过邹阳的事，虽然看起来都是些小事，但累积在一起说不定已经足以撼动命运了，往好的方面想，绑架也许不会再发生了呢？” “没用的……”她笔尖顿了顿，有些沉重地继续写道：“我能改变的也就只有一些小事，大方向没有任何变化，命运的轨迹就好像是早就预设好的，无论如何都会发生。” “你还是跟沈栌在一起了？！”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有！目前没有！以后也不会！你能不能思考点有用的！” “那你说什么大方向没有任何变化，这不是变了吗？” “可你说的事还是发生了……”她沉了沉气，组织了下语言，“我今天差点被车撞，不同的是，开车的人不是乔婷婷，而是管晓晨，其他的都跟你描述的基本一致，方收及时出现，逼停了管晓晨……哦，对了，沈栌也在，都不知道他那个时间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公司楼下，你就说奇不奇怪吧！” 奇不奇怪的他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关注点只在她身上，“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还好，没什么事。”就只是崴了脚，可这伤并非管晓晨造成的，而是拜尹霜所赐，莫名到她都不想提起。 这个答案似乎让抽屉那头的游源安心了些，这才分析起情况，“也就是说，绑架可能还是会发生，但绑你的人未必就是我见到的那个，所以是肖允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有道理！”这远比他刚才那番拙劣的安慰有说服力。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游源问。 她深吸口气，豁出去了，“打算把你拿下。” 之前犹豫是因为她害怕被拒绝，但在得知游源去过西北之后她的想法变了，或者说她有了主动的勇气。 他说的对，既然两情相悦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就算改变不了什么，至少不留遗憾。 第181章 女为悦己者容 郑可起了个大早，就为了好好拾掇下自己。 做社会新闻大多风里来雨里去，就算有时间化妆，也很难在风吹日晒的情况下持妆一整天，穿衣风格更是以方便行动为主，大家索性也都懒得倒腾了，她当然也不例外，虽然不至于蓬头垢面，但也跟精致不沾边。 以至于她翻箱倒柜了好一会才翻出了几条裙子，挨个试了一遍之后，最后选择了一条小黑裙。 这一看就是条普通的吊带裙，侧边高开叉的不规则裙摆还算是挺有设计感，低调中透着一丝小性感，再配上一件白色针织罩衫，看起来没有那么的用力过猛。 事实上，她格外用力，甚至还撸了个全妆。 然而，游源的反应格外直男…… 九点整，他准时敲开了她家房门，只淡淡扫了她眼，面无表情地问：“可以走了吗？” “嗯……”她多少有些失落。 好歹瞳孔震一下啊，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那走吧。”他点了点头，率先转身。 “你……”郑可深吸了口气，尽可能想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些，却还是忍不住咬牙，“你都不扶我一下吗？” 他按下电梯，转眸瞥了她眼，凉凉地道：“你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眼光挺毒啊！ 确实得感谢尹霜手下留情，伤得不算严重，睡了一觉已经恢复了不少，也就脚踝扭转到某个特定角度才会觉得疼，并不影响走路。 但是！机会难得，怎么也得撒个娇吧？ “谁说的……”她微微提起受伤的那条腿，软软地咕哝了句，“可疼了，稍微用点力就疼得撕心裂肺……” 游源侧过身，细细地打量了她会，“疼得撕心裂肺还有空化妆？” “我厉害吧。”她骄傲地扬了扬下颚，“知道女为悦己者容的毅力有多惊人了吧？” “……你是生怕邹阳把你忘了是吧？！” “跟邹阳没关系。”她靠着单腿，艰难地往前蹦了蹦，凑到游源跟前，低声道：“我是为了你。” “……” “好看吗？” 他呼吸一窒，视线不受控制地被那张微微上翘着的唇瓣吸引，回过神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她的鼻息，只需要再近一步，他就能触碰到那抹心心念念的柔软，可他却打住了…… 眼看她闭着眼，睫毛因为紧张轻颤着，靠单腿支撑着身体晃晃悠悠的。 游源轻笑了声，抬手圈住了她的腰，顺势把她带入怀里…… 她心跳蓦然加快，既期待又紧张。 这节奏……下一秒落下的怎么也该是吻吧…… 没成想，她期待落空了，身体腾空了！ 他弯身把她抱了起来，虽然是挺让人向往的公主抱，但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郑可完全不觉得浪漫，她陡然睁眼，双手紧紧勾缠住他的脖子，生怕会掉下去。 “脚疼就老实点，别找死。”平静话音从头顶传来。 “……”为什么可以那么平静啊？说好的分分钟扛不住呢？！ “对了……”他眼眸一垂，笑着道：“下次别问那种多余的问题了，你怎么样都好看。” “…………”不妙啊！怎么看都是她先扛不住啊！ 第182章 你也挺会偷家的 游源还是收敛了，他至少没有直接把郑可抱进邹阳的病房，还算理智地在医院给她借了把轮椅，非常送佛送到西的把她一路推到了邹阳跟前。 那姿态……怎么说呢，多少带点儿耀武扬威…… 不难想象见到他们俩后邹阳的脸色有多难看，和游源互瞪了好一会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郑可身上。 她变了不少，当初分开的时候她才刚去“视界”没多久，还是个实习生，及肩的锁骨发，偶尔会扎成个小啾啾，大部分时候都穿着t恤牛仔，青春洋溢；这些年她成熟了不少，眉眼褪去了稚气愈发得精致，气质凌厉了不少，明媚逼人。 记不清他们有多少年没见过了，他一直没有去细数过，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回想，一旦想起就会被汹涌而来的遗憾和懊恼压得喘不过气，即便只是听到跟她有关的人、事、物，他都会克制不住，何况此刻她就这样活生生地在他面前。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才刚伸向郑可，她就蓦地往后一缩。 游源反应更快，直接就把轮椅撤到床尾。 他一愣，停在半空中的指尖尴尬地蜷了蜷，片刻后才回过神，定定地看着郑可，“没记错的话，你当初可是口口声声跟我说你和游源之间没什么的。” “你要是非得觉得我当初绿了你，那我也无话可说，毕竟……”她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道：“我们现在确实有点什么。” 他冷笑了声，抬眸看向游源，讥讽道：“你还真是撬得一手好墙角啊。” “彼此彼此。”游源垂眸冷觑着他，“你也挺会偷家的。” 这话让邹阳顿时没了底气…… 他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游源对郑可有好感，早在他们俩第一次在摄影社见面时游源看她的眼神就算不上清白。 那之后没多久，向来不爱聊微信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的游源明显变了，他变得手机不离身，一日三餐都得汇报、一草一木都要分享，时不时地看着手机傻笑，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求偶期的骚气，明眼人都不难看出他多半是恋爱了。 吴泽也曾找他求证过，他给出的回答是，“还在追。” 追问他是谁，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追到再说。” 当时邹阳就觉得十有八九是郑可…… 别问，问就是男人的直觉。 这份直觉没多久后就得到了验证，他无意间瞥见了游源的手机，屏幕上是和郑可的聊天界面，内容不外乎就是暧昧期的极限拉扯和试探……后来回想起来，他总觉得游源是故意让他看见的，目的无非就是迫不及待地给郑可打上“朋友妻”的烙印，好让他放弃。 再后来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在西北的时候，郑可才答应他会考虑他就在宿舍群里发了消息…… 邹阳：“儿子们，快出来，你们有妈妈了！” 随即还发了一张照片，是郑可在临时安置点睡觉时他偷拍的。 吴泽：“艹” 孟予明：“滚远点，别打扰你爷爷睡觉！” 邹阳：“回来请你们吃饭庆祝我脱单。” 吴泽：“那高低得整顿法餐吧？” 孟予明：“要求低了，郑可只值一顿法餐吗？” 邹阳：“@游源 听你的，你决定吧。” 他承认他当时是故意的，吴泽也好、孟予明也好，他们什么反应根本不重要，他在意的是游源。 然而，游源并没有回他。 直到后来发生了吴泽那件事，那也是他声称和郑可在一起后第一次直面游源，没有他想象中那种赢了情敌后的舒爽，相反，当时的他只觉得害怕，怕郑可会动摇，更怕他的谎言已经被拆穿。 于是乎，他进屋第一件事就追问游源，“她知道是谁救她的吗？” “比起这个，你不是应该先关心下她有没有事吗？”游源冷声反问。 “……”他被问懵了，瞬间落了下风。 “她不知道，我不会说，你要不要说是你的事。”丢下这句话后，游源便离开了。 自那之后，即便郑可最终还是答应他了、即便他们的感情一直很稳定，他却始终惴惴不安。 他太清楚了，这一切都是他偷来的，说不定哪天就得物归原主…… 第183章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既然郑可和游源最终还是在一起了，那想必当年的事她也都清楚了。 这让邹阳有种被公开处刑的窘迫感，挤不出反驳的话，继续反咬又太难看，于是，他选择扯开话题，顺便试图扯开游源…… “我想跟你单独聊聊。”他缓缓启唇，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按道理，郑可是没有余地拒绝的，可她不按道理来！ “不太好吧……”她皱了皱眉，流露出一抹假惺惺的难色，“我有男朋友了，得避嫌。” 不清楚这话有没有戳到邹阳的肺管子，反正是戳到游源了。 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汹涌而来，当初他询问郑可为什么要把他拉黑时，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上一次是为了邹阳，这次呢？为了沈栌吗？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就是转不到他身上。 “要避嫌你还来？！”意料之外的拒绝多少让邹阳有些失控。 她眨着眼帘，一脸无辜，“你让我来的啊。” “我让你来你就来了？你什么时候那么听话了？说白了还不是想做采访嘛，那至少应该尊重一下受访人吧？”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游源，“我不喜欢有闲杂人等在场。” 没等郑可反驳，游源突然启唇，“你们聊，我出去透口气。” “……？？？”她困惑抬眸，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他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什么情况？！ 她怔忡了好半晌才回过神，猛然转头朝着邹阳瞪了过去。 “你瞪我干嘛？我哪知道他现在变得那么识趣了！”邹阳也挺意外的，甚至还有几分无辜。 确实有点奇怪，正常情况下，别说是识趣了，他那张嘴能把邹阳怼到怀疑人生。 但现在显然不是搞明白缘由的好时机，得先把眼前这个人给解决了，想着，郑可撇了撇唇，开门见山地问：“你昨天跟管晓晨说了什么？” “说了些真相而已……”他低下头，轻嗤了声，自嘲地笑了笑，“我告诉她，之所以跟她求婚是因为我知道我和你再也没可能了，我去看守所探望过吴泽，他说他把当年的真相都告诉你了，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算是彻底结束了，游源说的没错，本来就是我偷来的，迟早是要还的……” “你心里喜欢的人一直是他吧？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害怕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你干脆就不装了，就好像我早就知道管晓晨和陶逸凡的事……哦，她跟你不一样，我没深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我压根就不在乎……从利益角度来说，跟她结婚对我百利而无一害；从感性角度来说，除非是你，否则娶谁对我来说都一样。” “我确实没想到她会找陶逸凡做领队，更没想到她甚至都懒得遮掩了，坦白说，她跟陶逸凡被宋洲拍到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松了口气……” 郑可忍不住打断了他，“你松了口气的反应就是跟陶逸凡打起来？” “那我好歹也是男人，就算不喜欢也不代表能纵容那两个人对我贴脸开大啊……当时确实有些冲动了，要是能忍住的话，宋洲他们或许也不会死……” “就这些？”她半信半疑地问。 “嗯，就这些。” 她微微蹙眉，“管晓晨昨天想开车撞死我，这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抱歉，是我不好，我没想到她会盯上你……你的腿……”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她的腿上，“是因为她吗？伤得严重吗？” 她都在轮椅上坐了那么久了，他才想起来过问一下伤得重不重吗？ 面对这种假惺惺的关心，郑可懒得理会，自顾自地追问，“只是这种程度的‘真相’，应该不至于让管晓晨做出这么极端的行为吧？” “她本身性格就比较偏激，从小就这样，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也不遑多让，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嗯？”他不解地看向她。 “你去见过吴泽，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是怎么看待你的？” 他不明就里地问：“怎么看待的？” “他说你就是个白切黑，看似无害，干出来的事可比游源龌龊多了。” “听他放屁……”他情绪激动地骂了句，意识到失态后及时打住了话端，调整了下情绪和语气，“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打过他你知道的，我们之间本来就有过节，他当然不可能说我好了……” “当初的事先不提，我好奇的是……”郑可微微扬了下眉梢，“你既然早就知道管晓晨和陶逸凡的事，又怎么会默许她找陶逸凡当领队？别说你不在乎，你也说了，就算不喜欢也不代表能允许他们贴脸开大，以你的性格，打从发现领队是陶逸凡的时候你就不可能忍得了。” 他露出苦笑，“我以为她顶多只是想让陶逸凡赚点钱，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得那么刺激。” “怎么会没想到呢？”郑可微微偏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这事难道不是你促成的吗？” “……” 第184章 我要你消失 如果说管晓晨趁着邹阳昏迷期间跌倒是非、肆意抹黑是因为闹出人命了，她害怕，趋利避害的本能使得她决定把一切责任推给邹阳，那她此前在无人区的一系列行为又该怎么解释？简直颠得毫无逻辑。 按她的话说，是在求婚那晚听到邹阳那番酒后吐真言才起了恨意的。 然而，在郑可印象中，邹阳酒量好得离谱，酒品也不错，她只见他醉过一次，倒头就睡的那种。 综上所述，她有理由怀疑…… “你跟管晓晨求婚那晚是真的喝醉了吗？”她逼问道。 他眉头轻皱，转着眼眸，像是在努力回忆，“我不记得了，好像是喝了不少酒，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管晓晨说的没错，她果然是被你逼疯的。” 这话让邹阳蓦地直起身，眼底透着戾气，“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能说什么呢？她甚至都意识不到你都对她做了什么，从珠峰求婚那晚开始你让她意识到了你根本不爱她，这之后你一定还做了不少事吧，让她越来越痛苦，明明如愿以偿了却生不如死。你太了解她了，甚至可能都猜到了她会自以为是的让你难堪，故意当着你和你朋友的面跟陶逸凡做些什么，这样一来，你就能以受害者的姿态顺利抽身了，直到最后你都得演一出，说什么人是你带出来的必须得安全带回去，能不能找到他们你根本就不在乎，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宋洲给许姝发了消息你不会不知道，一旦宋洲失联许姝一定会报警，在你原本的计划中是没有遇难的可能性的，没想到遇见到了特大沙尘暴。”她眼神冰凉，紧紧逼视着他，“邹阳，那两条人命管晓晨有责任、陶逸凡有责任，但你也一样脱不了关系。” 邹阳怔忡了好一会，干笑着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我没想到你对我会有那么深的偏见……”他语气挫败，像是受了莫大呃打击般。 “是不是偏见你自己心里清楚。”郑可不为所动地打断了他，平静地说出结论，“管晓晨就是听了这些真相才会拿刀捅你的吧？你是不是还跟她说你急着脱身是想来找我复合？所以她才会觉得既然弄不死你，那弄死我也一样能报复。”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他缓缓抬眸，眼神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般紧盯着她，嘴角挂着浅笑，“郑可，你没有证据。” “确实没有，可那又如何呢？我又不是检察院的。”她好笑地哼了声，“身为媒体人，我或许没有办法给你定罪，但我能引导读者思考的方向。” 他轻震了下，笑意僵在了嘴角，“别忘了，替我洗白的报道可是你们‘视界’发的，你要打自己公司的脸吗？” “找点营销号，散播点舆论，算不上打脸。” “你……”他深吸了口气，放软语气，“别闹了，你拿了独家，陶逸凡身败名裂，管晓晨也绳之以法，这事都已经完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你消失。” “……” “从今往后别再来打扰我了，也别再到处宣扬你有多爱我了，爱一个人是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推出去送死的。” “不是……她捅完我医院就帮忙报警了，我以为警察很快就会控制住她，没想到她会来找你……我忘不了你是真的，想复合也是真的……” “别想了，不可能。” “……” “既然话都收到这种份上了，那我就说得再清楚点，我当初是经过深思熟虑才答应跟你在一起的，不是冲动、更不是跟谁赌气，我认认真真地喜欢你，就算当时知道了从吴泽手里救下我的人是游源，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至少那时候的我不会觉得这一切是你偷来的，毕竟喜欢一个人是会有滤镜的，换句话说，我们分手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出轨了。”她眸色一沉，语气里透着警告，“所以，别再试图把责任推给我和游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她就这么生生砍断了他用来掩耳盗铃的手，逼迫他直面自己的丑陋，还顺带让他意识到他错过的是一个曾经全心全意喜欢着他的人，这灭顶的遗憾够他悔恨终身的了。 第185章 成人之美 又撂下几句狠话后，郑可离开了病房。 她挺想走得潇洒点，奈何还是不太会用轮椅，转个身都折腾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才挪出去了。 门外，游源倚在不远处的墙边，微微低着头，目光出神地落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闻到动静后她才转头看了过来，淡淡地问：“聊完了？” “嗯……”她点了点头。 “那走吧。”说着，他直起身，走到病房门口，推着郑可离开了。 临走前，游源若有似无地瞄了眼病房里头，视线不偏不倚地跟邹阳撞了个正着，跟刚才看郑可时的深情款款不同，此刻的他眉宇间透着愤懑和不甘，看起来像是被气得不轻。 他加快了脚步，却并未多问。 直到上了车，反倒是郑可忍不住了，蓦地侧身朝着他瞪了过去，“游总，我让你陪我来是为了保障我人身安全的！” “嗯？”游源转眸瞥了她眼，“你这不是挺好嘛，毫发无伤的。” “那是我运气好，万一刚才邹阳有什么过激行为呢？” “我就在门口，又没走远，你喊一声我就能听见。”他解释道。 说得还挺有道理，郑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语塞了片刻后才再次启唇，“那你就不好奇我跟邹阳聊了什么吗？” “都说了我就在门口，能听到。” “呃……”她一愣，探头探脑地打量着他的神色，“每一句都听到了？” “嗯，包括你说你当初有多喜欢他，喜欢到就算知道了是我救了你也不为所动。” “……我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他眼眸一斜，冷冷地瞟了她眼，“你还想要我把那种原话记得一清二楚？” “不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跟他早翻篇了，说那些话也只是不想让他好受，没别的意思……”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音一顿，小心翼翼地凑近游源，“你刚才突然离开该不会是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不想打扰我们吧？” 他轻嗤了声，“我像是那种有成人之美的人吗？” “像啊。”郑可丢去一道白眼，没好气地道：“这种事你可没少干。” “我什么时候干过……” 她咄咄逼人地打断了他的话音，“那当初明明去西北找我了为什么不说？” “……” “这次也是，都已经到濮望乡了，为什么又走了？” “……”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低声回道：“没什么可说的。” “……停车！我要下车！”郑可怒不可遏地吼开了。 既然没什么可说的，那就别说了！ 游源还挺听话，真就把车靠边停了下来，这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她怒火更甚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泄愤般地解开了安全带，正准备侧身开门离开…… “咔”的一声，他落下了中控锁。 “你……”她张了张唇，刚想质问他。 他倏地伸出手，掌心牢牢地扣住了她的后脖颈，微微施力把她带到了跟前，头一偏，眼看就要吻上来了他却突然打住，目不转睛地看了她片刻，缓缓推开…… 郑可骤然揪住了他的衣领，都到这份上了，不做点什么说得过去吗？！ 于是，她主动凑上前，不由分说地吻住了游源。 他明显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猛地一震，愕然了好一会，直到一阵微弱的痛感传来，那抹软唇胡乱撵磨着他的唇瓣，动作生涩，不得章法，见他没反应，她干脆用咬的……他没忍住，微微启唇，让她有了更进一步的空间…… 唇齿间的温软让他逐渐迷失，本能地给出回应，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化被动为主动，他轻咬住她的舌尖，肆意撩拨。 阵阵酥麻袭来，她忍不住溢出一声浅吟。 软绵吟哦让他愈发的失控，直至郑可全身无力，瘫软在他怀间。 他微微低头，轻啄了下她的耳尖，哑着声问：“不是说有男朋友了要避嫌吗？” 这话让她瞬间清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才突然离开病房的原因…… “有没有可能……”她仰起头，如丝媚眼紧紧勾缠着他，“我说的男朋友就是你呢？” “……” 她努了努唇，轻哼了声，“就算现在不是，早晚也会是。” “你……你和沈栌……”他停顿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没在一起？” 郑可从他怀中抽离，顺带丢去一道白眼，“当然没有了。” “……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 第186章 颗粒度对齐了 游源到濮望乡的那晚，郑可正发着烧。 这种地质灾害他也跟过不少，通常救灾指挥部都会在信号车附近给媒体设立临时安置点，他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还没进门就听到几个记者在闲聊，言谈间提到了郑可，这才得知她病了，正在隔壁村的老乡家休养。 他立刻就去了隔壁村，问了几个村民，很快就找到了那户人家。 当时生命探测仪在废墟里检测到了生命迹象，不少人都赶去帮忙挖掘，收留郑可的那对夫妇也去了，家里门大敞着，他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就走了进去。 昨天的耳房亮着灯，他猜测郑可应该就住那儿。 果不其然，她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秀眉紧蹙着，看起来似乎很难受。 沈栌就守在她身旁，趴在床边睡得还挺香……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睡得着的，心真大！ 他本想进屋把沈栌踹醒的，还没来得及举步，床上的人蓦地睁开了眼，眸色惺忪，很显然她还没醒，至少没有完全清醒，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她有些艰难地抬起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着，直到抓住了沈栌的手，她似乎安心了，头一偏，又一次睡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画面无比和谐，反倒显得他有些多余，怔忡了片刻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不是……我当时发着烧啊，都烧糊涂了，还以为我抓着的人是你……”郑可打断了他的话音，忙不迭地解释了起来。 “我哪知道。”他没好气地嘟囔了句。 “不知道你就不会等我醒来问清楚吗？你走什么啊？！” 他默然了会，轻声道：“我有心理阴影。” “啊？”啥玩意？哪来的阴影？ “当年你在西北遇上地震的时候，我也去了。” “然、然后呢？”她好像猜到了什么，口吻小心翼翼的，丝毫都没有多年的怀疑终于得到官方认证的喜悦。 “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住的那家酒店的临时安置点，当时你在睡觉，也是那样抓着邹阳的手。”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事情有些久远，很多细节她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依稀见到游源的那天是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前一晚余震不断，她担惊受怕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情况稍稍稳定了她才敢睡，迷迷糊糊间仿佛见到了游源，可醒来后身边的人却是邹阳，正因为如此她一直以为她看错了。 至于抓着邹阳的手……她压根不记得有这一岔，更不可能记得原因了…… “当时我问了，邹阳跟我说你们在一起了。” “他说你就信了？”她话音不自觉地上扬，带着明显的怒意，“你好歹问下我吧？！” “被气到了，没想那么多，事后冷静下来也觉得至少得问一下你……”他眼眸一抬，语气里带着几分幽怨，“结果就发现你把我拉黑了。” “呃……” “我没办法，只好直接来找你，然后就换来了那句‘我有男朋友了，得避嫌’。” “唔……” “又是西北、又是天灾、又是熟悉的场景……你就说换作是你还敢不敢问吧……” “敢啊，有什么不敢的，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啊！” “是吗？”他哼笑了声，“那你当初为什么拉黑我？” “我……我不就是因为……” 他启唇，率先杜绝了她瞎掰的可能性，“别再说什么‘有男朋友了要避嫌’之类的鬼话，现在不是以前了，我们的颗粒度对齐了，我拉黑我那会压根还没正式答应跟邹阳在一起。” 郑可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嗫嚅，“我以为你跟尹霜好上了……” “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误解的？”他大概也猜到了这种可能性，至于原因，他始终都没想明白。 “在尹霜朋友圈看见的……” 手机有了信号之后她收到不少询问她情况的微信，唯独没有游源的，当时心已经凉了大半截。 回复尹霜的微信时无意间点开了她的朋友圈，才发现地震发生的当晚尹霜发了条朋友圈，内容看着很平淡——“正宁路的牛奶鸡蛋醪糟果然好好吃！甜甜哒！” 配图是一张牛奶鸡蛋醪糟的照片，但依稀可以看到游源的半张脸，看着就像是不经意拍进去的，然而底下的评论重点就在那半张脸上面…… ——“甜的是游源师兄吧。” ——“旁边的是游源吧？是游源吧！” ——“歪！110吗？我要报警！这里有人虐杀单身狗！” ——“哎哟喂，这是官宣吗？！” 尹霜统一回复了句，“没有啦，就是偶遇，你们不要乱说。” 偶遇？鬼才信！多深厚的缘分才能让两个人跨越千里在兰州偶遇？！ 很显然尹霜的那些同学以及摄影社的人也是这么想的，没人相信她的解释，纷纷送上祝福。 这之后没多久她就回学校了，然后就发生了吴泽的事，她退出了摄影社，也逐渐跟尹霜他们疏远，他们俩究竟是不是在一起了她确实没法肯定，可之后摄影社跟她所在的校宣部合作时，尹霜在群里一口一个“哥哥”的称呼游源，怎么看这俩人的关系都不简单啊…… “啧……”听完前因后果后，游源咂了咂舌，“够茶的。” 郑可很快就猜到了什么，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她那条朋友圈屏蔽你了？” “嗯。”他点了点头，继续解释，“我不止一次明确跟她说过我不喜欢‘哥哥’这种称呼，她嘴上说着知道了，但还是会经常假装失口，在我表达不爽前又立刻道歉。” “我懂我懂，这招她超擅长的！”郑可忍不住频频点头附和。 “你懂你还不是照样什么都不问就擅自认定了。”游源没好气地低哼了句，“说我倒是挺会说，好像你长嘴了似的。” 她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放低姿态，娇声娇气地道：“哎呀，谁年少的时候没犯过错呢。” “可不是，谁年少的时候没犯过错呢？”他眼尾一跳，轻轻瞪了她眼，“谁能有你错得离谱！” “那我至少现在长嘴了呀……”她伸手撑在驾驶座上，笑着凑到他跟前，“这张嘴刚才还亲你了呢。” 他身体一僵，仰头别开，喉结清晰可见，被晨光勾勒得有些锋利，像颗尖锐的小石子般在脖颈上动了动。 片刻后，他眼底的欲色便褪去了，漠然抬手轻轻推开了她，“把安全带系好，这里不能停太久。” “……哦。”她不情不愿地扯过安全带，用力插了进去。 游源转头瞥了她眼，忍不住轻笑了声。 “笑屁啊！开车啊！”她恼羞成怒地朝着他瞪了过去。 “等你的脚好点了，你会知道我不仅长了嘴还长了其他的。” “……”让你开车，没让你开这种车啊！ 第187章 晨昏定省 郑可本来也没想继续跟进邹阳的报道，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还是抽屉那头的游源所说的—— “绑架可能还是会发生，但绑你的人未必就是我见到的那个……” 管晓晨的极端行为让她意识到，就她目前这情况不宜树敌，尤其是邹阳这种被逼急了搞不好就会拉着她同归于尽的敌人。 当然了，这个理由她没法宣之于口。 她给游源的说辞是——“无凭无据想要掀起水花需要耗费不少精力，但这事的热度已经褪去，没什么太大的新闻价值，继续紧咬邹阳不放的话那就纯属私人恩怨了，我跟邹阳之间显然没那么大的仇恨，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地整他。” 他欣然接受了她的解释，并发表了感想，“啧，他要是知道你连花点力气整他都不乐意，该有多气啊。” “……”邹阳气不气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游源看起来挺开心的。 确实挺开心的，打从一开始他就不希望郑可卷入其中，现在这样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至于新闻…… 除了郑可很难再有第二个人能察觉到邹阳并非受害者，倒不是说她能力有多出众，单纯只是因为其他任何一个记者都不可能比她更了解邹阳，所以，随着“视界”的偃旗息鼓，这件事也就彻底翻篇了。 虽然这之后也有一些自媒体陆续去找过邹阳，但挖不出什么反转，也就逐渐失去了兴趣。 “晨曦暖阳”这个账号顺势就改成了“暖阳依旧”，网上同情他的人很多，邹阳当然也不会错过这泼天的富贵，他原本名下的那家机构最近也是动作频频，靠着这件事大肆运作他自己的同时还签下了好几个小网红。 他过得越好郑可也就越安心，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旦锦衣玉食傍身谁能舍得轻易豁出去？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最近更让她不安心的人是游源。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乍一看，他就像是一座沉寂了许久的超级火山，突然喷发，威力惊人。 他开始每天晨昏定省，早中晚都要跟她问安，事无巨细都要汇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是看了什么，分享欲爆棚，还要求她必须给出回应，但凡她回消息慢了点他就会直接打个视频过来，就为了确认下她在干什么…… 除此之外，还要三日三省，当然，省的人是她……吃饭了没，想我了没，以及……脚伤好了没…… 都这样了还不够，一下班就要跑来她家报到，也不做别的，就是陪她吃个晚饭，吃完就走。 总的来说就是……爱她的事做遍了，爱她的话愣是一句都不说…… 这搁谁不得疯啊？！ 于是，当游源又一次发来消息询问她有没有想他时，郑可已经从前几天的心潮澎湃变得心如止水，甚至还带着一丝烦闷，没好气地回了句，“我更想上班！麻烦游总能不能把我的病假销了！” 这病假也是游源强行给她申请的，一请就是半个月，她甚至都没有余地拒绝，谁让他是领导呢！ “你脚伤好了？”游源秒回。 “不重要，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去上班！”继续在家待下去，她都快要被这种患得患失折磨疯了！ 果然啊，女人还是得有事业，哪怕找个厂子拧螺丝都不至于成天想男人…… 游源：“……看不出你这么热爱工作。” 郑可咬牙切齿地回了他一条语音，她觉得打字不足以表达她的情绪，“我那是热爱工作吗？我是爱钱！我这个月都请了多少天假了，继续休息下去我工资还要不要了？！” “没事，毕竟是被新闻当事人报复，算工伤，不仅不会扣你工资，人事还会帮你向工资和工会申请赔偿。”游源回道。 这意外之喜让她眼眸一亮，“真的假的？” 游源：“当然是真的。” 她皱了皱眉，半信半疑地问：“不对啊，工伤的话公司领导不是应该带着礼物来慰问我一下吗？” 游源：“我不是每天都来慰问你吗？” 郑可：“……怎么也该是更高级别的领导吧。” 游源：“ceo还不够高？” 郑可：“？？？” 她隐隐预感到了什么，直到游源截了个邮件截图给她，是公司刚群发的人事调令，明确开除了万绪由游源来接任，她的预感应验了。 这事倒也不算意外，本来游源的呼声就挺高，最近社会新闻部的成绩又格外斐然，再加上当初那些股东特意把他从“燃点”挖来，除了高薪必然还承诺了其他的，总监这个位置怎么看都像是过渡。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确定，隔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你果然够阴险！闷声发财啊！暗中没少斡旋吧！” 他承认得还挺坦率，“没办法，得赚老婆本。” “游总这是有想娶的人了？”她顺势问。 “你说呢？” “……”烦！直说是会死吗？！ “晚上我请部门的人吃饭，你也一块来吧。” “知道了。”她懒懒地回了句。 “那我回头来接你。” “不用了，我下午有点事，约了朋友，忙完了我直接来公司。” 游源发来了一连串的质问……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你除了邱玥还有其他朋友吗？” “是小林吗？” “还是沈栌？” “郑可！回消息！” 很快，他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 郑可果断给挂了，顺便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有些人吧不逼一逼真的不行…… 第188章 这个节奏不太对 ——“有些人把不逼一逼真的不行，比如我……” 这话，是抽屉那头的游源说的。 他对自己还真是有着非常清醒的认知，用他的话说，他就是被命运的厚待给惯坏了，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因此不太能接受失败，为了避免失败的可能性他很少会做没把握的事，对待郑可也一样，所以当初才能跟她暧昧那么久，有些人玩暧昧是为了养鱼，他玩暧昧纯纯就是怂…… 没错，这就是他的原话，只字不差。 他不敢轻易把话说开，被怕拒绝、又怕得偿所愿了也未必能善终，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反倒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瞻前顾后，极度内耗，等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时候已经错过了。 最终，他得出结论，对付他就得用逼的。 具体怎么比呢？简单，无非就是欲擒故纵、忽冷忽热。 对于这番说辞，郑可之前还有点半信半疑，毕竟他撩起人来不仅不怂还非常游刃有余。 经过这几天的拉扯，她逐渐意识到……果然最了解他的还得是他自己…… 当然了，她也的确是约了人，所谓逼他不过就是顺带。 确切地说，是沈栌约了她……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她突然接到沈栌的电话，甚至都没有客套寒暄几句，开口就说想约她见一面。 她本能地想拒绝，还没开口就被他给堵住了，“我有很重要的事，电话里说不清，你要是忙的话，那就约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店。” 显然，沈栌并不知道她最近请了病假。 电话那头的他语气有些疲惫，但态度却是少有的强硬，就好像是今天非见到她不可。 这让她不禁有些好奇，她思忖了会便答应了。 本想着也确实好些天没去公司了，去转一圈也好，顺便还能等游源下班一起回家。 所以见面时间她订在了五点，比他们下班时间早了一个小时，天大的事也该聊完了吧？ 倒是没想到公司会突然出人事调令，好在也没什么影响，她计划着聊完了上去找他们一块去吃饭，也就没有更改时间地点。 路上有点堵，郑可耽搁了下，好在五点整准时到了咖啡店。 她推门而入，目光转了一圈，很快就捕捉到了靠坐在角落里的沈栌，眉心不由地一蹙。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打扮得很随意，套着件松松垮垮的白t配着牛仔裤，脚上甚至还蹬着双软木拖，总是用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散乱着，又蓬又软，毛茸茸的……乍一看，就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她差点就没认出来…… 没错，这打扮若是换成一个应届毕业生，又或者是他们部门里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游源，她都不会太意外，但沈栌不一样，自认识他的无天起在郑可印象中他从来都是那副无懈可击的精英范。 她愣了好一会才走上前，张了张唇，语气有些不太确定，“沈律师？” 他闻声抬眸，朝着她看了过来，她这才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 “坐下说吧。”他有些仓皇地别开了目光。 “……”怎么了这是？她是美杜莎吗？对上她的眼睛是会石化吗？ 带着困惑，郑可缓缓入座。 “替你点的……”他抬手将桌子中间的那杯咖啡微微朝着她那边挪了挪，语气带着试探，“冰美式，加一个浓度。” “咦？”她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加一个浓度？” 工作和私生活她向来分得很清楚，在去西北之前，沈栌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有合作往来的律师，见面也基本都是谈公事，虽然也经常约在咖啡店碰头，但秉承着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想法，被问起想喝什么的时候她通常只说冰美式，很少会附带其他要求，至少在他面前她从未表露过个人喜好。 对面的沈栌似乎也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冲着她笑了笑，道：“猜的。” “这也能猜到？”她狐疑地打量着沈栌。 “嗯，我猜你还喜欢吃辣，不怎么爱甜食，但随身会带着巧克力以防低血糖，不吃葱和香菜。” “……” 短暂的困惑过后，郑可很快就为他的反常找到了合理解释，大概是在西北那几天她过于松懈表露出了不少个人习惯，被他记在了心里…… 为什么要记这些？！ 这个节奏不太对啊！他接下来该不会是要跟她表白吧？！ 第189章 她会害了你 郑可向来不是那种自我意识过剩的人，但在听完那个世界的游源所描述的记忆后，她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再加上沈栌之后的反应…… 他紧抿着唇，沉默了片刻，冷不防地问：“那我呢？” “啊？”她既害怕又困惑，反应有些迟钝。 “你对我就一点了解都没有吗？” 救命！！！ 这话说的！更加让人想入非非了！ 她紧张地直吞口水，斟字酌句地道：“不好意思…我、我不太注意合作方的这些细节……” “合作方？”他缓缓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在细细品味着什么，好一会后才突然抬眸，带着些许审视意味地看着她，“所以你一直觉得我就只是个普通的乙方。” “那倒也不是……”她有些故意地提醒他，“普通乙方不会总是为了尹霜的事来找我。” “……”他微微一僵，面色比方才更加难看了。 “那什么……沈律师，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郑可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拿起桌上的那杯咖啡，正准备开溜。 可惜没遛成功，沈栌蓦地擒住了她的手腕。 “你……”她满脸愕然，“你不会是想要我把咖啡留下吧？” “……” “不是……你也太抠搜了，俗话说买卖不成还有仁义在呢，不就喝你一杯咖啡嘛，至于吗？在西北的时候你也没少吃我的喝我的，实在不舍得，大不了我一会微信上把钱转你就是了，我不过就是懒得再去买……” “那些日记是怎么回事？”沈栌倏然启唇打断了她的吵闹。 “哈？”什么日记？她神色茫然，讷讷地眨着眼睛。 “就是你之前给我看的、说是从梳妆台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些日记。” “啊……你说那个啊……”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提起这事了？郑可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本能地保持着不动声色，暗暗思忖了片刻才回想起先前糊弄他的她说辞，“你不是知道的嘛，之前精神状态不太好，梦游嘛。” “那你现在还梦游吗？”他问。 “早好了。”她笑着道。 好个屁！更严重了！她甚至还跟那边的人结对帮扶呢！ “是吗……”他有些失神，自言自语般地咕哝了句。 郑可隐隐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他这反应……好像跟告白关系不大啊？ 她又重新坐了回去，边用探究目光打量着沈栌边轻声询问，“沈律师，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沈栌翕张着唇，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憋出了句，“离尹霜远一点。” “你特意跑来就为了警告我？”她眉头紧皱，斜眸冷觑着他，“怎么着？还怕我害她不成？” 他落在郑可手腕上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几分，“是她会害了你。” “……！！！”郑可瞳孔一震。 这话怎么听都不简单，结合抽屉那头的游源的说法，她和尹霜是一同被绑架的…… 她不禁冒出了个荒诞的想法——他家该不会也有个梳妆台吧？！ 太荒诞了，她当然没敢直接问，而是试探性地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尹霜这么单纯、善良，怎么会害我呢？” 他眉梢微微一挑，“你真这么想？” “嗯？”郑可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并没有给出直接回答。 “你真觉得她单纯善良？” “你不这么觉得吗？”她反问。 “不知道……”他有些恍惚地回了句，很快就回过神，话锋一转，“也不重要，未必是她主观想要害你，事实就是你只要靠近她就准没好事。”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确实只要稍微留个心眼就会发现，她绝大部分的不幸都源自于尹霜。 可她还是觉得沈栌的话没那么简单，她还想继续追问…… ——咚咚咚。 身后的落地窗传来一阵闷闷的拍打声。 她止住话头，转头看了过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以孙小悠为首的部门同事们，眼见引起了她的注意，他们隔着落地窗冲着她挥手招呼，邱玥夹杂在一群神色兴奋的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兀，她看起来有些焦急，一个劲地对着她挤眉弄眼、比手画脚…… 什么意思？她正疑惑，突然感觉到一股低气压的迫近，连忙本能地转头看了过去。 目光不偏不倚地撞上了站在他们桌边的游源，他仰着头，眼眸微眯，面色阴沉，视线落在她那只被沈栌紧紧拽着的手上。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手抽了回来。 沈栌有些恍惚地蜷了蜷手指，像是还在回味残留在掌心里的温热，片刻后，他才回过神，缓缓起身，“看来你还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告辞了。” “诶，不是……”话都还没说清楚呢！她本能地想要留他。 这行为让游源的气压更低了。 倒是沈栌心情好了不少，他笑了笑，轻声道：“没事，你先忙吧，有什么奇怪的事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奇怪的事？这个用词太耐人寻味了！可当着游源的面她也不好再追问，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才刚点了一下，游源就蓦地把她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就走。 “疼……疼疼……轻、轻点啊……”身后传来她的嚷嚷声。 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但脚步迈得更快了。 第190章 你现在有了 但凡是个人见到这一幕都会觉得……这妥妥的就是在吃醋啊！这两个人关系绝对不简单！ 然而，把郑可拉出咖啡店后，游源显得很平静，平静得就好像只不过是上司刚巧看到了约好要一块去聚餐的下属，顺便就进去叫了她一声。 甚至还神色自若、情绪稳定地安排着众人怎么去餐厅，更让人没想到的是…… 安排完大部分人后，他看了眼郑可的脚，问：“你开车了吗？” “没有……”她讷讷回道。 包括郑可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假公济私又顺理成章地来一句“那你跟我走吧”，不料，他转眸瞥了眼邱玥，“那你跟邱玥的车吧。” ……这是唱得哪一出？莫非是他们想多了？ “什么情况？”去往停车场的途中，邱玥忍不住凑到郑可身边，压低声音问：“你们家游源吃起醋来是这种反应的吗？” “鬼知道他……”郑可没好气地努了努唇。 “这货该不会是又擅自以为你和沈栌有什么，然后又擅自开始发挥他的成人之美了吧？”邱玥猜测道。 “……”郑可一愣，还真不是没这种可能！ 见状，邱玥拍了拍她的肩，轻叹了声，“摊上了个这么易碎的男人，你也怪不容易的。” “我是不是应该赶紧跟他解释清楚啊……”她有些无措，茫然地询问起邱玥。 邱玥没好气地哼了声，“解释个屁！是我才懒得搭理他呢，话也不说开，一天天的就会脑补，这种strong哥谁爱受谁受着去，我反正不惯着。” “……”她能怎么办？只能惯着啊！ 问题是，郑可压根找不到机会解释。 邱玥开起车来简直跟她的性格截然相反，要多磨叽有多磨叽，以至于当她们抵达餐厅的时候，包厢已经坐满，游源身边也坐了人，留给她们的就只有靠近门边的两个位置。 整顿饭气氛很和谐，身为主角的游源自然是前簇后拥着，身边就没有空过。 别说是解释了，她就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她被迫产生了跟邱玥一样的想法——“这种strong哥谁爱受是受着去，我反正不惯着！” 聚餐结束后，他们又嚷嚷着要去唱歌。 郑可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借口脚伤还没好透就先走了。 游源可贴心了，丝毫都没挽留，甚至还帮她打了个车！ “到家跟我说一声。”丢下了这么一句循例叮嘱后，他就毫不犹豫地甩上了车门。 “……”郑可透过车窗愣愣地瞪着他，一肚子火没处撒。 到家已经快十点，她当然不可能听话地跟游源报备，甚至气到连手机都懒得从包里掏出来。 洗了个澡她就睡下了…… 确切地说，只是躺在了床上……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翻来覆去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有了点细微的睡意，才刚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门铃声突然响起，吓得她乍然惊醒。 愣了片刻后她才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按下门锁上的显示屏…… 游源？？？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涌起了困惑，直到门铃声越来越急促，她才回过神，打开了房门。 “你来干什么？”她语气不太友善，明显夹杂着情绪。 “回家啊。”他回得理直气壮，还真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样，自说自话地跨了进来，换上拖鞋。 她微微蹙眉，“你是不是喝醉了？” “开车，没碰酒。”他语气淡淡的。 “……那这里好像是我家吧！” 他没反驳，熟门熟路地抬手打开了玄关的灯，抬眸看向郑可，不由地一愣，“你睡了？” “不然呢？都十一点多了，我不睡觉干嘛？”她没好气地回道。 “你居然还睡得着？！” “……”确实有点轻微失眠，平常她都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的。 “郑可！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把我气成这样你竟然还能睡着？！” “我气你什么了？”可以啊！贼喊抓贼是吧？！ “你怎么还好意思问的？”他反手把门关上，摆出一副打算一桩桩跟她细数的姿态，“让你到家说一声，为什么不说？” 她嘴角一撇，没好气地咕哝，“谁知道你是不是随口客套一下？” “客套？”他话音上扬，“你要不要看看我给你发了多少条消息、打了多少通电话？！” 怎么可能…… 就算她到家就没把手机拿出来过，但也没静音过，消息提示音或许还会忽略但电话绝不可能。 想着，她伸手从丢放在玄关鞋柜上的包里翻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微信界面。 看吧，根本没有消息……等一下……顶端“微信”那两个字旁边的“（未连接）”是什么意思…… 愣了片刻，她这才想起下午把手机给调成飞行模式了。 她有些心虚地瞥了眼面前的游源，默默调回了正常模式，片刻后，手机就跟抽风似的不停作响，不断有消息涌入，无一例外全都来自于游源，从下午一直到二十多分钟前……粗略估计大概有三四十条……看时间有几条还是聚餐时给她发的…… “你都不用哄我一下的吗？” “算了，我那么坚强，不哄也没关系，那你好歹理我一下吧！” “你死定了！” “……你再不理我，我就死给你看。” “我懂了，要避嫌，那你一会先找个借口开溜，在家等我。” ……还真是……挺会自说自话的。 简直就是一个人完成了一场戏啊！ “你把手机关机了？！”游源带着怒意的质问声传来。 他当然不傻，这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音意味着什么，稍微想一下就不难猜到！ “没、没有……”她硬着头皮道：“没有关机！” “那是调成飞行模式了？” “呃……” “你跟沈栌见个面需要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他咬了咬牙，尽可能想要平复下情绪，结果却只是徒劳，再次启唇时依然还是有些激动，“干什么？怕我打扰你们俩约会吗？！” “谁会跑去公司楼下约会啊。” “都牵手了还不算约会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约会标准啦！郑可当然也知道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她解释道：“没有牵手，就是聊得差不多了我想走，他拦了一下……” “到底谁拦谁？人家都说告辞了，你还想留他！” “……这不就是后来有话还没说完嘛。” “你还想跟他说什么？！” “唔……就……朋友之间，随便聊聊……” “朋友？”他没好气地嗤了声，“之前不是还说只是工作关系吗？一转眼就成朋友了？” 简直不可理喻啊！意识到根本解释不清楚后，郑可放弃了，“我现在是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对，这种见个面就得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的朋友就是不能有。” “凭什么？！” “凭你自己说的……”他眼眸一抬，定定地看着她道：“你有男朋友了，得避嫌。” 郑可心口微微一震，面色潮红，不是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还是希望他能说得更加明确一些。 于是，她选择装傻，“等我有男朋友了当然会避嫌……”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游源忽然抬手，掌心垫在了她脑后，顺势把她抵在了墙边，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格外得激烈，胜过他们以往的任何一次，唇齿纠缠间满满都是恨不得将她据为己有的蛮横，又像是怎么都不够似的，他不断深入，直至彼此都有些透不过气，他才依依不舍地放过了她……确切地说，只是放过了她的嘴，细密浅吻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游弋至耳边，他微微启唇，泄愤般地轻咬了下她的耳垂…… “你现在有了。”带着些许喑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性感，在她耳畔轰然炸开。 落在她腰间的手缓缓上移，越来越造次，郑可逐渐意识到他想要的远不止一个吻，连忙伸手按住了他，“等……等一下，不行……” 他顿了顿，稍稍退开，抬眸看向她，漆黑瞳孔里盈满了渴求，“是不想要这个男朋友吗……” 不带这样的！太犯规了！这谁受得了啊？！ “不、不是这个问题……”她拼命抓住最后一丝理智，“我们家没有……没有那个……” “卧室床头柜里有。” “什、什么时候有的……” “我前两天买了放进去的。” “……”蓄谋已久啊！ 第191章 就她也配 隐隐约约有手机铃声传来，响了没几下就没声了。 郑可眉头微微一蹙，翻了个身，就是这么个无比简单的动作她费了好大的劲，全身上下活像是散架了似的，无法忽视的酸疼感让她本能地倒抽了口凉气，悠悠转醒，刚一睁眼又被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刺得眯了起来。 窗边的人像是察觉到了，抬手将窗帘半掩，替她挡去了些许光亮。 她睁眼看了过去，游源正在窗边打电话，视线却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他没穿上衣，只松松垮垮地套了条睡裤…… 眼看着他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她记忆迅速被唤醒，面颊涨得通红，本能地把头埋进枕头里，像只鸵鸟般，以为避开了他的目光就能避开一切。 见状，游源不由地扬起嘴角，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手机里传来方收略带困惑又透着些许不悦的询问声。 “没什么……”他稍稍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没听清。” “我说我打算以尹霜的名义成立一个寻找走失儿童的基金会。” “嗯，挺好的。”他回得漫不经心，只想尽快结束这通电话。 然而，方收就像是察觉不到他的敷衍，自顾自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然好了，这是尹霜的意思，我才知道她小时候也被拐卖过，幸好有惊无险，她真的是个宝藏……又聪慧又善良……” “还有别的事吗？”游源不耐地打断了他。 手机那头安静了片刻，传来了方收的质问，“你该不会是终于发现她有多好，后悔了吧？” “想多了，没事我就挂了，忙着呢。” “大清早的你忙什么？” “饿了，昨晚没吃饱……” 还没等他说完，床上的郑可抄起一旁的枕头朝着他丢了过去。 他反应迅速地躲开了，眼眉弯弯的，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耽误不了你吃早饭。”方收显然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淡淡地继续道：“我就想跟你说一声，好歹朋友一场，关于基金的详细报道我可以让你们公司来做，不过我有个要求。” “说说看。”他对这基金毫无兴趣，单纯只是有点好奇方收又想发什么癫。 “尹霜的专访让郑可做。” “啧……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啊……”游源好笑地撇了撇唇，“掂过自己几斤几两吗？就她也配？” “游源你什么意思……” “滚远点，少他妈烦我。”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挂断了电话，懒得再多费唇舌。 一旁的郑可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他很少骂脏话的，反常表现让她也顾不上羞涩了，抱着被子半坐了起来，“怎么了？谁的电话？” “方收。”他启唇回道。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清净，干脆把方收和尹霜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他找你干嘛？”这个名字让郑可条件反射般地拧起了眉心。 “说什么成立了个寻找走失儿童的基金会，用尹霜名义做的，说是详细报道可以给我们做，条件是让你去给尹霜做专访。”他据实相告，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他太了解郑可，她不可能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新闻给自己找晦气，只会躲得比他还远。 果不其然…… “哈……”她溢出一声夸张讽笑，“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多少有点。” “你俩真的是发小吗？”她不禁有些好奇。 “从常理来说，算是吧。”他回得很艰涩，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羞于承认和方收的关系。 郑可微微往后退了退，靠在了床头，嫌弃地打量着他，“都说人以群分，你脑子该不会也不太好使吧？” “我要说他从前不这样，你信吗？”他忍不住嗤了声，自言自语般地咕哝了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活像是被下降头了。” 下降头…… 这个词让郑可蓦地一震，骤然想起了抽屉那头的游源。 他也说过他干过些不可理喻的事，就跟被人下降头了差不多。 “想什么呢？”见她不说话，神色有些恍惚，游源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没、没什么……”她思忖了会，问：“方收是从认识尹霜之后开始不对劲的吗？” “好像是……管他呢，别被这种人影响心情……”说着，他举步走到床边，“正事要紧。” “……什、什么正事？”她往后躲了躲，直到背脊紧贴在床头，无处可退。 “不是说了嘛……”他俯下身，双手撑在了她身体两侧，眼眸含笑地看着她，“没吃饱，饿了。” 郑可咬牙推开了他，“给我节制点！你想累死我是吗？！” 他委屈地抿了抿唇，“那亲一下总行吧……” “不行！”她立场坚定地拒绝了，“就你这定力……别说亲了，抱一下你都得上头！” “你难道不是吗？”他微微歪过头，似笑非笑地问。 “当…当然不是了……” “是吗？”剑眉轻轻一挑，“那试试看。” “……” 第192章 给我个名分吧 实验结果表明，别说抱了，碰一下郑可就上头了…… 不是她没定力，是他太会了！ 她抱着被子，蜷成一团，后槽牙磨得滋滋作响，愤愤地瞪着床边那个一脸餍足的男人。 他终于舍得把衣服穿上了，就是动作慢条斯理的，愣是穿出了一股子性张力，时不时地瞟她几眼，惹得她面色潮红后他牵起嘴角，笑得颇为得意，“别看了，我还得上班呢。”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样的游源呢？” “是没想到我这么能干吗？” “……”她为之前觉得他没张嘴道歉，是她草率了，就不该揭开他的封印！ “没关系啊，现在发现也不迟。”他一本正经地道：“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求你了，闭嘴吧！” “好。”他披上外套，收敛了几分玩心，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再睡会吧，醒了给我发消息，我看能不能早点下班回来陪你。” “我差不多也该去公司了……” “都休息那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天。” “就是因为都休息那么多天了，再不去人事姐姐没准都要找我私聊劝退了。” 他眼眸一斜，“你还能下床吗？” “……”是能还是不能？总感觉怎么回答都不会有好下场。 “再说了……”他好笑地嗤了声，“有我在，谁敢劝退你。” 这话让郑可不由地蹙起了眉心，倒也并非矫情得不愿享受特权，只是现在还不行…… 想到这，她启唇问“你升职了，那‘总监’的位置是不是就空出来了？” “暂时还是我兼顾，不过放心吧，十有八九是你的。”游源秒懂了她的意思，怕她多心，他又补充了句，“这事股东们的意思，跟我无关。” “我知道。”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这有什么好谦虚的，别说是社会新闻部了、就是放眼整个‘视界’也没有比我更有说服力的人选了，他们总不能再去高薪挖个人空降吧？那样的话，我很有可能会跳槽，那群股东们兴许没那么喜欢我的行事风格但也一定不希望我去其他竞品公司。”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就不可能是为了探我口风，显然也不是想提醒我公私分明。”游源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支支吾吾地道：“我暂时不想让公司里那些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暂时，就是暂时的……” 明明是她依靠实力得到的东西，可一旦她和游源的关系被知晓，免不了会有一些奇怪的猜想。 “嗯？”他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梢，“我们什么关系？” “……” “问你话呢。” 她有些故意地道：“睡眠关系呗。” 他启唇纠正，“是两情相悦的睡眠关系，世人通常称之为情侣、恋人、夫妻……” “夫妻个鬼啊！”她娇嗔着抬手，捶了他几下，力道很轻，满满都是打情骂俏的意味。 游源抓住她的手，顺势圈在掌心里，笑着道：“所以，情侣和恋人你不反驳吗？” “事实有什么好反驳的……”她有些羞赧地低着头，轻声道。 他喉头动了动，嗓音有些暗哑，“我又有点忍不住了，怎么办？” “……游源！你是泰迪吗！跟你说正事呢！” “那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嘴角一撇，没好气地道：“不然你以为我昨晚忍得那么辛苦是为什么？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和沈栌在一起的时候有多气！要不是考虑到这层关系我能忍到聚餐结束之后才来找你算账？！” “你……是在忍耐？”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在玩什么欲擒故纵……” “我有这脑子吗？！” “……” “郑可……”他蹲下身，微微仰起头，姿态虔诚得就像是个骑士般，“我会让你光明正大、清清白白地得到你想要的，作为交换，等你如愿以偿之后给我个名分吧。” “好……” 第193章 这么说是我的错喽 郑可觉得，于情于理，还是有必要跟抽屉那头的游源汇报一下战况的。 游源离开后，她就给抽屉那头留了言。 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他的回复，她索性不等了，又去补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是被饿醒的，换句话说，她要是不饿还能继续睡。 睡醒后她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意外的没有任何工作消息，连工作群都很安静，唯一的消息来自游源。 ——“还没醒吗？” 是下午一点多发的。 她回了条，“醒了。” 那边秒回：“真能睡！”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气呼呼地敲着手机键盘，“怪谁啊？！” 他回了个表情包，是只瞧着贱嗖嗖的小柴犬，上面写着“这么说是我的错喽”。 郑可：“不然还能是谁的错！” 游源：“行吧，怪我。” 游源：“想吃什么？一会下班了给你带回来。” 还来？然后顺理成章地重蹈昨晚的覆辙，明天她很有可能又一次下不了床…… 照这趋势下去，她干脆别上班了，辞职吧！ 想到这，她果断拒绝了，“我什么都不想吃！别来！下班了滚回你自己家里去！” “为什么？”隔着手机屏幕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委屈。 “我约了邱玥吃饭。”她随口回道。 倒也不完全是借口，确实也是想好了要请邱玥吃个饭的。 游源：“行，那我安排她加个班。” “……别闹！” “你俩天天都能见面，有必要还得特意约个饭吗？” ……说得好像我们俩不是天天能见面似的。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回道：“我就她这么一个朋友，谈恋爱了总得跟她分享下。” 这个理由很好，好到瞬间就让游源偃旗息鼓了。 他没再找茬，二话不说地给她转了钱。 “？？？”她看着转账信息，一头雾水。 游源解释道：“算我请的，我就不去了，怕她拘束。” 这倒是真的，相信没人愿意下班了还得跟领导一块吃饭的，即便这个领导是朋友的男朋友。 但是…… “那也用不着两千吧？你当我们俩是猪吗？！”用得着转那么多给她吗！ “就不能带人家去吃顿好的吗？真抠搜！” “……” * 最终，郑可请邱玥吃了火锅…… 邱玥是个聪明人，郑可突然请吃饭，微信里郑重其事地说是有事想跟她，她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于是，当郑可有些扭捏地公开了和游源的关系时，她表现得平静，一脸“你俩总算长嘴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俩有点什么，当然了，邱玥要比公司里绝大部分人都更早明了，早在游源刚跳槽来“视界”的时候，那会万绪借着帮她的名头，实则是自己有了危机感，想探探游源的虚实，好几次都拉着她一块约游源吃饭，自那时候起，她就隐隐感觉到游源很有可能是冲着郑可来的。 再后来，她跟郑可熟悉了，也就更加确定了。 虽然算不上一路见证了他们俩，但能看到朋友终成眷属也是开心的。 开心过后就是不满了…… “所以这顿饭是游源请的？” “对啊。”面前的郑可直点头，笑得像个花痴。 “他给了你两千，你就请我吃火锅？！” “不是……”她后知后觉地敛起了傻笑，“我是觉得吧……请人吃饭当然得投其所好，不是抠搜，绝对不是！” “这不是抠搜是什么？我现在喜好变了，我喜欢吃米其林三星！” “不，你不喜欢，你就爱吃火锅。” 火锅多好，火锅接地气啊！ 就这样，在郑可的强行捂嘴下，邱玥不情不愿、嘟嘟囔囔地吃完了这顿饭，气氛总体来说还是很融洽的…… 融洽到吃饱喝足后，邱玥越想越不爽，又找来了老金，找了家ktv，又讹了郑可一顿。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她给游源发了条消息报了平安。 临睡前，习惯性地打开梳妆台抽屉看了眼，那头的游源传来了回复，“这么快？你给他下了什么猛药？！” 她打起精神把前因后果大概描述了下，当然，一些少儿不宜的细节省略了…… “没用的东西！谈个恋爱居然还需要情敌助攻！”游源言辞犀利地表达了感想。 “……你也不用那么狠地骂自己吧。”郑可好笑地回道。 “不是你说的，我是我，他是他，他多好啊，除了你没跟其他女人暧昧过，就算因为妹妹的事情犹豫也不会跟尹霜纠缠不清，不需要生离死别死别的考验也能认定你，我哪能跟他比。” 郑可嘴角抽了抽，“至少在记仇这一点上，你俩还是很一致的！” 他突然一本正经地道：“你记住，我就是我、他就是我，无论你承不承认，我们俩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他比我有血有肉而已。” “有血有肉是什么意思？”这个形容词有点奇怪，她不由地拧起了眉心。 “字面意思，比起这个，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她想了想，道：“我想让他知道你的存在，可以吗？” “你想把真相告诉他？” 郑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后，才提笔回道：“嗯，情况太复杂了，靠我一个人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他至少比我更清楚你的事情。” 过很好一会，抽屉那头的游源才传来回复，“你让我考虑一下。” 第194章 天下无拐 郑可不是很明白，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需要考虑的人是她才对吧，毕竟要把这么荒诞的事情说出口是需要勇气的，游源能不能接受、又会不会对他们的关系造成影响，这也都是她需要面对的，相比之下，这事对抽屉那头的游源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不懂他在纠结什么，他甚至也没说要考虑多久…… 要知道，有些事是需要趁着莽劲一鼓作气的，拖得越久就越难说出口了。 于是，她打算先斩后奏。 还没等她找到机会，意外就先来了…… 隔天一早，她刚到公司就被游源叫去了办公室。 休息了那么久多少有些不太适应，她习惯地往总监办公室跑，眼见里头空荡荡的这才反应了过来，转身刚巧碰上了邱玥。 “人事调令还没下来呢，你就迫不及待要坐这位置了？”邱玥调侃道。 “不是啦……”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我找游总，还没习惯，跑错地方了。” 邱玥眉梢一挑，笑得格外暧昧，压低声音揶揄，“你俩就这么分不开？这里可是公司，注意影响！” “他有事找我！”郑可后悔了，就不该告诉她！ “他能有什么事？”邱玥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还不就是昨晚没见到你想你了呗，大清早就把人叫去办公室……啧啧，看不出游总那么黏人啊……” 确实很黏人，这一点郑可没法反驳。 她略带嗔怪地轻瞪了邱玥一眼，兀自举步朝着电梯间走去，心里盘算着确实该跟游源好好聊聊了，公私还是得分明的！ 这个想法在她敲开游源办公室门后就打消了…… 他正在打电话，抬眸瞥了她眼，打着手势示意她把门带上、过来坐下。 待她入座后，游源脸色有些凝重地把面前的笔记本转向她，又继续跟电话那头的人聊了起来，看起来应该是在跟财经部那边的人通话，时不时蹦出几个金融的专业名词。 她也不好打扰，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那台笔记本电脑上。 屏幕上是个文档，看起来是篇新鲜出炉的报道样稿，采编是“陈钰”，不是他们公司的，是“燃点”的稿子？ 郑可困惑地蹙了蹙眉头，继续看了下去，是一篇看似普通的采访稿，不普通的是被采访的人——尹霜。 她想起了他昨天早上提到的方收为尹霜成立的那个基金，果不其然，采访内容大多是围绕那个基金的，当然也免不了八卦了一下尹霜和方收的关系，尹霜的回复是——“方总是个很好的领导者，他很器重我，也一直很鼓励我，让我找到了自己的价值，这是我以前从未感受过的……”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股茶香四溢，不知道还以为以前的领导有多苛待她呢！ 身为尹霜之前的直系上司，郑可翻了个白眼。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很快她就明白了游源给她看这篇报道的原因…… 尹霜：“之所以会想要成立这个基金是因为我儿时有过同样的经历，我小时候也遇见过人贩子，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当时有个一起被拐的女孩哮喘发作，那个女孩长得非常漂亮，我之前偶然听到那几个人贩子说她是我们这一批里最值得的，于是急中生智，谎称我和这个女孩是朋友，可以去帮她买药，他们答应了，派了个人陪我一起去，我就是趁着这个机会逃出去报警的，虽然救下了大部分孩子，但那个哮喘发作的女孩还是死了，这件事一直让我很内疚……之前集团旗下的酒店又发生了类似的拐卖案件，我有幸跟着警察一起把那些孩子救了出来，一同救下的还有一个苦苦寻找了女儿多年的父亲，那时我就萌生了想要帮助这些人的想法，虽然靠我和方总未必能做到天下无拐，但至少能尽绵薄之力。” ……这是什么骚操作？ 郑可反反复复地把这番话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她愈发费解了。 她谨小慎微那么多年，生怕被挖掘出这段往事，她倒好，大张旗鼓地往自己身上按，是嫌命太长了？！ 第195章 病原体 游源尽快结束了那通电话，转眸朝着郑可看了过去，见她活像是被人点了穴般怔怔地坐在那儿，便意识到她应该是已经看到这篇报道的重点了…… “这算不上什么有价值的报道，让陈钰帮忙把这一段删了问题也不大，就算方收继续找其他媒体，我也能继续拦。”他启唇打破了沉默。 “不是……”郑可回过神，讷讷地眨着眼帘，眼里满是迷茫，“她到底想干嘛？” 但凡尹霜在采访时把她给供出来她都能理解，可偏偏是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这是图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他神色淡漠，懒得耗费力气去揣摩，要不是这篇报道可能会牵扯到郑可，他甚至没空搭理。想到这，他眸色一沉，“我只知道，这篇采访一旦发布，很有可能会引来肖允。” “这种后果难道方收就没想到吗？这简直就把尹霜暴露在危险中，他竟然舍得？” “谁知道他。”他神色懒倦地撇了撇唇。 闻言，郑可不免有些诧异，“你没跟他联系过吗？” “没有，我没他的联系方式。” “啊？” “前几天删了。” “……你没事删他干嘛？” “他有病，我怕被传染。”想了想，游源又补充了句，“你最好把尹霜也删了，她是病原体，更危险。” 她嘴角抽了抽，憋住了不合时宜的笑，好奇地问：“那你这篇报道哪来的？里头也没提到我，更没有提到你，陈珏没事把这发给你看干什么？” 陈珏原先是游源手底下的得力干将，都是跑社会新闻的，跟郑可难免会有交锋。 是个颇有能力的人，她在他手里栽过好几次，游源离开“燃点”后，他顺理成章接替了总监的位置。 不过就是篇普通的宣传采访稿，居然能让“燃点”社会新闻部的总监亲自采编，足可见方收还真是为了尹霜耗费了不少心力。 “我们不愿意做这个采访，以方收的性格十有八九会找跟‘视界’差不多体量的公司，那就只有‘燃点’了，我就随口问了陈珏一句，果不其然，怕他们又作什么妖，想着还是看一眼采访稿比较安心……”说到这，游源有些庆幸，“还好看了。” 她思忖了会，“先让陈钰帮忙删了吧，实在压不住了再说。” 他挑了挑眉梢，自信满满地扬起嘴角，“只要你不希望这件事公之于众，那我就一定能压住。” * 游源有自信的资本，他也确实做到了。 三天了，关于方收那个基金的通稿满天飞，但却从未出现过那段尹霜编撰的童年往事。 于是乎，报道是压住了，尹霜压不住了…… 郑可正打算收拾东西下班时，接到了尹霜的电话，倒也不算意外，她猜想尹霜多半是会找上她的。 电话里，尹霜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话音里透着淡淡的怒意，开门见山地道：“方便见一面吗？” “不是很方便。”她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可可姐，你们或许能让那些媒体闭嘴，但没办法让我闭嘴，既然你不喜欢我编的这个故事，那我就去各大社交平台上说出真实故事好了。” “……” “我一会把餐厅地址发给你，六点见。” “…………” 郑可暗暗咬了咬牙，无论有多不愿意承认，还是不得不说…… 这个威胁对她很有效！ 第196章 突如其来的白月光 六点整，郑可准时出现在了尹霜发给她的那家餐厅里。 是一家挺普通的港式茶餐厅，刚巧是饭点，店里门庭若市，门口还有不少人在等位。 有些杂乱的环境让她不由地绷紧了神筋，目光巡了一圈也没找着尹霜，正打算去里头再找找时，尹霜发来了信息——“a22” 很显然是桌号，应该是已经瞧见她了。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微微皱眉，随手拽住了个服务生询问了下a22的具体位置。 对方很热情地把她领了过去，是距离窗边并不远的一张四人桌。 如她所料，尹霜早就看到她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缓缓走到跟前。 待她入座后，尹霜视线转了转，看向窗外，目标明确地看着街边那辆打着双闪的车，“游源这是在等你吗？” 她淡淡地“嗯”了声。 “他真的好在意你啊……”她自言自语般地感叹了句，随即哼笑了声，笑得有些自嘲，“不过就是吃个饭而已，我这样的人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不好说。”郑可面无表情地回道。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尹霜本来就不是什么单纯小白兔。 当然了，尹霜确实还没到被逼急的程度，不至于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否则的话她就不会是让游源在外头等着那么简单了。 “真羡慕你啊，该示弱的时候绝不逞强，张弛有度，把握得真好……”她眼帘一垂，定定地看着面前那杯奶茶，神色恍惚地呢喃着，“我怎么都学不来……” 郑可困惑地拧起了眉心，“你特意约我见面就是为了夸我的？” “嗯。”她点了点头，神色无比真诚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都很崇拜你。” “崇拜到偷我的人生？你怎么不干脆住进我家、睡我男人、把我取而代之的？” “……” “哦，对了，你也不是没这么干过，但凡游源不争气点你没准还真就睡到了。” “不、不是的……”她眼尾微红，有些激动地解释道：“我是真的喜欢游源，跟你没有关系，你们之间的事我也是后来才察觉到的，要是……要是早知道你也喜欢他，我一定不会自不量力地表现出来……你长得比我漂亮、家境也比我好、又聪明又能干……我怎么敢跟你争……” 郑可冷冷地瞟了她眼，“你刚刚在电话里威胁我的时候不是很敢吗？” “我那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她倏地抓住郑可放在桌上的手，“可可姐，算我求你了，能不能不要拆穿我？” “为什么？”郑可不解地问。 “我就只有方收了……”尹霜紧咬着唇，近乎哀求地看着她。 她愈发地不解了，“这跟方收有什么关系？” “他……他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 “……哦。” 尹霜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不惊讶吗？” “还行吧。”霸总心里都有一个白月光，标配嘛，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的白月光是你。” ……啊？！ 很好，这下她是真的惊讶了。 她愣了好一会才渐渐回过味来，回想了下前因后果，依稀猜到了个大概，“该不会他小时候在肖家湾见过我吧？” 闻言，尹霜抓着她的手不由地一紧，脸色瞬间苍白，“你……你记得他？” “不记得。”她毫不犹豫地回道。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几乎屏蔽了当时绝大部分的记忆，唯一记得的人就只有肖允。 要不是后来二叔成天在她面前晃悠，她甚至都不会记得那晚陪着她的警察长什么样。 “那你怎么会知道他小时候在肖家湾见过你……”尹霜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她。 “猜的呗，说什么我是他的白月光，可我们俩几乎差不多时间认识的他，他却喜欢上了你，这不明摆着压根认不出我嘛，那就只有可能是小时候见过了，而你撒的那个谎又跟肖家湾那群人贩子有关，再加上他跟游源是发小，那两家父母关系应该也不错，当时那种情况很有可能跟着一块去了肖家湾，我那晚存在感那么强，但凡在场的谁没见过我。” 尹霜暗暗松了口气，笑了笑，道：“何止那晚，从小到大，你的存在感一直都那么强。” “……”是挺强的，被误会成校园霸凌者、被孤立，存在感能不强吗？那都是拜谁所赐呢？ “可惜了，方收要是知道你根本就不记得他，一定会很难受的……”嘴上说着可惜，但她眼里分明有窃喜，“他说那晚你被肖允吓到后还一直抓着他不放，他也不敢推开你，陪着你呆了很久……这些年，他时常会想起你，只是碍于游源因为他妹妹的关系一直恨着你，他自然也不便把这份感情宣之于口……” 郑可不悦地打断了她，“少扯游源，这事跟游源没关系。” “对、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郑可，轻声道：“听说你和游源在一起了？妹妹的事他一定也已经放下了。” 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都多少有点戳到了郑可的痛处。 游恋的事他几乎没再提起过，究竟是放下还是成了埋在深处的暗雷她也不清楚，想起来难免不安。 当然了，她并不打算跟尹霜聊这些，甚至隐藏得很好没有表现出丝毫，硬生生地就把话题给扯开了，“所以，你为了跟方收在一起就冒充我？” “不是的，我没有……没有冒充……是他误会了……” 第197章 盗梦而栖 瑞树酒店刚发生儿童走失案那次，尹霜急匆匆地赶了过去，那是她和方收第一次见面。 用方收的话说，起初他并没有注意到她。 在他眼里那些记者就像是一群秃鹫，闻到腐味便蜂拥而上，而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直到她丢出那番话——“孩子是不是遇见人贩子了？是不是有个女人带着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借机跟那个男孩家长攀谈套近乎，这才导致对方疏忽的？” 游恋遭遇的就是相同的手法，这件事他比谁都清楚。 旧事重提，他难免会想到儿时遇见的那个女孩。 当时他并没有把尹霜跟那个女孩联系到一块，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大部分媒体都把新闻重点放在了酒店的疏忽上，极少部分会关心那个小孩到底是走失还是拐卖，可唯独只有她对人贩子的手法感兴趣，这个切入点太奇怪了。 再后来便见到她和游源在泳池边说话，他处理完事情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聊完了，当时的游源很不对劲，脸色惨白、神色恍然，他从未见过游源这样，就好像……就好像是得知了一个难以接受的真相…… 到此，他仍未多想。 直到那日突然起了恻隐之心，帮尹霜解了围，为了拿到专访她提起了自己儿时也曾遭遇过拐卖，是真心想要帮助那些孩子。 方收当时就有些失态，忽然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翕张着唇，像是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问了一句，“当时一起被拐卖的时候还有游源的妹妹？” 尹霜那会并不清楚他问这话的意图，只是照实回答了。 那之后，她能明显感觉到方收待她有些不同，他性情冷淡，对谁都是淡漠的，唯独对她格外温柔。 这份特殊让她免不了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方收是喜欢上她了？她自卑惯了，不敢轻易去捅破那层窗户纸，生怕是她想多了，却又觉得没准是真的呢？她想了很多，觉得要说她身上有什么吸引方收的话，那多半就是之前所表现出的无论如何都要做这篇报道的韧劲。 于是，她更加努力，甚至不惜去恳求万绪给她机会。 ……没错，她坚持认为她只是去求万绪，不存在任何暧昧，行的端做得正，至于万绪是怎么想的，那不是她能左右的。 郑可暗暗翻了个白眼，懒得吐槽，默不作声地听着她继续讲述她和方收的爱情故事。 他们的关系是在肖家湾那一晚后才确定的。 很显然，当时肖允挟持了尹霜，这让肖允愈发确定了她的身份。 那晚方收向她表白了，她并未答应，只说会考虑。 可面对方收屡屡伸出的援手她却从未拒绝，从“视界”离职后，她顺理成章地成了方收的助理，又顺理成章地跟他在一起了。 不久前，她生日的时候方收送了她一份礼物，就是那个基金。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方收一直认错了人，他把她当成了郑可…… 说到这，尹霜溢出了几声哼笑，笑声里却带着讽刺，“你能想象我当时有多绝望吗？我也想过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可是……可是一旦说出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郑可神色漠然地看着她，坦白说，她共情不了一点。 在听完了尹霜的叙述后，她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敢不敢再狗血一点？！ 这离谱又套路的剧情让她缓了很久，好一会后才逐渐回过神来，但脱口而出的话仍旧充斥着匪夷所思，“怎么可能会有人因为一段那么久远的记忆就喜欢上一个人啊！” 尹霜：“……” “重点是这段记忆里也没有任何感情成分啊！说是对小时候偶然在儿童乐园一起玩了几个小时的人念念不忘都比这靠谱啊！” 尹霜：“…………” 接连的沉默终于让郑可正视起了尹霜的绝望，她沉了沉气，“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一段被美化了的记忆，这些日子跟他相处的人一直是你，生日之前你在他面前也并没有过任何伪装，他喜欢的人根本就是你啊！或许知道真相之后可能会一下子接受不了，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想明白的，一般都是这个路数！” “可是……”尹霜吞下哽咽，“他认识你，知道真相之后一定会来找你。” “那又如何？他之前那么讨厌我，总不至于知道真相后就瞬间喜欢上了吧？” 尹霜噙着泪，一个劲地摇头，“那是因为他还不够了解你，如果了解了，说不定……说不定就会爱上你……” 她认真想了想，点头，“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尹霜愕然抬眸，面色扭曲了片刻，因为嫉妒而扭曲。 她太嫉妒郑可的这份迷之自信了，那是自小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底气，她穷极一生都学不来。 面前的郑可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继续道：“不过你就不怕纸包不住火吗？方收跟游源认识，迟早有天会从游源口中得知一切。” “所以我才无论如何都想见你一面……”她回过神，紧紧抓着郑可的手，就像是抓着一株救命稻草般，“可可姐，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只要你不说、游源不说，他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郑可将手抽了回来，默然了片刻后才道：“盗梦而栖，迟早是要物归原主的。” “……” “抱歉，我帮不了你。”丢下话后，她起身离开。 才刚举步，尹霜恼羞成怒的话音便传来，“你就不怕我说出真相吗？” 她脚步一顿，秀眉微挑，“你敢吗？” “……”她紧紧叩咬着下唇，强忍着怒意，微微颤抖着的双肩却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放狠话前最好先过过脑子，把我惹火了对你可没好处，不如祈祷我万事胜意，我好你才能好啊。” “…………”她脸色煞白，意识到自己彻底落了下风，太早露了底牌，以至于沦为了被动。 第198章 怀璧其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郑可还是懂的。 她是方收记忆里那个人，这就是她的原罪。 即便她答应帮忙，尹霜也不会记着这份恩情，相反，万一哪天方收还是知道了真相，就算不是从她口中得知的，尹霜也会归咎到她身上。 所以，与其怀抱恻隐之心，不如捏着她的七寸至少还能让她消停一时。 想法很好，但她显然低估了尹霜的毅力。 回过神后尹霜就追了出来，当着餐厅门口那一堆等位的人的面，紧紧攥住她，哭着哀求道：“可可姐，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不是……我怎么就不放过你了……”郑可扫了眼周围的人群，那些若有似无的侧目让她无比尴尬，“你先放手……” 尹霜非但没放反而还越抓越紧，“我只求你高抬贵手，让游源别再压着我的采访了，我保证……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来烦你们。” 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她在恃强凌弱，她不相信尹霜意识不到这一点，分明就是故意的，利用路人的指指点点来逼她就范。 她低声道：“你知不知道那段采访内容一旦发表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尹霜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我不怕，方收说过，他会保护我的。” 她张了张唇，还想再说些什么…… 身旁传来一阵尖叫声，她顿住话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瞧见有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忽然揪住了餐厅门口登记排号的女服务生的头发，那个女孩显然也有些猝不及防，惊叫了声，本能地伸手攥住自己的头发避免头皮被扯痛，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仰。 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女孩按倒在了地上，不由分说地掏出了把刀，狠狠地在女孩脖子上抹了一刀。 他杀红了眼，不断重复着手起刀落的动作，一刀又一刀地捅向地上的那个女孩，神色越来越狠戾，像是怎么捅都不够似的。 周遭顿时乱做一团，喊叫声四起…… “到店里去！快到店里去，把门关上！” 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人流瞬间往餐厅里头涌，站在餐厅门口的郑可和尹霜不可避免地被推倒在地，生怕被踩踏，她连忙蜷成一团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头。 一抹黑影从她余光中闪过，迅速拽起地上的尹霜，她微微抬眼看去，是个陌生男人。 几乎同时，对方也垂眸瞥了她眼，却并未伸手扶她。 眨眼的功夫大部分人就都挤进了餐厅里，男人似乎是累了，终于停了手，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地上那个已经一动不动的女孩，片刻后，他忽然抬眸打量起四周。 见状，餐厅里头的人连忙把门关上，也顾不上外头还有人。 黑压压的人群形成了一道人墙，抵住了餐厅的门，顺带透过玻璃门屏息注视着外头的动静。 郑可不动声色地慢慢往餐厅门边挪动，动作很轻很细微，生怕惊动了那个男人。 饶是如此，对方还是注意到了她，毕竟餐厅外头的人也不多，大多都是被推倒在地上的，有些已经晕厥了过去，还有些被吓得不敢动弹，只有她……还在阴暗爬行…… 那道如同染了血般的狠绝目光死死盯在了她身上，几乎同时，她背脊已经抵靠在了餐厅的玻璃门边，甚至能够听到里头那些人传来的争吵声…… “开门！快把人拉进来！” “不行！不能开门！万一那个神经病冲进来怎么办？” “开条缝就能拉进来了！怎么能见死不救？！” “要救你去救！” “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吗？！” “他手里有刀！” 郑可转眸看了过去，透过玻璃，看到了尹霜，就在距离门口不远，她混迹在人群中，死死地抵着门…… 四目相对了片刻，尹霜仓皇地转开了视线。 这一刻，她意识到，其他人或许只是见死不救，但尹霜是想让她死。 第199章 怪让人羡慕的 郑可很快回过神，坐以待毙显然不是她的性格。 瞥见游源正从不远处快步冲来，她沉了沉气，抬眸直视面前的那个男人。 他只是看着她，看似目不转睛，可眼神却有些失焦，像是并不打算对她下手。 事实上，远处围观的路人不少，但他没有继续杀戮，很有可能不是无差别杀人…… 也不排除他只是刚杀完一个需要缓缓，保险起见，郑可没敢盲目奔逃，一定有人报警了，眼下最好的方案是尽量吸引他的注意力、拖延时间，好让游源能够攻其不备，这样胜算更大、危险也更小，退一万步说，至少也能撑到警察赶来。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逼迫自己保持冷静，慢慢站了起来，尝试着跟他交流，“我是记者，你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我说，我能帮你。” “记者？”男人的目光渐渐聚焦，有些恍然地看着郑可。 “嗯，她……”郑可瞥了眼男人脚边似乎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女孩，俩人年纪差不多大，她试探性地问：“她是你女朋友吗？” “她就是个贱人！”他情绪突然又激动了起来。 “好好好，贱人，她是贱人……”情势所迫，郑可只好顺着他安抚，“这个贱人对你做了什么？” “她骗我！明明已经结婚了，还说什么从来都没谈过恋爱，用我的钱养她男人！那是我妈救命的钱！” “这么不要脸的吗！太过分了！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钱讨回来！”郑可表现得格外同仇敌忾。 “不需要……我妈死了，我要她陪葬，还有那个男人……杀了，都杀了，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砰！ 游源至后方冲出将他扑倒在了地上。 见状，郑可立刻抄起身旁用来丢烟头的长筒型垃圾桶，试图想要把他砸晕。 还没等她下手突然有道黑影冲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抬腿踹开了男人手里的刀，紧接着便蹲下身帮着游源一起把对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转头冲着她吼了句，“都说了让你离她远点！” “……”沈栌？！ 郑可举着垃圾桶，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有点懵。 餐厅里有人冲了出来，是把尹霜拽起来拉进餐厅里的那个人，郑可对他印象颇为深刻，方才也是他嚷嚷着“怎么能见死不救”的，只是可惜被其他人拦着没能打开门，他手里握着一捆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自锁式尼龙绑带，动作娴熟地把男人的手反绑在了身后…… “是这个贱人该死！” “她骗我！我对她那么好她居然骗我！” “放开我！我要去杀了那个狗男人！” “杀掉！我要把他们都杀掉！” 男人奋力挣扎着，然而这种绑带的设计越是挣扎就收得越紧，他显然已经构不成威胁只能怒吼叫骂。 局面彻底被控制住，餐厅里陆续有人走了出来，或锦上添花的意思意思帮个忙，或站在一旁好奇围观拍摄…… 确定了对方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后，游源这才起身走到郑可身旁，边小心翼翼地拿走了她一直举着的那只垃圾桶边轻声安抚，“没事了，都结束了，别怕……” 这话让郑可紧绷的身体情绪蓦然松懈了下来，身体也跟着一软，幸好游源及时接住了她，把她拥进了怀里。 熟悉的气味和温度让她安心了不少，这才刚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扎了好多刀，一直扎……一直扎……好多血……” 从她语无伦次的话语里不难看出，她其实吓得不轻，不过就是依靠着求生欲在强撑。 “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游源的话音有些颤抖，只是不断重复着。 她这才意识到他把她搂得格外紧，就好像稍一放松她就会消失一般，落在她背脊上的掌心格外冰凉，隔着衣服她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嗯，我没事……”她把头埋进他怀里，低声呢喃着，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安抚谁。 这两道相拥着的身影属实有些刺眼，沈栌撇了撇唇，心绪复杂地别开了目光。 转眸时视线不经意地从面前的男人身上划过，沈栌顿了顿，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朝着对方看了过去，没记错的话刚才就是这个人用绑带把人绑起来的，他应该并不认识郑可，但此刻落在郑可和游源身上目光却不像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那是一种好奇又夹杂着些许困惑的目光……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男人回神看向他，若无其事地冲着他笑了笑，还顺带奉上了一句颇为扎心的话，“他们真恩爱，怪让人羡慕的。” “……”闭嘴吧你！ 沈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也没空深思方才那股异样的感觉。 很快，警笛声就传来了。 行凶的男人被警察带走时情绪稳定了不少，跟刚才发疯叫嚣的模样截然不同，他不发一言，异常安静，眼眸如同一潭死灰般，唯独在路过郑可身旁时短暂地有了片刻光芒，他顿住脚步，忽然启唇，“你叫什么名字？” “……”熟悉的红蓝警灯、熟悉的对白，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郑可面色煞白，下意识地往游源身后躲。 见状，控制着他的警察厉声喝道：“赶紧走！” 他不为所动，执拗地杵在原地，紧紧逼视着郑可，“你说过你能帮我，是真的吗？” “…………”完了，她不会又摊上事了吧！ 第200章 你没事就好 那个女孩死了，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郑可神色恍然地站在医院走廊里，始终不敢看向病床上那具尸体，可耳边回荡着的她家人哭喊声仍旧让她觉得喘不过气…… “跟你没有关系，你当时就算阻止也无济于事，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见状，一旁的沈栌轻声安慰。 “我明白，只是……”郑可欲言又止。 她何止是明白，即便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无力。 说到底，她跟餐厅里那些选择把她关在门外的人没什么差别…… “别多想了，你只需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至于其他人……你没有义务去负担……这次是这样……”游源落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顿了片刻后再次艰涩启唇，“从前也是。” “……”从前？指的是游恋吗？ 她抬眸，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这还是她和游源确定关系以来他第一次提起游恋，虽然还是说得含糊不清，但能感觉到他在努力让自己放下了。 游源垂眸看了她眼，低声咕哝了句，“你没事就好……” 要他彻底放下确实很难，在今天之前这甚至是个他不太敢去触碰的话题，可今天这场杀戮就像是把她小时候经历的一切直观地摆在了他面前，事发的瞬间他无比害怕她会不自量力去救那个女孩…… 那一刻，他意识到，他根本没有资格要求她搭上自己的命去救游恋。 当然了，有些事想明白了是一回事，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何况沈栌还在，他没有当着情敌的面剖析内心的打算。 他扯开了话题，“这个报道你来跟进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报道？”沈栌没好气地斜了他眼。 “你懂个屁。”游源不遑多让地回了道白眼。 沈栌侧过身看向他，一副打算跟他据理力争的架势，“她是亲历者，你就没有想过让她做这个报道有多残忍吗？” “正因为她是亲历者，没有人比她更适合。” “游总还真是公私分明啊。” “行了，别吵了。”郑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们，转头询问起沈栌，“说起来，你怎么会在那儿？” 沈栌微微一顿，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碰巧路过。” “哪有可能这么巧……”游源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你闭嘴吧。”郑可轻轻瞪了他眼，眉头微蹙，狐疑地打量着沈栌，“为什么一直强调让离尹霜远点？还有你之前说，有什么奇怪的事就给你打电话，什么叫奇怪的事？” “没什么，就是单纯就觉得你只要一靠近尹霜就准没好事。”他撇了撇唇，“你看，这不是吃个饭都会遇见这种事嘛。” “只是这样吗？”她不死心地试探。 “不然还能怎样？” “……”说不上为什么，她总感觉沈栌有事瞒着她。 本还想继续追问，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怒吼声，“游源！你什么意思？！” 她打住话端，循声看去，瞧见方收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走来，身旁是面有难色试图拦住他的尹霜。 “啧……”沈栌烦躁地咂了咂舌，“我律所还有点事先走了。” “……你律所的事来得挺突然啊。”这借口也太不走心了！ 他轻笑了声，坦然地回道：“我一见到这两个人就生理性不适。” “嘁……”游源没好气地嗤了声，“也不知道之前是谁爱尹霜爱得死去活来的。” “确实。”沈栌并未否认，而是直勾勾地看着郑可道：“按理来说，郑可被撞那天我应该救的人是尹霜。” “……”这话让郑可蓦地一震，脸色微白。 这反应让沈栌意识到她听懂了，他没再多说，临走前又丢下了一句熟悉的叮咛，“有事打电话给我，我随时有空。” “……好。”她不由自主地点头。 闻言，游源一脸匪夷所思地朝着她瞪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发难，方收就已经冲上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第201章 你开挂了吧 “怎么尹霜在哪你就在哪儿？嘴上说着对她没兴趣，我看你倒是跟得挺紧啊！” 方收冲上前，紧紧拽着游源的衣领，劈头盖脸地丢来质问。 巧了嘛不是，游源也很想问一问沈栌，怎么郑可在哪儿他就跟到哪？ 他难得跟方收共情了一把，以至于并没有立刻呛回去，但总有人忍不住…… “这里是医院！要吵出去吵！”一旁护士站里的护士没好气地朝着他们瞪了过来。 方收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医院又如何？只要我想，把这儿买下来都成。” 游源：“……” 郑可：“……” 他们被赶出来了…… 那名护士嘴角带着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丢下了句“你先搞清楚得找谁买再说”，然后很不客气地叫来保安把他们请了出去…… 霸总到底是霸总，任凭游源和郑可尴尬到恨不得挖个洞一起埋进去，方收愣是丝毫都没有被影响，愤然转身，又一次质问起游源，“你既然当时在那里，为什么不救尹霜？！” “她伤着了么？”游源扫了他眼，不耐地反问。 “万一呢？！”说这话时方收双拳紧握着，指关节隐隐泛白，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后怕。 然而这一次游源属实没法感同身受，他眸色一转，落在了一旁的尹霜身上，“你问问她，到底是谁见死不救。” “我……”尹霜脸色一白，慌忙解释，“我以为可可姐早就进餐厅了……” 郑可好笑地打断了她，“是你瞎还是我瞎？我们俩眼神都对上了，你跟我说不知道我在外面？！” “那、那是后来才看到的，我想给你开门的，可是他们不让……对不起，都怪我，我要是强硬一点就好了……” “你跟她道什么歉，当时那种情况想活命只能靠自己，你本来就没有义务帮她。”说着，方收举步挡在了尹霜跟前，略带挑衅地看向郑可。 郑可哼出一记讽笑，“方总，我发现你这人怪好笑的，她没有义务帮我，那凭什么我们家游源就有义务要帮她？你俩是古希腊掌管引力的神吗？全世界都得围着你们转？！” 闻言，方收蓦地皱起眉头，“游源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她说是就是。”游源适时启唇。 “你们俩……”方收不敢置信地目光在游源和郑可之间游移了好一会，最终落在了游源身上，满脸嫌弃地道：“你眼光真差。” “各花入各眼。”游源面无表情地斜睨着他，“我认为尊重别人的喜好是最起码的修养。” “我可以尊重你，但我凭什么尊重她……” “不是……”郑可憋不住了，“方总，敢问我是有哪里惹到你了吗？” “你说呢？”方收狠狠地剜了她眼。 “……请明示！” “先前我还想不明白游源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压着尹霜的采访，原来是因为你啊……”方收眸色一沉，话音也跟着沉了几分，“你嫉妒尹霜我理解，有本事自己动手，我起码还能敬你是条汉子，靠男人有意思吗？” “……”槽点太多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下嘴了。 游源接过了话端，“肖允到现在还没消息，你有想过那篇采访原封不动地发布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方收冲着他扬了扬眉梢，冷声道：“我的女人用不着你操心，只要她开心，她想做什么都行，我有能力宠着自然也有能力护着。” “……”游源后悔了，他是有多天真才会蠢到试图想要跟方收讲道理的？！ “方收，算了……只是一篇报道而已，没关系的……”尹霜抬手拽了拽方收，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真会演啊…… 这高超的演技唤醒了郑可体内的恶趣味，她骤然转身，面色冷峻地看着尹霜，“你还没跟他说吗？” 如她所料，尹霜瞬间僵住，脸色惨白。 “说什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后方收担忧地拧起了眉心。 “没…没什么……”她神色慌张，时不时地偷瞄郑可。 “没说的话……”郑可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那我来说好了。” 尹霜：“不要……” 郑可：“我已经答应她不会再干涉这篇报道了。” 她们俩几乎异口同声。 尹霜很快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难掩怒意地朝着郑可瞪了过去。 “怎么了？你有话想说？”郑可噙着浅笑，冲着她挑了下眉梢。 “没有……”她立刻就收敛起了情绪，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这氛围怎么看都不对，方收显然还没蠢得那么彻底…… “只是这样？”他狐疑地打量了会郑可，担忧地询问起尹霜，“她提出什么条件了？有我在，你没必要做出任何妥协。” “没有，没有条件的，可可姐拦着那篇报道只是担心我，她没有恶意的。”尹霜逼不得已，只能替郑可说好话，表情自然是不怎么好看的。 “是啊，方总，我一直把霜霜当妹妹看待的……”郑可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交给你了，你可千万得好好保护她啊！” 方收轻震了下，反应有些过激地避开了她的手，眉头紧皱着，本能地回了句，“用不着你说。” 郑可不以为然地收回手，敛起笑意，冷声道：“我的意思是，务必把她看好了，别让她继续在我面前晃悠，晦气，我这人吧一看见晦气东西就会管不住嘴……” “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和游源的！”尹霜忙不迭地打断了她的话音，没等方收反应过来，就赶紧拉着他举步，“我们走！” “……”郑可看着尹霜仓皇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看得出她心情很愉悦。 直到身后飘来游源幽幽的话音，“方收真正喜欢的人是不是你？” “…………”大哥，你开挂了吧？！ 第202章 你这样就刚好 开挂谈不上，只不过还没有蠢到像方收那样丧失基本的分析能力…… 他懒得去揣摩尹霜的心思，也不想去细究她到底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谎言算不上高级，甚至只需要他和郑可不经意间随口一句就会被拆穿，但就是那么巧，郑可和方收对峙时说了那么多，却唯独没有提到她才是故事里的主角，就好像是在刻意回避一样。 而尹霜那副言听计从的模样更是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恐怕就是她无论如何都要见郑可一面的原因，她想让郑可替她隐瞒真相。 换言之，这个真相对方收而言很重要。 回想起来，方收对尹霜的爱来得突然又莫名，可如果他把尹霜当成了小时候在肖家湾见过的那个女孩呢…… 差一点游源就忘了方收小时候可能是见过郑可的，那晚他和他父母陪着他们一起去肖家湾接游恋，当时情况很混乱，也没人顾得上方收，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他正陪着一个女孩坐在警车边，那个女孩的面容游源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当时看起来很害怕，一直紧紧抓着方收的手，方收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陪她坐着。 游源一度以为那不过就是个跟游恋一样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碰上那种事害怕也是正常的，要不是今天这一茬，他甚至都已经忘记这个小插曲了，更不会把那个女孩跟郑可联系起来…… “你这个联系未免也有点太牵强了吧？”郑可靠坐在副驾驶座上，默默聆听着他的剖析，越听越觉得果然还是开挂了吧！ 游源眼眸一斜，“那如果我说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呢？你还会觉得牵强吗？” “更牵强了！他一直在找我，你才发现不对劲？！”这说不过去，以他的智商应该早就察觉到了才对。 “藏得深呗。”他没好气地嗤了声，带着几分不悦继续道：“看起来是我一直在找你，但这些年他也没少出力，我原以为他只是尽心尽力地在帮我，现在想来，这货还真是存了不少私心啊。” “……有没有可能他真的只是在帮你呢？”倒也不是帮方收开脱，她单纯觉得这种可能性更高。 相比之下，她实在无法相信儿时的片面之缘能如此念念不忘。 反正她是忘得一干二净的，她对那晚的记忆就只有肖允和被丢弃在荒草丛里的游恋。 “这么说吧，我们聊起你的时候……应该说是聊起当年那个……”他略微停顿了下，斟酌了会说辞，“当年那个救了那些孩子的女孩时，他总会帮你说话，为这事我们吵过很多次，当时我就觉得他有些反常，以他的个性事不关己只会高高挂起，即便不认同也不会发表意见……但如果那是他有好感的人，那些维护就说得过去了……” 郑可忍不住点头附和，“这倒是，你看他现在维护尹霜的样子，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羡慕吗？”游源溢出一记冷笑，“羡慕的话直接告诉他真相不就好了，我可以帮你作证。” “别，太疯了，受不了。”她靠近游源，缠抱住他的手肘，仰头笑看着他，“你这样就刚好。” 他微微挑眉，“求生欲挺强啊。” “真心话好吧！谁会喜欢那种动不动就要所有人陪葬甚至还想要把公立医院买下来的智障啊？”她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唇，边把玩着游源的手边继续道：“再说了，这人人品不行，朋友家都出这种事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在那儿风花雪月呢，就离谱！” 关于方收的为人，他不想过多点评，毕竟以他的立场很难客观。 他只是就事论事地问：“所以你打算帮尹霜瞒着他？” “难不成你想让他知道真相？”郑可反问。 “倒是也无所谓。”他不以为然地回道。 闻言，郑可松开了他的胳膊，直起身，皱眉打量着他，“你就不怕他知道之后喜欢上我吗？我也挺优秀的吧，没那么让人看不上吧？！” “何止优秀，简直祸国殃民，小时候流几滴泪就能让人家心心念念至今……”他笑着抬手把她重新拽进怀里，“我只是对自己有信心，毕竟有些人说了我这样刚好。” “你怎么不说你对我有信心的？” “这种话还用说吗？我都相信你有事绝不会给沈栌打电话了。” “……”记性真好！ “我甚至还相信你答应他只不过是礼尚往来了！” “…………” 第203章 没组织没纪律 既然游源都说了无所谓方收知不知道真相，那郑可就不客气了…… 她选择沉默。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难得尹霜坚持，这诱饵不要白不要。 在餐厅那件事之前，她还有些犹豫，就算尹霜和方收都有病她也不能跟着一块犯病，毕竟是条人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负担不起，那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她是体会过的，很不好受。 但既然尹霜想让她死，她又何必当这圣母。 对于她的这个决定，游源只了句——“本来就不该管这闲事。” 于是乎，尹霜心心念念的那篇完整版采访顺利发布了，虽然有不少媒体例行转载了，但也没引起多大的关注度，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人关心有钱人裤裆里那点破事。 恐怕就连尹霜本人也无所谓有没有人捧场，她只是担心他们压着采访的行为会让方收起疑罢了。 唯一有些在意这篇采访的人可能就只有郑可了，倒也不是关心尹霜的死活，主要是怕被她的不知死活连累。 保险起见，她特意联系了二叔，把大致情况给二叔讲了下，希望他能找人盯着尹霜那边，说不准肖允很快就会有行动。 隔天她就接到了小林的电话…… “尹小姐的事我听师父说了，她对你真好，竟然会愿意替你当诱饵，你放心，我们会保证她安全的。”电话那头小林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郑可不太忍心破坏直男的幻想，只能干笑着道：“是啊，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这也算是一条线索，不过单凭这个猜测很难让局长同意调拨人手，我们也只能尽力，你还是得叮嘱她小心些，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报警，千万不能逞强……尤其是她那个男朋友，他……有点没组织没纪律……” “……”说得好！简直一针见血！郑可忍不住点头附和。 “郑可？你在听吗？” 她回过神，连忙回道：“在，在的……我明白的，你们尽力就好……” 至于叮嘱……还是免了吧，她可不想自讨没趣，人方收都说了，他的女人用不着别人操心。 “嗯，你这边也不能放松警惕，肖允很狡猾，恐怕没那么容易被骗。” “我这边你就放心吧，放松不了一点。” “我猜也是。”说这话的时候，小林的话音里透着淡淡笑意，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大概率是想到了她在肖家湾时躲在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怂样…… 郑可嘴角抽了抽，尴尬地道：“那什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等一下。”小林拦住了她，“我们这边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 “前两天餐厅女服务生被杀的事情况可能有些复杂，那个嫌疑人不太配合，点名道姓说想见你，你方便来一下吗？安全方面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闻言，她蓦地警觉了起来，“他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倒是不知道，只说有个女记者答应了会帮她，现场做笔录的同事之前见过你，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一直嚷嚷着想见的人是你。” “这样啊……”她松了口气，开始谋算了起来，“那这报道我能做吗？” “当然了，老规矩，结案了给你独家。” “行，你把具体地址给我，我一会就过来。”目的达成，郑可爽快答应。 “我来接你吧。” “不用，不用……”她忙不迭地拒绝，还特意补了句，“我男朋友会送我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才再次传来他的话音，“你谈恋爱了啊。” “对啊。”她声音甜腻腻的，倒也并非故意，就是发自肺腑控制不住。 “是你那个领导吗？”小林继续问。 “嗯。” “那你们什么时候分手啊？” “……不会分的！绝对不会分的！我们感情好得很！” “嘁……”他没好气地嗤了声。 然后，挂断了电话…… 就这么挂断了…… 未免也太没礼貌了吧？！ 第204章 造谣一张嘴 虽然没礼貌，但小林公事公办的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 电话挂断后没多久，他就发来了个看守所的地址，还附带解释了下大致的情况。 犯罪嫌疑人名叫孙付明，才22岁，目前已经被收押。 案子毫无悬念，现场那么多人证，餐厅门口的监控、网上流传的各种路人视角的视频都已经把他的行凶过程拍得一清二楚，唯一只是还不能确定他行凶的动机。 当街杀人、连捅数十刀，手段可以说是残忍至极，不难想象这件事的关注度有多高。 关于他的作案动机无疑是大家最为关心的了，所以才迟迟无法出结案通报。 目前各种说法都有，普遍流传最广的是一段聊天记录，那段聊天记录的截图郑可也有在网上看到过，截图里那个人言之凿凿地说了一堆—— “锦程路那家茶餐厅的事听说了吧？” “那女的我认识，就是个捞女。” “之前也骗过我朋友，我就说她早晚得出事。” “听说这次骗了那个男的四十多万，男的是个跑外卖的，一单单攒下来的血汗钱。” “她捞够了就说分手，男的气不过才杀她的。” “要我说这种女人就该死。” 根据小林的说法，这个人他们查过了，单纯的造谣口嗨，无论是孙付明还是被害者他都不认识。 孙付明也并非送外卖的，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工作，职高毕业后就一直待业在家，平时打打游戏，标准的宅男属性，单亲家庭，自小跟母亲相依为命，前几年家里拆迁分了两百多万的动迁款，不算多也不算少，房子显然买不起，母子俩就选择了租房，靠着那两百多万平时生活也算宽裕。 只是坐吃山空，钱自然是越花越少，就是只剩下五六十万了，他被骗走的就是这笔钱。 几个月前他母亲查出胰腺癌，需要钱做手术，可他们拿不出，就在上个星期，他母亲刚去世…… 听完了小林接连发来的语音后，郑可反而愈发困惑了，愣了半晌后才回了条语音，“你们都已经查到这个程度了，为什么还会不清楚动机？是还有什么隐情吗？” 表面看来，动机甚至已经明晃晃地摆在面前了。 按照孙付明行凶后跟她说的那些话，其实那个造谣的人也算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就是女孩子以恋爱之名骗走了他的钱，间接导致他妈妈没钱治病，结果他又发现女孩竟然有老公，一直在骗他，一怒之下他就冲动了。 但郑可坚信警察也不是傻子，真那么简单的话小林也不至于特意让她去一趟，这里头恐怕还有别的事。 果不其然，她在看守所停好车的时候收到了小林的回复，“事情有点复杂，不是不清楚动机，而是越查越荒诞，可能需要媒体帮忙，具体情况等你跟他聊完再说吧。” 荒诞？ 这个形容词让郑可不由地挑了下眉梢，她特意没做过多联想，生怕会被主观臆测干扰。 她想，这大概也是小林只跟她描述了下基本情况的原因吧，是不想影响她的判断。 第205章 于法难容 郑可在小林和两个狱警的陪同下见到了孙付明，才两天的时间，他看起来就像瞬间老了好几岁。 面色焦黄，满脸的疲态，黯淡无光的眼眸只有在看见她的时候才亮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很快他又颓然地垮下双肩，埋着头，拨弄着手指，不发一言。 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22岁，说是32岁都有人信…… 就连话音仿佛都比之前沙哑，他翕张着有些干裂的唇瓣，近乎哀求地低声呓语着，“你能不能……能不能把我的事报道出来让更多人知道。” “我不报道杀人犯背后的故事，哪怕你有再大的苦衷，于情可悯但于法难容，杀人就该偿命。”郑可冲着他挑了挑眉梢，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既然如此，何必报道出来模糊焦点。” “我是被逼的！要不是她骗走了那些钱我妈就不会死！她就该给我妈陪葬！”孙付明恶狠狠地瞪着她，像是恨不得把她拆解入腹。 见状，一旁的狱警连忙喝斥，“坐下！” 他充耳未闻，只是不断重复着，“我是被逼的……是她该死，她该死……” “你妈就不该死吗？慈母多败儿，要不是她惯着，你能成天窝在家里躺平享受？但凡有个正经工作，也不至于把你妈的养老钱给败光！” “我是被骗的！是她骗我，她罪有应得！” 狱警几乎用尽了力气才把他给按住，不禁转头朝着小林看了过去，眼里有困惑还有责怪。 来之前只说是有记者帮忙问下情况，也没说会是这种不管别人死活甚至也不管自己死活的问法啊！ 小林显然也有些意外，压低声音询问起郑可，“你这是在干嘛……” 然而，郑可压根就不搭理他，自顾自地继续找死，“承认吧，你就是个妈宝！妈妈死了，钱也没了，你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反正是要死的，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张口就来！”孙付明气得浑身发颤，怒不可遏地吼着。 “这种事我看多了，不就是网恋嘛，那些钱是你自愿给的，又没人逼你……” “是她骗我说家里有急用管我借的！说好三个月还我，三个月后提都不提！我妈查出癌症，我实在没办法只能让她还，她就开始玩冷暴力！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最后甚至直接跟我提了分手！我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根据她的朋友圈和她之前发给我的那些照片找到了她工作的餐厅，可她居然说她根本就不认识我……” “等一下。”郑可倏地拧起眉头，一改方才尖锐刻薄的模样，忽然沉下气打断了他，“你们该不会从来都没见过面吧？” “……”小林惊讶地看向她。 而对面的孙付明也是一震，脸色煞白，又一次激动了起来，“我有她照片的！她给我发了很多照片，还有朋友圈……不会错的，就是她……” 他们俩的反应让郑可意识到，她抓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了——孙付明很有可能找错了人。 若真如此，那真相确实是很荒诞，荒诞到让人窒息。 那个女孩才二十多岁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最好的年纪……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确认着，“你们视频过吗？” “没、没有……可是我有照片啊，照片里分明就是她……手机，我的手机呢……照片就在我手机里……”他眼眸通红，有些失控地起身想要寻找他的手机，但很快就被狱警给按住了，他还是不死心，拼命挣扎着。 他不可能不知道手机早就被警察没收了，事实上，从他过激的反应就不难看出，他其实心里也明白自己可能搞错了，只是不愿承认。 郑可呆坐在椅子上，神色恍然地看着面前的孙付明，他就像是疯了一样，回荡在耳边的喊叫声让郑可不由地想起了那个女孩临死时捂着脖子浑身抽搐的模样，她连喊的机会都没有…… 第206章 李代桃僵 孙付明的精神状态显然不适合继续聊下去，出于重重考量狱警强行终止了这次会面，小林也没阻拦。 主要是也不好意思阻拦，虽然说是为了尽快结案，但也确实给人家带来了麻烦。 他点头哈腰连连道歉，还是免不了挨了几道白眼。 把人送走后他转头看向郑可，本来是带着怒气的，可一瞧见那张脸就什么火都发不出了…… 那双总是透着勃勃生机的明眸失了光彩，死气沉沉的，羽睫轻扇，撩起层层悲恸，让他莫名有些揪心。 指责的话硬生生地被吞了回去，他无措地挠了挠头，试探性地问：“你还好吗？” 那头的郑可闻言后本能地仰起头，怔怔地看了他会才回过神，轻声道：“不太好。” “那……”他想了想，道：“要不你先休息下？” “没事，不耽误工作。” 小林犹豫了会，也没再多劝，收起情绪，公事公办地问：“这事你怎么看？” “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有人一直在用那个女孩的名义跟孙付明网恋。”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他好奇地问。 这份好奇已经持续很久了，明明刚才孙付明情绪激动、表述混乱，她却还是精准抓到了重点。 “居然需要根据朋友圈和照片才能找到那个女孩工作的餐厅，那就意味着孙付明之前并不知道她在哪工作，他甚至不清楚她家在哪，不然也不至于跑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段正常的、健康的恋爱关系，哪怕是网恋，也总会对方点个外卖、网购些东西之类的，跟他聊天的那个人显然是在刻意隐瞒这些，大概率是生怕他找上门，那自然也不会轻易跟他见面了。” 小林不由地点了点头，感叹道：“你们当记者的这方面还真是挺敏感的。” “你们不也一样嘛。”郑可斜睨着他，“真相其实早就查出来了吧？” “不是，你别误会，我是对你有好感没错，但也不至于公器私用的。” “……”这直球打得，属实让人措手不及啊！ 小林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有些局促地避开了她的目光，“我、我的意思是，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技术科那边还在查，我也是刚收到确切消息的。” “嗯……”郑可很配合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若无其事地问：“方便透露你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吗？” 他沉了沉气，平复了下情绪，徐徐启唇，“那个女孩叫林珑，双木林，八面玲珑的珑，26岁，刚结婚没多久，夫妻俩感情很好，孙付明说他们是在游戏里认识的，但根据走访调查，林珑很少玩游戏，更是从未接触过孙付明提到的那款大型手游。” “所以……”她顿了片刻，艰涩地问：“确定跟孙付明网恋的人不是她了吗？” 小林神色凝重地点头，“技术科恢复了林珑微信里的各种聊天记录，确定她跟孙付明没有过任何往来。” “能盗她的朋友圈，还有她大量的照片，只有可能是她身边的人。”郑可抬眸看向他，“那个人跟孙付明有大量的金钱往来，收款账户和微信都是实名制的，应该不难查吧？” “是个叫黎盈盈的女孩，林珑的朋友，也是她的同事，事发那天她也在场。” “她也在场？”郑可愕然地瞪大双眸，情绪有些失控，“那她是怎么眼睁睁看着朋友替自己去死的？！” “对于有些人来说，心安理得地借用朋友的人生、又心安理得地看着朋友去死并不是什么难事。” “……”郑可微微一震，不由地想起了尹霜。 借用她的人生，又漠然地看着她垂死挣扎…… 这既视感让她狠狠地跟林珑共情了，甚至觉得脖子隐隐作痛，孙付明那封喉的一刀仿佛落在了她身上。 差一点她的下场就跟林珑一样。 她能逃过一劫是她运气好，但她的运气不会永远都这么好。 第207章 是个妖孽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刚出看守所郑可就撞见了正在跟门口狱警纠缠的尹霜。 “可可姐？”瞧见她后尹霜先是一愣，没等郑可反应过来她便转头冲着刚才拦着她的那名狱警发难，“不是说不接受任何采访吗？那怎么‘视界’的记者就能进去？” 狱警皱了皱眉，“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尹霜咄咄逼人地追问。 “人家是来帮忙配合警方查案的。” “我那天也在现场，警察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也能帮忙……” 狱警有些无奈，但还是尽可能地保持着耐心，“你要是有线索要提供可以去刑警大队，这里是看守所，不管这种事的。” “那‘视界’的记者为什么会来这里配合查案呢？” “不是，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眼看狱警的耐心终于还是告竭了，小林及时上前，打断了他们的僵持，“怎么回事？” 那名狱警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回道：“这两个人非得进去采访孙付明，说什么新闻媒体有第四权。” 闻言，小林这才注意到尹霜身旁还跟着个男人，瞧着二十来岁，穿着黑色t恤和黑色的工装短裤，带着顶鸭舌帽，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很容易让人忽略，但仔细一看又长得颇为打眼，丹凤眼，白白净净的，很漂亮，就是有些阴柔…… “这位是？”他好奇地问。 “是我朋友，叫顾布桐，你叫他小桐就可以了，出事那天幸亏他把我拉进餐厅救了我一命，刚好他是做自媒体的，对孙付明的案子很有兴趣，我就陪他一块来了，想着或许能帮上忙……”尹霜兴冲冲地把顾布桐拉到身旁，介绍了起来，“这位是刑警大队的林警官。” 顾布桐笑着冲小林点了点头，礼貌地道：“林警官，你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林对他还是挺客气的，“你好。” 尹霜噙着笑，软声道：“林警官能不能透露一些案子目前的进展？” “不能。”小林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尹霜并未放弃，“就一点点也行……” “比起这个……”小林冷声打断了她，意有所指地道：“原来尹小姐也知道把人拉进餐厅是能救对方一命的？” 这话显然让尹霜有些始料不及，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褪去，僵在了唇边，眉眼间闪过片刻的慌乱，心虚到甚至都不敢去看郑可的反应。 片刻后她便恢复如常，一脸无害地道：“看来可可姐还真是来配合调查的呢，每一个细节都跟林警官交代得一清二楚的。” “你是不是傻？”郑可白了她眼，“这种事用得着我交代？餐厅门口有监控，案发时还有那么多路人拍摄的视频，人家身为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难道还能不看证据凭直觉办案？” “……”尹霜被堵得哑口无言。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顾布桐启唇打起了圆场，“没事的，姐姐，不方便就算了，我再另外想办法。” 姐姐？ 这是什么要命的称呼啊！ 郑可忍不住挑了下眉梢，重新审视起了顾布桐，视线刚巧跟他撞上，很明显他也在打量她，被抓了个正着后他也没刻意回避，反而扬起唇冲着她笑了笑，弯弯的眼眉、透亮的眼眸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得干净纯澈…… 鉴定完毕，是个妖孽。 尹霜显然很吃他那一套，一改从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像个护犊子的母鸡似的挡在顾布桐面前，信誓旦旦地道：“既然答应了要帮你我就一定会做到，这事包我身上！” “可是……”顾布桐抿了抿唇，瞄了眼一旁的小林，欲言又止。 “别可是了，他们不帮忙就算了，我们走！”说着，她一脸愤懑地拉着顾布桐离开了。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不同于尹霜，顾布桐倒是表现得很有礼貌，跟郑可擦肩而过时，他脚步几不可见地微微放慢，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喃了句，“后会有期。” “……”郑可轻震了下，蹙眉朝着他看了过去，却只瞧见了他的背影，就好像那句话只是她的幻觉。 “这男的有问题。”小林的话音自她身后传来。 她怔怔地看着那两道逐渐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般地咕哝了句，“确实有点奇怪……”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哈？” “一看就是个海王，见一个撩一个，养鱼呢。” “是这种问题吗？！” “嗯？”小林不解地看着她，“那不然是什么问题？” “你就没觉得他一看就目的不纯，像是蓄意在接近尹霜吗？” “对啊，目的就是为了养鱼嘛。” “……”养你个头啦！ 第208章 你是真饿了 小林并非会徇私的人，何况这事闹那么大，这种私他也不敢徇。 按照他的说法——“这事太复杂，警方通报怕是很难说清楚，碍于种种原因，法制报那边有些事也不好细说，但民众关注度太高，含糊其辞的话多半会引来更多的谣言，容易对受害者家属造成二次伤害，我们局长的意思是找家靠谱的媒体合作报道，我能想到就只有你了。” 所以，需要她帮忙是真的，只不过不是帮忙查案。 郑可没有立刻答应，虽说这事对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但必要的流程还是得走的。 她本想赶着下班前回公司，那说不定今天就能把流程走完，毕竟这选题怎么看都值得优先处理。 然而，遇上了堵车，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得知游源还没走，她连忙直奔顶楼，没在门口瞧见廖助理，她也没多想，直奔游源办公室…… “游源，游源……有新闻，大新闻……”她兴冲冲地推门而入，想着聊正事前先分享下海王弟弟的瓜。 没想到的是…… 一屋子人！ 大概六七个，或坐或站围在游源的办公桌前。 闻声后齐刷刷地朝着她看了过来，她顿住脚步，有些尴尬地杵在门边，无助地看向靠坐在椅子上的游源。 他嘴角抽了抽，紧抿着唇，半晌才面无表情地憋出一句，“出去。” “哦……”她神色淡定地走了出去。 没事的！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也不是没想过一走了之，但这样一来只会显得更奇怪，思想挣扎了片刻后，她决定还是在门外等着。 倒是也没等太久，大约也就十多分钟，里头的人相继走了出来。 郑可这才注意到是财经新闻部的人，也不知道游源是怎么解释的，总之他们看她的眼神并没有任何异常，那位总监还冲着她打个招呼，她干笑着回应了下。 队伍最后的廖助理在她面前顿住了脚步，笑得很客气，“游总让你进去。” 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举步走进游源的办公室。 直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她绷不住了，双肩一垮，捂着脸咕哝，“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啊……” “没事……”游源好笑地瞥了她眼，“人家财经部的总监说了，郑可还是这么拼啊，眼里只有新闻。” “真的吗？”她把手放下来，抬眸朝着游源看去，“他们没有怀疑我们俩的关系吗？” “完全没有。” “那就好……”她重重地松了口气。 “好在哪？”游源不悦地瞪着她，“你说我们俩就这么没cp感吗？都这样了居然也没人往那方面想！” 郑可直起身，脸色一沉，模仿起他刚才的样子和语气，冷冷地道：“出去。” 游源：“……” 她摊了摊手，“就这样，你能往那方面想？” “那不然呢？你要我说什么？哟，你还真回来啊？没跟那位小林警官去吃饭看电影吗？” “……我那是去工作！”她无力地解释道。 “我有说什么吗？” “……”你说的还不够多吗？！ “所以你们有去吃饭看电影吗？” “怎么可能有啦！”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碰上什么大新闻了？” “哦，我跟你说……”她兴致勃勃地凑上前，“你绝对想不到我在看守所外头遇见谁了！” 他轻震了下，“沈栌？” “不是啦……”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专心吃瓜，“尹霜，是尹霜！” “……这……是什么值得你那么激动的人吗？” “重点是，她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个小鲜肉，就是那天在餐厅门口救她的人，说是做自媒体的，想要采访孙付明，你是不知道这小鲜肉有多极品，又帅又茶，人间妖孽……”她重新靠向椅背，一本正经地给出结论，“方收这是遇到对手了。” 游源眉梢一挑，“又帅又茶？人贱妖孽？” 她不怕死地直点头，“没错没错……” “有多帅？” “就是……”她想了想，道：“男大你懂吗？干净，清澈，波波脆，还一口一个姐姐。” “姐姐，我看你是真饿了。” “……” 他支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她，“我们回家吃点好的吧。” “不、不是……我还有正事要说……” “吃完再说吧，姐姐。” “…………” 她也不想的！她也知道女人当以事业为重！可是他叫她姐姐啊！ 第209章 后会有期 游源体力还是很好的…… 吃饱喝足正事也没耽误，加班加点给她优先处理了选题申报，还不顾别人死活的大晚上给人局长打了电话，说起来倒也合理，跟公检机关合作也确实应该他亲自出面把控方向，但是不合情……也不看看几点了，他不睡觉，人家局长要睡觉的！ 好在局长大人很鞠躬尽瘁，虽然话音睡意朦胧的，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听取了游源的诉求和想法，也没生气，就是末了半开玩笑地调侃了句，“你们媒体还真是辛苦啊，这么晚还在加班。” 游源：“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郑可：“……” 要点脸吧！ 算了，要脸也不是游源了。 不管怎么说，这篇报道能顺利进行下去了。 隔天一早，按照游源和局长约定好的，她没进公司，直接赶往了刑警大队…… 人都已经到门口了突然接到了小林的电话，他应该是刚收到上级通知，有些困惑地询问她，“只需要看审讯录像就够了吗？” “嗯，大概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只是理论上得再确定一下。”她好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做报道的话录像只适合作为参考，我们的审讯过程太生硬理性了，相比之下，你们做采访的时候需要更加感性且多元化一些。” “没关系的，这事不需要什么多元化。” 那边沉默了会，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提议道：“其实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跟上面申请，直接安排你和黎盈盈见一面。” “别别别……”郑可一个劲地摇头，“还是别见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打她。” “……行吧。”小林也没再多话，“你大概什么时候到？我安排一下。” “已经到门口了，停好车就进来。” “好，那一会见。” 挂断电话的同时，郑可也已经顺利倒车入库了，她松开安全带下了车，径直朝着刑警大队走去。 正要进门，一旁忽然蹦出一道黑影。 她吓了一跳，溢出一声低喊，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面前的人轻轻“啧”了声，调侃道：“没想到能把天不怕地不怕的郑大记者吓到，我看起来就这么可怕吗？” 郑可定了定神，朝着对方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那张脸让她有些诧异，“顾……” 她支吾了会，愣是没想起来他的名字。 “布桐，布局的布、梧桐的桐，顾布桐。”他接过话茬，又认真地介绍了遍。 “嗯，想起来了……”她敷衍地回了句，探头打量起他身后。 顾布桐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启唇道：“尹霜不在，我一个人。” 闻言，她眉心轻蹙，“你来这儿做什么？” “等你啊。”顾布桐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那双凤眼格外勾人。 可惜了，郑可没被勾到，只觉得警惕，身体下意识地跟他拉开了距离，“找我有事吗？” “我不是说了后会有期吗？郑大记者这么快就忘了？” 她口吻有些不耐，“别绕弯子，有话直说。” 他笑意微微褪去，脸色沉了几分，“你是不是打算去见黎盈盈？” 知道得还挺多啊，看来尹霜还真帮他了他不少…… 郑可不动声色地问：“是又如何？” “带我一起。”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请求，更像是命令。 她好笑地挑了下眉梢，“凭什么？” “凭我手上有你和警方都还没有掌握的线索，你帮我，我也能帮你，这新闻我们可以一起做。” 这话勾起了郑可的好奇心，但她并未表现出来，仍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生硬口吻，“什么线索？” “嘁……”他撇唇嗤了声，“你当我傻吗？现在告诉你的话，我还有什么筹码？” 她微微歪过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你本来也没什么筹码。” “……” “你都已经能掌握到独家线索了，要见黎盈盈想必也不是难事吧？”郑可淡淡地扫了他眼，“自己想办法吧。” 话音刚落，她便准备离开。 并不想跟顾布桐有太多牵扯，撇开尹霜那层关系不谈，这个人本身也透着一股让她不想靠近的气息。 然而，他还是不死心。 身后就传来了低唤，“郑可……” 她脚步非但没停，反而还加快了。 “黎盈盈和林珑的老公关系可能不简单。”他无奈，只能把筹码丢在了桌上。 第210章 过河拆桥 这个必杀技还是有点作用的。 郑可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向顾布桐，皱眉打量了他片刻，问：“你见过林珑的老公了？” “没有，受害者还没入殓，这种时候不适合去打扰家属，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我们做自媒体的也不至于那么没底线。”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句，紧接着才见识道：“姐姐帮忙托了点关系，我昨晚去了趟黎盈盈家里，发现了点挺耐人寻味的东西。” “姐姐？”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尹霜？” “嗯。”顾布桐点了点头，看起来异常乖巧，但是显然那份乖巧是因为尹霜展现的。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话题拉了回来，“你发现什么了？” “说了你会带我一起去见黎盈盈吗？”他试探性地问。 她面无表情地回道：“你先说说看。” “……”他陷入了犹豫。 “不说算了。”她作势要走。 “别、别啊……”顾布桐连忙拽住她，有些委屈地咕哝了句，“又没说不说，总得让我整理下语言吧……” 郑可没做声，静静地等着他。 倒是没让她等太久，顾布桐很快就开口了，“她家里有男人出没过的痕迹，虽然她已经尽可能处理干净了，但百密还是会有一疏，我在她床上发现了明显不属于她的头发，一看就是男人的，衣柜里还有一件男式外套……” 说着，他掏出手机，划拉了会，举到郑可面前。 一张照片映入她眼帘，背景是衣柜，有只手举着一件挂在衣架上的灰色卫衣外套，应该是顾布桐的手。 看得出黎盈盈的确很用心地收藏着这件外套，衣柜里的其他衣服都是草草挂着，唯独这件卫衣外头还罩着个透明的防尘袋，衣架上甚至还挂着个防潮香薰包，衣服看起来也确实有些大…… “你怎么看出这是男式外套的？”郑可抬眸看向他，“这几年流行oversize，外套大点很正常，我还有比这更大的。” 他眉端微微一蹙，“你不适合这种风格。” “……这是重点吗？” “当然不是，我就是发表下意见……”说着，他还煞有其事地由上至下打量起她，“你还是性感御姐风……” “说重点！”郑可不耐地打断了他。 “哦。”他倒是听话，抬手划了下手机，翻出了下一张照片，“现在你还觉得正常吗？”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照片上的那两个人，是林珑和她老公，看起来像是在野餐，林珑歪头靠在她老公肩上，笑得很开心，这笑容让郑可心口微微发涩，这个女孩本该有多么灿烂的人生的啊…… 她并没有伤感太久，很快就发现了这张照片的重点。 那件灰色卫衣外套！ 林珑老公身上穿着的那件外套和黎盈盈衣柜里那件一模一样！ “……”她愕然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布桐。 他扬了扬眉，带着几分得意，“现在，你愿意带我一起了吗？” “不愿意。”郑可想也不想地回道。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她都已经掌握了，回头跟小林反应下，查案是警方的事，跟她无关。 所以，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件跟她无关的事跟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合作？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于公于私，这都不是明智之举。 面对她这毫不犹豫的拒绝，顾布桐轻震了下，不像是意外，倒是像在思忖着什么。 正当郑可觉得他这反应有些奇怪时，他恼羞成怒地嚷开了，“郑可！你这是过河拆桥！” 被这么一打岔她也就没多想，淡淡地回了句，“我本来就没义务带你过河。” “线索是我提供的！” “嗯，谢谢你。” “……”从未见过如此没有诚意的道谢！ 第211章 年下不叫姐 确实谢得太没诚意了，连郑可自己都觉得欺负人。 于是乎，她退了一步，留下了顾布桐的联系方式，答应了如果线索有效会同步一部分信息给他。 做人留一下，日后好相见嘛。 虽然她不想跟顾布桐扯上关系，但也并不想多个敌人。 这样客客气气地保持着同行之间的正常、友好的交流，也未尝不可。 然而，有人觉得不可…… 顾布桐前脚刚走，小林略显不悦的话音就从她身后飘来，“他来这里干什么？” 闻言，郑可转身看了过去，“你怎么出来了？” “刚才不是说已经到门口了嘛，我看你这么久还不进来，、就出来看看……”说着，小林瞥了眼顾布桐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你加他微信了？” 还没等郑可回答，她手机就传来了一记微信提示音。 是顾布桐发来的，他的微信名字叫destroyer，头像是一张纯黑的图片……里里外外都透着股让人不适的阴暗气息……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个中二病小屁孩。 小屁孩只发来了两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打——“郑可” “？？？”她皱了皱眉，不解地回了一连串问号。 小林瞟了眼，礼貌地别开了视线。 destroyer：“这个帽子叔叔真是比你男朋友盯得还紧啊，他这样你男朋友不会生气吗？” destroyer：“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会让你困扰的，只会默默等你电话。” ……顶着这种名字、这种头像，说着茶言茶语，简直诡异！ 郑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果断把手机锁屏，懒得继续搭理。 “他为什么叫尹霜姐姐，叫你就连名带姓的。”小林提出了质疑。 “这……”郑可有些费解，“有什么问题吗？” 倒不如说，幸亏他没叫她“姐姐”，不然更诡异了！ 小林撇了撇唇，“你没听说过吗？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他何止心思野，人也挺野的。”郑可不以为然地轻嗤了声，斜了眼小林，“他昨晚去了黎盈盈家里，你们知道吗？” 小林脸色一凝，“怎么去的？” “不清楚，说是他的尹霜姐姐帮忙托的关系……”她耸了耸肩，继续道：“以我对尹霜的了解，这事多半跟那方收脱不了关系。” “就是上次在肖家湾嚷嚷着要我们所有人陪葬的那个人？” “嗯……”倒也不用形容的那么详细，搞得她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他点了点头，询问道：“他这是打算跟你抢新闻？” “谁知道他到底想干嘛。”郑可对顾布桐毫无好奇心，但对他刚才提起的事还是有些在意的，“不过他在黎盈盈家发现了一件衣服，怀疑黎盈盈跟林珑的老公可能有点什么，这事你们查过吗？” “是一件灰色潮牌卫衣吗？” 郑可一个劲直点头，是不是潮牌她不清楚，总之是件灰色卫衣。 “当我们警察是吃干饭的？这种事还等他去发现？”小林不屑地哼了声，“那件卫衣是黎盈盈买给她男朋友的，我同事去林珑家确认过了，她老公那件还在。” “这么巧？”她本能地提出质疑。 “也不能说巧吧，据我们走访调查，黎盈盈这个人虚荣心挺重，喜欢攀比，尤其喜欢跟林珑攀比，林珑有的她也要有，比如她家里的那些护肤品和化妆品几乎都跟林珑日常使用的一模一样，连口红色号都一致，甚至就连衣服、鞋子、包包都有不少同款，再比如那件卫衣……那是林珑买给她老公的生日礼物，她看见就也给她男朋友买了件，那件卫衣价格并不便宜，要三千多，她男朋友觉得她这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让她退了，为这事他们俩还吵了一架，到现在还没和好呢。” 郑可眉头紧皱，思忖了会，自言自语地咕哝着，“不应该啊……” “什么？”小林不解地问。 “顾布桐连林珑和她老公的照片都能扒出来，那张合照我从未在他们夫妻俩的任何社交平台上看到过，查得那么深，又怎么会不知道黎盈盈有男朋友，还有你说的那些事，只要找林珑和黎盈盈的同事打听一下应该就不难知道……” “你是说，他其实知道黎盈盈和林珑的老公没有任何关系，故意骗你的？” “我觉得是……” 小林愈发困惑了，“目的呢？” 她想了想，摇头，“不清楚……” 表面看来他的目的似乎就只是想跟她一块去见黎盈盈，可是为什么呢？目前看来，他掌握的信息并不比她少，对于整件事的了解也不亚于她，还有什么非见黎盈盈不可的理由吗？ “算了，不想了。”想不明白，她决定放弃，“先去看一下黎盈盈的审讯录像再说吧。” “你确定要看录像吗？我还是觉得直接去见一面更好。” “……”她发现了，小林似乎很不想让她看那段审讯录像。 这反而让她更好奇了。 第212章 会问就多问点 资料显示黎盈盈今年26岁，只比林珑大几个月，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化妆的缘故，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成熟不少，面容有些憔悴，战战兢兢的…… 当然了，也没几个犯了事的人坐在审讯室里还能泰然自若的，尤其审她的那位就像个活阎王。 负责审讯她的人是小林，他跟平常看起来判若两人，面色格外冷峻，话音很沉，语气淡淡的，只是这一字一顿的语调宛若钝刀子割肉让人提心吊胆的。 没问几句黎盈盈就吓哭了，他非但没有怜香惜玉，反而吼道：“问你话呢！哭什么哭？！” 隔着屏幕郑可都吓得颤了下…… “那什么……我平常、平常不这样的……”小林连忙解释。 “嗯，我知道……”她一个劲地直点头，像是生怕触怒他。 “犯罪嫌疑人在我们眼里是不分男女的……” “嗯，我明白……”她继续点头。 这机械化的反应让小林意识到她被吓得不轻，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嘀咕了句，“就说让你别看什么录像了……” 郑可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怕我看到你审讯时的样子被吓到？” “……”他紧抿着唇，眉宇间有被识破小心思后的窘迫。 “这有什么，工作嘛，理解的……”郑可冲着他宽慰地笑了笑，“要不你还是去忙吧，我自己看就行了，你不用陪着我。” 理解归理解，还是需要时间他适应一下的。 他要是一直就这么在旁边杵着，她还得顾虑他的感受，怪耽误事的。 “也好。”小林想了想，点头起身。 待他离开后，郑可的目光才重新回到屏幕上。 那头的黎盈盈哭得更凶了，审讯一度被迫终止，无奈之下，小林只好找了个女警来帮忙。 相较于他，女警确实要温和得多，经过一番安抚后黎盈盈才磕磕绊绊地交代了起来…… “一开始……一开始只是觉得和小度聊得来，后来不知不觉就发展成了那种关系……” “谁是小度？说清楚点。”小林没好气地打断了她。 “……”黎盈盈又一次被吓到了，红着眼眶，无助地看向那名女警。 女警无奈，只能换种方式又问了遍，“你说的小度是指孙付明吗？” “嗯……”黎盈盈微微点头，解释道：“他在游戏里叫渡神，我们都叫他小度……” “嚯哦，名字取挺大啊。”女警感叹了句。 一旁的小林刨了她眼，她缩了缩脖子，目光又一次回到黎盈盈身上，一本正经地问：“那孙付明怎么会认为你是林珑的？” “他问我要照片，我……我觉得自己长得丑，就发了林珑的照片给他……她比我会p图，朋友圈发的照片都很漂亮……” 女警扫了她眼，显然有话想说，但又不太敢说。 倒是一旁的小林抢先了，“那你怎么不让她教你p图？” “……”黎盈盈被问懵了。 问得好！会问就多问点！ 看到这郑可忍不住想为小林鼓掌。 后面的故事跟郑可所猜想的八九不离十，她不仅仅盗用了林珑的照片，更是盗用了林珑的整个人生，在网络世界里、在孙付明面前，她彻彻底底活成了林珑。 林珑每发一条朋友圈她就紧跟其后，一模一样的内容，只不过设置了分组，只对游戏里的那些人可见。 被问急了她才哭着喊道：“是！我是嫉妒林珑！她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些，凭什么什么好事就都让她占尽了，升职比我快、家境比我好、甚至嫁得也好，明明是我先认识她老公的……男人果然都是看脸的生物，要不是林珑那张脸，孙付明会愿意掏出几十万吗？说到底是他色欲熏心他活该！” 孙付明的确是活该，那林珑呢？林珑有什么错？ 就因为升职比她快、家境比她好、甚至嫁得好，就活该替她去死？ 某种意义上来说，黎盈盈和孙付明还真是绝配。 从她的言辞间郑可倒是肯定了一件事，她只是单方面对林珑的老公有好感，或者说……她喜欢的并不是这个男人，只是觉得林珑不配…… 第213章 我可是良民 新闻难度不大，整件事也没什么悬念，看完黎盈盈的审讯录像后郑可就赶回公司和游源商量了下。 她并没有提及顾布桐的事，想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必要太过在意。 没成想，顾布桐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孙小悠他们刚撰写完报道，还没来得及给游源审核发布就被人捷足先登。 一则自媒体视频迅速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扩散，视频里的人戴着绿头鱼面具，信誓旦旦地说要揭露真相了，直言林珑是被闺蜜害死的，甚至还晒出了几张黎盈盈冒充林珑跟孙付明聊天的记录，以及一堆孙付明给对方打款的记录。 那些记录并没有打码处理，很快就有不少自媒体下场跟进，扒出了黎盈盈的身份。 舆论哗然，只有一小部分较为理智的网友呼吁等官方的通报。 黎盈盈现在的处境或许已经不在乎网络暴力了，但曝光新闻当事人的确切信息还是有违了媒体的底线。 虽然视频里的那个人并未露脸、声音也经过了特殊处理，但直觉告诉郑可这个人就是顾布桐。 她咬了咬牙，起身走出会议室，掏出手机拨通了顾布桐的微信电话。 只响了几声就接通了，就像是料准了她会找上门。 “你终于打来啦。”这个开场白更让郑可确定了，他果然在等她送上门。 她深吸了口气，质问道：“那个视频是你发的吗？” “这都能认出来？看来你还真是对我印象深刻啊。”他语气轻松地调侃着。 郑可显然他没这种好心情，她下意识地蹙起眉头，“你不是说黎盈盈和林珑老公有一腿吗？” 他的视频里丝毫都未提及此事，否则以这个传播量足够按上个“造谣传谣”的罪名了。 很显然，他心里清楚这并不是真的。 对此，顾布桐也并未掩饰，“造谣是犯法的，我可是良民。” “所以你是故意骗我，想让我发布假新闻吗？” “那倒不是，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也没必要这么害你。只是觉得你一定会跟那个姓林的刑警提起这事，但他们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说明这件事他们已经查得很清楚了，确定了黎盈盈和林珑老公并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他顿了顿，有些故意地道：“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多亏了你，我才确定了这件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郑可情绪有些失控，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身为一个媒体工作者当然是想抢新闻咯，不然还能想干什么？” “就只是为了抢新闻？”她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不然呢？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吧？”他低笑了声，透着嘲讽，“实话告诉你吧，这新闻做不做我确实也没那么在乎，但是尹霜在乎吧？抢了你的新闻，姐姐一定会开心的。” “所以是为了尹霜？” “是啊，我比那个方收更懂她、也更适合她，在我面前，她永远不需要伪装成另一个人。” “……你是不是有病！” “呵……”面对郑可的咒骂，他只溢出了一声寓意不明的轻笑。 隔着电话，她都觉得这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人何止是有病，简直是个疯批！ 第214章 已读乱回 游源在听完整件事后沉默了好一会，眉头皱得很紧，像是被什么事困扰着。 好一会后他才缓缓启唇，给出评价，“这个人跟我挺像的。” “……啊？”原本正埋着头忏悔认错的郑可有些始料不及，茫然抬眸，怔怔地看着他。 他解释道：“追女人都追得挺迂回的。” “……”你也知道啊！ “不过话说回来，尹霜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觉得你是可以用来做投名状的？” “不知道，不重要，不关心……”郑可努了努唇，问：“现在重点是这事该怎么办？” 游源不以为然地回道：“什么怎么办？他报他的，我们报我们的呗，不冲突，不是非做独家不可。” “那刑警队那边要怎么交代？他们会不会以为是我们泄漏的消息？” “是我们泄露的又如何呢？”游源挑了下眉梢，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这种复杂案件本来就是自媒体更方便发挥，所以我们制订的方案是先找自媒体帮忙透露风声，等刷上热搜了，警方再下场发布通报，我们这些正规媒体也才好后续跟进报道。” “……我们什么时候制订过这个方案了？” 游源漫不经心地道：“刚制订的。” “……”很好，很随机应变。 “总之你们那边只管按原来的节奏来就是了，其他的不用操心，刑警队那边我会去沟通的。” “好。”她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忙……” “等一下。”游源喊住了她，“我今晚不加班。” “这么爽？！”她脱口而出，眼里写满了欣羡。 爽个头啊！这是重点吗？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吗？！ 游源深吸了口气，保持冷静，“你呢？” “我？”她愣了愣，如实回道：“我哪像你这么爽，社畜哪有不加班的，我得出报道啊，出完报道还得监控舆情，也不知道也忙到几点。” “……行了，没事了，你去忙吧。”游源无力地挥了挥手。 还真给他抱怨上了？她是不是完全忘了他们除了上下级关系之外还多了一层男女朋友的关系？！ 眼瞧着游源气呼呼的模样，她终于反应了过来，“那什么……我明天不用加班……” 他眼眸一亮，“那一起吃晚饭？” “嗯。” “吃完去你家？” “好……” 她表现得格外顺从，一方面是因为都是成年人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另一方面是她确实想跟游源好好聊聊…… 抽屉那头的游源前几天就跟她提过——“如果你觉得把真相告诉他会更好那就说吧，只要你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她是做好了，但身体还没有。 这毕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事，可她最近一直在忙林珑的报道，游源也是新官上任接连加班，见个面都得见缝插针，更遑论说这种事情了。 等今天把这报道发出去后她算是能松口气了，是时候该处理下性命攸关的大事了！ 游源显然不清楚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只当是她也想他了。 一想到这，他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就连郑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察觉到。 直到接到了方收的电话…… “舍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手机传来熟悉的话音。 “你怎么知道郑可想我了。” “今晚有空吗？”方收并未搭理他，自顾自地问。 “明晚啊？明晚我要去郑可家。” “……我是说今晚！今晚有空吗？！” “怎么了？你失恋了？”游源终于结束了已读乱回的模式。 “嗯……” “真的假的？怎么会发生这种好事的？” “……” “别说了，我有空。” 这么喜庆的事，必须有空！ 第215章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报道发布后没多久，郑可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沈栌打来的。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手机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哀怨。 “没有啊……”她正忙着翻看网上的那些评论，有些心不在焉，“有事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确定没事找我吗？” “……”她愣了愣，眉头一皱，骤然回想起了沈栌之前的诸多不对劲。 他说的没错，她还真把他给忘了！ 那头的沈栌也没太计较，沉了沉气，道：“出来聊聊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她想了想，“行，你订地方吧。” 电话挂断后，沈栌很快就给她发来了个地址，是一家咖啡店。 她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囫囵吞枣地解决掉了刚送到的外卖，边吃边继续查看了下舆论。 大体上都还算正常，无非就是同情林珑、指责黎盈盈、至于孙付明……他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拉扯出了那个老生常谈的议题——网恋需谨慎…… 顾布桐那边很安静，看起来是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了，就算有，跟她也无关了。 到此为止，她的工作已经完成。 媒体能做的只是把真相报道出来，之后后续如何，那不是她能左右的。 她长吁出一口气，关掉了电脑，靠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闭目缓了会，很快就睁开眼，强打起精神，起身收拾了下去赴约了。 那家咖啡店离郑可公司挺近，大约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然而，她到的时候沈栌已经在了，面前的咖啡只剩下半杯，像是在这儿坐了好一会…… “跟客户约在这儿，刚聊完，正巧看到了‘视界’刚发布的报道。”看出了她的困惑，他主动启唇解释了句。 “嗯。”郑可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你那天出现在那儿真的只是巧合吗？” “你觉得可能吗？”他好笑地反问。 “那是……”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肉眼可见的紧张，“那是为什么？” “我要是说我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你信吗？” “……”她面色一白，搁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你当然信，因为……”沈栌抬眸，直勾勾地看着她，“你也知道，是吗？”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本能地否认。 光是抽屉那头的游源已经很让她困惑了，现在又有个人跑她面前说是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这个世界是没有科学的吗？！ 这一切听起来都太过玄幻，她有点乱，一时间也无法确定沈栌说的到底是真的又或者是在试探她，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太早暴露为妙。 “你是不明白还是不信？”沈栌咄咄逼人地问。 “不是……”她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尽快恢复冷静，片刻后，她才再次启唇，“你这种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看过医生吗？” “……你觉得我有病？” “唔……”反正当初你也觉得我有病，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嘛。 沈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目光像是想要把她看穿一般，好一会后，他溢出一声轻叹，低声道：“算了，你要是不想说那就我来说好了。” “嗯，你说……”郑可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第216章 你礼貌吗 “我这个症状……”说到这的时候，沈栌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被带跑偏了，忍不住抬眸瞪了眼郑可，改口道：“这个情况是从管晓晨开车撞你那天开始的……” 确切地说，是管晓晨的车撞向郑可和尹霜的那一瞬间。 当时他本能地想要上前推开郑可，但却怎么都迈不动脚步，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重复——“救尹霜，救尹霜……” 他用尽了全力去抵抗，然后…… 就像是突破了什么阻碍一般，他脑中突然闪现出一幕幕的画面。 起初还是不连贯的、混乱的，渐渐成型，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如果我说……”他深吸了口气，神情凝重地道：“如果我说，我们所处的世界是虚幻的，你信吗？” “……虚、虚幻的？”这说法更虚幻，虚幻得让郑可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用力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你和我、甚至于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是假的，只是一本被虚构出来的小说。” “啊这……”这是病得不轻啊！ “算是一本虐文。”他一本正经地总结道。 “呃……”您还懂虐文呐？她缓了缓，配合地问：“虐我的吗？” 沈栌不屑地瞟了她眼，“你想多了，轮不到你，你甚至连恶毒女配都算不上，就是个无脑推动剧情的炮灰npc。” “……”不是，你礼貌吗？！ “小说的主角是尹霜，被虐的自然也是她，破产的爸生病的妈破碎的她，然而生活的重担并没有压垮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毫无逻辑地成长成了善良单纯的小白花，小时候差点被人贩子卖掉，幸亏遇见了你，从此她就挖心掏肺地待你，你家境优渥、长相出众，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这么好的环境中毫无逻辑地成长成了一个内心扭曲阴暗的炮灰……” 不用一直强调炮灰的！ 郑可忍了忍，好奇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大学时她喜欢上了游源，轰轰烈烈地追他，但游源心里只有你，人人都笑话她是游源的舔狗，她被虐得死去活来的却还是甘之如饴，这一段书里只用几百字就带过了，很快男主就出现了，游源悔不当初又开始追妻火葬场了。”他一气呵成地概括了主要剧情。 “所以游源是男二？”她问。 “嗯。” “男主是方收？” “对。”沈栌点了点头，继续道：“这还没完，后来尹霜发现方收心里的白月光其实是你，他小时候在肖家湾见过你，对你一见钟情，别问我八九岁的小屁孩怎么就一见钟情了，反正书里是这么写的，他认错人了，把尹霜当成了你，于是两个人又纠结了十几万字，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听到这，郑可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这确实跟现实对得上，但又有着微妙的偏差，就跟抽屉那头的游源跟她讲述的那段记忆一样。 难怪他会说——“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都不是我出自我真实的意愿。” 如果沈栌说的是真的，那他显然是被剧情操控了…… 可这一切他知道吗？ 她仍旧有些将信将疑，试探性地问：“我们中间是不是在一起过？” 闻言，沈栌眼眸一亮，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一个劲地直点头，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利索。 她沉着气，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最初喜欢的是尹霜，为了追尹霜接近身为她朋友的我，渐渐的我们俩在一起了，直到管晓晨……哦，不对，是乔婷婷，乔婷婷开车撞向了我和尹霜，那一刹那你本能地选择救尹霜，我意识到你心里的人一直都是她，所以我们就分手了，是吗？” “……你知道！你果然都知道！你也看见那些剧情了是不是？！”沈栌兴奋地紧紧抓住她的手。 他被这段离奇的故事困扰了很久，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疯了，直到他回想起郑可阻止刘老师自杀时那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 他想，或许他并不孤单，郑可也看到了。 但这终归只是猜测，如今这个猜测得到了验证，他不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异类，至少还有人陪他。 于他而言，她就是救星，怎么可能不激动？ 然而，郑可并未给出正面回答，她只是追问，“你还看到了什么？比如，我的结局？” 他笑容骤然僵住，眼神一黯，默然了好一会后才沉重地道：“你死了。” “……游源呢？” “昏迷不醒。” “……”果然！ 第217章 注定的结局 郑可沉默了好一会，用力吸了好几口咖啡，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 这信息量太大了，一时半会很难消化，那就先不消化了吧。 当务之急是先搞明白她和沈栌的信息是否对等，或许他还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就比如……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她放下咖啡，小心翼翼地问。 “是肖允。”他掌心紧了紧，“肖允想要为他的家人报仇，于是你本来想借刀杀人让他去杀了尹霜，没成想弄巧成拙，最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拉着我一起跳楼了？” “嗯……” 郑可有些激动地问：“那你见过他的样子吗？是不是那晚挟持尹霜的那个人？”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事实上，我能看到的就只有有我出现的那些剧情，我们分手之后就没我什么事了，你的结局是故事最后我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新闻里并没有放出肖允的照片。” 但凡是个有自主意识的人，在看到那样的新闻之后也会去网上搜索，或许还能看到现场那些围观群众所拍摄的视频…… 可惜，他不是，他不过是这故事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甚至还得感谢作者最后也没忘记他，用他的视角去见证了郑可的“罪有应得”。 “……”郑可有些失望地垮下双肩，颓然地倒靠在椅子上。 见状，沈栌劝道：“从目前情况来看，很多事跟我所见到的剧情并不相同，换句话说，结局未定，说不定还能改变呢？” “怎么改？”郑可好笑地看着他，“当你不确定上帝是否存在时，或许还能豪情万丈地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现在我们明确知道上帝是存在的，有那么一个人，创造了我们所处的整个世界，左右着我们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只要那个人高兴，甚至下一秒就能让我去死，要怎么抗争？！” “怎么就不能抗争了？你救下了原本应该自杀成功的刘老师，我那天也并没有选择救尹霜，这不恰恰证明了剧情是可以更改的吗？总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就是改变了一些细节而已，一些丝毫都不影响整体剧情的细节，尹霜还是跟方收相遇了，不管是乔婷婷也好管晓晨也好，总之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就是会有一辆车撞向我……”她顿了顿，本想平复下情绪的，但显然没有任何作用，再次启唇时反而更激动了，“换句话说，即便我们现在抓到了肖允，我还是可能会跟尹霜一起被某个人绑架，然后难逃一死，这就是我注定的结局！”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从来都不是那么消极的人啊……”沈栌耐着性子继续劝，“你先冷静点……” “死的不是你、昏迷不醒的人也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冷静了！” “……” “抱歉……”意识自己情绪确实有些失控后，她连忙道歉，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却还是没能平复下来，继续聊下去只怕会说出更加伤人的话，她仓皇起身，“我恐怕一时间还没办法接受，就先这样吧，回头再联系……” 就连道别她都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看得出她何止是不能接受，突然间崩塌的世界观让她彻底混乱，很难要求她还能冷静思考。 沈栌也没阻拦，目送她神色恍惚地走出了咖啡店。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放心，起身跟了上去，也没上前打扰，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确保她的安全。 第218章 你居然是个恋爱脑 方收从小到大的人生都是按部就班的，读书、留学、继承家业，枯燥得就像个机器人一般。 同龄人大多觉得他生活无趣，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就只有游源。 以至于，烦闷想要找人倾诉时方收能想到也只有游源，尽管心里清楚他根本就是来看戏的…… 对于这一点游源也毫不掩饰，他无比准时地抵达了和方收约好的红酒吧，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进包厢，款款入座，兴致盎然地扬了扬眉看向面前似乎已经喝了不少的方收，刚想开口取笑几句，不料被抢了先。 “我们还是朋友吗？”靠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方收忽然启唇，语气有些颓然。 游源并未给出正面回答，“有什么话就直说。” “帮我查个人。”方收倒也没绕弯子，很听话地直说了。 闻言，游源挑了挑眉，“顾布桐吗？” “你怎么知道？”方收愣了愣，蹙眉打量起他，“你也听说他和尹霜的事了？” “听说了些。” 方收的目光更警惕了，意有所指地咕哝了句，“看不出你还挺关心尹霜的。” “还能好好聊天吗？不能聊我就走了。”说着，游源作势起身。 “别……”方收有些别扭地努了努唇，轻声道：“我心情不好，你就不能多担待点嘛……” “你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我得惯着？” “……”方收被说得哑口无言，默默抿着唇。 见状，游源也没再咄咄逼人，重新回到沙发里，“顾布桐抢了郑可的独家，说是为了讨好尹霜。” “他居然从郑可手里抢走了独家？这货到底什么来头？”方收难掩愕然。 虽然不喜欢郑可，但对于她的工作能力方收还是认可的，也正是因为她为了抢新闻不择手段才让他如此的反感，没想到还能有人比郑可还要不择手段的。 “本地人，大学刚毕业，目前就是个普通的自媒体人，那个账号做了两年多了，他大三的时候跟同寝室的室友一起弄的，大四的时候那个室友开始准备留学的事就没空做了，他一个人坚持了下来，粉丝不多，一直不温不火的，靠着蹭各种热搜事件也算是能偶尔接些广告养活自己，不过他应该也不缺钱花，家境挺好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生物医药领域的，高知家庭，不说大富大贵，吃穿肯定不愁，只是听说他大学选了传媒专业之后就跟父母闹得有些不愉快，现在也是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游源毫不吝啬地把查到的信息共享给方收。 几乎已经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这让方收多少有些惊讶，“你已经查过了？就因为他抢了郑可的独家你就把人底裤都给扒出来了？” 他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倒也没到底裤都扒出来的份上。” “连他跟父母为什么起矛盾都知道了，这还不算把底裤扒出来？” “他很少跟同学、朋友提起家里的事，我能查到的也就这么多。” “就因为郑可？”方收匪夷所思地打量着他，“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恋爱脑。” 恋爱脑谈不上，他也并不是完全为了郑可去查的。 早在顾布桐联系郑可坦言目的之前他就已经在着手调查了，在其位谋其职，突然冒出个自媒体来势汹汹的就抢走了他们内定的独家，身为“视界”的ceo他当然得摸清楚对手了。 第219章 你这是被骗了啊 游源并不打算跟方收解释太多，只懒懒地回了句，“你好像没资格说我。” “也是……”难得的，方收竟然没有反驳。 很快，游源就意识到他不反驳的原因了…… 他要开始发挥恋爱脑了！ 那之后方收就顺势开始发泄起了他心里的烦闷，先是赘述了一遍他之前跟尹霜有多甜蜜，紧接着就像个怨夫似的絮叨起顾布桐出现后尹霜的种种变化…… “说什么想跟顾布桐合伙做自媒体，实现新闻理想。” “我都不知道那种蹭热点、曝光当事人隐私的行为算哪门子新闻理想。” “还不能说，稍晚抱怨几句就要吵架，说什么我把她当金丝雀，还说我在pua她。” “你说，她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那个顾布桐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汤？” 游源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也许一直都是这样的呢。” 至少在他看来尹霜并没有任何改变，她本就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的单纯无害，相反她一直都有野心，取代郑可的野心…… 所以，那个顾布桐说的也没错，他确实要比方收更了解尹霜，抢了郑可的独家的确能够讨好到她。 “我知道她一直都很有事业心，那她可以跟我说嘛，我也能帮她啊，我建那个基金会不就是为了让她能有一番自己的事业吗？为什么非得去跟那个顾布桐合作？她太单纯了，容易被人骗，这个顾布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游源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没救了，尊重祝福吧。 看在从前交情的份上，他很配合地扮演起了一个称职的聆听者，主打一个不插嘴、不打断也不回应。 幸亏方收的酒量够差，只熬了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已经醉得不轻了。 游源轻轻叹了声，叫来服务生买了单，又找人帮忙把他扶了下去。 到楼下的时候门口帮忙泊车的服务生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也没几步路，他也就没再麻烦别人，抬手接过了方收。 可他低估了这短短几步路的威力，扶着个酒品稀烂的醉鬼实在是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才挪到了车边，他费力地腾出手打开了后座的门，眼看胜利在望了，方收却突然伸手抵住了车顶，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会是要吐了吧？游源心口一惊，惊恐地看着他。 “游源……”他缓缓抬眸，眼神迷离，“为什么会是郑可啊？” “……什、什么为什么？”用这种表情说着这种话，怪吓人的啊！ “她不值得。” 游源蓦地皱起眉心，虽然不太明白他怎么就突然冒出这句话了，但还是本能地反驳道：“值不值得轮不到你来评价。” “怎么就轮不到了……”他低下头，紧抿着唇，默然了片刻后才轻声道：“都怪我……我欠你一句道歉，其实我早就知道尹霜就是当年害死游恋的人，但一直没跟你说……” “你知道个屁……” 方收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音，自顾自地继续道：“一方面是怕你会对她不利，另一方面……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吧，从游恋出事后你就发誓要找到她，近二十年了，她已经成为了你的执念，你对她的感情也不单单就只有恨了，当你发现这个人原来一直就在你身边，甚至于她对你也有感情，你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游源别过头，撇了撇唇，“反正我这辈子是注定当不了一个好哥哥了，那起码别做个渣男。” 那件事从根源上来说跟郑可毫无关系，是他没看住游恋、是他父母心太大，是人贩子太过残忍，任何人都有责任，唯独她没有，只不过他始终不愿意直面自己的错误，所以选择了迁怒，如果那个人不是郑可，他甚至可能会迁怒对方一辈子，硬生生把游恋的死按在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 直到最近他才想明白，从他搞丢游恋的那一刻起，这个错误就再也无法弥补了，他确实可以继续折磨自己完成所谓的赎罪，那郑可呢？他有什么理由拉着她一起赎罪？她何罪之有？ 倒不如恶名都让他来背，说他薄情寡义也好、说他有异性没人性也好，他都认了。 或许，他也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我就知道……”方收满是愧疚地看向他，“我就知道你心里果然是有尹霜的，之所以放手是觉得我比你更能给她幸福吧？可你也不能自暴自弃随便找一个啊，是为了让尹霜彻底对你死心吗？” “不是……”游源深吸了口气，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有没有一种可能，小时候那个人根本不是尹霜呢？” 方收想也不想地反问：“不是尹霜还能有谁？” “有没有可能是郑可呢？”算了，挑明了吧，他快憋死了！ “……不可能！”方收怔了片刻才领会了他的言下之意，本能地就否决了这种可能性，略微思忖了会，他又强调了句，“绝对不可能！” “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的，事实就是如此。” “郑可说那个人是她？”方收问。 “这种事用不着她说……”二叔就是最好的人证了，她对肖允的恐惧也足够说明一切。 “你这是被骗了啊！”方收激动地打断了他。 “……”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看上郑可呢？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诡计多端！”说着，方收用力拽过游源，一副想要把他打醒地架势，指了指街边的那家咖啡店，“你自己看清楚！她大晚上的还在跟别的男人约会呢！手都拉上了！就你还跟个傻子似的信了她的各种鬼话！”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游源顾不上吐槽了。 隔着咖啡店的玻璃能够清晰看到坐在窗边的郑可和沈栌，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聊什么，可以肯定的是……沈栌确实紧握着郑可的手，而她也并未挥开…… 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直到他离开…… 第220章 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郑可接到的那通电话正是让游源光是听到名字就忍不住“嘁”上一声的沈律师打来的…… 当时的她刚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确切地说，是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至于前因……根本没有…… 那堆最初爆料的账号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她随机挑了几个点进去查看了下，毫无例外都是僵尸号，除了这件事就再也没发表过其他任何东西了。 整件事可以说是刻意得毫不掩饰，从尹霜作假到扒出她这个人，全程也就一两个小时而已，网友的吃瓜速度都比不上这扒皮速度的，可居然没有任何人质疑这件事的合理性。 这显然是人为的，可她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干这事…… 蜂拥而至的微博评论和私信让她压根也没功夫去细想。 上一次她的微博迎来这种盛况还是她因为刘老师的事情被网暴的时候，所不同的是，这次的言论充斥着正能量…… “听说当年救了那些孩子的人是你？你倒是早说啊！” “姐姐你糊涂啊！这种好人好事怎么就闭口不谈呢！平白给人偷去立人设、傍富二代！” “完了，我之前好像还骂过她……” “我也骂过……对不起！我错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姐姐的死忠粉了，以后谁骂你我就给你喷回去，姐姐加油！” ……加什么油？加油去死吗？！ 郑可看不下去了，默默关掉了微博。 映入眼帘的大多都是诸如此类的话，心是好的、意是善的，只是让她那颗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本来她还抱着些许侥幸，说不定只是有人看不下去爆料尹霜作假，未必会扒到她身上，毕竟当年的事无论是警方还是媒体都隐瞒得很好，根本不可能有不相关的人知道。 现在看来，是她天真了。 她相信警方那边不会泄露，但当年的那些媒体就不好说了…… 时代在进步，媒体的良心却在退化，她甚至还接到了不少同行的电话说是想要采访她。 就在她挂断了不知道第几通这种电话后，她终于不堪其扰，打算直接关机，沈栌的电话就是在这夹缝中钻出来的。 她本来没想接，但考虑到西北之行好歹也算有些交情，这可能是诸多电话里唯一单纯只是关心她的，她还是接了…… 让她意外的是，没有关心、没有寒暄也没有客套，电话那头的沈栌张嘴就是一句有些哀怨的质问，“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没有啊……”她心不在焉地问：“有事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事到如今，你还是没事找我吗？” “……？？？”什么意思？这没头没脑又不着边际的话让郑可一头雾水。 沈栌也没解释，自顾自地道：“出来聊聊吧，我有事跟你说。” “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吗？”她现在实在没心情去应付他那些故弄玄虚的哑迷。 “关于肖允，关于……他之后可能会绑架你和尹霜，甚至会连累游源……”说到这的时候，沈栌微微停顿了下，语气里多了一丝笃定，“你确定这些在电话里能说清楚吗？” 她猛地倒抽了口凉气，骤然想起了沈栌之前的诸多不对劲。 他说的没错，她还真把他给忘了！ 好半晌后她才颤抖着启唇，挤出了一句完整话音，“地址发我，我现在就过来。” 第221章 这种症状什么时候开始的 电话挂断后，沈栌很快就发来了个地址，是一家咖啡店。 她点开地图查看了下，距离他们公司不算近，这会有些堵车，开车大约近四十分钟，地铁倒是只需要半个小时，考虑到她现在的心理状态也不适宜开车，她果断选择了坐地铁去。 到的时候沈栌已经在了，面前的咖啡只剩下半杯，像是在这儿坐了好一会…… “跟客户约在这儿，刚聊完，正巧看到网上的那些事。”看出了她的困惑，沈栌主动开口解释了句。 “嗯。”郑可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肖允的事是什么意思？” 沈栌并未立刻回到，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像是在组织语言，好一会后才徐徐启唇，“你不觉得网上的那些爆料有些奇怪吗？” 她不解地蹙起眉心，“哪里奇怪？” “这事不应该闹得那么大，你和尹霜又不是明星，谁会关注你们的私生活？尹霜这事会被翻出来就很奇怪，如果说她搭上了方收多少也算是有些知名度，那么快把你也扒出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虽然说是蹭着黎盈盈那件事的热度，但黎盈盈都闹出人命了，怎么看也该比你们俩这事更有关注度。” “你的意思是，背后有人在操控舆论？”这件事郑可倒是并不意外，身为一个媒体工作者，连沈栌都看明白的事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结合他们刚才的话题，她不由地想到了个让她有些不寒而栗的推论，“是肖允吗？” “如果我说背后操控这一切的根本不是人呢？” “……那、那是什么？” “该怎么说呢……”他想了想，面色凝重地道：“姑且可以称之为‘上帝’吧。” “……”神经病啊！ “孙付明杀林珑那天，你觉得我真的只是因为巧合才会出现在那儿吗？”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肉眼可见的紧张，“不、不然是为什么？” “我要是说我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你信吗？” “……”她面色一白，搁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你当然信，因为……”沈栌抬眸，直勾勾地看着她，“你也知道，是吗？”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本能地否认。 光是抽屉那头的游源已经很让她困惑了，现在又有个人跑她面前说是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这个世界是没有科学的吗？！ 这一切听起来都太过玄幻，她有点乱，一时间也无法确定沈栌说的到底是真的又或者是在试探她，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太早暴露为妙。 “你是不明白还是不信？”沈栌咄咄逼人地问。 “不是……”她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尽快恢复冷静，片刻后，她才再次启唇，“你这种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看过医生吗？” “……你觉得我有病？” “唔……”反正当初你也觉得我有病，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嘛。 沈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目光像是想要把她看穿一般，好一会后，他溢出一声轻叹，低声道：“算了，你要是不想说那就我来说好了。” “嗯，你说……”郑可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第222章 这有什么不对吗 “我这个症状……”说到这的时候，沈栌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被带跑偏了，忍不住抬眸瞪了眼郑可，改口道：“这个情况是从管晓晨开车撞你那天开始的……” 确切地说，是管晓晨的车撞向郑可和尹霜的那一瞬间。 当时他本能地想要上前推开郑可，但却怎么都迈不动脚步，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重复——“救尹霜，救尹霜……” 他用尽了全力去抵抗，然后…… 就像是突破了什么阻碍一般，他脑中突然闪现出一幕幕的画面。 起初还是不连贯的、混乱的，渐渐成型，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我看到自己毫无缘由地喜欢着尹霜，一见钟情，没有任何理由，甚至还觉得她傻傻的真可爱。” “还看到自己因为尹霜的几句话竟然蠢到把你拖进吴泽的案子里，不可理喻地觉得你应该剖开伤口为受害者发声，否则就是冷血恶毒。” “看到我为了追尹霜从你下手，想着或许能从你这儿了解更多关于尹霜的事，或许你会愿意替我说几句好话。” “那什么……”郑可小心翼翼地打断了他，“这……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不过就是把自己做过的事再复述了一遍啊！ 唯一不同的只是视角和立场，当时的他深陷其中，看不到自己有多恶心，现在似乎是清醒了？ 她以为这是一场坦白局，结果……怎么就变成忏悔局了…… “到此为止确实没什么不对，但后来的事就开始不对了……”他不自觉地猛吸了几口咖啡，像是在平复情绪，但再次启唇前喉头还是忍不住动不动，声音微微喑哑，“我看到我们在一起了，很俗套的酒后乱性……” “等、等一下……”郑可忍不住打断了他，“还乱性了？！” 还有这档子事？抽屉那头的游源也没提啊！ “我不确定……”他不太自在地别开了目光，面色甚至有些潮红。 “不是，你脸红什么！那只是你的想象，不是真的！” “不是想象……算了，先不说这个……”他抿了抿唇，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总之就是你说我们乱性了，具体到底有没有我也不确定，我当时喝醉了……” “意思是，你觉得我骗你？”郑可抑制不住地哼出一记夸张讽笑，“沈律师，您还挺会想啊，我图什么呀？” “也不图什么，你确实谈不上喜欢我，单纯只是想要抢走一切属于尹霜的东西，可能也因为那时候有缘喜欢上了尹霜，你想报复他。” “……”之前还颇为激动的郑可突然就安静了。 这个说法几乎跟抽屉那头的游源不谋而合，这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她的沉默似乎给了沈栌勇气，他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在一起之后没多久，我看到乔婷婷开车撞向尹霜，当时你和尹霜在一起，而我本能地选择救尹霜，那之后我们就分手了，你辞了职，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 或者说，在他看到的画面里根本没人关心她去了哪。 这话有些伤人，沈栌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乔婷婷？”郑可不动声色地问。 “对，我看到的乔婷婷，根本不是什么管晓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一样了……说起来，其实从我们酒后乱性开始就已经不一样了……” 郑可白了他眼，“没有酒后乱性！” “是啊，没有……怎么会没有呢……”他有些恍惚地低喃着。 “沈律师，你……你清醒点……” “想什么呢。”他轻笑了声，“我没那么龌龊，确实有点惋惜，但惋惜的不是酒后乱性这件事，是……” “说正事。”郑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硬生生把他想说的那些话给堵了回去。 注定得不到回应的事最好还是别说破了，以他们俩现在这处境不可能再也不见，何必徒增尴尬呢。 第223章 你礼貌吗 沈栌也没纠缠，一来是明白郑可的意思，二来是现在说这些确实也不合适。 他收起那些心思，如她所愿地说回了正事，“我不确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那天我才会去那家餐厅，我想再确认一下，在我看到的画面里，那时候你已经离开了，餐厅门口险些遇袭的人应该是尹霜才对。” “有人救她吗？”郑可本能地想到了突然出现在那的顾布桐。 她很好奇，以顾布桐现在跟尹霜的牵扯来说，应该是个挺重要的人，可抽屉那头的游源却从未提起过。 “没有。”沈栌摇了摇头，“我看到的情况要比你那天遇见的更凶险，孙付明当时已经杀红了眼，死的不止是林珑，还有几个没能逃进餐厅的路人，没人敢出手阻止，尹霜是自救的。” “她？自救？怎么救的？”她不禁好奇。 不是她看不起尹霜……好吧，她就是看不起尹霜，实在想象不出尹霜能怎么自救…… “用嘴炮。” “……哈？”嘴炮？纯靠说的就把一个杀人犯给说服了？ “嗯，就是你想的那种，叭叭叭的一顿说，什么你还年轻啊，要为自己的未来想想啊，我知道你活得很辛苦，我也感受过这种辛苦，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墙倒众人推啊，众叛亲离啊，但是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放弃总有一天能守得云开……”沈栌说不下去了，长吁了口气，“差不多就是诸如此类的话吧。” “这……孙付明就被感化了？放下屠刀了？” “对。” “……”离谱！离大谱！ “不要试图去考虑逻辑，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逻辑。” “什么意思？”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科学了，怎么现在连逻辑都没有了吗？ “如果我说……”他再了会心理建设，鼓足勇气道：“如果我说，我们所处的世界是虚幻的，你信吗？” “……虚幻的？”这说法更虚幻，虚幻得让郑可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用力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你和我、甚至于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是假的，只是一本被虚构出来的小说。” “……”这是病得不轻啊！ “算是一本虐文。”他一本正经地总结道。 “呃……”您还懂虐文呐？她缓了缓，配合地问：“虐我的吗？” 沈栌不屑地瞟了她眼，“你想多了，轮不到你，你甚至连恶毒女配都算不上，就是个无脑推动剧情的恶毒炮灰npc。” “……”不是，你礼貌吗？！ “小说的主角是尹霜，被虐的自然也是她，破产的爸生病的妈破碎的她，然而生活的重担并没有压垮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毫无逻辑地成长成了善良单纯的小白花，小时候差点被人贩子卖掉，幸亏遇见了你，从此她就挖心掏肺地待你，你家境优渥、长相出众，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这么好的环境中毫无逻辑地成长成了一个内心扭曲阴暗的炮灰……” 不用一直强调炮灰的！ 郑可忍了忍，问，“然后呢？” “然后大学时她喜欢上了游源，轰轰烈烈地追他，但游源心里只有你，人人都笑话她是游源的舔狗，她被虐得死去活来的却还是甘之如饴，这一段书里只用几百字就带过了，很快男主就出现了，游源悔不当初又开始追妻火葬场了。”他一气呵成地概括了主要剧情。 “所以游源是男二？”她问。 “嗯。” “男主是方收？” “对。”沈栌点了点头，继续道：“这还没完，后来尹霜发现方收心里的白月光其实是你，他小时候在肖家湾见过你，对你一见钟情，别问我八九岁的小屁孩怎么就一见钟情了，反正书里是这么写的，他认错人了，把尹霜当成了你，于是两个人又纠结了十几万字，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听到这，郑可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这确实跟现实对得上，但又有着微妙的偏差，就跟抽屉那头的游源跟她讲述的那段记忆一样。 难怪他会说——“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都不是我出自我真实的意愿。” 如果沈栌说的是真的，那他显然是被剧情操控了…… 可这一切他知道吗？ 第224章 打扰别人不太好 郑可仍旧有些将信将疑，试探性地问：“那我呢？我最后怎么样了？” “……”方才还滔滔不绝的沈栌突然陷入了沉默。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凝重神情已经给了她答案，何况这个答案她心里也早就有数。 她挑了挑眉梢，平静地问：“我死了是吗？” 闻言，沈栌眼眸倏地一亮。 她继续道：“肖允绑架了我和尹霜，游源跟方收一起去救她，跟肖允搏斗的时候游源身中数刀昏迷不醒，而我……肖允拉着我一起跳楼了……是吗？” “你知道！你果然都知道！你也看见那些剧情了是不是？！”沈栌激动地他紧紧抓住她的手。 他知道不该在聊到这种生死攸关的话题时表现兴奋，可他实在没忍住。 这段离奇的体验困扰了他很久，他甚至一度也以为自己是不是疯了，直到就想起郑可阻止刘老师自杀时所提到那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 他想，或许他并不孤单，郑可也看到了。 但这终归只是猜测，如今这个猜测得到了验证，他不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异类，至少还有人陪他。 于他而言，她就是救星，怎么可能不激动？ 郑可也同样有些激动，只是激动的点跟他不同，她急切地追问，“所以那个绑架我和尹霜的人果然是肖允吗？你有见到他的样子吗？是不是那晚挟持尹霜的那个人？”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事实上，我能看到的就只有有我出现的那些剧情，孙付明那件事之后就几乎没我什么事了，你的结局是故事最后我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新闻里并没有放出肖允的照片。” 但凡是个有自主意识的人，在看到那样的新闻之后也会去网上搜索，或许还能看到现场那些围观群众所拍摄的视频…… 可惜，他不是，他不过是这故事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甚至还得感谢作者最后也没忘记他，用他的视角去见证了郑可的“罪有应得”。 “……”郑可有些失望地垮下双肩，颓然地倒靠在椅子上。 “你也没有看到吗？”沈栌不免有些诧异。 按照这个逻辑，既然这段剧情是郑可亲身经历的，那她应该有看到那个绑匪的样子才对。 “怎么说呢……算是看到了吧……但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楚……还以为或许你能看到些不一样的……”郑可并没有选择跟他说太多。 倒也不是想要隐瞒什么，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瞒的，只是她这边情况要更加复杂一些，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搞明白，她现在的状态也压根没心情去整理这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跟沈栌描述。 “抱歉，帮不了你什么……”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颓然气息，沈栌试图想要鼓励她，“但至少可以肯定是肖允。” “未必，本来开车撞我和尹霜的应该是乔婷婷，不也变成管晓晨了吗？”郑弯了弯唇，笑得有些勉强，“你也证实过了吧，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跟你所描述的那些剧情是有出入的，就我目前为止的经验来看，大方向几乎没什么改变，但一些细节就有所不同，换句话我说，我一定会遭遇绑架，但绑我的人未必是肖允。” “不，这件事没有变，至少目前来看还会是肖允。”沈栌无比肯定地道。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 “因为网上那些爆料，它出现得太奇怪，就好像是剧情进展到这里这件事必须曝光，这可能属于你说的大方向的范畴，方收是因为小时候对你一见钟情才会跟尹霜产生纠葛，这一点改变不了，那其他事就也没办法变，他们需要矛盾激化需要误会，你才是那个女孩的事就一定得浮出水面，那之后他们又纠缠了很久，一个爱上了死活不肯承认，另一个不甘心做替身拼命逃还顺带跟游源暧昧不清一下，最后绑架那出戏就是为了让他们互诉衷肠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顺带把游源这个男配还有你这个恶毒炮灰解决掉。” “……你到底要重复多少遍‘炮灰’才够。” “这很重要，你要知道，你不重要，尹霜才是主角，这个世界是围着她转的，绑架这件事不是冲你来是冲着她来的，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能同时跟你们俩有牵扯会连同她一起绑的那就只有肖允，网上无端爆出这件事目的也是为了引出肖允，所以这事变不了。” “所以我的死也变不了，是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结局未定，怎么就改变不了了呢？” “怎么改？”郑可嗤笑了声，笑容里透着股莫名的凄厉，“当你不确定上帝是否存在时，或者还能豪情万丈地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现在我们明确知道上帝是存在的，有那么一个人，创造了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左右着我们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只要那个人想，甚至下一秒就能让我死，要怎么去改？” “怎么就不能抗争了？你救下了原本应该自杀成功的刘老师，我那天也并没有选择救尹霜，这不恰恰证明了剧情是可以更改的吗？总会有办法的……” “不一样，刘老师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但我不同，我是必须得成就尹霜和方收的那个炮灰。” “不是，你先冷静点……” “死的不是你、昏迷不醒的人也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冷静了！” “……” “抱歉……”意识自己情绪确实有些失控后，她连忙道歉，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却还是没能平复下来，继续聊下去只怕会说出更加伤人的话，她仓皇起身，“我恐怕一时间还没办法接受，就先这样吧，回头再联系……” 就连道别她都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看得出她何止是不能接受，突然间崩塌的世界观让她彻底混乱，很难要求她还能冷静思考。 走出咖啡店后，郑可有些茫然地站在街边，看着面前的人来人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映入眼帘的画面就像是经过抽帧处理一般，模糊又虚假。 她脑中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如果她现在自杀会如何？还没到她该死的时候，会不会无论她怎么找死都死不了？她甚至都想试试看了……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沈栌的话音传来。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起身跟了出来。 也幸亏他及时出现，郑可猛然回神，甩掉了个那个可怕的想法，怔怔地看着他，一反常态地点头道：“也好。” 现在这种状态不适合逞强，她真怕自己回家途中会一时冲动非得跟那个“上帝”杠一下。 * 游源找了郑可一下午。 微信发了无数条，条条都石沉大海；电话打了无数通，起先只是没人接，再后来索性关机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直接杀去她家，确认了她不在家后，他就一直在楼下等着，想着无论如何她总得回来吧？ 倒也的确是回来了，不算太晚，傍晚五点多，夕阳正好，霞光很绚烂，将不远处那两道身影勾勒得分外打眼，他想要忽视都难。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车里，看着沈栌的车在郑可楼下停了下来，看着沈栌下车绕到副驾驶座贴心地替郑可打开车门，看着他们俩沐浴在橘色霞光里依依不舍地道别…… 这种时候去打扰不太好吧？他讽刺地想着。 下一秒，他已经下了车，用力甩上车门，故意制造出不小动静，生怕那两人注意不到他。 如他所愿，郑可和沈栌闻声后齐刷刷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微微挑了下眉梢，趾高气昂地朝着他们走去。 “你……”郑可有些诧异，愣了片刻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紧张地看了眼身旁的沈栌。 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让她意外的是，游源看起来很平静…… 他停住脚步，若无其事地道：“怎么这时候回来，晚饭吃了吗？” “……还、还没。”她讷讷地回道。 “嗯，那回去给你做。” “……”郑可有些摸不清他的路数，但又实在没力气去思考。 “沈律师还不走？这是打算留下来一块吃饭吗？”他眼眸一斜，似笑非笑地看向沈栌，“打扰别人不太好吧。” 没错，要说打扰那也不是他，是沈栌！ 一旁的沈栌并未搭理他，兀自冲着郑可道：“那我就先走了。” “好。”她客气地笑了笑。 直到沈栌的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郑可才转头询问起游源，“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问的……”愣是把游源给气笑了，“女朋友有事，我不应该来吗？” “……”她差点就忘了网上那件事，直到今天之前，郑可都觉得肖允的存在是她最大的心病了，可当从沈栌那里听说了一切之后，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算了，先上去吧。”说着，他作势转身。 还没来得及举步，郑可便拉住了他。 他转头，不解地看向她。 她抿了抿唇，轻声咕哝，“不太方便。” 游源胸口一窒，忍了忍，半开玩笑地道：“怎么，家里还藏了个？” “……游源，我有些累了，想静一静。” 他咬了咬唇，“行吧，那我帮你请几天假，明天下班再来看你……” “我是说……”她略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心一狠，“我们分开一阵子静一静吧。” 他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后才缓缓启唇，“喜欢上别人了？” “没有……”说有的话他就会放手吗？可就算是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太舍得撒这种谎。 “那就想都别想。” “……” “赶紧上去吧，我帮你叫个外卖，吃了早点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分手例外，别说明天了，明年……不对，就算是下辈子你也别想。” “…………” 第225章 死刑 郑可承认她确实是冲动了，也知道为了不连累游源就把他推开的行为很蠢…… 可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抗争？改变？谈何容易。 在今天之前她或许还能有这样的野心，可现在……这个世界都是假的，所有一切都是围着尹霜转的，她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 他没答应，她也就没坚持，是多少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沈栌说的也未必是真的呢？ 从感性角度而言，郑可还是无法相信沈栌的说法；但从理性角度而言，这个说法能够解释很多事……比如她怎么都摆脱不掉尹霜、比如那些人总是无脑站在尹霜那一边指责她、孤立她，比如就算她救下了刘老师、还赵菁清白、阻止丁嘉原被杀、揭露邹阳无人区遇难的真相却仍旧改变不了大方向，再比如抽屉那头游源所描述的记忆里她毫无逻辑地嫉妒尹霜、他不受控制地喜欢尹霜、甚至于尹霜靠着傻白甜就能感化世界…… 没错了，抽屉那头的游源很关键。 如今回想起来，他先前说过的一些话颇为耐人寻味，也许他是唯一能证明沈栌所言不假的人。 解决掉游源叫的外卖之后，她并没有听话的早点睡，而是站在了那个梳妆台前，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总算是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她咬牙拿过随手丢放在梳妆台上的纸笔，犹豫了会才动笔……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份量好像不够重？她想了想，把纸揉成一团，又拿了张重新写。 “我们所处的世界其实只是一本小说是吗？” 份量好像又太重了？万一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岂不是得崩溃？ 反复写，反复揉捏，挣扎了好一会后，她决定还是采用一个试探性的开头，“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把纸丢过去后她等了些会，再次打开抽屉时他已经传来回复，“有多奇怪？” 她尝试着把沈栌所说的一切用梦的形式描述了遍，因为激动，言辞有些混乱，中间好几次停下来措辞，写了许久才把故事写完，她不太放心，又检查了遍，这才丢进了抽屉里。 这一次她等了大约十多分钟，中间耐不住打开了三四次抽屉，里头总是空无一物，这让她愈发害怕了。 显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这么为难就只有一种可能——沈栌说的是真的，并且他也早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她最终等到一句…… “如果说这不只是梦呢？” 寥寥几个字让郑可的瞳孔倏然紧缩，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颤抖着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电脑里的那个压缩包吗？我把它恢复之后发现里头有个很奇怪的文档，是一部小说，就跟你收藏的那些小说差不多，那种霸道总裁莫名其妙爱上傻白甜的故事，但小说的女主角是尹霜、男主是方收，里头还有我、有你、有沈栌，有邹阳，甚至包括刘老师赵菁他们，从那时候起我的记忆就逐渐开始恢复了，那次昏迷醒来之后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我告诉你的那些都是真的，唯一没有说的是，在我看着那个绑匪拉着你一起跳楼的瞬间，我的意识突然觉醒了，那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个世界是虚构的，我们都只不过是书里的人物，可还没等我想明白就陷入昏迷了，再次醒来就被困在了这间屋子里，之前发生的事也都想不起来了。” 这番话如同给郑可判了死刑，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推翻这一切。 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梳妆台…… 跟这个世界比起来，它好像也没有那么诡异突兀了。 第226章 给我点时间 游源替郑可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她也没客气，欣然接受了。 这很不像她，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 这几天她看起来都还算正常，微信她会回，电话她会接，只是态度算不上热情，每次提到想要去看她的时候，她都会婉拒，借口都不带想的，就一句——“你给我点时间。” 可以，要多少时间都行，他都等了她那么多年了，再等等又如何？ 但是！起码得让他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吧？！ 直觉告诉他，郑可一定有事瞒着他，她最近的异常绝不单单是因为肖允，毕竟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肖允有可能会找上她了，关于这件事她之前对他也没有过任何隐瞒，如果会为了这种事把他推开，那打一开始她就不会接受…… 可除此之外，他又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事…… 一阵刺耳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头看了眼桌上的座机，有些意外，打公司座机的人还真不多。 当然了，如果是无关紧要的电话前台也不会接进来。 他带着些许疑惑接通，那头传来了一道熟悉又久违的话音，“是我。” 方收？ 他挑了挑眉，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有你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方收没好气地问。 游源并未回答，不耐地道：“有事就说。” “晚上有空吗？出来喝一杯……” “没有。”还没等他说完游源就果断拒绝了。 方收倒也不意外，轻哼了声，“行吧，那我去找郑可聊聊。” “说的好像她能搭理你似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行了，时间地点发我，晚上见。”游源妥协了。 虽说郑可会见方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他还是不太希望方收去打扰她。 重点是，他和方收之间也确实需要聊一聊。 * 方收从小到大的人生都是按部就班的，读书、留学、继承家业，枯燥得就像个机器人一般。 同龄人大多觉得他生活无趣，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就只有游源。 以至于，烦闷想要找人倾诉时方收能想到也只有游源，尽管心里清楚游源也不怎么想搭理他…… 对于这一点游源也毫不掩饰，他意兴阑珊地跨入和方收约好的红酒吧，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进包厢，款款入座，懒懒地瞥了眼似乎已经喝了不少的方收，刚想让他有话快说，不了被抢了先。 “对不起……”靠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方收忽然启唇，神态语气都格外的诚挚。 “……”游源给整不会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一开口就道歉的也是同理，这他还怎么发挥？ “我欠你一句道歉，其实我早就知道尹霜就是当年害死游恋的人，但一直没跟你说……” 游源扫去白眼，“你知道个屁。” 然而，方收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音，自顾自地继续道：“一方面是怕你会对她不利，另一方面……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吧，游恋出事后你就发誓要找到她，近二十年了，她已经成为了你的执念，你对她的感情也不单单就只有恨了，当你发现这个人原来一直就在你身边，甚至于她对你也有感情，你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游源别过头，撇了撇唇，“反正我这辈子是注定当不了一个好哥哥了，那起码别做个渣男。” 那件事从根源上来说跟郑可毫无关系，是他没看住游恋、是他父母心太大，是人贩子太过残忍，任何人都有责任，唯独她没有，只不过他始终不愿意直面自己的错误，所以选择了迁怒，如果那个人不是郑可，他甚至可能会迁怒对方一辈子，硬生生把游恋的死按在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 直到最近他才想明白，从他搞丢游恋的那一刻起，这个错误就再也无法弥补了，他确实可以继续折磨自己完成所谓的赎罪，那郑可呢？他有什么理由拉着她一起赎罪？她何罪之有？ 倒不如恶名都让他来背，说他薄情寡义也好、说他有异性没人性也好，他都认了。 是啊，他终于想明白了，可是她却想要分手！ 第227章 永远叫不醒装睡的 方收显然看不懂他的纠结，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就知道……”他愧疚地看着游源，“我就知道你心里果然还是有尹霜的，之所以放手是觉得我比你更能给她幸福吧？可你也不能自暴自弃随便找一个啊，是为了让尹霜彻底对你死心吗？” “不是……”游源深吸了口气，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最近你都没上过网吗？” 这事都闹成这样了，甚至已经连累到了方收公司的股价，相信他就算是拔了网线，他们公司那群股东也会找上门给他科普。 怎么就还能觉得当年那个女孩是尹霜呢？中邪了这是？！ “我知道，网上那是我看到了，那些网友们就是嫉妒霜霜，没事找事。”方收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 “她就是这么跟你解释的？”这么不走心的解释他居然也信了？游源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活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没有……” 他愤愤地咬了咬牙，絮絮叨叨地埋怨了起来…… “她最近一直跟顾布桐粘在一块，说什么想要做自媒体，实现新闻理想。” “我都不知道那种蹭热点、曝光当事人隐私的行为算哪门子新闻理想。” “还不能说，稍晚抱怨几句就要吵架，说什么我把她当金丝雀，还说我在pua她。” “你说，她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那个顾布桐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汤？” “我知道她一直都很有事业心，那她可以跟我说嘛，我也能帮她啊，我建那个基金会不就是为了让她能有一番自己的事业吗？为什么非得去跟那个顾布桐合作？她太单纯了，容易被人骗，这个顾布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等…等一下……”游源忍无可忍地出声打断了他，“你就没想过她可能是在躲你？” 方收愣了愣，眨了几下眼帘，“她为什么要躲我？” “当然是怕你会问起当年的事啊。” “这有什么可问的，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会撒一个稍微查一下就能戳破的谎呢。” 游源耐着性子问：“那你查过吗？” “没必要，我信她。” “……”她是不傻，傻的是你！ 方收狐疑地打量着他，“你该不会是想说小时候那个人是郑可吧？” “本来就是。” “不可能！”方收反应很大，还特意又强调了一遍，“绝对不可能！” “……”这反应让游源意识到，他其实已经知道真相了，只是还不愿意接受。 默然了片刻后，方收又忍不住问了句，“郑可说那个人是她？” “嗯，她……” 不等他说完，方收就急切地打断了他，“你这是被骗了啊！” 眼前的方收让游源不由地想到了一句话——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多说无益，他轻轻叹了声，“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你没事吧？这么好的机会你送我干嘛？！”说着，方收掏出手机，拨通了尹霜的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他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下状态，一脸醉眼惺忪的模样。 “喂……”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尹霜小心翼翼地话音传来。 “……”居然还开了免提？要说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游源狠狠地剜了他眼。 他没搭理，自顾自地演了起来，咬字含糊、语气软绵，却不忘拿捏出性感的调调，“霜霜……我好像喝多了……好想你，想见你……” “你在哪啊？怎么会喝那么多？！”手机里传来尹霜焦急的话音。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地址……”他咕哝了句，像是挣扎着挤出了最后的理智，“我发地址给你……” 这也能行？？？！！！ 游源一边嫌弃一边掏出了手机…… 第228章 你女朋友还怪好的嘞 打这通电话的时候游源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最近打郑可电话都得看运气，她未必会接，但过会瞧见了会给他回拨。 而他也就是一时冲动，等这冲动劲过了，打死他也干不出这事。 偏偏，这一次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她秒接了。 “郑……”他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只能本能地模仿着方才方收的语气，“可可……我想你了，想见你……” “……你喝酒了？” 他一愣，“你怎么知道？” “语气不对，太恶心了。” “……” “喝了多少？”她问。 “不知道……” 她安静了会，问：“开车了吗？” “好像……开了吧……”他有点拿捏不准，这种时候到底是开好还是不开好，最终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进可攻退可守！ 她轻轻叹了声，“地址发我。” “……啊？”就这么简单？不需要再拉扯下？ “你不会醉到连定位都不会发了吧？” “知道了……” 这他妈还真能行？！ 他挂断电话，嘴角压都压不住地上翘，顶着一脸傻笑下意识地转头想要找人分享，却只瞧见方收一脸被深深恶心到了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嫌弃他后，方收褪去恶心，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目光。 谁也没说话，玩起了莫名其妙的心照不宣，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既然话都说出去了，那演戏当然得演全套。 于是乎，等待的过程中，他们俩默不作声地狂灌酒…… “你也别灌太多了，这事我有经验，得把握好那个度，醉得不省人事不行，太清醒也不行，五六分左右就可以了。”方收给出友情提醒。 “好……”游源难得表现得格外顺从。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种时候也没有什么恩怨放不下的。 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根本也来不及灌太狠，游源就等到了…… 一个大叔！ 没错，一个瞧着四五十岁的大叔，大喇喇地推门而入，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看包厢里的他们俩，扯着嗓子喊，“游源，谁是游源？” “您……”游源困惑地打量起他，“有事？” “昂，我是代驾，来接你的。” “……我没叫过啊。” “你女朋友给你叫的，说你醉得挺厉害的，还给我加了钱，让我上来接一下你，你女朋友还怪好的嘞。” “…………” “噗……哈哈哈哈哈……”看得出方收已经尝试忍耐了，但还是没忍住，爆出了一串夸张笑声。 更打脸的是，尹霜就伴着他的笑声急匆匆地跨进了包厢。 看得出她确实很紧张方收，一路跑上来的，气都还没喘匀，撞见站在门边的游源后她先是一愣，神色有些紧张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干笑着打了声招呼，“你、你也在啊……” 游源若有似无地“嗯”了声，抬眸看向面前那个一脸茫然的代驾，“走吧师傅。” “好、好嘞……”顾客最大，代驾师傅连忙噙着笑跟上他，毕竟是多收了钱的，也不管这位客人到底需不需要，他很坚持地把人扶进了电梯。 直到游源离开后，尹霜才小心翼翼地转眸看向沙发上的方收。 他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嘴角还挂着笑意。 “你……”她试探性地问：“你和游源一块喝酒的？” 他并未回答，自顾自地又倒了杯红酒，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薄唇微启，喟叹般地低喃了句，“想见你一面真难啊。” 闻言，尹霜眉头轻蹙，“你没醉？” 他轻笑了声，“早知道我没醉就不来了是吗？” “……”她紧抿着唇，默不作声，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 “尹霜，你该不会以为能躲我一辈子吧？” “我没有……” “还是说……”方收打断了她的解释，骤然抬眸，目光却格外幽深，“你以为只要躲着就能瞒我一辈子？” “……”她面色刷白，瞳孔骤然紧缩。 “不希望我跟游源见面，怕他会告诉我真相吗？”他缓缓起身，漫不经心地举步逼近她，“你是真当我傻啊，事已至此，还用得着游源说吗？当年经办肖家湾案件的警察还都健在，报道过这件事的媒体也还没死绝，我是不会自己查吗？” “我、我可以解释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想多了，我叫你来不是想听你解释的。” 她掌心不自觉地攥紧，颤抖着问：“那、那是想干什么……” “想分手吗？”他问。 尹霜鼓起勇气道：“不、不想……” “那我说什么你都会听吗？” “会……”她噙着泪，一个劲地直点头。 他嘴角微扬，拉扯出浅浅笑意，柔声道：“真乖。” 第229章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都是成年人了，游源那点心思郑可自然明白。 一开始她确实想着要去接他的，临出门时犹豫了，见了面之后该怎么办？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越想越消极，没心情工作也不想出门，甚至希望谁都别来打扰她，就让她在家窝着，过一天是一天。 说白了就是，摆烂了，躺平了，死就死吧。 这种状态实在不适合跟游源见面，她怕自己一冲动就会把他推开。 思来想去，这才叫了代驾。 她也知道这么做过分了，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担心也是难免的，她甚至还特意叮嘱了代驾师傅，把人送到之后麻烦打电话跟她说一声。 为了等这通电话，她已经在客厅里徘徊了二十多分钟了，坐立难安的。 结果，电话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她猛地一惊，甚至下意识地摔开了手机，片刻后才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看向门上的电子猫眼。 游源的脸赫然映入她眼帘，几乎同时，手机传来微信提示音。 她解锁查看，是游源发来的，言简意赅——“开门。” 不开会如何？ 可能会吵到邻居，惊动保安，甚至是警察。 总而言之，以他的个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叹了口气，认命了，默默拧开了门把手…… 他大概也没想到仅凭两个字就能让她乖乖就范，还打算继续按门铃，抬起的手落了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僵在半开，讷讷地看了她会，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眸底的诧异褪去，取而代之地是愤懑。 不说话也不进门，他就这么直挺挺地杵在那儿，死死地瞪着她。 “你……”她紧张地舔了舔唇，硬着头皮打破沉默，“要不要先进来再说……” 还没等她说完，他就蓦然举步跨了进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游源没给她机会，手一抬，紧紧扣在了她的后颈上，把她拽到了跟前，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和以往不同，带着一丝狠劲，舌尖蛮横地窜入，肆意剐蹭着她的唇齿。 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缓缓结束，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落在她脖间的掌心反而比方才更加用力了，他微微偏过头，狠狠咬了下她的耳垂，伴随着咬牙切齿地低语，“郑可，你是真狠啊……” 她吃痛闷哼，声音有些软，还带着些许委屈。 也就是这零星半点几乎可以忽略的委屈让游源的怒气瞬间褪去了一大半，他认命般溢出一声嗟叹，把她按进怀里，指尖轻轻抚弄着方才咬过的地方，柔声轻询，“疼吗？” “嗯……”她埋在他胸前，声音听起来瓮瓮的。 “我也挺疼的，要不你也替我揉揉？” 她猝然抬眸，紧张地问：“哪疼？受伤了？你到底喝了多少？” “心疼。” “……”他到底是去跟谁喝酒了？哪学来的这一堆恶心烂招！ “怎么了？我不该疼吗？担心了你一下午，结果看到别人送你回来，没解释也就算了，张口就提分手！满怀期待地等你，结果却等来个代驾师傅，别的小朋友都有女朋友来接，我就只有一个四五十岁大叔接！我就算长了颗金刚心也经不起你这么造的，疼一下都不行吗？你还不给我揉！”他越说越来劲了，是真的委屈上了。 “要怎么揉？” 这话问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答了，气势瞬间就弱了，“也、也不用怎么……可能……可能哄哄我就行了吧……” 她定定地看了他会，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后，启唇道：“你怕死吗？” “……啊？” “我怕，但我更怕你有事。” “好、好端端的，我能有什么事……” “你不懂，你根本想象不到我有多喜欢你。” “……”他们俩到底谁喝酒了？她是怎么做到在清醒状态下用没头没脑的语气说出这么悦耳的话的？ “老实说，我自己也没想到。” “……行了，你闭嘴吧。头一回见到哄人哄得比哭丧还难听的，不会说话就别说了，直接做吧。” “…………” 这是郑可近几天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了，难得没有做噩梦，半夜也没有惊醒，倒也不是说身旁多了个游源让她有多安心，主要是真的太累了…… 隔天醒来的时候她全身就跟散了架似的，就连翻个身都艰难无比。 身旁的空荡让她微微一愣，瞬间清醒，有些吃力地半撑起身体打量了下四周。 没瞧见游源的身影，衣服也不在，她蹙眉聆听了下外头的动静，悄无声息的，唯有布满皱褶的床单能证明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梦…… 所以是怎样？吃饱喝足就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的？！ 她咬了咬牙坐了起来，动作很迟缓，甚至分了好几个步骤才总算下了床，这让她愈发觉得憋屈了。 带着情绪用力拉开了门，本想去给厨房倒杯水喝的，刚跨出卧室她便愣住了…… 他没走，正一动不动地呆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身边散落着一堆纸。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垂眸看了眼离她最近的那几张……果然，是她和那个游源的聊天记录…… 昨晚他来得太突然，她忘了把这些东西给收起来了！ 听闻到动静后，游源逐渐回过神，缓缓抬眸，神色恍然地看着她，问：“你能告诉我这些是什么吗？” 明明声音很平静，可不知为何却透着一股让人揪心的破碎感…… 以至于她翕张着唇，半晌都没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第230章 一个破碎的我如何拯救一个破碎的你 刺眼的阳光，闷热的气息，默不作声的游源和郑可…… 九月的天依然有些炎热，可谁也顾不上开空调，甚至也没人觉得燥热，反而异常的冷，如同身处在冰窖中一般。 郑可盘腿坐在茶几前，面前放着已经被她收拾好的聊天记录，厚厚的一大摞，囊括了她这些时日以来所经历的所有扑朔迷离。 有那么一刹那，她反而觉得松了口气，他看到了也好，省得她纠结了。 只是，这个真相……与其说是残忍，倒不如说是让人感到无力和绝望…… 想到这，她缓缓启唇，打破沉默，“还记得吧？我因为刘老师的事被网暴的时候心理状态很不好，怕影响复职所以就没说，其实那会就落下了梦游的毛病……看到那个监控了吗……”她抬手指了指客厅角落里正对着梳妆台的那只监控，“起初我也很诧异梳妆台抽屉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东西，所以才安了这个监控的，然后就发现其实不过就是我在梦游，自己跟自己在对话……” 游源淡淡地打断了她，“他的笔迹跟我一样。” “……”她陷入哑然。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想瞒我？” “不是想瞒你……”她溢出一记无奈轻叹，“游源，这就是个潘多拉魔盒，你要是后悔打开了，现在关上还来得及，我可以给你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但我只想听实话。”他直直地望着她，眸色坚定。 “行吧……”既然如此，她也不劝了，“这些聊天记录你都看完了？” “嗯。”他微微点头。 “那还有什么想问的？” “沈栌也知道这事？”他问。 “他……”她想了想，道：“不算完全知道，我没跟他说那么细。” “没说那么细，那就是说了？”他眸色沉了沉，“为什么能跟他说却不能跟我说？作为当事人，我不应该有知情权吗？” “他也算是当事人的……” 闻言，游源的话音陡然上扬，“抽屉那头还有个沈栌？！” “不、不是……没有……怎么可能，你要是跟沈栌被困在同一栋屋子里，那岂不是跟练蛊似的，怎么也得死一个……”她打住了吐槽，把话题拉了回来，“就是他告诉我，我们所处的世界只是一本小说……作为唯一觉醒的人，他高低也得算个当事人吧……” “等等……”游源忍不住打断了她，“你说什么？” “啊？”她是有哪句话讲得还不够明白吗？ “什么小说？” 她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 “你不是把这些都看完了吗？这里面有聊到……”她直起身想要翻出前几天她询问那个游源的那一张，翻到一半她突然顿住，猛然想起这里头确实没有！ 当时看完那个游源的解释后她太过绝望，压根就没把那张纸拿出来，失神丢回了梳妆台里，后来再打开的时候也没瞧见，应该是被他拿走了。 早知道她就不该提这段！ 光是梳妆台抽屉那头还存在着另一个人就已经让他足够颠覆了，但也仅仅只是颠覆…… 就像她之前那样，虽然难以接受，但还是能够尝试接受，直到从沈栌口中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即便是已经缓了那么多天，郑可都还没能完全接受。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把游源拖下水，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好。 “到底怎么回事？”他再次启唇追问，语气里透着一丝强势，生怕她又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掰出个所谓合情合理的借口，他特意补充了句，“我要听实话。” 没辙了，她只好把沈栌那天跟她说的话完完整整地复述了遍…… 哦，也不算太完整，为了避免他跑偏，她避开了酒后乱性那一段。 如她所料，这件事对于游源的冲击力显然更大。 直到她说完，他都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面色很苍白，就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血色般。 她小心翼翼地握了握他的指尖，钻心的凉，以至于她的心也跟着一沉，话音愈发的小心翼翼了，“你还好吗？” “……”他依旧沉默着，只是回握了下她的手，起初还只是轻轻收了收力，再后来力道越来越重。 攥得她手骨生疼，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低低地痛哼了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蓦地松开了她的手，惘然地看着她。 “不太好……”良久后，他终于给出回应了。 她紧抿着唇，脑中突然就蹦出了一句话——“一个破碎的我如何拯救一个破碎的你。” 安慰的话她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毕竟现在的她也很需要安慰。 “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让我静一静……”他艰涩启唇，话音有些喑哑。 多么熟悉的台词啊。 这话落在郑可心间，就如同一颗看似不起眼的火星子，被灼痛了才察觉到它有多伤人。 第231章 找到你了 游源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会怎么看待整件事，当然只有他自己最了解了。 于是乎，出于担心，她把游源是如何发现整件事的经过、结果都汇报给抽屉那边的他了，想着他或许能给些参考性意见。 然而，纸条是三天前送进抽屉里的，三天后他才回复…… “他还好吗？” 冰冷文字让人无法揣测语气，看不出他这到底是担心亦或是幸灾乐祸，也可能都有。 但眼下郑可更在意的并非是他得知这事后的想法，而是…… “你为什么那么久才回？又昏迷了？”她紧张地追问。 “看不出你那么关心我啊。” 她想也不想地回道：“当然关心了，你的身体状况很有可能跟他的命运息息相关啊！” “……不会说话就别说！” 这话有点耳熟，顺理成章地勾起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回忆。 耳根传来的烧烫感让她猛地从回忆里抽离，不太自在地抓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大口，逐渐平复下来后，她赶紧扯开了话题，“所以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些事。”他回道。 回得好！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郑可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追问，“什么事？” “先不说这个，他怎么样了？没把这世界毁了吗？” “你还真是了解他啊……”郑可情不自禁地感叹了句。 这几天这个世界的游源也像是从她的世界消失了一般，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 郑可有种回旋镖飞回自己身上的感觉。 她特意找邱玥打听了下，公司他还是去了，班照常上，工作半点没耽误，只是嘴更毒了，逮谁怼谁，按邱玥的话说—— “他好像厌世了，脸上就写着‘这稀烂的世界干脆毁灭吧’。”她把邱玥的原话转述给了抽屉那头的游源。 “确实是我会有的反应……”这句话郑可倒是看出了几许无奈，他似乎挺想吐槽的，但毕竟是自己，难免会共情，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只回了句这么句毫无意义的话。 但这显然不是郑可想要的答案，她直接追问，“他不会真干出什么报复社会的傻事来吧？” “不会，放心吧，经历过那段天天看着你和邹阳出双入对秀恩爱的日子之后，我的自愈能力简直惊人，用不了多久就缓过来了。” “……这两件事能相提并论吗？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好吗！” “差不多吧，不都是世界塌了嘛。” 她微微震了下，“那就好。” “那就好？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听到这种话都不带感动一下的吗？！” “嗯，得亏这话是你收的，但凡要是他站我面前说这话，高低得夫妻对拜一个。” “……算了，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我自愈能力强。” 郑可几乎秒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他并不想听她秀恩爱，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游源跟曾经的邹阳都是别人…… 正纠结着该怎么回复他时，门铃突然响了。 她起身走到门边，看了眼电子猫眼，是个快递员，穿着制服，皮肤黝黑，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她还是很谨慎地没有开门，站在门边等了片刻，直到看见对方掏出手机，片刻后，她的手机振了起来。 “喂……”她接通电话，略微压低了声音。 “您好，有您的快递。”手机里传来礼貌的话音。 “哦，我不在家，您放门口吧。” “好。” 和大部分快递员一样，对方也没坚持，把快递放在门口后就转身走了。 郑可等了大约十多分钟，确认对方的确是走了之后才开门把快递取了进来，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异样，可她实在想不起来最近自己有买过什么东西，她还特意打开平常用的那几个购物软件都看了眼，确定了最近确实没有任何购买记录。 更重要的是，她买东西时候从来不用真名，但包裹的快递单上明确写着“郑可”。 包裹很小，大约也就手掌那么大，正方形的盒子，很难想象出里头到底会装着什么…… 鉴于之前被网暴的那段时间收过不少足以让她梦魇的恶心快递，她没敢盲目拆开，小心翼翼地把它摆放在了玄关上。 才刚放下，手机又轻振了下，是短信，一串陌生又熟悉的手机号码。 陌生是因为，但凡是认识她应该都有在通讯录里保存过，不可能会显示一串数字；而之所以觉得熟悉……这个尾号跟她刚才仔细查看过的快递单上那个寄件人的手机尾号一致…… 她点开屏幕，查看起那条短信，四个字赫然映入她眼帘—— “找到你了。” 第232章 他出现了 郑可就像是触电了一般，猛地丢开手机，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快递上。 深吸了口气，她走上前，靠着蛮力撕开了盒子上的那些胶带。 之所以突然这么无畏，一方面是她确实冲动了；另一方面现在是九月底，抽屉那头的游源说过他们出事的时候是十一月中，还没到她该死的时候…… 如她所料，这门快递确实不是什么危险品，也不是什么恐怖血腥的东西，只是一条手链，一条紫色的很有年代感的手链，用那种塑料杆子手工编织的，依稀记得在她小时候似乎挺流行。 她皱着眉头把那条手链举到眼前，透过阳光反复查看，看起来它的确是有些年头了，被岁月氧化得有些泛黄，尺寸很小，像是小孩子戴的…… 倏地，她瞳孔紧缩，脑中像是有一根弦陡然崩断。 手机振动声又一次传来，她下意识攥紧了那条手链，木质地板放大了那种“嗡嗡”声，听起来格外瘆人，她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起来，惊恐地瞪着手机，缓缓靠近。 直到看见屏幕上显示着的“游源”，她这才松了口气，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接通了电话。 “喂……”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得有多厉害。 手机那头游源自然也察觉到了，微微愣了下，连忙问：“怎么了？” “他……他出现了……给我寄了个快递，还发了条短信……”理智告诉她，不能说，不该拖游源下水，可这份理智只短暂存在了数秒，很快就被惊惧吞没，回过神的时候，这些话已经脱口而出。 郑可这才意识到，她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勇敢。 说什么摆烂、说什么独自面对、说什么大不了一死，当死神真正来临时，那种对死亡的恐惧是她此前根本无法想象的。 “哪都别去，在家待着，门窗锁好，我现在就过来。” 游源焦急的叮嘱声传来，让她多少觉得安心了些。 * 看起来游源要比郑可冷静得多，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两个警察。 也算是老熟人了，小林和他同事，她一眼就认出是之前审讯录像里见过的配合小林一起给黎盈盈做笔录的那个女警。 在小林和游源查看那份快递和手机短信的时候，那名女警给郑可倒了杯茶，温热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脊，颇为耐心地安抚着她。 直到她情绪趋于平静，明显比刚才开门时好了不少，女警才启唇询问，“你怎么确定那条短信是肖允发的？” “他小时候逃走前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她停顿了片刻，握着水杯的手突然用力，“是‘我会找到你的’……” 女警点了点头，确实跟短信里那句“找到你了”相对应，算得上合理。 “没事的，别怕。”她轻声安慰了郑可一句，继续问：“那条手链是你小时候的？” “嗯……”她眼弧一扩，用余光瞟了眼小林手里的那条手链，“是邻居姐姐编了送我的，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丢的……” 被拐走的时候她确实是戴着这条手链的，至于究竟是什么时候掉的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它就像是儿时那些不起眼的小玩具一样，不知道何时就不见了。 她紧抿了下嘴角，仰头看向那名女警，“多半就是在肖家湾丢的，如果是后来被肖允拿到的话，那他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不可能直到现在才出现。” “明白了。”女警冲着她笑了笑。 东西他们拿走了，又把她家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多出来的监控、手机也没有被安装任何追踪软件。 临走前，小林看了眼神色恍惚的郑可，欲言又止，想了想，只能转头冲一旁的游源叮嘱，“不管发生什么事，立刻报警，或者直接打我电话也行。” “嗯。”游源礼貌地点了点头。 把人送走后他转身看了眼郑可，她依旧一动不动地呆坐在餐厅椅子上，整个人很紧绷。 换做之前，压根用不着别人提醒，她早就第一时间报警了。 那些荒诞让她彻底乱了阵脚，甚至动了放弃抵抗的心思…… 想到这，他举步走到餐桌边，蹲下身，微微仰起头看着她，“要不要跟那个‘上帝’斗一斗？” “……”她闻声转眸，讷讷地眨着眼帘，目光沉沉，没有丝毫生气。 “坐以待毙也是死，不如试试看，最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她似是被蛊惑了一般，眼底晕开了光。 第233章 我能跟他对话吗 跟那个“上帝”斗一斗？ 郑可当然想，可是谈何容易。 她也不是没试过，把自己关在家里，哪都不敢去，甚至也不敢招惹尹霜，为的不就是让肖允没机会找到她吗？ 事实证明，根本没用，只要剧情需要，无论她怎么躲都没用。 想到这，她眼帘微垂，有些消极地低声咕哝了句，“要怎么斗？” 游源并非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那只梳妆台，“我能跟他对话吗？”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很快就明白了这个“他”指的是谁。 “把想说的写在纸上传过去就行了……”她想了想，道：“你可以试试。” 情理上来说，他想跟自己对话当然可以，但理论上是否可行她也不清楚，毕竟从未试过。 “嗯……”游源点了点头，起身去书房拿了纸笔，拉开椅子，弯身在郑可对面坐了下来。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有些好奇他想说什么。 架势倒是挺好的，背脊挺直，格外端庄，只是……笔尖悬在纸上良久，愣是一个笔画都没…… 踌躇了许久后他放弃了，有些无助地抬眸看向郑可，“写什么好？” “……你想跟他说什么？”她问。 他撇了撇唇，“总得先搞明白情况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那就直接问啊。” 他眉头微微一蹙，“会不会太突然了？” “那……先跟他自我介绍一下？”她试探性地建议。 游源瞟了她眼，“跟他还需要自我介绍？” “也是……” “算了，先打个招呼吧。”他自言自语地咕哝了句。 然后，终于落笔了。 郑重其事地在纸上写下——“哈喽啊。” ……就这三个字有必要写得如此慎重？！ 不止写得慎重，他起身把纸放进梳妆台抽屉的动作也很慎重，屏息静气，抬头挺胸，双手放入，简直就像是在完成什么神圣的仪式。 把抽屉关上后，他有些茫然，转头询问去郑可，“然后呢？” “等着。”她回道。 “要等多久？”他追问。 她回想了下，“一般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回得都挺快的，最多也就两三分钟了吧。” “特殊情况是指？” “你不是也看到了嘛，他最近情况好像不太对，有时候会突然昏迷，短则两三天，最长的一次有十多天，具体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也没想明白。” “可能是……快要消失了吧……”游源定定地看着面前那只梳妆台，失神地低喃着。 闻言，郑可轻震了下。 类似的话她抽屉那头的他好像也说过，果然是同一个人啊，脑回路都是一致。 这么看来，其实关于抽屉那边的世界他们俩都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且应该推测的结论是差不多的。 那个他只露出过只字片语，一直没跟她吐露过具体的，或许能从眼前这个游源口中得到答案？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什么意思？”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说来有点话长……”他转身，轻倚在梳妆台边，眼眸微垂，指尖轻抚着梳妆台的台面，“你对这只梳妆台完全没印象吗？” “……”她茫然摇头。 她应该有印象吗？这玩意跟她有关？！ 第234章 我向来高瞻远瞩 郑可也不是没想过这只梳妆台的来历，像这种老物件她家也有一些，老人家传下来的。 值不值钱先另说，主要是意义非凡，留着也就是图个念想。 她猜测这大概是游源的奶奶又或是外婆留下的，万万没想到…… “我买的，也不贵，就几千块，我以为你喜欢就买了。”他撇了撇唇，神色间带着一丝怨气。 “……不是……你是凭什么觉得我喜欢这玩意的？”她一脸费解地问，甚至还很认真地回想了下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让他产生了这种奇怪的误解。 答案是，完全没有！ 倒也不是说崇洋媚外吧，但她对这种中式家具向来敬谢不敏，跟款式材质无关，单纯中式恐怖的东西看多了，觉着邪性。 事实证明，它确实挺邪性的…… “嗯，买回来我才发现，你可能并不喜欢，大概率是连它到底长什么样都没往心里去。”他笑了笑，抬眸朝着她看去，“不过我喜欢。” “……？？？”她愈发的一头雾水了。 “大二那年，我生日那天，你是不是以为我只约了你？其实你准备了礼物吧，只是没好意思送出手。” 这话让郑可一怔，记忆瞬间被带回了那天…… 诚如游源所言，她当时的确以为他只约了她，他提前了大半月就约了，也没提生日的事，只说一块吃个饭，显得格外的郑重其事。 她有些纳闷，后来也是无意中才知道那天是他生日。 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她信了室友的邪，亲手给他织了条围巾。 织的时候还挺自我感动的，织完越想越觉得还真是个让人为难的礼物……这种强行被赋予了价值的丑东西，对于收礼的人来说压力很大啊…… 但不管怎么说，织都织了，她还是带去了，想着大不了到时候跟他说一声——“留着当个纪念就好，用就不必了……” 那天她到得比较早，在游源家附近的一条古董街等他，街上有不少卖这种旧家具的店。 当时百无聊赖她也就随便瞥了几眼，透过橱窗就瞧见了街对面正在等红灯的游源，不止他一个，还有摄影社的一堆人。 她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原来确实就是普通的一块吃顿饭，不过就是借着生日的由头一起聚聚罢了。 多少有点失望，但也谈不上有多难受，只不过……如此一来，她这礼物就更尴尬了！ 先不说摄影社那些人会怎么想，重点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也送不出手啊。 情急之下她躲进了面前的那家店，依稀记得在刚进门的位置确实有个梳妆台，她也没仔细看，就随手把围巾塞进了抽屉里，然后装模作样地那儿又是摸又是瞧的，应该装得还挺像的……老板还兴致勃勃地跑过来给她推销起来了，说什么是黄花梨的，主人家搁他这儿寄卖，因为缺钱所以贱卖了，她要是诚心喜欢可以给她便宜点…… 开玩笑！黄花梨再便宜她也买不起啊！ 就在她尴尬之际，游源他们出现了…… “你喜欢这种东西？”她记得他当时确实略带诧异地问过这么一句。 至于她当时是怎么回的，她实在想不起了，那会她都已经尴尬得想就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哪里还能记得那么多…… “你说‘没有，就看看’……”游源微微歪着头，嘴角挂着浅笑，“大概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你走的时候还特别恋恋不舍地看了它好几眼。” “……”倒也不用把她的心理活动剖析得那么透彻的，好歹给她留点脸面吧！ “我以为你是真的很喜欢，所以隔天就去把它买了，想着以后结婚了可以放新房里。” “等、等一下……”郑可忍不住打断了他，“结婚？我们俩那会八字别说一撇了，连一捺都没见着啊！” “我向来高瞻远瞩，喜欢未雨绸缪。” “…………”你这是向来有病吧！ 郑可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抽屉那头的游源刚出现那会，她就曾问过他这个梳妆台的来历。 他说…… “你要是实在容不下它的话就扔了吧。” “你连我都能扔了，区区一个梳妆台，还能不可以？” 现在回想起来，她终于明白他那会为什么怨气那么重了。 虽然明白，但不理解。 瞒着她买了个莫名其妙的梳妆台，完了还气她不记得了，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第235章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别打岔。”游源轻轻瞪了郑可眼。 “……这种岔很难忍住不打啊。”她轻声嘀咕了句。 “说正事呢。” 她抿了抿唇，“行吧，你继续……” 游源轻叹了声，其实也说的差不多了。 总而言之就是，买回去之后游源就在抽屉里发现了那条围巾。 稍微联想一下就不难猜到前因后果…… 他也不是没想过等冬天的时候要不要直接把这条围巾戴上，表明一下心意，然而，只不过经历了一个暑假，所有的一切都变了，那年冬天她已经是邹阳的女朋友了。 围巾被他带去了英国，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多少斤毛线，织得格外厚实，以至于他从未觉得伦敦的冬天有多阴冷。 梳妆台带不走，但他也始终没舍得丢掉，这东西见证了他的错过、也承载了他的坚持…… “总觉得留着的话以后还会有机会，就像是一种执念吧。”他总结道。 郑可微微蹙眉思忖了会，恍然顿悟了，“我懂了，我就是他的执念，梳妆台也好、这栋房子也好，都跟我有关系，他就是因为我才会被困在那种地方的。” “嗯，撇开我们可能身处于一个虚拟世界先不谈，单就我的情况而言……”他停顿了片刻，思忖着该怎么描述，默默组织了下语言才再次开口，“就跟你收藏夹里那些小说差不多，你可以理解为意识穿越，就是比较清水，没那么肉香四溢。” “等等……”她狐疑地拧起眉心，“你为什么也知道我的小说收藏夹……” 他努了努唇，视线飘向桌上那一摞聊天记录，“他不是看了你手机还吐槽了嘛。” “那他也没说书名啊。” “不难猜。” “所以肉香四溢也是你猜的？无凭无据的，你这属于污蔑！”她抬头挺胸，理直气壮的，反正那些小说都已经删了，死无对证了。 “郑可，你要不要算算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不说知根知底，你什么喜好我心里没数？” “我……我什么喜好啊……我喜好可健康了……”她仍旧嘴硬着。 “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大晚上的给别人发肉文一不小心发到我这儿来的。” “……我不是撤回了吗？！” “那你还真是低估了我看你消息的速度。” “……”你当年也没说啊！这事她记得，太惊险了，以至于印象深刻，他那会甚至还若无其事地问她撤回了什么，以至于她一直觉得自己极限微操可厉害了！ “当年没说是怕你尴尬了会躲着我。” “…………”谢谢你如此用心良苦啊！ 他现在也挺用心良苦，没揪着这事不放，生硬地把话题给扯了回来，“总而言之就是，我的身体可能进入了昏迷，但因为心怀不甘，想要改变，然后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意识回到了半年前。” “什么原因？”她问。 “不重要，活在这种小说世界里你还讲什么逻辑，别说是穿越了，那些作者为了骗钱什么东西想不出。” “那你刚才又说先撇开这是个虚拟世界不谈。”她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哦，那可能是因为量子力学。” “……啊？？？”这怎么还跟量子力学扯上关系了？ “俗话不是说了嘛，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解释不通穿越时空，脑洞不够平行宇宙，定律不足高维人族……”他没好气地嗤了声，“那些写网文的也就这么点东西了。” “……”私货挺多啊。 从刚才开始他就在见缝插针地攻击作者这个群体……没错，是整个群体…… 这架势，像是恨不得把整个网文圈给核平了。 她都怀疑抽屉那边的他之所以会出现才不是因为什么执念，是怨念。 第236章 没什么不能改的 游源倒是也没在这怨念里深陷不拔，很快就话锋一转，“不过这也是目前看来最合理的解释了，也不是全凭脑洞瞎猜，他出现的时间点很微妙，那时候你刚搬来这边，回想起来刘老师那件事也是改变很多事的一个重要节点，如果不是他，你救不了刘老师，那件事不会有反转，而你也是从那时候黑化的。” 确实，无论是抽屉那头游源还是沈栌，说法都是一致的，她就是从那件事之后开始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行为，总结下来就是——成天啥也不干就围着尹霜转，人生意义就是让尹霜不痛快。 想到这，她忍不住吐槽了句，“那不叫黑化，叫降智。” “降智的也不只有你……我都把自己给降成植物人了……”他试图为那个从未谋面的自己找理由，“可能主角光环附带让周围人降智的debuff吧。” “那这debuff怎么现在就不管用了呢？” “谁说不管用的？你想想方收，还有沈栌，直到你差点被管晓晨撞之前他也谈不上正常。”说这话的时候游源嘴角不由地颤了颤，想到在那个世界他可能要比沈栌和方收都要癫。 “可是你没事啊。” “这大概就是他来这里的原因的，他提到的电脑里的那个压缩包……”他扣在梳妆台边缘的掌心紧了紧，隔着时空和空间，仿佛仍能赶到另外那个他有多无力，“那应该是他极力保留着的记忆了，几乎都跟你有关，关于肖家湾那篇寻找尸源的报道……他大概就是想提醒你那件事跟肖允脱不了关系，可惜他失忆了……不过也无所谓了，从结果来看，无论那晚你去或不去肖允都有办法找到你。” 闻言，郑可又一次陷入低落，话音闷闷的，“是啊……结局哪有那么容易改……” “那如果结局并没有注定呢？” “……？？？”她满脸困惑地看着他。 “如果那个作者对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也拥有着绝对掌控权，那抽屉那边的我就不可能出现。你没发现吗？除了方收，其实大部分人都失控了，他们或许没像沈栌觉醒的那么透彻，但显然都拥有自己的意识了，不再是从前那样无条件站在尹霜那边。” 好像还真是？孙小悠也好、邱玥也好、还有把尹霜逼到辞职的卢依婷……都像是完全没有被女主光环影响……仔细想来，好像确实也就只有方收不正常…… “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既然已经失控了，那就没什么不能改的，所以我让你先忽略掉这个世界是虚拟的，只有这样你才能冷静下来。” “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游源点了点头，也没勉强，而是选择了循循善诱，“那就换个说法，正常情况下你收到那种快递和短信会怎么做？” 她想了想，道：“报警。” “嗯，然后呢？” “争取在他动手前先动手。” “那不就结了。”他嘴角一扬，“不用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找到肖允。” 郑可的冷静只持续了片刻，很快又陷入消极…… “可是……警察都已经找了他那么久了……”她低头拨弄着手指，从语气中就不难听出来她几乎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在得知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前，她对警方是无条件信任的。 可通缉令发布至今依然毫无动静，似乎就连警察也抵抗不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以防万一，借助警察的力量是必须的，但警察知道的未必有我们多……”说着，他掌心一转，指尖倏地挑开了梳妆台的抽屉。 动作极快，就像是完全不想给自己留有犹豫的余地。 他刚才放进去的那张纸还在，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至于有没有被人挪动过这他无法定论，但总之是没有回复。 “他怎么还不理我？”他眉端轻蹙，低声抱怨了句。 “嗯？没回你吗？”郑可起身走到梳妆台边查看，果然没有回复。 游源将信将疑地问：“你确定只要把纸放进去他就会回？不需要有其他动作吗？” 自己跟自己隔着时空和空间对话这种事，听着就很玄乎，他总觉得应该更有仪式感才对…… “废话，我都聊了那么大一摞了。”郑可白了他眼，方法肯定是没错的，这一点她无比确定。 “那他凭什么这么久了都不回我。” 确实挺久了，虽然刚才也没注意时间，但感觉上他们起码聊了十多分钟了。 他很少会那么久才回，除非…… “不会又昏迷了吧。” “……”这么废物的吗？需要用到他的时候居然昏迷了？！ 第237章 更上一层楼 昏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郑可甚至很认真地回想了下他之前那两次昏迷的节点。 第一次是她差点就跟游源在一起的时候，那次只昏迷了几天，儿童拐卖案重现时他就醒了；第二次是在肖家湾那一晚之后没多久…… “我之前一直觉得他的昏迷跟你有关，现在看起来似乎跟肖允关系更大？”她试着说出自己的推论，跟之前只能一个人纠结不同了，现在起码多个人多条思路了。 游源皱着眉头思忖了会，“或者说，是跟最后结局关系更大。” “怎么说？”她问。 “虽然那时候我们没能在一起，但只要我始终保持着清醒意识，那就不可能跟尹霜有过多纠缠，也就不会卷入那起绑架案；肖家湾那一晚之后我还是一直在试图把你推开，直到邹阳又一次冒出来，我坐不住了……”他抬眸看了眼郑可，带着几分哀怨和控诉，片刻后才收拾好心情继续道：“换句话说，只要我没事，那他就不存在了，那两次看起来是我原本能逃过一劫的机会。” “……”所以她就不该去逼他，如果他们不是现在这种关系，那他就不会有事了！ 只一眼游源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晚了，就算你现在跟我说分手我也不可能丢下你不管。”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以为他想起一切之后为什么还拼命怂恿你主动？他难道会不知道后果吗？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加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是他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 “这我当然清楚，你放心，事到如今我就不可能再劝你独善其身，劝不动的话那就是白费力气，劝得动的话……那算我瞎了眼，都不用肖允出手，干脆我先捅死你得了，回头让沈栌想办法给我辩成防卫过度，判不了死刑，最多坐牢，牢里反而安全，刑满释放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不是，你杀我可以，但这里头凭什么还有沈栌的事？！” “嗯？”郑可眯起眼眸斜睨着他，“什么叫‘杀我可以’？你还真想逃？” “怎么可能！” “那这事就不对……”她眉头紧蹙，越想越不对，“你如果没骗我的话，那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不应该这会昏迷啊……” “郑可，你到底有没有心？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你居然还觉得我在骗你？要不你还是捅死我算了，记得把心剖出来好好看看……” “别吵。”郑可转头轻轻瞪了他眼，“思路都被你打乱了。” “……”你这思路不要也罢！ 事实证明，她的思路还是有点用的，没多会后，她突然眼眸一亮嚷了起来，“我知道了！白日依山尽！” “……黄、黄河入海流？” “哎呀，不是……”她跑到餐桌边拿上纸笔，又迅速跑回来塞进他怀里，“他很有可能认出你的笔迹了，不清楚我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不敢回……我之前跟他约定过暗号，情况特殊的话我会用‘白日依山尽’来开头，证明一切安全可以像平常那样对话，你试试看。”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把手里的笔递给郑可，“那直接你来写不就行了。” “不行，你什么脑回路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这会突然换成我，他十有八九觉得我搞不好被胁迫了，为了不露馅，更加不会搭理了。” 他愣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挤不出，翕张着唇，挣扎了些会，认命地叹了句，“你还真是了解我。” “少废话了，事不宜迟，赶紧写。”她不由分说地把他那只握着笔的手推了回去。 这句“事不宜迟”还是挺管用的，游源弯身在纸上写了起来，边又忍不住吐槽了句，“他到底什么品味，怎么能想出这么莫名其妙的暗号。” “是我想的……” 他笔尖一顿，话锋陡然一转，“仔细品品这暗号挑得好啊，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好…好有哲理的……” “我替王之涣谢谢你哦。” “也有可能是朱斌写的，沈括说是王文涣的，司马光又说是王文美的，还有可能是朱佐日的。” “……你神经病啊！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空讨论这诗是谁写的？！” 郑可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地抢过他刚写完的那张纸，转手丢进了抽屉里。 “砰”的一声，抽屉被她用力关上，游源闻声轻震了下，匪夷所思地朝着她看了过去，“你就这样放进去了？” “不然呢？难不成还得沐个浴焚个香？” “这……不是……你这也太草率了……” “意思是我还得对着这梳妆台磕三个响头再传过去呗？” “那倒是也不必，就是……就是确定不需要什么其他仪式吗？万一他还是不回怎么办？”不能怪他想得多，主要这事太离奇，即便是亲眼看过郑可和那个他的聊天记录，他仍旧有些不敢置信。 “这不是回了吗？” “……？？？” 游源愕然抬眸，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已经把抽屉打开了……还真是收放自如、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啊…… 更离谱的是，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先前放进去的那张纸上还真就多了一行字。 这暗号真管用！ 第238章 叫一声爸爸不过分 ——“你是谁？” 这是抽屉那头传来的回复。 就在他刚才写在那张纸上的“哈喽啊”和“白日依山尽”之后，出现了“你是谁”，也就转眼而已，它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游源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多分钟。 事实证明，再多的心理建设都比不上亲身经历来得震撼。 郑可也没催他回复，毕竟当初抽屉那边自称是游源时她三观都崩了，甚至还特意约游源见了个面，这事搁《走近科学》不得拍个一百集啊？ 相比之下，他已经很厉害了，只花了十多分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并回复了句，“我是你爸。” “……”想吐槽，但又不太好吐，有种熟悉感，总觉得这集她演过。 那头秒回，言简意赅，就一个字——“滚！” “没礼貌，没有我哪有你，叫一声爸爸不过分。”他一本正经地回道。 游源聊上头了，抽屉开开关关了好几次，每隔几十秒就得折腾一下，就跟小孩子发现了个新奇的玩具似的，直到纸上又多了一行字，“她都跟你说了？” 他神情凝重了几分，皱着眉头打量了会，转头询问起郑可，“有其他颜色的笔吗？总觉得怪怪的。” 是挺怪的，像是自己跟自己在对话，这要是被别人看见，高低得是个人格分裂。 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默默去书房给他挑了只蓝色的水性笔。 他接过笔试着在纸上随便划拉了几下，满意了，这才回了句，“嗯。” “那你是真心觉得我该叫你声爸爸吗？”那边的游源发来询问。 “……”郑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破称呼也值得讨论那么久？！ 以至于，她并未察觉到一旁的游源轻震了下，并没有继续搭理，而是扯开了话题，“比起这个，你知道出事的天台在哪吗？” “当时很乱，赶去的时候车也不是我开的，是方收开的，记不太清了……”话虽如此，他还是很努力地形容了一下，“那栋楼很旧，白色墙面，像90年代初期的那种筒子楼，应该是商住两用的，电梯大得像货梯，我们上楼的时候还看到旁边电梯有人在运货，但是人不多，看着挺荒的，门口连个保安都没有，顶楼是26楼，天台得再往上走一层楼梯，当时是傍晚，有夕阳……朝西的方向能看到瑞树酒店的那栋楼，离得不算太远。” 这段描述看得游源直皱眉，有感而发地总结道：“有用处但不多。” 要说没用吧，根据他提供的这些线索或许也不难找到；但要说有用吧，确切地址记不住、哪条路不清楚、那栋大楼的名字也不知道……废物，太废物了…… “……以前他们说我嘴欠我还不觉得，现在看来是真欠啊！关心则乱你懂不懂！我能记住那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游源冷哼了声，毫不留情地道：“你这关心则乱但凡是因为郑可我都理解，可你是赶着去救尹霜的。” 写完他还特意把纸挪到郑可面前，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我这样写可以吗？” 郑可嘴角颤了颤，他都聊了那么久了，怎么就偏偏这句话想起来问她了？挺心机啊！ 她扫去斜睨，“整那么迂回干嘛，你不如直接说，你们不一样，别把他当成你。” “你知道就好。”他满意了，没好气地把纸丢进抽屉里。 “你闭嘴！”那边的游源恼羞成怒，就好像是被人提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人的，只顾自己感受的吗？还想不想救郑可了？我闭嘴了你还怎么救？” “……艹！你想问什么就赶紧问！”能感受到他很不爽，但碍于眼下的局面又不得不妥协。 好在游源放过他了，面色凝重地问：“你对顾布桐这个人有印象吗？” “谁？男的女的？”看文字都能感觉到他的迷茫。 很显然他不认识，但游源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遍，“男的，二十出头，大学刚毕业，长得还行，做自媒体的，茶里茶气的，尹霜或者郑可有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尹霜身边肯定没有，郑可就不太确定了，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跟我们都没有联系……这个顾布桐怎么了？你又有新情敌了？斗不过了？” “少操这种没用的心，书里最后是怎么描写那段绑架剧情的？” 第239章 你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那本书是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描写的也确实更全面些，大概就是—— 那天尹霜约游源见面，想跟他把话数清楚，要说的无非就是她还是忘不了方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但游源不觉得，他还屁颠屁颠地以为尹霜这是终于看到了他的真心，打算回头了。结果就是尹霜刚出门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久未露面的郑可打来的。 人美心善的尹霜不计前嫌，对郑可这个朋友依然掏心掏肺，郑可想见她，她撒着欢就去了。 见面之后被郑可一通控诉，反派陈情，内容不外乎……“我明明长得比你好看、出身比你好、能力比你强，可为什么人人都喜欢你”、“我不甘心，所以我要你死”…… 还没等尹霜反驳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郑可在饮料里下了药，昏迷之前，她挣扎着给方收打了通电话。 可惜很快就被郑可察觉，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电话就被挂断了。 另一边，游源还在约好的餐厅里傻等，畅想着他们的未来。 等她再次醒来就在那个天台上了，从郑可和肖允的对话中她得知肖允一直在找小时候那个让他家破人亡的女孩，郑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跟肖允遇上了，然后设法让肖允相信尹霜就是那个女孩，想借着肖允的手把尹霜除掉。 接到电话的方收意识到尹霜可能出事了，立刻派人追查。 另一边，游源依然在餐厅里傻等，持续畅想着他们的未来。 没多会功夫方收就查到了尹霜的踪迹，别问他怎么查到的，问就是霸总出征寸草不生。 另一边，游源……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给尹霜打了电话她没接、发了微信她没回，然后他脑回路很清奇地认为是方收阻止尹霜跟他见面，于是，他去找了方收…… 后面的故事就跟他之前描述的差不多，肖允一心以为尹霜就是当年那个女孩，想拉着她同归于尽，游源为了救尹霜被肖允捅伤，眼看肖允就要拉着尹霜跳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方收拿出之前查到的种种证据，证明了郑可才是肖允要找的那个人…… “我就不明白了，他有证据他怎么早不拿出来？非得我被人捅成马蜂窝了他才拿！”故事讲的差不多了，最后，抽屉那头的游源忍不住夹带私货吐槽了句。 这话让游源意识到了一件事，“原剧情里方收是怎么知道尹霜并非当年那个女孩的？” 很快，他收获了一个理直气壮又极其让人一言难尽的回答—— “我说的啊。” 很离谱，但游源并不觉得意外，这个答案他多少也猜到了些。 那时候肖允还没出场，郑可和沈栌又都退出纷争，能担起让男女主产生误会这个重任的人就只有他了。 一个求而不得的男配，干出这种挑拨离间的事太正常了，简直可以说是这本书最符合逻辑的地方了。 只不过…… “你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一旁的郑可眉头紧皱，冷不防地发出了个灵魂拷问。 “嗯？”他身体微微一僵，不动声色地朝她看了过去。 她眼眸一抬，直直地看着他，“你可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怎么不像了？我之前不也想着要把实情告诉方收吗？” “不一样，你跟他所处的立场不一样，那做这事的性质就不一样。”她想了想，道：“就好像当初我和邹阳在一起时，你绝口不提从吴泽手里把我救出来的人是你……为了自己利益让喜欢的人为难，这种事你做不出。” 他定定地看着郑可，像是有一团烟花在他瞳仁间炸开，绽放着绚烂光芒，片刻后才启唇回道：“别忘了，他是被剧情硬控的人。” “也是……”不能要求一个ai有道德底线，而抽屉那边的游源之前无疑就是个ai，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有设定好的程序，想到这，她倏地蹙起眉心，抬眸朝着游源看去，“方收不对劲！” “嗯。”他点了点头，“真相曝出来之后我跟他见过一次，他毫无反应，自欺欺人地觉得都是假的，是你在往尹霜身上泼脏水，之前我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的确跟他之前发癫的样子挺匹配，看似合理但是不应该，无论是他本身的性格还是被剧情硬控，他都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该不会最后因爱生恨拉着我同归于尽的人是他吧？！” 游源嘴角抽了下，“倒是也没爱得那么深……” 肖允会这么做是因为本就生无可恋，方收能眷恋的可多了，钱权美色他一样不缺，有必要同归于尽？ “那也不一定，毕竟我长得这么祸国殃民。”说着，她还煞有其事地撩了下头发。 “不要用这么欠的语气陈述事实。” “……”她本来也就想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这反应愣是给她整不会了。 喜欢一个人是有滤镜的，这她一直知道，只是万万没想到游源对她的滤镜能厚到这种地步。 第240章 先发制人 交流完剧情，过了对彼此好奇的那股劲后，抽屉那头的游源终于想起询问一下正事—— “你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游源大致描述了下郑可刚收到的那份快递和短信。 抽屉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大概是在整理思路，就在游源逐渐等的有点不耐烦时，终于有回复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要不要试试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意思？”游源问。 “我或许有办法把肖允逼出来，只是这么做可能会让一切提前发生，那我之前所经历的那些就未必还有参考价值了。” 游源很不客气地吐槽，“你之前经历的那些本来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不是，按我的描述要找到事发的那栋大楼不是难事吧！” “少废话，有什么办法赶紧说。”游源催促道。 抽屉那头很久才传来回复，游源本以为这个办法或许说来话长，得慢慢整理慢慢写，可结果他只收到了寥寥几字—— “游恋并非死于哮喘。” 这几个字的份量远胜过千言万语，看得出抽屉那头的他也是犹豫了许久才决定说出来。 游源神色怔然，许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相较之下，郑可要比他稍显平静些，她深吸了口气，接过他手里的笔，询问起那头的游源，“那是怎么死的？” “机械性窒息，换句话说，是被人掐死的。”他平静地回道，对于忽然换了人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看来他也清楚自己在听说这件事后会有多震惊。 “凶手是谁？”她问。 “肖允的母亲。” 郑可蹙着眉头回想了下，没记错的话，当年肖允的父亲作为主犯被判处死刑，而他母亲因为只是从犯判了死缓，这些年经过断断续续的减刑，差不多已经快要刑满释放了。 这也就意味着…… “警察没查出真凶吗？”但凡查到了这件事都不能是死缓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的，在我之前所处的故事里基本上没警察什么事。”他无奈地回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郑可追问。 “你说的……你从二叔那儿偶然间听说了游恋的死有蹊跷，利用了沈栌的关系调取了当年的庭审记录，确定了游恋是被谋杀的，只是我当时一门心思都扑在尹霜身上没有搭理你……再后来尹霜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并且愿意站出来指认肖允母亲，这也是肖允绑架她的原因……” 这回轮到郑可愕然了，她一直以为至少在那个故事里尹霜是无辜的，就连最后被肖允绑架也是因为她的关系，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她早该想到的，就像沈栌之前所说的那样——“尹霜才是主角，这个世界是围着她转的，绑架这件事不是冲你来的是冲着她来的。” 这么看来，或许沈栌也早就知道游恋的死有问题，没有告诉她只是因为不想节外生枝？ 那游源父母呢？二叔呢？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是你那个故事里的事，你确定我们这里也一样吗？” 按他的话说，二叔是知道这件事的，那游源的父母应该也知道，尸检报告是需要家属签字确认的，她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瞒着她和游源。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两个世界存在偏差，毕竟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游源回道：“目前看来，我和你遇见之前的事情都没有任何改变，但以防万一，你们最好还是去核实一下，如果凶手真的是肖允母亲，那应该就是他的软肋，在他动手之前你们或许能够先发制人，只要准备得足够充分，说不定就能改变结局，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核实倒是不难，问题是，单靠推测还不足以让肖允失控，必须得有证据，你觉得尹霜就算现在能想起来她会愿意站出来作证指认吗？”郑可不想去妄断尹霜的为人，但也不敢把生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 “别忘了，当年跟你们一起被拐卖关押的可不只有尹霜，我这有个名单，是你当初跟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给我的，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你们根据这份名单或许能找到其他人证。” 干得漂亮！ 换句话说，那个世界的她默默调查了一切然后把人证送到他面前，他甚至都不带看一眼的！ 第241章 有那个大病 抽屉那头的游源所提出的这个办法是具有可行性的，也确实有很大概率能为她争得一线生机。 更重要的是，倘若游恋真的是被谋杀的，那她就不该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凶手理应被绳之以法。 只是，郑可对于这件事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单纯觉得于情于理都该核实一下。 于是乎，她给二叔打了通电话。 结果让她有些意外…… “你都知道了？”这是二叔听闻此事后的反应，很平静，像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事瞒不了太久，停顿了片刻后他又问了句，“这么说，游源那小子也知道了？” “嗯。”她点了点头。 “前几天我听说有个姓沈的律师申请调取了当年的庭审记录，是上回跟你一块去西北的那个律师吧？” “……是他。” 果然，沈栌也是知情的，但显然他并不是很确定，否则的话也没必要再去调取庭审记录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看庭审记录了？”二叔问。 “游源觉得他父母提起当年那件事的反应有些奇怪，怀疑可能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细节。”她对答如流，沈栌觉醒的事当然是不能提的，只能把锅甩给游源了。 “还是没瞒住啊……”二叔轻轻叹了声，“他父母挺后悔的，觉得这事没处理好，孩子刚丢那会本能地互相责怪，甚至还迁怒了他，以至于他始终觉得是因为他的疏忽游恋才会被拐走的，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父母一直都很担心他的心理状态，咨询过不少心理医生也反复权衡过，认为他一旦知道游恋是被杀害的，可能会被更加自责，以他当时的年纪根本没办法自己去消化这种情绪，很有可能会因为内疚和仇恨变得扭曲，让他认为游恋是死于先天性哮喘，虽然他还是会有难辞其咎的想法，但还不至于太钻牛角尖，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女儿死了他们何尝不难过，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也就盼着他能健健康康长大了…… 话说回来，他现在突然知道这些应该不太好受吧？你多劝劝他，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这事跟他没关系，他那会也就是个孩子，看顾游恋是他父母的责任不是他的责任。” 郑可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的游源。 她有点后悔把手机开免提了，他看起来不是很好，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道理她都懂，可是要怎么劝？她连自己都劝不了。 想着，她别开目光，幽幽地问了句，“他们……他们杀游恋是因为我逃走了吗……” 手机那头默然了片刻，传来二叔有些惊讶的话音，“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不然你为什么瞒着我？难道不是跟游源父母一样，也担心我会过度自责吗？” “你自责个鬼，就你这种精致利已主义的人，还能自责？” “……叔，贪生怕死跟精致利已不是一回事！” “知道知道，跟你说笑呢，我就一大老粗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但凡能像游源父母想得那么细，当初就不该让你知道游恋死了……没跟你提一方面是因为游源父母为了保护游源不希望公开此事，我好歹是个公职人员，得尊重受害者家属的意愿和隐私；另一方面是你父母也不希望我提，就怕你会有刚才那种想法……我那会也听我们局里的顾问说了，有种病叫幸存者综合症，你就有点那个大病，不管游恋是因为什么死的，你都会觉得跟你有关。” “……”没法反驳，说的没错，她确实有那个大病。 “我可以找人帮你盯着。”游源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沈栌冲着他点了点头，“那我等你消息。” “嗯。” “……”不是，你俩清醒点啊！ 网上都闹成这样了，尹霜现在应该只会想方设法稳住方收，哪里还有空跟顾布桐纠缠啊！ 第242章 杀出一条血路 那之后她经常会做噩梦，梦到游恋问她为什么没有去买药，梦到肖允说一定会找到她的。 她父母也没少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随着她逐渐长大，症状也逐渐好转，但显然并不可能完全根治……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得知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游恋被杀是因为她。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了，游恋的死跟游源无关、跟你也无关，情况挺复杂的，当时的人证又都是些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就连在场到底有几个人他们的答案都是五花八门的，起因、经过更是一团乱，有人说是因为游恋一直在哭闹他们怕暴露就掐死了她、有人说是因为游恋也想要逃、还有人说是那伙人意识到你可能会逃准备出来追你结果被游恋死死拽着这才一怒之下杀了她……总之，说不清，每个说法听起来都像那么回事又都漏洞百出，连到底是谁动手的都不好说，终审时也就是基于肖允他爸主动认罪才判了他死刑，其他人因为疑罪从无只能判死缓。” “所以，这是个悬案？” “可以这么说吧，但不排除当时在场的那些小孩里面可能存在真正清楚记得整个过程只是不敢说的。” “尹霜呢？她当时看到了什么？”她试探性地问。 “那孩子啊……”二叔轻轻叹了声，“什么都没看到，那孩子当初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吓晕了。” “……”这不正常。 她们一起被关押了那么多天尹霜都没有吓晕过，如果说是亲眼目睹了更可怕的事情那就合理了，很有可能就是见证了游恋被杀的全过程。 这话郑可并没有说出口，毕竟还只是她的猜测。 那之后，二叔又寒暄叮咛了几句……不止几句，确切地说是絮絮叨叨了好一会…… 内容无非就是叮嘱她最近好好待在家里哪都别去，非得出去的话就叫上游源一块，顺便还能多劝劝游源，别自责，更别想着去找肖允报仇…… 郑可都答应了，表现得很听话，可问题是该怎么劝？ 电话挂断后她有些为难地看着游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反倒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会让我误会的。” “误会什么？”她不解地问。 他扬起嘴角，笑得很勉强，故作轻松地调侃，“误会你爱我爱惨了，恨不得眼睛都长我身上的那种。” “有没有可能不是误会呢。” “……倒也不用这么哄着我，我没什么事。” “真的？”她显然不太相信。 “大部分人都跟二叔一样的想法吧，觉得看顾游恋是我父母的责任跟我无关，可想而知我父母这些年有多内疚，我要是非得揪着这事不放，折磨的不止是自己还有他们……”他顿了顿，抬眸看向郑可，“以及你。” 怎么可能没事呢？只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垮，一旦他沉溺于自责，那些负能量会把郑可也拉入泥潭。 当务之急是找到肖允，所以就算是装他也得装出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样子。 “你这是……”她眉头微蹙，狐疑地打量着他，“彻底放下了？” “嗯，放下了。决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过了，大不了就当个恶人，我冷血、我没有心、我恋爱脑、我就是为了个女人什么都可以不要，怎么的吧。”他扬起嘴角，笑着问：“你要不要跟我这个恶人共沉沦？” “不要。” “……”拒绝得也太干脆了吧！ “内疚不是什么负面情绪，不过就是一种祭奠方式，放不下的话没必要非得逼着自己放下，更何况，凶手都还没绳之以法呢要怎么放下？”她直勾勾地看着游源，目光格外鉴定，“比起沉沦，我选择赎罪。” “……这很危险。” “说的好像我什么都不做肖允他就会放过我一样。”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反正都已经找上门了，躲是躲不掉了，那就干脆灭他个满门好了。” “不是……” “就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杀出一条血路吧？” “等等……”咱要不再想想？倒也不用这么悲壮的呀！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怎么就说定了？谁跟你说定了？！ 第243章 道阻且长 诚如郑可所言，内疚并不一定是负面情绪，它可以让人一蹶不振，也能让人重新振作。 毫无疑问，她就是靠着对游恋的内疚振作起来的。 一想到游恋死得不明不白，甚至于真正的凶手不久后就会刑满释放，她陡然清醒了。 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既然活着那就必须得做些什么，为游恋讨个说法、也为自己争一线生机。 于是乎，她开始拉着游源研究起抽屉里那位给的那份所谓的知情者名单…… 既然在原本的世界里她能从名单上这些人的嘴里问出实情，那在这个世界应该也不难，何况采访套话本来就是他们的强项，只不过，她和游源现在都不便行动，肖允很有可能就在暗处盯着他们，搞不好真相还没打探到反而连累了当年那些孩子。 思来想去，他们决定让邱玥帮忙。 这事不难，邱玥甚至还抱怨了句没有发挥余地，只用了两天她就从那些人的叙述里拼凑了个完整的故事—— 当时那些孩子怎么也想不到郑可能顺利逃走，瞧见那个人面色凝重地独自回来，他们都以为郑可被杀了，于是便开始哭闹，其中哭得最凶莫过于那些一直跟郑可黏在一块的那个小女孩了，在那些人贩子的恫吓下她才强忍着噤了声…… 没猜错的话，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尹霜了。 警方和媒体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名单上那些人至今都不清楚彼此的真实姓名和近况，就连提起郑可时也都是用“救我们的那个女孩”、“那个很厉害的女孩”之类来形容。 没多久之后那些人就开始转移他们，那时候游恋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 有个女生说，她亲眼看见那个去买药的人贩子是带了药回来并且及时给游恋用上了，但也只有她一个人瞧见了，其他人基本都是太害怕了没注意。 直到现在仍然有几个人认为游恋是在装病，也许是跟郑可串通好的又也许她原本想要借机逃走……尹霜就是其中之一…… 转移的时候，她和游恋爆发了冲突，原因是她觉得游恋装病害死了郑可，而游恋则觉得郑可没有死，一定是逃出去了，所以那些人才会急着转移他们，说不定会找人来救他们，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转移。 然而，尹霜不信，俩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很快就引起了人贩子的注意。 其中有个女的，二十来岁，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有亲和力的恬静清丽，他们被关着的那几天凡事哭闹都是那个女人来哄他们，她哄孩子很有一手，跟其他那几个五大三粗、长相凶悍的人贩子比起来，她显得格外温柔，甚至让他们觉得她就像妈妈一样。 于是，当瞧见她掐着游恋的脖子逼问游恋是不是跟郑可串通好了的、计划是什么的时候，当初还是孩子的他们都吓懵。 游恋被掐得脸色青紫，拼命挣扎，可她却没有丝毫动容，直到游恋失去意识不再动弹。 她神色自若地探了探游恋的鼻息，云淡风轻地冲一旁的其他人贩子说了句——“死了，丢了吧。” 那些人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一旁的男人甚至还搂着她轻哄，让她别动气。 长大之后，他们才逐渐意识到那个女人可能才是这个人贩子集团真正的主脑。 有人后来上网查过当时的一些相关新闻，证实了这个人就是肖允的母亲，哄她的那个男人则是肖允的父亲。 至于为什么始终没有人联系警方说出当年的实情…… 很简单，这事都已经翻篇了，连受害者家属都没有继续追究了，他们又何必节外生枝。 当邱玥提到受害者家属可能会重新翻案时，绝大部分还是表示愿意站出来作证的。 饶是如此，这案子还是不太好翻，所谓的人证当初都还只是孩子，又时隔了那么多年，他们的证词未必会被采信，这条路道阻且长。 当如果想要逼出肖允，那或许已经足够了…… 第244章 生死攸关 行动之前，郑可打算约沈律见一面。 对于她的这个决定，游源表现得很不爽…… “约他干嘛？”他没好气地咕哝着，眼里的排斥昭然若揭。 郑可耐着性子解释，“你没听二叔说他先前去调取过肖允父母的庭审记录吗？很明显，他早就知道游恋的死有问题，可他之前一直没提过，很有可能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事，不得先来个信息整合吗？” 很有说服力，他撇了撇唇，不情不愿地道：“那也犯不着约到你家来。” “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我适合出门招摇过市吗？” “……”有理有据，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事实上，也压根没机会反驳，才刚启唇，门铃声就响了…… 来得还挺快！ 游源特意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距离郑可打电话约他才过去半个小时不到。 想到这，他瞥了眼郑可，酸溜溜地道：“还真是召之即来呢。” “……生死攸关！正事要紧！”她义正言辞地道。 这话还是有点作用的，尽管再不爽，游源还是默默起身去开了门。 “你没事吧？打你电话怎么都不接？你……”还没等门完全打开，沈栌关切的询问声就迫不及待地袭来。 很快，他就看清了面前的人，蓦地一愣，话音戛然而止，眉心蹙成了一团，警惕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哈……”游源溢出一记讽笑，“这话说的，我来自己女朋友家有什么问题吗？” “……”沈栌陷入语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目光略过游源看向他身后的郑可。 他不确定游源是突然跑来的还是郑可约来的，自然也不确定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见状，郑可走上前推开了游源，“进来说吧。” 沈栌一愣，试探性地看向游源，“他……” 她点了点头，“嗯，他都知道了。” “啊……”沈栌有些怔忡，本能地挤出了个回应。 “沈律师看起来很失落啊。”游源不冷不热地哼笑了声，“也对，本以为只有你们俩共享的秘密，突然有了第三个知情者，就连最后那点特殊关联都不存在了，是挺失落的。” 沈栌眉宇间有被戳破心事的窘迫，“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最好是有君子之腹。” “不是……”郑可实在忍不了了，紧张地看了眼门外，又转头朝着游源瞪去，“你就不能让他先进来再说吗？万一肖允真来了那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就能把我们团灭了！” 游源摸了摸鼻子，默默走开了。 嘴上虽然欠了点，他还是挺尽地主之谊地给沈栌倒了杯水，有些粗暴地放在了沈栌面前，转身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在郑可身旁入了座，整个过程算不上友善，但至少也没再挑衅。 反倒是沈栌瞟了他眼，闷声嘀咕了句，“搞得跟你家似的。”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的确是我家呢。” “游源……”郑可无力地瞪了他眼。 他一脸委屈，“是他先挑衅的！” “来者是客，你就不能忍一忍吗！”她咬牙切齿地道。 “好嘞……”这句来者是客算是说到游源心坎里了，他瞬间妥协。 没错，就是这么好哄。 第245章 守株待兔 ——生死攸关，正事要紧。 游源还是牢记着郑可这句话的，适时地收起了他那些小情绪，一脸正色地询问起对面的沈栌，“听说你调取了肖允父母当年的庭审记录？” “你……”沈栌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郑可，改口道：“你们是怎么怎么知道的？” “听二叔说的。”郑可给出解释。 二叔？沈栌反应了一下才想起那个老刑警。 这么一来就合理多了，他调取案件自然是得经过司法机构允许的，而郑可那个二叔多年来又一直在关心这个案子，稍有风吹草动兴许都瞒不过。 事已至此，他也无意继续隐瞒，点了点头，道：“管晓晨开车撞你后不久，突然看到那些剧情之后我很迷茫……”收到这，他顿了顿，瞥了眼一旁的游源，眼见他神色自若，看起来的确是已经知晓了一切，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就去核实了下。” “那份庭审记录跟原来的剧情一样吗？”游源问。 沈栌淡淡地扫了他眼，“原来剧情里我从未调取过那份庭审报告，自然也没看过，哪里知道是不是一样。” “那你是去核实什么的？”游源追问。 “这……”他吞吐了下，谨慎地问：“你至今还觉得是郑可害死了你妹妹吗？” 游源很快意识到他在试探自己，得先确定他知道多少沈栌才好细说。 于是，他主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我都听二叔说了，这事跟郑可无关，游恋是被杀害的。” 诚如游源所料，闻言，沈栌这才开诚布公，“嗯，呈堂证供里有你妹妹的尸检报告，法医在她体内检测到了治疗哮喘的药物，证明她死前不久是用过药的，从气管情况看症状也已经得到缓解，足可见她并非因为哮喘并发而死，而是机械性窒息导致的死亡，肖允的父亲对此供认不讳，声称他当时认为你妹妹和郑可是串通好的，一怒之下就失手掐死了她……” 眼见游源脸色有些泛白，他没再细说，点到即止，话锋一转，“肖允的父亲因此被判了死刑，而他的母亲和其他亲属作为从犯只是判了无期，我想核实的也就是量刑部分以及你妹妹的死因是否与我看到的那些剧情一致。” 游源眼帘一垂，掩去了情绪，轻声询问，“这件事你之前为什么不提？” “因为你的事对我来说不重要。”沈栌毫不客气地回道。 “……”真直接！ 一旁的郑可略觉不适地蹙了蹙眉，低声提醒，“沈律师，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我不是说他妹妹的命不重要……”说着，他转头看向游源，“只是逝者已矣，跟注定已经改变不了的过去比起来眼下更重要的难道不是郑可吗？她应该也跟你说了吧？肖允随时有可能会找到她，甚至会危机她的生命！” “诶，不是……”郑可试图想要替游源解释。 才刚开口就被游源打断，“已经找到了。” 寥寥几字让沈栌脸色一白，愣了片刻后才问：“什么意思？什么叫‘已经找到了’” “他给我发了短信，还寄了份快递……”郑可接过话茬。 “什么快递？” “一条我小时候的手链，应该是他在肖家湾捡到的。” “那短信呢？短信说了什么？”沈栌继续追问。 “也没什么，就说……找到你了……”她尽可能地想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但在说出那条短信的内容时背脊还是不住地发凉。 害怕是藏不住的，她的话音不自觉地轻颤。 “报警！”沈栌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得立刻报警！” 游源斜睨着他，“你当我们俩傻吗？早就报过了。” 他松了口气，又缓缓坐了下来，“警察怎么说？” “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出来的。”郑可无力地摇了摇头。 “也是……”沈栌想了想，提出了建议，“最好让警察查查顾布桐这个人。” 郑可有些诧异，下意识地朝着游源看去。 见状，沈栌问：“怎么了？” 她解释道：“他也怀疑顾布桐。” 游源冲着沈栌点了点头，“我跟警察提过了，他们会查的。” “咦？”郑可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提的？” 虽然那天小林他们来的时候她因为惊魂未定有些恍惚，但他们的对话她还是听得很清楚的，不记得游源有跟小林提起过顾布桐啊。 “楼下碰到的时候提的。”游源回道。 “哦……”她了然地应了声，开始回想顾布桐这个人。 确实有些奇怪，但因为有方收这么个莫名其妙被尹霜迷得丧失理智的卧龙在前，再多顾布桐这么个凤雏她也没觉得有多意外，不太明白游源和沈栌怎么就不约而同地怀疑起他了。 “他不正常，嘴上一直念叨着尹霜，但事事都是冲着你来的。”看出她的困惑，游源主动给出了解释。 “有……吗……”她显然不觉得，就算有，那也是因为尹霜吧？ “有，你在感情方面钝感力太强了，无论是爱还是恨，你感官都有点失调。”说着，游源还若有似无地扫了眼沈栌。 想当初他的情敌雷达早就捕捉到这个人了，她还后知后觉地认为沈栌成天在她面前晃悠只是为了打探尹霜的消息。 沈栌还在消化刚才听到的信息，没太在意，半晌后才开口提议道：“不如想办法去试试顾布桐？” “正有此意，只是……”游源试探性地看向他，“可能需要你帮忙，我出面的话容易打草惊蛇。” 沈栌倒是很快会意了，“你想让我趁顾布桐在的时候去找尹霜？” “嗯。”游源微微点头，“打听我妹妹的事也并非纠结于过去，而是想要利用这件事逼出肖允，你应该也知道真正杀害我妹妹的凶手是肖允的母亲……” 沈栌一脸茫然地打断了他，“我不知道啊。” “……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沈栌愣愣地点头，看得出他还有些懵，没太明白游源究竟打算做什么。 “总之你去见尹霜的时候我们会想办法逼肖允有所行动，届时你记得仔细留意顾布桐。” “好。” 始终默默听着他们俩一来一往的郑可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这也太守株待兔了，鬼知道尹霜跟顾布桐什么时候才会见面啊。” 游源并未搭理她，自顾自地冲着顾布桐道：“我会找人帮你盯着。” 沈栌回道：“那我等你消息。” “嗯。” “……”不是，你俩清醒点啊！ 郑可觉得这事压根就没有可行性，网上都闹成这样了，尹霜现在应该忙着稳住方收才对，哪还有空跟顾布桐纠缠？ 第246章 你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那本书是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描写的也确实更全面些，大概就是—— 那天尹霜约游源见面，想跟他把话数清楚，要说的无非就是她还是忘不了方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但游源不觉得，他还屁颠屁颠地以为尹霜这是终于看到了他的真心，打算回头了。结果就是尹霜刚出门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久未露面的郑可打来的。 人美心善的尹霜不计前嫌，对郑可这个朋友依然掏心掏肺，郑可想见她，她撒着欢就去了。 见面之后被郑可一通控诉，反派陈情，内容不外乎……“我明明长得比你好看、出身比你好、能力比你强，可为什么人人都喜欢你”、“我不甘心，所以我要你死”…… 还没等尹霜反驳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郑可在饮料里下了药，昏迷之前，她挣扎着给方收打了通电话。 可惜很快就被郑可察觉，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电话就被挂断了。 另一边，游源还在约好的餐厅里傻等，畅想着他们的未来。 等她再次醒来就在那个天台上了，从郑可和肖允的对话中她得知肖允一直在找小时候那个让他家破人亡的女孩，郑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跟肖允遇上了，然后设法让肖允相信尹霜就是那个女孩，想借着肖允的手把尹霜除掉。 接到电话的方收意识到尹霜可能出事了，立刻派人追查。 另一边，游源依然在餐厅里傻等，持续畅想着他们的未来。 没多会功夫方收就查到了尹霜的踪迹，别问他怎么查到的，问就是霸总出征寸草不生。 另一边，游源……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给尹霜打了电话她没接、发了微信她没回，然后他脑回路很清奇地认为是方收阻止尹霜跟他见面，于是，他去找了方收…… 后面的故事就跟他之前描述的差不多，肖允一心以为尹霜就是当年那个女孩，想拉着她同归于尽，游源为了救尹霜被肖允捅伤，眼看肖允就要拉着尹霜跳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方收拿出之前查到的种种证据，证明了郑可才是肖允要找的那个人…… “我就不明白了，他有证据他怎么早不拿出来？非得我被人捅成马蜂窝了他才拿！”故事讲的差不多了，最后，抽屉那头的游源忍不住夹带私货吐槽了句。 这话让游源意识到了一件事，“原剧情里方收是怎么知道尹霜并非当年那个女孩的？” 很快，他收获了一个理直气壮又极其让人一言难尽的回答—— “我说的啊。” 很离谱，但游源并不觉得意外，这个答案他多少也猜到了些。 那时候肖允还没出场，郑可和沈栌又都退出纷争，能担起让男女主产生误会这个重任的人就只有他了。 一个求而不得的男配，干出这种挑拨离间的事太正常了，简直可以说是这本书最符合逻辑的地方了。 只不过…… “你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一旁的郑可眉头紧皱，冷不防地发出了个灵魂拷问。 “嗯？”他身体微微一僵，不动声色地朝她看了过去。 她眼眸一抬，直直地看着他，“你可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怎么不像了？我之前不也想着要把实情告诉方收吗？” “不一样，你跟他所处的立场不一样，那做这事的性质就不一样。”她想了想，道：“就好像当初我和邹阳在一起时，你绝口不提从吴泽手里把我救出来的人是你……为了自己利益让喜欢的人为难，这种事你做不出。” 他定定地看着郑可，像是有一团烟花在他瞳仁间炸开，绽放着绚烂光芒，片刻后才启唇回道：“别忘了，他是被剧情硬控的人。” “也是……”不能要求一个ai有道德底线，而抽屉那边的游源之前无疑就是个ai，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有设定好的程序，想到这，她倏地蹙起眉心，抬眸朝着游源看去，“方收不对劲！” “嗯。”他点了点头，“真相曝出来之后我跟他见过一次，他毫无反应，自欺欺人地觉得都是假的，是你在往尹霜身上泼脏水，之前我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的确跟他之前发癫的样子挺匹配，看似合理但是不应该，无论是他本身的性格还是被剧情硬控，他都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该不会最后因爱生恨拉着我同归于尽的人是他吧？！” 游源嘴角抽了下，“倒是也没爱得那么深……” 肖允会这么做是因为本就生无可恋，方收能眷恋的可多了，钱权美色他一样不缺，有必要同归于尽？ “那也不一定，毕竟我长得这么祸国殃民。”说着，她还煞有其事地撩了下头发。 “不要用这么欠的语气陈述事实。” “……”她本来也就想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这反应愣是给她整不会了。 喜欢一个人是有滤镜的，这她一直知道，只是万万没想到游源对她的滤镜能厚到这种地步。 第247章 先发制人 交流完剧情，过了对彼此好奇的那股劲后，抽屉那头的游源终于想起询问一下正事—— “你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游源大致描述了下郑可刚收到的那份快递和短信。 抽屉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大概是在整理思路，就在游源逐渐等的有点不耐烦时，终于有回复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要不要试试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意思？”游源问。 “我或许有办法把肖允逼出来，只是这么做可能会让一切提前发生，那我之前所经历的那些就未必还有参考价值了。” 游源很不客气地吐槽，“你之前经历的那些本来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不是，按我的描述要找到事发的那栋大楼不是难事吧！” “少废话，有什么办法赶紧说。”游源催促道。 抽屉那头很久才传来回复，游源本以为这个办法或许说来话长，得慢慢整理慢慢写，可结果他只收到了寥寥几字—— “游恋并非死于哮喘。” 这几个字的份量远胜过千言万语，看得出抽屉那头的他也是犹豫了许久才决定说出来。 游源神色怔然，许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相较之下，郑可要比他稍显平静些，她深吸了口气，接过他手里的笔，询问起那头的游源，“那是怎么死的？” “机械性窒息，换句话说，是被人掐死的。”他平静地回道，对于忽然换了人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看来他也清楚自己在听说这件事后会有多震惊。 “凶手是谁？”她问。 “肖允的母亲。” 郑可蹙着眉头回想了下，没记错的话，当年肖允的父亲作为主犯被判处死刑，而他母亲因为只是从犯判了死缓，这些年经过断断续续的减刑，差不多已经快要刑满释放了。 这也就意味着…… “警察没查出真凶吗？”但凡查到了这件事都不能是死缓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的，在我之前所处的故事里基本上没警察什么事。”他无奈地回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郑可追问。 “你说的……你从二叔那儿偶然间听说了游恋的死有蹊跷，利用了沈栌的关系调取了当年的庭审记录，确定了游恋是被谋杀的，只是我当时一门心思都扑在尹霜身上没有搭理你……再后来尹霜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并且愿意站出来指认肖允母亲，这也是肖允绑架她的原因……” 这回轮到郑可愕然了，她一直以为至少在那个故事里尹霜是无辜的，就连最后被肖允绑架也是因为她的关系，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她早该想到的，就像沈栌之前所说的那样——“尹霜才是主角，这个世界是围着她转的，绑架这件事不是冲你来的是冲着她来的。” 这么看来，或许沈栌也早就知道游恋的死有问题，没有告诉她只是因为不想节外生枝？ 那游源父母呢？二叔呢？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是你那个故事里的事，你确定我们这里也一样吗？” 按他的话说，二叔是知道这件事的，那游源的父母应该也知道，尸检报告是需要家属签字确认的，她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瞒着她和游源。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两个世界存在偏差，毕竟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游源回道：“目前看来，我和你遇见之前的事情都没有任何改变，但以防万一，你们最好还是去核实一下，如果凶手真的是肖允母亲，那应该就是他的软肋，在他动手之前你们或许能够先发制人，只要准备得足够充分，说不定就能改变结局，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核实倒是不难，问题是，单靠推测还不足以让肖允失控，必须得有证据，你觉得尹霜就算现在能想起来她会愿意站出来作证指认吗？”郑可不想去妄断尹霜的为人，但也不敢把生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 “别忘了，当年跟你们一起被拐卖关押的可不只有尹霜，我这有个名单，是你当初跟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给我的，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你们根据这份名单或许能找到其他人证。” 干得漂亮！ 换句话说，那个世界的她默默调查了一切然后把人证送到他面前，他甚至都不带看一眼的！ 第248章 有那个大病 抽屉那头的游源所提出的这个办法是具有可行性的，也确实有很大概率能为她争得一线生机。 更重要的是，倘若游恋真的是被谋杀的，那她就不该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凶手理应被绳之以法。 只是，郑可对于这件事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单纯觉得于情于理都该核实一下。 于是乎，她给二叔打了通电话。 结果让她有些意外…… “你都知道了？”这是二叔听闻此事后的反应，很平静，像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事瞒不了太久，停顿了片刻后他又问了句，“这么说，游源那小子也知道了？” “嗯。”她点了点头。 “前几天我听说有个姓沈的律师申请调取了当年的庭审记录，是上回跟你一块去西北的那个律师吧？” “……是他。” 果然，沈栌也是知情的，但显然他并不是很确定，否则的话也没必要再去调取庭审记录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看庭审记录了？”二叔问。 “游源觉得他父母提起当年那件事的反应有些奇怪，怀疑可能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细节。”她对答如流，沈栌觉醒的事当然是不能提的，只能把锅甩给游源了。 “还是没瞒住啊……”二叔轻轻叹了声，“他父母挺后悔的，觉得这事没处理好，孩子刚丢那会本能地互相责怪，甚至还迁怒了他，以至于他始终觉得是因为他的疏忽游恋才会被拐走的，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父母一直都很担心他的心理状态，咨询过不少心理医生也反复权衡过，认为他一旦知道游恋是被杀害的，可能会被更加自责，以他当时的年纪根本没办法自己去消化这种情绪，很有可能会因为内疚和仇恨变得扭曲，让他认为游恋是死于先天性哮喘，虽然他还是会有难辞其咎的想法，但还不至于太钻牛角尖，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女儿死了他们何尝不难过，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也就盼着他能健健康康长大了…… 话说回来，他现在突然知道这些应该不太好受吧？你多劝劝他，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这事跟他没关系，他那会也就是个孩子，看顾游恋是他父母的责任不是他的责任。” 郑可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的游源。 她有点后悔把手机开免提了，他看起来不是很好，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道理她都懂，可是要怎么劝？她连自己都劝不了。 想着，她别开目光，幽幽地问了句，“他们……他们杀游恋是因为我逃走了吗……” 手机那头默然了片刻，传来二叔有些惊讶的话音，“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不然你为什么瞒着我？难道不是跟游源父母一样，也担心我会过度自责吗？” “你自责个鬼，就你这种精致利己主义的人，还能自责？” “……叔，贪生怕死跟精致利已不是一回事！” “知道知道，跟你说笑呢，我就一大老粗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但凡能像游源父母想得那么细，当初就不该让你知道游恋死了……没跟你提一方面是因为游源父母为了保护游源不希望公开此事，我好歹是个公职人员，得尊重受害者家属的意愿和隐私；另一方面是你父母也不希望我提，就怕你会有刚才那种想法……我那会也听我们局里的顾问说了，有种病叫幸存者综合症，你就有点那个大病，不管游恋是因为什么死的，你都会觉得跟你有关。” “……”没法反驳，说的没错，她确实有那个大病。 第249章 杀出一条血路 那之后她经常会做噩梦，梦到游恋问她为什么没有去买药，梦到肖允说一定会找到她的。 她父母也没少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随着她逐渐长大，症状也逐渐好转，但显然并不可能完全根治……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得知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游恋被杀是因为她。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了，游恋的死跟游源无关、跟你也无关，情况挺复杂的，当时的人证又都是些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就连在场到底有几个人他们的答案都是五花八门的，起因、经过更是一团乱，有人说是因为游恋一直在哭闹他们怕暴露就掐死了她、有人说是因为游恋也想要逃、还有人说是那伙人意识到你可能会逃准备出来追你结果被游恋死死拽着这才一怒之下杀了她……总之，说不清，每个说法听起来都像那么回事又都漏洞百出，连到底是谁动手的都不好说，终审时也就是基于肖允他爸主动认罪才判了他死刑，其他人因为疑罪从无只能判死缓。” “所以，这是个悬案？” “可以这么说吧，但不排除当时在场的那些小孩里面可能存在真正清楚记得整个过程只是不敢说的。” “尹霜呢？她当时看到了什么？”她试探性地问。 “那孩子啊……”二叔轻轻叹了声，“什么都没看到，那孩子当初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吓晕了。” “……”这不正常。 她们一起被关押了那么多天尹霜都没有吓晕过，如果说是亲眼目睹了更可怕的事情那就合理了，很有可能就是见证了游恋被杀的全过程。 这话郑可并没有说出口，毕竟还只是她的猜测。 那之后，二叔又寒暄叮咛了几句……不止几句，确切地说是絮絮叨叨了好一会…… 内容无非就是叮嘱她最近好好待在家里哪都别去，非得出去的话就叫上游源一块，顺便还能多劝劝游源，别自责，更别想着去找肖允报仇…… 郑可都答应了，表现得很听话，可问题是该怎么劝？ 电话挂断后她有些为难地看着游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反倒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会让我误会的。” “误会什么？”她不解地问。 他扬起嘴角，笑得很勉强，故作轻松地调侃，“误会你爱我爱惨了，恨不得眼睛都长我身上的那种。” “有没有可能不是误会呢。” “……倒也不用这么哄着我，我没什么事。” “真的？”她显然不太相信。 “大部分人都跟二叔一样的想法吧，觉得看顾游恋是我父母的责任跟我无关，可想而知我父母这些年有多内疚，我要是非得揪着这事不放，折磨的不止是自己还有他们……”他顿了顿，抬眸看向郑可，“以及你。” 怎么可能没事呢？只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垮，一旦他沉溺于自责，那些负能量会把郑可也拉入泥潭。 当务之急是找到肖允，所以就算是装他也得装出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样子。 “你这是……”她眉头微蹙，狐疑地打量着他，“彻底放下了？” “嗯，放下了。决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过了，大不了就当个恶人，我冷血、我没有心、我恋爱脑、我就是为了个女人什么都可以不要，怎么的吧。”他扬起嘴角，笑着问：“你要不要跟我这个恶人共沉沦？” “不要。” “……”拒绝得也太干脆了吧！ “内疚不是什么负面情绪，不过就是一种祭奠方式，放不下的话没必要非得逼着自己放下，更何况，凶手都还没绳之以法呢要怎么放下？”她直勾勾地看着游源，目光格外坚定，“比起沉沦，我选择赎罪。” “……这很危险。” “说的好像我什么都不做肖允他就会放过我一样。”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反正都已经找上门了，躲是躲不掉了，那就干脆灭他个满门好了。” “不是……” “就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杀出一条血路吧？” “等等……”咱要不再想想？倒也不用这么悲壮的呀！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怎么就说定了？谁跟你说定了？！ 第250章 道阻且长 诚如郑可所言，内疚并不一定是负面情绪，它可以让人一蹶不振，也能让人重新振作。 毫无疑问，她就是靠着对游恋的内疚振作起来的。 一想到游恋死得不明不白，甚至于真正的凶手不久后就会刑满释放，她陡然清醒了。 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既然活着那就必须得做些什么，为游恋讨个说法、也为自己争一线生机。 于是乎，她开始拉着游源研究起抽屉里那位给的那份所谓的知情者名单…… 既然在原本的世界里她能从名单上这些人的嘴里问出实情，那在这个世界应该也不难，何况采访套话本来就是他们的强项，只不过，她和游源现在都不便行动，肖允很有可能就在暗处盯着他们，搞不好真相还没打探到反而连累了当年那些孩子。 思来想去，他们决定让邱玥帮忙。 这事不难，邱玥甚至还抱怨了句没有发挥余地，只用了两天她就从那些人的叙述里拼凑了个完整的故事—— 当时那些孩子怎么也想不到郑可能顺利逃走，瞧见那个人面色凝重地独自回来，他们都以为郑可被杀了，于是便开始哭闹，其中哭得最凶莫过于那些一直跟郑可黏在一块的那个小女孩了，在那些人贩子的恫吓下她才强忍着噤了声…… 没猜错的话，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尹霜了。 警方和媒体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名单上那些人至今都不清楚彼此的真实姓名和近况，就连提起郑可时也都是用“救我们的那个女孩”、“那个很厉害的女孩”之类来形容。 没多久之后那些人就开始转移他们，那时候游恋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 有个女生说，她亲眼看见那个去买药的人贩子是带了药回来并且及时给游恋用上了，但也只有她一个人瞧见了，其他人基本都是太害怕了没注意。 直到现在仍然有几个人认为游恋是在装病，也许是跟郑可串通好的又也许她原本想要借机逃走……尹霜就是其中之一…… 转移的时候，她和游恋爆发了冲突，原因是她觉得游恋装病害死了郑可，而游恋则觉得郑可没有死，一定是逃出去了，所以那些人才会急着转移他们，说不定会找人来救他们，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转移。 然而，尹霜不信，俩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很快就引起了人贩子的注意。 其中有个女的，二十来岁，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有亲和力的恬静清丽，他们被关着的那几天凡事哭闹都是那个女人来哄他们，她哄孩子很有一手，跟其他那几个五大三粗、长相凶悍的人贩子比起来，她显得格外温柔，甚至让他们觉得她就像妈妈一样。 于是，当瞧见她掐着游恋的脖子逼问游恋是不是跟郑可串通好了的、计划是什么的时候，当初还是孩子的他们都吓懵。 游恋被掐得脸色青紫，拼命挣扎，可她却没有丝毫动容，直到游恋失去意识不再动弹。 她神色自若地探了探游恋的鼻息，云淡风轻地冲一旁的其他人贩子说了句——“死了，丢了吧。” 那些人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一旁的男人甚至还搂着她轻哄，让她别动气。 长大之后，他们才逐渐意识到那个女人可能才是这个人贩子集团真正的主脑。 有人后来上网查过当时的一些相关新闻，证实了这个人就是肖允的母亲，哄她的那个男人则是肖允的父亲。 至于为什么始终没有人联系警方说出当年的实情…… 很简单，这事都已经翻篇了，连受害者家属都没有继续追究了，他们又何必节外生枝。 当邱玥提到受害者家属可能会重新翻案时，绝大部分还是表示愿意站出来作证的。 饶是如此，这案子还是不太好翻，所谓的人证当初都还只是孩子，又时隔了那么多年，他们的证词未必会被采信，这条路道阻且长。 但如果想要逼出肖允，那或许已经足够了…… 第251章 生死攸关 行动之前，郑可打算约沈律见一面。 对于她的这个决定，游源表现得很不爽…… “约他干嘛？”他没好气地咕哝着，眼里的排斥昭然若揭。 郑可耐着性子解释，“你没听二叔说他先前去调取过肖允父母的庭审记录吗？很明显，他早就知道游恋的死有问题，可他之前一直没提过，很有可能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事，不得先来个信息整合吗？” 很有说服力，他撇了撇唇，不情不愿地道：“那也犯不着约到你家来。” “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我适合出门招摇过市吗？” “……”有理有据，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事实上，也压根没机会反驳，才刚启唇，门铃声就响了…… 来得还挺快！ 游源特意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距离郑可打电话约他才过去半个小时不到。 想到这，他瞥了眼郑可，酸溜溜地道：“还真是召之即来呢。” “……生死攸关！正事要紧！”她义正言辞地道。 这话还是有点作用的，尽管再不爽，游源还是默默起身去开了门。 “你没事吧？打你电话怎么都不接？你……”还没等门完全打开，沈栌关切的询问声就迫不及待地袭来。 很快，他就看清了面前的人，蓦地一愣，话音戛然而止，眉心蹙成了一团，警惕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哈……”游源溢出一记讽笑，“这话说的，我来自己女朋友家有什么问题吗？” “……”沈栌陷入语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目光略过游源看向他身后的郑可。 他不确定游源是突然跑来的还是郑可约来的，自然也不确定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见状，郑可走上前推开了游源，“进来说吧。” 沈栌一愣，试探性地看向游源，“他……” 她点了点头，“嗯，他都知道了。” “啊……”沈栌有些怔忡，本能地挤出了个回应。 “沈律师看起来很失落啊。”游源不冷不热地哼笑了声，“也对，本以为只有你们俩共享的秘密，突然有了第三个知情者，就连最后那点特殊关联都不存在了，是挺失落的。” 沈栌眉宇间有被戳破心事的窘迫，“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最好是有君子之腹。” “不是……”郑可实在忍不了了，紧张地看了眼门外，又转头朝着游源瞪去，“你就不能让他先进来再说吗？万一肖允真来了那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就能把我们团灭了！” 游源摸了摸鼻子，默默走开了。 嘴上虽然欠了点，他还是挺尽地主之谊地给沈栌倒了杯水，有些粗暴地放在了沈栌面前，转身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在郑可身旁入了座，整个过程算不上友善，但至少也没再挑衅。 反倒是沈栌瞟了他眼，闷声嘀咕了句，“搞得跟你家似的。”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的确是我家呢。” “游源……”郑可无力地瞪了他眼。 他一脸委屈，“是他先挑衅的！” “来者是客，你就不能忍一忍吗！”她咬牙切齿地道。 “好嘞……”这句来者是客算是说到游源心坎里了，他瞬间妥协。 没错，就是这么好哄。 第252章 守株待兔 ——生死攸关，正事要紧。 游源还是牢记着郑可这句话的，适时地收起了他那些小情绪，一脸正色地询问起对面的沈栌，“听说你调取了肖允父母当年的庭审记录？” “你……”沈栌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郑可，改口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听二叔说的。”郑可给出解释。 二叔？沈栌反应了一下才想起那个老刑警。 这么一来就合理多了，他调取案件自然是得经过司法机构允许的，而郑可那个二叔多年来又一直在关心这个案子，稍有风吹草动兴许都瞒不过。 事已至此，他也无意继续隐瞒，点了点头，道：“管晓晨开车撞你后不久，突然看到那些剧情之后我很迷茫……”收到这，他顿了顿，瞥了眼一旁的游源，眼见他神色自若，看起来的确是已经知晓了一切，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就去核实了下。” “那份庭审记录跟原来的剧情一样吗？”游源问。 沈栌淡淡地扫了他眼，“原来剧情里我从未调取过那份庭审报告，自然也没看过，哪里知道是不是一样。” “那你是去核实什么的？”游源追问。 “这……”他吞吐了下，谨慎地问：“你至今还觉得是郑可害死了你妹妹吗？” 游源很快意识到他在试探自己，得先确定他知道多少沈栌才好细说。 于是，他主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我都听二叔说了，这事跟郑可无关，游恋是被杀害的。” 诚如游源所料，闻言，沈栌这才开诚布公，“嗯，呈堂证供里有你妹妹的尸检报告，法医在她体内检测到了治疗哮喘的药物，证明她死前不久是用过药的，从气管情况看症状也已经得到缓解，足可见她并非因为哮喘并发而死，而是机械性窒息导致的死亡，肖允的父亲对此供认不讳，声称他当时认为你妹妹和郑可是串通好的，一怒之下就失手掐死了她……” 眼见游源脸色有些泛白，他没再细说，点到即止，话锋一转，“肖允的父亲因此被判了死刑，而他的母亲和其他亲属作为从犯只是判了无期，我想核实的也就是量刑部分以及你妹妹的死因是否与我看到的那些剧情一致。” 游源眼帘一垂，掩去了情绪，轻声询问，“这件事你之前为什么不提？” “因为你的事对我来说不重要。”沈栌毫不客气地回道。 “……”真直接！ 一旁的郑可略觉不适地蹙了蹙眉，低声提醒，“沈律师，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我不是说他妹妹的命不重要……”说着，他转头看向游源，“只是逝者已矣，跟注定已经改变不了的过去比起来眼下更重要的难道不是郑可吗？她应该也跟你说了吧？肖允随时有可能会找到她，甚至会危及她的生命！” “诶，不是……”郑可试图想要替游源解释。 才刚开口就被游源打断，“已经找到了。” 寥寥几字让沈栌脸色一白，愣了片刻后才问：“什么意思？什么叫‘已经找到了’” “他给我发了短信，还寄了份快递……”郑可接过话茬。 “什么快递？” “一条我小时候的手链，应该是他在肖家湾捡到的。” “那短信呢？短信说了什么？”沈栌继续追问。 “也没什么，就说……找到你了……”她尽可能地想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但在说出那条短信的内容时背脊还是不住地发凉。 害怕是藏不住的，她的话音不自觉地轻颤。 “报警！”沈栌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得立刻报警！” 游源斜睨着他，“你当我们俩傻吗？早就报过了。” 他松了口气，又缓缓坐了下来，“警察怎么说？” “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出来的。”郑可无力地摇了摇头。 “也是……”沈栌想了想，提出了建议，“最好让警察查查顾布桐这个人。” 郑可有些诧异，下意识地朝着游源看去。 见状，沈栌问：“怎么了？” 她解释道：“他也怀疑顾布桐。” 游源冲着沈栌点了点头，“我跟警察提过了，他们会查的。” “咦？”郑可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提的？” 虽然那天小林他们来的时候她因为惊魂未定有些恍惚，但他们的对话她还是听得很清楚的，不记得游源有跟小林提起过顾布桐啊。 “楼下碰到的时候提的。”游源回道。 “哦……”她了然地应了声，开始回想顾布桐这个人。 确实有些奇怪，但因为有方收这么个莫名其妙被尹霜迷得丧失理智的卧龙在前，再多顾布桐这么个凤雏她也没觉得有多意外，不太明白游源和沈栌怎么就不约而同地怀疑起他了。 “他不正常，嘴上一直念叨着尹霜，但事事都是冲着你来的。”看出她的困惑，游源主动给出了解释。 “有……吗……”她显然不觉得，就算有，那也是因为尹霜吧？ “有，你在感情方面钝感力太强了，无论是爱还是恨，你感官都有点失调。”说着，游源还若有似无地扫了眼沈栌。 想当初他的情敌雷达早就捕捉到这个人了，她还后知后觉地认为沈栌成天在她面前晃悠只是为了打探尹霜的消息。 沈栌还在消化刚才听到的信息，没太在意，半晌后才开口提议道：“不如想办法去试试顾布桐？” “正有此意，只是……”游源试探性地看向他，“可能需要你帮忙，我出面的话容易打草惊蛇。” 沈栌倒是很快会意了，“你想让我趁顾布桐在的时候去找尹霜？” “嗯。”游源微微点头，“打听我妹妹的事也并非纠结于过去，而是想要利用这件事逼出肖允，你应该也知道真正杀害我妹妹的凶手是肖允的母亲……” 沈栌一脸茫然地打断了他，“我不知道啊。” “……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沈栌愣愣地点头，看得出他还有些懵，没太明白游源究竟打算做什么。 “总之你去见尹霜的时候我们会想办法逼肖允有所行动，届时你记得仔细留意顾布桐。” “好。” 始终默默听着他们俩一来一往的郑可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这也太守株待兔了，鬼知道尹霜跟顾布桐什么时候才会见面啊。” 游源并未搭理她，自顾自地冲着顾布桐道：“我会找人帮你盯着。” 沈栌回道：“那我等你消息。” “嗯。” “……”不是，你俩清醒点啊！ 郑可觉得这事压根就没有可行性，网上都闹成这样了，尹霜现在应该忙着稳住方收才对，哪还有空跟顾布桐纠缠？ 第253章 春风吹又生 事实证明，郑可还是低估了尹霜的时间管理能力。 她还真挺有空的…… 游源请去帮忙盯梢的人只盯了三天就送来了好消息——顾布桐去尹霜家里找她了。 登堂入室啊！真当方收死的啊！ 郑可甚至都有点同情方收了，都癫成这样了连个存在感都没求到。 收到游源的消息后，沈栌几乎立刻赶去了尹霜家。 按下门铃的瞬间他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第一次来尹霜家……没错，认识那么久，那么热烈地喜欢过她，可他还从未来过她家，基本都只是送到楼下，他把握着该有的分寸，给予她足够的尊重，到头来却让自己像个小丑…… 一阵讽刺在他喉间翻涌而过，逐渐演变成了紧张。 事到如今，他对尹霜当然谈不上还有多少感情，他更担心的是能不能顺利见到顾布桐，又该如何不着痕迹地把顾布桐留下。 虽然应对的办法想了很多，但房门打开的刹那，他脑中却只剩一片空白…… “沈栌？”直到尹霜略带困惑的声音传来。 他回过神，怔怔地朝她看去。 “你……你怎么来了？”她眉宇间有肉眼可见的紧张。 他沉了沉气，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四周，尹霜正结结实实地挡在房门口，无法确定里头的情况，也不确定顾布桐还在不在，但隐约能瞧见玄关处有双男人的鞋。 是一双球鞋，方收不会穿的那种。 “我找你有点事。”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启唇。 “我有点不方便……改天吧……”尹霜试图想要赶客，甚至已经下意识地微微把门带上。 沈栌抬手挡住了门，“改不了，事关郑可的生死，没时间了。” 她脸色一僵，握着门把的手失控攥紧，语气很不友善，“她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你能救她。”沈栌道。 “我……”她明显想要推脱。 可话还没说出口，突然有双手从她身后伸出，不由分说地把房门开到了最大…… “郑可出什么事了吗？”一道话音传来，声音很好听，是干净的少年音，语气里透着懵懂和关切。 随着他的动作，沈栌很快就看清楚了那张脸，是顾布桐没错。 虽然也并非第一次见面了，但这还是沈栌头一回仔仔细细地打量顾布桐，他头发有些长，额前碎发甚至挡住了眼睛，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清澈，整个人的气质就跟他的声音一样，看起来像是没有被人间烟火沾染过一般。 沈栌很快回过神，拿捏出恰当的惊讶和狐疑，“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尹霜介绍道，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跟郑可也认识的。” “算不上认识吧。”顾布桐反驳了句，笑盈盈地看向门边的沈栌，“虽然我不知道郑可怎么了，但她的事为什么要找霜霜姐？” 沈栌没搭理他，兀自别开了目光，神色焦急地冲着尹霜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尹霜犹豫了下，微微往后退了退，轻声咕哝了句，“进来说吧。” 他举步跨了进去，立在玄关边，目光在顾布桐身上扫了一圈，意有所指地道：“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霜霜姐，那我就先走了……”顾布桐倒是表现得识相。 刚要举步，尹霜便拽住了他的手腕，“你留下。” “嗯？”顾布桐不解地挑了下眉梢。 尹霜昂起头，看着沈栌道：“我不想跟他单独聊。” 闻言，顾布桐耸了耸肩，眉眼间多了几分挑衅，就像是在说——“你看到了，是她不让我走，我也没办法。” “……”沈栌的嘴角比ak还难压，他是万万没料到还能这么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在，他定力还算足，硬生生挤出了几分嗔怒。 看得出，尹霜压根就没想留沈栌太久，连杯水都没给他倒，甚至都没提出让他进去坐坐，就这么杵在玄关处，眉梢微扬，有些挑衅地看着他。 沈栌也没急着切入正题，这跟他的人设不符，他不想引起顾布桐的怀疑导致功亏一篑。 于是，他很沉得住气地蹙起眉心，用关切语气打破了沉默，“你跟方收吵架了？” “我们感情好得很……”说这话时，她脸上有藏都藏不住的逞强，像是生怕他继续追问，她连忙扯开了话题，“不是要说郑可的事吗？” “嗯……”他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凝重，“肖允找到她了。” “这种事为什么要来找霜霜姐？”顾布桐眉头紧皱，警惕地瞪着沈栌，“不会是想让霜霜姐替那个郑可去拉仇恨吧？” 沈栌没好气瞪了他眼，“轮不到你插嘴。” “他也不过就是担心我罢了，没什么恶意。”尹霜挡在了他跟前，仰头迎上沈栌的瞪视，“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可可姐也不会被人扒出来，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这软软的语气、诚挚的姿态，有那么一刹那让沈栌恍惚了。 她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就是没有那么聪明罢了，可这世上多的是像她这样不够优秀的普通人，努力地想要去改变什么却总是搞砸，像株春风吹又生的杂草一般，平凡却坚韧，这不正是她吸引人的地方吗…… 第254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栌行动之后没多久，游源的电话就响了，当时他正陪着郑可在她家楼下的咖啡店买咖啡…… “领导，是我，老金啊。”手机里传来熟悉的话音。 “……你打的是微信电话，我不瞎，看得到名字。”没必要浪费时间自我介绍！ “哦对，我妹子怎么样啊？还好吧？” 游源瞄了眼柜台边刚取完咖啡的郑可，“好得很。” 临出门时还气势汹汹地重申要拉着他一起杀出一条血路呢，这股气势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消退，喝个咖啡都喝出了神挡杀神的架势。 “那就好，沈律师已经上去有一会了，没瞧见顾布桐出来，看来挺顺利的，计划照旧，我这边有情况再跟你联系，over。” “……”倒也不用整得跟特工似的。 游源强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本来这事他没想麻烦老金，托了其他朋友，但老金看到网上那些爆料后自告奋勇非得贡献一己之力。 他并非是想凑什么热闹，而是在担心郑可，这一点游源自然清楚，相比于他找的那些朋友，老金也确实更尽心尽力，这几天就差没直接在尹霜家楼下定点流浪了。 当然了，游源和郑可也没闲着。 一切就绪，接下来当然就是有困难找警察了…… 待郑可取完咖啡后他便开车直奔刑警大队，这地方他多少有些熟门熟路了。 很显然，郑可比他更熟。 刚停完车走进门，负责接待的警察就迎了上来，客气地招呼道：“呀，这不是郑小姐吗？来找小林啊？” “……”游源抿了抿唇，瞥了眼郑可。 脑中不断回想着她先前那句“性命攸关，正事要紧”，他硬生生忍下了酸意，试图表现得若无其事，只是心里还是不太平静…… 怎么她来刑警队就一定是找那个小林的吗？怎么就不能是其他事吗？他还活生生杵在一旁呢，瞎的吗？！ “哈…哈哈……不、不是的……”郑可想她干笑了几声，有些尴尬地看向身旁的游源，示意他赶紧说话。 他嘴角一撇，不情不愿地道：“我们是来报案的。” “啊？”面前的警察愣了愣，很快就回过神来，“那不还是找小林吗？” “……”你们刑警队就只有一个小林吗？办案是他，接待报案也是他吗？就没点其他人吗？！ “诶…等等……报案？”那名警察终于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着郑可道：“报案得去派出所啊，郑小姐……咱们这是刑警队……熟归熟，凡事还是得按规矩来……” “命案不应该找刑警吗？”游源问。 闻言，那名警察立刻面色凝重了起来。 理论上不管什么案都得先找辖区派出所，确定是命案再由派出所联系他们刑警队，不过人命关天确实也不是该讲理论的时候。 他急切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证据证明我妹妹当年的死有问题，希望警方能够重启调查。” “……这……我还是帮你们去叫小林吧。”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唯一能肯定的是，确实是命案没错，兹事体大，耽误不得。 第255章 猎物 相较于其他警察，对整件事接触颇多的小林确实比较好沟通。 很快，他就大概听明白了游源他们的意思…… 嗯，只是大概，不确定，还得再问问。 “你们是说，当年真正的主犯以及杀害游恋的人并非肖允父亲，而是肖允的母亲？”小林尝试着把他们俩所表达的归纳了下。 面前的游源启唇道：“确切地说，他们俩都是主犯，只是动手杀人的肖允母亲，所以当年也不算错判。” 小林点了点头，问：“你所说的新证据是什么？” 游源拿出了邱玥传给他们的数份采访录音，并跟小林解释了下录音的来源，都是征得了当事人同意的，因为可能会被作为重启案件的关键性证据，所以都未经过任何处理和剪辑，每份录音都很长。 小林大致看了眼就转交给了其他同事，让他们去核实。 那么多份采访录音，不是一时半会能听完的，但里头的内容他大概也猜到了些，郑可他们刚才所说的应该就是根据这些采访内容总结的。 很可惜，光是靠这些还真不太容易给肖允母亲定罪…… “这些录音想要重启你妹妹的案子或许可以，但恐怕还不足以让肖允母亲绳之于法，毕竟这些人当年都还太小，通常法官会根据未成年人的智力发展水平以及是否具备清晰的表达能力还判定他们的证词是否有效，可是当年这些人就没有一个能够准确描述案发经过的，现在他们即便是愿意再次出庭作证，法院也很有可能判定为不具备法律效力。”他转着笔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觉得需要让游源有个心理准备，但又还是不忍心把话说太死，忍不住安慰了句，“不过，只要我们局长同意重启调查，那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其他证据……如果是好点的律师，说不定也有办法说服检察院采信，这种先例也不是没有过，你们认识的那个沈律师之前就打过一个有点类似的案子，还打赢了……” “没事。”游源冲着他笑了笑，“能让凶手伏法当然最好，实在不行，能逼出肖允也是好的。” “嗯……嗯？”肖允暗暗松了口气，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逼出肖允是什么意思？” 游源解释道：“肖允就是个疯子，唯一的软肋可能就只有他父母，眼看他母亲就要出狱了，相信他也不希望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很有可能会有所行动……” “不行！太冒险了！”小林激动地打断了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郑可，“你们俩是完全不考虑后果的吗？！” “不是……你先冷静一下……”郑可柔声劝道。 “怎么冷静？你们俩这是要去送死啊，要我怎么冷静！” “就是因为不想送人头所以才会来报警的呀。” “你们这哪是报警，分明就是……”小林话音一顿，略微思考了片刻，倒是很快就想明白了，“你们是打算把那些录音证据发给肖允，逼他行动？只要他行动就有可能会露出破绽，没准我们就能抓到他了。” 郑可一个劲地直点头，“你们不是可以根据手机信号定位追踪吗？如果我们想办法让肖允打电话来，是不是就能追踪到他？” “这……”小林有些为难地道：“技术上是可以，但程序上有点麻烦，这事我作不了主，得审批的。” “审批需要多久？” “一般怎么也得两三个工作日，除非情况紧急，那或许可以特事特办。” 游源接过话茬，“怎么才算情况紧急？” “对我们来说，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受到威胁就算紧急了。” 游源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开短信界面，递到小林跟前，“这算受到威胁了吗？” “……”这动作让郑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掏出自己手机查看了下。 果然，没信号。 显然游源悄悄换掉了她的手机卡，最近一直躲在家里，连着wifi，平时也是微信用的多，以至于她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甚至还以为肖允消停了。 这么看来，他非但没消停，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小林也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连忙接过手机，侧了侧身体，挡住了郑可的视线。 其实倒也不必多此一举，郑可完全没有窥探的欲望，好奇心是因为未知而滋生的，可现在明知道等待她的只会是恐惧又何必自找苦吃。 事实上，这些短信……与其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是让人毛骨悚然…… “有没有想我？我可是想你想疯了。” “天天躲在家里不会觉得无聊吗？这么胆小，都不像你了呢。” “那个男人好碍眼啊。” “是叫游源吧？我让他去陪他妹妹好不好？” “早安，你昨晚睡得不太好呢，是梦到我了吗？真好，我就喜欢看你想我想得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 小林握着手机的指节紧了紧，忍不住抬眸看了眼对面的游源，眼里盈满了同情。 有情敌不可怕，可是当这个情敌是个毋庸置疑的变态那就另当别论了…… 没错，情敌。 这个肖允对郑可的情感很不对劲，不仅仅只是恨，还有着近乎变态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这大概也是明明他连郑可家的地址都掌握了，却没有直接动手，快递也好、这些短信也好，无非是想让郑可害怕，而他则躲在暗处享受着主宰她情绪的快感。 就像是在肆意玩弄猎物的猎人，一旦这个猎物失去可玩性，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他凝重地道：“我这就去申请，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消息。” 第256章 这对你没好处 托之前合作过也算熟悉的福，局长很快就批准了小林的申请。 当然了，也因为这件事确实需要动用技术手段，监控、死亡威胁、又牵涉到当年的重大案件，求个技术支持不过分。 游源和郑可也很听话，确实没敢轻举妄动，直到警方的技术部门准备就绪，有了小林的许可，游源这才给肖允发了条短信。 是一张照片，肖允母亲在狱中的照片。 照片是警方找到的，监狱时常会举办各种活动，现场照片在他们内部网有不少，本来以为要找到肖允母亲不仅得看运气还得费一番功夫，毕竟服刑人员那么多，能不能拍到都犹未可知，没成想，他们很快就找到了。 得益于肖允母亲出众的长相和气质，她甚至是她服刑的那所监狱的文艺骨干，照片还挺多。 除了那张照片游源很有技巧的没有附带任何解释，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适当留白才能让对方害怕，肖允不就是这么对付郑可的吗？ 这招还挺有用，肖允果然坐不住了，很快就回了条短信，“什么意思？” 虽然简短，但也不难看出他远没有之前威胁郑可时那么游刃有余了。 游源依然没有解释，又给他发了一段录音，跟刚才交给小林的那些录音不同，这份录音里面的声音都经过了特殊处理，将各个采访中的重要内容提取拼凑在了一块。 录音长达五分二十七秒，发出去之后游源掐着秒表在等待。 五分三十四秒的时候，手机震了起来，来电显示的那串数字是他最近再熟悉不过的。 到此，他们的计划也不过才有个成功的开头，之后才是最重要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机交给了郑可，就像在移交一枚炸弹，眼里写满了担忧。 郑可接过手机，沉了沉气，抬眸看向面前那一排警察，最终目光落在小林身上，直到小林冲着她点了点头，她才按下了接通键，缓缓启唇，“喂……” “我要是你就不会干这种蠢事，这对你没好处。”手机里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话音。 声音听着跟肖家湾那个挟持尹霜的人有些像，但还不足以确定。 郑可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却还是掩不住颤音，“我要是你也不会蠢到来招惹我，这对你更加没好处。” 手机里头传来一阵阴森的冷笑，“案件重启需要时间，我只要在那之前杀了你不就好了？” “你还真的是挺蠢的，我又不是人证，你杀我有什么用？”这话属于是有感而发了，她说得格外顺溜。 肖允陷入了静默，好半晌后才再次启唇，“你也不是受害者家属，就算我放过你，这事也依然会有人追究，倒不如让你去陪我妈。” “可是受害者家属是我男朋友啊，也只有我能说服他不追究。” “所以只要我放过你，我妈就没事了？” 郑可微微蹙了下眉心，有些奇怪，但她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奇怪。 这会也不是细想的时候，她回过神，继续应对，“嗯，我保证她能按时出狱。” 肖允犹豫了片刻，问：“我要怎么信你？” “你没必要信我，如果你母亲真有什么事你再杀我也不迟，不是吗？” “……我考虑考虑。” 郑可张了张唇，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她立刻转头看向小林他们，他们看起来很忙碌，虽然看不懂在忙些什么，但只要没停止那就说明还有希望吧？ 想到这，她不由地屏住呼吸，直到有名女警察略显兴奋地低喊了句，“找到了。” ……太好了！ 她猛地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 第257章 被剧情硬控 对于警方来说，郑可的安危还是其次，能将肖允抓捕归案才是重中之重，种种证据表明他就是之前那桩拐卖案的主谋，一旦错过这次机会还想抓到他就更难了。 所以，这次抓捕行动由局长亲自坐镇指挥。 以防万一，他们甚至申请了特警协助。 饶是这种阵仗，郑可依旧觉得心绪不宁，这可是肖允啊，六七岁就能从警察眼皮子底下逃走的肖允、之前肖家湾层层围堵不仅能够全身而退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肖允，其狡猾程度可见一斑……他们定位到的那个地址会不会是个圈套呢？会不会他早就识破他们的手段，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呢？ 警方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局长提出希望她能暂时留在公安局，这里更加安全些……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万一这次抓捕行动失败了，那势必会打草惊蛇，到时候第一个暴露在危险中无疑就是她…… 当然了，局长只是提出建议，并没有强制要求。 郑可没什么优点，主打一个听劝。 她想过了，在小林他们回来之前，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她离开公安局半步…… “要是抓捕行动失败了呢？你这辈子是打算在这儿住下了？”游源好笑地问。 “那肯定不行啊，也太给人添麻烦了！我打听过了，小林和他搭档住的还是单位宿舍，反正我家挺大的，我可以腾出一间房间免费租给他们，我就不信有警察在肖允还敢来！” “这就不算给人添麻烦了？” “也是哦，也不知道小林他们愿不愿意。” “……不是，你倒是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啊！” “啊？你不愿意吗？”郑可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你该不会还想收小林他们房租吧？拜托，人家那是来保护我们的。” “我需要他保护？”看不起谁呢！ “当然需要了！不然你会被肖允捅成马蜂窝的！” “……”好气，但是反驳不了一点。 事实证明，人不仅不能有黑历史，甚至还不能有黑未来！ * 郑可和游源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没等来凯旋的大部队，倒是等来了差点铩羽的沈栌。 听说警方定位到了肖允已经去实施抓捕了，他放松了不少，这一松连嘴皮子都松了……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紧张，我差一点就又一次被硬控了！” “幸亏我意志力顽强，凭借着一己之力强行唤回了理智。” “被硬控真的太可怕了，就跟着了魔似的，莫名其妙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说什么都是对的，放个屁都是香的……哦，不对，她怎么可能会放屁呢，她简直就如女神般完美啊……” 沈栌靠坐在会议室里，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方才的经历…… 确切地说，只是他如何摆脱硬控的经历。 起初郑可和游源还是颇有耐心的，毕竟其实整件事跟他关系不大，他跟老金他们一样属于热心市民，愿意帮忙他们还是很感动的，游源甚至起身给他倒了好几杯水，倒到第六杯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了…… “沈栌，说重点，好吗？”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手心一紧，手里的一次性水杯被捏成一团，里头的水也洒了一地。 沈栌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终于不再继续他的英勇战绩了，“那什么……尹霜说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至于究竟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记起来了也不愿意说，这我就没办法确定了……” “顾布桐呢？”游源问。 他不怎么在意尹霜，甚至从未对她抱有过什么希望。 “他看起来也挺正常的，大部分时候都没怎么说话，就是有几次我逼问得有点急，他才会坐不住维护一下尹霜。” 郑可接过了话茬，“他中途离开过吗？” “没有，一直都在，直到我离开，甚至都没有看过手机。”沈栌当然没忘记自己到底是去干嘛的，整个过程中一直在留意顾布桐，“按你们说的，肖允不仅回复了短信，还给郑可打了电话，那除非顾布桐会分身术，否则的话这事应该就跟他无关。” “你确定没有看漏任何细节？”游源不放心地又确认了遍。 “确定，人走没走、有没有掏手机，这么明显的事我不至于看岔吧。” “确实不至于，只是这样的话反而有点奇怪……”游源微微歪过头，看着沈栌始终握着手机的手，道：“就好像你会习惯性的握着手机一样，这甚至是大部分现代人都有的习惯，就算没事也会看几眼，他一个做自媒体的，在你们谈话过程中一次都没看过手机，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沈栌语塞了片刻，但很快就找到了合理解释，“也许他就是太担心尹霜了呢？” “怎么？你不担心郑可吗？” “……你少给我挖坑。”沈栌白了他眼，“这个世界里的人有点奇怪才正常，我今天看见顾布桐护着尹霜的样子，跟之前的我、后来的方收差不多，挺癫的，没准他也是被剧情给控制了，对尹霜有滤镜，在他心里尹霜胜过了一切。” 这话乍一听还挺合理，但仔细想想又有点经不起推敲…… “原本的剧情有他这个人吗？”游源问。 “倒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他连剧情都没有被什么剧情控制？” 沈栌说不过他，放弃了，“哎呀，你跟我杠有什么用！警察不是去抓人了嘛，是不是顾布桐等他们把人带回来不就知道了。” “但愿吧……”游源轻声叹道。 他也没想跟沈栌杠，只是觉得万一警察没能抓到人，而顾布桐又确定了跟肖允无关…… 到时候郑可没准还真会想方设法把小林搞去家里！ 这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线索就彻底断了，想再引出肖允几乎不可能了。 一想到这，他就有点病急乱投医，盲目地放大一切可疑的地方。 第258章 我真的好喜欢你的反应 值得庆幸的是，事情并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小林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带着肖允一块回来了。 收到消息后，郑可和游源立刻赶去公安局，当时肖允正在接受审讯。 透过单面玻璃能清晰看到那个被拷坐在椅子上的人，他的确就是当时在肖家湾挟持尹霜的人，只是头发长出不少，微卷的弧度让她立刻联想到儿时的肖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型的关系，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狠戾，柔和了不少。 游源很难把近日里收到的那些短信和眼前这个人画上等号，直到他开口……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他低着头，身体微微前倾，似笑非笑的，整张脸瞬间被阴鸷包裹。 面前的警察皱了皱眉，没好气地回道：“这跟你没关系。” 他充耳未闻，自顾自地继续问：“我给郑可打电话的时候你们定位了？” 警察依旧没有搭理他，循例做起了笔录，“叫什么名字？” “她也算是帮你们立了功，又是当事人，应该能旁观审讯吧？”他眼眸一抬，看向面前的那面玻璃，缓缓抬起手指，“是在那后面看着吗？” “……”郑可轻轻颤了下，明明知道他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别说现在隔着玻璃了，哪怕她就站在他眼前，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可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害怕。 身旁的游源紧搂着她，低声询问，“是他吗？” “应、应该是的……”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至少可以确定他就是那晚挟持尹霜的，至于究竟是不是她认为的那个肖允……她其实也就只见过肖允一面，算起来那会肖允才六岁，这么多年了，变化太大，单就长相而言确定不了，但是……她记得他那头卷发，后来听二叔说过他父亲肖泊也是卷发，天然卷，遗传基因改变不了；还有他的眼神，像毒蛇一样紧紧缠绕着猎物的眼神……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审讯室里的警察蓦地提高了音量，透着极具压迫感的威慑力。 “肖允。”他终于好好回答问题了。 但是很显然，肖允并非是被吓到了，他脸上始终挂着浅笑，直勾勾地看着那面玻璃，就好像能透过它看到郑可一样。 警察瞥了他眼，故意忽略了他的眼神，“之前肖家湾的那起人口拐卖案是你谋划的吗？” “是啊。”他倒是供认不讳，甚至还惬意地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玻璃，“她不是喜欢救人吗？那我就亲手为她谋划一场大戏，满足她的英雄梦，那么多孩子，我就不信她能坐视不理。” “那丁嘉原呢？你为什么要杀丁嘉原？”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还留着干什么？难不成真要帮他找女儿吗？”他好笑地道。 面前的警察冷冷地逼视着他，“你当时都还没找到人呢，你就这么确信丁嘉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说来也巧……”他咧唇嗤笑了声，“f大校刊曾经刊登过一篇报道，关于梦想的，尹霜当时化名霜霜在那篇报道里提起过她儿时遭遇过拐卖，很感恩那些媒体们没有蜂拥而上对她和她的家人造成二次伤害，所以她才会选择新闻专业，希望将来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记者。” “……”这一瞬间，郑可想掐死尹霜的心都有了。 “所以当时尹霜出现在肖家湾的时候，我很确信就是她。” “那后来又为什么会盯上郑可？”警察问。 “挟持她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话就不对劲，还有那个一直在试图阻止她说下去的老警察，我认得他，我父母的案子他就是他办的。多亏尹霜也没闲着，成立了基金会，接受了不少采访也暴露了不少信息，我注意到她虽然很爱提小时候救人的经历，但很少提到细节部分，比如她是怎么逃的、又是怎么找到警察报案的……要知道，当时距离肖家湾最近的派出所开车都得二十多分钟，在被问到这些的时候她总是含糊带过……说到底，一个小心翼翼躲了那么多年的人又怎么可能突然大张旗鼓地跳出来呢？” 与其说他是在交代案件，倒不如说他是在分享自己的杰作，眉宇间甚至还洋溢着得意。 讲述过程中他始终看着镜子，后来干脆忽略掉了面前的那两个警察，开始使用第二人称直接跟郑可对话，“于是，我注意到了你，差点忘了，那晚你也去肖家湾，托你那个好朋友的福，我很快就打听到了你的信息，为了确定我想了个办法，通过网络爆料尹霜撒谎，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早就跳出来辟谣了，倒是你，那阵子你请了假，一直待在家里，状态很不对劲，我猜……我找对了……” 警察轻轻敲打了下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然后呢，你又做了什么？” “快递、短信，这些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既然都已经知道她家地址了，为什么不动手？” “比起直接要了她的命，当然是慢慢折磨她更有快感啊……”说着，他又一次看向镜子，噙着笑，低声道：“我真的好喜欢你的反应。” “……”疯子！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想到被这么个疯子盯了那么多年，郑可就不寒而栗，她止不住地颤抖，是愤怒、是庆幸、更多的是害怕。 即便他已经落网，可带给她的恐惧却没有丝毫消退。 第259章 尘埃落定 也许是因为一切都太顺利了，郑可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觉得不真实。 就这么结束了吗？ 她和游源这是顺利逃过一劫了？ 这种感觉不止郑可有，在场的绝大部分都有，包括游源和沈栌，当然也包括那些经验丰富的刑警们。 所以，即便肖允已经主动供认了一切，以防万一，他们还是一轮接着一轮的反复问询。 整整十二个小时，就跟熬鹰似的，各种问题不断被打散重提，肖允每次的答案都是一致的，按道理如果是撒谎的话，在那种极度疲惫的状态下是很难做到滴水不漏的，当然也不排除他已经重复那些谎言无数次甚至到了自己都深信不疑的程度…… 这些都是郑可后来才听说的。 在肖允说出那句“我真的好喜欢你的反应”之后她就离开了，直到几天后她接到了小林的电话。 说是为了避免冤假错案也好、为了她的生命安全也好，总之他们确实查得很仔细，甚至拼凑出了肖允迄今为止的所有人生轨迹…… 肖允是八岁那年被送去福利院的。 当时是冬天，他因为偷钱被抓，按照那位办案民警回忆，这个孩子很特殊，刚开始他什么都不愿意说，只是反复询问他会不会坐牢，起初他们以为他是在害怕，于是就利用了一些刑侦手段恫吓他，没成想他听说能坐牢之后反而很开心，那时候他们都觉得他或许是以为牢里能够管吃管住反而更好。 根据他当时的供述——他叫肖允，八岁，父母不知道去哪了，快饿死的时候有个叔叔收留了他，那里还住着好几个跟他一样的孩子，那个叔叔教他们偷、教他们抢、教他们乞讨。 那个年纪的孩子并没有太多的是非观，只觉得那个人供他们吃住一定是好人。 但办案民警察觉到了不对劲，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捣毁了一个利用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偷盗的小团伙，一共救出了八个孩子，其中一个联系到了家人，包括肖允在内的另外七个一起送去了福利院。 那几个孩子后来陆陆续续都被人领养了，唯独只有肖允，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福利院的人说，他小时候长得特别好看，不少来领养孩子的夫妇大多都是先看上他的，但领回去之后没多久又都送回来了，理由很一致，都说他性格过于偏激。 关于他性格上的缺陷福利院的教职工之前都没有特别大的感受，他表现得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嘴甜尤为讨人喜欢，院里也请专业机构评估过他的心理状态，得出的结论是他单纯只是不想被收养，所以后来福利院也没再勉强他。 就这样，他一直都在福利院里长大，直到考上大学后才离开。 也就是在他离开后，福利院主任才渐渐觉得他的性格或许是有些问题…… “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学费减免的申请是需要院里配合办理的，但他大二之后也没有继续办理了，我一度还担心他是不是辍学了，还特意去问过……当然了，这种事也不算少见，也有不少孩子离开福利院后就不愿再回来的，可是肖允不太一样，他一直跟副主任关系很好，甚至可以说是亲如父子，去年的时候诸副主任病故了，病危的时候想见他一面，我为这事直接去他工作单位找他了……哦，就连他的工作单位我也是听校方说了才知道的……这孩子见到我就跟见到陌生人似的，直接就拒绝了，说是没空，后来诸副主任追悼会那会我又去请过他一次，没想到他居然已经辞职了……” 这是福利院主任的原话，用词遣句多少是带了些怨气的，可见他们对于肖允的行为有多失望和意外。 可如果说他从小就决定要找到郑可为父母报仇，那这一切看起来就都合理了。 他当然不能被收养，毕竟那些收养可能是异地更有可能是异国，他得留在这里，他的母亲还在这里服刑，他的仇人也还在这里，也正是为了留在福利院，他必须嘴甜、必须学会讨好院里的每一个人。 再后来，他羽翼丰满了，不再需要寄人篱下了，当然也不用继续伪装了。 警察给主任看了照片，确认无误。 事实上，关于肖允的身份还有更加板上钉钉的证据—— “dna报告出来了，证实了他和肖泊夫妇确实是亲子关系。” 人证或许会说谎、物证或许能伪造，唯独dna造不了假，铁证如山。 小林今天刚把所有证据链整理好移交给法院，肖允也被正式批捕关押在看守所，就等着开庭了。 看起来尘埃落定，然而，郑可却有些笑不出来…… 第260章 女主光环 游源很快就察觉到了郑可的不对劲，待她挂断电话后，他递了杯牛奶给她，轻声询问，“还是没办法相信肖允就这么落网了吗？” “嗯？”她讷讷抬眸，愣了片刻后才回过神，从他手中接过牛奶，没急着喝，而是紧紧捂在手心里，“倒也不是……” 刚开始确实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也难免会觉得可疑，但有dna报告摆在面前，足以打消掉她所有疑虑了。 “那是怎么了？”游源继续追问。 她思忖了会，冷不防地问：“你最近有邹阳的消息吗？” “……怎么突然问起他了？”他微微蹙眉。 “不是，我就是在想，除了肖允还有谁有可能会想绑架我，思来想去，感觉邹阳嫌疑最大了！” “……” “哦！万绪也有可能！上次听小悠说都没有公司敢要他，他经济状况好像出问题了，到处问人家要不要买他的车，虽然他心里明白是卢依婷和邱玥在联手搞他，可是那两个人，一个他惹不起、一个他舍不得惹，搞不好就跟上次跑停车场拦着兴师问罪时一样，纯属想弄死我撒个气呢！” “……” “说起来乔婷婷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会不会一直惦记着是我把她斗走的，突然就冒出来报仇啊。” “不是……”游源终于忍不住，“你就这么想被绑架吗？” 郑可没好气地瞪了他眼，“怎么可能！” “那你瞎想什么？” “我这不是怕主线剧情逃不掉嘛……”她抿了口牛奶，沉了沉气，向游源娓娓讲述起她的担忧，“就好比之前我被管晓晨撞，按原来的剧情是乔婷婷撞的，可能因为我当时并没有赶尽杀绝，乔婷婷过得还行，于是就变成管晓晨撞我了……我表达的有些乱，你能听明白吗？” “你觉得绑架一定会发生，现在肖允被抓了，那搞不好会换成其他人来绑你？” “对对对……”她激动地直点头。 “要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我无论如何都会推开你喜欢上别人，你也一定会心灰意冷选择跟别人在一起，就算不是尹霜或沈栌也会是其他人……可事实上并没有，不是吗？” “这……好像也是哦……” “所以说，大方向还是会改变的，至少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里还是有人定胜天的可能性的。”他抬起手轻轻揽住她，柔声道：“别胡思乱想了，都过去了，不会有事了。” “唔……”看得出郑可并没有完全被说服，但也确实找不到论据来反驳，她支吾了会，突然问：“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尹霜？！” “有。” “……啊？”轮到郑可愣住了，他刚才不是还在劝她别乱想的吗？ “原剧情里绑架发生在哪一天？”游源问。 “11月13日。”她几乎秒答，那可是她的死期啊，想忘记都难。 游源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还有半个多月，“我一会回去再收拾点东西，最近就住这儿了，你明天就复工吧，这样我白天也能看着你，直到11月14日之前，你就好好在我身边待着，绝对不要单独行动，想去洗手间的话就让邱玥陪你。” “不是……你刚不是还说‘都过去了，不会有事’了嘛……” “我骗你的，千万别当真。” “……？？？”那怎么就不继续骗了呢？ “差点把尹霜给忘了，其他人也就算了，她可是有女主光环的！” 事实上，他一直都觉得郑可的分析不无道理，只是不想让她过度担心。 但如果是尹霜的话……怎么担心都不过度！那必须不能继续骗下去，万一他的安慰真的奏效了，她开始掉以轻心了怎么办？！ 第261章 那里没有你了 让郑可觉得不安的不单单是担心自己依然会遭遇绑架，还有抽屉那头的游源。 这就是个悖论…… 如果肖允落网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那抽屉那头的游源也会随之消失；换言之，如果绑架还是会发生，那他应该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她很贪心地既要又要，既希望自己没事，也不希望抽屉那头的他有事。 然而，幸运的人似乎是她…… 肖允被抓当天她就给抽屉那头的游源留了言，他始终没回，当时她就感觉不妙，甚至想过他会不会就这么直接消失了？ 当时游源曾经试图安慰她，“怎么可能‘咻’一下就消失的。”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毕竟他出现的时候也就是“咻”的一下，没有任何他预兆。 好在，后来他还是回信了，就在小林打电话来确定了肖允身份的那天晚上，他说他睡着了，刚醒…… 没错！又睡着了！又是一睡就好几天！ 再后来，他这种症状越来越频繁，经常聊着聊着就突然没反应了，有时候只睡几个小时就醒了、有时候是一两天。 很显然，他的身体开始不对劲，可这种事情他们谁也没经历过，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有——他要消失了。 不同于郑可，他本人倒像是很欣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大概这段日子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以至于当这一天真的快要来临时，他甚至还能开玩笑，“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现在就是拖着个破躯壳等待11月13日的到来，说不定那天我睡着睡着就没了，也挺好的，我以前就一直梦想着等老了最好是能一觉睡死过去。” “……别说这么晦气的话，消失又不是死，你只是终于离开这破地方了而已，总比永无止境地被关在那栋房子里好，比坐牢还惨，坐牢都有个期限呢。”郑可没好气地回道。 其实，“消失”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也不清楚，她只是希望一切结束后那个世界的游源能醒来，把人生继续下去，而不是像那些仙侠文里被打散了元神一样灰飞烟灭。 但他显然不这么想，“我倒是宁愿死，千万别把我送回去。” “为什么啊？”她皱着眉问。 “那里没有你了。” ——唰。 一旁的游源冷冷地从她手里抢过记录着他们对话的纸，粗暴地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顺手又抽了张a4纸，毫不留情地给他泼去一头冷水，“本来有的，你自己搞丢的怪谁？” 郑可忍不住白了他眼，“要是没他，搞不好也一样能把我搞丢。” “你现在是帮他说话吗？！”他气呼呼地嚷开了。 “不是……”郑可无奈地道：“你跟自己较什么劲啊？” “是他先跟我较劲的！人都快没了还非得撩一下！” “可不是，人都快没了……你就让着他点吧……”她尝试劝说。 游源紧抿着唇，确实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但又还是觉得有些不爽，好半晌后才不情不愿地丢开了手里笔，“行行行，你来回。” “还是你回吧，就说让他别睡了，到时候我们陪他聊天，聊一整天，就当是送他一程了。”她想了想，这话还是让游源来说比较好。 她来说难免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瞧着像是依依不舍…… 当然了，也确实是不舍的，只是这份不舍无关男女之情。 “哪有那么多话可以聊……”游源忍不住吐槽了句。 郑可没说话，只是默默瞪着他。 “好好好，聊，陪他聊！”他妥协了，听话地写了起来。 没成想…… “哪有那么多话可以聊。”这是抽屉里传来的回复。 游源把纸挪到她跟前，挑着眉耸了耸肩。 ——看吧，嘴贱的可不只有我！ 这话他自然是没敢说出口，只是给了郑可一个眼神，让她自己领会。 “……”她嘴角抽了抽，牙齿磨得滋滋作响。 见状，游源果断选择火上浇油，又在纸上补充了句，“这是郑可的意思。” 如他所料，这次就算提了郑可也没有用，对面反而更放飞了…… “她有病你也有病？万一这事还没完呢？这种日子待在家里是准备等绑匪来了凑一桌麻将？拜托你们请几天假滚出去玩吧，跑远点，越远越好，你们安全我也安心，就当是让我走得踏实点好吧！” 英雄所见略同！ 怎么可能不略同？他简直太清楚那头的他会说些什么了。 这想法他早就有了，但要说服郑可丢下抽屉那头的他根本不可能，除非……让那位来开这个口…… 生怕郑可察觉到他在利用自己助攻，游源表现得很平静，默不作声地看完了纸上的回复，淡淡点头，“嗯，这提议不错。” “可是……”郑可还在犹豫。 她确实也心动，毕竟她怕死，要不是有牵绊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问题就在于有牵绊…… 有些人可能一个转身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比如抽屉那头的游源，若他前路顺遂似锦，她也不会那么矫情，可偏偏前面等着他的是未知…… “别可是了，让他静静地走吧，你陪着他走不好。”游源再接再厉地劝道。 虽然目的是为了把郑可拐出去，尽可能避免她遭遇危险，但也确实是真话。 换作是他，绝不会想让郑可陪着的，怕她难过，更怕自己放不下。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相当管用的，郑可终于点头了。 第262章 偷感好重 11月10日，凌晨时分，游源就把睡梦中的郑可给叫醒，拖着行李直奔机场。 没错，她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 距离她上次答应游源出去躲躲已经过了十多天了，这期间游源没有任何动作，没跟她商量过去哪、没讨论过具体日期、甚至也没让她去请假，以至于她一度以为是他太忙了，忙着忙着就把这事给忘了…… “跟你有关的事我怎么可能忘。”他边说边把行李丢进了后备箱，转头拉着郑可上了车。 她才发现，就连这辆车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好像已经在他们小区里停了几天了，最近上下班都有瞄到过，但具体是哪天出现的她也说不清。 “哪里的车？”她一脸迷茫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老金的。”游源主动解释了起来，“会想对你下手的人一定认得我的车，开出去不安全，提前请假也会让他们有所察觉，机票也是，提前订的话容易暴露行程。放心吧，公司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不会算你无故旷工的。” “……偷感好重！”郑可忍不住吐槽。 他也没在意，笑了笑，道：“谨慎点总没错的。” “那我们要去哪？”她问。 “中卫。”说着，他掏出手机递给郑可，“你先看一下机票，等快到机场了再订，随便什么航司都行，越快起飞越好。” “咦？怎么想到去中卫了？” “够远，又不算太远，万一这里有什么事……飞机、高铁、车子，总有办法能赶回来，出国的话没那么方便，再说了……”他嘴角微扬，“你不是想去踏破贺兰山缺吗？” “……？？？”她愣了片刻才想起来之前去大海道做邹阳那个报道的时候是有跟老金提过这么一句，“老金还真是什么都跟你汇报啊，真把你当领导了啊。” “我哪敢领导一个搞核能的，人家可是国之栋梁。” “你连贺兰山都敢踏破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路上都还算顺利。 快到机场的时候郑可眼疾手快地秒到了两张机票，三个半小时后起飞的，时间可谓是刚刚好，本来想顺手连酒店也一块订了的，被游源给阻止了。 这次倒不是出于安全起见，而是因为……他说他在那边有房子…… 没错！他在宁夏有房子！ 游源家境不错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有几套房子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问题是，什么样的人会在一个他压根不怎么去的地方买栋房子？ 图升值吗？这是郑可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了。 可是！他说他那栋房子在沙漠里！ ……升值个鬼啊？！ 这事太抽象了，以至于她一度以为游源只是在跟她开玩笑，毕竟比这更抽象的玩笑他也不是没开过。 直到他们下了飞机，换上了一辆他租来的越野车，一路向西……是不是西边郑可也不清楚，她知道大约开了两个多小时，一望无垠的沙漠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这一刻，她隐隐意识到，他好像是认真的。 如果只是躲避那场可能会发生的绑架，那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相信就算是恨不得她原地消失的尹霜都不至于跑沙漠来绑架她，但是…… “游、游源啊，邹阳有两个朋友死在了沙尘暴里你还记得吧？” “嗯，怎么了？” “你去年还跟我抢过一个大学生组团穿越沙漠结果被烤成人干的新闻，还记得吧？” “所以呢？” “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去冒险了吧！对大自然得敬畏！我们是来逃生的，不是来自杀的！” “……我像是那种有冒险精神的人吗？” 事实证明，游源还真没什么冒险精神。 他把车停在了沙漠边缘的一个停车场内，严格说起来，就只是挨着沙漠的边，停车场地面上的沙子甚至还没有她家旁边那个建筑工地多…… 一旁有一辆更专业越野车候着，开车的司机穿着酒店的制服。 对！是酒店！ “你……”郑可有些惊恐地打量起身旁的男人，“你所说的房子该不会是一栋酒店吧？” “想什么呢，我有这钱还当什么牛马？” “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家酒店的每栋房子都能买卖，买下来后交给酒店方统一管理，每年结算一次租金分成，如果有需要的话，提前跟他们联系，他们会把你购买的那栋空置下来，前几年用这种融资方式来建酒店的很多。” “还好，还好……”她重重地松了口气。 各方面都还好，还好他行为逻辑挺正常的，还好他没把她带去沙漠腹地，还好他们之间没到门不当户不对需要她高攀的程度…… 第263章 黑暗里的一道光 这家酒店每一栋都是别墅户型，游源买下的那栋有泳池…… 试过在沙漠里游泳吗？简直太爽了！ 爽到郑可都快忘了自己是来逃生的……刚开始她还是有所顾虑的，渐渐就被“来都来了”给硬控了，来都来了干脆就好好享受吧，如果她真的命不久矣的话，那就更加得尽兴了…… 就这样，她不知不觉在酒店泡了两天，早上游泳、中午睡觉、傍晚去骑沙漠摩托追落日，晚上还有怎么都吃不腻的火锅和烧烤。 终于，酒店里的项目她都玩腻了，第三天的时候硬拉着游源去五湖穿越了。 是的，硬拉…… 他表现得很不情愿，坐进车里的那一刻甚至是一脸视死如归。 后来她才知道，他恐高还晕车，在司机硬拉冲顶了一座近乎垂直的沙山后，游源的胃也冲顶了。 看他脸色煞白扶着车吐得天昏地暗的，郑可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没办法，难得有机会看到他这样，实在忍不住，还顺带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 瞥了眼手机屏幕，她才猛然意识到，今天是十三号…… 她突然就没有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举步走到了游源身边，扶着他坐进了车里，开了瓶矿泉水递给他，“还好吗？要不我们回去吧？” “嗯……”回！赶紧回！ 游源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和刚才的兴致勃勃不同，回程的时候她看起来很紧张，很显然她应该是想起来今天几号了。 以她的逻辑多半会觉得，会不会她今天必死无疑？就算逃到了没有绑匪的地方，也有可能会遇见车祸、沙尘暴等等…… 果不其然，回到酒店后她明显松了口气，草草洗了个澡就睡下了……确切地说，是窝在床上哪都不想去，好像只有被窝里才能给她安全感。 连晚饭都是被游源强行拉去吃的，要知道前几天她可是还没到饭点就开始嚷嚷的。 她看起来没什么胃口，扒拉了几下就放下筷子了。 游源瞥了她眼，轻声道：“人是会被饿死的。” 这话很管用，她瞬间又举起了筷子，猛扒了几口炒饭，也不管好不好吃，纯粹就为了吃饱，避免被饿死的可能性…… 吃完饭已经八点多，距离这一天结束也就只剩下几个小时了，看得出她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下，没急着立刻回房。 “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他提议道。 “嗯？”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只有连绵起伏的沙丘，去哪坐？ “酒店里有个地方很适合看星星，要去看看吗？” 她想了想，“也行。” 总比回房间干耗着好，还有好几个小时呢，睡是肯定睡不着了。 游源拉着她走了好一会，沿途都是酒店铺好的木制栈道，夜灯把路照得透亮，她也太害怕。 最后绕过了一排别墅，爬上了一座沙丘，沙丘上有不少暖炉，倒是也不冷，游源就地坐了下来，她也跟着坐下，挪了挪位置钻进了他怀里，他只微微愣了一下就回过神，用羽绒服把她裹紧，手臂紧紧缠绕在她腰间。 “哇……”映入眼帘的满天繁星让她忍不住喊出了声。 这里没什么光污染，星星仿佛就在头顶一般，隐隐还能看到银河。 上次看到这么纯净的星空还是好多年前跟父母在阿坝县的时候，当时她还忍不住打电话给游源分享了…… 想到这，她一愣，脑中忽然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还没等她张口确认…… 远处传来几声“砰砰”的闷响，一簇簇烟花在夜空中绽开。 她仰着头，惊讶得有些合不拢嘴，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眼前这漫天的烟花。 之前办入住手续的时候她看到酒店大堂立着一块告示牌，说是由于气候原因采买不便，每天晚上的烟花活动暂停，当时还感叹了句“好可惜”…… 居然恢复了？她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他？好得她都有些不敢相信了，毕竟，原本今天可是她的死期啊！ 第264章 命给她都行 “好看吗？”直到游源的询问声传来。 郑可回过神，朝着他看去，神色呆滞了好一会，“这该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嗯。”他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喜欢吗？” 看得出游源很忐忑，毕竟烟花这种东西已经有无数前辈玩过了，太俗，可她看见酒店她烟花暂停公告时的那一脸失落又让他觉得或许可以试试？ “喜欢倒是喜欢的，就是……”她眉头微皱，狐疑地打量着他，“你该不会是准备求婚吧？” “……”他面色一僵，尴尬之情溢于言表。 “还真是啊？！” 他耳朵涨得通红，急了，“求什么婚？谁求婚了？我怎么可能会用那么俗套的方式求婚！我不过就是想问一下，回去之后我们俩要不要去把证领了！” “……”这不就是求婚吗？！ “怎么了？”他微微仰起头，有些蛮横地把她拽回了怀里，“不想嫁啊？”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她吞吐道。 这叫什么话？除了她不想还能有什么问题？游源蹙起眉心，不解地问：“那是什么问题？” 她又支吾了会，总算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你做这种事你爸妈知道吗？” 闻言，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啊…… “我妈说最近的黄道吉日是下个月，错过了得等一年，让我抓紧点。” “他们……知道我是谁吗？”郑可委婉地问。 “当然。” 这让郑可愈发困惑了，“那他们不恨我吗？” “你忘了吗？他们看过尸检报告，一直都知道游恋的真正死因。”说到这，他甚至忍不住咬了咬牙，“他们都知道，知道游恋死前不久使用过哮喘喷雾，甚至知道你当时是把药交给那个人贩子之后才逃的……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差点就因为这事把你推开……” 郑可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不是差点吧，你已经推开了，是我坚持不懈才有今天的。” “你还真好意思说……”游源微微偏过头瞪了她眼，“总说我没长嘴，你不也一样，明明买了药你为什么不说？” “……我忘了。” “……？？？”这也能忘？！ “我那时候也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小孩在极度害怕的情况下能记得什么啊？我把当时仅有的那点脑容量都用来记路了，就连我逃跑的很多细节都是后来二叔从那家药店的店员那儿听说的。” “也是，不怪你。” 郑可没好气地拱了拱开推开他，“你本来就没什么资格怪我好吗！” “嗯，我的错，我这不是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你走了吗？所以……”他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撒娇般地咕哝着，“你到底要不要嫁嘛……” 她默然了会，仰头看了眼烟花褪去后星空，没了刚才的绚烂却依旧美得壮观。 “游源……”半晌后，她低低唤了声。 “……”他不由地绷紧神经，连名带姓准没好事！ “我听酒店的服务生说，这里正常预订得三千多一晚呢，你每年能拿到不少分成吧？” 啊？现在是聊这种时候？虽然不明就里，但他不敢提出异议，只能顺着她的话说，“还行，我们住的那栋有泳池，要四千多。” “你老实跟我说，我们家除了这里还有没有其他资产？” “是还有一些，我回头可以整理……”等一下！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很重要的话？游源蓦地顿住话端，微微挑了下眉梢，“这就‘我们家’了？那我要是把这栋别墅过户给你，你是不是能直接改口叫老公了？” 她考虑了会，最多三秒就果断做出了决定，“老公，我们什么时候去过户？” 他喉头不自觉地一紧，声音微哑，“再叫一遍。” “老公。” “……” “老公。” “嗯……”游源低头吻住了她，吻得很浅，能感觉到他的克制，就好像只是需要一味解药稍稍缓解掉些许不适，很快他就松开了她，“等过完户是不是就能去领证了？” “先领证吧，我怕你反悔。” “……”就这他还能有反悔的余地？命给她都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