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倾天下》 第1章 背影 宫城巍峨,高耸入云,烈日烘烤着宫墙,映着宫墙在阳光下闪耀金光,御花园里的蝉鸣不止。不同于外头热闹喧天,碧琼阁宫门紧闭,空气凝滞,侍女太监皆屏声不语,生怕发出声音惹怒了里头的贵人。 “公主,咱们去求求太后娘娘吧!太后娘娘最疼您了。”绿衣宫女侍女跪在一名身着藕荷色烟纱散花裙的女子身旁。 玉刻湖光山色屏风后,一名梳着堕马髻,只戴一只梅花琉璃钗的女子神色黯然,清瘦窈窕的身躯靠在贵妃椅上。 “没用的,朝堂上张党独大,就连清流一派的叶党都难与其争日月同辉。若是阿兄能执掌军权,或许仍有一线之机。但如今阿兄在前线生死不明,张党愈发嚣张跋扈,唯有以姻亲暂解危机。” “可您是嫡公主啊!”青芙流泪道。 “正因为我是嫡公主,更受父皇宠爱,联姻也更显诚意。”李倾姝苦笑道。 “......公主......”青芙呆呆的望着李倾姝。 “阿兄生死未卜,母后尚在病中,我一人独木难支,联姻反倒是好事。”李倾姝轻声说道,“不过好在父皇并未下圣旨,而是允我在几人中挑选。” “那公主,您有中意的人选吗?” “我已有头绪。”李倾姝眸色清冷,已然有了主意:沈淮修乃户部尚书,掌管国库财权,深受张之谏信任。我若嫁与他,母亲在宫中也是有了依靠,亦可解眼下之围。 “青芙,为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建章宫。”李倾姝神色晦暗。 贴身侍女青芙为李倾姝描眉梳妆,“要那件青荷碧波裙,妆容清淡些,就用白玉竹簪吧。夏日炎炎,父皇看惯了花团锦簇,本宫这憔悴的样子不让人知道可怎么好,要顺那些人心意才是。” 李倾姝来到建章宫外。 皇帝贴身大太监夏德忠眼尖的看见一抹碧影,瞬间谄媚的笑着相迎“昭华公主安好,陛下正和朝臣商议国事,陛下吩咐了,若是公主前来,便先请在后殿稍等片刻。” 李倾姝莞尔一笑,“还请公公带路。” ...... 李倾姝来到后殿,侍女们缓步而来,乘上点心茶水,规矩的站在一旁。一盏茶后,李倾姝不耐的起身,依靠窗前,正美眸远眺。只听见一声开门的声音,想来是已然商议完国事了。李倾姝正要起身离去,一抹玄色映入眼帘,是二品大员的官服。 李倾姝顿身,抬眼望去,只看到一个背影,他站在那里,秀逸如玉,身姿挺拔,正和其他官员拱手道别。 “公主,陛下有请。”夏德忠亲自来请。 李倾姝被打断思绪,起身轻抬莲步往建章宫走去。 正巧,沈淮修似有所感的侧身望去,看到一条青色环带飘去.. ......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安康。”李倾姝双手叠于胸前,微微俯身请安。 一名身着和金色蟒袍的中年男子正俯首批奏折,听言搁下朱笔,起身亲自扶起他这个最宠爱的女儿。 “蛮蛮,承枢下落不明,我已派人去寻,你母后忧思过重,卧床不起。如今后宫无人协理啊。”皇帝神情晦涩,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女儿。 李倾姝低头垂眸,片刻后抬头已然是双眼含泪眼圈泛红。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鼻尖上挂着一颗泪珠盈盈欲滴,显得楚楚可怜。 “父皇,母后伤心过度,困于病榻,您一定要保住龙体。皇兄生死未卜,朝廷暗潮汹涌。父皇,昭华已然定下主意,为父皇排忧解难。” 皇帝听后心情复杂,自己这个女儿自小深受宠爱,金尊玉贵的养大,性子是有些骄纵。可自从太子下落不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倒是稳重了起来。至于太子...... “父皇,户部尚书沈淮修文采出众,芝兰玉树,儿臣愿嫁与他。”李倾姝跪下请求道。 皇帝眸色深邃,无言。大殿中的空气顿时凝滞起来,服侍的宫人侍女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皇帝开口道:“沈淮修啊...蛮蛮,朕以为你会在那些官宦嫡子和世家子弟中选。沈淮修比你大7岁,且有一个女儿。你嫁过去,朕怕你受委屈。” 李倾姝神色微动:“父皇,儿臣听说沈家是百年世家,家风清正。沈淮修的母亲是陈家嫡女,世家出身,管家极严,想来也是明事理的。再者还有父皇呢,父皇肯定不会让儿臣受委屈的。” 李倾姝撒娇似的,素手捏着皇帝衣摆,轻轻晃动。 皇帝眸若点漆,片刻后,“罢了,我的女儿喜欢就好,等朕下圣旨为你赐婚。” 李倾姝朱唇轻抬,眸如秋水般在眼底荡漾开。“多谢父皇。父皇,儿臣出嫁后恐不能时常进宫。父皇一定保重龙体,可不能像以前一样没日没夜的批奏折了。” 皇帝眉开眼笑道:“好好好,你这个小管家婆。朕依你就是了。” 殿中气氛瞬间轻松了起来,夏德忠心想:也只有昭华公主敢和陛下如此说话了,陛下竟也听劝,停笔安寝。 皇帝开口道:“既要成婚,管家驭人之术也该学学了。这事儿理应你母后来安排,可你母后如今卧床不起。朕与你皇祖母商议后,由你皇祖母来教你管家,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从旁协助。正好后宫协理之位悬虚,就由你皇祖母来暂掌后宫之权,你在旁协助。“ “是,谨遵圣旨。”李倾姝接旨。 ...... “陛下,贤妃求见。”李倾姝走后,夏德忠进殿回话。 “不见。”皇帝大手一挥。 “这......陛下,贤妃已在外等候一炷香了” “不见。无非是后宫那些事,怎么?皇后病倒就都来要这协理之权了。让她滚回去。”皇帝冷意呵斥道。 “是!” ...... 回宫的路上,李倾姝垂眸深思:父皇让我代掌后宫之权是何意?我这前脚刚走,后脚贤妃就跟来了。莫非父皇是提前算好我今日要来请他赐婚? “青芙,去慈安宫,本宫有段日子未向皇祖母请安了。” “是。”鸾轿调转车头,向慈安宫驶去。 第2章 太后 “安嬷嬷,皇祖母可在歇息?昭华来给祖母请安了。”李倾姝丹唇轻启,问向太后宫中的掌事嬷嬷。 “回公主话,太后娘娘在殿中呢,几位嫔妃公主们也在。”安嬷嬷俯身轻言。 “多谢安嬷嬷提醒。”李倾姝神色微动,莲步轻移向殿内走去。 李倾姝步入慈安宫,屋内地金漆凤凰八窍香炉中燃着竹檀香。太后礼佛,慈安宫常年供奉着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燃着由宝相宫大师开光过的竹檀香。 “蛮蛮来了啊,快到皇祖母这儿来。”太后眉含慈祥地说道。 “昭华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身体康健。”李倾姝俯下身,行了个标准地请安礼。随即起身走到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旁,坐在了太后身侧。 “昭华姐姐一来,祖母只关心着姐姐,倒把我们给忘了。”说这话的是身着古纹双碟云形千水裙,长发挽起,梳成高耸的飞仙髻,戴着蝴蝶金钗和金海棠珠花步摇,似撒娇似娇嗔,神色中透露着一股得意劲。 太后听言,但笑不语。女子神色微僵。 “五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祖母对我们几个小辈都是疼宠到心里的。”李倾姝神色一动,眉眼微抬的看向她。 “听闻二姐姐将要嫁人了,不知选的是哪里的公子,可否说来我们听听。大姐姐这夫婿不会是自己挑的吧。”五公主是贤妃的女儿,眼下这神色中的得意样和刻薄劲是藏也藏不住了,“也是,皇后娘娘尚在病中,恐怕没法为二姐姐觅得良婿了。” “本宫是要出嫁了,母后无法为我挑选掌眼了。不过,如今定下的夫婿是父皇为我选的,想来圣旨也快赐下了。”李倾姝眼眸一瞥,话意一转,“不过五妹妹方才说本宫无法觅得良婿,五妹妹是在说父皇眼光不行?” “我......我可没这意思!”五公主神情顿时慌张了起来,“二姐姐未免太过较真了,姐妹之间的说笑罢了。” “好了。”太后深情微眯双眼,不动声色道,“姐妹之间哪有这么多年你争我抢的。倾浅,你也是,皇后乃是你嫡母,不可妄议皇后。” 太后发话,底下的公主嫔妃皆静默不语。 “是....是,倾浅知晓了。”五公主李倾浅神色戚戚道。 “皇祖母息怒,倾浅也不是有意的,是她太过担心二姐姐了,还请二姐姐看在她年纪尚幼的份上,原谅她这回吧。”说话的是四公主,柔妃的女儿,她着一身白衣绫罗,几只白玉响铃簪和碧玉玲珑步摇挽着揽云髻,身姿芊芊,衬着她愈发的娇弱清丽,惹人怜爱,“不过,敢问定下的是哪家的郎君,我们姐妹也好恭贺二姐姐。” “四妹妹多虑了,五妹妹年纪尚幼,本宫自然不会和他多计较的。只是现下定下的郎君只能在父皇下圣旨后,才能告知诸位姐妹。倒也不是与诸位妹妹生分,只是还未尘埃落定。”李倾姝微微一笑,犹如清水般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 四公主李倾颜神色微僵,没想到李倾姝竟然会当众驳她,也是,太子下落不明,皇后又病倒在床榻,也是穷途末路了。 “好了,都回吧。哀家还在这儿呢,协理后宫就暂由哀家掌管,蛮蛮从旁助我,也是要快出嫁的人了,多学学。”太后拉过李倾姝的手,轻轻摩挲着,一脸慈爱的说道。 底下公主嫔妃听后,神色各异,德妃满脸不忿,又怕殿前失仪,赶忙低下头。柔妃还和平常一般无二,嘴角微弯,只不过拿着帕子紧紧握着。 “是,臣妾等告退。” ...... 怡春宫中。 “啪!”李倾浅神色狰狞,手划落乌木条案上的茶水瓷器,“贱人,皇后病倒,太子失踪,我看她和她背后的姜家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行了,消消气,你在这儿发怒有什么用,适龄公主有四个,以她为长。如今朝廷动荡,只能以联姻安臣心,她不嫁也得嫁。”李倾颜眼眸轻抬,素手拿起茶水饮了一口。 “可是四姐姐,你看她,太后父皇都这么宠她,就这管家驭人之术,竟也要用整个后宫给她练手。”李倾浅不忿道。 “那又如何,从小她就和我们不一样,她出生就得封‘昭华’封号,父皇还为她取了小名‘蛮蛮’。还有她的名字,虽然公主这辈随的是‘倾’字,可她的‘姝’与太子的‘枢’同音,要不是碍于祖宗礼法,父皇恐怕要让她随‘承’字辈了。哼,我们呢,四公主?五公主?浅浅,这就是皇后之女和嫔妃之女的区别。”李倾颜苦笑道。 李倾浅听言,静默不语,神色晦暗。 ... 慈安宫中。 “蛮蛮,快让祖母看看你,怎么穿了这身衣裳,你不是最爱艳丽的颜色吗?安秋,快把前几日尚衣局送来的蝉翼纱拿来给公主。”太后神色急切的吩咐安嬷嬷,又慈爱的看着李倾姝,“我的蛮蛮,要一直漂漂亮亮的,开心快活才好。” “祖母...”李倾姝再也忍不住了,扑向太后怀里,眼睛泛红,“祖母不必担心,我是故意的,就是给父皇看看我有多憔悴。” “你呀你。”太后闻言露出笑容,温暖干燥的手轻拍李倾姝的背道,“蛮蛮,你不要怪你父皇,你父皇也很担心你和你皇兄。三日前,听闻承枢失踪的消息,你父皇在龙椅上晕了过去,太医去瞧了,说是急火攻心。” “我知道的祖母,可我就是看不得父皇见母后缠绵病榻,又不肯前去探望,而去了柔妃宫中。”李倾姝道。 “哎,你父皇母后......不说也罢。”太后叹气道,“蛮蛮,你选的是哪家的郎君?” “祖母,是户部尚书沈淮修。”李倾姝道。 “什么?!不可,沈淮修已有一女,而且比你大7岁。你若是嫁过去,是给人家当后母的,蛮蛮,后母难当,且你身为公主,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参你一个刻待庶女,以权压人的罪。”太后急切说道。 “祖母,且听我一言。如今朝廷动荡,百官之中张党独大,就连清流党和王公贵族子弟都要避其锋芒。沈淮修乃是张党的二把手,执掌国库财权,我若是嫁给他,一来朝廷之危可解,群臣可安抚,二来皇兄如今下落不明,嫁给他,姜家危机可解。”李倾姝说道。 第3章 皇后 “可......就是委屈了你啊,蛮蛮。你是嫡公主,本应该嫁个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住在京城。哀家和你父皇母后也能随时召你进宫。”太后戚戚道,“可如今却要选个权臣,不用说张党,那沈家和陈家都不是好惹的。哀家想为你出头都没法子呀。” “祖母别担心,如今先解决眼下危机,之后嘛?船到桥头自然直。”李倾姝隐下眼中的悲伤,强笑着安抚着太后。 “罢了,让你父皇为你建一所公主府,这银子就从哀家私库出。要造的又大又漂亮,要我的蛮蛮住的舒服才好。”太后边轻拍着李倾姝的背,边说道,“若是在沈家住不惯,就住公主府。” “好,祖母疼我,我若是受委屈了来找祖母,祖母可不要赶我走。”李倾姝埋头扑向太后的怀里,闻着好闻的檀香味和祖母特有的药膏味,藏起快落泪的泛红的双眼,“祖母也要保重身体,蛮蛮心里一直记挂着您。” “好,你这孩子,祖母怎么会赶你呢,祖母想你多陪陪还来不及。”太后笑着道,不动声色地心想:看来要寻个时间召沈夫人入宫说说话才好。 ...... 从慈安宫中出来,李倾姝吩咐贴身侍女青芙道;“去凤鸾宫吧,也不知母后今天身体如何了。” 到了凤鸾宫宫门口,皇后贴身侍女菡萏出来相迎:“参见昭华公主,皇后娘娘刚醒,正念着公主呢。” “母后醒了吗,太好了。”李倾姝急切地踱步进殿,走向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后的紫檀荷花纹拔步床。 “母后!” “蛮蛮,你来了,你皇兄有消息了吗?”一名身穿寝衣,头只戴着一根玫瑰白玉簪的女子倚靠在床头。 “还没有,父皇已派人去寻了,还有暗卫也在暗处调查。” “这次出事的不仅有你皇兄,还有你三表哥。姜家如今保护皇子不利,战场又频频失利,已被推上风口浪尖了。”皇后虽神色憔悴,但一双眉目却格外凌厉。 “母后且安心养病,朝廷之围,姜家之困可解。” 皇后倏然抬头,言道:“蛮蛮,你做了什么?是不是……咳咳……是不是让你联姻。” 李倾姝神色慌张,眼神闪烁“没……没有,母后你怎么会这么想。” “告诉我,蛮蛮!不然我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去找李元宸拼命。”皇后情绪激动,大口的喘着气,纵然身体羸弱,但凤目紧紧盯着李倾姝。 “……是,可是母后,这是现在解围困之局的唯一办法。” “是谁?” “是户部尚书沈淮修。” “什么?!菡萏,备轿,去建章宫,本宫要去找李元宸那厮算账,把我们的女儿嫁给一个有庶女的沈家。他是要我的命,让柔妃上位,还是要姜家的命,扶持张家。”皇后挣扎着起身,让贴身侍女备轿,双目充满怒火,本就苍白的脸倒变得艳丽起来。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菡萏跪在一旁,朝着门口的太监使眼色,凤鸾宫内殿的门顿时紧闭起来,生怕外头有人听见里屋的动静。 “母后,母后!”李倾姝起身赶忙制止着皇后,“母后,是我求父皇,让我嫁给沈淮修的,他是二品官员,就算皇兄不在,他也能护住我们。” “是母后没用,你是我从小捧在手心长大,金尊玉贵的养着。将来若是招个驸马,又或是嫁回姜家,母后也能放下心。蛮蛮,你知道你表哥对你的心思。如今,你要嫁去沈家,且不说沈家百年世家,联姻的陈家又是世代书香门第,你有委屈我都不好为你做主,就说那沈淮修是张党的人,他想娶的也估计是那张之阑的女儿。” 皇后神情哀痛的看着李倾姝“可如今你请下圣旨嫁过去,他万一心有怨怼,你在夫家的日子怎么过,还有那庶女,听说是从江南带回来的,那是什么地方,那儿最有名的是扬州瘦马啊。” “母后,这些我都知道。一来,那沈家和陈家家风清正,虽然沈夫人严厉,但也是明事理的,沈淮修的女儿从小在沈夫人膝下养大,想来性子也不会歪到哪里去。二来,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沈淮修若心里有怨,我不去理他就是了,横竖我都是公主,我们之间也是联姻,我虽然占了正妻之位,可他若要纳妾,我绝不阻拦。”李倾姝安慰道。 “还有母后,表哥的事就不要在谈起了。他常年在边关,我与他只是见过几次面罢了。再者,后宫中祖母和您都是姜家人,皇兄绝不能再娶姜家女了。”李倾姝神色微闪,眸色渐深说道,“盛极必衰,功高震主,如今皇兄的事难保不是几个世家,那些党派......甚至是王公贵族在背后推波助澜。” “咳咳......母后知晓了。但是你的公主府要建得又大又好,要合乎你的心意才是。母后的私产嫁妆都给你,别留给你哥哥那混小子。”皇后眉头微皱,神色哀伤得看着李倾姝。 “哈哈哈哈,母后,哥哥还要娶媳妇儿呢,我怎么好都拿走。祖母疼我,赐下不少她的私产给我。母后你就放心吧,我就嫁在皇城里。”李倾姝用帕子擦干眼角的泪水,强撑着笑说道。 ...... 回到碧琼阁。 “青芙,来。”李倾姝坐在梨木携花贵妃椅上,招手让青芙到跟前来,“我嫁去沈家,青芙,你别跟去了?” “公主?!为何啊,青芙有哪里做的不好吗?”青芙跪倒在地上道。 “没有,快起来。”李倾姝扶起青芙,让她坐在身侧,“青芙,我出降沈家,可沈家亦是杨党的人,如今哥哥生死不明,也不知是哪方势力下的手,还在其中搅弄风云。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你和我一起赴险。正好,公主府已然在建,你去公主府当掌事女官,我只信任你,你接管公主府后,暗中找出送入府内的暗线,查清势力后,我会派萧飞英助你,先按兵不动。” “是,殿下信任青芙,青芙定不辱命。只是殿下在沈家,身边也得有人才是。” “放心,母后派了她身边的杨嬷嬷过来,还有皇兄之前为我训练的女侍卫,侍卫长会成为我身边的侍女‘绿箩’。”李倾姝眼眸中满是冰寒之色。 …… 第4章 圣旨 沈淮修出宫回到沈家,刚换下朝服,用锦帕擦脸洗手,沈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就找了过来。 “三少爷,老夫人找您呢,还请您踏步静心堂。”王嬷嬷满脸笑意地看着这位沈家三少爷,承沈家主支,是沈家现任家主。老家主因修养身体,早早地就把家主之位传给了沈淮修,名义上是三少爷,实则已是三老爷了。不过这家主之位也早晚是给三老爷的,沈淮修是嫡子,有官拜二品。 “好,嬷嬷稍等。我从名馐阁买了八宝攒盒,带过去给母亲尝尝。”沈淮修一身玄色衣裳,眉眼修长疏朗,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莹光,显得温润儒雅。 “欸。” ...... 沈淮修没让下人拿着,亲手提着八宝攒盒到静心堂。 “诶呦!终于能让我看见你,贵人多事啊。”沈夫人瞥了沈淮修一眼,阴阳怪气的嘲讽着。可眼底的喜悦和看到八宝攒盒的欣慰是藏也藏不住。 “母亲....”沈淮修无奈的望着沈夫人。 “你看你这都几天没回家。再不回来,我都快忘了自己儿子长什么样了。”沈夫人说道。 “母亲原谅儿子,实在是朝中事情繁忙。” 沈夫人犹豫的看着沈淮修说“莫不是太子之事?” “是,太子如今生死未卜,姜家被推到风口浪尖,朝廷不稳人心不齐,开始有重新立储的声音了。”沈淮修眼色晦暗,神色不明。 “如今,你是户部尚书,要行事谨慎些。”沈夫人担忧的想着。自己这个儿子哪儿都好,看上去温润如玉的,最是好说话不过,可她作为母亲却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一旦拿定主意,说一不二。 “不说这些了,就说你自个儿,何时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啊,我正手痒痒,想含饴弄孙呢。”沈夫人岔开话题,说道,“我看那江尚书的女儿秀外慧中,或是定国公的嫡女也是知书达理的。” 沈淮修正为沈夫人剥松子。就是北地大个头的松子也是很难剥,沈夫人又爱吃,他每次来都会为母亲剥的。沈淮修听言若有所思,不禁想起在建章宫门口,望向前殿的那抹青色,他只记得腰间的那块冰花芙蓉玉佩,或是嫔妃,又或是侍女,无论是哪种,都不是他如今的身份该想的,他苦笑着。 到底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沈夫人眼尖的看见沈淮修的神情,心想:莫不是有中意之人了?自己这个儿子看似温和儒雅,实际上是个冷情冷性的主儿。 ...... 三日后,碧琼阁 这几日,李倾姝接手了哥哥留下的暗卫,她让暗卫去查了沈淮修以及沈家的底细。时间实在是太过匆忙了,她不得不先选夫婿,再查底细。母后自她那日探望之后,身体反倒渐渐好起来了,皇祖母也把协理后宫之权还给了母亲,只是教习的事情,皇祖母说还是她来,这也是为母后分担。这三天等圣旨颁下,而她也正好抽出时间来好好查查她的这位“夫婿”。 李倾姝倚靠在贵妃椅上,底下由太子的暗卫呈上沈淮修的情报。 李倾姝纤手拆开信封,目光落在信纸上,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间,李倾姝合上信封,目光如炬,心想:都是些明面上的东西,皇兄的暗卫可是从小训练的,竟然什么也没查出来,沈淮修属张党,我不信他真的会清清白白。 ...... 罢了,现下也并无其他办法,不能告诉母后让母后担忧,父皇那儿就更不用说了,姜家自顾不暇,既然圣旨快下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想着,圣旨就到了,是夏德忠亲自前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华公主毓质淑慎,才德兼行。正值及笄,妙龄之年。旨宗人府代天择婿。上闻户部尚书沈淮修,经明行修,节操素励。吉辰良兮,珠联璧合,今下旨赐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相濡以沫,夫妻和睦,有司择日,主者施行。钦此。” “昭华谨遵圣旨,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倾姝跪在大理石地上,接下圣旨。 青芙在一旁有眼色的递过去银两。 夏德忠谄媚的收下了,满脸笑容的过来道喜:“多谢青芙姑娘,恭喜公主觅得良婿,沈阁老人品贵重,气质方正,与殿下是佳偶天成。” 李倾姝听言微微一笑,弯起秋水般的眼眸道:“多谢公公吉言。” ...... 回建章宫的路上,小德子弯着腰问他师父:“师父,公主选的是良婿吗?我看还是姜家那位......” “闭嘴!隔墙有耳知道吗?”夏德忠听言立刻没好气的敲了敲自己这个傻徒弟的头,“怎么不是金玉良缘,一个是嫡出公主,一个是户部尚书,内阁阁老,这就是门当户对。” 夏德忠神情晦涩的说着,心想:金枝玉叶去趟张党的浑水,这看似是好姻缘,实则...... 怡春宫内。 “什么?是沈淮修。”五公主惊讶的从罗汉床上起身道,“哈哈哈哈哈,姐姐,你听到了吗?是沈淮修,他可是已有庶女的,听说在扬州还养了个瘦马。家中妾室通房不多,却个顶个的貌美。” 五公主张狂的笑着李倾姝的姻缘。 四公主李倾颜却看得透彻:“沈淮修是二品官员,那可是不好惹的主儿。李倾姝这是傍上了一棵大树了。” “姐姐,担心什么。这傍不傍的上是一回事的,听说张阁老家的孙女对沈淮修一见倾心,奈何阁老夫人不愿孙女给人家做后母。你说听到这消息,张小姐心里会怎么想。”五公主得意的笑着说,“而且她一个嫡公主给人家当后母,嫁过去能否立的起来还是另一回事,我听说沈老夫人可不是好惹的。” “但愿如此吧。”李倾颜垂眸深思,似是有所想法。 ...... 同时,沈家也接下了圣旨。 沈淮修因修建河道拨款一事不在家,是沈夫人带着阖家上下接下了圣旨。沈夫人神色不明,亲自和前院的侍卫说:“你家三爷回来,让他来后院静心堂。” “是。”侍卫俯首领命。 第5章 八字 修建河道的事暂且有了个结果,皇帝下旨由工部侍郎方玉执主持修建,方玉执是沈淮修的好友,人虽有才干奈何太过板正,在朝中是保皇党。此次出行匆忙,沈淮修在千味楼为好友饯行。 正说着话,沈家的侍卫就急匆匆的来了。 “何事如此慌张?后头有狗在撵你不成。”方玉执打笑道。 “这......这.......”侍卫支支吾吾的。 “说。玉执不是外人。”沈淮修淡淡瞥了一眼那侍卫。 “三爷,您不在府中。方才陛下圣旨,着您和昭华公主择日成亲。”侍卫战战兢兢道。 “什么?是皇后独女昭华公主?”方玉执疑惑道。 “是” “鹤行,难道要让你一个二品大员做驸马督卫不成。”方玉执为好友着急。 “并非如此,陛下旨意是,昭华公主嫁作沈家妇。”侍卫回话道 方玉执看向好友,沈淮修眉头微蹙,招了招手,让侍卫下去。“鹤行,你如何看,昭华公主要嫁与你为妻,张之谏那里你如何交代?听说张大公子也在求娶公主,不知为何,你的名字就呈了上去。” 沈淮修的目光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 随即,沈淮修回到沈家,就被叫去了后院。 “你回来了。消息你也听说了吧。娶公主妻是莫大的荣耀,但也让你处在风口浪尖啊,淮修。”沈夫人担忧的看着儿子。 “母亲不必担忧,索性圣旨已下,公主嫁进我们家,至少沈家背后有陛下撑腰了。至于张大人那里,老师不会为了一个联姻而疏远我。”沈淮修安慰着沈夫人。 “可姜家那里怎么办,而且我听说昭华公主是最受宠爱的公主,就连皇子都不及她,她若是恃宠而骄.....” “母亲放心,如今后宫由皇后把持着,太后从旁协助,陛下对此也并无想法。姜家或许能绝境重生,至于昭华公主...她的母家亲族身陷囹圄,她不敢太过放肆的。”沈淮修说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不见半点波澜。 沈家地牢 “家主。”暗卫拱手行礼。 “嗯,去收集昭华公主的消息。”沈淮修眼底冰冷一闪而逝。与平时温文儒雅之态判若两人。 “遵命。” 沈家地牢是在沈淮修接任家主之位后修建的,自他入了张党,各方来的细作是愈发多了。有来自张党的,有来自清流党的,也有来自其他世家大族的,甚至还有来自宫里那位的。地牢修建起来,是为了拷问那些细作。也是沈家暗卫培养训练的地方。 ...... 不过第二日,宫里太后的懿旨就下来了,召沈夫人入宫说话。沈夫人穿上诰命夫人服,便进了宫去。 慈安宫里,李倾姝正陪着太后。 “一会儿你就站在那屏风后。听听沈夫人与我说的话。”太后拉着李倾姝的手说道。 “是,劳皇祖母费心了。” 正说着。沈夫人便已到了慈安宫门口。“快请沈夫人进来”太后吩咐着。宫女太监们丝毫不敢怠慢。沈夫人看到这,心中不免稍微安定了下来。 “臣妇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身体康健。”沈夫人正要行诰命夫人跪拜大礼。就被太后身边的嬷嬷扶了起来。 “沈夫人,快请起。来人,快乘上茶水瓜果点心。” “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吩咐着侍女嬷嬷们。“如此烈日请沈夫人进宫。只是皇家与沈家将要结为亲家。我这孙女是我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最是疼爱不过,还望沈夫人见谅。” 沈夫人闻言,赶忙答道:“太后娘娘言重了,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嫁入我沈家,是我沈家之幸。” “今日请沈夫人前来,主要还是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哀家让宝相寺的法师为沈大人和昭华合八字,算良辰吉日。” “应该的,还望太后娘娘费心。淮修与公主成婚后,是皇家的女婿,娘娘唤他淮修或是鹤行,我也是娘娘的儿媳妇辈,娘娘唤我清容就好。还望娘娘不要嫌我攀亲戚。”沈夫人听言,知道皇家对这桩亲事的看重,便与太后说笑了几句。 果真太后听了眉开眼笑:“怎么会呢,清容,沈家就是皇家嫡亲的亲戚。只是皇后她前几日病了,如今虽已然大好,但这后宫琐事堆积了不少,本也想过来和你说说话,可惜实在脱不开身。索性来日方长,今后清容多来我这儿坐坐。” “那自然是好的。皇后娘娘缠绵病榻,理应是臣妇递牌子前来探望的。” 太后和沈夫人二人笑脸盈盈,宾主尽欢。李倾姝在屏风后也若有所思。 片刻后,沈夫人离去,李倾姝从屏风后走出来,太后招手让她到身边坐下。 “蛮蛮,你怎么看这沈家。” “祖母,孙女觉得沈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也直爽豁达,有这样的女主人,想必家风也是严正的。” “嗯,你说得对。既如此,就到合八字了,宝相寺的法师务必要给哀家合出个天作之合的姻缘来。”太后目露精光。 李倾姝闻言道:“祖母,母后为何没有前来。” 太后道:“你母后正看着这阖宫上下呢,这沈夫人一进宫,这六宫就跟闻着味儿的野狗似的,都想来咬一口肉。你母后正忙着盯着她们呢。” 李倾姝闻言,清澈灵动的双眸微动。 ...... 沈夫人刚回沈家,就见平时忙的脚不沾地的沈淮修在静安堂等着。 “母亲辛苦。”沈淮修亲手为沈夫人呈上甘蔗汁解暑。 “母亲进这一趟宫也值了,太后皇后对这桩婚事极其重视。看,那里是赏赐下来的东西,贵重不说还合乎心意。太后赏赐了渤海进贡的带鲍螺,皇后赏赐的是碧玉竹节文房四宝。” 沈淮修听言淡淡瞥了一眼,神情不起一丝波澜,也不站起身去看。心想:看来后宫里的那两位也摸了沈家的底细,带鲍螺是母亲爱吃的,文房四宝也是我常用的。 “母亲可有见到昭华公主。” “并无,怎么了。”沈夫人疑惑的问道 “无事。”沈淮修敛下双眸,遮住眼底的凉意。据暗卫情报,这桩婚事是昭华公主自己选的婚事......沈淮修是个心细如发,心机深沉的人,心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第6章 宴席 三日后,宝相寺的法师为昭华公主和沈阁老的生辰八字占卜,其言“此乃天作之合。”钦天监和宝相寺算出黄道吉日,乃是两个月后的初六,正是宜出嫁,宜嫁娶的好日子。 随后便是纳征,太后的私产,皇后的嫁妆,乃至皇帝的私库都拿出一半当作昭华公主的嫁妆。沈家的彩礼单子也是令人惊叹,大小器皿,珍宝瓷器,古董画作等,不愧是百年世家。皇后和太后都对此十分满意。但后宫中有不少人眼红。 为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倾姝整日呆在碧琼阁绣着衣物和锦帕,最多也只是去请安,其余邀请参加诗词会的一概拒绝。刺绣的事本不应由李倾姝来做,喜服有尚衣局,头面有司珍局,贴身衣物可交给婢女们去做,只是如今她不得不借沈家的势,亲手做几件帕子屏风什么的,再送给沈夫人,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正低头深想着,青芙走进了里屋道:“殿下,四殿下和五殿下在外等候,说是想姐妹之间聚一聚,等殿下出嫁后再见面也难了。殿下,该如何是好?” 李倾姝心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若是找上门还不见,反倒落了个姐妹不和的名声,若是被抓住把柄,被言官参一本...姜家风雨飘零,再经不起折腾了。 “青芙,为我梳妆。绿萝,请四公主,五公主稍等片刻。此次前去,绿萝,你和青芙与我同去,以后我和你朝夕相处,少不了这样的场景。”李倾姝起身道。 “是。”绿萝,青芙齐声答道。 青芙为李倾姝梳了分心髻,庄重又不失灵动,挑了珍珠钗和朝阳五凤挂珠步摇戴上,穿上齐胸嫣红瑞锦襦裙,她一惯爱穿明艳的衣裳,尤其喜爱缂金丝和红宝石的首饰。 “走吧,去见见我那两位妹妹。”青芙扶着李倾姝向外殿走去。 李倾颜和李倾浅见李倾姝前来,赶忙停下说话,齐声问安“二姐姐安好。” “望二姐姐不要怪我们突然拜访,许久不见,我们想和二姐姐说说体己话。”李倾颜浅眸微亮,柔柔弱弱的说着。 “是啊是啊,我和四姐姐把席面摆在了千味楼,总是吃御膳房的菜都吃腻了,二姐姐可一定要赏光啊。”李倾浅的眼神中透露着算计。 “多谢两位妹妹美意,那就请带路吧。”李倾姝神情微动。 …… 片刻后,公主的銮驾来到了千味楼门口,席面安排在上等房中。三位公主拾级而上,没想到已有不少郡主小姐们到了。 “哎呀,事先没说,二姐姐,大家都想着向你道喜呢。”五公主假模假样的说道。 “我也想见见各位呢,许久没办宴席了,等到了初秋时节。天气偏凉,御花园的月桂就都开了,满园的香气,到时候办个赏花宴。”李倾姝弯着一双秋眸,笑道。 “多谢公主相邀,我等不胜荣幸。”说话的是大理寺卿家的女儿苏婳,和李倾姝关系很是亲近,这次太子出事,苏婳一直在递牌子想进宫,可李倾姝不让,她怕牵连苏家。 五公主的脸逐渐狰狞了起来。我和四姐举办的宴席,风头倒都让这个贱人抢了。 正说着话,底下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五公主神情一喜。 “怎么回事?”“哪位姑娘到了吗”“看这马车,不会是张家姑娘吧”……人群开始骚动。 楼梯传来一阵走路声。上来一位姑娘,只见她两弯柳叶眉,一双丹凤眼,飞仙髻高耸入云,鬓角别着芍药金镶玉步摇,看人只半睁着眼,仿佛谁也不能入她的眼,看着极为不好相处。 “是张家姑娘,张盈瑶。”一位姑娘说道。 “盈瑶见过三位公主,公主万福。”张盈瑶半弯着身,行了个半礼。 也是,张党如今在朝堂如日中天,张氏子弟就连一些公侯家的子弟都要避其锋芒?更不用说张盈瑶是张之谏的嫡亲孙女,张老夫人对她极为宠爱,张盈瑶自小就是以皇后,太子妃的标准培养的,张盈瑶有这个资本目中无人。 张盈瑶的眼神落在了李倾姝身上,神色一厉,正好和李倾姝看她的眼神对个正着。 李倾姝动作一顿,想起来了,张盈瑶喜欢着沈淮修呢,原来逼我参加宴会是因为这啊。 张盈瑶一眼就认出是李倾姝了,五凤钗,也就只有皇后生的嫡出公主能戴了。这就是昭华公主李倾姝,听说性情骄横,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金玉其外罢了。沈哥哥一个喜欢莲出淤泥而不染之清雅的人,怎么会喜欢这种女子? 李倾姝还没说什么呢,张盈瑶倒先开口了。“方才在楼下就听见殿下说要办赏花宴,可殿下都出嫁不在皇宫了,如何能办呢?” 李倾浅在一旁内心讥笑着看热闹。 李倾姝看了张盈瑶一眼,没回她的话,反倒是坐下饮了一口茶,从容不迫的说道:“自然不是本宫办的,母后在本宫面前提起过要请诸位夫人小姐们入宫,一同赏赏花,品品茶。” 听到这话,底下人神色各异,这赏花宴实则就是为皇子世子们相看的,挑选出德才兼备,秀外慧中的女子,以作正妃侧妃备选。 “原来如此,想来皇后娘娘办的赏花宴定然很好的。算算时间,三皇子殿下也要从岭南回来了吧,也不知会赶上赏花宴吗?”张盈瑶神色自若,不紧不慢的说起。 李倾姝听言,微眯了眸子:“三弟是该回来了,说来三弟也快到选妃的年纪了。皇兄和三弟性子不同,但这喜好却是大相庭径,都喜欢温柔贤惠的女子,那等刻薄尖酸的,不讨人喜欢的是厌恶至极了。” “你说对吧,四妹妹。”李倾姝转头问向李倾颜。 李倾颜本想着让李倾姝和张家对上,没想到这火烧到自己这里来了,李倾姝,真是玩的好一把祸水东引。她只能尴尬的笑道:“三哥哥喜欢什么,我身为妹妹也不能妄加议论。快坐下吃席吧,千味楼的冰酥酪做的极好,大家都尝尝。” 张盈瑶脸色铁青的坐下,心想:我自小按王妃的要求被教导,李倾姝是说我尖酸刻薄,难配王妃之位吗? 隔壁房间,一名玄色衣裳的男子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杯酒不紧不慢的饮着,显然是已经听了一段时间了。“真有意思。”男子笑着薄唇轻言道。 第7章 敲打 隔壁厢房中的正是沈淮修。 真是有趣,听闻昭华公主性情骄纵,行事霸道,如此看来,倒真有几分可信之处。沈淮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心想。 “主人。”沈家暗卫前来复命,“事情都办好了。” “那就回吧。”沈淮修头也不回的问,神情满是玩味。 沈淮修坐到青帏马车里后,吩咐道:“将马车驶到巷子里停下。” “是。”马夫也是沈家暗卫,身手了得。 …… 少倾 上等厢房的宴席似乎已经结束,李倾颜和李倾浅可不敢再作妖了,就算姜家如今势微,可是沈家和张家不是她们能惹的。张盈瑶身边多的是前呼后拥的世家小姐,倒也不再来找李倾姝麻烦。李倾姝正好趁此机会和苏婳说说体己话,自己这位青梅时时刻刻记挂着自己,她宽慰着苏婳。 宾主尽欢后也到时间该散场。 按规矩自然是三位公主离去后,世家小姐们才能散场。 “恭送昭华公主,四公主,五公主。” 李倾颜和李倾浅已然上了马车,李倾浅正要踏上凳子。 “昭华公主且慢。”是张盈瑶喊住了她,“听闻公主和沈家哥哥定亲了,盈瑶在此恭贺公主百年好合。沈家哥哥最是爱明艳的富贵花了,盈瑶斗胆和公主说说心里话,若是公主为沈家哥哥制衣,或可用牡丹,芍药刺绣。” 李倾姝听言内心冷笑着,暗卫查到的可是沈淮修的披风上都绣着紫竹,松柏呢,来这儿给我挖陷阱。 “张小姐,你一个未嫁之身,说这话实在是太过逾矩。幸好是本宫,若是让旁人听见了,还要不要嫁人了,旁人嘛,张小姐认为,张大人和张老夫人是旁人嘛。” 张盈瑶听言,脸色瞬间变惨白。祖父绝对不会让自己嫁到别家去,她能坐的,只有那后宫主位。 李倾姝瞥了她一眼,随即坐上了马车,驶向宫城内。徒留张盈瑶在顿在原地,脸色灰败。 “小姐……小姐……”张盈瑶的贴身侍女见此焦急的喊着。 张盈瑶自言自语道“你说,我这样的人,是否真的没有选择婚姻的自由。我就只是想嫁给他。” “小姐!这话千万不能让老爷听见。” “是啊,嫁给他?怎么嫁?公主为正妻,别人只能是妾,哪有皇家女做妾的。”张盈瑶苦笑道。 青帏马车里,沈淮修看到这一幕,当下帘子,心想:这就是昭华公主,果然是绝世倾城,这性子倒也能和那个自己做主选夫婿的样子对上。 昭华公主马车内 “咦,公主,您的玉佩没戴呢。”青芙道 “她们来的匆忙,应是换衣服时忘了,在梳妆台上吧,这可不能丢,是皇兄送的。”李倾姝闻言低头微皱眉,方才凌厉的样子消失不见,转而是愁绪满怀,也不知皇兄怎么样了。 回到宫中 李倾颜和李倾浅不敢多言,如今皇后执掌后宫权利,明里暗里的处理了一批侍女太监,那些被处理的人要么是之前捧高踩低的,要么就是趁皇后生病埋入凤鸾宫的暗线,皇后动作这么大,就连父皇都没说什么。她们正要回自己宫中。 “四妹妹五妹妹留步,刚刚在我出宫前,正想去母后宫中请安呢,这不是没去成,现在回宫正好过去。四妹妹五妹妹随我一起吧。”李倾姝神色淡淡的瞥了眼要走的李倾颜李倾浅。 “这…我们明日再去平安吧,二姐姐快出嫁了,正好和皇后娘娘说说体己话。”李倾颜的笑容挂不住了。 “还是一同去吧,母后也说想你们了。” “好…好吧。”李倾颜不得不答应,否则便是不敬主母。 三人来到凤鸾宫。 “儿臣见过母后\/皇后娘娘,母后\/皇后娘娘千岁安康。”三位公主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皇后这坐在大殿中的主位上,之前生病时的憔悴已消失了,如今的皇后身着九凤朝阳高腰襦裙,梳着牡丹髻,戴着含着婴儿拳头般大的东珠耳环。无不彰显出一国皇后的威严和高贵。 皇后看了四公主五公主一眼“坐吧” 四公主五公主互相看了一眼后坐在宫人摆的绣墩上。 李倾姝也坐下了。 皇后挑眉道:“看到你们姐妹和睦,本宫也就放心了。今日你们邀昭华去宫外的宴席,本宫知道你们是好意,可昭华是待嫁之身,还是少去外头为好。” “是,儿臣记住了。”李倾颜李倾姝心头一跳。皇后一向厉害,她们也只敢对上李倾姝,皇后那里是她们母妃来交锋的。如今母妃不在,独她们一个对上皇后,不由得心慌。 “好了,今日你们也累了,就都回吧。” “是,儿臣告退。” 李倾颜和李倾浅退出凤鸾宫,不敢相信就这么让她们回去了,皇后这连警告都不算。然而,回到自己宫中,她们才知道。 怡春宫中。“你去哪了?你是不是去招惹李倾姝了。”贤妃看到李倾浅就尖声喊道。 “母妃,你这是怎么了?”李倾浅一头雾水的问道。 “今日给皇后请安,我和柔妃被留了下来,为太子抄了一天的佛经,手都要断了。”贤妃神色狰狞的喊道“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从前皇后势弱我们不能将她如何,如今她身体康复,再加上还有太后做后盾。浅浅,别去再惹李倾姝了,我只有你这么个女儿,没有皇子傍身,经不起折腾。” “是,母妃。”李倾浅听着,低头藏起她狰狞的神情,李倾姝,怎么你到哪里都能化险为夷。 听竹轩也一样,柔妃那柔弱清丽的神情维持不住了,脸色止不住的阴沉。 “母妃,父皇就没说什么,父皇最宠你了。”李倾颜委屈的说道 “你父皇是宠我,可他心里始终都有那姜成壁。你父皇一向纵容她。”柔妃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颜儿,索性太子生死不明,李倾姝也要出嫁了。还有你三哥哥也快回来了,你的婚事还没定下,母妃一定会给你挑个人上人,比那李倾姝好上千百倍。” “母妃莫伤心,等三哥哥回来了,我们就有了依仗了。”李倾颜眼睛泛红道。 第8章 出嫁 “蛮蛮,没事吧。”皇后一脸担忧的看着李倾姝。 “没事的母后,我好歹是在你身边长大,可是学到您的一身真本领。”李倾姝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逗皇后开心。 “你呀你,那就好,李倾颜她们无非就是那点招数,跟她母妃比起来都不够看。”皇后不屑的说 “母后,李承风就要从岭南回来了。”李倾姝提醒皇后。 皇后眼底精光一闪:“放心,回来又如何,我姜家虽大不如前,但也不是好惹的。” 很快就到两个月之后了,婚期将近。期间太后和皇后时常召见沈老夫人进贡,赏赐下不少名贵物件。皇帝虽并未多说什么,可也吩咐了尚衣局和司珍局,要制最华贵的头面,还把私库里前年波斯进贡的那颗红宝石赏赐给了李倾姝,那颗红宝石并没有很大,但胜在成色很好,通体血红,闪烁着耀眼的火彩。 李倾姝命人把那颗红宝石镶嵌到婚冠上,做成可拆卸的款式,这样平时也能戴了。李倾姝才不管未来夫君喜欢清雅素净,还是喜欢其他的,她就喜欢明艳的东西,就要穿得好看。 日子一天天的推进,迎亲的前两天,沈家昨日送来了催妆盒子,除了三牲海味,各式礼品,还有凤冠霞披,金玉头面,虽说嫁衣是宫中制的,但是该有的礼数沈家都是做全的,太后和皇后都对沈家态度很满意。 李倾姝这几日总是被太后叫去说话,言语间叮嘱她良多,她自己反倒轻松多了。这天晚上,李倾姝在床上和青芙说着话,皇后迎着夜色来了:“怎么还不歇下,虽说沈家在京城,可到从宫里到沈家坐马车也要很久呢,明天看你起不起的来。” 李倾姝握着母后的手,烛光里母后的脸显得格外的柔和。 皇后笑着跟她说:“规矩嬷嬷都教给你了?蛮蛮,明日你就要成亲了,莫怕。” 李倾姝羞红了脸:“母后!” “好好好,不说了。”母后笑着拍拍她的手,“......蛮蛮,嫁过去,一切当心,你是公主,别人有的你也有了,不用去争抢什么。但若是他人来招惹你,你也不是好欺负的。沈家是个好过的地方,成婚后性子收敛些,夫家比不得娘家......” 李倾姝听言,扑到母后怀里,不禁流起了眼泪。 皇后抚了抚她的背:“傻孩子,有母后在呢。” 李倾姝破涕为笑,再说了几句话就送母后回了凤鸾宫。 第二天刚过卯时,青芙就把她叫醒了。 天还是黑的。 皇后携着一众全福诰命夫人过来了。皇后今日梳着圆髻,戴着彩凤戏珠步摇,稳重高贵,全福诰命夫人都穿着福寿裙,寓意着婚后福寿双全,和和美美。 青芙服侍着李倾姝梳洗,换上了嫁衣,姜大夫人,也是皇后的大嫂过来给她梳头。姜大夫人拉着李倾姝的手说了好一通吉祥话,才接过玉梳给她梳头。梳了发髻后,戴上红宝石凤冠和赤金簪子,再描眉。 ...... 不过一会,太阳终于出来了,迎亲的队伍马上要来了。 李倾姝是在宫里出嫁了,皇帝特意下旨可在宫内用民间的鞭炮热闹热闹。 李倾姝打扮好后,先去了慈安宫和太后辞别。 “孙女见过祖母。”李倾姝不由得说起了民间的称呼。 “快起来,蛮蛮,你要和和美美的,同夫婿有商有量,要时常进宫,哀家不能去前殿,安秋,快把哀家当年成婚时的镯子拿出来。”太后眼睛泛红,拉着李倾姝的手不住的说道,“蛮蛮,一定要好好的。” “蛮蛮知道了,拜别皇祖母。”李倾姝红着眼行跪拜礼。 从慈安宫出来,李倾姝由宫女们搀扶着,去往前殿。 皇上皇后已坐在主位上,李倾姝跪下道:“儿臣拜别父皇母后。” 皇帝看着这个最宠爱的女儿,心情复杂又不舍:“蛮蛮,今后你作沈家妇,要与夫郎互敬互爱,濡沫白首,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皇后看着女儿,想起自己唯一的儿子,若是承枢在,宁可违背祖制也定要背着蛮蛮出嫁的,双眼泛红:“你以后要慈爱,谨慎,与夫郎携手共度。” “儿臣知道了。”李倾姝红着眼欠身,皇后要为李倾姝盖盖头,却被皇帝拦住。皇帝拿过金丝花凰盖头,亲自为李倾姝盖上。李倾姝扶着喜娘的手,出了殿门。 爆竹声再响起,李倾姝的嫁妆就出了宫门,一路浩浩荡荡,真可当真是十里红妆,十分气派。她房里的侍女们已早早的梳洗好,坐着另一辆马车去了沈家。 李倾姝被扶进了轿子,皇帝皇后随即出来了,按规矩新娘出嫁前,双亲是不能出来送嫁的。正被礼官劝着,皇帝却道:“太子不在,不能背昭华公主出门,就由朕亲自来送嫁吧。”李倾姝听言,眼里的泪珠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幸好今日妆上的重,不然就要花了。 公主的轿子出了宫门,一路锣鼓声和鞭炮声不断,道具两旁都是来见证这场联姻的百姓们。李倾姝心中忐忑也不知道青芙她们到沈家了吗......沈淮修应该在前面吧。她突然有点饿了,掏出青芙塞给她的芙蓉糕吃了一小口,又放下了,一来是饿的太过了,二来心中实在是紧张 锣鼓声一直响着,李倾姝忍不住眯了一会,等到外头声音响起,他才睁开眼睛,杨嬷嬷正好也在外头,杨嬷嬷是母后给她算进陪嫁里的,杨嬷嬷在轿子外面说:“公主,到沈家了......” 李倾姝立刻理了理衣襟正襟危坐,一会轿子停了下来,喜娘唱礼。她被两位全福人扶了出来,脚踩在软垫上。她从红盖头下隐约能看到沈淮修的脚,他穿的是二品官员服制的官靴。李倾姝心不由的直跳,就算她经历了一些变故,可始终还是桃李年华,虽说已经算是年龄大了,但她父皇母后本也想多留她几年的。随后,她就被扶着跨了马鞍、火盆等,被扶着去拜了堂。 第9章 洞房 进了沈家大门,李倾姝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红绫,那一头握着的是沈淮修,她隐隐约约能看见那双手,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净白的肌肤下是条条清晰可见的青色脉络。 李倾姝由喜娘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喜娘引着李倾姝往里走。跨过一道又一道的门,转过一条又一条的回廊,听着一句句吉祥话,李倾姝的心渐渐放松了。 等皇帝派来的使者念完赏赐旨意后,拜天地才真正开始。堂上坐着的是沈老夫人和久居未出的沈老太爷。自己这个最聪慧,最有出息的儿子成婚,他是肯定要在的。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三鞠躬。 李倾姝被全福夫人扶到新房休息后,其他无关人等都退了下去,只剩下李倾姝身边的四个贴身侍女陪着她。 李倾姝知道外头肯定有人守着门,所以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掩着嘴角打了个哈欠,等着新郎来掀盖头。 不一会,沈淮修就来了,他打开虚掩的房门,见李倾姝端正的坐在床上,四个配房侍女左右各占了两个,姿态优雅,可见极有规矩。 “沈大人,请揭盖头。”喜娘见沈淮修盯着李倾姝瞧,便笑着双手地上喜秤。 接过喜秤,沈淮修走到李倾姝身边,伸出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毫不犹豫的掀开了盖头。 李倾姝抬头望向她的夫君。她的夫君一袭二品礼服服制,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眼睛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闪亮,柔和,又似乎带着不曾察觉的凌厉。嘴角微弯,带着淡淡的笑意。 前围的人都是和沈家交好的世家夫人,她还能认出几个脸熟的。旁边有个端着红木红绸托盘的妇人,年约四十,穿着件十样锦珍珠衫,梳着牡丹髻,戴两朵红玉石簪花。满面笑容,是宁国公夫人,宁国公和沈家也是世交之好。 托盘上放着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等东西,寓意着“早生贵子”。国公夫人惯会说话的,说了好一通吉祥话。 国公夫人抓了一把干果洒下,嘴里还唱着:“撒帐撒帐,铺床铺床,喜气洋洋,先铺四角,后铺中央,夫妻恩爱,共枕同床,百年好合,鱼水情长,一儿一女,龙凤呈祥……” 果子从头顶落下来,滚到床上去,撒了一床,也碰巧有几颗砸在李倾姝头上,这是吉利。但是李倾姝还是缩了缩头。她躲着头一转,正巧对上沈淮修的眼睛。 他的眼睛仿佛天生就带着笑意,温和又儒雅,可那笑意却不见眼底。这样的人,李倾姝也见过的,俗称“扮猪吃老虎。”她三弟就是这样的人,皇兄经常提醒她不要去招惹三弟。 “请喝交杯酒,圆圆满满,早生贵子。”喜娘在一旁说道。 喝过交杯酒,一个丫头捧了碗饺子上来,李倾姝接过吃了一口,这是民间的习俗。李倾姝看话本的时候看到过,觉得很新奇。 “生不生?”全福夫人笑着问。 “生。”李倾姝红着脸回答道。 来的夫人极有涵养,闹了一会洞房就退了出去。 李倾姝坐在整块红木制成的拔步床上,凤冠霞帔,明艳动人,正红的嫁衣,铺在床上十分鲜艳,但又很稳重。沈淮修还在屋内,也不说话,李倾姝见状也没有动作。 沈淮修看着她,眼中不自觉把她和建章宫后殿的那抹身影重合了起来,他微微摇了摇头笑了笑想,真是醉了。 “公主稍等片刻,我先去正堂会宾客,一会儿就过来。”沈淮修跟她说完,先出了新房。 李倾姝松了口气,开始打量新房的陈设。这和她壁琼宫不一样,清风院坐北朝南,位置钟灵毓秀,拔步床上摆着两只玉枕,床边的四方铜炉燃着香,特别好闻。她坐的拔步床对面放着一个如意圆桌,墙边靠着一个雕花木质顶柜,上面的花纹是八仙过海,还有一些红木和紫檀木制成的矮几板凳什么的。 头顶还挂着盏明亮的碗口般大小的夜明珠,在夜晚发出的光竟比烛火还要亮。窗上贴着双喜纹的剪纸……十分细致。 李倾姝暗想着,不一会儿就有婆子推门进来。后面的丫头陆续上了一桌席面,清炖乳鸽汤,清蒸鲈鱼,红烧带骨鲍螺,上汤青菜……摆了一整张桌子。 青芙进来通传李倾姝:“公主先吃着。奴婢就在一旁。” 李倾姝被青芙扶着过来用膳,她的妆还没卸下,头面也戴着,沈淮修在外面敬酒,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换下......李倾姝想了会,先不卸吧。 青芙为李倾姝布菜,李倾姝看着这些菜,倒是和宫里差不多。 青芙在她耳边小声说:“出嫁前,皇后娘娘让奴婢把宫里小厨房的师傅当陪嫁送过来了。” 李倾姝听了眼热,母后总是担心着她,如今她嫁作人妇,轮到她来成为母后的依仗了。 “把前些日子备好的礼拿出来,明天你和绿萝敬茶的时候随我去。再加一些小孩子用的文房四宝和珍珠发箍什么的。绿萝刚刚打听到,沈家子嗣不算多,但是无论是庶出还是嫡出,都看得挺重的。”李倾姝吩咐着。 “是,这些本就预备着的。”青芙点头回应着。 “老爷来了。”李倾姝刚饮下一口茶,便听见外边绿萝请安的声音。这么快......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沈淮修进屋,身上还穿着那件二品官员的服制,显得庄重儒雅。他走了过来,李倾姝闻到了点酒味,他应该被灌了不少酒,可是脸上却只出现一点薄红,走路也不是东倒西歪的。 “累了吗?”沈淮修看着她,柔声问。 四位侍女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还...还好。”被他看着,李倾姝反倒有些紧张了。 “来,我来为你取下凤冠吧。”沈淮修轻声说道,微微一笑显得温润如玉。 “嗯,多谢。”李倾姝道。 “公主不必太过客气,你我是夫妻,你称我淮修就好。” 李倾姝抬首看着他,三十而立的年纪,相貌并不特别出众,可眼角上挑,嘴角微扬显得他更儒雅温和,但身上的气势足得让人有时不敢看他。 李倾姝随着沈淮修坐到梳妆台边上。凤冠由纯金打造,上面做的是飞凤含珠的式样,珠子本应是南海珍珠,后来皇帝赐下红宝石,就按照李倾姝的心意换成了红宝石。凤冠做工精致,但仍架不住这是沉甸甸的凤冠。 沈淮修认出这是皇帝私库,波斯进贡的红宝石,听说德妃讨要多次皇帝都没给,原来是上次给了昭华公主。沈淮修为李倾姝抽出束发的金钗,轻手轻脚的取下沉沉的凤冠放到一边。 凤冠和发钗一拿下,乌黑的发丝瞬间披了下来,散落在腰间,沈淮修手背触碰到那柔软的发丝,细腻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多摸了好几下,觉得府中最好的绸缎都比不上这一头青黛。 李倾姝见他为自己取下凤冠,转而低头取自己手腕的几只镯子还有腰间的佩玉香包,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取下来也有不少重量。 沈淮修眉眼一瞥,看见一块熟悉的玉佩,正是那日在建章宫看见的冰花芙蓉玉佩。沈淮修止不住的震惊,拿起那块玉佩又看了看,没错,就是那块,一模一样,他没看错。 “淮修,怎么了。”李倾姝在一旁见他拿起哥哥送给自己的玉佩,疑惑道。 “公主,敢问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这玉佩是皇兄送我的。前几年,他得了一块好料子,就亲手刻了两块玉佩,一块被编成剑穗挂在他自己的宝剑上,一块送给了我。” 沈淮修一怔,看来这天底下只有这一块了,独一无二,没错了,那日在建章宫后殿的是昭华公主。想到此处,沈淮修不由得看向李倾姝。 李倾姝的嫁衣还没换下,她就站在那里,一双秋眸看向她,明艳而又美丽,惊心动魄..... 他闭了闭眼。平复内心的震撼和喜悦。刚刚那些都是他装的,如今的心情才是真正洞房花烛之喜 “怎么了。”李倾姝困惑道。 沈淮修看向她,嘴角不由得咧开,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雕刻这块玉佩的人一定很喜欢殿下,虽是技艺不太熟练,但还是雕刻了复杂的,时兴的款式。不曾想这人原来是太子殿下。” 李倾姝闻言听了很是开心,对沈淮修的陌生感和一点防备也消失了:“是啊,皇兄最疼我了,他那一块比我的玉质差一点,但他总是把好的都给我。” 沈淮修看着略显得意的李倾姝,不由得笑了起来。 李倾姝顿时羞红了脸,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两人用了点膳食,侍女们就鱼贯而入,把一桌菜都拿了下去。 终于能换身衣裳了。这头面可真够重的。她就算再喜欢艳丽的珍珠宝石,这么重的步摇簪子戴头上一天,她的脖子都快直不起来了。还有嫁衣,父皇这是吩咐把金丝绣进里面了吗,她只能让人扶着才能走动。 青芙服侍着她洗漱,换了身正红的寝衣,披着头发晾干。 李倾姝走出来的时候沈淮修靠在罗汉床上看书,听到声音后合上书册,看了她一眼。就也去耳房洗漱了。片刻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带着水汽,隐约能看见宽厚的肩膀,紧窄的腰身…… 李倾姝瞄了一眼那张铺着红绸被子的拔步床,心里就跳得厉害。 沈淮修看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逗逗她:“好看吗?” 李倾姝脱口而出:“好看。”随即意识到说了什么,瞬间脸颊爆红,但又不肯服输,“就是好看怎么了,‘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沈淮怔了怔,莫名感觉是被夸了,还是被调戏了。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倾姝的脸更红了,嘀咕着:“有什么好笑的。” 沈淮修止住笑,怕逗的太狠了,含着压不下去的笑意:“那么夫人,咱们安寝吧。” 李倾姝脸色一僵,心中有点害怕了,正想着逃。就被沈淮修拉住手,俯身压了上去。沈淮修哑着声音说:“别怕。” 动作已经很轻柔了,但李倾姝还是疼得挣扎了一下,随即就被一双手霸道的,不由分说地压了下去。 一夜红帐春暖。 第10章 敬茶 李倾姝隐约感觉自己被抱进浴桶里擦身体,可是太过疲惫,她也困得睁不开眼睛,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起身,她被青芙唤醒,险些错过敬茶的时辰。 “怎么不早点喊醒我。”李倾姝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衣裳,今日是嫁到沈家的第一日,她是新妇,既要全了礼数,又不能太过张扬。她挑了件古烟正红百花罗衣。 “是三爷不让奴婢喊殿下的,三爷说...说,昨晚殿下累了,让殿下多睡会。”青芙磕磕巴巴的说着,脸色通红。 李倾姝听了脸红的不自在。“三爷呢?” “三爷本在堂屋看书,后来有公事,就出去了。” 正要让青芙给她梳个稳重的牡丹髻,沈淮修就走了进来,看见李倾姝在梳妆,便走了过来。 “倾姝梳分心髻好看。”沈淮修笑眯眯的看着李倾姝,修长的手亲自为李倾姝挑了一只云纹凤雕金簪和红翡衔珠鎏金步摇,为她戴上。 李倾姝起身看了看妆容,确认无误了便站起身。 沈淮修看着李倾姝怔了怔,李倾姝仿佛天生就适合明艳的颜色,一身新嫁娘的衣裳衬得她像神飞仙子。 李倾姝没注意到沈淮修,她忙着让贴身宫女备礼。 沈淮修和李倾姝来到静安堂,沈老太爷和沈老夫人,还有二房,四房,五房的婶婶嫂子们都已经在了。 李倾姝跨进红木门槛,走到正堂前微微欠身行礼。她是得了封号的公主,除了皇上皇后,太后,是不必向其他人行礼的。 但今日是新婚头一天敬茶,堂前是公婆,李倾姝还是行了一个晚辈礼。 沈老夫人见了,眼中的笑意更真切了些。 “儿媳给父亲,母亲请安。”李倾姝递茶给沈老太爷和沈老夫人。 两老脸上止不住的笑容。 “好好好,快起来。”沈老夫人亲自扶着李倾姝起身,把红包递给她。 “我喊你老三媳妇可好。”沈老夫人拉着李倾姝,第一天见李倾姝,看她身为公主不骄不纵,反倒极有规矩。这下,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儿媳妇。 “自然好了,母亲也可叫我倾姝的。”李倾姝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沈老夫人。刚刚敬茶有些紧张,明明她有时也会在御书房陪父皇的,那时候可是很轻松自如,今天这是怎么了。 “倾姝来,来带你认认人。” 沈老夫人柔声着,带着她认亲,有昨日就眼熟的宁国公夫人,郑夫人,吏部尚书王夫人.......这些要么就是和沈家交好的世家,要么是一条街上的邻居。 “从前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远远的就瞧见公主。如今一见果然是国色天香。”说话的是宁国公夫人,笑眯眯的说着话,看起来极为和善。 随后沈老夫人为她介绍了二夫人夫人,闺名又浓,是如今江南巡抚沈二爷的夫人,她脸上含笑,一双凤眸往上挑,柳叶眉化的直入鬓角,还梳了牡丹髻,戴缂金丝红玉簪子,透露着一股凌厉劲儿。本家是河南秦氏,出过一任尚书,若干进士和举人,秦氏是秦家长房嫡女。 李倾姝在暗卫呈上来的消息中看到过,沈二爷虽然是庶出,但是沈老夫人对庶出的孩子都很好。沈家有规矩,男子成婚后三年未育男孩,便要为其纳妾的。沈老夫人嫁给沈老太爷五年都不曾有孩子,老夫人便作主把身边的贴身侍女给沈老太爷做妾,这才有了沈二爷和沈五爷。 “二嫂。”李倾姝并未行礼,她的身份就注定了除了嫡亲长辈外,其余人不必行礼的。 秦二夫人笑着让丫头递过来一个缂金丝盒子:“一会儿认亲,弟妹要收不少见面礼,我的就先给弟妹了。” 李倾姝道了谢,接过后递给一旁的青芙。 另一侧的妇人就站起来屈身行礼,笑道:“三嫂,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老夫人介绍了,李倾姝才笑道:“四弟妹客气。”从绿萝手里拿过预先备好的白玉梅花纹簪子锦盒递给她。 四夫人王氏穿着件桃红梅花纹留仙襦裙,梳了飞仙髻,戴珍珠头面。生得雪白干净,嘴唇单薄,还不到三十岁,虽不是绝色倾城,但看着干净利落。 王氏出身琅玡王氏,是世家大族。嫁给了同样是嫡出的沈四爷,两人琴瑟和鸣,婚后育有一子,沈四爷也从未纳过妾。 另一旁的夫人也随之站了起来,看起来有一些腼腆,穿着也偏素净,戴着的金镶玉簪子和黄玉玫瑰耳坠略显气质,可见是特地为今天打扮的明亮些。 “这是老五媳妇。”沈老夫人介绍。 “二嫂。” “五弟妹。” 李倾姝接过绿萝递过来的紫檀木海南珠盒子,递了过去。 五夫人低头道谢。 沈老夫人还要继续,眼睛一瞥看见沈淮修还在这儿,没好气的说:“你怎么还在啊,又不会欺负你媳妇的,不是一大早就在忙公事吗,快走快走。”沈老夫人摆摆手赶他。 “劳烦母亲了。”沈淮修说着话,眼睛却看着李倾姝。 李倾姝脸色通红。 “快走!”沈老夫人笑骂着让沈淮修离开。 沈老夫人继续给李倾姝介绍着。 轮到几个小辈了。 先是沈让卿,这是二房的嫡子,李倾姝给了文房四宝,沈让卿行礼道谢。再是沈让沣,这是二房的庶子,生母是良妾,是沈二爷从江南带回来的女子,是知府的女儿。然后再是沈让轩,四房独子,李倾姝也给了见面礼。轮到女孩了,沈嫣雨是二房的嫡女,性子活泼可爱。 “三婶婶好,三婶婶真漂亮,像是天上的仙子。”沈嫣雨天真可爱的说道。 “不可胡闹!”二夫人喝斥了一声,随即说:“公主见谅,这是我三十岁才生的冤家,平时我和她父亲哥哥总是宠她,所以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李倾姝说道:“二嫂多虑了,这么可爱的孩子,我喜欢还来不及。”说着递过去一对金钏,连着拿了一把金豆子给她,沈嫣雨高兴极了。 最后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子,躲在沈嫣雨后面,腼腆极了。 沈老夫人招手:“雪姐儿到祖母这来,这是你母亲,快叫母亲。” 沈嫣雪小声的叫了:“母亲。” 这就是沈淮修的那个庶女,听说亲生母亲身份不好,在生这个孩子的时候难产而亡了。李倾姝笑着过去牵她的手,看到沈嫣雪的手上还有几个婴儿窝,她不由得心里一软,并不觉得这位庶女有什么,只觉得从小没娘十分让人怜爱。她摸了摸沈嫣雪的头,给了一对金镶白玉镯子,又拿了把金豆子递给她。沈嫣雪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但很快躲到她的乳娘身后去了。 第11章 决堤 认完亲后,沈老夫人喊李倾姝过去打叶子牌,而沈老太爷回山水居去了。 沈老夫人解释:“你父亲身体不好,很少出山水居。一直在里头静养着,这次是你和淮修成亲,以后你也不必去和他请安的。” “是。”李倾姝笑着应下了。 很快宴席处里就热闹了起来,李倾姝不会打牌,被王氏拉了坐到她身边,王氏性子直爽又温和,笑眯眯地和她说:“看多了就会了,我刚嫁进来的时候也不会,是看母亲打了好久,才慢慢琢磨会的。” 秦氏笑言:“母亲的牌技很好,都没人能赢过她,每次都能赢了一百多两银子……” 沈老夫人就笑着跟她说:“许久不打了,手都生了,你要是想学,我来教你。” 王氏就道:“母亲就疼三嫂了,我当时想学,您说怕我赢了您的钱去。我这慢慢琢磨才会的,如今就肯教三嫂了!母亲就不怕自己的绝学被学了去了。” 大家都笑起来,宴息处里十分热闹。 ...... 另一头,沈淮修正在见宁国公。 “鹤行,四川总督来报,河道决堤了。”宁国公道。 沈淮修面色一冷,眼中厉光闪过:“看来,户部的拨款都没用到该用的地方。” “目前陛下仍未降罪,只是让彻查,但是人选未定。”一旁的郑彦说道,他是刑部尚书,“只是方玉执已经被看押了,不知道陛下会让谁去查。” 沈淮修听见好友有难,脸色不显,平稳的说道:“刑部,或派钦差,亦或是大理寺。” “大理寺?”宁国公说道,“昭华公主交好的就是大理寺卿的嫡女吧。” 沈淮修敛下表情,神色不明。 静安堂宴席处正打着牌,好不热闹。 外头有丫头通传了一声,说三老爷过来了。 女眷侍女们小心地打量着沈淮修,她们家世也是高门显贵,但而立之年就坐上内阁阁老,二品大员之位,这可是少见事儿。 沈老夫人笑道:“你不是陪着国公爷吗,怎么又过来了?” 沈淮修道:“过来看看。” 他往李倾姝的方向看去,发现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王氏秦氏打牌,王氏还边打牌边跟她说什么,她看上去饶有兴致的。都没注意到他过来了。 本来还想着会被人立规矩,会有人为难她,如今看她在人群中如鱼得水的 沈老夫人笑道:“你还是去陪国公爷吧,等一会儿她看完了,我还要带她去看看水榭园子呢。”她又说,“就算是新婚,也别天天看着人家啊。今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让你看个够呢。” 沈淮修被母亲打趣,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怕她有什么应付不过来的。” 沈淮修一向沉稳,沈老夫人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觉得真是稀奇的很,明明刚下圣旨那会还不情愿的,这才成婚第一天,就转性子了。 打完牌,送走了客人,沈老夫人就带着李倾姝去游园了,秦氏要当家,还有一堆庶务,就没去。是沈老夫人,王氏和李倾姝一起去的,浩浩荡荡的一堆人。 昨晚就没怎么睡好,等到李倾姝游园了回到清风院,觉得疲惫极了。 绿萝替她捶腿,青芙和杨嬷嬷则整理了李倾姝今天收到的见面礼,列了册子给她过目。李倾姝坐在罗汉床上,身体靠着床沿,疲倦的看着册子,心想:还是做姑娘的时候轻松,这成个婚也太累了。看完后把册子递给杨嬷嬷:“除了母亲送的那些,别的都先入库吧。” 杨嬷嬷应诺,又说道:“老夫人在清风院安排了两个一等丫头,几个三等丫头和粗使婆子,共有十二人。奴婢都打赏了封红,看您今儿都累了,不然明天再见见?” 李倾姝想了想:十二人已经比其他院的人还多了,免得被人说闲话,先挑些回去吧。李倾姝吩咐杨嬷嬷去看看那些婢女下人,性情不好不安分的就退回去。留下来的那些再筛选筛选,肯定是不能贴身伺候的,要先查查底细才好。 随后李倾姝又将清风院看了遍,让芙蕖和绿萝把她常用的东西都收拾好,又改了些布局什么,添了个五福翠竹墨玉屏风和竹节紫檀木案几。 李倾姝想着从宫里带来的嫁妆什么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宫廷里的东西也不好送人和赏赐,那就留下些常用的,等公主府修建好后,就放到公主府去。剩下的彩礼和见面礼什么的,就留在库房备用,平时也能赏赐给下人或是送礼。 李倾姝想了片刻,叫绿萝,青芙,芙蕖和莲荷四个贴身婢女过来。 “我们如今在沈家,一切小心为上,平时就叫我三夫人吧,若是有其他情况就叫回殿下。” “是。”四名婢女应声道。 “绿萝,这段时日,你就跟着青芙好好学,等青芙去公主府掌事了,你就要自己立起来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多看看。” “是。”绿萝应声道。 “芙蕖,你也是女暗卫中选出到我身边当侍女的,我不要你和绿萝一样。你就负责把暗卫收集的消息传给我,做些暗地里的事。” “莲荷,你是母后指派给我的。如今清风院多出了不少人,你去梳理。有问题的来报给我,没问题的就让杨嬷嬷带人去学规矩。” “是。”芙蕖和莲荷齐齐应声。 日头正当午,她见沈淮修还没回来,刚要让人去询问。绿萝就进来,问李倾姝午膳在哪里进。 李倾姝问她:“沈淮修回来了吗?” 绿萝回道:“还没有,不过三老爷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李倾姝想了想就说:“先让厨房煨着汤,热着菜,等三爷回来再摆出来。” 李倾姝又起身让青芙服侍她梳洗,换了件素净的天青色襦裙,头发梳了个堕马髻,簪两只米粒大的珍珠发簪和别了只蓝田玉竹节步摇,戴了一对白玉耳环。青芙刚打开山茶花香膏的盒子要替她抹,就听到外头小丫头通传。 绿萝又进来说:“几位姨娘过来了,说要给您请安敬茶。”又道,“夫人,要让她们进来吗。” 第12章 姨娘 四位姨娘进了门,给她福身请安。 李倾姝想起来暗卫给的资料。秦姨娘出身不算高,是二房秦夫人的娘家,河南秦家的二房庶女,听说是当年看沈淮修上任了户部尚书,特意送过来做妾的。秦姨娘出身一般,但好在有个二房主中馈的表姐,日子过的也不错。 另一个戴着艳丽芍药头花,莲花金丝步摇,身着玫红芍药高腰襦裙的是张之谏夫人娘家的钱家一个旁支庶女,那女子神情高傲,仿佛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李倾姝见状,心里有了些章程。 秦姨娘身旁坐着的是徐御史家的庶女,徐御史是清流一派的,因而徐姨娘和钱姨娘之间掐架得热闹。 最后一个是林姨娘,一身穿得极为素净,丁香花银簪子,银杏花状的耳坠,穿的是浅黄色梨花纹襦裙,除了福身请安外,就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看上去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 “给夫人请安,听闻夫人是皇家公主,如今一见这清风院,竟与往日不同,显得十分气派堂皇。从前妾身来的时候,那儿还有老爷喜爱的紫竹花瓶呢。”钱姨娘戴着芍药纹的大金镯子往案几上一指,眼睛提溜的一转笑道。 李倾姝瞥了她一眼,随即慢悠悠的拿起青瓷茶杯喝了口茶,并未理她。 钱姨娘见状,面色一僵,神情顿时难看了起来:“夫人......” 徐姨娘在一旁咯咯咯的笑道:“姐姐这是在干什么,你看夫人都不想理你了。姐姐也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老爷何时叫姐姐来清风院了。” “你......我和夫人说话,有你什么事,你插什么嘴。”钱姨娘随手指着徐姨娘大声说道。 “妹妹我就是看不惯姐姐这夸大其词的样子。”徐姨娘也不客气的回道。 李倾姝倚靠在贵妃椅上吃着绿萝拿来的葡萄,看了会热闹。 “好了,吵够了吗,这里是清风院,不是你们的揽月阁。”李倾姝微微用力盖上茶盖呵斥道。 徐姨娘和钱姨娘双双噤声。 “你们是来敬茶请安的,不是来给我做祖宗的。” “公主息怒。”绿萝和青芙跪下道。 几位姨娘见状,也慌张的跪下了。 钱姨娘低着头心里泛起嘀咕:不是说昭华公主年纪小又骄纵吗,怎么现在看上去这么不好惹。 “行了,起来吧。”李倾姝倒也不是真的想给她们立规矩。 “是,多谢公主。”四位姨娘听言起身。 “叫我夫人就好。” “是。”随即四位姨娘给李倾姝敬了茶,这礼数就算到了。 李倾姝也敲打了她们几句:“我这人一向不喜欢热闹,每月初一十五来请安就好,平时就不必来了。” 钱姨娘心想:不来清风院怎么见到老爷,不见到老爷又怎么能让他去自己院里。她刚要说话,就被李倾姝轻眼一瞥,双眸微微一沉。钱姨娘见状再也不敢多言了。 “既然要来清风院请安,就会见到侍卫小厮,说不定还能见到像外头掌柜这些的外男。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首饰,就别穿别戴了,穿得戴的要符合自己的身份。”钱姨娘心里一动,这是在敲打自己啊。 李倾姝见状,又给了个甜头:“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吃穿用度院里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若是有什么委屈,也可过来与我说。” “是。多谢夫人。”四位姨娘行礼谢恩。 “好了,都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李倾姝打发她们走。 除了林姨娘还是那个不为所动的样子,其他三个姨娘都不想这么回去,好不容易来趟清风院,没见到主君可怎么好。她们正想借口留下。 就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是沈淮修回来了。 三位姨娘脸上止不住的欢喜。 沈淮修挑开帘子进来,见屋子里有这么多人,不由得皱起了眉。 “怎么这么多人,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沈淮修淡淡道。 李倾姝笑着说:“是来给我请安的。” 秦姨娘飞快地看了眼沈淮修,又马上低下了头,沈淮修见状心里更加不耐了起来。徐姨娘和钱姨娘则媚眼如丝的盯着沈淮修,钱姨娘还开口:“老爷,妾身.....” 沈淮修对这些大胆行径颇为不喜。打断说话道:“夫人喜静,平时无事就别来打扰了,既然请安了,就都回去吧。” 三位姨娘脸色一僵,林姨娘倒是站起身行礼道:“老爷夫人,妾身告退。”其余姨娘也不得不告退,回了揽月阁。 沈淮修看人都走了,看了眼李倾姝。看李倾姝闲适的吃着葡萄,一口葡萄一口茶,好不热闹。他心里一噎,又想起刚和宁国公的谈话,神色晦暗。本来想着告诉李倾姝,自己与她们都没有肌肤之亲,但又想她这么聪明的人,肯定能察觉出不对,等以后时机到了,再告诉吧。 这头清风阁刚打发姨娘们回去,那头二房就收到了消息。 “夫人,秦姨娘回了揽月阁。”秦氏身边的婢女说。 “当初父亲母亲要把二叔家的庶女送来我就不愿意,你看三房那里去过揽月阁几次?还要我去照顾,我也是不得已的。这下人家新婚,正浓情蜜意,她上去讨人嫌,这怪谁?而且,昭华公主自小长在宫闱这种情形见得多了,有的是手段。她是自己蠢,可别到时候赖上我。”秦氏看着自己涂丹寇的素手,缓缓说道。 ...... 清风阁 “好了,不吃零嘴了。要用膳了。”沈淮修满含笑意的看着李倾姝,觉得她爱吃零嘴的样子可爱极了。 “这怪谁?还不是三爷回来的晚了,三爷的妾室们上门请安,我才招待到现在。”李倾姝美目一挑,娇娇气气的说道。 沈淮修心里暗喜,以为李倾姝这是有点醋了,却没曾想李倾姝是真的因为饿了肚子。 “传膳吧。”沈淮修温柔的说道。 侍女们捧着各色菜式进屋,有清炒时蔬,煨鸡汤,素炒莴笋丝,香煎豆腐,耗油四鳃鲈,虾仁百合蒸蛋...... 李倾姝看了眼菜式,这清淡素菜都放在沈淮修跟前,自己这儿的都是香辣重口的,这么清淡怎么吃得下啊,李倾姝幼时曾住在外祖母家一段时日,姜家出身将门,一家子都是武将,就爱大鱼大肉,麻辣重口的,连带着李倾姝也爱这些。 第13章 秦氏 沈淮修看着李倾姝的神情觉得她可爱极了:“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这么清淡你吃的下吗,我父皇也不爱吃重口的。但他还是会吃荤腥的,你怎么都不吃。” 沈淮修淡淡笑道:“母亲礼佛,从我出生后就一直茹素,我也就跟着她一起吃了。”沈淮修敛下晦暗的神色,实际上是刚从地牢里审问出来,地牢里终日弥漫着潮湿腐烂的气息,再加之审问犯人难免动用刑拘,他的胃口就不太好。 “还是要吃一点荤腥的,皇祖母也爱吃素,后来太医为她把脉,说湿气郁结,体质偏虚,在父皇和母后的劝慰下才吃了荤腥,现在皇祖母身体硬朗多了。”李倾姝认真的说道。 沈淮修愈发觉得她可爱极了,摸了摸她的头道:“好。” 李倾姝脸色微红的躲开后看了看周围,侍女们已经低下头了。 少顷,李倾姝低声说道:“我想有个小厨房。” “你是三房的主母,统管内务,后院的事都由你说了算。”沈淮修柔声道。 李倾姝心想着,民以食为天,凡是入口的都得检查一遍,可每次这样未免太过明显,倒不如有个小厨房,把她碧琼阁的厨子安排在里面,这样食物就不用担心了。 用完午膳,沈淮修新婚,娶得还是公主,皇帝就批假三天。沈淮修下午也无事可做,就在清风院看书,陪着李倾姝。 李倾姝见他不走,倒也没有不自在。她让青芙给她把院里的人员名单和库房单子拿过来看。 一盏茶后,薛管事过来面见主母了。薛管事是李倾姝嫁进来前,打理三房庶务的管家。 “拜见公主。”薛管事规矩行礼。 “叫我夫人就好。”李倾姝边看着账本边说话。 一旁的沈淮修听言,微微勾起嘴角。 “薛管事,今后三爷的私产仍旧是你来打理,每月拿给我账本。我的产业是杨嬷嬷的丈夫,杨管事在管理,我会让他和你对接的,三爷的产业和我的产业若是能合并在一起做生意的那就再好不过了,你们二人去办,肥水不流二人田。”李倾姝说着话,眼睛看向沈淮修。沈淮修朝她笑了笑,示意同意。 “是。”薛管家俯身行礼后退下了。 李倾姝继续看着账本,发现账本做的十分清晰明了,并没有不对的地方。真是奇怪,凡是大家族总有些腌臜之处,尤其是沈家,虽然主家人口并不算多,但是和沈家通婚都是大家族,最差也是五房夫人,是太医院院使家的嫡女,而且旁支众多,要养的人口也多。 但是沈家单从三房的账本来看,是极为干净的。 这账本一看就是一下午,很快就到用晚膳了。 晚膳倒是都有荤腥的,李倾姝特意嘱咐厨子做的味道淡些,肉腥和鱼腥要去除的,这厨子原是御膳房的,皇帝看李倾姝极喜欢这厨子做的菜,有段时间天天来寻他蹭饭,干脆把厨子赏给了李倾姝。 这厨子技艺高超,简单的食材竟也做的有滋有味的。 沈淮修本就午膳用的少,晚膳就用的多了。李倾姝看了也很高兴,无论是为她自己,还是为了皇兄和姜家,她都希望和沈淮修搞好关系。 晚膳后,沈淮修倒也没有闹李倾姝。一来昨晚她也累了,二来今天去游园,还看了账本见了管事,李倾姝洗漱完就睡了。 沈淮修漆黑的眼眸看着她,突然,李倾姝许是睡梦中呓语了,翻了个身,埋进了沈淮修的怀里。沈淮修眼底的冰冷瞬间烟消云散,他抚了抚李倾姝的脸颊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李倾姝被绿萝叫醒,去给沈老夫人请安了。正好沈让卿和沈让沣的夫人也在,她们起身给李倾姝行礼:“三婶婶好。” 秦氏给沈让卿娶的是同为河南望族袁家的次房嫡女,长房嫡女入宫当了昭容,次房的家主,也就是袁氏的父亲是在秦二爷底下做事的二把手。给庶子沈让沣娶的媳妇范氏,家世就次了些,是皇商的女儿,但沈让卿反倒是纳了四房妾室,还有不少的通房。沈让沣夫妻倒是相敬如宾。 李倾姝让两人坐下,送上了见面礼。二人道谢。 沈老夫人打趣道:“没受委屈吧,那小子就是个蔫坏的。” 李倾姝笑着说道:“淮修待我很好。” 沈老夫人见她都喊自家儿子名讳了,知道两人亲近了不少,心中满意的点头。 正说着话。原来范氏怀孕了,沈让沣夫妻也成婚一年,如今有了孩子,也是一件喜事。就是秦氏总是想趁着范氏怀孕,给庶子塞妾室通房进去,沈让沣竟也顶着压力一直拒绝嫡母。 如今,范氏胎像稳固,又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秦氏又趁机提起要给沈让沣纳妾。 “女子有了身孕,总不能让爷们受委屈,有个妾室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又越不过你这个正妻。”秦氏目光凌厉的说道。 “妾身一人不好做主,还是二爷回来再定下吧。”范氏倒也算立得住。 “后院的事爷们怎么知道,莫不是你不想给夫君纳妾,善妒可不行,我们沈家最注重名声规矩了。”秦氏步步紧逼。 “好了,沈家本就有三年内没有子嗣即可纳妾的祖训。若是沣儿实在喜欢倒也无妨,这沣儿不喜欢干嘛硬逼着。”沈老夫人训斥道。 秦氏脸色一僵,没想到沈老夫人会在大庭广下给她闹个没脸,还是在新妇跟前。如今沈家主中馈的是她,老三媳妇是个受宠的公主,沈老夫人这样做,底下人怎么信服她。 李倾姝在旁边剥着橘子吃,也没参与进去,这是人家二房的事情,她不好多说的。 不一会,李倾姝就向沈老夫人道别,回了清风院。秦氏携着两个儿媳妇也回二房去了。 沈老夫人见都走了,对着一旁的辛妈妈说:“老二媳妇是越来越放肆了,一个嫡母成天想着往庶子房里塞人。她想塞谁?” 辛妈妈回道:“是二夫人娘家秦氏旁支中的一个庶女。” 沈老夫人生气的拍了案几:“做得太过了,她是想让沈家变成她秦氏的天下吗?原先老三未成婚,没有人来料理沈家,所以我才把权力交给了秦氏。如今真是放纵的她不知天高地厚,想来当初还不如给王氏,琅玡王氏出身的总比她秦氏懂进退。” 第14章 归宁 “老夫人息怒,幸好如今三夫人嫁了进来,三夫人是皇室公主,颇有当家主母的气派。”辛妈妈说道。 “老三媳妇现在看来是个好的,身为公主不骄不躁,进退有度,又能镇得住下人。只是太子和姜家如今......且看着吧,老三产业不少,等她能料理清楚再说。” 清风阁 虽说皇帝给自己的女婿放了假,但沈淮修是内阁阁老,又是户部尚书,而且出了河道决堤案,他依旧忙的不可开交。午膳让人传话回来就不回来用了。 李倾姝就让人传膳,命旁人退避,只留下四个贴身婢女。她让贴身婢女和她一起用膳,就像未出嫁时在宫中一样。她自小就在宫中想法,和旁的公主不亲近反而有颇多仇怨,姜家姑娘姜萍和苏婳又不能时常进宫陪她玩,贴身宫女就成了她最好的玩伴,关系更是情同姐妹。 青芙她们坐下后,边为李倾姝布菜边自己吃着。 李倾姝道:“公主府快修建完了,青芙,你多带带绿萝。之后你便去公主做掌事女官,当我在外面的眼睛。” “是。”青芙应声道。 “青芙走后,要有人来顶替位置,我已让母后身边的嬷嬷帮我管教好我宫里的春兰,此次回去就把她带上。”李倾姝神情变得深邃。 ...... 成婚后第三日要回宫,也就是民间说的归宁。 李倾姝正吩咐着下人带上准备好的回门礼,沈老夫人身边的辛妈妈找了过来,说是沈老夫人也备下了回门礼,虽不是名贵物件,但胜在有心和好意头,像是荔枝什么的有“立子”的含义,而且荔枝这个时节又难得。 李倾姝一边吩咐着,一边让侍女为自己描眉梳妆,她特地选了沈家为她准备的衣裳和头面。刚穿戴好,沈淮修就过来了,便与她一起走了,她上了马车,沈淮修骑马。 坐了大约一个时辰的马车,就到了宫门口,李倾姝正想撩起帘子看,就听见了夏德忠的声音。 “请公主移步御书房,陛下在御书房等着公主呢。”李倾姝听言正想下马车。 夏德忠忙说:“陛下吩咐了,公主坐着马车去。” 李倾姝动作一顿,应下了。 夏德忠转头向沈淮修说道:“不知大人可否移步慈安宫。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一早就来了。” 沈淮修听言,微笑着应下来。 李倾姝坐着马车,到了御书房门口才下来。 夏德忠满面笑容的为李倾姝引路:“公主请进。” 李倾姝进了御书房,正看见皇帝背着手在窗户那里,李倾姝心想:难得见到父皇没在批奏折。 李倾姝俯下身,行了标准的命妇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安康。” 皇帝缓缓转身,看见已嫁作人妇的女儿回门向他请安,请的还是命妇礼,他心里复杂极了。 皇帝走向李倾姝,亲手扶着她起来。 “蛮蛮过得可好?” “父皇,蛮蛮过得很好,沈淮修对我也很好,沈老夫人和善,下人们也恭敬有礼。” “那就好。”皇帝轻轻拍了拍李倾姝得肩。 “这些天父皇很想你,从前你一直在朕耳边叽叽喳喳得,这一下子清净了,朕倒是不习惯了。”皇帝逗着她。 “父皇!”李倾姝恼羞成怒了。 “对了。承枢有消息了。” “什么?”李倾姝瞪大了眼睛惊讶道,怎么自己从未收到暗卫得消息。她焦急的问:“皇兄怎么样了。” “你皇兄安然无恙,就是受伤了,但并无大碍。朕已经找到他了。”皇帝叹了口气道,“蛮蛮,你皇兄活着的消息除了你祖母和母后外,一个都不能说。” 李倾姝猛地抬起头,看见皇帝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 “好。儿臣听父皇的。” 从御书房回来后,太后身边的嬷嬷来请李倾姝。李倾姝便去了慈安宫,一路上她都在想父皇那一番话是何意,父皇是想引出谁吗。 到了慈安宫,看见沈淮修在和太后,皇后说话,太后一脸的笑意,看上去对这个孙女婿极为满意。 “鹤行,你去御书房吧,我也不留你了。只是今后多带哀家这个孙女回宫,哀家想她的紧。” “是,鹤行遵命。”沈淮修说着,向太后行了个晚辈礼。看见李倾姝来了,向她笑了笑说:“我去御书房了,倾姝多陪陪皇祖母和母后,我们太阳落山前回去。” 回门归宁定要在傍晚前回夫家的,否则便被视为不吉利。一般的人家午膳后就回夫家了,可沈淮修为了让李倾姝和家人们多相聚,就把回去的时辰定在最迟又不越过规矩的时间。 太后和皇后听言,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了。 等沈淮修走后,太后命侍女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心腹。 李倾姝正要行礼,就听见太后说:“还行什么礼,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 李倾姝过去,看看了皇祖母和母后,眼睛不由得泛红。 “怎么哭了,是沈家欺负你了吗?”皇后急忙问。 “没有没有,母后不必担忧。沈淮修对我也很好,沈老夫人和善,下人们也恭敬有礼。”李倾姝急忙说。 皇后松了口气,反倒是太后看了看李倾姝的打扮,发现李倾姝穿戴的是沈家的衣裳头面,看着精致明艳。太后这才放下心。 皇后问起了沈家的情况,李倾姝一一作答,说起几房的姑婶嫂子,还有妾室庶女,皇后倒是一点不担心,凭借女儿的手段,这些都能解决的。 就是说起了三房账本干净的事,皇后并未发话,太后倒是说,先别轻举妄动,看看再说。 李倾姝赶紧说起来皇兄的事:“祖母,母后,我刚刚去御书房给父皇请安,父皇说哥哥没事,受了伤但安然无恙,还说不要告知他人。” 太后和皇后并未多大反应。李倾姝正感到奇怪。皇后就说,在李倾姝出嫁的第二天,她们就收到消息,只是见李倾姝刚嫁入沈家,既要适应沈家情况,又要管三房庶务,就按下消息没告诉李倾姝,干脆回门的时候说。 三人说了好一通话,让李倾姝多进宫,李倾姝都应下了。 太后有点精神不济,皇后和李倾姝就先告退了,回凤鸾宫说母女间的体己话。 第15章 生还 回到凤鸾宫。 两人就说起了太子的事。 皇后微眯着眼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李倾姝思忖片刻说:“母后说的是,我也这么觉得。本来我成婚对象的名单里没有沈淮修的,他一个权臣,谁敢又谁会把他的名字加上去。可是我收到名单里面就有他。那份名单里不是纨绔子弟家风不正的,就是家中无实权说不上话的。就好像有人逼着让我选沈淮修。” 皇后神色幽深,沉默不言。 “再者,我一成婚就有了皇兄的消息,这是不是太巧了。这有点像......”李倾姝犹豫着说道。 “有点像不让皇家和姜家联姻,因为看似是太子失踪,实则是姜三公子失踪和姜家因为此事被推到风口浪尖。”皇后幽幽的说道。 “母后......会不会是柳家或是严家。”李倾姝强撑着神情说道。 “蛮蛮,你说漏了一个,还有你父皇。”皇后眼神一厉。 “母后!” “后宫两个最尊贵的女人都出自姜家,再加之姜家手握兵权,功高甚伟,甚至......震主!” “母后!一切只是猜想,不能下定论的。何况我此次送嫁,父皇还破了祖制。而且我如今过的也很好,皇兄也没事。”李倾姝劝慰着。 皇后调整着神色,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女儿难得回宫,可不能让她担心了。 “不说这些了,一切都在好起来,我们母女说些高兴的吧。” “嗯!母后,我的公主就要修建好了,萧飞英被父皇指派给我做公主府的护卫了,我想着青芙去公主府做掌事女官。至于我贴身婢女,就把春兰带走。” “这样安排很好。”皇后怜爱的摸着女儿的脸,短短时间,女儿成长的如此之快,为娘的又是心酸又为自己女儿感到开心。 “你的妯娌们皆出身名门望族,你也不可怠慢了。不过若是有那不长脸的,你也不必给她脸面。”皇后叮嘱着。 “女儿明白了。”李倾姝应下了。 皇后没有留她很久,李倾姝还要回自己宫中选些人安排进公主府来襄助青芙,还有些东西物什收拾收拾。 李倾姝回到了碧琼阁,身为人妇后回到这个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地方,感觉真是奇妙。李倾姝摸了摸自己经常躺的贵妃椅,摸了摸博古架上的那些珍奇古玩,都是皇兄和姜家的几个哥哥淘来逗她玩的...... 绿萝看她怔住了,叫了声“公主” 李倾姝回了神,让青芙去挑人,她在这儿等着,想必这次她回宫,会有不长眼的苍蝇飞上来。 “四公主,五公主到!”这不,“苍蝇”不就来了。 “见过姐姐。”李倾颜和李倾浅俯身行礼。 李倾姝让人端来点心茶水招待她们。 “姐姐出嫁的排场真大,那日见姐姐事情繁多所以没来打扰。父皇竟然亲自送嫁。”五公主李倾浅沉不住气的开口。 “父皇疼我。”李倾姝端起茶喝了口。 “姐姐也是,怎么不劝着父皇,父皇破了祖制,要是被言官议论可如何是好。”李倾浅心怀不轨的说。 “哎,父皇宠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五妹妹你多担待。”李倾姝故意说,冷眼看着二人的反应。 “你!”李倾浅忍不住想破口大骂,被李倾颜制止了。 李倾颜还是那副柔弱姿态:“二姐姐何必疾言厉色,妹妹也是关心你啊。说来这点心吃起来竟与往常不同。” 李倾姝摸摸了茶叶说道:“父皇疼我,母后也疼我,知道我嘴刁,把碧琼阁的厨子当作陪嫁送到了沈家。” “原来如此,那姐姐可有口福了。只是听说沈家家风清正,沈老夫人出身真定陈氏,极看重规矩,姐姐这样,沈老夫人会不会......”李倾颜用帕子掖了掖嘴角柔柔的说道。 “那倒不会,母亲说了,很开心能经常吃到御厨做的御膳。四妹妹是不是忘了?那厨子是御膳房的,是父皇赏我的,所以我就说嘛,父皇宠我。”李倾姝轻飘飘的说道。 李倾颜嘴角一僵,但勉强维持住了表情。 之后李倾颜和李倾浅都在绵里藏针的说话,都被李倾姝不痛不痒的回击过去了。 出了碧琼阁,二人再也维持不住了。 “贱人,看你能嚣张到何时。” “浅儿!还不在我们自己的地方,注意言辞。” “姐姐,你看她张狂的样子,太子这么久没消息,肯定是死无全尸,姜家也会落个保护储君不利的罪名,到时候太子之位就是三哥哥的了。”李倾浅面色凶狠的咒骂着。 李倾颜听此话眼神闪了闪,倒也并未反驳。 碧琼阁 李倾姝慢悠悠喝着茶,看这样子,应该不会是贤妃,李倾浅的脑子跟她母妃一个样,没那个心机。柔妃倒是有这个心机和手段,德妃的话倒是不太可能,没有子嗣靠着家族得到妃位,要来太子之位也没用。倒是良妃......有个小皇子,不过平时看她都是笑容满面的,而且良妃的母家也并不显赫。 李倾姝写了封信,写下自己的怀疑,让绿萝交给母后。天色也不早了,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李倾姝起身,摆手屏退马车,她想自己走走。没出事前,她总是在宫闱内乱跑玩闹,出事之后,她不敢出宫怕被人暗害,除非是要急着面圣坐轿子。如今皇兄没事,姜家也要好起来了,她想走走,就像她还是做姑娘时无忧无虑的样子。 李倾姝一路走了过去,路过龙鱼池,御花园,白梅苑,珍兽园......正好走到了兰亭水榭,远远望见沈淮修站在那儿远眺,他似有所感的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她来,扬起了笑容,李倾姝心中的郁气和委屈仿佛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沈淮修笑着向她走来,过来拉她的手。李倾姝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你在这里等我吗,大太阳的,怎么不去碧琼阁找我?”李倾姝好奇问。 沈淮修正要开口说话。 “咳咳!”背后传来一阵咳嗽声。 李倾姝猛地回头,发现是自家父皇来了。 第16章 地牢 李倾姝立即收回手,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皇帝瞥了眼这对小夫妻,对沈淮修说道:“鹤行啊,等久了吧,这就是那幅《春山夜景图》,如何?” “临摹的栩栩如生,形神俱在,笔触间又有着风骨。不愧是陛下。”沈淮修毫不吝啬的夸道。 李倾姝撇了撇嘴,她父皇总是在闲下来的时候画些山山水水,还不如给她画个画像。每次她提起,父皇总说画不好。真是敷衍。 皇帝眼尖的看见李倾姝撇嘴。 “撇什么嘴呢,就你肚子里没个墨水,整天就喜欢珠宝首饰。”皇帝嗔怒似的说她。 “父皇!”李倾姝偷看了眼沈淮修。这沈淮修还在呢,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行了,东西给你备下了。找夏德忠去吧。”皇帝微扬着嘴角,他就喜欢逗女儿。 “嘿嘿,父皇最好了。”李倾姝拉着皇帝衣袖撒娇。 沈淮修从未见过她撒娇的样子美目盼兮,秋眸似水,一时间竟看呆了。 如今不是在朝堂上,皇帝和沈淮修的相处还真像岳婿。李倾姝和沈淮修跟皇帝说了会话,就告退了。 临走时,夏德忠气喘吁吁的跑出来。 “殿下,这是陛下吩咐老奴给殿下的。” “多谢公公。”李倾姝接过鎏金盒子,上了马车。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到了沈家,李倾姝给沈老夫人请了安之后便回了清风院。 沈淮修也回来换了身玄色衣服,他好像格外喜爱玄色,李倾姝心想。 李倾姝当着沈淮修的面打开了那个鎏金盒子。 真是当之无愧的“闪瞎了眼”。满满一盒子的鸽血红宝石和毫无杂色瑕疵的红玉。沈淮修心情复杂的看着自家夫人高兴的样子:真是毫不掩饰的喜欢艳丽的珠宝啊。 沈淮修笑着开口:“家里库房也有好多玉石珍宝,夫人尽可以去挑一挑。还有,我名下有好几家珍宝铺子,我吩咐他们若是有成色好的,都送来。” 李倾姝笑着开口:“多谢夫君。”她就是喜欢漂亮的东西,还喜欢戴身上,打扮的漂亮自己也开心。 沈淮修见她开心,自己也很高兴。但很快他就有事去前院了。 李倾姝叫来带回来的宫女们,让她们在经过青芙训练再去公主府,春兰则安排在自己身边。李倾姝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宫里带回来人沈淮修好像从未问过她。 昏暗的地牢,沈淮修坐在椅子上轻喝了口茶。 “你是哪里派来的人?”沈淮修悠悠的问道。 被铁链绑住的女子低头不语。 “罢了,左不过那几个势力。”沈淮修懒得再多说,吩咐一旁行刑的人:“死的时候让她别那么舒服,既然阳关道不想走,那么就让她尝尝炼狱的滋味。” “是。” 沈淮修刚出地牢门,护卫左通就过来了。 沈淮修擦着手问道:“夫人带回来的人安排在哪里?” “家主,夫人只安排了一个婢女在身边,其余的都送往公主府。” “恩,好好查查底细,若是不干净,就不用留了。”沈淮修神情自若的说道。 “是。还有......暗卫来报,太子和...”左通偷偷看了眼沈淮修,“和姜三公子还活着。” 沈淮修面无表情,但周围却隐隐透着一股寒气。“嗯。把牢里的东西处理了。” 沈淮修看了眼衣角,玄色衣裳沾上血迹看不出但气味还是有的,随即吩咐道:“先去前院换身衣裳吧。” 左通低声应下,不敢多言。又看向里面,什么腌臜货用那种见不得人的药来迷惑家主,活该落得这种下场。 ....... 沈淮修换好衣裳来到后院,正看见李倾姝正把成婚礼登记入册。见沈淮修来了,李倾姝开始吩咐晚膳,正想与沈淮修说话,突然看见他似乎换了件。 “你好像......换了件衣服?”李倾姝问道。 “刚刚墨渍不小心染在衣物上了,就换了件。”沈淮修瞳孔一缩,随即神态自若的说道。他没想到都是玄色衣裳,还是同一批布料做的,李倾姝也能分辨出来。殊不知千万不要小看女人的观察力和直觉。 李倾姝也没当回事。下人呈上晚膳,恭敬的退下后。 李倾姝说起:“我的公主府要建完了,青芙去公主府当掌事女官,我身边就由春兰顶上。” “公主府要建好了?人手够不够,不够的话可以从府里调派出去。”沈淮修答道。 “人手够的。等公主府建成,我们可以去那里避暑。父皇让我选址的时候,我特意没选在皇城,而是选在依山傍水凉爽的地方。” “夫人聪慧。”沈淮修宠溺的说道。 李倾姝都快被他夸的不好意思了。 用完晚膳后,沈淮修带着李倾姝在清风院周围溜达消食。清风院的名字虽然是院落,但实际上却是水榭。到了夜晚,借着月光看向湖面,鲤鱼神龙摆尾的抢食,竟显得水面波光粼粼,格外好看。 李倾姝喂着鱼食都快忘了时间了,还是沈淮修在一旁说仔细吹着湖风着凉,李倾姝这才回去了。 今晚是成婚后的第三日,前几日李倾姝因为太忙了,倒头就睡了。但今晚躲不过了。 李倾姝磨磨蹭蹭的让绿萝为她更衣洗漱,抹上了山茶花的香膏。好不容易从耳房出来,沈淮修不在寝室,一旁的春兰过来回话道,三爷去洗漱了。 李倾姝松了口气,倚靠在罗汉床边看话本。正看得起劲呢,一双手拿走了她的书,李倾姝正要说,就看见沈淮修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夫人,这是在看什么名着。”沈淮修去翻话本,李倾姝要去阻拦他却赶不及。 “那书生在山间遇见的女子竟是只狐妖,两人郎有意.....” “好了好了,别念了。这是......这是青芙上街采买送的,对!送的。”自己看的话本被读了出来李倾姝感到十分羞耻,赶紧甩锅,反正青芙也快去公主府了。 沈淮修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夫人看话本不如看为夫。” 说罢,俯身抱起李倾姝走向拔步床。 “别怕。”沙哑的声音说道。 李倾姝迷迷糊糊间想起,好像每次沈淮修都会跟自己说“别怕”,安抚她。 第17章 高烧 早上,李倾姝被绿萝唤醒,开始穿衣打扮。昨天正好得了不少好东西,李倾姝挑了几只戴上。 她边梳妆边叮嘱着青芙:“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就来向我汇报。做不了或者不方便做的就找萧飞英。” 青芙今天就要去公主府了,她仔细的听着叮嘱,都应下了。 收拾好后,她才发现沈淮修不在屋内。 “三爷呢?” “三爷上朝去了。” 李倾姝这才恍然,原来修沐期都过了。早上梳洗打扮好后,沈淮修就过来找她,她都习惯了。 李倾姝领着绿萝去静安堂请安,几房的夫人都在。 沈老夫人见李倾姝过来很开心,拉着她说了好一通话。秦氏在一旁脸色微僵。 “咦,三嫂的发钗真好看,不像是珍宝阁的手艺。” 王氏在一旁询问。 “昨日回门,父皇赏了我好些珠宝首饰。我那里还有些进贡的荔枝,到时给大家拿来尝尝。” “那敢情好,我正苦夏呢。这荔枝最是清甜解暑了。多谢三嫂。”王氏爽朗的笑道。 李倾姝回了个笑容。 秦氏面容不显,指甲却狠狠掐着手帕。沈老夫人看了她一眼。 天气愈发热了起来,沈老夫人也不多留她们了,让她们都回去。 秦氏一会二房就忍不住发脾气。王氏从不管事,沈家是她掌中馈。可现在她却感到手中的权力隐隐受到威胁。李倾姝惯会收拢人心,沈老夫人也喜爱她。一旁的嬷嬷去安慰她,说是公主,总要区别对待的。秦氏渐渐压下了心火,只是面色仍是阴沉的。 这边正要上朝,和沈淮修交好的官员都来给他道新婚之喜。张之谏也来了。 “鹤行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昭华公主没说什么吗?”张之谏说道。虽然他只想让自己的孙女嫁入皇室,不过沈淮修的正妻之位他本想安排给张家一个旁支的嫡女的。没想到自己这学生一飞冲天,傍上了皇家这棵大树。 “老师说笑了。学生成婚那日,老师送来这么重的礼,公主还在说呢,改日定要去拜访师母的。”沈淮修谦卑的说道,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哈哈哈敝府定然扫榻相迎啊。”张之谏对沈淮修的态度很满意。 他还想说什么,太监就唱喊着,皇帝来了。官员各回其位。 皇帝坐上龙椅,看到底下的沈淮修,眼神只是一扫而过,并未多言语。反倒看到张之谏,眼底渐渐幽深了起来。 这厢李倾姝刚回清风阁,沈淮修就派人来报,说是午膳不来用了。 李倾姝想了想,自己从成婚到现在,还从未正式见过庶女,又想起敬茶那日沈嫣雪的样子,心底不免滑过一丝柔软。随即吩咐绿萝,告知嫣绣阁,中午自己这里带着饭菜和沈嫣雪用午膳。 李倾姝早早的命厨子做好饭菜,领着一众婢女去嫣绣阁。正到门口时,看见看护沈嫣雪的婆子在门口打盹。 “咳哼。”绿萝故意大声发出声音。 “谁啊,没看见我正......夫人!”婆子原本觉着新婚前几日,李倾姝没有来找沈嫣雪,觉得庶女不被新来的夫人看重,因此时常偷懒怠慢。 “赖妈妈倒是睡得挺好。”李倾姝开口道。 “夫人,这......这昨日五小姐有点闹腾,因而奴婢白日实在撑不住,休歇了一会。”赖婆子狡辩着。 李倾姝没理她,径直走向屋里。却看见沈嫣雪两颊通红的躺在床上,直冒着冷汗,说着胡话。 李倾姝见状赶紧吩咐人递牌子请太医。 不一会,太医来了为沈嫣雪看诊。“五小姐本就有点中暑,加之没有好好照料而发热高烧,微臣给五小姐开药,只是今后还需静养。”太医不敢多说什么,这种大家族腌臜事多的是。 “知道了,绿萝你让人去熬药。”李倾姝看着沈嫣雪不断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心中愈发恼怒,这些刁奴! 沈嫣雪还在不断呓语着,仿佛在喊母亲和乳娘的名字。李倾姝不由得想到敬茶那日她胆小又可怜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亲自去为沈嫣雪更换头上的湿帕子。 不曾想,沈嫣雪突然紧紧握住她的手,许是梦见了什么。李倾姝本想让婢女们照顾着,自己去发落这些下人。算了,从小便没了母亲也挺可怜的。 药灌了下去,又有精心的照料。沈嫣雪的意识也渐渐苏醒了,看见床边是李倾姝,不由得局促了起来,诺诺的叫了声“母亲”。 李倾姝摸了摸她被汗浸湿的头发:“母亲在这里呢,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派人来找母亲?” “我......我怕母亲嫌我麻烦,不喜欢我了。” 李倾姝温柔的说:“怎么会呢,母亲怎么会不喜欢你呢。看,母亲今天想找你吃饭的,还做了兔子发糕。” “母亲会喜欢我吗?”沈嫣雪细声细气的说道。 李倾姝的心里愈发的柔软了:“当然了,母亲喜欢你。雪姐儿要好好养病,病好了母亲和你玩绊花绳。” 李倾姝安抚好沈嫣雪,命春兰陪着她,自己则去料理事情。 李倾姝坐在太师椅上,喝了口茶“把赖妈妈带上来。” 赖婆子会跪在红木地板上。“夫人饶命!奴婢是冤枉的。” “赖妈妈,被我抓个正着还说冤枉你,你是说我是非不分吗?” “不……不……”赖婆子一个劲的求饶。 “赖妈妈是觉得本宫是新妇可以随意敷衍,欺上瞒下吗?你这样的人,我也懒得多说,绿箩,叫人发卖的了出去。”李倾姝轻轻说道。 “夫人!奴婢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赖婆子慌了。 “哼,是怠慢主子,偷懒耍滑的功劳,还是偷拿大厨房的饭菜,收受小婢女孝敬的苦劳。” “夫人......”赖婆子怔住了,她做的事情瞒不住了。但如果不搏一搏,她的下场不会好:“夫人就算要发落奴婢,也要考量奴婢是二房派来的?” 李倾姝冷笑:“派来的?赖妈妈是说自己是二房派来做三房的耳目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赖婆子语无伦次。 “不必多说,还不发落了。我不想浪费口舌。” 绿萝让两个嬷嬷捂住赖婆子的口鼻拖了出去。 第18章 机锋 李倾姝吩咐厨房做滋补鸡汤粥一会送去嫣绣阁。自己则先行一步去照看沈嫣雪。 沈嫣雪脸色好多了,李倾姝过去的时候正在乖乖喝药。她想:自己像沈嫣雪这般大的时候,吃药还要母后哄呢。 李倾姝走过去接过药碗亲自喂。 “雪姐儿今晚和母亲吃鸡汤粥,雪儿有想吃的吗,母亲命小厨房备着食材,等你好了做与你吃。”李倾姝柔声说着。 “母亲刚刚说的兔子发糕一定很好吃,雪姐儿想吃那个。” “好。”这孩子主动说想吃什么,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李倾姝安顿完沈嫣雪,把春兰留在嫣绣阁就回了清风院。 这边二房 “夫人,三房的赖婆子被发卖了。”秦氏的贴身嬷嬷低声说。 “什么?怎么回事?”秦氏坐了起来。 “那赖婆子照看五小姐不力,五小姐本是中暑,硬生生被拖成了高烧。夫人,就算要如此,发卖赖婆子好歹跟二房知会一声,毕竟赖婆子是二房出去的人啊,而且如今是您在掌家。” 秦氏沉默不语,手渐渐攥紧帕子。 正好沈淮修回来了,李倾姝和他说了这事儿。他本想着去看看沈嫣雪,但听李倾姝说沈嫣雪睡下了,那就只能明天再看了。 “也是我做母亲的不好,若是我早点去看她,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了。”李倾姝说道。 “怎么能怪你,前几日新婚,庶务又忙,再者那刁奴也与你不相干。”沈淮修柔声说,摸了摸她的头。 李倾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沈淮修对沈嫣雪不上心,她本来是觉得他不看重庶女。如今看来这不像是父女间的相处,反倒是更像帮相熟之人照料。李倾姝眼色渐深,也许是她想多了...... 第二日,李倾姝照例起床,看了看一旁的被子,沈淮修又不在......真辛苦啊,上早朝要起这么早,她看她父皇倒没有沈淮修起得早,也许是沈淮修要赶路进宫,她父皇走几步就到建章宫了? 李倾姝让人给她梳了个堕马髻,天气炎热她也想松快些。让人给她戴上成婚凤冠上拆卸下的红宝石步摇,在穿上白梅烟箩抹胸襦裙,看上去清雅又不失高贵。随即,李倾姝带着两名婢女去给沈老夫人请安了。 到了静安堂,李倾姝给沈老夫人请安后就坐在了王氏旁边。她倒还没说什么,秦氏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了。 “三弟妹这发钗真好看,我们竟都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头面。” 李倾姝向来就不是什么温柔可人的性子,要不是因为这次太子的事情而是收敛了性子懂事了点,她还要强势骄纵下去。 “二嫂喜欢,我让我父皇也赏赐二嫂点。”李倾姝不客气说道 秦氏脸色一僵。“三弟妹言重了。话说,我听下人说三弟妹发卖了雪姐儿身边的嬷嬷,好歹是沈家的老人。三弟妹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我竟不知一个下人的事也要二嫂来和我说。虽说雪姐儿还小不知事,不过主子就是主子,不是下人可以随意糊弄欺辱的” 秦氏脸色变差了。“我只是担心对三弟妹的名声不太好,万一外头说我们沈府苛责下人。” “二嫂多虑了,本宫从小到大可没怕过什么流言蜚语,二嫂也是知道本宫在外头的名声,恃宠而骄,骄纵任性。若是其他事儿倒是可以一笔带过,但如今我没有孩子,三房只有雪姐儿一个女孩,我自然是如珠似宝的宠着,就像父皇待我一样。”李倾姝看着秦氏这个钻营心计而包庇下人的样子就来气,不自觉地就用上了“本宫”的自称。 秦氏脸色一白,虽心中憋着气,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王氏看场面僵硬着,随即打了个圆场道:“三嫂送来的荔枝真是清甜。” “四弟妹喜欢吃的话还有,我让人拿过来。”李倾姝乘着话接下去了。 又客套了几句话,秦氏还不死心,毕竟赖婆子是她放在三房的眼睛,说道:“赖妈妈既然已经走了,我这里再给弟妹挑一个过去。” 李倾姝想着这秦氏怎么还不老实:“多谢二嫂,不过不用了,母后给我指派了好些嬷嬷,都是侍奉过皇子的,经验丰富。” “那......那就好。”秦氏可不敢说她的下人比宫里的嬷嬷还要好。 李倾姝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若能当场还击她肯定当场回击了,就像现在:“二嫂,我竟想不到赖婆子做出这等事,她是老人,该有规矩也都明白。可见是皮松了,忘了下人的本分。府里的人也一样,除了赖婆子,肯定还有类似的腌臜事儿。我这儿有几个嬷嬷,正好给二嫂用,望二嫂不要嫌弃。” “不......不用了,弟妹都给了我,自己就没人手了。”秦氏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二嫂这话就见外了,我身为三房夫人,是沈家的一份子,有责任为府里尽一份心的。这几个嬷嬷都是皇祖母身边贴身嬷嬷调教出来的,最是讲规矩了,还是......二嫂嫌弃我。”李倾姝想漂亮话谁不会说。 “怎会呢,那就多谢弟妹了。”秦氏脸色难看的应下了,本想挫挫李倾姝的锐气,没想到带回了几个祖宗。 沈老夫人冷眼旁观。 几房的夫人陪沈老夫人坐了会就都回去了。 她们走后,沈老夫人笑着和自己的贴身嬷嬷说:“老三媳妇不愧是公主,这有仇就报的性子我喜欢。秦氏偷鸡不成蚀把米,碰上了硬茬子,倒是得让他尝尝教训。” 一旁的嬷嬷心想,看来这沈家将来的宗妇和掌中馈的人就是昭华公主了。 秦氏一回到二房就忍不住摔东西。“她们就是欺负我二房的主事不在,就是趁着夫君不在都来下我的脸。” 嬷嬷在一旁劝慰着。 可秦氏实在是心火难消,李倾姝就罢了,老太太在一旁竟也不帮自己说句话。这看上去对庶房和嫡房是一样的,实际上谁是嫡出庶出,老太太心里是门儿清啊。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她就要被李倾姝取而代之了,多年经营和在沈家的根基将毁于一旦。 秦氏目色沉了下来,她想起来一个人...... 第19章 小秦氏 秦氏吩咐人去给三房姨娘小秦氏递话,说是约她相见。一旁的嬷嬷是根本阻止不了,三老爷这几年看着是温和,但听说早几年的手段是出了名的狠戾,再加之娶了位公主妻,真要惹恼了可就...... 秦氏不以为意的说道:“且不说太子失踪,姜家势弱,我秦家好歹也是世家大族,我夫君也任江南巡抚,不是可以随便欺辱的。” 这边,李倾姝收到暗卫来报,三皇子将在明日抵京。三皇子......会是你操控幕后吗? “公主,明日要不要进宫?”绿萝在一旁问。 “父皇没有命令,不要轻举妄动。宫里还有母后,不必担心。如今,是敌人和我们都在暗,就看谁按捺的住了。”李倾姝神色幽深的说。 李倾姝派人密切监视着,安排好一切后。带着人去嫣绣阁看沈嫣雪。 “母亲!”沈嫣雪看见李倾姝来了眼色微亮。 “雪姐儿好些了吗,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嫣雪好多了。”沈嫣雪脆生生的说。 “雪姐儿看,母亲给你带了什么过来。”李倾姝哄她开心。 “是兔子发糕。”沈嫣雪看了眼睛泛红,原来真的有人会跟母亲一样,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兑现诺言,“多谢母亲。” “雪姐儿要好好养病,乖乖吃药。母亲叫厨房再多弄些花样来。” “好!”沈嫣雪刚想拿起发糕吃,突然似是想起什么,她下了罗汉床去里屋拿了个藕粉色荷包给李倾姝。 “母亲,这是雪姐儿绣的荷包,雪姐儿笨,只会绣花开并蒂,母亲不要嫌弃。”沈嫣雪低声说。 “母亲喜欢还来不及呢。”李倾姝把腰间的红莲玉佩摘下,挂上荷包。 沈嫣雪见状,露了个小小的微笑。 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别人对她好,她都是记在心里会回报的。李倾姝心里想。 二人正吃着兔子发糕,就见沈老夫人,秦氏,王氏,沈嫣雨和存在感最弱的五夫人季氏来了。 沈老夫人见李倾姝和沈嫣雪一起吃着兔子发糕,笑道:“倾姝还爱吃兔子糕呢。” 李倾姝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兔子发糕是哄小孩子,给小孩吃的。 沈嫣雪在一旁细声细气的说:“祖母,母亲是特地让厨房做给我吃的,母亲还说了,让厨房多弄几个花样呢。” “好,知道你母亲疼你。”沈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 王氏也在一旁说道:“你母亲惯是心善心软的,雪姐儿要好好养病才能不辜负你母亲。” “嗯,雪姐儿一定好好吃药。” 秦氏在一旁也附和着笑,并未说什么,帕子倒是渐渐攥紧了,李倾姝身上是有什么魔力,沈嫣雪最是不亲人了,如今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几人说说笑笑的,倒也算是和谐。 突然下人来禀报,说是秦姨娘,徐姨娘和钱姨娘来了,来看望小姐。 几位姨娘进来见众人都在行了个礼。 钱姨娘率先开口:“五小姐病了,我们都很担忧,因此过来看看。这是补身子的人参,等五小姐好了可以炖山鸡汤喝。” 徐姨娘随即跟上:“这是血燕窝,最是滋补了。” 秦姨娘也拿出带的东西:“妾身带了些鹿茸,望五小姐喜欢。” “嗯,有心了。”沈老夫人点头。 “说起来,范氏肚里的孩子快出生了。府医来看过,说是极有可能是男孩。”秦氏在一旁说道。 “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欢。”沈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 “范氏孩子出生后,家里就有四个孩子了。可是子嗣到底还是少了点。三弟妹。”秦氏唤了声李倾姝,李倾姝就知道她要作妖了,“三房如今还没嫡子的,几个姨娘也没有所出。三弟妹虽是新婚,还是要以子嗣为重啊。” 转头有问向几个姨娘:“三爷来后院多吗?” 几个姨娘互相看了眼不敢说话。 秦姨娘说:“三弟妹,你看这就不对了,几个姨娘好歹是半个主子,这弄得都怕你,传出去不好听啊。” 小秦氏弱弱的说道:“不关夫人的事,夫人对我们很好的。”说罢,偷偷看了眼李倾姝,就差把被欺负刻在脸上,“只是主君不来后院,平时夫人体谅我们,也不太让我们请安。” 秦氏听言,看向沈老夫人“母亲,这......” 李倾姝听这话冷笑,秦氏也就这点手段吗?她都不屑理她。 秦氏看李倾姝不理她,脸上挂不住了。“三弟妹,你这是在怨我话多吗?我也是为了沈家啊。” “二嫂多虑了,我可是一句话没说呢。我在后宫多年,听过给自己儿子房里塞人的,可没听过劝着小叔子去妾室房里的。”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三弟妹,我好言好语和你说,你却......母亲。” “你叫母亲也没用。二嫂既然想越过我,管我三房的事,那我也和你掰扯掰扯,让卿成婚多年,二嫂又不停的给他纳妾,可还是子嗣不丰。反倒是一直在后院呆着,耽误了读书,连年几次都没中榜。二嫂,沈家的根基可不是靠着子嗣越多就好的,而是靠着有出息的子嗣。” “你.......你竟敢说我的让卿。” “我是她三婶,是长辈,理应说得。” “你......” “好了,雪姐儿还得养病呢,怎么就吵起来了。都回吧,今天也是闹够了。”沈老夫人急声喝斥道。 秦氏不情不愿的告退,突然外头通传沈淮修回来了。 小秦氏面色一喜。 沈淮修大步走了进来,显然是风尘仆仆的回来的。 “怎么你们在这儿。”沈淮修皱眉看着几个姨娘。 秦氏给小秦氏使眼色,小秦氏一脸娇羞的上前行礼。 “妾身给主君请安。” 沈淮修多聪明的人啊,一眼就看出来前因后果了。感情上赶着都来欺负我的倾姝了。 “正好你在这儿,也不用我吩咐人了。”小秦氏脸色一喜,以为今日主君是看中自己了。没想到沈淮修下一秒就道,“我正和荣安侯喝酒,荣安侯看中了你,稍后我会把你送到他府上的。” 小秦氏脸色一白,没想到自己大祸临头。荣安侯是靠祖上荫庇得来的爵位,是京城有名的老纨绔了。而且那荣安侯比她大四十呢。 第20章 回京 “主君!”小秦氏想求饶。一旁的秦氏见状也说:“淮修,这不合适吧,毕竟是你的姬妾啊。小秦氏也好歹是河南秦氏出生的。” “二嫂这话说的我就不明白了,被荣安侯看中那是她的福气,在我府上她只是平妾,去了荣安府那就是良妾了。出嫁女的地位高了,对本家也是好事,二嫂你也出身河南秦氏,想必深有体会。”沈淮修笑着说。 秦氏头一缩,她见过沈淮修脸上笑着但眼睛不笑的样子。那是他处置了一个给沈老夫人下毒的小厮的时候,况且沈淮修是户部尚书,内阁阁老,自己夫君在家都不敢违逆他。 小秦氏看秦氏不打算救自己,正想脱口而出。 秦氏看到她的意图就说:“这是你的福气,你的母亲也会欣慰的。” 小秦氏脸色灰白知道秦氏是在威胁她,就不敢多说了。 秦氏赶紧回了二房,生怕被牵连了。 沈淮修握住李倾姝的手说:“没事吧。” “没事,有母亲在呢。”李倾姝不好意思的抽回手,“雪姐儿还在呢。” 沈淮修看向一旁的沈嫣雪,笑着问她身体如何。 沈嫣雪坐到李倾姝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好多了。好似十分害怕沈淮修。 李倾姝安顿好沈嫣雪后,就和沈淮修回了清风院。 “怎么雪姐儿这么怕你呢?”李倾姝疑惑的问。 “这孩子从小就怕我,可能是我陪她的时间不多。”沈淮修无奈的说,“今日这事儿生气了吗?” “没生气。”李倾姝躲开沈淮修想要拉她的手。她其实是有点生气的,三房跟个漏风的马蜂窝似的,哪儿都是秦氏的人。而且都是因为他,他的姬妾才要死要活的,自己还得费劲来处理。 沈淮修欣喜于李倾姝的生气,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开始在意他了。“别生气了,我没有宠幸过她们。” “没有宠幸?!”李倾姝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她不由向下看沈淮修。 沈淮修维持不住他以往温和儒雅的样子了,一脸复杂的问:“你在看什么?” “咳......咳,没看什么。”李倾姝咳嗽掩饰着。 沈淮修咬牙切齿的说:“我有没有问题你还不知道吗?”说着横抱起李倾姝走向拔步床。 外头的莲荷听着屋内的声音脸色通红。 ...... 静安堂 沈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和自己的心腹说着话。 “还得是昭华公主,才治得住二夫人。”嬷嬷说。 “倾姝是宫里长大的,又有皇后亲自教养,那些阴谋诡计自然是不怕的。只是秦氏,心愈发的大了,看来是要把权力逐渐从她手中拿走了。”沈老夫人眼神幽幽的说道。 这厢秦氏还在二房暗自惋惜,三房又少了颗钉子。殊不知,小秦氏气不过,书信一封发往河南秦家二房,小秦氏的母亲因诞下个男孩正得宠,被抬为了贵妾。春风得意时,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在受此煎熬,还被大房的嫡小姐利用威胁。随即去找二房主君哭打喊闹,秦二老爷心疼妾室又不堪其烦,心有怨气就去找秦大老爷伸冤了。 秦大爷被秦二爷缠怕了,于是修书一封质问秦氏。秦氏收到书信心里委屈,自己为家族付出这么多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庶出的女儿?因而又是一阵生气发泄,二房的下人也小心翼翼起来,愈发的羡慕其他几房做事的下人了。 第二日,三皇子抵京了。听竹轩的柔妃和李倾颜高兴极了,李倾浅本也想着过去瞧,被贤妃制止了。 贤妃呵斥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你吃吗,你总是被人当枪使,你给我安安稳稳的待在宫里不许出去。” 三皇子回来先去建章宫面圣,皇帝对三皇子在岭南的作为好一顿夸奖,赏赐了不少金银玉帛。三皇子谢恩后又去了凤鸾宫看望皇后。这就是正妻和妃子的差别,就算是亲生儿子离家归来,只能先向嫡母请安。柔妃心里也不由得心酸。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秋安康。”三皇子行了大礼请安。 “快起来吧,赐坐。”皇后笑着说道,“此次离宫,去了岭南这么远的地方,看你都瘦了许多。” 三皇子回话:“为父皇,为百姓,为我大离朝效力,不辛苦。”又说起,“听说太子殿下遇险,如今是还没有消息吗?” 皇后眼睛闪了一下,看向三皇子,见他面色不显,看上去倒真像是在关心太子:“还没呢,昭华也为了朝廷嫁出去了,哎,我真是没日没夜都在担心着。”随即,皇后逼出几滴眼泪,擦拭了眼角。 三皇子表情真切的安慰道:“母后别担心,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下,二姐是公主,嫁进沈家定不会受委屈的。” 皇后破涕为笑:“幸而还有你,如今能做事的皇子只有你了,你可要多为陛下效力。” 三皇子回话:“儿臣明白。只是儿臣也担心着太子殿下,母后放心,若有消息儿臣一定第一时间告知母后。” 皇后也不便多留三皇子,说了会话之后就叫三皇子去听竹轩见柔妃和李倾颜了。 三皇子走后,身边的贴身嬷嬷为她捶腿。 “哼,跟她母亲一个样,惯会做戏的。幸好蛮蛮今日没回宫,不然看他装模作样的样子,蛮蛮又要生一肚子气。” 旁边的默默应和道:“公主最是真性情的。” 三皇子一出凤鸾宫就在想刚刚皇后的神情不似作假,看来太子确实是杳无音讯的,只是他心里始终不安稳。随即唤来贴身侍卫吩咐道,若有太子的消息,无论真假,不必验证,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千。 安排好后才走向听竹轩,柔妃见儿子回来了再也止不住眼泪。三皇子好一通安慰才好。李倾颜也收拾了心情,向亲哥哥告状:“哥哥不在,我们就被她们母女欺负。就算太子生死未卜,她们也仍旧嚣张跋扈。” 三皇子微笑着,眼睛却像毒蛇一样:“生死未卜?不,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妹妹放心,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 第21章 赴宴 三皇子回京第二日,皇帝就把河道决堤案交给他查办。朝廷官员一片哗然,陛下这是要重用三皇子了吗。再者太子殿下失踪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明眼人都觉得太子这是凶多吉少。许多本是太子一派的,都转而投靠了三皇子。 至于姜家,皇帝至今没有给个明面上的说法,许多忠于太子的竟有种兔死狐悲的想法。当然也有不少奸滑之人开始捧高踩低。连带着沈府都收到了影响。 这日李倾颜给沈家各方夫人下了拜帖,相邀明日在郊外别院办赏花宴。沈家各房的反应截然不同。 李倾姝面色不显,依旧是看着话本,不当回事。秦氏倒是高兴极了,如今三皇子在京中炙手可热,和胞妹四公主交好对她秦家也是有好处的。 王氏倒是心底暗自为李倾姝担心,一来同是嫡房,她自然要和三房更亲近;二来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极喜欢李倾姝的性子。至于四房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了相邀,理由是高烧不退,卧床不起。 晚上,沈淮修回府后不在前院停留,马上来到了后院。见李倾姝在罗汉床上和沈嫣雪绊花绳,不由得失笑,都是做要做娘的人了,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不过在自己眼里,这样的李倾姝再可爱不过了。 沈淮修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说道:“明日宴会我陪着你去。” 李倾姝瞥了她一眼说到:“赏花宴你一个男人去了干嘛?” “这不是鸿门宴吗?”沈淮修笑着说道。 “鸿门宴?她李倾颜还不够格呢,李晋睿(三皇子)来了,才勉强能称得上鸿门宴。” 沈淮修心想,不愧是他的倾姝,够跋扈。随即说道:“那好,若有什么事儿,叫人传话给我。” 李倾姝心一暖:“知道了。” 怡春宫里,李倾浅想去听竹轩,被贤妃强硬的按捺住了。 “母妃,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那贱人明天就要出丑了,我得去助四姐姐一臂之力。”李倾浅大喊着。 “啪!”贤妃实在是忍无可忍打了李倾浅一个巴掌。 “母妃!你打我!”李倾浅的眼睛渐渐泛红。 “我虽然不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好歹也在这后宫做到了妃位,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愚蠢的女儿。”贤妃看李倾浅红着眼睛瞪着她,气不打一处来。但终归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母妃本不想与你说。这么多年,我始终不能有孕,一直以为是皇后下的手。可是最近我查到了一些东西,种种迹象皆指向柔妃。” 贤妃语重心长的说:“你仔细想想,都说柔妃柔柔弱弱的,可真是这样她又如何坐上妃位的。” 李倾浅怔住了,每次自己去听竹轩,柔妃都是温柔的接待她。可没想到这样一个美丽脸蛋的背后竟藏着蛇蝎心肠。自己多年未能有个弟弟,她们怡春宫也因为没有皇子,家族又不显而受到不少明里暗里的欺负。这一切的原因竟是因为柔妃。 贤妃深知自己女儿的性子,又说道:“知道了听竹轩的真面目就离她们远些。听竹轩出了个三皇子,难保今后不会荣登大典。你切莫冲动,不要去对峙更不要被欺负了去。” 李倾浅像是失了魂魄,怔怔的回话:“儿臣知晓了。” 贤妃看她这个样子,怕是明日宴会藏不住心思。就以头风发作,要李倾浅侍疾为缘由拒绝了。 第二日,莲荷为李倾姝梳妆,李倾姝边在额头画了个牡丹花钿,边吩咐莲荷为她梳个飞天髻,要凤蝶衔珠金簪和全套的血玉首饰。没想到沈淮修的库房里还有这好东西。 刚打扮好,秦氏和王氏就来了。 “三嫂光彩照人,这血玉首饰真是难得。”王氏看这套首饰惊叹道。 “也是夫君送我的。”李倾姝笑着回话。 “竟不知三哥的眼光这么好,也只有三嫂撑得起这套首饰了。”王氏笑着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氏的帕子都快被她攥破了。她心想:这是在讽刺前几天小秦氏的事,炫耀沈淮修宠爱她吗?李倾姝还不放过我。 三人坐上了马车,驶向郊外别院。 刚下了马车,四公主的婢女就迎了上来,为李倾姝指路。 到了宴会上,李倾颜看李倾姝来了,就凑了上去。“二姐姐还是这么漂亮,名动京城。” 这话听上去没问题,可放在已嫁人的妇人身上,感觉就很奇妙了。 “多谢四妹妹夸奖,倒是四妹妹近日倒是圆润了不少,想必是三弟回来了,四妹妹很高兴吧。”李倾姝回击道。 “呵呵,二姐姐说笑了。二姐姐请入座。”李倾颜快维持不住笑了。 李倾姝听言就寻苏婳说话去了,连带着的还有王氏。 倒是秦氏一个劲儿的在和李倾颜搭话,直到李倾颜不耐烦的借口离开,秦氏才作罢,转而又去和其他贵妇打交道了。 王氏和苏婳也说上了话,只觉得公主和她身边的手帕交性子倒真是相似。 苏婳也喜欢上了王氏的爽朗性子,二人很快相谈甚欢。苏婳邀请王氏下次和李倾姝一起来府上做客,王氏也说着,若苏婳来沈府定要来找她。 “呦,你们二人背着我自己倒是都上线了。”李倾姝说笑着。 “又没塞住你的嘴不让你说话。”即使李倾姝成婚了,苏婳还是对她像未出阁时那样。 虽然五公主没来赴宴,但是李倾颜身边依旧围着一圈夫人小姐。三皇子回京,太子下落不明,明眼人看着都觉得三皇子炙手可热。这三皇子妃的位置可空着呢,她们可不就是卯足了讨四公主开心,四公主是三皇子的胞妹,若是得了四公主的青睐,那离三皇子妃的位置就更近一步了。 苏婳她们没有凑上去,就在一旁看着。 “蛮蛮,你知道吗?前几日三皇子接手了河道决堤案,竟要对方大人严刑拷打,幸亏被我父亲阻拦了。方大人好歹是朝廷命官,而且我父亲又是大理寺卿,三皇子肯给几分面子。至于后面的案子该如何查,判决又是什么,那就不好说了。”苏婳担心的说道,父亲一直在家里说方玉执为人正直,虽然太过板正,但是个为民为国的好官。 第22章 赏花宴 李倾姝冷笑了一声不说话,李晋睿再如何,如今她皇兄已经安然无恙了,李晋睿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真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声。 “三皇子到!” 众人齐齐俯身请安。 李倾姝李晋睿进门,看他面色上不显露,眼神却透露着洋洋得意的样子。 “各位请起。今日赏花宴,各位随心就好。”三皇子笑着说道。 那副清风朗月的样子,更引得众贵女心神荡漾,各夫人小姐们都是卯足了劲儿展现才艺,希望得到李晋睿的垂青。 李晋瑞只是礼貌的笑了笑,随即向李倾姝走来。 “见过昭华公主。”三皇子抱拳行礼。 “哥哥是太久没回京不知道消息吗?如今二姐姐应该称呼为沈三夫人才是。”李倾颜张狂的样子终于藏不住了。 李倾姝想,这到底是谁说的,不称呼公主称夫人,她只在三房提过。突然,李倾姝想到了秦氏,猛地转头看向秦氏。 秦氏见状心虚的转头。李倾姝恨得牙痒痒,三房跟个马蜂窝似的,难道沈家也要被秦氏弄得跟筛子一样吗?不管了,秦氏的事她之后会讨回来的,如今先解决眼下之事。 “四妹妹说的有理,合该是我这个沈夫人给三皇子行礼的。只是,我虽出嫁了,但品阶还是正一品,三皇子是从一品郡王。若是品阶高的和品阶低的行礼,我怕言官要参三皇子一本啊。” 三皇子神色晦暗不语。 “你......”李倾颜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随即又摆出可怜的样子,“我,二姐姐,颜儿没有这个意思的。” “沈三夫人是不是有点咄咄逼人了,四公主没有这个意思的。”一个声音弱弱的响起。 “是谁在说话?要说话就站出来大大方方的说,藏头露尾算什么?”苏婳立即帮助自己的好姐妹。 “是我。”一个女子站了出来,那女子全身上下的打扮和李倾颜风格一样,都是柔弱令人怜惜的风格。 “你是谁?”李倾姝下巴微抬问道。 “回公主,我是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女,我叫温小如。”温小如本不想站出来的,但是三皇子回来了,她被他英俊的样子吸引,她一定要嫁给他。因而她就站了出来,希望得到他的垂青。 “温二小姐,父皇从未下令要降我的品级,想要让我行礼,除了祖母和双亲公婆,我行礼也要看他受不受得起。温小姐,你受的起吗?”李倾姝声音微亮的说道。 三皇子总算开口了,“皇姐别生气,都是倾颜不懂事。”三皇子说着话,也不让李倾颜赔礼道歉,想要这事儿就这么过去。 但李倾姝可不这么惯着他,“皇弟说的是,你我许久未见,应该好好说说话,联络感情的,反倒被这种乌漆抹糟的事坏了情绪,不值得。” 转而又说李倾颜,“四妹妹说话可要谨慎些,身为公主应当是众贵女之表率,要注意言行举止。” “倾颜记下了。”李倾颜屈辱的行礼。 至于温小如,李倾姝看也不想看她。如此无脑之人,若是进了李晋睿的后院,怕是骨头都剩不了。 众人见没热闹可看,都自行散去了。 温小如定在原地,眼睛泛红。本以为三皇子会给自己青眼,没想到他转头就走了。 李倾姝十分不给面子的坐马车回去了,苏婳和王氏也与李倾姝同坐一辆马车。 苏婳毫不避讳的说:“那个温二小姐真是搞笑,不知道咱们三皇子最是薄情之人。” 王氏也在一旁说:“听说温二小姐从小被养在老家,今年刚进京城,想来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王氏就差把温小如没见过男人说出口了。 李倾姝和苏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宴会上秦氏还在周旋着,想找四公主却找不到。反倒是下人来通报,说是王氏和李倾姝都回去了,独留她在这儿。秦氏倒没不自在,反倒是觉得自己为着二房和秦家谋划前程,李倾姝不必说,王氏先回去是不为四房着想,也不知四弟会怎么说她。 宴会后院李倾颜正面色狰狞的摔东西。 “够了!闹得还不够丢脸吗?”三皇子脸色阴沉的说道。 “哥哥!你不帮我说话,帮那个贱人。”李倾颜激动的喊。 “我不是帮她,而是在教训你。你没有足够的把握却直接和她对上,难怪被她捉住话柄下不来台。” 李倾颜被教训的说不出话。 “如今李倾姝嫁入沈家,想动手太难了。沈淮修那个人,做事最是周密狠辣。” “哥,那怎么办。” “索幸太子不在,姜家和李倾姝不过是日薄西山,不足为惧。当务之急,是王妃人选。”李晋睿眼神轻蔑。 “哥哥,你有心仪之人吗?”李倾颜问 “心仪之人谈不上,可为我助力的倒是有几个。张家孙女张盈瑶。”李晋睿眼神一亮。 “那我们这就去和母妃说。” “不急,张盈瑶是正妃,至于侧妃,今日的那个温小如不错。他父亲乃是礼部侍郎,虽不是位高权重的,但是确是我打开六部的一把钥匙。而且,不过是个侧妃罢了。”李晋睿的眼神渐渐幽暗了起来。 这厢,温小如也回了温家。温大人和温夫人都知道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 “我本想着,把你留在老家让母亲照料是亏欠了你,没想到你竟成了这样的性子。”温大人气的手都抖了。 “父亲,本就是昭华公主咄咄逼人。”温小如跪在地上。 “你闭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你看别的夫人小姐有没有说话,就你剃头挑子一头热。”温大人气的脸色通红。 “我......我喜欢三皇子。”温小如撑着脖子说。 “啪。”本就心疼女儿的温夫人也忍不住了,给了温小如一个巴掌,“姑娘家的,你懂不懂羞耻。我们温家从不涉及皇位之争和党争。” “来人,把二小姐关进卧房,禁院。没有我的命令,二小姐院里的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违令者立刻发卖。”温大人立刻做出判断,自己这个女儿这么莽撞,现在要好好约束了。把性子掰过来。 “是。” “父亲,父亲。你不能这么对我,若我成了皇子妃,对您的仕途也是有好处的。”温小如还在那里哭闹。 “还不快点动手!”温大人大怒。 下人赶紧押着温小如回院。 第23章 告状 “她怎会如此天真。三皇子怎么会娶一个父亲只是礼部侍郎的女人为正妻。”温大人恨铁不成钢。 “夫君别生气,幸好已经关住小如了,这几日我亲自去教她,好好掰一掰她的性子。”温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她又担心的说,“只是昭华公主那里怕是得罪了。” “夫人这几日备好礼,去一趟沈家吧。我明日上朝也去找沈阁老赔罪。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从小她不在我们身边,我们到底是亏欠她。”温大人疲惫地说。 “好,我这就去备礼下帖。” 这厢,李倾姝把苏婳送到家后就回了沈家。 到了府门口,就见沈淮修身边的侍卫在等着。 王氏揶揄的笑了笑:“三哥疼你,你去吧,我回四房了。”随即就带着丫鬟仆人向四房走去。 李倾姝被说的不好意思了,招来那侍卫询问何事? 侍卫回话:“属下在这等着消息,若是夫人在宴会上遇到什么麻烦,属下也能及时通知大人。” “切,我能有什么事儿。”李倾姝娇嗔的说,本就画着牡丹妆的她显得更加娇媚了。 侍卫见状赶忙恭敬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不过还真别说,是有点委屈,要告状来着。”李倾姝似是想到什么,低声说。 “啊?”侍卫一时不太懂。 “夫人是要你带路,夫人要找三爷。”绿萝在一旁提醒。 “是。”侍卫赶紧恭敬的为李倾姝引路。 李倾姝还是第一次来前院,前院周围都种着竹子,显得格外清新雅致。难怪父皇那么喜欢沈淮修画的《竹节九霄图》,原来是天天看,看出花来了。 “还请夫人稍等片刻,属下先去通报。”侍卫行礼道。 沈淮修本在和沈淮谨商量事儿,见侍卫来报,说是夫人来了。 沈淮修一想,看来是宴会顺利结束了。赶紧叫下人去准备瓜果点心。自己则是亲自去迎李倾姝。 沈淮瑾打趣道:“三嫂来,莫不是看炎炎夏日,给三哥送降暑的汤饮来了?” 沈淮修没理他,他急着去看自己夫人呢,听说三皇子去宴会了,也不知道被欺负了没。自己本也想去,但李倾姝说不让他帮忙,他就听夫人的,在家待命。若是有事儿,及时过去给自家夫人撑场面。 李倾姝见有人给她开门,一看竟是沈淮修。 “回来了。”沈淮修笑得一脸温和。 “是啊,这赏花宴真不知道赏的是花还是人。”李倾姝抱怨着走向里屋。 却看见里屋站着一个人。 “这是四弟沈淮瑾,你还没有见过。”沈淮修过来为李倾姝介绍。 沈淮瑾撇了撇嘴心想:怎么不给我介绍你夫人,就只给你夫人介绍我啊?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弟弟。 见李倾姝看了过来,马上拱手行礼道:“见过嫂嫂,淮瑾这厢有礼了。” “四弟在啊,不过我没带见面礼。刚刚四弟妹回房去了,我一会让人送到四房。” “多谢嫂嫂。”沈淮瑾俯身行礼。 “倾姝,你怎么来了。”成婚这么久,李倾姝一次也没来过前院,倒是差遣侍女时常送来冰饮。 李倾姝犹豫看向沈淮修,沈淮修马上意会道:“放心,四弟不是外人。” 李倾姝听沈淮修这么说,知道沈淮修信任沈淮瑾,这下便没了顾忌,开始告状了。 “夫君真是不知道今天的赏花宴。外人就算了,我竟然被自己人背刺了。”李倾姝夸张的说道。 本在喝茶的沈淮瑾险些喷出来,不曾想一脸严肃跋扈的三嫂嫂竟如此会撒娇,要是自家夫人多向自己撒娇就好了。 “怎么了?”沈淮修脸色沉了下来。沈淮瑾见状也不敢马虎,知道自家兄长是生气了。 “我本以为,二嫂是因赖婆子或是要我劝你去妾室的事儿,对我有意见,但咱们是沈家妯娌,关起门来说话就好。没曾想,家里的事儿,二嫂竟然在宴会上说出来了,连我那四妹妹都知道我们三房的一些事儿了。”李倾姝这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什么?!二嫂让三嫂劝三哥去妾室!真是荒唐!”沈淮瑾生气的站了起来。 “秦氏人在哪里?”沈淮修问下人。 下人回答:“二夫人还在宴会上。” “哼,做出这等事儿,还在为她本家秦氏攀关系呢。”沈淮瑾忿忿的说。 “倾姝不生气,来喝点冰饮。”沈淮修拉着李倾姝坐下,又说道,“等喝完冰饮了,我们去找母亲。” “好。”李倾姝真的有被哄到。 李倾姝大口喝完冰饮说:“咱们走吧。” 沈淮修失笑道:“不急。慢慢喝。”转而又和沈淮瑾说:“那件事儿就这么办,我也不留你了,你自便。” 说罢,就带着李倾姝向静安堂走去。 沈淮瑾见状,赶紧回了四房,自家夫人和三嫂一起去的宴会,定然知道细枝末节。到了四房,沈淮瑾和王氏说了事情原委,王氏说:“难怪那时候三嫂表情这么怪。你说,三嫂他们去了静安堂?” “对。” “那我们赶紧也去,我好歹也是赴会的,未免秦氏抵赖。”王氏抓着自家夫君的手。 沈淮瑾说:“对,夫人你说得对。” 夫妻二人赶到静安堂的时候,沈老夫人正在打在大发雷霆。 李倾姝和沈淮修坐在一旁的绣凳上。 见四房的来了,沈老夫人缓了缓神色:“快上坐吧。” 随即沈老夫人吩咐下人,若是秦氏回了沈府,立刻让她来静安堂。 沈老夫人毫不给秦氏面子的说道:“河南秦氏虽是望族,但近年也是愈发的落幕了,如今维持现状只不过是靠着家族女子的姻亲。就连秦氏,心也更大了,管家权决不能在她手上。” 沈老夫人神色一厉:“倾姝,我有意将管家权交给你。” 李倾姝也绝不拿乔,利落的应了下来:“倾姝绝不负母亲所托,只是最近公主府快建好了,我可能有点忙不过来。还想请四弟妹助我一臂之力。” 王氏马上应下:“三嫂严重了,我一定竭尽全力。” 沈老夫人见自己嫡亲的两个儿媳妇关系融洽。心里也很欣慰。因为沈家的宗妇总是她们二人的。 第24章 对峙 秦氏在赏花宴上如鱼得水,想着自家的几个妹妹倒是能嫁给京中的世家公子,还有三皇子的正妃侧妃之位,她秦家也是大族,倒是可以争取一二。不曾想,她这副样子在某些贵妇眼里倒成了笑话。 例如荣安侯夫人,荣安侯虽然姬妾多,可是后宅安稳,就是因为荣安侯极为敬重正妻。因此荣安侯的后宅被管理的井井有条,小妾通房们被治的服服帖帖。 前几日,小秦氏刚进府,荣安侯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一天到晚想去前院堵荣安侯,还总是送信取信的,简直像个细作。荣安侯夫人整治了她好几日,立了规矩,还发话荣安侯去谁的屋里都可以唯独小秦氏的屋里不能去。荣安侯倒也真听夫人的话,就此冷落了小秦氏。 现在荣安侯夫人在宴会上看到秦氏这样,才知道都是一窝的蛇虫鼠蚁。当秦氏要来攀关系时,荣安侯夫人转头就走了。 秦氏动作一僵,也并不当回事。毕竟这次赏花会她已经得了好几位夫人的邀请了。 秦氏一脸得意的回到秦家,心里的激动还没消下去,就被沈老夫人贴身嬷嬷传话,即刻到静安堂。 秦氏心里一慌,不由得泛起嘀咕。 秦氏一路忐忑的跟着嬷嬷到了静安堂,一进去就看见沈老夫人面无笑意的看着她。她就知道,沈老夫人全都知道了。 “还知道回来啊,在赏花宴上交了不少夫人吧。”沈老夫人疾言厉色的说。 “母亲这话说的,我也是为了沈家啊。”秦氏故作委屈道。 “哼,为了沈家,我看你是为了你们秦家吧。如果是为了沈家,你也不会把三房的事乱说了。” “母亲好没道理,为何笃定就是我说的。”秦氏转而向李倾姝说道,“弟妹,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诚然为了之前的事,我们之间有些龃龉。可是弟妹不能诬陷人啊。” 李倾姝正要开口,一旁的沈淮修就开口道。 “诬陷?倾姝堂堂公主还不屑于做此等事。倒是二嫂说诬陷?我看未必。带上来!” 人高马大的侍卫带上一个半死不活的侍女,是之前大婚时安排给清风院的二等侍女。那侍女身上满是伤痕,进气多出气少,显然是用过刑了。 “啊!”秦氏吓了一大跳。 “二嫂,这人已经承认是她把消息传给二房的,你还有何话说。”沈淮修面无表情说。 李倾姝正纳闷,沈淮修是什么时候吩咐下人去抓内奸的。听到沈淮修在质问,她也乘胜追击。 “二嫂说笑了,今天我带着去的贴身侍女是春兰,是我归宁的时候从慈安宫里带出来的,而我吩咐下人叫我夫人不准叫我公主这事儿是在我归宁前。二嫂的意思是,春兰是奸细,那慈安宫的安危就没有保障了,这件事我得上报给父皇,要派御林军镇守慈安宫。”李倾姝故意吓唬秦氏。 秦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就是想给李倾姝使个小绊子,怎么事情就闹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秦氏随即大喊冤枉:“就算是我说的,那也只是小事情,没有造成大的危害啊。” 沈老夫人见状,心里叹了口气,秦氏当真不堪大用,从前她甚少出门自己也看不出来,如今在李倾姝和王氏面前,秦氏的手段根本不够看。如果是自己,那是绝不会承认的,哪想到秦氏一着急就认下了。果然管家权不能在秦氏手上。 果然,李倾姝说道:“那二嫂的意思是,你在我们三房安插了耳目。” 秦氏僵住了:“都......都是一家人,什么耳目不耳目的。” “一家人,一家人就是在外人面前背后捅刀子。”王氏忍不住说道,“二嫂以为这是小事,可是今天不就被四公主抓住话头了。要不是三嫂机智聪敏,恐怕今日堂堂昭华公主就要给庶子庶女行礼了。” 秦氏慌了神:“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二嫂是故意的。前几日小秦氏的事情,我给二哥面子才没有戳穿二嫂,二嫂要不要数一数,从成婚到现在,三房出了多少二房的耳目。三房是我一个朝廷二品大员和倾姝一个正一品公主的居所,却被二嫂蓄意打探消息。”沈淮修疾言厉色的说。 秦氏慌了,赶紧向沈老夫人跪下。 沈老夫人终于开口了:“秦氏,你要知道倾姝是下嫁到沈家的。倾姝乃是昭华公主,而你不过是个四品恭人诰命。你应向她行礼。” 秦氏动作僵住了,在她心里,李倾姝是妯娌弟妹,向她行礼实在是屈辱,可是她现在又不得不低头。 “弟妹,还请你原谅我。”秦氏低头行礼。 李倾姝大大方方受了这个礼并说:“二嫂请起,这是本宫最后一次叫你二嫂了。以后你还是称本宫为昭华公主,你对李倾颜如何行礼,对本宫就要更恭敬。毕竟李倾颜不过是个三品,而本宫是一品。” “弟妹!”秦氏这下着急了。 “如果你不愿意,本宫不介意进宫请来懿旨。”李倾姝放出公主威压。 这是秦氏从未感受到的威压,她在李倾颜身上,在李晋瑞身上,甚至在从前的李倾姝身上都未感受到,那种皇家的威严与高贵。这一刻她才明白李倾姝是昭华公主的事实,才感受到天家威严不可冒犯,才明白原来是她自己从来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是,臣妇遵命。”秦氏行了个诰命夫人礼。 “以后管家权便交由倾姝和铃儿(王氏名叫王铃)。”沈老夫人拍桌决定。 “母亲,我已知错,为何还要夺我的管家权?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秦氏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沈老夫人开口道:“你还敢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库房拿了不少银子送回秦家。” 秦氏这下冷汗都冒出来了,没想到沈老夫人这都知道。 沈淮修接着说:“二嫂这些年送回秦家的银子也够秦家大房生活一段时日了。三房从此和二房的生意全部断绝。” “不......不......”秦氏哭喊着。 “四房也是,从此不和二房做生意,我怕赚的钱都便宜了秦家。”沈淮瑾紧跟其后。 第25章 赐婚 秦氏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止不住的哭喊着,三房和四房可是占了二房生意的大半啊。王氏陪嫁丰厚,铺子多,三房位高权重许多官员肯行方便。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夫君回来怕是要休了她了。 秦氏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沈淮修毫不心软的拉着李倾姝行礼回了清风院。沈淮瑾也有样学样回了四房。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秦氏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沈老夫人让人请了府医,这么热的天,别气出好歹了,随即让嬷嬷送秦氏回了二房。 沈老夫人深知秦氏的性子,怕她乱说一通,颠倒黑白,因此书信一封,再让秦二爷的生母写了封家书,送往了江南巡抚府邸。 皇宫里,三皇子和柔妃商量后,准备私下宴请张之谏,求娶其孙女。张之谏收到拜帖后很是高兴自得,立马答应赴会。张之谏言领着两个儿子赴会。 三皇子亲自出来邀请,几人在宴会上相谈甚欢。 “我曾在赏花宴上对张小姐一见倾心,想要求娶。”三皇子主动敬酒,“而且我观张小姐命带凤运,这凤运从前有,现在有,将来也会一直有的。” 张之谏听懂了三皇子的内涵之意。颇为开心,张家在他这一代走向辉煌,虽然几个儿子没有大出息,可是他有个优秀的孙女,若是孙女坐上后位,那他张家的荣耀将会延续百年。 张家本是小家族,但张之谏中了状元,且在当今的皇位之争中站对了队伍,因此张家才有如今的权势。可要说底蕴是绝对比不上琅琊王氏,陈郡谢氏,京城姜氏的。因此张之谏一想到此事,就觉得他们张家也能跻身一流世家,当场便答应了这桩婚事。 张之谏回到家中已是子时,可还是难掩激动叫醒了孙女,和孙女说了这桩婚事。张盈瑶听见后,心中竟没有一丝波澜。她生来就是要做张家的依靠的,那个位置也只能是她的。至于情爱这种东西,她虽有幻想但从不奢求。 张盈瑶如此想后,更加坚定了内心。于是恭敬的向张之谏说道:“孙女明白,孙女定会带领着张家绵延荣光,不负祖父所托。” “好,好,好。”张之谏连连点头,“祖父定会让你坐上那个位置,母仪天下。” 三皇子自得的回了听竹轩后就和柔妃说了今晚的宴会。柔妃高兴极了,决定第二日就请皇帝去赐婚。 第二日,柔妃梳了个飞仙髻,戴上整套的白玉镶银头面,穿着梨花纹高腰襦裙去面圣,皇上曾说过她这样子最好看了。 “陛下,柔妃娘娘在殿外求见。”夏德忠禀报。 皇帝想起昨日暗卫来报,三皇子和张大人在三皇子的私院喝酒畅谈,相聊甚欢。皇帝神色变得晦暗了起来,“进来。” 夏德忠随即请柔妃进殿。 皇帝看着柔妃的打扮,自己原喜欢她这样的打扮,觉得她柔弱,要人保护。 柔妃幽怨的说道:“陛下已经许久没来臣妾宫中了。” 这几日朝中人心浮动,太子不在,总归是社稷不稳。皇帝也颇花费不少功夫,已经连续好几日熬夜改奏折了。皇帝身心俱疲,听到柔妃这样讲,心中愈发烦躁。不由得想起李倾姝,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每次见到自己就让自己休息,未出嫁时在宫中也是时常送来可口的点心,昭华最得他心。 “朕这几日朝事繁忙,爱妃来此有何事。” 柔妃心中忙着赐婚的事情,并没有意识到皇帝语气中的不满。 “陛下,我们的晋睿已到了成婚的年纪了,臣妾想让陛下为他赐婚。”柔妃温柔的话中藏不住急切的心情。 “爱妃有看中的女子吗?”皇帝眼神幽暗的说道。 “倾颜前几日办了场赏花宴,臣妾看了众贵女,一眼就看中了张之谏大人的孙女,张盈瑶。张小姐秀外慧中,聪敏温婉,和咱们的晋睿正是相配。” 皇帝眼中,柔妃那个怜弱的样子如今竟显得如此市侩。她难道不知道张家功高震主吗?还要为三皇子拉拢势力。 还是皇后,从始至终的脸上都写满了野心,性子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倒是从开始到如今一直是这么真实。 “睿儿喜欢吗?” “睿儿说,但凭陛下做主。” “睿儿是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皇家子嗣单薄,趁着这次赐婚也赏赐两个侧妃吧”皇帝正要定下侧妃人选。柔妃就抢着说。 “臣妾看礼部侍郎温家的嫡次女温小如很好。” 皇帝一听柔妃这么说,就知道李晋睿开始想插手六部事宜。 “那就听爱妃的,一个定下温家的嫡次女,另一个就从钱家长房庶女中挑一个。” 柔妃脸色一僵,这钱家是张家的外家,一个正妃一个侧妃,这像什么,若是起了龃龉,她这个做婆婆的该如何判官司。她听说张之谏极为敬重正妻,因而极力扶持钱家,钱家也是他们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 而且,在她的设想中,侧妃剩下的人选最好是王公贵族,那么也算有了宗亲的助力。 可是君无戏言,她只能答应。 倒是张家听到这个消息很开心,张家想着,三皇子的后院有了自家人做了侧妃,那张盈瑶也算是有了助力,三皇子的后院还不是他们张家说了算。 “小姐,小姐。”张盈瑶的贴身婢女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小姐,我听说三皇子这次还要娶两个侧妃,一个是那日赏花宴上的温二小姐,一个……一个是钱四小姐。” 张盈瑶面无表情的听着,她早知道三皇子就是利益为上的人,现在是有两个妾室,将来也可能为了权力有许多通房妾室。只要正妻的位置是她的又有何惧。 皇帝并未封锁消息。不过一天时间,三皇子要成婚的消息已被各大势力知晓。 几家欢喜几家忧,张家钱家张灯结彩,反观温家愁云惨淡。 “真的吗?父亲,我真能嫁给他!为什么不是王妃。”温小如悲喜交加。 “逆女,真是不知羞耻!”温大人气的手都发抖了,指着温小如的鼻子骂,“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五品官的女儿。如何能担任王妃!” 第26章 温夫人 温夫人在一旁痛心疾首,没想到自己都还没去沈家赔罪,就传来这等坏事。如今他们温家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温大人把温小如赶回闺房。 “夫人。我们要做取舍了。”温大人眼神坚定的说。 “夫君!好歹是我们的女儿啊!”同床共枕几十年,温大人的心思温夫人心知肚明。 “夫人,如今三皇子看着是风光。可是保皇党和宗亲一脉态度不明,姜家代表的武将和清流一派反对三皇子。三皇子求娶小如为侧妃就是为了礼部权力。”温大人语重心长地说,“我们温家向来是明哲保身,出了这等逆女纵然是我们父母之过,可是我们还有两个儿子,还有长女的姻缘,更有温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温大人似是不忍心的说:“若是小如不与三皇子扯上关系,那还有回旋的余地。甚至是小如愿意假死脱身,我们就将她安顿在老家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她执迷不悟啊......” 温大人说完这话,似是老了很多岁。温夫人见状默默流着泪,但是心里已经和温大人一样要放弃这个女儿了。 沈淮修的暗卫查到不少消息,身边的谋士进言:“家主,是时候和张家做切割了。” 沈淮修笑着看暗卫呈上来的信件:“切割?从未在一起过何来的切割?” “不过,太子那里......”沈淮修思忖道,“去派人保护吧,就算被圣上的暗卫发现也无妨,我如今可是昭华公主的夫婿。”沈淮修颇为自得。 手下的谋士和侍卫一阵无语,自从家主娶了公主后,这人像是变了个样子,他们都快不认识了。虽然家主行事还是那么狠辣利落。不过,家主对他们的态度倒是更好了不少。这也算是好事了。 凤鸾宫 皇后冷笑:“柔妃想要攀的这门亲事到底是福还是祸,犹未可知。若是一个不慎,以后的张家甚至是柳家就是现在的姜家。” 反倒是李倾姝听到消息倒是并没有多大反应,她正忙着让绿萝给她涂丹寇呢:“张盈瑶可不是个好相处的,李晋睿也不是个善茬儿,要在他们的手底下讨生活,温二小姐真是艰难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下人来通传,说是温夫人求见。 李倾姝听说温夫人虽不是名门闺秀,但是性子温婉,温大人也是在在这乌烟瘴气的官场中为数不多的好官,怎么就生了个温小如这般的女儿,这算是好竹出歹笋? “请温夫人稍坐片刻,下人不得怠慢,我换身衣服就来。” 温夫人被一众婢女迎进正屋,看下人中有的是宫里里出来的,有的颇有世家大族的风范,看来昭华公主管教的很好,沈大人也对公主颇为疼宠。温夫人以为公主要她等着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不一会的功夫,公主就盛装相迎,显然是把她当作一个重要的客人对待,温夫人的心里愈发的愧疚。 “昭华公主万福。”温夫人福身行了个命妇礼。 “温夫人快请起。”李倾姝亲自扶温夫人起来:“温夫人此举何意?” “家里的逆女不懂事,在宴会上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温夫人低头说。 “温夫人言重了,不过是女儿家的口角。”温家实在是倒霉,本来温小如就这么说了几句,没想到却被李晋睿注意到了,还要了过来做妾。按李晋瑞的性格,不把温家榨干就不是他了。 “说来惭愧,小女自小就被婆母要去养在身边,娇生惯养,等到我和夫君意识到时,性子已经养歪了。如今错误已经铸下,三皇子和柳家的门我们温家实在是高攀不上,我温家就当没有这个女儿。”温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李倾姝震惊了,没想到温家如此果决,弃车保帅,宁可不要女儿也绝不涉及皇位之争和党争。 李倾姝知道温夫人的意思,温家并不是在向太子一派表忠心,也并无攀附之意,只是不希望被误解,被当成三皇子一党。温家如此决绝势必会遭到李晋睿那个毒蛇的报复,温家在那时可能会疲于应对,因而不想再受到太子一党的打击。 但是,李倾姝却觉得温大人和温夫人是个可交之人,至少在如今的情形下不趋炎附势,甚至会反抗已经很好了。 温夫人擦着眼泪继续说:“那个逆女,我就当从来没有生下她,温家的族谱上也会除名的。”温夫人是个聪敏,会看眼色的人,至始至终都没把温小如的处置和李倾姝搭上边,怕坏了李倾姝的名声,就只说自家问题。 李倾姝对这个可怜的女人实在看不过去,但是哥哥的安危和姜家的兴旺又让她坚定下来:“温夫人放心,我已知晓了。日后若是有人来为难你和温大人,你尽可以来找我的。” “多谢公主。”温夫人很惊喜,没想到自己女儿得罪了公主,公主还能不计前嫌帮助温家。 正说着话,沈淮修就回来了,沈淮修是二品大员,除了沈家后院,其余到哪里都带着侍卫。 沈淮修一回来问莲荷:“夫人呢?” “有客人来了,夫人在接待。”莲荷恭敬的回答。 李倾姝耳尖的听到侍卫的脚步声,下一秒沈淮修就开门进来了。 温夫人看见沈淮修似是很紧张:“温李氏见过沈阁老。” 李倾姝笑着为沈淮修介绍:“这位是礼部侍郎的夫人,我在宴会上觉得和她有缘,今日就请她来府上相聚。。” 沈淮修是多么精明的人,见李倾姝喜欢温夫人,于是笑着说:“温大人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听说温府有两位公子在官学念书,三日后,我要去太学讲课,两位公子若有兴趣可以去听课。” “多谢沈大人。”温夫人俯身行礼。直到出门她都没想到,本是来请罪的,竟然得了公主青眼,连带着两个儿子都能去太学听学。 温夫人立马回家告知了温大人,温大人叹了口气:“不愧是公主,就是有皇家气度。至于源儿和泉儿,让他们去吧,沈阁老是内阁大学士,最是有学问的,听他讲课这都是求不来的机会。” “只是,三皇子那里我们怕是要得罪了......”温大人担忧的说。 “夫君,公主说,若是温家有难,可向她寻求帮助的。”温夫人急忙说。 “哎,如今太子下落不明,姜家都自顾不暇...罢了。这条路虽难走,可温家祖训不敢忘,我就算是罢官,也绝不做任何亏心事!”温大人坚定的说。温夫人握住夫君的手,眼睛泛红又马上低下头,不让人看见。 第27章 张夫人 沈家 “倾姝很喜欢温夫人?”沈淮修剥了个橘子递给李倾姝。 李倾姝接过橘子,掰下一瓣递到沈淮修嘴前,看沈淮修吃下后说:“是啊,是个可怜的女子。他们温家都挺可怜的,被李晋睿那个毒蛇看上,啧啧啧。” 沈淮修失笑道:“夫人似乎忘了,张家要和三皇子联姻了,而为夫可是张大人的学生。” 李倾姝瞥了他一眼,自动忽略前半段话:“哦,夫君的意思是你和张盈瑶青梅竹马,要为他送嫁?” 沈淮修懵了,不知道李倾姝怎么会得出这一句话:“夫人冤枉,我的意思是,夫人不怕我说出去吗?” 李倾姝嫁到沈家这么些天,也不知是沈淮修故意露出破绽还是她自己就是这么聪慧,她隐约感觉到沈淮修和张家不是一条心,许多与张家有关事,沈淮修总是会查好几遍底细。 李倾姝翻了个白眼说:“切,传出去就传出去呗,我小时候就在父皇面前说过李晋睿长像毒蛇了。父皇听了还哈哈大笑。” 转头她又想逗逗沈淮修,这几天沈淮修仗着新婚总是欺负她,她从小就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这下子该轮到她了:“还说你没二心,张家帖子都到我这儿了,说是张夫人邀我到府上一叙,傻子都知道这是张盈瑶的主意。我看她就是想在成婚前膈应我。”这话倒是不假,只不过帖子是圣旨之前就到她手上的。 沈淮修见状赶紧把李倾姝抱到腿上哄着,成婚两个月他和李倾姝这些亲昵的小动作是越来越多了:“哪来的青梅竹马,我和张家小姐就没见过几次面,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倾姝若是不想去就回绝了吧。”沈淮修越说越感到不对,看到李倾姝憋笑的样子,才知道自己是上了她的当了。 他失笑,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被捉弄也不生气,反倒是觉得李倾姝的样子很可爱。他会让她永远这么开心快乐的,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他们夫妻的安宁生活。沈淮修的神色变得幽暗起来。 张家的邀请,李倾姝是肯定要去的。她让人给她描眉梳妆,选衣裳戴头面首饰,选的都是清新雅致的风格。沈家的马车驶到张家门口,张家的待客之礼很是周到,张夫人身边的嬷嬷亲自出来迎接。 李倾姝也笑着应付着,被带到的后院,只见一位身着华丽的美妇坐在太师椅上,身着烟笼纱制成的襦裙,像是三四十岁的年纪。那美妇见李倾姝来了,眉开眼笑的过来迎接。 “臣妇张钱氏见过公主。” 竟是张之谏的夫人,应该已经五六十岁了,看上去竟只有三四十岁,不愧甚得张之谏的宠爱。 李倾姝赶忙扶起张夫人:“张夫人这是干什么,按理来说,应该要我唤你一声师母才对。” 张夫人听此话,心里更是舒心。本来因为自己孙女迷恋沈淮修,她甚是烦恼,后来沈淮修娶了昭华公主绝了孙女的念想。她对此高兴极了,现在看来,李倾姝对自己恭敬有加,跟沈淮修一样称自己为师母,她就更喜欢李倾姝了。 “我们快坐。”张夫人招呼着李倾姝坐下。 “我从没见过师母,师母不说,我还以为是盈瑶的母亲呢。”李倾姝自小就嘴甜。女人都愿意听夸奖自己年轻的话,张夫人被逗得眉开眼笑的。 “公主说的哪里话。” “师母称我倾姝就好了。” “好,倾姝。此次下帖也是因为想和你好好说说体己话,盈瑶这孩子也一直想见你。” “正好,我也正想和张小姐说说话,以后成婚了。张小姐就是我的弟妹,我们也是亲上加亲了。” 这话说到了张夫人的心坎里,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孙女受了委屈,如今李倾姝这么说,她倒是放心了不少。 “我带你去盈瑶的院子吧。” “师母不必麻烦,遣个丫鬟带着我去即可。”李倾姝笑着说。 “好。”张夫人打心眼儿里喜欢李倾姝的识趣。 张夫人派贴身嬷嬷为李倾姝带路,一路上李倾姝看着张府的布置,发现有很多地方是越了规制的。类似沈家,王家等世家大族,祖上富裕留下的财富也多,但是这些财富世家只会用在后代培养和招揽能人上,对于府里的布置和穿衣打扮,是一定不会越规制的。 但是反观张家,张夫人穿得可是烟笼纱,这是贡品,只有太后,皇后和受宠的公主才会有,连受宠的妃子都不能穿。但是张氏却堂而皇之的穿在身上。 再看府里的布置,假山流水潺潺,端的是“招财进宝”的含义。假山后还种上了名贵的紫竹紫檀木,葱郁茂盛,显然是精心打理的。这涵义的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含义。 李倾姝一边看过去,一边沉思着,竟未注意到前头走来一个公子哥儿。 “哟,小美人是谁家的啊,本公子怎么从未见过你,要不要到本公子房里来啊。”那公子哥样貌英俊清秀,却做出这般油腻的姿态来。 旁边的嬷嬷赶紧上前解释,怕冲撞了李倾姝:“公主见谅,这是我们府上的三公子。三公子,这是昭华公主,是夫人请来的。” “诶呦,是我有眼不见泰山,还请公主恕罪。”那纨绔赶忙欠身行礼。 李倾姝意识到,这可能是张之谏最小的儿子,张之谏和张夫人成婚多年却生不出男孩,无奈之下只能纳妾。那妾室诞下一个女孩后,没想到张夫人有喜了,张之谏大喜却不曾想那妾室肚子里又有了一个。最后张夫人一举得了双胞胎,那妾室也生下一个男孩就难产死了。 张之谏觉得愧对夫人,就着重培养嫡子,庶子放任不管。嫡子娶得夫人都是高门显贵的贵女,庶子到如今都还未成婚,只是在刑部谋了个一官半职。 李倾姝不与纠缠,道了声无事后,便向张盈瑶的院子走去。 站在原地的张三公子板直了背脊,不似像刚才那番猥琐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昭华公主,难怪......”张三公子在原地念念有词。片刻后又恢复成纨绔子弟的模样,吊儿郎当的向花楼走去。 第28章 细作 嬷嬷在外通禀了一声就带着李倾姝进了院子。 正看到张盈瑶在给鱼缸里的鲤鱼喂食。张盈瑶看李倾姝来了,就叫嬷嬷下去。嬷嬷张嘴本想提醒小姐一声,要对公主恭敬,但又想到公主对张夫人那和善的样子,嬷嬷就作罢了。她只是个下人,若是惹恼了主子,她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再者,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张盈瑶最是跋扈骄纵。 “坐吧。”张盈瑶指了指另一边的椅子对李倾姝说道。 “还未恭喜张小姐订婚之喜。”李倾姝也不在意张盈瑶的态度,笑着说。 “哼,我自然是高兴。我将要成为三皇子妃了。以后和公主也算是亲戚了,还望公主多多照顾。”张盈瑶嘴上这么说,动作可不像是求人的态度。 “哦,弟妹多虑了。你我本来就是亲戚啊。”李倾姝一脸天真地说,“我刚刚还和师母说呢,张大人是沈淮修的老师,那也是我的老师。如此看来,张小姐也算是我的师侄了,不是吗” “你!”张盈瑶面色狰狞,又立马平复心情的说,“此次请公主来是有一事所托。” “哦?张小姐请说。”李倾姝实在想不到有何事张盈瑶要拜托自己。 “盈瑶请公主做我成婚时的全福人。”张盈瑶又怕李倾姝不答应,赶紧说,“公主刚刚也和祖母说了吧,我们两家是亲上加亲的。” 李倾姝想了会,按照如今的局面和沈淮修的位置,拒绝确实不太好:“不过我已成婚,不合规矩” “公主自谦了,公主生活婚姻美满,是最合适的全福人,公主放心,四公主也是伴娘。”成婚后婚姻美满幸福的称作全福人,未出阁的则是伴娘。 “好。”李倾姝干脆利落的答应了。她想,这样的场面难保李倾颜不会作妖,但李倾姝自己也无法确定李倾颜究竟会干什么。与其猜来猜去=提心吊胆,还不如主动应下,倒是有个范围可以防范。 张盈瑶虽惊讶于李倾姝的干脆,但也松了口气,她受李倾颜所托,说服李倾姝成为全福人,至于对李倾姝如何,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只知道,她即将成为三皇子妃,就应该要和四公主和柔妃打好关系。 李倾姝见张盈瑶的目的说完了,她自己也不想呆在张家了,这里总是让她不舒服:“张小姐还有事儿吗?无事我就走了。” “恭送公主。我身体不适,不能起身相送,还望公主见谅。”张盈瑶态度仍是傲慢的。 李倾姝倒是不介意,只是在快要走时回头说了一句:“以后这种小事,张小姐书信一封即可,不必特地下请帖。” 张盈瑶咬牙切齿的说:“公主多虑了,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李倾姝出了张家没有马上回沈家,她去了公主府一趟。 公主府依山傍水,空气清新环境优美。马车驱使到门口,青芙就带着一众下人在外迎接。 李倾姝亲自扶起青芙。 “夫人,公主府按照你的喜好大致已经布置好了。” “嗯,这里加上书桌案台,这里种几棵竹子,这里挂上几幅画。你家老爷喜欢。”李倾姝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沈淮修的朝夕相处已经把对方的喜好都记在了心里。 “画?”青芙疑惑道,轻轻的附到李倾姝的耳边说道,“公主,咱们库房里没有字画那种高雅的东西,只有话本。” 李倾姝被说的一噎,难道自己真的这么不务正业,胸无点墨吗。 “没事,明日我要进宫,我去父皇那里多拿些,到时候你派人挂上去。” “是。”青芙应了下来,自家公主看来生活美满,婚姻幸福,她很是为其高兴。 青芙屏退了下人,只剩自己和李倾姝汇报。 “公主,我到府里的这段时间,挖出了几条明线和暗线。那些明线太过猖狂,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和外面传递消息。我都让萧飞英处理了。”青芙说道。 李倾姝专心听着。 “公主放心,那几条明线是故意放出来搅弄风云的,为的是藏住暗线。暗线我还留着,只等您发落。” “目前查到的有哪些势力?”李倾姝问。 “有张党的,有清流党的,有柳家的和三皇子的。不过倒是奇怪,一开始有贤妃严家的,后来严家的故意露出破绽被我赶出府了,严家就此没在府里安插细作。” “暂时还看不出贤妃的意图,静观其变吧。不过,柳家和李晋睿的怎么是两派的,真是有趣。” “公主,莫非是柳家要为三皇子掩盖吗?” “不,我倒不这么想。我看是柳家已经和李晋睿生了龃龉。也是,柳家以为这次赐婚,自家再不济也能捞上个侧妃,没想到三皇子竟未考虑他们。” 柳家不同于严家,严家是张党下面的一个势力。而柳家在京中地位很尴尬,既不是张党也不是清流党,属于那种两种势力都不要的家族。柳家没有出挑的能人,也没有丰厚的底蕴,能在京中立足全是靠着有个在宫中当妃子的女儿。 “公主......沈家也有人派来。” “哦?”李倾姝面无表情。 “沈家有两拨人,一拨是二房秦氏的。另一波有点奇怪......”青芙似是难以说出口。 “怎么个奇怪?”李倾姝这下是真的好奇了。 “另一波他自称沈谦,是三老爷的侍卫,特地过来相助我的。这次能在短短一个月就查出这么多线索,也大都靠这位沈谦。” 李倾姝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吩咐青芙:“你先用着,我回沈家后再给你答复。嗯......若是那个沈谦做的不好,你就来跟我告状。” 青芙不明白公主怎么突然冰雪消融了。 李倾姝出了公主府,准备回沈家。路上还买了包糕点,正是现下时兴的百花糕。百花糕一单难求,不过正好制作百花糕的珍馐阁是她的产业。 李倾姝到了沈家,吩咐莲荷把糕点送往静安堂。她发现沈老夫人挺喜欢吃零嘴的,还偏爱甜食。 第29章 百花糕 她就买了这百花糕,不是很甜但用的是上好的蜂蜜,因而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很多不爱吃甜食的也喜欢这百花糕。 静安堂 嬷嬷眉开眼笑的进来:“三夫人又拿来了糕点,是时兴的百花糕。” “这孩子,尽买些零嘴。”沈夫人嘴上说着抱怨的话,脸上心上却高兴极了。自己喜欢吃零嘴,但是身为沈家主母却要隐藏起甚至放弃这令人贻笑大方的喜好。没想到自己的三儿媳竟注意到了。 “三夫人孝顺,奴婢听说这百花糕可不是用白糖做的,而是蜜蜂采集百花成的蜂蜜做成的,吃着对身体也好,因此百花糕中无花汁却仍有淡淡的花香味。” “你呀你,我还不知道你。”沈老夫人和嬷嬷笑骂着。 嬷嬷是沈老夫人的陪嫁,跟沈老夫人感情甚笃,见三夫人这么孝顺沈老夫人,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三夫人,每次和沈老夫人说话总要为李倾姝说好话。 李倾姝又让春兰把一包百花糕送到嫣绣阁,沈嫣雪看到很高兴,回了个自己绣的小屏风让春兰带给李倾姝。 这厢李倾姝已经带着芙蕖到前院去了,前院的侍卫看主母来了赶紧差人去禀报,自己过来迎接。 李倾姝摆了摆手,让芙蕖等在外面,自己拿着百花糕进屋。 不知为何,每次李倾姝在屋外,沈淮修总是能够感觉到。就像这次,李倾姝刚要开门,沈淮修就过来为她开了门 。 “这是什么?”沈淮修看李倾姝手里拿了包东西。 “百花糕,珍馐阁的新品,买了些回来尝尝。” 沈淮修接过糕点打开,先拿了块喂给李倾姝,再自己吃。 “嗯,果然好吃,满嘴都是花香。”李倾姝赞叹道。 “那我下朝时再带些来,省得你派人去排队。”沈淮修用手刮掉李倾姝嘴角的糕沫。 “那倒不用,这本就是我名下的产业,想吃的话叫一声就会送到我面前。” 沈淮修失笑道:“那也不及为夫买的,难道下人送来的会比我买的好吃?” 李倾姝脸色微红,嘀咕道:“费那功夫,这不给我店送钱吗。” 说罢,李倾姝眼睛滴溜一转:“咳哼,说起来,我刚刚去了公主府,青芙真厉害,招了个能人,叫沈谦。”说完,眼睛偷偷看沈淮修。 沈淮修被她的样子可爱到了:“嗯,进了公主府就是公主的人了。” 李倾姝一听果然:“好啊,还真是你的人。” 沈淮修笑着说道:“上次就和你说给你派几个人,怕你人手不够,后来看你把公主府交给青芙和萧飞英,他们二人一个只懂后宫后宅那些手段,一个武功好头脑不太行。我就派了沈谦过来,沈谦是我贴身侍卫,对如何抓细作精通,有他帮忙,公主府可固若金汤。” “哼,那你不早和我说。”李倾姝傲娇道。 “这不是忙忘了。夫人见谅。”其实沈淮修是故意不说的,又让沈谦露出破绽被青芙发现,一来也是锻炼青芙的能力,二来他也是想看李倾姝气哄哄来找自己的可爱样子,这也是他的恶趣味。 沈淮修转移话题:“夫人明日要进宫?” “是啊,皇祖母说想我了。”李倾姝又拿了块百花糕吃,“额,说起来,秦氏也派人潜入公主府了。” 沈淮修拿过李倾姝手上的糕点,遭到自己夫人的怒视,失笑道:“快用膳了,让芙蕖给你留着饭后的点心,都留给你我不吃。” 李倾姝的脸这下是真红了,说的好像她护食一样。 沈淮修正色的说:“秦氏的人不用管他,我会让沈谦盯着的。二哥快回来了。” “二哥要回来了,是因为之前的事吗?”李倾姝还没见过秦二爷呢。 “不全是,二哥回京是为了述职。” ...... 李倾姝先回了清风院准备膳食和换身衣服。 前院暗卫来报 “家主,方大人被劫走了。” 沈淮修眼神一厉。“谁?” “是太子。”沈淮修听言神色一松。看来太子已经查明河道决堤案的真凶了。 第二日,李倾姝梳妆打扮好就进了宫。她本想先去看父皇的,但听夏德忠说父皇有要事。 李倾姝就去了慈安宫。真是冤家路窄,正巧碰见母后和嫔妃们在请安。李倾姝行了礼后就被叫到皇祖母身边坐着。 “公主的头面倒是精巧,似不是司珍局制的,倒像是珍宝阁的手艺。”平妃温柔的说道。 李倾姝对平妃还是很有好感的,姜家出事那会,母后病重只有平妃带着人参鹿茸来探望。 “这是鹤行下朝时给我带的。”李倾姝笑着回话。 “可见公主在沈家过的好,如此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可放心了。”说话的是贤妃,她自是忙着讨好李倾姝,之前女儿的得罪了她,自己和女儿都受到了训斥。 李倾姝笑着接了贤妃的话,自己和李倾浅到底没有多大的仇怨,李倾浅也只是个嘴上得意的主儿。 “好了,都回吧,哀家和蛮蛮说几句话。”太后屏退了各嫔妃。 “蛮蛮在沈家过的好吗?”太后拉着李倾姝的手。 “皇祖母,母后,蛮蛮一切都好。你们看,这是我从外面带来的百花糕,皇祖母和母后总是吃御膳房做的东西都快吃腻了吧,快尝尝。” 李倾姝让人试毒好后,再端上来,皇后和太后都咬了口,竟都觉得很好吃。 “祖母母后喜欢就好,我婆母她也很喜欢。”李倾姝笑着说。 “看你和你婆母相处的好哀家也放心了。哀家这儿有几只带鲍螺,你一会带回去给你婆母。”太后高兴的说。 “母后,你看她都嫁为妇人了,还成天上街买零嘴吃,过的能不好吗?”皇后逗太后开心。 李倾姝和太后说了几句体己话,就随皇后去了凤鸾宫。 “哥哥几时能回京。”李倾姝怕迫不及待的问。 “很快了,总要那些人在最得意的时候回来,那才痛快。”皇后眼神冰冷,随即又担忧的说,“你哥哥还不知道你成婚的事儿呢,也不知道回京后他会作何反应,你哥哥那么宠你,可别和你父皇生了龃龉。” “母后放心,我会和哥哥好好说说的。” 第30章 扫荡 “听说你府上的二房给你气受?”皇后轻飘飘的说道。 李倾姝知道自己母后的手段,忙说:“母后不必为我担忧,我已经处理了,现在管家权在我手上。而且沈淮修二哥就要回来了。” 皇后没好气的戳李倾姝的额头:“本宫都是为了你。不过沈淮沣要回来了,那就意味着沈家要得重用了。” “母后,我看沈淮修不像是专心为张之谏做事的。”李倾姝犹豫的说。 “怎么说?”皇后瞳孔一缩。 “沈淮修对张家的事是慎之又慎,而且公主修建,各方势力交错,也是他派人来助我抓出细作的。” 皇后沉思着:“其实,我早就怀疑沈淮修你是你父皇的人。” “啊?”李倾姝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我有次给你父皇送清热莲子汤,见沈淮修在御书房和你父皇商量国事,你父皇把一封信给沈淮修,我刚好经过依稀看见好像是钱氏堂弟在地方鱼肉百姓。” 皇后顿了顿继续说,“自从找到你皇兄后,我就在你皇兄身边安插了人手,期间遇到过几次势力,其中就有你父皇的,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你父皇的势力里有个侍卫曾在沈淮修身边出现过。” 李倾姝听的目瞪口呆。 皇后看女儿这样子被逗笑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瞧着沈淮修是真心待你的,你也要好好对他知道吗?” “知道了母后,你女儿我是这么凶的人吗?说的好像我要吃了沈淮修一样。”李倾姝神色复杂。为什么大家看沈淮修都有一层滤镜,明明他是蔫坏的。 皇后一言难尽的看着李倾姝,每次看到他们夫妻俩,总是沈淮修在照顾着女儿,她女婿脸上还没不耐烦,一直笑脸相迎,她还真怕李倾姝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 母女俩说了会话,李倾姝就去她父皇的私库里扫荡去了,哼,谁叫他们一个个的都瞒着自己。 李倾姝带着一群侍女气势汹汹地前往私库,守着私库的太监已经习以为常了,以为昭华公主就跟以前一样拿些首饰珍宝什么的。太监笑着行了个礼,就在门口守着。 李倾姝让人关门后,开始挑东西,嗯,这幅《群山枫叶图》拿走,那幅《大寒垂钓图》也拿走。 这幅画看着都是竹子,沈淮修最喜欢竹子了,李倾姝知道沈淮修可能是父皇的人后就决定要傍上这条大腿,多拍拍马屁。话说回来,她怎么觉得这幅图的竹子好像在哪里看过? 不管了,可能在梦里见过吧,都拿走拿走。 李倾姝扫荡了一大圈,觉得差不多能把她公主府的屋子装满了,她才停手。自己象征性的挑了个猫眼石耳坠,就领着人往宫外走了。 看守的宫人恭敬地送走李倾姝后,才回到私库,准备清点。没想这一整理就整理出了问题,怎么那么多陛下心爱的字画都没了。吓得宫人赶紧追李倾姝,却不想李倾姝逃的快,已经没影了。 没法子,宫人只能找皇帝去了。 这厢,李倾姝在宫门口吩咐让下人带着字画去公主府挂好。 “倾姝?” 李倾姝转头就看见一群老头中的沈淮修,他穿着二品官服,身姿挺拔,眼神温和儒雅的唤她。 李倾姝笑着走了过去。 “下官见过昭华公主。”身边品级低的官员纷纷行礼。 “各位大人请起。” 李倾姝笑着说道。看到这样的沈淮修,李倾姝不由的想带他去公主府,就像是儿时邀请关系好的伙伴去自己的秘密基地。 李倾姝一向是个行动派,“鹤行一会有事儿?” 在场的臣子都是人精,都识趣儿的走开了。 “沈阁老,下官有事,先行一步。” “沈阁老,下次再聚。” ..... 有的官员在背后悄声嘀咕:“没想到,沈阁老和昭华公主真是伉俪情深啊,昭华公主竟这么粘人,一点儿也离不开自家夫君。” “啊,要是我家夫人这样就好了。” 宫门口,李倾姝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沈淮修面色不改地说:“现在没事了。” “那你和我一起去公主府吧,公主府已经建好了,还加了你喜欢的布置。” “我喜欢的?”沈淮修隐约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 “对,就是你喜欢的。”李倾姝悄悄在他耳边说,“都是好东西。” 沈淮修眼皮一跳,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 御书房 私库的小太监快急死了,自己师傅还忙着清点,陛下这儿只能由自己来传话了。 “还请公公通禀。” 皇帝听夏德忠报外头是他私库的小太监,他有点纳闷,让小太监进来了。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安康。”小太监哆嗦的跪在地上说。 “何事啊,这么着急要见朕。”皇帝头也不抬的说。 “陛下,刚刚昭华公主到私库来拿些东西,东西......东西拿了不少。”小太监支支吾吾的。 “昭华回宫了啊,这孩子也不来见朕,真是没孝心。”皇帝眼带笑意的说,“少了东西?这也正常,这孩子最爱衣服首饰的,在宫外这些稀罕物肯定没多少,要拿就拿吧。” “这......这” “支支吾吾的,说!”皇帝不耐烦。 小太监吓得头磕在地上:“陛下,这次那些华贵之物,昭华公主只拿了一对猫眼耳坠。名家字画昭华公主拿走了大半。” “什么?!”皇帝大惊,自己这女儿胸无点墨,不爱看书,更别说字画了,皇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拿这些干嘛?她拿了走多少?” “具体数量,师傅还在清点,粗略估计拿走了大半。” 皇帝心存侥幸道:“那幅《荒沙百骏图》?” “拿走了。” “那幅《千山万鸟图》呢?” “拿走了...” “《春晓图》?” “拿......拿走了。” 皇帝瘫坐在龙椅上,嘴里嘀咕着:“她拿这些是要干嘛?” 夏德忠赶紧呈上皇后娘娘命人送来的清热莲子汤说道:“许是放在公主府吧。” 皇帝一脸无奈的说:“放公主府干嘛?她又看不懂。” 夏德忠提醒道:“这不是还有沈阁老吗?沈阁老精通字画。” 第31章 字画 “真是儿大不由爹了。”皇帝叹了口气。 小太监说:“陛下,要不要跟昭华公主讨回来。” 皇帝喝了口莲子汤摆了摆手:“算了,她要就让她拿走吧,索性朕还剩几幅。不过,让人把私库的东西分一分,把字画挑出来,藏起来别被发现,下次昭华来了就说朕送人了。” 皇帝一脸复杂的看着喝完的莲子汤,这母女俩,一个让我上火,一个给我降火,罢了罢了。 夏德忠和小太监都将这事儿记在心里,以后对昭华公主更要恭敬了。 沈淮修是和李倾姝一起坐马车到的公主府。 他也是第一次来公主府,公主府虽未建立在京城,但是在郊外建制的面积更大,有温泉,水榭,甚至皇帝还把公主府后的马场赐给了李倾姝,足以看出皇帝对李倾姝的宠爱。 李倾姝拉着沈淮修往里走,沈淮修宠溺的看着拉着的双手。 一路上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和一看就金碧辉煌的张府不同,公主府的布置堂皇中带着温馨,可见其用心。 李倾姝带着沈淮修来到住院:“以后我们来公主府就住在这儿。” 沈淮修拉着李倾姝笑着说:“这间屋子是用来做什么,库房吗?” 李倾姝看向沈淮修指着的那间房子,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洗漱的器皿。 李倾姝自得的说:“这就是我的高明之处了,以后若是你让我生气了,你就睡到这间屋子里来反省。” 沈淮修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夫人:“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沈淮修马上转移话题,指着书房门口的竹子问道:“这竹子是?” “啊,我看你很喜欢竹子,在家里的书房窗前也都种满了竹子,所以我就命他们在公主府也种上。” 沈淮修很开心,觉得自家夫人还是很关心自己的。但没想到下面的事就让他变了脸色。 李倾姝开心的说:“说起竹子,我说过要给你看好东西的。” 李倾姝拉着沈淮修到了字画室门口。 “当当当!开不开心。”李倾姝兴奋的推开门,只见从私库扫荡回来的字画,已经整整齐齐的挂在墙上了。 沈淮修本笑着的脸僵住了,《春晓图》,《荒沙百骏图》这些可都是陛下的心头之爱啊。 还有《群山枫叶图》,《大寒垂钓图》这些,他可听说这些名画早在前朝覆灭时已经下落不明了,怎么会在李倾姝这儿。 李倾姝看沈淮修没有很高兴的样子,有点失望地说:“啊,你是不喜欢吗?” 沈淮修听言,赶紧调整表情,笑着说:“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李倾姝顿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喜欢。” 沈淮修小心翼翼的问:“这么多名贵的字画是从哪来的?” “昂,从父皇私库里拿的。”李倾姝不以为意的说,“你慢慢看,慢慢欣赏,看够了欣赏够了,我们再去父皇私库里面换。” 沈淮修失笑,不愧是最受宠的公主。 李倾姝兴致勃勃的拉着沈淮修,指着一幅画着竹子的图说:“其他的字画我看着一般,倒是这张我觉得很好,看着有点像你书房门口的竹子。” 沈淮修一脸无语的看着李倾姝,难为她还能认出来,自己真不知道该是高兴她夸自己画的好,还是该难过她随手拿了幅画,结果这幅画就是他画的。 沈淮修精通画竹子,皇帝也很喜欢沈淮修画的《九竹图》,因此沈淮修历时半年画了一张《九竹图》作为万寿节的贺礼之一。只是李倾姝在拿画的时候,从一众名画中竟也能挑中他的画。 沈淮修温柔的摸了摸李倾姝的头:“下次就别去拿了,这么名贵的字画放在私库还安全些。” 李倾姝疑惑的抬头说道:“名贵吗?这些破烂儿也就你和父皇喜欢,要是有人来偷,也只会偷那些金银珠宝。要我说这些还没我那套红玉头面值钱呢。” 这一天,李倾姝带给沈淮修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现下也是,沈淮修竟无法找到语言来反驳,话糙理不糙,面对生死存亡,饥寒交迫的扒手只会偷金银财物。 但是看李倾姝对字画毫不在意的态度,沈淮修不禁想到刚刚面圣时陛下说的话。 李倾姝去凤鸾宫的时候,皇帝正召见沈淮修。 “爱卿啊,蛮蛮在沈家都好吧,可有胡闹。” 沈淮修笑着说道:“公主温柔贤淑,才德兼备,母亲和公主相处的很好。” 皇帝惊讶沈淮修会如此睁眼说瞎话:“温柔贤淑,才德兼备?鹤行啊,你这说的是她吗,她这看书就头疼的毛病从小到大就有。” 沈淮修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他想到了李倾姝看的那些话本,他粗略的翻过几页。内容之露骨,逻辑之混乱,他都想把书商抓起来了。 可每次见李倾姝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还背着他偷偷看,偷偷让侍女买,出了事被发现就甩锅给侍女......他就不忍心说她。女子成婚后本就有许多规矩约束着,比不上未出嫁前的自由,她这点小小的爱好自己就当视而不见吧,只求今后他们的孩子别像她一样这么喜欢看话本。 不过在皇帝面前他还是给李倾姝找补:“陛下此言差矣,公主在沈府每日兢兢业业的看账本,把全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沈淮修见皇帝还是一脸的不相信,皇帝想这还是她女儿吗 沈淮修继续说:“母亲见公主把三房打理的好,因而把全府的庶务都交给公主了。” 皇帝这下是真相信了,沈淮修母亲出身陈氏,是当之无愧的大家闺秀。皇帝又转念一想,从前有一点委屈都不肯受,要来找自己告状的女儿,如今也掌了一府中馈了,心里不由得有点心酸。 随即皇帝又心情复杂的说:“若是蛮蛮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鹤行你多担待。平时也多带蛮蛮进宫。” 沈淮修接旨,心里又忍不住无奈道,陛下还说倾姝跋扈,他看都是陛下宠出来的。 回到现在,沈淮修看着满墙的字画心情复杂,看来陛下这次是损失惨重,刚嘱咐自己多带倾姝进宫,这下怕是要反悔了。 第32章 瘦马 不过又看着陛下到现在也没派太监过来讨回,看来就是送给倾姝了。 沈淮修干脆也不管了,眼下这些字画在文人墨客眼里可都是千金难求。沈淮修看着这些字画也不由得入了迷。 李倾姝看沈淮修喜欢这些,心里也很高兴,不枉她带了这么多人,跟做贼似的拿。 李倾姝命人去准备膳食,自己和沈淮修今天就在公主府用好膳后再回去。 公主府的膳食惯例参照碧琼宫的份例,李倾姝一边吃着饭,一边吩咐道:“公主府的膳食食谱按沈府的来,让厨房的主厨和我房里的那个御厨多去学学。” 沈淮修笑着给李倾姝夹菜。 用完膳后,二人一起坐马车回了沈府。 到了沈府,李倾姝命人把带鲍螺送到静安堂后,本想着去看看账本。半月查一次账本,今日刚好管家把账本都送了过来。 但半道上被沈淮修拉着去水榭消食。 沈淮修拉着李倾姝的手,走在曲廊上。李倾姝看着湖里鲤鱼发呆。 沈淮修见状笑着说:“你喜欢吃螃蟹,以后在湖里养几只,想吃的时候就命人捞。” 李倾姝有点不好意思,每次吃螃蟹自己都怕麻烦。都是沈淮修给她剥开来:“这湖里的鲤鱼长势喜人,若是养了螃蟹,反倒是没有美感。” “爱吃就养,放着这么个池塘也是浪费。你是这个家的主母,理应以你为主。”沈淮修笑着说。 李倾姝更不好意思了,感觉成婚后自己不好意思的次数多了,以前的自己脸皮可厚了。 沈淮修略带严肃的说:“倾姝,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母亲年纪大了,可能不好管这件事。” 李倾姝看沈淮修严肃起来,也不由的正色问:“何事?” “之前我与你说过二哥要回来了。二哥任江南巡抚多年,在江南根基深厚,不免在江南安了家。”沈淮修说的隐晦。 李倾姝皱着眉道:“二哥是在江南有外室了吗?” 沈淮修皱着眉说:“算是,只是这个外室身份不简单。” 李倾姝专心听沈淮修说了下去。 “这个外室是名扬州瘦马。” “竟是扬州瘦马!”李倾姝惊了,“瘦马”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在七八岁时被买去,有专人教她们琴棋书画,且分等级。一二等的待到出嫁时会被带到秦淮河畔竞价,高价卖出去。三四等的会被卖给富商做妾。再下等的只能被卖到花楼。而瘦马中以扬州出产的质量最好,因此被称为扬州瘦马。 李倾姝思索道:“若是瘦马,在沈家最多只能做贱妾。”世家大族最是看重名声,绝不会让秦楼楚馆出来的伶人进门。 沈淮修无奈道:“坏就坏在那女子和二哥,那女子并不是自小做的瘦马,而是被卖进去了,人家看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提为了一等瘦马,被二哥瞧上就带了回来。如今已经有个男孩了。” 李倾姝想,这就麻烦了,女孩还好说,男孩的话毕竟是沈家血脉,是要进沈家族谱的。但她又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琴棋书画精通又流落红尘。 沈淮修似是看出她的疑惑:“那女子本是江南一个县令的女儿,被钱家旁支的一个堂兄看上后,那县令倒也疼爱女儿,不肯答应。钱家就把县令的官职给撤了,县令没几年就病逝,那女子也流落了风尘。” “原来是这样,那女子倒也有几分血性。” 沈淮修无奈说:“正因如此,二哥才极喜欢那个女子,而且那女子还算是救过二哥。二哥遭到暗杀时,躲在那女子的船上才逃过一劫。因此这次回京二哥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带回来,一来是让那女子过了明面,二来也是为了孩子能进族谱。” 李倾姝点了点头,又问:“那孩子几岁了?” 沈淮修说:“孩子刚会说话。” 李倾姝皱眉,都到了会说的时候了,这可有点难办了。一个弄不好就会和二房起了龃龉,甚至还会对沈家的名声有影响。 “此事还需母亲来做主,我虽掌了中馈,但是秦氏毕竟是我二嫂,于理不合。” 沈淮修说:“是这个道理,二哥本想书信一封和秦氏还有母亲说明此事,可秦氏之前的做法让二哥无法在信任他,只好把信传给了我。” 正巧,沈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来找李倾姝,说是沈老夫人的娘家送来了不少燕窝鱼翅什么的,现在正给各房送来。 李倾姝和沈淮修对视了一眼。 “现在去和母亲说吧,二哥从江南出发没多久也快到了。”沈淮修说。 “好。”二人前往静安堂。 沈老夫人正在吃厨子做好的带鲍螺,看他们来了很高兴。 “倾姝带来的带鲍螺很好,肉质鲜嫩肥美,多谢太后赏赐。”沈老夫人高兴的说。 李倾姝也笑着回:“母亲言重了,皇祖母说母亲爱吃,特地让我带回来。我还和皇祖母说,下次还有这么好品质的带鲍螺都给我留着。” 沈老夫人被逗笑了。但又转头看沈淮修在一旁表情有点严肃的样子,就知道儿子有事。 “怎么,发生什么事儿了。”自己这个儿子向来喜怒不放在脸上,看他这样子,怕是事情有点难办。 沈淮修听言就向沈老夫人说了事情。 沈老夫人听到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李倾姝赶忙在一旁扶着。 “他这是做的什么烂事儿?!”沈老夫人大怒,“有个外室也不算什么,只是怎么还弄出个男孩。他要是真那么喜欢这个女子,那就给她脱了贱籍,再娶进门便是了。” 李倾姝在一旁说:“其他倒还好,只是二嫂那里我不便去说,还得要麻烦母亲。” “我知道,你二嫂她......哎。”沈老夫人叹了口气,每个女子都不希望丈夫纳妾的,可况如今沈淮沣还那么喜欢那个女的,秦氏看见莫不是要疯了,“你二嫂纵然有错,可是这几年在沈家也是兢兢业业教养子女的,你二哥如此做当真是对不起你二嫂。” “我也劝过二哥的,但是二哥执意要接回来,让那孩子认祖归宗。”沈淮修说。 第33章 抵京 “你二哥怕是对那女子上了心,你刚说那女子的遭遇,我听着倒甚是可怜。”沈老夫人无奈的说。她虽然不是沈淮沣的生母,但却是从小养到大的,庶子们对自己也是亲如生母。 “哎,罢了,为今之计只有先把那女子安排在外面,让你二哥和我亲自与你二嫂说说。”沈老夫人心里还是气愤的,“只是那女子还带着孩子,孩子毕竟是沈家的血脉,倾姝,日常的照料还要你多费心。” 李倾姝赶忙答应:“是,母亲放心。” 沈老夫人被沈淮沣的事情烦的头疼,沈淮修夫妻二人就先回了清风院。 沈淮修和李倾姝正色说:“倾姝,二房的事尽力而为就好,秦氏这人拎不清,以免误伤了你。” “好,我知道。”李倾姝严肃的答应了。 沈淮修看她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这次二哥回来可能要整顿二房?” 李倾姝也猜到了,不然沈淮沣只会带着孩子回来,也不会带那女子。 沈淮修继续说:“二房的两个孩子,秦氏生的沈让卿虽是嫡出,还给他娶了袁家的女儿,但几年科举皆未中榜,还纳了不少妾室通房,愈发的懈怠。再反观庶出的沈让风,去年科举中了举人,但秦氏却给他娶了皇商的女儿。如今他们二人夫妻恩爱倒也算是一桩美事,眼看二房就要振兴,可是秦氏为了自己的儿子能继承二房,不惜脸面插手庶子的事。” 沈淮修顿了顿又说:“母亲也说了好几次,可秦氏总是阳奉阴违,二哥回来就是要整顿二房的。二哥的手段向来凌厉,且看秦氏是否能悔悟了。” 李倾姝听言也不能说什么,可能是她的进门让秦氏有了危机感,也可能是她对儿子的溺爱,对庶子的苛待让二房传承微弱。只是可怜了沈嫣雨,李倾姝还依稀记得那个小女孩,活泼开朗,若是继续给秦氏养着,只怕会养歪,若是秦氏倒了,女孩子今后的人家就不好找了。 ...... 二房 秦氏开心极了,夫君传信不日将抵达京城。她二房总算有个主君在场,她也能立起来了。她倒是要看看,这府上还有谁敢捧高踩低看不起她。还有李倾姝...... 秦氏正想着事儿,沈嫣雨跑了进来。 “母亲母亲,我想去找雪姐儿玩。”沈嫣雨拿着绣的荷包进屋,“雪姐儿上次送了我一个荷包,我也要回礼。” 秦氏脸一板:“不许去!什么荷包?也不见你给你大哥送个荷包。” 沈嫣雨不服气地说:“我是想给大哥送的,可是大哥每天带的荷包都不一样,一会是这个妾室送的,一会又是那个妾室送的。我从前送的荷包就没看他带过。” “闭嘴!不许这么说你大哥,以后你还要仰仗你大哥生活呢,不亲近你大哥你成天去嫣绣阁干什么?”秦氏生气的拍了桌子。 沈嫣雨愣住了,她也没说什么啊,怎么母亲突然生气了。 “母亲不生气,雨姐儿以后少去就是了。雨姐儿那儿还有三婶婶送来的百花糕,可好吃了,雨姐儿拿来给母亲尝尝。”沈嫣雨小心翼翼的说。 秦氏本就厌恶李倾姝,这么一说那些被压下去的气如火桶般爆发。 “我是吃不到那劳什子百花糕吗?!你那么喜欢三房你就给李倾姝去做女儿好了,还来找我干什么!”秦氏大喊大叫了起来。 沈嫣雨一下子就被吓哭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母亲一下子就变了个样了。以前的母亲虽然强势但是从不会说这样的话,现在动不动就发脾气生气,有时候她的奶嬷嬷都不会让她来母亲这儿,说是怕母亲伤到她。 今天她实在是有点无聊想去找雪姐儿玩,又听说今天母亲心情很好,所以她才来主屋的,没想到却成了这样。 外面守着的奶嬷嬷听到动静赶紧抱着沈嫣雨退下了。 沈嫣雨和奶嬷嬷回到烟雨阁后,奶嬷嬷擦了擦沈嫣雨脸上的泪珠心疼的说:“小姐以后就呆在烟雨阁好了,若是无聊了,就让嬷嬷我陪你玩。” 奶嬷嬷是服侍过沈淮沣的,最是心疼沈淮沣的子嗣。 沈嫣雨靠在奶嬷嬷怀里小声的说:“嬷嬷,母亲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三婶婶对雪姐儿不会这样,雪姐儿说三婶婶会陪她绊花绳。母亲就从不会这样,只会骂我没有规矩。” 奶嬷嬷安慰着沈嫣雨:“小姐若是想玩,嬷嬷陪你玩。小姐放心,等你父亲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沈嫣雨从小没见过父亲几面,但是听奶嬷嬷这样说,心里也不由得对父亲有了几分期待。 沈老夫人从下人那里听到二房的动静了,深深的叹了口气,秦氏这是魔怔了呀。可怜了雨姐儿,但此时此刻沈老夫人又不能把沈嫣雨从秦氏身边带走,那外室就要领着孩子进门了,若是带走沈嫣雨秦氏指不定要发什么疯。 索幸沈嫣雨身边的奶嬷嬷服侍过沈淮沣,有几分薄面,又是她安排进去的,雨姐儿那儿还能暂时看顾一下。 几日后,沈淮沣的车马抵京了。秦氏亲自带着沈让卿在城门口迎接,但是却没等到沈淮沣,因为沈淮沣进宫述职了。 秦氏心里一咯噔,夫君要进宫述职怎么不事先告知自己,莫不是因为和三房的事情生了自己的气。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秦氏也只能强撑着表情带着沈让卿回沈家。马车刚掉头,风就吹起了马车窗帘的一角。 秦氏眼一瞥看见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在一辆马车里驶向城北,驾驶马车的人秦氏貌似在沈淮沣身边见到过。 “停车!”秦氏立即喊停马车,撩开帘子一瞧,那辆马车又不见了。 “夫人,怎么了?”下人问道。 秦氏想,莫不是自己看花眼了,又放下帘子道:“无事,先回沈府吧。” 另一辆马车里,那女子正坐着马车往城北去,手里抱着一个男孩,男孩正咿咿呀呀的说着话,女子忙着安抚怀里的孩子。 第34章 白氏 沈淮沣一脸风尘仆仆,被夏德忠引到御书房。 “下官参见陛下。”沈淮沣下跪行礼。 “爱卿快请起。”皇帝亲自扶起沈淮沣。 “爱卿此次前往江南,可有收获。”皇帝直中要点。 “陛下,臣此次在江南多地巡查,发现了许多蛀虫害虫。”沈淮沣不客气的说,他不怕得罪张党。沈淮沣本是在军中领兵,在几年前突然被皇帝调职成了文臣,成了巡抚。 当年他在军中领兵时颇受姜家照顾,因此他虽然作为沈家子不可有明面上的倾向,但是他心里是偏向太子的。 “哦?”皇帝神色不明。 “不满陛下,那些蛀虫多是现任内阁首辅张之谏张大人的门生,这是其一,有“张姓”官员为那些纨绔打掩护。而那些纨绔多是张大人的夫人钱氏娘家的主支旁支子弟。臣并未打草惊蛇,只是暗中收集证据,只是臣还是不慎被发现,不过那些人并未觉察出是臣,也幸好臣曾在军中历练,才能活到现在来见陛下。”沈淮沣字字泣血。 皇帝神色幽暗:“证据在哪里?” 沈淮沣卸下自己的腰带,从贴身衣物中拿出一份账本:“陛下见谅,请恕臣殿前失仪之罪,这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臣日夜带在身上丝毫不敢放下。” “无碍。”皇帝大手一挥。 “陛下,剩下的还有很多信件来往,都是钱氏子弟在江南各地所犯的恶事和与张氏有关的来往。都被臣藏在安全的地方,稍后呈与陛下。”沈淮沣恭敬的说,随即又犹豫道,“只是这些证据都是张氏和钱氏族人所犯下的罪,并没有直接指向张大人和他两个儿子的证据。” 皇帝神情晦涩,一边翻账本,一边脸色越来越难看。 “放肆!他们竟然敢贪河道决堤案的银子。”皇帝气的一把扫过书案上的折子。 沈淮沣在一旁说:“陛下息怒。按理来说修建河道的银子应是户部拨款,然后由方大人护送,只是现下方大人失踪,竟无从考究。” 皇帝怒气未消:“此事朕自有考量。你在江南多年,还没见过家人,淮修可一直在朕耳边唠叨呢,你多陪陪家人。” 想起弟弟,沈淮沣的脸上不由得浮起笑意,他虽然和沈淮修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自小就很亲近,幼时太学常有人欺负他,他空有一身蛮力却对那些暗枪无能为力,是他弟弟都在背后一一帮他出气。 “是,臣是要好好陪陪弟弟才好。” 张家 “父亲,沈淮沣进宫了。身上并未带任何东西。宫里那位也并无任何反应。”张家大郎跟张之谏说。 “父亲,应当不是他。”另一个张二爷进言道。 张之谏神色不明,他多年浸淫官场,事实告诉他和沈家无关,可直觉却说有哪里不对。 正巧,宫里来了圣旨。张之谏神色闪烁,难道说真的是沈淮沣? ...... “张氏女盈瑶,品行端正,才德双全,特赐婚于三皇子为正妃。经钦天监算吉日,与下月完婚。” 张氏纷纷松了口气,虽然日子是急了些,但是今早完婚变数就少。 张之谏的那点微末疑惑倒是都消失,若皇帝对他们张家起了疑心,也不会让盈瑶做正妃。看来与沈淮沣无关了。只是既然选择跟了三皇子,就要和姜家对立,娶了昭华公主的沈淮修也要尽早做选择。 若是沈淮修选了三皇子和张家,那他们还是师徒,若是选了昭华公主,那他不介意送沈家上绝路。 沈淮沣刚回到沈家就被叫去了静安堂,秦氏是一点都没有机会和沈淮沣独处。 到了静安堂,沈淮沣给沈老夫人请安后,就被沈老夫人叫进里间,命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里间是沈淮沣的生母白氏。儿行千里母担忧,白氏看儿子回来了不由得喜极而泣,沈淮沣赶紧安慰生母。 白氏自幼跟在沈老夫人身边,虽然后来做了沈老太爷的妾室,但白氏还是和沈老夫人亲,在她眼里沈老太爷只是她为了帮小姐的忙,沈淮沣是她的儿子而沈老夫人是她最信任的人。 白氏处事颇有沈老夫人的风格。 白氏语重心长的和儿子说:“无奈我只是妾室,你那正妻心气高看不起我,老夫人也告诫过她好几次,教育子女需严,可是让卿被她教成什么样子,房里的人越来越多,沈家的婢女都不敢进让卿的房,让卿也是越来越懈怠。” 白氏痛心疾首的说:“不是我说话难听,也不是我非要他们给我请安。只是你三个孩子中只有让风和他的媳妇经常给我请安,还有嫣雨那丫头也来过几次,后来又很少来,我听说是秦氏按捺下了。这些事情你也有责任,你身为父亲却从来没有教育过他们什么,如今你既已回家就好好的掰一掰他们。” 白氏虽是妾室,但是却是贵妾,且沈老夫人待白氏就像对亲姐妹一样,她们都住在静安堂,沈老夫人从小就让沈淮沣和沈五爷沈淮延跟着白氏,让他们尊敬孝敬白氏。 沈淮沣有些羞愧的应下了。 白氏又说:“你在江南的事情我都听老夫人说了,淮沣,我从小教你要为家族考虑,你既喜欢那女子就应该迎进门后再有孩子,你现在这样若是被有心之人做文章,会被人指着鼻子说家风不正,嫣雨还没许人家,你是要她一根绳子吊死在廊上吗!” 白氏严厉的说:“这事我要请老夫人上家法,你是服还是不服。” 沈淮沣羞愧的低头:“单凭娘做主。” 沈老夫人想着这件事由白氏来说正合适,却想没过一会里间传来说要动家法。 沈老夫人赶紧去劝白氏:“孩子在外有需求是正常的,何必这样大动肝火。” 白氏坚持道:“夫人不用劝我,此事是一定要请家法的,身为从二品官员难道这些道理都不懂吗?再是情难自禁也要考虑子女妻儿家族。” 沈老夫人实在是劝不好,只能是请出家法,可是这件事要按捺下去的,而且在场的人中要么不敢打从二品官,唯一比沈淮沣官大的沈淮修又是弟弟,一下子无人敢用家法。 第35章 家法 白氏一把夺过藤条亲自打。其余人避嫌,只剩下沈老夫人和白氏。 白氏拿起藤条狠狠抽在沈淮沣的背上,沈老夫人在一旁心疼的让她下手轻一点。直到十下后,白氏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沈淮沣倒并未有多大事,毕竟从过军的身体素质就是好。 白氏坐在沈老夫人的下首说:“小惩大戒,若是哪日东窗事发那就再罚。我告诉你,那女子如今是你三弟妹昭华公主在照料,为着之前的两房生意的事,你不能怨恨,听到没有?” 沈淮沣正色道:“儿子知道,多亏三弟和三弟妹,我沈家才不至于再让秦家占了便宜。诗情的事也多亏了三弟妹。” 沈老夫人在一旁笑着说:“我就怕你们兄弟起了龃龉,如今这样我就放心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白氏在一旁说:“那女子是叫诗情?” 听到娘的询问,沈淮沣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她叫做戴诗情,跟我的时候是清白之身,如今我们有个孩子,那孩子聪明伶俐,母亲娘亲见了一定喜欢的。” 沈老夫人和白氏对视了一眼。白氏先开口:“真这么喜欢吗?” 沈淮沣笑着说:“娘亲,自我遇见她后,就把秦氏给我安排的那些女人都送了回来。我和她这么多年,竟也觉得像是寻常夫妻一样生活。” 沈老夫人看沈淮沣那样子,担心的嘱咐:“秦氏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你还有个为你生了让风的姨娘,若是那女子进门是绝不能越过她们的。” 沈淮沣有些不满意:“王姨娘我是能理解的,这些年让沣考中举人也多亏了王姨娘。只是秦氏,她一心想着娘家,还差点让我们兄弟龃龉,对她我自有安排。” 白氏在一旁说:“那女子能不能进门还是一回事,得让老夫人看过。”还是白氏有办法,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现在最在乎的东西。 果然沈淮沣开始急了:“娘亲,诗情她真的很好。” 沈淮沣刚想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说句话,就被白氏打发回去了。 沈淮沣从静安堂回来,并没有回二房,反而去了三房前院。 秦氏听到下人来报沈淮沣去了三房,慌张额倒在椅子上,嘴里嘀咕着:“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跟我生气了。” 身边的嬷嬷安慰着秦氏:“夫人多虑了,老爷可能是有正事要寻三老爷商量。” 秦氏听到这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自欺欺人的说:“对,你说得对。” 嬷嬷看秦氏这个样子心里却在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要知道秦家再是大家族能比得上沈家吗,更不用说对上皇上最宠爱的昭华公主了,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而且二老爷是从二品又是巡查地方的,怎么能比的上身为二品户部尚书,又是内阁阁老的京官三老爷呢。 当然,这些嬷嬷只敢在心里想,嘴上是不敢说半个字的。今日秦氏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就连她们这些老人有时都会收到训斥。 李倾姝刚好和沈淮修在前院书房,李倾姝对画竹子颇感兴趣,正缠着沈淮修让他教呢。 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沈淮沣来了,李倾姝就吩咐着让人上上好的茶水点心。 “臣给昭华公主请安。”沈淮沣给李倾姝行礼。 李倾姝眼疾手快的躲开了:“二哥这是干什么,嫁到沈家就是沈三夫人了。二哥唤我三弟妹即可。” 沈淮沣大方应下了:“三弟妹。”随即又拿出见面礼,“这是江南时兴的一些小东西,还望弟妹喜欢。” 李倾姝收下后道谢,沈淮沣也松了口气,外界传言“昭华公主跋扈骄纵”显然不实,现在看三弟妹倒是知书达理,对二房也并未有多大敌意。 沈淮沣打趣道:“二哥这是在江南久了,见面礼都喜欢送江南的东西了吗?” 李倾姝退了出去,给他们兄弟二人个说话的地方。 沈淮沣见李倾姝走了之后才放开了,随意坐在椅子上说:“你可别打趣我了。” 又歉意的说:“对不住啊,秦氏之前的事儿,还有秦家那里多亏了你。” 沈淮修拍了拍沈淮沣的肩膀说:“都是兄弟,说这些干嘛。” 轮到沈淮沣打趣了:“看起来你和公主相处的不错啊。” 沈淮修并未不自在,反倒是颇为自得的说:“我对她是一见钟情又是日久生情,而且就算她不是公主,我也只要她。” 沈淮沣看到弟弟幸福自己也很开心,自己不在家都是三弟在撑着沈家。这些年别看沈淮修为人处世游刃有余,实际上当家主开头的几年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书房的灯从天黑燃到天亮,如今三弟身边也有个可心人,与他同进退,他是真心为弟弟感到开心。 沈淮沣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又有些得意的说:“我也遇到个可心人,这些年我才懂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觉。” 沈淮修打趣的说:“可不是吗,二哥速度比我快,都有孩子了。” “你小子!”沈淮沣装作打沈淮修,又沉声,“她颇为可怜,如今她只有儿子和我了,我得护着她。母亲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不行的话我带她回江南。” 沈淮修安慰的说道:“放心,母亲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二嫂那里......”沈淮修是不会为秦氏说话的,他只是提醒沈二爷,下手不要留情也不要太过。沈淮修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尤其是秦氏三番几次招惹李倾姝,就算李倾姝不在乎,他都为李倾姝记着呢。秦氏扒着沈家二夫人的位置作威作福多年,但沈家二夫人可不一定是要秦氏的...... 沈淮修继续说下去:“二嫂在公主安插了人手,都是二嫂从秦家带来的人。如今我没有轻举妄动,就等你来处置。” “毒妇?!”沈淮沣大怒,“竟还在为了秦氏,把沈家置于险境。”昭华公主终究是皇家的人,若是被皇帝知道沈家安排奸细进公主府,后果不堪设想。 第36章 不悔悟 幸好昭华公主并不是什么斤斤计较之人,也向着他们沈家。更有他三弟从中运作,不然按这个蠢妇所做之事,是秦家下的手还是沈家派的人,真是说也说不清。 “二哥消消气,此事昭华也知道,说都交给我处理。二哥,眼下如何处置,你来决定。” “还有什么好处置的,你把这个人给我,我来拷问,画押口供我会好好用,用来作为这些年秦家这么多年给我们的‘谢礼’。”沈淮沣眼含杀意的说。 这正是沈淮修想看到的结果。为了私欲也好,为了沈家也罢,沈家不需要贪得无厌的亲家,而是需要一个安分守己,知根知底的亲家。 沈淮沣从清风阁出来后,就被秦氏身边的嬷嬷“巧合”般撞到。嬷嬷陪笑着脸说道:“夫人等您很久了,但因庶务繁多不便过来迎接,就让老奴来迎二老爷回房。” 这倒是没说错,秦氏正忙着二房灶上的事儿,让厨房里做些沈淮沣爱吃的菜。 秦氏看见嬷嬷迎回了沈淮沣,心下松了口气,又向沈淮沣扑了上去抱住:“您......您终于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沈淮沣面无表情的洗漱着,准备用膳。 没过一会,膳食端了上来,沈淮沣命下人们下去,自己要和秦氏说句话。 秦氏一听大喜,莫不是老爷想与自己诉衷肠,又恼恨刚刚并未好好的梳妆打扮。 沈淮沣喝了口汤后,拒绝秦氏夹过来的菜,放下筷子道:“母亲传给我的书信中,我已知道事情的始末,我只问你,你是嫁入我沈家还是我沈淮沣入赘了你们秦家?” 秦氏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夫君,我......我,母亲可能没有说清楚,我没有......没有。” 秦氏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词,这些天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理由,可是只恨三房动作太快,快到她都来不及销毁账本。 沈淮沣话题一转:“眼下,我当真是看不懂你。这些年我是亏欠了你,甚少回家,常年在外。”秦氏被他说的热泪盈眶,她心里的痛有谁知? “可是我不明白,四弟妹五弟妹进府,不见你针对她们,为何三弟妹一进府你处处针对。” 秦氏忍不住哭泣到:“我都是为了我们二房啊!四弟妹从不争抢府里的权力,五弟妹家族不显,只有李倾姝乃当朝公主,她要我的管家之权轻而易举。这些年我虽犯下错事,可是也为沈府尽心尽力,如今她一来我就要把权力交出去,这让我如何甘心啊!” 沈淮沣看着秦氏仿佛不认识一般,当年是秦氏主动和沈家接触,自己看秦氏温柔大方,知心懂礼,就选下了她,没想到秦氏竟如此要强:“你真是糊涂了。且不说三弟妹是当朝公主,你争不过她;再说,我乃从二品官员,以后是要分府而建的,到时哪来的沈家权力。” 秦氏呆呆地看着沈淮沣,自己当时并没有想这么远:“我......我只想着眼下。” 沈淮沣闭上眼似是不想看她:“好,暂且不说这些,你又为何要将你们秦家的人塞给三弟做妾,三弟三弟妹新婚才头几个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给你秦家铺路吗?” 秦氏慌张的跪下说:“我......我没有,我这也是为了淮修啊,他子嗣不丰。” “够了!”沈淮沣以为他们二人夫妻多年,却不曾想秦氏连个实话都不肯说,“你们秦家自己心里知道,你既然这么想要给人纳妾,你秦家又这么想靠着女人上位,那好,我来,如何?!我来纳一个你的表姐妹为妾,怎么样?我好歹也是从二品官,你们秦家不会看不上吧?!” “不......不......”秦氏拉着沈淮沣的裤腿直哭。她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和自己的姐妹共侍一夫简直是太可笑了。 沈淮沣不顾秦氏的哭喊,走出了二房,吩咐下人今晚宿在前院。他当然只是说说的,如今的秦家他忙着摆脱还来不及。 三房 李倾姝听到下人来报,说起了二房那里的动静,她听到后吩咐:“我知晓了,吩咐下人,别给我乱嚼舌根,若是谁被我知道这事儿传出了府,全部发卖。” “是。”绿萝应下后,吩咐了下去。 “夫人威武。”沈淮修在一旁边看着书,边说道。 李倾姝翻了个白眼说:“你是一点都不担心啊。你二哥可是气的去了前院。” 沈淮修放下书,过去把李倾姝抱在腿上说:“二哥的手段我是知晓的,你信不信,三日之内,那女子必定进府。” 李倾姝不解道:“怎么又突然说起那个女子了。” “若是秦氏懂得悔改,二哥今夜就会陪着秦氏,那女子的事二哥可能还在犹豫。但若是秦氏不知悔改,那就现在这样,二哥气的去了前院,下一步就是接那女子进府。”沈淮修理所当然的说。 李倾姝看着沈淮修眯起眼:“好啊,果然你们男的就是诡计多端。你还一清二楚,我就知道你是个蔫坏的。你说,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有没有其他女的?” 沈淮修赶紧举手告饶:“苍天可鉴,我心中只你一人,再无其他。” 李倾姝听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这人就是这样霸道,要么都是她的,若是背叛了,她有的是手段,哼。 沈淮修赶紧把李倾姝抱到床上,准备用运动让自己的夫人暂时忘记如何对付自己。 ...... 不同于三房的浓情蜜意,二房可谓是愁云惨淡,秦氏一夜未眠,她想了一夜都没觉得自己到底错在哪里,自己难道不是为了二房吗?诚然她是有为秦家考虑过,但是秦家崛起难道对沈淮沣没有好处吗? 第二日,沈让卿还躺在某个妾室的床上的时候就被沈淮沣叫到了前院。 沈让卿到书房的时候,沈让风已经在了。他一直把没有这个弟弟放在眼里,他母亲秦氏从小就和他说,嫡出和庶出就是不一样的。即使去年自己这个庶弟中了举人,在他心里,他只是觉得庶弟应该要努力的,毕竟将来分家庶弟也分不到多少,现在若是做个不大不小的官,以后也不至于饿死。 第37章 失望 至于自己,他可是嫡出,就算没有科举中榜,祖上的荫庇也足够他挥霍了。 “过来,和让沣站到一起。”沈淮沣正色的说。 沈让卿有点害怕,父亲自小就对他严厉,后来到江南上任,他的日子就好过不少。 “我也有几年不回来了,如今回来是应该考考你们。”沈淮沣不给他们二人反应的机会,立马说出。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作何解?” 沈让卿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神躲闪。 沈淮沣瞥了他一眼说道:“让风,你先来?” 沈让风似是有些紧张,一开始说的有些磕巴,但后面顺畅的说了下去:“孟夫子的意思是住在一地中......中志同道合的人,互相为友。在一国中志同道合之人,互相为友。以此类推,若是与天下的善士交友还不能满足的话,那便以古人为友,与古今之伟人结交,亦师亦友,三人则必有我师。由此看出,交友也好,为人处世也罢,论世知人,以己‘意’解古‘志’,方得正义。” “嗯。”回答的中规中矩,沈淮沣认可的点头。 又转向额头冒着冷汗的沈让卿:“怎么,还解不出来吗?” “父......父亲,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沈让卿本就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在秦氏的骄纵下,更是连最后那一点学识都忘了个精光。 “再给你一炷香你都不会想出点什么?!”沈淮沣训斥道。 沈让卿脸色通红,在庶弟面前,自己一向高高在上,如今被比下去,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我成婚二十多年,身边除了你母亲共有两房妾室,你看你才成婚多久就有六个妾室和数不清的通房。我看你步子虚浮,脸色苍白可不是读书读的,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沈淮沣说话不客气。 沈让卿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 沈淮沣深深地叹了口气:“在我走后,让风时常找你们三叔五叔做学问,他们一个是元初三年的榜眼,一个是翰林院学士,教你们是你们的福气。可是你呢,让卿,你一次也没找过。” 沈淮沣痛心疾首:“今后,我在家,你们的课业就由我来负责。” “是。”沈让风恭敬的行礼。 “是......”沈让卿畏畏缩缩的应下。 谁是嫡出谁是庶出,两人从气度上看一时之间竟难以区分。 待两个儿子离开后,沈淮沣亲自去沈嫣雨那里看她。对于这个女儿,她有着深深的歉疚,自打出生后就没见过她抱过她。 沈嫣雨一大早就起床了,坐在书案旁练梅花小楷。 突然,嬷嬷急匆匆地进来跟她说:“小姐,二老爷,您的父亲来了。” 沈嫣雨懵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和父亲相见应该是在祖母的静安堂,她从未想过父亲会亲自过来找她。 沈淮沣大步进来,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愈发的愧疚。 沈嫣雨被嬷嬷悄悄推了下,赶紧回过神来弯腰行礼:“父亲万安。” 沈淮沣招手让沈嫣雨过去:“嫣雨,我是父亲。这些年没有回来是公务繁忙。你过得如何?” 嬷嬷识趣的退了下去。自己在二老爷回沈府的时候就和他说过小姐的近况了。 沈嫣雨怯生生的看了看父亲:“雨姐儿...雨姐儿一切都好。” 沈淮沣叹了口气,耐心的说:“嫣雨,我知道最近你母亲有些不对,还朝你发脾气,是吗?” 沈嫣雨本不想说,可又想起嬷嬷的话,于是犹豫的说:“嗯,许是天气炎热,母亲有些烦躁,所以对雨姐儿就......但是,母亲知道父亲回来后,就好多了。” 沈淮沣怜惜的看着女儿。心下做决定,绝不能让嫣雨在秦氏身边继续待下去。秦氏毫不悔改,极有可能将嫣雨许配给秦家的那些纨绔以此来扶持秦家,这是其一。 其二,他也听嬷嬷说过秦氏的那些胡言乱语,嫣雨迟早会有一天跟沈让卿一样被教坏的。 沈淮沣温柔地对沈嫣雨说:“嫣雨乖,母亲是生病了。恐怕没有精力照料你了,今后你去静安堂和祖母、奶奶生活怎么样?” 沈嫣雨听言很担心母亲:“母亲要不要紧,嫣雨应在一旁服侍的。” 沈淮沣很欣慰女儿的懂事:“好孩子,你母亲并无大碍,只是要静养,受不得打扰。嫣雨就不要去扰了母亲,可好?” 沈嫣雨虽然见到父亲很生疏,但是莫名的对沈淮沣很信任:“嗯,嫣雨知道了。” 沈淮沣带着沈嫣雨去静安堂给沈老夫人请安,秦氏也在。或者说一大家子基本上都到齐了。 沈五夫妻还是自沈淮沣归家第一次见面,二人赶忙低头行礼。 沈淮沣也回了个半礼。 秦氏的脸色很差,惶恐了一晚上未睡,她既为了沈淮沣没有去姨娘房里感到开心,又担心沈淮沣从此厌弃她和秦家。 “雨姐儿来了。”沈老夫人笑着向沈嫣雨招手,“快,到后屋去。雪姐儿正等着你呢,刚刚还念道许久未见你了。” 沈嫣雪还记得秦氏之前对她说的,离三房远点,不要和沈嫣雪玩的话。沈嫣雨犹豫的看向秦氏。 沈老夫人和沈淮沣看到这一场景,脸色不由的更差了,秦氏面色尴尬,更加厌恶这个女儿不懂得看脸色。 “快去吧,和雪姐好好玩。你们姐妹应当同心同德。”沈淮沣发话了。 “是!”沈嫣雨听到父亲同意了,不禁雀跃了起来。家里姐妹只有她和雪姐儿,她也喜欢和雪姐儿玩。 李倾姝也在一旁说:“雨姐儿,雪姐儿想你很久了,三婶婶让厨房给你做了小猪甜糕,你和雪姐儿一起吃去吧。” 沈嫣雨高兴极了,她喜欢三婶婶。 李倾姝也喜欢这个孩子,她纯真烂漫,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肆意生长,无忧无虑。大人的事情终究不能殃及孩子。 第38章 挑明 今日算是自沈淮沣回来后第一次正式的请安。 秦因着昨日的事情,正尽力的讨好沈老夫人。沈老夫人是嫡母,沈淮沣对她也是甚为恭敬。 秦氏陪笑着说:“母亲,昨日底下的管事送来了几只品质很好的带鲍螺,您一定喜欢的。稍后,我命人做成您爱吃的葱油煸炒,再送到静安堂。”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老夫人笑着应下了。 今日白氏也难得出来了,坐在了沈老夫人的下首。但秦氏是理也不理白氏,秦氏一向看不起妾室,自己虽然是小辈,可好歹是正房夫人,哪有世家大族的嫡女出身的正房夫人,给一个妾室,又是婢女出身的人请安。 但五夫人季氏不同,虽然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但是却很尊重白氏,经常和沈五一起向白氏请安。如今也是,季氏坐在白氏旁边小声说着话,到兴处时还不由得拉着手,若是旁人不知晓实情,还以为二人是母女呢。 但是季氏和白氏关系好,秦氏也是知道的。沈五刚成婚时,自己也是亲近过这个妯娌的,一来沈五和沈二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二来这个妯娌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她自然是要巴结的,她们秦家还有几个适龄的男儿,若是操作得当,或许可以进国子监读书。 只是后来秦氏和季氏因为一件事而疏远了。秦氏想着季氏出自书香门第,最是注重规矩和脸面,就想着若是把秦家旁支的一些庶女给沈五做妾,季氏也不会说什么。没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看着温柔细语的季氏竟然勃然大怒。在一次给沈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说她多管闲事,说秦氏的姑娘没人要,说秦氏是靠女人立起来的。 沈五也荒唐,放着美娇娘不要,竟也站在季氏一边。因着这事儿,她也颇看不起季氏给白氏请安,一个从四品官员的女儿给庶母请安,脸面要不要了。 如今秦氏的巴结谄媚和季氏的孝顺懂礼形成讽刺的局面。 沈淮沣脸色不显,心中也是一滩死水。自己常年不在家,没想到儿子养废了一个,女儿也受了委屈。就连亲生母亲也要受到不平等的待遇,自己这个儿子,这个父亲当真是做的失败至极。 日上三竿,天也快热起来了,沈老夫人让几房的人都回去。 这时,沈淮沣站了起来:“母亲,我和秦氏有话对您说。” 沈老夫人皱眉,似是想到沈淮沣要说什么,但看到儿子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后,终究是答应了。 沈淮延夫妇和沈淮瑾夫妇倒没说什么,都行礼回去了。 李倾姝和沈淮修对望了眼,沈淮修挑了挑眉,似是在说,看吧,我就说,我打赌赢了你要愿赌服输。 李倾姝翻了个白眼,似是回怼,还没确定呢,我还没输。 沈淮修无奈的握住李倾姝,拉着她回了清风院。 秦氏在一旁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沈淮沣昨日没说要留下来说话啊,沈淮沣是要说什么。 “母亲,我在江南遇到了一个可心人,我想把她娶进来。”沈淮沣面无表情地说。 秦氏听到后彻底僵住了,她不知道会是这种事。可现在她心里竟有一丝庆幸,进门的不是秦家的姑娘,不是她的表姐妹。 沈老夫人瞥了秦氏一眼,对沈淮沣说:“什么样的女子。” 沈淮沣毫不掩饰:“她原是在秦淮河畔上卖艺的。” “扬州瘦马?!”秦氏尖叫起来,她没有想到是扬州瘦马,这样低贱的人怎能进府,“这样的女子身子早就脏了,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老爷,你怎么能让这样的女人进府。” 沈淮沣眼色一厉:“她本就是良家女出身,跟我的时候仍是清白之身,心思也纯净。” 秦氏没想到沈淮沣被一个女人迷成这样:“老爷,我们谁不是大家闺秀,名门出身,就算是王姨娘,也是私塾先生的女儿。可是您现在却让这样一个女人和我们共侍一夫,是否太过侮辱我们?” 沈淮沣一字一句的说:“你若不愿,可以自请下堂。” “什么......”秦氏喃喃道,“你竟为了这么个女人要休了我。” “若你不是沈让卿的母亲,我早就想休了你。你看二房被你弄成什么样了,沈家快成了你秦氏的天下了吧。劝三弟去小秦氏房里,想塞秦家女进五弟房里。更不用说这些年,你一直源源不断往秦家送金银。”沈淮沣索性都说了出来,不在乎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就连我上任江南巡抚你给我安排伺候的人,都是秦家出身的侍女。你看让卿,成天沉迷酒色,不务正业,活脱脱像极了你的父兄。就连嫣雨都无缘无故被你训斥了好几回。” 秦氏大喊着:“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让那个女人进府吗?” 沈淮沣无情地说:“现在就两条路,第一条,休妻。第二条,你自请进佛堂,为让卿和嫣雨祈福,再不出院门半步。” “你这是要幽禁我?!”秦氏蹭的站了起来,“我为你生儿育女,你这么对我?!” 秦氏心里害怕慌乱大过生气愤怒。她来不及行礼,就疾步回了二房。 沈老夫人看秦氏走了,无奈的说:“现在该如何?” 沈淮沣说:“诗情我一定会让她进府,今后二房庶务就由王姨娘掌管,王姨娘抬为平妻。” 沈老夫人倒是有点惊讶,她以为沈淮沣会让那女人管二房,没想到...... 秦氏回到二房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嬷嬷好一通安慰,秦氏又想和往常一样摔东西,可想到沈淮沣在,她又不敢了。 秦氏想起那天城门口看到的马车,她确信自己不会看错,于是随即吩咐自己从秦家带来的人去探听那女子的住处。 她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媚子竟惹得沈淮沣不惜休弃自己。 另一边的宅子里,戴诗情正看着儿子读诗,她原本不想到京城来的,京城里有她最恨的张家和钱家,但儿子总要认祖归宗的。 第39章 宅院 秦家来的下人在住宅附近鬼鬼祟祟的,还真探听到不少情况。 “啪!”秦氏终于忍不住摔了茶杯,“就在城北,就是那个贱人不会有错的,城北的宅院是老爷的私宅。老爷明日在不在府里?” 下人回话道:“老爷明日不在府中。” 秦氏眯起眼:“那好,明日随我去私宅,我倒是要看看那狐媚子长什么样!” 不过那宅院周围有李倾姝的人看护着,秦氏的人一在周围出现,李倾姝就知道了。 “公主,秦氏的人在周边鬼鬼祟祟的。” 李倾姝皱起眉,秦氏还嫌闹得不够热闹吗?“可有什么动作。” “那倒是没有。” 李倾姝吩咐道:“随她吧,若是有什么动作要来禀告我。” “是!” 李倾姝既然掌中馈了,这事儿就要做好,一来关于沈家和沈淮沣的名声,二来沈家有血脉流落在外。 第二天,秦氏带着人是从给后门走的,没让人发现,现在前院有沈淮沣的人看着,后院又有李倾姝的眼线,她只能让贴身婢女装扮成她,金蝉脱壳。 李倾姝正梳妆呢,今日正好是管事来汇报的日子,沈府的管事和公主府的管事又忠心做事又做的好,天气炎热,她就吩咐不用亲自来,只需拿来账本就好了。 李倾姝正要看账本,就看见看管宅院的人神色匆匆的跑进来了。 “何事?” “公主,二奶奶的人要闯宅院。” 李倾姝皱眉:“拦了吗?” “正拦着。” “拦着吧,我倒要看看谁敢进去。”李倾姝心头有些不安。于是又吩咐下人:“来人,去看看二夫人在不在府里?” 李倾姝为确保万一,又问下人:“今日沈二爷在府里吗?” 下人回话道:“二爷不在。” 李倾姝想着希望别有什么事儿吧。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又有个下人急匆匆进来:“公主,快拦不住了,秦二夫人亲自来了。” “什么?!”李倾姝猛地站了起来,“不是说二夫人在房...!” 李倾姝意识到,秦氏这是金蝉脱壳。这事儿一定要瞒得死死的,尤其不能让言官和张党的人知道。 “来人,马上去找二爷和三爷,说明此事。” 李倾姝当下立断:“这里来几个身手好的丫鬟婆子,随我去宅院。” “是!” ...... 宅院门口。 “这是我二房的私产,我家夫人身为二房主母,你们岂敢阻拦?”秦氏身边的嬷嬷叫嚣着。 宅子里头的戴诗情听到了动静,她不敢做什么决定怕坏了沈淮沣的计划,也不敢出门太过显眼,只能低头教儿子读书,转移注意力。 门口的侍卫眼见的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心下着急,防范不小心疏漏了。就被一个嬷嬷眼尖的发现了,嬷嬷是常年做力气活的人,侍卫一个不察被推开了。 秦氏立马带着嬷嬷闯了进去。 千钧一发之际。 “二嫂这是在干什么!”李倾姝骑着马到了。 “三弟妹怎么回来?”秦氏想不到这事儿怎么和李倾姝沾上边了,“三弟妹,这是我二房的宅院,你这是?” 李倾姝一路上就想好了借口:“二哥没和你说吧。淮修和二哥打了招呼,过几日我想办个流水曲觞宴,母亲这几日有些苦夏,我就不扰她了,公主府又没布置好,也办不了。二哥说把这宅院借给我。二嫂不会不愿意吧?” 百姓看原来是这家长里短的事情,觉得有些无趣,于是都散了。 秦氏笑道:“怎么会呢,三弟妹的事儿,我们二房义不容辞。只是我此次来也是想帮着三弟妹布置一番,怎么,门口的侍卫还拦着我了?” 李倾姝看秦氏今日是定要进去了,自己若是再阻拦,围观的人又要集齐来了。 “真是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是二夫人吗?”李倾姝装模作样的骂了侍卫。 又笑着和秦氏说,“侍卫不长眼,二嫂见谅。二嫂请。” ...... 京城的繁华之下,亦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红宵楼建在花楼下面,原是供王公贵族和官员富商秘密享乐的地方。后来慢慢演变成一个交易场所,只要出的起价钱,任何东西,包括官职,美人,甚至是某个官员的性命的都可以得到。 红宵楼的最里间,正是沈淮修,沈淮沣和一个黑衣男子在谈事。 下人来报,说是昭华公主来找人。 沈淮修心里略得意,自家夫人定是来找自己的。 却不曾想,那些下人说:“昭华公主找二爷。” 沈淮修:...... 沈淮沣和沈淮修都不约而同的眉头一皱,沈淮沣见那下人似是难以启齿,就到外头去了。 沈淮修无奈的笑了笑。黑衣男子见状倒是说了句:“阁老与公主真是伉俪情深啊。” 沈淮修笑道:“内子无撞,还望见谅。”话语之中尽是维护之意。 沈淮沣一到外面,下人就和他说了实情:“下人们一时不查,二夫人从后门出去了。现下到了宅院门口正要进去,幸好三夫人赶过去了。三夫人命属下来找二老爷,说是只能让二夫人进府,否则围观的人越多,怕是要引人注意了。” 沈淮沣心里愈发恼恨秦氏,只能急匆匆的回屋向众人告饶后,赶去宅院。 暗卫在沈淮修耳边说了几句话,沈淮修嘱咐:“派人保护夫人,莫要让旁人伤了她。” 宅院里 秦氏大摇大摆的进了宅院,就直冲主院走去。李倾姝只能跟着过去。 秦氏到了住院门口听着院子里甜美的声音,心里恨极了,一把推开院门。 只见一位极有韵味的女子坐在廊下读书,那女子身着苏绣月华锦衫,随云髻上戴着珍珠碧玉步摇,兰花耳坠显得耳垂似白玉,戴着白银缠丝双扣镯的素手拿着一本书,称不上是绝色美人,可有着独特的书香韵味。 李倾姝也是第一次见到戴诗情,也被惊艳了一番,难怪沈二爷喜欢,周身的书香气李倾姝只在沈五夫人身上见过,但又不一样,戴诗情身上似还带着散不去的忧愁。这可和装模作样的李倾颜不一样。 第40章 戴诗情 戴诗情见到秦氏,深知该来的终究挡不住。 “诗情见过昭华公主,见过沈二夫人。”戴诗情行了个礼。 秦氏终究端不住大家闺秀的样子,刻薄说道:“哟,还知道叫我夫人呢,你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秦淮河畔上的歌姬,被各公子光顾的身子,我是见一面也嫌脏。” 戴诗情不为所动道:“那二夫人现在到这里来干什么?我本是在江南不想回来的,二爷也是,若不是夫人做下的那些事儿,夫人也不至于看见我,夫人难道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秦氏大怒:“放肆!你这样身份的人也敢跟我这样说话!我为什么来看你?” 秦氏又把矛头指向李倾姝了:“这就要问三弟妹了,三弟妹不是说这里是在布置宴会吗?怎么府里还有这样的人,我作为二房的主母倒是一点都不知道呢。” 秦氏恨极了,怎么碰上李倾姝就没好事儿。 李倾姝只能睁眼说瞎话,要不是她主管沈家庶务,她是真不想趟二房的浑水:“二嫂说笑了,这位姑娘是我从江南请来的名家,弹筝是一绝的。” 秦氏顺坡说道:“哦?那我可要听一听。”说罢秦氏就坐在太师椅上,让戴诗情弹筝。 没想到戴诗情说:“二夫人,请我的是沈三爷,不是昭华公主,沈三爷为博夫人一笑,花重金请我来。若没有沈三爷吩咐,我是不会为任何人弹奏的。” 秦氏气的咬牙切齿,正想施压李倾姝,让李倾姝命令戴诗情弹筝以此来羞辱戴诗情。 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奶音。 “娘。” 只见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两三岁的男孩,长得冰雪可爱,手里正拿着本诗集,见到陌生人也不慌。 秦氏这下是彻底惊了,手脚冰凉,她不知道戴诗情都有沈淮沣的孩子了,还是个男孩。若是在寻常,这个男孩和沈让风一样,秦氏是不当回事的,可是现下情况不同,沈淮沣要休弃她,又责骂让卿,还迷恋这个贱人。秦氏感到了一种大厦将倾的感觉。 “钰儿,见到人要行礼,娘教过你的。”戴诗情温柔如水的说道。 男孩已经由沈淮沣亲自取名了,叫沈让钰。 沈让钰个子小小的,他不喜欢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妇人,他虽然小但是不傻,这个妇人在欺负娘亲。 沈让钰小小的脑袋里竟也分的清善恶好坏。他想先给漂亮姐姐行礼,再给这个妇人行礼。 “让钰见过姐姐,见过婶婶。” 场面瞬间尴尬了,这......这李倾姝和秦氏是一辈的。 李倾姝被说的脸红,但心里高兴极了,谁会不喜欢被一个可爱的孩子称呼姐姐呢? 秦氏火冒三丈,贱人来气自己,贱人的儿子也羞辱自己。 “你这狗杂种!”秦氏破口大骂。戴诗情马上捂住儿子的耳朵,不让他听这些污言秽语。 李倾姝也听不下去了,好歹是沈二爷的血脉,秦氏竟然像市井泼妇般辱骂。 李倾姝刚要阻止。沈二爷就赶到了。 “秦氏!我让你在家里,你为何私自出府。” 沈让钰见父亲来了,立马跑过去抱住父亲的大腿,沈淮沣摸了摸儿子的头,让嬷嬷带他回去午睡。 秦氏看到这场景气的快喘不上来了。 跟着沈淮沣来的还有一些侍卫,李倾姝倒是在沈淮修身边见过,侍卫跑过来立在李倾姝身边,形成包围之势,似是在保护李倾姝。 李倾姝无奈,难道秦氏还能吃了自己不成,沈淮修也真是 ...但心中却又止不住的甜蜜,这还是除哥哥和父亲外,第一个保护自己的男人。 “老爷,你未说还有个私生子!”秦氏尖叫着。 “私生子?我刚刚听到的可不是这个。”沈淮沣声音一厉,“秦氏,你好歹是大家闺秀出身,怎么能说这些污言秽语。” 秦氏看到沈淮沣和戴诗情在一起,只觉得讽刺极了:“老爷为何说我是泼妇?我难道天生是这样的吗?我也不想的,可是老爷要休我,还要这个女人进门,老爷一房一房的妾室抬进门,我的心难道就不痛吗?。” 沈淮沣真是觉得秦氏魔怔了,无奈说:“你忘了吗?起初是我不要纳妾的,我说既然让卿已经出生,这就够了。可是你呢,听信你父兄的谗言,非要把你从秦家带来的侍女给我做妾室和通房,我不肯你就强塞进来。夜晚我处理完公务回来,回房时床上就躺着个人。秦氏,这些你都忘了吗?” 秦氏似是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她也纠结痛苦,可是父兄说他们秦家若想更上一层楼就要进京,就要有沈淮沣的庇护。她怕啊,这桩婚事本就是她主动求娶的,她怕沈淮沣不看重她,不看重秦家。 沈淮沣继续说:“我那时又无奈又气愤,同床共枕的妻子竟上赶着给自己纳妾。我拒绝后,你不甘心,又把你远房表妹叫来,就是小秦氏,你恐怕不知道又或许不知道,小秦氏趁你不在勾引过我,被我骂了一顿后羞愤而逃。转头你竟把她塞进的三房。” 这件事秦氏是知道的,她被下人告知的时候还破口大骂,可转头她又冷静了下来,她在沈家要有帮手,索性就视而不见了。 沈淮沣说:“我无奈之下,纳了王姨娘,生下让风之久你才消停,我一直以为你让我纳妾后生下庶子你会好好对待的,可你又对让风刻薄。秦氏,嫣雨哭泣让卿无用,你不是个好母亲;为了娘家算计夫家,你不是个好妻子;使尽手段让我们兄弟阋墙,你不是个好嫂嫂;我亲生娘亲在母亲身边多年你视而不见,你不是个好媳妇。桩桩件件,你让我有何理由不休了你?” 秦氏瘫坐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细细想来,这些年她兢兢业业操持庶务,手握权力,皆是为了让秦家更上一层楼,她真的做错了吗? 沈淮沣说道:“我原想着你再怎么样,终究是让卿的母亲,你只要安心礼佛不再作妖,那沈家就还有你的一席之地,更是不会让你委屈。可是今日,你不听劝阻,非要出府,险些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若不是三弟妹机敏,我怕是明日上朝要被言官唾沫淹死了。还有那些沈家的树敌,都会扑上来趁机咬下沈家一块肉,到那时你以为你们秦家会好过吗?” 第41章 幽禁 秦氏听了这话后心有余悸,又后悔这么冲动。 沈淮沣这次是下了狠心了:“这次我定要休了你,否则我沈家就要被你和你们秦家拖垮了。” 秦氏全身僵硬,哆嗦着不知道说什么,她知道沈淮沣是下狠心了。 秦氏恍恍惚惚跟着沈淮沣回到沈家,沈淮沣带着她来到静安堂求沈老夫人请列祖列宗,要除名休妻。 沈老夫人疾言厉色:“不行,纵然秦氏有千般不堪,但到底为你生下子嗣。” 沈淮沣不为所动。 偌大的沈家竟没有一人为秦氏说话。李倾姝不用说,自嫁进来就被秦氏针对,沈四沈五夫妇也一样。沈让风夫妇更是对这个嫡母不喜,范氏因为秦氏不停的塞人,整个孕期都十分艰苦,沈老夫人能在当众阻止秦氏,但是私下里却管不了秦氏,秦氏让她站规矩,又不停的叫她过去说话,她被折磨的夜里都睡不好。沈让风解围过好几次,可是秦氏根本不听。还连着一块儿罚。 秦氏的贴身婢女因着帮秦氏出府,都被沈淮沣贬出府,剩下的嬷嬷因最近秦氏大发脾气也是饱受折磨,还有婢女,秦氏放纵沈让卿把不顾意愿的收婢女为通房,下人们都恨极了秦氏母子。 沈让卿的妻子袁氏也没有为秦氏说话。袁氏看似不争不抢的,可要知道她刚进府也是受到秦氏磋磨,更不用说多年未得子,秦氏寻来偏方让她喝,她喝的身体虚弱,要不是自己设计让沈老夫人知晓,怕是命都要交代了。秦氏也因为此事不喜她,给沈让卿不停的纳妾。 袁氏早已不在乎,沈让卿不来他屋里,她还不用伺候他,乐得轻松。 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 没想到站出来说话的竟然是沈淮修。 “二哥,如今都在盯着沈家,万事小心,现在不宜休妻。” 沈淮修的话沈淮沣是都听进去的。 沈淮沣当下决定:“秦氏幽禁枯叶院,身边只留两个侍女,终身不得出院,外人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探望。” 沈淮沣又转头跟秦氏说:“你若是不愿,可以回秦家。” 秦氏知道自己父兄的性子,她现在已经没用了,她父兄会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会借让卿要挟沈家,会让她改嫁给更有利用价值的人。无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让卿,她都不能回沈家。秦氏脸色苍白的说:“我选留在沈家。” 秦氏又说:“余下时间我见不到孩子了,我想再见一面让卿。”到最后关头,秦氏竟然都没想起还有沈嫣雨这个女儿。 李倾姝神色复杂,为沈嫣雨感到悲哀。 沈让卿和秦氏在旁屋母慈子孝,李倾姝带着沈嫣雪找沈嫣雨,发现沈嫣雨在绣荷包,这孩子以前还是活泼可爱的,自那日找过秦氏后便寡言少语了不少。 “雨姐儿在干嘛?”李倾姝笑着抱起沈嫣雨到她腿上,沈嫣雪也趴在李倾姝的怀里。 “我在绣荷包,母亲病了,我也不能为她做什么,只能绣个福禄寿的荷包,里面塞满静心凝神的香药送给母亲。望母亲能安眠。” 李倾姝听了心酸极了。强笑着说:“雨姐儿要给父亲绣荷包才是,多年不见父亲,你父亲可疼你了,不是还送你不少首饰玩具吗?” 沈嫣雨点头应道:“父亲的荷包我早就绣好了,只是......”沈嫣雨似是有些话说不出口。 李倾姝心中一正,神色不显温柔的说:“只是什么,和三婶婶有什么不好说的。” 沈嫣雨喜欢李倾姝,索性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我听下人说,父亲马上要有姨娘了,还有个弟弟,以后荷包有姨娘绣给父亲,不要我的了。父亲把我养在祖母这里,也是只要弟弟不要我。” 李倾姝正色道:“雨姐儿别听那些人瞎说,你永远是沈家大小姐。你是要有个弟弟,可是你父亲最爱你了,你还记得之前你院里那个欺上瞒下的侍女吗?你父亲发卖了她,还给你配了他身边从小训练,武艺高强的女侍卫给你。这个姨娘救过你父亲,那个弟弟也很喜欢你这个姐姐的,雨姐儿能和他成为好朋友吗?” “嗯!”三婶婶说的不会有错的,沈嫣雨心情明朗了。 李倾姝又摸着沈嫣雨的头说:“若是受了委屈,你父亲不在,你就来找三婶婶和三叔。或是和我们大人不好说的话,雨姐儿也可以和雪姐儿说。” 沈嫣雪握住沈嫣雨的手说:“姐姐莫怕,我和你一起呢,母亲可厉害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打跑。”最近李倾姝正和沈嫣雪说起自己曾经看的志怪小说,沈嫣雪脑子里都是妖怪神仙。 李倾姝哄着沈嫣雪和沈嫣雨睡着了,悄悄地拿着荷包向外走。 正看见沈淮修和沈淮沣在门外站着,显然是听了有段时间了。 沈淮沣给李倾姝行了个大礼:“多谢三弟妹照料,疏解嫣雨心境。” 李倾姝躲开受了半个礼说:“嫣雨这孩子聪敏伶俐,可也心思敏感,还望二哥多照看着。我和四弟妹还有五弟妹也会常带着嫣雪来和嫣雨说话的。” 沈淮沣再次谢过,又说:“这个荷包三弟妹给我吧,二房的事情让三弟妹帮这么多忙实在是过意不去。” 李倾姝知道沈淮沣不想秦氏记恨上她,就把荷包给了沈淮沣让他处理。 告别沈淮沣后,李倾姝和沈淮修牵着手回清风院。 “夫人辛苦。”沈淮修揉李倾姝的肩膀。 “只是可怜了雨姐儿,要不是为了雨姐儿的名声我真想从母亲那里要过来养在三房了,雨姐儿和雪姐儿关系也好,正好姐妹二人住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也不孤单。”李倾姝叹了口气。 沈淮修说:“二哥不会同意的,二哥虽然不喜秦氏,但是颇为看重沈嫣雨,甚至比那女子的男孩和让卿让风都要看中。雨姐儿甚得二哥怜惜,二哥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沈淮修看李倾姝惊讶极了,“是真的,雨姐儿聪敏,不输于她哥哥,二哥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嫣雨日后想干什么,想嫁什么人,二哥都会尊重她。” 李倾姝这下放心了。 第42章 进门 李倾姝嗔怒说:“话说回来,你干嘛给我侍卫,秦氏又不能吃了我。” 沈淮修把她抱到床上说:“关心则乱,黔驴技穷的人最容易破罐子破摔。” 沈淮修刚要俯身上去,就被李倾姝红着脸推开了。 “咳...身体有些不舒服。” 沈淮修皱眉,握着她的手说:“哪里不舒服,让太医来看看。” 李倾姝红着脸瞪他,这都成婚多久了,沈淮修还不知道她小日子来了吗。 眼见沈淮修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李倾姝只好说:“小......小日子来了。” 沈淮修正经的说:“我知道啊,每月十二是你要来小日子的时候。我只是帮你盖个被子,夫人想哪里去了?” 李倾姝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害羞的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沈淮修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他真是一天不逗他家夫人就难受。 李倾姝耳尖的听到了,猛地钻出来,就知道被耍了,恶趣味! 那个香包沈淮沣还是给了秦氏,但秦氏不当回事,她的心思都扑在沈让卿身上,一个劲儿的叮嘱沈让卿要照顾好自己,要好好读书得到沈淮沣的喜欢。 秦氏当天下午就搬进了枯叶院,那是沈家最偏僻的一个院落,但是没那么破败,身边就带着两个陪嫁丫鬟,那两个丫鬟本不想跟着秦氏的,但是奈何卖身契都在秦氏手里。 李倾姝倒是吩咐过不得克扣食物。还有之前在沈嫣雨面前乱嚼舌根的几个丫鬟婆子也全都发配到庄子上去了。 既然戴诗情已经被秦氏找上门了,沈淮沣索性就安排了戴诗情进门。 如今秦氏已经被幽禁,戴诗情进门也不用给她敬茶了。 静安堂,戴诗情领着沈让钰请安。 “诗情见过两位老夫人。”沈老夫人和白氏都在。 “让钰给祖母,奶奶请安。”沈让钰有模有样的行礼。 白氏脸色不显,倒是沈老夫人喜欢极了这个孩子,让他过来给他糕点吃。 沈让钰看向戴诗情,戴诗情点头后,才过去拿糕点,还说“多谢祖母。”显然是被教的很好。 白氏心下有些满意,开口问道:“听说你是县令的女儿。” 戴诗情不卑不亢的说:“是,妾身的父亲只有妾身一个女儿,后来父亲死后,妾身流落风尘,幸得沈大人相救。” 白氏见戴诗情不隐瞒,反而堂堂正正的说出来,心中对她的偏见也是没有了。 沈老夫人开口道:“你虽是县令的女儿,但是是后进府的,因而王姨娘,也就是让风的母亲被抬为平妻,二房的庶务暂由她接管,你可有异议。” 戴诗情说道:“这是应该的,妾身没有异议。”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戴诗情进门也不用给王姨娘敬茶,毕竟正头夫人还在呢。 这边由李倾姝领着沈让钰,见过他的哥哥姐姐们。 “这是你的大哥,沈让卿。” “见过大哥哥。”沈让钰乖乖行礼。 沈让卿是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他极其厌恶这个孽障,要不是因为他,自己还是独一无二的二房大少爷,如今又来个男孩不说,就连沈让风都成了嫡子,和他平起平坐。 “让卿。”沈淮沣低声叫道,沈让卿有贼心没这贼胆,被沈淮沣警告了他就只能乖乖的应下。就像那时静安堂秦氏被下令幽禁,沈让卿虽然着急愤怒,却不敢站出来为他母亲说句话。 李倾姝越过这个小插曲,继续介绍。 “这是你二哥,沈让风。” “二哥哥好。” “钰儿好。”沈让风很喜欢这个弟弟,可能是因为扳倒了秦氏,也可能是因为血脉相连,他对这个弟弟有天然的亲近。沈让风低头摸摸沈让钰的头,给了他一支白玉狼毫笔。 李倾姝领着沈让钰来到沈嫣雨和沈嫣雪面前。 “这是你大姐姐沈嫣雨,二姐姐沈嫣雪。” “大姐姐好,二姐姐好。”沈让钰很喜欢沈嫣雨,自己在江南的时候,父亲常说,家里有个姐姐,冰雪聪明。今天他见到了,果真好看极了。 沈嫣雨看着沈让钰小小的个子,只到她胸口处。脸上的婴儿肥还在,却故作老成的样子。 沈嫣雨心里有点喜欢,又有点怜惜这个弟弟了。 她拉过沈让钰的手说:“弟弟好,我是大姐姐,这是我给你的砚台。” 沈让钰喜欢极了。 一旁的沈嫣雪也送上绣的屏风荷包。 沈让卿看的牙痒痒,只觉得妹妹背叛了他和母亲,可他又不敢说,妹妹现在养在静安堂祖母膝下,父亲又看他的紧,他只能在一旁干生气。 沈淮沣在一旁看着,心里摇了摇头。他这个大儿子心胸狭窄又无谋无勇,算是废了。他是不指望沈让卿光耀门楣,只希望能把他性子掰过来,做个有担当,明事理的人。 戴诗情的进门就这样定下来,被抬为良妾,王姨娘被抬为平妻。王姨娘是个好相处的人,给戴诗情安排的住处也很好,下人奴仆也都敲打了一番。 沈让钰的名字也写在了宗谱上,今后就跟着家里的先生学写字,读书。等再大些就去太学上课,沈淮沣是从二品官,现下又没有其他适龄的孩子,所以这名额就落在沈让钰头上。 戴诗情听到后很高兴,她比起自己的处境更在乎儿子的教育。 沈嫣雨也在这件事后一下子长大了,和沈嫣雪商量着要去上女学。离朝的女学是在国子监另辟一地创办的,男女不同席,女学的监丞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姐姐永平长公主。 长公主和李倾姝关系很好,沈嫣雨和沈嫣雪要上女学,就是李倾姝打声招呼的事儿。 李倾姝也很希望沈嫣雨和沈嫣雪上女学,虽然自己不爱读书,但是最好的朋友苏婳就是在女学时交的。 沈嫣雨刚经历变故,李倾姝怕她闷坏了,还有沈嫣雪,本来就内向不爱说话。李倾姝希望她们上女学能交到更多的朋友,倒不是说要学的多好,只是若是能交到知心朋友,体会更多人生经历,不要像大家闺秀一样,从出生起,命运就被安排好了,思想也被禁锢。上女学,或许能让人生不留下遗憾。 第43章 疏远 离李晋睿成婚还有二十天,柔妃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张家也在京中各绸缎店,首饰店采买。 李倾姝要做全福人,因此也让人在流光阁制衣,正好也只有流光阁有烟云缎。 “夫人。”莲荷进来和李倾姝说话,“烟云缎都被卖光了。” 李倾姝正在涂丹寇,听言皱眉道:“卖光了?都卖给谁了?” “都被张家和钱家卖去了。”莲荷不忿道,“那张盈瑶就一个人,要穿这么多烟云缎干什么?” 李倾姝扑哧一笑,“傻莲荷,张盈瑶的制服都由宫中出,这些烟云缎自然是被张家和钱家小姐们卖去的。李晋睿的侧妃可还有位置呢,不得卯足了劲抢吗?” 莲荷道:“那夫人的衣服该如何?” 李倾姝说:“民间没有我想要的,就去宫中呗,上次去父皇私库的时候我可看到好多上好的布料。” 李倾姝正说着,沈淮修就从外面走进来了。 “蛮蛮莫要再去私库了,陛下都怕了。” 李倾姝不高兴道:“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那些破烂字画。” 沈淮修被李倾姝的话逗笑了,价值千金的名画在李倾姝面前竟如尘埃泥土。 “是是是,我的夫人,你看,这不是给你带回布料来了。让最好的绣娘为你裁衣。” 沈淮修递过来一匹布,李倾姝打开一看,竟是鲛纱。李倾姝看呆了,她都没有鲛纱,唯一一匹还被制成皇后袍服,摆在了凤鸾宫。 “你怎么会有鲛纱,这不是南海贡品吗?近几年产量少,鲛纱都没有制成完整的了。” 沈淮修看李倾姝喜欢,心里也很高兴,笑着说:“前几年的科举舞弊案你还记得吗?” 李倾姝记了起来,那场科举舞弊案牵连之广,涉及的官员之多简直是难以想象。甚至本应该告老还乡的孔老竟也被查出牵涉其中。当年,苏婳的父亲是大理寺卿,坚持要彻查此事,但是张党的人和清流党的人连番施压,最终案子交给了刑部主审。 当年的刑部尚书是孙自省,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好官,没想到简单一查就查出了帝师孔老,所有人众说纷纭。反倒是查出此事的孙自省出来说,事情还没下结论,不可妄加揣测。 但没想到孙自省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孙宅就起火了,孙家上下包括丫鬟仆人在内的五十八口人全部丧命。 就此案子被交给刑部侍郎张岩,张岩是张家嫡系,他一上手就定论是孔老所为,还拿出人证物证,让人无话可说。皇帝顾念孔老劳苦功高,特赦贬为庶民,告老还乡。但是孔老在半道上被土匪截杀,真是叫人扼腕叹息。 还好后来张岩被爆出强抢民女,刑部尚书的位置落在了郑彦身上。郑彦的母亲就是永平长公主,倒是无人敢惹他。 只是这个科举舞弊案跟鲛纱有什么关系?李倾姝也问出了口。 沈淮修说:“当年张岩的宅邸被抄,有些人避之不及,所以那些财宝金银什么的全部都被收缴了,一件没落下。其中有一匹鲛纱,我那时正好办了个好差事,陛下就把鲛纱赏赐给了我。” 原来如此,李倾姝拿着鲛纱高兴极了,吩咐人请来尚衣局最好的绣娘,给她量体裁衣。 感觉最近她身量胖了些,明明也没吃多少啊,还是让绣娘来量个尺寸。 怡春宫里,贤妃笑眯眯的和李倾颜说道:“实在抱歉,倾浅这几日小日子来了,又贪凉吃了冰饮,实在是不能起身。” 李倾颜柔柔的说道:“没关系,五妹妹身体要紧。” 贤妃又说了几句好话后,李倾颜就回自己宫里了。 “怎么不走这条路。”李倾颜看着停下来的队伍。 贴身侍女回话:“公主,前面的路在铺石子,说是防滑。” 李倾颜颇为不耐的说:“那就走芳华园那条路吧。” 眼下铺石子的路是离听竹轩最近的路了。可是此路不通,李倾颜只能走芳华园的路,虽然树木多虫子也多,但是好歹就近又凉爽。 一众人正好走到芳华园,贴身婢女道:“五公主近来和您疏远了些。” 李倾颜一改往日里柔弱的样子,眼神颇是不屑道:“她有那脑子?我看是贤妃提醒的。老五从小就蠢笨,稍稍示好示弱,她就倒贴上来。待我寻个贤妃不在的时候,和老五好好‘说说’,相信她还是更倾向我这个姐姐的。” 贴身侍女又说:“可若是五公主不上当呢?” “那也没事,现在我们背后有张家,老五就算反应过来又能做什么。”李倾颜不耐的说:“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 李倾颜转头一看,不是白梨,就问:“怎么是你,白梨呢?” 贴身侍女腰更弯了:“公主要的烟云布制成的华服已经完工了,白梨姐姐去拿了,现下由奴婢服侍您。” “衣服做好了!”李倾颜眼神一亮,把刚刚的事情抛在脑后。以往,太子和姜家势大,她们要避其锋芒。可是太子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可见是身亡了,她也喜欢亮丽好看的东西,华服首饰也都能带了。 李倾颜迫不及待的回了听竹轩。 谁曾想树丛中,几个嬷嬷正捂住李倾浅的嘴,死死的按住她,不让她出去,李倾浅的脸上满是泪珠和怒火。 贤妃正描眉问,“事情都顺利吗?” 一旁的嬷嬷低声应:“都顺利。五公主这也算是和四公主见上面了。” 正说着话。李倾浅就冲了进来喊。 “母妃,我要让李倾颜这贱人死。” 贤妃气的拍了下桌子:“还不闭嘴。要她死,你有这本事吗?我们严家斗得过他张家和三皇子吗?” 李倾浅在听到那些话从李倾颜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李倾浅感到深深的被辜负了。她知道这是母妃安排的。但更多的也是怪她自己识人不清。 李倾浅突然眼前一亮:“那就和李倾姝合作。” 这次贤妃倒是没有反驳,她在想,她严家好歹是在张家底下做事的,现在还没成婚李倾浅和李晋睿就如此嚣张,还利用她女儿这么多年。她可就这么一个孩子啊!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第44章 树小姐 眼下要和张家做切割了,清流党是去不了了,只有保皇党。 贤妃开口:“你说的没错,你外祖父也在想,三皇子四公主如此过河拆桥。我们严家要换队了。我们就找李倾姝,你外祖父去找姜家。” 李倾浅似是在犹豫:“可是母妃,姜家这不是已经被......” 贤妃没好气的说:“被什么?姜家的事情如今陛下有做决断吗?没有,这就说明姜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而且严家如今也是无路可走了。” 贤妃又叮嘱:“眼下你和李倾浅虚与委蛇,最好探听出有用的消息,也护好自己,这样我们手中才有筹码。” “是。”李倾浅经过此事也想明白了,她不能再这么冲动,有勇无谋。若能绝处逢生,她给李倾姝跪下都可以。 正巧,这几日,苏婳给李倾姝递了拜帖过来,李倾姝见千味楼出了新菜式,李倾姝索性叫了声王氏和苏婳一起去吃一顿,也算是手帕交之宴了。 苏婳欣然前往,她向来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从前在国子监,苏婳是在太学级别的女学里念书的,李倾姝是在国子学里念书的。 其实李倾姝按照品阶来,应是在东宫门下的崇文馆里读书,太子和皇帝也极力赞成。但还是皇后说的,让李倾姝多去见见世面,交交朋友,因此退而求其次,李倾姝就在国子学里和郡主县主们一起读书了。 苏婳从小就爱赶热闹,还爱逃学去戏院看戏,去茶楼看说书,当然也少不了爱看话本。 一次下学后,李倾姝只带了青芙出门,毕竟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书本,她悄悄的到了书店,装模作样的选书本,实际上是在看话本的位置。 可是李倾姝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是在找话本吗?”李倾姝吓了一跳,以为是被母后的人发现了。 李倾姝马上转头回:“谁......谁,什么话本?我不知道哪种东西。” “噗嗤,哎呀,都是同道中人,我知道在哪里。”李倾姝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太学女学服制的女子,皮肤白皙,一双杏眼明亮极了。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配饰,李倾姝一时也看不出是哪家的姑娘。 没想到那个姑娘倒是自报家门了。“我是大理寺卿家的女儿,我叫苏婳。” 李倾姝恍然,原来是大理寺卿的女儿,哥哥时常和她说,希望大理寺卿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现任大理寺卿是个不可多见的好官,御下极严,从没有判过一例冤假错案,反倒是解决了不少的沉冤积案。 难怪苏姑娘身上有一种明亮又讨人喜欢的气质。 苏婳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当初和你一样,也是偷偷摸摸来买书的。” 李倾姝不由自主的说:“那你现在是光明正大了?” 苏婳说道:“你还真别说,我现在真是光明正大,隐藏这种事主要有三个诀窍。” 李倾姝眼睛一亮问道:“什么诀窍?” 苏婳也不是个没心眼的,反问道:“你先报上名来,嘿,你可别想骗我哦。我可是继承我爹的火眼金睛,虽然你没穿校服,但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国子监女学的。” 李倾姝眉毛一挑,灵机一动道:“你还真猜对了,我是姜家姑娘姜萍。” 苏婳怀疑的说:“按照品级,你应是太学里的女学的,可我怎么没见过你。” “因为我在国子学里啊,我的表妹是昭华公主,我就当她的伴读了。”李倾姝掷地有声道。 苏婳还真一下子被唬住了。“原来如此啊。” 李倾姝等不及了:“你看我已经说我是谁了,能告诉我了吧。” 苏婳很是大方:“当然啦。” 两个女孩书也不挑了,索性找个椅子坐下说话。 苏婳煞有其事的伸出三根手指说:“要隐瞒无非就是三种方法。一,暗渡陈仓,首先你买下话本的时候得由一个不引人注意,又值得信赖的人藏起来,运到安全地点,这个人可以是侍女或是好友。二,瞒天过海,藏书和看书是两回事,那么如何衔接两者呢?” 苏婳停下喝口茶,李倾姝听得津津有味,催促苏婳继续说。 苏婳说:“那就是包书壳!书壳得是正经文学的书,像是四书五经什么的,然后你可以把包好书的话本放在书柜里。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隐隐于市就是这个道理。这样无论是藏书还是看书,外人看上去都不会有怀疑。最后一种,就是反客为主。若是真不慎被发现,你从始至终就得保持无辜的样子,你可有哥哥或者弟弟?” 李倾姝点头,“有个哥哥。” 苏婳继续道:“那就好办了。若是被发现你就推到你哥哥头上,说这本书是哥哥送的,你还没看过呢。” 李倾姝崇拜的拍手称好。 苏婳颇为骄傲:“这都是我多年经验所得,一次都没用过第三招呢。不过未雨绸缪嘛。” “还是你想的周到。不过我找了好久都没看到书在哪里,我还是从同窗那里听到这家店的,莫不是我听错了?” 苏婳拉着她的手走向角落:“你没听错,这家店的话本堪称一绝,剧情引人入胜,种类繁多,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只是你还没找到窍门。” 只见苏婳带着李倾姝走向一个伙计。 那伙计看到苏婳立马走了过来:“风小姐来了?那些好东西我都给你留着呢。” 苏婳满意的点头,给了伙计一点银子。 “风小姐?”李倾姝疑惑的问。 苏婳跟她说:“行走江湖,还是要有个化名的,不然多危险。” 李倾姝心里吐槽道,危险?怕不是因为被发现丢人吧。 不过李倾姝也给自己取了个化名:“那我就叫树小姐吧。正好我宫......我院里的石榴树结了果,改日我摘来给你吃。” 苏婳高兴的应下了,没注意到李倾姝话语间的停顿。 苏婳让伙计拿出压箱底的货,边和李倾姝说:“这伙计是我在店里的熟人,若是有什么稀罕货都给我留着。树小姐,你快来看。” 第45章 书壳 李倾姝看箱子里满满登登的“好东西”,《狐妖娘子倒追俊俏书生》,《风流书生俏寡妇》,《与嫂嫂的一段情》......每一页都是不堪入目。 初生牛犊的李倾姝看的面红耳赤,还时不时偷看门外有没有熟人来,而一旁的苏婳显然是熟练生巧了。 苏婳利落的付了银子,把话本藏进书袋里,然后邀请李倾姝午日来千味楼用膳,顺便包个书皮。 李倾姝激动极了,欣然前往。 中午,李倾姝让人回了皇后,说自己不回去用膳了,带着青芙去了千味楼。也正巧,皇后正忙着算各宫用度,听到李倾姝不回来用膳,就随口问了一句和谁在一起。 侍卫答道:“和大理寺卿的女儿苏婳。” 皇后想起太子说过,大理寺卿是个好官,想来女儿也不会错的。于是就随李倾姝去了。 李倾姝到了千味楼,和苏婳包了间二等房,就开始着手包书皮。 苏婳说上等房里的都是达官显贵,容易引人注意。二等房刚好,算是隐蔽也不算亏待了自己。 青芙和苏婳的贴身侍女红缨也参与进来了,李倾姝竟诡异的感到一丝革命友谊的感觉。 虽然包书皮是个复杂又枯燥的活,不过二人包的开心又心甘情愿的。 很快书皮包完了,苏婳主动说:“我们一半一半吧,看完之后交换。” 李倾姝高兴的答应了。 正巧,菜来了,两人就叫着侍女一起坐下用饭。 “千味楼的川菜做得特别好,你尝尝。”苏婳极力推荐道。 李倾姝可爱吃辣了,平时皇后拘着不让她吃,这下她可不得敞开肚皮。 两人有说有笑的,竟发现有许多话题可以说,有许多共同的爱好是一样的。 此后,这间二等房就是她们的秘密基地了。李倾姝和苏婳时常在这里相聚,行“大事”。两人也逐渐成为了手帕交。 有一日午膳后,苏婳邀请李倾姝去苏府玩。 “你上次给我的石榴真好吃,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石榴。我家里的榆钱熟了,你来我家一起摘啊。” 李倾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知。 “对不起啊,婳婳,我骗了你。我其实不是姜家姑娘。”李倾姝觉得,好友对她毫无保留,自己却加以欺瞒,实在是不应该。 苏婳不以为意的说:“我知道啊。” 李倾姝惊讶道:“你知道?” 苏婳自得的说:“都说了嘛,我可是火眼金睛呢。我知道你不是姜家姑娘,姜家是武将世家,听闻姜家姑娘武艺高强,巾帼不让须眉,想来也是不拘小节。但是你平常吃饭,青芙都会用银针再三验毒,我猜你肯定不是姜家姑娘。你是郡主嘛?” 李倾姝尴尬道:“再高一点。” 苏婳疑惑:“再高一点?公主?你是公主!”这下轮到苏婳惊讶了。 李倾姝歉疚的说:“我是昭华公主。当初谎报身份是因为堂堂公主看花本,若是被人知晓,就......” 苏婳呆呆的说:“昭华公主。” 李倾姝担心的说道:“后来没说是因为,我怕说了你就因为身份对我毕恭毕敬的,亦或是疏远我了。我......我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个朋友。” 苏婳反应过来,看见李倾姝难过的样子,马上说:“我怎么会疏远你,我高兴还来不及,我的手帕交是公主诶,说出去多厉害。昭华公主是多么大的靠山啊。” 李倾姝松了口气,立马应和着:“那当然啦,我做你的靠山,若是有人欺负你,你来告诉我,我定会要他好看。” “嗯!”苏婳激动极了,自己也能有个公主做闺蜜了呢。 两人以茶代酒,义结金兰。正到兴处,外面却传来动静,似是青芙的声音,像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李倾姝赶紧出去看,没想到是哥哥。太子穿着常服,眸如星辰,剑眉显得气质高贵。 “哥哥?!”李倾姝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皇兄,明明自己在二等房用膳。 太子身后跟着侍卫随从,对面上等房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影,显然是在谈事情。 太子皱着眉头问:“怎么不回宫用膳,在这里做什么?” 李倾姝回道:“千味楼出了新品,我和好友来尝尝。” 此事太子有所耳闻,自己妹妹在国子监交上了好朋友,是大理寺卿的嫡女。原本太子是不同意妹妹去国子监读书的,在东宫读书不是更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无人敢欺负妹妹,还能自己手把手教,两全其美。 还是母后说让妹妹出宫走走,交交朋友。 李倾姝自己也不愿意在东宫,大哥跟个冰块儿似是,还偏偏特别严厉,自己要是在东宫读书,非得被大哥念叨死。 太子皱着眉,看着李倾姝刚出来的那间房:“来千味楼怎么不去上等房。”说罢,抬步向里走,李倾姝都来不及阻止。 完蛋了,刚还有一些话本没包好书壳呢。 太子走了进去,看见一个穿着女学服制的女孩正经危坐在桌子旁。那女子明亮的杏眼格外引人注意,虽不是绝色,但是清丽的样貌让人看着很舒服。灵动的眼睛看着聪敏极了。 “臣女苏婳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早就知道苏婳了,自妹妹说交了个手帕交之后,他就去查这个女子,没想到竟是大理寺卿的嫡女,听说聪慧机敏,甚有其父风范。 太子让苏婳起身后,皱眉看着一桌子菜:“怎么只吃这些,孤让人再给你们上一些菜。” 李倾姝连忙道:“不用了哥哥,我和婳婳一会还想去尝尝冰酥酪呢,先留个肚子。”实际上是前几天川菜吃多了,这几天吃点清淡的刮刮肠胃。 太子看自己在场,苏婳颇是拘谨,正想走但眼睛一瞥却看见一堆“名着”正在角落。 太子以为自己眼睛花了,难道自己妹妹转性了?爱看四书五经了? 太子走过去想翻这堆书,李倾姝在旁边看着正着急。 “哥!你......你不用回厢房吗,我看有人在等你。” 太子见妹妹支支吾吾的,感觉有猫腻,仔细一想问题估计在这堆书上。 第46章 雪中一点红 太子慢条斯理的说:“无事,孤权当透气了。”手正要翻书。 李倾姝心急如焚,突然看见苏婳正在向她做手势,示意她安心。李倾姝见状心神定了下来,不知为何,苏婳身上有一种和她哥哥一样让人安心的气质。 果然,太子拿起书看了看,发现都是寻常的四书五经,倒没什么问题。 “冰酥酪就别自己去买了,大热天的,我让人给送来。以后去上等房用膳吧。”太子心疼自家妹妹。 李倾姝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太子还真有事了,侍卫来寻他,他就嘱咐了两个小姑娘一番,回了厢房。 李倾姝激动地说:“诶,哥哥没发现诶。” 苏婳得意地说:“那当然了,刚刚你去门口的时候,我在里面就听到是太子殿下了,为防被发现,我就把话本和课本掉了个位置,话本现在在书袋子里呢。”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这厢,太子回了厢房,感觉越想越不对劲,灵光一闪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连吃饭都在看书的妹妹,书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注释,显然是不太可能。 太子召来暗卫问了问,这些暗卫李倾姝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都是太子安排在妹妹身边秘密保护的。 暗卫神情古怪的在太子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太子的表情渐渐扭曲了起来,他就知道她妹妹不是什么好学之人。 “殿下,要不要把书店老板抓起来。”暗卫在一旁说道。 太子训斥道:“人家开门做生意有什么问题,算了,随她去吧,总比她招猫逗狗的强。” 桌案对面穿着玄色衣服的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殿下莫怪,只是今日这菜辣椒有点放多了,呛得慌。” 太子看着一桌子清蒸慢煮的淮南菜,知道对面那人是睁眼说瞎话。幸好,也是自己人,不然妹妹的名声就...... 就这样,苏婳和李倾姝始于话本的革命友谊,在太子的“保驾护航之下”一直延续至今。 因而当太子出事的时候,苏婳死活要进宫陪着李倾姝,还是李倾姝安慰她别担心,加之苏大人也阻拦她说,“如今昭华公主要的不是陪伴和安慰,而是底气和后手,当务之急是韬光养晦,保存实力。在必要之时给对方重击。” 而今日,苏婳很高兴,为着好友美满的婚姻,也为着终于能和好友相见。 当年的二等房,李倾姝一直命人留着,这是两人儿时的童年回忆,更是秘密基地。此次宴会,李倾姝安排在上等房。那二间房能进去的只有李倾姝和苏婳,旁人,就连她哥哥和沈淮修都不可以进的。 李倾姝和王氏到的时候,苏婳已经等候多时了,点了一桌子菜,辣的川菜,咸的徽菜,还有时兴的糕点都有。苏婳知道王氏也来,因此点了琅玡那里的特色菜,徽菜。 王氏看到高兴极了,琅玡王氏虽然久居京中,已然是京中老牌家族,但是根基是在琅琊,她幼年也在老家住过一段时日的,如今看到这些菜,一时间回忆涌上心头,想起来做姑娘时的情景了。 “我们婳婳就是周到。”李倾姝见到好友也很高兴。 王氏也已经把苏婳当成至交好友了,“婳婳叫我阿铃就好,沈四夫人是外人叫来听的。” “嗯。”苏婳开心的应下了,她看的出王氏是个爽朗又明事理的人,也有心交上这个朋友,“赶紧坐下吃饭吧,这糕点可是时兴呢。” 三人坐下后用膳,开始谈天说地。 “说来,你们沈家二房到底出什么事?”苏婳倒也不拐弯抹角。 李倾姝正抓着猪蹄啃呢,往常在家,她时时要注意身份,只有在好友面前,她才能无拘无束。 苏婳拿出帕子给她,“吃慢点。” 王氏在一旁被逗笑了,“我来说吧,就让倾姝吃着。” 王氏和苏婳说了前因后果,苏婳生气极了,“怎么会有这种女人,上次在赏花宴我就觉得她不是个好东西。” 王氏说:“在倾姝未进府之前,秦氏就掌中馈,行事颇为霸道,手也伸到我这里来过,不过我家那个是个混不吝的,竟也没告知我自己就找秦氏去了,秦氏闹了好大个没脸。” 苏婳没好气地说:“幸好沈大人是个明事理的。” 李倾姝擦完手说:“可不是嘛,我以为最多就是训斥,没想到都要休妻了。” 苏婳说:“不过能让沈大人迷恋的女子,有这么美吗?” 李倾姝说道:“嘿,你还真别说,不是绝色胜似绝色。那身上的书卷气,你我可从来都没有过。” 王氏被逗笑了:“戴诗情确实是个江南美人,谈吐气韵上是有涵养的。” “我让人照看宅院的时候,手下人说那戴诗情也没有做妖,反而一心只教儿子念书,再不济就自己看书。” 苏婳笑着说:“我们怎么没有书卷气,在国子学我们可是读遍四书五经呢。” 李倾姝恼羞成怒:“去去去。” 王氏是个多么聪明伶俐的人,一下就猜出她们话中有话。“你们莫不是在说话本?” 李倾姝和苏婳都震惊的看向王铃,“你怎么知道?!” 王铃笑着说:“因为我也看啊。” 这下二人是真说不出话了。 王铃笑着说:“怎么,我不能看啊。” 苏婳说:“那当然啦,那可是琅玡王氏,出了名的书香门第,世家大族。” 王铃轻描淡写的说:“我看是因为要了解市场行情。” “市场行情?” “墨香斋可听过?” 苏婳道:“当然,那可有最好话本。” 王氏道:“就是我开的。” “啊?!”李倾姝连爱吃的川菜都顾不上了。 王氏继续说:“我也爱看话本,可是市面上的那些我都看过,甚至看到开头我就能猜到结尾。我就想着,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写,于是我就写了几本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苏婳连忙说:“你是什么笔名?” 王氏略有点羞耻说:“咳咳,我也不怕你们知道,反正你们都会帮我保密的。叫雪中一点红。” 第47章 张盈仙 “啊?你是雪老师,是写出创世之作‘猎户家的狐妖美娇娘’的雪中一点红。” 当说出自己写的话本名字的时候,王氏尴尬的脸都红了。 苏婳接着说:“可是后来怎么没看到你继续写。” 王氏顿了顿:“因为我要嫁人了。” 苏婳和李倾姝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是啊,只有这个原因了。 王氏说到:“我从未忘记自己身为琅玡王氏女的责任,我的姐姐嫁给了安北大都护,一年只能回京一次。我还是幸运的,嫁在了京中,婆婆慈祥,妯娌和善,丈夫也疼爱我,从没纳过妾,还有个儿子。出嫁的时候,我只向母亲提了一个要求,我要一家书铺。成婚后有各种琐事,又会被丈夫发现,写是不太可能了,不过我可以让更多‘有志之士’写,题材好的,新颖的,都可以出书,这样我就又能看了。” 苏婳和李倾姝一时间无语了,王铃的热爱那是真爱啊,都亲自写了。觉得不能写后,还能曲线救国。 王铃被她们的表情逗笑了:“看不出来吧。而且你们绝对想不到,那些畅销话本都是秀才书生们写的。” “啊?”李倾姝这是真没想到。 王氏解释道:“有些书生一年两年中不了举,家里又贫穷,只能写书卖画,不过大多数会选择写书,因为赚的多。他们本就有文字功底,只要肯突破......咳......突破下限,写下的话本有的是夫人小姐买。” 在场的一个夫人,一个小姐面面相觑。 没想到她俩光顾十多年的书店东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王氏饶有深意的说:“看样子你俩经常光顾吧,说罢,你俩在外的名字是什么,我和掌柜说一声,以后有什么书,包好书壳再给你俩。” “这你都知道?!” 王氏莫名到:“什么?包书壳?这都是我玩好几年的了。” 大神竟在眼前,不过有个熟人就是好办事,至少“话本偷渡”之事,李倾姝和苏婳不用跟做贼似的了。 三人说了会话后,李倾姝放下筷子说道:“有件事可能需要你们。” 苏婳和王铃赶紧放下筷子说:“什么事儿尽管说,我们还这么客气。” “李晋睿成亲那日,张盈瑶要我做全福人,实在是推不掉,我怕有诈。” 王铃想了片刻说道:“要不我也去做全福人,就跟在你身边。” 李倾姝赶紧说:“不可,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别把你搭进去。” 李倾姝又说道:“那日有人会护着我,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需你们多帮我注意。” “放心。”苏婳和王铃都应了下来。 沈家 沈淮修早早就回来了,他想着李倾姝得到鲛纱就能做漂亮衣服,按往常来说,能高兴很久呢。说不定还能听到她脆生生的向自己撒娇。 没想到饭菜倒是备好了,不过是在前院,还没有李倾姝爱吃的川菜。 沈淮修黑着脸叫来下人:“夫人呢?” 下人回话道:“夫人说去赴约了,和四夫人一起赴苏小姐的约。中午就不回来吃了,因此特地吩咐奴婢做这道火腿焖乌鸡汤,夫人说看您昨日爱喝。” 沈淮修嘀咕了一句“小没良心的。”但心里还是很开李倾姝把他的喜好都记在心里。 不过沈淮修又道:“为何摆在前院?以后无论夫人在不在家,我都在清风院用膳。” 下人赶紧回到:“是。”心里想着,三老爷和夫人真是恩爱啊,夫人不在家老爷都要回到清风院用膳,可见是极看重夫人的。 女人的宴会无非是讲八卦和逛街买东西。 这不李倾姝和苏婳又在八卦哪个大人被夫人发现有了外室,王铃起初还不太习惯,毕竟家族从小教她的便是谨言慎行。不过看苏婳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王铃也放松了下来。 “说起来婳婳也到了适龄的年纪了吧,可有在说亲?”王铃问道。 苏婳不在乎的说:“我父母倒是不着急这个,他们只希望我找个意中人。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哥哥和弟弟也都宠着我。” 王铃回道:“这样啊,我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快及笄了,我母亲倒是张罗起来了。” 李倾姝在一旁插嘴道:“你的姐姐已经远嫁,妹妹应该就在京中了吧。” 王铃叹气说:“哎,哪有那么容易,我母亲倒是想留她在身边,但是我祖母想着把我妹妹嫁到她的母家。” “你祖母是弘农杨氏吗?” “是啊,但是你们也知道的。一者杨氏是清流一派,如今势微,我父亲不想站到清流一派。二者杨氏近年来也没有什么能干的子弟。我母亲都看不上。” 李倾姝说道:“那是得好好选选的,女子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王铃无奈道:“是啊,我和姐姐知道此事后,都写信回王家,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 苏婳看王铃情绪有点低落,就说到:“哎,不说这些了,我们去看首饰吧,听说珍宝阁来的新师傅有点手艺。” 三人带着奴仆去了珍宝阁,果然是琳琅满目的。 苏婳看着一个步摇喜欢极了,倒不是有多么华贵,但生在巧思,很少有步摇挂下来的垂饰是蝴蝶,每只蝴蝶都是不同的神态,连接着一朵西府海棠花,一动一摇,蝴蝶竟看着像是真的。 苏婳有些犹豫,她的月俸有些不够,李倾姝看出她的犹豫说:“喜欢就买下,我可是带够了钱的。” 苏婳被她逗笑了,让掌柜的包好,正要拿走时,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 “这只步摇适合我,我要了!”声音的主人是个梳着分心髻的女子,吊梢着眼,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掌柜的有些犹豫。李倾姝她们很少出来买,要什么自有人送到她手上,因此掌柜也不认识李倾姝她们,只知道穿得衣服华贵,气质不凡,像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 可是来的这个女子掌柜是认识的,是张之谏的二儿子,张二爷的嫡女。这位张小姐名叫张盈仙,这次大姐姐成了三皇子妃,她心有不甘,但是她父亲和她说了,她以后也一定会坐上仅次于她大姐姐的位置。 第48章 惧内 此次大婚,无论是三皇子侧妃,还是其他王孙公子,她都势在必得。烟云缎她选了花色最好的,就剩下头面首饰了。那只她看中的步摇倒是有几分意思。 苏婳回道:“我已付钱,掌柜也收了款,钱货两清,这个东西就是我的了。” 张盈仙轻蔑的笑道:“哼,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说罢,看也不看苏婳,转头和掌柜说:“给你十倍钱,我买下这个东西。” 掌柜当真是为难,皇城里一块砖头砸下去都能砸出个官儿来,更不用说两人从穿着看都是达官显贵,他都惹不起。 苏婳轻描淡写的说道:“何必为难掌柜,我说了这个东西是我的,你应该和我说。” 张盈仙这才正面看苏婳,切,长的倒是有几分姿色。 张盈仙上下打量了苏婳一番,说道:“那好吧,十倍,哦不,二十倍银子买下这只步摇。” 苏婳面无表情的回道:“不要。” “你!”张盈仙激动的说道,“你还想讹我不成,我跟你说三十倍最多了,你不要太贪心。” 苏婳说:“多少都不买,这就是我的。” 张盈仙气炸了:“你是哪家的姑娘,竟然敢和我抢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婳无辜地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从刚才进来你就在那里叭叭叭的说,也没说你是谁啊。” 张盈仙一噎:“我是张盈仙,当朝首辅就是我的祖父。你又是谁?” 苏婳回道:“我叫苏婳。” 张盈仙用为数不多的脑子想了片刻:“苏......苏,你是大理寺卿苏朗的女儿。” “嗯。” 张盈仙见苏婳应下了,颇为得意的说:“一个三品官罢了。” 王铃插嘴道:“三品官张小姐都看不上,那张小姐的眼界是有多高啊,据我所知,您的父亲只是六品工部主事而已。” 张盈仙恼羞成怒:“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大姐姐是三皇子妃,我将来也至少是个国公夫人的,你敢这么和国公夫人说话。” 苏婳在一旁笑着说:“嘿!她还真敢,她丈夫可是大官儿呢,她也是个尊贵的正头夫人呢。” “哼,再大有我祖父大,再尊贵有我大姐夫尊贵。”张盈仙不耐烦的说,不想和苏婳她们牵扯了,吩咐侍从上手,“来人,还不把东西给我拿回来。” 侍从们正要动手。 李倾姝站了出来:“我看谁敢!” 张盈仙烦躁的吩咐着:“莫要理她,还不给我抢过来,否则让我爹爹收拾你们。” 李倾姝呵斥道:“放肆!” 张盈仙一下子还真被吓到了,随即又说,“你又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李倾姝说:“有我什么事儿?我倒是想和你掰扯掰扯,你刚刚说‘你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正巧,这句话我可是经常说的,尤其在做姑娘的时候,说的最多了。” 苏婳和王铃在一旁偷笑。 张盈仙听到这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李倾姝继续道:“你刚刚还说‘再尊贵也没有你大姐夫尊贵’,这话你也说错了,你大姐夫是李晋睿吧,比他尊贵的人可多着呢。” 张盈仙大叫:“大胆,你敢直呼三皇子名讳。” 李倾姝笑着说:“我还真敢,我不仅要叫名字,我还敢揍他,你信不信。都说长姐如母,我估计李晋睿也不敢还手吧。哦对了,小时候的他可没还手。” 张盈仙抖着手,指着李倾姝道:“你......你究竟是谁?” 王铃在一旁怜惜的说:“傻孩子,还看不出来呢,这是昭华公主。” “昭......昭华公主!”张盈仙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倾姝说道,“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昭华公主,昭华公主怎么可能亲自上街采买。” 李倾姝说道:“怎么不可能,我们尊贵的张二小姐都亲自来买了,本宫怎么就不能上街了,莫不是这条街是你张家修的?” 张盈仙还想反驳。 李倾姝疾言厉色道:“张盈仙,你在本宫面前都如此放肆,就可以知道你在百姓面前有多么嚣张,一个三品官员家小姐的东西你都敢抢,你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是不是改天本宫看中的东西你都要抢了去?” 张盈仙哪见过这种架势,家里人那个不是哄着她宠着她。 “来人,备轿,去张府,本宫要好好问问张二夫人怎么养出个这么跋扈的女儿。” “不。”张盈仙上前阻止李倾姝,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侍卫。 侍卫阻拦着张盈仙道:“不可近公主身。” 张盈仙这才死心了,相信李倾姝是昭华公主。 “张盈仙,本宫再和你说一遍,本宫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你可明白。” 张盈仙诺诺的点头:“臣女明白。” “就算是李晋睿到本宫跟前,也不敢这样跟本宫说话。来人,从张小姐回张府,把事情告知张大小姐,就说张二小姐跋扈,本宫被吓到了,怕是不能当全福人了。” “不不,公主,我错了,求您别告知我家里人。”张盈仙求着李倾姝,奈何李倾姝不为所动。 侍卫把张盈仙“请”上车,向张家驶去。 李倾姝笑着和苏婳说:“你看,我就说了嘛,我会保护你的。” 苏婳笑着回道:“那当然啦,你就是我最大的靠山。” 王铃在一旁说道:“好了,别为了那种小事坏了心情,我们再看看吧。我看上一只簪子,正好给我家那位用。” 李倾姝这才想起忘了和沈淮修说自己今天出来赴约,顿时有点心虚。算了,买点东西补偿一下。 李倾姝这边一有事,暗卫就把消息传给了沈淮修,沈淮修听完后,神色晦暗不明,竟然还敢当街动手,还只是个二房的小姐,幸好蛮蛮带够了人手。 沈淮瑾在一旁说道:“张家真是不怕树大招风,连三嫂都敢惹。”自秦氏的事情后,三嫂在他心里就和女英雄一般。秦氏毕竟是二嫂,有些事情他也不好插手。还得是三嫂。 沈淮修说道:“蛮蛮没事就好,至于张家,若是有人来,就说我被公主罚得睡在前院了。” 沈淮瑾在一旁啧啧啧道:“三哥,你还真不怕落个惧内的名声。” 第49章 拒绝 李倾姝她们这一趟出去可谓是满载而归,下人送来供她选和自己亲自买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沈淮修直到太阳下山才看见李倾姝和侍卫提着大包小包的回来,心情复杂极了。 李倾姝陪笑着说:“忘和你说了嘛,干嘛这个表情,看我给你买了不少东西呢。” 沈淮修没注意看那些东西,只是拉着李倾姝的手,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说:“受委屈了吗?” 李倾姝听出来沈淮修知道今天的事儿了:“谁敢给我委屈受。只是,你怎么和你老师交代。” 沈淮修放大了笑容:“蛮蛮不必担心我,老师和我这么多年的师生情,自然不会在意的。只要蛮蛮开心就好。” 李倾姝有点难为情的说:“万一是我无理取闹呢?” 沈淮修揉了揉李倾姝的头说道:“蛮蛮什么时候都是对的。” 不同于沈家的甜蜜,张盈瑶那里可谓是愁云惨淡。 “蠢货!”张盈瑶扫落书案上的纸张,“让她嚣张,这下让李倾姝抓住把柄了,坏了殿下的大计可如何是好。” 贴身侍女回话道:“小姐息怒,二小姐惯是个没脑子的。只是现下不可得罪二房,毕竟二房老爷颇受太夫人宠爱。” 张盈瑶阴沉个脸,眼下是没了办法,只能找祖父了。 张之谏本在写字,听说大孙女来了开心极了,立马让人唤进来。 没想到难得见大孙女失态,张盈瑶和张之谏说了前因后果,张之谏大怒,自己本就约束下面的人要低调行事,在即将成婚的关键时候,决不能马虎,没想到却闹出这个事儿。 张之谏正要让人传张盈仙过来,没想到张老夫人带着张盈仙过来了。 张盈仙哭得梨花带雨,好叫人看的怜惜,但那双眼睛时不时在偷瞄,眼神中带着心虚。 张老夫人心疼二孙女:“多大的事儿啊,不就是不能做全福人吗,再找一个就好了。我上次见了李倾姝,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这么不识抬举。” 张之谏面对老妻也说不出重话:“夫人啊,殿下本就有安排,这样一闹不就是打乱殿下的计划了吗?” 张老夫人不以为意的说:“可是我的盈仙受委屈了,老爷,盈仙本就身体弱......” 张盈瑶在一旁听的咬牙切齿,祖母惯是疼爱二房,就因为二叔娶的是钱家女,祖母要扶持钱家就得偏爱钱家。 张之谏没办法,只能让人带着重礼去沈家,还特地吩咐找沈淮修,张之谏笃定,沈淮修因为师徒情分定是不好拒绝的。 “三爷,张家派人来了。” 沈淮修正写信,头也不抬的说,“嗯,回了吗?” 薛管事回道:“按照您的吩咐,好吃好喝的供着,问起来就说您被赶到前院了,现在正在静安堂请老夫人当说客呢。张家那人听了之后,脸色难看的回去了。” “嗯,得罪了我夫人还想让我当说客,老师真是老糊涂了,他忘了是他教我糟糠妻不可欺。” 薛管家低头不敢说话,上一个帮张家说话的人已经消失在地牢了。 张之谏听到下人来话,脸色阴沉,他没想到沈淮修这么不给他面子,怎么,他是觉得有皇帝和日薄西山的姜家做后台,就可以摆脱他这个老师了吗? 张盈瑶听了脸色煞白,她没想到沈淮修会一口拒绝,难道李倾姝那个女人真的那么好?明明她爱慕他这么久,现在面都不见就回绝了她的请求,那她这些年的一厢情愿都是什么? 张盈仙在一旁看祖父的表情,才明白自己是真闯下大祸了,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张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但看见丈夫的表情也不敢再说了。 张之谏开口道:“此事我会和殿下商议,大婚在即,全福人更换不吉利。至于你!” 张之谏目光一厉看向张盈仙:“从现在开始禁足院里,没我的命令不许外出,给我好好学学规矩。” 张盈仙晴天霹雳。不让她出门不让她赴宴,那她怎么有机会让那些贵公子们看到自己,张盈仙正想说话。 张之谏就疾言厉色地说:“再有异议,你就不用嫁人了。到庵里当姑子去吧,你这样的性子出嫁是给家族结仇了。” 这句话掐住张盈仙的命脉了,张盈仙诺诺的点头答应。 只是这样张家大房和二房终究有了龃龉。 “父亲,这该怎么办,昭华公主不当全福人后面的计划难以开展了。”张大老爷急切的说,“原定计划是递给昭华公主的福盘底有字,以此嫁祸公主诅咒胞弟,悔其清誉。再让嬷嬷来搜身,趁机搜出公主联络姜家旧部造反的信件。现在公主不答应,后面的计划就......” 张之谏沉声:“莫慌,看殿下怎么说。” 父子二人在房间说话,却不知这些话都被门外的人听进去。 “哼,都是些臭鱼烂虾。”他本想来房里要点银子,没想到却听到这出戏。 ...... 沈家 “大人,红宵楼来报。”暗卫呈上书信,连信封都未包,可见是急事。 沈淮修拿过信件看,脸色阴沉了下来,眼底一片冰冷,显然是动了杀心。 “柳家是该动了。”沈淮修强忍着怒火,安排下去。 “是。” 李晋睿接到张之谏来信,气的险些破口大骂,但又忍了下来。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晋瑞都怀疑选张家女做三皇子妃是不是正确的选择,还不如在清流党中选人。 李晋睿思索着正想着对策。没想到柔妃和李倾颜来了。 柔妃焦急的说:“睿儿,听说李倾姝拒绝做全福人了。” 李晋睿皱着眉问:“怎么你们也知道了。” 柔妃回到:“不是我们知道,而是你外祖父知道了。你外祖父本就不满意正妃侧妃都没选柳家人,现在全福人都没考虑柳家,你外祖父很是不满。这不听说李倾姝拒绝了,就想让你大舅妈来。” “糊涂。”李晋睿真是要被柳家烦死了,“真当全福人是什么好事儿吗?” 第50章 撕破脸 柔妃说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外祖父根本不听,还扬言要让你外祖母进宫来。” 李晋睿气的摔了手里的杯子,柔妃和李倾颜都被吓了一大跳。 柔妃只能低声安慰:“睿儿,这次就算了吧,来日方长。等我们有了张家助力,还怕不能成事吗?” 李晋睿听言心里还是不甘心。 倒是李倾颜眼睛一转说道:“母妃此言差矣,谁说不能设计李倾姝了?大的罪名不能给她安上,毁清誉倒是容易。” 李晋睿精神一振,只要一点小机会他都会抓住。 李倾颜一旁的小侍女神色一动。 全福人的位置是柳家大夫人顶上的,倒也算是双方都满意了。 七月二十,三皇子李晋睿大婚。 三皇子还没封王,只能在皇子所接亲。但是这场大婚可谓是极其隆重,要不是于理不合,都快超过李倾姝这个嫡公主了。 宫里的嬷嬷一早就来到张家,服侍张盈瑶梳洗打扮。其中一个嬷嬷下手重极了,绞面绞得张盈瑶的脸生疼,脸都不由的红了起来。 张盈瑶不敢多说什么,这些嬷嬷都是柔妃派来的,她不能还没进门就被未来的婆婆针对了。 张盈瑶只能小声说:“嬷嬷可否轻点。” 那嬷嬷说道:“张小姐暂且忍忍,成婚都是样子的。一会上了粉妆就看不出来了。”柔妃娘娘吩咐了,张小姐性子高傲,家世又好,得先挫挫她的锐气。 张盈瑶说不出话反驳,只能疼出泪得忍了下来。 不同于张家得隆重,温家门可罗雀,温小如坐在一顶小轿子,幻想着英俊温柔的三皇子接自己进府。 温大人和温夫人只觉得女儿魔怔了,他们也算是放弃这个女儿了。象征性得送嫁,连客都没请。 李倾姝慢悠悠的让人给她梳妆打扮,按理来说她是公主,是李晋睿的长姐,应该去送嫁的。但谁叫她是嫁出去的呢,她连宫都不用回,直接跟着沈淮修吃席去。 哦,不对。沈淮修因为他那个便宜老师,一大早就得去张府。 李倾姝正给自己描眉呢,一个丫鬟拿着东西过来了。 “夫人,这是老爷让我给您的,老爷说,这是前几日他从库房里找出来的,最适合夫人了。” 李倾姝定情一看,是一套水头很好的老蓝水翡翠头面,一点杂质都没有,像一汪深邃的湖底,直叫让看的人目光都吸进去。 “库房什么时候有这东西了,你家老爷家底深厚啊。”李倾姝看着这套头面高兴极了,正和今日的裙子相配呢。 “老爷说,夫人若是有疑问可以亲自去问他。” “切,神神秘秘的。”李倾姝嘀咕着,让人给她戴上头面。她自己再戴上碧玉手镯,配上鲛纱制成的月华云纹襦裙,虽不是大红大紫的华贵。但是青蓝色的色彩碰撞,显得在炎炎夏日尤为清雅丹丽。特别是这条鲛纱制成月华云纹襦裙,透气凉爽,又显得衣服有质感,穿在身上,衣摆随风飘起,显得李倾姝像极了神话中的碧波仙子。 李倾姝满意极了,站在镜子前欣赏了好一会自己的美貌。此次摆宴在皇子所,暗卫带不进去,不过皇子所也算是皇家重地,守卫森严。因而李倾姝只带了会武的绿萝。 沈淮修早早的就到了张家。 “鹤行,你倒是来得早啊。”张之谏皮笑肉不笑的说。 “老师言重了,张小姐成婚是张府的大事,我是老师的学生,怎能不来帮忙。”沈淮修一脸真诚的说。 “鹤行要是真想帮忙也不用等到现在了。”张之谏早就对沈淮修不满了。 “老师明鉴,非是我夫人无理取闹。实在是张二小姐太过跋扈,要是张二小姐有张大小姐的贤良淑德,公主也不至于大动肝火。” “呵呵,鹤行现在是打算和老夫撕破脸了吗?”张之谏没想到到现在沈淮修还不忘挑拨离间。 沈淮修但笑不语。 一旁听的张大爷和张二爷心里各有小九九。张二爷心虚,也恼怒沈淮修如此贬低自己女儿。张大爷心里恼恨弟弟,更恼恨侄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正说着,李倾姝就到了。她一来就吸引了全场的焦点,明明宴会上穿红黛绿的姑娘多的是,李倾姝一身湖蓝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参见昭华公主。”众人行礼。 李倾姝笑着说:“不必多礼。” 李倾颜恼恨极了,今天她穿着烟云缎制成的衣服,更是让绣娘绣上时兴的花样,李倾姝一来,所有人都看了她。明明是她的哥哥成婚,她这个小姑子才应该是所有人奉承的对象。 李倾姝倒是没看见李倾颜,她径直走向沈淮修。 “男女不同席,我说几句话再走。” 沈淮修笑着说:“蛮蛮今天真漂亮,我知道蛮蛮要说什么,等宴会后,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李倾姝白了个眼嘀咕。 随后就走向了女席。 李倾姝倒是和李倾颜恭维了几句,奈何看见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李倾姝就吃不下饭,索性回到座位上和王铃还有苏婳聊天去了。 不过还真是奇怪,李倾浅那个跟屁虫怎么不在李倾颜身后了。 吉时到,迎新娘。 这一串流程下来,礼数可比李倾姝成婚那会要繁复多了。 皇帝皇后并未出宫,只是派了使者来道喜,赏赐了不少东西。 皇帝皇后没来,宴会上的气氛倒是活络热闹了不少,特别是柳家来的那些人四处敬酒,风头竟盖过了张家人。 王铃也被娘家叫了回去,苏婳被她娘亲拘着和夫人们问好。苏婳的娘亲虽然想要苏婳嫁给喜欢的人,但是也不忘让她相看,相中了最好相不中就继续。 苏婳和王铃看着干着急,她们可是要护着李倾姝的,李倾姝给了她俩安心的眼神。她都不做全福人了,应该算是避开了。 绿萝寸步不离的跟着李倾姝,丝毫不敢懈怠。 突然,有一个嬷嬷走了过来,李倾姝认得她,她在母后身边见过她。 嬷嬷过来和李倾姝说:“公主,有人找您。” “哦?谁啊?”李倾姝抬眼说。 第51章 陷阱 嬷嬷低声说道:“姜姑娘。” 李倾姝瞪大眼睛:“姜姐姐?”自从姜家出事后,姜姐姐就来信说,不要来主动找她,怎么现在......莫非是姜家出事了吗? 李倾姝站起身说:“带路。” 嬷嬷候着身子为李倾姝引路。李倾姝虽带着绿萝,但也留了个心眼,她给苏婳使了眼色,苏婳虽然被缠住了,但是却让贴身侍女去通知沈淮修。 李倾姝跟着那个嬷嬷往厢房的方向走。 李倾姝试探道:“姜姐姐看上去好吗?” “好。就是担心公主,这次三皇子成婚,正想趁这个机会和公主好好话。”嬷嬷到底是在宫中浸淫多年,说话滴水不漏的。 李倾姝倒是放下点戒心,一来实在是担心姜萍,二来这个嬷嬷暂时还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正走过湖畔,迎面走来的是李倾浅。 李倾浅挑衅般的走到李倾姝身边:“李倾姝,你来这儿干什么?!” “放肆!见到昭华公主还不行礼。”嬷嬷呵斥道。 李倾姝倒是觉得李倾浅今日有点怪,就算李倾浅鲁莽,但也没莽成这样啊,今天是发了什么疯,上来就一顿输出,还是在母后派来的嬷嬷面前。 “我和姐姐说话,有你这个老东西什么事儿?!”李倾浅疾言厉色的说。 李倾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妹妹赶紧入座吧,我看四妹妹到处找你呢。” “切。”李倾浅翻了个白眼,撞开李倾姝向宴会处走去。 绿萝刚要动手,被李倾姝阻止了。 李倾姝神情正色,似是有什么事儿。不过很快就变回正常脸色了。“嬷嬷继续吧。” 李倾姝见嬷嬷没察觉到什么,赶紧看了眼手上的纸条。刚刚李倾浅走过撞了她一下,顺手给她塞了一张纸条。 只见那纸条上写着“陷阱,快走!”字迹潦草,显然是慌乱之下写的。 李倾姝神色一凛,当机立断。虽然不知为何李倾浅要提醒她,但是小心为上,无论是不是姜萍在那里,她都不能再赴约了。 李倾姝马上给绿萝使了个眼色,绿萝会意到后,一个动作正想拍晕嬷嬷。 没想到那个嬷嬷像是后脑长了眼睛躲开了,竟然会武! “你果然是故意引我来的。”李倾姝冷笑道。 那嬷嬷竟还想抵赖:“公主这是做什么,公主说的奴婢听不太懂。” “哼,你听不懂?我可从没见过母后身边的哪个嬷嬷会武,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样子和那个嬷嬷一模一样,不过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绿萝,动手!”李倾姝下了狠心。 “既然公主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奴婢了。”那嬷嬷面露凶恶。 那嬷嬷和绿萝斗得厉害,武功竟然不相上下。 李倾姝灵机一动,向前招手:“诶,夫君我在这儿!” 嬷嬷心头一凛,只分神这一会就被绿萝抓住机会,扒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竟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李倾姝似是在哪里见过他,可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本想着让公主好好睡一觉,看来现在是留不得公主了。”那男子咯咯的笑起来,显得更阴沉狠辣了。 李倾姝想起哪里不对劲了,这个男子伪装成嬷嬷的时候总是夹着腿走路,李倾姝自小在宫中多年知道这种走路方式是太监独有的。 这个男子是太监?! 那男子发了狠,绿萝竟有些难敌他手。 “公主,快走!”绿萝一边抵抗一边说道。 “不行!”李倾姝怎么可能放着绿萝在这儿。 “公主!”绿萝心里感动但是却也知道公主安危最重要。 李倾姝无法,当下最好的做法只能是她去叫人! “绿萝,你等着。有机会就逃,不要管我。我去叫人!”李倾姝果断地往回跑。 今日李倾姝装扮甚是隆重,特地穿了不好走路的白玉厚底鞋,很是笨重。 李倾姝咬牙脱了鞋,发狠的朝那个阴柔男子扔去,在向回跑。 那男子本就对付着绿萝,两人武功不相上下,他躲过了第一只鞋,没躲过第二只。被砸了一脑门。 趁那男子晕乎的劲儿还没过去,绿萝一掌拍向那男子,男子猛地吐出一口血,他眼神疯狂阴冷的喊:“你找死!” 李倾姝往回跑,根本不敢回头,即使双脚被尖锐的石子磨出了血,她也不敢停下。 “小美人!往哪里跑?”一个酒气熏天的肥头大耳的男人突然窜出来,向李倾姝扑过去。 李倾姝眼疾手快的躲过:“放肆!你是谁?” 那男人色眯眯的看着李倾姝道:“我是谁?我是你的好官人。” 那男人看着李倾姝美丽的容颜,忍不住想去摸她的手。 李倾姝趁他动作缓慢一脚踹向那男子的裆部。 那男子疼大叫:“啊!!!你个贱人怎么和那老鸨说的绝色美人不一样,待我好好调教你一番。” 说罢,那男人站起身来,又想扑向李倾姝,李倾姝只能不停的躲。 她心里挂念着绿萝,脚上又有伤,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反倒是那男子约莫是喝醉了酒,动作又大下手又重。 李倾姝焦急极了,怎么办?绿萝还等着她呢。 她一个不查,竟让男人找到机会。李倾姝只能看他扑过来而自己又躲不过去。 正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扶住了李倾姝的腰,另一边一脚踹向醉酒的男子。醉酒的男子被踢晕,撞在了墙角。 李倾姝正紧张要摆脱那只手,却闻到一股墨香味,那墨香味里散发着月季的味道。 是沈淮修! 李倾姝猛地抬头一看,是沈淮修来了!她看见沈淮修,眼睛就发酸,委屈的想哭。 沈淮修见她双眼泛红,心疼极了,又见她只穿着袜子,脚尖还隐隐渗出血。沈淮修一把将李倾姝抱起,心疼的说:“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沈淮修带来的侍卫把醉酒的男人抓了起来,那男人早就被踢得和死猪一样动也不动弹了。 “绿萝!绿萝!快去救她。”李倾姝拉着沈淮修的袖子,指着一个方向让沈淮修派人去绿萝。 第52章 回去 沈淮修安慰她:“放心,已经有人去救了。” 李倾姝放松了下来:“那就好。” 沈淮修笑着摸李倾姝的头,眼底却不含一丝笑意的说:“至于他,我会命人好好‘招待’他的。我们回去吧。” “不!给我找双鞋,我要回宴席。”李倾姝坚定的说道。 “蛮蛮。”沈淮修皱着眉,显然是不同意这么做,谁伤害他的倾姝,他自然会千倍百倍的讨回来。“你现在应该养伤。” 李倾姝不在意的说:“这点伤算什么,我外祖父带着我骑马的时候,腿上可都是擦伤。” 李倾姝正视沈淮修:“鹤行,你知道我的为人,我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谁敢这么害我,他就要付出代价的。你若觉得我狠毒,你......” 沈淮修打断她的话:“说什么呢,你我是要白首不分离的。这不是我们在成婚之时就许下的承诺吗?” 李倾姝看着沈淮修严肃的神情说不出来,自己还从未见他这么严肃的样子。 沈淮修化开笑容跟她说:“你想回宴席就回吧,只是要先让我为你包扎一下。” “好。”李倾姝握住沈淮修的手。 沈淮修回握,向她笑了笑。 李倾姝重新打扮了一番,理了理乱了的头发,沈淮修这次给李倾姝配了女侍卫,又和她说绿萝安全无虞她才放下心来。 李倾姝重回了宴席,王铃和苏婳见她回来了,都不由得松了口气。王铃被她母亲缠着说话无法过来,苏婳倒是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苏婳担心的说,但是面色不显。 李倾姝小声跟她说事情的原委,苏婳果然生气极了。又心疼李倾姝的脚,赶紧让她坐下。 李倾颜看到李倾姝回来震惊极了,她不是已经安排人去后院...... 李倾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倾颜。 “三弟怎么还没来?我这个做长姐的可等急了。” 李倾颜强颜欢笑道:“姐姐莫急,总得接新娘进府才行。” “话说回来,姐姐身边的侍女怎么貌似是换了一个。”李倾颜试探的问了一下。 李倾姝笑着回道:“是啊,刚刚我不小心走进一个水坑,鞋子湿了,绿萝回去给我拿双鞋。” 李倾颜看李倾姝貌似没察觉出什么,只觉得是两人没有遇上。于是开始嚣张的挑刺:“,这一个.....看上去倒是膀大腰粗的,像是习武的?姐姐怎么带这样的人来,莫不是怕有人害你。” 李倾姝不客气的回道:“你还真别说,本宫真怕有人害本宫。有些不长眼的东西,看见本宫就言行无状。那可如何是好,冲撞本宫事小,坏了三弟的好事就不好了。” 李倾颜听了心咯噔一下。 “公主说笑了。有哪个人会这么不长眼呢。”李晋睿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他刚得到消息,那个人和汤尚书家的幼子都不见了。 “三弟终于来了。来,恭喜三弟今日觅得美娇娘。”“美娇娘”这个词用在一个大家闺秀上都不稳妥,何况在一个三皇子妃身上。 “多谢公主。”李晋睿咬牙切齿,心里已将李倾姝千刀万剐,可是面色上却不显。 李晋睿用毒蛇一样的眼神望向李倾姝:“敢问公主,可曾见过汤尚书家的幼子?” “汤尚书的幼子?三弟可别说笑了,本宫连汤尚书都没见过,怎么可能见过他的幼子呢?”李倾姝不以为意的说道。 汤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听见提起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以为发生什么事儿了:“敢问殿下,犬子是怎么了吗?” “是这样,刚刚手下来报,令公子不小心闯进后院,可是当我派人去寻的时候,下人说令公子不见了踪影。可是转头就看见公主的侍女慌张的跑了出来。这......”李晋睿似是苦恼的说。 “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苏婳正想上前理论,就被李倾姝拉了回来。回头要是李晋睿那条毒蛇盯上婳婳那可如何是好。 周围一阵哗然,都知道礼部尚书汤尚书的幼子被汤夫人宠坏了,整天就知道斗鸡走犬,还整天宿在花楼不回家,听说还为个花魁和一个没落贵族的庶子打架,被人家打掉了门牙,一时间汤尚书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许多有身份的夫人都不愿意把女儿带到有汤小公子在的地方,因为他会调戏人家。她们又碍于身份不敢得罪汤尚书。 可是现在三皇子这么说,众人不由的看向李倾姝。汤夫人脸色煞白。 “三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刚刚还在和四妹妹说呢,我的鞋子湿了,让绿萝回去拿鞋呢。怎么,三弟这是话中有话?!”李倾姝冷笑道。 “是啊,公主刚刚可是在和四公主说笑呢,说自己鞋子湿了,绿萝回去拿鞋子。”王铃也在一旁附和。 李晋睿不慌不忙的说:“公主怎么会这样想,我的意思是,刚刚进后院的只有您和汤小公子,可如今一人失踪了,总得问问另一个人?” 后院只进了两个人,公主的侍女慌张的跑出来......这些场景引人遐想。 汤夫人在一旁也着急了,她一向疼爱幼子,幼子要什么给什么。都说昭华公主是个跋扈的主儿,若是儿子冒犯了公主,那公主岂非要...... “公主,您可否见过犬子?”汤夫人问道。 李倾姝气的笑了出来:“汤夫人也觉得本宫见过你的儿子?三弟,看来这个名头你是一定要安在本宫头上了。” 李晋睿气定神闲的说:“公主说没有那自然是没有的。” 李倾姝正想破口大骂。给他脸了还!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若不是今日他大婚,她非得上去揍他。 门外涌进来身披金甲的侍卫。 李晋睿皱眉:“谁敢这么放肆?!” 下一刻,沈淮修进来了。 李晋睿气极了:“沈淮修,你未免也太嚣张了。你虽是户部尚书,可在我的婚宴上,在你老师张阁老孙女的婚宴上,你竟敢带带刀侍卫堂而皇之的进来。” 沈淮修看着李倾姝心疼极了,实际上李倾姝她们三人和李晋睿、李倾颜形成公然对抗之势。 可是在沈淮修眼里,就是一群人在欺负他的倾姝。 沈淮修把李倾姝抱在怀里,轻声哄道:“对不起,我该早点来的。”那温柔儒雅的样子,让一旁的夫人小姐都羞红了脸。 李晋睿看沈淮修忽略他,正要大骂。 一个威严声音想起:“鹤行不够格,那孤够格吗?!” 第53章 归来 议论纷纷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淮修带头:“恭迎太子殿下。” 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跪下行礼:“恭迎太子殿下。” 李倾姝一见到兄长就委屈极了,但毕竟是在场面上,她也同旁人一样做出一番震惊的样子来。 至于李倾颜和李晋睿二人,他们已经彻底懵了。 特别是李晋睿,心底里翻江倒海,他不是已经派人去查去探了吗,一有发现斩草除根,但传回来的情报都是“并无发现太子痕迹,疑似身亡。” 李承枢眼神一厉看向李晋睿:“三弟,怎么,孤回来你不高兴吗?” 还是一旁的张之谏老奸巨猾,推了推李晋睿,又抬手请罪道:“太子殿下恕罪,三殿下是看见您回来太开心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吗?”李承枢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是。我见大哥回来,实在是......太惊喜了!”李晋睿颇有些咬牙切齿,怎么能让李承枢回来了,怎么就让李承枢回来了。都是废物! 李承枢越过他走向高位,坐下后向李倾姝招了招示意她过来。 李倾姝嘀咕着“这是逗猫呢”,可脚步不停,显然是极为开心的。 李倾姝坐在李承枢身侧,李承枢给妹妹倒了杯热茶后,才开口道:“若孤没看错,刚刚各位是在刁难孤的妹妹。” 众人都是噤声不语,不敢说一个字。 李晋睿皮笑肉不笑的说:“太子殿下言重了,是汤尚书的幼子失踪了,恰巧公主在后院所以就例行询问了。” 汤夫人在一旁附和着:“是啊,只是问问罢了。” 汤尚书赶紧制止了她:“闭嘴!内子言行无状,还望公主见谅。”他还有优秀的长子和次子,幼子顽劣不堪无恶不作,被他老娘和夫人宠坏了。如今在场的人都明白谁占势,更何况若幼子真的冲撞了公主,无论公主做了什么,他们汤家无论如何都不能认下了。 汤夫人不甘心:“可是夫君...” “闭嘴!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在这里,你插什么嘴。”汤大人真要被这个蠢妇气死了。 反倒是沈淮修笑眯眯的说:“汤大人此言差矣,此事事关我夫人名节。正巧绿萝回来了,来人,带人进来。” 绿萝进来后看到公主安全无恙,高兴极了。李倾姝也很开心。 绿萝一五一十的道来:“公主的鞋子湿了,奴婢就把自己的鞋子给了公主穿后,就回府拿了新鞋子。这样的场合,公主穿奴婢的鞋子不合礼数,再者公主说过,三殿下是公主最看重的弟弟,她再如何也不能缺席三殿下的婚宴。因而奴婢才慌慌张张的跑回去,生怕耽误了公主的事,却不想被有心之人利用。” 李倾姝适当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是啊,本宫拿双鞋子都要被人说。” 沈淮修憋笑:“可见公主对三殿下的重视。” 李晋睿憋屈极了,李倾姝怕是想回来看热闹吧。眼见就要被他们得逞,李晋睿给一旁的一个御史使了个眼色。 那个御史跳出来说:“绿萝姑娘是公主的贴身女婢,说的话恐怕做不得数。而且汤尚书为我大离鞠躬尽瘁,尽心尽力,如今他的幼子失踪,问清楚些也是应该的。” 汤尚书显然是怄气极了,他虽也担心儿子,但是更不敢得罪太子。可如今是有人偏要将他拉下水了。 太子突然说话:“你说的对。就该问清楚,只是为何汤尚书的幼子一定是在皇子所的后院失踪的?” 李晋睿皱眉道:“自然是有人看见汤公子进了后院。” “谁看见了?” 李晋睿招来一名侍卫,那侍卫行礼:“回太子殿下,正是小人。” 太子眼神幽暗,开口说道:“来人,把这人拖下去,挖出眼睛,拔了舌头。” 那侍卫听了赶忙跪下。 李晋睿大惊:“太子这是做什么?!” 太子见妹妹的热茶喝完了,又亲自续上了一杯,悠悠的说:“正巧,孤从城外赶来,路过一个地方,那地方发生了命案。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孤命人去打听,出事的人正是汤公子,汤公子在花楼宿了一整夜,早晨起来与他同眠的花魁发现汤公子昏死了过去。拉开被子一看,发现汤公子两只手的食指和身下那物被人硬生生砍断,血流了一床。花魁吓得赶紧报了官。” “什么?!我的儿!”汤夫人听到这消息,当场昏死了过去。 太子继续说:“汤公子明明在花楼,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皇子所的后院。可见是这个侍卫不长眼了,竟还胡乱攀扯公主,欲毁公主清誉,扒了他的舌头,挖了他的眼睛不冤。” 侍卫早就吓瘫在地上,直哆嗦着,这一套酷刑下来他还有活路吗。 沈淮修在一旁笑眯眯的说:“或是有人指使你,说出来,殿下会宽宏大量的。” 侍卫有些犹豫,但看见李晋睿毒蛇般的眼神,就想起自己还在李晋睿手上的一大家子。 侍卫咬了咬牙:“没有了,全是我一人所为。昔日昭华公主因一件小事责骂我,我怀恨在心,今日才伺机报复的。” 太子再没给他机会:“拖下去!” 李晋睿强笑着说道:“太子喝杯喜酒吧。” 太子瞥了他一眼:“不了,孤匆忙回京,还未进宫,现下要去述职。” 说罢就站起身来,李倾姝也跟着起身。 李倾姝笑着和李晋睿说道:“本宫应该跟着闹洞房的,这下出了这种事实在是,哎。只是三弟,这后院的水坑还得叫人填一填,若是哪日三弟妹不小心和本宫一样踩了进去,湿了鞋子那可就糟了。” “多谢公主提醒。”李晋睿皮笑肉不笑的应下了。 李倾姝转头和汤大人说:“汤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以递牌子给太医院,汤公子治伤要紧。” 汤大人也是老泪纵横的应下了,毕竟是千娇百宠养大的儿子,再不堪也是亲儿子啊。 这场婚宴就在太子归来的消息中结束了。 只是宴会上的人们心思各不同,朝廷上各方势力的排布也要变一变了。 第54章 搅浑 汤小公子算是惨的,但也算是罪有应得。跟他接触的是老鸨,说有绝色美人的,又为他引路的是化成老鸨的那个阴冷太监。汤小公子本宿在温柔乡里,可是天降横祸让他今后都别想有后代了。 可是要说他无辜,其实也不算。他也曾干过强抢民女的勾当,只是后来被汤夫人平息了,再加上汤大人狠狠责罚,他才不敢有所动作。 汤夫人听着里屋儿子的惨叫声,又看见一盆又一盆端出来的血水,险些又要昏过去了。 一炷香后,里屋平静了下来。太医擦着汗出来了。 汤夫人赶忙上前问:“太医,我儿子怎么样了?” 太医略显疲惫的说:“令公子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今后是不能有子嗣了。” 汤夫人痛苦道:“怎么会?!” 太医如实说:“下手的人本就下了狠心,再加上汤公子的两只食指也被斩断,又没有及时医治,血流得过多,能保住命已经很好了。” 汤夫人痛苦不能自已,太医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被人割了那样难以启齿的东西,成太监的事儿,无论是放在平民百姓上,还是放在一个世家子上,都是极为难堪的事,他也不好说什么。 还是一旁的汤大人忍着悲痛,送走了太医。 汤大人看着夫人趴在昏迷的儿子上痛苦的样子,心里恨极了李晋睿。 为何众多纨绔里只有他的儿子出事?!为何李晋睿在宴席上几次三番的要拉他下水?! 是的,汤大人他从没怀疑过太子,一来,太医是公主找来的,是专治跌打损伤的太医。二来,此事是李晋睿一而再再而三揪着不放。再者,朝堂上都知道,李晋睿急于进六部做事,其他五部皆掌有实权,尚书又各有派系不好进。只有自己这个礼部最好进,自己虽然是清流党的人,但是清流党本身根基不稳,因此最好为李晋睿打开六部缺口。 汤大人此时不敢做什么,因为李晋睿和张家联姻,势力大到仅靠他一人无法撼动。可是他的心里已经狠狠的记上了一笔,此等奇耻大辱,他终生都忘不了! 李晋睿在皇子所可谓是气急败坏,到处扔东西。 “怎么回事?那人呢,不是说仅靠他自己就能制伏李倾姝吗?”李晋睿踢倒脚边的凳子。 一旁的亲信不敢说话:“这,那人说他受伤了,得找个地方养伤。他是能制伏公主的,可谁知公主身边有个身手极好的侍女,他和那侍女打的不相上下,一时不察被公主挣脱了。” 李倾颜在一边疑惑的问:“哥哥,计划不是把李倾姝引到厢房里,让汤公子进去,再派人引起注意,引人到厢房吗?” 李晋睿双眼闪着精光:“毁了名节又有什么用,最好是发生点什么,让沈家厌弃李倾姝才好。” 李倾颜听到后,背后一阵冷汗。哥哥的手法真是阴毒,发生点什么...将来若是李倾姝有孩子,那也会被当成孽子了。哥哥这是要置李倾姝于死地啊。若将来轮到她自己...... 李晋瑞不耐烦的说:“那人为何自己不来见我?” 下人哆哆嗦嗦的说:“他说他的面具被掀开了,公主和侍女看见了他的脸,短时间内他都没法现身京城。” “什么?!”李晋睿大怒,“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李晋睿现在是又气又怕,只能祈祷李倾姝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 皇宫里,李承枢面见了皇帝。 皇帝看着死里逃生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当初自己听到枢儿遇害,气急吐血晕倒,险些一夜白头,是淮修连夜进宫,呈上密报。 自己当机立断,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皇后也不可以!只有承枢安全无恙回到皇城,他才能安心。 “父皇,一切皆已查明,与父皇所猜测的一般无二。” “好。朕自有打算。”皇帝神色幽暗。 “父皇?” “枢儿啊,你要记住,一个帝王下的命令,要么是要名正言顺,要么就是要证据确凿。如今直接的证据还没有,再者能关联的环节也缺失。这京城的水还是太深了。”皇帝慈爱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李承枢神色冰冷:“水清则无鱼,那就让这京城的水再浑一点,那些暗处的影子才会浮现。” “好。”皇帝为太子骄傲极了,“你一路风尘仆仆,回去好生休息。你皇祖母和母后,还有你妹妹一直思念着你,去看看她们,别让她们担心。” 说起这个,李承枢就心里不满了。 “父皇,您怎可这么早就让妹妹出嫁,还让她嫁给了大她七岁的沈淮修。” 说起这个,皇帝也心虚,但更多的是无奈:“当时那种局面,你妹妹只能联姻,这是最好的办法。沈淮修是最好的选择,可以信任,更能护着她。索性你妹妹过的很好。” 李承枢想起沈淮修抱着妹妹担心的样子,倒也算放下心了。再不济,将来还有他呢,妹妹过得不好,那就和离,自己养着她! 太子在御书房和皇帝谈事。门外,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只有礼部尚书因家中幼子出事,和兵部尚书所在的姜家还未解禁不在。 其余四部尚书皆在,再加一个首辅张之谏和次辅叶凯。 张之谏笑意未达眼底的和沈淮修说:“鹤行啊,你怎么和太子一起进来呢。” 沈淮修摆出学生的谦逊姿态:“学生担心夫人,正巧在门外看见太子殿下,就一同进来了。” “呵呵,鹤行这是打算改换门庭了?” 沈淮修笑着说:“老师说的哪里话,我始终是老师的学生,哪里来的第二个门庭?” 张之谏淡笑不语。 六部之中,刑部尚书郑彦是公主子,无人敢惹。户部尚书沈淮修是张之谏的得意门生,工部尚书张冠生是张之谏的嫡长子,算来都是张党的人。兵部尚书是皇后的弟弟,国舅姜戟,属于太子一派。吏部尚书王源熹出身琅玡王氏,是王铃的二叔。琅玡王氏一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嫡长子继承家业,坐家主之位。嫡次子走科举之路,兴家族人才。 而礼部尚书汤淼是清流党的中坚力量,清流党原是张之谏的师弟秦沛创立的,秦沛和张之谏师出同门,都是寒门出身,二人曾立下誓言,不为私只为公,可秦沛意识到张之谏逐渐偏离了正道,放纵族中子弟。秦沛为对抗张之谏势力,创下由寒门弟子组成的清流党,曾经的刑部尚书孙自省,温小如的父亲礼部侍郎温大人都是清流党派的人。 第55章 太子 只可惜秦沛因病去世,清流党群龙无首,且内部也有派系。有的人认为要竭力抑制张党势力,反对张党做的任何事;有的人认为,都是寒门弟子,做官也不容易,一切只要为国为民就好。若不是秦沛的得意门生叶凯还苦苦支撑,清流党怕是要分崩离析了。 叶凯也算是个人物,叶凯和张之谏,一个次辅,一个首辅,虽都未在朝中任要职,但是两人都是有从龙之功的老臣。可叶凯无妻无子,孤身一人,老爹老娘也早已去世,仿佛这个人天生就是被秦沛选出来支撑清流党,对抗张党的。叶凯倒也有本事,即使常年患病不出门,不上朝,所有清流党的人都对他心悦诚服。 但清流党终究实力不如张党。这就导致,六部中有两个尚书都是张党的人。 太子很快就出来了。 “太子殿下。”众人行礼。 “各位不必多礼,请各位大人移步御书房。”太子又转头和沈淮修说,“鹤行,你出来后就来凤鸾宫吧,蛮蛮也在。母后说,正好人都齐了,一起吃个饭。” “好。”沈淮修笑着点头。 太子从御书房出来后,就向慈安宫走去。这回人都在慈安宫呢。 “我的儿,快让娘看看。”皇后再坚强,看到儿子归来也忍不住哭泣。 李倾姝和李承枢好一顿安慰,皇后才止住眼泪。 “哥哥...”李倾姝看见哥哥也不知为何觉得委屈极了。 太子愧疚的拍妹妹的肩膀,从前他还能把妹妹抱起放在肩上逗她开心,可是现在妹妹已嫁为人妇,男女有别,不能再这样了。 众人收拾心情后,太后开口问:“承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日我和姜堰乘胜追击,不曾想偶遇沙尘暴,幸好队伍中有个熟悉地形的老兵带着我们出来了。我们到达养驼人所在的土屋里,本想休整片刻,但有一伙不速之客像是来追杀我们的。幸好那个老兵机警,知道这种地形的屋子里肯定有地窖。我们就躲在地窖里。那伙人倒是没发现我们,可能以为我已经死了。” 太后在一旁听的直捂着心脏。 “后来呢?”李倾姝忙问。 “那伙黑衣人刻意隐瞒行踪,我倒不知是哪方势力,只知道其中有不少人是太监。” “太监?!”李倾姝惊讶的说。 “怎么?”太子感到李倾姝貌似知道什么。 “哥哥还知道皇子所的那人吗?也是太监。”李倾姝肯定的说。 皇后皱着眉问:“蛮蛮 ,什么皇子所,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李倾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什么?!”皇后大怒。“我倒没找那对母子麻烦,李晋睿竟然还敢来害你!” 李倾姝似是有点犹豫的说:“我总感觉那太监我在哪里见过。还有皇子所的事情肯定和李晋睿脱不了关系。只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太子问道。 “皇子所的太监说‘他本想把我迷晕,但后来又想杀了我。’可见那太监本来是想诬蔑我和汤小公子,可绿萝掀了他的面具,他的脸被看见,身份暴露才想除掉我。前者是李晋睿的计谋,后者倒像是他自己临时起意。因此,我判定那太监可能不是李晋睿的人,是属于另一波势力,那势力和李晋睿是互相依存又互相防备的关系。” 太子听了心里复杂极了,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妹妹成长许多。 其实太子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出来,为的就是不让母后和祖母担心,妹妹说的这些实际上都是对的。 皇后眼神凶狠的说:“无论是不是另一方势力,都和李晋睿那对母子脱不了关系。承枢,如今你已经回来了。我姜家也不用缩手缩脚了。” “母后,当下还需谨慎,京城怕是要乱了。”太子劝道。 皇后还想说什么。太后倒是先开口:“成壁,随孩子们去吧。” “可是母后......” “放心吧成壁,有什么事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呢。” 皇后看向李倾姝向太子撒娇,太子又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的画面。罢了,母后说的对,京城就让孩子们去闹吧,当年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至于宫里还有其他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她定然会好好记在心里! 听竹轩 “啪!”柔妃再也维持不住往日温柔的样子了。“怎么就回来了?!那我的睿儿怎么办?” 李倾颜顾不上今日被李倾姝抢了风头的事儿,只能不由得安慰母妃。 “母妃放心,哥哥说他自有办法,如今张家已经是哥哥的左膀右臂了。” 柔妃恍然想起,自己多了个儿媳妇,听说张盈瑶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还曾挑衅过李倾姝。想到这里柔妃就止不住的头疼,一个出自权臣家的儿媳妇,性子跋扈,自己这个婆婆如何压制的住。 今日新婚的夫妇都不开心。 尤其是张盈瑶,她简直快怄气死了,若是再等几个月,她就能等到太子归来,就不再是这个劳什子的三皇子妃,而是太子妃了。 诚然自己曾和李倾姝有过矛盾,可凭她张家的势力,她就不信太子不心动。 现在木已成舟,她只能强忍下心里的不甘心,撑起笑脸服侍李晋睿。 李晋睿即使心里有气,也不敢对张盈瑶怎么样,毕竟他还要借助张家的力量。 虽说对待张盈瑶温柔,可是动作上还是暴露了李晋睿的真实想法,他略粗暴的动作让张盈瑶吃痛的忍不住叫出了声音。 一夜过去,同床异梦的两人。 不过怡春宫倒是另一番场景。 “怎么样,母妃说得没错吧。” 李倾浅靠在贤妃怀里撒娇:“母妃说的果然没错,我提醒了李倾姝,也去叫了沈淮修。不过太子回来倒是出人意料。” “浅浅,以后出人意料的事情只会更多,京城也会更乱。我们母女和严家既然已经站好了队,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身在曹营心在汉只会是顾此失彼。” “我明白了,母妃。”李倾浅很庆幸自己安插的棋子起了作用,给她带回了有用的消息,让她成功提醒了李倾姝,李倾姝也没事。今后的局面不会比现在的更糟。 第56章 有孕 皇帝叫各大臣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都是老奸巨猾,进润官场已久,出宫的时候面色皆是不显。 沈淮修一出门就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叫住,请到了凤鸾宫。 “鹤行来迟了。”沈淮修行礼。 皇后哪能真让一个二品大官给自己行礼,赶紧让太子扶起他。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快坐快坐,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蛮蛮说你爱喝汤,我让人做了党参乌鸡汤。”皇后赶紧唤他坐下用膳。 “多谢娘娘。” “若不介意,以后和承枢和蛮蛮一样,叫我一声母后吧。太子那里也一样,就叫兄长。”皇后笑着看他。 沈淮修笑容也更真切了:“是,母后,兄长。” 太子向他点了点头 皇后动筷,其余人才肯动筷用膳。 党参乌鸡汤汤底浓郁,散发着浓浓的香气。沈淮修亲自给李倾姝盛了一碗,然后才自己喝。 这些动作皇后和太子都是看在眼里,这一顿饭下来都是沈淮修在照顾李倾姝。 太子脸色复杂,反倒是自己妹妹跟个大爷似的坐享其成。 看李倾姝坐没坐相,太子就忍不住想说几句:“坐好。” “哥!你这一回来不知道安慰安慰你劳苦功高的妹妹,怎么上来就说教。”李倾姝不满道。 “就你这懒散的性子,还安慰?怕是鹤行要把你宠上天去了。”太子调侃道。 李倾姝被说的满脸通红。沈淮修温柔的笑着,心里倒是惊讶,一向不苟言笑的太子,在自家夫人面前倒是有温度了许多。 沈淮修看见李倾姝一直扶着腰,皱眉说:“怎么了?” 皇后也注意到了:“是不是抻着腰了。” 太子也跟着说:“让太医来看看。” 不一会太医来了,来得正是刚给汤小公子看过的那位。 这位太医精通跌打损伤,不过既成了太医肯定是各方面都要了解的。 太医给李倾姝把脉,似是有些不太确定,又换了只手瞧。李倾姝都被他看的紧张起来了。 一盏茶的功夫,太医收回手,恭敬的禀报:“回娘娘,公主并无大碍,只是动作大了略拉伤了腰。只要用热水将药膏烫热后敷上,三日后即可痊愈。再者就是公主似是受到了惊吓,有些胎像不稳,微臣开几贴药,公主按时服用就好。” “啊?”李倾姝懵了,自己只是抻了腰,怎么就扯出个胎像了。 沈淮修激动的说:“公主有孕了?” 太医回道:“千真万确,公主有孕一月有余,虽然脉象浅但是如盘走珠,确是喜脉无疑了。只是术业有专攻,微臣擅长跌打损伤,妇科一脉并不擅长,若要吃药调理,娘娘可请左太医来看看。” 皇后马上反应过来:“好!多谢太医,来人好好送送。” 皇后开心的止不住笑容:“这样大的喜事,要和你祖母还有父皇说的。” 太子在一旁已经呆滞了。为何自己只是在外几个月,回来妹妹成了婚,连外甥\/外甥女都快有了。 李倾姝也很懵逼,自己近来只是有些能吃能睡,也没什么征兆啊。 沈淮修在一旁不停的叮嘱她,要好好调养,不要劳累......李倾姝从没见过沈淮修这么话多的样子,自己都快不认识他了。 皇后突然想起:“为何先前不知?不是每周都有人来请平安脉吗?” 李倾姝有点心虚,前几日自己日日吃辣,有些放纵,嘴角长了燎泡上了火,她怕请脉的太医察觉出来向母后告状,就给打发了。 皇后一看她心虚的样子,就知道没好事儿,正想数落她。 沈淮修赶忙开口:“母后,是我不好,一时间竟未察觉蛮蛮的异状。” 皇后没好气地说:“鹤行,你不用给她说好话。她要是任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李倾姝忍不住了:“母后,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女儿吗?” 太子一脸复杂的看着李倾姝的肚子,没想到几个月前还向自己撒娇的妹妹,要自己回来给她带礼物的妹妹。竟然肚子里有娃娃了! 李倾姝被太子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哥哥你看什么?” 太子马上转变神情说:“都是双身子的人了,行事小心些。” “哼,哥哥才是。恐怕等你的小侄子小侄女出生你还打着光棍吧。” 太子逗着她:“嘿,你要是这么说,下次就不给你带好东西了。” 李倾姝翻了个白眼:“还说呢,你有什么好东西给我......!”莫非! 李倾姝睁大眼睛看向沈淮修,见沈淮修朝她点了点头。 原来她戴着的这一套老蓝水翡翠头面是哥哥给的。 李倾姝立马赔笑脸,拉着太子的袖子撒娇:“哥哥,刚刚都是我乱说的。哥哥最好了,下次还给我带。” 沈淮修看着李倾姝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在皇后,太子面前,李倾姝才会露出小女儿家的情态来。不过,来日方长,李倾姝在沈家终有一日也会这样的,他会给李倾姝最安全最舒适的居所。 御书房里 皇帝批了一天的奏折甚是疲惫,尤其是和张之谏那几个老狐狸交锋,他的心尤其的累。 “喜事儿,大喜事儿啊,陛下!”夏德忠跑进来,顾不得仪态规矩。 到底是从小跟到大的贴身太监,皇帝也没去责罚,只是颇为疲乏的揉了揉额头说:“什么大喜事儿啊?” 夏德忠眉飞色舞的说:“昭华公主有孕了!” “什么?!”皇帝猛地站起身来,“蛮蛮有孕了?!当真!” “回陛下。千真万确啊,太医把脉,昭华公主有孕一月有余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真好,我要当外祖父了,真好真好!”皇帝竟像小孩子一样高兴的走来走去。 说罢,又停下脚步问,“太医可有说其他,蛮蛮可有什么不舒服。” 夏德忠似是犹豫的说:“太医说,因着皇子所的那件事儿,公主有些胎像不稳。” 皇帝担心的问:“那该如何是好?” “陛下莫担心,太医说,喝几副安胎药就好了。” 皇帝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眼神幽深了下来。 第57章 鸡血石 夏德忠服侍皇帝多年知道,陛下这是生气了。 可不是生气了吗,他最宠爱的女儿有了孩子,他的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险些被一些人的阴谋诡计害死。他现在不能动手,但可都是记在心里。 夏德忠赶紧说道:“陛下,公主往御书房来了。” 皇帝有些急了:“她正是要保胎的时候,让她别走动了,朕去看她。” 刚说着话,就有人在外禀报“昭华公主来了。” “快让她进来。” “参见父皇。”李倾姝进御书房后行礼。 “快坐下。都是双身子的人了,要多休息。”皇帝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李倾姝笑着回道:“知道了,父皇。” “鹤行呢,怎么没陪着你?”皇帝疑惑道。 “他把我送到门口就被皇兄叫走了,父皇,这几日子都没进宫看您,您想我吗?”李倾姝撒娇。 “那可没有,朕巴不得呢。你还说呢,上次进宫不来见朕就算了,你还去朕的私库搜刮了一番,朕还没说你呢?”皇帝想起这件事就心疼。 “父皇还说不想我,这不一直惦记着我吗?”李倾姝调侃道。 “说吧,这次来找朕又有什么事?”皇帝就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无利不起早。 李倾姝象征性的推辞了一番:“父皇这话说的,倒像是把我说成土匪了。咳咳,不过,还真有件事儿。” “哦?” “父皇,儿臣肚子可是您头一个孙子辈呢,您就不想这点...咳咳意思意思。” 皇帝就知道,顿时恨铁不成钢的说:“朕就知道,不是朕说你,你和鹤行成婚也有些时日了,怎么就没沾上鹤行的文人墨气呢,尽喜欢这些黄白之物?!” 李倾姝恼羞成怒的说:“父皇?!” “好了好了,朕早就想到了,早给你备下,不过都是些女子的头面什么的,朕这外孙\/外孙女的还当真没备下。过后让夏德忠一并给你送过去。” 李倾姝喜笑颜开,“多谢父皇!”在李晋睿那里受的委屈当然要在父皇这里讨回来,谁叫他也是父皇的儿子呢。 皇帝似是想起什么:“说起来你是嫁出去的,这第一个孩子理应姓沈的,但终究是我皇家公主,这公主的头衔也是要继承的。以后第二胎生的就随你吧,朕给他封个郡王或是郡主,安乐一生。” 李倾姝刚要说话。 皇帝又说:“还是别生第二胎了,你母后生你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夜呢,一个就够了,一个就够了。” 李倾姝心底一阵暖流划过,“父皇放心,顺其自然吧。反正无论如何,您总有小孙孙可以抱的,况且我还听说母后生皇兄的时候,可是一个时辰不到就生出来了呢。” 皇帝不忘逗李倾姝:“可不是,就你折腾人。” ...... 御书房 “沈大人请坐。”太子的贴身侍卫奉上茶水。 沈淮修前脚坐下,后脚太子便走了进来,“鹤行久等了。” “兄长多虑了。”沈淮修笑着说。 太子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沈淮修娶了自家妹妹,也对她好,那他自然也认定了这个妹夫。 “鹤行,还未谢你一路护送我回京。” 沈淮修似是惊讶的说:“殿下言重了,蛮蛮早就知道殿下活着的消息,心中急切,她与我商量后,就决定派人搭救。” 太子一脸复杂的说:“鹤行,你既已是我的妹夫,便是自家人,孤也不和你绕弯子了。你是父皇的人吧。” 沈淮修毫不意外太子会猜出来,也暗叹太子聪慧,这是三皇子远远不能及的。 沈淮修喝了口茶,向太子笑了笑。 懂了,太子明白了沈淮修的含义,圣意不能言。不过这下太子也放心了,至少妹妹嫁了个知根知底的人。 太子转移话题,“沿路回京,一路风餐露宿,孤看到了大离的好风光,也看到了人生百态,看到了人间自有真情在,也看到了人心凉薄不可信。孤更是看到了父皇的无奈与劳累,孤身为太子应当为父皇分忧,日后,还请鹤行与孤同心合力。” 沈淮修也表态:“太子宅心仁厚,臣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 太子又说回到了李倾姝身上:“自此孤前往边关,多有坎坷,不过好在也有一番收获。边关生产一种宝石名为鸡血石,红艳欲滴,孤带了几颗原石回来,还请鹤行代为转交。” 转交给谁都不用说了,这样艳丽的东西是李倾姝的最爱。 果然沈淮修来找李倾姝的时候给她看了这几颗宝石,她高兴极了。 鸡血石算不上有多么名贵,但是好在新鲜,边关的宝石在京城很少见,特别是鸡血石有说不出的异域风情。 太子带了好多。李倾姝挑了一些出来,打算给沈老夫人,王铃,苏婳还有姜萍。 沈淮修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把大部分的贴身侍卫都给了李倾姝,护送她回沈家。 李倾姝一回到家就被叫去了静安堂。 李倾姝进了屋子才发现王铃也在。 “哎呦,总算回来了。没事吧!”沈老夫人拉着李倾姝的手担心的说。 沈老夫人没有女儿,她是真把自己几个儿媳当成女儿看的。 李倾姝安慰道:“我没事的,母亲。” 沈老夫人到底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儿,这些弯弯绕绕怎会不懂:“倾姝放心,那些小人,娘都不会放过她们的。” 李倾姝怕沈老夫人生气,赶紧转移话题:“母亲,有件好事呢。我有孕了。” “当真?!真好真好,淮修也是有嫡子嫡女的了。可有什么不适之处?”沈老夫人高兴坏了,再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儿了。 “母亲放心,我一切都好。” 王铃也很高兴:“等三嫂的孩子出生,让轩也有弟弟妹妹可以一起玩耍了。” 沈老夫人高兴后又有些担心,她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姓李,虽然都是淮修的血脉,但到底...... 李倾姝也看出沈老夫人的顾虑,“刚刚我和淮修回来的时候还在想孩子的名字,这孩子出生的时候都在明年春天了,要不叫沈莺时?” 沈老夫人瞬间明白李倾姝的意思了,笑着说,“哪能这么随便,反正有九个月呢,好好想想,把男孩女孩姓名都备下了。” 第58章 绿萝 李倾姝接着说:“母亲说的是。我刚从宫中回来,皇兄给我带了不少石头,看。漂不漂亮?这些是给您的,这些是给铃儿的。” “哎呦,我都七老八十了,还给我这么鲜艳的宝石。”沈老夫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很喜欢。 李倾姝嘴甜的说:“母亲看上去年轻,这样的石头正适合您,我特地拿了原石头,或是做头面,或是做手串都行。” 王铃也很喜欢,她虽出身世家,吃穿用度都不缺,但是库里却没有鸡血石,再者这可是太子亲自带回来的,是莫大的荣耀。 沈老夫人被哄得很开心:“倾姝眼光肯定不会错的。” 李倾姝回到清风院,坐在自己常躺着的那把贵妃椅上。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平坦的小腹,恍然感到原来这里已经有个孩子了,是她和沈淮修的孩子,她也是要做娘的人了,她,她能做好吗...... 李倾姝呆呆看向那些鸡血石。突然不知哪来的热血勇气,切!她李倾姝怕过谁?!她一定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李倾姝这才从有孩子的欢喜中缓过神来,刚想叫婢女进来,今天她高兴,应该赏院里的人。 突然李倾姝顿住了,到今日,她才有孕一月有余,为保万一还是不张扬的好。父皇母后那里肯定没什么事,李倾姝刚想叫贴身侍女去嘱咐沈老夫人和王铃她们。 没想到沈老夫人身边的瑰嬷嬷就来了,“三夫人好,老夫人让老奴来和夫人说一声,夫人月份尚浅,为保胎像稳固,就先只让亲近的人知晓,四夫人那里老夫人已经说过了。” 李倾姝有些羞愧的说:“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瑰嬷嬷笑着回话道:“三夫人还是头胎,自然是没有经验的。老夫人吩咐,把奴婢派到夫人房中,奴婢略通医术,送到夫人面前的东西,都由奴婢来查验后,再给夫人。” “瑰嬷嬷竟会医术?”李倾姝惊讶道。 瑰嬷嬷笑着说:“老奴的一个伯父原是在太医院任职的。” 李倾姝看瑰嬷嬷不想说,也就不问了。 李倾姝恍然想起了绿萝,于是喊了一声:“来人。” 没想到进来的人是绿萝。 “刚刚看到你没事,我终究还是不放心,非要叫你进来看看才好” “绿萝叫公主担心了。”绿萝心里感动极了,她有绝佳的习武根骨,从小便一直呆在训练营里,训练营里男多女少,因为女孩的体能总是略逊于男孩,很多女孩都忍不下去,选择去做侍女甚至死士。 可是她家里有父母,还有弟弟妹妹,她在训练营里坚持着,拿到的报酬比其他营生要多得多。于是她日复一日不停的训练,咬牙坚持,不仅因为钱,更是因为性命。她知道若是现在不练好功夫,将来的战斗中任何一个小失误都会要了她的命。 训练的伤痛多了,再好的金疮药也让她变得麻木了,直到有一日,她的上峰跟她说,她被选中成了公主的侍女。和她同龄的女孩都为她高兴,只有她知道,太子失踪公主成了众矢之的,在公主身边才是最危险的,可是她没有选择。 没想到来到公主身边,公主不像传闻中那样刁蛮,也不苛待她们。相反对她们很好,她从没有见过哪位主子会在无人的时候,会让她们这些下人和主子一起用膳。 公主有难,她毅然决然的挺身挡在前面,哪怕丢了性命她也不后悔,可是公主她不肯走......幸好!幸好她幸不辱命,护住了公主。 李倾姝拉着绿萝的手说,“可有哪里伤着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不顾性命的往前冲,咱们能逃就逃。” “嗯,绿萝明白了。”绿萝的眼睛泛红。 “我这里有一瓶伤药,你拿去用。”李倾姝递给绿萝一瓶药。 “我...绿萝没有伤到的地方。不用这么好的药。”绿萝有些惶恐。 李倾姝强硬的递到她手里:“你就拿着吧,我知道你没有伤着。可是像你这样的侍卫,肯定有哪些隐伤,这瓶药也是治隐伤的。绿萝,你要记住,没有什么配不配用的。只有能不能用,你是我李倾姝的人,那你就一定能用。任何太医,哪怕是太医院院使配的药,你都能用。绿萝,女子在这世间已经够艰难的了。尤其是你,身手这么好,得吃多少苦,你要学会珍惜你自己。知道吗?” “嗯。”绿萝落下眼泪应下了。 李倾姝为绿萝擦了擦眼泪:“绿萝,你在我这里和青芙是一样的。青芙从小陪我长大,你又在危机关头救下我,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绿萝听言,接下了这瓶药。 李倾姝突然想起点什么:“对了,淮修说有人救下了你。是我哥哥派的人吗?” 绿萝回道:“算是殿下派的人。是右金吾卫大人救的奴婢。” 李倾姝恍惚:“右金吾卫...姜骁。” 姜骁是李倾姝的三表哥,姜家幼子。姜家有三个孩子,皆乃姜夫人所出,姜尚书也只娶了姜夫人一个,姜夫人也不是什么名门世家,而是江湖中的某门派掌门的独女,性子很是彪悍。 姜夫人生了三个孩子,李倾姝大表哥姜战,年纪轻轻但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被封为镇北将军,常年镇守边关。和另一个安北大都护一起,一个震慑突厥,一个震慑契丹。 二表妹也就是姜夫人唯一的女儿姜萍,从小就喜爱舞刀弄枪,不喜绣花女工。 三表哥也就是姜骁,是姜夫人的幼子,也是练武的奇才。可是性子和姜家人大不相同。姜骁的性子更像她的姑姑,当今皇后姜成壁,果敢中带着谋略。姜骁科举后,中了姜家三代以来第一个探花。本想着就在父亲姜戟手下锻炼的,可是突厥来犯,太子出征,身边无可用的谋士,姜骁就先被任命为右金吾卫,辅佐太子。 姜骁,姜萍,苏婳和李倾姝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大家都以为皇后以后会把李倾姝嫁到姜家,可终究造化弄人。 李倾姝正愣愣的发着呆,正巧沈淮修回来了。门外传来侍女请安的声音。 第59章 谢恩 沈淮修看着李倾姝呆呆的样子,只觉得她可爱极了,忍不住把李倾姝抱到腿上哄着。 “在想什么?肚子饿不饿,我让他们传膳。” 李倾姝反应过来,“嗯好。” 沈淮修笑意浅了些,他的蛮蛮在想什么?沈淮修本就是个多疑的人,李倾姝虽然平时只顾着看话本,有时会忘了和他说话,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魂不守舍的。 “蛮蛮无论在想什么,饭还是要吃的,不能饿着孩子。” 这话说的李倾姝就不爱听了,“怎么?没有孩子我就可以饿肚子了。” “蛮蛮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淮修无奈的说。 不过刚刚那话沈淮修说的有点醋味,李倾姝闻到点酸气。 嗯? 饭菜呈上来后,李倾姝才感到肚子饿了,“话说回来,我听说有些有孕的妇人都会呕吐的,怎么我还越吃越多了。前几日我怎么吃都不觉得饱,我还以为我终于不苦夏了。” 沈淮修给李倾姝碗里夹了只剥好得虾:“我问了太医,太医说,因人而异。不过这样正好,少受些苦楚。” “是啊。”李倾姝开心得一口吃掉虾,随即眼睛提溜一转得问,“话说回来,既然皇兄回来了,那边关的事情迟早也会真相大白。你我成婚时外祖父他们只送来了贺礼,等姜家解禁后,我想去外祖父家探望他们。再者,今天救了绿萝的是三表哥,还要好好谢谢他呢。” 沈淮修筷子一顿,随即笑着和李倾姝说:“应该的,到时候我和你一同前去,至于姜大人那里就一道去了吧,我让人备礼,你就好好歇着。” 李倾姝偷笑着,肩膀一抖一抖的。偏偏沈淮修还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今天这菜里醋放多了,怎么这么酸。” 沈淮修看满桌的滋补汤水,知道李倾姝想说的是什么,笑着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喂饭,脸上看不出什么。耳朵却渐渐变红了... 虽然只成婚几个月,但是李倾姝和沈淮修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有时往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了。 李倾姝咬着芦笋道:“也不知道那位汤小公子怎么样了?” 沈淮修给她盛了碗汤说:“算是废了。” “活该!虽说他也是被李晋睿那个毒蛇陷害,但谁叫他平时欺男霸女,坏事没少做。” ...... 用完膳,沈淮修陪李倾姝散步消食后,李倾姝就去沐浴了。 沈淮修来到地牢里的暗室。 “家主。” “如何了?”沈淮修眼含冰冷的说。 “太医说,汤小公子绝无可能再有子嗣了。” “还是轻了,差点碰到蛮蛮,就应该把双手都留下。罢了,蛮蛮已经有孩子了,就当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吧。” 就这一句话,那位汤小公子的命就算保下了。 用膳时李倾姝并没往下问,沈淮修也没有往下说。两人心照不宣,就像李倾姝早就知道汤小公子是沈淮修下的手,而沈淮修也知道李倾姝明白一切了。 ...... 第二日,沈淮修去上朝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府里的庶务都堆积起不少来。 李倾姝命人拿账本过来看,薛管家和她私人管家倒是来了。 “夫人,大人吩咐过我们,您这几日有些苦夏,让我们不要让您太过劳累,小人和林管事一起整理了各掌柜送来的账本,,汇成了账单来呈给夫人。”薛管事恭敬的说。 李倾姝没想到沈淮修这都给她想到了,心底一阵暖流划过,沈淮修对她的好都是在一点一滴的小事中,她都是记在心里的。 “嗯,辛苦你们了,这些金银瓜子你们就拿去喝个茶吧。”这些下人尽心尽力,她自然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林管事和薛管事虽都是忠心耿耿,但谁拿到钱财会不开心呢。这些金银瓜子都是宫里专门制成用来打赏宫人们用的,无论是分量还是工艺都是上乘的。 薛管事的笑容更真切了些。林管事虽然高兴,倒是并没太大的反应。他自公主及笄之日起,就被皇后娘娘分派给公主为其打理产业,公主赏罚分明,行事大方,只要忠心,行事磊落分明,就算是一点小差错,公主也不会追究的。 沈淮修如此吩咐下去,李倾姝看账本的速度倒是真快了起来。嗯对,等看完账本她就能继续能看话本了,近日的话本质量当真不错。 ...... 皇子所里 三皇子新婚当日宿在了皇子妃屋里,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那些下人们不这么想,尤其是宫里的下人,惯是会捧高踩低的。 如此,温小如的日子就有些难过了。她的家世本就不如张盈瑶,不受宠的话她在皇子所里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侧妃,奴婢只拿了这些。”温小如的陪嫁丫鬟只拿了一点冰块回来。夏日炎炎,有了冰块要好过很多。虽然冰块算是稀缺物,但皇子所的冰块向来不缺的。 “怎么只拿了这些。”温小如看着丫鬟为难的样子,显然明白了。她现在已经嫁给了殿下,她相信殿下是不会亏待她的。可是殿下不来她的房里...... 温小如当下立断就想要找李晋睿去,但被丫鬟阻止了。 “侧妃,殿下和皇子妃去宫里谢恩了。” 温小如恍然,是啊,谢恩,只有正妻才能跟着殿下去谢恩。她是个侧妃,虽然上了皇家玉碟,但终究没那个资格。 ...... 李晋睿和张盈瑶进了宫,张盈瑶略有些局促,她不常来宫里,只有中秋除夕等大节才有机会进宫。 夏德忠已经等在台阶下了,看见三皇子夫妇来了。笑脸迎上去:“参见二位殿下,陛下请二位进殿。” 张盈瑶看着威严的建章宫有些紧张,从前她来是跟着父母,现在来是跟着丈夫,境遇大不相同。不过夏德忠,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她是认得的,她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丫鬟立马递了个红包上去。 夏德忠笑着收下了,“请。” 二人刚要进殿,里面就走出来一个穿着四爪金蟒袍的的人。 是太子。 “参见太子殿下。” 张盈瑶看着气宇轩昂的太子,有些愣住了,一时间忘了行礼。 她从前也远远的见过太子,但是那时的她心里想着沈淮修,又有着贵女的矜持自傲,而且她一直觉的太子妃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第60章 宠幸 可是现如今,她突然见到太子,还是从未有过的近距离,她一下子愣住了。不甘心吗?可是也来不及了... 李晋睿对张盈瑶的失礼有些不满,在太子面前,他也好他的妻子也罢,要举止优雅,大方得体,不能失了礼数,让太子的人看笑话。 “三弟三弟妹来了。”太子开口道。 “今日新婚第一日,我和王妃来给父皇母后谢恩。” 张盈瑶到底是新婚,更不常来宫里,竟还愣着,就连一旁的夏德忠都看出了不对劲。 此时此刻,张盈瑶想的是,三弟妹...对了,我现在是三弟妹了... “盈瑶!”三皇子声音一响唤醒了张盈瑶。 张盈瑶这才反应过来,“大哥好。” 李晋睿皱眉,他早就发现张盈瑶的不对劲了,他自己从来都是喊的太子,张盈瑶一上来就唤太子“大哥”。 果然,太子的神情一顿,微微点头,“还未恭喜你二人大婚,稍后孤派人把贺礼和见面礼一同送到你府上。” 李晋睿道谢:“多谢太子。” 太子没有多留就走了,时间紧迫,李晋睿也没法跟张盈瑶说什么,只能先进建章宫面圣。 张盈瑶到底是从小培养大的嫡女,很快调整好了状态,面圣的规矩礼仪做得很好。李晋睿心下稍微满意了,只是心里终究有根刺。 皇帝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勉励了这对新婚夫妻。 出了建章宫,就该去凤鸾宫拜见皇后了,然后才是去柔妃那里。 “拜见母后,母后千秋安康。”李晋睿和张盈瑶行礼。 皇后命他们起身后,赐坐。 “既已成家,绵延子嗣是头等大事。你要善待正妻,但也不要苛待侧妃,明白吗。”皇后说这话倒也没有错,只是张盈瑶听的不那么舒服。 本来李晋睿不以为意,但是皇后一提起他才想到,礼部侍郎家的那个嫡次女昨日一同抬进了府,又想到张盈瑶刚刚的样子,李晋睿就应下了。 “是,谨遵母后懿旨。” 张盈瑶没想到李晋睿会应下,明明从昨晚到现在都没什么呀,他也没想起温小如这号人。张盈瑶只能说服自己,李晋睿只是应付皇后的。 皇后又转头跟张盈瑶说:“本宫初次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似是在中秋宴上,你母亲带你来参宴。柔妃的眼光很好,选了你做她的儿媳妇。本宫思来想去也没什么送给你的。唯有这个东西,本宫觉得正合适。” 皇后命人送上一个精美的盒子后说道:“里面是一只芍药花钗,花蕊做的精巧别致,花心用的是进贡的猫眼石。这支钗子还是本宫做王妃的时候,陛下给本宫的。如今就送予你,也是相得益彰了。” 张盈瑶收下这支钗子谢恩。她的第一感觉竟然是欢喜,欢喜什么,她的真正婆婆是柔妃啊。她这股突如其来的欢喜她自己也说不清。 但李晋睿就不这么想了,加之刚刚的事情他有些介意,现在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从凤鸾宫出来后,二人就往听竹轩走去。 一路上李晋睿沉默不语,张盈瑶只顾着沉浸在那只钗子中也没有发现。 “三皇子,三皇子妃殿下到。” “快让他们进来。”柔妃焦急万分,她心中从未像今日这般愤懑,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儿媳却不先向自己请安。 二人被请进来后,就坐在了下首。 柔妃眼尖的看见张盈瑶的贴身婢女拿着的礼盒,颇为精致。 “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柔妃问道。 张盈瑶回话道:“回母妃,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芍药花钗。” 柔妃神色古怪,这支钗子她是知道的,皇后当年在潜邸时,陛下送的。可是怎么赏赐给了张盈瑶? 柔妃对这个儿媳的态度其实颇为复杂,她很欣喜儿子能得到张家这么大的助力。但同时因自己出身不高,又害怕被张盈瑶拿捏。 可是看皇后送这样的见面礼,她突然也有点不甘示弱。难道还怕她柳家没好东西吗? 柔妃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侍女立马临时换了个贺礼。她原本备下的是一套牵金丝白翡头面,中规中矩。 现在她让人换了个碧玉翡翠观音摆件当见面礼。 张盈瑶谢过后。柔妃眼含深意笑着说:“盈瑶如今是我皇家的儿媳了。首要之事便是繁衍子嗣。如今晋睿是成婚最早的皇子,若是诞下子嗣就是皇长孙了。” 柔妃想的很简单,只有两人有了孩子,张盈瑶或者是张家才会更尽心尽力的为晋睿卖命做事。 这话看似提点张盈瑶,实际上也是在提醒李晋睿,无论张盈瑶是否能有孕,能诞下子嗣最好,若是......其他女人,只要是能诞下子嗣,占到皇长孙的名头,就是好的。 张盈瑶也明白有一个男孩,无论对她自己还是对张家都是有益的。 ...... 二人从宫里回到皇子所。 张盈瑶的侍女趁李晋睿不在来和她禀报:“殿下,温侧妃那里似乎着急见三殿下。” 张盈瑶一边擦着手,一边问道:“都安排下去了吗?” “按您的吩咐,侧妃定是见不到三殿下的,她自身都难保,这皇宫里惯是见高踩低的主儿。” “嗯。”张盈瑶本来是不在乎温小如的,可是刚刚李晋睿应下了...她当下最应该做的就是留住殿下在自己屋里。 张盈瑶瞥见那只芍药花钗,顿了顿,罢了自己终究是错过了。她把这支钗子放进梳妆盒里。 随即命人去准备饭菜。 “什么人在外面?”侍女眼尖的看到一个人影。 张盈瑶皱眉:“谁?” 那人影进门来,原来是李晋睿的贴身侍从。 张盈瑶见状,换回和气的神情问:“殿下有何事?” 那侍从有些犹豫的说:“皇子妃,殿下说晚膳不来您这了。” 张盈瑶皱眉问:“怎么了,殿下是有要事吗?”她也没听说李晋睿有什么公务啊。 “殿下今日在侧妃屋里用晚膳。” 张盈瑶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那侍从见状,赶紧退了下去。 “怎么回事?!”张盈瑶气的拍了桌子。 第61章 求和 新婚头日,丈夫就宿在别的女人的屋里,这是对她的羞辱。 侍女忙说:“娘娘,侧妃和她的侍女今日一直在院里没走动。” 张盈瑶阴沉着脸说:“温小如没上前勾引,那就是他自己去的。我到底有哪里不好?!” ...... 从宫里出来后,李晋睿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若太子没有失踪,张盈瑶今日嫁的就不是他而是太子了。今日在殿外张盈瑶愣了神,是不是心里也在后悔嫁给了他,是不是在想若是再迟几日自己就成了太子妃了? 还有在凤鸾宫,皇后这么喜欢张盈瑶,他可是听说张盈瑶和李倾姝起过口角的。皇后这么宠爱李倾姝,还对跟她起争执的张盈瑶这么喜欢,是不是在心里早就把她认定是自己的儿媳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无法抵挡它生长的趋势了。他本就多疑,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极强,尤其还是太子,他的死敌,他更无法忍受。 正好,母妃今日也让他繁衍子嗣,自己只在张盈瑶房里可怎么行。他昨日可还纳了个侧妃呢,侧妃父亲是礼部侍郎,对他也是有助力的。他当然要雨露均沾了。 温小如对李晋睿的到来很开心。 “殿下...”温小如一脸娇羞的被李晋睿抱在怀里。 李晋睿神情温柔的说:“我这一天都没来看你,你可怪我。” 温小如善解人意的说:“怎会呢,殿下是要和王妃娘娘进宫谢恩的。妾身都明白。” 李晋睿看温小如顺从的样子心里满意极了,果然,相比张盈瑶那桀骜骄纵的样子,自己更喜欢温柔笑意的女人。 随即,他也顾不上用膳,把温小如抱到床上。 未过多久,温小如感到一阵刺疼,她被疼出了眼泪,但是不敢出声,她怕惹殿下厌恶而不来她屋里了。 李晋睿对温小如自然没有对张盈瑶那么小心,毕竟母家不显赫,他自然是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了。只是苦了温小如,捂嘴流了一晚上的泪。 张盈瑶房里。 侍女小心翼翼的说道:“王妃,侧妃屋里的灯灭了。” 张盈瑶面对一桌子冷菜冷饭,面无表情地说:“都撤了吧,我不饿。” “娘娘......” “我说撤了!怎么?我说话不管用吗?!”张盈瑶忍不住,大声说道。 下人赶紧缄默的拿下去饭菜。 张盈瑶有些悲哀的想,她早该知道的,以后李晋睿还会有更多的女人,只是她不甘心啊。新婚第一晚,才新婚第一晚啊!李晋睿就不顾自己的颜面,连饭都不吃就宠幸温小如!真是...不知羞耻! 张盈瑶怔怔的想,若是太子会这样吗,....可能不会吧。他从没听说太子身边有什么侍妾通房。张盈瑶想到将来的日子,不由的感到悲哀。 凤鸾宫里 皇后涂着丹寇问道:“怎么样了?” 身边的嬷嬷回道:“线人来报,今晚三皇子宿在侧妃屋里,皇子妃气的晚膳都没用。” 皇后冷笑道:“哼,想害本宫的孩子就要付出后果。张盈瑶也不是个好东西,本宫听说起初要蛮蛮当全福人可是她提出来的。” 皇后欣赏了下晾干的丹蔻:“嗯,蛮蛮送来的花汁颜色真好看,上色也快。......张盈瑶那里就再添把火吧,柔妃不是怕这个儿媳吗?那就让她沾上,再也甩不掉。” ...... 不同于皇子所的鸡飞蛋打,李倾姝的日子可过的相当滋润了。 太医说她的胎像有些不稳,要保胎,她自己倒是从没感觉出来。不过皇后还是派了有经验的嬷嬷来照顾她,再加之瑰嬷嬷,庶务也有两位管家主管了。她自己倒是乐的轻松。 只是姜家尚未解禁,不然她真想去外祖家看望他们。 “夫人,有客人来了。”绿萝进来禀报。 李倾姝问:“谁?” “是五公主的侍从。” 李倾姝挑眉,她其实猜到了李倾浅的意思。在皇子所的时候李倾浅帮了她,再加之母后传来消息,说是严家派人在接触姜家。 “请进来。” “是。” 李倾姝抬手放下手中的果子,换了一件衣服去见人。 屋里坐了两个人,李倾姝进来,一人向她行了礼一人倒是在原地不动。 李倾姝挑眉望过去,竟是李倾浅亲自出宫了。 李倾浅见李倾姝看到她了,行了个半礼:“见过姐姐。” “坐吧。怎么突然出宫了,找我何事?” 说实话,李倾姝从没有真正讨厌过李倾浅,她咋咋呼呼的样子向来是雷点大雨点小。背后出谋划策的都是李倾颜。 李倾浅闻言坐下后说:“姐姐没事吧,那日走后我去寻沈大人的,没曾想苏姑娘的侍女倒是比我先行一步。” 李倾姝瞥了她一眼:“那日要多谢你了,若没有你,我怕是是张嘴也说不清。” 李倾浅回到道:“姐姐言重了,凭借姐姐的手段,亦能绝处逢生的。从前是妹妹不懂事,还请姐姐原谅。” 李倾姝笑着说:“妹妹这话说的,你我都是自家姐妹,还说什么原不原谅。” 李倾浅看李倾姝的态度有些松动:“姐姐放心,今后严家一定站在太子殿下这边。” 李倾姝眉开眼笑,谁会不喜欢多个帮手呢,更何况严家是张党下的一个势力。敌方营中有我方的人,胜算更大。 “同为大离效力,同为陛下效力。”李倾姝笑着说。 李倾浅松了口气,知道李倾姝这是答应了,“那我......” “妹妹若还能忍受,就按以前那样来吧。”李倾姝说道。李倾颜惯会使伎俩,虽没李晋睿那么狠毒,但是小打小闹的也当真烦人。 李倾浅有些迟疑,自从她那日听见李倾颜的话她就不太想跟李倾颜待在一起了。她怕李倾颜再利用她。李倾浅也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李倾颜笑里藏刀,她怕没察觉出来反被利用了。 李倾姝似是看出李倾浅的顾虑:“放心,妹妹若是有何不解或是难处,尽管私下来找我便是了。” 听到李倾姝的话,李倾浅放心不少。是啊,有太子做后台还怕什么呢。既然选了太子,就要尽力辅佐,将来他们严家至少有个从龙之功能明哲保身。 第62章 罪责 新婚三日,李晋睿只有新婚当天和第一天陪着张盈瑶,其他时候要么就在温小如那儿,要么就推脱公务繁忙。 虽然张盈瑶回门当天,李晋睿陪着去的,不过用过午膳就走了,张家人也只当是小两口想温存一番,张盈瑶也不敢说出口,她是个骄傲的人,新婚第一天丈夫就宿在别人房里,传出去她的脸还要不要了。更别说张家还有这么多姑娘虎视眈眈她的位置。 三日后,新婚假期也结束了。李晋睿是时候上朝了,不曾想在宫门口碰见了沈淮修。 “三殿下。”沈淮修点头算是见过礼了。从前李晋睿还没大动作他还会守着文人的礼节。可李晋瑞竟想加害蛮蛮,他是一点都装不下去了。更别说李晋睿如今只是个没有封王的皇子。 “沈阁老今日倒是来迟了些。”李晋瑞随口说了一句。 沈淮修笑着说:“在家耽误了片刻。” “沈阁老身为大离栋梁,偶尔如此倒是可以,次次这样怕是会被御史奏上一本啊。”李晋睿算是看明白了,沈淮修如今站队的可不是他和张家了。 “这时辰又没迟到,父皇也没来,三弟的意思是这个时辰算迟了。那没来的父皇岂不是也迟到了。”李倾姝挑开轿子 的帘子。 李晋睿脸色微变,“没想到公主也在。” 李倾姝说:“是啊,若是不在,怎么能听到三弟这么‘孝顺’的话。” 李晋睿神色幽深的回到:“父皇勤勉,上朝也有祖宗规矩的时辰。自然不能和大臣比了。只是......和我说个话沈阁老都要在公主后面躲着,岂是君子之道啊?” 李倾姝沉下脸来,说她可以,说沈淮修不行!李晋睿这条毒蛇本事没有,嘴倒挺能说。 沈淮修拍了拍李倾姝的肩膀,笑着说:“有公主在身边,自然是安心些了。” 李晋睿心里不屑,堂堂尚书,内阁阁老,躲在女人的背后算什么?! ...... 没多久太监提醒皇帝快来了,各大臣都正经向宫里走。 “那我走了。”李倾姝向沈淮修道别。今日公主府修缮完,她要去看看,起了个大早,正好沈淮修要上朝。 李倾姝心血来潮就跟着去了,她还从没见过沈淮修去上朝的样子呢。每次等她醒来,沈淮修都快下朝了。 “嗯,去吧。”沈淮修理了理李倾姝的发丝。 ...... 李倾姝坐马车到了公主府,青芙早在门口等着了。 李倾姝被青芙扶着大致逛了逛,感觉很不错,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有几处细微的改动也是合着沈淮修的心意。 李倾姝夸道:“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人,青芙,你做得很好。细作的事如何了?” 青芙回道:“秦二夫人派来的人一夜之间消失了,严家的也自己走了。其他的都是没有新的细作。” 李倾姝想秦家的人应当是沈淮沣处理的。“嗯,是时候了。把这些细作都交给沈谦吧。” “啊?”青芙有些不解。 李倾姝笑着和青芙说:“哥哥回来了,咱们就不用藏拙了。本来我想亲自动手,不过如今有孕就不做这些了,交给沈谦正好。” 青芙恍然:“是。” 李倾姝揶揄:“我们青芙做事愈发老练了。” 青芙红着脸说:“都是奴婢该做的。也不只是奴婢的功劳,还有萧将军的。” 李倾姝也是经历过人事的,看出了青芙的异样。她深思片刻就全明白了。 “咳咳,可有什么想要的?”李倾姝问道。 青芙回:“青芙什么都不缺,能帮到夫人就好。” 李倾姝揶揄道:“也是啊,金银财宝你都不缺,要是缺了尽管找我。不过我倒觉得,你现在正缺个夫君吧?” “公主...!”青芙被说的红了脸。 李倾姝拉着她的手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也到了要许配人家的时候了。你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总觉的要给你找个体面的好人家,可是又想想,最要紧的还是那个人要对你好才行。也不能太远了,不然你有什么委屈我怎么照看的到呢?这样想来,萧飞英就很好。听说他是萧家的旁支,本不受重视,但也是凭自己本事才走到现在的位置的。等我去探探口风,如何?” 青芙羞得红了脸,点了点头答应了。 ...... 至于沈谦自然是暗中拔出了这些细作,有用能撬开嘴的,带给太子。剩下没用的自然没好下场了。 李倾姝在公主府待了会,就回了沈府,还带走了沈谦。公主府如今也干净了,沈谦自然要回到沈淮修身边。沈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应好好用才能发挥其价值。 朝堂上 “陛下,太子殿下既已归来,那臣斗胆问殿下,殿下失踪的几日都发生了什么。”一位大臣站出来询问。 太子看了一眼那大臣,是张党的人,“孤与姜将军本想乘胜追击,但不想遇到沙尘暴。幸好得附近百姓相救,才能回到京城。” “原来如此,那此事得以真相大白,姜家也可解禁了。”站出来说话的是清流党的一位大臣。 张冠生闻言皱眉,向一个御史使了个眼色。 御史站出来说:“此言差矣,殿下得以回京是上苍护佑。姜骁护卫不利致使殿下陷入危机,此罪当罚。” 皇帝眼神幽深,看向三皇子,“晋睿,你怎么看?” 李晋睿眼神一闪说道:“回父皇,儿臣认为,虽因天灾,皇兄深陷险境。不过姜将军的职责就是护卫太子,入沙漠前应当劝谏太子。” 这句话把太子和姜家推上了风口浪尖,若是姜骁劝谏了太子,太子仍入沙漠。那就是太子一意孤行,不堪大任。 若姜骁没有劝谏,那就是枉为右金吾卫,有失职之嫌。 皇帝听这话,眼神逐渐深沉。 “殿下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说话的是刑部尚书郑彦,“沙漠的天气最是多变,就连驻守边关多年的老兵都不一定能预测到,何况是新到边疆的姜将军呢。” 张冠生忍不住开口道,“郑大人身为刑部尚书,应该最熟悉律法。军令如山,姜将军护送太子殿下是受了军令的。” 这下清流党坐不住了,跟着郑彦一起反驳张党的人。 一时间,朝廷吵闹的像集市一样。 第63章 姜家 “吵什么?!朝堂之上成何体统!”皇帝呵斥。 顿时,朝堂上的臣子齐齐跪下,“请陛下恕罪。” 皇帝转头问张之谏,“张爱卿怎么看?” 张之谏惶恐的说,“臣以为,这一路护送殿下回京,姜将军有功。这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太子眼神幽深,老狐狸!这是要钉死姜骁的罪了。 “臣有本奏!”礼部尚书汤淼请奏。 皇帝看了眼说,“奏。” 汤淼道:“臣以为姜将军无过,反倒要赏!” “哦?” “臣听说,沙尘暴后众人陷入昏迷,第一个醒的是姜将军,是姜将军找到了水源和救兵,这才救了一整队的人马。还有臣的幼子,若非姜将军及时寻来太医,怕是回天乏力了。” 是否真像汤淼说的那样,姜骁救了所有人,还救了他的幼子,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是从他尚书口中说出来的,只要太子认下,这件事就是真的。 要不说坐到尚书的人都不简单,汤淼这一动作就是他汤家递给太子的投诚石。 张冠生还想说什么。 太子就先说道,“汤尚书说的没错。”算是接下了汤淼的诚意。 张之谏皱眉,汤淼这是什么意思。他把目光投向李晋睿。 李晋睿眼神也很疑惑。 皇帝道:“右金吾卫姜骁有勇有谋,护太子有功,赐黄金万两。” “另,姜家解禁,姜戟即刻回兵部,重任兵部尚书之职。” 皇帝又转跟李晋睿道:“晋睿既已成婚,就不适合居住在皇子所了。封三皇子李晋睿为和郡王,赐府。” 李晋睿心中一喜,“多谢父皇。” 皇子所终究是在父皇的眼睛下。出宫建府,那就都是他自己说了算,他的行动也自由许多。 这朝上的,也算是各方都欢喜。 姜家解禁了,最高兴的要数李倾姝。 “赶紧收拾一下,带上我备下的礼物。咱们今天去外祖家用膳。” 绿萝回道:“是!” 今日沈淮修被他哥哥叫去商量公务,正好,她能去外祖家玩。 姜府 “昭华公主到。”门房看见李倾姝的马车就赶紧往里面通禀。 “外祖母!”李倾姝一路小跑进去。 “蛮蛮,快别跑了,小心摔着了。”疾步出来相迎的是一个眉眼极为和善的老夫人。 这就是李倾姝的外祖母,当今皇后的亲生母亲。镇国公的夫人韩婵。 韩婵出身姑苏韩氏,是个标准的江南女子,身上有江南女子的独特气质,温柔,细腻。韩氏更是出了名的祖上出过帝师。如今太子太傅便是出身韩氏,是韩婵最小的弟弟。 “外祖母!”李倾姝小跑过去,忍不住扑进了外祖母的怀抱。她从小就爱呆在外祖母的怀里了,外祖母身上总有着一股充满药膏清香味的干燥气息。 无论她内心有多么烦躁或是多么伤心,只要在外祖母怀里,听着外祖母稍带有江南软侬细语口音的话,她都能平静下来。 “您和外祖父没事儿吧。”李倾姝担心的问道。 韩氏牵着她的手说:“没事,你母亲天天派人送东西来,哪有人敢怠慢我们。” “外祖父呢?怎么不见他?” “你三表哥好不容易回趟家,外祖父手痒拉着你三表哥去训练场了。” 镇国公姜武是当今的国丈,年轻时曾率领二十万大军五胜突厥,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也算是安享晚年,得封镇国公。 大离只有两个国公爷,一个是镇国公,当今国丈。一个是宁国公,皇帝自小到大的玩伴。 李倾姝忍不住想把有孕的消息告诉外祖母,“外祖母,你要有曾外孙了。” 韩氏惊讶的看着李倾姝,“我正想问你,沈阁老对你怎么样呢,怎么这就......有孕了。” 李倾姝笑着说:“外祖母放心,沈淮修待我很好。改天我带着他来给您请安。” 韩氏眼光柔和:“待你好就好,你母亲也常写信给我,一直夸沈阁老。如今我亲耳听见你说,他待你好我才放下心。” 韩氏又看向李倾姝的肚子:“有孕了就不能像刚刚那样跑了,知道吗?让下人多给你炖点汤喝,外祖母抱着你都觉得你瘦呢,那些妇人有孕后都会变得有些丰腴的。你......” 李倾姝靠在外祖母怀里听着她的念叨,心里感到安心极了。 突然一阵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蛮蛮来了!”李倾姝听这大嗓门就知道是她外祖父来了。 “外祖父!”李倾姝笑着迎了上去。 姜武把手上的马鞭递给一旁的侍从,刚要像从前一样把李倾姝提溜起来转一圈,就被韩氏阻止了。 姜武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也没碰到蛮蛮啊,这可说不上男女授受不亲。再说了蛮蛮从小就爱这样。姜武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早年从军中沾染的豪迈气息。 韩氏笑着说:“等十月后吧,别把你曾外孙给转晕了。” “有孕了?!”姜武不可置信,怎么前一秒蛮蛮还像小时候要缠着他撒娇,后一秒就要做娘了。 “外祖父,您马上要有曾外孙抱了。” 姜武有些不满,“明明是曾外孙女,生个和你一样可爱漂亮的女孩多好。”无论沈淮修有多好,姜武总是不喜欢这个抢走自己宝贝外孙女的男人,就像当初皇帝皇后大婚,姜武不喜欢娶走自己女儿的皇帝一样。 “有孕?”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随即走进来一个穿着常服的男子,是姜骁。 “三表哥。”李倾姝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表妹。”姜骁笑着应道,姜骁身上的气息和他的祖母韩氏,皇后姑姑一样,有一种温柔,让人心生亲近的气息。 “你表妹有孩子了,你可要做表舅了。”姜武脸色柔和的说。人到了一定年纪,总想着自己的小辈能健康开心。 “恭喜表妹。”姜骁真心实意祝福道。 “多谢三表哥。”李倾姝笑着回道。 李倾姝被留下用了顿午膳才回去。 去府门路上,是姜骁送她出府的。 “三表哥就送到这里吧,一路上风尘仆仆,三表哥记得多休息。”李倾姝笑着说。 “好,有空多来。” 第64章 避暑 姜骁将李倾姝送上马车便回了自己的院里。 他靠在廊下饮茶,遥望着茂盛的松树深思着,可有不甘心?可能是有的,他和李倾姝从小一起长大,已经默认了以后李倾姝会嫁入姜家,他也曾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可是却因一场意外错过了。 要说他对李倾姝是否有好感,可能有吧。但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作为哥哥要照顾妹妹的责任,比起不甘心他心中更多的是对李倾姝的祝福希望她过得好,过的幸福圆满。 一路上,李倾姝又路过珍馐阁,现下时兴的是绿云糕,是绿豆制成的,当下又有许多人在买。 李倾姝命人停下马车,去买了几份绿云糕回来。 如今的境遇和买百花糕时大不相同。 那时的她买百花糕分给各房,总有着急切的加入沈家,寻求沈家庇护的心思。 现在的她,心思没那么多,或者说已经把沈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把自己当成沈家的一份子。 李倾姝抚摸着肚子,微笑着。 ...... 姜家 只见一个穿着骑装,竖着高马尾的女子风风火火的进门。 “祖父祖父,蛮蛮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后头跟着一名美妇,打扮简约朴素,气质凌厉爽朗,“你不是和我去庙里了吗,怎么见蛮蛮。” “娘,早知道就你一个人去好了。你自己也能去还愿的。” 那美妇,也是当今兵部尚书夫人梅苑不甘示弱,“是谁说关了这么多天都长霉了,要跟我出去晒晒太阳。” “娘!” 姜老夫人笑着阻止说:“好了好了,你们母女怎么一天到晚的拌嘴呢。萍儿,就算你见到你表妹,也不能胡乱玩耍了,你表妹有身孕了。” 这下姜萍和梅苑都震惊了,尤其是姜萍,自己就被关了几个月,最要好妹妹的成婚生子了。 姜老夫人叮嘱道:“这件事暂时别往外传,等三月后胎象稳固再说。” “知道了,母亲\/祖母。” 姜家不像其他世家有那么多规矩,拘着小辈不要做这不要做那的。姜家祖上是武将出身,包括现任的几位当家人也都是从武的,镇国公的性子更是豪迈不羁,姜家只要小辈不作奸犯科,不违反律法,其他的,只要不长歪就任由其生长。 ...... 李倾姝一回沈家就让人把糕点都发下去了。 沈淮修倒是少见的在家里。 “今日公务不多吗?”李倾姝一边让人服侍着更衣,一边随口问道。 “还好,今日三皇子封和郡王。”沈淮修笑着走过来牵李倾姝的手。 李倾姝倒是不惊讶,没有那个皇子成婚后还在皇子所的。只是“和”这个封号,倒是有些讽刺...... 沈淮修脸色不显的说:“姜将军今日受了赏赐,蛮蛮去外祖父那里碰见他了吗?” 李倾姝听这话不太对劲,瞥了眼沈淮修,见他笑意不到眼底,心里轻哼了声,醋王! 李倾姝坦荡的说:“见到了呀,我出府还是三表哥送出来了的呢。” 这下沈淮修连眼里的笑意都没了,只剩下表面的笑容了。 李倾姝话头一转:“我还和外祖父他们说了我有孕的事,他们让我改天带你回去吃饭,三表哥也说了,多谢你在朝堂上为他做的事。” 沈淮修听言才真心实意的笑了:“是我不好,今日应是我陪你去的。” 今日朝堂,六部尚书中有两位尚书争论不休,又以礼部尚书的一番话结尾。看似是清流党和张党的争斗,实际上刑部尚书郑彦是沈淮修让他出来为姜骁进言的。 六部之中,最有实权的是管天下钱财的户部,执掌兵马的兵部和负责官员升降录用的吏部。任这三位尚书的人要么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要么是家世极为显赫又有才干的人,因此,只要不关乎本部工作,不关乎天下大事的,这三部尚书就不会主动发言战队。 因为站队就意味着明面上的局势变动,更意味着圣意偏向。 朝堂上若问到这三位尚书,那他们的回答通常和今日的张之谏回答一样,模棱两可。若真有事,通常会被皇帝召见在御书房谈话,而不在朝堂之上。 沈淮修早就料到张家会来这么一出,这样一来,虽然自己不能说。但是要找个能说的,又有分量的人,郑彦就成了不二人选。 只是他没想到汤淼也会站出来,看来皇子所的事儿汤淼已经认定了是李晋睿所为。为何汤淼会如此笃定,一来李晋睿在宴会实在是太过急切要污蔑倾姝,汤淼这样的人精肯定发现了异样。 二来嘛,也是因为所谓的救下汤家幼子的人是太子,还有......倾姝。 当初那个太医是倾姝吩咐给汤小公子看的。 沈淮修看向和怀里的李倾姝,是他想岔了。从小在宫里长大的蛮蛮怎么会是等闲之辈,这样也好,他不喜欢像菟丝花一样娇弱的女人,蛮蛮这样刚好,有心机才有自保的能力。 ...... 随着炎热的夏季过去,秋季即将来临,天气也终于凉爽了不少。 李倾姝的胎象也满三个月了。 她也不再刻意隐瞒,索性就给她房里的下人们都封了红包,喜庆喜庆。 她院里的人做事得力,手脚也麻利,她自然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夏季本应该去避暑山庄避暑的,可正巧出了太子的事,朝野上下人心不稳,如今太子回来了,也帮皇帝分担了不少公务。 这几日的皇帝精神头都好了不少,于是大手一挥,决定带着皇子嫔妃公主,还有大臣们去避暑。宁国公和镇国公留下监国。 皇帝是想过让太子监国的,太子也有能力。可是这一年来,自己这个儿子过的颇为多舛辛苦,而且平时也是一板一眼的,皇帝心疼太子。就让他也一起去避暑。 避暑山庄旁就是一片大瀑布,人站在旁边就能感到透彻心扉的凉爽。后面则是一大片草场树木,被皇家围了起来,既能打猎,又能跑马。 李倾姝和沈淮修自然也在行列了,沈淮瑾和沈淮延不在去的人里。沈老夫人年纪也大了,所以也不去。 第65章 良缘 李倾姝本想叫王铃和季氏一起去的,不过两人却说,夫君不去她们也不好去,正好李倾姝不在府里的日子,她们能帮着处理府里的庶务。 她们既然这样说,李倾姝也不好强求,只是说会帮她们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李倾姝命人收拾好行李,带了几件骑装,还让青芙带了话本。 此次去避暑山庄,虽然有御林军护卫,但为保万一李倾姝还是叫萧飞英过来,随她一起出行。 青芙她也叫回来了。这次出行的贴身婢女她就带了绿萝和青芙,其余人留在沈家。 青芙的事情李倾姝记挂在心里,她找了个由头叫萧飞英来沈家。 “我听说你不曾娶妻,那可有妾室通房?”李倾姝坐在太师椅上问。 萧飞英有些疑惑公主为何问这些,“都没有,家父一生中就只有家母,属下以后也只想有一个妻子。” 李倾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她倒是有所耳闻,萧飞英的父亲是萧家旁支,不受重视,连带着娶的妻子也是萧飞英父亲老师的女儿,家世不显。 自萧飞英被提拔为金吾卫的左威卫后,许多人想给父子二人纳妾,包括萧家本支。父子二人都未答应。 李倾姝吃了口辣肉干。都说酸儿辣女,但她酸辣都爱吃,“那你可有心仪之人。” 萧飞英怔了怔,迟疑了一下,脸上浮现薄红。 嗯?不对劲,李倾姝察觉出不对。 萧飞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倾姝灵机一动说:“你和青芙也一同守了公主府有段日子了,青芙的年龄也到了,我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 李倾姝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萧飞英,只见萧飞英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李倾姝话头一转说:“听说皇兄府上的右威卫人品端正,那你和他也共事过,觉得他如何。” 萧飞英脸上的薄红霎时间褪去,脱口而出说:“他不行,他有个青梅竹马。” 李倾姝若有所思的说:“哦,这样啊。那就只能看看别的人了。实在找不到,就选沈谦吧,沈谦倒是个君子,又知根知底的。” 萧飞英心中焦急,沈谦确实是个君子。可是,可是他喜欢青芙姑娘啊,青芙姑娘聪明伶俐,对他...对他也好,他喜欢青芙姑娘,想娶她为妻。 李倾姝看萧飞英头顶冒汗,却跟个锯嘴葫芦一样,就恨铁不成钢。难道还要她开口?哪有女孩子家开口说要嫁给你的。 李倾姝已经全然忘记当初她自己说选沈淮修嫁给他了...... 李倾姝等不及了,下了剂猛药,“我看沈谦就挺好的,要不就他吧。” “不!不可!”萧飞英忍不住阻止了。 李倾姝一瞥,“你说不行就不行啊,你倒是说个理由出来。” 萧飞英脸色通红的说:“沈谦不知道喜不喜欢青芙姑娘。但,在下...属下倾心于青芙姑娘,想娶她为妻。” 可总算说出来了,李倾姝快被他急死了,平时看萧飞英挺雷厉风行,怎么一和青芙有关,就这么磨磨唧唧的。 李倾姝故作严肃的说:“青芙是我身边的大宫女,岂是你说娶就想娶的。” 萧飞英半跪在地上说:“属下自知青芙姑娘聪明伶俐,深得公主宠爱,属下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只要属下有的,都能给青芙姑娘。若是...若是公主肯割爱,能将青芙姑娘嫁给我,属下保证一生一世都对她好,绝不纳妾。” 李倾姝这才松下眉头,这才对嘛,喜欢的姑娘就要争取。 但李倾姝仍说:“青芙陪我从小长大,我需得问问她。” 萧飞英听言,行礼:“多谢公主。” 之后第二天,李倾姝把青芙叫来跟她说,萧飞英也心悦她,青芙脸色通红但能看出她很高兴。 李倾姝竟有种嫁女儿的心态了暗叹,这长大的孩子心就野了,这还没出嫁呢,就兴奋成这样。 李倾姝叮嘱青芙:“你是我身边大宫女,我一定会体体面面的让你出嫁的,今后若有委屈,若谁给你气受,你来找我。” 青芙眼眶有些红说:“青芙知晓了,青芙只是去成个婚,马上就会回到公主身边的。公主可要给我留位置。” 李倾姝被她的话逗笑了:“我身边什么时候都有你的位置。只是你出嫁了,就要做人家的媳妇了,怎么好再在我身边呢。” 青芙反倒坚定的说:“不回到公主身边,我宁可不嫁。” “胡闹。”李倾姝呵斥道,奈何青芙下了决心。 无奈,李倾姝只能让青芙自己和萧飞英说。 不曾想,萧飞英答应了。 “属下和家父家母说过了,他们很喜欢青芙姑娘。” 李倾姝也很高兴:“青芙从小没了爹娘,就只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萧飞英回答:“家母说日后来向公主提亲。” “青芙和你说了没,她想成婚后留在我身边。” 萧飞英回道:“回公主,青芙姑娘说了,属下觉得这很好。”萧飞英憨厚的挠了挠头说:“所幸我与她都在同一处地方做事,每日都能见面。” 李倾姝被逗笑了,好啊,萧飞英是这样想的,每日都能见青芙。不过这样也好,她也很舍不得青芙。 等合了八字就能定下吉日了。李倾姝已经决定就让青芙在公主府出嫁,以世家小姐的规格风风光光的出嫁。 李倾姝想的很明白,若是在沈府出嫁,那就是以侍女的名义。但公主府就不一样了,公主府她说了算,背靠太子,她想给青芙以世家小姐的规格出嫁,无人敢质问。 当沈淮修回来的时候,李倾姝正在库房里。 沈淮修有些疑惑:“在收拾行李吗?” “没。我在看有什么东西能给青芙当陪嫁的。” 沈淮修笑着说:“还早着呢。” 李倾姝回道:“那也得从现在挑起来了。要些实用的,那些字画瓷器之类的就不要了,还有父皇赏的也不行,太显眼了,别人看了会眼红。青芙是我身边的大宫女,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我要给她最好的。” 沈淮修拉着李倾姝的手说:“若是你那里不够,就到我的私库里找找。” 李倾姝听言,亲昵的反握住沈淮修的手。 第66章 姜萍 后宫中,皇帝只带了皇后,贤妃和柔妃,当然李倾浅,李倾颜和李晋睿也是跟着去的。 一路上人马浩浩荡荡,皇帝出行排场自然是大的。 李倾姝和沈淮修被皇帝叫去他的马车了。 皇帝很开心,跟沈淮修说:“鹤行过来陪朕下棋。” 李倾姝不解道:“父皇,您叫我来干嘛,我又不会下棋。” 皇帝翻了个白眼,“哪能一直不会,不会就学。” 李倾姝不服气,在一旁嘟嘟囔囔的。 皇帝的马车又大又宽敞,足足用九匹马拉着,就算是五个人也能坐得下。 皇帝让夏德忠给李倾姝拿了糕点和靠背来,“你就坐这儿,看着咱俩下棋。” 皇帝觉得有些日子没见到女儿了,正好现在清闲,就让女儿坐在他身侧陪伴。 李倾姝看他俩下棋觉得无聊,就让绿萝给她拿针线来。听嬷嬷说,娘亲都会给自己的孩子缝制衣服鞋袜什么的,正好,她那里还有剩下的鲛纱,她准备用这些鲛纱给她的孩子做个肚兜。 不过她针线一向不好,先用其他的布料练练手。 绿萝给她拿来后,她就开始干活了。 皇帝和沈淮修本在下棋的,看见李倾姝做女工,两人都觉得新奇极了。 在皇帝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女儿从没有做过女工,就连看书写字都不喜欢,最喜欢的还是听曲看戏,打马球,投壶......这些玩意儿。 而在沈淮修的印象中,自家夫人不是在敷脸涂丹寇,把自己变得更美,就是在看话本,听侍女给她读话本。 难得见李倾姝做女红,两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一时间竟忘了下棋。 李倾姝做女红的装备倒是挺齐全,各种大小粗细的针,各色的缝线,手上还戴了防止戳伤的顶针。奈何手法当真不太熟练。 皇帝倒是看的稀奇,他见过皇后还有妃子们做女红的,就是没见过自己这个娇惯的女儿做女红。 “你在做什么?”皇帝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李倾姝绣的什么。 李倾姝刚想说肚兜,就闭上嘴。还是说做荷包吧,她看很多基础的女工都是做荷包开始的。 “荷包啊。”李倾姝面无异色的回答。 皇帝越看越不觉得像是荷包,“给谁?” 李倾姝眼珠滴溜一转,“当然是给父皇了。” “你有那孝心?”皇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李倾姝不服气说,“父皇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是最有孝心的人,皇兄都比不上呢。这可是我做的第一个荷包呢。” 皇帝高兴的说:“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李倾姝回道:“父皇可别看不起人了。”李倾姝被激发了斗志,下决心一定要做个好看的荷包给父皇。 一旁的沈淮修神色复杂,陛下真是高兴的找不到北了,蛮蛮绣到现在都没描个花样什么的。他虽没做过女工,但却看沈老夫人做过,这绣花不得有个花样么,哪有像蛮蛮这样直接上手的。 正好下完了一盘棋,李倾姝借口要描花样就回了自己的马车。 李倾姝一回到马车就问瑰嬷嬷:“嬷嬷,你看我绣个什么花样,九龙戏珠怎么样?” 瑰嬷嬷看了看李倾姝做了一盏茶的东西,别说做工粗糙了,根本就看不出绣的什么东西。 “夫人本来想绣什么?” “婴戏莲荷。” 瑰嬷嬷神情复杂的说,“夫人不妨绣个简单的花样,小草或者竹子。” 李倾姝失望地说:“可是要送给父皇的总不能这样简单吧。” “那不如宝相花吧,寓意也好。” 李倾姝勉强点头,她对自己还颇有信心的呢,她也看过王铃和季月绣东西,三下五除二就好了。 瑰嬷嬷帮李倾姝描好花样后,就去忙灶上的活计了。如今李倾姝入口的东西都要她查验过。 李倾姝穿好针就开始蹩手蹩脚的做了起来。正好姜萍来找她了。 “蛮蛮你在干什么?”姜萍也是第一次见到李倾姝绣东西。 李倾姝吩咐侍女端上姜萍爱喝的冷饮说:“绣荷包,我正好多绣几个,给你一个。” 姜萍很高兴,因为她也没绣过东西,但她对李倾姝有一种迷之自信,于是高兴的说:“那我要剑兰。” “好。”李倾姝很高兴姜萍提出了要求,这说明姜萍相信她。 有姜萍在的地方就不可能安静,她总有很多话头可以说,正好李倾姝也是个话痨,两人一人叽里呱啦的说一通,一人一边手中忙着针线活,一边嗯嗯嗯的回应着。倒也和谐。 这段时间可把姜萍憋坏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担心太子表哥和她的亲弟弟。 姜萍是一个对自己和对自己认可的人有一种迷之自信的人,就像她听见太子和她弟弟失踪的消息,她虽然有震惊,但从没有慌乱过,她坚信她弟弟能安全回来,更坚信太子表哥这样精明的老狐狸肯定留有后手。按照她自己的话来说,在有她姜家血脉的人中,太子表哥是最聪明的,她弟弟排第二。 实在不行,那就她祖父亲自挂帅,她自己来当冲锋军身先士卒,掘地三尺无论死活都要把他们带回来。 姜萍本想着若过个把月还是没消息,她就找皇帝姑父商量,或是她悄悄出府去边疆。 当然姜萍也是有底气的,她们姜家算上皇后姑姑十来口人,除却镇国公外,身手最好的就是大哥和她了。她若发发力说不定还能打败大哥拿个第一。 于是,现在轮到李倾姝做女红了,东西倒是没做出来但姜萍可是信心百倍。以前姐妹几个玩投壶的时候,她坚信李倾姝有姜家基因,肯定一投一个准。不曾想,李倾姝开始玩的时候不太上手,但姜萍始终坚定地认为是投壶的原因,投壶口子做歪了或是做小了。 而在姜萍的坚定信念和期望中,李倾姝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后来还真被她练出来了,几乎百发百中。 如今姜萍也把自己对李倾姝的信心叭叭的说出来,李倾姝一边听着彩虹屁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一边手不停的做着。 姜萍说了好一会都不带停的,水都没喝。直到沈淮修回来。 第67章 荷包 姜萍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淮修,沈淮修是二品大员,姜萍并无品阶,见到沈淮修应该行礼的。 不想沈淮修笑着说:“姜姑娘也在啊,蛮蛮在孕中多有不便,多谢姜姑娘来陪伴。” 姜萍一听这话,瞬间对沈淮修充满好感。对蛮蛮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只要对表妹好就行了。 姜萍回道:“沈大人若是有空,请来姜家吃顿饭吧。祖父一直念叨着您。” 沈淮修笑着应下了。 姜萍没留多久就回姜家的马车了,姜家来的人中只有姜萍和梅苑。镇国公要监国,姜戟刚回兵部公务繁多,姜骁被太子派去做事了。 沈淮修看见李倾姝缝的认真提醒道:“仔细眼睛。” 李倾姝头也不抬的说:“我可是要缝六个的,得抓紧了。” 沈淮修疑惑:“六个?” “是啊,父皇母后皇兄各一个,萍萍一个,你一个,还有孩子一个。” 沈淮修自然高兴李倾姝给他做荷包。可是心情也复杂,这还不会走路呢,就想着跑了。一个都没做成就做六个? 李倾姝还在念叨着,准备三天完工什么的。 罢了......难得蛮蛮给他做东西。 李倾姝还颇有毅力,这一路上竟一直在马车上做荷包。就连皇后都觉得奇怪,不知道女儿在干嘛,一问起来就一脸神秘。 三日后,避暑山庄到了,李倾姝的荷包也完工了。 皇帝命众人修整,晚上摆宴席。 李倾姝拿着荷包准备亲自去送。 她按照院子距离的远近走过去。 第一个是姜萍的院子。姜萍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到了院子里就耍鞭子,练射箭的,她可是答应过祖父,要给他做个鹿皮刀鞘的。 听见李倾姝来了,赶紧擦干了汗换身了衣服,她听说有些孕妇鼻子颇为敏感,她大汗淋漓的怕熏到蛮蛮。 李倾姝高兴的拿出荷包:“萍萍给,这是你的。” 姜萍看着荷包上一条类似“草”上的一块红,一坨粉,一块白的,她第一次对剑兰产生怀疑...... 李倾姝积极的介绍:“剑兰有红有粉也有白的,我觉得都适合你,索性都绣上了。” 姜萍恍然,蛮蛮说的倒是有道理,很快她就被那句“她适合各色的花”给哄到了。 蛮蛮给她绣的荷包真好看,独一无二。 李倾姝看姜萍收下了很开心,信心十足的去往“下一家”。 不过刚到皇后寝宫,就看见母后忙着吩咐各宫尚宫管事什么的,都没空理她。李倾姝把荷包放在桌上,知会了声就向皇帝批文的主院走去。 正巧,皇帝太子沈淮修都在,她正好都一次性给了。 皇帝正巧在谈事,吏部王尚书和刑部郑彦也在。 李倾姝本想先在后堂等会的,眼尖的被太子看见了。皇帝也刚好谈完事儿,就叫李倾姝进来了。 “何事啊?”皇帝问。 李倾姝在其他两位大臣面前有些不好意思拿出荷包来了,倒不是对自己手艺的不自信,只是送荷包是颇为私人的事儿。在现下略严肃的场合,就有些...... 王尚书倒是有颜色的告退了。 这还剩个郑彦,郑彦是长公主的儿子,也是李倾姝和太子的堂哥。郑彦自小可喜欢逗太子和李倾姝了,这两人小时候跟个粉面团子一样又可爱又漂亮。不过自小太子就是个一板一眼的性子倒颇为无趣,还是小堂妹好,会乖乖叫他哥哥。 就像如今,郑彦岿然不动坐在椅子上,八卦的很想看李倾姝要干嘛? 李倾姝气得瞪了眼郑彦,堂哥真是又八卦又恶趣味,要不怎么能和沈淮修凑到一起呢。都是一丘之貉。 李倾姝大方的拿出荷包递给三人:“儿臣答应给父皇的荷包可做好了,还多做了几个呢。” 皇帝看着针脚粗陋的荷包,心情复杂,他就知道不能对他女儿这手艺有期望,他看了半天都不知道绣了什么花。 太子倒是先开口:“这是什么?牡丹?你给我的荷包绣牡丹?牡丹不应该母后吗?是不是给错了?” “噗!”郑彦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倾姝猛地转头瞪郑彦,笑什么笑! 转而又瞪向太子:“皇兄这是什么眼神,这明明是你最爱的红梅。你不是很喜欢红梅吗,看一旁还有诗呢。” 太子看向“红梅”旁的诗句,倒是清晰可见,只见绣着“清香皓质世称绝,比作轻红也自得。” ...... 太子神色古怪,妹妹诗句都绣错了,明明是“清香皓质世称奇,谩作轻红也自宜。” 李倾姝不甘示弱继续说:“这可是我绣了三天呢,皇兄不说声谢就罢了,怎么能认错花呢。你看父皇就不会这样。” 皇帝看着手中荷包上胡乱的针线数不出话来,讲真的,他还真认不出来。 “咳咳,纵矜百媚留春色,难压群花殿晚名。蛮蛮给陛下绣的荷包颇有灵气。”一旁的沈淮修开口道。 皇帝立马收到了沈淮修的提醒,此诗句正是董嗣杲的宝相花。还是鹤行机智啊,“是啊,朕喜欢极了这宝相花,仔细看,看久了,正应了那句‘压枝万朵一时开’了。” 李倾姝开心极了,颇为骄傲的和太子说:“看,父皇都说好。” 太子心情复杂极了,父皇真会睁眼说瞎话。 沈淮修倒是真没看出那是宝相花,还是那日倾姝和瑰嬷嬷在讲花色配色的时候,他正倚在帘边听了一耳朵,但只听见了一句宝相花。 太子的是红梅,姜萍在的那日他正回马车,因而知道姜萍的是剑兰。他的是竹,剩下的只剩皇后和陛下了。按照沈淮修对李倾姝的了解,猜测给皇后的是牡丹,那么给陛下的就是宝相花了。果然,他猜的没错...... 李倾姝给沈淮修绣的是竹,这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这配色太紫了些。 郑彦坐在沈淮修身侧,抬首过去望了眼,不仅说道:“这是茄子?” 李倾姝立马怒视着郑彦,这位堂哥从小就爱逗她:“堂哥眼神约莫和皇兄的一样差,这是紫竹。” 郑彦刚想说什么,就被沈淮修抢过话头,“青竹老出蓝,紫竹嫩施粉,蛮蛮绣的紫竹有气节傲骨。” 第68章 耐心 李倾姝听的眉开眼笑,郑彦神色复杂,不愧是榜眼,绣成这样都能夸出花儿来。 忙完了的皇后看见桌子上摆着的荷包,绣着一朵艳丽的大红花。哪个手脚粗笨的宫女放这儿的...... 还是一旁的嬷嬷提醒了皇后,刚刚昭华公主来过,荷包是她亲自绣的。 皇后哭笑不得,这三天就是在忙这个。皇后刚想把荷包放进八宝箱中,手顿了顿。 问一旁的嬷嬷,“只给我了?” 嬷嬷答道:“老奴看公主刚从姜姑娘院里来,又往陛下房中走去了,太子殿下和沈阁老也在。想来...想来都有吧。” 皇后神色一转:“命人抓些凝神静气的草药来,再把草药放进陛下的荷包里,就说是公主的一片心意,莫要浪费了。” 嬷嬷应下了。 可不是一片心意吗,绣得这么“好”......皇后看着手中的荷包,想到了皇帝。哼!李元宸看你戴不戴...... 这边皇帝谈完了事儿,收到了荷包,就让众人都散了,回去休整片刻。 沈淮修拉着李倾姝的手往他们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李倾姝兴奋的一直在和沈淮修说话:“我感觉我绣的特别好,我准备开始绣孩子的肚兜了,一会回去一起帮我选花样吧。” 沈淮修笑着说:“好。不过不许一天到晚都做女红,仔细眼睛。” “嗯!不过,我总是想给孩子绣东西你没有吃醋吧?我干脆给你做个大麾吧,正好冬天的时候可以披着。” 不,他一点也不会吃醋,也不羡慕。沈淮修的脑子从没像现在这样高速运转着想对策。 不愧是榜眼,脑子就是好使,沈淮修面不改色的说:“先给孩子吧。我的话,不如做几双袜子吧,做大麾太费神了。”袜子好歹穿在鞋子里看不出花样来...... 李倾姝感动极了,做女红确实费神,她这几天都没来得及找婳婳和萍萍玩呢。还是慢慢来吧,不急着一时半刻的。 李倾姝回院子后,收拾了好一段时间,身上出了点汗,沐了个浴,涂了些香膏,挽了发髻梳了妆。还久违的做了个手部护肤,她让青芙给她在温水里滴了几滴花露,再用湿手帕浸湿拧微干,敷在手上。 在成亲前,沈淮修从未见过哪个人像他夫人这么精致。虽然他也从未宠幸过别的女子,不知道别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但是李倾姝的护理过程绝对比寻常女子更繁琐些。不过他夫人也比别人要漂亮。 沈淮修看着李倾姝让青芙给她补个口脂。他早已在罗汉床上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都说等待的男子是最俊朗的,李倾姝就觉得她夫君现在就是最俊朗的。李倾姝也知道她打扮繁琐,她格外爱美,她是个不爱早起的人,可若那日要去参加个宴会什么的,她起的比上朝的沈淮修还早。 她打扮大半天,沈淮修从来不会不耐烦。有时她还会问他哪个口脂好看,今日的妆容适合柳叶眉还是远山眉?沈淮修总是会认真又耐心的回她。 不得不说,或许是像沈淮修这样文采好的人,他们审美也好,沈淮修每次都能选适合她的妆容。 “好了,我们走吧。” 沈淮修笑着给她正了正衣襟,吩咐绿萝给李倾姝戴上薄披风。避暑山庄就在一座瀑布旁边,所以格外凉爽。但是到了夜晚,就会有些冷了。 李倾姝笑眯眯的拉着沈淮修的手,她夫君总是能记得这些小事。 ......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规矩自然也没有这么多了。因此,今晚的宴席也没有男女分席。 太子正和郑彦说着话,看见妹妹来了就想叫她过来坐在他旁边。没想到小白眼狼转头就朝姜萍和苏婳那里走去。 “蛮蛮!”苏婳老远就见到李倾姝。 李倾姝朝好友们疾走过去。 “蛮蛮,快来。这几天的马车可把我坐的腰酸背痛的。不过好在明日围猎,我能出去透透气。”苏婳兴奋的说,“累了还能看话本呢,我带了好些话本来。话说,铃儿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我认识的小姐们都在买她店里的书。” 李倾姝附和道:“可不是,秋闱将近,好多学子进京赶考。连带着好多房子院落的租价水涨船高,许多租不起的学子就都住在寺庙或是破败的茅草屋里。这钱不够用了不就得赚了吗。” 李倾姝喝了口茶继续说:“铃儿就聘请了一些穷学子写话本。还真别说,这十年苦读的功底还真不是乱说的。写出来的话本质量很好又畅销,最好的那几本都卖脱销了。” 姜萍在一旁附和着:“你们就爱看那话本,我看的眼睛疼。还不如舞刀弄枪来的痛快。” 苏婳笑着说:“你就缺那根筋,话本里那些恩怨情仇,若是让戏园里编戏出来,怕是那些小姐们都得争先恐后的来,戏园得一票难求了。” “去哪里?”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在苏婳身后响起,苏婳被吓的一激灵。 正是太子,郑彦和沈淮修,站在他们身后。 苏婳有些慌张,李倾姝赶紧解围:“皇兄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倒叫我们吓一跳。” 太子了解妹妹,这心虚的转移话题就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罢了,索幸她们几个也兴不起什么波澜。 太子道:“孤走来,貌似听到你们在说秋闱?你何时对秋闱感兴趣了?” 李倾姝暗道,她哥哥的耳朵真灵,“额,是啊。我们正说着,学子进京,房屋租价都高了。” 太子不忘拉踩一下妹妹:“难为你还知道这些?” 李倾姝气极了,哥哥一天不逗她就难受吧。她又不笨,只是不爱读书而已。 太子接着说:“鹤行也正与我商议此事,一些商人和房主竟似拍卖竞价一样,不断提高价格。此类事情,户部要插手管制了。” 正说着话,皇帝携手皇后来了。 “参见陛下,娘娘。”众人行礼。 皇帝抬手平身,“众爱卿与朕难得来这避暑山庄,明日便是围猎,众爱卿今日宴席后便养足精力...”皇帝说了些勉励的话,就让众人入座了。 第69章 秋狩 李倾姝和沈淮修被夏德忠请到了太子下首坐着,对面就是李晋睿和张盈瑶。 自那日从张家回来后,李倾姝今日是头一次见到张盈瑶,她觉得张盈瑶清瘦了不少。是李晋睿对她不好吗?可是看如今李晋睿对张盈瑶笑着说话的样子,也不像是关系不好的样子啊。 “蛮蛮。”沈淮修在一旁唤李倾姝。 李倾姝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发呆的有些时日了。 “怎么了?”李倾姝问。 沈淮修提醒道:“陛下在唤你。” 李倾姝恍然看向皇帝,皇帝问:“在发什么呆。” 李倾姝一斜眼就瞥见皇帝腰间佩戴着她绣的荷包,脱口而出:“在想荷包...额...在想下个送给父皇的荷包的花样。” 皇帝闭上嘴说不出话来。自己本想让夏德忠放好这个荷包就不打算戴在身上了。可是皇后命人给荷包里塞了药草,美名曰“凝神静气,一番心意。”姜成壁这是摆明了要让他丢脸,她从前就这样,不肯服输,性子倔强...... 皇帝迎着火光看向身边的皇后,她怎么还是当年的模样,从未变过,明明生了两个孩子了,岁月却对她格外宽容。 柔妃在一旁咬碎了牙,她以为四妃里带着她和贤妃,陛下是想和她诉衷情。可是现在又被姜成壁这个女人勾走了视线。 她再看一旁的贤妃,贤妃似乎什么也没看见,只和李倾浅说着话。 贤妃心里冷笑,看什么看,跟皇后娘娘作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李倾浅和李倾颜听到父皇戴着李倾姝做的荷包,心里嫉妒极了。从小,父皇就偏爱李倾姝,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她们也是父皇的女儿啊。 即使李倾浅已经和李倾姝坦白交底了,心里的酸水还是忍不住冒出来。可是每当她向母妃诉苦,母妃总是会宽慰她,但从不让自己去和李倾姝争个高下。 宴会上的众人,心思各异。突然,李晋睿站起身来。 举起酒杯,敬向太子:“提前恭祝太子殿下明日拔得头筹。” 太子神色自若的接下这杯酒道:“三弟言重了,在座的有不少武将,各个都是身手极佳的神箭手。” 李晋睿笑着说:“太子殿下在边关历练了不少时日,立下战功,击退突厥,小小围猎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李倾姝撇了撇嘴,心想:这都多少年了,李晋睿就只会那几套。 她开口道,“皇兄在边关失踪多日,又一路风尘仆仆赶回京中,就连是寻常的武将也是要好好将养一番的。倒是三弟,自大婚后愈发的神采奕奕了,明日定能拔得头筹。” 不是喜欢捧杀吗,那我就把你拉到最高处! 一旁的张盈瑶突然说话:“臣妾自大婚后,就没见过了公主了。今日难得,臣妾敬公主一杯。” 沈淮修笑着道:“三皇子妃见谅,公主已有孕,不能饮酒了。” 有孕了?!李倾姝竟有身孕了?! 张盈瑶,李晋睿甚至席上的其余人都被此消息震惊到了。 尤其是张盈瑶,她看着沈淮修为李倾姝说话,又看着太子对李倾姝嘘寒问暖,而她呢。 李晋睿半月只来她房中一次,每次都是草草了事。柔妃又一直在催,说的话跟滚刀子肉似的,绵里藏针。 可是光靠她一人有什么用?! 如今,才成婚几月啊,李倾姝就有了身孕了。凭什么,只有她这么苦,活得这么累?! 柔妃皮笑肉不笑的说:“公主倒是消息瞒得紧,咱们都不知道呢,是吧,贤妃姐姐。” 贤妃只笑了笑不说话。哼,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她玩什么聊斋?想带她入浑水,门儿都没有。 李倾姝倒是回话:“头三月胎像不稳,怕惊了胎神。” 这时贤妃倒是开口道:“怎会胎像不稳呢,三个月...三个月...正好是三皇子成婚的时候呢。” 柔妃想起皇子所的事儿,暗想贤妃为何这么说,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张盈瑶心里恶毒的想,怎么在那时就没把李倾姝肚子里的胎儿打掉。 李倾姝接下了柔妃的话茬:“是啊,正好接了三弟的喜气了呢。三弟如今已建府了,这后院可得修好。那些水坑啊什么的,可莫要再有了。免得将来三弟妹有孕,脚崴了就不好了。” 柔妃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话在张盈瑶的耳中显得是如此的刺耳。 明明她还没成婚多久,可是柔妃整天催生孩子,她的母家也催。现在她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但比起这个,她更见不得李倾姝过的比她好。 ...... 今晚宾主尽欢,自明日后,将维持三天的秋狩。到第三日结算成果,猎物最多品质最好的,则拔得头筹。 今日的这场小闹剧,皇帝看在眼里,可他并未阻止。 皇帝喝了不少的酒,眉眼迷离间,看见皇后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美丽的脸。 他被她吸引住了。当晚,皇帝就宿在了皇后院里,尽管皇后不情愿,她嫌弃皇帝一身酒气...... 第二日,在皇帝的一箭射中一头鹿的开场下,为期三天的秋狩就开始了。 姜萍一大早就来和李倾姝和苏婳招呼:“蛮蛮,婳婳,我先行一步。我去猎野鸡野兔来给你们吃,你们等着。” 李倾姝也蠢蠢欲动,想去跑一圈。可奈何瑰嬷嬷阻止她,对胎儿不好。 李倾姝就作罢了,反正将来还有机会的。可她还是有些惋惜,她的骑射虽然从小是和姜萍一起练的,可没姜萍的好,但也说得过去。她只是有些遗憾,不能穿漂亮的骑装了...... 沈淮修看出来自家夫人的失落,就和瑰嬷嬷说,自己带着李倾姝骑马,有他看着,也不快跑,没事的。 李倾姝这下又高兴了,回去换了身骑行装。 沈淮修和李倾姝共乘一匹马,和郑彦,还有苏婳和苏婳的哥哥,如今唯二的御史台中丞。几人一起往丛林深处漫步前行。 只是这一路走来,倒是没什么猎物看见。猎物早就躲进了丛林深处了。 其他几人有些等不住了,就和李倾姝,沈淮修告别,往丛林深处去了。苏婳也跟着她哥哥一起去了。 第70章 影魑 李倾姝有些愧疚的说:“都是因为我,你才不能跟大哥他们一起去的。要不你去吧,绿萝会来照顾我的。” 沈淮修笑着刮了下李倾姝的鼻子:“说什么呢,只是秋狩罢了。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 李倾姝被哄得身心舒畅,怀孕以来她没有很严重的反应。可是心情经常此起彼伏的,有时突然感到很生气,有时又想哭...... 但沈淮修总是包容的哄着她。 有次自己半夜突然想吃面,起身的动作稍大,沈淮修就被吵醒了。 得知李倾姝想吃面后,沈淮修就要亲自给她做。 “君子远庖厨,你怎么能做呢,我让厨娘给我做一碗吧。” 沈淮修边穿衣边和她说:“厨娘这时已经睡下了,就别去叫醒了。我来给你做吧。再说了我现在可不是君子,是你的夫君。” 最后沈淮修还真给她做了碗面,不过按照李倾姝的说法,是两人一起做的,因为她还添了柴火...... 那碗面是李倾姝吃过做好吃的面,她想即使以后沈淮修再给她做,都没有当晚带给她的悸动强烈。 如今沈淮修带着她骑马,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带起她鬓角的发丝,吹在了沈淮修的脸上。沈淮修闻到了李倾姝身上的香气,像是她经常擦拭的香膏香气,但又像是李倾姝身上本就有的体香。 沈淮修又不禁想起了和李倾姝初见那天,准确的说两人没有见面,只是各自都看到对方的背影罢了。 那日,他进宫禀明皇上太子的下落。他明面上是户部尚书,内阁阁老,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是皇帝的人。 皇家有个暗部,名为影魑。专门为皇帝处理暗处的事儿,当然这并不包括暗杀刺杀,若碰到要暗杀刺杀的任务,那就会由影魑出面,聘请江湖中的暗杀组织去完成,这样既不会露出马脚更不会露人口实。 影魑的存在更多是为了监视大离,包括各地要员,朝廷百官,封地王爷......若有异动就呈禀皇帝。 再者,便是培养暗卫,护卫皇帝平安。 上一代的影魑首领是他父亲,可是在一次行动中他父亲被暴露,遭遇暗算,至今身体虚弱。 到了这一代,直至他官拜二品,他才从父亲口中知道这个暗部的存在,并由他接任影魑首领。 后来太子失踪,而他的人又发现太子踪迹,这条线索就是他向皇帝的最好的投名状。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娶昭华公主,知道这消息的那一刻,他有无数次调查昭华公主的想法,可最终还是按捺住了。 事情已成定局,再调查也无计可施,他是不会在无法挽回的事情上下功夫的。不过也好,他明面上是户部尚书,暗地又是影魑首领,昭华公主嫁进沈家,是皇帝对他的防备监视,也是沈家的护身符。 可是没想到,昭华公主就是那日的女子,这样的意外惊喜实在是让他不知所措。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调查昭华公主,这样他才能在洞房之日感受到身心极致的欢喜愉悦。 ...... 如今,他们已经有了孩子,他对他的妻子对他的孩子,是百倍万倍的珍视。 突然,有一只兔子窜了出来,李倾姝马上搭起弓箭瞄准猎物。 “嗖!”一箭射去,李倾姝果断出手,射中猎物! 李倾姝带着点小骄傲说:“谁说咱们没有猎物呢,这不是射中了吗。一会带回去,让人烤来吃。” 沈淮修笑着说:“蛮蛮真厉害,我都没发现那里有只兔子。” 李倾姝承认被沈淮修哄到了。 两人回到院子里,就让下人去烤制了。正巧,太子也派人送了烤野鸡来。 沈淮修被太子叫了过去,李倾姝索性就让苏婳来和她一起吃。 “味道如何?”李倾姝问。 “好好吃啊,肉质肥而不腻,烤的刚刚好。”苏婳对烤鸡情有独钟。 李倾姝也吃了不少,二人边吃边聊。 苏婳道:“那日你说,用铃儿话本去戏院排戏我倒是认为是个好办法。” 李倾姝和苏婳不愧能是手帕交:“是吧,我早有这个想法了。那日我路过戏园,好像是那家叫做‘迎春班’的,那日这戏院园主正打骂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要不是我路过,那孩子估计就要被打死了。” 苏婳宽慰道:“很多戏园里都这样,都是些苦命的孩子。我听说之前四川河道决堤,那里的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很多戏园都是在那里挑中资质好的苦命孩子的。” 李倾姝道:“索性开个戏园吧。” “那我也出点钱,入个股。” “此事到时候和铃儿商议,用她家的话本来排戏,到时候肯定座无虚席。” 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下了。 ...... 李倾姝看了一下午的花样,总觉得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都是常见的款式,她的孩子就是要与众不同的。李倾姝索性决定自己设计自己画。 这别说,李倾姝跟着瑰嬷嬷画花样,觉得挺简单的,自己颇有天赋。 等晚上沈淮修回来,李倾姝给沈淮修看,沈淮修也赞不绝口。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我还挺有画画的天赋的。”李倾姝神光一动。不禁想起了皇子所的那个阴柔太监,或许她能把他画出来。 李倾姝拉着沈淮修的衣袖说道:“我想学画。” 沈淮修当然什么都依着她。 让沈淮修来教李倾姝,就相当于一个画坛圣手教一个只会画鸡蛋的人。 不过李倾姝当真是有天赋,从前的她不耐烦学,就没发现自己还有这技能,现在沈淮修说的话李倾姝几乎一点就通。 第二日李倾姝就呆在院子里了,她想试着画画看,一口气初步成胖子。虽然昨天沈淮修只教了她一点皮毛,不过她不需要多么高超的技艺,只需要把五官的特点画出来就好了。 李倾姝画了大致的五官分布,再准备细细修改。 画累了就坐着看会话本。没多久还真被她画出来了,虽然画的...有点丑,但是该有的特征都有。 第71章 画像 李倾姝满意的吹干了墨迹,可把她累死了,感觉有孕之后她的腰就容易酸,一直坐着或站着就腰疼。 李倾姝让青芙给她拿来靠枕坐会,惬意的吃着蜜瓜。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是秋老虎比仲夏还热。 在这样的天气下,秋狩固然畅快自由,但还是在屋里吃果子,乘凉看话本,来的舒服。 皇后院里。 这几天要说最累的,还是皇后,虽不用亲自吩咐动手。可是各大臣和亲眷的住处安排,后宫各用度支出全得由她过目。 如今总算是做完了,她也能歇一歇了。 皇后瞥见那个荷包,骤然想起她有好些日子没和女儿说说话了。虽然宴会上见了面,但是皇后被皇帝拉着说话,李倾姝又忙着和李晋睿掰头,就连柔妃的火力都吸引走了。 现在空闲下来,她得好好和蛮蛮说说话,看看她未出世的外孙\/外孙女。 这时的李倾姝还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皇后坐轿子来到了李倾姝的院外,下人见了刚要行礼,就被皇后制止了。 内院的侍女见皇后来了,又没人通传,都吓坏了。青芙姐姐交代过,若是除苏小姐和姜小姐外的人来,是一定要通传的。 皇后走的很快,没一会就到了内院。 幸好此时绿萝回来了,赶紧大声的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皇后有些奇怪,怎么这侍女说话声格外大声。不过她也没有注意,她忙着见女儿呢。 屋里的李倾姝听见母后来了,都快吓破了胆。脑子快速运转,想找藏书的地方。 奈何实在来不及了,皇后已经进门。 李倾姝只能强露出笑容,向皇后问安。 皇后赶紧制止了:“快坐下吧,跟母后还行什么礼。” 李倾姝动作自然的把书放在隐蔽的角落,幸好话本都包了书壳,只能庆幸母后没发现,赶快离开了。 皇后关心的问起了李倾姝:“最近几日怎么样啊,虽然每日都有太医跟我禀明你的问脉,但为娘的总是要亲自过问才能安心。” 李倾姝有些愧疚,母后这么关心自己,她还总想着赶母后走。 “都好,能吃能睡的。昨天沈淮修还带着我去猎了只野兔呢。” 皇后放心了下来:“那就好,你这一胎有点像我怀你皇兄的时候,你皇兄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可乖了,也不闹腾。生的时候也不费劲。哪像你!尽折腾人。” 李倾姝不敢多说话,生怕皇后发现了端倪。 皇后没察觉,继续说:“你也别总是缠着鹤行,他也是要去秋狩的。虽然文官比不上武官,不过也是也是要有猎物才拿的出手。” 李倾姝干笑着:“是,都听母后的。” 皇后道:“那个叫绿萝的侍女声音真大,是上次救了你的那个吗?” “是啊,绿萝是暗卫出身,有些行武之气,声音大很正常。”李倾姝心想,感谢绿萝,回头一定要好好赏她。 皇后发现了李倾姝的不对劲问:“刚刚你在干嘛呢?” 李倾姝看见青芙朝她使眼色,她扫见一旁的画像,灵机一动:“刚刚我在画画呢。昨日鹤行教我画画,我总想着皇子所那人我有些熟悉,就想着画下来。这不,刚刚画完呢。” 皇后一边想着自己女儿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技能,画画,女工。一边又走过去拿起画看。 “母后见过吗?” 皇后一脸正经的看着画像,李倾姝以为母后有什么发现,赶紧问道。 皇后一脸复杂的说:“以后出去别说是鹤行教你画画的,堕了他的名声。我都看不出你画了什么?” 李倾姝不服气的站起身来:“怎么看不出呢,你看着这向上挑的眼,薄薄的嘴唇......” “什么画?”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是太子和沈淮修来了。 他们进来就给皇后请了个安。皇后笑容满面的扶起沈淮修,太子那她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太子:...... 母后对他的担心自他回京维持不过两天。 沈淮修拿起那张画,一眼就看出是李倾姝的笔触:“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蛮蛮画的真好。” 李倾姝骄傲的挺起胸膛。 太子倒是奇怪的看着那张图道:“画的是谁?鹤行吗?” 李倾姝一脸复杂的看着她哥:“哥哥,你看那眼睛斜长,鼻子嘴巴长得尖嘴猴腮样儿。能是鹤行吗,倒是像你。” “你这人。”太子就要伸手过去捏李倾姝的鼻子。 皇后笑着看两个孩子说:“你妹妹画的是皇子所那贼人。” 太子停下动作:“哦?” 沈淮修笑着说:“蛮蛮画的倒是颇有神韵。我来加上几笔吧。” 沈淮修拿起笔,李倾姝帮沈淮修磨墨。 沈淮修一边对照着李倾姝的画,一边时不时问李倾姝那人的长相。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沈淮修就画了出来。 “好久没画人像,有些生疏。” 李倾姝毫不保留的夸赞道:“怎么会生疏呢,看画的多好啊。只是可惜你第一张画不是画我,而是画的这贼人。” 沈淮修被逗笑了:“以后我帮蛮蛮画,给你的怎么能如此潦草,得好好临摹。” 跟沈淮修李倾姝这边的你侬我侬不一样。 皇后和太子看着那个画像,陷入了沉默。 尤其是皇后,脸色大变。 李倾姝问:“母后认识这人?” 皇后定了定神说:“我还是永安王妃的时候,在恭王身边见过这个人。” “恭王?”李倾姝是真没印象,她出生的时候她父皇已经登基了。 但是皇后和太子知道这个王叔。 如今的大离光武皇帝李元宸虽是中宫嫡子,却并不是出生即是太子。只因先皇宠爱韦妃。 韦妃出生江南韦家。韦家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女儿,她当年入宫还是当地官员进献上去当上舞女后被先皇一眼瞧中的。 韦妃身量苗条体格风骚,引得先帝一度想废皇后立韦妃为后。 要不是先太后极力阻止,这后宫就是韦妃一人独大了。 太后也不是什么无颜女,只是身为中宫皇后始终不会像韦妃那么抛下身段去勾引皇帝。 第72章 被发现了! 韦家从小就把家中的女孩往宠妃的方向培养,私塾里教她们的不是什么女教师,而是名震江南的房中术大师,还有各地的瘦马花魁。 教出来的韦妃也引得先皇宠爱至极,曾罢朝几日。 这样的盛宠之下,韦妃在宫里极其嚣张,狐媚惑主险些惹得帝后离心。 后来韦妃生下了一个男孩,先皇当场就有了立他为他太子的想法。但被先太后以命相逼,这才作罢。 当时姜家也争气,不少姜家男儿屡立战功,太后这才在当年的后宫之中站稳根脚。 在一场风寒下,先皇突然暴毙,韦妃母子再嚣张,也不敢在在已掌兵权的皇帝面前放肆。 李元宸坐上皇位后,把韦氏生的孩子封为恭王,示意“永远要对皇帝恭敬,不得有二心。”并给了岭南的封地。 太后封韦妃为韦太妃并将其扣在宫中,这也是对恭王的警示。 在皇帝登上皇位没多久,韦太妃住的宫殿便失火了,等灭了火,只找到一具化成焦炭的戴着玫瑰金戒指的尸体。 这戒指是先皇赐给韦妃的,韦妃戴着手上从不分离。所以死的这具尸体就是韦太妃。 一代妖妃就这么死于走水之祸。 李晋睿当初就是被皇帝派往岭南巡查军务的。而这皇子所里竟有恭王的人。 这不难想,李晋睿和恭王已经勾结到一起了。 太子仿佛是早有预料,并不像皇后这么震惊。李倾姝已经听蒙了,她感觉李晋睿真是疯了,他是在认贼作父吗?! 太子沉思:“此事事关重大,儿臣会和父皇商议的,母后就当不知道此事。” 皇后也是这么想的,后宫不得干政,她就当不知道此事。 李倾姝也赶紧说:“我也就当不知道。”沈淮修安慰的拉了拉李倾姝的手。 皇后还没缓过神来,被太子搀扶着坐下。 刚坐下就觉得有些不对,硌得慌。 皇后手往下一伸,拿出来一本书,是《老子》。 李倾姝心道,不好! 赶紧疾步走过来,但是却不敢有动作,生怕母后发现不对劲。 皇后愈发的觉得女儿真是变了,和鹤行成婚真是个正确的选择。看, 这都在鹤行的熏陶下,在看《老子》这样的严肃文学了。 “别一天到晚看书,做女红。多去外走走,看看戏。”女儿调皮她头疼。可如今女儿乖了,她有些莫名的心疼了。 太子觉得不太对劲,这书是鹤行的吧,他妹妹怎么能看这书呢。 皇后随手翻了翻这书。 李倾姝心跳都要跳出来了,只能盼望着她母后看不清字儿。但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皇后随手一翻就感觉不对劲,首先这书就没《老子》厚,再者这书都没注释啊,她女儿再进步神速,也不可能看懂不注释的《老子》。 皇后定睛一看。 好啊,这都是些什么腌臜东西! 只见书上写着,那狐妖媚眼如丝......书生心跳加速,直言要和狐妖做一对夫妻......露水鸳鸯...... 皇后这下全明白了,感情她女儿是在看话本。 皇后“腾”的站起身来,只见李倾姝已经躲到沈淮修身后去了。 “你给我过来!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你这看的都是些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都是要做娘的人了,看......看话本!”皇后看着这些露骨的字儿都说不出口。 李倾姝好几天没看话本了,今天就想看猛的一本,来犒劳一下自己。就让青芙选了个最露骨、最香艳的。没曾想今天她点儿这么背! 太子在一旁一脸复杂,自从他知道妹妹看话本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 李倾姝突然想起苏婳教她的“苏式三招”。 “母后,这书是哥哥给我买的,说是我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这书给我陶冶情操。我也不知道里面是这个,我还以为《老子》的内容就是这样的。” 太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妹妹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他什么时候给她买过书! 皇后有些怀疑,女儿一向古灵精怪的,滑的像个泥鳅一样。但又觉得儿子说女儿“肚子里墨水不够。”看起来是像儿子会说的话。 太子刚要反驳,就看见妹妹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双手合十拜托他。 太子心硬如石,对谁都不会网开一面。但唯独妹妹......罢了,自己当初知道妹妹看话本后,没出手制止,自己也有责任。 皇后看太子并未反驳,就以为李倾姝说的是对的。 “你怎么能买这样的书给你妹妹看。”皇后疾言厉色的说。 太子闭眼压下堵在胸口的闷气,替妹妹背下这口锅:“我让下人去买的,没想到买错了。” 皇后不肯罢休:“给你妹妹的东西你得亲自检查,还得再三检查。” 李倾姝颇有些过意不去:“母后,哥哥也是好意。”李倾姝又为太子说了很多好话,皇后才罢休,收缴了话本回了自己院里。 只剩了太子,沈淮修,李倾姝...... 李倾姝讨好道:“皇兄......” 太子无奈的看着妹妹:“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多谢皇兄为我隐瞒,我给皇兄织几个围脖。” 太子更无奈了,“少看些吧,好歹肚子里还怀了我的外甥\/外甥女,小心生出来跟你一样爱看这些不堪入目的话本。到时鹤行往哪哭去。” 李倾姝被太子说的恼羞成怒,出手赶他走。 ...... 这下只剩下李倾姝和沈淮修了,场面有些尴尬...... 李倾姝干笑着道:“我说这书是哥哥买来的,你信吗?” 沈淮修失笑:“蛮蛮说什么,我信什么。” 李倾姝撅着嘴,自己根本瞒不过沈淮修,看他这样子怕是早就知道自己在看话本了。 “你早就知道了!”李倾姝质问。 沈淮修笑着说:“怎么还生气了,蛮蛮爱看话本这没什么。不过书中自有黄金屋,蛮蛮可从中学到什么。” 李倾姝红着脸暗想,这话本能学到什么......都是“不堪入目”的内容,也只能学到“不堪入目”的东西。 第73章 雄鹿 李倾姝诺诺的说:“学到什么?我可不知道。” 沈淮修眼神幽深,一把横抱起李倾姝:“什么都没学到可怎么行,我可教过蛮蛮画画,现在就再当一回老师教些别的吧。” 李倾姝红着脸拉着他的手说:“我还怀着孕呢。” 沈淮修把李倾姝轻轻的放在床上,屋内的侍女都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沈淮修虚压在李倾姝身上,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可这事儿不只有一种办法,还有别的。所以我说,蛮蛮还有得学。蛮蛮不是最好学的吗,现在就让为夫来教你。” 帷幔被放下来了。 ...... 李倾姝侧躺在床边,香汗淋漓,竟还有这种办法!话本怎么没写到啊!!! 话本当然不会写到了,畅销话本的都是学子写的。那些学子大多都是未成婚的,自然不清楚这床笫之事。 李倾姝和沈淮修都穿着衣服,她的衣服有些凌乱,沈淮修的却工整极了。这让她更感到羞耻...... 沈淮修去沐浴了,李倾姝还在晾头发,青芙过来红着脸问李倾姝,“夫人,这些书要扔了吗?” 李倾姝赶忙说:“诶,别扔。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母后发现一次,我就不会让她发现第二次。如果......如果再发现一次,就推到沈淮修身上。” 哼!谁叫他刚刚欺负她来着。 “吱嘎。”门开了,是沈淮修沐浴好了。 沈淮修看着李倾姝还生气的鼓着嘴,哄她道:“我下午去猎了几只山鸡,你不是说过山鸡味道好吗,明日让下厨烤制给你吃。” 李倾姝傲娇的瞥了沈淮修一眼。 再有下次,就......就不推到沈淮修身上了,谁叫她善良呢。 要推,就推到郑彦身上,反正都是哥,她有的是哥哥,一个一个来嘛! 正在看公文的郑彦背后吹过一阵凉风,他抖了抖,是谁在念叨他! ...... 第三日是秋狩的最后一天,所有参与的人,尤其是武将们都卯足了劲儿,就想着能崭露头角,能在皇帝面前能露个脸。 不远处,李晋睿骑着马正准备进树林。 他的贴身侍卫上前凑近,在李晋睿的耳边说道:“王爷,都准备好了。” 李晋睿眼里精光一闪:“嗯。” 李承枢,我看你怎么逃! 李倾姝倒是慢悠悠的起床洗漱,身边的位置早就凉了。沈淮修一大早就出门了。 苏婳大清早的就来找李倾姝:“蛮蛮!我们去营帐那儿吧。” 为了能放置狩猎来的猎物,皇帝干脆命人在树林外的草地上搭建了几个营帐。既能放置猎物,宰杀烤制,又方便举行射箭,赛马的活动。 李倾姝和苏婳来到了营帐这儿,没曾想张盈瑶也在。 李倾姝总感觉张盈瑶在等什么人。 张盈瑶见到李倾姝,主动走了过来行礼:“皇姐。今日是秋狩最后一日了,皇姐不去猎几只吗?” 李倾姝看不懂张盈瑶要做什么:“本宫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苏婳在一旁附和:“是啊,公主还怀着孩子呢。就连第一日的骑马都是沈大人亲自照顾着的。” 张盈瑶瞳孔一缩,她改主意了!李晋睿让她拖住李倾姝,说李倾姝经上次事件身边肯定增派了不少护卫护卫,李晋睿让她拖住李倾姝,不让她觉察出异样。 可是她后悔了!她从宴会那天得知李倾姝怀孕后就后悔了!凭什么?!她中意的男人是李倾姝的,本应该和她成婚的男人又是李倾姝的哥哥,就连如今她成婚了,李倾姝都要来碍她的眼! 她不甘心!既然今天总有人要死,那么死几个不是死呢! “刚刚我看见有不少侍卫向东南方向去了,我记得姜姑娘也在那里吧,是出什么事儿了吗?”张盈瑶轻飘飘的说道。 李倾姝眉头一皱,萍萍是说过她要去那里狩猎的,可看张盈瑶的那样子,难道她要对萍萍下手? 苏婳想骑马去找姜萍,可手被李倾姝紧紧握着。 李倾姝心里着急,她也想去找姜萍,但是在皇子所吃过的亏她可不能再犯第二次,她绝不会离开御林军管辖的范围! 可又不能大张旗鼓,一来若没有此事,她去找姜萍岂不是暴露了姜萍的位置,简直就是主动送上门。 二来若是萍萍真出了意外,她也要保全姜萍的名声。如今的世道终究对女子不公,即使姜萍不爱红装爱武装,但若是大张旗鼓的找,怕是会坏了姜萍的名声。还有一旁的张盈瑶虎视眈眈,难保她不会趁此机会造谣生事! 李倾姝面色不显:“王妃怕是看错了吧,王妃有时间担心旁人,不如多陪柔妃娘娘,有了儿媳陪伴身体也能好些。” 张盈瑶岿然不动的笑着。其实她心里是看不起柔妃的,虽说是她婆婆,但若皇帝一旦宿在别的妃子那里,柔妃第二天准“心口疼”,还弄得人尽皆知。 她身为张家从小培养大的嫡女,看不上这样狐媚的手段。 李倾姝给青芙使眼色,青芙收到消息后就让萧飞英派人去暗中搜寻。 ...... 树林里 太子,沈淮修和郑彦一堆人骑着马,正狩猎一头鹿。那是头雄鹿,有着健壮的肌肉和锋利的鹿角,稍有不慎便会受到雄鹿鹿角的攻击。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围击。 “嗖!”一支羽箭贴着太子的脸颊,射向那头雄鹿。 “谁!保护殿下!”跟在一旁的金吾卫以为是刺客,立刻围着太子抽出刀剑准备迎战。 太子面色冷冽的看向一棵树的背后:“三弟这是做什么?” 李晋睿和一些张家子弟骑着马从树后出来:“我看见太子那么想要那头雄鹿,帮帮太子罢了。” 太子回道:“多谢三弟好意,狩猎这头雄鹿一击毙命倒是没什么趣意,只有耐心的驱赶它,把它赶进设好的陷阱中,看它在陷阱中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是狩猎的有趣之处,不是吗?” 李晋睿脸色阴沉的看着太子,调转马头往另一条路上去了。 第74章 刺杀 郑彦看着三皇子的背影,眼里的闲适都没了踪影。暗想,三皇子这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虽说他郑家想来只忠于皇位上坐着的那位,不过看三皇子的品行就知道,若是三皇子登登基,他们这些保皇党,太子党,还有清流党都不会有好下场的,看礼部侍郎方玉执就知道了...... 从前他倒是没什么怀疑,但他毕竟任刑部尚书,有着审问犯人多年产生的敏锐嗅觉。派去杀礼部侍郎方玉执的人背后是谁,他已经有猜测了。 另一头李晋睿脸色阴狠的问:“都准备好了吗?” 手下人回道:“都准备好了,只等人进去。” 李晋睿暗道:李承枢,如今谁是雄鹿、谁是猎人还真不好说呢,就算不死也要褪你一层皮! ...... 太子一队人马跟着那头雄鹿进了一个树木茂盛的地方,这里离营地有些距离了,已经是林子深处。 沈淮修挑眉,嘴角微扬道:“差不多就是这里了,这鹿刚刚还在呢,怎么现在又不见了踪影?” 太子眼神一凛道:“只怕害怕的龟缩着不肯出来,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找到昭华公主,护在她身侧。” 金吾卫左卫领命,带着人马原路返回。 金吾卫左卫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稳不住了。 霎时间,从树丛,荆棘丛中跳出来许多穿着黑衣的蒙面人,那些黑衣人手里拿着刀刃,来者不善。 太子瞳孔一缩,沈淮修还是那副不缓不急的样子,仿佛早有预料。 只是苦了郑彦,他只是想跟着太子狩猎,他私心里看好太子,因而想借此机会亲近太子。没想到碰上这事儿,难怪这几日总觉的后背凉凉的,果然是撞了霉运啊......郑彦欲哭无泪。 或许是郑彦的表情太过苦逼了,沈淮修一个文官都看着不忍心了,安慰他,提醒他一会记得躲避。 太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黑衣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互相看了对方,都不说话直接拿起武器要杀太子。 郑彦手忙脚乱的一边躲避着,一边还得看着太子,虽然他没什么用,但是他和太子一起狩猎,万一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逃脱不了罪责。当然,他也有私心,从小他就亲近皇后生的两个孩子,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有个万一。 沈淮修倒是颇为从容,还开口道:“刺杀太子乃是诛九族的死罪,若是放下刀剑,或许殿下能网开一面。你们是谁派来的,无论是谁雇了你们,太子殿下出十倍价格。” 一个看似是黑衣人的首领冷笑道:“我们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主儿,太子殿下,今日你的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沈淮修轻笑道:“看来你们背后还真有人指使。” 黑衣人首领脸色一僵:“沈尚书未免知道的太多了,不愧是政客,真是狡猾。废话少说!拿命来!” 黑衣人齐齐展开攻势,突然许多箭矢从远处射来,几个黑衣人一时不察被当场射杀。 “敢对太子殿下不敬,其心当诛。”来的人正是姜骁!他带着金吾卫右卫的人疾驰而来。 黑衣人首领脸色一慌,随即又心下一狠。 “擒贼先擒王!给我杀!” 那些蒙面黑衣人齐齐 向太子攻去。 姜骁使轻功轻踏马匹,为太子挡下攻击。姜骁手法凌厉的斩下敌人的头颅,血瞬间喷洒在身上。 太子道:“留下几个人拷问。其余人,一个不留!” “是。” 金吾卫的人一拥而上,那些黑衣人抵挡不了军营里训练出来的金吾卫的攻势,一下子溃不成军。 金吾卫利落的杀了大部分人,只留下三四个人和那个首领。 姜骁刚要上前询问,不料那三四个人齐齐咬破口里的毒药,服毒身亡。只有那个首领及时被一个金吾卫卸下了下巴。 沈淮修微眯着眼道:“看来都是些死士。” 太子吩咐道:“带下去好好审问。” “是!” 一旁的郑彦也从慌乱中恢复了过来:“真是吓死人了,真是胆大包天的一群人。” 太子瞥向郑彦说:“表哥......” 郑彦一听太子这么叫他就觉得有些不好了,果然太子说:“表哥,父皇难得来避暑,就不要扰了父皇的雅兴了。这种小事就不必声张了吧。” 郑彦有些呆滞,小事......这是小事吗!但既然太子这样说了,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太子是让在场的人就当没发生这事儿,捂死此事。 “殿下言重了,这事儿臣就当从未发生。”等回去他一定要吃碗猪脚米线去去晦气! 太子满意的点头。 众人正要回营地,留下侍卫收拾一片狼藉。 沈淮修突然道:“殿下不是还要猎鹿吗,臣刚刚看见那鹿自己撞墙死了,就由臣为殿下取回鹿吧。” 太子盯着沈淮修那含笑的眼睛,片刻后道:“麻烦鹤行了。” 倒是一旁的姜骁开口道:“沈大人可要帮忙?” 沈淮修莞尔一笑道:“多谢姜将军好意,我一人带回足矣。” 太子开口道:“就让鹤行去吧,早些回来,蛮蛮还等着你。” 沈淮修嘴角一扬:“自然。” ...... 沈淮修目送太子一行人走,直到没了踪影才向东南方向走去。 直到走到一棵枫树前才停下。 沈淮修眼神冰冷的说:“追去了吗?” 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已经派人跟去了,大人猜的果真没错。” 沈淮修不屑的笑道:“陛下离京,那些藏在污泥下的见不得光的东西都蠢蠢欲动起来了。这不,忍不住动手了。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道声音想起:“找到后该如何?” 沈淮修道:“按兵不动,派人监视。” “是。” 那道声音的主人拿到命令后正要走。 沈淮修道:“寒光,那头雄鹿在哪里?一会我要带回去。” 那名为寒光的人道:“回大人,鹿被那伙人的乱箭射死了。” 沈淮修似有些苦恼:“被箭射死可不行,这鹿你就带回去吧。再找一头雄鹿来,做成被撞死的假象。” “是。” ...... 第75章 践踏尊严 树林的不远处,萧飞英带的人马撞上了太子一行人。 太子皱眉问道:“慌慌张张的什么事?是蛮蛮有事儿?” 萧飞英凑到太子耳边轻言了几句。 太子散开皱起眉头说:“放心,没事。” 萧飞英领命,跟随太子一行人回去了。 ...... 东南方向 姜萍正埋伏在一棵树后,眼睛紧盯着正在吃草的鹿。她选的这个地方绝佳,有草丛挡着为她遮掩,又有一棵高大的树能遮住她的身躯,就算是拉动弓箭都不会被发现。 姜萍缓缓拉起弓箭,瞄准正在吃草,丝毫不知危险即将来临的鹿。 姜萍蓄势待发,正要动手。 突然,鹿警惕的直起头,耸动着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姜萍皱眉。 “沙沙沙。”突然一个人从草丛间转了出来。 “哎呦,这是什么鬼地方,本公子怎么就走到这儿了。”一个吊儿郎当,一看就是纨绔的男人抱怨的喊着。 姜萍心下一紧,猛地看向刚刚鹿吃草的地方。 果然!鹿被惊到了,已经逃的没了踪影。 姜萍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猛地直起身。 “啊!”那纨绔似是被吓到了,不知道草丛里竟有个人,“你是谁啊,怎么突然窜出来,吓死本公子了。” 姜萍气势汹汹的走到他面前:“都怪你!这鹿我蹲了一天了,眼看就要得手,你一下子窜出来,鹿都被你吓跑了!” 那纨绔被姜萍这么一喊倒也不生气:“哎呦呦,原来是个小姐啊。本公子都没认出来,这鹿跑了,本公子赔你就是了。” 姜萍上下打量了那男子,跟个白斩鸡一样,还说大话要赔她鹿?!算了算了,是她倒霉,碰上了个神经病。 姜萍埋头整理片刻就要走。 “哎哎哎,你去哪儿啊?”那男子看姜萍走了赶忙拉住她。 “还能去哪儿,继续找鹿啊。趁现在还不晚,估计有机会。” “我都说赔你了,你干嘛还要去猎?” 姜萍颇有些鄙夷的说:“你怎么赔我,看你这样儿,连只鸡都不敢杀,还赔我鹿。” 那男子不服气道:“嘿,你这姑娘,你随我来,来啊!” 姜萍不以为意的跟上去,只见那男子领着姜萍来到一棵树边。 一头雄鹿!比她刚刚那头强壮多了,脖子上插着箭,还冒血,刚死不久! “看吧,我就说能赔你的。”那男子说道。 姜萍激动过后又怀疑道:“这是你猎的吗?不会是别人猎的你捡现成的吧。” 那男子不服气说:“嘿你!哼!本公子不与你一般见识,这鹿就是我猎的。你看若是别人猎的,难道会不要这样一头鹿吗?” 姜萍一想,是啊,谁会不要一头辛辛苦苦猎的鹿呢。这下男子的话姜萍倒是信了七七八八。 不过姜萍也有也不好意思,毕竟这事也不能都怪到那男子头上。是她自己本领不如人。 姜萍不好意思的说:“多谢啊,你叫什么名字,我向你买这头鹿吧。” 那男子又恢复到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哎呦,钱倒是不用,本公子只要美人儿叫声哥哥就好了。” 姜萍心底才有些愧疚就烟消云散了,单手拿起了鹿,塞给那男子比市价多两倍的银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纨绔子!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贷两清。祖父的鹿皮刀鞘算是有着落了。 那男子看着姜萍离去的背影,低声笑道:“姜家独女,真是有趣。” ...... 焦急在营地等着李倾姝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树林。 对面的张盈瑶暗恨,这么好的机会真可惜了! 苏婳要不是被李倾姝按捺住,忍不住就要扑过去,抓张盈瑶的衣襟恶狠狠的问出姜萍的下落。 终于,青芙小跑的过来,在李倾姝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李倾姝紧绷的肩膀陡然松下。 张盈瑶看此情形,手握紧帕子,怎么回事,难道殿下没有成事儿吗?! 李倾姝向苏婳使了个眼色,多年的好友,苏婳一下子就知道,李倾姝在说姜萍没事儿。 李倾姝闭上眼睛,平复下心中的焦急和激动。 片刻后,睁开眼睛,凌厉的看向张盈瑶。张盈瑶竟感到一丝威压。 李倾姝缓缓的说:“郡王妃既已嫁入皇家,本宫身为长姐也应当说几句。如今王妃是受尽人的追捧奉承,但也不要得意忘形,须知皇家的儿媳不是那么好当的。 从前你是张家的女儿,自然可以无拘无束无法无天,可嫁进皇家后,一言一行代表着我皇家的脸面,言行举止亦是众贵女的典范。合该约束自己才是。” 李倾姝大声道:“来人!郡王妃当着本宫的面,辱没皇后娘娘,去派人请皇后娘娘来。” 张盈瑶不可置信的说:“我明明......” 李倾姝打断她的话:“你有!本宫说你有,你就有!” 张盈瑶咬牙切齿地说:“公主这是要当众污蔑臣妾吗?!” 李倾姝轻轻道:“污蔑?宫规森严,国法严明,何来污蔑。” 说罢,李倾姝靠近张盈瑶轻声说:“皇子所那日的人,本宫貌似记得他长相,又像不太记得。你说本宫要不要请宫中画师来画?” 张盈瑶瞳孔一缩,不行!宫中画师若真画出来了,那就人尽皆知了,那人的身份就......绝对不行!李倾姝说不定在诈她。可是,她又不得不听,都怪李晋睿,做事不干不净! 张盈瑶咬牙一字一句的说:“不必麻烦皇后娘娘,臣妾言行无状,自当宫规处置!” 李倾姝道:“这才对吗,如今你可知道本宫的感受,那种焦急的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咬的滋味。本宫受过一次,那你和你身后的那些人,就要受千倍万倍。张盈瑶,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那么想要权力,那可得小心点,不然一个不慎,你想要的看重的都会成为枷锁囚禁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盈瑶浑身冰凉。 按照宫规,应当罚跪两个时辰,可张盈瑶毕竟是张家女儿,还是郡王妃。所以只需对着皇后院子的方向磕三个头,就算做罢了。 周围的侍女侍从们早就有眼色的退下了,张盈瑶跪拜也不至于太过丢脸。 可正好太子一行人回来了,而张盈瑶正好磕完三个头。她直起身就看见太子和沈淮修他们正看着她。 第76章 水性杨花 她浑身冰凉,她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个眼神,那种鄙夷的,居高临下的眼神,仿佛她就像蝼蚁一般被他们踩在脚下。 张盈瑶脑袋一片空白,或许她自己不知道,可是她的内心告诉她,她唯独不想在太子和沈淮修面前失去尊严。 “嗒嗒嗒!”太子身后又来了一行人,是骑着马的李晋瑞。 李晋睿早就得到了消息,行动失败,太子狡猾至极,调走了左金吾卫又来了个右金吾卫。他那些人根本不是行伍出身的右金吾卫的对手。 更糟糕的是首领被抓获了,不过李晋睿倒是一点都不慌,那首领是江湖人士,根本不知道是他雇了他们。 可是现在李晋睿看到张盈瑶,他的王妃在下跪磕头,他感到无比的耻辱,夫妻一体,张盈瑶此举是把他的脸面踩在了脚下! 李晋睿“哼”了一声,也不管下跪的张盈瑶,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盈瑶想哭的,可是她的眼里流不出一滴的眼泪。 张盈瑶被侍女扶起身,摇摇晃晃的险些站不住。 李倾姝面色冰冷的说:“他们男人的事儿归他们自己去闹腾。我们女人之间的事儿就由我们自己解决。张盈瑶,你该庆幸我现在怀着孕,不想图造杀孽,不然今天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说罢,李倾姝也不管她,带着苏婳走向沈淮修。 沈淮修看李倾姝脸色有些不好,赶紧疾步走来环抱住她:“怎么了?可有不舒服。” 李倾姝回道:“没有,只是有些生气。不长眼的东西用我看中的人来威胁我。” 沈淮修抚拍着李倾姝的肩:“放心,我们都没事儿。那些惹你生气的,不会有好下场的。” ...... 张盈瑶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院子。自己刚回到院子里,李晋睿就怒气冲冲的过来兴师问罪。 “你刚刚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郡王妃,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你这样当众跪下是想让别人看你笑话吗?” 张盈瑶现在就像一通加了油的柴火,稍加点燃就能引起冲天大火。 李晋睿的话仿佛引线一样,一下子点燃了张盈瑶的怒火。 她喊道:“是,我是不要脸,我是个笑话。可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自己做事不干不净,皇子所那人被看到了脸。我就因为这被李倾姝那贱人威胁!不然我用的着下跪?!” 李晋睿心里一惊,李倾姝记住那人的脸了?! 可是眼下顾不得这些了,李晋睿反驳道:“我不是让你拖住李倾姝吗,你怎么就惹着她了?” 张盈瑶哑口无言,是啊,自己本想拖住她的,可是她中途想致李倾姝于死地,这才...... 李晋睿皱眉:“你莫不是说了其他话?” 张盈瑶不肯承认:“是,我是说了。我只是想让李倾姝也进树林里,她身边虽有护卫,可是那护卫去找姜萍了。李倾姝身边的人就少了,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为什么李倾姝不能死?!” 李晋睿瞪大眼睛:“蠢妇?!你以为她身边就萧飞英一队人马吗,还有太子的左金吾卫也守着她。只是你自己眼瞎没看见而已!不对,你为什么几次三番要致李倾姝于死地。” 张盈瑶眼神飘忽,李晋睿看此情形眼底精光一闪:“我知道了,你还想着沈淮修,是不是!” 张盈瑶喊道:“我没有!” 李晋睿冷笑道:“就算不是沈淮修也是李承枢。我早就知道了,在新婚请安那日我就看出来了,你一个劲的盯着太子看,怕是心里还不甘心吧,是不是想着要是再迟几日自己就是太子妃了?” 张盈瑶诺诺道:“我......” 李晋睿面目狰狞的说:“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太子和皇后有多么宠爱李倾姝,你没看见吗?!你主动招惹李倾姝,你已经惹怒了皇后和太子,太子就算终生不娶,也不会娶你这样的人。还有沈淮修,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向你祖父下聘娶你,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明明她是你祖父的学生,娶了你只有好处没坏处。如此可见他是一点都不在意你,你看这一个两个的谁要你?!” 张盈瑶被李晋睿的话当头一棒,刚想咒骂。李晋睿就拂袖而去,那样子仿佛她有多么脏一样。 李晋睿确实是这样想的,他现在就像吃了一百只苍蝇一样,感到无比的恶心,如果说以前是猜测,那现在就是确定无疑了。 自己的女人心想住着别的男人,还是两个!他觉得自己头顶绿油油的,他再也不想见到那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 ...... 另一边,太子跟妹妹说了刚才的事儿,李倾姝眼底一片冰冷,与沈淮修和太子说了刚才张盈瑶的反应。 “看她那样子,那伙人就是李晋睿派的。” 太子反倒安慰李倾姝:“放心,这里一切有孤和鹤行。你就好好养胎吧。” “萍萍呢。”一旁的苏婳问。 太子说:“姜骁派人去姜萍身边保护她了。” 苏婳这才松了口气。 没过一会,姜萍就回来了,还带回了头鹿。 “参见太子殿下。”姜萍行礼。 苏婳感叹道:“这鹿好大啊!” 姜萍颇有些骄傲,自己也算因祸得福了。丢了只小的,来了只大的。 到了下午,所有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皇帝出面,当场结算猎物数量。 底下不少大臣议论纷纷。 “诶,你说谁会拔得头筹?” “当然是太子殿下了。” “和郡王倒是也有可能啊。” “我倒是觉得,拔得头筹的人在那些武将中。” 夏德忠拿过递上来的纸,看了眼后,在皇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皇帝似乎有些惊讶。“公布结果吧。” 夏德忠大声道:“得胜者,兵部尚书之女,姜萍!” 讨论得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片刻后瞬间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苏婳和李倾姝都为姜萍高兴,激动的拉着她的手。 虽然只有那只鹿不是姜萍猎的,其他的可都是实打实靠她自己的:“低调低调,我猎了不少好东西。你们都去挑一挑,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有个粉头白面的男人跳出来说:“怎么可能是一介女流得胜。” 姜萍马上跳出来说:“女人怎么人,女人猎的也比你多。你猎了几只,哦,才十二只。你都没那些武将猎的多,你有什么脸说这些话。你不服,那我们就比一场,武器任你选,看谁能赢?!” 第77章 赏赐 那些武将被提及也不生气,反而纷纷为姜萍不平道:“就是!姜姑娘的射箭可是数一数二的。” “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说,快滚下去。” 那男子被说的面红耳赤的。 武将可不看是男是女,在军营里有实力才有话语权。他们可曾经看到过姜萍和姜战的比武,但比射箭,姜萍稳赢! 皇帝倒是很高兴,虎父无犬女。 “好,姜氏女效其父,巾帼不让须眉。朕有一把弓箭,曾随朕征战匈奴,如今便赐于你。” 姜萍很高兴,“多谢皇上。” ...... 李晋睿见此情形,不阴不阳的说:“看来本王和太子都没拔得的头筹,倒是让一个小姑娘拿了去。” 太子瞥了他一眼:“父皇赞姜姑娘‘巾帼不让须眉’。那姜姑娘肯定比某些酒囊饭袋强多了。” 李晋睿脸色阴沉下来。 姜萍得到弓箭后,爱不释手,“不愧是陪陛下上过战场的神兵利器,就是和其他的凡物比不得。” 李倾姝也为表姐高兴,笑着说:“父皇原是打算赏金银玉器的,但临时改了主意,就定为这把弓箭了。” “哦对了,你们跟我来。”姜萍拉着李倾姝和苏婳往她放置猎物的地方走去,“看,这是我三天的成果,除了这只鹿我要给祖父做个鹿皮刀鞘外,其他的你们随便挑。” 这些猎物中有野兔,野鸡,野猪等,可谓是种类繁多,更难得的是姜萍射猎它们的时候,挑的都是不显眼又致命的地方,方便能剥下完整的皮。 苏婳看着一只白兔说:“我想要这只白兔,用来做护腕肯定不错。” 李倾姝指着一只野鸡道:“那我要这只吧,近来我爱吃鸡,顿顿吃都吃不够。” 姜萍恨铁不成钢的亲自又挑了几只给她们两个:“多拿些,刚刚夏公公挑了几只走,剩下的都归我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多拿些。” 苏婳和李倾姝的侍女都拿了好多。 “唉!姜姑娘的射箭技术是越发高超了。”说话的是郑彦,他和太子还有沈淮修一起过来了。 姜萍也让他们挑几只,郑彦还真不客气,突然瞥见那头鹿。 “咦,你猎了一头鹿,殿下也猎了一头鹿。”郑彦看着姜萍的那头鹿,总感觉不太对劲。 郑彦用余光看向太子和沈淮修,两人都神态自若,看不出什么。 对于那头鹿郑彦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从没怀疑到姜萍那头就是太子他们一开始追赶的那头。 晚膳,李倾姝吃的很知足。 要说炙烤,姜萍的炙烤手段最好,香而不焦,嫩而不柴,调的料汁也是恰到好处。他们一行人都吃了不少。 那头鹿被剥了皮,剩下的肉也被烤制了。 太子优雅的夹起一块肉放入嘴中。 转头和一旁帮李倾姝夹菜的沈淮修说:“鹤行尝尝看,这里的鹿肉是姜姑娘的,那里的是孤猎的,有何不同?” 沈淮修笑着品尝后说道:“倒是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鲜美。” “孤倒不觉得,姜姑娘那头鹿的鹿肉更紧实些,是一只健壮的雄鹿。” 李倾姝听的不明所以,插嘴道:“哥哥吃个鹿肉还有这么多门道。吃就得了呗,我看都一个味。” 太子无奈,暗道:笨! ...... 李晋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张之谏不可能不知道。 趁所有人在营地享用美食的时候,他找到李晋睿。 “王爷的行动,老臣倒是不知道。” 李晋睿不耐烦的说:“怎么,王妃没跟张大人说吗?” 张之谏对李晋睿的态度很是不满,不说他是王妃的祖父,就是太子也要给他这个首辅颜面。 “王爷若是告知老臣,老臣会帮王爷完善计划,说不定就能成功。” 这话李晋睿听着不舒服,但也并未多说什么,毕竟张之谏是首辅。 ...... 从李晋睿那里回来后,张之谏总觉得不对劲,想来想去,他还是派人去给他孙女递话。 没想到传话的人没来,倒是等来了他的孙女。 张之谏皱眉:“你怎么能出来呢,之前听群王的口气,似是很不喜欢外戚干权。” 张盈瑶听到祖父的话,忍不住落下了眼泪:“祖父,他的眼里如今哪还有我?” “什么?”张之谏直觉有些不对劲。 张盈瑶止不住泪说:“祖父,我们成婚第二日他就去了侧妃房里,每月只有初一十五来我这儿。” 张之谏大惊:“什么?!怎么会这样?” 张盈瑶不敢和祖父说那些心里的小九九,只把错都归结在李晋睿身上:“他只去了侧妃房里一日他就再也不回来了,我派人去请他都无视了。” 张之谏丝毫没有怀疑孙女话语的真实度,他心里暗恨,看来李晋睿是觉得张家嫁过去一个女儿,就是把整个家族的命运都托付在他身上了。 张盈瑶看着祖父阴沉的脸色心想,我这辈子已经是这样了,李晋睿既然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 之后的几日,李晋睿都没有再作妖,甚至张盈瑶也很少出门。 这倒是让李倾姝的眼清净了不少。 她虽怀着孕,激烈的动作不能做,但是也和苏婳、姜萍度过了几天美好的时光。她们在瀑布旁边乘凉,李倾姝看着好友打马球,为她们加油喝彩。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避暑的日子过了,皇帝也要启驾回宫了。 其实,名义上避暑是一种别样的放假模式。但是事情却一样没少。 太子整天在书房处理公务,沈淮修和郑彦等大臣也跟京城一样忙的跟个陀螺一样,不同的是没了早朝。只有皇帝倒是清闲了不少。 ...... 不过如今清闲日子也要没了,因为秋闱将近。 纵观古今历史,科举是头等大事,礼部的存在在科举中发挥了主要作用。为朝廷选拔出众的人才,再由吏部进行考核分配。 虽说科举中,礼部和吏部发挥着重要作用。不过其他四部也要共同出力。 首先是兵部,每年的会试进场总有人心术不正,这时候就要用到兵部的人,搜身,维护考场秩序等都需要兵部派人去镇压。 第78章 入女学 既然有搜身,那么被查到的考生自然是要带下去的,不过如何评判情况是否属实,这就要用到刑部的人。若是真有此事,那便是永不录用,更甚者甚至会影响到后代。 再者是户部,来自五湖四海考生进京,京中的物价便随之飞涨,这时候就要户部的人来抑制物价,确保市场不会紊乱。还有会试殿试的进行,人力物力都是要花钱的,户部都要拨款。 最后是工部,考场年久失修,工部就要派人进行修缮。再者就是要检查是否有违规的地方。 而这只是对于科举涉及的官员而言。 进京赶考的学子都是过了乡试的举人。到了科举之日先是进行为期三天的会试,中榜的贡生再是殿试。 一般来说,会试中榜的人多少都能当官,因此许多员外老爷都会在会试榜单下捉婿。当然那些世家也是一样的。 尤其是家里没有出息的子弟,世家都会选中几个有前途的考生,让他们拜到世家门下成为门生或是学生。 世家也不是乱选的,在各地各省的乡试中拔得头筹考中解元或是成绩名次不错的,就成为了首选目标。 当然考生也不是只有被选的份儿,例如有些有骨气的有抱负,就不愿意拜在门阀之下。拜门生这种现象在前朝尤其盛行。 而在当今圣上的治理之下已经好了很多。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如今并非门阀之争,而是党派之争。 从前“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现象现在也不复存在,因为寒门学子可投身清流党中。 因此科举不仅仅是一些学子的人生转折处,更是朝廷的一次新鲜力量注入和党派的权力洗牌。 如今处于弱势的清流或许可以靠这次科举翻身。 ...... 皇帝回到京城后,太子就被皇帝抓去处理公务了。 李倾姝为哥哥默哀一秒钟,下一秒就回了沈家。 她一到沈家就到静安堂请安,然后让侍女把带回来的礼物给各房送去,都是些野味什么的,吃个新鲜。 科举将近,国子监也到了入学的时候了。 李倾姝一直把此事记在心里。 她命人拿上炖好的野鸡汤去往嫣绣阁找沈嫣雨。 沈嫣雨也在,姐妹俩正凑在一起练字。 看见李倾姝来了,两人纷纷停笔行礼,沈嫣雨激动极了。 “母亲母亲,避暑山庄好玩儿吗?” 看见沈嫣雪比初见时开朗不少,李倾姝也颇为欣慰,“好玩,看,母亲给你们带了鸡汤。快喝,一会凉了。” “多谢母亲\/三婶婶。” 看着她们一边喝鸡汤,李倾姝提及国子监女学的事儿。 “国子监入学的时候快到了,之前你们说想去上女学,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去的是太学里的女学。去上学后,你们姐妹俩要相互扶持,若有什么委屈就来和我说。” 沈嫣雨和沈嫣雪高兴极了,“多谢母亲!” 沈嫣雪和沈嫣雨互相看了一眼,往屋里拿了些东西回来递给李倾姝,李倾姝定睛一看,是布老虎和小袜子。 姐妹俩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母亲今日身体可好,这是我给弟弟\/妹妹绣的布老虎。” “三婶婶,这是我绣的袜子,多谢三婶婶为我上女学的事儿费心。” 李倾姝一直坚信,人心本善,秦氏虽然品行不端,教出来的沈让卿也是那副纨绔样。但是幸好沈嫣雨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所幸她想得不错,沈淮沣和沈老太太一直在教沈嫣雨李倾姝的好,生怕沈嫣雨因为她生母的事儿对李倾姝有想法。 沈嫣雨是个是非分明的好孩子,但同时也格外懂事,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李倾姝怜爱的摸了摸姐妹俩的头:“弟弟\/妹妹一定喜欢两位姐姐送他的礼物。” 姐妹听到后开心极了。 ...... 回到清风院,李倾姝一直在看孩子的衣物,其中有宫里的嬷嬷绣的,也有瑰嬷嬷绣的。 说起瑰嬷嬷,李倾姝总觉得瑰嬷嬷的样子虽然有点老,脸上也有点皱纹。但是总给李倾姝一种年轻的感觉,有一次李倾姝不小心看见瑰嬷嬷的手臂,竟像少女般光滑。 李倾姝正发着呆,沈淮修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在想什么?” 李倾姝回魂,沈淮修走过来坐在李倾姝旁边,拉过她的手说:“今天可有不舒服?” 李倾姝道:“都好,能吃能睡的。” 沈淮修看见李倾姝手里拿着的孩子衣物,有些感兴趣的说:“这是嬷嬷绣的?” 李倾姝一脸复杂的说:“为何不能是我绣的?” 沈淮修暗道,大意了! 李倾姝可不会这样让他轻易糊弄过去,没好气的说:“还说呢,我绣的荷包也没见你带,明天开始你必须带着我的荷包上朝。” 沈淮修笑着脸一僵,无奈道:“你辛辛苦苦绣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只是舍不得带罢了。万一破了脏了,你绣一个实在是太辛苦了。” 李倾姝承认被哄到了。沈淮修赶紧转移话题,“之前听你说要开戏园?” 李倾姝成功被转移注意力:“是啊,我打算和铃儿商量后就动手。” “嗯,最好在科举之前办好,这样借由五湖四海的学子之口,名声也能打出去。” 李倾姝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毫不意外,王铃听说这事儿后,都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于公,她王家向来心善,她也一样,给学子写书的稿费都比其他书店高不少,更不用说开戏园了,那些穷苦的孩子也有个着落。 于私,她作为一个话本资深爱好者,也希望把一个个缠绵悱恻的故事搬上幕前。 每年的第二次开学是在十月“农事毕”,秋收结束,“五谷丰登,家备储蓄”,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命成童入大学,如正月焉”,学习四书五经。 如今的大离朝仍是以农业为主,因此各地的私塾入学时间都在开春之时和秋收之后。 但国子监不同,能在国子监上学的要么是王公贵族,要么是官宦世家,没有农忙一说。且为了自家孩子能多学点知识,就选在了八九月入学。 今日正到了国子监入学之时,女学也跟着一起开学了。 第79章 男子 沈淮沣早就拜托了李倾姝,烦请她多多照顾沈嫣雨。李倾姝依然答应,不是看在沈淮沣是沈淮修的二哥的份上,而是看在沈嫣雨和沈嫣雪一样,虽有母亲但和没娘的孩子一样,李倾姝怜惜她们。 李倾姝带着沈嫣雨和沈嫣雪出门,约好了姜萍和苏婳在千味楼见面。 三人到了千味楼的时候,苏婳和姜萍早就等着了。 沈嫣雨姐妹俩都很有规矩的朝苏婳和姜萍行礼。 苏婳和姜萍也很喜欢她们二人,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爱屋及乌。 姜萍大咧咧的说:“不必叫什么姜小姐、苏小姐。我们是你母亲和三婶婶的手帕交,唤一声‘姨’就好。” 姐妹俩看向李倾姝,李倾姝点头示意后,她们才唤了一声“姜姨,苏姨。” 苏婳和善的笑道:“国子监的入学报道持续一天呢,明日才是入学仪式。今日报道的话,下午也来得及的。” 姜萍在一旁说:“是啊,我们在千味楼用膳后再去也来得及。” 沈嫣雪和沈嫣雨都很高兴,虽然家里面都不缺她们吃穿,但是她们毕竟是世家小姐,平日里不能随意出门。今日在千味楼用膳让她们俩都很欣喜。 李倾姝笑着说:“我从前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午膳经常来千味楼用,和你们姜姨、苏姨一起。今后,我在这里包个包厢,你们要是馋了,就来这里打打牙祭。” “嗯!多谢母亲\/三婶婶。”沈嫣雨她们很高兴。从前在府中,那些读书的事儿是只和男子搭边的。如今她们虽然能在国子监上学,可也一直以为今后只有死读书的枯燥。没想到生活还能这样多姿多彩......想来今后的入学生活肯定很有趣。 沈嫣雨心里兴奋极了,祖母和父亲说得对。三婶婶是个好人,她会给我熬鸡汤,会为我们包下千味楼的包厢。无论今后如何,她永远不会忘了三婶婶的恩情。 一行五人尝了千味楼的新菜式后,悠闲地喝了一盅茶。 过后,李倾姝就带着姐妹俩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里从高到低分为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等部门,前三部都是靠祖上的荫庇进去读书的。后三部门多是寒门子弟,或才华出众或有一技之长。而这些都是男学。 女学就简单多了,只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这三个部门。毕竟寒门很少会让自家的女儿出来读书,贫苦人家能供一个男孩读书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因此国子监的学生最不缺的就是官宦子弟。但国子监要管理这群刺头也是要有手段和底气的。 国子监祭酒季大人,也是沈五夫人季氏的父亲,是出了名的笑面老虎。跟同样以温和儒雅出名的沈淮修不同。 沈淮修的温和笑脸背后是让人无法忽视威严,他下达的命令总是让人不得不去完成,会有种不完成的话就会受到严厉的酷刑。 但是季大人不同,他是出了名的软包子,谁都能去捏一捏,但却拿他没办法。无论谁去找他说话或是说情,他总能笑呵呵的答应,只是后来到底做不做就不一定了。 不过沈嫣雨和沈嫣雪上国子监的事儿李倾姝没有找季氏,而找的她姑姑永平长公主。 永平长公主是国子监女学的司业。说来女学还是皇帝下令创建的,永平长公主自小颇有学识,可是因为当年先皇听信韦妃谗言,就把长公主下嫁给了郑家。 幸好太后以死相逼,长公主才不至于嫁给郑家主家的纨绔子,而是嫁给了郑家一个旁支的嫡子。 不过好在郑驸马对长公主很好,两人婚后恩爱,育有一子,就是郑彦。郑驸马在长公主诞下儿子后,不忍长公主再生育,便发誓此生只有一妻一子足矣。 好在皇帝登基后,她们的日子也好过了。要不说爱老婆的人会发达,郑驸马对长公主好,皇帝这个做弟弟的就给郑驸马一个鸿胪寺的虚职,虽没有实权,但是确是郑家最大官了。 皇帝也给长姐圆了儿时的梦,创办了女学,长公主担任司业。长公主一向疼爱李倾姝,她时常遗憾没有个漂亮的女儿,李倾姝自小嘴甜又长得漂亮可爱,长公主自然最喜欢她了。 李倾姝一封书信给姑姑,长公主立马就答应了。 国子监的规矩就是,无论你是王侯世子还是世家嫡子,国子监里只能带一个书童。家长接送也只能到门口,不能进国子监。 李倾姝在国子监门口拉着姐妹俩得手,摸了摸她们的头说:“我不要求你们好好读书,更不要你们考取功名。在这里,你的生活体会,交到的朋友,懂得的人生道理,学到的经验,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它们将伴随你一生,在你遇到困难犹豫不决时,给你答案。 再有,咱们别欺负其他小朋友,也别让人欺负。若是有什么我赶不上解决的,就去找司业,知道吗?” “嗯。”沈嫣雨和沈嫣雪明明来时还很兴奋的,可是听了李倾姝的话竟莫名的想哭。 姐妹俩眼睛泛红,鼻子一抽一抽的。李倾姝被逗笑了:“好了,进去吧。等下学我来接你们。” 沈嫣雨和沈嫣雪一把抱住李倾姝,姐妹俩声音闷闷的说:“母亲\/三婶婶放心,我们会好好读书的。” 李倾姝目送着姐妹俩进国子监,看着两人的一步三回头的往里走,直到没了踪影。李倾姝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又看呆了。 她摸了摸肚子,将近四个月了,小腹有些许突起。李倾姝如今看着沈嫣雪和沈嫣雨上学,竟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 她想,她肚子里是个女儿还是儿子,若是女儿她定舍不得让她嫁人的。 ...... 千味楼里,苏婳和姜萍和李倾姝告别后,两人想去逛逛街,苏婳想看看布料,姜萍想看看铁器,她们一人想送给李倾姝肚子里的孩子肚兜,一人想送趁手防身的武器。 突然,姜萍瞥到一个人影,她的眼力很好,一眼就看出是猎场里那个卖她鹿的男子。 姜萍坐不住了,那日烤鹿肉的时候,她想起那个男人,虽然他猎到了鹿,但是自己似乎从未在营地见到她。 第80章 青楼 “婳婳,我想去那里看看。”姜萍说罢就要跟上去。 苏婳赶紧紧跟上姜萍。 姜萍跟着那男子来到了一座楼前。 两人看到这座楼都沉默了。竟然是花楼! “来呀~大爷,来坐坐啊~” “呦,刘公子好久没来了,春杏正等着您呢。” ...... 苏婳和姜萍看着门口的老鸨正拉客。两人面面相觑。 苏婳先开口道:“刚刚那男子你认识?” 姜萍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道:“有过一面之缘。” 苏婳道:“那你......” 姜萍看见那男子,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想跟上去看看,到底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婳婳,你先回去吧,我进去看看。” 苏婳马上拒绝:“不行,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进去!” 两人一时间僵住了。 苏婳灵机一动:“我们去买身男子的衣物换上吧。反正这地方只要有钱就行。” 姜萍只好答应了下来。 两人在一旁的成衣店里换上衣服后,便来到了花楼前。 “诶!你们两人?”老鸨拦住了姜萍和苏婳,“两位姑娘有何事啊?” ......被看出来了! 苏婳没想到老鸨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谁说我们是姑娘,本公子来找姑娘不行啊。” 老鸨颇为不屑道:“姑娘,你的耳朵上还有耳洞呢。再说了,妈妈我在这儿这么多年,是男是女一看便知。” 姜萍不耐烦了,拿出来一锭银子:“这下行了吧,我们就是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能进吗?” 老鸨一看见银子就两眼发光:“能进能进。两位姑娘,哦不,两位少爷请进。” 苏婳和姜萍被放了进去。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来花楼,看什么都稀奇的很。 老鸨在一旁为她们介绍:“这儿是卖身不卖艺的,这儿是卖艺不卖身呢,这儿是又卖身又卖艺的,这儿是两者皆不卖的。” 两人一看卖身不卖艺和卖身又卖艺的区域,一片靡乱不堪,目不忍视。 苏婳好奇道:“还有两者皆不卖的?” 老鸨回道:“那可不,我这儿应有尽有。那些两者皆不卖的姑娘只要往那儿一坐,就有千金万银向她们撒来。” 姜萍说道:“我们去卖艺不卖身这块儿,给我们上好酒好菜。” 老鸨眉开眼笑:“诶!好好好!请二位稍等。” 苏婳和姜萍入座后。 老鸨颇有眼色,知道她们不喜欢穿的少的姑娘。就只让弹琴的姑娘进来,然后做了一大桌子菜端上来,姜萍给了不少小费。 老鸨拿的眉开眼笑,她可不会对这两冤大头做什么,虽然是姑娘,可是出手阔绰,穿着气质不凡,想来是哪家的小姐好奇想进来看看。 京城这个地方,她哪个也得罪不起。她只需好吃好喝的款待着,又有钱拿又能伺候好人家。 苏婳悄声与姜萍说:“我还是第一次进来呢。” 姜萍心里也有点小激动:“我也是。你还真别说,饭菜做的很好吃诶,不过有些贵。” 苏婳道:“这姑娘弹琴弹得也好,都比得上我家里给我请的琴师了。” 姜萍提高声音问弹琴的姑娘:“你们是从小练琴吗?” 那姑娘是个老实本分的,回道:“回公子,妈妈从小为我们请师傅教我们的。” 姜萍和苏婳一边吃菜,一边和那姑娘聊天,竟成了这乌烟瘴气的青楼里的一股清流。 突然,苏婳像是瞥见什么。 “诶,萍萍,你看那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姜萍抬眼望去,只见猎场的那人在一扇门前像是说了什么,门口看守的人就让他进去了。 姜萍心一动,和身边的苏婳说:“婳婳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苏婳犹豫:“可是...... “放心,没事儿的。这个给你。”姜萍递给苏婳一个匕首,让她防身,“刚刚进来之前,我和我家的侍卫打过招呼了,若是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出去,他们就会进来找我们的。” 苏婳听言,这才放下了心:“那你一切小心。” 姜萍应下后,就来到了那有看守的门前。 看门的人上前拦住姜萍:“干什么的?” 姜萍淡定的回答道:“开堂起毛巾,偷活上先生。” “请进。”看门的人放行。 姜萍的眼力很好,尤其是在精神集中的时候。就像刚刚那男子说了几句话,又简短,姜萍从他的口型中就能判断他说了什么。没曾想一试还真对了。 姜萍进门后,没想到内有乾坤。按照她的经验来说,这条通道直通地下,姜萍沿着这条道往下走。 发现地下的空间更大,正中间还挂着牌匾“红宵楼”。 姜萍隐下身形,暗中观察,发现这儿分好几个区域。 首先是贩卖消息的地方,这儿只要出的起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姜萍倒是不以为意,毕竟她姜家从军,有时候也会派斥候或是暗探去打探消息。 姜萍眼睛一瞥,看见有个热闹的房间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进去一看,发现是在拍卖东西。 “下一件宝物,疆兰神草。传说此草只生长在极北之地的严寒峭壁上,对中了火毒的人有奇效。下面开始拍卖,起拍价,一百两黄金。” “一百五十两黄金!” “我,一百七十五两黄金!” ...... 姜萍看的兴致盎然,她听说过这个药草,只是亲眼没见过,只在书上看过图册,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大饱眼福。 最终疆兰神草以五百两黄金成交。 到了下一件拍卖品。 “下一件,前朝黄马褂,此黄马褂乃前朝国舅所有,后前朝覆灭,此物下落不明。今日若是拍下此物,本楼将附赠前朝皇帝的夜壶!起拍价一千两黄金!” 姜萍皱起眉,咦,这是件有味道的拍品,谁要那个夜壶啊。再说了,那黄马褂有什么用,前朝都覆灭几百年了。 “一千五百两黄金!” “两千两黄金!” ...... 没想到还真有人拍!姜萍都服了,这有钱人的钱真好挣。 最终,这黄马褂附加夜壶以五千两黄金成交。 姜萍饶有兴致的看下去,没想到下一件卖品让她大惊失色。 第81章 拍卖柔然王女 那是个活生生的人,穿着布料极少的舞女服饰,头上戴着极具异域风情头饰,手被一条金链子锁着,关在了一个很大的金色笼子里。 那女人的头发卷曲,眼眶深沉,似不像是中原人。 果然,拍卖方开始唱报。 “最后一件卖品,柔然王女!” 姜萍惊呆了,柔然早已被突厥覆灭,怎么会有柔然王女现身! 现场的买家也都不解,纷纷七嘴八舌的开始问。 只见那拍卖师不紧不慢的介绍。 “此女确实是柔然王女无疑,世人只知柔然被突厥灭族。当年,突厥灭柔然时将柔然宫廷中的男子全杀了,女子施以牵羊礼。但谁知柔然王本就是个好色之徒,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子女无数。只不过私生子被接进王宫,私生女就任其自生自灭。” “那柔然王自己没想到,珍视百倍的儿子被屠杀尽,女儿倒是流下了几个。此女便是柔然王流落民间的私生女。她的母亲是奴隶,身份太过低贱,也无力抚养这个女儿。就把这女儿卖进青楼。没想到辗转反侧到了我们手上。” 拍卖师顿了一顿,吊起了现场买家的胃口。 继续道:“各位请放心,此女仍是完璧之身,且被调教的极为听话。诸位请看。” 只见一个壮汉上展示台,解开了那条绑着柔然王女的金锁链,那柔然王女似是有所感觉,从之前那滩死水似的样子中抽身而出,抬起了头。 只见那王女拥有着如湖水般碧绿的眼睛,好似草原上的精灵,若是直视她的眼睛,就会像被妖精摄走魂魄。 连姜萍都被那王女的美貌吸引住了,更别说在场的买主了。这样的场合一个女子都没有,现场可都是男子。 王女美丽似妖的样子勾起起了男子心中最深沉的欲望,在场的男子仿佛化成了一头头野兽,肮脏黏腻的眼神紧盯着王女,一眼都不舍得离开。 拍卖师见状,开始叫喊,“柔然王女,起拍价2万两黄金!” “5万两黄金!” “10万两黄金!” “20万两黄金!” “我我我!我出30万两黄金!” ...... 在场的买家叫价一个比一个高,过了好久才停下一个数字。 200万两黄金!!! 姜萍觉得这个数字已经很高了,这么多钱够将士们维持一年的军饷了。 可那拍卖师貌似觉得价格还不够高,他拍了拍手。只见一个瘦小的,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上台,用鞭子抽了下王女。 王女被惊吓到了,空洞的眼神被疼出了眼泪,水汪汪的眼睛更像是一汪碧波潭了。 王女如提线木偶一般,开始跳起了舞。明明和外头的舞女舞姿是一样的,甚至还要更逊色更僵硬一点。 但可能是她美丽的脸蛋,让她的一颦一足都显得极尽魅惑。 场上的男子都躁动了起来,姜萍身边的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嘴角都忍不住流出了哈喇子。 拍卖师气定神闲的叫卖着:“还有客人要提价吗?” 原本定住不动的金额又开始往上涨了。 “250万两黄金!” “300万两黄金!” “500万两黄金!”有人叫到了500万两黄金!这下没人敢加上去了。 拍卖师看数字在500万两黄金不动,他也对这个价钱很满意。 “好,500万两黄金一次!” “500万两黄金两次!” “500万两黄金三......”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等等,我出1000万两黄金!” “嚯!”场上一片沸腾。 1000万两黄金!买一个女人!真是疯了!姜萍也惊到了。 拍卖师内心狂喜!1000万两黄金,这可是远远超出了预想的价格了。他迫不及待地赶紧敲定下。 “1000万两黄金一次!1000万两黄金两次!1000万两黄金三次!成交!!!” 最终,柔然王女被一个神秘的买家买走了。 姜萍在来红宵楼之前,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场景,一个女人被当作货物,甚至被当作牲畜,被蹂躏被活生生的卖掉了。 她此刻心情复杂。柔然曾是大离的劲敌,也曾屡次进犯我大离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她不应该对柔然人心生怜悯的。可此时此刻,她内心却为这个女人感到悲哀。 今日她只是侥幸进来,但可想而知,这样的拍卖每日都会上演,今日是柔然王女,明日又是哪个小国的公主。在这里,人命如草芥。 姜萍身边的男子看姜萍好像是新来的,主动搭话。 “你是新来的?” 姜萍听到有人问自己,赶紧收拾情绪道:“是啊,听说这里有好东西,我来一饱眼福。” 那男子看姜萍这么上道,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滔滔不绝地主动和姜萍聊起天来。 “哎呦,今天你来的可巧了,这可是柔然王女呢!那样的一个尤物,可不少见。” 姜萍好奇的问,“那平日里都买的珍稀物件儿吗,像是刚刚的药草啊之类的。” “可不吗,平日里卖的都是些古董珍奇之类的。像今天这样的大场景,还是上一次呢,上次来了对‘玲珑玉璧’。” “玲珑玉璧?”姜萍不解的问。 那男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想起上次拍卖的场景,竟露出一丝痴迷的神情。 “那玲珑玉璧是一对兔儿爷,长得那叫一个眉清目秀,惊为天人。更难的是,那是一对儿双胞胎!眼角一左一右各一颗泪痣,楚楚可怜的直叫人想把他们抱在怀里疼惜,坐享齐人之福。” 姜萍被那男子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想到这里还有娈童!“那......那最后是谁买走了?” 那男子道:“这种级别的拍卖会买家的身份都是绝对保密的。旁人可不知道。” 那男子似可惜似向往的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姜萍听不下去了,就告辞去往别处了。 正巧又经过消息厅,姜萍直觉的这里肯定有什么不对。 刚刚拍卖会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就开始不对劲了。这里估计也一样,没这么简单。 姜萍隐下身形,静观周围。 不一会,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看出了点门道来。 这个消息厅不只是买卖消息,还买卖其他的东西。 第82章 险象环生 一种情况就是,有人拿到了某样东西,另一人想要就出价买;另一种情况就是,有人想要某样东西,价钱出的高,就有人接活。 只不过这样东西可以是任何东西,小到某个小道消息,大到某个人的命。 人命如草芥这句话,在红宵楼可谓诠释得淋漓尽致。 姜萍背后有些发凉,这样的地方不知道背后楼主是谁?为何会建在青楼之下这么隐蔽的地方?青楼的老鸨知不知情,还是那个老鸨就是红宵楼的楼主? 带着这些疑问,直觉告诉姜萍,必须马上回去!这样的地方应该派人取缔掉,草菅人命,买卖人口,这些事情都是罪大恶极! 姜萍正想找个机会溜走,突然一个侍从来到她面前。 “这位客人,在下从未见过您,烦请您出示一下腰牌。” 姜萍后背流下冷汗,还有腰牌?刚刚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有查验! 可眼下没有什么办法,如果能混过去就尽量混过去,她不想起冲突。 一来打草惊蛇,二来苏婳还在外面,若是她有所异动,他们对苏婳动手就不好了。 姜萍只能摆出一副纨绔少爷的样子来,“本少爷的路你也敢拦?!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那侍从不依不饶,“职责所在,烦请少爷出示腰牌。” 说罢,只见周围的侍从们眼看不对劲,都纷纷围了上来。 姜萍瞬间想出好几种突围的方法。 突然,一只瘦削而瘦长的手从姜萍身后伸出来,手上拿着一块金色腰牌。 “这是我带来的人,还没来得及办腰牌。稍后我会带他去管事那里。”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姜萍身后响起。 姜萍回头一看,是猎场那男子。 侍从看见那男子来了,马上恭敬的低头:“是,打搅张公子了。”说罢,行礼后退下了。 侍从退下后,那张公子神色一凛,拉着姜萍的手到一个包厢里。 确认周围没人后,那张公子一改之前严肃的样子,恢复浪荡的样子。仿佛之前眼底的寒光和令人敬畏的气质都是假的。 “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姜萍反应过来:“多谢你搭救。我有些好奇这里是什么,就进来一看,没想到要腰牌,明明进来的时候不用的。” 那张公子笑道:“来这里的都是老客户了,就算是新客户也都是老客户介绍的。今日看门的估计是新人,忘记查验了。这个地方,姑娘这样的人今后还是不要来了。” 姜萍隐约感觉这个张公子和之前猎场不一样了,虽然都是一副纨绔的样子。可是给她感觉是现在这个张公子更加真实些。 姜萍定了定神道:“张公子,你姓张吗?是张家的人吗?” 那张公子倒是不隐瞒:“我是张祈白。” “张祈白?张家三公子?” “是。”张祈白承认道。 张祈白,张家幼子,但却是最不受宠的一个,他母亲是张之谏唯一的妾室。当年张之谏宠幸张祈白的生母,只是因为张夫人生不出孩子。 没想到那妾室诞下一个女孩后,张夫人就有孕了,张之谏大喜,立马就把妾室抛掷脑后。没想到此时妾室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 等张夫人诞下张冠生和张冠来之后,妾室才生下了张祈白。 这么多年,张之谏从没在意过张祈白,以至于两个嫡子都娶妻生子,张祈白还是光棍一个,一来是因为他是个纨绔没人愿意嫁给他,二来是因为没人给他张罗。 姜萍虽然不喜欢张家人,但是张祈白几次三番为自己解围。她倒是对张祈白没那么讨厌。 张祈白道:“我送你出去吧,今后就别来这里了。” 姜萍道好。别来这里?笑话!她回去就让人端了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 青楼包厢里。 苏婳听着美妙的琴音,内心却无比的焦急。眼看就到一炷香的时间了,姜萍还没出来。 就在她焦急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 苏婳定了定神,去开门。 是姜萍的亲卫! 虽然只有三人,但都是精兵,一人能抵百人。姜家从小就给每个孩子,不论男女都配备了亲兵。 苏婳稍稍放下了心,让他们三个人进来。 “苏小姐,我家小姐还没出来吗?”其中一个亲兵问道。 苏婳焦急的说:“萍萍还没出来,眼看一炷香快到了。要不要进去找她啊?” 苏婳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一下子慌了神。 倒是姜萍的亲兵临危不乱的说:“苏小姐放心,我家小姐说一炷香的时间,那么一炷香以内肯定会出来的。” 类似这样的事,姜萍的亲兵碰上无数次了。从小,姜夫人拘着姜萍不让她出府,姜萍的亲卫总是帮姜萍打掩护。每次说好几个时辰内回来,姜萍一次都没食言。 突然,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是萍萍回来了吗?!”苏婳激动的站起身来就要去开门。 但被亲卫阻止了,“苏小姐请坐,我去开门。” 另一个亲卫解释道:“听这声音,不像是我家小姐的脚步声,且门外至少有三人。” 苏婳的心紧张起来,莫不是萍萍被发现了?! “太子殿下。”门外传来亲卫说话的声音。 苏婳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太子殿下怎么会来这里,这可是青楼啊! 苏婳朝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常服的男子走来。虽并未穿四爪莽服,可是那周身不可侵犯的气势,压迫感十足的姿态。 是太子无疑了。 苏婳顿时呆住了,手脚不知道往哪放。 真是羞死人了!怎么被相熟的人看见自己在青楼啊!! 苏婳硬着头皮的请安:“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眼神示意,琴师,姜家亲卫和太子的侍卫都出去了。包厢里只剩下苏婳和太子。 苏婳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太子沉声问道:“苏姑娘怎么在这里?” 苏婳的脑子飞速运转,想找出一个合适借口。可一时之间她真不知道怎么说啊,哪家大家闺秀会来青楼啊!! “嗯?苏小姐怎么不说话?”太子沉声问道。 苏婳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额,我......我近来醉心弹琴,听闻这里的琴师技艺很好,我就想来看看。” “哦?听琴听到这儿来了?”太子略带笑意,玩味问道。 第83章 东窗事发 太子玩味的问道:“只有苏小姐一人?” 苏婳本想隐瞒姜萍,自己一人扛下。可是姜家亲卫在门外呢,她想扯谎也没办法。 “还有姜萍,她觉得这儿的饭菜很好吃,想来尝尝。” 苏婳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了,总不能说姜萍是追男人来了吧。 太子悠悠的道:“你俩一个为了吃饭,一个为了赏琴,来这儿啊。” 来了来了,就是这慢悠悠的声音,带有玩味儿又不失威严。从小她和蛮蛮、萍萍在一起玩,总是能碰见太子,她就莫名怕太子,现在也一样。 “啊。”苏婳硬着头皮承认。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一股尴尬的氛围蔓延开来。 太子略带严肃的声音道:“若是想要琴师为你奏琴,请来家中便是。今日算是你运气好,安排在了包厢,若是在大厅之中,何人来保护你?” 苏婳被太子教育的声音吓得缩起了脑袋。 太子见状无奈心想,还是吓到了。他已经是轻声细语了,若是他的手下犯了错,可没有这样轻描淡写的。 李承枢也不知道如何与女子相处,从小他除了李倾姝和皇后之外,身边就没有女人了。他一向洁身自好,皇后也从不曾给他安排侍寝侍女。 姜萍除外,太子从小就把她当表弟一样看。李倾姝最好的朋友就是苏婳,他也曾去查过苏婳和苏家的底细,各方消息证实清白世家养出的孩子也是品行端正的,就像苏婳和她大哥。 李倾姝从小就和苏婳一起玩,太子也时常能见到苏婳。每次见面,太子用最和善的样子面对苏婳,可是不知为何,苏婳就是有点怕他。他有些无奈,更有些郁闷...... 场面有些安静。 “殿下吃了吗?要不要用些膳。”苏婳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话能说了,唯一想到能寒暄的话就是“您吃了吗?”类似的话。 太子眼底流露出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倒是有些饿了,苏姑娘陪孤用膳吧。” 其实苏婳不太饿,但太子既然开口,她只能答应了。 太子让人传些可口的菜式来,青楼里的仆从都在疑惑:还是第一次见人来青楼吃饭的。 菜上齐后,苏婳看到太子动筷她才肯吃,但夹菜也只夹在自己面前的几碗菜。 太子有些无奈道:“不必这么紧张,你从小和蛮蛮在一起,孤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在孤面前你可以更自在一些。”说罢,亲自用公筷给苏婳夹菜。 苏婳有些受宠若惊,从小见到太子,看见他那双如深渊般的眼睛,她总是有些莫名的害怕。可能是感受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即使这股压迫感从来没有面对她,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为之惊颤。 两人正吃着饭,太子时不时的为苏婳夹菜,两人的氛围一时之间倒也和谐。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个人推门而入。 是姜萍回来了! 苏婳激动的脱口而出:“萍萍!” 姜萍看见太子在场,还和苏婳一起用着饭的场面,感觉心里莫名的有些古怪。 太子眼神像刀子一样瞥向姜萍,姜萍如感觉到危险的动物一般,后脑一凉,瞬间不敢动。 太子寒声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留苏小姐一个人在这儿?” 自己这个表妹武艺高强,就连姜戟有时都打不过她,他倒是不担心。但苏婳却是个弱女子,姜萍留苏婳一个人在这儿,万一出什么事儿......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姜萍心下一紧,只见苏婳在太子身后捂着肚子给她做手势。 姜萍心念一动:“刚刚去方便了。而且我派了亲卫来护婳婳的。” 太子面无表情,眼底一片冰凉看着姜萍。一时间气氛焦灼。 这时苏婳开口道:“是啊,萍萍一会就回来的。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儿。” 太子看了会姜萍,片刻后收回了眼神。 姜萍松了口气,太子表哥生气的时候太吓人了。婳婳真厉害,这时候竟敢插话。 太子夹了一筷菜送入口中,咀嚼完后。优雅的擦拭了嘴角道:“以后不许来这儿。有侍卫跟着也不行。” 苏婳和姜萍都低头不敢言,太子见状,知道她们把话听进去了,心下满意道:“来人,送苏小姐上马车。” 苏婳惊讶的抬头,太子耐心解释道:“孤有些话要和姜萍说。” 姜萍霎时间抬头,不敢置信自己被单独留下来了。完了完了,她就知道太子表哥没那么容易放过她的。 苏婳也没办法,只能给了姜萍一个眼神让她自求多福,随即抬步向外走去。 太子命人看守在门外,自己悠悠的坐下喝了口茶,也不说话。 姜萍最怕她表哥这样了,从小到大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表哥和祖父,若惹她祖父生气,祖父就会一直操练她,直到她筋疲力尽动弹不得,简直就把她当男孩养。 而太子表哥生气的时候不多,从前她只见过有人往皇后姑姑的膳食里下毒,被表哥抓住,处以极刑,那时表哥是真的生气了。面无表情,周身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现在和那时比,倒是好多了。 正所谓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姜萍这样想心里倒是宽松了不少。 没想到太子下一句话就让她汗毛都竖了起来。 太子开口道:“红宵楼你知道吧,刚刚去过?” 姜萍惊讶的抬头:“表哥怎么知道?” “孤不仅知道,还知道你在那里都看到了什么。” 姜萍激动道:“那就好办了,表哥既然知道,那咱们就冲进去,正好一锅端了这腌臜的地方。” 太子道:“孤留你一个人,就是要说此事。红宵楼的事孤自有安排,你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只能永远留在心里,对任何一个人都不准说起。” 姜萍不解:“可是里面的买卖都罪大恶极......” 太子打断她的话:“孤知道。如梦如幻真似幻,真假难辨似水如烟。许多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在战场上你可以永远相信你的眼睛。但是在京城,你永远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姜萍皱眉,她虽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什么,想必太子表哥在青楼肯定也是为了这个红宵楼。不管了,听表哥的准没错。 第84章 张祈白 “表哥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说的。”姜萍胸有成竹的保证。 太子一脸复杂的看向她:“这是第一件事。还有第二件事,今日领着苏婳来青楼,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人认出你们是女子,误认为你们是这里的歌妓、舞妓,对你们动手动脚。你有把握护住苏婳吗?若是你刚好离开,亲卫又没来,又有人来找苏婳,这些后果你可曾想过。” 姜萍被骂的抬不起头,她知道自己错了。 太子看了姜萍一眼,顿了顿继续说:“孤本想告知外祖父......” “别,表哥。”姜萍立马抬头恳求着。 太子继续说:“但念在你是初犯,孤不予计较。日后若是苏婳问起红宵楼,你只管说里面是普通的赌场。你还要和苏婳说孤正好路过青楼,看见你的亲卫进楼,不放心,孤便进来看看。明白吗?” “明白了。”姜萍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丝毫未察觉太子话语中的不对劲,太子本不用解释自己为何在这儿的。但却让姜萍特意为苏婳解释原因。 太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这么吩咐了,他不想让苏婳以为他出入青楼,就让借姜萍的口告诉苏婳。 ...... 姜萍现在尤其听太子的话,就怕太子一个不小心抖落出来这事儿。 姜萍一上马车就和苏婳说:“对不起啊婳婳,我不该带你来的。” 苏婳宽慰她:“没事的。对了太子殿下没把你怎么着吧。” 姜萍下意识的说:“没没没,表哥人可好了,和善亲切。刚刚他路过这里,看见我的亲卫进楼,担心出事,就来看看。” 苏婳总感觉有哪些不对劲,自己也没问太子殿下为什么在这里啊...... “哦,这样啊。对了。你在里面找到人了吗,里面是什么。” 姜萍按照太子的说话复述:“里面是赌场,我倒是见到了那人,他是张之谏的小儿子张祈白。” 苏婳恍然道:“张祈白啊......” “怎么,你认识?” 苏婳道:“我不认识,但是我父亲说起过他。说他虽是纨绔子,但却是纨绔子里的好纨绔。” 这说法倒也有趣。 姜萍不自觉的点头道:“说得对,确实是个好人。” “啊?”苏婳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萍忙道:“昂我是说他确实是一个纨绔,刚刚在里面下赌呢。” “哦。”苏婳总感觉姜萍从青楼出来后,整个人怪怪的。 两位小姐在姜府亲卫和太子亲卫的护送下,回了各自府邸。 ...... 太子身边只跟着两个暗卫,他们经过一个昏暗的通道,来到一个房间面前。 太子吩咐道:“在门口等着。” 说罢,自己推开门进屋。 只见屋内有两人在对弈。 太子无奈道:“你们倒是清闲,空留我一个去收拾烂摊子。” “这祸可不是我闯出来的。”说话者是一个穿玄色衣裳的人。 正是沈淮修。 与沈淮修对弈的人带着歉意道:“也是我不好,竟让姜姑娘注意到了。” “无事,只是孤与寒光去解决这事儿,鹤行你倒真好意思在这里躲清闲。”太子打趣道。 沈淮修笑着说:“我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青楼。” 太子无奈,坐在案几的另一侧,亲手煮茶。 沈淮修暗声道:“柔然王女潜入了?” “算是吧,至少第一步成功了。”说话的人正是寒光。 或者应该叫他,张祈白。当今首辅张之谏的小儿子。 谁会想到,一个成天招鸟斗狗的纨绔子,竟是青楼背后的主人。 或者说的准确点,是红宵楼的楼主。 自张祈白记事起,他就不明白,明明自己那么讨好父亲,父亲为何就是不看他不管他?或许是他太过平庸,所以他努力读书,有一次在学堂拔得头筹,他高兴的去找父亲。 但是半道上却被钱氏的嬷嬷拦了下来,第二日,他的生母就被叫去站规矩。从那之后他就知道,他只能当个纨绔子,做个扶不起的阿斗。藏拙是保全他们自己的最好手段。 可是为什么钱氏还是不肯放过他们,钱氏把他的姐姐远嫁到边疆,还是个门第不显的品行劣坏的小人。他去求父亲,父亲无动于衷,仿佛姐姐在他眼里连个尘埃都算不上。 他没办法,想带姐姐逃婚,可是姐姐却不肯,就因为他和娘还在张家。 最终姐姐出嫁,半道上山匪暴动,姐姐跌落悬崖。幸好...... 幸好有沈大人相助,他成为红宵楼的楼主,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只要能让娘和他摆脱张家,最好能让张家的人都死,那才不枉他多年来以德报怨,做个孝顺儿子! 张祈白开口道:“殿下放心,魅甲和魅乙已经潜进去了。艳一今日被买走,估计那边还要摸摸艳一的底细,才肯进献上去。” 沈淮修道:“有特制的药在,侍寝也不用他们以身赴险。” 太子的眼神逐渐幽深,他说过的,若是谁有人敢惹他,他必定百倍偿还。 当初在猎场,他遇刺客,当时他早就料到李晋睿会动手。他也想到李晋睿因为皇子所的事,不会让蛮蛮涉入其中,反倒是巴不得避开。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张盈瑶动了致蛮蛮于死地的想法。要不是蛮蛮机警,后果不堪设想。 张盈瑶不是要专宠吗?他倒是觉得一个温小如不够,再来个美人岂不是锦上添花。 那所谓的柔然王女当然是假的,只是个名头,吸引来客罢了。柔然王女由暗卫假扮,女暗卫一律为“艳”字部命名。柔然王女的任务就是由经验最丰富的艳一执行。 就算不能成功潜入和郡王府,艳一也会曲线攻击,选择张盈瑶的父亲张冠生。无论是成为哪个人的妾室通房,那房中之事艳一会下特制的迷药,直叫被下迷药的在梦中遇见九天神女,共度春宵,第二天直叫人欲罢不能,还在回味昨晚的美好滋味,且被下药的人只会以为自己和艳一共度春宵。 至于之前所谓的玲珑玉璧,则是男暗卫中的魅部,魅部专门执行细作的任务。而玲珑玉璧则是魅部中的魅甲和魅乙。 第85章 梨园清灵 此前,猎场遇刺那日,太子判定刺客乃是江湖人士,而背后之人肯定在附近观望。只等刺客杀完太子身边的人,那背后之人再来个致命一击。 谁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姜骁被太子命令暗中保护。眼见刺客首领被擒,背后之人只能放弃计划逃遁。 张祈白也就是寒光,在影魑首领沈淮修的命令下,下令追踪。 果然找到了一个据点,不过他们并没有打草惊蛇,只是静待守候。 在接下来的几天,暗卫不断收集情报,发现背后之人乃是恭王,这也进一步证实了恭王早就和李晋睿搅和在了一起。 且京中有不少人有反心,心向恭王。那些人多是韦家当年的旧党,虽然都被当今圣上打压了下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些人如蚂蚁般在京城里窝着,只等最好的时机。 这不,就有人想表忠心,拍卖下魅甲和魅乙,想进献给恭王。 红宵楼便是一个契机,更是诱饵。红宵楼是沈淮修一手创建,只为了监察各地异动,除了近期的柔然王女和玲珑玉璧颇为惊世骇俗,其余拍卖的都是名头大但毫无用处的东西。 这才引来了那些人。 而通过这些人,沈淮修设计让细作潜入其中。 ...... 沈府 李倾姝送完孩子,就回沈府处理庶务了。 刚好处理完,绿萝提醒她到了下学的时间了。 李倾姝赶紧坐着马车去国子监门口,路上还让人买了小吃。她从前在国子监读书,就经常下学时和姜萍、苏婳去买些小食。那也是她在痛苦的读书日子里,为数不多的快乐之一了。 李倾姝刚到国子监门口,里头的学生都陆陆续续的出来了。门口也停了不少车,从外观上看就知道是达官显贵,而这些家族多数都是家奴来接人。 像李倾姝这样亲自来接的,还是少数。那些车马本嚣张的停在正门口。 见昭华公主来了,赶紧避让开,纷纷行礼:“见过昭华公主”。 李倾姝摆摆手,大家都是来接孩子的,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三婶婶,母亲!!” 李倾姝听到熟悉的声音,定情往前一看。是沈嫣雨和沈嫣雪出来了。 李倾姝招手让她们过来。 和沈嫣雨、沈嫣雪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女孩子,姐妹俩见到李倾姝招手,就和同窗告别了。 姐妹俩兴奋的跑过来。 李倾姝笑着拉着她们的手问道:“累不累啊?” 沈嫣雪脆生生的说道:“不累,雪姐儿觉得可有意思了。” 李倾姝让她们上马车。 沈嫣雨鼻子很灵道:“咦,好香啊。” 李倾姝打趣:“就你们鼻子灵,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说罢,拿出小食。 姐妹俩从没吃过这些东西,大家闺秀在家中的饮食都是清淡为主。一来,上等世家的膳食讲究食材的新鲜,力求做出食材原本的美味。二来,大家闺秀要保持身材,吃得少也清淡。 “谢谢母亲\/三婶婶。”姐妹俩拿过小食,先给李倾姝喂了一个,才自己吃。 “刚刚是你们新交的好友吗?” “嗯,她们是荣安侯家的女儿。” 荣安侯?....... 李倾姝仔细想了片刻,才记起荣安侯是哪一家。 荣安侯是保皇党,家里姬妾众多,但后宅却一片祥和。只因荣安侯是个妻管严。 荣安侯夫人和长公主驸马是远亲,因此和郑家关系不错。此前小秦氏便被沈淮修献给了荣安侯,但小秦氏自寻死路,如今已遭到荣安侯厌弃。 李倾姝疑惑道:“她们是荣安侯家的小姐吗?” 沈嫣雨回道:“李婠锦是侯夫人生的,李婠婷是妾室生的。” 李倾姝想起刚刚的场景,“她们姐妹二人倒是和睦。” 沈嫣雨道:“李婠锦是姐姐,对妹妹李婠婷很好。李婠婷也什么都听姐姐的。” 李倾姝暗道,不愧是侯夫人,就是有手段。 走到半道上,这一路姐妹俩叽叽喳喳一直在和李倾姝讲在国子监的事儿。李倾姝也耐心听。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外头传来一阵声音,“弟妹安好。” 是沈淮沣,李倾姝撩开帘子,只见沈淮沣人高马大的骑着马,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李倾姝问道:“二哥刚回来吗?” 沈淮沣道:“刚处理好公务。多谢三弟妹帮我照顾雨姐儿。” 李倾姝回道:“二哥言重了。” 沈嫣雨和沈嫣雪也趴在窗子上:“父亲,二伯伯好。” 沈淮沣看到女儿,眉眼间的冷冽瞬间消失了。 转头和李倾姝说:“太麻烦三弟妹了,明日起,我来送她们上学吧。” 李倾姝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反而看向姐妹俩,征求她们的意见。 姐妹俩互相看了眼对方就道:“那就麻烦父亲了。不过雨姐儿看别人都是仆人来接的,明日后,我和雪姐儿就坐马车回来吧。” 沈淮沣笑着道:“好。”看到女儿这么懂事,他心里是既欣慰又愧疚,这么多年在外,女儿都和自己生疏了,竟还如此体谅他这个父亲。 既然姐妹俩这么说,李倾姝自然也就答应了下来。 回到沈家,李倾姝进了清风院,没想到沈淮修早就回家了。 “今日公务不忙吗?回来这么早。” 沈淮修拉过李倾姝的手,把 她抱到自己腿上:“主要是秋闱的事情,都交代下去了。今日他\/她有没有闹你?” 说来李倾姝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小腹微微的突起,像是一个鸡蛋大小。 李倾姝嗔怪道:“才四个月呢,太医说要五个月才会活跃起来呢。说起来,今日我去国子监,一路上是多了不少学子啊。若不是常年在千味楼包了包厢,估计都吃不到饭了。” 沈淮修道:“恶意上涨价格的事,户部已经插手解决了。现在只等秋闱开始了。” 李倾姝道:“戏园倒是都准备就绪了,只等取个名挂个牌匾就能开唱接客了。我们三个取了两个名字,你觉得哪个好。清音阁,灵风楼?” 沈淮修思忖了片刻道:“梨园清灵可好?各取一个字,组合起来倒也好听。” 第86章 开门红! 李倾姝点了点头,也觉得不错。 梨园清灵是李倾姝,苏婳,王铃合伙办起来的。王铃出故事,李倾姝做靠山,苏婳出人。 ...... 开幕当天,王铃、李倾姝、苏婳、姜萍都去了梨园清灵,许多和四人交好的夫人小姐也都来捧场了。 揭匾额后,众人本应该去听戏的。但外头传来一阵声音。 是太子派人来庆贺戏园开幕了,送来了不少好意头的贺礼。 接着又是沈淮修派人来庆贺。 后是郑彦派人来庆贺。 沈淮沣。 姜戟。 沈老夫人。 ...... 好多人都来捧场了,人未到礼却到了。 这第一部戏是近来爆火的话本改编的。 讲述的是,一个将军娶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但将军却不喜欢这个青梅,在新婚之夜抛下妻子奔赴战场。 青梅碍于公婆对她的好,苦苦守在家中三年。却只等来将军与一个女子归来。 将军说,该女子是他战友的妹妹,战友临死前请求他照顾好妹妹。那女子本就不是个安分的,几次三番勾引将军。公婆都不喜欢这个女子。 但将军只觉得自己父母被妻子蛊惑了,于是强硬的要纳女子为妾。 戏唱到这里就算是中场休息了,台下的观众有些意犹未尽。但有些人却觉得故事老套,猜都能猜出故事后续了,之后肯定是妻子和女子之间的宅斗了。 没过一会,戏重新开场。 妻子知道这个消息后,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跪在家祠中三天三夜。之后便写好和离书请求和离。 将军顿时傻了眼,公婆伤心的恳求妻子留下。 妻子说:“多谢公婆多年的慈爱,只是我去意已决,我原以为苦守家中三年等来的会是夫妻和睦,没想到却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们终究是夫妻缘浅。我已在列祖列宗前跪满三天三夜,只求公婆能成全。” 公婆知道这些年委屈了妻子,他们也把儿媳当成女儿对待,只能点头答应。 但这时将军又不答应了。 “你是故意来威胁我吗?还想和离?” 没想到妻子平静的说:“其实照顾那女子的方法有许多种,你可以买个大宅子,让上百个侍女仆从照顾她。你也可以给她选个好人家,让她做个正妻。可你偏偏想纳她为妾。由此看出你是真心喜欢她的,我不过是成全你们,又有何错?” “我......”将军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的,自己压根就不喜欢这个女子。 妻子继续说:“这么多年我替你照顾公婆,已经不欠你们家什么了,反倒是你 ,不说感谢话,还说什么我要威胁你。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离家多年是谁在操持家务?你苛待正妻,还想要我对你百依百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去做梦?” 将军傻了眼,他从没见过妻子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他的心里还有一丝窃喜,妻子这么激动是不是意味着她还对他有感情。 没想到写一句话妻子就说:“这么多年我实在是累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今后祝你高官厚禄,娇妻在怀。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将军呆住了,喃喃道:“我不纳妾了还不行吗?” 妻子瞥了他一眼说道:“纳不纳妾与我无关,我只求放我离去,让我过自在快乐的生活。” 说罢便转头离去。 将军发了疯,在房子摔东西发泄怒火。就连那女子来了,将军都给轰了出去。 将军死活不肯签和离书,妻子便回了娘家,没过多久,妻子的父亲母亲。也就是将军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就气势汹汹来府上。 老丈人下了狠心,言:若是将军不同意,便进京告御状,将军的父母也劝将军签和离。 将军一言不发,只说相见妻子一面。妻子派人传话,此生不复相见。 将军僵住了,随即签下和离书。 那女子以为自己终于能成为将军夫人,不曾想将军父母以死相逼,绝不会让那女子进门。 那女子去求将军,没想到将军给她两个选择。要么在宅子里安稳一身,要么嫁人,自己决不娶她。 女子疯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后来将军终生未娶,原配妻子再嫁生下一儿一女,安稳一生。 台下的观众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竟然是女子先提出和离。 李倾姝和众人道:“各位,这只是清粥小菜,真正精彩的还在后头,望各位今后继续捧场!” 那些夫人小姐们都看得津津有味,纷纷表示会继续光顾的。 直到出了戏园她们还在讨论,将军为何不肯放妻子离去,是爱上妻子还是得不到想得到的占有欲? 李倾姝几人还在戏园。 苏婳兴奋的说:“开门红啊!这样的故事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王铃也很开心,她以为她嫁作人妇只能相夫教子,没想到还能认识这么多朋友,还能有这么精彩的人生。 ...... 随着京中的学子越来越多,赌坊的赌局也开盘了不少。不是赌这个人能中状元,就是赌这个人能中三元。几率越小的赌局,赢面越小,报酬也越多。 和郡王府。 李晋睿听到手下来报,看各省各地来的学子成绩,他深知自己身边的能人实在是太少了。 就只有张家,最多算上温家,母家柳家都是废物,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但是这样一来,便是张家独大,难怪张盈瑶敢和自己呛,张家人在自己身边有恃无恐的。 李晋睿便让手下去调查这些学子的底细,从中挑选出没什么骨气的,想拼命往上爬的,但又有能力的那些人。李晋睿打算吸收这些人为自己所用。 但这样的人几乎没有。有能力的,能成事能中状元的人都有坚韧的傲骨。在和太子博弈的这盘棋中,自己不能太过放肆,否则早就对这些贱民威逼利诱了。 算了,只要忠心,能为自己所用就好。至于能不能在秋闱中中榜,那就拭目以待了。 不过这些倒不是主要的,更重要的是自己成婚建府已久,是时候进六部了。本来他想先进工部,正好工部侍郎方玉执失踪,这个位置空出来了,他正好安插自己的人。 第87章 虚妄 但张家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马上安排上了自己的人,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工部尚书是他的老丈人。 自己实在不想找张家,为今之计先看看温家吧,温小如柔情似水颇得他宠爱。自己这么宠爱礼部侍郎温大人的女儿,日后若是成事,肯定也少不了他的好处。温侍郎想必巴结他都来不及。 说罢,他就想去找温小如了,听说温小如从小在老家长大,虽然有时候透露出来的那股小家子气他看不上。不过听说温侍郎颇宠爱两个女儿。 正想着,外头就传来一阵声音,没一会下人来通报,说是温小如的贴身侍女找他。 他叫人进来,那侍女道:“恭喜王爷,温侧妃有喜了。” 李晋睿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当真?” 那侍女道:“千真万确,温侧妃近日来有些食欲不振,就请太医来府上看看。太医把脉后,说温侧妃已有一月多的身孕了。” 李晋睿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 自己比太子早成婚,也有了第一个皇长孙,这对他来说可是强有力的助力啊! “快!带路!本王要去偏院。” ...... 李晋睿马不停蹄的到了温小如的院里。 温小如见到李晋睿来了,赶忙行礼。 “别行礼了,如今你还怀着孕呢。”李晋睿一把抱起温小如。 温小如面色羞红,娇滴滴的叫了声“王爷。” 李晋睿摸着温小如的肚子说:“如今怀了孩子,就要一切小心了。” 温小如轻声细语的说:“殿下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李晋睿笑着道:“都好,本王都喜欢。只是若是男孩就是皇长孙了。” 李晋睿的话,表面上是说男女都喜欢。实际上句句紧逼,肚子里的孩子只准是男孩。 温小如再笨也听出来了点意思,心里有些担忧,万一是女孩殿下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了。 李晋睿感到现在正是好时机。 “如儿,本王有件事有些苦恼,我虽知道你现在有孕不能让你太过操劳,但这件事实在是有些难办。”李晋睿故作头疼的说。 温小如顿时担心极了,“王爷若是方便,可讲与妾身听。” 李晋瑞道:“秋闱将近,本王想招收一些能人,想让你父亲帮本王掌掌眼。” 温小如听到这话,心里雀跃极了。 她自从嫁给王爷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府里的后院便是王妃一人独大,只因为她是首辅的孙女。王爷看重王妃和张家也是在所难免的。 可是如今听到王爷要找她父亲商议事情,她高兴极了,这是不是说明她也能成为王爷的助力?王爷也看重她们温家? 温小如娇羞的道:“王爷放心,妾身派人书信一封给父亲,父亲听到王爷想见他,肯定很开心的。” 李晋睿听这话听得心里舒坦极了。果然女人还是温顺点的好,那些跋扈的女人,像李倾姝、张盈瑶,看着就让人厌烦。 ...... 后院主院。 “你说什么?!”张盈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跪在地上的侍女磕磕巴巴的又复述了一遍。 “禀王妃,温侧妃有孕,王爷......王爷已经赶过去了。” 张盈瑶瘫坐在椅子上。 温小如?温小如?! 她怎么会有孕?明明才成婚三个月啊,这么快!这么快! 她的肚子没什么动静,温小如的肚子倒是怀了,她们两人还是同时进的府。 张盈瑶疾言厉色的说:“府医呢,府医怎么说?!” 侍女答道:“侧妃没有请府医,请的是太医。” 没请府医,那自己如何能下手做掉这个孽畜?! “那个熏香呢,我不是让人做了含麝香的熏香吗?怎么她还会有孕。” 侍女小心翼翼的说:“嬷嬷去查了,说侧妃的贴身侍女总是悄悄的把熏香倒了,还换上一种味道差不多的香料。嬷嬷这才没有察觉。还有入口的食材和瓜果,侧妃总是要让人测毒后才肯下嘴。” 张盈瑶呆滞的坐在椅子上。 温小如啊温小如,自己从没把她放在眼里,没想到这只“兔子”竟然谨慎至此,还一来就给她来了个大的。 如今只怕是整个贵妇圈都在看自己笑话。 虽说没有规矩规定,但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若是妻妾同时进府。 丈夫一般会在妻子房里待上一年,若是妻子没有怀孕才会去妾室屋里。更甚者一些爱重妻子或是母族强势的妻子的男子,丈夫甚至会待上三年或直到妻子有孕,才会去妾室屋里。 李晋睿在成婚第二天就去了温小如的屋里。她此前百般隐瞒,就是不想让人看了笑话,说她不得夫君宠爱。 可是现在!温小如让太医诊断出有孕了!这件事是瞒不住了,她势必会被全京城的女人耻笑! 可她也有强势的母族啊,她祖父可是当今首辅,他父亲是工部尚书,为何李晋睿要这样对待她。 张盈瑶的脸庞留下了两行清泪,她不由的想起了太子,太子的母族是姜家,姜家自古都是一夫一妻的,若是当时......她是不是也能独享一个男人。 张盈瑶还想起了曾经喜欢过的沈淮修。祖父总是不让自己嫁给沈淮修,当李倾姝被下圣旨嫁给沈淮修的时候。 她有不忿,可是竟也有一丝看戏的心态。 沈淮修有三房妾室,还有一个女儿。李倾姝嫁过去就要给人当后母,她那时候想到这样的场景就有些窃喜。 可是看看如今,沈淮修的妾室仿佛是销声匿迹了,想必是被李倾姝好好整治了,沈淮修竟也由得她来。听说其中一房妾室还被沈淮修送人了。 可是看看她自己呢,她觉得她就是个笑话。李晋睿说得对,为什么这么多年沈淮修从没向祖父求娶过自己,那是他不想要自己罢了。 或许自己几次三番的加害李倾姝,正如一开始是自己撺掇李倾姝当全福人的。这些沈淮修都知道,他知道肮脏卑劣的自己。可笑自己还想隐瞒,心中还有期望,现在想来恐怕都是虚妄罢了。 第88章 断绝关系 当今皇帝本就子嗣不丰,温小如肚子里怀的若是个男孩,那可就是皇长孙了。自古以来立嫡立长,有了皇长孙的加持,三皇子夺嫡的机会也是大大增加。 最高兴的莫过于柔妃,当即就赏赐下了不少药材绫罗绸缎。 而这些和郡王府的下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们这些人都是看菜下碟的。 从前他们从没看重过这个侧妃。家世、样貌样样比不上王妃,可是谁叫侧妃的肚子争气呢。 柳家,李晋睿,柔妃都高兴极了。唯独温侧妃的母家,礼部侍郎温大人倒是并没有显露出很高兴的样子。 朝上的很多大臣都纷纷向温大人道喜,就连许多没有交集的夫人们都向温夫人和温大小姐送来拜帖。 可是温家就跟闭门不见客一样,统统都给回绝掉了。 正如当初所说,温家人并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喜事,反倒是当成了祸患。 看着这一箱箱珍贵物件儿被抬进来,张盈瑶心里跟淬了毒一样,恨不得立马亲手给温小如灌下毒药,一尸两命。 一旁嬷嬷也着急,就进言:“王妃,要不要派人在她的饭菜中下......” 张盈瑶打断话说道:“不可!如今那个贱人有孕,更是草木皆兵。我作为王妃,自然是要拿出大度的气魄来,不然出了什么事都会怀疑到我头上来。” 嬷嬷为难,“可若是腹中的孩子出生,侧妃在府中就算彻底立下根基了。” 张盈瑶神色幽深,温小如不是最小心不过了吗?可是再小心,柔妃送来的东西,李晋睿送来的东西她总不可能不用吧。 ...... 而张家听说一个侧妃比王妃先有孕,都急死了。 张老夫人焦急的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倒叫那个贱人先怀了孩子,盈瑶到底在干什么?!身边的嬷嬷都是吃素的吗?” 贴身嬷嬷在一旁进言道:“老夫人,这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妃是咱们张家的女儿,是那个礼部侍郎的女儿比不了的。再者您看当年不也是白氏先有了身孕,老爷不也一直宠爱您吗?” 张钱氏却不这么觉得,若是王爷爱重王妃,就必不会让侧妃先有孕,就算是情难自禁,那也应该服下避子汤的。再者,像她夫君的又有几个,更别说皇家了,那是最冷漠无情的地方。 张老夫人心下神定道:“当年我有孕,那张催子药方还在吗,给王妃送过去。” 另一边,张之谏也是这么觉得,听说李晋睿在私下笼络人才,他总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身边的仆从轻耳俯身道:“老爷,老夫人把生子药方给王妃送过去了。” 张之谏点头示意,可是他觉得这还不够! 他们张家在他手里辉煌,必要延续百年荣光,不能昙花一现。如此看来就不能把赌注放在李晋瑞身上。 ...... 且说那温小如送出去的信封,温家都没有回。 而这一头李晋睿每日来看她,话里话外总是在催,无法,温小如只能经过李晋睿的同意,回娘家一趟。 “侧妃驾到!”温小如的马车到了温家,身边的侍从就喊到。 可奇怪的是,温家看门的仆人不像是郡王府的那些下人一样谄媚,反倒是不卑不亢的请温小如进去。 温小如此次出行必然不是只有她的人,李晋睿安排了不少自己的人。 一来看看温家的反应。二来也是保护温小如腹中的胎儿。 “参见侧妃!”温夫人领着温大小姐和一众奴仆给温小如请安。 温小如竟也受了母亲和姐姐的礼。 “侧妃来到温府可有何事?”若说温夫人此前还对女儿有些愧疚,刚刚温小如的姿态已经彻底凉了她的心。 温小如轻声细语道:“母亲,此前我寄回家的信你们可有收到,王爷想让父亲一起掌掌眼。” 温夫人不咸不淡的说:“这样的事情我一个后院妇人怎么会知道呢,还是等你父亲回来,你跟他说吧。” 温小如又问了家中的一些情况。温夫人都不咸不淡的回了过去,态度可谓是恭敬又冷淡。 迟钝如温小如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正巧温大人回来了。 温大人进来就是绷着一张脸。 温小如鉴于温夫人的态度,决定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给父亲请安!父亲,您马上有外孙了。” 温大人瞥了眼这个女儿道:“侧妃这话恐怕为时尚早,眼下是男是女还未可知,说不定是个女孩。” “父亲!”温小如听不得这个话,她只准肚子里是个男孩。 温大人冷哼一声道:“怎么?女孩不好吗?我这一生只有你母亲一人还有你和你姐姐两个女儿。不过,现在说来,女孩确实不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终究是向着外人。” 温小如脸色霎时间难看了下来:“父亲,您一定要这样吗?!王爷请我来当说客,希望您助王爷一臂之力。” 温大人回呛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我身为大离的臣子,只为大离、陛下、黎民百姓效力。” 温小如干脆把话说明白了:“父亲,得王爷重用那是莫大的荣耀,您不要......” 温大人打断话:“不要什么?不要不识好歹!你虽是姓温,但我也自认为做到了父亲的责任,如今一个女儿敢对父亲口出狂言,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温小如慌了:“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是要与我断绝父亲关系吗?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外孙啊。” 温大人疾言厉色道:“对,我就是要与你断绝关系,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我一个礼部侍郎当不起皇长孙的外祖。来人!送客!” 说罢,头也不回就要走。 温小如又看向母亲和姐姐,温夫人和温大小姐纷纷转过头。温小如知道温家这是放弃她了。 这怎么可以!她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王爷也看得起温家,若是温家放弃她,那她就是真的只有孩子可以依仗了。王爷也会对她失望的。 情急之下,温小如竟摇摇晃晃想晕过去。 第89章 晕倒 一旁的王府嬷嬷赶紧上前扶住温小如,道:“王妃您怎么了?” 转头对问温家人道:“王妃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家的孩子,若是王妃有个好歹,你们都跑不了。” 此时温夫人站了出来说:“身体不舒服就少走动,好好找太医看看。” 那嬷嬷还想说什么。 温夫人继续说道:“这位嬷嬷是什么人,这里好歹也是礼部侍郎的府邸,嬷嬷在此处大呼小叫的,是对我家大人有什么不满吗?!” 那嬷嬷还在色厉内荏:“老奴是柔妃娘娘特地派来照顾侧妃的,理应护好侧妃之安危,如今侧妃在温大人府上身体不适,老奴是否要怀疑这里有什么伤害胎儿的东西。” 这是温大人开口道:“这位嬷嬷说话好没道理。一来,侧妃身体不适,你一个照顾侧妃的下人应要受罚才是。二来,本官就直说了,本官府邸并无害人之物,倒是风水颇与侧妃不和。嬷嬷是想把府邸拆了吗?!” “你!” 这时太医被请了过来。 温大人当即拍板:“请太医看看侧妃有何身体不适。” 太医一般都是给皇家人看病的,个个都是人精。如今听到温大人喊侧妃的措辞,就知道这之中肯定有什么龃龉。 太医给侧妃把脉,手指一顿,这侧妃身体颇为康健啊:“温大人,天气有些炎热,侧妃这是中暑了。” 太医只能想个两头不得罪的说辞,唉,这侧妃什么事儿都没有啊,十分康健。 嬷嬷也察觉出不对劲,刚想说什么。 被温夫人抢先一步道:“那烦请太医扎几针,望侧妃能尽快苏醒。” 嬷嬷大惊!扎针?她不由得看向侧妃,如今她也想不好什么措辞。 温小如的额头上逐渐冒出冷汗,娘这是干什么?!难道不知道她从小就怕针吗! 太医只能象征性的扎几针,正要下手。 温小如就悠悠的转醒了:“我这是怎么了?” 嬷嬷赶紧上前扶着:“侧妃现在如何?” 太医见温小如醒来,正要功成身退。 没想到温大人开口了:“侧妃醒了就好,那想来刚刚的话侧妃都听到了,从此以后温家与侧妃恩断义绝,决无瓜葛!” 温小如呆住了,明明她在闺中只要身体不适,母亲父亲一定会过来关心她的。那时,对姐姐的宠爱都不及对她的。 所以她想装晕的,她晕倒了,父亲母亲会怜惜她,就会帮助王爷的。 可是如今...... 温大人说出这句话后,温夫人就眼疾手快的给太医递上封红,亲自送太医出府。嬷嬷都来不及阻止。 嬷嬷急得满头是汗,这下完了,温家和侧妃的关系这下要传遍京城了。 却不曾想,这就是温家想要看到的结果。他们温家自古忠贞廉洁,从不结党营私,尤其是三皇子这样品行低下的人,更不是他们所扶持的对象。 既然女儿不顾及温家上下五十多口的人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他们就决不能让一锅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温夫人把太医送到门口,太医试探的问道:“夫人不用担心侧妃,侧妃母子康健。” 温夫人意有所指的道:“侧妃既已出嫁,便是皇家的人,我们温家小门小户高攀不起。而且我夫君也说了,与侧妃已经断绝关系了。” 太医这下明白了温家的意思。自己名义上是来看个病,实际上就是个传话筒。 也罢,他们太医院院使是保皇党的人,最受陛下重视了,更不会被党派所左右。他也收了红封,就当是乘了温家一个人情。 屋里,温小如迷迷糊糊的被扶上轿子,这次来的不仅是她的贴身婢女,还有李晋睿的人。这下她算是颜面尽失了。 那太医也算是尽职尽守,把此事讲给了朝中有名的大嘴巴。这下子,温侧妃的事迹算是传遍了京城。 外头说温侧妃许是做了什么不孝之事的也有,说温家人太过苛刻的也有,有些想的深的人联系起皇子所发生的事儿,就猜温大人这是拒绝了三皇子的邀请,不想站在三皇子一边。 不管如何说,和郡王府算是颜面尽失了。 李晋睿大怒,冲到温小如的院里一顿撒气,还随手打了温小如一个巴掌。温小如被推倒在罗汉床边,这下是彻底晕了过去。 偏院鸡飞蛋打,叫太医的叫太医,叫府医的叫府医。 张盈瑶在主院算是高兴坏了,“看吧,我都没出手,这就自寻死路了。” 嬷嬷在一旁附和着:“这下王妃能放心了,就算生下了孩子,侧妃也是没有依仗了。” 张盈瑶眼含精光道:“还不够!我这么痛苦,她也别想好过。” 嬷嬷有些担心,但是又想起张老夫人交代的话,又闭上了嘴。 侍女端进来一碗药,张盈瑶饮下又苦又涩的生子药暗想,都别想好过! ...... 李晋瑞没想到温家这么不识好歹,真是给脸不要脸!李晋睿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心里早就给温家人记上了一笔。 温夫人虽那日颇为硬气,但也怕啊。她怕三皇子报复。她想起那日昭华公主说的话,便私下给昭华公主送去了一封信。 李倾姝收到信后,回信让温夫人不要担心。随即命人传话给太子,让他在朝上多多看护温大人。 沈淮修也知道此事,心里颇为佩服温大人的果敢,正好李倾姝也想护着温家,便也应下此事。 李倾姝就不信了,一个太子一个阁老还能护不住一个侍郎吗?! 眼看着秋闱将近,李晋睿倒是招到了不少门客,他眼下也无心管温家的事情。至于温小如,一个女人罢了,有用的是肚子里的他的孩子,等生下孩子,哼! 离秋闱还有三天,李倾姝的戏园生意爆火,每日座无虚席。李倾姝倒是没什么时间去管戏园子,近日沈淮修愈发的忙碌了。 有时候晚归太迟,沈淮修怕影响李倾姝睡觉,就直接睡在了前院了。 其实沈家也有不少学子来毛遂自荐,不仅是沈家,还有王家、严家、苏家甚至是驸马郑府上都有,只是像这样的大家族,能繁荣昌盛这么多年,族中肯定是人才济济。 第90章 会试 这样的家族也不屑于去发展门生了,就像沈让风,已经是举人了,这次也要参加会试,沈家就会把所有的资源都给沈让沣。 李倾姝好几次都见到沈让风来书房面见沈淮修,请教问题。反倒是沈让卿,人影都没见着。沈淮沣像是已经放弃了他了,估计也是觉得这个儿子已经被养歪了,只要品行端正,考不考取功名也没那么重要了。 自从秦氏被拘禁后,二房安生了不少,王姨娘也抬为了正妻,如今应该叫做沈王氏了。 王氏是个有手腕的,二房中原本的那些品行不端、喜欢偷鸡摸狗的那些下人都被撵出了府,二房的风气倒是好了许多。 如今王氏算是继妻,沈让风也成为了嫡子且有功名在身,可谓是前途无量了。 这人一出名,就有人来啃一口好处,上赶着巴结,不少媒人上门想让沈让风纳妾,更甚者还撺掇王氏,说范氏是皇商的女儿,商人重利轻别离,是最低贱的人,想让沈让风休了范氏,重新再娶。 不过都被王氏不轻不重的回绝了,王氏曾在秦氏底下讨生活,因为生了个儿子,总是被秦氏站规矩,日子也不好过。 但秦氏什么都没做对,倒是给她娶了个好儿媳。漫漫长夜寂寞,又有秦氏明里暗里的磋磨,多亏儿媳时不时的陪她说话,轮到站规矩的时候,儿媳就会揽过去。 王氏时常教导儿子,要好生对待妻子,范氏是个明事理的好儿媳。沈让风也很敬重范氏,有时他的他的同窗们叫他去喝花酒,他都是拒绝的。 他的身边也只有范氏一人,夫妻恩恩爱爱,相濡以沫。 沈让风刚好从书院回来,进门就看到妻子在缝制他的衣服。 沈让风疾步走过去,拉住妻子的手道:“都快生产了,就别做这些活了,劳心劳力。” 范氏估摸是快生产了,浑身散发着母性的的气息,就连说话都比平时要温柔:“你这一进去就是九天七夜,就算现在白天天气凉爽,晚上也是冷的。更别说贡院了,我听说里面连个被子都没有。我给你缝制衣服,往里面多塞些棉花,晚上就披这件衣服,也不会冷。” 沈让风心疼妻子:“让下人做便是了。” 范氏笑着说:“我听说科举检查甚严,这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万一塞进去什么东西就不好了。还是我亲自来罢,安心些。” 科举是在贡院里考试,共三场。 第一场考的是八股文,是从四书五经里面选择而材料来出题。 第二场考的是司法判文,分上下往来的公文和根据案例来撰写司法判文两种。 第三场考的是策问,涉及国计民生问题,考生要答出具体的对策和方法。 由于中间两次换场,因此实际上是九天七夜。而这段时间,吃喝拉撒都在贡院里面,不得出院。 科举是最公平的考试了,至少从出卷,封卷,检查,监考,描红,批改,放榜都是层层把关的。 沈让风这几天都是下的苦功夫,日夜不停的看书。此次科举出题是清流党的内阁大学士。 朝中党派纷争激烈,涉及科举的更是争得头破血流。但是最终出题的还是清流党,因为张党是张家一家独大,而清流党多是寒门出身,由清流党的内阁大学士出题再合适不过了。 只不过出完题目的大臣也只得被关着,不能放出去,且被关的地方更是禁军层层把守。 沈淮修往年也参与过出题,只不过不是主要命题人,毕竟他虽然也是内阁大学士,但是到底是资历尚浅。 如今更不用说了,沈淮修明面上是张之谏的学生,如今又娶了昭华公主,是太子的小舅子。这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了。 为了避嫌,沈淮修就主动推诿了。 沈淮修虽然今年不参与命题,但往年参与过的经验还是有的,且沈淮修又是榜眼出身。因此沈让风时常找沈淮修,请三叔帮忙答疑解惑。 沈淮修也非常乐意,一来他也看重沈让风,如今现有的沈家“让”字辈的子弟中,沈让风是最有出息的。曾经秦氏磋磨王氏母子的时候,沈淮修也明里暗里帮过他们。二来,一个家族的兴衰,并不是一枝独秀,而是百花齐放。 家中有才干的子弟越多,家族才更能延续荣光。 ...... 很快就到了考试之日了,范氏不顾王氏的劝阻,硬是大着肚子要去送沈让风。 沈淮沣就派侍卫护着儿媳妇。 范氏眼巴巴的望着沈让风进入贡院,直到沈让风摆手让妻子回去,范氏才肯离去。 会试不愧是全国性考试,检查的极其严格,每一位考生都被带到一个屋子里,脱光检查,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字迹。还有衣物、考试用具也都被再三检查。 检查的屋子旁边有重兵把守,都是兵部派出的北衙禁军——羽林军。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 有些心虚的考生,都吓得汗如雨下。检查过的就放行,有什么不对劲的,当场就被禁军带下去永不录用。 沈让风排在后面,看着前面的长队伍。 突然,一个考生晕了过去,是一个六旬老人,头发花白。估计是受不了这么窒息的场景,一时间受不住就晕了过去。 还有一个考生,被检查出墨研的缝隙中夹带小抄,被禁军带走的时候,吓得失禁了,裤裆中黄色的液体使得现场弥漫着一股骚味。 这些人要么被带走,要么心理素质差晕倒了,十年苦读,一朝尽弃。 沈让风心里也有些紧张,不管如何他也是第一次参加会试。如此严密的检查,让他不由的心跳加速。 轮到沈让风了,他被带到黑屋里检查,眼睛一瞥见到那人在检查衣物。 沈让风不由得出言:“可否麻烦这位大人不要弄破衣服,这是我娘子亲手给我缝制的。” 那官员看了眼沈让风,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携带的东西,看到那细密的阵脚,可见这学子与他娘子伉俪情深。希望他若是日后考取了功名,也能对糟糠妻不离不弃。 检查没问题后,就放行了。 第91章 早产 沈让沣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这里考生的桌椅都是石板做的,又硬又冷,幸好他夫人给他带了厚厚衣物。 沈让沣拿出衣服整整齐齐的摆在一旁,虽然有三叔珠玉在前,但他为了母亲、娘子,绝不能懈怠,一定要中榜! 沈府 几乎所有女眷都在静安堂里陪着沈老夫人,白氏和范氏也在。 白氏安慰范氏:“别担心,让风能照顾好自己的。”范氏称是。 虽是这样说,但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沈老夫人在一旁道:“快生产了吧。” 范氏道:“是,就在下个月了。” 沈老夫人指着李倾姝笑着说:“你三婶婶还要五六个月呢。” 范氏的注意力倒是被吸引走了:“三婶婶,我这里有几个婆子,专门料理孕中妇人的,一会就送到清风院去。” 李倾姝笑着领情了:“不急,等你生完再送来也不迟。可有找好稳婆?” 范氏道:“找了好几个有经验的催生婆还有乳母。” “那就好,若是人不够,我这里有,都是在宫里给嫔妃们接生过的。” 范氏笑着道谢了。 范氏虽然是皇商的女儿,但是家里有好几个哥哥,就只有她一个女孩。所以父兄对她极其宠爱。即使成婚了,有什么好东西也都紧着往范氏这里送。因此,稳婆都是找曾经给宫里娘娘接生过后又出宫的,花了大价钱请来给范氏。 袁氏今日也难得出来。自从秦氏被幽禁,袁氏也极少出门。 沈让卿放纵,爱去妾室通房的屋里,极少去袁氏的屋里。袁氏这么多年也没有个孩子。 听到大家说起孩子的事儿,袁氏低头颇有些落寞。 李倾姝注意到了,岔开话题说:“最近千味楼又出了新菜式,我让人去买,听说新菜式是茉莉香糯藕。茉莉花露掺进蜂蜜里面,再把蒸熟的糯米灌进藕洞里,出锅后浇上茉莉蜜浆,这道菜听说颇受贵妇们喜爱。我记得阿梅爱吃藕的,这道菜估计你也爱吃,一会可要多吃点。” 袁氏有些受宠若惊,点头道谢。 虽说秦氏不是个好的,但是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她给他们挑选的媳妇都挺不错的。 袁氏是河南望族袁家的次房嫡女,长房嫡女入宫当了昭容,次房的家主,也就是袁氏的父亲是在秦二爷底下做事的二把手。教出来的袁氏极有大家闺秀风范。 刚进门时,无论对沈老夫人还是对白氏,袁氏都十分尊敬。晨起都会一道请安的,但是秦氏却叫袁氏不要给白氏请安,说白氏一个妾室,给她请安是掉价的。 袁氏总觉得这样不好,可是婆婆强势,她又是个新妇不敢不听。 后来王氏母子受磋磨,袁氏也在暗里接济过的。 只是袁氏也是个可怜人,嫁了个沈让卿这样的丈夫。 自秦氏被幽禁后,袁氏总闷着也不好,白氏就叫袁氏和范氏两妯娌一道到她这里来说话。 一来也是缓和两房的关系,二来也是缓解袁氏的心结。 ...... 到了科举的第五日,正是在进行第二场考试了。贡院门口不停的有大夫进出。 这么高压的环境下,一些身体较弱或是年老的早就扛不住晕倒了。 而这些晕倒的考生只能自认倒霉,因为晕倒就要看大夫,而考生一旦和外人接触,成绩就算是作废了。 贡院里头的沈让沣越考越勇。他觉得这么些年来的积累和三叔教授他的,他都能用上。 他现在简直就是下笔如有神。 科举的字体是有规定的,要写馆阁体。这样的字体优点就是好辨别,好誊抄。但缺点也是很明显的,就是写的时候要全神贯注,花费大力气。 沈让沣写累了,写的手僵了,就用另一只手掐住少商穴位缓解,片刻后再继续写。手冷了,就用嘴巴哈出来的气暂时缓解。 沈府派人一天到晚的守在贡院门口,正好沈让卿跟着一群狗腿子经过。 “诶,大少爷。你们家的下人守在贡院门口啊。是了,你弟弟参加会试了。” 沈让卿刚要口出恶言,说什么弟弟,不过是一个贱人生的庶子罢了。 可是想到前些日子父亲对他的警告,他又偃旗息鼓不敢多言。 沈让卿烦躁的道:“行了行了,赶紧走,那小娘子还等着咱们呢。” 他父亲在家,他不敢再去喝花酒了。但是他又心痒难耐,家里的那些女人,他都玩腻了。 不过倒是给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有些做暗娼的女人他倒是可以光顾。那些暗娼虽然不干净,不过这样的他还没有尝过呢。 再说了暗娼的地方极其隐蔽,他也不怕会被人发现了。 ...... 很快就到了会试最后一天了,这场会试下来,仅仅是那些晕倒的、体力不支的人就有不少了,这些算是淘汰了一部分。 沈府已经紧锣密鼓的备下席面什么的,迎接沈家唯一一个参加会试的少爷回来了。 范氏也很高兴,但是她心里总觉得有些闷得慌。 正巧,袁氏来看她。白氏的用意没有白费,袁氏和范氏原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都是好相处的。若不是秦氏从中作梗,挑起两房的争端,她们也不会到如此尴尬的境地。这不没过几天,两人就情同姐妹。 袁氏正好拿着糕点来,范氏笑着正要站起身来。 袁氏赶紧让她坐下:“快坐下快坐下,我到你这里来肯定是不会见外的。” 袁氏调侃道:“今日风弟总算是要回来了。” 说到这里范氏也止不住的笑:“是啊,考这么多天肯定瘦了。” 说到这里,范氏皱了皱眉。袁氏敏感的注意到,“怎么了?” 范氏道:“没什么,我总感觉今天胸口有点闷。” 袁氏有些担心道:“还是让府医来看看吧。”说罢就要让人请府医。 “嫂嫂!”范氏惊呼道。 袁氏赶忙转头看去,只见范氏的下身正流着水。 羊水破了! 范氏要早产了! 袁氏赶紧过去扶着范氏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果敢的吩咐道:“快去请府医,还有稳婆。让奶娘准备好,随时准备接手孩子。” “是!”下人动作麻利的去吩咐。 这下沈老夫人那里都被惊动了。 李倾姝听到范氏早产,皱了皱眉正想过去,没想到王氏和沈老夫人派人来说,她正怀着孕,月份也不小了。就让她别过去了。 第92章 恩情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说法,只是沈老夫人觉得,生孩子血唬零喇的,李倾姝又没生过孩子,何况还怀着孕,若是看到这样的场景,被刺激到了就不好了。 李倾姝也明白沈老夫人的用意,她也不敢拿自己的孩子冒险。 她想了想,吩咐皇后早就为她备下的稳婆,让她去帮忙。再让人去递牌子,请来太医院中的妇科圣手。 ...... 贡院 沈让风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吹干墨迹最后检查了一遍。突然他感觉到一阵心慌。 他总觉的家里出了什么事儿,索幸他也已经答完了。沈让沣赶紧交卷,出了贡院。 “二少爷,二少爷,您可算出来了。” 沈府的下人见到沈让风出来,赶紧过去接过他手上的行李。 沈让风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下人似是惊讶沈让风怎么知道的,赶紧说,“二少爷,二少奶奶早产,现在已经发动了。” “什么?!” 沈让风心里焦急极了,只得抢过下人的马,疾驰回沈府。 范氏这孩子生的艰难,用力了三个时辰,宫口还没开。若是还不开宫口,孩子就有被闷死的风险 院外沈老夫人、白氏、王铃、季氏都来了,产房里是王氏和袁氏陪着范氏。 “出来了吗?”范氏头顶都是冷汗,颇有些虚弱的问道。 袁氏只能安慰她:“你再用用力,马上就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一旁的产婆道:“二少奶奶身子有些虚弱,使不上劲了,府里有没有土鸡。熬的浓浓的,多放红枣给少夫人饮下。” 王氏在一旁悄声的问:“这样子宫口能开吗?” 稳婆道:“老奴曾给宫里嫔妃娘娘们接生过,那些娘娘因要博得宠爱,身子保持纤细,平日里吃得特别少。到了生皇子公主的时候自然也是使不上劲的。老奴曾用此办法试过,看产妇的体质,有些灵有些不灵。” 王氏有些担心:“那......” 产婆安慰道:“二少奶奶身下流着血,喝了这盅汤或许能好些。” 王氏没法子,眼下只能这样了。 沈让风马不停蹄的赶回沈府,到了府门马都来不及拴,直奔府中。 “母亲!母亲!媛儿怎么样了?”沈让风到了院子就想奔向产房看看妻子。 但被王氏阻止了,“你不准进去。” 沈让风急切道:“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讲那些规矩了。什么血气会冲撞我,我堂堂七尺男儿怕什么,媛儿是我的妻子啊。” 王氏急声道:“母亲是那迂腐之人吗?!你看你浑身脏兮兮的,这么多天没有沐浴了,身上脏的很。媛儿此时最受不得风,更碰不得脏东西。” 沈让风听到这话,这才清醒过来。 无法,沈让风只能高声喊道:“夫人,我回来了!” 袁氏在里头惊喜道:“弟妹,你听到没有,让风回来了。” 范氏这才心下定了。 “开了开了,宫口开了!” 正在接生的稳婆惊喜道。 正好,李倾姝请的御医也到了,御医了解到范氏的情况后,命人去熬参汤。 沈让风紧张道:“大人,我夫人没事吧。” 那御医道:“尊夫人只要安心生产就没事,只是毕竟拖得有些久,为防止血崩,我才命人熬参汤,有备无患。” 沈让风深深作了一揖:“多谢大人。” 太医赶紧扶起,他是昭华公主请来的,他可不敢让公主的侄儿给自己行礼。 “看到了看到了,看到头了!”里头的产婆惊呼着。 沈让风惊喜道:“夫人别怕,我在外头陪着你呢。” 范氏听到了夫君的声音,心里安心极了,专心生产。 之后就很顺利了,一个时辰就生出来了。 一个六斤六两重的大胖小子! 产婆剪短脐带,抱着孩子让范氏看。但是范氏早已力竭晕了过去。 “给我吧。”一旁的袁氏道。 袁氏接过孩子,她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在闺中时她也包过弟弟妹妹的。 可是抱着这个孩子袁氏的感觉不一样,这个孩子从发动到出生,甚至到剪短脐带都是她看着的,就好像她也经历过这艰难的过程。 “哇哇哇!”孩子哭了起来,袁氏有些手足无措,赶紧轻声哄着,孩子倒也乖马上就不哭了。 袁氏抱着孩子,裹紧襁褓抱到屋外。 沈让风第一个冲上来,袁氏以为他是要抱孩子,没想到沈让风开口就问道:“嫂嫂,我夫人她怎么样了。” 袁氏回道:“她有些累了,正睡着呢。” 白氏抱过孩子,孩子正在襁褓中熟睡。 沈老夫人笑着道:“是个大胖小子,在娘胎里就吃得多长得好,六斤六两,寓意也好。” 王氏看沈老夫人和白氏都有些疲倦了,就道:“母亲和娘要不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儿媳。” 白氏笑着说:“有你我就放心了。” 说罢,白氏和沈老夫人就带着王铃、季氏一起回去了。 王氏回头看向袁氏,“今天多亏有你,当机立断请来大夫和稳婆。” 袁氏有些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儿媳该做的。” 王氏道:“别总一人闷在屋里,多出来走走,若是不嫌弃,就来找我聊聊天,还有你弟妹,之前一直念叨着你呢。” 袁氏有些眼红:“是。” 自她嫁进沈家,感受到的都是秦氏传递给她的尔虞我诈和丈夫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她已经对她的生活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为数不多受到的善意竟是来自妯娌和后母。 王氏拉了拉她的手道:“赶紧回吧,你也累了,穿这么点衣服,一会披着我的披风走,这么晚了肚子都该饿了。我本想留你用饭的,可是眼下实在是不方便。” 袁氏赶紧道:“没事的,母亲不必费心。我明日再来看弟妹和小侄儿。” 王氏笑着道:“好。”就派人送袁氏回去了。 屋里头,沈让风确认范氏没事,就下令给稳婆和奶娘,还有所有的下人,也包括被他抢了马匹的下人都包了红包。 自己又亲自去向太医道谢,送太医出府。 他知道关键时刻的那个土法子和太医都是三婶婶叫来了,他记住了三婶婶的恩情,若不是三婶婶,他夫人就...... 不过若是没有这些事儿,沈让风也一直记得三房的恩情的。他们困难时三房施以援手,三叔又给他答疑解惑,他永远不会忘的! 第93章 义母 没过一会,范氏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沈让风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 “夫君......”范氏气息微弱的喊道。 沈让风愧疚地说,“你醒了,是我不好,我应该陪着你的。” 范氏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孩子呢?” 沈让风让奶嬷嬷把孩子抱过来。 “回二少爷二少奶奶,小小少爷刚刚喝过奶了。”奶嬷嬷还很年轻,像是刚刚生过头胎。 奶嬷嬷是王氏给她找的,说就要找年轻稳重的,初乳喝的才有营养。 像沈家这样的大家族,喂养孩子都是由奶嬷嬷来的,至于生产的夫人只需要调养身体就好了。 范氏抱过孩子,看见儿子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心中愈发的柔软,“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 沈让风道:“这一辈应当是‘夜’字辈了,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要好好想想。” 范氏笑着说:“其实有件事儿我想和你商量。” 沈让风赶紧问道:“何事?” 范氏道:“此次化险为夷,一要谢三婶婶,二要谢嫂嫂。三婶婶那里等我出月子亲自去谢。” 沈让风打断道:“你就安心坐月子,三婶婶那里我去就好,再说了我还得找三叔呢,正好一道了。” 范氏笑着没说话,她知道夫君这是疼惜自己,只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很多小事只有女人才能注意到,不过既然夫君这样说了,三婶婶那里她就等三婶婶来看孩子的时候再谢吧。其余正式道谢就由她夫君来。 只是她如今要说的重点不是三婶婶,而是袁氏。 范氏道:“夫君,你也知道大哥那个样子,我听说大哥和大嫂成亲几个月后,就宿在小妾房里,从没回过嫂嫂那儿。更别说要有个孩子了。以后大哥能不能改好也是个未知数,只是嫂嫂着实有些可怜。” 沈让风沉思。 范氏继续说道:“这几天我行动不便,是嫂嫂日日来陪伴我,还有早产的时候也是嫂嫂当机立断。我生产之时,浑身使不上劲只想晕过去,是嫂嫂一直在我耳边说话还拉着我的手。我想,让孩子认个干娘。” 沈让风想了片刻继续说道:“今日多亏了嫂嫂,只是这样的事情跟嫂嫂说,她会不会介怀,会不会以为是她没有孩子我们才......” 范氏知道夫君的意思,道:“从前与嫂嫂接触不多,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性。如今我与嫂嫂经常在一起,才知道她是个豁达的女子,我先与嫂嫂说说,想必嫂嫂不会介怀的。嫂嫂既然嫁进我们家,可若是日后没有什么子嗣,到老了怕是......我们的孩子也是她看着出生,将来也会看着长大,孩子日后也会护着她的,终归是有个保障。” 沈让风笑着答应了。 第二日 沈让风还想陪着范氏,但被范氏赶出去了。 “你就去吧,我有这么多仆从照顾,没事的。一会娘也要来,还有嫂嫂和婶婶们。你会试后还要和三叔商讨一番的,快去吧。” 沈让风没法,只得叮嘱下人后离去。 没一会王氏来了。 “娘。” 王氏赶紧制止范氏的动作,“快躺下,昨日才刚生完,不疼啊?” 范氏笑着道:“不疼了。” 王氏嗔怒道:“怎么会不疼,我也是生产过的。我让厨房给你炖了些养气补血的汤。一会喝下。” 范氏笑着应下。 王氏道:“你父亲不能来,不过倒是叫我带了几只百年人参来。” 父亲指的是沈淮修,沈淮修听到范氏生了孩子,他有孙子了很是高兴。只是男女有防,加之孩子不能吹风,就让王氏带了贵重药材来。正好现在范氏身体虚弱能用的上。 王氏抱了会孩子就回自己院子了,她如今上手庶务,颇为繁忙。 王氏走后,来的是沈老夫人、白氏、李倾姝、王铃还有季氏。 每人都了礼来。沈老夫人带的是名贵药材,王铃带的是烟云纱制成的寝衣,范氏坐月子不能沐浴、不能吹风,身上难免黏腻。穿上烟云纱的衣物,透气又舒服。 李倾姝带的是擦拭妊娠纹的香膏,配方是宫里的。那些妃嫔为了争宠,可谓是什么神通都用上了。这个香膏听说很管用。 季氏出身御医世家,带来的是一张调理身体的药方。 每个礼物不说很贵重,但是都很实用。 带来的礼物也都是用在了范氏身上,生下孩子最应该收到关心的理应是孩子的母亲。 至于孩子的就满月当天送满月礼了。 范氏和一众人说说笑笑的,大家看她精神挺好也都放心了。 范氏转头和李倾姝道:“多谢三婶婶派来的嬷嬷,那位宫里的嬷嬷经验丰富,危急时刻多亏了她。” 李倾姝笑着道:“这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 众人说了会话,就回去不打扰范氏休息了。 袁氏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和其他人结伴。 范氏见到袁氏来了,笑着招手让她坐下。 袁氏道:“还好吗?” 范氏道:“我都好,你来的正是时候,现在就我们俩,哦对,还有个他。” 说罢,便让奶嬷嬷把孩子抱来给袁氏看。 袁氏抱过孩子,手里捧着包裹着襁褓的软乎乎的孩子,袁氏心里柔软极了。 范氏笑着道:“什么都好,就是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的,也不和我们玩儿。” 袁氏急切的反驳道:“他这样小,就是要多吃多睡的。” 说罢又觉得自己没有生养过,怎么能说出种话,又道:“我......我是听嬷嬷说的。” 话毕又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眼里充满了温情。 范氏看到这,心下有了主意,道:“嫂嫂说的对,只是我觉得他义母来了都没醒,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袁氏抬起头反射性的说:“义母来了也......义母?” 范氏轻声道:“对啊,义母。我醒来后就在想来了,若是嫂嫂不嫌弃,可否能让这孩子拜你为义母。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他理应喊你一声伯母,可是我却觉得,义母更亲些。” 袁氏呆愣住了。 第94章 官场厚黑学 范氏继续说:“你日日陪我说话,我想那时他在肚子里肯定有了意识,也一定能听到你的轻言细语。从我早产到他出生,你一直守着我,这样好的义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袁氏呆呆的说:“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能做他义母吗?” 范氏拉过袁氏的手道:“那当然了,‘十五彩衣年,承欢慈母前’,以后这孩子一定会像待我一样待你的。” 袁氏的眼里流出了眼泪,止不住的点头道:“我愿意的,我当然愿意!我是第一个抱他的,我一抱到他就觉得他和我有缘。” 范氏直接定下了:“那就孩子满月那日一起祭拜天地祖宗,告知他将有个义母。” 袁氏当然高兴了,但又担心:“母亲那里......” 范氏笑着拉过她的手道:“母亲已然知晓此事了,就差我和你说了。至于两位祖母那儿,我去说。” 袁氏高兴的应下了。 范氏道:“其他都好,只是大哥那里,若是祭拜,那大哥也是孩子的义父了。怕只怕大哥不愿意啊。” 袁氏有些尴尬,因为她都好些天没见到自己的丈夫了。但有随即说道:“他若来便好,不来的话孩子有我一个义母也够了。” 范氏看袁氏坚持,只得答应。 ...... 清风院的书房里 沈淮修正与自己对弈,外面传来禀报声,说二少爷来了。 沈淮修笑着让沈让风进来。 “三叔。”沈让风行了个晚辈礼。 沈淮修笑着说:“怎么今天来了,不多陪陪你夫人吗?” 沈让风有些窘迫道:“阿媛她不让我陪着她,何况我也想到您这儿来,正好有些题想向您请教。” 沈淮修让沈让风坐下道:“会试结束没多久,我就拿到了考题。这样吧,我且问你。” 沈让风洗耳恭听。 沈淮修道:“第一题,欲使冰洁冰霜,俗忘贪鄙,家给人足,礼备乐和,庠序交兴,农桑竞劝。善师期于不阵,上将先于伐谋。未待干戈,遽清金庭之祲;无劳转运,长销玉塞之尘。利国安边,伫闻良寡。明言政要。你若是臣子,该作何解。” 沈让风意识到这道题是策问中的第一题。 随即行云流水的背出写下的答案。 “臣闻栖培蝼者,不睹嵩泰之干云;游泞涝者,讵识沧溟之沃日?臣蒿莱弱质,衡泌鲰生。未识广厦之居,安知太牢之味?不量最尔,轻从哀然;谬达天聪,兢惶圣问。 俗知廉让之风,人悦农桑之劝。犹复旁求谀议,虚伫刍荛。既属对扬,敢陈庸瞽。诚愿察洗帻布衣之士,任以台衡;擢委金让玉之夫,居其令守。则俗忘贪鄙,更洁冰霜矣。旌好学之流,赏力田之伍,则家罕贫情,位列文儒矣。降通亲之使,喻彼枭心;发和戎之官,收其鸡肋。则四夷左衽,颠倒来王;三边元恶,讴谣仰化矣。自然笼羲驾昊,六五帝而四三皇。远肃迩安,飞英声而腾茂实。谨对” 沈淮修听后点头道:“答得很好,但我认为还要加上这些‘粤惟皇家出震,累叶重辉。伏惟皇太后陛下,道超炼石,化轶扪天。被子育之深仁,弘母仪之博爱。星阶已正,尚虽休而勿休;宸极既安,犹损之而又损。方欲还淳返朴,振三古之颓风;缉正苍生,降四海之昌运。拔幽滞,举贤良,黜谗邪,进忠谠。’” 沈让风有些犹豫。 沈淮修笑着说:“说罢,三叔这里还客气什么。” 沈让风道:“这样写是不是太过谄媚了。” 沈淮修笑着说:“让风,你要知道你是要做官,而为官之道要想着百姓、想着陛下,可更重要的是要保全自己。” 沈让风怔住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说。 沈淮修继续说道:“你是为百姓做事,更是为陛下做事,上位者都喜欢听好话,但是有些坏消息要你去与陛下说,你怎么办?为百姓、为天下做事固然是为官之本,但是只有活着才能做想做的事。陛下要的是人才,可是又忠心又有才干的人更讨人喜欢。” 沈让风听懂了沈淮修的话,随即拱手道:“多谢三叔指点。” 沈淮修又笑着说:“但是会试中你没有写这些是对的,主考官是清流党的人,他们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溜须拍马的作态。但是让风,会试之后还有殿试,殿试之中,主考官就是陛下了,到时候该如何去答,你可明白?” 沈让风道:“我明白了三叔。” 沈家一文一武,凭此屹立在朝堂上。文是沈淮修,武是沈淮沣。其实要说沈淮瑾和沈淮延有没有才干,那肯定是有的。沈淮瑾在朝上挂了个虚职,虽不用上朝,但是沈家的所有家产良田店铺,只要是公有的都归沈淮瑾管。 虽说家主是沈淮修,但沈淮修继承的是影魑首领,还有对祭祖之事和族中的其他大事进行商议。 其余的事还有旁支的联络都是沈淮瑾管的。要不然王家也不会把嫡女嫁给沈淮瑾。 还有沈淮延,沈淮延的翰林可是实打实的科举考上去的,沈淮延和季氏算是青梅竹马,然后再成的婚。 像沈家这样的大家族极其重视对族中子弟的培养,但为何能在朝中做大官的只有沈淮修和沈淮沣呢。 当然是因为功高震主了,而且沈家出了沈淮修一个聪明人就够了,沈淮沣再怎么样都不能显得太聪明。 一来他是武将,二来也是为了家族。 所以像这样的官场厚黑学,沈淮沣不是不懂,而是不能懂。不仅不能懂,还不能教授给儿子。 所以这个重任就交给沈淮修了。 过后,沈淮修又问了沈让风几个问题,沈让风都一一回答了。 沈让风见三叔不住的点头道:“三叔,您看我能中榜吗?” 沈淮修道:“我看能。” 沈让风直觉三叔话里有话。 沈淮修道:“这几日好好陪陪夫人,若是有人让你去和他们去参加诗会,就别去了。” 沈让风道:“是。”心里却在想,他猜的没错,确实要有什么事儿发生了。 沈让风从沈淮修那里出来后,特地命人向李倾姝通报。 第9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倾姝似是惊讶沈让风怎么会来找她。 “快请人进来。” 沈让风被请进外堂,他刚坐下就有侍女仆从鱼贯而入,奉上茶水点心。 绿萝向沈让风行礼道:“二少爷请稍等,三夫人马上就来。” 沈让风赶紧回了个礼。他虽然常在前院,但是绿萝他还是知道的,三婶婶身边的大丫鬟。 沈让风又看了看屋内的布置和茶水点心,无一不透露出精致和华贵。这也正显示出主人家对他的重视。 没过一会,李倾姝就来了。 李倾姝刚进门,沈让风就起身给李倾姝行礼。 李倾姝笑着让沈让风坐下,“快坐下,三婶婶这里还要这么客气。” 沈让风还是行了个礼后坐下道:“此次媛儿能得救,多谢三婶婶,若不是您派来的嬷嬷,媛儿怕是等不到御医前来。还有这位御医,我听说是太医院有名的妇科圣手,也是您递牌子唤来了的。” 说罢,沈让风起身给李倾姝行了个大礼。 李倾姝赶紧让他起身:“快起来,都是一家人,这都是应该的。” 沈让风坐下后道:“此次前来叨扰三婶婶就是想好好谢谢您,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三婶婶尽管说。” 李倾姝听到这话,暗叹沈让风真是个好孩子:“一家人之间有什么谢不谢的。当时那样急迫的场景,我却没有来,你们心里没有芥蒂就好。” 沈让风赶紧道:“怎么会呢,就算三婶婶要来,若是我在场,也是会尽量劝说您的。弟弟\/妹妹月份大了,可冒不得险。” 李倾姝笑着说:“这不就得了。家人就是这样,互相帮助互相体谅。我若是大着肚子来,你们都为了我的身体让我不要来。媛儿也是一样,我来到沈家的时候,媛儿已经有孕,后来肚子大了,我也是看着她艰难的度过孕期,到了生产的时候我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所以这谢不谢的,就不用说了。” 沈让风赶紧道:“是。” 沈让风和李倾姝说了会话就告退了。 沈让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就去看范氏了。 见到范氏逗着怀里孩子,孩子咿咿呀呀的哼唧着,似是在说些什么,母子俩鸡同鸭讲的说话,竟也能交流。这看得沈让风的心都软了,一整天的疲惫尽消。 范氏笑着和沈让风说:“回来了?三婶婶那里去过了吗?” 沈让风道:“我去过了,我思来想去觉得送什么都不好,三婶婶是公主,什么稀罕的东西珍贵物件儿都是见过的。而且都是一家人,这样未免太过生疏。果然我猜的没错,三婶婶说‘家人之间不必说谢’。” 范氏犹豫道:“那......” 沈让风安慰她说:“三婶婶是个明事理的人,日后若是有要帮忙的地方,我都记在心里,义不容辞。” 范氏道:“那就好。”看到丈夫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其他事儿吗?” 沈让风道:“没事,只是我刚刚想好了儿子的名字了。” 范氏惊喜道:“是什么?” 沈让风道:“沈夜清。水清则无鱼,但‘夜’字代表着黑暗、昏暗,最是群魔乱舞的时刻,人若是一不小心就会被诱惑从而堕入深渊。我希望我的孩子,即使身处黑暗也心向光明。‘清’含纯净之义。在浊水之中做一尾青鱼,青天如洗,做官当做清官,做人当无愧于心。” 听到丈夫这样说,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范氏觉得丈夫心里有心事,但无论如何,他们夫妻总会一起面对。 ...... 清风院 李倾姝想起刚刚的沈让风,不禁感叹道:“让风真是君子啊。” 绿萝在一旁道:“刚刚奴婢和二少爷说您稍后就到,二少爷还给奴婢回了个礼呢。” 李倾姝道:“是啊,就是说他是个君子,无论是对谁,地位高也好地位低也好,他总是谦逊有礼。” “谁有礼?” 门外沈淮修回来了。 李倾姝白了个眼道:“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像我哥哥了,总是时不时的突然冒出来,还偷听!” 沈淮修失笑道:“我怎么偷听了?我也就是听到谦逊有礼四个字罢了。” 李倾姝难得娇蛮道:“还四个字?一个字都不许听!” “好好好,以后我就走得慢一点或是脚步声响一点,一定让蛮蛮注意到我,可好?”沈淮修把李倾姝抱到自己腿上。 李倾姝不自在的道:“谁想看你了?” 沈淮修道:“刚刚是在说让风吗?” 李倾姝把刚刚沈让风来的事情和沈淮修说了一遍。 沈淮修道:“让风曾在他的外祖父家住过一段时间,他的外祖父是私塾先生,从小就教他君子之道。从前秦氏在,让风不敢和我走的太近,但是我却是最喜欢这个侄儿的。” 沥青是点头道:“是个好孩子。” 沈淮修失笑道:“你还说呢,让风岁数跟你都差不多。” 李倾姝娇蛮道:“岁数差不多又怎么了,我辈分大!再说了,这还不是你这个岁数大的娶了我这个岁数小的!” 说完这句话李倾姝就后悔了,果然沈淮修就变了脸色。 那些儒雅的、温和的样子不见了,代替的是幽深的、危险的、有压迫感的,这更像是他本来的样子。 沈淮修靠近李倾姝的耳边,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怎么?嫌我岁数大了?” 李倾姝凭借本能说道:“没!当然没了!我们这样正好呢。” 沈淮修轻笑着道:“是吗?可我刚刚听的可不是这意思呢。” 说罢就向李倾姝伸手。 李倾姝情急之下说道:“君子......君子之道呢?” “嗯?”沈淮修似是不懂道。 “你的君子之道呢?”李倾姝又重复道。 沈淮修笑着道:“夫人这是在想什么呢?为夫看钗子歪了,帮你扶正呢 。”说罢抬手扶了扶李倾姝的钗子。 李倾姝觉得自己又被耍了!恶趣味!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 她收回刚刚的话,沈淮修可不是什么君子,他就是个恶趣味的小人! 哼! 第96章 傲梅凌霜独自开 “完了完了,戌时了!”沈让卿赤身裸露的从暗娼的红帐子床起身,慌慌忙忙的穿衣服。 那暗娼只穿着肚兜儿,芊芊玉手抚上沈让卿的肩膀上:“官人这么急做什么,就在奴家这里睡下可好。” 沈让卿转头嘬了口那女子的脸,拍了拍她的脸道:“爷下次再来,等着爷。” 说着就扔下一大堆纸钱,腰带都没系好就慌里慌张的向外跑去。 那女子看到钱高兴极了,看沈让卿走了才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有这么多银子,她才不伺候呢。她都没什么感觉呢,这男的就完事儿了,真没意思! 先前,沈让卿在秦氏的纵容下,在女色方面肆无忌惮。虽说和一些玩的开的纨绔比算是好的,至少没有赌。 但是吃喝嫖是一个没落下,沈老夫人也说过几次,但奈何秦氏表面听从,实际纵容。 时间一长沈老夫人毕竟也不是亲婆婆,不好总是说,免得落下个苛待媳妇的名声。 没法子,沈淮修只能修书给沈淮沣,沈淮沣公务缠身,只得书信呵斥沈让卿。 一次两次沈让卿还是怕的,次数多了,他也意识到父亲一时半会回不来,也管不了他。 这么多年的酒色已经掏空了沈让卿的身体,现在的他已经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如今沈淮沣回来了,他只能偷偷摸摸的。这不回家也是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进去。 幸好,沈让卿出门前给门房塞银子。 沈让卿心惊胆战的过了后门,刚松下口气,就听见有人在叫他。 “让卿!” 沈让卿心惊,正想直接一走了事。他想,夜色昏暗又看不清人,或许别人认不出是他。 没想到他刚走几步,那人就疾步走来握住他的肩。 他的肩膀被抓得生疼,不得已被强迫的转了过来。 是沈淮沣,他父亲! 沈淮沣皱眉道:“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让卿扯谎道:“我刚与同窗从诗会中回来。” 沈淮沣感觉不对劲,正要说什么,就闻到从沈让卿身上传来的脂粉香。 沈淮沣不客气道:“你也不看看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参加诗会会让衣服皱巴巴吗?!” 沈让卿被说的冷汗直冒。 沈淮沣继续说道:“我不求你考取功名,我只让你品行端正,不作奸犯科,不学那纨绔子的作态。如果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沈让卿被吓的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 沈淮沣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摇了摇头,转头就走了。 沈让卿迷迷糊糊的竟走到了袁氏的院子里。 袁氏的屋里灯光正亮着,里面传来袁氏高兴的声音。 “这个肚兜很可爱啊,布料又好,正好给孩子用。” “还有还有,这个项圈也好看,中间的小老虎可爱极了。” 沈让卿皱了皱眉,孩子?哪里来的孩子?袁氏有孩子了?自己都几年没来她屋子里了,她哪里来的孩子?莫不是偷人了。 沈让卿一阵怒火涌上心头,一脚踹开袁氏的房门。 冲进屋里喊,“贱人!你背着我都干了什么?” 袁氏被这大动静吓了一跳,看见是沈让卿又听见他说的话,袁氏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沈让卿见袁氏还不肯承认道:“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孩子?哪来的孩子?你背着我偷人了?!” 袁氏听见沈让卿的污言秽语,说话声音也忍不住打大了起来:“我说的孩子是弟妹的孩子,弟妹生了个男孩,你这么久没回府自然是不知道的。” 沈让卿听见沈让风有了孩子,更加生气道:“她有孩子关你什么事!你这么高兴干嘛,不知道我不喜他们吗?!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自己,也不给我生个孩子。” 沈让卿一激动,动作一大,袁氏就闻到了沈让卿身上的胭脂粉味儿。 这样的脂粉味儿是廉价的味道,但是通常来说这样便宜的脂粉就算是家里的妾室通房和青楼女子都不会用的。 闻到这种脂粉味,袁氏心里愈发的烦躁,她懒得想沈让卿宿在哪个女人的窝里。从前的她只会自怨自艾,盼望着夫君来自己当中,伤心自己不得夫君喜欢。 可是现在沈让卿来到她的屋里,她只觉得无比的恶心。 袁氏道:“难道只有我没有孩子吗?你的那些妾室通房不都没有孩子吗?我看是你应该要去吃些药,看看大夫了。还有,我不应该高兴吗?我是这孩子的义母,我也要有儿子了,我高兴不行吗?!” 沈让卿一下子被袁氏的话唬住了。 随即暴怒起来。 “你竟然这样对我说话,明明是你,是你们,一个个不会下蛋,尽占着窝不挪。你竟然还想做那孽畜的义母!我不准!” 袁氏和沈让卿对呛:“我管你准不准,这个义母我是当定了!” “你信不信我休了你!”沈让卿指着袁氏大喊。 “行啊,有本事你就休了我!我告诉你,我也出身名门望族,我父亲与公公相识于微末,是生死之交,如今更是公公的左膀右臂。沈让卿,我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你别把我逼急了!” 沈让卿颤抖着手,被袁氏气到了极点。但又被她的话给震慑住了,袁氏说的没错,他的老丈人曾经他在陪袁氏回门的时候见过,性子与他父亲一般无二。他害怕他老丈人。 沈让卿一时间拿袁氏没办法,只能拂袖离去,今晚他被父亲呵斥,小妾那里是不敢再去了,只能宿在前院了。 袁氏的贴身丫鬟有些害怕,跟袁氏说道:“少夫人,大少爷会不会真写休书。” 袁氏脸上带着轻蔑,轻笑道:“就他这个担子,他要是真敢写,我还要敬他是个男人!” 那丫鬟道:“可若是以后大少爷都不来我们这儿了,可如何是好?” 袁氏道:“你没闻见他身上的那脂粉香气吗,谁家好人用这样低价的脂粉,就算是我们府里最下等的丫鬟也不用。我估计他又是从哪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床上爬起来的。他不来正好,我嫌脏!” 说完,袁氏也不再想这件事,她继续高兴的理孩子的满月礼。没有亲生孩子又怎么样,她有干儿子也一样,她有钱有地有铺子,何愁不能好好生活! 第97章 舞弊 沈让卿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他习惯了有女人给他暖床。 昨晚他一人睡在前院,再加上袁氏顶撞他,他心下郁闷,一晚上都不舒坦。 沈让卿一不舒坦就想出府找女人去,没想到他一来到后门,看见门卫换了人了。 他一怔,走过去问:“我记得昨天那个人今天还是当值的,今天怎么换成了你?” 新门卫一看就是个公正无私,一板一眼的,道:“回大少爷,昨晚那个人犯了忌讳,被赶出了府,以后也不会有他了。” 沈让卿一怔,瞬间背后起了一阵冷汗。 是父亲!他发现了自己是从后门摸进来了! 沈让卿不敢再有小动作了,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府邸。 不过像沈让卿这样的人已经被秦氏养废了,在府邸也不会安心看书,他只会去找哪个通房小妾。 …… 这几日,沈让风听沈淮修的话,有人来请他参加诗会他都拒了,成日在家不是看书就是陪范式。 而就在某一天,京城突然传出此次科举舞弊! 这下无论是参加科举的学子还是事不关己的旁人都震惊了,民怨沸腾,京兆尹的登门鼓都被敲烂了! 甚至还未来得及返乡的学子纷纷举行诗会,专门讽刺此次科举! 皇帝大怒,下令彻查此次科举! 这次会试牵连甚广,六部皆牵涉其中,但要说谁牵扯的少,那应该要算是沈淮修的户部了。毕竟户部只是拨款而已,并没有派遣官员到现场。 至于其他五部,兵部派人抓手脚不干净的学子,刑部的大牢至今还关着被抓起来的学子,工部命人修建贡院,吏部又涉及最终的官员的分配选拔,还有礼部。要说牵扯最深的应是礼部。 科举的举行,监考官,描红誊抄的官员,试卷的保管都是出自礼部。 但要说此次科举试题有没有泄露,这个可能性倒是很小。毕竟出试卷的几位大学士至今还被关着,由禁军看守。若是这样的情况下都出了问题,那么京城就是真的要乱了。因为在禁军的看管下还能来去自如,只能说禁军内部出了问题。 而科举舞弊的传闻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还要说一场诗会。 会试后的诗会明面上是陶冶情操,寄情山水,实际上的拓展人脉关系,谁知道与你一同赴诗会的人是不是你未来的同僚上司呢? 而那场诗会是在一座花船上,前来赴诗会的人家里都不穷。他们相约花钱请了花楼最好的姑娘,吟诗作赋。 酒过三巡,一些人已经是上了头,连作的诗都是淫词艳曲。 而就在这时,众人说起科举的考题,有些人就开始胸有成竹的说,此次科举他一定能中榜。 有人不解就问“为何?” 说这话的人就故作高明,不说话。 问的人就刨根问底,说话的人不厌其烦之下脱口而出。 “我当然是有答案了!” 这下这座花船上的人都沸腾了,而这种情况下就能看出人性。 有的人义愤填膺,有的人反倒是冷静下来想,既然他有答案说明就有门路,那么自己是否就能抓住这个机会呢。 可没来得及,船靠岸后,那些义愤填膺的人纷纷回到岸上扬言要去京兆尹府。 而本来说这话的人已经醉昏了过去,不省人事了。 ...... 和郡王府 “啪!”一个花瓶被李晋睿摔碎了。 “怎么回事!这件事怎么就暴露了,那人呢!”李晋睿暴跳如雷。 下人道:“那人不见了踪影。” 李晋睿眯起眼道:“不见了踪影?就是你们也找不到,他也没有被抓是吗?” 下人称是。 “当初这人怎么就被选上来!你们都没看的吗?!” 下人惶恐道:“这人道他是钱氏族人,而钱氏又是王妃祖母、首辅夫人的娘家,属下也没有怀疑。” 李晋睿皱眉:“钱氏?你们动动猪脑子!钱氏族人不去投奔张家,反倒绕了个远路来投奔我?你们就没觉得那里不对吗!” 那下人低头不敢说话。 李晋睿暗恨,张氏?又是张氏!自己自从和张氏联姻,好处没多少,糟心事儿倒是沾了不少,如今甩都甩不掉! 红宵楼里 太子在和张祈白对弈,一旁的沈淮修在煮茶。 太子慢悠悠的下了颗黑子道:“那人藏好了吧。” 张祈白道:“藏好了,再说了那日在花船上他可是用的其他的脸。” 太子转而和沈淮修道:“这主意还是你想出来的呢,我记得你有个侄儿,也是今年科举。你可真下得了手。” 沈淮修嘴角带着一抹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让大理寺查让风一百遍,他也没什么问题。再说了,这么好的机会,这可是三殿下送到我们手上的,我怎么能辜负他呢。” 沈淮修转而和张祈白道:“只是我选了钱氏,你那儿应该没问题吧。” 张祈白下了颗黑子道:“我这儿没事儿,他们自己焦头烂额的,才顾不上我,选钱氏才好呢。钱氏的那种家族风气,确实能做下这样的事儿。” 沈淮修道:“我可没忘记当初她们算计倾姝,和郡王妃还妄图暗害倾姝。” 太子听到这话,眼神渐渐幽深:“艳一正好趁此机会送进去。” 张祈白道:“已经安排下去了。” ...... 张家还不知道此事,一来李晋睿有意隐瞒,二来此事皇帝交给了大理寺卿彻查,大理寺上下把这事儿瞒得紧紧的。 皇帝派沈淮修安抚众学子,沈淮修亲自到现场,与众学子侃侃而谈,一天下来,总算是安抚住了。 大理寺有条不紊的查了起来,从每个官员的行径、看守官兵的底细到考生的饮食,一个个查过去。 京城一时间有些人心惶惶。 李倾姝倒是并不在意,送沈嫣雨和沈嫣雪上学后就和苏婳在千味楼里相聚了。 李倾姝给苏婳夹了鸡腿道:“这几天苏大人忙死了吧。” 苏婳啃着鸡腿道:“可不是嘛,脚不沾地的,每次回来都半夜了。我娘说我爹头发都掉了不少。” 李倾姝安慰苏婳道:“可不是吗,这个京城的视线都在大理寺上,沈大人压力一定很大。” 第98章 送子观音 苏婳也心疼她爹。 李倾姝看好友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提议去庙里:“我们去寺庙里吧,听说那里的斋饭很好吃,而且正好顺便给苏大人求个平安福。” 苏婳一听也好,她爹这个位置事儿多得罪的人也多,科举之事牵扯甚广,希望她爹能平平安安的。 二人坐着马车去往惠济寺。 两人到了山脚下,人山人海,多是考生学子。 苏婳道:“应该是来祈祷学业有成的。” 两人舍级而上,一路看过去。 普济寺不同于护国寺,护国寺是专门为皇室成员服务的。 普济寺是平民百姓都能来的,普济寺的方丈是有名的善人,很多穷苦学子来京城住不起客栈,租不起院子,就只得住在寺庙里。 方丈也不收他们钱,只让他们洒扫抵消。 李倾姝和苏婳说了一声,就去主殿拜佛祖了。她本就身子不方便,又走了段山路,有些累了,就准备拜拜佛祖观音就好了。 苏婳不一样,她打算一个一个殿看过去拜过去。 苏婳先去抽了个签,上上签! 苏婳心下稍定,让身边的侍女拿些香火,自己一个一个拜菩萨。 四大天王威严庄重,弥勒佛慈眉善目,千手观音辩才无阂……这样拜菩萨,苏婳原本焦虑不安的情绪倒是渐渐平和了许多。 远处有好多女子聚在一个殿里拜,苏婳等她们走了之后,便也过去了。 只见这位菩萨身边有很多憨态可掬的童子,这位观音的神态显得无比的慈爱慈祥。 苏婳还在想这是哪位菩萨,就听见身后“噗嗤!”的一声笑。 苏婳转过身去,是太子! 苏婳赶紧行礼。 太子道平身,言语中略带笑意道:“苏姑娘怎么在这里?” 苏婳道:“小女父亲近来有点神思不宁,小女来给父亲求平安福的。” 太子嘴角带着笑意说:“平安福在正中间的大殿后,这里……苏姑娘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苏婳有些懵:“这里……这里怎么了,我看刚刚有不少女子在这里拜菩萨的。” 太子道:“苏姑娘没发现那些女子都梳着妇人发髻吗?” 苏婳一懵,瞬间脸色通红!这里是送子观音殿啊,自己怎么会来这儿呢。这下真是羞死了。 太子看苏婳红着脸都不敢抬起头,心道不能逗得太狠,便说:“想来是走错了,来,我带你去。” 苏婳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太子忍不住逗她道:“还是与我同行吧,万一再走错了呢。” 苏婳红着脸,诺诺道谢。 太子走在前头,苏婳走在后头。太子的步子大,苏婳的脚步一时间有些赶不上了,太子马上注意到了,渐渐放慢脚步。 太子看见苏婳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弯起了个弧度。 两人一前一后,渐渐变成了一齐同行,远处看过去,真是好一对璧人。 这不,李倾姝就站着看错眼了。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婳婳和她哥怎么走在一块儿了。 李倾姝高喊,“婳婳!” 苏婳一看见李倾姝,就小跑过去,跑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又转过身向太子行礼告退,才疾步走到了李倾姝身后。 李倾姝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就问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太子道:“我与这里方丈关系不错,正巧郑彦总说自己最近运气不好,我就陪他来这儿,说道和方丈探讨一下佛法。” 李倾姝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探讨佛法?她可从没听说过她哥会什么佛法。 沈淮修倒是在家有时候会看佛经,她哥只会看折子文书吧。 李倾姝没问出口,因为她更好奇她哥怎么会和苏婳在一块:“你们怎么在一起了。” 李倾姝没发现这句话有歧义,苏婳听到了,本来降温了的脸又红了起来。 太子瞥了眼苏婳,嘴角扬起微笑道:“苏小姐刚刚……” 苏婳赶紧抢话道:“刚刚迷路了,太子殿下刚刚看见就说道一起过来了。” 苏婳也不知道她在紧张些什么,或许是紧张太子一不小心把她去了送子观音殿的糗事说出来。 太子挑眉,慢悠悠的说道:“对。苏姑娘迷路了,刚好我在附近就顺便一起过来了。” 李倾姝直觉有些不对劲,刚想问什么,就看见远处郑彦走了过来。 李倾姝问道:“堂哥在这儿祈福?” 郑彦一脸不可言说的样子道:“可别说了,我觉得我今日犯太岁,吃了猪脚米线都没用,听说普济寺颇为灵验。还真别说,听这里的方丈一言,我感觉醍醐灌顶了。” 李倾姝知道郑彦在说近日科举的事情,郑彦乃刑部尚书,大理寺的人整日到他们刑部的牢房里提审犯人,虽然与他无关,但是他看着也心惊啊。 苏婳有些尴尬,因为大理寺卿是他父亲。 李倾姝白了眼郑彦,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正想说什么。 太子突然道:“苏姑娘不必担心,孤心中有数,苏大人定会平安无恙的。” 这话明显在给苏婳撑腰,这这这,别说李倾姝,郑彦都有些呆住了。 众所周知,太子最是铁面无私,除了太后和昭华公主,谁都不给面子,甚至有时候皇帝和皇后的面子都不给。 这当场就给苏婳撑腰…… 太子没给众人细想的机会,带着郑彦就走了。 徒留下李倾姝和苏婳面面相觑。 李倾姝眯起眼睛,看得苏婳都有些心虚了。 “怎……怎么了?”苏婳弱弱的问。 李倾姝有些肯定的说:“不对。不对!” “哪……哪里不对了。” 李倾姝道:“哪里都不对,你有事儿瞒着我。不,应该说你和我哥哥有事儿瞒着我。” 苏婳眼神莫名有些心虚道:“哪有,我怎么会有事情瞒你呢。” 苏婳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自己向来和蛮蛮无话不谈的。可能……可能确实有些小秘密吧,但是这个小秘密有些丢人,她不说也在情理之中。 李倾姝直起身道:“没有就行,不过就像我哥说的,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儿时的承诺,我说我会护你一辈子的,我可没说笑哦。” 苏婳心里感动道:“嗯,我可不会客气的。” 李倾姝又补了一句:“反正我搞不定还有我哥嘛” 李倾姝没看见的是,苏婳听到这句话后,眼神心虚的飘忽不定。 第99章 曼陀塔 普济寺的斋饭果然很好吃,虽然没有什么油水,但是特别合李倾姝和苏婳的口味。 特别是那道文思豆腐,刀工可见一斑,汤底也甚是浓郁鲜美。 用好膳后,李倾姝看时间还早,便拉着苏婳去普济寺后面的古塔那里,听说那里能点长明灯。 李倾姝和苏婳亲人俱在,不用点什么长明灯,但是古塔的风景挺好,她们想去看看。 两人提步走台阶上去,正到半腰上,就看见有侍卫守着。 那些侍卫威严严肃,个个都面无表情,看了有些瘆人。 那些侍卫看见李倾姝来了,有个机灵的跑进去似是禀告了。 李倾姝和苏婳面面相觑,苏婳道:“看来有人在这里了。” 李倾姝虽不知道是什么在这儿,但是看这阵仗是个有地位的人。她道:“那我们回吧,下次再来,正好带着萍萍。” 苏婳道好。 两人正好转头就要走。 “夫人、苏小姐,且慢!”一道声音喊住了李倾姝和苏婳。 李倾姝转头,竟是沈谦。 李倾姝好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谦有些尴尬的笑道:“三爷在里头呢,请您和苏小姐进去坐会儿。” 李倾姝和苏婳互相看了眼,就往里走。 刚走到古塔门口,门就打开了,是沈淮修。 苏婳福了福身,沈淮修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沈淮修上前一步拉过李倾姝的手道:“快进来吧。” 这座古塔是由?砖石、?木材建造而成的,是楼阁式的。 这座古塔下有台基、基座,上有木结构或砖石仿木结构的多层塔身,梁、枋、柱、斗拱等构件一应俱全。平面以正方、八边或六边形为多,塔顶呈攒尖状,塔刹部件以覆钵好相轮为主,但形制多样。古塔的第一层 有外廊(“副阶”),但是让木材制成的古塔多了一些稳定性。 沈淮修一边牵着李倾姝,一边为两人介绍。 “这座塔名为‘曼陀塔’,这座塔的地宫里埋葬着佛陀的舍利,塔身供奉着佛像和长明灯。可以说这也是一座往生塔,曼陀罗花是往生花,因此这儿便称为‘曼陀塔’。” 李倾姝好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淮修道:“这里的方丈与我是好友,我在这里与他论道佛经。” 李倾姝道:“刚刚我还看见我哥哥了,他说他也在这儿论佛经。” 沈淮修脸色略微一僵,余光看了眼一旁的苏婳道:“是,太子殿下也在此讲佛经的。” 李倾姝有些将信将疑。 沈淮修也很无奈啊,平时看着稳重的太子,在苏婳面前跟孔雀开了屏一样,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帮忙圆场了。 三人走上三楼,看见一个穿着袈裟的僧人坐在棋盘的一边。 那僧人头上有几颗戒疤,年纪有些年迈了,微微驼着背,面容宁静,双手合十,穿着淡黄色的袈裟,重眉敛目,手指慢慢扣着那一串沉香木佛珠,一粒一粒的转动着。 听见有人来了,那僧人睁开双眼看向外头。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施主。” 沈淮修道:“这位是禅心方丈。” 有对禅心方丈道:“这是我夫人,那位是大理寺卿家的苏小姐。” 李倾姝和苏婳为表尊敬,微微福身。 禅心方丈慈眉善目,道:“二位来此是?” 李倾姝道:“我听说,从塔上向下眺望景色颇美。” 禅心方丈道:“施主可去那个窗前看看。” 李倾姝和苏婳走到窗前看,如今已是入秋了,山上的枫叶都红了,从塔上往下看,竟像一片火海。 苏婳不禁感叹道:“真美啊,我们刚才上来就没看见枫叶啊。” 沈淮修道:“这里的枫叶只种在后山,若想俯瞰,也只得登这座塔了。” 沈淮修看了眼禅心方丈,禅心方丈似有所感道:“贫僧见这位苏姑娘有些心事,如今倒是好了许多。忧愁苦痛,皆源于欲望;心如止水,为寻片刻安宁。苏姑娘可要与贫僧一起去塔上。” 苏婳道:“塔上?” 禅心方丈道:“世人皆知曼陀塔中燃着长明灯,但却不知塔顶亦可放天灯。贫僧对苏大人早有耳闻,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如今情势危急,贫僧愿为苏大人点一盏天灯祈福。” 苏婳有些心动,李倾姝道:“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苏婳便和禅心方丈去了塔顶。 李倾姝知道沈淮修是想支开苏婳。 李倾姝道:“说罢,有什么事儿?” 沈淮修失笑:“这话应该我来说的,蛮蛮可就没什么要问的?” 李倾姝想了想,那可太多了,她想问的可太多了。 李倾姝先问了个她最想知道的:“这外面的侍卫是你的?为何我从未在家里看到过?” 沈淮修眼神幽深道:“是我的,只不过他们不会出现在明面上的。沈家有个地牢,他们就在那里。” 李倾姝恍然大悟,这就说得通了,为何她从成亲开始,就觉得沈家有些不对劲,撇开秦氏这个因素。他们三房的账面干干净净,还有他们院里的下人,她听说有些高门大院尽藏着腌臜事,侍女和小厮或多或少有些手脚不干净的。 但是三房的下人井然有序,就像是被训练过的,甚至是沈谦作为沈淮修的谋士,确实要比其他家主身边的谋士要能干的多。 门房私自收受好处,放沈让卿进门,第二天便不见了踪影,就算是被赶出去,也应该有个去处,可是这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李倾姝又问道:“这个地牢是一直有吗?” 沈淮修道:“一直都有,只不过除了家主没人知道。” 李倾姝调侃道:“那我还是例外呢。” 沈淮修看到李倾姝笑了,心下松了口气,只要他们夫妻二人不生出龃龉,就算他适当透露些东西也无妨。 没过一会,方丈和苏婳回来了,众人说了会话,李倾姝就和苏婳一同回去了。 沈淮修把沈谦给了李倾姝,让他护送二人回去。 两人走后,方丈和沈淮修才重新坐下来下棋。 沈淮修执白子道:“多谢方丈。” 禅心方丈道:“施主言重了,这些小事无足挂齿。” 第100章 蛛丝马迹 曼陀塔因其地室里的佛骨和塔身中供奉的长明灯而闻名,可让别人不知道的是,佛寺中的长明灯多是供奉那些为国捐躯的名士,曼陀塔中的长明灯供奉的是那些惨死的暗卫。 暗卫一生中只能在暗处,做了什么事救了什么人,也不能为外人道也。 暗卫的命运多是在执行任务中殒命,有些人明明出任务时,还与兄弟同僚好好道别,回来却只剩下一座孤坟。 禅心方丈曾是暗卫之一,是沈淮修父亲最得力的手下。他有一个兄弟,从被选拔到出任务,他们都好好的。 那兄弟还曾与方丈说,等做完这个任务,他就隐退幕后,专心教导新人。他还要和心仪的姑娘提亲…… 可是最终,他却死在了那个任务里,尸骨无存。孤坟里只有几件衣服,可悲的是那些衣物还是暗卫行服,他们这样的人,连穿私服的机会都没有。 方丈伤心欲绝,在沈淮修父亲隐退后,方丈也求了个恩典,到了这普济寺当了方丈。 花船上的那大放厥词的学子也是暗卫扮的,如今隐蔽在这普济寺里。 …… 三天过去,大理寺一点线索也无,但能确定的事,禁军和出考题的大学士没问题,还有六部之中户部、刑部暂时没问题。 谣言四起,愈发的激烈。 皇帝下旨,既然暂时查出刑部没问题,那就由刑部联合大理寺彻查。 杨家也终于知道了此事。 张之谏万万没想到,源头竟出自自己夫人的娘家。 不过像他这样老谋深算的人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陷害他们杨家。 但又会是谁呢? 清流党?保皇党?太子?张之谏觉得最有可能的是清流党。 会试题目是他们出的,礼部尚书汤淼又是清流党的人,此次事件中,清流党摘得干干净净,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就在这时,大理寺卿禀报皇帝,说查出了东西的藏身点。 贡院年久失修,许多屋檐和栏杆都老化了,严重的甚至是腐蚀殆尽。 此次为了考生的安全,皇帝特命户部拨款,用上好的石料和木材好好修整。 大理寺卿起初查了每个人的底细,甚至沈让风这样的世家子都被来来回回盘问了好几遍,就是没查出来。 这时候有人嘟囔了一句道:“这都翻了个底朝天了......” 不曾想这句话刚好被苏大人给听到了。 苏大人倒是没生气,反倒沉思,底朝天?要说真翻个底儿朝天还得...... 于是苏大人就让人搜查贡院,与前几次搜查不同,这次的搜查主要查各个角落,包括石头缝、屋檐等地方。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发现了蛛丝马迹。 在恭桶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考卷的答案,虽不是全部答案,但是大致思路和主要的内容都在上面了。 按照苏大人平时行事的风格,定要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才肯上报。 奈何民怨沸腾,苏大人只得先上报给皇帝。 当然苏大人还有顾虑,那就是在此次科举中,从弄到答案,再到把答案送进贡院,层层筛查竟还能通过,可见这背后的人背景有多深,能力有多大。 为防止证据被销毁,苏大人选择第一时间上报皇帝。 皇帝神情肃穆,面无表情,可眼底的冰冷显示出他此刻有多么愤怒。 皇帝拍板:“查!给朕查清楚。苏爱卿,此事由沈爱卿和郑爱卿助你,若遇到什么事,尽管找他们。” 苏大人懂皇帝的意思,他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他只忠于皇帝。但是他又和保皇党不一样,保皇党优先皇家的利益,但是他只会优先皇帝一人的利益。 因而他虽为大理寺卿,是正三品的官,但是若是有势力有党派对他施压,他撑不了多久。 而有了沈淮修和郑彦就不一样了。 郑彦是保皇党的嫡亲派,而沈淮修现在的身份更复杂,是张之谏的学生又是太子的妹夫。但是这样的身份正好给了他庇护。 苏大人谢主隆恩后,便派人发告示,称已经找到了证据,自己也将继续探查此案。民怨这才稍微止住了,但学子们也都纷纷在猜,是什么证据让大理寺查了这么久? 这有线索总归是好事情,苏大人回家的时间都早了很多,心里压力小了,饭都多吃了一碗。 苏婳看在眼里很高兴,果然蛮蛮说的对,普济寺灵验极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李晋睿听到这消息更加心慌了,自己千辛万苦拿来的答案,不是让他们看过后都销毁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李晋睿气的在书房发脾气,报告的手下吓得哆哆嗦嗦的。 “怎么回事?!” “属下......属下去问了,因为考生出贡院也要检查,所以他们都挺害怕的,记下纸条里的字之后,都吃进肚子里销毁了。唯有......唯有一人,那纸条被藏进了恭房了,那里是出恭的地方,臭气熏天,他实在是下不了嘴。正巧有监考官来巡查,他一个不小心,没拿住纸条,纸条就掉进了恭桶。他以为没什么事了,没想到......” 这一番解释属实把李晋睿整无语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应该骂那人为什么下不了嘴?还是该夸大理寺的人竟然不嫌臭去翻了恭桶? 李晋睿憋了口气只能说道:“你们怎么安排的,怎么把纸条放在恭房里。” 那下人也很委屈道:“都放在一个地方的话,他们就都会去同一个地方找了,风险太大了。恭房的话每人都有需求,虽然臭,但却是最不会惹人怀疑的地方了。” 李晋睿这口气没发出去,不上不下的。 正巧,侍女来报说,温侧妃的肚子不舒服,想让王爷去看看。 李晋睿不耐烦地道:“不舒服就去找府医,本王又不会治病,滚!” 其实这真怪不得温小如,她是真不舒服。 温小如怀孕头三个月胃口很好,什么都吃,就连她平时不爱吃的饭菜她也吃了。 第101章 魅惑 温小如起初很高兴,觉得多吃挺好,说明孩子长得好。但是渐渐的就不对劲起来,她开始觉得有些腹痛,就连肚子也硬邦邦的。 温小如开始疑神疑鬼起来,她总觉的有人要害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查了半天没查出,饮食、衣物都没问题,她请来府医,府医说她没事。 可是症状还在持续,她想找太医来看,府医她已经不相信了。 自从上次娘家把她赶出来后,府上的下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但是又不失恭敬。可是她只是侧妃,要找太医除非王爷和王妃递牌子。 温小如只要一找王妃,张盈瑶就推脱头疼。她只能找李晋睿。 可是李晋睿已然有些厌弃了她,一来是因为温家的做派让他很没面子,二来是因为他觉得温小如反正有了他的孩子,再如何也翻不出什么花浪。三来...... “王爷~”只见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端着茶水进来了。 那女人穿着裙装,艳丽的裙摆上缀有铜、银、金质的圆球形、圆片形、橄榄形的扣绊,衣领、袖口上绣着花。 飘渺的裙摆如彩云飘飞,色泽明丽,浓郁华丽,透出女子通身的妩媚。 那女子发辫有些泛黄但卷曲着,皮肤白皙,嘴唇丰满,眉眼精致,碧绿色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就好像一直看着就要陷进去这一汪碧波湖一样。 她头戴金丝绣纹纱幔,腰身纤细,腕缠细镯,足系银铃,一举一动散发着撩人的风情。 金黄色遮面的头纱下,睫毛像是浓密的扇子,而眼神却如篝火般充满神秘的魅力。 眉目妖娆,风姿绰约,果然是倾国倾城。她轻踮脚尖向李晋瑞走来。 她就是在红宵楼的那个柔然王女,更是艳一。 这样美丽的女子,又充满着异域风情,更引得人心动。 那下人本是在禀告,看见艳一来了,眼睛都直了。但是又马上低下了头,他在王爷身边多年,深知王爷是一个怎样的人,若有人觊觎王爷的东西,王爷一定会把那人的眼睛剜出来。 李晋睿看见艳一来了,周身的气焰顿时烟消云散。 彼时他正被温家人弄得这口气不上不下的,正好他的一个谋士进言,有个尤物想进献给他。 他本不是什么好色之人,但是听那谋士说,这女子美艳至极,且是柔然王女 。 李晋睿当时一听瞬间来了兴趣,柔然王女?!柔然早就被突厥覆灭,竟然有王女流落人间。 李晋睿瞬间来了兴趣,纵然是蛮夷之国,但是大大小小却也是个公主。他竟然能得到一国的公主,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直到见到柔然王女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后院的那些人都是俗物。 当晚,他就幸了她,果然他猜的没错,那美妙的滋味直叫他就此沉溺在王女的床上。 怪不得李晋睿飘飘欲仙,艳一当晚可是下了两倍剂量的药。趁李晋睿对她感兴趣,那晚又喝了酒,正是李晋瑞防备最松的时候。 艳一抓住机会,先去探查王府内部,可惜李晋睿是个防备极深,艳一那夜无功而返,这只能从长计议。 柔然毕竟曾经和大离有仇,柔然王女的身份不能公之于众。李晋睿只能把她安排到前院,秘密行事。 这件事只有李晋睿的几个亲信知道,其他人皆不知。这几日李晋睿几乎夜夜笙歌,艳一下药也毫不留情,主任说了,药下多了没关系,不死就行。 艳一一来,就柔弱无骨的倒在李晋睿的怀里撒娇道:“王爷别生气,奴家陪着您呢。” 李晋睿搂着艳一,心里舒畅极了,他在张盈瑶和温小如那里受的气,都被这女人给安抚了。 那下人倒是还记得要事。 “王爷,这事儿......” 李晋睿不悦被人打断了兴致,但终究还是正事要紧。 他问道:“这件事是大理寺卿负责,大理寺卿是不是有一儿一女。” “是,儿子是御史台中丞,女儿待字闺中。” 李晋睿眼神一闪:“女儿就是和李倾姝交好的那个苏婳?” “是。” “本王记得,苏婳也刚到适婚的年龄了。” “属下听说苏夫人正在给苏婳相看。” 李晋睿眼波一转,到底是没说话。他心里已经起了心思,苏婳父亲是大理寺卿,只忠于他父皇,哥哥是御史中丞,整天谏这个人,谏那个人,一家子深受父皇信任。若是他把苏婳收入囊中,还怕科举这件事不能解决吗。 苏婳不想温小如不在父母身边长大,苏婳从小受到家人的宠爱,不然还不至于连婚事都能自己做主。 怀里的艳一倒是警惕了起来。 ...... 当晚,沈淮修收到艳一消息:和郡王恐对苏婳下手。 沈淮修眉头一皱,当即传书给太子。 此事沈淮修没有对李倾姝说,怕她激动。若是太子能解决,自然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太子刚好沐浴完,就收到来信。 他神色一凛,这个时候来信,绝不是好事。 果然打开信件一看,太子脸上面容若冰霜。 李晋睿这个败类,一辈子就只会靠女人!这竟敢对苏婳下手。 太子拿着信件,一夜未眠。 第二天上朝。 皇帝问了一下科举舞弊案的进展后,就由夏德忠唱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李晋睿朝一个官员使了个眼色。 那人站了出来道:“臣有事要奏。” “讲。” “臣私以为苏大人查案辛苦,如今科举舞弊一案有线索是苏大人的功劳,理应奖赏。” “哦?”皇帝道。 那官员道:“臣听闻苏大人家中一儿一女皆没有婚配,若是陛下赐婚,这更是一件美事啊。” 苏大人皱眉,这是什么意思,要插手起我的家事来了。 苏大人站出来说:“这位大人言重了,为陛下为百姓做事是我的职责。至于犬子与小女的婚配,且看他们自己吧。” “欸,苏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陛下做主赐婚,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 第102章 太子妃 皇帝倒是问了一句小苏大人:“爱卿可有意中人啊?” 小苏大人恭敬道:“回陛下,臣有一青梅竹马,已经互换庚帖了。” “哦?”皇帝也很喜欢这些小年轻有一段美满的婚姻,“那朕为你俩赐婚吧。” “多谢陛下。”小苏大人谢恩。小苏大人的青梅竹马是苏夫人娘家亲戚的女儿,从小便与小苏大人定下娃娃亲,两人郎才女貌,苏婳也曾于李倾姝说过好几次,说她要有嫂子了,她娘的注意力就全在她身上给她张罗人了。 那官员道:“恭喜小苏大人。只是还有苏小姐。” 皇帝道:“这小妮子从小和蛮蛮一起长大,朕要好好给她挑个郎婿。” “陛下......”那官员还想说什么,就被沈淮修打断了话。 “这位大人似是管的太多了点,这朝堂之上是商量家国大事的,怎么能尽讲些儿女私情呢?” 这时李晋睿开口道:“沈大人此言差矣,若是苏小姐能觅得郎婿,那苏大人也能了了一桩心事,岂不是查案更卖力了?” 沈淮修皱眉想说话。 那官员赶紧道:“陛下,这天下最优秀的男子无非是您的孩子啊。” 这下皇帝算是听出味儿来了,感情是和郡王想要纳苏婳。 苏大人和小苏大人的脸已经黑了,他们是绝对不会答应女儿\/妹妹嫁给李晋睿那个王八蛋的。 “这......” “这要说陛下的孩子,那就是太子和和郡王啊。” “会是太子吗?” “不会吧,太子若是娶亲必定得下旨啊,怎会如此草率。” “那就是和郡王了。” 朝堂上瞬间议论纷纷,苏大人黑着脸正想进言。 李晋睿就一脸得意的道:“父皇,儿臣喜......” 话还没数完, 一旁就有一道更响的声音响起。 “父皇,儿臣心悦苏小姐多年,愿求娶苏小姐为妻。” 是太子! 李晋睿皱着眉,僵硬的说道:“太子怎么......” 太子头一转,面目寒光道:“孤的婚事,皇弟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只是太过突然了。” 太子悠悠的道:“不突然,苏姑娘从小和昭华一起长大,与孤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李晋睿皱眉,给那个官员使眼色。 那官员也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啊。 倒是苏大人和小苏大人松了口气,太子人品贵重,比和郡王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皇帝倒是看出些门道来。 那官员被李晋睿的眼神逼问的只能硬着头皮说:“太子殿下的正妻乃是太子妃,合该郑重选才是。” 沈淮修道:“这位大人说话的时候不知经没经过脑子。苏小姐乃是三品大员的嫡女,配太子妃正正好,难道要一个三品官的嫡女给人做妾不成,真是笑话!” 这话明摆着就是把李晋睿的脸面往下踩。 皇子当众成亲的只有他了,做妾不言而喻,沈淮修说的就是他。 那官员哑口无言:“这......这......” 李晋睿的脸瞬间黑了,沈淮修的意思是他配不上一个官员之女吗?! 李晋睿咬牙切齿的说:“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沈淮修根本不带怕的,说:“臣没什么意思,只是苏小姐是臣夫人的至交好友,苏小姐的事臣自然是要百般上心的。” 皇帝没管这些闹剧,反倒是问了苏大人:“爱卿,你意下如何啊。” 苏大人是个有决断的人,当机立断道:“能得太子殿下的喜欢,是小女的荣幸。” 皇帝瞬间眉开眼笑道:“好好好,那朕可就拟旨了。” 李晋睿的脸色十分不好看,老东西?! 一旁的张之谏倒是什么都没说,但他心里却想了许多。 李晋睿已经娶了盈瑶,但又不宠爱她,让侧妃先有了身孕,还想求娶大理寺卿的女儿,这是把他们张家的脸面往地上踩啊! 可是张之谏又忍不住的想,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为什么是大理寺卿的女儿? 张之谏是多么老奸巨猾的人啊,他不由的把李晋睿、大理寺和科举舞弊案联系在了一起。 结果得出一个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答案,科举舞弊案的主谋是李晋睿!! 任是张之谏这样老谋深算的人,得出这个结论时也险些失态。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此事要从长计议,先让盈瑶去探查一番,若是真的,那他们张家是真的要找其他路了。 下朝后,太子和和郡王被留了下来。 “迎娶太子妃的事情不是小事,你亲自和你母后去说,你母后知道该怎么做的。”皇帝和颜悦色的和太子说,太子领命后便告退了。 等太子走后,皇帝就忍不住对李晋睿发脾气。 “你看看你殿上的样子,你真以为朕老眼昏花,看不出那官员是你的人?和兄弟争抢一个女人,还在大殿之上,你有没有考虑过皇家的脸面!”皇帝指着李晋睿的鼻子骂。 李晋睿颇不服气道:“儿臣也觉得苏姑娘好,为何只能给太子?” “给?你当那苏婳是个物件儿吗?一个三品官员的女儿给你当妾,你的脸可真大啊!你是想让朝廷官员不满吗?!” 李晋睿脸色煞白,他不明白,自己可是皇子啊,天下女人都应该以成为他的女人为荣啊。 皇帝继续说道:“晋睿啊,这样的事情连太子都不敢想,你怎么敢做的?!” 李晋睿心想,他就知道他在父皇心里永远比不过太子。可他却不知他的麻烦就要来了。 ...... 张之谏回到张府就紧锣密鼓的安排事宜,当下之际,若真是李晋睿下的手,那他势必要把尾巴扫干净,若是扫不干净,也不能在他这里。 太子迎娶太子妃可是大事,苏婳在家里已经懵了,怎么好端端的自己就成了太子妃了。 下一秒,门房就来报,说是昭华公主来了。 苏婳走到正堂的时候,就看见她娘亲正和李倾姝寒暄呢。 她娘亲看见她来了,就笑着说:“既然婳婳来了,你们俩聊着,我就先走了。” 李倾姝也笑着说:“夫人尽管去便是,这里有婳婳陪着我。” 第103章 早就喜欢了 苏夫人前脚一走,李倾姝就瞬间变脸了,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 “李晋睿那个混蛋!竟然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当事人“苏婳”倒是没怎么生气,李倾姝倒是气得半死。 苏婳赶忙安慰李倾姝:“蛮蛮别生气,你还怀着孩子呢。” 李倾姝激动道:“我怎能不生气?!李晋睿真是好大个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熊样儿。” 李倾姝激动的都把一些和姜萍学的粗俗话给说了出来。 门房又传来消息,说是姜家小姐上门了。 姜萍来了。 苏婳赶紧请人进来,这下人齐了。 姜萍这火爆脾气道:“我早就看李晋睿不爽了,一个小妾生的儿子,跟个跳梁小丑一样窜上窜下的,我干脆晚上偷进王府,把他给一刀摸脖子算了。” 姜萍可是说到做到的人。 这个提议把苏婳给吓坏了,正想劝姜萍,没想到一旁的李倾姝也在沉思,显然是在慎重考虑这个提议。 苏婳赶紧说:“可别了,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可不好了。再说了现在他不也没得逞吗。” 李倾姝被这么一说,这才意识到,圣旨已下,苏婳就是她嫂子了。 李倾姝心情才平复下来:“婳婳,你愿意嫁给我哥吗?要是不愿意,我就想办法。” 苏婳赶紧道:“这这这,圣旨已下,不能改了。” 李倾姝也知道这个道理,苏婳背后还有一整个苏家呢。她不由的叹了口气。 太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姻缘差点被“好妹妹”搅黄了。 李倾姝安慰苏婳道:“婳婳别担心,你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也知道我哥哥是怎么样的人,他别的不行,品行倒是不错的。若是他惹你生气了,欺负你了,你就来找我。” 姜萍在一旁说:“对对对,表哥他打不过我,要是他欺负你,我就偷偷揍他一顿。” 苏婳被逗笑了。道:“好,我都省的。” 苏婳面对将要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竟没有半点不满。明明之前她娘给她相看的时候,她总是嫌这人矮,嫌那人黑的。 苏婳不由的想起那日在青楼,还有在送子观音殿里,自己窘迫尴尬的样子好像都被他看见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等她成了太子妃,她也能成为蛮蛮和萍萍的依仗了。 李倾姝从苏府出来后,马不停蹄的坐马车去东宫,东宫的下人看见李倾姝来了,正想赶紧进去禀告,就被李倾姝手一挥给退下了。 “哥哥!哥哥!”李倾姝焦急的往里走,找她哥。 下人们本想拦着,但李倾姝怀着孕他们都不敢动。 “叫什么呢?”太子一脸无奈的从一间屋子里出来。 太子正沐浴呢,隐隐约约听到妹妹的声音,还越来越响,他就知道下人们拦不住。 无法,他只能草草擦干后,湿着头发便出来了。 李倾姝倒是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刚想开口说话。 太子无奈道:“孤刚沐浴完,头发都没干。” 李倾姝道:“我知道啊,你擦你的,我讲我的,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湿着头发的样子。” 太子没办法只能边晾头发边听李倾姝说话。 李倾姝坐下后便滔滔不绝的说:“哥哥,李晋睿那个混蛋实在是太阴险了,就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婳婳身上,你可要好好教训他。” “好。”太子边擦拭头发边说道。 李倾姝喝了口茶继续说:“还有还有,你怎么就把这件事儿揽下了呢。” 太子顿了一顿道:“怎么?苏婳说什么了吗?” 李倾姝不在意地说:“那倒没有,是我自己觉得,你看婳婳应该要找个自己喜......” 太子打断话说:“我喜欢她。” 李倾姝瞬间无声了,片刻道:“哥哥可别说笑了。” 太子又说了一遍,这次的语气可是相当正式:“我确实喜欢她。” 李倾姝僵住了,似是不敢相信。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道:“啊?!什么时候?!怎么会......” 李倾姝都语无伦次了。 “婳婳可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太子如实道:“我也不知道,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那你什么时候意识到的?”李倾姝刨根问底。 太子刚刚想起红宵楼的事儿,便道:“普济寺的时候。”总归要顾及姑娘家的名声,其实要真说起来,他应该在每次外出公干的时候,给妹妹带礼物的同时也不忘给苏婳带一份,那会就应该已经喜欢了吧。 李倾姝松了口气道:“那还好,你还没这么禽兽。” 太子失笑道:“有你这么说哥哥的吗?” 李倾姝义正言辞的道:“那我肯定得帮着婳婳的。哥哥,我可跟你说好了,你可不能欺负她,也不能惹她生气。” 太子无奈道:“放心吧,不会的。”随即,又颇为郑重的说,“此生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李倾姝有些惊讶,哥哥这是只打算有一个皇后吗?这样也对,在她看来,这才是最好的,她私心里也希望婳婳能喜欢上哥哥,如此的话,哪个女人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而且,后宫中只有皇后没有嫔妃,就没有谁给婳婳气受了。 不过李倾姝也知道,这是很难的,至少朝堂上就由很多官员会反对,太子妃只有一个,可是还有太子良娣和美人啊,将来若是太子继承大统,大小也有个妃子昭容什么的,那些大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把自己的女儿塞进宫里呢。 李倾姝看向太子:“哥哥......” 太子安慰妹妹道:“不必担心,孤心里有数。” ...... 张盈瑶得知祖父传来的消息的时候似是不敢置信,她心情复杂,太子即将成婚,她心里有一种“啊,终于要来了”的宿命感。 而面对李晋睿干的事情,她心里既恐慌又畅快。张盈瑶不敢马虎,借口送参汤去了前院。 第104章 太子良娣 艳一本是在阁楼上写书信,她本就是暗卫出身,最是警惕不过,看见张盈瑶端着参汤,形迹可疑。 艳一当即就警惕了起来,隐蔽身形偷看。只见张盈瑶在李晋睿的书房门鬼鬼祟祟的,时不时的探头向里面看去。 张盈瑶的犹犹豫豫引起了巡逻侍卫的注意,只见那侍卫过去问道:“王妃,请问有何要事?” 张盈瑶略有些心虚道:“本王妃来此看王爷是否在,有要事与他相商。” 艳一看张盈瑶还在下面和那侍卫扯皮,她自己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张盈瑶这样偷偷摸摸的,应该是想从李晋睿身上得到什么。但他们不是夫妻吗,张家和三皇子的联姻可是有目共睹啊,这段联姻是两家一手促成,最是应该牢固不过了。 张盈瑶此等做派也意味着,张家对李晋睿开始怀疑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并不是这么牢固了。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不帮一把,添把火呢? 艳一装作身体虚弱,引起了门外侍女的注意。 艳一是被李晋睿藏起来的人,绝不能被外人发现,尤其是王妃,按照王妃的性格,现在有个怀孕的侧妃都是这样的情况,更不用说若是被发现这个女子的存在,还不知道要被闹得天翻地覆呢。 侍女一时之间没了办法,只能求助于侍卫长,张盈瑶身边的侍卫被支走了。艳一冷眼望去,自己就只能帮到这里了,至于后面该如何做,就全凭张盈瑶了。 张盈瑶小心翼翼的进入书房,她曾经在祖父的书房里呆过,最是知道那些信件放的位置。 但是找了许久,张盈瑶都没找到。 张盈瑶没办法,自己再不出去就要引起怀疑了。 慌乱之下,张盈瑶碰掉了几本书,只见那几本书里藏着几封信,张盈瑶屏住呼吸看,越看越心惊。 她强人镇定,面无表情的出了书房,疾步走向自己院里。 艳一看到后,知道张盈瑶这是找到了。那几封信艳一早就知晓了,只是没什么证据,因为信件的字迹和标徽都不能代表李晋睿的身份,艳一拿来也没用。 但是这却对张盈瑶有用,张盈瑶直到到了自己屋里才肯稍微平复心情。 她的手脚都是颤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了,可是心里却畅快无比,她不由得扬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她的贴身侍女看懵了,担心喊着她:“王妃。” 张盈瑶万万没有想到,真的是李晋睿!李晋睿当真是幕后主使! 他难道不知道万一此事泄露,就是死罪吗?!可是万一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该如何是好...... 张盈瑶别无他法,只能一五一十的传信回张家。 ...... 这边的沈淮修收到艳一来信后,把信用火烧毁后,来到棋桌前。 沈淮修无奈道:“下次换个地方吧,蛮蛮有孕后对气味特别的敏感,上次回去后,她问我身上为何有脂粉香,幸好我当时给她买了盒胭脂,这才糊弄过去。” 是的,他们又在红宵楼会面了。 张祈白也说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这红宵楼就是这么乌烟瘴气。” 太子下了颗棋道:“看来事情进展顺利?” 沈淮修道:“算是吧,艳一还未找出李晋睿和恭王通信的证据,但是却助张盈瑶得知科举舞弊案的真相了。” 太子道:“李晋睿自作孽不可活。” 张祈白笑着说:“本来计划着让苏大人十五日内发现贡院的线索,殿下自从那日在普济寺见到苏姑娘后,没几日就让苏大人找到线索了。这苏大人前几日瘦的肉,这几日倒是又胖了回来,看来是心宽体胖了不少。” 那日的考生把纸条不小心掉进了恭桶里,确实是找不到了。但是说让太子想让他找到呢,自己可以模仿,信件可以伪造,只要是李晋睿做过的事,这就不算是嫁祸。 太子看到苏婳憔悴的样子,临时提前了计划,让苏大人提前找到他事先安排的纸条,只是太子也没想到,李晋睿会想出这样的阴招。 幸好结果不错,不过他原本是想对苏婳循序渐进的。 沈淮修道:“魅甲和魅乙也潜入了恭王府,只是他们目前只是伶人的身份,恭王终究警惕性要强些,颇有些难度。” 太子道:“无碍,稳妥点好。孤总觉得在边疆时,孤的失踪不是偶然,在牧民家看到的黑衣人是恭王的人,这毋庸置疑。只是为什么恭王明明封地离边疆差十万八千里,怎么那伙黑衣人会如此的轻车熟路,孤不信这其中没什么关系。” ...... 张盈瑶的信件被加急送到了张之谏的手上,张之谏读完信后,脸色阴沉。 “白眼狼!混账!”张冠生不由的破口大骂。 张冠来在一旁不由的疑惑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和郡王为何会知道考题,他又是怎么送进去的?” 张之谏现在也没有头绪,他猜测考题是李晋睿买通看守的侍卫,至于如何送进去,他还真想不出。 “查!”张之谏当机立断道。 “是。”张冠生领命走了。 剩下个张冠来,他有些忧心道:“父亲,眼下如何是好,和郡王做事如此没有轻重,迟早会害了我们全家的。” 张之谏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当初是否选错了人?如果再迟几天,太子就会回来了,我们就不会选这个什么都做不成的庶子了。” “父亲......”张冠来从没见过张之谏如此生气的样子,张之谏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是一副儒雅有礼的样子。 张之谏继续说:“索性如今还不迟。冠来啊,让盈仙备好,给我找最好的嬷嬷把她的性子掰过来。” 张冠来有些不懂:“父亲这是何意?” “如今投靠太子还不迟,我们不能一脖子吊死在李晋睿这棵歪脖子树上。太子还有良娣,我设法让盈仙当上良娣,我们张家或许有转机。” 张冠来瞬间眉开眼笑道:“好好好。”可是马上他又担心道:“太子会不会不肯接受。毕竟我们现在和和郡王绑在一起。” 第105章 决断 张之谏道:“那自然是要用东西来换的,我这里有的是筹码,找一个最重的筹码换个良娣的位置,男人嘛,一生中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有个女人贴上来,我就不信他不动心。” 张冠来听到张之谏这么说瞬间喜笑颜开,出门安排去了。 徒留张之谏一个人在书房里。 他想,只是可惜了,要是换一下该多好。 把现在和当时换一下,李晋睿来求娶的时候他们再等等就能等到太子,现在呢,若是早一点,盈仙就不只是良娣了,太子妃也是能当得的。 还有若是能把盈瑶和盈仙换一下该多好,在他心里,盈仙终究不及盈瑶。至于盈瑶,这么多孙子辈中他最疼爱的就是盈瑶,最聪明伶俐,最得他喜爱。 只是如今......看看他到时候想办法吧,能不能把盈瑶弄出来,若是能最好,若是不能,也是盈瑶她自己命不好,怪不得他这个祖父了...... 这几日,李晋睿都忙得要死,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干不净,自己还要扫尾巴,他当真是憋屈极了。 奈何苏大人的动作实在是快,打开一个缺口后,苏大人便着手提审可疑的学子。只要是去过那个恭房的学子都被抓了起来。 至于是哪些学子,一时之间还看不出。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有些人还是个滚刀肉,实在是难弄至极。 郑彦和沈淮修依照圣旨来帮苏大人,见此情景,沈淮修就提议,既然不能打不能骂,那就派人十二个时辰不停的盯着,不让他们睡觉,若是谁敢睡,那就蜡烛照射双眼。 郑彦也道,是啊,他们刑部有个刑罚叫做水滴之刑。 郑彦道:“古语有云,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有伦有要。有痛彻心扉的炮烙之刑,当然也有兵不卸任的刑罚,如水滴之刑。将人绑在凳子上,在头顶上方吊起一个水桶,在水桶的底部开一个小洞,这样水滴就会不断地在犯人的头顶上,长此以往,就算是骨头最硬的军汉都忍受不了。” 郑彦和沈淮修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尤其是郑彦,身为刑部尚书,对各种刑法都是相当精通的。 苏大人听从意见便对这些人用了手段。 一开始这些人还不以为意,以为不过是几滴水罢了,能有什么的,时间一长,那种折磨人的感觉,如蚂蚁啃食骨骼一般,痛痒折磨着他们,他们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这几滴的水珠给滴穿了。 有嘴硬坚持下来的,当然也有熬不住的。 有些个软骨头马上就招了,说是有人在会试之前招揽他们,让他们会试不必担心,那人自有手段。 苏大人问道是什么人。 被审问的考生就道,他不知道,那人没说他是谁,但是自己却是这样想的,京城这个地方,一板砖下去都能砸死个官儿,再说了,要真有此事,能拿到答案中了举,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苏大人在这边审问,沈淮修和郑彦在另一边帮他。 郑彦负责用刑罚逼问那些嘴硬的人,在刑部多年,他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谁心虚谁是冤枉的,对于那种滚刀肉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而对于硬骨头,就由沈淮修来对付他们。 沈淮修面前坐着一个学子,那学子明显已经用了一轮刑了,身上的血和伤口虽然不多,但是终归是读书人,身体比不得习武之人。 那学子在椅子上还在喃喃道:“你们竟敢如此对我们这些进京赶考的学生,天底下没有王法了吗,你们这些权贵就是这样草菅人命的吗?” 沈淮修也不急着审问,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道:“权贵?王法?我倒是有些好奇,王法究竟是什么 ?你能给我答案吗?王法就是包庇像你这样科举舞弊的人,这就是王法对吗?” 那人还在叫嚣着:“你这是污蔑?!”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不少人开口了,剩下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迟早的事。我倒是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参与科举舞弊案的人都是外来进京的考生,在京的倒是一个都没有,你说这是为什么?” 那人没想到沈淮修会问这个,这他确实是不知道。 沈淮修也不管他,继续说道:“即使是外来的进京考生,参与科举舞弊案的也都不是大富大贵家庭,反倒是颇为平庸甚至是贫苦的家庭,要说地位还算高的,就是一个家族旁支的庶子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那人面对沈淮修,竟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这人没有对他用刑,但是他就是感到害怕。 沈淮修脸上虽笑着,但眼神里却没有一点笑意道:“你不知道,我倒是知道。因为这样的人好拿捏。这样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致命的弱点可以拿捏,又想着拼了命的往上爬,可以加之引诱。鞭子和糖,这是最好训狗的方法。你说是不是?你看,你不就是已经被驯化了吗?明明什么都没得到,却想着拼命守护秘密。” 那学子愣住了,他想反驳的,可是他潜意识里却觉得沈淮修说得对。 沈淮修道:“你再如何,也不过是垂死挣扎,我现在审问你也不过是例行询问,没有你也会有别人给我答案。只是我终究也是个心善的人,不忍心看你眼盲的母亲为你伤心操劳,我记得除却会试那九日,每三日你都会寄信回家,如今已经第三日了,你母亲没有收到信,会不会在担心你?” 那学子浑身冰凉,他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是却没想到已经有人把他的家底都查的清清楚楚了。 沈淮修继续说:“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信笺穿山越岭,到你母亲手中时还散发着墨香,你母亲眼睛虽看不见但是能求人读出来。她在家里是那么的记挂你,你若是有心,就当有自己的决断。” 说罢,沈淮修也不看那学子,径直就要走。 第106章 普天之下还有王法吗? “我说!”那学子终究是忍不住了。背对着他的沈淮修嘴角轻勾,总算没浪费他这么多的口舌。 那学子沙哑着声音道:“我......我也不确定和我联络的人是谁,我与他见面时都是被蒙着眼睛的。但是有一次我没忍住,在那人出去的时候,飞快的拿下眼罩从窗户缝里往外看去,隐隐约约看见那人的手。那人的手上布满了老茧,我曾在我们家那边做工的师傅手上见过这样的老茧,似是雕刻时拿着刻刀引起的。” 那学子顿了顿又道:“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听着像是风寒时的鼻音,我不知道现在你们去找他的时候好没好全,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沈淮修道:“好,若是就这些就签字画押吧。”说罢,就把事情交给杵在一旁的大理寺官员,就想走。 “等等!”那学子喊住沈淮修,“我这样会被如何?可否请这位大人帮我......” 沈淮修打断他的话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会试九天,你有无数次机会反悔,只要有一次反悔的机会,你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若是人人犯错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普天之下还有王法吗?” 沈淮修把那人刚刚说的话又还给了他,说完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若是在前朝,舞弊的处罚是极为轻微的,最多只是逐出考场,取消考试资格,下一次还能再考。 但到了大离,高祖皇帝便重新改了规制刑法。为了维护考试的公平和选拔优秀人才,考试舞弊者取消考试资格,剥夺功名都是基本的,除此之外还会被带上枷锁示众,会被杖责,还有可能会牵连家人,后代都不许考取功名。 更严重的还会被流放到苦寒之地。 徒留那学子在原地痛哭不已,他早就知道自己没有读书的慧根,别人读一遍两遍的书他要读十遍二十遍才懂,能考到乡试全凭他的努力和幸运,可是他知道会试和殿试他就没那么好运了。会试高手如云,每个人都是从各地各省赶过来的天才,他们还比他努力百倍。 可是他不能放弃,他母亲辛辛苦苦供养他读书,为了束侑他娘日夜绣花,为此还熬坏了眼睛,到如今只能模糊看见人影,只能做洗衣洗恭桶的伙计。他一定要出人头地。 所以当有人来找上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但他也留了个心眼,趁人不备偷看了那人。 事到如今,东窗事发,他只求不要让他流放苦寒之地,能让他归乡回到母亲身边,从此以后他好好做人,好好侍奉母亲。 ...... 等到沈淮修回到刑部大牢的时候,苏大人和郑彦已经等着了。 两人见沈淮修来了,赶紧为沈淮修倒杯茶。 郑彦道;“不愧是沈阁老啊,这个人可是最难缠的一个了,嘴硬的跟个锯木头似的。” 苏大人也在旁边附和:“多亏了二位,今日大理寺才有如此大的收获。” 沈淮修笑着恭维了几句道:“如今看来,其他人倒是说辞都是一致的,并没有大的进展。倒是我手上这个,之前偷偷看了接头人,倒是可以凭借这些特征寻人。” 郑彦说道:“确实,不过我看着这人有些像是工部的人啊,除了工部,谁手上会有刻刀的老茧啊。” 此话一出,现场的人倒是沉默了下来。 工部,和首辅张之谏牵连最深的一个部门,工部尚书是张之谏的大儿子张冠生。 张冠生成为工部尚书也并不是参加科举考上去的,而是依靠张之谏的荫蔽先是在成为了宫中撰笔,再调到了工部做事,一步一步做到了侍郎,没过多久,前任工部尚书告老还乡,张冠生才坐上了尚书之位。 可以说六部尚书中,他是最不令人服气的一个尚书,就连公主子郑彦都是科举考上来的。 张家的读书慧根貌似在张之谏那一代,都给张之谏用完了,剩下的没一个出息的。 想到这里,刑部大牢里的众人都没开口说话,还是苏大人开口打圆场道:“可能是那个雕刻师傅也说不定。” 但实际上众人都知道,这人大概率就是工部的人。手部有刻刀老茧的,要么是常年做模型的工部的人,要么就是做木工活的平头百姓木工师傅。 可若是平头百姓,怎么会关注科举的事,而且也没能力干预?唯一的可能就在朝堂上的官员之中。 郑彦说道:“苏大人秉公办理就是了,陛下圣旨都下了,妹夫,你说是不是?” 这声“妹夫”给沈淮修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沈淮修知道,一向都叫他“沈大人、沈阁老”的郑彦,此刻这样叫他,言外之意,就是让他这个张之谏的学生不要徇私,要遵从圣意才是。 沈淮修倒是有些惊讶,一向是保皇党的长公主家,公主子郑彦如今看来倒是站在太子一边了。 沈淮修笑着道:“那是自然了,科举自古以来就是关乎国之根基的大事,如今出了舞弊这等事,更是要秉公处理,从严治罪。” 苏大人有这二位的话,心下稍定,决定等签字画押后就去拿人。 不过,这么多天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可以肯定的是,拿到答案舞弊的就是这六个人,并没有其余人。且这些人也都是谨慎且自私之人,拿到纸条后便一口吞下了,唯一弄丢的,还掉在恭桶里。 (题外话:当初不嫌恶心,亲自往恭桶里掏的是一个大理寺寺正,如今算是立了大功,估计是要被提拔为寺丞了。只是这位未来寺丞至今还被熏得躺在床上卧病不起呢。) 这下倒是松了口气,毕竟若是蔓延开来,可能这次科举要重来都说不定。这必定会引起考生的不满,有些考生明明第一次考得好,但来了第二次却没考好,这是对这些人的不公平。 所以只举行一次便足够了,至于这六个人,还要陛下亲自发落。 第107章 进宫 逮捕的流程倒甚是轻松,苏大人没有亲自去,工部的小官员他一个大理寺卿亲自去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这几年张家的势力隐隐在朝中独占鳌头,就算是存在感稍弱的工部也逐渐在六部之中有了话语权。 那些工部的人在平时不说是横着走,至少也是用鼻孔看人的。 但大理寺去拿人的时候,工部倒是没有人来阻止,前去的大理寺官员直犯嘀咕。 不过好在,一切都还顺利,疑犯是在工部任职的一个郎中,职位不高不低,此人名叫山纬,家中无妻女儿子。 唯一一个相依为命的老娘也在前几年去世了,如今倒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境遇竟和次辅叶凯有些相似。 这样无牵无挂的一个人,实在难以把他和科举舞弊案联系到一起。 苏大人亲自审问他,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奈何他闭口不谈,苏大人一时间没了办法,这样的人,无牵无挂,就算是把他杀了他都不会说半个字。这样的人就好像是死士,随时随地都可以牺牲。 苏大人的进展一时间僵住了。 倒是苏婳这里的进展颇为神速。 那日太子下朝后从御书房回来,就直奔凤鸾宫。皇后的消息还没这么快呢,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皇后就见到儿子急匆匆的来了,真是罕见啊,难得见到自己儿子失态的样子,要知道那会失踪的时候,他回来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的样子。 “说罢,什么事儿?”皇后知道儿子这样肯定是有什么事儿的。 太子口出惊语,“母后,我向父皇请旨赐婚了。” 皇后险些没拿稳手中的茶杯:“啊?!” 过了一会她才平复心情道:“你......本宫可没说不答应,只是这人不太合适吧。” 皇后说的有些委婉了,儿子难得喜欢一个人,自己也不想打击他,只是她...... 太子一听瞬间有点急道:“她怎么不合适了,她温柔贤淑,还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最是知根知底了。” 皇后也有点急:“正是本宫从小看着长大,本宫才知道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不适合当一国之母。” 太子感觉的自己和母后说的不是一个人,道:“母后说的是谁?” 皇后道:“不是萍丫头吗?” 太子一脸无奈道:“不是她?母后怎么会觉得是她?” “不是她?本宫看着前段时间萍丫头经常来宫里,话里话外提起你,本宫就以为......” 这倒也怪不得皇后,纯粹是姜萍自己心虚,怕那日在青楼的事情太子说出去,就来打听消息,没想到一来二去被皇后误会了。 皇后这下子来了兴趣道:“那是谁?等等,你说本宫从小看着长大,不是萍丫头,那就是......婳丫头了!” 太子道是。 这下可让皇后惊叹连连了,“婳丫头好啊!我从小就喜欢这个孩子,性子也稳重,性情也好,家风家教也好。不过,你怎么会......不会从小就......” 太子赶紧打断皇后的思路:“母后!我还没这么禽兽呢,是之前有次事,我帮她解围,所以就......” 太子的耳朵上染上一点嫣红,难得不好意思了起来。皇后看的稀奇极了。 自己这个儿子冷心冷肺的,对父母和妹妹自是没得说,但是对待其他人,都是冷情至极。 自己也曾想过给他张罗婚事,妹妹都有孩子,当哥哥怎么能连婚都没有成呢。 但是思来想去想不好姑娘,想想这个国公家的小姐不错,想想那个王侯家的嫡女也好,但是儿子不喜欢她也没办法。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强扭的瓜不甜,真心喜欢的夫妻婚后才能圆满。若不是当时情况危急,且后来夫妻也和睦,自己是不会让蛮蛮出嫁的。 这下好了,大理寺卿家的苏婳,从小和蛮蛮一起长大,自己也是从小看到大的,端庄娴雅,很有一国之母的风范。若不是太子当时阻止她,她都想让苏婳成了自己干女儿了呢。 ......! 等等,当时......不会从那时候,自己这个儿子就对人家姑娘有心思了吧。 想到这里,皇后愈发的怜爱苏婳了,当即就决定第二日召见苏婳进宫。 太子在一旁提醒道:“母后不要忘记召见苏夫人。” 皇后道:“这我能不知道吗。” 太子又道:“蛮蛮也有段时间没进宫了,母后要不一同让她来。” 皇后神情复杂的看向太子,她能不明白儿子的意思吗,怕苏婳一个人在她这里别扭,让蛮蛮进来陪着,两人是手帕交,苏婳也能不紧张些。 自己这个儿子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了。 皇后道:“真就这么喜欢?” 太子一脸不自在的“咳咳”。 正当皇后以为太子不会再说话时,太子轻声道:“嗯。” 皇后瞬间眉开眼笑。 ...... 皇后懿旨一下去,苏府就马不停蹄的忙了起来。 苏婳竟也莫名的有些紧张,明明从小便自由进出宫里,凤鸾宫都不知道去了几次了,怎么还能紧张的晚上都睡不好觉呢...... 第二天,苏大人和小苏大人一大早便出府上朝去了,苏夫人和苏婳也早早收拾好准备进宫。 二人坐着马车到了门口准备下马车,就听到有人在喊她们。 “婳婳,苏夫人。” 是李倾姝。 李倾姝早就等在宫门口了,所有人一进宫只能步行进去。除了宫里头最尊贵的那四位,太后,皇帝,皇后,太子。 李倾姝是皇帝特地下令可以坐轿子,坐马车的。 李倾姝特意等在门口,招呼她们二人上马车。 苏夫人感激道:“多谢公主。” 李倾姝笑着道:“这有什么,婳婳是我手帕交,将来还是我的嫂子,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吗?” 有了李倾姝的陪伴,苏婳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两人一路唧唧呱呱的说着话,李倾姝故意逗苏婳开心,一来她想让好友不这么紧张,二来嘛,她也有私心,希望好友能喜欢上她哥哥。 第108章 七宝琉璃簪 苏夫人看着对面两人,脸上止不住的笑。 其实,苏婳从小进宫陪伴李倾姝,李倾姝又何尝不是出了宫就来苏府呢。 在宫外,李倾姝除了去外祖家姜家,最多的就是到苏府里来,说句不恭敬的话,苏夫人早就把李倾姝当成自己的女儿了。 本来女儿成了太子妃,她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一入宫门深似海,觉得不如下嫁好,这样婆家欺负女儿的时候,自己还能帮她出头。 但是现在看来,身为小姑子的昭华公主是女儿的手帕交。在下旨的第二日,皇后马上召她们进宫,可见诚意,苏夫人心倒是放下了一半了。 三人坐马车一直到凤鸾宫的门口,皇后的贴身嬷嬷早就等着了,看见贵客来了,马上迎接了上去。 嬷嬷笑着说:“参见公主,苏夫人,苏小姐,娘娘早就等着了,还请各位踏步。” 苏夫人笑着说场面话:“娘娘久等了。” …… 几人到了凤鸾宫里,皇后正在正堂坐着,打扮的颇为隆重,通身的气派端的是一国之母的风范。 几人刚要行礼,皇后就笑着阻止了:“在这里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赶紧坐下吧。来,婳婳坐到我身边来。” 李倾姝深刻记得哥哥交给她的任务,也记得要让好友放松些,赶紧道:“母后,婳婳是要和我坐在一起的。” 皇后嗔笑着说:“你们俩一天到晚腻在一起还不够啊,好好好,你们坐一起。来,蔓儿和我坐。” 苏夫人的闺名叫做苏蔓,早在李倾姝和苏婳成为至交好友的时候,两位母亲也逐渐成了好友,皇后时不时的就召苏夫人进宫说话。 所有命妇里,只有苏夫人在大年初一朝拜之后被留下和皇后用膳。所以即使苏夫人的品级不是最高的,但是绝没有人敢惹她。 苏夫人笑着道:“也好,她们说她们的,我们讲我们的。” 皇后道:“我事先还真没想到咱俩能成亲家,不过幸好是婳婳,我自小就喜欢她,这不成了我儿媳了,咱们正好成为一家人了。” 苏夫人一听这话,明白皇后对婳婳是极为满意的,几人正说着话,太子就来了。 皇后嗔笑着:“你怎么又来了?之前七天都没见你的人影,现在赐婚的圣旨下了,天天往我这凤鸾宫跑。” 太子知道皇后这是在调侃他,一旁的苏婳脸色通红。 太子道:“咳咳,母后这话说的,这涉及到儿臣的婚事,儿臣自然得百般慎重了。” 皇后心里暗骂道,平日里怎么没看出来,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没脸没皮的主儿,没看见她的儿媳都羞得低了头了。 皇后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转头和苏婳道:“婳婳,别理这个泼皮。” 苏婳能说什么,她快被太子看向她的眼神给弄怕了,干嘛一直看着她呀,她脸上的妆花了吗? 李倾姝看出好友的不自在,立马挡在前头,眼神瞪着哥哥,仿佛在说,看什么看,又不是流氓,没看见快把你心上人吓跑了。 太子只能收回视线,转而告退,他也是抽空过来的。 临走前,递给了苏婳一个盒子。 苏婳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盒子,是一只七宝琉璃簪子,在屋内都显得流光溢彩,更别说若是戴在头上站在阳光下,该有多么光彩照人。 “哇!”李倾姝惊叹道。 李倾姝算是看出门道来了,婳婳对哥哥应该也是有意的,只是还没意识到罢了。 婳婳看了这么多话本,说起那些爱恨情仇的故事来头头是道的,怎么轮到自己反而看不清了。 皇后笑骂:“难为他还长了个心眼,知道讨女孩子欢心,不然我都要以为他要孤独终老了。” 苏婳虽然脸上通红,但是心里甜蜜极了。 苏夫人都看在眼里,知道皇后的意思是太子身边没有侍奉的女子。苏夫人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也没有了,她还怕太子只是想招揽她夫君,并不是真心待婳婳的。 但现在看来倒不是这样,若是敷衍了事,就不会只送这支簪子,这支簪子明显不是宫里的手艺,但是却精妙至极,可见选的时候是花了心思的。 此次进宫,也是皇家给苏家一颗定心丸,至于吉日,需要钦天监好好算算,估计是要在明年了。 毕竟储君大婚仅次于皇帝大婚,和一般的王爷郡王没法比的。势必要钦天监的人,迎合两人的八字,与护国寺共同商量出一个顺应国运又吉祥的婚期。 这一头苏家心满意足的回了苏府。 那头的张之谏就收到了消息,紧锣密鼓的安排了自己和太子会面。 一处偏僻的宅院里,太子身边只带了左右骁卫,但是没人小看这两人,这两人可都是姜家军出身,从小在太子身边长大,身手了得。 张之谏倒是不以为意道:“殿下在老臣这里尽可以随意一些。” 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子坐下后,抬手饮了一口茶道:“阁老找孤所为何事啊?” 张之谏道:“那老臣也不兜圈子了,殿下要娶太子妃的事情可是满朝堂都知晓的,当堂讲起,所有大臣都知道苏大人就是您的老丈人了。但是老臣听说苏大人近来提审的那个山纬,不肯讲实话......” 太子没承认,反问道:“山纬孤记得是工部的人,工部尚书不是令公子吗?” 张之谏道:“是这样没错,只是工部也不是一个铁桶,老臣儿子愚笨,这次让人算计,到如今这脏水不知道该如何清洗?” 太子听到张之谏这样说,以为他是想摘干净关系,太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张之谏要干嘛。 问道:“阁老的意思是?” 张之谏道:“这山纬可能是证人之一,其余的证人说不定还有?” 太子心里警惕了起来,张之谏这是想干嘛? 张之谏看太子不说话,笑道:“殿下不必如此如临大敌,来,放松一下。来人!” 说罢,一个长相窈窕,带着面纱的女子,怀抱着琵琶进来了。那女子眼含秋波,含羞带怯的看着太子。 第109章 不配 “阁老这是何意?”太子道。 张之谏在太子面无表情的神色上看不出太子的想法。 张之谏笑着道:“这是我第二个孙女,自小就倾慕殿下,知道我今日与殿下见面,就吵着闹着偏要跟过来。” 张之谏使了个眼色,张盈仙受到祖父的暗示,便含羞带怯的上前道:“听闻太子殿下颇通音律,小女会几只琵琶曲,希望殿下能垂耳,小女就献丑了。” 说罢,便刚想抬起素手弹奏,就听见太子道。 “首辅大人,孤一直以为我们这次谈话只有你我二人,没想到竟还有第三人。” 张盈仙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煞白。她本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本就不会这些狐媚的手段,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 要不是她阿父劝她,她都不会来,没想到她第一眼见到太子,便一见倾心了。 他的鼻梁挺拔,双唇紧抿成倍显坚毅和执拗。他的脸庞线条分明,显得硬朗而英俊,透着一股子雕塑般的凌厉之色。 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丝黑发中英俊的侧脸和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身穿玄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那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给他偏偏增了几分神采! 她当即就决定她要做他的女人。 可是他的话就和他的长相一样,冷漠无情。 太子不顾他人在场,当即就说出这样的话,张盈仙感到无所适从,她不知所措的望向祖父。 张之谏心里暗骂,看来非得出点血才是了。 张之谏笑着道:“我这孙女调皮,还请殿下多担待。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殿下只有这一个太子妃未免太少了些,不知我这孙女能不能有幸侍奉殿下呢。” “哦?”太子现在才知道张之谏的图谋,这个老狐狸!从李晋睿那里得不到好处,就想从我这里下手。 张之谏继续道:“若是能侍奉殿下,成为殿下的良娣,那么我想这舞弊一案很快就能解决的。” 太子目光如炬,片刻后道:“孤竟不知张大人有这么大的能耐,连科举舞弊一案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张之谏道:“老臣有什么能耐啊,只是手上有这么一两个人,牵扯的有些多,嘴里想必能挖出不少东西。” 太子嗤笑道:“孤的太子妃是三品大员的嫡女,从小在皇后身边养大,端的是一国之母的风范。孤的女人不说绝色,但也要守礼,张二小姐这一上来就毛遂自荐,孤倒是觉得,这放在哪家大家闺秀身上都是做不出来的。” 张盈仙惊呆了,她不知道太子会说出这么狠毒的话,他竟然说她轻浮放荡…… 张盈仙在张府都是被捧着的,哪听过这样的话,眼眶打转着泪珠,可是她不敢哭出声。 张之谏脸都黑了下来:“殿下的意思是,不给老臣这个面子了,老臣的孙女不求其他,只求个良娣,再不济美人也好。” “祖父!”张盈仙惊呆了。 凭什么!美人?!她不要当美人! 张盈瑶是王妃,她不说太子妃,良娣都是应该的,美人算是个什么位份! “闭嘴!”张之谏恨铁不成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蠢货!现在绑上太子这艘大船才是最重要的,美人和良娣又有什么要紧?! 太子道:“看来张二小姐有大志向啊,不过孤这边没有合适的给张二小姐,张二小姐另寻良婿吧。” 张盈仙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太子也不管她,起身就要走。 “殿下!”张之谏喊住太子道,“殿下就不担心这件事这么拖下去吗,苏大人可就要被架在火上烤了。” 太子嗤笑道:“阁老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李晋睿若是知道你来找孤,你说他会不会发疯。届时阁老才真的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张之谏脸色铁青。 太子也不管在场的两人转身就走。 徒留他们两人在原地,张盈仙止不住的哭泣,一抽一抽的。 “闭嘴!”张之谏骂道。 张盈仙被吓到了。 张之谏骂,“不争气的东西,没听见太子刚刚说的吗,放荡不堪,你一个小姐家成天跟个青楼女子一样轻浮,成何体统。” “我……”张盈瑶有怨不能说,明明是祖母让她这样打扮的啊,说这样最能勾引到男人了。 …… 太子坐在回宫的马车上,不由得嗤笑道,张之谏还妄图从他这里下手,当他这么好糊弄的吗。当初从边疆回京,也是他刻意在李晋睿成婚后回来的。为的就是不让张家沾染上自己。 张家一家子都是臭鱼烂虾。 太子想起刚刚张盈仙勾栏样的做派,脸上不禁露出嫌恶的表情。 什么东西,也配和婳婳相提并论?! 说罢,太子就似是想起什么来,开口吩咐道:“回宫的路上在珍宝阁停一下。” “是。” 太子记得,苏婳拿到他送的钗子的时候颇为高兴,正好一会路过珍宝阁,那他再送她几只,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若是可以自己当真想亲自送过去,看看她收到礼物时的神情。当然了,也没忘记李倾姝的份儿。 ...... 张之谏在这一晚一夜没睡,他没想到太子会如此干脆的拒绝自己,实在不行的话......朝堂上逼太子纳良娣,美人,这是下下等做法。 一来,这会有暴露的风险,现在若是太子能答应,那他们无论是哪一派都是能抓住的。 说句大不敬的话,日后哪个登基,他们张家始终都有从龙之功。 但若是朝堂逼问,李晋睿肯定会意识到什么,那到时候他们张家真的只能选一边了。 二来,若是皇帝下令一时间纳两个良娣,那就不止要对付一个太子妃、苏家,还要对付另外的一个家族。实在是得不偿失。 饶是张之谏,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方法,索性要明年大婚,还来得及。 李倾姝的胎象一直都很稳,吃什么都很香,还只长肚子不长肉。 倒是这样显得她的肚子格外大了。 第110章 双胎 一日,太医来把脉,沈淮修也在,就问了太医,太医回道:“回沈大人,下官正想说呢,按公主的胎像来看,像是怀了双胎。” “啊?”李倾姝惊讶的手中的李子都顾不得吃了。 李倾姝颇为激动道:“当真?” 太医道:“此前老臣不敢妄言,如今公主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大差不差了。” 李倾姝激动的看向沈淮修,但沈淮修的神情却没有很高兴,反倒是颇为严肃的说:“可有危险?” 李倾姝一怔,心里流过一阵暖流,他总是这样,虽说也喜爱孩子,特别是有胎动之后,他每晚都要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可是一碰到生死攸关的事情,他总是第一个就想到她。 太医道:“妇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就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一遭一样,但是沈大人可放下心些,公主的怀像很好,孩子生的也好,没有很胖,生的时候不会遭罪,也不会很瘦,生下来也养得活。” 沈淮修这才放下了心,李倾姝一个孕妇还安慰他。 她拉着沈淮修的手道:“放心吧,我很好。” 沈淮修笑着回握,对肚子里的孩子道:“可不能让娘亲太辛苦了。” 太医回宫后,对皇帝皇后告知了此事,此事一下子传遍了。 姜府,苏府都派人来看李倾姝,皇帝皇后太后也都赏赐下了东西。 期间,沈淮修带着李倾姝是去了趟姜府,国公爷本是厌恶那些酸不溜秋的读书人的,但是却意外的很喜欢这个外孙女婿。 国公爷道,沈淮修是个蔫坏的人,能保护好他的蛮蛮。一时间沈淮修被说的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国公爷这是在骂他还是在夸他。 不过他也知道李倾姝这性子像谁了。 国公夫人拉着李倾姝说了好一会话,一直在让她小心些,又说起了若是有空就让太子来,她正想问问未来的外孙媳妇呢。 和这边其乐融融的场景不同, 同样是怀了孕的温小如苦不堪言。 才四个多月,温小如的下身就出血了,不得已只能熏艾,太医也来看过,只说是身子虚弱。 可温小如不知道的是,这个太医早就被张盈瑶买通了。 那太医为稳住温小如,才四个多月就给她烧艾了,胎像是稳固了下来,可是温小如总觉得不太对劲。 前几个月,温小如是吃什么都香,半夜都能被硬生生饿醒,吃下了好大海碗的阳春面。 可是她这么能吃就不见胖,反而脸色蜡黄,肚皮也邦邦硬,按下去一下一个坑,温小如一个从没怀过孩子的人都觉得有些心惊。 直到看了太医后,温小如就开始吃什么吐什么了,就连爱吃的菜都吃不下去,温小如只觉得这些食物有怪味儿。 可是为了孩子她又不得不吃,如今母家抛弃了她,她只有肚子里这个孩子作为依仗了,她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温小如硬逼着自己吃下去东西,可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如此下来,温小如变得骨瘦嶙峋。 也是到了秋季衣服穿得厚看不出来,若是夏季或是赤身的时候,温小如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枯瘦的树干上长着一个诡异的瘤子,看上去极为可怖。 她沐浴的时候,就连服侍的贴身丫鬟都不敢多看她。 脸上就更不用说了,面色蜡黄,双眼眶凸起,明明怀孕的妇人应该是珠圆玉润的,温小如却像是逃难的人一样,骨瘦如柴的可怕。 温小如深觉的不能再这样了,她现在疑神疑鬼的,什么人都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只有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她才敢多说几句话。 就连太医,温小如都怀疑了...... 温小如偷偷的与婢女说,想在外头偷偷看个大夫,这王府里的人实在是可怕,她觉得一个一个都想吃了她。 贴身婢女是个忠仆,便说,让忠心的人化作温小如留在王府,她们偷偷出去。 可是温小如怕自己这么大的肚子,太过引人注目。 但是眼下确实是没什么办法了,温小如只能穿上男装,扮成是一个肥胖的男人。 但是还是被门卫给怀疑了,幸好婢女给门卫塞了不少银子,这下她们主仆二人才被放行。 ...... 朝堂上 张之谏想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试探皇帝的口气。 张之谏让人谏言,道太子是储君,要为大离着想,不可只娶一个太子妃,应当绵延子嗣。 太子这边也不甘示弱,这边的太子党官员在跟张之谏扯皮,道太子妃乃是正妻,太子妃诞下的孩子才是正统,既是绵延子嗣,若是所有的孩子皆从太子妃的肚中出生,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话听的李晋睿怨气郁结,正统?那他算是什么?私生?这官员会不会说话。 一时间朝堂上吵吵闹闹的,如同集市上一样。 皇帝也没有说一句话,张之谏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应该感到庆幸,至少陛下没有反对,那么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 温小如这里,她的智商难得上线,找了个不是张家和钱家势力管辖范围内的医馆。 温小如请大夫给她看,这大夫还年轻,但经验十足,也给不少人看了病了。 但是现在给温小如把脉,越把脉,那大夫的神色就越严肃。 少顷,那大夫试探的问:“可否请这位夫人打开袍子,让在下看看你的脸色和肚子。” 温小如想了片刻,下定决心一般,缓缓摘下遮掩她面容的袍子。 没想到那大夫看到温小如肚大如牛的肚子,脸色瞬间变了。 那大夫道:“这位夫人稍等,恐怕我资历尚浅,看的有些不太准确,我让我师父来看看吧。” 说罢,便让一旁同样震惊的小童去医馆后院请大夫的师父。 没过一会,一个头发全白,但是精神抖擞的老人便走了过来。 “师父您来看看吧,我怕我误诊了。” 温小如一听那大夫这么说,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了。 “求这位大夫,一定要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啊。” 老大夫擦了擦手,坐下安慰温小如道:“这位夫人稍安勿躁。待老朽给您看看。” 第111章 大得诡异 那老大夫把了会脉,突然收回手,脸色惨白,头上都冒出汗来。 那老大夫平复了会心情道:“这位夫人,老朽看您的身体怀这个......这个孩子也颇为辛苦吧” 温小如道:“是啊,我前几个月什么都吃,就算是半夜都能突然被饿醒,吃下好大一碗面;到了最近,我又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 那大夫道:“按老朽的意思,这位夫人还是停止妊娠吧。” “不!”温小如激动了起来,“这孩子关于着我的下半辈子,必须要生下来,还必须得是男胎!” 突然温小如抓住老大夫的袖子,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岸上的绳子一般,温小如的手布满青筋,才二八年华,可是单看手却像是八九十岁的老妪一般。 “大夫,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那老大夫似是不忍心说道:“夫人可知道红姻草?” 温小如仔细想了想道:“红姻草?这我知道,我在服用的药草中就有这个,这难道有问题吗?” 老大夫道:“红姻草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对女子那是上好的补品,对孕妇也是,对养护身体、美容养颜都有奇效。但是,这红姻草和什么都能混在一起用,唯独不能离果一起,就连离果的果香都闻不得。” “什么?!”温小如大惊失色,她孕期开始就不点熏香了,一来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这王府步步都是陷阱,一个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二来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可是,她有时会犯恶心,她想着果香味总是不会错的,没想到却...... “大夫,那我现在没事吧,我该怎么办啊。” 那老大夫说:“以老朽所言,只能打掉孩子。” 温小如绝望道:“不行!这绝对不行!这孩子就是我第二条命!” “那就恕老朽无能为力。” 温小如不死心的说:“当真没办法了?” 老大夫说:“老朽医术浅薄,还请夫人另寻他人罢。” 温小如只能失魂落魄的出了医馆 ...... 那小大夫道:“师父这......” 老大夫高深莫测道:“徒儿啊,你须得知道,这京城脚下,扔下一块儿砖头都能砸死一个官儿来。你看刚刚那个妇人,穿着上无一不精细。你再看看,红姻草、离果,那是寻常人家能有的东西吗?那都是贡品啊。” 小大夫惊奇的道:“师父,您的意思是刚刚那人是皇家人吗?” “十有八九不会错的,若我猜得没错,她便是和郡王府的那位侧妃。能这样蒙着脸小心翼翼的出来,只有是近来怀孕又在府里不好过的侧妃了。” 那小大夫叹了口气,心道,被红姻草和离果摧残过的胎儿那还能叫孩子吗...... 温小如走在大街上失魂落魄,这下该怎么办?! 一旁的贴身侍女也在为她着急道:“侧妃,我们去看看其他大夫吧。” “没用的,去看了也只怕是这种结果,而且这样只会暴露我们自己。” “侧妃,究竟是谁要害你?” 温小如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在她心里,张盈瑶的嫌疑最大。 可是近来她每次去找张盈瑶,张盈瑶都避之不及,就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一般。 再想想看,红姻草是柔妃赐予的贡品,离果又是李晋睿派人给她的。 温小如只觉得现在的自己要疯了!她明明是有孩子了,柔妃和李晋睿那么高兴,怎么可能要害她?! 可是她现在又该怎么办呢?回府吗?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只能等死了,现在的她又能去哪里? 温小如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一旁说话的侍女声音都渐渐小了起来。 突然,温小如开口问道:“王爷在上朝吧?” “是......是啊,按照这个点来说,王爷快下朝了。” 温小如抬起了头,似是决定了什么道:“我要入宫。” “啊?”侍女似是被惊到了,“侧妃三思啊,就算是王妃入宫也是要递牌子的。” 温小如眼神诡异的闪烁着道:“只有入宫,我才能有活路,否则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是死路一条!” 说罢,头也不回的向宫门的方向走去。 ...... 理所当然的,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 “闲杂人等不得入宫。” “你们让开,我要见皇上!”温小如激动的说。 门口的侍卫铁面无私:“你说你是和郡王的侧妃,可有牌子?宫里可有人来接你?还有,你说你是侧妃,可你不见太后皇后,为何要见陛下?我看你颇为可疑,赶紧离开,否则抓入大牢。” 那侍卫也是不忍心,温小如大着肚子,他也不敢动手,否则按照往常,他早就拖走了。 可是温小如不依不饶,非要进宫。 那侍卫被缠的没办法,正要动手。 “等等!” 温小如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温小如转头一看,是李倾姝。 李倾姝坐在马车里,素手撩开帘子询问。 侍卫认出昭华公主,马上恭敬道:“参见公主,此人说是和郡王侧妃,想进宫。” 李倾姝看了温小如一眼道:“她是。” 那侍卫赶紧向温小如赔罪:“侧妃见谅,只是进宫必须要有牌子才能进的,还请侧妃体恤。” 温小如急得满头是汗,瞥见李倾姝,灵机一动只能求助于她。 “还请公主助妾身一臂之力,妾身万谢不辞。” 李倾姝本不想答应的,她可没忘记当初温小如那阴阳怪气偏帮李晋睿的样子。 但李倾姝瞥见了温小如的肚子,才四个多月就比她五个多月,还是双胎的肚子还要大些。 大的还不太正常,再看温小如脸色蜡黄,双眼凹进,眼神中透露着疯狂,李倾姝猜测,估计是被张盈瑶给磋磨的,是兔子也会咬人,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是温小如呢。 从温小如不听父母劝阻,执意嫁给李晋睿的时候,就代表着这个人就不是个兔子。 既然和郡王要乱了,自己为什么不添把火呢,婳婳的事情她还没找李晋瑞算账呢。 还想纳婳婳入后院,做梦吧,现在自己后院都要起火了。 第112章 面圣 李倾姝道:“上来吧,我带着你进去。” 温小如狂喜:“多谢!多谢公主!” 温小如被扶着坐上了李倾姝的马车。她一坐下,那硕大的肚子就更加明显了。 李倾姝看着心惊,本就怀着孕,她索性没看温小如问道:“要去哪里?柔妃的听竹轩?” “不!”温小如激动的阻止道,“麻烦公主在前殿门口放我下来吧。” 李倾姝皱眉,罢了,随她吧。 ...... 马车驶到前殿门口就停下来了,温小如道了声谢就下了马车,直奔正在上朝的建章宫。 绿萝皱眉道:“公主,奴婢看温侧妃有些不太正常啊。” 李倾姝道:“能正常吗,和郡王府一个疯婆子,一个黑心毒蛇,温小如能活到现在没有暴毙而亡也算是她的本事。” 罢了,这与她有什么关系,眼下最重要的是去太后宫里,她有好些日子没见着祖母了,怪想的。 李倾姝坐着马车驶向慈安宫。 ...... 朝堂上还是这么吵,无非是太子要不要纳良娣美人什么的,吵闹的就连皇帝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附耳在大太监夏德忠耳边说了什么,夏德忠神情有些怪异。 夏德忠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帝皱眉道:“她怎么会来?”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一个大臣道:“这朝堂重地,怎么还会有女子的声音。” 大臣们的注意力瞬间从太子身上转移了,开始议论纷纷。 皇帝脸色有些难看,刚宣布退朝,就听见外头的女人在喊:“我要见陛下。” 这下瞒不住了,皇帝只能宣。 李晋睿万万没想到,进来的竟会是自己怀孕的侧妃。 “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小如这次倒是硬气了起来,“王爷见谅,臣妾若是不亲自面见陛下,怕是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了。” 皇帝皱眉,亲自问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说罢,体恤温小如怀着身孕,让人给她搬了把椅子。 有大臣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和温侍郎说:“温大人,这是您家的二女儿吧。” 温大人闭上眼睛道:“这位大人想必是消息不怎么灵通,我们温家早就和侧妃断绝关系了。” 温小如反倒是跪下了,向皇帝磕头道:“父皇恕罪,儿媳实在是没办法了,还望父皇救救您孙儿的命,救救妾身的命。” 朝堂上听到这话,一片哗然。 李晋睿皱眉道:“你发什么疯?还不赶紧回去。” 太子在一旁说:“三弟稍安勿躁,三弟妹还没说完话呢。而且父皇都没发话呢,三弟就 先别说话了。” 李晋睿皮笑肉不笑的说:“太子殿下,这是臣弟的家事。” 太子反问道:“三弟的家事便是国事,这不是之前那个官员说的话吗,而且今儿朝堂也讨论了半天孤的家事了,这要说回来,孤的家事还是三弟一力促成的呢。” 李晋睿脸色铁青,太子绝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奚落他。 皇帝皱眉道:“你且说来,有朕为你做主。” 温小如道:“从妾身有孕开始,妾身就身体不适,肚子大的,硬的也不正常,可是每次府医给妾身把脉,都说无碍。直到不久前,妾身见红了,不得已就唤来了太医,可是太医也说妾身没事,只说妾身身子弱。可是妾身才五月不到啊,就开始熏艾了。” 这家里有孩子夫人的官员都知道,这么早熏艾是不正常的,这中间必定有蹊跷。 温小如缓了缓心情,继续说道。 “妾身觉得不太对劲,今日就偷摸出府,寻了一家医馆瞧病,那医馆的大夫说,妾身的孩子保不住了,因为红姻草和离果。” “什么!”最震惊的莫过于李晋睿,自己这么大的儿子,皇长孙的位置!唾手可得,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皇帝脸色阴沉的问李晋睿:“你的侧妃这样,你难道毫不知情?” “我......我......”李晋睿自己自从有了艳一,就从来没进过后院了,他哪会知道这些。这妇人有孕不是有奴仆们照顾吗,不是好吃好喝的待着就好了吗。 一些大臣倒是听出猫腻来了,但是没说。 不过太子倒是说出口了:“怎么侧妃这么大的事情,府医和太医都没有查出来?一个侧妃出府还要偷偷摸摸的,难道是被囚禁了吗?” 皇帝脸色阴沉。 太子继续说道:“三弟,你府中掌中馈的是谁?不会是三弟妹吧,三弟妹至于囚禁怀着皇长孙的侧妃吗?” 张之谏脸色阴沉,眼看今日成果不错,半路杀出来这样的事情。 张冠生早就跪下了,“请陛下明鉴,王妃她肯定是冤枉的。” 太子开口道:“冤枉?谁冤枉?不是应该是跪在这里的侧妃冤枉吗?不是应该是皇长孙冤枉吗?”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太子这是要和张家对上了。 今日朝廷为着太子纳妾的事情争论不休,可是争论来争论去的都是太子党的和张党的人说话,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张家瞧上了太子良娣的位置,而太子不愿意罢了。 这首辅仗着自己老资历,竟然想逼迫太子纳张家女。 这不,被太子抓住时机狠狠回踩了。 张之谏也跪下了:“请陛下恕罪。” 皇帝阴沉着脸,宣布退朝。 只留了太子、张之谏、张冠生、李晋睿、沈淮修几人,还有温小如。 令人惊讶的是温侍郎没有被留下来,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几人到了偏殿里,皇帝亲自派夏德忠去宣太医院的妇科圣手。 夏德忠带回来的不止一个太医,其中还包括给温小如熏艾的太医,那太医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 王妃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侧妃怎么会在宫里,还见到了陛下。 这件事情连皇后都惊动了,亲自来了。 几位太医当着众人的面给温小如把脉。 每一个把完脉的脸色都甚是凝重,几个太医互相看了对方,还是一个颇有资历的太医出来说话。 “回陛下,臣的建议是,立刻打掉胎儿。” 第113章 诡异的婴儿 “什么?!”李晋睿以为温小如是在胡闹,没想到竟是真的。 还是皇后神色肃穆,拍板道:“来人,请侧妃去偏院,好好安置了。” 皇后的做法也有道理,毕竟温小如还怀着孕,若是听到什么刺激了,流产了就得不偿失了。 温小如被下人扶到偏院后,皇后就神色肃穆的问太医:“到底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 那太医道:“陛下,皇后娘娘,这是个土方子,各位有所不知。红姻草是养颜补气的珍贵药材,而离果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可是只要这两个混在一起吃,或是红姻草吃下后,又长期闻离果的果香,那么不用说肚子里的孩子,长此以往,孕妇的性命都不保啊。” 李晋睿呆坐在椅子上,为何事情突然变成这样。 而同样着急的还有张家人,张冠生急切的问:“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那太医说:“按侧妃的情况来看,这样已经有段时日了。这肚子里的孩子,臣估计已经是个死胎了,而且……而且不会太好看。” 皇后皱眉道:“什么叫做不会太好看?” 太医有些犹豫,但还是委婉的说了:“身有残疾。” 这个晴天霹雳无疑是对李晋睿最大的打击。 皇后也一时不好做决定,她虽然是嫡母,但事情出在庶子身上。 张之谏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张冠生也心如死灰。 和郡王有多么看中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又有多么大的意义。如今却扑朔迷离的没了,胎死腹中。 就连若今日不是侧妃逃到御前,估计是一尸两命了。 后宫之中阴私的事情不在少数,可是如此恶毒的手法却不多见。 残害皇嗣多是用又快又有用的手法,且多不会伤害母体。可是现在,一个残疾的死胎在母体腹中多日,连堕胎都有风险。 这简直就是恶毒至极! 皇帝阴沉着脸:“这个胎儿必须堕掉!” “父皇!”李晋睿不甘心啊。 皇帝疾言厉色道:“怎么,你还心存侥幸?太医院这么多太医看了都这样,你非得要等孩子生下来才肯死心吗,就算是一尸两命的结果你也非得这样吗?” 李晋睿诺诺不敢说话。 皇帝下了圣旨,务必要把孩子堕了。 太医便和几个稳婆去偏院,皇后也跟着去了。 温小如起初不愿意,还是皇后说,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且如今张家人已经为这个孩子跪着了。 温小如突然就愿意了,皇后说的对,孩子还会有的,若是用这个孩子换张盈瑶下堂,温小如一百个愿意。 给温小如喂下堕胎药后,就由稳婆来发力了。 听着偏院温小如痛苦的哭喊声。 皇帝心里烦躁极了,当场就让那个太医过来问话。 “你不是请平安脉的时候说侧妃没事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臣……臣……” 李晋睿突然站起来,面色狰狞的指着他道:“说!是谁指使的你?” 太医慌乱之下看向张之谏,张之谏见到此状眉头一皱,果然李晋睿更加暴跳如雷。 太子还在一旁拱火道:“太医看张大人做什么,难道是张大人指使的你吗?” 张之谏脸色一变道:“太子殿下慎言!”回头又对太医道:“你如实说,陛下在跟前不得随意妄言。” 这话在李晋睿的眼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李晋睿大怒道:“张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当着父皇的面公然威胁太医吗?!” 张之谏皱眉道:“和郡王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侧妃出事了,也并不一定是王妃的错。” 太子在一旁说:“此事还犹未可知,为何侧妃在王府明面上是照顾,实则是被软禁?为何太医和府医说谎?这王府之中,做主的无非是三弟和三弟妹,总不能是三弟吧。” 李晋睿激动地说:“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孩子?!” 突然,偏院传来一声惊呼。 紧接着就传来皇后严厉的声音:“还不赶紧止血,什么好用的药材都用上去,保住侧妃的性命!还愣着干什么。” 说罢,外面又是一阵急哄哄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小太监面色惨白的进来禀报。 皇帝皱眉:“如何了?” 小太监道:“回禀陛下,侧妃的血止住了,只是之后恐怕都不能有孕了,侧妃的身体里还有些红姻草和离果的毒素,恐怕是要下功夫清除了。” 张冠生带些希冀的问道:“那孩子呢?” 说起这个小太监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 皇帝看得心烦道:“罢了,朕亲自去看。” 剩下几个人也赶紧跟上去。 那孩子被裹着襁褓,被一个嬷嬷抱着,抱着的嬷嬷脸色惨白,手直发抖。 众人上前查看。 只见,那是个隐约能看出形状的男胎,可是这男胎煞是诡异。婴儿浑身布满紫瘢,皮肤皱巴巴的,身子极为瘦弱,可是头部却诡异的很大。 大的像球一样的头部布满的青筋,只见婴儿的手完全看不出手指,像是十指连在了一起,远看就像是个拳头。 脚也是,脚趾之间竟像没有退化的鱼一样有蹼。 可是要说最可怕的应当是他的下身,竟然同时长了男性器官和女性器官。 这样的一个婴儿就像是集诡异和丑陋于一身,已经不是单纯的残疾了。或者已经无法称之为人了。 给温小如接生的稳婆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包括皇帝和太子。他们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皇帝年轻时南征北战,见过不少常人没见过的事件与事物。 可是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 张家人已经被吓得呆住了。 沈淮修皱眉,赶紧在皇帝身边说了几句话。 皇帝这才反应了过来,当场下令给现场的所有人封口,不准将此事外传,违者杀无赦! 这件事是皇家的丑闻,绝不能流传出去。 太医上前禀报皇帝:“回禀陛下,若老臣猜测的没错,这就是红姻草和离果的作用,才使得婴儿变成这样。还有侧妃,若不是有一根上百年的人参吊着命,怕是现在已经......” 第114章 失势 皇帝脸色难看极了,下令把之前给温小如把脉的太医押过来。 那太医一跪在地上,皇帝就命人把婴儿给他看。那太医被吓得大叫。 “说!是谁指使的你!” 一旁的张之谏脸色难看极了,他知道刚开始皇帝是没有生气的。大小不过调理一番就行了。 哪曾想事情竟然这么严重,不仅孩子没有保下来,还......还生出这样一个东西。 那太医哆哆嗦嗦道:“是王妃!是和郡王妃,她说无论把脉把出什么,一律都说无恙就行。可是侧妃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为了不让看出端倪,微臣才给侧妃熏艾的。” 皇帝大怒。 张之谏和张冠生立即跪在地上求饶:“陛下息怒,王妃不是有意的,定是鬼迷了心窍。” 皇帝没管张家人,继续问道:“继续说,侧妃还让你干什么?” 那太医说:“侧妃说了,若是微臣不遵从,那么微臣一家老小就......就会被张家人给暗中杀死,还有微臣也会在太医院里被打压。” “陛下!”张冠生大喊,“陛下,这是绝没有的事情,是你,是你胡乱攀扯。” 那太医道:“我没有,御驾面前我没有那个胆子。” 张冠生还想说什么。 张之谏心中就有了决断:“陛下,老臣绝没有这样和王妃说过,至于王妃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张家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皇帝阴沉着脸没说话。 太子也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张大人,你们工部,科举之事还未查明,现在又闹出一个残害皇嗣的罪名。甚至是否加害、威胁朝廷命官都还未明确,未免太过猖狂。” 张之谏脸色灰白,张冠生还在解释求饶着。 但是张之谏知道,皇帝是想趁此机会,打压张家。 张之谏道:“陛下,臣年老体衰,恐无法担任首辅一职,还请陛下看在老臣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给老臣一个告老还乡的体面吧。” 张冠生不敢相信,如大山般的父亲竟然要告老还乡。 皇帝道:“那便依卿所求,只是爱卿毕竟劳苦功高,不必告老还乡了,就在京城养老即可。” 张之谏还想挣扎,他想出京城,京城里已经没了他们张家的路了,或许京城之外还可以搏一搏。 但是皇帝没给他这个机会。 皇帝又道:“此事板上钉钉,不必再传唤和郡王妃,传朕旨意,和郡王妃残害皇嗣罪大恶极,本应该宫规处置,赐白绫一条,但看在其祖父劳苦功高,便降为侍妾,在皇家玉碟上除名。” 张冠生脸色灰白,这下完了!全完了! ...... 在偏院转醒的温小如知道此事,心里没有失去孩子的伤心,反倒是兴奋极了。温小如这样的人,终究有一天会被权势迷了眼睛。 皇后派人来问她今后什么打算,温小如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之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概是有些心如死灰了吧。 皇后的嬷嬷道:“侧妃,娘娘说,若是你想离去,可以在护国寺里潜心修佛,今后衣食无忧。若是想留在王府也可以,为补偿你,你可晋升为王妃。” 温小如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当嬷嬷以为温小如是不是快晕过去时。 温小如突然抬起头道:“我要做王妃,上皇家玉碟。” 嬷嬷似是没什么意外道:“是,奴婢知道了。” ...... “父皇!我要休妻!我的府里不能再有这种毒妇了!”李晋睿对皇帝的决定甚是不满,为何这样残害他孩子的人能留在府里。 皇帝大怒道:“圣旨已下,绝不更改。而且皇家不休妻。” “父皇!”李晋睿还想挣扎一下。 皇帝道:“你闭嘴!你还敢说!现在的错都是张家女扛下了,可是那红姻草是从何而来,离果又从何而来?这些你不知道吗?!” “父皇!诚然红姻草是母妃赐下的,离果又是我给的,可是母妃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孙儿,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孩子呢!” 皇帝道:“证据呢!如今毒物的来源是板上钉钉,就算下毒的是张氏女,可是东西是你们母子给的!” 李晋睿突然明白了,张盈瑶的恶毒,她没有自己动手,也没有送什么东西,反而是借刀杀人,来日东窗事发,他和母妃逃不了关系。 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张家人主动认下此事,但又没有全认下还留有余地。 张盈瑶!张盈瑶!!!她是不是前世与他有仇怨,今生要这样报复他! ...... 和郡王府 张盈瑶今日有些心神不宁 ,总觉的要发生什么。但是她又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事情,难道是那天去书房的事情被发现了吗? 正想着,就看见侍女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王妃王妃!圣旨来了!” 张盈瑶内心忐忑的出门接圣旨。 “和郡王妃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和郡王妃残害皇嗣罪大恶极,本应该宫规处置,赐白绫一条,但看在其祖父劳苦功高,便降为侍妾,在皇家玉碟上除名。” 张盈瑶惊呆了,过了会疯了一样的喊:“侧妃呢!快去!快去看看那贱人!” 只见前来传旨的太监说道:“张侍妾,请您慎言。如今温侧妃已经是王妃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祖父呢!” “张大人自请告老还乡了,还有一会请封王妃的懿旨就会下来了。” 张盈瑶的侍女慌慌张张跑来说:“侧妃不见了!” 那太监说:“侧妃现在在皇宫里,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陛下大怒。”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笑话,一个侍妾口气还这么狂妄。 张盈瑶疯了似的,她没想到东窗事发的会是这件事情! 张盈瑶吵着闹着要回张家,但这府里的人惯是捧高踩低的。 第115章 逃出 见张盈瑶失势,张家的首辅也下台了,他们就对待张盈瑶跟当年对待温小如一样。风水轮流转。张盈瑶在主屋的东西都被那些下人偷的偷,抢的抢。 那些下人也不是傻子,张家虽然失势,可到底还有个工部尚书,他们也怕啊。 可是看刚刚那太监的态度,太监惯是会看眼色的人,太监都这样了,他们自然不会客气了。 张盈瑶的人和为她数不多的东西,都被强制性的丢了出去,没办法贴身侍女只能搬到偏院里。 张盈瑶已经吓傻了,什么被发现残害皇嗣,被李晋睿厌弃,这些都不是让她怕的。 她怕的是之后来的明里暗里的刀子,她不能忍受自己被人踩在脚下,任人欺辱。 ...... 皇宫里的柔妃也快崩溃了,她这么大的孙子呢,听太医说,那是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啊!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皇太孙的位置就是他们的了。 都怪这个张盈瑶,当初自己怎么就瞎了眼,选了她做自己的儿媳,最后弄得连个亲孙子都没了。 柔妃她不敢胡闹,因为红姻草是她赐下去的。她在后宫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手段,张盈瑶心思狠毒,连这么偏门的手段都能想出来。 柔妃知道没有什么证据能确切指认就是张盈瑶下的黑手,但是浸淫宫里多年,她一下子就看出是张盈瑶下的手。 这样后宅女人之间的阴私她最是清楚,明面上张盈瑶只是下令太医和府医不准说出病情,不准侧妃出府,可是张盈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还不是因为怕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被发现,还不是拿捏住侧妃软弱的性格。 听来传旨的太监说,张盈瑶还在王府闹,吵着要见王爷,柔妃想到这里,心里怒火涌了上来。 柔妃派身边的嬷嬷去了王府,亲自掌锢张盈瑶。 张盈瑶不肯就范。 “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凭的就是陛下的圣旨,你现在只是个侍妾,凭的就是咱们是柔妃娘娘亲自派下来。” “啪啪啪。”说罢,嬷嬷使劲甩了几个巴掌,张盈瑶的脸瞬间高高的肿了起来。 张盈瑶大喊,“那又如何?!我的祖父可是首辅,我的父亲可是工部尚书!你们岂敢动我!” 那嬷嬷嗤笑着,“侍妾怕是糊涂了,传的圣旨没听清吧。你的祖父已经是告老了,不过还未还乡。若是你想问点什么,也得先经过王妃同意才能见自己的家人。不过现下,侍妾还是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了,乖乖伸出脸,让我们打完吧。” 说罢,就让人压住张盈瑶,“啪啪啪!”手段利落又手重的打完了。 徒留张盈瑶趴在地上,疼的眼泪直流起不了身。 不行,她一定要出府,见到家人,她祖父肯定还有后手的! ...... 温小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温家人私下里也被李倾姝告知了,但是温家人只是谢过公主告知后,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 有人说温家人不识好歹,女儿成了王妃,此事不讨好更待何时。 但是没人知道温大人和温夫人在决定放弃温小如的时候,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了三夜,温夫人更是流泪到几近失明。如今的他们已经是心冷如铁了。 不过温小如的事情这么大,知情者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个人,还全都被封了口。 艳一也不知道此事,这也正常,她的任务不是这个,而是找出和郡王和恭王来往的证据。 不过为保证后续任务顺利,艳一只能飞鸽传书回去,后来信件回复艳一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没想到她那日见到在书房畏畏缩缩的张盈瑶,还以为她是个多么胆小的人,没想到竟然这么胆大,堕胎的方式这么多,她选了个最恶毒,最痛苦的一个。 艳一看着躺在地上,使劲拉着贴身侍女的手的张盈瑶,上好的武功让她的耳力特别好,能轻而易举的听到张盈瑶用哆嗦的声音让侍女助她出府。 艳一心里有了盘算,主任务暂时没什么进展,倒是能先拿几个副任务的奖励,这次她只希望上头能多给她点假期,她实在是太想放假了。 张盈瑶的手上还戴着戒指手镯之类的,这些能收买门房。 张盈瑶无比庆幸她没来得及罚门房,所以还是贪财的那几个人,那几人没有多么为难她,就让她走了。 张盈瑶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只能不坐马车,走着去张家。 她的脸上因为被打巴掌,已经是高高的肿起了,放在人群中是无比的显目。 张盈瑶只能用袍子遮住自己的脸。 当初温小如在张盈瑶这里受到的苦楚,不能真面目示人,东躲西藏,被下人欺负......现在都报应到了自己的身上。 跌跌撞撞,张盈瑶好不容易到了张家,她不敢从前门进,她怕有什么耳目盯着张家,她只能摸到后门,从后门进。 后门的门房看到昔日的大小姐回来了,神色古怪,但是还是放她进去了。 张盈瑶摸到了祖父的书房,看见祖父在看书,心里顿时一阵酸楚,眼睛不禁泛红。 她不由的喊出一声,“祖父!” 张之谏抬起头看她,似是不惊讶她会来。 张盈瑶向张之谏哭诉着:“祖父,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柔妃那个贱人,竟然派人来打我的脸,我被人赶出主屋,身边的金银玉器都被抢走了。祖父!他们说您告老还乡了,这是真的吗?” 张之谏面色平静的说:“没有还乡,只是告老。” 张盈瑶呆住了,竟然是真的! 张之谏继续说道:“这还得拜你所赐啊,我的好孙女,要不是你,我也不能颐养天年,像现在这样享清福啊。” 张盈瑶害怕了,“不不不!祖父,我不是有意的,我错了!祖父,我错了!我不该去害温小如的。我错了!” 张之谏道:“你是错了,你错在做事不干不净,那么多又快又好的能斩草除根的做法,你偏偏选了最差的一个。你怎么能这么蠢呢!我真想知道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的,到底是谁?” 第116章 狗咬狗 “祖父......”张盈瑶诺诺道,“我难道不是为了我们张家的荣耀吗?若是让那贱人生下孩子,那这皇长孙的地位就落到了别人的手上了。” 张之谏突然面目狰狞了起来,“你还敢说!就算你雇人一碗红花汤给她灌下去,或是在她房里放麝香都比你现在这样要好!你做事不与我商量,直接下手,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嫉妒别人有孩子,你没有,可是那又怎么样,不说温家已经放弃了温小如了,就算没有,那温家能掀起什么风浪,至于你搭上自己甚至搭上张家吗?!啊!” 张盈瑶大喊,仿佛这几天受的委屈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是!我是害怕,你们总说我生不出孩子,可是李晋睿不来我房里,我怎么生!” “他为什么不来你房里?!你心里朝秦暮楚,在成婚前你就想着沈淮修,成婚后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你当李晋睿是傻子吗?!” 张盈瑶的心思被戳穿,顿时恼羞成怒了,“祖父这是什么意思,若当初你没有逼我嫁给李晋睿,说不定我现在就是太子妃了,若是当年你答应我嫁给沈淮修,现在的李倾姝就是当年的我!” 张之谏大骂,“你贱不贱啊!你要嫁给李晋睿是你一厢情愿,怨不得旁人,是你自己攀龙附凤,你还敢说别人,你......” “你这贱人还有脸回来!” 门外传来一阵声音,打断了张之谏说话。 是张冠来。 “我为何不能来!这是我娘家!”张盈瑶梗着脖子说道。 张冠来指着张盈瑶的鼻子骂道,“若不是你那一出,我们盈仙早就是太子良娣了!你这个毒妇!” “太子良娣?”张盈瑶一懵,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好啊,原来你们背着我另寻他路了。若不是我今日回来,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吧。” 张之谏面色平静的说道:“你要知道,你妹妹若是成了太子良娣,对你也是有帮助的。” 张盈瑶只觉得寒心:“帮助?那你们成功了吗,按照太子那个性格,若是答应了,肯定马上就请旨了。祖父,我从小是由您教大的,最是清楚您的性格,我懂得您的野心,您的欲望,您的内心深处最不堪的东西,祖父,我想若是您真想这么做,怕是私下里已经找过太子了吧。” 张之谏的脸色瞬间难看的起来。 张盈瑶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没成功吧,可是您可否想过我啊!可否想过若是李晋睿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搓磨我,他会如何对我。他是不敢对您怎么样,可是我呢!我怎么办你可有想过!” 张冠来还想骂人,就被张盈瑶仇恨的眼神吓住了。 “二伯,你也不是个好的,你若是真心疼女儿,就不会让她给人做妾室。” 张盈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也觉得这一家子可笑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这一家子就这么腐在土里了吧!祖父!你别逼我,从小到大我可是一直在您身边的,您最了解我,我也最了解您了。” 张冠来不敢相信,张盈瑶这是在威胁他们。 张冠来嘴都结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别忘了,你父亲母亲可都在张家。” “那又如何!我现在在祖父书房里这么长时间,他们两人可有来看过我!我告诉你们,现在,我什么都不怕!父母又怎么样,还不是说舍弃就舍弃。那我也不必做这个女儿了!” 张盈瑶虽说是破罐子破摔,可这也是一种法子,破而后立,绝处才能逢生。 张之谏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了,你且在王府待着,钱财什么的都可以给你。等风头过了,我会设法把你弄出来。” 张盈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她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孩子,诠释,家庭,爱她的夫君…… 可是现下祖父说的确实是最好的法子了。她也防了一手。 “祖父,你知道我的,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写在一张纸上,放在安全的地方,若是我莫名死去,那么结果绝对是你们不想看到的。” 张之谏脸色阴沉,“知道了。”他自己亲自教出来的孙女,自然是知道她的手段的。 眼下稳住她是最重要的,至于太子那里他就没有抱有希望了。 今天太子的一举一动他可都是看在眼里,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想置他们张家于死地啊。 如今保住冠生的工部尚书之位是最重要的。 ...... 这边温小如还暂时留在宫里调养身体,待没有生命危险后再回来。 对于皇帝的安排,柔妃和李晋睿虽有微词但也不敢说什么,李晋睿心里对一个被家族放弃,又无法再生育的女人做王妃不满,但是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 按照他心底的想法来说,再娶一个家族强盛的女人做王妃是最好的,六部尚书的女儿是最好的人选,有实权。 例如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的女儿,本来还有个兵部尚书的女儿姜萍。不过李晋睿压根没把她考虑在内,这个男人婆,又是太子那里的人,他疯了才会娶她。 不过眼下圣旨已下,李晋睿知道皇帝这是在敲打他,他只能低调一段时日。 可是他心口一股气实在是郁结,一回到王府就大发雷霆。 “张盈瑶呢!那个贱人呢!给我把她找出来,害了我的儿子,还敢高枕无忧,做梦!” “王爷~”艳一端着茶水来了。 李晋睿看见美人来了,神情稍微收敛了一点。 艳一尽挑些李晋睿喜欢的话听,“王爷,妾身已经知道事情了。妾身知道王爷痛心,妾身听说那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说到这里,李晋睿心底的怒火又重燃了起来。 艳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随即又说到,“但是妾身相信,王爷这样孔武有力,肯定还会有孩子的。妾身......妾身若不是身份低微,真想给王爷生个儿子,呜呜呜~~” 李晋睿看见美人梨花带雨,说的又是他爱听的,瞬间心里只有心疼,赶紧把艳一抱在怀里哄着。 第117章 蛇蝎妇人 艳一看时机到了,就说道:“妾身刚刚看见宫里的嬷嬷来掌锢张侍妾,妾身有些害怕。” 李晋睿赶紧哄道,“害怕什么?本王在这儿呢,谁敢动你。” 艳一道:“嬷嬷是王爷的母妃派来的,妾身怎么会怕呢,妾身怕的是张侍妾。” 李晋睿皱眉道:“张盈瑶她怎么了?” 艳一道:“张侍妾的神情可怕极了,行刑完后坐在原地好一阵子,她的婢女在她身边小声说话。张侍妾......妾身也知道张侍妾的手段的,妾身怕张侍妾又做出什么来。” 李晋睿脸色微变,对门口的下人道:“赶紧去找张盈瑶。” 艳一在身后嘴角微勾,不是想偷偷摸摸出府吗,我就让你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王爷,没有发现王妃......没有发现张侍妾。只发现她身边的婢女穿了她的衣服在她的院子里。”侍卫来报。 李晋睿脸色狰狞,“门房是干什么吃的!去,把门房鞭笞了,全都换了。带人去张府,向他们讨要人。” “是。” 李晋睿心里的怒火又涌了上来,不见了?还能去哪里?!还不是去了张家。他倒是要看看,张家人自身都难保,怎么保住一个女人! 说罢,李晋睿瞥见一旁的艳一,艳一像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看见李晋瑞看过来了,又小鸟依人的过来,劝说他别生气。 这才对嘛,这才是他的女人,有眼力见,又温顺懂事。 张家似乎并不打算藏人,见到王府的侍卫来了,就把张盈瑶交了出去,对外就说是她想父母了,便回来看看。 张盈瑶几乎是以囚犯的姿态被押送回来了,她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早就已经是心如死灰了。 张盈瑶没反抗的被压跪在地上,正前方坐着李晋睿。 李晋睿真正看见她,心里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上前用尽力气踹了张盈瑶一脚。 “贱人!毒妇!” 张盈瑶被踹倒在地上,嘴边流出了血。 “你自己不会生,就来害我的儿子!你这毒妇,若不是圣旨已下,我必定要亲手宰了你!” 张盈瑶像是疯了一样,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男胎!我没白忙活!好啊,是个男胎,真好啊,我还怕是个女儿,浪费了我这么大的力气。” “你!”说罢,李晋睿又想上前踢人,但被身边的下人给拦住了。 “王爷息怒,圣旨只说是贬为侍妾,没说要杀人啊。您这一脚下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啊。” 李晋睿这么一说清醒了不少。 张盈瑶还在那里说个不停,反正她是破罐子破摔了的,就算被困在这个府里,那又如何?只要她手握证据,她祖父就算是把自己搭进去也要来救她。 “李晋睿,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纠结吗,我就是觉得红花麝香太轻松了,我找来找去,终于在一个老道手中得到这个方子。不错吧!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那个男胎,不过据老道说,用此法,生下来的孩子不人不鬼啊,哈哈哈哈哈哈!” 李晋睿想起那天见到的胎儿,心里不禁打了一阵寒颤,这女人疯了!疯子! 张盈瑶还在说,“李晋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你看堂堂皇太孙长成这副人模鬼样,可不可笑,还有你这窝囊废,就只配生这样的孩子!” 下人赶紧命人把张盈瑶押下去,张侍妾是疯了,不想活吗?! 李晋睿脸色难看的说:“去叫人,快去把这毒妇给我毒哑了。” 下人有些犹豫道:“王爷,这......” 李晋睿道:“父皇下令封口,谁知道这疯女人会不会到处乱说,给我把人毒哑了,对外就说她生了场病说不出话来了。” 下人道:“是。” “等等,她不是喜欢痛苦的方式吗?去找个最痛苦的方式让她变哑了。” ...... 最后, 张盈瑶还是哑了,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变哑的。只知道她一张口说话,就看见嘴里空荡荡的一片,竟是没了舌头...... 最后那夭折的孩子只是让法相寺的和尚诵经祈福,再便找了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下葬了,因为都没出生,所以玉碟上不了,皇家陵墓也去不了。 这些事情,李倾姝都是听苏婳讲的,沈淮修没跟她说,想来是怕她吓着了。 皇后就被吓着了,找了个太子党的太医,每天三次为李倾姝请平安脉,就怕女儿有个闪失。 这件事情还是苏婳和姜萍来府上看李倾姝的时候,这才说了起来。 就连姜萍这样的女汉子都起了鸡皮疙瘩。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一直以为张盈瑶就是嘴上厉害,实际上没什么胆子,没想到一来就来了个大的。”姜萍唏嘘道。 “谁说不是呢,那温小如也确实可怜。不过谁叫她偏偏要嫁给李晋瑞呢。”苏婳附和着。 李倾姝说道:“我听我母后说,她念在温小如有些可怜,本来想暗里劝她早些出了王府,我母后看在温大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的份上,会给温小如一个好去处的,至少能下半生衣食无忧。但是温小如没答应,她想当王妃。” 对此,姜萍和苏婳都表示不能理解,在她们看来,权势固然重要,可是安危更重要,那王府就是个龙潭虎穴,是个吃人的地方。温小如竟还义无反顾的要进去。 李倾姝笑着揶揄道:“我的消息都是从母后那里听来的,也只知道这些,萍萍是一点也不知道。那你呢?婳婳,你的消息从何而来的?” 苏婳的脸瞬间通红。 就连最迟钝的姜萍都看出了端倪,“哦~我想是从堂哥那里得来的消息吧。” 李倾姝揶揄道:“我哥哥可一点儿没跟我说,看来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妹啊。” 苏婳羞得头都低下了。 那日是她去珍宝阁看看首饰,她母亲的生辰快到了,她想着送点母亲喜欢的首饰给她。 没成想有一群小姐们在讨论和郡王妃的事情,苏婳本来就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不然也不会爱看话本,还同李倾姝、王铃开了戏园。 第118章 开口 苏婳凑过去听八卦,女孩子就是这样,一说起八卦来就眉飞色舞的。 尤其是这样的秘辛,上头还命令封口,这就更显得神秘了。苏婳脸上期待又八卦的神情和一众小姐们如出一辙。 “扑哧!” 这熟悉的画面又来了,苏婳听到这声音就起鸡皮疙瘩了。 果然,她一转头就看见穿着常服的太子坐在马车里,撩起帘子看着她。 苏婳脸色霎时间红了,但她还是强撑起尊严,抬头挺胸的走过去,对啊,她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心慌什么。 她刚要行礼就被太子叫住了。 “上马车。” 苏婳有些犹豫,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太子似乎看出了苏婳的顾虑道,“上来吧,没人能看见,就算是看见了,也会当作看不见的。” 苏婳这才上了车。 太子的马车不像李倾姝的马车精美,处处缝制着舒适的丝绸坐垫,人坐上去就跟陷进去一样。 太子的马车极为大气,放置着棋盘,也没有柔软的坐垫,靠椅都是上好的黄花木制成的。 苏婳有些坐立不安。 太子本是在下棋的,看她这样便道:“我让人安上坐垫,能坐的舒服些。” 苏婳的脸有些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子继续道:“会下棋吗?” 苏婳道:“会。” 太子嘴角微扬道:“那便和我下几盘吧。” 苏婳便坐在了太子的对面,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下围棋不是很熟练。” 太子道:“那就下你熟练的棋。” 苏婳抿了抿嘴,执起黑子,下在了正中间。 “我五子棋比较熟练,但怕是也下不过殿下,殿下让让我,我先来。” 太子眼里透露出笑意道:“自然。” 苏婳说的没错,她虽然五子棋算是擅长的,但那也只是对于姜萍而言罢了。 她的水平就和李倾姝差不多。 下棋的时候,太子有意让她,还让得不是那么明显,总是在快要赢的时候故意露出破绽给苏婳。 在苏婳快要赢的时候,又堵死她的路。 这弄的苏婳这心七上八下的,反倒是劲头十足。 太子嘴角微扬,故意连续露出几个破绽。 “耶!我赢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可不是不容易吗,这都被太子钓了一路了。 苏婳似是想起对面还有太子在,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手。 太子笑着说:“在我面前不必拘束。” 苏婳小声说道:“刚刚只是侥幸赢了殿下。” “封玄。” “什么?” “我的字是封玄,以后若是只有你我二人,叫我封玄就好了。” 苏婳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怕是不合规矩。” 太子脸上带着倨傲道:“规矩?没人会给你站规矩。肚子饿了吗,没用膳吧,随我一起去千味楼吧。” 苏婳心想,我也不好拒绝啊,还问我干什么。 太子和苏婳到了千味楼的上等包厢。 没多久,菜就都上来了。 莲子头羹,三色水晶丝,五味杏酪鹅,姜油多,芥辣虾......都是苏婳爱吃的菜。 苏婳有些惊讶。 太子道:“不稀奇,从小我们一起吃饭的次数都数不过来,你爱吃的我早就记在心里了。” 苏婳被太子这直球打得猝不及防,她不由得想自己知道太子爱吃什么吗......,额,好像不知道欸。 其实这不怪苏婳,就连李倾姝也不知道她哥哥爱吃什么。 这是身为储君的代价,再喜欢吃的菜式最多只能尝三口,不可多吃,储君不可暴露出喜好,以免给有心人下毒的机会,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一个储君该具备的素养。 现在两人看上去只是随意的来到了千味楼,实际上这千味楼是太子的产业,端上来的菜式都是经过人层层试毒的。 太子给苏婳夹了菜。 苏婳觉得有些不好,让太子给自己夹菜,这......自己多大的脸啊。 太子看出了苏婳的不自在,“这有什么的,我经常给蛮蛮夹菜。” “可是你们是兄妹啊,而我们......” 太子嘴角一扬道:“我们?我们是什么?” 苏婳脸又变红了。 太子有些无奈,怎么这么容易害羞,自己以前从没发现苏婳这么腼腆。 太子道:“我们将来是夫妻,现在是未婚夫妻,夹菜又怎么了。” 苏婳诺诺的低头,专心吃着菜。 太子看苏婳吃下去不少,才说:“你怎么会在珍宝阁?是首饰不够用了吗?” 苏婳道:“够用的,是我母亲生辰,我想给她挑个好看的礼物。殿下呢?” “嗯?” 苏婳意识到什么,脸微红道:“封......封玄呢?” 太子笑着说:“我啊,我刚好想给你挑些首饰头面。” 苏婳小声说:“不用了,你送我那些够用了。” 太子笑着说:“好,那下次就换别的。”他心里默默在想,丈母娘生辰啊。那这贺礼可得好好备下了。 太子道:“你若是想知道那些事,何必去听她们说的,问我就行了。” 苏婳疑惑道:“可是不都封口了吗,陛下也下令不让说了。” 太子道:“无妨,我与你说,你会传扬出去吗?” 苏婳急忙说:“当然不会啦,我最多和蛮蛮和萍萍说。” 太子笑着道:“你看这不就行了吗。” 太子和苏婳便说起了那日的事情,这场景若是让李倾姝看见了,又要吐槽了。她哥哥怕是从出生起就没说过这么多话,就没这么八卦过,果然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媳妇才是真的。 苏婳听的专心致志,就算太子说的并没有那么引人入胜,只是陈述事实,可是奈何事情实在是跌宕起伏,精彩不过了。 苏婳就连饭都忘了吃了,太子适时停了下来,给苏婳夹了一筷子。 苏婳低头吃菜,太子继续说。 就这样,两人边吃边说,苏婳时不时惊呼出来,最后饭也吃饱了,八卦也听饱了。两人的距离也近了不少。 至少苏婳能正常和太子说话了,不会时不时的脸红,低头不语。 太子为此感到很欣慰,不枉费他浪费这么多口舌,跟个说书先生一样说了半天。 ...... 太子把人送回苏府后,就有人来禀报。 “殿下,山纬开口了!” 第119章 扑朔迷离 山纬是突然开口的,没有任何征兆,只是大理寺的人例行询问的时候,山纬突然开口。 他说,“我有一个女儿,在和郡王手上,我实在是没了办法,我只求你们,我死无所谓,烂命一条。若是我说出了真相,请你们能救我女儿。” 山纬的面容憔悴,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忧伤,看上去就好似是一个担心女儿的父亲。 此事事关重大,往小了说是关乎于一位王爷,往大了说就是关乎江山社稷。 提审的人不敢马虎,更不敢自己承担责任,马上就去告知了苏大人。 苏大人有些头疼,他最近刚成了太子的丈人,这一下子和郡王又出了事,偏偏赶上这个节骨眼他负责这种事。 苏大人觉得,他要和刑部尚书郑大人一样吃碗猪脚米线去去晦气了。 苏大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大牢里,命人里里外外封锁,绝不让此事泄露出去。 苏大人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问道,“山大人,到底怎么回事,你请细细说来,我也亲自到了你面前,你不用怕会有人害你。” 山纬气息虚弱,说话断断续续的,“我……我不怕会有人害我,烂命一条罢了,我怕的是我的女儿。我老来得子,才得这么一个女儿,可有天晚上我回家,没看见我的女儿反倒是看见了一群黑衣人。” 山纬似是有些力竭了,稍停了一会又说道,“我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了,那些人都是练武的行家。那人一上来就绑了我,跟我说我女儿在他们手上,若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做,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就会没命!” 苏大人听这话倒是没有先入为主,反倒是问,“你说你有个女儿,为何我从没听过?” 山纬说,“我女儿的生母出身不好,是……是我当年游历扬州时,意外有的。” 山纬说得隐秘,但是苏大人倒是一听就明白了,扬州瘦马啊…… 苏大人又说,“你怎么说他们是和郡王的人,我想他们必不会自报家门吧。” 山纬道,“我只是偶尔听见他们起了内讧,似是一人说他们要禀报王爷,另一人又说不许。我想着现今在京城的王爷不就只有和郡王吗?” 山纬这话没头没尾的,什么事要禀报王爷?为何起了内讧?山纬一个文官又是怎么在身手如此之好的人眼皮子底下探听到的? 这些处处是疑点,不过这些疑点苏大人没有问,他更想知道的是山纬做了什么手脚?为何又突然开口? 山纬道,“我不得已只能答应下来。科举之事牵连甚广,工部也有涉及,尤其是贡院年久失修,我就更好下手了。在修葺扩建的时候,我趁机把纸条塞进去。这样又隐蔽又能完成任务。” “至于我为何开口?那是因为我听送饭的人说,和郡王府出事了,我以为此时便是时机,我此时开口,我女儿获救的机会更大。” 苏大人挑了挑眉,他知道这个山纬说的话,至少有八成都是假的。 纸条塞进去难道侍卫不会检查吗? 但是山纬开口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从被抓之后就一直在大牢里,接触不到任何人,唯一的消息也是从这所谓的“送饭的人”口中得知。 现下的状况总比之前要好,王爷也好,官员也罢,总算是有个怀疑对象了。 苏大人当机立断,命人查出这个送饭的人,然后禀报皇帝。 果不其然,送饭者不见了…… 原来送饭的那个人那天正好有事请假,但是大牢的狱卒却说没人请假,那天刚好是那人来送饭。 仔细一查,真的送饭人没有说谎,那日他病了,前去医馆看病,医馆里的大夫能作证。 至于那个假的送饭人,想来是用秘术加之大牢昏暗,看不清脸,以此蒙混过关。 眼下,唯一的证人开了口,说出的话惊为天人,苏大人自然是要禀报天家的。 皇帝一听,神色灰暗,良久都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大人就这么站在原地,他都以为自己要被牵连了。 这时郑彦和沈淮修求见。 他们两人来是为了不久的万寿节。 皇帝的诞辰日称为万寿节,取万寿无疆之义,为皇帝祝寿,周边各个小国都要派使者前来,一是为了上贡二是为了祝寿。 在封地的王爷们也是一年当中唯一一次回京的机会,而且是必须回来。只有有皇帝圣旨特批的人,才能只让世子过来。 万寿节是个大的节日,可以说是除了除夕上元之外,最重大的节日了。 万寿节要花钱,因为宴席上每样东西,酒水、瓜果、菜式……都代表着大离的脸面。而这些东西都是要用顶级的。 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银子就是从国库里面拨款。 但是同样的,万寿节也是充盈国库的好时机,这些寿礼,皇帝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留下放进私库,其余的都充盈国库。 这还都是小头,大头的是周边小国的上贡,蛮夷之国上贡的是牛羊马,珍贵的皮毛。 那些富裕的小国则上贡宝石琉璃银器。 一些战败的还没被灭国的,还要上贡银子。 因此,万寿节最忙的肯定要属户部。 在宫里要管国库,在民间也要管生意赋税。周国使者的到来,肯定会带动京城的经济,特别是那些自己的国家不繁华,但却盛产宝石的国家。 那些人到了京城,花钱就跟撒钱一样。这进项多,赚钱多的商铺店门,交的赋税自然也多,国库充盈,国家才有底气。 …… 至于郑彦,纯粹是来凑热闹的,最近他皇帝舅舅心情好,估计是太子的婚事有了着落了,他来看看能不能顺个好东西。 没想到,郑彦一进来看见他舅舅那张阴沉的脸,他就知道他来错了。 他就不该贪图东西! 皇帝看郑彦来了,皱眉道,“你又来干什么,三天两头往朕这边跑,每次拿走不少东西。你母亲呢?朕得跟她好好说说你。” 好汉不吃眼前亏,能伸能缩才是明智的做法。 第120章 公主子 没等郑彦说话,皇帝就说,“朕看你闲得要死,科举一案移交给你了,大理寺辅助你办案。” “啊?!”郑彦都惊呆了,自己什么好处没捞到,反而沾上个大麻烦。 普济寺的和尚没什么用啊!!!他怎么还是这么倒霉! 皇帝道:“啊什么啊!你是刑部尚书,做这些都是你的分内之事。苏爱卿啊,你和他交接一下吧。” “是,微臣遵命。”苏大人心里高兴死了。真是好运气,终于不用他劳心劳力了。 皇帝也有自己的想法,苏家刚刚与他们皇家联姻,苏家唯一的女儿又许给了太子。 若是结果不好的话,苏爱卿难免会落个偏听偏信,滥用私权的名声。 未来的国丈绝不能在名声上有污点。 此事交给郑彦正合适,郑彦是他长姐的儿子,是公主子。就算是查出了什么,也是无人敢惹的,这也是当初自己把这个外甥安排到刑部的原因之一。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只是这个外甥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实际上极为谨慎,在判案方面也是谨遵国法,绝不徇私枉法。 ...... 从御书房出来后,苏大人大致和郑彦说了一番现在查到的东西。 郑彦心里叫苦不迭,他就知道舅舅让他接下这件事绝没好事。 果然! 这科举舞弊一案就由刑部正式接手了,刑部尚书郑彦可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主儿。 别看他整天笑嘻嘻的,能成为刑部尚书,手底下从没有问不出的话的囚犯,由此就可以看出他有多么心狠手辣。 这科举舞弊一案也是,郑彦可不管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大家都是皇亲国戚,自己也是公主子,他公主娘还颇为受宠呢。 这不,直接带人上了上郡王府去了。 ...... 李晋睿回来就是这么一幅景象,自己王府的下人战战兢兢的伺候着人,自己的侍卫脸上敢怒不敢言。 而罪魁祸首郑彦郑大人翘着二郎腿,喝着茶,闭着眼睛嘴里哼着小曲儿。 看李晋睿来了,郑彦马上露出了万无一失的笑容。 “哎呦,表弟回来了,你这府上的糕点真好吃,我饭都吃饱了竟还想再吃几块儿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晋睿皮笑肉不笑的说,“稀客啊,郑大人。” “诶,生分了这不是。” 李晋睿不想跟他废话,“郑大人这么大的架势来我府上所为何事啊。” 郑彦笑着道:“表哥呢,有件事情颇为为难啊。还得表弟帮个忙才行。” 李晋睿道,“还有郑大人办不成的事?再难办不是还有太子殿下?” 郑彦道:“话不是这么说,太子殿下不是万能的。至少在国法面前不是万能的。” 李晋睿脸色瞬即阴沉的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彦笑着说:“王爷也是知道,这前段时间呢,抓着了一个科举舞弊的犯人,乃是工部侍郎山纬。这山纬啊,嘴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一个字儿都不肯说。” 郑彦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继续说,“嘿,你猜怎么着,昨天他开口了。他说出了一个名字,关于这个人,我想着只有我亲自来才显诚意?” 李晋睿脸色瞬间就变了,“这个人在王府?”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胡说!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山纬供出了我?!”李晋睿声音大了起来。 郑彦似是有些被吵着了,挖了挖耳洞道:“是啊,他说了表弟你的名字,这件事情我倒是已经都封锁了,就是没人敢来当面询问,只好我来了。表弟不会不给表哥我这个面子吧。” 李晋睿脸色狰狞的说,“郑大人什么意思?是要抓我到大牢里?” 李晋睿一说出这话,周围王府的侍卫纷纷围了上来,仿佛郑彦会吃人一样。 郑彦道是一点都不怕,“话不能这么说,这刑部大牢有又臭又脏的牢房,也有又香又舒适的牢房,表弟,咱俩什么关系?我当然还会给你安排个上等房了。” 李晋睿怒极反笑道:“我倒是看谁敢?!” 郑彦听到这话,耻笑道:“谁敢?我敢!刑部敢!国法敢!表弟,我都说了,太子都不敢挑衅国法呢,你还是算了吧。” 李晋睿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就想吩咐周围人动手把郑彦打出去。 “表弟可要想清楚了!我都说了我现在来是显诚意的,我可是都封锁了消息的。这就是我的诚意,表弟可别把这诚意浪费了。我今儿全须全尾的出府,大家各自安好,但要是少了根汗毛。我不介意明日大街小巷再添一笔和郡王府的事迹。” 李晋睿脸色漆黑,心里懊恼极了。究竟是谁要害他?!什么山纬水纬的,他可是一点儿都不认识啊! 他承认科举舞弊一案是他做下的,是他买通了礼部的人,拿到试题,写好答案,再买通工部聘请的工匠塞进去的。 工匠本就是工部在民间聘请的,跟工部一点关系都搭不上,他日东窗事发,也只会让工部的人落个识人不清的罪名。 可是这些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六部之中,户部,兵部,是太子的人,跟个铁桶一样他都没法派人潜进去。 吏部一个出身世家,刑部又是个公主子当家,他自然也不优先考虑。 剩下就只有礼部和工部了,他还想的挺好,礼部左右跟他没关系,工部若是被牵连了,罪名也不大,大小总是他的丈人家,他总是得手下留情的。 万事俱备。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山纬了?! 李晋睿现在的心情波涛汹涌。 面对郑彦,他打又打不得,骂倒是能骂,但是也不管用啊,而且他手上还有把柄。 李晋睿深吸一口气道:“好!本王就陪你走一趟,若是最终没查出什么,而本王又受了苦,名声又有损,就算你是公主子,本王也定要参你一本!” “是是是。”郑彦嘴上敷衍他,心里却在想,参我一本,那些御史参我的还少吗,我这生辰宴办的稍微隆重些都有人骂。 参吧参吧,最好让他能休息几天,这破差事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干了。 第121章 攀亲戚 郑彦说的还真没错,他给李晋瑞安排了个“上等牢房”。 这间“上等牢房”布置的比其他牢房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有着干净整洁的被子,还有牢固的桌椅板凳,就跟寻常人家的房间一样。 但是牢房终究是牢房,这里被建在地下,昏暗潮湿,就像是地狱一般让人压抑。耳边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和哀嚎,原本温润的月光在这里也变成了惨白而冰冷的幽光。每个进来的人,无论是狱卒也好,囚犯也罢,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阴气和血气。 李晋睿一个娇生惯养的人,自然是待不惯这地方的。他不耐烦道,“赶紧问。” 李晋瑞身份特殊,没人敢审问,因此是由郑彦亲自来的。 “山纬所言,称是你指示他,让他把事先准备好的考题答案放在相应位置。贡院的修缮工作刚好由工部负责,由山纬来实施再合适不过了。” 李晋睿皱眉道:“我没有,仅凭他一言之词就想定我的罪?谁知道他是谁派来陷害我的。” 郑彦挑了挑眉道:“山纬说,他是被你威胁的,可有此事?” 李晋睿嗤笑道:“威胁?我又不傻,威胁他我还自报家门?” 凭借郑彦多年的经验,他觉得此事和李晋睿脱不了关系,若这真不是李晋睿做的,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李晋睿看似说话狂妄,句句都在反驳,实际上每一点都没有说在要点上。 郑彦心下深思,这下要完了,这个案子真的要变成皇家的污点了。 眼下,山纬和李晋睿各执一词,郑彦觉得为数不多的线索就是找到山纬的女儿。 郑彦命人去找人,当然这些动作都是悄然进行的,外人只是觉得和郡王病了,因此才没有上朝。 这些事情瞒得过旁人,但却差点瞒不过柔妃。 柔妃本就浸淫宫中多年,疑心病重。此刻和郡王府来消息,说是她儿子病了,近来不能请安。 虽然字迹没错,送信的人也没错,但是柔妃总是觉得有哪些不对,但是自己又不能出宫。 为今之计就是让温小如回府去看看。温小如现在被母家抛弃,又失去了傍身的儿子,只有依靠他们了。 温小如正要听从吩咐回府,太后身边的嬷嬷就到了。 那嬷嬷道,“太后懿旨,和郡王妃生子伤了根基,太后特意请王妃在宫中将养,这里是几盏燕窝,最是补气养颜了。” 柔妃皱眉,只觉得有些不太对,正巧皇帝身边的太监来了,那小太监道,陛下请了御医去王府为王爷医治,还请柔妃娘娘放心。 柔妃对皇帝是深信不疑,这才放下心来。 太后的人自然是皇帝派来的,但是具体原因没有对外说,为的就是防止消息泄露。 ...... 为防止前车之鉴,郑彦在审问时也没有跟李晋睿说,山纬有个女儿。只是询问了山纬是否受到威胁。为的就是又有什么人趁机混入大牢,得知消息后又会去做什么。 李晋睿在牢房里,郑彦自然是好吃好喝的待着,毕竟是皇子,犯了再大的错也要由皇帝发落。 因此明面上要过得去,但是一些小动作,郑彦还是可以做的 比如把李晋睿的牢房安排在死囚的对面,每天都能听到死囚要死要活的声音。 若是李晋睿抗议了,就再重新安排到审问室旁边,每天听着鞭笞的声音。 另一边,郑彦派人去王府搜查人,当然王府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进去的。 像是书房重地,看门的侍卫就算是搭上自己的命都不能让人进去,书房也不可能藏人。 所以郑彦只在一些能藏人的地方,例如柴房里、偏院里搜查,结果一无所获。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王府的人纷纷不满,他们被变相的囚禁在了王府,王爷还被关着,如今还什么都没有查到,王府的人怨气十足。 郑彦倒是不着急,他和大理寺卿苏大人商讨了一番,觉得还是搜查的不够仔细,那些李晋睿的产业,宅子什么的,也能藏人,更要搜查。 郑彦特意派人在夜间搜查,一来那些宅子里有什么动静在静悄悄的夜晚比较明显,二来晚上更不引人注目。 结果刑部,大理寺的人全员出动,还是一无所获。 案件陷入僵局。 此时,太子亲自上门。 郑彦出生的要比太子早,亲近点喊太子一声“表弟”也是可以的。 但是太子或许是生在皇家,从小就一板一正的,郑彦都不敢和他开玩笑。 此时太子上门,也是为了科举舞弊一案,按道理,此事太子是要回避的,或者说除了皇帝钦定的大理寺、刑部、户部,其余所有人都得避嫌。 此时,太子上门显得尤为不合时宜,当然,这些都是在暗中进行的。 太子上门后就说:“孤来并不是想包庇什么或是下什么绊子。只是听说孤的丈人和表哥有难处,孤来帮忙罢了。” 郑彦和苏大人人都麻了,从前怎么没听说太子这么喜欢攀亲戚的。 尤其是郑彦,这么多年就没从太子口中叫一声哥哥。 还是苏大人打破尴尬的场面道:“殿下有何高见。” 太子嘴角微扬道:“高见谈不上,只是孤在想,或许是还查的不够细致。” “哦?” 太子继续说:“首先山纬的女儿究竟是几岁,这一点我想你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都觉得按照山纬的年纪,他的女儿应该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可是你们仔细想想,若按照山纬所说,那么他必定是很宠爱自己的女儿的。及笄之年到了,那就应该要找婆家说媒。可是山府却什么消息的没有传出来。” 太子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说,“所以,孤觉得,首先要知道山纬女儿的大致情况。” 郑彦恍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先入为主了。 他看到山纬的年龄,自然而然觉得山纬的女儿肯定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郑彦又疑惑,山纬若真是救女心切,为何不当场说出他女儿的大致情况。这倒不像是无意的,倒像是有意的。 为什么呢? ......! 第122章 突破 他知道了! 山纬为的就是让所有人不断的搜查,让百姓们怀疑和郡王和科举舞弊一案有关,为的就是把事情闹大。 可是这说不通啊,若是事情真闹大了,若真是和郡王做的,山纬就不怕和郡王一气之下把他女儿杀了吗? 太子继续说,“先去问问山府附近的邻居吧,看看有没有穿着像是小姐样子的姑娘经常出现在府邸。然后重新搜查,这次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包括和郡王主子和下人名下的可疑产业。” 这是郑彦道:“这件事和柳家应该搭不上边吧,查一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样一来人手就不够了,再查柳家有点费劲了。” 苏大人倒是这样说:“先不查柳家了,以免打草惊蛇,这里查了再说。” 郑彦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太子似是真的来出主意的,其余什么都没说就回去了。 ...... 第二天晚上,郑彦亲自带人监督搜查事项。 “大人大人,有个地方不对劲啊。”一个刑部的侍卫跑了过来。 郑彦道:“什么事情?” “这个人她名下的产业不对劲。” 郑彦皱眉看着侍卫呈上来的书信。 这个人是王府里掌管灶上事儿的嬷嬷,可别小看灶上的事情,这个位置看似不重要,比不上奶娘、近身伺候的大丫鬟们。 但这这个位置的油水可不少,贵人们吃穿用度上一直就舍得花银子,尤其是在吃上面。 贵人夫人们吃的无一不精细,用的食材都是上好的,可是那些夫人们为了维持身材偏偏又吃的不多。 这就让灶上的管事们有机可乘了,买菜用剩下的银子不好贪,但是买菜实际用的银子和上报的银子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 还有贵人们绝对不会吃剩下的菜,就算是过夜的没处理过的食材,贵人们也不会吃。 这些好东西就便宜了那些下人了。 这个灶上的管事嬷嬷名下有不少宅院,若是算做这个嬷嬷手脚不干净,这些年贪下来的银子倒是够买几座院子。 但是不对劲的地方就在其中一所宅院,这所宅院不光是座空院子。 这座院子里面还有良田,雇了不少人照料,良田主要是种植秫米之类的。 按理来说这样的宅院,这个嬷嬷是买不起的,至少也要再贪二十年,期间还不被发现,这才能买的下这座院子。 这是其中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便是,有了这所宅院,这个嬷嬷大小也算是个地主婆了,下半生衣食无忧,那为何还要在王府做工? 有了这些疑点。郑彦问那个侍卫道:“这个嬷嬷是家生子吗?” “王府新建,许多人手都是当时雇的,还有从皇子所里调派的,只有一些重要的位置是王府管事亲自安排的。这个嬷嬷就是从柳家,就是柔妃娘娘的母家调派的。” 郑彦皱眉,柔妃?难道这件事真的和柳家有关吗?若是真的,那就麻烦了,柳家还没被控制住,若是察觉出来,怕是前功尽弃啊。 为确保万一,郑彦又问道:“这个嬷嬷的宅院是哪里来的?柳家赏的吗?” “这倒不是,貌似是她儿子转移到她名下的。” “她儿子?” “她儿子是王爷的谋士,只是一直没有得到重用,但是也勉强能度日。主要是他们家有个掌管灶上的老娘。” 郑彦道:“把这两人给我押上来。” 这嬷嬷心里害怕极了,自己没做什么事儿啊......怎么就叫她谈话呢?不会是她偷东西的东西的事情被发现了吧,这这这,就几根萝卜蔬菜什么的啊。 郑彦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哆哆嗦嗦的害怕。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吗?” 母子俩看了对方,还是嬷嬷事先开口道:“贵人唤我们自然有贵人的道理,我实在是不知啊。” 侍卫在一旁呵斥道:“老实交代!” 郑彦身边带着的那可都是真刀真枪的人,那嬷嬷一直在后院,最多接触的都是女人小孩什么的,哪见过这么大的架势啊。 被侍卫一呵斥,险些吓破了胆,跟倒豆子似是什么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是我手脚不干净,我再也不敢了,我以为那只是几个贵人不要的菜蔬什么的,我就拿了。我再也不敢了!” 看到这里,郑彦心里有了盘算,这嬷嬷心理素质这么弱,一吓就都说了出来,看这样子不像是在说谎,恐怕这件事还真的跟柳家不知情。 郑彦道:“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问你,你名下是不是有院子。” 那嬷嬷一脸茫然的看着儿子道:“我名下的产业都是我儿子在打理,我一个老婆子哪懂这些啊?” 郑彦看这婆子也问不出什么,就让人下去了,只审问跪在地上的男人。 这男子长得有些贼眉鼠眼的,看到刚刚的动静,眼神乱晃,显然是心虚极了。 郑彦道:“若是不想受苦,就快说。” 那男子也是个没骨气的:“回贵人,我母亲名下的财产确实是我在打理。” “然后呢?” 那男子有些懵:“不知贵人所问何事?” 郑彦有些不耐烦了:“你刚刚心虚什么?” 那男人脸色有些慌乱道:“这这这......” 一旁的侍卫上来就要拉这男人去行刑。 “我说!我说!是是是这样的,我前些日子在赌坊输的有些多,就...就把一个院子抵押出去了。” 郑彦道:“那座种植秫米的院子。” 男人道:“不是那一座,是另一座小的,我只输了一点点钱而已。” 郑彦这下有些确定这母子俩确实和柳家不相关,估计只是柔妃不放心别人,就让娘家人来管王府重要的位置,他道:“那座种植秫米的院子是怎么来的。” 那男子老实回答道:“其实这座院子我本来是不想要的,那个院子里为了种植秫米雇佣了不少人,虽然能赚不少钱,可是第一年的秫米还没有卖出,我这就要出工钱。” 那男子小心的看了眼郑彦道:“尤其是我最近钱不太够用。但我又想着这座院子将来的进项不少,且卖家出的钱不多,我就买了。” 第123章 连环套 “卖家是谁?” “我不知道,我一开始知道这座院子的时候还是我和好友喝酒的时候,大家突然说起来有着一座便宜的院子,我那时候喝醉了,记不清最开始说这话的人是谁。卖家的面我也没见着,是中间商商洽的。” 郑彦愈发觉得这座院子可疑,当晚就突袭了这座院子。 ...... 这座院子里看管的下人们显然毫无准备,官兵来的时候,他们都还在床上睡着,被官兵赶到空地上的时候都穿着寝衣。 郑彦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去搜寻这座院子,因为天快要亮了,多拖一天就是增加一点变数,柳家、柔妃、考生学子、甚至是其他的势力,他怕出现什么幺蛾子。 郑彦隐隐约约觉得,这座院子里肯定能让他有所收获。 “怎么样,找出什么了吗?” 一旁的侍卫道,“大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出什么。” “这些下人都查过了吗?有没有适龄的女孩?” “没有,都查过了,连个小孩子都没有。” 郑彦听从太子的意见,去了山府附近问了那些邻居,那些邻居的说辞倒是和山纬说的差不多。 生母出身不好,极少出府,自然也没有见过她的人...... 但是有一个小男孩,他们一家也是住在山府附近。那个小男孩正是到贪玩的年纪。 有一次他贪玩爬一棵树的时候,他看见了山府的院子里住着一个小女孩。 但是那天数影重重,加之男孩毕竟年龄还小,只能大概说出小女孩的特点。 那女孩大约在六岁到八岁之间,头发像是常年不晒太阳有些隐隐泛黄,眉头有个痣,其他的,那个男孩也说不出什么了。 但是现在查遍了最有可能的几个地方,别说女孩了,连个小孩子都没有。 一旁的侍卫有些担心,这样大张旗鼓的,虽说是暗中进行,但是就怕和郡王王会秋后算账啊。 突然,郑彦开口了。 “我记得这座宅院有良田,种植着秫米,那么势必会雇佣农民,这些农民算是佃户吧。佃户一般都会住在主家,去查查这些佃户。” “是。” 这边在寻查,郑彦就坐在宅子里的空地上,看着对面这群下人瑟瑟发抖的样子。 明明只是初秋,晚上不会很冷,这些下人偏偏抖个不停,眼睛乱晃,不是心虚是什么...... 郑彦慢悠悠地喝着茶,从始至终他都不着急,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这一趟肯定会有收获的,况且,他还没有这么天真。 真以为太子过来只是解个围、出个主意?平白无故,冒着风险上门,太子又不像李晋睿这么蠢,太子此举也是在告诉他,他的后面有太子撑腰,那这样他郑彦害怕什么。 “大人达人!有个可疑的!” “哦?押上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佃户被押了上来。 “老实交代,你为何在地窖!” 那佃户看上去是个老实的,看到这么些气势十足又手拿刀枪的人,马上哆哆嗦嗦的说,“贵人,小的是按管事的吩咐,去地窖里面送水的。” 郑彦道:“地窖里面有人?” 侍卫道:“没有。只有一些囤积的菜蔬。” 郑彦道:“现在才初秋,囤积什么菜蔬,现在囤积怕是等不到一个月就都会烂光了。去找,地窖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出口。” “是。” 郑彦又道:“把管事给我押上来。” 那管事被押了上来,一上来郑彦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违和感。这管事看上去镇定自若的,不像是李晋睿那个谋士这样的软骨头能拿捏的人。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管事镇定的说:“小的不知道贵人在说什么,这座院子的主人是王府的人,贵人若是要动手,也要掂量掂量才行。” 果然!郑彦猜得没错,谁一上来自报家门,不像是震慑,倒像是故意引导自己往谋士身上想。 “大人大人!找到人了,那姑娘和描述的一模一样,怕是就是那位的女儿了,那姑娘脱水严重,属下已经叫来大夫了。” 郑彦松了口气,活着就行,接下来就是从这个管事嘴里撬开东西了。 “说!你不想尝尝刑部的手段吧,别跟我说些有的没的,那谋士是你的主人吗?那谋士只是被当刀子使罢了。” 管事神情慌张了起来,自己可能太过小看这位了。 郑彦不耐烦,王府的下人他不能动手,这个小小的管事他还动不了吗? 说罢头也不回的让侍卫现场行刑。 那侍卫上来就让人拔手指甲,十指连心,这种刑罚是流血最少又最痛苦的刑罚之一。 行刑之时,下人们都看着,愈发怕得抖了起来。 侍卫大喊道,“这人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若是不想跟他一样,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有个下人似是忍不住了,涕泪横流的说:“小的,小的知道一些。这位管事是突然来的,是在这所宅院易主的时候,我们原先的管事就被换掉了,换成了这个。其余的小的也不知道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说了不少,但都和这个下人说的差不多。 “大人,已经三个手指头了。” “继续。”郑彦慢悠悠的边喝茶边说道。 “是。” 终于,管事在第五根手指的时候受不了了,说出了他知道的事情。 他本是一家府邸的管事,他的原主人是谋士的好友,在一次酒宴之中,这个宅子被送给了谋士,那天他的原主人跟他交代,并给了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这个姑娘。 原主人说,保证这个姑娘不死就行,最重要的是要好好看管,不能让她逃走,也不能让别人发现她了。 这下子,一切都连上了。 山纬被宅子的原主人威胁,原主人趁机把此事推托给了谋士,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现在只需找到原主人,查出他背后是谁就行了。 郑彦便带人去往原主人的住处,此时天微微亮,太阳已经露出一个顶了,希望能在鸡鸣之前了绝此事,郑彦心里暗暗想。 众人到达那人的府邸的时候,郑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么大的府邸,怎么像是没有人气一般,看门的下人都没有。 第124章 解决 郑彦脸色微变,立刻带人冲了进去,就看见正中间的房廊之上,那人吊死了。 “大人,死了有段时日了,身体都僵了。” 郑彦脸色难看极了,忙活了一晚上,现在等于什么都没有得到。 “大人大人,在火炉之中找出了残存的信件,怕是还未烧完的。” 郑彦拿起信件看,大部分重要的线索都在。 只见上面写着:郡王爷放心...属下...人质...尽忠了! 从这些字迹当中不难看出,此人是受李晋睿指示,若是写的王爷还能推托可能是封地的王爷。 但是郡王爷,大离只有李晋睿一人。 此事重大,为确保万一,郑彦命人把那被拔了五片指甲的忠仆押上来。 没想到,手下人来报,那忠仆咬舌自尽了...... 这下知道真相的人都死光了,而真相都指向一人。 李晋睿! 郑彦是何等人,他身为刑部尚书,在去往宅院的路上他就感觉到一股不对劲。 若真是李晋睿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那谋士和他老娘,一家子都靠王府生活,要拿捏他轻而易举。 为什么要绕圈子,通过上吊的这个人再嫁祸给谋士,最终还把自己搭进去。 不对劲?很不对劲! 但是郑彦却没有继续查下去。 一来,此事李晋睿绝对逃不了干系,李晋睿想金蝉脱壳,但他也没想过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下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此事眼下的发展正好让他绳之以法。 二来,郑彦查过,现下作弊之人的情况属实,李晋睿的人也曾和他们接触过。虽然表明上是接触,但郑彦可不相信。 最后,郑彦虽然不能代表郑家,但是他心里已经是忠于太子了,太子此次前来的目的他以为是给他撑腰,但这只是其一。到了现在,郑彦才知道,太子的目的是想摁死李晋睿。 刑部尚书不同于大理寺,大理寺审理的案子都是民与民的纠纷,或是官与民的纠纷。因此审理的最终结果就是要公正。 刑部则不同,刑部更多是在皇帝与大理寺之间起到过渡作用。 真正轮到刑部审理的案子,牵扯进来的人肯定是位高权重者。因此刑部尚书的就任者很少是寒门,一般都是皇亲或是百年世家的继承者。 而有了身份的加持,刑部审理案子才会有更多的底气,有了底气才有正义和公平。 因此郑彦不怕李晋睿,他比苏大人要更不在乎过程的公平,他更在乎的是结果的正义。只要让该受罚之人受到惩罚,中间用了什么手段都不重要。 所以,最后郑彦写好奏折,亲自把奏折呈现到皇帝面前。 就算皇帝是郑彦的舅舅,此时此刻他也不敢看皇帝的神情。科举舞弊一案的主使是唯三的皇子之一,这对皇家来说是天大的耻辱。 做皇帝并非是非黑即白的,对错分得很清楚那是法律。当皇帝有很多无奈,要权衡利弊,先皇可以称是从开国以来最昏庸的皇帝。 先皇死后,留下来的沉疴痼疾也是很多,当今圣上每日殚精竭虑,甚至为了击败匈奴御驾亲征。 还有皇后......皇帝与皇后也曾是青梅竹马,可是奈何形势逼迫,皇帝不得已只能纳妃以稳固朝纲,到如今,只有三个皇子三位公主,这其实是子嗣极为不丰的。 皇帝为国为民,牺牲了自由,爱情......如今,要他在法理和私情当中选,这其实是很残忍的。 良久,皇帝开口道:“夏德忠,拟旨。科举舞弊一案主谋山纬等一众人,重者流放苦寒之地,轻者取消考试资格,永不录用,往下五代后辈,无论本家还是旁支,不可参加科举。” 郑彦一皱眉,难道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帝顿了顿继续说,“因由和郡王和柔妃之疏忽,致使皇长孙夭折,现今剥夺和郡王之位,禁足一年。降柔妃为昭容。” 郑彦心下松了口气,确实,眼下这是最好的做法,也幸好有皇长孙一事混淆视线。 至少该罚的都罚了,虽然不够重,但是皇帝的儿子收到这样的惩罚已经够了。 ...... 李晋睿被放出去牢房的时候,还想要找郑彦好好算账。他以为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肯定是郑彦没有查到。 当他拿到圣旨的时候傻了眼,剥夺王爷之位!莫非是被发现了什么吗? 李晋睿心有不甘,但是又有一丝茫然,因为从始至终都是郑彦问了几句话后他就一直被关着。 ...然后他就被放了出来,接着就是圣旨到了。 但是他不敢问,他怕问了就不只是被剥夺王位。 皇帝念其王府已经建好,即使李晋睿不再是王爷,也能住在王府,只是规制肯定要改一下了,一些花园假山偏院什么的都要被封起来。 李晋睿现在就成了笑话,已经娶妻建府的皇子按理应当封王的,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下人遇见他也只能喊一句三皇子殿下。 不过比李晋睿更倒霉的应当是柔妃和温小如。 温小如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能捞到个王妃,皇后懿旨都下了,没想到又来了道圣旨压了下去,现在她成了三皇子妃,李晋瑞被禁足,她也不好走动。 还有柔妃,科举舞弊一事,柔妃和柳家是一点都不知情。按照柔妃的性格,若是事先知道了,肯定会阻挠李晋睿的,他们母子俩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太过小心,只会扮柔弱;另一个又太冒进,好高骛远。 柔妃人在宫里坐,祸从天上来。圣旨一到,她就成了柳昭容,不再是一宫主位,只能搬出去和其他昭仪昭容同住。 柳昭容吵着闹着,三番几次要去找皇帝,可是要知道能去前朝的只有皇后和妃位,她一个昭容是万万不能去的。 柳昭容哭喊着,为什么?她那么爱皇帝,爱这个男人,他的心却如此凉薄,什么话都不肯听她说,还不想见她?! 正当柳昭容哭闹的时候,李倾颜来了。 李倾颜煞白着脸,她起初听到哥哥和母妃被贬的消息后也是很愤懑,可是她哥哥身边的侍女传来信息,她看到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第125章 流放 那侍女是柳昭容安排在李晋睿身边的,可是一直不被李晋睿亲近,只在后院干活,这次她传回消息说,科举舞弊怕是和李晋睿相关。 李倾颜拿到信件第一时间来找柳昭容,柳昭容看到了顿时就不敢闹了,她知道这个信件说的事情恐怕是真的,她最是了解她的儿子。 前段时间,她劝说儿子若是没得力的人,重用柳家人也好,虽不太机灵,但好在忠心。 谁知李晋睿一脸得意道,不久之后他就会有自己的势力了。那时柳昭容就颇觉不安,没想到竟是这事! 如今,她不敢再闹,怕闹起来连个昭容都没有了,皇帝现在对外说是因为皇长孙之事,也是为了保全脸面。 柳昭容只能老老实实迁宫,至于李倾颜,她煞白着脸,终于意识到,在父皇这几个孩子之中,她如今的地位是最低的。 就连她一向看不上的李倾浅,她的母妃都是妃位。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要怪只能怪一切来的太过巧合、太猝不及防。 此事的结果倒是平息了学子们的愤怒,人人都在歌颂大理寺、刑部的公正,赞扬当今圣上的明查秋豪。 其实除了涉案人员,科举舞弊一案审查的过程当中,被查的最多的无疑是像沈让风这样的世家子。 很多人,尤其是出生寒门,又预感自己在此次科举当中无法中榜的人,他们唯恐天下不乱,又对世家子们充满了敌意。 这些日子沈让风哪里也没有去,只在家中好好陪伴范氏,照顾孩子。 也因此,孩子的满月宴差点被耽误了,孩子的外祖家也被范氏阻止,不让他们来京,以免落人口舌。 如今真相大白,也正到了放榜之时。 这日,沈让风照例在书房读书,他没有亲自去看放榜,府里自有下人去看,他心里倒没那么紧张,是好是坏就看今日了。 “二少爷!二少爷!放榜了!二十三名!过了过了!” 沈让风心下松了口气,会试的录取人数大约是九十至四百一十人左右。 沈让风知道自己并不是天才,不像三叔一样,读一遍书就能记住,但是他知道勤能补拙。 如今会试当中排名二十三,他已经很满意了。 “二少爷,三爷唤您去书房。”下人来请沈让风。 沈让风赶紧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 清风院书房里 沈淮修见到侄儿来了,笑着说,“赶紧坐下吧。” 沈让风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后便坐下了。 沈淮修眼含笑意的说,“我知道会试已经放榜了,你现在有什么看法?” 沈让风经过上次和沈淮修的对话后,心境已经改变了不少,便说道,“三叔,我对我这次的成绩很满意,我在日常的测试之中从没有这么好的成绩。” “哦?” “我从前一直认为,勤能补拙,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的是,科举本就是筛选一场天才的开始,全国各地这么多考生,可是状元、榜眼、探花,才只有三名,我不是最能考试的,但是我会尽力做到绝不掉队。” 沈淮修道,“让风,你要知道,你是沈家人这一点就已经超过很多人了,那些状元、榜眼、探花,他们或许是寒门出身,身后没有退路,只有读书一条路。但是你要知道,读书读的好不一定就能位居高位,在官场中,四面玲珑又不失底线者,才能走得更远。” 沈让风恭敬回道,“三叔说的是。” 沈淮修知道沈让风的心境改变了,这不仅是因为曾经的那场对话,还因为沈让风现在地位的转变。 王氏成了继妻,沈让风成了嫡子,沈家以后的资源就会向他倾斜。沈淮修此话是在宽慰沈让风,亦是在提醒沈让风不要失了本心。索性,沈让风听进去了。 ...... 就这样,会试放了榜,舞弊者受到了惩罚,李晋睿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罪魁祸首便是那所谓的山纬了。 山纬没有在正午出发,反倒是在夜黑风高之夜出发了,起身前往边疆流放五十年,也许他会客死他乡,也许他在路上就会暴毙。 关押山纬的牢车驶到了一座破庙前,那些看守人员像是事先说好一般,打开了牢车,又默契的走到一边。 山纬有些虚弱的走下牢车,他的伤口还没好全。 “辛苦你了。”一道声音从破庙里响起,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礼部尚书汤淼! 山纬有些恭敬的回道,“大人言重了,那狱卒有些手段,行刑之处都是看起来可怖又无碍的地方。” 汤淼道,“你放心,你的女儿在安全的地方,我在蜀中安置了一套宅院,里面有个池塘,池塘的正南方的一棵槐树下埋着几箱黄金,足够你和你的女儿平安度过一生了,若是不够用,就飞鸽传书来。” 山纬马上道,“够用了,够用了!太多了!” 汤淼道,“不多的。这是路引和身份凭证,以后你到了蜀中就是那里的员外老爷,岩经。” 山纬道,“多谢大人处处为我想。” 汤淼道,“是我要谢你才对,若不是你,事情还不至于这么成功。” 山纬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当年要不是您给我的那一粥一饭,我怕是就要饿死街头了。” 汤淼道,“当年你的家乡遭遇天灾,可谁知是不是人祸呢,如今你还没查出是哪一方势力。但是今后我会帮你查下去的,这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山纬的家乡和年前的河道决堤案相似,也是天灾,然后拨款。可是款项拨下来后,灾难没有止住,山纬的一家人也都没了。 当年的户部尚书还是张之谏,山纬进京赶考、入朝做官,为的就是一个真相。 山纬拜别汤淼后,拿着路引凭证还有盘缠,坐上汤淼为他准备的马车,向远处驶去。 汤淼站在原地良久,他从没有忘记当时的仇恨,他的小儿子,因为李晋睿的一己私欲,入了他的圈套,险些保不住命。 此次科举是他主持,出题的几位翰林固然没问题,可是试卷封存是礼部的人负责的,他命人记下试题,故意透露给李晋睿。 第126章 诚意 果然李晋睿上当了。 山纬是他的人,当年他路过一处地方,看见一个乞丐在乞讨,这乞丐有些意思,他不要钱只要干粮。 汤淼停下脚步问他为什么不要钱,那人说,干粮足够他去京城了。 汤淼问他为什么要去京城。 他说他要去京兆尹府,状告赈灾的官员,大问赈灾的款项在何处! 当时的汤淼只是个礼部侍郎,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汤淼给了他一碗白粥外加一些银钱道,你一介布衣能做什么?你凭什么觉得京兆尹是干净的? 这两个问题把乞丐问的哑口无言,片刻后,他止不住的哭泣,是无力,是愤怒,更是对父母的愧疚。 汤淼看着也心酸,他对乞丐说,“若你执意进京,那你就考上来吧,到那日你来找我,我或许能当上大官了。若你那时还执意报仇,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那乞丐从那日起,就昼夜以继的读书。 那乞丐便是山纬。 山纬的女儿不是亲生的,是那年家乡的一个遗腹子。 准确说是棺材子。 何为棺材子,棺材子是在棺材中诞生的孩子。母亲死后,孩子在棺材中、在母亲的腹中还活着。 当年山纬得知全家皆死后,无神的走着,竟走到了一处溪流旁。 那溪流旁有个孕妇,肚子高高隆起,浑身湿透已然没了气息,显然是溺死的。但孕妇的手里却拿着一只布老虎,是给腹中孩子的。 山纬看着那腹部,竟鬼使神差的拿着一把刀剖开了肚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可能是想看是不是还有人活着,即使那人是个婴儿也好。 结果,等山纬做完后,定睛一看,那是个已经发育好的女婴,山纬抱出来后,拍了拍屁股。 “哇!”的一声,女婴竟还活着,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山纬的女儿天生胎里不足,常年只在屋中不出门。 汤淼实行计划的时候,不曾想真的用山纬的女儿。这时一个人找上了门,他手里握着一个东西,汤淼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 这个东西是太子的信物,这人是太子的人。 那人说,他可以帮汤淼,他一通装扮后,竟然神似山纬的女儿,就连声音都能变。 然后就是引蛇出洞。 上吊的人是汤淼的人,宅院的管事也是汤淼的人,李晋睿几乎无路可逃! 这不是嫁祸,这是李晋睿自作孽不可活,汤淼这样想,若是李晋睿没有动科举的心思,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汤淼想,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毛头小子充满热血,就像当年的山纬一样,可是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让他不得不蛰伏。 汤淼这一心机手段,这些动作不仅仅是为儿子报仇,他也是在站队,在表忠心。 他,选太子! ...... 红宵楼里 “送走了吗?”太子下了一颗黑子道。 张祈白道:“送走了。” 沈淮修在一旁写着书信道:“汤淼亲自送的,他这是在表忠心。” 太子道:“他是个好官。” 张祈白道:“郑大人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沈淮修道:“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他聪明着呢,不然也不会坐到刑部尚书之位。他可以站在我们这里,可是长公主不可以,郑家不可以,所以他只能当个瞎子、聋子。只不过......” 沈淮修瞥了眼太子道,“太子殿下的岳父倒确实是为这个案子奔波劳累了数日了,我听蛮蛮说,苏姑娘跟她提起,苏大人瘦的连肚子都没了。” 太子下黑子的手一顿道,“前些日子,孤得了些野味,这些野味并着补药一起送到苏家了。” 沈淮修听到这话,眼里浮起笑意。张祈白实在是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看苏大人吃这些好东西,也得要些时日才能胖起来了。” 沈淮修脸上笑着,嘴里说出的话倒是一点都不含笑意,“只是此次倒是有些可惜了,没能彻底摁死李晋睿。” 太子慢悠悠的下了颗棋道:“来日方长,毕竟是皇子。” 张祈白倒是说:“不过这皇长孙没了,倒是也是件好事。” 太子眼底浮现出一丝不屑“皇长孙?嗤......” 张祈白敏锐的察觉到,此间有什么隐情。 ...... 此次科举舞弊一案,是汤淼一手策划的。太子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准确地说是,沈淮修先发现的,沈淮修身为暗卫首领,监察百官,暗卫来报,汤淼似乎有异动。 沈淮修就告诉了太子,太子命人监视汤淼,若是他想拿考试答案为自己谋事,养门生,那么即刻捉拿。 没想到,汤淼是来用这份答案钓李晋睿,果不其然李晋睿上当了,接下来便是一切按照计划发展。 在关键时候太子还帮了一把,比如说派人扮山纬的女儿,在郑彦他们没有头绪、案件陷入僵局的时候,太子上门为“表哥”和“丈人”出主意。 太子在汤淼面前从来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汤淼知道这是太子在接纳自己的诚意,更是太子对自己的威慑,告诉他自己本就不怕他说出去。 但是汤淼又怎么会自掘坟墓呢?他知道太子的野心,更知道太子的能力。 为何太子能发现他的动作?为何太子不阻止他?太子那些能扮成别人的能人异士又是从何而来的? 汤淼不敢问,但是凭借多年的眼力,他能够猜出来,太子此举是在显示他的能力和野心,也是在凭借此事拿捏他。 汤淼不怕被太子拿捏,这是他心甘情愿奉上的诚意,也是他汤家的未来。 ...... 范氏和沈让风商量后,一致决定把满月宴安排到殿试之后,一来是为了沈让风能专心读书,二来也是怕中途再出什么意外。 沈让风这几天每天都往沈淮修的书房跑。 李倾姝知道了,索性让人备下两份茶水点心。 沈淮修本没有用点心的习惯的,可是耐不住自己夫人是个馋嘴猫儿,看见喜欢的点心总是想和夫君分享。 也怪这千味楼实在是太会做生意,新花样不断,每当李倾姝吃腻了,总有新点心。 第127章 殿试 每次买来一式两份,一份李倾姝自己吃了,另一份送到清风院书房。 沈让风来了,李倾姝就命人多备了一份,沈让风不问,但都看在眼里,心里暖暖的。 从那天三婶婶敬茶送见面礼的时候,那就知道三婶婶是个好人,他三叔娶了个好妻子。 秦氏进门时。送的都是金银玉器的,虽然华贵但是总是缺少一份心意。 但是三婶婶送的是适合每人的礼物,女孩送头面,男孩送文房四宝。 并不是沈让风是个见识短浅、见钱眼开的人,只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秦氏自作孽不可活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三婶婶那时嫁进来,许多人都以为按照三婶婶的脾气,会与沈家人相处不融洽。 但是最终三婶婶却和每个人都相处很好,孝顺公婆,与夫君相濡以沫,对两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都十分慈爱。 自己也是,虽说自己的年龄和三婶婶差不多,但是无论是曾经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来到清风院,三婶婶总是以礼相待。 殿试是由皇帝亲自监考,选拔人才。考中者为进士,进士分为三甲。一甲三人,称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 而沈让风看中的就是进士出身。 一般来说,进士及第会留京中,而同进士出身会外放做官。对于二甲进士出身,则是一部分做京官,一部分做地方官。而这个部分如何区分,就看能力了。 这个能力是指殿试成绩,也是指家族势力,更是看你属于那个派别的门生、是否得掌权人得重视等等。 沈让风想做京官。其原因有二。 一者,他的妻子刚刚生产,若是外放了,不带着妻子,他不放心;带着妻子,万一外放到贫瘠之地,他不想妻子跟着他受苦。 二来,京官的前途更远,不是他看不起地方官,而是家族中,他这一辈的人,只有他目前中了榜,他不只是他自己,他身后还有一整个家族。 现在家族中有他父亲和三叔他们支撑着,日后呢? 他若是将来要外放,也要以京官的身份外放,而绝对不是现在。 这几日,沈让风在沈淮修的书房里,学的就是沈淮修的思路,是治国的思路,更是与皇帝对话的思路。 沈淮修也是倾囊相授,一个家族走得长远多凭借族中的子弟。 像是柳家、秦家这样的只靠姻亲维持,是走不长远的。 或是像严家等家族,一味的只看重子嗣的数量,不停的生孩子,却不注重培养,最终一个能用的也没有。这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像苏家,沈家,虽然子嗣不丰,但是个个出挑。若遇到急险之时,无论那个人拎出来,都能够独当一面。 殿试之日到了,所有贡生都依次进场。(通过会试的人就成为“贡生”。) 由于之前的那次科举舞弊一案,此次搜身是更加严格。还派发了的统一的服制,让考生穿着,为的就是有些人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作弊。 殿试比之会试更加严格,最大的原因还是由皇帝亲自主持,所以大殿的里里外外都布满了御林军。 大殿的正上方是龙椅,供皇帝坐下。 现如今,皇帝还未到,大殿外是近千名考生。 沈让风不卑不亢的站着,没有像一旁的人一样,只抓着人聊天打探情况。 “你这是在干什么?发呆吗?”一旁的一个声音响起。 沈让风往旁边一看,是王家的公子,王铃的三弟。王铃他父亲一脉是王家主支的二房。 大房继承家主位,二房走科举之路,兴家族人才。两房都是嫡出。 而二房,就是王铃的父亲就是吏部尚书王大人,现在和沈让风搭话的就是王尚书的嫡长子。 沈让风笑着说:“我在默背昨晚看的书。” 王公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沈让风,按道理来说,沈让风该称他一声舅舅,王铃是沈让风的四婶婶。 不过这年龄上确实有些......沈让风都有孩子了,王公子还没成婚呢。 王公子道:“这样啊,若是一会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沈让风道谢了。 世家大族的关系都是盘根错节的,沈家和皇家、王家、皇商、国子监祭酒季家都有姻亲关系,其他几家的情况也一样。 很多家族都娶了郡主,县主,和国公,侯爷都有姻亲关系。 所以在一定意义上,王家和沈家是要互相帮衬的。 王公子是此次科举夺魁的热门,王大小姐嫁给了安北大渡户,王二小姐就是王铃嫁进了沈家,王公子是老三,王公子之下还有个妹妹。 王公子从小被寄予厚望,他自己也争气,乡试,院试都拔得头筹。 这次赌场里的赌局,有三分之一的人都赌王公子能成为状元,若是成了状元,那可真是连中三元,风光无限啊。 片刻后,皇帝来了。 “皇上驾到!”是夏德忠在喊。 所有人都跪下了,泱泱人头中就能看出两个等级差别。 一个是寒门出身的考生,从没见过皇帝,因此都有些诚惶诚恐。 还有的是剩下的那些考生,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在京出生,有些人逢年过节还能进宫呢,这些人就是不卑不亢的。 皇帝落座后,便是开考了。 近千人的考生肯定不在大殿里,而大殿之外考试。 周围人都是御林军和监考的太监。 气氛比会试还要肃穆,并不是说会试不严格,而是在宫里的环境便是那种皇权下的威严而衍生出的死寂、臣服的感觉。 试题只有一道,写的也很快。 试卷收上来后,由几位大学士一审,审出来的再有大学士中的大儒二审。 二审的卷子才会交到皇帝手中。 皇帝审阅后,再让几位二审出来的考生到大殿上,由皇帝提问考生回答。 几问几答后,再选出一甲。一甲以外的考生,若是在大殿之中,即进入二审的,那肯定就是二甲。 剩余的名额,由几位大儒从大殿之外的考生中选出。再剩下的就都是三甲了。 第128章 入殿 殿试的题目比会试要简单很多,但是沈让风不敢马虎,他认认真真的写完了答卷。 接着便是和一众考生站在原地,等几位大学士批改。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有太监过来宣读了。 “请!李思忠,王宣,柯达……” 报出来的名字就是能进殿的人的名字,王公子就是王宣是第二个被叫到。 王宣规矩的向大殿内行礼,随后转头和沈让风点头示意后,就进殿去了。 一个一个名字报出来,这是个十分煎熬的过程。淡定如沈让风都不由得握紧了手。 “……沈让风……” 沈让风的名字出来了!他霎时间松了口气,太好了!接下来正常发挥,他十有八九就能留在京中了。 最终报到的名字有五十人左右,剩下来的人就是留在大殿之外了。 他们心中各怀鬼胎,有的有门道的人已经在想去拜访那个官儿,有的人心中绝望的想自己怕是要外放了,也有的人胸有成竹,因为自己的会试成绩不错。 沈让风一众人进了大殿,周围围着一群御林军,是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全。 就算是再从容不迫的人都不由得低下了头。 夏德忠看到人到齐了,便喊道:“殿试开始。第一题,何为君子?何为德政?何为君子德政?” 殿试由皇帝亲自监考,答题也是一个一个论下去的,会说的就说出来,不会说的就只能再下一个了。 这也是考验一个人的心理素质,若是这个人只知道如何考试,不知道如何与人打交道,不知道如何呈秉圣上,那么官运就不会长远。 有些人心理素质不好,回答支支吾吾的,明明这些人会试成绩不错,沈让风记得,其中有个人会试成绩还排在前十。 但到了御前,说话结巴,前言不搭后语,而且越紧张与其说不好,无法,只能自认可惜了。 当然也有打得很好的。 例如王宣,沈让风听他答道:“称物平施,何解其意?实意即依物之所有齐平均分,视感浅近,真其轻?然今眼下世道,人皆为己,均渴慕暴利,怎至齐平又均分。且夫君子一类,方可为之。一者又均分。且夫君子一类,方可为之。一者为谦谦君子,以德为先,一步一实齐分于天下,以宽服民;二者人身低位,德行依旧,任为民仰。此语引而申之,即是君子做施于人,意为自我约束。君与君子,相异无己。予以为君可追随君子大道,克己明身知礼,杖恃道义,至天地合。” 王宣一答,众人都有些惊叹,沈让风也赞叹,王宣的回答挑不出错误。 轮到了沈让风,他回道:“欲意德政,国之本源,在民生之道。君粗虑予自所言,君之恩惠似未遍及庶民。民,本也。临朝之上,同慕欺君罔上,黎明何以安身?又何以称平物施?以民不得安心,更无以家齐国治天下平。如此,安改其制?予愚见乃简提三。其为根,是肃清朝也,不治其源,无本而归。其二惠及庶民,土地均分,粮食均分等如此类,实惠润于民,方收民心于大成。然终百姓大悲,因其世族,垄断贪污,君当心如明镜。卑之身份,应言之有度。” 沈让风知道自己的答案中规中矩,甚至是有些谄媚,题中所问,何为君子德政?正确答案应是王宣那样的,描述君子之风的德政。 而沈让风说的是君臣治下的德政,臣当何为,又如何才能惠民忠君。 可是沈让风却觉得,他就应该这样回答,谄媚又怎样?为臣子难道不应该谄圣上之媚吗? 皇帝倒是多看了沈让风,他记得这是沈爱卿的侄儿。 沈让风一说出口,皇帝就知道沈让风是被沈淮修特训过的,没入官场的少年想的多是如何造福百姓,很少会有像沈让风这样的,堂而皇之的说出忠君。 皇帝换来夏德忠,没过多久,夏德忠向众考生喊道,“第二题,亦是最后一题,“何为实政?何为实心?” 王宣答道:“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何谓实政?立纪纲,饬法度,悬诸象魏之表,着乎令甲之中,首于岩廊朝宁,散于诸司百府,暨及于郡国海隅,经之纬之,鸿巨纤悉,莫不备具,充周严密,毫无渗漏者是也。何谓实心?振怠惰,励精明,发乎渊微之内,起于宥密之间,始于宫闱穆清,风于辇毂邦畿,灌注 于边疆遐陬,沦之洽之,精神意虑,无不畅达,肌肤形骸,毫无壅阏者是也。” 沈让风觉得唯有一人能和王宣匹敌,那人是个年老的考生,想必一生都在科考,学问功底比王宣好,治国思维稍逊于王宣。 那年老的考生答道:“臣更有献焉:盖难成而易毁者,此实政也;难操而易舍者,此实心也。是必慎于几微,戒于宥密。不必明堂听政也,而定其志虑,俨如上帝之对;不必宣室致斋也,而约其心神,凛如师保之临。使本原澄彻,如明镜止水,照之而无不见;使方寸轩豁,如空谷虚室,约之而无不容。一念萌,知其出于天理,而充之以期于行;一意动,知其出于人欲,而绝之必期于尽。爱憎也,则察所爱而欲近之与所憎而欲远之者,何人?喜惧也,则察所喜而欲为与所惧而不欲为者,何事?勿曰屋漏人不得知,而天下之视听注焉;勿曰非违人不得禁,而神明之降监存焉。” 轮到沈让风,他答道:“今我皇上,任人图治,日以实政,望臣工矣!而诞谩成习,诚有如睿虑所及者。故张官置吏,各有司存。而越职以逞者,贻代庖之讥。有所越于职之外,必不精于职之内矣!则按职而责之事,随事而稽之功,使春官不得参冬署,兵司不得分刑曹,此今日所当亟图者也。” 皇帝听到考生的进言,心中已有人选。 考生殿试后,便可以出宫,三日后揭榜。 第129章 琼林宴 沈让风出了宫后只觉得一身轻松,可能他的表现中规中矩,但是沈让风却很满意了,能入殿就意味着能在京中做官了。 他现在此刻迫不及待地想去找他娘子,分享这个喜悦。 “沈二公子。” 沈让风被一个声音叫住了,是王宣! 王宣笑着走了过来,两人互相行了个平辈礼后。王宣道:“沈二公子这几日一直在府里,也不出来,如今已经考完,只等放榜。何不轻松些。” 沈让风笑着回答:“我娘子刚刚生产,虽有仆人在家中照顾,但我还是不放心。” 王宣赞叹道:“沈二公子和令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啊。” 正好天色也晚了,沈让风邀请道:“王公子可还有要事,若是无事可到我家中用饭。” 王宣本就不是什么扭捏之人,笑着答应了。 “正好,我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二姐了。” 王宣和身边的下人交代一通后,便坐着马车随沈让风去了沈府。 王宣此次上门不是以四夫人的弟弟的身份,而是以二少爷好友的身份,因此四房只是派了王铃的贴身婢女过来。 王宣用膳是到沈让风的院子里的。 两人一到沈府,下了马车,王宣身边的小厮便上来了。 王宣接过东西道:“此次上门叨扰,有些匆忙,还请沈兄不要嫌弃才好。” 原来刚刚王宣交代的时候,除了命人回府通报自己不回来用膳之外,还让人去备下上门礼了。 沈让风赶紧说道:“王兄太过客气了。” 王宣笑着回道:“按理来说,我与沈兄不是一辈的,但是我觉得喊沈兄更亲切,若沈兄不介意的话,或可喊我王兄。” 沈让风道:“那再好不过了。” 范氏的月子还没过,这次生产又伤到了元气,沈老夫人特地嘱咐了多坐半个月的月子。因此这次王宣上门,范氏也没有出面。 但是派了贴身丫鬟来,还特地嘱咐了下人要好好招待,不得马虎。 沈让风和王宣还是第一次这样喝酒聊天,王宣和沈让风的学堂不一样,从前他们在国子监也是不同的班。 后来各自拜了大儒为师,就在不同的学堂了,因此这样的彻夜长聊还是第一次。 沈让风觉得王宣是君子,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真君子;王宣觉得沈让风是个难得一见的品行端正的人,又从今日沈让风殿试的表现看出,觉得他是个有趣的人。 王宣曾听过沈让卿,明面上是个乖觉的,私底下什么都来。但一看到沈让风,他倒是觉得原来兄弟之间差距能如此之大。 王宣与沈让风聊的尽兴,晚上就宿在了沈家。第二天还是被他二姐王铃拎出床的。 “二姐。” 王铃对弟弟是毫不客气,“亏你还叫我二姐,那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沈家。赶紧起来,随我去拜见几位长辈。” 王宣起床收拾了一番,便和王铃去拜见沈老夫人他们了,回来后又和沈让风拜别后就回家了。 沈家人和王家人对王沈两家的亲近都乐见其成。 没有放榜,沈让风始终心里不安,这三天也一直在家中不曾出门。 三日后正式放榜,状元,是当时殿上那位年纪大的考生,榜眼是王宣,探花是另外一名考生,该考生出身清流党。 皇帝也是一碗水端平啊,状元年纪大了,就算属于某个党派也无碍,离告老还乡的日子也不远了。 榜眼是世家子,探花是清流党。 令人唏嘘的是,张党一个人也没有,一则张家确实没有能用的后生。二来,本来心中想成为张党门生的,看到张之谏告老还乡,张盈瑶被贬,纷纷退缩了。 三者,就是帝王心难以预测了。 令沈家惊喜的是,沈让风是二甲第一,也是传胪,那这就是铁板钉钉的京官了。 一甲三人进翰林院,二甲三甲挑人成为庶吉士,负责给皇帝讲经、起草诏书。 进了翰林院的人可谓是前途无量了,进翰林后好好干,熬资历,若是出挑的,就像当年的沈淮修,就能提早进六部,且进了六部就是侍郎,六部分左右侍郎,侍郎就是未来的尚书。成了尚书就能进内阁。 至于庶吉士,乃是天子近臣,做得好的便能得到赏识,反之就一直是庶吉士或是被皇帝调派到那个犄角旮旯里,所谓伴君如伴虎。 虽说王宣并没有考中状元,但是此次科举的状元是当之无愧的,那位年纪大的考生在殿试时的文采是有目共睹的,毕竟是几十年的积累,唯一可惜之处便是年纪稍大了些。 一甲的三人就是便是能打马游街,之后便是琼林宴,琼林宴可是结交关系的好机会。 尤其是一甲和二甲中的头几名。 沈让风对自己能考中二甲第一感到很惊讶,说实话他回答得中规中矩,甚至是有些拍马屁。 他曾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人,在经过三叔的官场厚黑学的洗礼后,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才在殿试上答出这样一段话。 琼林宴上,王宣周围都是前来结交的人,沈让风周围也是。现在他终于能松一口气了,放榜就意味着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了。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夏德忠亲自赐酒给琼林宴的众人。 不远处,皇帝和太子还有沈淮修在一处亭子里下棋。 “鹤行啊,那是你侄子吧。”皇帝瞥了眼不远处的琼林宴。 沈淮修笑着道:“回陛下,那是臣的二侄子。” “朕对他印象很深,殿试上朕本只备下一道题,因为他,朕又想出第二题。” 沈淮修听出了皇帝的话中之意,但还是说道:“陛下又为何临时加了一题。” 皇帝嗔笑着:“为何?还不是因为你,那小子一开口我就知道他被你教过一段时日,这第一题的回答颇有你当年的风范。可是你是你,他是他,所以朕问了第二次,名为何为实政?朕想听听他的真实想法,果然朕的眼光不错,难得的赤子。” 沈淮修笑着说,“得陛下看中是他的福气,且看日后他如何为陛下效力。” 第130章 满月宴 皇帝笑而不语。 太子倒是接了一句,“蛮蛮与我说起过他,说他是个好孩子。” 说起女儿,皇帝可就来劲了,“蛮蛮怀了双胎,朕不让她经常走动,太医说胎像好。” 沈淮修说道,“蛮蛮一切都好,先前还说想到陛下的私库看看去。” 皇帝觉得自己的钱袋子一紧,“算了算了,等她生了孩子后再说吧。”但皇帝是开心的,女儿怀胎辛苦,无恙自己才能放心。 ......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就像沈让风,金榜题名,身份还成了嫡子,前途可谓是无量啊。 很多人都跟闻到骨头味道的恶犬一样,不停的给沈家送上拜帖,为的就是沈让风。 不仅有从没见过面的所谓的“同窗”想拜见沈让风,还有那些媒婆想找沈让风的生母王氏说亲。 但都被拒了,沈让风知道那些人有恃无恐,无非是看自己的夫人是皇上出身,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 沈让风本就心疼范氏,索性放出风,一生只娶范氏一人,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外头的媒人纷纷遗憾可惜,更有甚者,有些男人还嘲笑沈让风不懂得享受,只知道吊死在一棵树上。 但沈让风可不管那些,王宣很佩服沈让风的气魄,他家教很好,父母也恩爱,自然也喜欢没有二心的人。渐渐的,王宣和沈让风走得近了,关系也亲密了起来。 这下就是双喜临门了,一喜沈让风金榜题名,二喜孩子满月了。范氏的娘家也从老家赶了过来,特地为范氏长脸庆贺。 沈老夫人或者说是沈家一家都是个良善的人,从没有看不起人的出身,就算是当时戴诗情入府,白氏也只是说了一句王氏生育子嗣,定要以她为尊。 当年范氏的娘家第一次来京城,本就是皇商出身的他们,直接在京城买了座府邸。 此次进京的是范氏的母亲和哥哥,他们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大群人和一堆的东西,直接住进了那个府邸。 沈老夫人和白氏赶紧派人去请他们入府,范氏的母亲和哥哥身上没有一点奸佞之气,反倒颇为爽朗。 他们一进府,就给每人送上了礼物,就连沈嫣雨和沈嫣雪都有。 这其中要数李倾姝和袁氏最珍贵,她们一个对范氏有救命之恩,一个是孩子的义母。 范氏早就给娘家发了信件,说明了二人的喜好。 给袁氏的是上好的普洱茶,给李倾姝的是从西域商人手中买的鸽血红宝石。 简直就是豪气十足!李倾姝和袁氏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范氏再三说降,她们才收下了。 李倾姝私下里给当时生产时的嬷嬷和太医都包了大封红。 这次的满月宴办的热闹极了,是满月宴也是祭拜礼。孩子多了一个母亲,袁氏也多了个可心的孩子。 孩子只有义母没有义父,沈让卿不在场。如今沈淮沣也管不了他了,自他上次撞见沈让卿之后,呵斥了几句,沈让卿稍好些,没几天又故态复萌了。 沈淮沣懒得管他了,只要他不烧杀抢掠,不作奸犯科就好。 沈让卿又在哪里呢?自然是在暗娼那里。 他觉得自己找着了好地方,父亲吩咐账房不肯多给他钱,他去不了青楼几次,那里的姑娘都是要花大价钱的。 且不知道为何,他去一次就被父亲发现一次...... 但是暗娼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姑娘放得开,价格也低,他这几天夜夜宿在这里,就连吃饭都不曾出去。 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袁氏那个贱人之前说过的,他有些忘了...... 沈让卿夜夜笙歌,身子发虚,脸色灰白,连暗娼都不敢在缠着他了,就怕出人命。 ...... 范氏的娘家人在满月宴后就决定在京中住一段时间,干脆孩子百日之后再回去,届时范氏的父亲可能也会来。 满月宴的时候,秦氏在偏院里听到了外头热闹的声音,她问这院子里唯一一个婢女,“外头怎么这么热闹?” 那婢女道:“二少奶奶生了小小少爷,今日是满月宴,二少爷得了二甲第一,也再一并庆祝了。” 秦氏自愿被囚在这个偏院里,才短短几月的时间,她的鬓角就有了白发。这几个月里,没人来看她。 沈让卿心里只有女人,从没想到他还有个娘。 沈嫣雨是不知道实情,她好几次问了祖母,祖母都说秦氏一辈子献给了佛祖,不再沾染红尘之人了。 沈嫣雨这才作罢。 沈老夫人只是不想沈嫣雨伤心,这孩子一心想着母亲,可她那个母亲心里只有儿子。 秦氏听到婢女的话,心如死灰,她问道:“大少爷呢?” 婢女回到:“大少爷已经好些日子不在府里了。” 秦氏第一次有些迷茫、又有些后悔,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她真的教错儿子了吗? ...... 沈让风最后如愿做了庶吉士,成了天子近臣,只不过他没有马上上手,毕竟庶吉士是得草拟圣旨、为皇帝讲经的。 沈让风就先跟在一个老人后学着,王宣也一样,翰林院的事情又多又杂。 状元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什么事儿都交给了他和探花去做,不过这也很好的锻炼了他。 戴诗情的儿子沈让钰也到了启蒙的日子了,沈让风对这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弟弟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他有预感这个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沈让钰也很喜欢这个哥哥,二哥对他很好,自己总缠着他读书,二哥也不嫌烦。 之前沈让钰在花园里遇见沈让卿,被沈让卿骂孽种,若不是沈老夫人来了,怕是沈让卿还要说出更难听的坏话。 沈让钰现在都还记得沈让卿脸上狰狞的样子。 但是二哥就不一样了,他喜欢小侄儿,每次跟着母亲(王氏)去看望小侄儿的时候,二嫂都会笑眯眯的给他好吃的。 二哥也是,总是很温柔的教他念字。 他回来后和娘亲说,娘亲只是沉默片刻,就和他说以后别忘了二哥二嫂的恩情。 沈让钰虽小,但是他懂事的早,该懂得道理、人的好意恶意他都能察觉到。 第131章 碰巧 皇长孙一案和科举舞弊一案才没过去多久,人们好似就忘了差不多了。 当然这也有原因。 一则,寻常百姓家里很少接触到这些,他们接触的更多是柴米油盐。 二则,万寿节就快要到了。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不由的忙了起来。 百姓忙着推陈出新,趁机多赚些钱,官员各有各的忙法。京兆尹、兵部、禁军等京城护卫军忙着布控巡逻。 礼部忙着万寿节的祭祀,工部忙着修缮宫殿,吏部又忙着分配科举考上来的学子,哪些做京官,哪些外放,又外放到哪里。 户部更不用说,出钱的就是他们,这几天沈淮修已经好几天没回沈府了,每晚不回来都会派人来和李倾姝说。 李倾姝在府里也待着无聊,她怀着身孕也不好走的太远,索性叫上了姜萍、苏婳、王铃去戏园看戏去了。 在梨园清灵里,一众人悠闲的吃着果子看台上的戏。 如今梨园清灵已经是座无虚席了,李倾姝她们的位置都是事先留好的,这才随时来随时都有座位。 梨园清灵的戏颇有新意,不像寻常那般,演了开头就能猜出结尾。 而且虽然戏园里的戏都是那些半大的孩子还演的,但是不比其他的戏园要演得差。 当然开戏园的时候也有那些个不长眼的,前些时日一个侯爷家的公子哥儿来看戏。 那公子哥看的不是戏而是人,台上的戏子不是小女孩就是小男孩,能唱戏的那长得个个都是水灵的。这不就被这公子哥给看上了,要带几个去。 戏园的管事本就不怕事,好言好语的劝说,还给了公子哥台阶下。 谁知那人偏不讲理,竟想要强行带走,这管事可就不给面子了,这就给他轰了出去。 那公子哥被轰出去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嘴里说着污言秽语。管事直接告状到了苏婳那里。 当初李倾姝作后台,王铃出话本,苏婳出人。这件事本应该上报李倾姝的,但是苏婳交代过,李倾姝怀着孕就不要叨扰她,有什么事就来和她说。 苏婳现在是圣旨亲封的太子妃,也不怕事儿了。 当晚,苏婳就派人去向那侯爷告状,公子哥如此嚣张,多是父母疼宠无度。 那侯爷宠儿子,但更懂看眼色,这踢到铁板上了他还不认怂吗,而且本就是他们理亏。 当初开戏园的时候,李倾姝她们本就是招那些孤儿或是穷苦的孩子加之训练的,当时李倾姝就和这些孩子说了,入了这戏园,不能作奸犯科,不能攀龙附凤。 若是将来有喜欢的人,就算是在戏园里,李倾姝也是允许的。但若是谁攀龙附凤,给人做妾去,那她绝不留情。 ...... 李倾姝看了一上午的戏,准备在戏园吃饭了。正想过去用膳,就看见沈嫣雨、沈嫣雪和她两位同窗结伴而来。 李倾姝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沈嫣雨道:“我们知道三婶婶的戏园开了,都请同窗们在午时过来看看,捧捧场,很多同窗看了一场都说好呢。” 李倾姝说怎么最近管事说学生来的多了,原来是她家两个孩子在给她宣传。 李倾姝笑着说:“以后你们来别付钱了,知道吗?” 沈嫣雨笑着道:“嗯。” 几人跟着李倾姝她们去用膳了。 不久,管事神色犹豫,似有些话要和李倾姝说。 李倾姝皱眉,单独面见了管事。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管事道:“回公主,此事本不想叨扰公主的,只是......” 李倾姝道:“你尽管说。” 管事道:“戏园前几日收了几个青壮年,我本想着有些角色只能让大人来演,便主张在城外的乞丐庙里面收了几个人。其中有个人甚是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那管事的师父是从宫里出来的,因此管事对宫中的事情也有些了解。 “其中有个人,他男生女相,这倒没什么,只是他的嗓音并不是天生如此,我听着倒像是宫里的太监声音。” 李倾姝神色一凛,太监?宫里的太监怎么会在乞丐庙里? 李倾姝的脑海里不由的浮现起当初在皇子所后院遇到的那个,险些要致她于死地的阴柔男子。 之前秋狩的时候她画过画像,母后认了出来,是恭王身边的人。 李倾姝赶紧问道:“他人呢?” 管事道:“他练的不熟练,还没上场。” “他知道戏园的主人吗?” 管事道:“我去乞丐庙招人的时候没有说,那些乞丐都是吃不饱的,能有人要他们管吃管喝就很好了。我想着他们估计以为戏园的主人是我。” 李倾姝松下一口气想,那就好,那人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我与戏园有关。 李倾姝对管事说:“这样很好,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戏园是你的,你要稳住那人知道吗?” 管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道好。 李倾姝赶紧写信,派人送去沈淮修那里和太子那里,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接信就好,绝不能放跑这人。 李倾姝不敢出去,也不敢妄动,就怕刺激到那个人,虽然她身边带着绿萝,但是经过上次一战,她知道绿萝和那人的武功不相上下。 硬拼的话,绿萝是会受伤的,她不想绿萝受伤。而且她的好友,亲人,孩子都在这里,她务必得谨慎。 没过多久,人来了。 令人惊讶的是,她哥哥和沈淮修都来了。 “怎么你们俩都来了,我不是信件里说了,派点好手来吗?” 沈淮修握住李倾姝的手道:“我不放心。” 太子看了看妹妹和苏婳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太子道:“人在哪里?” 管事连忙说:“在后院呢。” 太子即刻派人去捉拿了,前门后门都封了。 ...... 他本是恭王爷身边的死士,为何死士成了太监,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此次进京,他受王爷命令搅乱京城的水,最好便是能刺杀到太子。 后来他在皇子所被李倾姝看到脸,不得已只能下死手,不曾想她身边的侍女是个高手,他没有得逞。 最终只能下个下水沟的老鼠一样四处逃窜,他的伤势还未好,也不能回岭南,没有完成任务的死士回去,等待的只会比死更痛苦。 第132章 抓捕 太子的人马在城里活动,他想要在城里生存简直是千难万难,没办法,他只能伪装成乞丐,住在城外的乞丐庙里。只等风声过去。 直到前几天,发生科举舞弊一案,戏园里的管事来乞丐庙里招人时他觉得时机到了,是时候回京城了。 只有回了京城,他才能时刻知道各方的动向,才能为王爷办事。 王爷曾经说过,若是有难处,尽管找三皇子李晋睿,可是三皇子自身都难保,还被禁足了,他只能想着,现在就在戏园落脚,然后再寻时机。 可是这个死士万万没想到,他的一些异常举动被人发现了,又因为伤势未好全,警惕性也降低了不少。 直到太子的亲卫来抓人,他才发现自己被暴露了。 那死士抱着必死的决心,向外逃去。 亲卫被命令要抓活口,因此行动时有些束手束脚。 这正好被那死士眼尖的发现了,亲卫暗道一声不好。 死士抓准时机,突破包围圈向外逃去。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姑娘,那死士想也不想,立刻就要对那姑娘下死手。 没想到,那姑娘见此情形,从腰间取下软鞭,一鞭子向死士挥去。 那死士到底有些本事,尽全力躲开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穿裙子的姑娘还会武功。 是的,这个姑娘就是姜萍! 姜萍本想去出恭的,没想到回来的路上看见表哥的亲卫在抓一个人,那人还想对她下死手。 姜萍想也不想,立刻一鞭子过去,表哥抓人肯定有表哥的道理! 没等死士缓口气,姜萍立马使着鞭子上前和死士缠斗,后面追的亲卫看见是姜萍在和死士缠斗,倒是松了口气,姜小姐的武功可是有目共睹的。 那亲卫有些担心道:“姜小姐!殿下要活口!”他怕姜小姐一个不小心把人打死了...... 姜萍这下倒是认真起来了,把鞭子使得虎虎生威。 死士心中一凛,这人的武功比皇子所的那婢女高出好多!自己打不过她! 渐渐的,死士落了下风,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行动也慢慢的变得迟缓。 他有些绝望,使尽全身力气暂时击退姜萍,他怕是不能活着回岭南了,王爷!属下尽忠了! 想到这里,那死士就要咬下嘴里的毒药...... 没想到,被姜萍一拳打倒在地,连牙都打落了。 “哼!想自尽,没门!”姜萍呵斥道。 亲卫赶紧上前,趁死士还晕着,撬开牙齿拿走里面的毒药,又用布料塞住嘴巴,防止咬舌自尽。 亲卫行了个礼:“多谢姜小姐打手。” 姜萍一摆手道:“客气!这是什么人啊?” 亲卫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姜小姐还记得在皇子所要害公主的那人吗,这人就是。” “什么?!”姜萍瞪大眼睛,这人竟藏在戏园,想到这里姜萍的火气上来了,上去就想踢他几脚。 但是被亲卫拦住了,“姜小姐息怒,殿下要活口,姜小姐这一脚下去这人准没气了。” 姜萍这才做罢。 死士被押到前院,他抬头一看,是太子! 果然自己还是落到了太子手里...... 李倾姝看着这张脸,想起当时被追杀时的绝望,又想起卧床好几日才恢复元气的绿萝。 李倾姝说道:“哥哥,这人是杀手?” 太子道:“算是死士。” 李倾姝知道死士,那种为了完成任务,前赴后继的献出性命的人。 李倾姝道:“反正也要拷问他,绿萝,你若想要,就抽空去抽他几鞭子,解解气。” 绿萝知道公主是在为自己感到不平,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今日的戏园被李倾姝他们包了场,来的都是自己人,因此也不怕此消息泄露。 抓捕这人太子是在暗中进行,就算是布防也是命人穿着便装,现在抓到人了,下一步就是拷问了。 太子看向沈淮修。沈淮修怀抱着李倾姝,正在小声安慰她。 太子心里叹了口气,这自己可不能代劳,非得是沈淮修来才行。 太子道:“鹤行,父皇刚刚找你有事,这里我来就行。” 沈淮修手一顿,知道太子这是在提醒自己该去做事儿了,哎,自己都好几天没有和蛮蛮好好说说话了,真是想念的紧。 没办法,沈淮修低声和李倾姝说了些话就回去了。 太子还留在戏园。 李倾姝有些疑惑:“哥哥怎么还在这里,人都抓到了?” 太子今天的无语次数简直快超标了,真是自己的好妹妹! 太子向李倾姝使了使眼色。 李倾姝突然反应过来,婳婳在这里儿呢。她马上补救说道:“额,婳婳你刚刚不是说想去看看时兴的布料吗?” 苏婳有些不明所以,自己确实说过,不过不是说好一会一起去吗? 下一刻,苏婳就知道为什么了。 太子趁着李倾姝的话继续往下说道:“前段时间江南进贡了些丝绸,孤看着花样都不错,就是不知道苏小姐喜欢什么式样?” 王铃机灵的说:“这布料光靠说可说不清楚,得亲自看看才知道。” 苏婳耳朵有些红。 李倾姝轻轻推了推苏婳道:“我正好也想要些,只有你知道我的喜好,你帮我去挑一挑吧。” 苏婳脸色通红的随太子走向马车。 沈淮修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儿辛苦,太子倒是在诗情画意。 地牢暗处,那死侍四肢都被拷了起来,旁边有一人专门看着他,防止他咬舌自尽。 沈淮修轻喝了口茶道:“说吧,你是哪方派来的?” 那死士吐出一口血后说道:“哈哈,我就知道,皇帝治下有一批暗卫。” 沈淮修微眯眼神说道:“你知道?我一直以为这个并不是秘密了,没想到你竟不知道,你的主子没有告诉你吗?看来你的命在你主子眼里并不值得。” 那死士涨红了脸,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沈淮修道:“你开不开口于我都没有多大关系,有了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只不过我很好奇,万寿节你的主子知道你不在京中会有什么反应。” 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走时吩咐人别让死士死了。 死士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难道沈淮修早就知道他主子的身份了吗? 第133章 突厥 这话沈淮修还真不是唬那死士的,沈淮修手上前赴后继的暗卫潜入恭王府。 还有当时太子失踪的那几个月里,太子可没有坐以待毙,失踪的时日肯定是趁机脱身去办什么事情去了。 这个死士能说最好,不能说也无碍,对沈淮修来说,抓住这个死士,一是少了个隐患,二是为了日后清算的时候,多少也算是个证据。 皇帝的万寿节不可谓不隆重,不仅是在封地的各个王爷都得来京城,其中当然也包括恭王。 而且周边小国也要派使者来,突厥曾与大离数战数败后,签下了上交岁恭的条约,因此突厥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来。 突厥人就像是鬣狗一样,在贫瘠的土地上,不知如何开发资源,只知去掠夺土地和人。 大离的边境曾经就经常遭到突厥人的骚扰,先皇治下,突厥人蠢蠢欲动。 直到当今圣上即位,派了姜家人镇守边疆,更有当今圣上御驾亲征,突厥人被打败了几次,看似像是被打怕了。 但是姜家人和皇帝心里清楚,突厥人在等待时机,蠢蠢欲动,实际上,太子去往边境就是替皇帝去的。 皇帝有了征战突厥的想法,只等国库充盈,朝廷安稳,兵马充足,还有......一个时机! 万寿节来临,各路使团纷纷进京。 李倾姝和苏婳坐在千味楼的阁楼上,看着马路上使团的人马。 苏婳看着其中一队人马道:“那是契丹人的使团吧。” 李倾姝看过去,正是契丹人的使团。 契丹人多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契丹人的男性长得很有特色,头顶多是剃着光头,只边缘一圈短短的头发,在鬓角编着长长的辫子,此发型称为“髡发”。 契丹的女性长相大方,五官深邃,未出嫁的女性是髡发,出嫁后便可蓄发或者留髻。 突厥人的外型和契丹人看上去没有很大的分别,只是有些突厥人是赤发碧瞳,有些突厥人的头发天生卷发,若是仔细看,也是能够辨认出来的。 这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突厥人和契丹人还有之前被灭族的柔然人,本就是一个种族的,都是游牧民族,或者说他们曾经都是突厥人。 后来突厥人中分裂了派别,就成了这三股势力。 只是柔然人人少,就容易被欺负,最后被原来的突厥人灭了族。 而契丹人人多,擅长骑射,又和中原人交好,突厥一直不敢动。 这也是突厥人其中一些人种和契丹人长得不一样的原因。 契丹人和中原交好,多在边境地带和中原人通婚,生下的孩子是混血。几代下来,渐渐的原始的长相就淡了不少。 至于突厥,向来和中原关系紧张,除了一些商队,没人愿意去突厥,只有先皇那时候,先皇不知怎么地被韦妃怂恿,往突厥嫁了几个公主,就连现在的长公主险些也差点被嫁出去。 但是嫁出去的公主都没有好下场。 契丹人几百年来,习俗上已经脱离了原始部落的习俗,因为和中原交好,商业发展的也好,中原的文化也被带了过去。 但是突厥就不一样了,突厥至今还保留了“兄终弟及,父终子及”的习俗,便是父亲的妃子、兄长的妻子在父亲和兄长死后,儿子和弟弟是可以继承的。中原过去的过去的公主不堪受辱,纷纷自尽,这就是所说的“没好下场”。 而现在苏婳这么快就认出来是契丹人还是突厥人不止因为这一点,还因为契丹人对中原人没恶意,但是突厥人脸色狰狞,身上带着一股血煞之气,看着就不好惹。 所有的使团都被安排在里馆里,周边有兵部的人把守,由鸿胪寺的人负责招待。 李倾姝关心的是,她怎么没看见她的那位好王叔。 一旁的绿萝道:“恭王的人马传来消息,半路上遇到了几个流民,恭王不忍心,亲自下马安抚施粥。” 李倾姝嗤笑道:“安抚?施粥?父皇寿辰,他这是想干嘛,又想做给谁看。” 李倾姝从小到大没见过几面这位王叔,只觉得这惺惺作态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眼熟呢。 苏婳在一旁说:“恭王总是要来的,不然就是违抗圣旨。” 李倾姝道,还不如违抗圣旨呢,正好找个理由...... 三皇子府 “殿下,来信件了。”一旁的下人递上一个信封。 李晋睿被禁足在这个院子里,就算这个院子又大又华贵,但是李晋睿还是觉得无比的逼仄。 一年啊!足足一年啊,一年以后,他再出去,皇位就没他的事儿了。 如今内阁六部中,将近一半人都是太子的人,他呢?张家倒台,心心念念的儿子又没了,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晋睿打开信件看了后,阴沉着脸,命人把信件放到屋顶上梁的暗格中。 恭王是真的来京城了,信件里说,恭王已经有了计划,让他到了京城一切配合他。 李晋睿和恭王早就勾结在了一起,至于是何时勾结,还得是一个关键人物。 那就是柔妃。 当年李晋睿有夺嫡之心后,柔妃就和儿子说,他们力量薄弱,娘家柳家派不上用场,若是要坐上那个位置,少不了某些人的助力。 而这某些人便是恭王,李晋睿也不知道母妃是何时和恭王搭上了关系,当初有一个要去岭南巡查军务的事项。 李晋睿趁机领命前往岭南,私下和恭王会面,恭王和他说,自己在这小小的岭南实在是逼仄,若是自己祝他登基,恭王要江南和岭南两地。 李晋睿虽然有些心痛,但是他反倒觉得,这样痛痛快快说出来不用猜忌,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然后恭王便说,为显诚意,自己派人去刺杀太子了,若能成功最好,没成功也能断他一膀。 因为这,李晋睿当下便觉得自己就要和恭王合作。 如今,在李晋睿看来,万寿节便是最好的时机,鱼龙混杂,刺杀太子也是轻而易举。 等太子死后,父皇的成年皇子只有自己,那自己就成了太子了。 第134章 清场 外邦人来到了京城,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那些外邦人出手实在是阔绰,他们土地上没有丰富的资源,更没有中原那么繁华,但他们多的是矿产。 那些矿产有红宝石,鸡血石,而这些东西都是中原人喜欢的。 坏处也很明显,各处事端也多了,尤其是突厥人在的地方,那些突厥人蛮横不讲理,腰上别着弯刀,看起来神情可怖。 就连在京城横着走的那些纨绔子都被家里人告诫避开些。 可那些突厥人似是要故意挑事一般,不仅在街上行走经常推攘人群,他们还总爱去青楼光顾。 起初青楼的姑娘们都不想去服侍这些蛮夷,还是老鸨发话,若是谁敢去,就给大价钱给银子。 这才肯娶几个姑娘,可是去了之后,又被突厥人粗暴对待。 按青楼的规矩,男子过夜的话都是另开一间房的,可是那突厥男人竟在看舞的时候,大庭广众之下想要强上。 青楼之下的红宵楼里,张祈白听到了老鸨的禀报皱眉,此时还不是时候。 张祈白道:“多找几个人分散他的注意,趁人不备,下些迷药进去,等醒来后打发了吧。” 老鸨领命后,照着张祈白的命令去做,那蛮夷倒是放过了姑娘,但是口中却骂骂咧咧的,说什么中原耳朵姑娘装,没有他们草原来的豪爽之类的。 一旁的青楼客人都看得一肚子气。 这一日,李倾姝和苏婳、姜萍照例来千味楼相聚,刚刚进楼就看见一个突厥人似在楼里闹事。 李倾姝皱眉道:“怎么回事?” 来接待的小二苦着脸道:“那位客人点了一大桌子吃的,吃完了却不肯付钱了。” 姜萍道:“吃霸王餐啊!” 那小二苦着脸点头。 李倾姝皱眉,命令侍卫清场。 李倾姝虽然身为公主,但是并不是特别会拿桥的那种,不像李倾颜,只要出了宫到了茶楼或者酒楼,必定要清场的。 李倾姝只包了间房,银子一年给一次,千味楼的掌柜和经常在千味楼的老饕们都是知道的。 有时候,见到李倾姝了,还会笑着打招呼,李倾姝特意吩咐过,自己爱吃千味楼的菜式,时常会来,因此不必行礼。 像是清场的动作,李倾姝从没让人做过,今天是第一次。 周围的顾客看到突厥人闹事,又看见他腰上的弯刀,纷纷结账而去,掌柜的只能一边赔笑着,表明下次来店优惠,一边又处理突厥人的事情。 “谁!谁敢让我走!”那突厥人甚是猖狂。 李倾姝高声道:“本宫可没让你走。” 那突厥人转头,看见三个姑娘,一个竖着高马尾,英姿飒爽,一个穿着青绿色裙子,清秀可人,最后一个明艳动人,身怀六甲。 突厥人可不管什么怀孕不怀孕的,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女人更有韵味,更不用说这一下子来了三个。 那突厥人顿时嘴里喊着“美人”,身体要扑上来。 掌柜的吓破了胆,可不能冲撞了贵人,赶紧来阻止,却被人高马大的突厥人一手推开了。 那突厥人的靠近,没有让李倾姝慌张。 “啪!”萧飞英拿着剑挡在李倾姝面前,“公主面前不得放肆!” “公主?”那突厥人注意到了萧飞英的说辞,“你们中原公主怎么能在宫外,可别来蒙我,小美人,快给我抱抱。” “萧飞英。”李倾姝叫了一声。 萧飞英听言,一脚把突厥人踹到墙角。 掌柜的有些慌张,他背后的主人是太子,公主可不能在他地盘上出事啊。 李倾姝却误会了,她和颜悦色的和掌柜的说:“放心,这些损坏的桌椅,之后会赔给你们的。” 掌柜的赶紧说道:“这些银子不碍事,只是贵人得小心些。” 那突厥人皮糙肉厚,马上站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臭女人!” 李倾姝说道:“你们带队来的是大可汗的第五子阿史那迭罗吧。” 那突厥人一下子顿住了。 李倾姝继续说道:“我看你的穿着不像是使团的人,也是,使团哪有那个胆子在我大离京城闹事。但你现在在这里发疯,是觉得你们小王子是管不了你了是吗?” 那突厥人皱眉道:“你认识小王子?” 李倾姝不管他的话,直接和萧飞英说:“你去派人和鸿胪寺说一声,就说本宫要见突厥小王子。” “别!”那突厥人慌了。 李倾姝这才瞥了眼看向他。 那突厥人说道:“我走,我马上走。” 李倾姝道:“小王子会不会知道,你们突厥人在吃霸王餐?” 那突厥人咬牙扔了个金子给掌柜的,似是不忿的走了。 掌柜的松了口气,李倾姝笑着和掌柜的说:“不必慌张,有什么麻烦就和鸿胪寺说。” 掌柜的笑道:“多谢公主,公主快请,我们这儿又出了新点心,请公主品尝。” 李倾姝三人笑着向上等房走去,李倾姝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并不是突厥人不对劲,而是千味楼不对劲。 千味楼的掌柜虽身为商贾,但是却颇为大气。 像这样的商贾,李倾姝上次见到还是范氏的娘家人,但范氏的娘家人是皇商,有底气也有底蕴。 李倾姝隐隐觉得,这千味楼要么和哥哥有关系,要么就和沈淮修有关系。 李倾姝这可冤枉了沈淮修了,不过也怪沈淮修瞒李倾姝的事情有些多,怪不得李倾姝要怀疑沈淮修。 至于那两人,正在红宵楼里。 沈淮修看着快马加鞭送来的情报。 一旁的张祈白道:“京城各处闹事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太子道:“恭王叔人不在京城,这排场倒是挺大啊。” 沈淮修边看书信边说:“确实是大,激发中原和突厥的矛盾,恭王趁机浑水摸鱼。倒是今日在千味楼,恭王派的突厥人和蛮蛮碰上了。” 沈淮修和太子倒并不是很担心李倾姝。 虽然李倾姝怀着孕,但是身边跟着个战斗力爆表的姜萍,再加上太子把萧飞英派给了李倾姝。最后还有沈淮修的暗卫在暗中保护。 在起冲突的那一刻,沈淮修早就收到消息了。 第135章 阿史那迭罗 倒是今日下午,姗姗来迟的恭王就该到了。 恭王到了京城得先进宫面圣,恭王的样子和李倾姝想象中的不同,恭王的亲生母亲是韦妃。 韦妃得先皇宠爱多年,自然是媚骨天成,生出来得恭王相貌也是差不到哪里去。 恭王一贯爱穿青色衣袍,长发如墨般披散在肩头,双眼似水,唇红齿白,俊美无匹,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面圣时的态度也是极为的谦卑,说跪就跪,说行大礼就行大礼。伸手不打笑脸人,皇帝命礼部批了一处宅院暂当恭王的落脚处。 恭王在府里很安分,至少看守的侍卫是这么说的,就算是出门也不去青楼这种声色之地,而是去儿巷,乞丐庙这种地方,给孤儿们、乞丐们送吃的喝的。 渐渐的,恭王的风评在城中好了起来,仿佛当年他母妃专宠,妖妃当道的事情都被人遗忘了。 但是沈淮修却知道,恭王是在找人也是在作秀,至于找谁,那人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 本来,沈淮修想着要不让人假扮,偷梁换柱,倒是太子开口道,没必要了。 除此之外,恭王就没有其他的异动了,倒是突厥人是愈发的猖狂了。 最近一次突厥人爆发的矛盾是在里馆,还是太子赶过去的。 “太子殿下到!”太子一身寒气的从外走来。 里馆里已经在对峙了,一方是抱着美娇妾的阿史那迭罗,一旁是一个小国的使团。 太子寒声道:“怎么回事?” 那小国的使团已经是满头是汗了:“回太子殿下,突厥小王子非要我们的房间。” 阿史那迭罗颇为嚣张道:“我的美人认床,非要你们的房间才肯睡着。” 那小国使团颇为不忿道:“那我们换个房间就是了。” 阿史那迭罗又道:“我也认床,我得睡在自己的房间。” 那使团中有个脾气火爆的人道:“简直是欺人太甚,这个里馆是大离给我们一起住的,你这样是要把我们都赶出去,就只给你一人住吗?” 阿史那迭罗脸色说变就变:“怎么?本王住个宿,你们都要来管东管西的,是当我们突厥好欺负吗?” 使团中的一个人拉了拉那脾气火爆的人的袖子,算了吧,突厥势力强盛,何必得罪他们呢,万一为我们国家招致祸患就不好了。 那脾气火爆的人知道同伴是在提醒他,可是这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几天,突厥人在里馆到处找人麻烦,小王子夜夜笙歌,弄的所有人都睡不好觉。 他们已经是再三的忍让,就连吃饭都在自己房间吃,可是厨房里的饭菜总是被突厥人拿走了,说是小王子要用,搞得他们只能去外头用饭。 吃的被抢走,现在住的地方都要被抢走吗?他们是来大离朝贺的,不是来受突厥人的气的。 那使团中的人看同伴被气得脸色通红,赶紧说道:“太子殿下,可否给我们再找一处住处。” 阿史那迭罗又在一旁幽幽的说:“怎么,不愿和我同住啊。” 就在这时,太子说道:“可以,孤命鸿胪寺的人再找个客栈。” 阿史那迭罗脸色微变。 太子又对阿史那迭罗说道:“这个里馆可给小王子尽情享用,所有人除突厥外,孤会另寻他处。听说小王妃是个颇为飒爽的人,只是孤以为跟小王子来的会是小王妃,没想到确实这样的人。” 阿史那迭罗脸色变来变去,特别好看,等太子走后,气的一把把桌子上的杯子扫落在地上。 “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 那美人梨花带雨的哭着,求饶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厌弃了,她知道她被带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 阿史那迭罗气的胸上下起伏,谁不知道他的王妃是个彪悍的人,偏偏自己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只因为是哥舒家族的女人。 哥舒部是突厥大姓,出了名的望族,代代都出重臣和勇士,他的王妃又是哥舒部唯一的女儿,深受父亲哥哥宠爱。 自己在突厥甚至都不能纳妾,凭什么?! 他和大哥都是可敦的儿子,都是嫡出的大可汗的血脉,凭什么哥哥不要的女人就给他,说什么哥舒部的女儿求都求不来。 这么好的事情,哥哥怎么就拒绝了? 阿史那迭罗暗恨,哼,那又如何,都是可敦的孩子,都能争大可汗之位,他如今在突厥也有不少追随者了。 或许是被太子警告了一番,突厥人稍好些,但也仅仅是稍好。 这天,沈让卿灰头土脸的从外头回来,脸上颇有些鼻青脸肿的,他用袖子遮着脸,低头往自己院子走去。 或许是忙着避人,就没看见花园里在赏花的沈老夫人。 “等等!站住!”沈老夫人眼尖的看见了沈让卿。 沈让卿心里一慌,想疾步往院子里走,但听见沈老夫人唤他“让卿!我让你站住!” 沈让卿只能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沈老夫人看见沈让卿遮着脸,皱眉让他放下袖子。 沈让卿只能放下袖子,只见到沈让卿 鼻青脸肿的,满身都是被殴打的痕迹,下手的人力道还不小。 沈让卿的左眼眶有着红青色的乌青,左脸高高的肿起,浑身的衣服也很混乱,像是被撕扯过一样。 沈老夫人被吓了一跳,赶紧派人去叫府医。 “祖母!祖母!不用去叫府医的,我只是摔了一跤罢了。” 沈老夫人可是好糊弄的人,摔一跤也不可能伤到眼眶啊,更何况沈让卿身上有很浓重的脂粉香气。 沈老夫人知道审问沈让卿审不出来,现在沈淮沣都不怎么管得了他了,沈老夫人只能让沈让卿回去。 自己找来一直跟在沈让卿身边的小厮,问情况,那小厮不经吓,一下子就和盘托出了。 原来是沈让卿去青楼的时候,叫来了的经常服侍的姑娘,没想到喝酒喝到一半,有个突厥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把沈让卿打了一顿,口中骂骂咧咧的,说沈让卿抢了他的女人。 虽然身边的人及时拦住了,但是突厥人下手重,所以沈让卿的脸一下子就青了。 第136章 花柳病 沈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大少爷晕过去了!” 沈老夫人大惊失色道:“什么?!赶快去府医!” 一阵兵荒马乱的,府医终于被请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正在范氏房里逗孩子的袁氏,白氏和王铃。 袁氏看见沈让卿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心中没有起一丝波澜,仿佛他是生是死与自己毫无关系。 但是袁氏这个样子,也没有人去怪她,夫君一天到晚寻花问柳,还指望妻子有什么好脸色吗。 府医看了好一会,还没出来,沈老夫人不由的有些担心,不会是被打出什么病来了吧。 幸好下一刻府医出来了,府医神色难看,对沈老夫人道:“回老夫人,大少爷无碍,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只需擦拭药膏,不日就能好全。至于晕倒是因为大少爷有些体虚了,老朽刚刚已经让婢女喂下了一碗糖水,一刻钟后就能醒来了。” 沈老夫人万万没想到,竟是体虚了?府里没少他吃没少他穿,怎么能体虚呢。 府医似是还有些话想说,但奈何人有些多。 府医是沈家世世代代的看病的大夫,忠心自不用说,他这样想必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原因。 沈老夫人命婢女侍从们退下。 府医才肯说出口:“老夫人,大少爷身上的伤怕是其次,不日就能好全。但是大少爷身上的病怕是得反复啊。” 沈老夫人一头雾水:“病?让卿还生病了吗?” 府医道:“大少爷得的是......是街头暗巷的那种病。” 府医说的含蓄,但是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是花柳病。 沈老夫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花柳病!怎么会是花柳病!沈让卿是怎么得的,沈老夫人突然想起袁氏。 她赶紧让府医给袁氏搭脉,袁氏倒是不慌,她有将近一年没有和沈让卿同房了,而且身上没有症状。 府医搭脉了片刻后道:“大少夫人无碍。” 沈老夫人这才放下心,她道:“你且细细说来,大少爷的病怎么治?” 府医道:“大少爷患病时日不长,但是病症凶险,怕是传染者染病有些时日了,且医治的不好。老朽给大少爷看的时候,发现大少爷的口、背都长出了恶疮。下身更是已经流了脓,大少爷怕是已经私下去看过了,身上涂着药膏,但是怕是没起什么作用。老朽写几副药方,暂且喝着试试,若是不行,那就只能下猛药了。” 沈老夫人急得汗都出来了,“若是下猛药又会怎么样?” 府医道:“下猛药的话,最好的结果是不能生育。那猛药效果好,副作用也大,能保住命已经很好了。” 白氏听言,眼泪不禁流了下来,是她没用,若是她能硬气点,早些把让卿从秦氏手中抢过来,他就不会被教成这样了。 沈老夫人瘫坐在椅子上,还是王铃拿了主意,给了府医一个大红包,并嘱咐绝对不能往外说。 府医自然是答应的,他家世世代代都是沈家的大夫,以后他的儿子也会继承他的衣钵,他自然不会砸了饭碗的。 王铃这头又命人快马加鞭去通知沈淮沣。 沈让卿确实是去看过了,当他发现自己背上有疮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褥子不当回事,但是当他的口中和下身都长了出来,并且愈演愈烈了,他才慌了起来。 于是他就找了大夫,大夫给了他药,并且告诉他是花柳病,他就知道是那暗娼传给了自己,但是他不敢找暗娼的麻烦。 因为就怕暗娼破罐子破摔,找到沈府上头。 他涂了点药,感觉不怎么疼了,这时他心又痒痒了,他就攒了攒钱去青楼了,没等他做什么,就被突厥人打了。 ...... 这头王铃找来了沈让卿的贴身小厮,严厉逼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哭着道,他也劝过大少爷,那地方不干净,但是大少爷不听他的,急起来还要打骂他,还让他别说出去,这才...... 王铃不敢相信,沈让卿被秦氏养成这个样子,想当初她和沈淮瑾刚认识的时候,也随母亲到沈府做客,那时候沈让卿还是个好孩子。 没想到如今却生死未卜...... 沈老夫人回过神来后,雷厉风行的吩咐下去,照顾沈让卿的都是和沈家签下死契的,是绝不会往外说的。 沈淮沣紧赶慢赶的赶了回来,听到整件事情始末,眼睛不由的一黑。 是他做父亲的不好,若是他早些把他拘着,就算是像犯人一样看守着他,也比他现在生死未卜要好得多。 沈老夫人道:“眼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让府医先看着,最坏就是下猛药。二是请太医来,可这样势必会将事情传出去。” 沈淮沣低头不语,王铃在一旁说道:“要么去和三嫂说说看,她是公主,想必认识太医院中总有口舌紧的。” 沈淮沣道:“我亲自去。” 看着沈淮沣远去的背影,沈老夫人不由的叹了口气,造孽啊。 对于沈府发生的事情李倾姝一概不知情,她的月份大了,有些庶务暂时交给了王铃打理,等生产之后再接手回来。 听到沈淮沣找自己的时候,李倾姝有些惊讶,她赶紧叫人请进来。 沈淮沣进门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李倾姝问道:“二哥有何要事啊。” 沈淮沣道:“三弟妹可有在太医院认识的可靠的太医吗,是那种绝不会泄露事情的太医。” 李倾姝猜到怕是出事了,边说道:“有的,那个太医原先是军医,最是擅长跌打损伤的。” 沈淮沣道:“可有看花柳病的太医吗?” 李倾姝这下是震惊了,花柳病?! 沈淮沣本就不打算瞒着李倾姝,三弟妹是个明事理的人,也帮了二房许多,眼下救命最重要。 李倾姝赶紧说:“这我倒是不知,不过行军途中,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我想那太医应该也会看这个病的,先试试吧,我让人去请。” 沈淮沣听言,向李倾姝行了个大礼。 第137章 从好变坏 李倾姝吓了一跳,又碍于男女大防不能扶起沈淮沣,赶紧说:“二哥这是干什么?” “三弟妹帮我良多,多亏有三弟妹。” “二哥言重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眼下救人要紧。” ...... 李倾姝命人去请太医,特地嘱咐了人,此次看诊务必要紧闭嘴巴,对谁都不能说出口。 那太医紧赶慢赶的来到了沈府。 “还请太医为我儿医治。”沈淮沣道 那太医回礼了之后,开始把脉。 越把脉眉头缩的越紧,沈淮沣见状,心越来越沉。 片刻后,太医命人把沈让卿身上的衣服褪去,只见沈让卿背上的恶疮长得极为可怖,有些地方因为久躺和之前的打闹还破了疮,流出了黄绿色的脓液。 太医叹了口气,这样的疮都不用看下身,想就知道有多严重了。 太医直起身子和沈淮沣说道:“沈大人不要怪我说话直。” 沈淮沣赶紧说道:“太医但讲无妨。” 那太医说道:“这个病虽然时日不短,但是传染给大公子的人肯定患病有个一年半载的人了,而且接客的人又多又杂,因此老朽估计那女人是名暗娼。” 太医早年做过随军太医,有真功夫,说话也直接。 沈淮沣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果然,他早就该猜到的。 为什么他没有收到红宵楼的消息?为什么让卿的病这么严重?只是因为对方是个暗娼。 如果是暗娼,那就麻烦了,暗娼荤素不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卖力气的走夫她都做过他们的生意。 因此,暗娼身上病很杂,让卿这个病怕是麻烦了。 太医继续说:“老朽看了贵府的府医写的药方,老朽觉得这位府医肯定是有真功夫的人。府医说得对,这个药方是最后的办法,但是副作用很大,稍不注意就要丢了性命。” 沈淮沣心里一阵哀痛,虽然沈让卿混不吝,但是终归是他的儿子啊。 “还请太医搭手相救。” 太医摆手道:“沈大人,老朽给你交个底,眼下涂药膏只能暂缓,老朽曾经也见过这个病,是在一个花魁身上,只是那个花魁病入膏肓,已经回天乏力。但是令公子或许还有得救。老朽的意思是,先涂药膏暂缓,在此期间,给令公子调养身体,稍好后便下猛药。” 太医顿了顿继续说道:“性命是可以保住了,只是生育恐怕就难了。” 沈淮沣当机立断道:“多谢太医,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很好了。” 太医回绝了沈家递来的红包,特意嘱咐了,那些下人服侍的时候注意不要直接触碰流着脓疮的皮肤,这样的花柳病传染性很强。 之后,太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走了。 花柳病这个病症说实话很少有大夫能擅长,得这个病的人一般不会是王公贵族,因此太医院不会着重研究花柳病,而是会把注意力放在风寒、外伤、妇科小儿等常见病症上。 得这个病的多是青楼女子,可是青楼女子要么没钱看病,要么被老鸨得知后就会被放弃,因此通常看病都看不到最后那一刻。 那个太医还算是擅长的,曾经作为军医的时候,跟着军队走南闯北的,见识广。 有了这个结果,就算是先前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白氏和沈老夫人终究是忍不住的伤心。 曾经沈让卿也是个好孩子,也曾对白氏亲近过,也曾在父亲的管教下,乖乖约束自己专心读书。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在沈淮沣时任江南之后,在秦氏的而撺掇下,沈让卿和秦氏一样奉承沈老夫人,对白氏嗤之以鼻的时候?还是在秦氏的放纵下,沈让卿对秦氏给的月钱挥霍无度,抬了一房又一房妾室的时候? 沈老夫人也说过秦氏很多次,怎奈秦氏阳奉阴违,沈老夫人到底不是亲婆婆。作为亲婆婆的白氏又被秦氏嫌弃身份太低,就这样,沈让卿渐渐的被教坏了。 ...... 沈让卿慢慢转醒,看到床边围着的丫鬟小厮,他有些恐慌,他记得自己晕倒后,他的贴身小厮慌张的边喊边往外跑。 他那时眼前一阵黑,没意识说话,不然他一定要告诫他的小厮千万不要往外传。 现在他只能寄托于他的小厮能机灵些。 没想到下一秒,沈淮沣便走了进来,沈让卿就知道他全完了。 但沈淮沣难得的没有呵斥他,沈淮沣坐下来后,看着沈让卿叹了口气,眼神里含着悲痛和遗憾。 沈让卿没来由的心里一紧,他觉得即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沈淮沣开口道:“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若是当年去江南的时候,我把你带在身边,或许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说完这些话后,沈淮沣似是说不下去了,便出门走了。 沈让卿有些庆幸,又有些一头雾水。 他问身边的小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小厮有些诚惶诚恐的说了沈让卿的病情,还说了太医的诊断。 沈让卿似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就不能生育了,怎么就保不住命了。 这时他再也顾不及自己的病瞒不瞒得住了,大声喊不可能。 这时候沈老夫人进来了,脸上还挂着泪水,这一刻沈让卿才知道,小厮说的都是真的,他这次是真的河边湿鞋了。 袁氏在门外听到屋内沈让卿的大呼小叫,心里没有起一点波澜,她冷眼看着屋内。 就像是寻常夫妻,她开始与沈让卿成亲的时候是有一段浓情蜜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开始夫妻离心的呢? 袁氏想,最开始应该是秦氏,她的那位好婆婆把秦氏旁支的一个女儿嫁过来做沈让卿的妾室的时候吧。 那秦氏女仗着有秦氏撑腰,把她这个正室不放在眼里,渐渐的沈让卿也被勾走了。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那秦氏女最后也失宠了。因为沈让卿有了新欢。 之后便是这边一个女人,那边一个女人的抬进来,她大约是这个时候渐渐变的麻木了吧。 后来沈让卿不再甘于只享受府中的女人,他时常找秦氏拿银子去青楼,这时候袁氏就知道她已经不再对自己的婚姻有所期盼了。 第138章 回不去 没过多久,婢女过来喊袁氏,说是沈老夫人请她过去。 袁氏似有所感,仿佛知道沈老夫人要说什么了。 袁氏到了静安堂,沈老夫人温和的让她坐下。 “快坐,我唤你来是有事想与你说。” 袁氏道:“祖母尽管吩咐。” 沈老夫人道:“不是吩咐,是想问问你。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委屈,我也曾明里暗里警告过秦氏,奈何她阳奉阴违,我也不能说的太过。这次虽是让卿病了,但是也是他自作孽。你不必害怕,若是......若是你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就由我做主,给你们和离。” 袁氏知道沈老夫人的意思,她也理解沈老夫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袁氏时常庆幸自己嫁进了沈家,虽然有个不好的婆婆和丈夫,但是其他人都对她很好。 像是沈家这样的大家族,和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和离只会让家族蒙羞。 但是沈老夫人却和她说,若是想离开,趁这个时机,沈家肯放她离去。 沈老夫人貌似是觉得说的不够清楚:“放心,是和离不是休弃,且若是问起,便是让卿的错。若你想......你一生都可干干净净的。” 沈老夫人怕袁氏今后想再嫁不好嫁了,都是女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女人的难处。 袁氏沉默着,沈老夫人也不催她,片刻后,袁氏开口道。 “祖母,我想在沈家。” 沈老夫人惊讶道:“这......你不用怕。”沈老夫人以为袁氏是顾及其他。 袁氏道:“祖母,我没有害怕和顾及,我认真想过了,沈家很好,我想待在沈家,若是您不嫌弃......” 沈老夫人赶紧说道:“怎么会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 袁氏道:“祖母,我有个不情之请,望祖母答应。” “你说。” “若是可以,我不想与沈让卿同房。” 沈老夫人一顿,说道:“放心,我说的,以后你就住在现在的院子里,你就是永远的大少奶奶。没人会来打扰你。” 袁氏道谢后,走出了静安堂,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袁氏想,她熬出头了。 袁氏有自己的盘算,现在秦氏被幽禁,沈让卿不能人道,大房就她一人,好日子就要来了,她怎么会走呢。 万一和离后再嫁,又是会磋磨人的婆婆和不成事的丈夫,那她的一生才是被糟蹋了。 如今她在沈家,有明事理的祖母,妯娌,公公和新的婆婆,各位叔叔婶婶,更重要的是她还有可爱的儿子,她后半生有钱有权,何愁不能好好过,非得再吃一遍苦。 没有孩子又怎样,义子也是子。若是生了个亲子和沈让卿一样的德行,那她不如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 沈老夫人在静安堂喝着茶,袁氏的事情是她和淮沣商量过的。 身边的嬷嬷一边递过来帕子,一边说道:“大少夫人肯留下来总归是好事。” 沈老夫人接过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道:“留下来,沈家的名声不会有损。她是个好的,也是个聪明的,你去吩咐袁氏院子里的人,告诉他们,别以为大少奶奶心善就好欺负,大少奶奶永远都是大少奶奶。” “是。” 沈老夫人赞叹袁氏的聪明与豁达,她几个孙媳都很好,只是被秦氏磋磨的没有了人气。 范氏险些小产,袁氏......哎,幸好现在她活过来了。 李倾姝就待在清风院,没有去凑热闹,她如今快七个月了,肚子大了,别人也是知道的,巴不得李倾姝好好休息呢。 李倾姝待在清风院里,听绿萝述说,她实在是没想到,沈让卿会的花柳病。 她自嫁进来之后和二房虽有交锋,但是和小辈们走动的不多,仅有的几次都是为了太医看病,一个是范氏生产,一个就是沈让卿的花柳病。 在李倾姝的印象中,对沈让卿的印象还停留在敬茶的那天,她送给沈让卿文房四宝的见面礼,她记得那时候的沈让卿还是个有礼的孩子,短短的时间就...... 太医是李倾姝唤来的,看好病自然是来向李倾姝禀报的。 听到太医说的话,李倾姝心情复杂,她和秦氏就算有再多的恩怨。但这些都与小辈们不相干,李倾姝只吩咐太医尽力医治。 袁氏果真没有再去过沈让卿的院子,如今沈让卿的院子里只有小厮在照料着,一个女的都没有。 太医吩咐,在调养身体的时候不可近女色,要守元阳。如今的沈让卿也顾不得什么女色不女色的,他沉浸在不能生育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沈老夫人来看他的时候,跟他说,能保下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花柳病本就不是什么能医治好的病,这种病很容易反复,这个并不是急性的,是会像瘴气一样慢慢侵蚀五脏六腑的。 如今保下命是最重要的。 在太医的调理下,沈让卿的病暂时遏制住了,后背的恶疮不再流脓,太医说是时候下猛药了。 沈让卿有些不情愿,是沈淮沣亲自和沈让卿说了半刻钟的话,沈让卿才同意用药。 那帖药由府医亲自熬得浓浓的,端来让沈让卿喝下。 沈让卿喝下后起初没什么反应,一刻钟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烧。 他的头上不停的冒冷汗,面色泛白,嘴唇泛紫。沈淮沣亲自照顾他一晚上,第二天,沈让卿的症状开始好转。 醒来后,他看见沈淮沣坐在他的床边。 一夜不停的流汗让他有些虚脱了。 “父亲......” 沈淮沣道:“我在。” 沈让卿似是想起了幼时父亲把他背在肩上的样子,他现在貌似看到了从前的父亲,是那样额温柔。 可是后来父亲走后,他觉得一切都变了,母亲在他耳边说秦氏的不容易,外祖家对他有多好。渐渐的他的心就在秦家了。 后来母亲给他纳妾,他尝到了女人的味道,他觉得父亲不在也挺好的,没有人管他。 可是那时候的他,心里却空落落的。 如今,父亲回来了,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第139章 和亲 沈淮沣给沈让卿换了一下头上盖着的帕子,道:“最凶险的时候过去了,你好好休息。” 沈淮沣抬步向门外走去。 门打开,一束阳光照在了沈淮沣身上,躺在床上的沈让卿看不清沈淮沣的样子,只是依稀看见一道背影。 沈让卿想叫声“父亲”,可是他的嗓子像是被糊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沈淮沣出门是为了那个暗娼,手下人来报,那个暗娼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有一会了,身子都僵硬了。 仵作验尸,说是花柳病病死的。 暗娼的事情后来被沈让卿知道了,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没脸,又或许是顿悟了。 沈让卿突然有一天散了他的那些妾室通房,又和沈淮沣说,他想以后只陪伴母亲。 后来的沈让卿时常去探望秦氏,只是再也没有踏出沈府一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今年的万寿节热闹极了,早在节日的前几天,城内就张灯结彩的。 节日当天更不用说,有好几户人家办喜事,他们觉得,在万寿节当天办喜事,能沾染皇帝的龙气,以后都能顺遂平安。 万寿节当天节日达到了空前的高潮,尤其是今夜。 华灯初上,宫城内灯火辉煌,琉璃瓦下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宫阙。今夜,是为皇帝贺寿举办的盛大宫宴。宴会地点设在建章宫前的广阔广场上,此刻已是锦旗招展,瑞气千条。 宴会尚未开始,宫女太监们已经忙碌着布置会场,摆放着金丝楠木桌椅,铺上了绣有龙凤图案的锦缎桌布。每张桌子上都陈设着玉盘金碗,熠熠生辉。 随着铜管乐起,宾客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入宴会场地。文武百官身着朝服,腰佩玉带,头戴翎毛,威仪严整;外国使臣则穿着各自国家的盛装,面带微笑,礼节性地拱手致意。就连不安分的突厥此时也安分了不少。 “皇上驾到!” 皇帝来了,身着龙袍,气宇轩昂。他的座位位居高台上,背后是雕花屏风,屏风上刻着飞龙在天,云雾缭绕。大臣们按照品级高低顺序入座,气氛庄重而肃穆。 这样重要的场合自然是男女分席而坐,另一旁的宫殿内是皇后、嫔妃,命妇,公主们的女宾席位。 李倾姝月份有些大了,快将近七个月,但也不是不能走动,这样的场合她也是要来的。 宴会正式开始,首先呈.上的是一道道精致的冷盘,有翡翠拌鹅丝、蜜汁金枣、雪花和田玉,色香味俱佳,令人垂涎。随后是热菜轮番上阵,每一道菜都是厨师们精心烹制的佳作,如清蒸鳜鱼、红烧狮子头、荷叶鸭方等,每一口都是齿颊留香。 席间,歌舞升平,舞女们衣袂飘飘,歌声悠扬,为宴会增添了几分雅致与欢乐。酒过三巡,皇帝起身敬酒,预祝今年国泰安康,百姓安居乐业,宾客们纷纷起立回敬,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这宴会就几家欢喜几家忧,欢喜的如姜萍,她坐在宴会上只觉得菜好吃,吃到好吃的自然就开心。 这不开心的也大有人在,这么隆重的宴会,嫔妃当中只有位居妃位及以上的才能参席,从前柔妃是能参加的。 今年刚被贬,就不能了,但是李倾颜却能参加,她是公主。 可是没有母妃在,李倾颜心中总是不安稳,她的左眼皮跳动,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 酒过半旬,气氛正到高潮。 一道声音突然想起,“陛下,臣弟听说阿史那小可汗颇为气宇轩昂,迭罗小王子和阿史那小可汗同为可敦所出,小王子这般孔武有力,小可汗更是位勇士。自古勇士配美人是一段佳话,小可汗还未成婚,何不由陛下赐婚,那这也是一桩美事。” 说这话的人是恭王。 这话一出,倒还真有大臣在考虑,突厥这几年蠢蠢欲动,若是形势不好,怕是要派兵镇压,但是让一个女人和亲,可能是最轻松省力的法子了。 可是这让一旁宫殿里的女眷失了脸色。 “和亲!” “谁去啊?” “我身份低,应该去不了吧。” “我......我已有心悦之人。” “切,你是真有还是假有啊。” “你什么意思?!你巴不得我去是吧。” “咳咳!”皇后咳嗽了一下,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正殿里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是阿史那迭罗说的话。 阿史那迭罗听到这个话,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可惜我大哥没有来,不然还真能相看可心的女子。” 阿史那迭罗当然不想大哥娶了中原的女子,和中原联姻,岂不是让大哥身后的势力又强了几分! 恭王道:“我们中原的女子无一不出挑的,个个都贤惠能干,但要说其中的翘楚,肯定是皇子龙孙了。” 这下女眷这边的几家欢喜几家愁,大臣之女倒是松了口气,该担心的是郡主,县主,尤其是公主。如今未出嫁的公主,只有四公主李倾颜和五公主李倾浅。 要说哪个可能性大,那还得是李倾浅,毕竟贤妃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傍身。 李倾浅心里有些慌,但也没有那么慌,她们严家已经投靠了太子,她觉得太子不会坐视不理的。 果然,太子道:“孤想着,恭王叔是想成就一段姻缘。不过堂妹还没及笄吧,怕是小了些。” 恭王面色不改道:“本王那女儿是小了些,身份也不够啊。” 一个大臣小声说:“比郡主还要大的不就是公主吗?” “闭嘴,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同僚呵斥道。 恭王抓住时机道:“理是这个理。” 太子不紧不慢的说:“公主到底是公主,是皇女,婚事更要慎重。”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太子殿下放心,若是大离皇帝肯把公主嫁过来,一切自然以公主为尊。” 谁?!是谁!坏我的好事,阿史那迭罗心里大骂。 说话的人是哥舒氏的人,是阿史那迭罗的小舅子。 阿史那迭罗一看是小舅子说的话,他心里就一阵火气涌上来。 第140章 勾结 他就知道,他就是个联姻的工具,大哥要娶公主,笼络哥舒部的人就成了他。 他的喜好不重要,他的未来不重要,大哥才重要!什么都是大哥的!钱,权,美人都是大哥的! 这次来大离的突厥使团,有阿史那迭罗和哥舒部,原以为他们是一条心的,但看来不尽然。 阿史那迭罗的脸上五颜六色的,自己绝不能让大哥有这么个强有力的助力。 但是哥舒部的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们把唯一的妹妹嫁给他已经是抬举他了。 虽然同是大可汗和可敦的孩子,小可汗和小王子简直天差地别。 一个有野心也有能力,另一个只知道蝇头小利,是个空头草包。 哥舒部的人和恭王互相使了个眼色,道,“听闻四公主美丽无双,我部小可汗想求娶四公主为妻。” 李倾颜一听到这话,脸色刷白,是自己?怎么会是自己! “不……我不要……我”李倾颜喃喃自语。 皇后严厉呵斥道,“注意仪态,现在是万寿节宴会。” 但是李倾颜已经蒙了,她不要嫁去突厥,中原的女人去突厥能有什么好下场! 为什么是她,凭什么是她! 若是别人说这话,李倾颜肯定会怀疑是太子在从中作梗。 可是这话是突厥人亲口说出来的,李倾颜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谁要害自己! 若是嫁去突厥,那就一辈子都不能中原,更有甚者还会和兄弟分享妻子女人。 突厥人那些蛮夷,为什么要选自己! 皇后看李倾颜已经听不进话了,未免闹出笑话,赶紧让人搀扶着下去。 和亲的事情已经被恭王和突厥人架到了火上烤。 皇帝喜怒不形于色,道:“此事容后再议。” 恭王对皇帝没有马上答应倒是在意料之中。 李倾姝,苏婳,姜萍三人倒是看了个热闹,本来苏婳和李倾姝还在担心姜萍,怕突厥会选她。 姜萍倒是不以为意,姜萍觉得不可能,因为她祖父杀了突厥曾经的大将军,突厥人最恨的中原人怕就是姜家人。 姜萍不知道的是,男宾席上有个人松了口气。 这场宴会就这样不痛不痒的结束了,但是带给人的震惊却不少。 李倾颜没办法,只能去找柳昭容。 “母亲!”李倾颜跪在了柳昭容的脚边。 柳昭容赶紧问道:“怎么了?” 自从她被贬为昭容之后,皇帝再也没来过她这里。她安插在后宫里的棋子也都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联系。 “母亲!我要去突厥和亲了。” “什么?怎么回事?” “今日在宴席上,哥舒部的人为他们的小可汗求娶的。母亲!我不要去,那突厥就是个豺狼虎豹生存的地方 ,我去了还能回中原吗?!” 柳昭容万万没想到,她的一儿一女会落的个这么个结果。 “你父皇怎么说?” “父皇他没说什么,可是有不少大臣都应和了,本来要和突厥打仗的,嫁过去一个女人就能消弭这场战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李倾浅啊!她也是公主,怎么她就不能去!非得是我!” 李倾颜哭喊着,她心里害怕极了,哥哥自从被禁足后,朝堂上那些本来是他们势力的大臣都不敢说话了。 柳昭容心里又心疼又着急。一者,毕竟她只有这么个女儿,二者,她的儿媳,三皇子妃的位置已经被一个温小如霸占着了。 他们想要靠姻亲去拉拢其他势力的话,唯有李倾颜的婚事。 柳昭容想着,把李倾颜嫁给郑彦,郑彦是公主子,又身居要位。长公主颇受皇帝信任,若是李倾颜能嫁给她,他们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李倾颜止不住的流眼泪。 柳昭容道:“这件事难道又是太子皇后在背后捣鬼?” 李倾颜道:“不是,是恭王!” “什么?!” 李倾颜又说了一遍,“是恭王!这件事是恭王提起的,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李倾浅,太子还为李倾浅说话呢,可是后来哥舒部的人想要求娶的是我!这件事最开始提起额就是恭王!他这个混蛋!” “闭嘴!”柳昭容怒斥道。 李倾颜被吓住了,连哭都哭不出来,为什么母亲要呵斥她! 柳昭容脸色难看极了...... 东宫 李倾姝,苏婳,沈淮修和太子难得坐在了一起。 李倾姝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会是萍萍呢。” 沈淮修拉着李倾姝的手道:“不会的,突厥人的胃口很大。” 苏婳倒是敏感额说道:“感觉李倾颜去和亲看似是个好事,但是实际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李倾姝道:“能好吗,和恭王相关的事情什么时候好过。” 太子道:“怕是恭王和突厥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啊?!”苏婳没想到话题跳度这么大。 太子解释道:“恭王早就有造反的意图,可是如今兵马强盛,还有王家安北大都护和姜家军的军马,恭王造反几乎不太可能。正巧,突厥小可汗野心大,图我大离的土地,与恭王里应外合。” 苏婳有些不明白:“可是若是恭王真能成功,难道真的要割让土地给突厥吗?” 太子道:“至少现在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再者,他们两个人各怀鬼胎,一个不知想要边疆这些地,一个也不是真的愿意给。” 沈淮修补充道:“还有,这个阿史那迭罗小王子怕是另有想法。” 李倾姝倒是看出这一点了,“这个小王子不想小可汗的势力变大,他自己也是嫡出血脉,也想着争大可汗之位。” 沈淮修拉过李倾姝的手,笑着说:“对。” 苏婳道:“这样看来,可能还是小王子坐上大可汗之位来的好。” 太子道:“为何?” 苏婳有些囧道:“额......我感觉小王子有些不太聪明。” 太子被逗笑了,刮了刮苏婳的鼻子。 苏婳脸红的低下了头,这是干什么呀,不是说好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能这样的吗。 李倾姝余光瞟着,看到哥哥和好友进展顺利,她心里也高兴。 第141章 狼狈为奸 回府的时候,李倾姝和沈淮修坐在马车上,马车摇摇晃晃的,沈淮修的手一直虚抱着李倾姝。 李倾姝问道:“哥哥为何知道恭王和突厥勾结?” 李倾姝看向沈淮修,沈淮修知道自己瞒不过李倾姝。 “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了。” “有多早?” “怕是当年去边疆,就是为了收集证据,验证此事。” “什么?”李倾姝还真是没想到,哥哥竟然这么早就发现了恭王的谋反意图。 李倾姝又道:“哥哥知道了,那父皇应该也知道了吧。” 沈淮修有些无奈,他早就知道蛮蛮在怀疑他的身份了。 沈淮修刮了刮李倾姝的鼻子道:“等回府,我再和你说。” ...... 回到清风院,李倾姝早早的就洗漱完,坐在罗汉床上等着沈淮修。 看到李倾姝正襟危坐的样子,沈淮修失笑道:“这么正经做什么?” 李倾姝道:“我感觉你要说的事情应该能让我震惊到。” 沈淮修也不再吊着李倾姝的胃口,道:“先皇在时,民不聊生,各方蠢蠢欲动。当今圣上为控制势力,创立了一个暗卫势力,名为‘影魑’。” 李倾姝瞪大眼睛:“那个首领就是你!” 沈淮修道:“对。” 李倾姝不解道:“可是你不会武功啊?!......不会你骗我的吧,实际上你会武功!” 沈淮修失笑道:“不,我确实不会。我成为首领的最大原因是,上任首领是我父亲。” 李倾姝惊得张大了嘴巴:“这......可是父亲他不是很久都不出门吗?” “父亲不出门是因为在任务中伤到了,所以在静养。” “那......这个事情母亲知道吗?”李倾姝问。 沈淮修道:“母亲不知道,也不能知道。” 李倾姝有些犹豫道:“那你现在告诉我,没事吗?” 沈淮修笑着道:“无妨,你又不会到处去说,而且现在也是‘影魑’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沈淮修解释道:“暗卫的存在最开始的目的是就是恭王。恭王因先皇的圣旨,封地在岭南,山高路远,恭王的动作又谨小慎微,想要搜集证据是千难万难。所以影魑出现了,如今恭王按捺不住了,影魑自然也要有所行动。” 李倾姝担心的问:“那你和哥哥会没事吗?” 沈淮修搂过李倾姝道:“会没事的。” ...... 里馆。 阿史那迭罗正急躁的走来走去,他道:“为什么大哥要娶中原的女人!” 一旁的哥舒部颇为不耐烦,要不是小可汗,他才不想给阿史那迭罗面子,“这自然有小可汗的道理。”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阿史那迭罗在房里气得跳脚。 笑话?!那恭王的话能真信吗,就凭那李倾颜的身份,不选她选谁?! 今夜恭王醉得厉害,因此就留宿在宫里。 此时恭王刚好洗漱完,从耳房出来看见案几旁坐着个人。 恭王手一顿道,“你来了。” 那个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对!我来了,我若是不来,我的倾颜不知道要被卖到哪里去。” 此人正是柳昭容! 恭王笑着走过去,“别这么说,突厥那里看中了倾颜,不然我就把我的女儿嫁过去了。” “你!”柳昭容被气急了。 恭王打断她的话说,“现在晋睿被禁足,我又缺兵马,这些突厥都能给我们,只要我坐上皇位,其他的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昭容听到这句话,情绪稍缓。 恭王顺势搂过柳昭容。 “我的心肝儿,我的就是你的,突厥那里我都说好了,倾颜嫁过去就是正妻,大可汗一死,倾颜就是可敦了。” 恭王看柳昭容有些犹豫,又道,“晋睿还需要助力,如今突厥就是我们的伙伴,等以后......” 恭王在柳昭容耳边亲昵的说了几句话后,柳昭容耳朵都红了。 她顺势倒在了恭王的怀里,娇滴滴的说:“那你可得快点儿,我可是一点都受不了了。” 恭王哄着:“那当然了,我的心里只有你。” 在柳昭容看不见的地方,恭王的眼里充满的嫌恶。 和亲是某些主和派的大臣乐见其成的结果,其中不包括姜家。 但是和亲的是四公主,之前他们如何坑害李倾姝和皇后,姜家都看在眼里,这次姜家当然不会反对,但也不会赞成,就是作壁上观。 皇帝没说赞成,也没说不赞成,倒是突厥哥舒部的人,正经上奏了,想求娶四公主。 李倾颜只觉得崩溃,可是更加崩溃的在后头。 皇帝命夏德忠传召柳昭容,这是自柳昭容失宠后,皇帝第一次传召她。 柳昭容穿着一身白色罗衫,头梳飞仙髻,攒着白银步摇。柳昭容觉得这一身素净的打扮,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可是皇帝召见她,不谈风月,只谈李倾颜的婚事。 其实柳昭容是纠结过的,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也清楚的知道,若是把女儿嫁过去和亲,会是什么结果。 可是这些都没有权势重要,女儿再好也不能登基,但是她儿子可以! 所以当皇帝问她怎么看待突厥求娶的时候,柳昭容先是假意哭泣,说舍不得女儿云云。 然后,她再说,为了大离,为了百姓,她同意和亲。 皇帝温和的让她回去,称自己再考虑不考虑,柳昭容盈盈行礼,走出了建章宫。 她没看到的是,背后皇帝看向她的眼神是无比的冰冷。 ...... “啪!”李倾颜扫落案几上的茶杯,“为什么?!母亲你一开始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让我去和亲!” 柳昭容道:“你哥哥被禁足了,突厥实力强盛,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李倾颜满脸泪水,“所以呢,就要牺牲我是吗?母亲,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舍得!” 柳昭容不耐烦道:“难道你忍心看到你哥哥真的被禁足一年吗,一年之后,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朝廷,后宫,全都被那对母子把持!” 李倾颜道:“哥哥禁足那是他活该!若他做事干净,若他不打科举的主意,若他......” 第142章 最后一天 “啪!” 李倾颜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昭容,“母亲,你打我...你打我!” 李倾颜看向柳昭容打自己巴掌的那只手。 柳昭容满脸怒气,“不许这么说你哥哥,你哥哥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你哥哥都能牺牲自己被禁足,你为什么就不能去和亲!” 李倾颜不敢相信母亲竟然说出这种话,自己为什么不能去和亲?那是人能去的地方吗! 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那些突厥人就是煞星! 李倾颜看着母亲的脸庞觉得无比的陌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母亲还舍不得自己,怎么仅仅一夜的时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李倾颜恍然想起,昨晚她害怕想来找母亲,却被母亲的贴身嬷嬷拦着。 为什么拦自己,是有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情吗? 李倾颜麻木的走出宫门,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地位,亲情,甚至是性命。 她能怎么办...... 李倾颜抬头看向天空,她只能自己救自己! 他们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皇帝的赐婚圣旨还没有颁下,但是京中早有风声,百姓们不在乎谁去和亲,他们只希望这些可怕的人能早日离开。 突厥人在京城夜夜笙歌,有些人还调戏良家妇女,但偏偏又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毕竟是外来宾客,京兆尹也耐他们不得。 万寿节持续一个月,这帮人将在京中待一个月。 而城外传来异动。 “陛下,城外流民聚集。” 皇帝听到侍卫禀报,神色不明。 “陛下,这些流民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万寿节之时来,简直就是触霉头。臣以为,应当赶走这些流民。” 说话的是张冠生,他很心虚,他怕城外的流民是当初河堤失决中的受害者,更怕他们告御状。 当年的款项明明拨了下去,也有工部侍郎方玉执亲自押送。怪只怪那方玉执太过板正,这些款项他们张家和钱家想暗自寐下。 被那方玉执知道后,他竟然拒绝后,还想写奏折告状。 那他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那方玉执算是倒霉,就竟然掉下悬崖,生死不明。 虽然当初的事情几乎没人知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些流民必须赶回去。 恭王站出来道:“臣弟以为张大人此举太过残忍,上天有好生之德,且又是皇兄的寿宴,更应该以慈悲为怀。臣弟以为,可先将流民安置在庙中,再派人施粥。” 张冠生恨得咬牙切齿,有恭王什么事儿!他来掺和什么,一个封地王! 沈淮修道:“城外倒是有几处破屋子,正巧到了农耕之时,这些流民就暂且去帮忙种地农耕、修理房屋,至于施粥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若是流民去做工赚的钱财,倒是个长久之法。” 恭王脸色微僵道:“流民已经饥饿多时,如此做法怕是强人所难。” 太子道:“皇叔此言差矣,施粥三日也该恢复了,倒是一直施粥怕是会养出懒惰之人。” 恭王还想说什么,就被皇帝打断了 ,“就按太子和沈尚书说的做。” 恭王只能低头,隐下阴狠的面容。 回到住处后。 手下来报,“王爷,都安置好了。” 恭王面无表情道:“好。” 手下有些犹豫道:“王爷,真的要此时动手吗?” 恭王道:“突厥大军已经等候多时,城中还有哥舒部里应外合。此时就是时机,难道还要等到兵强马壮之时再动手吗?再过些时候,就进入了冬季,冬季粮草缺失,万物沉寂,突厥在冬季的实力是最弱的。” 手下低头道:“是,王爷英明。” 万寿节的几天,京城是最繁华的。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天,各地的王爷和使臣都要回去了。 今日是送别宴。 依旧是在建章宫前的空地上,女宾在后边的殿里。 不同的是,今日的宫殿装扮的更红火。 因为李倾颜要出嫁了,皇帝迟迟不下圣旨,突厥看皇帝这里没结果,就向恭王施压。 恭王又去找了柳昭容,柳昭容再亲自去请圣旨。 皇帝意味深长的只说了一句:“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朕就如你所愿。” 如今的女宾席上,李倾颜装扮红火,柳昭容也求了个恩典来送嫁。 李倾颜的红盖头还没有盖上,她穿着一袭流光溢彩的嫁衣,品红色双孔雀璎珞霞披,裙尾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金丝缝边,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腰带,发髻是百合髻,带着金步摇的头面。 这样华美的出嫁本来是李倾颜梦寐以求的,可是她现在哭都哭不出来。 上妆的嬷嬷给她涂了厚厚的粉底,不然盖不住她眼底的青色和憔悴的面容。 今天李倾姝没有来,是皇帝命沈淮修告知李倾姝的,今日不许她出门。 李倾姝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她让人去传信,把公主府的人马还有萧飞英唤来沈府,悄悄的在沈府的围墙内站岗,如有异动格杀勿论。 沈府的人也被告诫不许出门。 ...... 宴席开始,宫女们穿梭其中,手持一道道菜肴。舞女们跳着喜庆的舞,两旁大臣和来宾各坐一边,言笑晏晏。 酒过三巡,恭王起身敬酒。 “恭祝皇兄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皇帝笑着喝下了酒。 哥舒部的人笑着回道:“我还是第一次来京城,果然是繁华至极,真是让我流连忘返。” 郑彦笑着说:“公主出嫁可马虎不得。” 哥舒部的人笑着回道:“是啊,公主就是我们未来的可敦了。” 阿史那迭罗听到这话,脸色快忍不住要变得狰狞了。 恭王道:“说得对,我也是颇为想念京中的时光,在岭南就没有这么美好的风景。” 这些话有些僭越了。 皇帝笑着说:“若不是颜儿出嫁,还真想多留皇弟一段时日。明年皇弟可要多留一会。” 恭王笑着说:“臣弟觉得,倒也不用明年,今年就可以。” 郑彦先发觉不对劲,皱眉道:“皇叔说什么?” 恭王脸上笑着,眼睛却不含一点笑意:“本王说,今年,不,以后本王要一直在这里,在京城,在皇宫...在,龙椅上!” 第143章 造反 郑彦一顿,不可置信道:“恭王,你想造反吗?!” 恭王那伪善的脸皮再也维持不住了:“造反?本王可不是造反,当年皇位本就应该是我的,父皇最喜爱的皇子就是我!” 长公主再也忍不住了,从女宾席上出来,郑驸马赶紧过去护住妻子。 “你说的什么鬼话?皇上当年可是太子,然后正大光明的登基。你呢,你母妃祸乱朝纲,致使民不聊生。要不是父皇有圣旨,你母妃凌迟都不为过。”长公主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说话也毫不客气。 “你闭嘴!”恭王脸色狰狞,“少废话,来人。” 顿时,从宫门外涌出一大批的士兵,恭王显然是有备而来。 女眷们吓得惊慌失措,官员们倒还是勉强能维持住仪态。 “护驾!”夏德忠大喊。 禁军挡在所有人前面。 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怎么禁军只有这么一点。” 恭王笑着道:“这位大人倒是有眼力见,城门外来了流民,今天发生暴乱,禁军自然要去镇压。” 郑彦脸色一沉道:“流民是你引来的。” 沈淮修回道:“郑大人,流民应当本来就是恭王殿下的人。” 恭王有些惊讶道:“沈大人不愧是尚书,真是好眼力见啊。不过你知道又能怎样,如今这局面还不是我说了算。” 长公主气急了道:“就你这些人,还想冲破禁军的突围,笑话?” 恭王的笑有些诡异,“可不止这些呢......” 长公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哈哈哈哈哈,只要恭王殿下信守诺言,我们将会是你最好的伙伴。” 是突厥哥舒部的人。 哥舒部的人张扬的大笑,“我突厥虽然带的人不多,但是个个都是勇士,能以一挡百,和恭王殿下还是可以里应外合的。” 说罢,突厥使团也不再伪装下去了,这些人身材魁梧,肌肉就快要爆出衣服了,一看就是练家子,力大如牛,以一挡百真不是吹的。 这些突厥人再加上恭王的人,禁军能不能挡住确实很难说。 这下一些官员的脸色霎时间难看了起来。 姜萍拿过一个禁军的佩剑,挡在了皇帝面前。 “哼,我看谁敢害陛下!” 恭王笑眯眯的说,“姜小姐骁勇,能打败十个突厥勇士,可是二十个呢,三十个呢,姜小姐总有力竭的时候。” 姜萍咬牙切齿,她的实战经验不够,也没杀过几个人,更没上过战场,但是武力值确是几个人中最高的。 就算是挡不住又怎样,能拖就拖,她总能拖到周边援军来的时候。 郑彦大骂:“你们突厥就不怕我二十万驻守边疆的将士吗,在京城还敢如此猖狂。” 恭王假惺惺的道:“二十万军队,是挺多啊。可是挡不住计谋啊。” 郑彦皱眉,“计谋?” 突厥人哈哈大笑,“还要多谢恭王殿下送来的守防图啊!” 郑彦大惊失色,守防图怎么会泄露?恭王又是怎么拿到手的?! 恭王神色诡异道:“来了。” 下一刻,一个人被簇拥着迎了上来。 这人摘下戴着的黑帏帽,正是三皇子,李晋睿! 有些官员破口大骂,“三皇子竟然叛国!” “不,这是造反!” “柳昭容呢,还不押上来!” 李晋睿看到皇帝本能的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自镇定了下来。 皇帝沉下声音道:“你真是恭王的人?” 李晋睿不敢看皇帝的眼睛,低声说道:“我与他只是合作。” 下一秒,李晋睿就抬起头脸色狰狞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凭什么所有的东西都是太子的,只有我被禁足,我也是您的孩儿啊。既然什么都不给我,那我就只能自己争取了!” 皇帝脸色沉下来,缄默不语。 “陛下!陛下!柳昭容刚刚不见了!”夏德忠慌张的跑了过来。 朝臣一片哗然,不见了?那用什么来威胁李晋睿。 对,对,还有四公主。 李倾颜被押了上来,但是李晋睿根本不在乎。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如今没有四公主,只有突厥的大王妃。”李晋睿说出来的话让李倾姝觉得寒心。 恭王感到时机到了,刚要下令动手。 就看见沈淮修轻声道:“来了。” 恭王直觉的有些不对劲。 “王爷,王爷!”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恭王不耐烦道:“说!” 下人又犹豫又慌张的说,“老夫人,没了!” “什么!”恭王大惊失色,“怎么会没......!” 恭王猛地转头,“是你!” 沈淮修笑着道:“看来任务成功了。” 恭王极力想起王府之中有什么新人进来,他突然想起了那对玲珑双壁。 太子道:“你以为,当年的那场大火能瞒过所有人吗,偷梁换柱,把韦妃偷偷从皇宫带走,藏在了岭南。现在孤就告诉你,无论韦妃在哪里,她都得死!” “你!”恭王不敢置信。 朝臣一片哗然,什么?!当年的妖妃还活着,还被恭王偷偷带走了,太子还知情,韦妃还被太子派人杀了! 这一件件一桩桩不可谓不震惊。 ...... 恭王心里有些不安,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张阴谋的网给网住了,挣脱不得。 太子开口道:“妖妃自然该杀,先皇当年的圣旨是封韦妃为韦太妃,安享晚年。可是韦太妃自己要寻死,要违逆圣旨,违背先皇,这是犯了欺君之罪。更该杀!” 恭王以为这件事只有太子之情,没想到皇帝也知道,恐怕当年的事情并没有瞒下去。 他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只能速战速决。 “动手!” 恭王的人一拥而上,突厥人也加入战斗,目标是皇帝! 禁军一下子有些抵挡不住,他们又要面对敌人,又要保护臣子妃嫔。 太子下令,所有人退到建章宫。 这是姜萍第一次真正的进入战场,她扔了已经被鲜血染红,卷了刃的剑,换了趁手的长枪,挡在了建章宫前。 她横长枪于身前,眸光微动,突厥人身子已经冲上前来。姜萍脸色一变, 迎了上去。 第144章 攻入 身影交错,霎时间混成一团,只听得\"砰砰砰砰”的声音不绝,刹那间,似已交手过十几招,两方齐齐后退几步,瞧着对方。 突厥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姜萍,他们就是喜欢这种桀骜不驯的女人,饶是姜萍也被他们变态的眼神给激得一激灵。 姜萍强忍着恶心,冲了上去。 突厥人枪法来势汹汹如暴雨骤临,一刀接着一刀,试图找到她的破绽,然而姜萍身姿灵巧,每一次险险避开,手中的长枪仿佛成了坚不可摧的盾牌,将突厥人的长枪挡住,再也无法更近一分。 她开始攻了。她一矮身,避过突厥人的攻击,自下而上,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面门。腾挪间,运转枪头,再次直扑上前。 饶是姜萍,面对这么多突厥人的攻势,也有招架不住狼狈之色。 突厥人的攻击如疾风骤雨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更加精准,直抓住她的每一处弱点,打蛇打七寸,寸寸致命。 就在这时。 —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轻轻地颤抖,举目望去,但见宫门外头出现了一队人马,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寒光,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般袭来,令人望而生畏,毛骨俱悚。 “援军来了,是援军!”有大臣止不住的欣喜的大喊。 但要说最震惊的还是张冠生。 因为那穿着铠甲,骑马领兵的正是他最小的弟弟,张祈白。 恭王似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会有援军来,明明都被城外的流民的拖住了。 而且那些流民也不是寻常百姓...... 就在这时。.—队丢盔卸甲的兵卒踉踉跄跄地逃来,一个个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血红的眼睛里满是失败后的恐惧,还有一抹对未来的绝望之色。他们的头发散落,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地作痛,喉咙里难以遏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浸透鲜血。 “王爷,王爷快走!我们中了圈套了。”士兵大喊。 不等恭王震惊,太子上前道:“你以为把士兵扮作流民我们就认不出来了吗?还记得三日施粥吗?” 恭王似是明白过来,“你们在粥里下了药!” 太子道:“王叔不必担心,只是些软筋散,这些叛军追随王叔已久,又企图残害百姓,处以极刑都不为过。” 很快,援军控制住了形势,所有人都转危为安,叛军和突厥人被生擒。 突厥人还在那里叫嚣着,“还不把我们放了,不然我们的突厥大军就要踏平你们中原。” 沈淮修笑着说道:“蠢货,还真以为守防图是真的?” 哥舒部的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晋睿,李晋睿也震惊了。 不可能啊,守防图是他趁姜家人被圈禁的时候从兵部拿的啊,莫不是那时候他就被人算计了! 李晋睿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只见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场造反,皇帝至始至终都没说过几句话,此时看他的眼神貌似是在看个笑话。 李晋睿终于明白了,自己被算计了,从始至终他都在父皇的圈套里,李晋睿疯了般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笑话!我就是个笑话!” “押下去!”太子是一刻也不想看李晋睿了。 正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一个人疾步走来,是沈谦! 沈淮修脸色一变。 “三爷!三爷!夫人早产了!”沈谦慌张的说道。 沈淮修脸色一沉,猛地看向恭王。 恭王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 一刻钟前 李倾姝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感觉有些不对劲,李倾姝派人去宫里探听消息。 但是探听的人回来禀报说,宫里很安静。 李倾姝这时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能安静呢,宫宴不应该是热闹的吗? 就在这时,萧飞英带人来说了,在后门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企图闯入沈府的人。 李倾姝皱眉,让萧飞英带人来。 萧飞英道,这个人是个太监,说是来传圣旨,传召府里的女眷进宫的。 李倾姝心跳的厉害,命萧飞英去审问这太监是哪个宫里的,那太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李倾姝直觉有些不对,赶紧命人把沈家人召集在一起,还叫来了沈谦。 就在此时,萧飞英灰头土脸的进来。 “公主!公主!不好了,外头有队人马要强攻府邸。” 果然!李倾姝猜得不错,沈淮修临走前把沈谦留给了她,并告诉她,无论今日会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府。 李倾姝和沈淮修虽然只成亲了一年,但是她很快就察觉出沈淮修得意思了,有人要造反! 此时,李倾姝听到这个消息反倒是镇定下来了,幸好早有准备,不然就不好了。 女眷们都很慌张,其中还算镇定的就是沈老夫人了。 沈老夫人拉着李倾姝的手道:“别害怕,现在把府兵都派出去抵挡。” 李倾姝当机立断,让沈谦带她们去地牢,现在最隐蔽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最隐蔽的地方莫过于地牢。 地牢在假山之下,若不是沈谦带她们进去,她们还不知道里头竟然有个地牢。 但是上头得有人看着,这时候沈让风道:“三婶婶,我来吧。” 李倾姝有些犹豫。 沈让风道:“我是府里的少爷,应该承担责任。” 范氏也附和着,丈夫要在最危险的地方,她不担心那是假的,但是她支持夫君做的任何事情。 如今府里能扛事的就只有沈让风了。 李倾姝命令萧飞英保护好沈让风,让沈谦带着女眷躲在地牢深处。 沈让风和萧飞英商量,虽然两方人数差不多,但是对方明显是军营里出来的,训练有素,能抵挡多久还未可知,但总之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沈让风当机立断,让人在必经之处设下陷阱,只在假山留一点人,自己和萧飞英则守在其他地方,调虎离山。 第145章 生产 沈让风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决定以自己吸引火力。 就在这时援军而至。 是艳一带领暗卫来驰援了,艳一本想着自己的任务还要再拖些时候,没想到接连出了科举舞弊案和皇太孙夭折案,李晋睿被禁足,等不及要作死。 这下都不用艳一找证据了,李晋睿自己就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承认。在混乱之时,艳一搜了一番府邸,然后趁机逃走。恢复了原本的身份,并且前来支援。 好在一切都不算迟。 女眷们躲在地牢里,但是每个人都没有贪生怕死,所有人都把怀孕李倾姝和孩子们护在了后面。 少顷,地牢的门渐渐被打开,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打开地牢的是敌军。 好在是沈让风! 这就意味着,危险过去了。 李倾姝焦急的命人去探听宫里的消息,得知恭王联合三皇子、突厥造反,但有惊无险,已经被镇压了。 李倾姝这才放松了下来。 “倾姝!”王铃惊呼着,她指着李倾姝已经浸湿了的裙子。 是羊水破了! 李倾姝这才感觉到腹部隐隐作痛,刚刚只顾着紧张和焦心,她都感受不到疼痛了。 幸好,稳婆都是府里一早就备好了的,长期养在府里,以防不时之需。 因此在这混乱的时候,即使不能出门,府里也有足够的条件生产。 众人赶紧扶着李倾姝到清风院里,由沈老夫人坐镇,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下人们乱中有序的烧水,准备剪刀,布条等工具。 沈谦被命前往皇宫,禀报此事,同时派脚程快又有武功在身,还能在宫中畅通无阻的金吾卫萧飞英,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去太医院请太医。 艳一在沈府坐镇,以防有宵小作乱。 产房里是王铃陪着,沈老夫人也想要陪的,但是李倾姝请沈老夫人出去了,沈府刚经历风雨有些混乱,还要沈老夫人坐镇大局。 王铃握着李倾姝的手不住的安慰。 李倾姝心里紧张极了,她是第一次生孩子,又是双胎,说不紧张是假的。 李倾姝的宫口还没有开,稳婆是之前助范氏生产的那个稳婆,经验十足。 她命人去熬乌鸡参汤,公主腹中是双胎,生完第一个估计会力竭,如今保存力气和气血最重要。 沈淮修骑马从没有这么快过,他把一切事项都交给了太子和张祈白,骑上马匹回沈府。 风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沈淮修忍不住的想此刻李倾姝会什么样,会有多么痛,想到这里沈淮修手里的鞭子又使了几下。他恨不得此刻立马飞奔过去。 幸好沈府就在城内,距离皇宫很近。 沈淮修到了沈府,顾不上系马,他下了马就疾跑去清风院。 “来了来了,三爷回来了。” 沈淮修没有莽撞的进房里,他问沈老夫人,“母亲,倾姝怎么样了?” 沈老夫人道:“都好,倾姝现在还没发力,正在保存体力。” 沈淮修坐过去,倚在李倾姝生产的罗汉床边上的窗户旁,他极力平复剧烈运动带来的气喘吁吁,努力让自己说话平稳些。 沈淮修用温柔的话说道:“蛮蛮,我回来了。你放心,宫里一切都好。” 李倾姝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沈淮修的声音她的心就安定了下来,她为保存体力,说话很少:“好。” 沈淮修听到李倾姝的声音,心里也安定了,他道:“放心,我在这里陪着你。” 太医马上到了,隔着屏风给李倾姝 把脉后道:“公主一切都好,只需静待生产。” 不久皇后和苏婳、姜萍也到了。本来皇后是来不了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皇后理应留在宫里安抚后宫和命妇。 是太后,太后来了。 太后让皇后把事情交给她,让皇后来看李倾姝。 皇后这才能腾出手来,只是皇帝本来也想来,奈何这么大的事情他无法脱身。 皇后到了沈家就进了产房,产房里面人不宜太多,王铃就撤了出来,出来后跟沈淮修说道:“三哥不必担心,倾姝在里面很好。” 皇后知道女子生产是很辛苦的,她自己也生过两个孩子,只是看到自己女儿虚弱的样子,她心里是针扎一样的心疼。 皇后紧紧握住李倾姝的手,安慰她不要紧张。 可喜可贺的是,李倾姝的宫口很快就开了。 “开了开了!”沈老夫人松下一口气,宫口开了就是好事。 只等宫口再大些,能容婴儿的脑袋出去,就能生产了。 好在两个孩子都是知道心疼母亲的,李倾姝没有痛太久,太医和稳婆就道可以生了。 “蛮蛮,记住听稳婆的声音,稳婆说用力你就用力,其余的好好保存体力。”皇后叮嘱道。 这稳婆是宫里出来的,不知道接生过多少孩子,就连当年长公主生孩子也是她接生的。 昭华公主的胎相很好,胎相也很正。 “用力!公主,用力!” “嗯!”李倾姝使劲儿用力,屏住呼吸。 “好好好!” “呼。”李倾姝得以喘息的时间。 稳婆和李倾姝配合的很好,一张一弛,既节省体力,也能很好的生产。 “再用力!” “头出来了,头出来了!”第一个孩子露出了头。 外头的人心下松了口气,露出头后面就好生产了。 果然,后面很好生,第一个孩子降生了,是个男孩。 稳婆接过孩子,轻轻在孩子的屁股上一拍。 “哇哇哇!”嘹亮的声音响彻产房,李倾姝露出一个微笑,这是她第一个孩子。 “快快快!给公主喂下参汤,这才有力气生第二个。” “嗯!”李倾姝皱眉,身下要被撕裂一般,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地往下冒,额前的头发都被打湿了。 “不行,第二个孩子要出来了,顾不得休息了!” 稳婆赶紧准备接生第二个。 李倾姝有些力竭了,就算是生的快,但她也快没有力气了。 皇后发现了端倪,“蛮蛮,别睡!听到没有!” 站在窗外的沈淮修神色一凛,“蛮蛮!你醒着吗,别睡!” 可是,李倾姝显然没有力气了,她好累啊,她有些晕乎乎的,就想这样睡过去。 第146章 暗通款曲 沈淮修听见里面没有动静,心下一沉就要往里走,突然又想到什么,他走向偏房,脱下外袍后,又疾步向产房走去。 外面污秽,脱去外衣才能进产房,沈淮修没有忘了这点。 李倾姝迷迷糊糊间看到一个穿着里衣的人向她走来,诶,是谁啊?好像是沈淮修啊,他怎么会在产房。 沈淮修看到李倾姝虚弱的样子,心下一疼,疾步走过去握住李倾姝的手,“蛮蛮,别睡,我来了。” 李倾姝感受到手里的温热,她瞪大眼睛,真的是沈淮修! 沈淮修强颜欢笑着和她说:“再坚持一下,蛮蛮。” 李倾姝看着沈淮修穿着里衣的样子,莫名的想哭。 稳婆看李倾姝清醒了些,趁机把加了糖水的参汤给李倾姝喂下去。 “用力公主!” 李倾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用尽全身力气使劲。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李倾姝再也坚持不住了,她昏睡了过去。 沈淮修从没有这么着急过,“太医!太医!” 太医赶紧过来看,“沈阁老放心,公主只是力竭了,等醒后好好调理身体就好了。” 沈淮修松了口气。 皇后和稳婆手里各抱着一个孩子,稳婆见状,赶紧把孩子递给了沈淮修。 “本宫手里的是哥哥,你手里的是弟弟。” 沈淮修笑着说道:“辛苦蛮蛮。” 皇后心有余悸的道:“他们还算听话,没有怎么折腾母亲,和我生太子的时候一样,倒是生蛮蛮的时候,可吃了好一阵子的苦。” 两人把孩子抱出去给众人看。这两个孩子生的极好,哥哥的眼睛和嘴巴像沈淮修,鼻子和眉毛像李倾姝。 弟弟的眼睛和鼻子像李倾姝,眉毛和嘴巴像沈淮修。 哥俩刚刚生出来,粉粉嫩嫩的,眼睛还没有张开。太医说,李倾姝虽然是早产,但是好在孕期养的好,生出来的孩子也健康。 沈老夫人关心完李倾姝后,抱着两个孙子不撒手,看的喜欢极了。苏婳和姜萍在一旁也看的眼热,这是她们好友生的孩子。 不过,皇后没有多留,宫里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处理,全部给太后会遭人闲话。 苏婳看过李倾姝,确认无恙后也离开了,现下不是叙旧的好时机,等李倾姝恢复后她们再来。 两个孩子被抱去让乳母喂奶了,沈淮修且等着李倾姝醒后。 ...... 不久,李倾姝悠悠转醒,她感受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变得干瘪。 “孩子,孩子呢?”李倾姝说着话。 沈淮修第一个注意到了,赶紧过来扶起李倾姝,“动作慢些,孩子刚喂好奶,我让乳母抱过来。” 李倾姝注意到沈淮修在写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 沈淮修让李倾姝倚靠在自己身上,舒服些,“我在抄写经书。” “抄写经书?” “在你生产时,我曾向佛祖许愿,若你能平安度过,我便抄写经书九千遍。” “九千遍?!这也太多了。”李倾姝惊讶道。 沈淮修温柔地说,“这算什么,只要你平安,让我一辈子抄写都行。” 李倾姝听到这话,心里只觉得熨帖。 很快乳母抱来了两个孩子,李倾姝急切地接过。 她看着孩子的嘴巴不自觉地做起喝奶的样子,心里一阵暖流划过,不知怎么的,这喜庆的时候她竟然想哭。 李倾姝的身体还虚弱着,又是一连抱着两个孩子,她的手不自觉的有些发抖。 沈淮修从后靠上来,就着李倾姝的手虚抱起他的妻子和孩子。 李倾姝抬头望去,只见着沈淮修温柔的眉眼。 ...... 皇帝和太子听到沈淮修的话,心里放下心,他们心里高兴极了,女儿\/妹妹安然无恙比什么都好。 只是造反一事摆在那里,必须马上处理。 这件事没有公开审理,现场只留着太子,皇帝皇后,沈淮修。 皇帝让人把恭王和李晋睿押上来。 恭王一改往日伪善的样子,露出本来的面目:“哼,还是你啊,我的好哥哥,也不知道父皇泉下有知,知道你残害手足会作何感想?” 皇帝面含寒光道:“朕本想留你一个全尸,可是你竟然把主意打到朕女儿的头上。放心,朕会赐你一个凌迟,还有你的孩子姬妾,全部处死。你的后代一个都不会留下。” 恭王眼含凶光:“你!” 皇帝继续说:“听到了吗?朕说的是所有你的孩子。” 恭王心里惊恐,难道皇帝是发现了什么? 皇帝看着李晋瑞说:“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晋睿的眼神麻木,“父皇还想我说什么,你这么偏心太子,我还能说什么。我竟然不知所有人都瞒着我,只有我!” 皇帝道:“朕一直以为,从小养只阿猫阿狗应该能养出感情来。但是事实证明,有着低劣血统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也是那么的卑劣。” 这下恭王是彻底确定皇帝知道了。 但李晋睿还是一头雾水。 “来人,押上来!” 御林军押上来的正是柳昭容,柳昭容趁着出恭的机会想趁机逃走,没想到所有的道路都有人在等着她跳入陷阱。 柳昭容跪在地上的时候,她还想挣扎,她匍匐着向前:“陛下,晋睿他是一时糊涂啊,求求您看在他是您的孩子份上,饶过他吧。” 皇帝嗤笑着:“孩子?他不是你和恭王的孩子吗?” 柳昭容惊恐,这是她身上最大的秘密,皇帝怎么会知道的?! 李晋睿不敢相信,“不不不,我不是,我是三皇子!” 皇帝一脸不屑道:“你以为我会查不到你的过往?你在及笄之年,在岭南的外祖家遇上恭王,暗通款曲,私定终身,但后又入宫,塞钱给嬷嬷逃过验身。朕想当初恭王应该是这么说的吧,‘你的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以后若是我做了皇帝,他就是太子,若是不成功,我也会助他坐上皇位,无论如何,这天下是我们的’。” 柳昭容还想狡辩,“陛下,我......” 没想到,下面皇帝的话更让她崩溃。 “朕与你毫无瓜葛!” 第147章 处刑 柳昭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倾颜她!” 皇帝一脸冷漠的说,“李倾颜不是朕的孩子,你不是那么喜欢暗通款曲吗,那些侍寝的夜晚,你就没觉得头脑发昏?朕命人特地找了个人与你行房,这才有了李倾颜。” 柳昭容发疯似是叫,“不!不!陛下,你好狠的心肠,我是那么的爱你!” 皇帝道:“朕自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无比的恶心,若不是为了引蛇出洞,朕一刻都不想看见你。” 李晋睿如今这刻才彻底崩溃,原以为自己是凤子龙孙,没想到自己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孽种?! 他像疯了一般大笑,柳昭容被吓得道:“晋睿,别吓我啊!” “原来如此!为什么我不能继承皇位,因为我是个孽种!我身上流着的是妖妃的血脉啊。”李晋睿恶狠狠的盯着他的亲生父亲“恭王”,“母亲啊母亲,你才是对我最狠的,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恭王不可置信,诚然自己是存了私心,但是李晋睿终究是自己的儿子,他没想到最终看不起他的竟是他的好儿子! 柳昭容呼喊着,“儿子,我...儿子!” “别叫我儿子,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没有你这样的娘!”李晋睿暴怒,随即又像是恩赐一般跪着向皇帝求饶,“父皇!父皇!我只是一时糊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的份儿上,能不能放过我!”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皇帝嗤笑着:“养育之恩?朕可没有给别人养儿子的习惯,这件事是皇室的丑闻,不会公布出去。但是以后你的尸骨和名字会在你的亲生父亲名下。不,你们根本不会有玉碟了,造反是重罪,你们都要被处以极刑!” “不不不!”李晋睿被拖了下去,皇帝为防止他乱说,叫人把他的舌头剪了下来。 柳昭容和恭王看的眼眶尽裂。 恭王一脸颓然道:“皇兄,你的心可真是狠啊!” 皇帝道:“朕倒是从没说错,朕没有给别人养儿子的习惯,包括你最爱的人。” 恭王露出恐怖的神情,柳昭容喃喃道:“最爱的人?最爱的人!” 皇帝命人押上来,是对母子。 平妃和六皇子。 平妃的神情不似往常一般温婉可人,不争不抢,她貌似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久坐不说话的皇后终于站起了身,“要说这宫中藏得最深的,应该就是平妃了吧。本宫也未曾怀疑过你,当时姜家出事,本宫病重,只有你来探望本宫。” 平妃索性不再演了:“哼,那皇后娘娘是怎么怀疑我的。” 皇后道:“为什么怀疑你?李晋睿被圈禁的圣旨下来的时候,你貌似来本宫宫里太勤了些,本宫以为是你有夺嫡之心。可是本宫渐渐觉得不太对劲,因为你似乎只想要李晋睿死。” 柳昭容难以置信的看着平妃,“你要我的晋睿死?!” 平妃面无表情道:“当初明明说好让我进宫,等大局已定,我的儿子就是太子。可是为什么?!你没和我说还有这个女人?!” 平妃向恭王大喊,“你和这个女人也有了孩子,还比我们的孩子要大!你明明说过你最爱我,你只有我!可是,可是你从告诉过我,还是我无意之中发现,李晋睿的眉眼像姑母。” 平妃说的姑母是韦妃,平妃是韦妃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幼时恭王去外祖家时,认识了平妃,两人青梅竹马,就算是恭王被迁往封地的时候,平妃也一样追随。 平妃的姓氏不姓韦,也给她打了一层很好的掩护。 恭王确实比起柳昭容更爱平妃,柳昭容甚至都不知道韦太妃还活着,平妃却一直知道。 可是平妃不知道的是,恭王爱美人更爱权势。 一个儿子有风险,两个儿子更保险。 皇后补刀:“你三番两次问李晋睿的事情,本宫一查,发现你手底下的嬷嬷曾出宫去过药铺买砒霜,当然账上写的是鹿茸。但是那药房的伙计记性好,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因此,只有一个不太可能又合理的答案,你要杀了李晋睿。” 柳昭容跟疯了一样,扑过去要杀了平妃。 平妃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恭王,但是恭王根本不敢看平妃的样子。 许久未见,他一直深爱着表妹,可是他不得不为他的大业考虑。 皇帝看着眼前的闹剧,只觉得头疼,便下令都关进大牢,包括那个懵懂的孩子。 就算是稚子无辜,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皇权的争夺向来是残酷的。 皇帝要为太子和大业考虑,难保这个孩子日后不会趁机报复。这个孩子的下场不会好,至少不会活下来。 朝堂上的大臣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像是恭王,三皇子这样的反贼,是要处死的。 只是,后宫之中,一下子殁了两个妃子,两个皇子一个公主。 对外说,平妃和六皇子是在混乱中被敌军乱刀砍死的。实际上,两人的行刑是当着恭王的面的。 至于李晋睿,死之前被记在了恭王名下,皇帝称,既然他这么想和反贼合作去造反,那就记在反贼名下。 记下后,皇帝又命人将恭王一族从皇室除名。 所有反贼都死了,还有李倾颜,她没有参与造反,但是她一个私通生下来的孩子,本就不是公主,但几次三番加害昭华公主,因此也被赐予了一杯毒酒。 几乎所有反贼都被刑部的人,在郑彦的亲自盯梢下被行刑的。 唯有突厥人和恭王、李晋睿,是游街示众后,午时当着百姓的面被处以极刑。 就算是朝堂上的主和派还在唯唯诺诺,怕杀了突厥人,突厥会一气之下进攻。 但是皇帝根本就不在乎,他早就想与突厥开战了。 突厥人中只有阿史那迭罗没被杀死,皇帝并不是心慈手软,只是还要阿史那迭罗去阵前祭旗。 让朝臣出乎意料的是,很多陈年旧案都被翻了出来,很多人开始被一一问罪。 第148章 翻案 翻案的发起人是当朝次辅,叶凯。 事情的开端是发生在一个早朝. 叶次辅因为身体病痛而常年不出门,唯有在涉及国家大事的时候,叶次辅才会上朝。 而这日叶次辅难得上早朝,其他的朝臣以为叶次辅上朝是因为造反之事。 没想到叶次辅上朝后,见到皇上就跪下了:“陛下,臣要告御状,臣要以秦首辅之亲传弟子身份,状告前任首辅张之谏,残害前朝首辅秦沛,毒杀臣师尊,收受贿赂,侵吞饷银,纵容张家、钱家人草菅人命等多条罪名。” 朝廷一片哗然,秦沛是先皇时期的首辅,先皇昏庸,支撑起这大离的正是秦沛及其座下弟子,这也是为什么叶凯常年不上朝却仍旧是次辅的重要原因之一。 清流党原是以张之谏的师弟秦沛创立的,秦沛和张之谏师出同门,都出自寒门,这也是最开始的清流党的原型。 后秦沛因病去世,清流党由秦沛的得意门生叶凯继任。而张之谏早就偏离初心,慢慢形成了张党。 兵部尚书张冠生大喊:“叶次辅,就算你身居高位,也不可随意污蔑人,你看我张家失势,就想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们头上。做事说话要讲证据!” 叶凯被夏德忠亲自扶起,咳了几声后,瞥了眼张冠生道:“你要证据?我有!陛下...” 皇帝面色一沉道:“允。” 随即,御林军带上来一个人,是个女人,准确说是个老妪。 张冠生皱眉道:“叶次辅,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凯不理他道:“呈禀皇上,还请皇上命张之谏上殿。” 张之谏今日在家中心一直砰砰直跳,他顿觉的要发生什么事情。 不久太监来了,说皇帝圣旨,请张大人入宫。 张之谏因张盈瑶下毒一案,自请告老还乡,但被皇帝拒绝还乡,因此就在京城安享晚年。 等张之谏上殿后,那老妪转过头来,看向张之谏道:“张大人是否认得我?” 那老妪脸上都是皱纹,就连嗓音也是沙哑的,那老妪嗤笑道:“也是,我这个样子,张大人怎么认得出来。张大人,我的原名叫做秦玫。” 这个老妪就是李倾姝身边的瑰嬷嬷。 张之谏大惊,怎么可能是秦玫,她不是死了吗?! 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张之谏面色不显道:“你说你是秦玫,可是秦玫是首辅秦沛的女儿,秦沛是我最尊敬的老师,我和秦玫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再如何秦玫也不可能长你这样。” 秦玫道:“是啊,我这个样子是我自愿的,嗓音也是我故意毁掉的。但是我就是秦玫,不仅如此,我还查出当年你毒害我父亲的真相。” 叶凯随即说道:“陛下,当年秦夫人生产乃宫中嬷嬷接生,这位嬷嬷已经去世,但是她的女儿留有嬷嬷亲手写下的记录,上面写着秦沛之女秦玫的腰间有似玫瑰花的胎记,因此秦首辅便给女儿取名为秦玫。不仅如此,太医院的记录也是有的,秦玫幼年发高烧,案录上都有记载。” 沈淮修站出来道:“陛下,已经命人验身过,确认无疑。” 张之谏听到这话,站不住了。 皇帝道:“继续说。” 秦玫说道:“当年你与我父亲二人曾立下誓言,不为私只为公,可我父亲意识到你逐渐偏离了正道,放纵族中子弟。便于你一刀两断,可你不甘心我父亲对你的管制,竟对他下毒。 你恐怕不知道吧,当年你下毒的时候,我正躲在放置书画的瓶里,我亲眼看着你如何毒害我父亲,可惜当年的朝廷混乱,我竟找不到一个可与你抗衡的人,无奈我只能隐下身形。 幸亏有人相助,我才能脱身。为着这件事情,我多年苦读医术,就怕哪天能用上。如今是到你伏法的时候了。” 张之谏顿住,不语。 张冠生见父亲不说话,着急道:“证据呢,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 秦玫道:“当年我父亲死后,口鼻耳中皆有毒药渗出,我用帕子包裹,留下了证据。如今,已经交给了大理寺化验。” 苏大人出列道:“确是鹤顶红无疑。” 张冠生道:“这或许是你买来诬陷我父亲的。” 叶凯挡在秦玫前面道:“那收受贿赂,侵吞饷银你还要抵赖不成,我有人证。” 一个人被御林军带了上来,正是掉下悬崖失踪已久的工部侍郎方玉执。 方玉执向皇帝呈上证据,“当初你们派人追杀我,就是因为我手上有账本有证据,但是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吧。当初若不是你们侵吞饷银,河道修建也不至于用劣质材料,以至于决堤之时不堪一击!” 张冠生不可置信,皇帝看了证据,怒不可遏的扔在了张冠生的头上,“你好好看看!” “陛下,臣这里也有证据。”出列的是礼部尚书汤淼,汤淼拿出一封封书信,“当年的案件与方侍郎所讲的案件极其相似,也是一批饷银被侵吞,只是先皇在时御下不严,导致层层官员都帮着隐瞒。这是当年的风灾和水灾导致的沿海一带流离失所一案,这些证据虽然不齐,但也是臣多年私下收集的了。” 汤淼说的正是山纬经历的,汤淼从未忘记那个粥棚下小小的誓言。 皇帝看着这一沓的证据脸色铁青,“你还有什么能狡辩的?!” “陛下,臣也有!”出列的竟是前段时间刚回京的江南巡抚沈淮沣,“这是钱家草菅人命,谋害朝廷命官,强抢民女的罪证。” 沈淮沣说的是戴诗情的经历,戴诗情本是小官之女,只因为钱氏子弟看上戴诗情,而戴诗情父亲不从就杀害戴诗情满门,戴诗情因此流落风尘。 完了,完了,一条条罪证,被一个个人呈上来,这些人当年的怨主,也有二三品重臣。 因为先皇昏庸,等到薨逝后留给皇帝的是烂摊子,其中就包括势力最大的张党,张党已经在朝中扎根极深了,导致除了清流党勉强能对付,其余势保全自己已是万幸。 第149章 旧案 张之谏沉默不语,他突然意识到,这些都是计谋、圈套,怕是从太子失踪就开始了吧。 从那时失踪搜集证据,又设计让他孙女嫁给李晋睿,后来放任李晋睿作妖,出了毒害皇长孙和科举舞弊一案...... 这样,慢慢的慢慢的修剪掉他的羽翼,当初不让他还乡怕也是因为今天这一出吧。 当年张之谏很有预感的在恭王和皇帝之间选择了皇帝,因此才有后来的从龙之功。 如今也一样,他选中了李承枢,只可惜啊......中了圈套了。 无论是当年的太子还是如今的太子,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啊! 张之谏到现在全明白了,要除掉自己的是皇帝,或者是那坐在龙椅上的那对父子! 张之谏开口道:“对,都是我干的。” 成王败寇,他只是选错了人!若是他没有这么急切要站队,可能他孙女嫁的就是太子,可能他们张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皇帝下了圣旨,张家、钱家,诛九族! 张家犯得罪实在太大,牵连甚广,和张家、钱家有关的人,无论男女 ,就算是出嫁女,也难逃罪责。 若是轻飘飘带过,那么当年流离失所的百姓泉下也不会安宁。不知道张家人、钱家人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害怕冤魂索命! 张之谏被带走的时候,最后看了眼秦玫,说实话秦沛一案已经过去很久了,秦玫的证据也不足以给张之谏定罪。 但是张之谏临走时却说:“当年老师确实是我毒害的。” 朝臣都在,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张之谏要认罪,有人以为是张之谏觉得反正都要死,多害个人,少害个人也没有区别了。 但是一旁同样被押下去的张冠生却愣住了。 虽然秦玫的脸上遍布皱纹,但是隐约能看出是个大美人,张冠生觉得,秦玫的眉眼像极了她母亲。 张冠生不敢相信,一个是师叔,一个是师兄的女儿,这......这怎么可能! 但秦玫没看张之谏一眼,张之谏看向挡在秦玫前面的叶凯。 他会永远藏在心里,直至死去。 沈淮修这时站了出来,“陛下,臣有话要说。”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但由沈淮修说的事情绝对是一件大事。 “讲。” 沈淮修俯首说道:“张家不仅犯下这件事情,还有当年的科举舞弊案。” 这下朝野上下又是一阵哗然。 那场科举舞弊案牵连之广,涉及的官员之多简直是难以想象。甚至本应该告老还乡的孔老竟也被查出牵涉其中。当年,苏婳的父亲是大理寺卿,坚持要彻查此事,但是张党的人和清流党的人连番施压,最终案子交给了刑部主审。 当年的刑部尚书是孙自省,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好官,没想到简单一查就查出了帝师孔老,所有人众说纷纭。反倒是查处此事的孙自省出来说,事情还没下结论,不可妄加揣测。 但没想到孙自省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孙宅就起火了,孙家上下包括丫鬟仆人在内的五十八口人全部丧命。 就此案子被交给刑部侍郎张岩,张岩是张家嫡系,他一上手就定论是孔老所为,还拿出人证物证,让人无话可说。皇帝顾念孔老劳苦功高,特赦贬为庶民,告老还乡。但是孔老在半道上被土匪截杀,真是叫人扼腕叹息。 沈淮修道:“当年孙大人是查出了什么,但是没有完整的证据,同时又被张之谏发现才会被灭口的。孙大人似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颇为危险,就把他刚刚出生的女儿交给了我。那个女孩是当晚出生的,因此没有人知道,所以才躲过了一劫。” 沈淮修顿了顿继续说道:“女婴便是臣现在唯一的女儿,沈嫣雪。当年孙夫人生产,第二日便遭到了灭门,但好在有个接生嬷嬷被连夜送出了府,这个嬷嬷就是人证。” 大臣们议论纷纷。 “岂有此理!简直是胆大妄为,还灭口!当年的孙大人可是刑部尚书啊!” “是啊是啊,当年的孙大人可是个好官啊!” “刑部尚书有什么用,当年他可是首辅!就连叶次辅都要避其锋芒!” “就是就是,这样的人连老师都敢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说他是禽兽都不为过。” 沈淮修继续说道:“臣已经与嫣雪和公主商量过了,想让嫣雪入孙家族谱,进宗祠。” 当年的一切都来得太巧,孙大人为了保护女儿索性事情做绝,抹去了女儿的所有痕迹。 这些年沈淮修也没有对沈嫣雪太过关心,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私下里请沈老夫人多加照料。 他曾为了任务,成了张之谏的学生,自然无时不刻都要把戏做好,沈嫣雪对外说只是他的庶女,因此他也要做起对庶女的态度。 太子道:“还请父皇追封孙大人。” 皇帝道:“传朕旨意,追封孙自省为忠勇公,其女孙嫣雪为郡主,食邑五百户。” 沈淮修和李倾姝早就告诉了沈嫣雪的身世,李倾姝对她说,他们不是想赶她走,只是想让沈嫣雪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又是个怎样忠勇的清白之人。 沈嫣雪已在女学上了许久的课,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她听到这些话,想起自己的亲人家人遭遇这些,不禁流了一夜的眼泪。 李倾姝陪了沈嫣雪一夜,第二日沈嫣雪跪着和李倾姝、沈淮修说,她想入孙家宗祠,他们孙家满门忠烈,父亲拼死送她走,只剩她一人还活着,她想在清明之时,以孙家女的身份给她的亲人烧纸钱。 这话把李倾姝都弄哭了。 沈嫣雪慌张的给李倾姝擦着眼泪,“母亲,我不是要走的,我永远是你的女儿,我会给你养老的......” 李倾姝笑着回握沈嫣雪道:“母亲知道,嫣雪你要知道,沈家永远是你的家,你在这里是永远的二小姐。” 沈嫣雪泪眼婆娑道:“是,多谢母亲。” 沈嫣雪最后改名孙嫣雪,重入孙家家谱,成了沈家三房的义女。 第150章 次辅 李倾姝不忍让孙嫣雪和沈嫣雨姐妹分离,便作主让孙嫣雪住在沈家,想什么时候回去便什么时候回去。 原有的孙家已经在一场大火中覆灭了,皇帝把三皇子府改成了孙府给了孙嫣雪。 张家、钱家一众人被安排在明日午时斩首,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个都没放过,也有人悄悄说这个圣旨残忍。 可是那些张家人、钱家人,哪个不过的逍遥自在,而他们的快活都是建立在无数人的血汗之上的。 稚子无辜?那便早日投胎超生,来世找个好人家吧。 其中张家、钱家主脉都被判极刑。 行刑前的一晚,张之谏和张冠生被关押在死囚的牢房里,张之谏已经看不出人样了,头发灰白,衣服混乱,灰头土脸的。 父子俩在相邻的牢房里。 “来来来!吃饭了!多吃些,不要做个饿死鬼!”狱卒拿着一大碗饭菜进来了,摆在了张之谏和张冠生的前面。 死囚的狱卒没人想做,因为到处充满着死人的气息,因此这样的活就被安排给了那些七老八十,孤苦无依的老狱卒。 老狱卒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反正他家里没人就他一个。他常年在牢里,很少出去过。 因此也不知道张家人的事情,不然他肯定要吐口唾沫在饭菜里。 老狱卒早就看惯了生死,对这些死囚犯倒是没那么苛刻,反正都要死了,那就再吃顿好的。 其实吃顿好的,最多也是饭菜不馊罢了。 老狱卒一个人在牢里也寂寞,有时候就和死囚们说说话,他道:“这间牢房,我记得上次在这里的,也是一对父子。哦对了,还是御林军亲自押送过来的。哎呦,那对父子可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太安静,他们倒像是仇人一样吵了一夜。不过再吵也没用了,第二日就被拉走了,希望他们来世别做父子吧。” 老狱卒絮絮叨叨的,说了会话就走了。 张之谏和张冠生仿佛嗓子哑了一般,一个字都没说。 片刻后,是张冠生先开的口。 “父亲,您这么多年没纳过妾真的是因为母亲吗?” “您为何要给我和弟弟取名一个‘生’字,一个‘来’字,您想要谁生,又想要谁来。” 张冠生说了这么多,张之谏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张冠生苦笑道:“父亲,当年您是真的不知道秦玫躲在瓶子里吗?” 张之谏像是听到什么,动了动头。但是依旧没说话。 张冠生仰天长笑,眼泪从眼角滴落,“父亲,若是当年您下手狠一点,我们是不是今天就不用死了!” 张之谏的头又低了下去,仿佛张冠生说的话与他无关。 张冠生把自己的饭菜移到张之谏那里:“父亲,虽然......但是,我还是当您是我的父亲,狱卒说的话我信了,您就当个饱死鬼吧,我总是想您好的。来生...来生,我们就不要做父子了吧。” 张冠生的神情麻木,张之谏的头颅到被行刑的时候都没有抬起来过。 行刑之时,所有张家人和钱家人都一起行刑,场面呜呜泱泱的,哀嚎声遍野,百姓们对叛乱的李晋睿和恭王,更痛恨张家人和钱家人。 因为张家人和钱家人是真正的在鱼肉百姓,又因为党派之势,致使有冤无处伸。 臭鸡蛋、烂菜叶都被百姓们丢向这些人,张老夫人娇好的面容如今狼狈不堪,她哭着喊着自己的夫君,可是张之谏头都没抬。 百姓之中有个人焦急的看向犯人群,是姜萍。 人呢?在哪呢? 姜萍在找人,她一个人头一个人头看过去,可是始终没找到。 ...... 沈淮修的风头很盛,在镇压叛乱和治罪张家的时候,沈淮修都有出力,傻子都能看出来沈淮修已经是太子的人了。 其实沈淮修准确来说是皇帝的人,皇帝至始至终都只有和皇后行过周公之礼,其他的妃嫔都是幌子,是皇帝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而走的一步棋。 贤妃生的李倾浅是严家抱养来的,李倾浅原是严家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后来那一方没落,人口凋零,就被抱养给了贤妃。 贤妃本来以为自己生不出孩子,面对严家送来的孩子她很害怕,没想到皇帝找到她,和她说。 皇帝和严家达成一笔交易,若是严家帮皇帝挡住闲言碎语,那么皇帝可保严家在不作死的情况下五世昌盛。 至于其他嫔妃,皇帝过夜用的都是特制的药物蒙混过去的。 若皇帝是个品行不端的好色之人,像姜国公这么爱女如命的人,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女儿从深宫里救出来。 皇后从一开始就知情,也正因为帝后的信任,感情甚笃,帝后之间才像寻常百姓一样。 因此,皇后生的太子必然是未来的皇帝,而沈淮修效力的正是皇帝,无论是现在的皇帝还是未来的皇帝。 当然这些事情的真相沈淮修是不知情的,他不能站队,他只忠于皇权。但是太子话里话外提起,沈淮修开始起疑心,又试探多次,终于得出结果。 所以沈淮修效忠太子也是在效忠皇帝。 叶凯成了首辅,次辅便由沈淮修来担任。 没人反对,是啊,无论哪件事情来看,沈淮修居功甚伟,他又入阁已久,次辅他当之无愧。 这样一来沈淮修成了风头最盛的人,想进沈家门的人也络绎不绝,但都被回绝了。 昭华公主要坐月子,谁敢扰她清净?! 皇帝担心女儿,恨不得出宫来沈家,可是多方考虑还是不来了。 还是沈淮修亲手描了张丹青,是李倾姝抱着孩子的样子,送去了宫里,皇帝这才稍稍好些。 李倾姝一直以为,沈淮修给自己画像应该是她打扮的最美的时候,没想到是和孩子们一起。这,也不错! 李倾姝的月子被照顾的很好,宫里的补品跟流水似的送过来,姜萍和苏婳隔三岔五就来看她,就怕她无聊。 王铃也来帮她带孩子,还有沈老夫人、季氏、王氏、范氏带着孩子也来了,沈嫣雨和孙嫣雪经常在下学时用自己的月钱给弟弟们买玩具。 第151章 尘埃落定 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在沈家待这么久了,也交到了好友,有了很多很好的家人。 出嫁前,李倾姝一直以为自己怕是要在沈家忍受几年,大不了风头过去后,她就到公主府去住。 没想到成亲以来,除了建制的时候去过几次,她都没在公主府过过夜,这也意味着她在沈家过得很幸福,很舒心。 “啊?!这,你们就瞒着我一个人啊。”李倾姝已经出月子了,带着孩子们进宫看望父皇母后。 皇帝此时正在御书房面见大臣,李倾姝就先到凤鸾宫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皇后索性把事情都和李倾姝说了,李倾姝还真没想到,父皇母后真的是纯爱! 皇后道:“我一直都了解你父皇,当初选秀纳妃也是我先提出来的,你父皇不同意。是我说纳妃能解燃眉之急,硬逼着他去,他才做的。” 李倾姝惊讶道:“那我当初和鹤行......” 皇后道:“那是我唯一一次和你父皇吵架,原定的计划是你哥哥明面上去边疆巡查军务,实际上是调查突厥和恭王府的来往,但万万没想到,恭王竟然兵行险招。那时朝野动乱,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发了许多事情,你父皇最信任的人就是鹤行,鹤行的身份特殊,把你嫁给他,你父皇也能放下心。” 皇后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本来不知道事情真相,险些气晕过去。是你父皇来和我解释的,可我还是有些怨他,幸好你过得好,那便都好。” 李倾姝点了点头:“母后放心,我过得很好。” 皇后笑着说:“好了,快别说那些糟心事儿了。哎呦,快抱过来给我,我的外孙孙啊~” 皇后从乳母手里抱过孩子,掂了掂,嗯,很壮实。皇后放下了心。 看到两个外孙,皇后的心都要化了,她一边逗孩子们一边说道:“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 李倾姝道:“他们哥俩一个鹤行取,一个我来取。都取好了,哥哥叫沈夜钦,弟弟叫沈夜珩。我翻了好久的书呢,福泽万世,君子如珩,怎么样母后,好听吧。” 皇后点头:“你总算看了些好书了。” 李倾姝惊了,眼睛乱飘,一看就心虚极了:“母母后,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皇后没好气地说:“你当我好糊弄啊,我只希望孩子们别像你一样不学无术,不然鹤行都不知道往哪儿哭去。” 李倾姝颇有些不服气。 皇后没理她道:“沈夜钦,是个好名字。我想应该取自‘绍休圣绪,钦佩之至’。” 皇后抱完哥哥舍不得放手,又抱完弟弟也舍不得放手。 没多久,皇后就带着李倾姝去了太后的慈安宫。 都说隔代亲,隔了两代那是亲上加亲了。 太后早就让人翻出了皇帝小时候戴过的金银双镯,璎珞什么的,都想给这两个孩子戴上。 李倾姝赶紧阻止道:“祖母,还有哥哥呢,哥哥明年也要成婚了,马上就能给您生个曾孙\/曾孙女了。” 太后摆手道:“放心,皇祖母这里多的是,早就理了一些出来了,那些给你哥哥,这些啊,就给我的宝贝曾外孙。” 太后又问了其他事 ,李倾姝都回了。 “皇祖母放心,这哥俩可会吃了,虽说是有些早产,但是太医说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长得结实。” 太后笑着点头:“早就让你再多坐些月子了,身体怎么样啊。” 李倾姝挽着太后的手臂道:“皇祖母放心,我早好了。再说了,我都坐了两个月的月子了,不能洗头不能沐浴,就算是鹤行不嫌弃,我早就嫌弃我身上的味道了。这两个月没出来,我都快发霉了。” 太后怜爱的搂着李倾姝。 她们也不避讳李倾姝,说起了重要的后宫事宜。 太后道:“这些事情没有公开也是为了皇家的颜面,成壁你受委屈了。” 皇后回道:“臣妾没有受委屈,寻常人家的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皇上还是天下共主,只钟情我一人,我此生很满足了。” 太后笑着点头:“后宫里的这些人,其他还好说。就是贤妃那里......” 皇后道:“母后放心,严家已经站在我们这里了。贤妃一定会闭紧嘴巴,把这些事情带到棺材里的。” 李倾姝靠着太后,安静的听着全天下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商量事宜。 她已经不再像未成婚时那么天真,成天只知道玩乐了。成婚后,做了一家的女主人,成了一个家族的宗妇,主后院之事。她才知道皇祖母,母后或者说这些女人们有多么辛苦,多么了不起。 她现在有了孩子,未来的路还很长,要学的也很多。不过好在由沈淮修陪着她,他们两人摸索前进,共享盛世繁华。 ...... 李倾姝没有在后宫待很久,因为夏德忠来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来请李倾姝。 李倾姝走在路上,恍然想起,好像每次父皇来找自己都是派夏德忠来的。 “公主请!”夏德忠满脸堆笑。 李倾姝笑着让青芙给了夏德忠一个红封,夏德忠谄媚的收下了。 太监都是人精,但是就算是自己失势那会,夏德忠也对自己很恭敬,这怕是父皇授意的,父皇怕她受委屈了。其实从那会就有端倪了,如今她发现了也不算迟。 “父皇~我来了。”李倾姝笑着进了门,皇帝早就等着了。 皇帝多日不见女儿,思念极了,如今看到女儿虽然成为了人妇,但是还是小女儿的情态,他就放下了心。 “身体如何了?孩子们呢?”皇帝有些焦急的说。 李倾姝笑着回道:“我都好,父皇你看,你的外孙在这儿呢。” 李倾姝让乳母们把孩子抱来,虽然两个多月了,长结实了许多,但是两个孩子还是被很好的包裹着,抱在外面连脸都用轻软透气的面料盖上,生怕有什么会伤了孩子。 皇帝抱着两个外孙,脸上笑开了花,都不想撒手。 “名字都取好了?” 李倾姝道:“都取好了,哥哥是鹤行取的,弟弟我来取。哥哥叫作沈夜钦,弟弟叫作沈夜珩。” 第152章 大好河山 皇帝哼了一声,“怎么不让朕来取。”嘴上这么说,皇帝心里是极满意的,他们夫妻二人一人取一个,这放在一些规矩森严的大家族里,是绝不可能让女人取名的,更甚者还有什么所谓的族中元老来取名。 李倾姝撒娇道:“这不是来不及嘛,他们两个人出生三日就要上族谱的。” 皇帝这样说,也只是想要女儿多和自己撒娇。 “之前朕说的,你是公主,就算是下嫁了也是公主,爵位还是在的。所以,这两个孩子能袭爵。” 李倾姝明白父皇的意思,“父皇,我和鹤行商量过了,就让他们哥俩说了算,反正也不急在一时。等他们长大了懂事了,我就和他们说,他们谁想要,爵位就给谁。” 皇帝丝毫不意外女儿的做法,他道:“万一他们哥俩都想要呢。” 李倾姝不在意的说:“那就猜拳,谁赢就给谁。” 皇帝道:“你啊你,鹤行也陪着你胡闹。” 李倾姝和皇帝撒娇道:“父皇,你信不信,他们哥俩肯定不会抢的,我教出来的孩子,别的不说,品行一定要好。” 皇帝凉飕飕的说:“怎么能不说别的呢,他们是嫡子,更是宗子,以后是要继承沈家的。孩子肯不能像你一样不学无术,得像鹤行才好。” 李倾姝佯装生气道:“父皇~,咳咳,我看我确实没什么文采,倒是父皇手上有几本孤本,不知可否让蛮蛮借阅一看,增长文采。” 皇帝顿时不说话了,笑话,这些孤本被借走了还能再还回来吗,当初那些字画,现在连个影子他都没看见。 当初李倾姝和沈淮修为孩子取名的时候,是讨论过爵位的事情。 李倾姝道:“我觉得等他们长大再说吧。” 沈淮修笑着说:“就听蛮蛮的。” 李倾姝一直觉得有爵位是因人而异的,有爵位意味着一生都不愁了,吃喝用度都是皇室供养,只要不是作大死,一生都能平安无虞。 但是这同时也是一件坏事,有爵位就意味着不能当要臣,否则身份加能力,那就是功高震主。 就像是刑部尚书郑彦就是这样,他是公主子,且长公主就他一个儿子,横竖他都是世子,长大后是郡王。 可是他一直都没有请封,也就是说他一直都是世子。原因就是他已经是刑部尚书,担任要职,而若是再加上一个郡王的身份,那这不是好事,而是给家族招致祸患了。 郑彦也恰好是天时地利人和,前任刑部尚书孙自省身亡,再加上皇帝急需一个皇亲国戚,能够信任的自己人担任要职,且郑彦自己也争气,是实实在在科举考上来的,这才能坐上刑部尚书之位。 所以李倾姝认为,孩子们将来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而她不能在孩子还没有自己意识的时候,就替他们选择好人生路。 ...... 朝廷经过这一系列的动乱,拔出了不少尸位素餐的官员,解决了很多沉疴痼疾。人员调动很多。 今年科举考上去的几个进士自不必说,吏部已经按照往年的规矩都安排好了人手。 其他的大动作有两个。 一是,原右金吾卫姜骁被调到了兵部任左侍郎,明眼人都知道,姜骁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兵部尚书。 没人反对,一是因为平叛的过程中,姜骁立下汗马功劳。恭王除了宫里的反叛军,最大的要数城外的那些伪装的反叛军了,而城外的叛军都是姜骁带人押下去的。 二是姜家,姜家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重臣了,不仅手握重兵,还出了两代皇后,可谓是前朝后宫都有人。但是姜家却并未功高自傲,反而约束族中子弟,且姜家人并没有结党营私。 像是刚刚倒台的张家,便是到处结党营私,靠着女人攀姻亲。 但是姜家不是,兵部尚书夫人便是江湖门派出身,当初兵部尚书成婚的时候,还有不少同僚在背后嘲笑。 但是姜家不管这些,姜家人无论是嫁女还是娶亲,看的是人的品行。就算是地位低的商人,农民出身,或者是像皇帝这样的身份顶尊贵的女婿,只要孩子喜欢,姜家都不会反对。 第二个人就是张祈白,不,现在张祈白已经随母姓了,名叫韩祁白。 当初两路叛军,一路是在城外,一路是在宫中,而宫中的叛军就是韩祁白带人剿灭的。 但是朝臣们自然不会觉得韩祁白只做了这些。 韩祁白身为张家幼子,且是张家的庶子,怎么就突然来镇压叛军了?韩祁白是否已经站在太子一派,太子看似对他很信任。 这些都没有明说,但是皇帝的举动说明了一切。 韩祁白被提为大理寺少卿了,大理寺看上去地位不如六部,但是却是个要紧的,有实权的地方。 皇帝这是在为太子培养人啊,无论是姜骁也好,还是韩祁白也罢,都是太子的人,只等现在的老臣告老还乡,后面的人马上就能补上。 原工部侍郎方玉执则提拔为工部尚书,方玉执是难得的好官,工部是六部之中离百姓最接近的一个部门,什么河道建设,水利工程都是和百姓息息相关的。 方玉执正适合这个位置。 这样的人员安排,朝野上下都是心服口服,内乱已平,剩下的就是外乱了。 突厥勾结李晋睿,企图篡位,皇帝也不告知突厥,更没有放使团回去,而是直接斩头了。 边疆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皇帝也正好有征战的意图。 如今的朝廷人马,粮草都有,国库也充足,正是好时候。边疆暂时由姜家长子,镇国将军姜战镇守。 朝廷快速集结人马,准备出战。皇帝没有派其他的将军去,也没有御驾亲征,而是命太子去。 太子带着十万军马,从京城出发,到边疆与镇国将军汇合。 出发的那天是一个艳阳天,天气很好,战士们士气也足。李倾姝不舍的握住哥哥的手,太子拍了拍妹妹的头,劝她别担心。又抱了抱结实的小侄子们。 李倾姝把时间留给了苏婳,苏婳上前给了太子一个平安福,又嘱咐太子一切小心。 太子笑了,也拍了拍苏婳的头,这次苏婳没有脸红,反而一脸担心。 远处的李倾姝看着太子和苏婳在说话,心里很开心,她哥哥也有了一个时常把他记在心上的人了,还有她的好姐妹也有了好归宿。 一旁的沈淮修搂过李倾姝,笑道:“蛮蛮放心,此次出征不会有事的。” 李倾姝回靠在沈淮修身旁。 两人看着城墙下乌泱泱的人头,看着士气很足,手拿武器的士兵,看着街边一直伸头看向队伍的老妪和妇人。 李倾姝想,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 李倾姝回握沈淮修:“往后余生,你我夫妻同看这大好河山。” 第153章 韩姜1 姜萍没有在刑场上找到韩祁白,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张家干的那些污糟事儿没有影响到韩祁白。 姜萍心里其实也是有底的,当初李晋睿叛乱的时候,宫里的叛军是韩祁白派兵带人镇压的,所以韩祁白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当时的情况危急,宫里禁军就快挡不住了,她那时挡在了皇帝前面,暂时抵挡了突厥人的攻击。 可是她的武功再高,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脱力的时候。 姜萍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她的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她觉得她快要抵挡不住了。 “嗖!”从远处射来一箭,射死了企图偷袭她的突厥兵。 援军已至,姜萍记得,当时她已经精疲力竭,是一个骑着马的高大人影,疾跑过来,杀了面前的突厥兵。 她才得以喘了口气。 事后,皇帝姑父跟她说,她要什么赏赐,姜萍头脑一热道:“姑父,能不能赦免张家的一个人?” “谁?” “张家幼子,张祈白。” 当时皇帝的表情很奇怪,半天不说话。过了好久他才道:“他现在改名了,叫做韩祁白。” 然后姑父就让她换了个赏赐,姜萍当时没听懂皇帝的话,也暂时没要赏赐,她怕她用了赏赐,万一韩祁白有什么事情,就完了。 姜萍她一直记得韩祁白当时的恩情,当时她被困红宵楼,虽然她自己也能跑出来,但是那势必会打草惊蛇。 还有围猎上,她的一头鹿的猎物就是韩祁白给的,当时她还想烤好鹿肉,给韩祁白送过去的,只可惜她没有找到他。 姜萍的神经很大条,钝感力很强,很多隐晦的话她都听不明白,就像以前那些所谓的贵女们在她面前阴阳怪气的,暗里说她是男人婆,只会舞刀弄枪的,姜萍也没怎么听明白。 后来还是李倾姝和苏婳来了,把那些贵女从头到脚怼了一顿,她才听明白,原来那些人是在讽刺她。 而现在皇帝的话她没听懂,那姜萍就去找自己的亲哥弟弟姜骁问个明白。 姜骁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她,包括韩祁白已经脱离了张家如今是大功臣,韩祁白就是红宵楼的楼主,韩祁白是太子的人等等。 姜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 她不知道现在她是什么心情,她以为那时对方是救了她,确实,韩祁白是救了她,但也是举手之劳的。 原来她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姜萍觉得自己有些笨,发生这么多事情她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头来还要问自己的弟弟。 她心里有些莫名的心酸,有些生气自己的一厢情愿,也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 反叛当日的情形太过危急,韩祁白至今都不敢再想起当时的场景。 他骑着马狂奔在无人的街道上,宫里情势危急,容不得有半点拖沓。 当他到的时候,他看见现场一塌糊涂,禁军苦苦抵抗。要说让他心惊的还是姜萍,那时的姜萍身上都是鲜血,韩祁白分不清那些鲜血究竟是她的还是敌军的。 一个突厥兵妄图背后下黑手,偷袭姜萍,韩祁白看的心惊胆战,赶紧竖起长弓杀了那个突厥兵,幸好成功了。 姜萍有些力竭,韩祁白想过去扶起她的,可是现场容不得他他有半点私心,他不断的扫清敌人,处理战场。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姜萍已经被人扶下去了。 后来,他听太子偶然间说起,姜萍的赏赐是赦免他。韩祁白很惊喜,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喜欢他呢。 围场那日,韩祁白遇见姜萍,起初是因为他没办法处理这头鹿,正好姜萍能帮他解决。 韩祁白从来都没见过像姜萍这样的女子,英姿飒爽,豪爽大气。 后来是在红宵楼,韩祁白虽会几招自保的手脚,但是却没有武功的。 在姜萍有意的跟踪下,他没有察觉出异样,一时间让姜萍窥见了红宵楼,听到老鸨慌张来报的时候,韩祁白赶紧出去解决。 他本可以当作自己在这里寻花问柳,碰巧遇见姜萍的。可是他改变主意了,他露出了些他本来的面目,韩祁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姜萍误会他。 自韩祁白跟了沈淮修之后,他就不必担心出嫁的姐姐和还在张家的母亲了。 姐夫很好,只是他还是怕钱氏会害姐姐,母亲也一样。但是跟了沈淮修之后,他有了底气,有了红宵楼,他也有了自保的手段。 可是在骨子里,他还是自卑的。 他,是个庶子,他并没有埋怨母亲,只是比起姜萍这样大家族中唯一的女儿的身份,他的身份着实是低了些。 韩祁白决定,在自己没有干出一番事业之前,就不会去打扰姜萍。他不想外人嘲笑姜萍,被一个只会寻花问柳的纨绔子给缠上了。 但是当他反叛有功,被授官大理寺少卿的时候,姜萍却要走了。 突厥和大离的战争一触即发,远在边疆的镇国将军姜战已经整顿好军马,就差太子带十万兵马前去。 最后,姜萍还是向皇帝姑父讨要了赏赐,是一个五品官职,五品常设将军,跟随太子、护卫太子亲征。 姜萍要去边疆了,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她一直向往边疆,她从小听着祖父的故事长大,对边疆充满期待。 但是姜萍不是想像她大哥一样长待在边疆,她只是想保家卫国。 如今她有些迷茫,正好太子表哥要亲征,她想她的机会来了,她不够机灵又怎样,战场上不需要尔虞我诈。 战场上拼的是真刀真枪还有兵马战术,姜萍觉得她的短板可以在战场上找回来,她要建功立业,她要当女将军。 女将军确实是有些惊世骇俗,但是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且此次皇帝安然无恙也靠的是姜萍的厮杀,朝堂上就算有什么闲言碎语,也都被按捺了下来。 罕见的,这次郑彦也开口了,他是代表自己的公主娘来的,长公主当年就是因为先皇才早早嫁了人。 第154章 韩姜2 幸好有皇帝弟弟,有恩爱的夫君,她才能当国子监女学的掌教。 她最恨的就是本事没多少,还总是意图阻止女人有自己事业的男人,那些朝堂上反对的大臣,都是些后来需要拔除的尸位素餐的人。 总之,姜萍被授予了五品常设将军的官职,皇帝还把自己曾用过的长枪给了姜萍,这明摆着是在给姜萍撑腰,这下是彻底绝了那些闲言碎语了。 出征那天是个艳阳天,姜家上下所有人都来了,姜家人虽然对自家孩子是放养的,但是相对于男孩,也是偏向些女孩的。 姜萍出征,她身着银色戎装,肩上的锦缎披风飘逸于风中,风姿卓越,目光如烈焰般炽热。 姜萍跟随太子站在城楼上,眼神坚定而深邃,她手握长枪,铠甲闪烁着冷冽的光辉。 她的身边站着她最好的两个姐妹,李倾姝和苏婳。两人一人一只手握姜萍的双手,李倾姝脸上带着带不舍,但比苏婳好些,李倾姝早在之前就送别过太子。 但是苏婳是止不住的眼泪,出征的两个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她的好朋友,姜萍安慰着苏婳。 不远处韩祁白看着这一切,他也想过来告别的,可是却不知道该用什么什么身份。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韩祁白回头望去,是沈淮修。 说实话,韩祁白最开始是在沈淮修手下做事的,不知不觉,好像沈淮修已经不是他的上司,而是成了朋友。 就像现在,沈淮修好像看出了什么,带着韩祁白向前走去。 沈淮修笑着道:“我们来和太子殿下告别。” 是啊,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了,太子就在姜萍身边,他们两个已经是明面上的太子的人了,来和太子告别再合理不过。 沈淮修知道韩祁白的心里,韩祁白的顾虑太多,所以才踌躇不前。可是过于犹豫就会失去摆在眼前的机会,就像现在,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沈淮修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推了推韩祁白示意他。韩祁白知道沈淮修的意思。 韩祁白有些踌躇的走上前,姜萍也有些不自在,两人一时间无话。 最后还是韩祁白打破了沉默道:“祝你得胜归来,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平安无恙就好。” 姜萍爽朗的笑着说:“好。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做了大理寺少卿了。” 说谎,她是知道的,就在出征前一晚,她知道了韩祁白当了大理寺少卿,她为韩祁白感到高兴。 韩祁白笑着道:“是陛下看重我。” 韩祁白顿了顿,又道:“抱歉,我那时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是......” “我知道。”姜萍打断韩祁白的话,她笑着说,“等我回来再说吧,来日方长。” 韩祁白闻言,笑着说:“你说得对,来日方长。” 时辰一到,大军出征了,向着边疆行军。 士兵们的亲朋好友一直在送行,韩祁白混在人群中,抬头向前看去,直到大军的身影消失在远方,韩祁白才收回视线。 姜萍到了边疆,看到了大漠风尘滚滚,满目皆是苍凉的黄色。安静无风的傍晚,大漠却悄然散发出眩目的色彩,落日正好掉在沙丘上几株美丽的仙人掌中间。 这样荒凉的地方,可是镇国将军、边塞士兵却常驻于此地。 边疆都这样,更别说更西边、更北边会怎么样,看惯了京城的繁华,怪不得那些突厥人会对中原蠢蠢欲动,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谁不想掠夺。 镇国将军早就等在城门口,迎接大军。姜萍已经有两年没见过大哥了,姜战看到妹妹是又惊喜又生气。 惊喜的是看到了思念的家人,生气的是妹妹要到这里来受苦。 姜战爱大离,甘愿驻守边疆,可是他不想妹妹也受这个苦。 可是姜战也知道妹妹的倔强。 行军途中,要说本应该最尊贵、最娇气的人应当是太子和姜萍,前者是养尊处优额太子,后者是女子。 可是他们两人却没有喊过一丝苦和累,也没有擅自要求大军停下休整。 ...... 接到太子后,姜战而耳提面命的把妹妹拉到自己营帐里。 “你怎么来了?!” 姜萍有恃无恐道:“大哥,我现在是陛下亲封的五品常设将军呢。” 姜战神色复杂,他知道这件事,妹妹平叛有功,可是边疆到底是不一样的。 姜萍看到大哥的神色道:“大哥,我知道你心疼我,我是自己想要来的,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到这里来。” 姜战神色复杂道:“我知道,罢了,事已至此,你万万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嗯!” 姜萍就在这里生根发芽了。 边疆的生活困苦但也有乐趣。 姜萍看到了自己的小侄子和大嫂。 姜战早年间和边疆这里的一个当地的女子成婚了,这个女子不是出自高门显贵,而是来自江湖,是一个医药世家的女儿。 一次,姜战因突厥狗的狡诈,不慎陷入圈套,与大部队分离,恰巧他又受了伤。 刚好碰见来这儿采草药的姜少夫人,学医的人都有菩萨心肠。姜少夫人救了姜大哥。 又日久生情,最终两人便成婚了。 成婚还是姜尚书和姜夫人亲自上门求的亲。 后来姜大哥和姜少夫人就有了一个孩子,就是姜萍的小侄儿。 姜少夫人对妹妹的到来感到很开心,边疆虽然物资缺乏,但是姜少夫人总是变着法的给姜萍开小灶,给她做好吃的。 姜萍很宠小侄儿,她的小侄儿幸好不像她哥一样一板一眼的,而像她大嫂,是个暖男。 当然,边疆的生活肯定比不上京城,姜萍在这里是唯一一个女将军。 平常太子和姜战在营帐里讨论战术什么的,姜萍都会去,有些不懂的也会去私下钻研。 可是还是有人不服姜萍。 姜萍的名声只在京城,她反叛有功,护驾时候的英勇姿态,那些京城军都是知道的。 可是边疆军不知道啊,他们不服姜萍,有时还意图挑衅。 正好,这日姜萍逮着机会,在演武场练武的时候,姜萍提出切磋武功,那些大大小小的军官都一脸不屑的样子。 第155章 韩姜3 “谁先来?”姜萍高声喊道。 围着的将士互相看了眼,其中一个长满络腮胡,满脸横肉,一看就极为不好惹的士兵出来道,“我来。” 这人出列和姜萍对峙,为保比赛的公平性,双方用的是刀。 这还是那将士先说的话,他带有挑衅意味的说,“哈哈哈哈,姜姑娘就用趁手的武器吧,我就不用了,免得说我欺负女人。哈哈哈哈哈。” 姜萍没有被激怒道,“哼,我从不占人便宜。你和我用刀吧,拿起你的刀。” 那将士一脸不屑道:“仔细别伤着您,我赤手空拳就足以。”他们这帮边疆的将士对姜萍是一脸的不屑。 一是因为她是个女子,二是因为姜萍是个五品官。 在边疆要杀多少人,割多少突厥狗的头颅,军功才足以当上一个五品官。 他们看不起文官,更看不起所谓的世家子弟。武官向来比文官晋升得慢。 当初太子初来边疆,那些将士也是这样的不屑,直到太子用计谋带领他们打了几场胜仗。 若是没有太子,当初那一队人马早就被恭王杀死在沙漠深处了。 至于姜战,那是实实在在的打出来的服气。 姜萍见状,换了手里的武器,改了鞭子:“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换鞭子,免得刀伤害了你。” 姜萍从不轻敌,也不肆意妄为,她不会头脑一热也去赤手空拳。 姜萍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为女子和男子,尤其是边疆将士,在体力和力量上,天生有多大的差别。 自己已经言明,双方都带武器。既然对方不带,那休怪她了。战场上,没有那个傻子会赤手空拳的上。 双方一触即发,姜萍先动手向前冲去。 姜萍轻巧自若地挥动着左鞭,旋即右手一转,优雅转身.金丝提花的衣角随风飞舞.美若江面泛起的圈圈涟漪。但她手上的动作可没有这么柔缓,鞭子以雷霆之势军官使去。 那军官一时不察,肩膀被擦了一下。他立刻警惕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姜萍,身为将士,他作战经验丰富。 此时此刻,他清楚的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绝对不好惹。 姜萍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相比起男子,女子的身体更柔软更灵活,很多对方的攻击她是可以躲过,相对的她也可以灵活的给对方攻击。 只见她如燕子一般轻灵的身形一动,盈盈飘然至男人的面前。那人嗅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下意识抵挡却发现自己没有带武器,只闻得呛唧一声,猝然听得鞭子的凤鸣声。 “啪!”男人被击飞了过去。 姜萍赢了,她道了一声“得罪了。” 随后大声喊道:“下一个。” 周围一片哗然,刚刚那个男人的实力可不弱啊,这......这女子竟然有这般厉害。 姜战的身边坐着几位副将,有前锋军的副将,有左右翼军的副将等等。 这些副将本也看不起姜萍的,但是看到这个场景纷纷都震惊了。 一个副将道:“难怪将军看着不着急,我还想着姜姑娘是将军的妹妹,将军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姜战面色从容,说出来的话倒是让周围人都不从容了,“姜萍从前与我一战,实力只是稍低于我。我赢在力气比她大,作战经验比她丰富,若是比射箭,我比不过她。” “什么?!”这下周围的副将们都震惊了,姜战的箭术是出了名的百发百中,姜萍竟然比姜战要厉害?! 不等他们继续惊讶下去,下一个人上场了。 这个人是冲锋军副将下的得力手下,可以说在场的想和姜萍比试的人中,这个人的实力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也不会被分在冲锋军这么重要的地方。 这个人不愧是被选在冲锋军里面的,素质是别人比不上的。 “请姜姑娘赐教。” 姜萍道:“选个武器吧。” 这个男人也不客气道:“短剑如何?短刀伤不了性命。” 姜萍爽快的道:“好。” 两人开始比试,这次是男人先发制人,冲了上去。 男子将手中的短刀疾速向对方袭去,对方举短刀欲挡,却觉察来的力量似有千钧之势。姜萍当机立断用巧劲躲开了。 同时,姜萍猛然拔刀,身形如风脚踏应一空,身法快到不可思议,手中短刀似长剑般化作万千残影,朝着那男子袭去。 男子大惊,姜萍那柄薄如蝉翼的指尖利刀在她的手中舞出了无比曼炒的刀花,一朵,两朵,随即化作千朵、万朵,像瞬间盛开的佛莲。对方大惊,连连后退,但却已然来不及。 男子被击倒在练武台下。 “在下甘拜下风。” 姜萍微点头道:“承让了。” 不出意外,接下来的几个人都被姜萍击倒了。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服气了。 但姜萍还没有尽全力,至少没有当时抵挡突厥那般吃力。 这也意味着中原人对上突厥,要么巧劲制胜,要么人多制胜,否则这场仗会打的很困难 。 这次,姜战站起来道,“好了,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吧。可怕的不是兵器,也不是兵马跟不上,而是骄傲自大让你们昏了头。” 姜战指的是最开始和姜萍打得那人,那人听到主帅这样说话,羞愧的低下了头。 姜战不吝啬夸妹妹,“我告诉你们,我对上姜萍都不能说百分百胜利,更何况你们?!你们在不知道敌人什么情况下,仅仅通过对方是男是女,对方的体格什么样,而先入为主,这就算了,更甚者竟丢了自己的武器,赤手空拳上战场。我有没有告诉你们,你们的兵器,你们的马匹就是你战场上最忠心的伙伴。你们连伙伴都丢了,竟还想要胜利。” 那人羞愧道:“主帅,我错了。” 姜战毫不犹豫道:“你以后就在后勤做事,等什么时候比试胜了别人,你才有资格再上来。” 那人急了道:“主帅我......” 姜战道:“你要知道,战场之上,你的背后是大离,你的一丝一毫的轻敌,不仅会害的自己没命,也会让背后的大离百姓沦为烟火。” 第156章 韩姜4 那人一震,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错误。 姜战道:“你们以为这次比试是在考验姜萍?你们错了,这次比试是在考验你们。” 姜战看了眼姜萍,姜萍上前一步道:“说实话,今日的比试,我的后背都没有湿。” 周围人一片哗然,这意味着姜萍打败他们没有用全力,甚至可能一半都没有。 姜萍道:“我为什么被陛下赐予五品常设将军,如果你们不知道或者不服气,那等上了战场,你们一齐对上上百个突厥人就知道了。” 边疆的战士怎么可能不知道突厥人的厉害,他们常年和突厥人打交道,自然知道他们的狠辣与狡诈。 其实军营中,确实有几个人人心浮动,一是因为姜萍的到来,而是因为大军数量的增多。 在战场上,以少取胜只是少数,更多的是人数的压倒性胜利,因此很多人自然而然觉得此次战役他们必胜无疑。 可是大军的人再多,那也是命啊,难道真的要靠人数取胜吗?那到时候留下的人马又有多少? 军马人数少了,那么周边的一些国家难道就不会蠢蠢欲动,成为第二个突厥吗? 姜战是想要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首先就是要改了军中这股风气,而初来乍到的姜萍就成了最好的一把利器。 姜战道:“在边疆这么多年你们还没有待够吗?!都不想活着回京城了吗?!突厥狗再凶狠又怎么样,大离有更好的武器,有更多的人马,那么再配上精良的部队,何愁不能制胜!” 姜萍在军中的生活过的很充实,除了跟随姜战一起制定作战计划,就是跟随太子去城中安抚百姓。 还有就是操练士兵,姜萍不能说自己有多优秀,身手有多么好,但是她射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就连姜尚书都曾说孙女的箭术像极了他。 姜萍就是帮远程射箭手训练箭术。 剩下的休息时间,姜萍几乎没有。 为数不多的时间都来给京城的好友家人写信了。 韩祁白也有来信,他在信里没有说其他的,一封接一封的信都是在写京城的风景。 秋天来了,满山的红叶壮观极了,他的信里夹着一张普济寺的红叶。 霜降过去了,天气就该冷下来了,韩祁白早上上朝的时候发现家里的草树上结满了霜,远远望去亮晶晶的。 还有就是苏大人看韩祁白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儿子,恨不得把大理寺所有事情都交给他,不过这样的锻炼也让韩祁白快速成长起来了。 韩祁白会把已经破案的案子简略的写在信里寄过来了。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一封封的信寄来,姜萍好像身临其境,和韩祁白度过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一起过寒冷的冬天。又一起迎接明年的春天。 姜萍也给韩祁白回信,她从小就不耐写字,可是如今在边疆,她恨不得在信里写很多字。 姜萍絮絮叨叨的写,每次取信人拿过信的时候都会惊叹姜小将军又写这么多字。 是的,现在军中的将士们都喊姜萍姜小将军了,姜战是姜将军。 军营就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 姜萍写信的时候总有这么多东西可以写,什么今天在城里遇到个乞讨的老者,边疆这里的风沙又大了......云云,姜萍写信的时候才感到书到用时方恨少。 韩祁白每次收到姜萍寄来的信,都会好好的把信收好,放到一个紫檀木的匣子里面。 这个匣子是皇帝赏赐给韩祁白中的一个,虽然不是最名贵的,但是韩祁白却最喜欢。 紫檀木制成的盒子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东西长时间放在里面的,也会沾染上这股香气。 韩祁白希望,多年以后读这些信,他还能回味起第一次读时的悸动。 韩祁白无疑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之一,就算他的出身不算高,但是很多大臣甚至是王公贵族都想把女儿嫁给他。 但是韩祁白都拒绝了,人们就把主意打到了韩祁白的生母韩氏身上。 韩氏当场就好声好气的拒绝了。 韩氏的性子和王氏有些像,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人,就给你拒绝了。” “娘......” 韩氏笑着说:“大军临行前,我远远的瞧了瞧这个姑娘,英姿飒爽,是个爽朗的女子,你真喜欢人家就要主动些,好好的对人家,知道吗?” 韩祁白笑着回道:“我会的。” 来给姜萍说媒的人倒是也有,但都被姜战回绝了。 因为那些人话里话外都在说姜萍不应该抛头露面,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 姜战知道,这些人是在怕姜萍作为女子的势力太大,在家里会影响到他们的地位。 姜战当然不会把妹妹嫁给这些人。 姜萍道:“大哥,我的婚事我会看着办的。” 姜萍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明亮,姜战看了会妹妹,道好。 回家后,姜少夫人和夫君说起,姜萍可能有喜欢的人了,写信的时候写的很认真。 姜少夫人也是在给姜萍送红糖汤圆的时候发现的,姜战很为妹妹感到开心。 和突厥的谈判意料之中破裂了,突厥似是不着急要回他们的阿史那迭罗,反倒是凭借此事想拿捏大离。 突厥放话,要大离往东四十里的土地,这话一出,边疆的将士们当场就破口大骂。 太子没说什么,只是让人把阿史那迭罗拉出来,当着突厥人的面,祭旗了。 大战一触即发,大离的战士士气愈发的高涨,当初砍了突厥使团的那些头颅,太子都让人运了过来。 在第一场战役之前,整整齐齐的摆在战场上,这是挑衅,也是激发士兵的最好的利器。 第一场战役是由先锋队出击,先锋队跟吃了鸡血一样,速战速决,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突厥人被吓得龟缩了回去,当年突厥有个骁勇又奸诈的大将军,大离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是姜尚书,亲自斩下了他的头颅,这才让突厥俯首称臣多年。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突厥像当年那个将军一样的能人没有,但是野心却疯涨。 第157章 韩姜5 而此时的突厥便由他们的小可汗阿史那狼锋亲自带队,他们不停的叫嚣着,眼睛里写满的欲望与野心。 阿史那迭罗死了,他的夫人是哥舒部的女儿,在他死后立马改嫁给了哥哥,小可汗阿史那狼锋。 哥舒部也归顺了小可汗,如今带队的除了小可汗还有个哥舒部的下代首领哥舒鹫。 这一年来,与突厥的战役有输有赢,但是赢得时候多,姜战从没有因为妹妹是女子而刻意厚待她。 她在这里的身份不是他姜战的妹妹,而是大离的将军。 在边疆没有娇滴滴的人,就算是女子在这里也要硬气起来。 姜战的夫人出生医药世家,每天就是忙于给战士们治病看伤,从未停下休息过。 姜萍的小侄儿虽然脾气随了他的母亲,可是其他方面可是像极了他的父亲。他没有贪玩儿胡闹,在学堂下课后,总是来军营帮他母亲,或是自己看兵书。 姜萍这一年来也带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有赢也有输。赢固然是好事,可是输的时候...... 姜萍记得那是在一场战役过后,他们都以为突厥人已经被他们呢打得落花流水了,可是万万没想到,突厥人竟然在回城的半道上设下埋伏。 姜萍他们一时不察,被打得措手不及,前一秒还在说说笑笑的,后一秒就被突厥的弯刀割了头颅。 姜萍使尽全身力气,才带人突围出来。那是姜萍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意义。 死了那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春去秋来,可是边疆还是那样黄沙漫天,战场上硝烟弥漫,风中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可是在这里的军民都习惯了。 突厥人,也快撑不住了,因为冬天来了,突厥人的物资匮乏到可能难以支持军队了。 但是大离的战士还能战斗,粮草似流水般的一车接一车的送过来,宫中开支减半,各地尤其是江南富庶之地增加税收,只为了能供应上战士们的吃穿用度。 姜萍隐隐意识到,他们离回京的时间不远了。 突厥似是没了法子,很多战役都是由小可汗和哥舒部的人亲自带队的,他们想速战速决。 姜战给出的法子就是拖,在战场中能护住后方,保住性命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就是一个字拖。 突厥内部渐渐的起了内乱,似是大可汗想和谈,但是被小可汗反对了。 小可汗在突厥的声势是越来越大了,尤其是联姻了哥舒部。 大可汗私下里派人送来和谈的信件,太子看了一眼,心里渐渐有了个计谋。 大可汗和谈的条件很好,看出来是真心的。只可惜太晚了,早干嘛去了,若是现在大离答应了下来,那死去的将士们的亡魂怎能安息。 太子命人模仿大可汗的字迹,改了和谈的信件,上面的条件比原定的好一倍。 太子还亲自回信了,表示同意,且要小可汗和哥舒鹫的项上人头。 这两封信一封留着,一封回给了大可汗,大可汗不介意小可汗的死,毕竟他的儿子有很多。 大可汗见太子有些爽快,就想要讨价还价,两人就这样来回传信,太子命人去引小可汗来。 一次,看时机已到,太子就让人带上信件,果然小可汗在小道上埋伏了,截下了信件。 这下有好戏看了,小可汗知道自己父亲不仅要割地上岁贡,还想杀了他以求安稳,心里不知道会怎么想。 突厥内部乱了。 小可汗意图造反,但是大可汗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两方就这样僵持着。 而姜战就趁此时,加快进攻,突厥被逼的退了几里。 突厥急了,哥舒鹫亲自带队,姜萍作为副将迎战。她仗着体格小,不惹人注意,藏在了隐蔽的地方。 姜战按照原计划,亲自迎战哥舒部的人,姜萍屏住呼吸,拉开弓箭,瞄准目标。 一箭射了出去! 命中!正中太阳穴! 突厥人群龙无首,瞬间乱了,姜萍赶紧回到队伍里,带队逐个击破,这场战役是大离有史以来最大的赢战。 小可汗是两头兼顾着,一边要迎战大离,一边又要防止大可汗的突袭。 这样一来,他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 不出意外,小可汗死了,被人毒死的,至于被谁毒死的,没人会去关心,因为大离就要攻过来了。 大可汗大骂大离不守信用,太子冷笑道,突厥人还讲信用?这么多次偷袭,突厥难道是脑子坏了都不记得了吗? 大离在最后一战之前,整顿了军马,随后便发动了攻击。 突厥人防不胜防,四处逃窜,大离乘胜追击,直逼突厥王庭。 姜战冲了进去,只见大可汗已经死了,身上插着匕首,身旁是瑟瑟发抖的姬妾。 突厥的王庭没有什么好东西,最多的就是动物皮毛还有蜜蜡、红珊瑚等宝石。 姜战都让人搜刮了,下半年的军资有着落了。 姜萍在一处库房里看到了一串红珊瑚,这串珊瑚和其他的东西比起来没有那么名贵,可是姜萍很喜欢。 因为上面还串有绿松石,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姜战走了过来,看到妹妹手里拿着手串,笑着道,“拿回去吧,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之一了。” 姜萍藏在了怀里。 突厥被大离打得连王庭都抛弃了。 镇国将军带人好一顿搜刮,就连镶嵌在墙上的宝石,榻上的皮毛都搜刮走了,随后就损毁了王庭,打道回府了。 大离只往外扩展了四十里就停下了。 因为再往外去就是一片荒芜了,大离犯不着为了这而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拓荒。 大军终于要回京了,这次姜战也要携带妻儿回京述职了,边疆就由几个信任的副将镇守。 临行前,姜萍有些紧张,可能是回乡心切吧。 姜萍在边疆挑了不少东西,有宝石的原石,有当地特色的纱丽,也有风干的牛肉....... 这些都是打算给好友和家人的。 还有韩祁白,姜萍拿出王庭的那串手串。 她想把这个手串送给他。 第158章 韩姜6 返程的大军运载着战利品,也运载着突厥首领的头颅回京了。 回京路上,路过的镇街,百姓们无不夹道欢迎。姜萍心里也很开心,两年了,世事变幻,不知道京城怎么样了,京城的人怎么样了。 终于在一个月后,大军到了城门口了。 城门口站满了百姓,见到大军的到来,都在挥手欢迎。 “萍萍!萍萍!”人声鼎沸中,姜萍耳尖的听到了有人在叫她,她赶紧飞速的寻找。 看到了!是苏婳和李倾姝。 苏婳和李倾姝的眼里都有泪水,李倾姝后面站着两个乳母,一人手中抱着一个孩子。 啊,是蛮蛮的两个孩子啊,都这么大了。 看到好友,姜萍恨不得马上下马和她们团聚,可是不行,她是将军,要先进宫述职。 姜萍跟着姜战往宫里前进,苏婳和李倾姝也坐着马车一路跟随。 宫门口到了,姜萍老远就看到了禁军的身影。 是圣驾。 不仅陛下在,皇后娘娘也在,还有次辅沈淮修,刑部尚书郑彦,她的祖父姜国公,她的父亲姜尚书......还有大理寺少卿韩祁白。 姜萍骑在马上,很清楚的能看到在场的人,也能看到韩祁白眼中的惊喜与思念。 姜萍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脸红,幸好常年在边疆风吹日晒的,皮肤已经晒成了小麦色,也看不太出来了。 姜萍跟着太子、姜战下马,跪在皇帝面前。 “臣参见陛下!” 皇帝亲自扶起了三人,笑着道:“好,爱卿辛苦了。随朕一道进宫吧。” 随后又说了些场面话,姜萍便进宫了,就算是皇后再想念太子,姜家人再想念两个孩子,进宫述职是头等大事。 他们三人不是一起进去的,是一个一个进御书房的。 先是姜战进御书房,没一会便出来了,再是姜萍,最后才是太子。 姜萍进了御书房,就看见皇帝姑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姜萍把陪伴自己两年的长枪递上,“幸好臣没有辱没陛下赐予的长枪。” “巾帼不让须眉,说罢,想要什么赏赐。”皇帝毫不吝啬。 姜萍一时也想不好要什么赏赐,她的从小的梦想就是上战场,保家卫国,现在已经实现了,貌似也没什么想要了。 皇帝看姜萍不说话道:“想不出来?那也没关系,朕就看着办了。” 姜萍跪下谢恩,便退下去了。 大哥已经回家了,嫂嫂在家里等他呢。 姜萍随着小太监的带路,出了宫门,她看着京城的繁华,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该干什么呢?姜萍想。 她还不想回家呢,要不去找蛮蛮和婳婳吧。 姜萍刚想骑上马,就听见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姜姑娘。” 姜萍转头一看,是韩祁白。 韩祁白就站在那里,一身白衣如画,姜萍有些认不出来了,这也正常,从前见到韩祁白都是见到了他的伪装。 韩祁白笑着道:“姜姑娘可用过饭吗?” 姜萍道:“还没呢。” 韩祁白道:“那可否赏个脸,我在千味楼定了包厢。” 姜萍心跳有些快道:“好。” 姜萍把马给了韩祁白身边的侍卫,自己和韩祁白走着去千味楼。 ...... “诶,你说他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啊。” 说话的人正坐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是苏婳和李倾姝。 两个人在这里等很久了,特意等姜萍的,想着等姜萍出宫,她们姐妹三人一起聚一聚。 刚看到了人想过去,就被韩祁白给截胡了。 苏婳或许是不怎么了解,但是李倾姝是知道韩祁白这个人的。 沈淮修曾和李倾姝提起过,说他是个品行好的,正直的人,那时候李倾姝听着沈淮修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感觉像说媒似的。 现在一看可不就是吗,沈淮修这是尽力的给自己的好兄弟说好话的。 不过话说回来,李倾姝觉得韩祁白人还不错,至少这两年里,有多少名门托媒人上门,韩祁白都没答应。 苏婳也和李倾姝提起过,说苏大人回家都早了些,有了韩祁白在苏大人委实轻松了不少。 不拈花惹草,品行端正,能力也还行,李倾姝觉得韩祁白配姜萍挺不错的。 ...... 这边,两人来到了千味楼,去了一等包厢。 两人坐下后,韩祁白亲自为姜萍倒了杯茶笑着道:“姜姑娘稍等,饭菜马上就来了。” 姜萍回道:“好。”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气氛有些静默。 姜萍先开口道:“我看见你的信里说,你破了不少案子。” 韩祁白笑着道:“在苏大人的教导下,这些案子都破了。” 姜萍是个直爽的人,在便将这几年尤其变得直爽了。 “谦虚了啊,分明就是你能力行。” 此话一出,两人都一愣,姜萍暗道,哎呦,自己这张快嘴。 韩祁白有些害羞也有些高兴,被心上人夸奖有哪个人能不高兴呢。 韩祁白道:“姜姑娘呢,这几年在边疆过的如何。” 说起这个姜萍就来劲了。 “边疆的百姓都很淳朴,我在那里总会到一家抄手店里用膳,那家老板说是从京城来的,我才有些吃得惯。起初边疆的食物我是真有些吃不惯,还有些水土不服,这家抄手店就成了我唯一的去处。” “可惜战争是残酷的,那家店还是搬走了,临走前我问了老板,他说他想去京城了。” “突厥狗很狡诈,但是这些伎俩用多了也不管用了,他们也就这些伎俩。” ...... 在姜萍的絮絮叨叨中,菜端了上来。 若是此刻姜萍能细心些,就会发现这些都是她爱吃的菜。 姜萍爱吃的菜不难查。虽然反叛已经平息,但是红宵楼仍然存在,影魑也还存在,只是红宵楼不再对外开放了,也就是不再拍卖“商品”了。 早在两年前,韩祁白就派人去查姜萍的喜好了。 可惜现在姜萍只顾着讲话了。 韩祁白为姜萍夹菜,他从前从没有和姜萍接触过,他对她是一见钟情。 现在一起吃饭了,他才知道了姜萍的话痨性子,在那些士兵眼里,姜小将军是个魔鬼。可是在韩祁白眼里,姜萍是个可爱的姜姑娘。 第159章 韩姜7 姜萍看到韩祁白给她夹的菜,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有些话多。” 韩祁白笑着说道:“没有,我从前没有去过边疆,现在听你说起我好像真的感受到了那里的风土人情。” 姜萍心直口快的道:“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啊,我知道哪里的菜最好吃了。” 韩祁白笑着道好,他心里很欣喜。原来他们还有以后。 姜萍吃饭向来不拘小节,再加上这两年她当将军习惯了,饭量那是成倍的增长。 可不知道为什么,姜萍在韩祁白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吃多。 韩祁白本就是暗卫出身,最是会察言观色了,怎么会看不出姜萍的不自在呢。 韩祁白道:“这道狮子头烧的很好,你尝尝看。” 姜萍不好意思的说:“怎么都在给我夹,你也吃。” 韩祁白笑着说:“我们一起吃。” 酒足饭饱后,韩祁白命人上了壶碧螺春。 他笑着道:“我也不知道你爱喝什么,碧螺春的香味浓,也不怎么苦,就选了这个。” 姜萍道:“我很喜欢碧螺春。” 两人又说了会话,韩祁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有些晚了。我们回去吧。” 姜萍道:“好,这次你请我。下次我请你。” 韩祁白笑着答应了。 两人一起走在街上,明月照映下来,显得街上很亮。 走着走着,韩祁白觉得不对劲:“这,好像不是去国公府的路。” 姜萍不以为意的道:“我先送你回家。额......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韩祁白笑着道:“怎么会,有姜小将军送我回家,是我的荣幸。” 姜萍听的脸有些红,“小...小事一桩。” 到了韩府,门口的小厮眼尖的看到自家大人回来了,身边又跟着姜萍,赶紧把姜萍的马牵了出来。 姜萍翻身骑上了马,“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姜姑娘。”韩祁白叫住她。 姜萍转头道:“嗯?怎么了?” 韩祁白笑着说:“在下一直记得姜姑娘当日出征前说的话,我们来日方长。” 姜萍回过头,脸红道:“哦...哦!” 看着姜萍有些仓皇的背影,韩祁白笑着进了府邸。 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转头去了韩老夫人的院子里。 韩老夫人正在做女红,看到韩祁白来了,笑着道:“回来了?” 韩祁白笑着回道:“回来了。娘这么晚还在做女红?别太累了。” 韩老夫人拍了拍韩祁白的手道:“娘知道,这是给那位姑娘的。” 韩祁白愣住了。 知子莫若母,今日是大军得胜归来的日子。韩祁白这两年一直在给姜萍写信,一到休沐的日子就出门踏青或是到城郊出游。 把所见所闻写进信里,韩老夫人知道儿子这样写信就是想让姜姑娘早些回京。也是怕姜姑娘一直在边疆不肯回京了。 韩老夫人道:“我做的是荷包,里面放着安神的药材。等做好后你就给姜姑娘带过去。” 韩祁白道:“儿子知道了。” 韩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儿啊,虽然姜姑娘的年纪有些大了,可是她身上有官身,又是国公府家的大小姐,回京后上门说媒的人肯定数不胜数啊。” 韩祁白笑着道:“娘,我知道的。娘,这次来,我就是想求您件事儿,我想去姜府提亲了。” 这下韩老夫人是震惊了,“这么快啊,姜姑娘那里会不会......” 韩祁白道:“娘,这么些年过去,我都想明白了。无论她答不答应,我都想试试。我,等不及了。” 韩老夫人道:“好。” 韩祁白道:“我不忍心她受委屈,我想请荣安侯夫人保媒。” ...... 姜萍回到姜府的时候,全家人都在等她。 姜萍给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请了安后问道:“怎么都没睡啊。” 姜夫人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在等你,你去哪儿了?” 姜萍道:“吃饭去了。” 姜夫人道:“和谁去的,蛮蛮和婳婳吗?” 姜萍目光闪烁,说话支支吾吾的。 姜战似是看出来什么了,给姜夫人使了个眼色。 姜老夫人开口道:“你先去安置吧,赶路这么多天,累了吧。” 姜萍逃也似地走了。 等姜萍走后,姜夫人问道:“怎么回事啊。” 姜战道:“在边疆的时候,她就时常写信回京,我看是有喜欢的人了。” “啊?!”这下全家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姜夫人,她都不知道自己跟个木头似的女儿有喜欢的人了,她都害怕女儿孤独终老呢。 姜老夫人倒是淡定的说道:“看来萍萍刚刚是和那男子用膳去了。” 姜尚书和姜国公心情不怎么好,家里的女儿,无论是当年的皇后也好,还是现在的李倾姝和姜萍也罢,他们就不喜欢有哪个狗男人拐走自家的女儿。 姜骁和姜战倒是还好,他们兄妹三人,一母同胞,最是清楚对方的个性了,姜萍是绝不可能会被欺负的。 姜家人一晚没睡,姜萍也没睡着,因为韩祁白最后和她说的那句话。 第二日一大早,门房就来报了,说是苏府和沈府有信件给姜萍。姜萍打开一看,果然是苏婳和李倾姝。 她好久没有见到两个好友了,真的是很想念,姜萍带上从边疆带回来的礼物出门了。 姜家人表面上是在忙自己的事情,等姜萍走后,小声的聚在一起说话。 “见谁去啊?” “不会是那男的吧。” 姜骁在一旁道:“刚刚我瞥了眼,好像是苏姑娘和公主。” 姜家人听言,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还是那个千味楼,还是那间二等房。 李倾姝和苏婳早就等着了。 “萍萍!” “蛮蛮,婳婳!” 三人拥抱在一起,李倾姝和苏婳都有些眼红。 “快快,坐下吃饭,你不在,千味楼都出了好多新品呢。”苏婳招呼着坐下。 姜萍拿出礼物,给了李倾姝和苏婳:“给,突厥王庭里有很多好东西呢,我挑了些。” 苏婳和李倾姝也不客气,拿过礼物后都很高兴。 三人说了好一会话后才开始用膳。 姜萍边吃边说道:“今天的狮子头有些咸了。” 苏婳和李倾姝手一顿。 第160章 韩姜8 两人互相看了眼说道,李倾姝先开口说道:“看来萍萍之前吃过这道菜了。” 姜萍闻言心一慌,哎呀,怎么就说了出来了。“咳咳.....额......” 苏婳开口道:“哎呀,就别瞒着了。我和蛮蛮早就看见了,昨晚你出宫,我俩就在不远处,本来想叫你一起吃饭的,谁曾想......被人截胡了。” 苏婳和李倾姝颇有些揶揄的说着,姜萍的脸很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李倾姝说道:“你怎么和韩少卿有交集了。” 姜萍挑挑拣拣的说了些,把围猎雄鹿和红宵楼的事情说了出来,隐瞒了书信的事情。 苏婳和李倾姝纷纷点头道:“看来他是个正人君子。” 姜萍道脸红的说道:“还什么都没有呢。” 李倾姝和苏婳都没见过姜萍这样害羞的样子,果然人在爱情面前都会露出不一样的一面。 韩祁白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找到了荣安侯,想请他与自家夫人说一声保媒的事情。 荣安侯当然是一百个愿意了。 一来他自己本就是个没有实权的侯爷,能结交到韩祁白这样前途光明的后起之秀,他乐意都来不及。 二是,他自己年纪也见长了,不仅更加看重自己的夫人,很少去后院其他女人那里,也更喜欢看那些小辈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样子。 荣安侯夫人听到丈夫说的话,韩老夫人又是第三天上门面见。她也答应了下来了。 ...... 姜家人看到荣安侯夫人和媒人的时候还是一脸懵的状态,他们都没查出那个男人是谁呢,这这这就找上门来了?!是韩祁白!还带了人来保媒! 荣安侯夫人道:“韩少卿倾慕姜小将军已久,在小将军回京的第二天就来找我了。韩少卿道他们亲自上门提亲的,找到我也是觉得这样更加隆重些。” 隆重些?!那可太隆重了。 荣安侯夫人看到姜家人都懵了,心里知道他们一时半会给不出答复,于是便告辞了。 后脚韩祁白就上门了,面见韩祁白的是姜家一家人,一个人都没落下。 首当其冲 的就是姜尚书和姜国公。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和萍萍有交集的?” “你为何想娶我家萍萍?” ......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简直要把韩祁白祖宗十八代都问清楚了。可实际上韩祁白的祖宗十八代都没了,因为张家早就被诛九族了。 但无论姜家人问什么,韩祁白都是笑着温和的回答,从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最后还是姜老夫人开口制止住了。 姜老夫人倒是对韩祁白有些满意的,按她的眼光,这个孩子是个品行端正的人。 姜老夫人道:“我们家的孩子无论是男孩女孩,都是不准纳妾的。” 韩祁白扶手行礼道:“这是自然的,在下心中只有姜姑娘,以后也是。” 姜老夫人继续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得等萍萍回来再说。” 韩祁白早就料到了道:“是,在下改日再登门。” 姜尚书和姜国公气不打一处来,从前沈淮修和李倾姝上门用膳的时候,沈淮修也提起过韩祁白。 姜尚书和姜骁在朝为官,也知道韩祁白这个人。 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正直孩子。 那时候他们还听说韩家上门的媒婆多的差点踏破门槛,可是韩府一个都没答应,京城中也有风言风语,说是韩祁白心中有人,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萍萍,这家伙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姜家的女性倒都是冷静的,姜老夫人,姜夫人,姜少夫人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 姜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你们在干什么?” 姜家人面面相觑,还是姜老夫人出了个头和姜萍说道:“韩祁白刚刚托荣安侯夫人来提亲了,他自己也来了,想要娶你。” !!!姜萍瞪大了眼睛,娶我! 这这这,当日用饭的时候他也没提起过啊。 姜夫人还想问什么,就看见自己的女儿疾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韩祁白想等个好时机和姜萍见一面的,可是这个好时机没等到,倒是等来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五品常设将军姜萍在与突厥之战中,多次赢得战役,又射中哥舒部首领的头颅有功,特此批下。封为三品云麾将军,赏红缨长枪,黄金万两。钦此。” 皇帝果真就看着办了,云麾将军也是皇帝多方衡量的。 云麾将军不会驻守边疆,只在京城中任职,偶尔去校场练兵。若是碰上外方来敌,而主将又无法作战,群龙无首的时候。 云麾将军在皇帝的任命下,即刻前往作战。 姜萍很满意,不仅姜萍满意,其他人也很满意。 那些高门贵族,在私底下不屑的说姜萍是个男人婆,但是看到姜萍一个女子封为三品武官,又在嫉妒她,更想得到她。 于是接下来几天媒婆简直要踏破姜府的人,可是姜夫人放话,一个都不会放他们进去的。 笑话,曾经姜萍正当年华,她们在背后蛐蛐她的女儿。如今姜萍封官了,风光无限了,个个都想要巴结。 姜府的人进不去,她们就命自家夫君去和姜家的男人们说降。 就连出门和好友会面的姜萍也被人缠上了。 这是在千味楼里,姜萍刚好和李倾姝和苏婳进楼。 一个贵妇人和她长得歪嘴歪眼的儿子就过来了,在姜萍耳边念叨。 姜萍当场就回怼了“我一个黄花闺女可不会嫁给你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儿子的,而且娶了我姜萍,全家都得听我的,不然我就闹得你们天翻地覆。” 此话一出,大部分都望而退却,且又在背后议论了。 这时候,韩祁白找上门了,姜萍此时刚好在练兵。 “将军!将军!军营外头有人找你。” 姜萍停下手里的长枪,擦了把汗,就去营帐里见人了。 刚刚撩开帘子就看见了韩祁白坐在椅子上喝茶。 姜萍的手一顿。 韩祁白看到姜萍来了笑着道:“恭喜姜将军升官了。” “咳咳咳,韩少卿来我这儿有什么事情吗?” 韩祁白道:“姜姑娘是不是和我生分了,从前你从来不叫我少卿的。” 姜萍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 韩祁白知道姜萍的个性,他索性直入主题:“在下倾慕姜姑娘已久,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绵延子嗣,终老一生。” 就算是姜萍再目不识丁,也知道韩祁白的意思,她的心砰砰砰直跳。 “你...你为何想娶我。” 韩祁白没有说话,正当姜萍以为韩祁白说不出话的时候,韩祁白突然低声开口道:“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子,骑在马上的样子是那样的自在洒脱,在红宵楼的时候,我忍不住让你察觉出我真正的样子。” 姜萍突然回想起红宵楼那会,韩祁白突然神色的清明,原来是这样。 韩祁白继续说道,“后来反叛的时候,我没来由的感到有些不安,直到宫门开的那一霎那,我看到突厥人险些置你于死地,我才知道自己的内心。” “后来我听鹤行说,张家人行刑的时候,你在刑场找人。那时候我就想着,是不是你也有些在意我。” 姜萍听到这里脸一红。 韩祁白笑着说,“可惜你要去边疆了,也庆幸你去边疆了,你能更好的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可是我怕啊,我怕你喜欢边疆的风光不回来了,我只有不停的给你写信,休沐的时候去出游踏青,我找遍周围美景,又把它们写在心里,我希望你早些回来。” 姜萍听到了韩祁白的剖白,她知道韩祁白说的都是真的,包括自己对他的在意。 姜萍本就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无论是在作战的时候还是在为人处世的时候。 姜萍顿了顿道:“我之前放话出去,那句‘娶了我,全家都得听我的,不然我就闹得你们天翻地覆’是真的。” 韩祁白笑着道:“我知道的,还有之前国公夫人说的,姜家人不纳妾,我也当真了。” 姜萍索性不再客气:“我不太会相夫教子,也不可能只做个后宅妇人。陛下既然封我为云麾将军,那么我就会上下朝,也会练兵。更会在大离危难之际,接管军队面对外敌。” 韩祁白道:“这些我都知道,我喜欢你亮晶晶的样子,只是我希望你在作战时,能时刻想着自己的安危。” 姜萍坐在椅子上思考了片刻道:“好。” 韩祁白瞪大眼睛,姜萍答应了!他知道姜萍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但没想到她这么果决。 韩祁白克制不住自己,高兴的站了起来,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你答应了!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 姜萍也很高兴,站起来道:“是啊。回头我就让我母亲算日子去。” 姜萍就喜欢速战速决。 这点韩祁白倒是不认同,“还是要走完三书六礼的,怎么能委屈你呢。” 姜萍倒是不觉得她有多委屈,只是她也知道韩祁白这是疼惜自己。 “那就听你的。” 韩祁白忍不住拉过姜萍的手,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失礼,不顾男女大防:“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姜萍笑着道:“我也是。” 第161章 韩姜9 姜家人没想到的是女儿只是与平常一样去了趟军营,回来就说要成婚了。 “你了解他么,你就要与他成婚。”姜尚书说道。 “我当然知道啊,不然我也不会想与他成婚的。”姜萍说道。 姜尚书一口气提不上来,他怎么会有想这么想把自己泼出去的女儿。 恰好这时有客人来了。 来的人是韩氏,其实韩氏在辈份上是和姜老夫人同辈的。 韩氏早年是张之谏的妾室,张之谏又是沈淮修的老师,是和姜国公一个辈分。不过现在张家也不存在了,也就不讲究这些了。 况且沈淮修还娶了姜国公的孙女,大离的昭华公主李倾姝。 韩氏此次上门是为了儿子的婚事。 姜家人对待韩氏那是极为恭敬的,不过还是要求姜萍别出来。 “韩夫人请坐。”招待她的是姜夫人。 韩氏笑着说道:“叨扰府上了,妾身此次来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的。祁白他鲁莽,冲撞了姜小将军,只是祁白对姜姑娘也是一片真心。因此,妾身斗胆来上门提亲,望贵府能把贵女嫁到寒舍。” 姜家人面面相觑,韩氏这话说的谦卑极了,韩祁白好歹也是京城炙手可热的贵婿人选之一啊。 姜夫人开口道:“此前韩少卿确实是来我府上,我们也都聊过,韩少卿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姜府的一些规矩我们也都提前告知过的。” 姜夫人的意思韩氏懂,“这些我都知道的,不满姜夫人,我的前半生也是受尽苦头,我也希望我的儿子儿媳能恩爱一生,不要重蹈我的覆辙。纳妾这种事情就算祁白答应,姜姑娘答应,我也是绝不会答应的。” 姜夫人点了点头,“那便好。” 一旁的姜尚书拼命的朝自家夫人使眼色,怎么就好了呢?! 姜夫人不理姜尚书道:“两个孩子也都见面聊过了,萍萍是个急性子,幸好祁白性子稳重。” 听姜夫人这话的意思,像是同意了,韩氏很高兴,“祁白与我说了,幸好姜姑娘不怪他唐突。不过祁白说的对,成婚是大事,三书六礼不能少的。” 姜尚书内心崩溃,怎么就三书六礼了?我还没答应呢。 ...... 等韩氏走后,姜尚书赶紧和自家夫人说道:“怎么就三书六礼了?!” 姜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不然呢,你还不了解你家闺女吗,她是看上那小子了,而且就你闺女那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说了韩祁白确实是个好孩子,不然鹤行也不会夸他的。” 姜尚书被姜夫人说的气闷,半天憋出一句话道:“若是她将来受欺负,我就算是犯了国法我也要上门砍了那小子。” 第二天,苏婳和李倾姝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了,她们两个人想的就比较理性了。 苏婳明里暗里和太子打听韩祁白的事情,李倾姝也是,沈淮修下朝回来就被李倾姝逮着问了。幸好,问出的结果就是,姜萍的眼光挺不错的。 姜萍和韩祁白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不过成婚得到来年了,这也是姜尚书最后一个愿望了。 韩家也爽快的答应了,韩祁白答应的尤其快。至于为什么,韩祁白告诉姜萍等来年二月她就知道了。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除夕宫宴上,皇帝宣布了一件大事,就是他要退位了,太子即位。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但却没有人反对,如今的朝廷大部分的人都是太子的人。 皇帝此举早在几年前就有预警,最大的一个动作就是让太子带领大军征战突厥,这是在锻炼太子,也是树立太子在军中的威望。 年初,大离崇元帝李元宸退位,太子李承枢即位,史称成乾帝。 成乾帝即位后,许多前朝的老臣都告老了。 首辅叶凯告老后,皇帝特赐京中宅邸,在京中养老,次辅沈淮修即首辅之位。 姜尚书告老,其子姜骁即兵部尚书之位。 大理寺卿苏大人告老后,由大理寺少卿韩祁白即大理寺卿之位。 韩祁白升了三品官了,和姜萍同级。 这也是为什么韩祁白对明年成婚答应的很快,他觉得自己升官后,和姜萍成婚不会委屈她。 虽然姜萍自己就是女将军,但是成婚时的仪仗,三品官对上三品官才好看。 姜萍在这时才知道韩祁白的用意。 不过韩祁白即使升官了也还是那个韩祁白,他总在做完公务之后来军营找自己。 有时候他们一起去用个膳,有时候就是单纯的一起回家,只不过姜萍总是坚决的要把韩祁白先送回家。 韩祁白总是能找到好吃又好玩的地方,姜萍喜欢吃,尤其是在经历边疆的战争之后,她就更加注重口腹之欲了。 要不是姜萍每日都要训练,她都要被韩祁白喂胖了。 当今圣上即位后,韩姜两家的婚事也紧锣密鼓了起来,姜尚书已经是麻木了,韩祁白这小子三天两头到姜府来,说实话他确实挺喜欢这小子的。 成婚那天,苏婳和李倾姝来给姜萍压床,梳头。姜萍在好友们的祝福下出了姜家的门,坐轿子到了韩家。 姜萍坐在婚房的时候韩祁白还在外头敬酒,不过她的盖头早就被挑开了。 姜萍的头面很少,就算是现有的几个也都是不重的,韩祁白特地交代的,他知道姜萍不喜欢这些。 外头传来婢女的声音,一个脸盆一样大的牛肉面被端了进来。 婢女道:“夫人,这是老爷特地吩咐的。” “嗯,下去吧。” 成婚之前韩祁白问过她,成婚当天想吃什么,姜萍想了想道:“牛肉面。” 果然今天就吃到了,量也是她平常吃的量。姜萍呼噜呼噜嗦着面,韩祁白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韩祁白笑着道:“吃慢些。” 姜萍一抹嘴道:“成婚真是个力气活,比打仗都累。你吃了吗?” 韩祁白道:“吃过了。” 等姜萍吃完后,被韩祁白拉着去消食了。 新婚夫妻成婚当晚在逛花园的,他们还是头一个。 第162章 韩姜10 韩祁白拉着姜萍的手想,他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牵着她了。 消了会食后,两人就回了房间,做些新婚夫妇应该做的事情,姜萍本就不是个矫情的人,反倒是韩祁白有些害羞。 不过他的害羞在看到姜萍身上的伤疤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姜萍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一道伤痕尤其深,是在背部,几乎贯穿了整个背,那是突厥人偷袭而落下的伤痕。 韩祁白看到姜萍身上的伤痕,眼底浮现出寒气,他疼惜的抚摸上去“疼吗?” 姜萍道:“还好,我那时候昏迷了,感觉不太出来。倒是后来换药的时候有些疼。” 韩祁白道:“那些突厥人就应该碎尸万剐。” 姜萍听过韩祁白的事情,也隐约觉得他和太子表哥关系不浅,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韩祁白是个圣人。 只是现在这样令人胆寒的样子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韩祁白环抱过姜萍,拉着她躺入红被之中,一夜的动作他都是极为的小心,就怕姜萍疼。 姜萍知道韩祁白对她的疼惜,不过她的身体素质向来就好,这些疼和她在战场上受的伤相比就跟蚂蚁咬一样。 第二日,韩祁白起床的时候本不想吵醒姜萍的,但是姜萍还是醒了。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韩祁白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姜萍道:“起迟了,我都错过练武了。” 韩祁白道:“陛下给我们放了三天假,不着急,困的话接着睡。” 姜萍可不像李倾姝一样贪睡,她从不赖床。 两人起床后,婢女鱼贯而入呈上早膳。 韩祁白是暗卫出身,因此对家里的下人的筛选极为严格,必须是家世清白的。活干不好,不熟练没关系,只要有规矩,别动歪心思就好。 因此韩府的下人都特别规矩。 姜萍发现上的菜式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她转头看向韩祁白,韩祁白笑着对她说:“跟你一起用过这么多次饭,我都把你爱吃的记在心里了。” 姜萍放下筷子,“噔噔噔”的跑向屋内,从她放小衣的箱子底部拿出一样东西。 再跑回桌前,递到了韩祁白面前。 “给。” 韩祁白瞳孔一缩:“这是?” 姜萍道:“当初最后一战的时候,我首当其冲冲入突厥的王庭,在一处库房里找到这串手串,我当时就觉得很适合你。就拿回来了。” 韩祁白小心的接过这个手串,从成色和品相上看都是上等的。 姜萍理所当然的说:“我本来想着回京就给你的,可是后来一想,我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不能送外男东西。不过现在我们成亲了,我就能送你了。” 韩祁白戴在手上道:“我很喜欢,谢谢萍萍。” 除了家人和好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喊她萍萍,成婚之前韩祁白都是叫自己姜姑娘的。有时候逗自己的时候会叫自己姜小将军。 “吃......吃吧,饭菜都凉了。”姜萍大口大口的吃饭,一旁的下人面无表情,下人都是被而提名面过的。进门的夫人可是当朝唯一一个女将军,行为处事上可与寻常女子不一样。 两人用膳后,就一起给韩氏敬茶去了。 韩氏坐在正堂之上,父亲的位置是空的,张之谏犯重罪,韩祁白已经脱离张家了。 姜萍正正经经的为韩氏奉上茶水,韩氏笑靥如花,赶紧叫姜萍起来,给了见面礼。 幸好韩祁白没有其他亲戚,不然敬茶的时候就和当初李倾姝一样了,敬完茶除了婆婆一个人都没记住。 韩府的人员很简单,就韩氏和韩祁白,现在再加上一个姜萍。姜萍的性子爽朗,韩氏的性子温婉,刚好相配。 一时之间两人说话竟有来有往的。 韩祁白在一旁也看着高兴,从此以后他就有很多家人了。 夫妻二人陪着韩氏用了午膳,就出门踏青去了。 成婚的时日很好,刚好在春天,不冷不热的,两人各骑一匹马,在郊外迎着风跑马。 又一起去看了漫山遍野的花,姜萍觉得成婚也很好嘛,就和在闺阁里一样。 路过一家店的时候,韩祁白道:“萍萍稍等,我去买个东西。” 姜萍道好。 姜萍在原地百无聊赖的等着的时候,一众贵女也来了,她们带着帏帽刚好从马车里走出来,看见骑在马上的姜萍。 其中一个人道:“见过姜小将军,哎呦,不应该叫将军了吧,应该叫韩夫人了。” “可不是,韩夫人,这新婚的头天怎么在这儿呢,韩大人没有陪你吗?” ......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阴阳怪气的说着,姜萍早就神游天外了,她在想一会回去的时候要先去趟兵器铺子。 “各位在这里寻我家夫人有什么事吗?”韩祁白来了。 其中一个贵女道:“我们不过是想和韩夫人说说话罢了,韩大人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 韩祁白笑着说:“这样啊,不过我家夫人有些累了,先失礼了。” 说完就拉着姜萍要走了,临走时韩祁白回头笑着说:“刚刚我听见各位问我家夫人的问题,我就替她答了吧。喊我家夫人韩夫人也行,姜将军,云麾将军都可以,我家夫人确实名头有点多。不像各位只有某某的女儿这个名头,也是,没有各位的父亲,谁知道你们呢。韩某真是庆幸当初拒绝各府派来的媒人,不然韩府如今就要家宅不宁了。” 这些贵女都是当初想嫁给韩祁白的,只是都被回绝了,没想到韩府最后和姜府促成了一段姻缘。 有几个贵女当场就被气哭了,但是她们也不敢如何,更不敢和家中父母告状,姜萍一个三品武将,韩祁白一个三品文官,她们哪敢惹啊。 有人道:“我刚刚可什么都没说,应该没事吧。” “我也是。” “我也没说。” 所有看着刚刚说话讽刺姜萍的那个人,心里在想以后要远离她了。 姜萍被拉走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她很快被韩祁白手中的东西吸引了。 “这是什么?好香啊。” 韩祁白笑着说:“这家烧鸡你说过好吃的,刚好在这儿,我就买了些,我们回家吃去。” 姜萍笑着道:“好。回家前,我想先去趟兵器铺子。” “好。” 两人一人牵着马,另一只手拉着对方的手,走向了家的方向。 第163章 李苏1 从小苏婳就经常往宫里跑,因为自己好友的身份特殊,是个公主,好友能不能经常出宫,那就只能她进宫了。 不过她倒没有多么排斥进宫,蛮蛮的性格彪悍,就算是遇到些不长眼的人,没等她去告状,蛮蛮就把那些人给赶跑了。 她进宫时,会带一些宫外的稀罕物,也会带话本,她知道蛮蛮喜欢看。 只是每次太子殿下来的时候,她都会有些心虚,她总觉得太子殿下那双眼睛能洞察一切,好像看透了她们在干的事情。 太子殿下是个冷清的人,对谁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有时候都不敢和太子呆在一个屋子里面。 幸好有蛮蛮在,太子殿下很宠爱妹妹,从前太子代皇帝出巡江南或是其他地方的时候,总会带些当地特产回来,她也有份儿。 后来借着蛮蛮,她认识了姜家大小姐,蛮蛮的表妹姜萍。 她们三个人很是趣味相投。 只是在太子殿下去边疆巡查军务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是个灰暗的天气,风呼啸的吹着,苏婳不禁拉拢身上的衣服,真的冷啊......刺骨的冷。 苏婳今日没什么事情,就帮母亲一起整理绣线,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她的心总是不太安稳。 他们苏家人员简单,祖母,她爹她娘,还有她哥哥和她,一共五口人。 她爹爹苏泽端是大理寺卿,掌管刑狱案件审理,如今朝堂上暗潮汹涌,就算她爹是三品官员,有时候也要选择明哲保身。 不过一般也不会有人来害他们家的,一是因为大理寺卿是直接向陛下述职的。二是因为她哥哥是御史台中丞,都说御史是会咬人的狗,逮到谁就咬谁,因此大多数人都不想和御史结交的,保不齐哪天被他参一本呢。 没过一会,父亲回来了,一脸的凝重,苏婳的心砰砰砰直跳。 苏夫人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大人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道:“婳婳,太子殿下失踪了,生死不明。” 苏婳听到这,只感觉脑袋一热,生死不明?苏婳不禁回想起临行前太子骑马的样子,周围都是护卫的士兵。 重重保护之下,现在生死不明了?! 蛮蛮?对,蛮蛮?!她怎么办! 苏婳腾地站起来,就想要递牌子进宫去。 但是被苏大人阻止了:“婳婳,别去。陛下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昏迷了过去,皇后娘娘也病倒了,至于昭华公主,我还没她的消息。现在前朝是几个内阁阁老和六部的尚书支撑着,不,应该是五部,兵部尚书自请囚于府。后宫是太后娘娘在支撑着。” 苏婳道:“为什么姜伯伯要自请囚于府啊?!” “因为姜骁也失踪了,跟太子一起,姜骁是金吾卫,专门保护太子殿下的。可是如今太子失踪,为了洗脱姜府的嫌疑,姜尚书只能自请囚于府。而且更重要的是,姜家还有一个镇国将军呢,手握重兵。” 苏婳只觉得心底一片寒冷,她的两个好友,一个在府里不能出来,一个在宫里不能出来,而她只能干看着。 苏婳现在只想要不顾危险去看两个好友。 但这时,李倾姝的来信到了。 苏婳疾跑过去,拿过信件,打开一看。 李倾姝告诉她,自己在宫里一切安好,让苏婳不要担心,也不要进宫。 再多的也没有了。 苏婳看着寥寥几笔的字,心里稍微安心了一些,她知道她是李倾姝最后的底牌之一了。 如今姜家和太子都处在风口浪尖上,她绝不能再搭进去了。 自己好歹也是大理寺卿的女儿,若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墙倒众人推,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助两个好友。 苏婳就在家里胆战心惊的等着,可是三天后,传来的却是李倾姝要嫁给当朝户部尚书沈淮修。 苏婳瘫坐在椅子上,她自然知道李倾姝为什么要这么做,为的就是找到新的靠山。 沈淮修,户部尚书,内阁阁老,又是如今势大的张党党魁,首辅张之谏的学生。 沈淮修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可是苏婳只觉得心疼,那沈淮修千好万好,家里已经有妾室了,还有一个妾室生的女儿了。 她的蛮蛮,出身公主,那么高贵,理应招个驸马的。 可是现在是要下嫁给沈府,要给人家做后母。 苏婳更怕那沈府是个魔窟,那沈淮修不是个好人,李倾姝嫁过去受委屈。 可是苏婳不敢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是李倾姝最后的手段了。 苏婳只能跟着母亲去各种各样的宴席,去碰碰运气能不能看到沈老夫人,她想看看沈老夫人是什么样子,蛮蛮未来的婆母怎么样。 只是来不及了,圣旨马上下来了,一切已成定局。 苏婳拼命说服自己,先看看太后和皇后,她们是最宠爱蛮蛮的,必不会让她受苦。 后来她听说沈老夫人被招进宫里了,宫里又赏赐了沈府很多东西,看来沈府,至少沈老夫人是个好婆婆。 李倾姝出嫁的声势很大,那天也是自出事以来,苏婳第一次见到李倾姝 。 她们俩相见的那一刻,彼此的眼眶都红了,李倾姝为苏婳擦干眼泪,“好了,今天可是我出嫁的日子,我得漂漂亮亮的,你也要高高兴兴的。” 苏婳带着哭腔道:“嗯!” 苏婳强忍着伤心给李倾姝送嫁,看着渐渐远去的喜轿,苏婳只觉得心酸。 她低头看了看李倾姝刚刚塞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李倾姝在秘密查找太子的下落,只是现在她出嫁了,萧飞英的消息可能很难送到她手里。李倾姝托苏婳多多照看公主府。 苏婳当然是答应了,她私下里偷偷的去接济姜萍了,索幸姜萍活蹦乱跳的,过得不错。 幸运的是,李倾姝在沈府过得不错,也很快的站稳了脚跟,李倾姝在信里说,她的家人、婆婆、夫君都很好,叫苏婳不要担心。 在李倾姝嫁给沈淮修之后,有些心不齐的太子党派倒是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第164章 李苏2 皇帝皇后也从病中好转了,只是姜府仍在监禁中。 最重要的是,失踪的太子。 苏婳想起从前,她每次见到太子的时候,都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但是说实话,太子对待她们真的很不错。 她们每次在千味楼用的膳,只要太子在,都会记在他的帐上。还有每次她们闯祸了,也都是太子来善后的。 苏婳想起如今生死不明的太子,心里担心的就像是被一只手抓紧一样。 尤其是在李晋睿回京后,苏婳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三皇子成婚宴上,苏婳直觉会出事。 可是她母亲一直拉着她和夫人们讲话,她哥哥已经有婚配了,她的年龄也到了,母亲自然是着急的。 果然苏婳的预感成真了,一个小婢女跑过来,说是昭华公主出事了。 苏婳管不上其他事情了,她现在能托付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萧飞英,一个沈淮修。 可是萧飞英在公主府,太远了,苏婳当机立断准备去找沈淮修。 苏婳突然顿了一下,如果要害蛮蛮的是李晋睿的话,是不是自己也在他们的监视之中。 苏婳当机立断,和婢女互换了衣服,她管不上会不会有人认出来了,事态紧急。 苏婳正要提起裙摆往外跑,跑过一个弯道的时候,迎面来了一个人。 “哎呦!”苏婳的额头被撞了一下,但是她顾不上其他了。 苏婳抬头一看,正好看见沈淮修。 “沈大人,快!蛮蛮有危险,就在皇子所的后院。” 沈淮修听言脸色一变。 “蛮蛮有危险?!”这个声音不是沈淮修发出来的,苏婳正当疑惑的时候。 就看见从沈淮修身后走出来一个人,是太子! 苏婳震惊了,太子还在!还活着! 苏婳简直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她用最快的速度解释了当下的情况。 沈淮修赶紧带人去后院了,苏婳累得气喘吁吁,她这样的闺阁女子,踢蹴鞠这种活动已经是她们最大的运动量了。 更何况蹴鞠还是骑在马上的运动。 苏婳的面前递过来一个手帕,苏婳看向手的主人,是太子。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眼底透露出寒光,对她温和的说道:“走吧,随孤进去。” 幸运的是蛮蛮得救了,李晋睿也没有讨着什么好处。 局势在太子回来的那一刻迅速的扭转了,姜家解禁,姜萍也被放了出来,太子重回朝堂,势不可挡,李晋睿明里暗里的下绊子都没有成功。 这些她都是听她爹爹说的,她爹爹很欣赏太子,虽然他们只忠于陛下,但是也不妨碍爹爹私下叮嘱哥哥,让哥哥心中有个偏向了。 御史台的职责是监察百官,一有什么动向就上奏陛下,直达天庭。 御史台的首宰是御史大夫,往下便是两位御史中丞。一位御史中丞是李晋睿的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已经是带有私心了。 但是苏婳她哥哥也是御史中丞,很多时候她哥哥都能抑制另一位御史中丞。 ...... 今日难得和萍萍一起出来用膳,千味楼又出新品了。 只是萍萍好像是看到什么了,苏婳只能一起跟着姜萍去,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了青楼了。 眼见姜萍就要进去,苏婳赶紧阻止她,但她心里也有些跃跃欲试,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去过青楼呢。 她们苏家是个清正人家,她哥哥和她爹爹路过青楼都不会抬眼看的人,更何况进去了。 她和姜萍做了些伪装,穿上男装就进了青楼。 苏婳进楼之后,看了一阵子,觉得青楼和话本里描述的根本不一样。 话本里的青楼只有青楼女子和赶考书生缠绵悱恻的爱情,可是现实中的青楼一个个肚大肥圆的男人抱着女子,这种场面只觉得让她恶心。 她和姜萍赶紧找了个包厢坐下了,她们给的银子多,老鸨的态度颇为殷勤。 她们叫了个琴师,又点了一桌子菜。还真别说,价格是贵,但是饭菜也是真的好吃,琴师弹奏的也真是好听。 只是姜萍有事出去了,只留下她一人独赏,苏婳悠哉游哉的一边吃一筷子,一边听着美妙的琴音。 兴致来了,苏婳还过去和琴师探讨一番,给点银子小费什么的。 和这边快活的场景不同,红宵楼里面太子、沈淮修、张祈白(此时还没有改名)正在喝茶下棋。 老鸨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来禀报:“主人,红宵楼里来了个女子。” 张祈白皱眉道:“女子?查出来底细了吗?” 老鸨似有些犹豫:“是姜家大小姐。” 听到这个名字,太子的眼睛一抬,自己这个彪悍的表妹怎么会在这里。 老鸨倒是说了:“按照沿途盯梢的暗卫说,姜姑娘似是跟着主人您进来的。红宵楼里的那些事情......姜姑娘这么聪明,怕是会猜到啊。” 太子看向张祈白:“姜萍怎么就跟你进来了,你们认识啊?” 张祈白脸色有些古怪:“谈不上认识......” 太子心想,谈不上认识?那还真是认识啊... 一旁的沈淮修道:“这我肯定不能出面的,我一在这里露面,蛮蛮怕是要杀了我。” 张祈白站起身道:“请二位在此稍作歇息,我去去就回。” 那老鸨看见张祈白起身道:“主人,不止姜姑娘一人,还有一人,是苏家大小姐。” 太子闻言皱眉道:“苏婳也来了。” “是,苏小姐现在在包厢用餐,叫了一个琴师。” 沈淮修又道:“这下我是更不能出去了,蛮蛮两个好友都在。” 太子无奈起身,“我去吧。” 太子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正听到里面人说话颇为焦急,似乎不止一个人。 太子脸色一沉推开门进去,只见苏婳身边是姜萍的亲卫,那些亲卫看见人来了本想护在苏婳前面,但看到来人者是太子,亲卫们也都不敢了。 太子见状神色稍霁,苏婳看到他脸色一僵,起身行礼,心里却疯狂的在喊完蛋了,完蛋了。 苏婳此刻极其希望自己和姜萍有心灵感应。 第165章 李苏3 果不其然,太子一进来就问是否只有她一人,苏婳说不得谎话,因为姜萍的亲卫还在这里,无奈,她只能尽力的圆谎。 苏婳也只是客气客气,问太子要不要用膳,正常人应该已经用过膳了罢...... 太子坐下了还夹起了菜,苏婳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客气了。 两人相对无话,气氛十分的尴尬,苏婳在心中疯狂呼叫姜萍。 也许是老天怜悯她,姜萍还真的来了。 苏婳松了口气,便告退了,但是姜萍被太子喊住了。 坐在马车上,苏婳纳闷太子怎么会在青楼,她也没听说太子有什么侍妾啊,干嘛不找侍妾找青楼女子啊,不会是太子只好这一口吧。 想到这里苏婳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把这个不舒服归结为,自己心中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崩塌了。 苏婳正在深想的时候,姜萍回来了,姜萍上了马车就说太子殿下是路过这里的,碰巧看见了她的亲卫才进来的,怕出什么事儿。 苏婳有些别扭,她也没问什么啊,不过心情倒是莫名其妙好了许多了。 就当苏婳以为一切都无事的时候,出事了。 这次出事的是她,她被李晋睿给看上了。 苏婳想起李晋睿如毒蛇一般的眼神,她就感到一阵鸡皮疙瘩。她绝对绝对不要嫁给李晋睿! 可是李晋睿竟然将此事在朝堂上公然提起,她爹和哥哥都极力的阻止,可是还是棋差半步。 就在这时,太子出来道,说他喜欢她,要娶她为妻。 李承枢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苏婳的,在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了。 可能是在苏婳敏感的感觉到自己发现她们看话本的事情,每次苏婳都怯怯的看自己的时候。 也可能是在自己听到李晋睿阴谋的时候,生气之中夹着些担心的时候。 总之,圣旨之下,他们结为夫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妹妹来势汹汹的来找自己,生怕自己欺负苏婳,太子很无奈,他知道妹妹和苏婳的感情好,只是自己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吧... 不过,不欺负她是绝不可能的,有时候她就像是兔子一样,自以为狡兔三窟,实际上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偶尔逗一下是可以的,只要不逗得太狠,但是只有自己能逗她,旁人是绝不能动她分毫的。 太子不知道苏婳听到圣旨的时候,有多么懵,不过他想也想的出来。 他事先让人查到苏婳要去的地方,然后故意路过,又不经意的请她上马车,请她吃饭。 起初,苏婳是害羞的,不好意思得话都不敢和他多说,渐渐的在他有意得引导下,苏婳话多了起来,他们只见得距离也更近了。 李承枢开始去搜罗一些稀罕得东西,尤其是女子头面什么的,女子应该都喜欢这个。 虽然他知道苏婳最喜欢的还是话本,那他又不能送她话本...... 再一次“不经意”的谈话之中,他知道了他未来的丈母娘,苏夫人即将过生辰了,他知道苏府是不会大办的,像苏府这样的天子近臣都以低调为主。 他好好选了苏夫人可心的礼物,又穿了私服亲自送了去,就算是心里有些意见的苏大人和小苏大人心里都熨帖极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只是这股东风来的实在是太慢,竟要整整两年。 张家贪污,一夜之间倒台。李晋睿联合突厥谋逆,被处以极刑。 为了日后的计划,这次的出征只能由他亲自去,因为他是太子。 出征前,妹妹眼眶通红,他心里也很不舍。但是妹妹很有眼力见的把苏婳推了过来。 不出意外,苏婳的眼眶也红了,他心里很高兴,他明白苏婳也喜欢上自己了,真好。 他拍了拍苏婳的头,看到苏婳有些慌乱的神情,他道:“别慌,我们是未婚夫妻,没有人会说闲话的。” 苏婳知道李承枢是在逗她,他总是喜欢逗她,把她逗生气了又会来哄她。 可是她现在实在是高兴不起来,战场上刀枪无眼,苏婳心里怕极了。 李承枢安慰她:“我又不上战场,只在大本营里制定作战计划,没事的。” 临行前,苏婳递给了李承枢一个平安福,是她在普济寺后的曼陀塔中求来的,她希望他平安归来。 李承枢把平安福放在了心口处,他怎么会不知道苏婳的担心与情谊,早在她去求平安福的时候,他就收到消息了。 太子带领着大军出征,在边疆一待就是两年。 这两年里,与突厥的和谈失败,战争一触即发,一封又一封的捷报传来,什么这个战役赢了,那个战役又输了。 苏婳也经常被皇后叫到宫中说话,皇后对待她就像是对待亲生女儿一样。 家书抵达的速度慢,但是捷报就不一样了,太子的家书也会放在捷报里面。 皇后唤苏婳进宫也是为了这些。 家书里有给苏婳的信件,太子在信件里没有说其他,只问她过得如何,京城如何,嘱咐她多添衣,勿伤寒。 短短的几行字,苏婳看的眼热。 她也开始着手给太子写信了,她一笔一划的写着京中发生的事情,写宫里怎么样,李倾姝怎么样,姜家怎么样,可她唯独没有写她自己。 果不其然,下一封的家书,太子话里话外都在说,为何苏婳不写自己。 苏婳已经不会再害羞了,她只是看的有些好笑,她还是第一看见太子这么小孩子气的样子。 不,太子好像一直这么小孩子气,只是自己从前没发现而已。如果他不小孩子气,他为何要逗自己呢。 两年了,战争总算是过去了,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苏婳身边很多同龄的女子都成婚有孩子了,她的好友李倾姝的孩子都快两岁了。 苏婳的年纪确实大了,但是好在她已经是圣旨亲封的太子妃了,她的父母兄长也不着急,尤其是她父亲和兄长,他们很欣喜能留自己在家几年。 如今大军得胜归来,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婚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166章 李苏4 大军回程的时候,她和李倾姝就在城门口,为的不是见太子,而是见姜萍。 苏婳也瞥见了太子,她看到他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看自己。这么多人呢,他究竟是怎么找出自己的,苏婳犯起了嘀咕。 太子一到京城就进宫了,先去御书房述职。 李承枢从御书房出来后,门口的嬷嬷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他跟着嬷嬷向慈安宫走去。 太子一进慈安宫,顾不上请安,皇后一把将儿子抱住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太子上战场,皇后怎么能不担心,太子好一通安慰,皇后才止住了眼泪。 太后笑着道:“回来了就是好事。” 皇后也说道:“是啊,婳婳也都等你两年了。你们成婚的时日该提上日程了。之前钦天监定的时间是十二月底。” 太子思忖了片刻道:“推迟些吧。” 皇后皱眉道:“推迟?那日子又要算过了。” 太子笑着说:“不用算了,这一定是个好日子。” 太子与苏家独女成婚的日子就选定在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日子是推迟了,说法众说纷纭,什么都有。最多的还是对苏婳的嘲讽,苏婳整整等了太子两年,这两年对于一个正值青春好年华的女子来说,是很宝贵的。 很多女子就是选在这个时候成婚,可是推迟成婚日期,总的来说不是件好事。 苏婳本就不是个扭捏的人,正想去问个清楚,苏婳心底里觉得,应当没什么事,因为她爹爹和哥哥都没着急。 太子第二天就找上门来了,亲自坐马车接她到东宫。 太子笑着对苏婳说:“我回来了。” 苏婳道:“我知道。” 太子似嗔怒道:“你哪里知道?你知道的话怎么昨日孤找不到你。” 苏婳笑着道:“昨日得陪着蛮蛮去找萍萍。” 太子心想,姜萍可不需要你们陪着。 苏婳道:“为何婚期要定在二月二。” 太子意味深长的为姜萍夹了一筷子菜道:“二月二可是个好日子。” 苏婳当然知道二月二是个好日子,龙抬头嘛。可是一般这个日子宫里都会安排宫宴的。 不过苏婳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在除夕宴上,皇帝宣布退位,太子即位。 而新帝登基的日子就在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这下一些官员倒是坐不住了,这新帝登基和成婚是同一天,这从未见过啊。 对此,太子的说法是,喜上加囍,岂不双喜临门。 苏婳和太子相处这么久了也知道点他的意思了,他们成婚的日子也是苏婳封后的日子,登基和封后同一天,这样的事情可是能被记录史册的。 除夕过后,就离二月二的日子不远了,虽然苏婳从小入宫,宫规都懂,但是成婚的规矩尤其是帝后成婚的规矩可是大不相同,要繁琐很多。 宫里特地派了老练的嬷嬷来,这些嬷嬷都是当年教习过太后皇后的。 苏婳的一天过的很忙碌,她一整天都在学规矩,太子有时想叫未婚妻出来都叫不动。 无奈,太子只能把人叫到别院里,包括那些嬷嬷,干脆就在别院里学规矩算了。 太子看到苏婳耐心的学规矩,他也心疼她,太子放下手里的文书,走了过去。 李承枢递上了手帕,苏婳接过帕子擦拭了额头的薄汗。 他问一旁站着的嬷嬷:“规矩都学完了吗?” 嬷嬷道:“回殿下,还有一些。” “还有什么?” “还有一些是帝后相处之道,皇后娘娘遇见陛下什么场合要行什么礼。” 太子手一挥:“这些日后再说吧,先不学了。只要学好登基大典上的规矩就好。” “可......” 太子道:“横竖这些规矩都是做给孤看的,孤说不必那就不必。” “是。”嬷嬷行礼,她们都是以圣旨为准,而太子是即将登基的新帝。她们自然是不敢反驳的。 索幸都是自己人,太子便拉着苏婳的手,走到案几便坐下,他亲自为苏婳倒了杯茶。 苏婳也似习惯一般喝下了李承枢给倒的茶。 嬷嬷们心里想,这还没成婚就这样宠,成婚之后不知道要宠成什么样呢。 苏婳有些担心的说:“不学这些没事吗?我也是能学会的。” 太子面色柔和的说:“没事,我好不容易能有个休息的时间,多陪陪我罢。” 苏婳笑着道:“好。” 两人一个喝茶吃糕点,一人看着文书,一般情况下都是安安静静的。偶尔苏婳有些话,李承枢句句都有回应。 两人的氛围竟然说不出的很相宜。 不过所幸,嫁衣、头面之类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之前准备的品制是太子妃的品制,如今还要大改,改成皇后的品制。 自从苏婳不必再学习规矩之后,就时常被皇后叫进宫中,皇后渐渐的把宫中的一些事项都交给了苏婳。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但是苏婳聪慧,且无论是崇元帝还是今后的成乾帝的后宫,都是极为简单的。 因此后宫事项相对要简单许多,皇后要做的更多是御人之术。 这也与苏婳的家庭有关,苏大人没有妾室,苏家家庭情况简单,苏府也没有很多乌漆抹糟的事情要处理。 因此苏婳虽会管家之术,但是对御人之术却不甚熟悉。 李倾姝有空了也时常来陪伴苏婳,毕竟她是公主,皇宫是她第一个家,说句不好听的话,李倾姝积威甚重。 慢慢的,慢慢的,马上就到了二月二了。 成婚的前一天,苏婳一整天都在家里做准备,那些行李什么的她都收拾好搬进宫里去了。 皇帝和皇后早就挪宫了,搬到了葳蕤宫里,也不分宫,就一起住着,太后还是在慈安宫。 那些后妃们也都迁宫了,挪到了太妃住的地方。这几个后妃之中,唯有贤妃过的稍好些,一年前五公主李倾浅招了驸马,驸马的家世不显,是科举进士之一,家中只有一个母亲。 贤妃挑中了这个青年才俊,招来了当驸马爷,五驸马是个老实憨厚的,脾气也好,虽然没有什么大志向,唯一的志向就是当官,拿俸禄养活他们母子。 如今当了驸马都尉,自然是千万个愿意。 第167章 李苏5 五驸马和五公主的性子倒是很相配,一动一静,一个暴躁一个耐心。而贤妃看中的就是五驸马的老实,不敢纳妾。 至于两人的感情,慢慢培养总是会有的。 五公主夫妇也时常进宫陪伴贤妃。 至于其他嫔妃就不用说了,没有子嗣,只能寂寞的在这个深宫之中耗费光阴。 皇后下令宫人们不得怠慢妃嫔们,这些妃嫔或是为了家族荣耀进宫,或是只是为了攀龙附凤。 可是无论是哪一个,皇帝并没有宠幸她们,她们的余生也将在宫中度过。 而苏婳的行李什么的早就被搬进凤鸾宫了,还没有搬进去的只有话本了。 不过这倒没什么,李倾姝跟她说了,话本的话,李倾姝的碧琼宫里多的是,苏婳可以随便拿。 按理来说,公主出嫁后,宫里一般不会留有宫殿了。就算是那些特别受宠的公主,也在成为长公主后,一定不会有宫殿了。 但是永平长公主就有,皇帝给自己的长姐在宫中永远留有自己的宫殿。 而现在昭华公主李倾姝也一样,太子即位后也永远会给昭华留有碧琼宫。 也有人去唯二的公主五公主那里嚼舌根,但是李倾浅一概不理会。 一来他们严家好不容易站队了队伍,她可不能再作死。 二,虽然她没有什么证据,也不敢乱说话,但她到底也不是个傻的,尤其是在经历李倾颜的背叛之后。 李倾浅从前也会觉得委屈,也会恼恨为什么父皇从来不宠爱自己,为什么幼年的时候父皇会抱李倾姝,却不会抱她? 每次她这样问母妃的时候,母妃总是会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但是要说父皇对她不好吗?也不是,公主该有的份例她一点儿都不少。只是这其中少了些温情。 直到她自己有了孩子,看着怀中孩子的眉眼像极了驸马和她,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一点儿不像父皇,甚至不像母妃。 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整个人犹如坠下冰窖一样。她暗中问了府医一些事项后,便若无其事的进宫了。 她像往常一样去母妃的宫里看她,靠在她的怀里。 “母妃,你好久没有为我梳头了。”李倾浅撒娇着,她所说的梳头是躺在母妃的腿上,母妃用手为她梳理长发。 她从小就喜欢母妃这样,遇到委屈的时候母妃就会这样哄她。 贤太妃有些担心的说:“怎么,有人欺负你了?” 她笑着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做娘之后,再也没有这样过了。” 贤太妃笑着说:“那过来吧。” 她躺在母妃的腿上,感受着母妃的手指在她的头发间穿梭,温暖而又舒适。 她不禁流下了眼泪,但是又不敢让母妃发现,她只能不经意的躲着。 她猜的没错,母妃根本就没有生育过。她问过府医,生育过的妇人,盆骨会宽大些,可是母妃的盆骨就和她未出阁时一样窄。 她不是父皇和母妃的孩子。 李倾浅强忍着伤心回到了公主府,她不敢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驸马。 为什么母妃连生育都没有生育过?在此之前她什么可能都想过了,或许她是什么小妃子生的,生母地位低贱,才交给了母妃抚养? 或许母妃在选秀之前就有了身孕了? 可是现在的真相却让她胆寒,母妃出身严家,是世家女,最是有规矩的了。 可是母妃没有生育过,是不是意味着母妃没有侍寝过? 那这样的话,再往后推,平妃的皇子是怎么来的?李晋睿呢?李倾颜呢? 李倾浅从没怀疑过母妃可能是遭皇帝厌弃,因为后宫嫔妃中,皇后对贤妃的态度比其他嫔妃好,从前的时候父皇也会到母妃的宫中坐一会。 李倾浅不敢再细想下去,她有些庆幸,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她明明不是什么皇子龙孙,但却能享受到公主的待遇,这样已经是很好了。 李倾浅打算把这件事情烂到肚子里,带到棺材里去。 二月二龙抬头,正是大婚当天,来给苏婳当全福人的妇人有很多,但是有资格的却没几个。 最后千挑万选,选了一品诰命沈老夫人,宁国公夫人,二品诰命王尚书夫人,永平长公主。 苏婳最好的朋友李倾姝和姜萍都陪伴在她的侧。 “一梳,举案又齐眉。二梳,比翼又双飞。三梳,永结同心佩。”长公主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给苏婳梳头。 苏婳笑着看镜中的自己,红妆明艳,她亲手给自己戴上一只七宝琉璃簪,这是自订婚后他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也是她最喜欢的一只簪子。 梳妆好后,苏夫人进来,亲自为女儿盖上盖头,苏婳看到母亲的眼眶有些红了,她自己也很不舍。该嘱咐的话苏夫人早在前一晚就嘱咐过了,苏夫人知道女儿的性格,也很放心她。 送嫁的队伍来了,苏婳是直接坐马车去建章宫见李承枢的。 李倾姝和姜萍两个苏婳最好的朋友过来了,李倾姝上前对送嫁的嬷嬷说:“我来吧,我亲自护送皇后娘娘。” “是。”嬷嬷低头。 苏婳的送嫁队伍是由云麾将军姜萍领头,昭华公主亲自护送去的建章宫。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个皇后封后有如此风光。 李倾姝亲自牵苏婳出来,苏婳的头被金丝制成的红盖头盖着,看不见路。 李倾姝低声,用令人安心的声音说道:“婳婳别怕,我牵着你。” “嗯!”苏婳心里安心极了,她由李倾姝牵着,一步一步向李承枢走去。 苏婳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了,那只手干燥、温暖。带着些茧子,应该是当初在边疆打仗的时候长的。 她头上的盖头被取下了,按照规制,她的盖头应当是在大婚当晚被取下的。 可是封后和登基大典一起举行,所以就盖盖头也就是一种形式罢了。 苏婳重回光明,她抬头向上看,看见了穿着龙袍戴着九龙冠的李承枢。 李承枢笑着看向她:“走吧,我的皇后。陪着我一起坐上那个位置。” 苏婳笑着回道:“好。” 第168章 李苏6 虽然皇后的服制甚是繁重,苏婳穿在身上几乎是寸步难行,但是先有李倾姝扶着她,后有李承枢近乎支撑着她,她自己倒是轻松许多。 建章宫门前的石阶,苏婳从前走的时候不觉得长,可是现在她觉得好长啊。 苏婳随着李承枢走上台阶,转身看向下面。 左边一列是穿着朝服的朝臣,右边一列穿着诰命服制的内命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行礼的声音响彻前朝。 “一叩首!”说话的是李承枢身边的大太监康忠平。 “二叩首!” “三叩首!” 标标准准的三跪九拜。 苏婳看着下面跪下的人里,有自己的爹娘,哥哥,也有自己的两个好友......这就是身处高位的感觉吗...... 苏婳不太喜欢这个感觉,她不喜欢她的亲人好友对自己下跪。 身边的李承枢像是知道苏婳的心中所想,低声说道:“仅此一次,这是朝廷更迭必须要做的。以后你是皇后,后宫之事你说了算。” 苏婳笑着看向李承枢。高处不胜寒,可若是陪着这个人,倒也挺不错的。 登基当天,新皇就连下几道圣旨。 “尊先皇崇元帝为太上皇,尊姜太后为太皇太后。尊生母姜氏为母后皇太后。” “封大理寺卿苏泽端独女苏婳为皇后。” “封永平长公主为永平大长公主,封昭华公主为昭华长公主。” 其余的太妃公主们都是之后再下的圣旨,这足以证明这几人受新皇的重视程度了。 登基大典之后,封后也结束了,苏婳被扶到了凤鸾宫。凤鸾宫苏婳都来了好几次了,从小就来,尤其是前段时间来的尤其勤。 伺候苏婳的是太后身边的大嬷嬷,“娘娘,陛下嘱咐了,娘娘尽可以宽衣。还有娘娘想吃什么就吩咐奴婢,御膳房的人随时候着。” 苏婳确实是有些饿了,她自从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来了,开始梳妆打扮,苏婳说了些爱吃的菜,就让自己的贴身侍女扶自己沐浴更衣了。 凤鸾宫的浴池可就大多了,太上皇宠爱太后,就命人修建了个露天浴池。虽然现在太上皇和皇后已经迁宫了,但是葳蕤宫早在年前就修建完毕了,也有个浴池。 苏婳躺在浴池里,呼出了一口气,泡在温热的水中,她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没了。 苏婳没有久泡,她肚子还饿着呢,想吃饭。 “来人,更衣。”苏婳吩咐着,身后递过来一只手,苏婳刚要站起来,她就感到不对劲了。 她向身后望去,发现李承枢正穿着婚服蹲在自己身后。 “啊!”苏婳猛地蹲下身,“你你你,你怎么进来了?!” 李承枢笑着道:“前朝散了,我就来了,来这里找你。” 苏婳看李承枢还不要脸的待在这里不走,她面红耳赤的说:“你你你,我我要出去了,我饿了,你转过去!” 李承枢听话的转过身去,但仍旧没有出去。 苏婳只能一边穿衣服,一边眼睛不时看李承枢,谨防他偷看! “好...好了。” 李承枢转过头,看见苏婳穿着藕粉色的寝衣,他从未见过苏婳穿成这样。 李承枢拉过苏婳的手,牵着她走到偏房,那里已经摆上饭菜了。 李承枢拉着苏婳坐下后,给她夹菜。苏婳脸还有些红,道:“来人。” 侍女端上来一碗醒酒汤,苏婳道:“我怕你酒喝多了,明天头疼。让人备下醒酒汤了。” 李承枢喝着醒酒汤,心感到,果然有了妻子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李承枢不太饿,宴会上酒都喝饱了,但是他看着苏婳用膳的样子,心里就很满足。 他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夹菜给苏婳投喂。 “以后在凤鸾宫给你弄个小厨房,若是吃不惯御膳房的菜就可以自己做来吃。” 苏婳抬头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后宫之中只有你我二人,今后也是。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苏婳猛地抬头:“今后也是?” 李承枢无奈道:“今后也是。”他有些无奈苏婳现在才知道这事。 苏婳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没...没事吗?” 李承枢摸了摸苏婳的头道:“没事,如今的朝堂不比父皇在时的朝堂了。” 李承枢亲自用手帕擦了擦苏婳的手道:“安置了吧。” “嗯。” 如水的月辉倾洒满地,庭院的花树摇曳,景色朦胧,夜风徐徐吹过,盖住了屋内女子低声的娇声。 苍檐下的灯笼光彩熠熠,地段的金色流苏随风摇曳,地上光影交错,如梦似幻。映照出屋内的人影,两个人最终成了一个人。 苏婳是被从窗户透过来的光给弄醒的,她的身上都是红痕,腰也很酸,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是了,苏婳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一个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要去处理公务了。 新皇大婚,按理是要休朝三日的,可是登基后事情多得数不胜数。因此该处理的文书还是要处理的,该批改的折子也是要批改的。 外头的嬷嬷耳朵很尖,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了。 “娘娘醒了吗?奴婢们进来了?” 苏婳道:“进来吧。” 嬷嬷带着侍女们鱼贯而入,苏婳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起了床,嬷嬷眼疾手快的拿过床上嫣红的帕子。 苏婳有些脸红,嬷嬷很有眼色道:“请娘娘移步,早膳已经备下了。” “陛下用过膳了吗?” “回娘娘,陛下还未用过膳,只是用了些糕点填了下肚子。陛下说了要和娘娘一同用膳。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 苏婳趁着这个间隙赶紧洗漱描妆。 刚好,李承枢就来了,他疾步走来,拉过苏婳的手道:“怎么不多睡会,朕特地叫人不许来吵你。” 苏婳笑着说:“这可不行,还得去请安呢。” 李承枢拉着苏婳坐下,两人用早膳,他们都不喜人侍候。反倒是李承枢,特别喜欢给苏婳夹菜。 苏婳也曾经给李承枢夹过,但是被李承枢说教让她好好吃饭,苏婳只能无奈让李承枢给自己夹了。 第169章 李苏7 两人用完膳后,就收拾了下去葳蕤宫了。 葳蕤宫门口,太上皇身边的大太监早就等着了。 “参见陛下,娘娘。” 由夏德忠带路,两人进了葳蕤宫,葳蕤宫修建了快两年了,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太上皇亲自督工建造的。 葳蕤宫不算大,太上皇觉得自己和太后就两个人,住的太大瘆得慌。 但是葳蕤宫修建的无一不精细的,每一处地方都是花了心思的。 进了葳蕤宫就是一段高阔的长廊,长廊两侧每隔几步就站一名侍卫。穿过长廊,入目的便是一座十分巨大的、就见整齐的绿植屏。 太上皇把自己的私库也搬到了葳蕤宫了,私库里可都是他的宝贝。 李承枢和苏婳一路走过去,光影透在他们身上,疏影缭绕,格外美丽。 “来了。”太后和太上皇正坐在亭子中,太上皇在钓鱼,太后在品茶。 “参见父皇、母后。” 太后笑着道:“不必这么多礼。” 苏婳接过茶,给太后和太上皇奉上了茶。太上皇自从退位之后,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如今看着儿子、儿媳来了,心中的一块大石也落下了。 太后笑着对苏婳说:“别管他们,你陪我去走走吧,这葳蕤宫修建的甚合我意。” “好。” 徒留下太上皇和皇帝在亭子里商量国事。 苏婳挽着太后的手臂,走在葳蕤宫的长廊上。 如今正值春天,万物复苏。花园里,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假山怪石嶙峋,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增添了几分雅趣。池塘中,碧水涟涟锦鲤在水中嬉戏游动,搅起丝丝涟漪。 苏婳和太后走的长廊刚好和池塘相映成趣。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杨柳依依,与水中倒影相映成趣。 太后笑着说:“当初你父皇来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宫殿。我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他就当真了,亲手画了图纸,每日拿来给我看。我倒也觉得有趣,和他一起商量,没想到修建后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苏婳笑着说:“父皇心里一直是想着母后的。” 太后笑着说:“我说这话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是想说,以后你们夫妻遇上问题也是要有商有量的,那样什么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有人和你共同面对,你也会学着依靠别人的。还有,我呢早就知道承枢的想法了,以后的后宫就是你们二人的了,只要不劳民伤财,以后这儿随你们自己折腾。我们这些人啊就应该退了。” 苏婳惊讶太后已经知道皇上不选秀了,她道:“您和父皇还年轻。” 太后笑着说:“操劳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候,我还不趁机享清福嘛。” 太后顿了顿继续说:“我成婚前,母亲给了我一套别院。之前承枢带你去的那套别院旁就是我的那套别院。今后啊,无事的话我就和你父皇出宫去别院住些日子,成天在这皇宫里,再好的地方都会住厌的。” 苏婳笑着道:“是。” 母后能干,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来操劳。尤其是之前皇祖父昏庸留下一大堆烂摊子,前朝有虎视眈眈的恭王,后宫有个妖妃韦妃。 当时的后宫幸好有皇祖母和母后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确实是他们该享福的时候了。 从葳蕤宫出来后,李承枢跟苏婳说:“我还得去处理文书。” 苏婳眼神温柔的说:“去吧,我去面见四司掌事。” 苏婳回到凤鸾宫的时候,她的贴身侍女们已经把她的行李都放好了,摆设也都按照她的喜好来。 苏婳看了看命人多种些花,在水缸中养些锦鲤,再去掉一些书案什么的。 这样凤鸾宫的摆设跟她未出阁时的摆设也没差多少了,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 “娘娘,长公主来了。” 苏婳顿时眉开眼笑道:“快请进来。” 没过一会,李倾姝来了,她进来就笑着道:“萍萍没来,郊外的武场临时有事,只有我来了。我刚刚去了母后那里,母后说四司的掌事都要来了,我就来给你撑场面。” 苏婳笑着道:“你来我高兴都来不及。” 没过一会,四司的掌事来了,有司设房的司设,司珍房的掌珍,司制房的司制还有司膳房的司膳。 司膳房和御膳房有相同,也有不同。御膳房通常是负责前朝的膳食,像是大型的宴会什么的,还有皇帝的吃食。 司膳房就负责后妃的吃食。 司设房掌管陈设,例如案几、花瓶、水缸什么的。司珍房主理首饰,后妃们争奇斗艳,首饰头面什么的就由司珍房的珍娘制作。司制房刺绣华裳,里面有会各种刺绣的绣娘。 四司之中,司膳房的势力较弱,因为太上皇时期,后宫妃嫔较少,大多时候皇帝都是和和皇后一起用膳的,司膳房无用武之地。 其余三司势力一样大。 苏婳坐在主位上,李倾姝坐在副位,看向下面的四司。 苏婳道:“宫中四司是何等情况,四司掌事细细说来。” 司制房先出列,开始娓娓道来。再是司珍房、司设房,最后是司膳房。 苏婳和李倾姝听到现在算是听明白了,四司之中司膳房最诚惶诚恐,自己势力弱,掌事想巴结苏婳都来不及。 而司设房的掌事似有些小心思,至于是什么小心思,目前还看不出来。 司珍房和司制房的掌事都很安分守己,也很机灵。不会去搅事,也不会主动揽事。 苏婳道:“前朝设有六部和内阁,内阁在六部之上。在后宫之中,本宫有意设尚宫,管理四司。尚宫不任四司掌事。今日,听你们四人一言一行,本宫心中已经有个章程了。” 司膳房掌事小心翼翼的说:“回娘娘,尚宫是在四位掌事之中挑选吗?” 苏婳道:“你们做事做的好,自然是有机会做尚宫的。若是不好,另外择人也是可以的。” 司设房的掌事马上跳出来道:“这后宫之事,几乎皆在四司,能有熟悉之人自然是熟悉最好了。” 第170章 李苏8 李倾姝挑眉道:“选谁?怎么选?都是娘娘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娘娘面前指手画脚。本宫是不是离宫太久,让你觉得我们好欺负。” 司设房掌事赶紧跪下道:“公主恕罪,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苏婳笑着道:“蛮蛮别生气,不然一会你皇兄见了肯定要大发雷霆的。” 司设房掌事一听苏婳这意思还要让皇上知道,赶紧跪下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李倾姝道:“娘娘仁慈,不和你们计较,你们都记住,这后宫之主是谁?!” “啪!” 一只茶杯被摔在地上。 “果然是看菜下跌啊,如今都看本宫失势了,就觉得我好欺负了。”德太妃面色狰狞的说道。 司设房的掌事正是德太妃的人,当初皇后听到太子失踪的消息后病倒了,德太妃就趁机往四司之中塞进去自己的人。 妃位一共三个妃子,像是平妃就是靠子嗣上了妃位的。而德太妃出身世家大族,是家族给她的底气,她才进了宫就是妃位的。 如今三妃之中,平妃暴毙,只有贤太妃和她。可是贤太妃过的却比她好,贤太妃虽有子嗣但也只是个公主,驸马也是个穷酸书生罢了。贤太妃的家世是比不上自己的,为何她要过得比自己好?! 德太妃很不甘心,尤其是她家中在催她了。家中的女孩想要圣上的妃位。 德太妃一直觉得苏婳就是个黄毛丫头,是万万不敢得罪她这个长辈的。 苏婳虽然和昭华长公主交好,但是姜家始终是武将出身,德太妃出身历代大儒之家,几乎历朝历代的太子太傅就出身她们家。 就算是之前的首辅张之谏也是被她爷爷的指导过的,苏婳这样做就不怕被天下文人用唾沫淹死吗? 不尊长辈!!! 这头李倾姝也在和苏婳说:“这司设房的掌事是德太妃的人,一个太妃竟然还妄想控制后宫,真是笑话!” 苏婳道:“这我倒是不怕,只是德太妃那里......毕竟是历代出太子师的。” 李倾姝翻了个白眼道:“你也说是历代了,陛下曾做太子的时候,太傅是韩家人,是我外祖母最小的弟弟,如今更是帝师了。德太妃为何如此着急,还不是因为家里落寞了,想靠女人维持家族的荣耀。” 李倾姝小声在苏婳耳边说道:“你是不知道,这次科举,德太妃的家族唯有几人上榜,还都是三甲。德太妃当时话里话外的打听父皇的口风,最后那些中榜的族中子弟还不都被外放了吗,外放的地方不是要塞更不是富庶之地。 还有,她家族里派出旁支子弟去各地开学堂,收弟子,妄想从源头上‘桃李满天下’。也不看看自己就几斤几两,那些有才能的,开学堂自然是有人来读书的。那些没有真才实学的,第二年学生流失严重,百姓们又不是傻子,是好是坏都是能分辨的,况且有些家里贫穷,省吃俭用几年才能供一个孩子,结果就被这样的老师教。那些人也好意思收束侑?!” 苏婳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那后来呢,那些学堂还在吗?” 李倾姝道:“那自然是不在了,没有学费那些人也无法生存,都是旁支子弟,比不上主家。能有几个人出挑已经是很好了。” 两人边说话边用了午膳,李倾姝午后想走了,苏婳极力挽留她,“多陪陪我吧,母后跟父皇在一起,我也找不到人说话。” 李倾姝刚想说什么,就瞥见了门外明黄色的影子,她笑着说:“还用我陪,你看,上赶着想陪你的人来了。” 苏婳往门外一看,正是李承枢。 李承枢显然听到妹妹的话了,他无奈道:“别说朕了,你看看你自己。” 李倾姝好奇的往门外看,李承枢后头还跟着沈淮修。 她惊讶道:“你怎么来了?不是今天休沐吗?” 沈淮修笑着道:“新朝更迭,事情自然是多的。” 李承枢道:“鹤行尤其要卖力。” 李倾姝气不打一处来道:“凭什么?哥哥你总是给鹤行活儿,他都没有时间来陪我了。” 李承枢笑骂道:“羞不羞啊你!鹤行自然要多做些,二日后便是首辅了。” “啊?!”李倾姝惊讶道,“首辅?” 李倾姝早有预感,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李承枢也没有多说,只是说道:“好了,也别回去了,就在这儿用膳吧,下次把夜钦和夜珩带来。” 李倾姝笑着说:“这可不是我不带啊,夜钦被他祖母带去普济寺了,夜珩被外祖父带着去练武场了。” 四人一起用了膳,又去看了太皇太后。 都说年纪大的人觉少,姜太皇太后虽然年纪渐长,但起床倒晚,精神头也越来越好了,三天两头去御马场跑马。 也是,从前还是皇后的时候,皇祖父昏庸,她要小心谨慎。到了做太后的时候,一连串事情接着一连串事情,又是造反又是内乱的,后宫也不干净,太后还得小心。 如今是太皇太后了,这后宫可干净得很,都是自己人,太皇太后还不赶紧颐养天年啊。 太皇太后看着底下的小辈们道:“等以后婳婳有了孩子,哀家就把那堆东西给婳婳的孩子,以后就把孩子们抱来,放在哀家这张大罗汉床上,让他们爬来爬去的,哀家看得开心。” 李倾姝笑着说:“我家那俩小子成天跑来跑去的,等哪天我把他们带进宫。” 苏婳也笑着说:“祖母,母后说她和父皇不日要去别院了,您要不也出去走走。” 没想到太皇太后也有安排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父皇母后年纪大了,愈发腻歪得紧。我打算回姜家住段时间,嫂嫂也早就把我得房间打扫干净了。” 韩婵是个好夫人,好母亲,好女儿,也是个好嫂嫂。当年太皇太后被困宫中,姜国公险些要拿把刀进宫杀进去了,国公夫人可半点没有阻止,还冷静的帮自己得夫君规划了路线。 第171章 李苏9 不仅规划了夫君进宫的路线,也规划了出宫的路线,不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是为了偷偷的让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逃出宫。 她作为嫂嫂,实在是心疼自己这个隐忍的小姑子。 只是后来还是被阻止了,当年的朝堂除了皇帝和韦妃一派的人,其他人都是支持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他们是众望所归。 若他们真的放弃一切逃走了,且不论姜家要被问罪,还有天下苍生和黎民百姓,那就真的是要妖妃当道了,到时国不将国,内忧外患,生灵涂汰。 也幸好,太上皇本就是个有才能、有决断的人,在朝臣的支持下,迅速掌控了前朝,就算是韦妃想干些什么,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现在的太皇太后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韩婵在国公府里头一直给太皇太后留有院子,定时派人打扫。 如今小姑子要回来了,她高兴都来不及呢,一直在府里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苏婳她们一听这件事,也为太皇太后感到高兴。 在慈安宫坐了会后,李倾姝和沈淮修就出宫回府了。 一路上李承枢牵着苏婳的手道:“以后这宫中就你我二人了,你会不会觉得孤单?” 苏婳笑着说:“有你陪着我,我觉得并不孤单。” 李承枢笑着说:“以后批完折子若还有空闲,我就带你出宫。” “不着急,这皇宫这么大,我还没逛完呢。” 李承枢和苏婳亲昵的说了会话后,他突然有些严肃的说:“今天有人欺负你吗?” 苏婳不意外李承枢会知道,这宫中,甚至是整个朝堂都在李承枢的掌控之内。 “算不上欺负,放心吧,我能应付。” 李承枢也知道苏婳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一向坚强勇敢。 ...... 没等德太妃有什么动作,三日之后的新皇第一次上朝就有了大动向。 新皇对后宫下了几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贤太妃为贤贵太妃,可随其女五公主出宫住于公主府。” 李承枢不可能封一个没有皇家血脉的公主为长公主,他是个慷慨大方的人,会减轻赋税,轻徭薄赋;但他也是个吝啬的人,对没有资格得到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给。 但是严家在当初的时候也助他许多,虽然开始是有些糊涂,但是也不能抹除所做之事。 李承枢就把目光放在贤贵太妃身上,要说亲疏远近,五公主李倾浅只是严家一个远房旁支的女儿。贤贵太妃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家嫡女。要封的话,也是封贤贵太妃更好些。 只是后宫中,太妃位只有俩个,一个封了贵太妃,还出宫能和女儿住,一个什么动静都没有,这两相对比,叫人唏嘘。 德太妃听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新帝只是在给她下马威啊。 别小瞧贤贵太妃这两个圣旨,一个贵太妃就能让严家在不作奸犯科的情况下,逍遥三代了。还有出宫入住公主府,这对于一生就能望到头的嫔妃们来说,是多么奢侈的愿望啊。 不仅如此,新帝还对前朝下了几个圣旨。 总的来说就是,叶首辅退位,沈淮修上任首辅兼任户部尚书。姜尚书退位,其子姜骁继任。大理寺卿苏大人退位,少卿韩祁白继任。 德太妃看着圣旨真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国丈退任要职,她应该笑的,可是继任者不是姜萍的未婚夫,就是李倾姝的夫君。 要说在这宫中德太妃最怕谁,不是太后,也不是皇后。而是昭华长公主李倾姝。 昭华长公主还是公主的时候就得到太上皇荣宠,德太妃一些争宠的小心思作妖到李倾姝面前的时候,李倾姝看的头疼,就当场阴阳怪气了回去。 德太妃第一次还觉得委屈,找皇帝娇滴滴的告状。皇帝哪会惯着她,一个争宠的女人怎么能和他女儿比呢。 德太妃第一次在李倾姝身上吃瘪了。 李倾姝本就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个性,苏婳和姜萍那会时常进宫找李倾姝玩。宫里能玩的地方不多,她们时常去御花园啊,珍兽园啊之类有趣的地方。 有一次李倾姝临时有事,就先让姜萍和苏婳去御花园等她,没想到碰到了德太妃。 德太妃未出阁时就是个娇蛮的性子,再加上家世的加持,她觉得皇后她得罪不得,一两个官家女她还不能教训吗。 德太妃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什么御花园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话。 姜萍对这种话一向是钝感力十足,她面对阴阳怪气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神游天外。但是苏婳可是一听就懂的。 没等苏婳说什么,李倾姝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一般。 魔鬼般的声音从德太妃身后想起:“哟,这不是德妃娘娘吗,本宫就说今天御花园怎么这么乌烟瘴气呢,原来是有人满嘴胡诌呢,哎呦,也怪本宫今日没看黄历,险些让晦气冲撞到了。” 说的一愣一愣的,都把德太妃说懵了。 总之每次和李倾姝的交锋中,她都是必输无疑。 这次也是一样,司设房的掌事就是被李倾姝一通怼的。 如今她的夫君成了首辅,手握一个户部,这下可真是没人能惹她了。 德太妃顿时就觉得有些头疼,她的弟弟和父亲一直在催促她。新皇终究是要选秀的,以她们家的家世,不必选秀就能把姑娘塞进来。 昭容昭仪是一定有的,但是她们想要个妃位。进宫就是妃位,等有了孩子,那不就是贵妃了吗。 四司之中,她们最好能掌握两司,这样的话,一些小动作什么的也有掩护了。 可是现在皇后突然搞出个什么尚宫,德太妃觉得头疼极了。这个尚宫她一定要拿到手,一般皇后管辖四司那是只看做事是否做的漂亮,看的是结果。尚宫可不一样了,看的是四司的收支花销了,看的是过程,那她的那些事情岂不是...... 苏婳可不管那些,她紧锣密鼓的制定了筛选要求等细则,对四司开始考核,当然四司的掌事有优先录用的权力。 第172章 李苏10 来考核的人自然有成百上千,很多都是小宫女,甚至有些人还来自浣衣局这样的苦寒之地,若是能被皇后娘娘看中中,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是的,苏婳决定把这场测试的范围扩大至整个皇宫,不限于宫女还是太监。 这样的决定引起了轩然大波,四司的人自然是有些不满的,尚宫本就是统管四司之人,难道不应该从四司里选人更方便吗? 当然这其中也有司设房的人挑唆,不过德妃倒是松了口气,人越多她才越好做手脚。 考核之前先要公布考核方法和报名。 苏婳命人去传下去,此次考核分三步,其中包括落笔写字和她亲自面试。 单说第一点就劝退了大部分的人,宫女和太监都是因为家中贫穷或是本就活不下去了,才不得已进宫的。 这样的人别说写字了,连拿笔都不知道怎么拿。 这样的话,报名的人就少了大半,但还是有不少人。报名当日,是苏婳身边的大嬷嬷主持的,现场来了四司的掌事,还有些其他宫的宫女,甚至慈安宫和葳蕤宫的宫女也在。令人意外的是,李倾姝所在的碧琼宫的宫女也来了不少人。 其实碧琼宫的待遇要比其他宫好不知道多少倍,只是人往高处走,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而李倾姝也是鼓励她们来的。 大嬷嬷见现场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就开始说:“皇后娘娘懿旨,此次考核是大选,是要选出有能力之人,岗位包括但不限于尚书,凤鸾宫宫令女官、掌事,各宫(有一宫主位除外)大宫女、一等宫女。”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且不说其他,宫令女官可是正正经经的女官啊,负责保管凤印的。 司膳房和司设房的掌事脸色一变道:“嬷嬷何意?是掌事也要变动吗?” 大嬷嬷瞥了她们一眼道:“此话是娘娘原话,娘娘说了,能者居之,若是各位掌事有能力,当个尚宫、女官也不成问题。” 两人脸色一变,本以为只是一个尚宫,没想到几乎是整个后宫都要变动。 前朝也有人对苏婳的事情提出质疑,但是不说这朝堂大部分的人都是李承枢的人,且说那御史之中,苏婳的哥哥是御史中丞,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御史大夫了。 所以立马有人反驳回去,怎么?这位大人在后宫中有亲戚啊,皇后娘娘说的能者居之有什么问题,不是跟科举一个道理吗,这位大人是在否认老祖宗传下来的科举吗? 这一通问的那个大人面红耳赤的,那个大人和德太妃的娘家有姻亲关系,只不过是个旁支罢了。如今拍主家的马屁,没想到被说的哑口无言。 这场大型的考核就紧锣密鼓的在后宫中开始了。 此时太皇太后已经去姜家了,太后和太上皇也去郊外的别院里了,来镇场的是姜萍和李倾姝。 倒是德太妃,拉着一些不大不小的妃子也来凑热闹了。 “皇后娘娘第一次办考核,我们瞧个新鲜,也学些娘娘的御人之术。”这些人说话当然是要好听些了,她们可得罪不起苏婳。 德太妃和李倾姝一人坐在右下手,一人坐在左下手,姜萍就坐在李倾姝身边。 “考核开始!”大嬷嬷喊道,“第一题,揭幕!” 为保证考核的公正性,题目都是现场揭幕的。 第一题,请按照榜上的这些开支明细,做个总结。且写出存在的问题和改进的意见。 这个开支明细表是李倾姝从她名下产业中的其中一处的开支明细,且是今年新出的,绝不会有人知道。 现场的宫女中,还是要数四司的掌事下笔有神,毕竟是掌事,本事肯定是有的。其次就是一些宫中的大宫女们,她们时时刻刻跟着主子,耳濡目染,自然也跟着会了些。 这第一题很简单,众人写的也快。 “第二题,揭幕!” 第二题,若是国库紧张,后宫要裁剪用度,四司之中最应该裁剪掉哪一司,写出原因。 这题问的就有些得罪人了,很多小宫女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四司掌事,她们写哪一司就得罪哪一司啊。 四名掌事中,只有两名毫不犹豫的下笔了,另两名犹豫了好一片刻。 日上梢头,答题完毕,上交! 是该用午膳的时日了,不过苏婳下令,把宫女们的午膳拿到这里来用,她当场看试卷,选人! 这下子德太妃坐不住了:“娘娘这未免也太赶些了吧。” 苏婳笑着说:“德娘娘此言差矣,这样最公平了。” 德太妃看此计不成就赶紧说道:“不过这些题都是哪儿来的,都是保密的吧。” 李倾姝挑眉说:“本宫这儿来的,德娘娘有什么问题吗?” 苏婳笑着说:“自然是保密的,这些可都是康公公和我的大宫女一齐保管的。” 康公公是谁?!是新皇身边的大太监,是宫里新巴结的对象,康公公代表的可是陛下。 这下德太妃说不出来了。 苏婳一张一张的看过去,李倾姝和姜萍就在一旁坐着。 德太妃皮笑肉不笑的说:“姜姑娘和公主不帮娘娘看吗?” 李倾姝简直懒得搭理她,都是太妃了,不想着享清福,成天作妖,皇祖母和母后出宫后简直就是上蹿下跳的。 李倾姝不吭声,姜萍耿直的说:“婳婳一人看足以,若是旁人看的话会落人口舌,而且保不齐有人会任人唯亲,把不好的卷子混在好的卷子里,鱼目混珠。” 姜萍跟韩祁白在一段时间后,成语都会用不少了。 德太妃脸色青白,她觉得姜萍在明里暗里点她。 其实姜萍确实没那个意思,她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看了有个一两个时辰了,苏婳总算是看完了。 她挑出六张卷子道:“这六张最好。来人!” 大嬷嬷接过这六张卷子公布结果:“司珍房掌事何珍珠,司制房掌事任织霞,碧琼宫一等宫女枫叶,葳蕤宫一等宫女彩笺,浣衣局百合, 掖庭局宫教博士小盛子出列。” 第173章 李苏11 德太妃坐不住了,傻子也知道这六个人就是下任四司掌事、尚宫、宫令女官的人选。她的人一个也没有! 德太妃用尖细的声音说道:“皇后娘娘怎么就选出这六个人了。” 李倾姝听见她的声音就来气,刚想说话就被苏婳眼神阻止了。 苏婳脸上带笑,但眼神凌厉的道:“本宫做事自然有本宫的道理。本宫身为中宫皇后,理当打理后宫,至于如何打理,本宫不需要向德娘娘解释,毕竟太上皇在位时您也没有协理过后宫。” 德太妃睁大眼睛,苏婳一直以来都是对她笑眯眯的,一副恭敬亲切的样子,像现在这样不假辞色还是第一次。 德太妃有些懵,但苏婳可不管她,眼下,筛选人、尽快把后宫打理好才是重中之重。 六个人上前,这次由苏婳亲自提问面试。 苏婳道:“第一题,后宫要举办大型的宴会,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内命妇、世家小姐,而灶上本该蒸煮酒糟鸭爪,五色蒸糕,东坡肉。可是不知为何火灭了,三样菜式只蒸了前半程,此时你们该如何。” 其他人都回答的,中规中矩,唯有一人回答的很好。 “这样大型的宴会自然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的,菜式必须一样接一样不间断的上,奴婢认为,既然已经蒸了前半程,鸭爪比东坡肉好熟,那么可以把鸭爪取出,改为爆炒,也不必加黄酒去腥,酒糟鸭爪本身就鲜美至极。若是改成爆炒也别有一番滋味,更重要的是,可以解围当下困境。 其次奴婢认为,这蒸法有不妥,那便是蒸糕不能和荤腥放在一起蒸,尤其是酒糟鸭爪和东坡肉这样味大的菜式,会导致撺位。蒸糕也不是什么难熟的东西,当务之急应该赶紧换成新的,单独大火蒸煮,这样熟的更快,且若是时间还有剩余,可把蒸糕拿出来放凉。 至于东坡肉,便继续用小火慢蒸,直至软烂香糯即可。” 答出这个问题的是碧琼宫一等宫女枫叶。李倾姝很欣慰枫叶的表现,从前枫叶在碧琼宫就是专门负责她的膳食的。 苏婳点头道:“第二题,你拿着贵人绣好衣物去回话,可是贵人看着衣物并不满意,且多次为难你,此时你该如何?” 答得还算好的有两人,一人掖庭局宫教博士小盛子,他答可以当场问贵人的要求,再改之。贵人既然不满意,那便当场改成贵人喜欢的,贵人喜欢什么样,他们就改成什么样。 第二人是浣衣局女使百合,她的回答到很有趣,她答,可按贵人要求改之,但若是一遍两遍皆不过,且贵人的每次要求皆不同,那么便可向掌事或是尚宫言明。 苏婳微微一笑紧接着说第三个问题:“你如今在四司内行事,无意之中发现司内上级或是同级贪墨,经常把四司内公家的东西私拿,此时你该如何?” 德太妃心一慌,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她用余光看向苏婳,只见苏婳脸色不显。德太妃泛起嘀咕,应当是随口出题的吧。 这题也有一个出彩的回答:“奴婢认为私拿不是小事,要有路线,也要有接头的人,宫里的人不准随意外出。能定时外出的只有采买的宫女太监,还有侍卫。 公家的东西就算私拿,在宫里也卖不出去,毕竟每人的月钱就这么些,要卖出高价还得是宫外,一来市场更广,二来宫里的制品在宫外可是稀罕货。而且在宫内卖,风险也更高,保不齐哪位贵人发现了呢。所以一般都会卖向宫外。 如此,运输的人员,偷盗的人员,卖出的人员,他们如何分成,这些就有的查了。查出这些再抓起来,才是斩草除根。” 说出此话的是葳蕤宫一等宫女彩笺。 苏婳听到这些回答,心里已经是有个答案了,她没有犹豫也没给德太妃一丝反应的机会,立马写好人员名单,让人宣读。 大嬷嬷大声宣读道:“任凤鸾宫宫令女官的是葳蕤宫一等宫女彩笺。任四司尚宫的是原司制房掌事任织霞,任司珍房掌事仍旧是原司珍房掌事何珍珠,任司制房掌事的是原浣衣局女使百合,任司膳房掌事的是原碧琼宫一等宫女枫叶,任司设房掌事的是原掖庭局宫教博士小盛子。” 这六个职位是最终的职位了,此话一出,下面的人表情各异,有可惜的,有懊恼的,也有不忿的。 苏婳都看在眼里,她给大嬷嬷使了个眼色。 大嬷嬷会意后道:“或许你们会有所好奇,这六个人是怎么选出来的,今年的考核也是第一次四司掌事中有太监的考核。首先笔试就筛选出了一大半,能担任要职的第一要求就是要会写字,这六个职位都是管理下人、上达天庭的,不仅要会写字也要写得漂亮。” 下面有些人就开始心虚了,他们是会写字,只是都是自学的,写的不好,他们只是心有侥幸,妄想浑水摸鱼。 大嬷嬷继续说道:“司膳房的掌事为何是枫叶姑娘,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刚刚大家都是听见了的。还有,宫令女官可是甚为重要的,要忠心更要脑子灵光,想来彩笺姑娘是耳濡目染多了。” 彩笺笑着道:“是的,大嬷嬷料事如神,奴婢很多处事都是跟着太后娘娘学的。” 苏婳笑着说:“能学到也是你的本事。” 大嬷嬷继续说:“尚宫不仅要会认字,还要会算账,更重要的是要公正无私。比试中的第一题和第二题恰好考了这两个。” 大嬷嬷让人把任织霞的试卷抄录下来,分发下去,传给每个人看。 只见任织霞很好的回答了第一题,写了具体的问题,分析原因,解答方案。 最重要的是第二题,最应该裁掉哪一司? 任织霞写着,她认为司制房和司珍房不相上下,首先司设房和司膳房一个管吃,一个管用,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司制房虽然管穿,可华美衣物的昂贵材质可以换成能穿的、柔软的、便宜的材质,能省下银钱。 司珍房管首饰,但是只要能把头发好好的梳起来,木簪、麻绳也是能用的。 第174章 李苏12 但一定要裁掉一门的话,她会选司珍房,因为一些木簪什么的司制房的女娘们也能做。 任织霞的答案处处以题目出发,处处都在为大离考虑,不谄媚,不自卑,这下所有人才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 苏婳道:“何珍珠继续任司珍房掌事是因为她只想任司珍房掌事,而且她也做得好。” 李倾姝笑着说:“是啊,本宫所有的首饰几乎都是何掌事打造的,特别的精美。” 何珍珠俯身行礼:“多谢娘娘,公主成全。” 大嬷嬷继续说:“还有司设房,司设房接触贵人的机会是比其他三司更多的,小盛子机灵又圆滑,很适合这个位置。” 这下,所有人心服口服,不仅对任职的六个人心服口服,也对皇后娘娘心服口服。 “娘娘英明!” 苏婳是个懂打个鞭子给颗甜枣的人,她道:“还有其他空宫的一等宫女,这些就由本宫的大嬷嬷们考核。今后每五年考核一次,若有人能有信心胜过你的上级,那么你也有机会的。” 这下下面的人跟打了鸡血似的,竟然还有机会! 被选上的六人也不慌,他们有信心能坐的最好。 德太妃瞬间觉得有些不好,司膳房的那些事情恐怕瞒不住了,尤其新任的司膳房掌事还是原碧琼宫的宫女,碧琼宫她可得罪不起。 苏婳道:“回宫吧,你们六人跟本宫来。德娘娘要一起来吗?” “不...不了。”她忙着回去销毁证据呢。 李倾姝也不跟着苏婳去了,她来本就是因为怕苏婳受欺负,没想到婳婳这个皇后当得有模有样的,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苏婳带着六人回到凤鸾宫。 “坐。现在叫你们来是有些事情要交代。” “是。”四人恭敬的行礼,苏婳今日这么一出,谁都不会觉得,这位皇后娘娘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苏婳道:“四司各司其职,尤其是司膳房,也不要妄自菲薄,不用怕御膳房会抢了你们的活儿,本宫既留着你们,你们自然是有用处的。你们刚当上掌事,掌权,管理下人自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若是发现存在的沉疴痼疾,一有异样就禀报尚宫。” “是。” 苏婳眼神柔和的说:“任尚宫和何掌事还好,你们其余四人也都改改名字吧,不能到时候让人叫你们盛掌事,枫掌事的。” 其余四人有些不好意思。 枫叶道:“那奴婢就给自己取名叶纷纷吧。” 小盛子道:“奴才的师傅的师傅是康忠平公公,奴才想随他姓,就叫康盛。” 百合道:“那奴婢就叫白荷。” 彩笺道:“那奴婢就叫蔡倩。” 苏婳笑着说:“嗯对,这才像样,去吧,记住本宫说的话。” “是。” 苏婳看着这六人的背影,想这后宫才像样嘛。 远在别院钓鱼的太上皇转头和自家夫人说道:“咱们出宫没事吧。” 太后头也不抬的说:“肯定没事。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吗,你做事都没他狠。还有婳婳,我特地给她留了个尾巴,婳婳聪慧,这个尾巴用的好刚好能让她在后宫之中立威。你看母后不也出宫了吗?” 太上皇道:“也是。哎呦!哎呦!鱼来了,阿绿来,拿个桶,咱俩今天有鱼吃了。” 太上皇看到钩子在动,眼疾手快的拉紧钩子,是条鲈鱼。 太后笑着道:“多钓几条,你外孙今天也来。” 太上皇喜笑颜开,他的乖外孙们来了!等他的孙孙出生了,他天天钓鱼给他们吃。 凤鸾宫里,苏婳和李承枢正在用膳。 李承枢给苏婳夹了一筷子菜:“今日我没来,你不会怪我吧。” 苏婳笑着说:“幸好你没来,今日的效果很不错呢。” 李承枢笑着说道:“那就好,不过有蛮蛮来给你撑场子我就放心了,德太妃最怕的就是蛮蛮了。偏偏每次又主动凑上去惹她。” 李承枢有些无奈,他原本就在怀疑怎么祖母和父皇母后差不多同一时间出宫呢,原来是这样,德太妃也是,年纪也不小了,都是太妃了,怎么还能这么作妖。 苏婳似是看出了李承枢的无奈道:“我知道你不好处置太妃,毕竟是庶母,那就我来吧。” 李承枢道:“我都没法处置呢,你有办法?” 苏婳道:“算是吧,德太妃在四司里做的事情还有尾巴,这事儿我估计跟平妃脱不了干系。” 李承枢眼神一凛,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平妃和德妃混到一起去了。 苏婳拍了拍他的手道:“且看着吧,马上就有结果了。” 苏婳说的确实不错,结果马上就有了,新上任的康掌事马上就来找她了,或者说是和新上任的任尚宫一起来的。 康掌事刚刚查出这件事的时候,他不敢自己做决定,于是找到了任尚书。 任尚书听到此事的时候,深知这件事情必须禀告给皇后娘娘,因为是关乎一个太妃。 “娘娘,康掌事有事禀告。”任尚书使了个眼色,康掌事赶紧上前行礼。 苏婳见状笑着说:“看来你们磨合的不错,这样挺好。说罢,什么事情?” 康掌事毫不犹豫的道:“回娘娘,奴才查看司设房往年账房的时候发现了些许不对劲,有些地方对不上帐,奴才便彻夜查看账本,终于在其中一处上发现了端倪。那是奴才后半夜掌灯时候看到了,帐本透着光,奴才发现它有被改动的痕迹。娘娘,能亲自拿到账本的只有掌事了。” 苏婳面色不显,道:“继续。” 任尚宫毕竟担任掌事多年,不像康掌事刚上任不熟悉,任尚宫看到皇后娘娘的神色,有些隐隐的猜测到,娘娘似乎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康掌事继续说道:“于是奴才便暗中调查,奴才发现司设房有些小宫女神色躲藏,似是有什么亏心事,但奴才为不打草惊蛇就没有抓起来。只是让人盯着。” 这时任尚宫开口道:“娘娘,原司设房掌事是德太妃的人,奴婢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就来禀告娘娘。” 第175章 李苏13 苏婳道:“本宫知道了,康掌事,这几个小宫女你尽管抓起来,还有那个司设房的掌事,也一并审问。出了事情有本宫在,不必怕。只是这件事不要闹得太大,毕竟新皇上任,一切都要安稳些。” “是。”二人领命。 苏婳也交代下去了,后宫的事情不必传到前朝去。 四司之中少了一些蛀虫,掌事们整顿了一番,更有尚宫的掣肘,倒是清净安稳了不少。 任尚宫和康掌事是个手脚麻利的人,当场就扣住了人,交给了内务府去审问去了。 苏婳在后宫之中可没有故意隐瞒消息,所以德太妃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她慌乱的在宫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免得那些人把事情说了出去。” 德太妃紧赶慢赶的来到了内务府,不想被门口的大嬷嬷给拦住了,德太妃万万没想到,苏婳会把大嬷嬷派到了这里。 大嬷嬷笑着说:“太妃娘娘,皇后娘娘说了,若是您来了,就请移步凤鸾宫吧。” 德太妃被这话弄得更加心神不宁了,可是她又不得不去,她不能确定苏婳是否听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德太妃到凤鸾宫的时候,就看见苏婳正在喝茶,那闲适的样子仿佛早就料到德太妃会来。 苏婳看见德太妃来了,微微一笑说:“德娘娘来了,快请坐,我就知道您要来,这关乎四司的事情您可是最关心的了。” 德太妃听这话不知道苏婳是意有所指,还是故意的在嘲讽她。 “皇后娘娘说笑了,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苏婳笑着说:“是这样啊。这康掌事能力确实不错,刚上任就抓到了前任掌事犯下的事儿,这不就发现了账本对不上的事情了。想来这康掌事审出了不少东西,不过这个前任掌事也是个软骨头,是个藏不住事儿的。” 德太妃干笑着,实际上心里焦急的都快冒火了。 恰巧大嬷嬷进来禀告:“回娘娘,这掌事受刑后晕了过去,倒是一旁的一些小宫女吐出不少东西。” 苏婳点了点头道:“此事牵连甚广,肯定不止她们两人。去,去和司设房的人说,若是主动就交代,可减缓刑罚,若是隐瞒后被查了出来,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是。” 德太妃干笑着说:“皇后娘娘为何大动肝火,是什么事情啊?” 苏婳笑着说:“大动肝火谈不上,只是这几个人确实可恶。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被钱财迷了眼睛,竟然谎报假账,拿宫中的东西拿出去私卖,这也就算了,当初平妃的事情恐怕也和司设房有关系。” 德太妃这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苏婳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德太妃有所不知,嫔妃自戕是死罪,会累及家人的。可是当年平妃都有了皇子了,为何还要自戕。本宫猜测,恐怕和这司设房脱不了关系啊。” 德太妃大惊失色,“这!这不可能吧!”天地良心啊,她当初拿了平妃的好处只是帮平妃传递一些消息去宫外的,她以为是平妃想家了,要寄一些家书。 毕竟平妃的家世不显,又远在南边,不像她们可以召家人入宫。她那时候也是囊中羞涩啊。 那时皇后因为太子的事情病入膏肓,因此她们几个妃子就有了机会了,就算不能夺得皇后之位,那协力六宫之权还是能想一想的。 可是要拿到六宫之权也不是轻而易举的,是要要笼络人心的。而笼络人心最需要的就是钱。 虽然听着俗气,但是这就是事实。德妃出身文官之家,同时也是清流之家。她们家的旁支开设书院,若是没人交束侑,书院也开不下去了。 这足以看出她们家是没多少钱财的积累的,可是她当时正需要大量的钱。 没办法只能剑走偏锋,没想到却招来了祸患,都怪平妃!当初平妃答应给她一万两,先交付一半银钱,事成之后再给剩下的钱。 她也是鬼迷了心窍了,现在想一想,平妃家世不显,平常穿着也是朴素至极,她哪来这么多钱?肯定有猫腻。 可惜现在人也死了,事情也过去了,她也没有证据,只留下一堆的烂摊子。搞得如今平妃的死都要赖在她身上了,平妃自己想死,关她什么事情! 德太妃她现在已经是不想管了,家里拜托她的事情她也不想管了,皇后实在是厉害。 德太妃现在也突然清醒了,只要她不作妖,不争不抢的,就能安度晚年。她再怎么说,也是庶母,皇帝皇后不好说什么。 德太妃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老身此次前来是有件事要拜托你。” 苏婳笑着说:“德娘娘千万别,您可是长辈。” 德太妃摆摆手道:“我怎能当得起皇后娘娘的长辈呢。是这样,我想在我宫里供一尊佛像,从此青灯古佛,不再踏出宫门半步。” 苏婳想,果然在宫里的都是人精,倒是很快就意识到了。 苏婳故作关心的说:“德娘娘何出此言,您这样岂不是要让小辈们伤心吗?您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时光呢,况且我一人在宫中也无聊的紧,有您在,我胆子也大些。” 德太妃惊讶的抬起头,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苏婳道:“陛下说了,这宫中就我与他二人也怪冷清的,因此也没有让太妃们迁宫,以后也一样。” 德太妃的心火热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意味着就算太上皇薨逝了,她们也不必去守皇陵。 苏婳微微向她点了点头,又随即说道:“我与德娘娘颇有缘分,有些时候我也知道德娘娘也是被逼迫的。我作为小辈,自然是希望德娘娘能安享晚年。” 德太妃不住点头:“是是。” 苏婳道:“只是有些事情恐怕要德娘娘帮忙。” 德太妃犹豫道:“皇后尽管说。” 苏婳笑着道:“陛下说了,他的后宫只有我与他了。” 德太妃懵了,这下她终于知道苏婳的意思了。 第176章 李苏14 皇帝是想只娶皇后一人,可是朝堂难免会让他选秀,这其中最大的阻力便是她的家族,苏婳是想让她从中运作,而作为报酬,她可以在宫中安享晚年,包括以后太上皇大安了,按照规制妃嫔们,除了太后,都要去守皇陵。如今苏婳答应,她不用去守皇陵了。 是啊,谁想去呢,那地方又冷又苦,去了那里才真正的被世人、被时间所遗忘了。 她为了家族的荣耀,满心算计了大半辈子,她想歇一歇了。况且皇帝没有那个意思,就算她们家族把女儿脱光了送到龙床上,皇帝都不会看一眼。强行作用只会适得其反。 苏婳道:“德娘娘可以好好想想,反正时间有的是。” 德太妃马上说:“不必再想了,我觉得皇后说的有道理。” 苏婳笑着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被关着的几个人被放了出来,一来是因为德太妃也没有贪多少钱,当初有太后看着,谅她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二来是因为平妃当年的事情也是太上皇刻意而为之,引蛇出洞,德太妃只是当一个跳板罢了。 晚上苏婳和李承枢用膳的时候,李承枢给苏婳夹了一筷子菜道:“多吃些,这些天你辛苦了。” 苏婳笑着说:“还好,索性也就辛苦这么几天。” 正用着饭,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舅舅,舅舅!”“啾啾!”一声一声跟个小鸟叫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承枢不转身就知道是谁来了。 两个似粉面团子一样的孩子进来了,先进来的那个长得虎头虎脑的,一个劲儿的往里冲,像有使不完的牛劲。 后一个跟进来的长了双如葡萄一样乌黑亮丽的眼睛,小小年纪看着稳重极了。 两个孩子身后跟着他们的娘亲:“沈夜珩,走慢些。” 这两个孩子就是李倾姝生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先进来的是弟弟沈夜珩,后头那个稳重的是哥哥沈夜钦。 双胞胎特别亲他们的皇帝舅舅,因为年纪还小,走路也不稳当,说话也不太流畅,叫起舅舅来就像是小鸟在叫“啾啾啾”一样。 苏婳被逗笑了,沈夜钦是个稳重的性子,向苏婳叫了声“啾母”。 被李承枢抱起来的沈夜珩显然还在状况之外,他吸溜着手指头,歪着脑袋道:“姨姨?” 当初李倾姝生产没多久,还是太子的皇帝就亲征匈奴,整整两年。 这两年,苏婳时常和李倾姝在一起,身后跟着双胞胎,因为那时苏婳和李承枢还未成婚,所以教双胞胎的都是叫苏婳“姨姨”。 很明显沈夜珩小朋友还没转换过来。 作为哥哥的沈夜钦小大人似的说:“娘缩了,要缩‘啾母’。” 苏婳看着两个侄儿,笑着摸了摸他们圆滚滚的头道:“叫什么都一样,我都喜欢。” 李倾姝有些无奈,这两个孩子长得真是快,天赋也是初见端倪了。 哥哥沈夜钦喜静,性子活脱脱像极了他爹沈淮修,整天就喜欢看着李倾姝给他准备的小人书。 这么小的孩子说话都说不太清楚,更不用说认字了。于是李倾姝就花钱请人去画画,画些简单易懂的东西。例如小故事啊,或者是画个狸奴什么的。 哥哥沈夜钦喜欢极了,怎么都看不够,弟弟就不一样了,弟弟的屁股跟涂了麻油似的,整天就坐不住。 明明弟弟是后出身的,身子比哥哥稍稍不硬朗些,但是就是凭着这股能吃能喝,能跳能睡的劲儿,如今长得比哥哥还壮实。 哥俩一动一静感情很好,哥哥喜欢去太上皇那里,看外祖父钓鱼很有趣! 弟弟喜欢去姜府,太姥爷和舅姥爷的练武场超级帅,还有很多武器呢! 李倾姝看着两个儿子无奈极了,李承枢看妹妹来了很开心,“鹤行呢,怎么没来?” 李倾姝道:“我刚从戏园回来呢,想着好久没吃宫里的饭菜了,就来了。” 苏婳笑着道:“你来的正好,快坐下。” 凤鸾宫紧锣密鼓的加了菜,换了张更大的桌子。哥俩也上桌了,李倾姝把他们教得很好,虽然还在吃米糊,但是已经能自主进食了。 李倾姝命人专门给哥俩打造了张椅子,带挡板的那种,然后命人放上迷糊。 哥俩也吃的津津有味的。 苏婳看的两个侄儿喜欢的紧,又乖又有礼貌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李倾姝看好友的样子道:“这么喜欢,怎么不生一个?” 没等苏婳说什么,李承枢就在一旁说道:“快了。” 李倾姝有些惊喜,笑着说:“真的?!那可太好了。” 苏婳有些害羞的说不出话来,她自从成婚之后就很少有这样不好意思的时候了。 苏婳看着在罗汉床上的她的小侄儿们,心想,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吗?真好,如果生个她和李承枢的孩子,应该会很可爱吧。 苏婳一整夜都在想这件事情,沐浴好后涂香膏的时候她还在想。 身后有只大手抚上她的的肩膀,苏婳转头一看,是李承枢。 李承枢道:“在想什么呢?都发呆到现在了。” 苏婳这时可不害羞了,她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李承枢还真认真想了:“嗯......要说实话的话,我更想要个女孩,最好长得像你一样。” 苏婳被逗笑了:“像我有什么好?” “哪儿不好了?孩子她娘性格温柔,又聪慧,孩子像娘正正好。”李承枢搂过苏婳。 苏婳脸红的捶了捶李承枢的胸。 一夜红帐春暖。 帝后感情好对前朝也是有助益的,可是偏偏有人不长眼。 德太妃看着手中的家书只觉得头疼,她都明明白白和她弟弟说了,她弟弟是看不懂吗?! 都说了不要把姑娘们送宫里,趁着好年纪,赶紧找婆家去。她弟弟还在信里一个劲儿的要她往四司里头塞人。 德太妃心里看着信,心中也有决断了,她爹娘如今和她弟弟也算是分家了,她自己呢,也为了家族被困在宫里了一生。 第177章 李苏15 她弟弟要是真这么上进,就应该去考功名,而不应该这样卖女儿。 她心底里也希望自己的侄女儿能嫁个好婆家。 对她弟弟她已经尽力说降了,能听进去最好,听不进去也别怪她了。她终究还是要顾着自己的。 草长莺飞,春意盎然,万物早已复苏,空中飘来花香味。 御花园中,苏婳正在亲自移栽花朵,“父皇母后的别院虽然好,但是母后最喜欢的这些花儿还是长在御花园里。一会给他们送过去。” 太上皇在别院简直就是乐不思蜀,整天钓鱼下棋,逗猫遛狗的。从前作为皇子的时候,他忙着斗。后来做了皇帝又在忙着斗,如今总算是能空闲一点了。 前朝很安稳,六部都井然有序的运作着,除了一点。 帝后成婚三个月了,这放在寻常人家里,这个时间也不长。但是在帝王家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当今圣上子嗣稀薄,后宫之中也只有一位皇后。 而人都是有贪欲的,就像是这次,那些人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进宫里,妄想能得到宠爱。 严家本来也有些跃跃欲试,可是被贤妃千叮咛万嘱咐的制止住了,他们严家现在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难道还想要惹怒皇上,把一切都收回去吗?! 这一群人之中当是德太妃的娘家戴家为首,戴家的现任家主是德太妃的弟弟。 他早就被自己的姐姐念叨烦了,什么不让他女儿进宫,都是笑话!有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的,但是他也是留了个心眼,自己没出头,反而叫其他人出头。 其他人巴不得呢,若是被陛下看重,那一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早朝上刚被说起,就有人反驳了。 “陛下正值壮年,眼下应当为子嗣考虑,广招选秀。” “陛下才和娘娘成婚三月,你们这是在破坏帝后感情吗?你们安的什么心?” “你不要乱说,我才没这个意思。” “哼,你没这个意思!你家不是有个适龄的女儿吗!” ...... 一时间这朝堂上就和菜市场一样,这些人仿佛是有组织一般,一有人说起选秀,就有人反对。 戴家的人意识到这不太行,正想其他办法。 这时后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有孕了,这下前朝后宫都沸腾了,皇后娘娘有嫡子,那就是大离有了正统继承人了。 此时德太妃正在面见自家弟弟,她还是想拉弟弟一把。 戴家家主正不屑的在他姐姐面前说:“哼,有孕有什么用。万一是个女孩呢......” “啪!”德太妃气的给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一个巴掌,“你在说什么!放肆!中宫大喜乃是大离朝的喜,男孩又如何女孩又如何,总比你的那些呆头呆脑的儿子要强得多。” “姐姐!你怎么这样说我!” “怎么,我说不了你了!你的翅膀是愈发的硬了,真以为戴家都是你说了算吗?你知不知道为了你一己之私,会毁了整个戴家!” 戴家家主眼神飘忽不敢看德太妃:“你说什么呢,我还不是为了戴家。” 德太妃怒目圆睁的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是吗?为何选秀的女儿都是你的女儿,嫡女也就算了,还有庶女!旁支的几个姑娘你是一个都不考虑,你胆子真是大啊,还想贿赂采选的太监,让他把你几个庶女塞进去。新皇的第一次选秀,都是嫡女乃是最基本的。你是为了广撒网罢。” 戴家主恼羞成怒地说:“姐姐这是不肯帮忙吗?” “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若是执迷不悟,怪不得我了。”德太妃知道弟弟没救了。 李承枢现在也管不上选秀不选秀的了,苏婳有喜还真不是他们的计划,而是是意外之喜。 其实李承枢心中有预感,他平时很关心苏婳的身体,虽然他忙碌,但是尽量用膳会和苏婳一起。 近几日苏婳的食欲有些不振,但偏偏太医把不出脉来,估计是脉尚浅。 但是李承枢是何等敏锐的人,他隐约觉得有不对劲,今日太医照例给苏婳把脉的时候,果不其然是喜脉。 皇后有孕正好堵住了那些悠悠之口。 这时的太后和太上皇也回宫了,两人很高兴带回来了不少自己亲手抓的、摘得食材。 太后拉着苏婳的手道:“月子尚浅,一切都小心些。平日里给你娘一个牌子,能让她时常进宫。” 要说苏婳成婚后,她是觉得千好万好,唯有一点就是想念娘亲和家人想得紧。 太后这样一说,她就放心了。太后拉着她的手道:“以后也可以这样,哀家说了这后宫就你和皇帝两人,想怎么折腾随你。”儿媳妇就是太老实了,他们这一代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能过得舒服些吗。 太后道:“那些个没长眼的都作弄到我面前来了。”有人妄自揣度太后的心意,以为太后想要孙子,就撺掇太后去说服皇帝选秀。 太后笑着说:“这些你都不用管,哀家亲自来处理。” 苏婳笑着点头。 太后举办了个赏花宴,宴请了所有的官家女眷,太后手上有个名单,第一列是被家族逼迫选秀的,第二列是自己想凑上来,警告后还偏听不信的。 太后在赏花宴上可谓上演了一场好戏,她先私下派人询问第一列的人,要不要嫁给某某人,愿意的人太后就会在赏花宴上给她们赐婚,而太后选的男方,都是女高嫁的,且男子都是心悦女子的。 不是要攀高枝吗?不是女子在家中没话语权吗?那太后就给她们,看这些女子能否反过来来拿捏家族。 对于第二列的就简单了,太后直接给她们赐婚,冥顽不灵。 这样五六个婚赐下来,这些闺阁女子吓得脸都白了。正巧皇帝来了,这些女子还想故作娇柔姿态得到怜惜,不想皇帝连个眼神都没给,这下都没人敢提选秀了。 包括戴家家主,戴家家主怕极了,能找的只有德太妃,无奈进宫递牌子,德太妃拒绝在和弟弟一家相见。 大离的朝代上,崇元帝的前一代帝王几乎是大离朝上最黑暗的一代,以至于影响到崇元朝代导致了两次内乱,因此史称“幽帝”。但是崇元帝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一挽狂澜。 崇元帝,成乾帝,永安帝统治的时代是大离朝上最繁荣昌盛的时候,百姓安居乐业,外邦八方来客。 第178章 沈李1 “哇哇哇。”耳房传来了一阵哭闹声。 李倾姝在睡梦之中被惊醒了,她挣扎着起床,突然被一只干燥的手按下去了。 “你睡着,我去看孩子。”说话的人正是当朝次辅沈淮修。 李倾姝有些睡眼朦胧的看着风尘仆仆的沈淮修,“回来了。” “回来了。”沈淮修最近很忙,已经有近一周没回府了,内乱刚刚平息,朝廷有些动荡,首辅叶凯都出山了,更别说他这个次辅了。 更有太子即将亲征,他既是次辅又是户部尚书,要拨款当军饷。 他的孩子出生才刚一个多月,他见到自己孩子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最愧疚的还是他的夫人,昭华公主,是他没护好她,让她险些在生产之前遭到叛军的迫害。 幸好,现在都好了。 沈淮修去耳房的时候,两个乳娘已经把孩子抱起来了。 “三爷,小公子就是闹觉。” 哥哥沈让钦是个稳重的孩子,这从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哥哥沈让钦不会经常哭喊,只会在饿的时候或是换尿布的时候哼哼唧唧。 弟弟就不一样了,不仅闹觉,时常在半夜的时候醒来要李倾姝抱,吃奶的时候还特别急,导致吐奶也厉害。 李倾姝经常在白日多睡会,免得晚上抱孩子的时候睡眠不足。 虽然哥哥和弟弟性子不一样,但是李倾姝从不会厚此薄彼,更不会区别对待。 给弟弟亲香的时候,也会给哥哥一个。抱了一会弟弟,也会抱一会哥哥。 现在哥哥睡着了,弟弟就闹觉了。 乳娘有些担心,因为小公子闹觉的时候只有三夫人才哄得好。沈家其他人也想给李倾姝分担,但是无论是经验十足的沈老夫人,还是其他人,都没能让沈让珩安静下来。 “无妨,给我吧。”沈淮修抱过小儿子。 神奇的是,沈让珩还真的止哭了,乳娘松了口气。 李倾姝在背后说道:“没良心的小东西,我照顾他这么久,他才认得我这个娘。你这个月都没回来几次,你一抱他他就不哭了。” 沈淮修哭笑不得地说:“不许胡说。不是叫你睡着吗,怎么又下床了。” 这天儿是深秋时节快入冬了,已经有了寒意了。 李倾姝说:“白天补觉多了,晚上一醒就有些睡不着了。” 沈让珩还是认母亲的,一见到李倾姝来了,就哼唧哼唧的要娘抱。 但是被他爹给制止了,“就呆在我怀里吧,让你娘休息休息。” 沈让珩也不挑,沈淮修抱孩子还是有些生疏,但是还是哄着小儿子睡着了。 看着小儿子闭上的眼睛,沈淮修把他安静的放到摇篮里。又看看一旁的大儿子,大儿子的睡姿端正,被子也盖的好好的,沈淮修亲了亲大儿子的额头。 转身搂着李倾姝回房了。 李倾姝生了双胎,两家的长辈们都让她做两个月的月子,也不是一直在床上不下来,只是不久站、不吹风,不洗头洗澡。 李倾姝在一个半月的时候就忍不住了,自己给自己出了月子。穿着暖和的衣服,抱着两个儿子去了静安堂。 沈老夫人嘴上在说,这么冷的天让李倾姝她们别出门,但是心里是开心能看见儿媳和孙子的。 沈老夫人抱抱哥哥不撒手,抱抱弟弟也不撒手。 李倾姝说道:“母亲,孩子的满月宴还没办,我想两月整的时候办了。” 沈老夫人笑着说:“那当然好了。” 沈嫣雨和孙嫣雪,还有王铃的儿子沈让轩去上学了,唯有沈让钰和范氏刚刚生的沈夜清还未上学。 沈夜清今天没被抱来,他在外祖家玩。 沈让钰被王氏抱来了,他好奇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李倾姝对孩子一向温柔,做了母亲之后尤其心软。她笑着说:“让钰可以抱抱他们。” 沈让钰有些腼腆的说:“我怕摔着弟弟们。” 李倾姝笑着说:“没事的。”于是亲自把两个孩子抱过来给沈让钰,沈让钰小心翼翼的接过去,李倾姝虚抱着。 沈让钰看着怀中柔软的弟弟,啊,这就是我的弟弟啊。 “哇!”沈让珩发出一声叫声,沈让钰吓了一跳。 李倾姝笑着说:“他就是这样,比他哥哥会吵闹多了。” 沈让钦的小手握住沈让钰的大拇指,沈让钰的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是一种保护欲,更是一种手足相连的美好与兴奋。 沈老夫人当然乐的看家里兄弟和睦了。 沈让钰仰着头说:“三婶婶,以后我可以经常来看弟弟们吗?” 李倾姝笑着说:“当然可以。”她很喜欢沈让钰,虽然那时沈让钰还小,但是当他母亲戴诗情被秦氏用污言秽语诋毁的时候,他小小的身躯却能挡在母亲面前。 李倾姝不由得想起,当初的自己。 李倾姝带着孩子回清风院的时候,沈淮修已经在家了。 沈淮修笑着说:“在母亲那里?” “是啊,我和母亲说了,满月宴就在半月之后办。” 沈淮修道:“你决定就好。今天,太子殿下出征的时间定下了。就在一个月半里就要整顿好军务出发了。” 李倾姝惊讶道:“这么快,孩子的百日宴,他们的舅舅都赶不上。” 沈淮修心道,是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边疆的局势愈发的紧张了。就连他自己这些日子都是加班加点的筹集军饷。 李倾姝第二天就带着孩子们去宫里了,当然是坐着马车去的,李倾姝的马车已经被沈淮修命人修建过了,很多有棱角的地方都被包裹了柔软的棉花。原本的座椅也被加厚了。 尤其是窗户,从先前的帘子改成了窗型的,更防风了。 第179章 沈李2 李倾姝带着孩子们先去了御书房里,她父皇和哥哥都在,看见她来了赶忙站了起来。 “鹤行不是说,你要坐两个月的月子吗?怎么就起身了。”皇帝关切地问道。 李倾姝笑着说:“哪有这么娇弱,我坐了一个月就已经全身刺挠了。再说了,我现在感觉大好了。” 皇帝看着女儿面色红润,这才放下心来道:“朕之前微服到沈府来,来的时候你睡着,就没让人吵醒你。” 天知道他那时看见女儿苍白的脸色心里有多痛,他看着他的蛮蛮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一旁的婢女小声说,三夫人昨日晚上抱孩子,今日补眠。 皇帝听到这话就问,为何乳母不来抱。婢女就说,孩子只认母亲。 啊,原来他女儿也要做母亲了。他听到外孙出生的时候,整个人都沉浸在新生儿到来的额喜悦中,可是偏偏他现在才感受到,曾经在他手中牙牙学语的女儿竟也当了母亲了。 那天回宫后,皇帝久违的把正在忙活的沈淮修赶了回去,自己去了凤鸾宫,找他的皇后诉说。 皇后白了他一眼,说他矫情。 如今亲眼看到女儿活蹦乱跳的样子,他心里才放下心来。 李倾姝心里着急,她问一旁逗孩子的太子:“哥哥,鹤行说,你马上就要出征了。” 太子笑着说:“是啊。”他低头握住大侄儿的手道:“舅舅不能参加你们的满月宴了。” 李倾姝叹了口气道:“哥哥你可千万要小心些。” “嗯。放心吧,妹妹。”太子笑着看李倾姝。 李倾姝从御书房出来后,就去了慈安宫。她皇祖母和母后早就等着她了。 “哎呦,快过来给祖母看看。”太后一见到李倾姝就想念的紧,李倾姝可是头胎呢,就生了双胎,其过程可想而知的艰难。 皇后当时可是在现场的,接这个节骨眼上,太后只能坐镇后宫。 太后看到李倾姝状态很好这才放下了心,这下她才腾出主意给两个曾外孙。 都是隔一辈亲近些,那隔两辈就更加亲近了。 太后跟沈老夫人一样,抱着两个孩子不撒手。 李倾姝笑着说:“祖母,我想在孩子满两个月的时候办满月宴。哥哥虽然吃不上孩子的百天宴,但是好歹能吃上孩子的满月宴。” 太后笑着说:“这很好,你是双胎,两个月办也是情有可原的。” 皇后也跟着逗自己的两个外孙,哥哥沈让钦不苟言笑的,但也不哭闹,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给他一个布老虎能玩好半天。 弟弟沈让珩就不一样了,就是个翻版的李倾姝,性子跳脱极了,一会在乳母怀里待不住了,要母亲抱。一会又被新奇的东西吸引走了目光。 皇后笑着说:“这俩孩子像极了你和鹤行。哥哥长得像你,性子却像鹤行,弟弟长得像鹤行,性子确实像极了你。” 孩子虽然只有一个月,但是也长开了不少,不像刚生出来的时候,要不是李倾姝那时候母性光辉强大,按她的性格肯定要说她生出来的孩子跟个小老鼠一样。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红彤彤的,若是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眼睛也跟个猴子似的大的出奇。那这孩子长开后长相肯定差不了。 李倾姝现在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只觉得她可真是了不起,对着两个小老头说瞎话。 不过现在孩子长开了,李倾姝看着两个孩子,一个沈淮修性格的缩小版的自己,一个是像她性格的缩小版的沈淮修,感觉挺有趣的。 太后叫人给两个孩子拿些牛乳来,是宫里草饲的牦牛奶,不加糖的,给两个孩子喝正好。 哥哥喝的很斯文,太后用小勺子一勺勺的喂。他的小舌头一舔一舔的,像是在边喝边尝味道一样。 弟弟就不一样了,弟弟是皇后抱着喂的,大口大口的喝,奈何嘴巴不够大,一些奶又溢了出来。他还特别着急的边喝边哼唧,脚一翘一翘的,若是慢了一步就要哭给你看。 李倾姝甚是无奈道:“也没少你吃喝,怎么就不能喝慢点。” 太后和皇后看见孩子爱喝高兴都来不及呢,“孩子嘛,就是这样的。” 但是两个孩子再能喝就只有这一点肠胃,马上就饱了。太后和皇后给他们拍了拍奶嗝。 弟弟喝了奶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哥哥倒还不困。这时夏德忠来。 太后疑问道:“何事?” 夏德忠陪笑着说:“回太后娘娘,陛下让奴才来看看两位小公子,说是哪位没睡就让奴才抱过去。” 太后翻了个白眼道:“他自己怎么不来?” 夏德忠道:“陛下还在批折子,这批到一半就停下了,说想孩子想得紧。” 李倾姝笑着说:“那就把哥哥抱去吧。” “诶诶!”夏德忠赶紧小心翼翼的抱起沈让钦,行礼告退。 看太后有些不满自己怀中的曾外孙被抱走了,李倾姝笑着说:“祖母别生气,我来陪你。” 说罢便坐到了太后身边,太后顿时眉开眼笑的。晚膳李倾姝就被留下在宫中用了。 这边皇帝心里还挂念着孩子,这没看见吧还好,这一见面就抓心挠腮的。 “陛下!小公子来了。”夏德忠笑着抱沈让钦过来了,“二公子睡着了,奴才就抱了大公子来。” 皇帝赶紧接过孩子,可能是刚刚吃完奶,沈让钦身上是浓浓的奶味,皇帝抱着柔软的身躯,心里满足极了。 皇帝逗了一会孩子,就命夏德忠把早就打造好的摇摇床搬到他身边来,把沈让钦放进去。 再放上布老虎,布兔子的玩偶,沈让钦也不吵闹就这么陪着皇帝,偶尔哼唧一声像是在提醒皇帝批奏折的时间太长了,该歇会了。 这时候,皇帝就会停下,逗逗孩子。 正在这时,沈淮修,太子,韩祁白,郑彦来了,他们三人是来论一个多月后的出征事宜。 四人进来就看见一个硕大的摇摇床,床上罩着名贵的月影纱,用作防蚊和挡光线的。 第180章 沈李3 四人一时间忘了行礼,沈淮修事先反应过来看了眼,是他家钦儿。 沈淮修笑着说:“陛下这床打造的甚大,让珩睡进去都还有余。” 皇帝骄傲的说:“朕本就打算到了他们的三岁了。” 郑彦和韩祁白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淮修的儿子,虽然只有一个,但是双胞胎嘛,两个人就是一个模子,看到哥哥等于看到弟弟了。 两人好奇的看向孩子,只见到沈让钦神似李倾姝的眉眼。 郑彦笑着说:“沈尚书,我看这孩子是像极了昭华公主了。” 沈淮修但笑不语,一旁的太子说:“哥哥像蛮蛮,弟弟却像鹤行。” 韩祁白有些疑惑的说:“可是二位公子是双胞胎啊?” 太子笑着说:“虽是双胎,可细微处略有不同。” 五人只说了会话,便开始讨论起了公务。 沈让钦也不吵不闹的,乖极了。晚膳,四个人被留着同皇帝一起用膳了,皇后命人送来了牛乳,让人喂给沈让钦喝。 沈淮修本想自己来的,但是被皇帝阻止了,他宁愿自己先不吃饭,也要给外孙喂奶。 给沈让钦喂奶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他喝的文静,几乎没有滴落的奶。 皇帝看着空空的碗,抱起孩子给他拍奶嗝,脸上笑着说:“是个好小子,都喝完了。” 皇帝照顾孩子的手法很熟练,曾经皇后生产的时候,皇帝几乎身不离侧的护着,要不是朝臣不满,当时他都想罢朝了。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伴随着哼哼唧唧的声音。 夏德忠进来了,手里抱着沈让珩:“陛下,太后娘娘命人抱来了,说是小公子和大公子分离久了,一直在吵闹。” “快抱过来。” 沈让珩一被抱进,看见了哥哥,他就神奇般的不哭了。 韩祁白和郑彦看的神奇:“沈尚书,小公子确实像你啊。” 沈淮修眼底含着笑,看着两个孩子,他和蛮蛮的孩子,蛮蛮辛苦生下来的孩子,他定会好好照顾。 皇帝也没留四人太久,沈淮修和太子一人抱了一个一个孩子向宫门外走去,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看见门口停着辆马车。 是李倾姝的马车。 李倾姝看见沈淮修和太子走来,笑着向他们打招呼。两个孩子像是雏鸟看见鸟妈妈一样,开始哼哼唧唧的。 就连向来稳重的沈让钦都哼哼唧唧的,毕竟还是婴孩,最是黏母亲的时候。 李倾姝先抱过哥哥,因为沈让钦下午在她身边的时间最短,反倒是弟弟,睡醒之后,李倾姝抱了会才送去皇帝那里的。 抱了会后,李倾姝再抱弟弟。 太子笑着说:“那孤就走了。” 李倾姝道:“哥哥赶紧去休息吧,我让人把熬好的沙参乌鸡汤送过去了。” 太子走后,沈淮修和李倾姝就回府了。 “这下放心了吧。”沈淮修给李倾姝按肩膀。 此次出征,不仅太子要去,李倾姝最好的朋友之一姜萍也要去。因此李倾姝今天一定要进宫看看情况。 就算有许多人,包括沈淮修也跟她说,此次出征问题不大。但是李倾姝还是觉得自己亲自看过放心些。 她今日进宫,看父皇母后还有哥哥的情绪还好,她就知道这次应该问题不大。 李倾姝回府后,看见沈嫣雨和孙嫣雪两人在等着,李倾姝笑着走过去:“怎么了?你们用膳了吗?” “都用过了,母亲,我想看看弟弟们。”孙嫣雪抬头看李倾姝。 “三婶婶,我也是。” 李倾姝笑着说,“去吧,正好他们俩要沐浴,你俩帮我盯着去。” “嗯!”姐妹俩很喜欢这对刚出生的弟弟,弟弟身上香香的,她们已经能够想象出将来她们叫自己姐姐的样子了。 李倾姝和沈淮修难得有空闲的时间,李倾姝趁这个时机去沐了个浴,正躺在贵妃椅上晾头发。 沈淮修也去沐浴了,湿着头发出来。夫妻俩看看对方,他们俩都要晾头发。 “噗嗤!”李倾姝被此时的场景给逗笑了,“你和我一起坐下晾头发吧。” 沈淮修也就的好笑极了,索性也就坐在李倾姝身边。 李倾姝抽空看了看半月后满月宴的宴请名单和菜式什么的,沈淮修帮她一起看。 两人有商有量的,李倾姝恍然想起她出嫁前皇祖母对她的嘱咐,她想她此刻就是最幸福的样子。 等两人头发干了,满月宴的事宜都定下了。 满月宴那天,场面很热闹,都是和沈家交好的家族和李倾姝的亲朋好友。 但要说最风光的,自然就是宫里那三尊大佛太后,皇帝,皇后都出宫到了沈府,来庆贺两个孩子满月。 还有太子各种奇珍异宝的贺礼,贺礼包括了满月宴和百天宴的贺礼。贺礼有给孩子的,也有给孩子母亲的。 满月宴上嗓门儿最大的就是姜国公了,他抱着孩子直乐。就连久不出门的沈老太爷也来了。 只是喜悦之后就迎来了分别,李倾姝带着两个孩子,告别了她的哥哥和好友。 苏婳是李倾姝另一个好友,更是未来的太子妃。大军出征后,李倾姝看苏婳不开心,眼睛红通通的,就硬拉着好友去千味楼。 苏婳在李倾姝的陪伴下心情好了不少。李倾姝笑着说:“你陪我想想百日宴抓周摆上什么吧。” 沈让钦和沈让珩两个小朋友的百日宴也如火如荼的举行了,百日宴李倾姝是在公主府办的,没有请外人。只是举办了个自己人的百日宴。 百日宴上最令人期待的就是抓周了。 两个孩子刚满白天,不会爬,但是已经会抓握了,李倾姝让人把东西摆在孩子周围,方便孩子能拿到。 放着东西有银子,珠宝,笔墨纸砚等物,肯定都是吉祥的东西。 沈老夫人笑着说:“我记得鹤行小时候抓到的是银子,我和他爹都以为他要经商,没想到做了户部尚书。” 皇后也笑着说:“蛮蛮倒是直接,她直接抓了她父皇。” 事实证明,是谁生的,也继承了那人的基因。 第181章 沈李4 哥哥沈让钦被放在柔软的毯子上,他也不着急,似是在想要拿什么。 一旁的人屏住呼吸,就怕打扰了沈让钦,他突然像是看到什么东西,哼哼唧唧抬手就要拿,奈何手太短够不着。 李倾姝笑着走过去,拿起一块墨道:“钦儿是要这个吗?” “嗯~哼~”沈让钦发出声音。 李倾姝熟悉自家儿子,这个不喜欢的声音,看来不是这个了。 她又拿起这个方向的一个银子,“钦儿那是这个吗?” 沈老夫人看到这似是不可置信的说:“真有这么巧的事儿,和鹤行拿的一模一样。” 不过事实证明,事情还真没有这么玄乎。沈让钦还是哼唧不要。 这时沈淮修走了过去,拿起一支笔道:“钦儿,是这个吗?” “嗯嗯!嗯嗯嗯!”沈让钦明显更热情了。 看来是这个了。 李倾姝看向那支笔,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这是一只平平无奇的笔,既不是珍贵的材料制作而成的,也像是没有使用过的,笔毫上都没有墨。 李倾姝深深的觉得,大儿子没有遗传到自己的基因,若是自己,肯定拿一只最漂亮的笔。 但是沈让钦却很喜欢,抓着笔不放手,嘴里还发出兴奋的声音。 一旁的人自然说了吉祥的话,“看来大公子肯定日后肯定在文学上有造诣。”“沈阁老后继有人了。”...... 下面轮到沈让珩了,乳母把他放在毯子上,他不似哥哥一样,沉静的选东西,他一推把他身边的东西都推乱推倒了。 沈让珩哼哼唧唧,看向正前方,旁人以为他是看中什么东西了,可是一看前方,前方的东西都被沈让珩推开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李倾姝沿着沈让珩的方向看过去,似是不可置信。 正前方正是郑彦! 李倾姝试着把孩子抱起来,抱到郑彦身边,沈让珩非常自然的就往郑彦怀里去,要郑彦抱。 郑彦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孩子,又指了指自己,“我?!” 郑彦抱过孩子,果然沈让珩不吵闹了。 一旁的人惊叹不已,小公子选了个人,就和当年的昭华公主一样。 郑彦也惊讶,他和小孩子也见过面的,就在皇宫里,他们晚膳用到一半的时候,这孩子被抱了过来。还有在满月宴的时候,他们也见过面的,那时候这孩子对他可没有像现在这么亲昵。 虽然今日这两个孩子抓周都抓得有些稀里糊涂的,但是好在抓到的东西寓意都很好,一个是只笔,一个是个人。笔是个好笔,人也是个好人。 两个孩子的百日宴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去了,到了晚上孩子们都睡了,李倾姝还是对大儿子拿到的笔有些耿耿于怀。 沈淮修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李倾姝说:“这孩子怎么选了这么一只朴素的笔,这旁边明明还有更好看的啊。” 沈淮修失笑地说:“你看看这个。”说罢,他拿过笔一扭,这支笔竟然扭开了,一面掉出来一个和笔连着的长弧形的铁片,铁片上还刻着一个“影”字。 李倾姝瞪大眼睛惊讶道:“这不会是那个......?” 沈淮修点头道:“对。就是影魑首领的信物。” 李倾姝道:“这个东西怎么会在抓周宴上。” 沈淮修无奈道:“今日一早,母亲她着急忙慌的来找我,我恰好在书房里,母亲说抓周用的笔坏了,那时我刚好在写书信,要盖印。母亲来的突然我只能把信物隐藏了,她看见我手中的‘笔’说,这笔虽朴素但是外表光滑,但是不会伤了孩子,就拿走了。” 李倾姝听的目瞪口呆,这一切也太巧了吧。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抓周确实抓的很对。 时间过得很快,边疆的战役赢多输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太子和姜萍的书信来。 这两年中,沈淮修都很忙,李倾姝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是心中隐隐有猜测。朝堂上的沉疴痼疾慢慢的消除了,有接班人的都在培养接班人。 李倾姝也与王铃和苏婳一起经营这戏园,她们的戏园场场火爆,戏园里也出了几对好姻缘,李倾姝她们都很开心。 有些人只是想在戏园赚些钱,不打算久待,李倾姝也痛快的放他们走,无论他们是多厉害的角儿。 走的人也对戏园很感激,他们时常会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回来探望,这时他们就会发现戏园里又多了几个生面孔。 这里的人离开,那边李倾姝又会让人在乞丐庙里,在大街小巷的角落处寻找想活下去的孩子们。 这些就是戏园里的新活力,如此循环,戏园才能形神不灭。 李倾姝的两个孩子也在渐渐长大,他们先是跌跌撞撞的学会的走路,走路时有乳母在后面看着,李倾姝在前面接着。 “钦儿,珩儿。娘在这里呢,快到娘这里来。” “嗯,嗯!”两个孩子跌跌撞撞的向自己娘亲的方向走去。 哥哥走的平稳一步一个脚印的,很少会摔倒,就算会摔倒也会保持坐着的姿势,以至于摔倒的时候不会太疼。 弟弟就不一样了,看见李倾姝兴奋的找不着北,还没学会走就想跑,所以总是摔。一开始还会哭,但是渐渐的也就习惯了,反倒是不哭了。 沈淮修白日里忙,因此就在傍晚的时候陪伴妻儿,听着妻儿的欢声笑语,他一天疲惫顿时无影无踪了。 两兄弟学会走路后,就要学说话了。他们开始会蹦出几个字了,沈让钦先说的话,他第一声喊得“爹”,这可把李倾姝嫉妒死了。 幸好弟弟沈让珩紧随其后,喊了“娘”,这才让李倾姝心里舒服些。 两个孩子无论是说话还是走路,都学的很快,李倾姝在他们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就教他们说“舅舅”“姨姨”。 两个孩子还是懵懂的样子,但是他们能敏锐的感觉到,当娘亲抱着他们望向西边天空的时候,他们的娘亲身边萦绕着思念和牵挂。 第182章 沈李5 他们知道他们有个舅舅在西边,在打仗,每月舅舅信件到的时候,娘亲总会把他们放在凳子上,让他们正经坐好,娘亲给他们读信。 舅舅有时候会在信里捎些东西来,有时候是给娘亲的,有时候是给他们的,他们会把舅舅送来的东西保管的很好。 两个孩子感情很好,几乎没有吵架的时候,一动一静,明明在性格上千差万别,但是喜好倒是有几个相同。 他们喜欢美食,就和他们的娘亲一样,喜欢吃很多新奇的食物,每次他们的娘亲去千味楼和苏姨赴约的时候,他们总是像两只小拖油瓶一样跟着去。 他们也不吵不闹,因为美食已经吸引走了他们的注意力了。 他们还喜欢听戏,也不知道台上咿咿呀呀的他们听不听得懂。但是每次听戏的时候,他们总是全神贯注的。 皇后和皇帝笑骂说,什么劣习都像李倾姝了,这下鹤行到哪儿哭都不知道了。 但是很显然两个孩子并不是一味沉溺其中的人,李倾姝和沈淮修把他们教育的很好。 不像是单纯的慈父严母,李倾姝没有一味的宠溺,沈淮修也没有整天板着个脸吓人。 李倾姝一直觉得孩子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做父母的责任是要抚养孩子长大成人,是在孩子误入歧途的时候拉他一把。但是绝不是过度干涉,也不是一味的宠孩子。溺子如害子。 就像两个孩子的进食,当他们会走路的时候,李倾姝就培养他们自主进食了,就算是吃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也没关系,但不要浪费食物。 如今两个孩子吃起饭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其他孩子这个年纪还在被奶嬷嬷追着到处喂饭吃呢。 今天是个好日子,李倾姝自己穿着金丝百蝶襦裙,梳着飞仙髻,戴着一套鸽血红做成的头面,给两个孩子也穿上同款的衣服。 李倾姝边边描眉,边问后边的儿子们,“钦儿,珩儿,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沈让钦手里拿着本字画在认字,他像他父亲沈淮修,从小,启蒙也早。 沈让钦抬起头,认真地说:“知道,今天是舅舅回来的日子。” “还有萍姨!”一旁玩儿九连环的沈让珩补充道。 “对!”李倾姝满意的点头,“今天你们舅舅和萍姨就要回来了,一会随娘穿上好看的衣服去接他们。” 沈让钦认真的说:“好。” 沈让珩嘴甜:“娘亲每天都很漂亮!” 李倾姝听的咯咯咯直笑,她点了点沈让珩的额头道:“小马屁精。今天你爹说了,大字就不用认了。” “太好了!”沈让珩高兴的跳了起来,他不是认不出大字,只是觉得认字实在是枯燥极了。 沈让钦道:“娘亲,爹是不是和外祖父在一块了,不和我们一起去。” 李倾姝摸了摸大儿子的头道:“对。” 他们母子三人就跟穿了个亲子装一样,马车行驶着和苏婳会面了。 两个孩子很有礼貌,见到苏婳就行礼:“苏姨好。” 苏婳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今天苏婳打扮的和往常不同,全身穿着戴的都是太子送给她的。 李倾姝笑着说:“前些日子母后还和我说起,太子大婚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苏婳有些不好意思。 那日出征回来的军队声势很大,两个孩子都见到了这前所未有的盛况。 “哇,哥哥你看,是舅舅,舅舅是大将军。”沈让珩激动的道。 沈让钦眼里也含着兴奋:“舅舅是太子,萍姨是将军。” ...... 十年后。 “哥!哥!我回来了!”一个用红绳绑着高马尾,少年气十足的男孩跑了进来。 书房里头的男孩眉眼如玉,和当场首辅十成十的像,哥哥笑着说:“跑慢点!” 沈让珩看着哥哥手里拿着的书卷,苦着个脸道:“哥哥,你真要去参加科举啊。” 沈让钦道:“是啊,书都看完了,反正迟早要去考的。” 沈让珩苦着个脸说:“我可不和你一起去。” 沈让钦笑着说:“母亲和父亲还没回来呢,侍卫传话来,他们今日不回来用膳了。” 沈让珩顿时笑开了:“那我们去外头吃吧,我想吃千味楼的新菜式好久了,然后我们再去看戏。我听舅母说,你写了好几个话本,都卖爆了。” 沈让钦很宠弟弟道:“听你的。父亲母亲今日估计就宿在普济寺了。” “钦儿,珩儿~”外头有个声音在呼唤沈让珩和沈让钦,房门打开。 进来的是孙嫣雪。 “二姐姐。” 孙嫣雪笑着说:“明日就要开学了,大姐让我来和你们说一声,别忘了作业。钦儿肯定写好了,珩儿呢?” 果真沈让珩苦着个脸:“哎呦,好不容易忘了这茬儿。” 沈让钦道:“那就用完膳回府吧,看戏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们要去哪儿?”孙嫣雪疑问。 “千味楼出了新菜式,我们想去尝尝。” “这样啊,那回来的时候可帮我带两份乳酪,大姐姐爱吃。” 沈让珩笑着说:“二姐姐不说,我们也会带的。大姐姐爱吃乳酪,你爱吃卤鸭胗。三哥哥爱吃芥辣鱼。” 沈让钦道:“大姐姐当上国子监助教后就忙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自己生母的缘故,即使是及笄的年龄,沈嫣雨也不想成婚。她便和自己父亲说,想在大长公主下的女学里做助教。 沈淮沣对这个女儿始终都抱有愧疚,虽然在这个时代女子不嫁人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沈淮沣还是答应了,他觉得自己女儿能快乐就最重要,再怎么样还有他这个父亲在前头呢。 在助教的选拔中,沈嫣雨拔得了头筹,成功当选了助教。沈嫣雨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会想着要见自己的生母了,她上了女学,懂了很多知识和见识,心胸开拓了不少。她的大哥哥沈让卿一直陪着母亲,她也就放心了。 沈府之中,沈让钦这一辈的孩子感情都很好。 老大沈让卿,双胞胎之前听过这个大哥哥的名字,他的事情在府中一向是没人敢提起的,只知道他在陪伴自己的生母。 第183章 沈李6 老二沈让风有担当,有什么事情都会挡在弟弟妹妹前面。承担了大哥的责任。 老三是沈嫣雨,在国子监的女学毕业后,就留在女学里任教了。 老四是孙嫣雪,虽然她已经恢复身份,但是沈家依旧把她当自家孩子对待,李倾姝教儿子的时候也是教他们这是你们的姐姐。 老五是沈让钰,他还在国子监念书,他像极了沈让风,无论是经历还是学习的资质上,凭借的就是一股劲儿和不懈的努力。 老六是沈让钦,老七是沈让珩。 老幺是季氏刚出生的女儿,也是五房唯一的孩子沈嫣云。现在还在襁褓中。 曾经沈让珩一度不平为何自己是最小的,他想要有个妹妹。后来父亲和他说,娘生他们的时候很辛苦很疼,父亲不想再让娘亲生孩子了。 虽然他没有亲生的妹妹,但是他有两个堂表妹妹,一个是五婶婶生的,还有一个是舅母生的。 苏婳和李承枢的第一胎让李承枢如愿以偿得到了个女儿,李承枢宝贝极了,出生就封了封号。 平乐公主叫李相宜,简直就是苏婳的翻版,长得像苏婳,性子像苏婳。唯一不像的就是她不爱看话本,像她小姨姜萍,喜欢舞刀弄枪。 双胞胎很疼这个妹妹,他们觉得妹妹可爱极了。 沈让珩如愿以偿的吃到了喜欢的菜式,回府后发现父亲母亲已经在清风院了。 “父亲!母亲!”沈让珩兴奋的跑进屋。 “跑慢点。”岁月并没有薄待了李倾姝,十年的时间只让她变得更有韵味,李倾姝的脸上没有半点皱纹,“我闻到了,你是不是去千味楼了。” “母亲,你的鼻子还是这么灵。父亲呢?” “你父亲在和你哥哥谈事情。” 自从之前的地牢暴露后,沈淮修就放弃了这个地方。如今,他倒是重新找了个好地方。 这个地方就在沈让钦的院落之下。 暗门中,沈淮修看着书信跟儿子说道:“嗯,都没有异常,你这样回很好。” 沈让钦眼含笑意道:“是,多谢父亲。” 沈淮修笑着感慨:“我当初也是像你这个年纪接手了影魑,不过你不必像我那样辛苦,我是你父亲,会永远在你身后。” 沈让钦道:“多谢父亲。” 幼年抓周的时候,沈让钦抓到了一个笔形状的东西,实际上内里安装着影魑的信物。 李倾姝以为儿子将来肯定是从文的,没想到还真接手了影魑。 影魑是朝廷的暗卫组织,监察百官,监视大离各地的异动。影魑的首领也是沈家每代家主。 下一代继承的影魑的就在沈让钦和沈让珩之中。 沈淮修也不是直接把真相告知两人,他把一些蛛丝马迹故意暴露出来,看似没有关联实际上步步相连。 其实一开始两兄弟都猜了出来,但是沈让珩对这个不感兴趣,他心中已有目标,他要破案,抓捕凶手,他要做个为民除害,追查真相的人。 相反,沈让钦就主动找上了沈淮修,这才有后来的培养。 李倾姝觉得抓周还真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当初沈让珩抓到了郑彦,郑彦是刑部尚书,主刑罚,沈让珩长大了果然对探案感兴趣。 沈让钦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孩子,所以科举能直接从乡试开始。 科举那天,沈让钦是在场的考生中最小的一个,李倾姝坐着马车看着儿子小小背影,感觉有些心酸,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要受学习的苦。 但是沈让钦不这么觉得,他跟他爹一样,看书学习方面多是凭自己的天赋的,再加上自己的努力。 毫无疑问,他是这届乡试的解元。 李倾姝很为自己的儿子骄傲,但是沈让钦不为所动,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沈让钦一路考上去,直到会试。贡院场外的官兵都不好意思搜这么小的孩子的身。 得了会元后,沈让钦和父母亲说,他先暂时不考了。李倾姝有些疑问:“为何?” 沈让钦说:“读书做官是为民,可是我到现在还没去看过真正的百姓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想出去看看。” 李倾姝焦急的握住沈让钦的手道:“你要离开京城?”她舍不得儿子,自小到大,沈让钦还没离开过她身边。 沈让钦回握母亲的手道:“只是去游学,三年内我肯定回来。母亲别担心。” 沈淮修对儿子的决定没有反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切小心。” “是。” 沈让钦和亲朋好友们相聚了之后,便出发了。 自从沈让钦走了之后,沈让珩就变得懂事了许多,哥哥走了,他要照顾父亲母亲。 他开始发奋图强,努力准备科举。 等三年后沈让钦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那是个艳阳天,沈让钦提早写信回家了,他刚到城门口就看见了母亲的那辆马车。 “钦儿!”母亲在招唤他,马车上有母亲、皇后舅母、萍姨、还有平乐妹妹。 他疾跑过去,母亲一把抱住了他,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想家,想父亲母亲和弟弟。 “回来就好。”母亲不住的抚摸他的脸,脸上写满了思念。 “你弟弟在你韩叔叔那里,你父亲还没回来呢。” 沈让钦疑惑道:“弟弟不跟着郑叔叔了吗?” “他觉得他更喜欢大理寺,你弟弟当初抓周的时候你韩叔不在,不然肯定抓你韩叔。”李倾姝说笑着。 弟弟回来的很早,原来短短三年时间弟弟已经长大成人了。 “哥!”沈让珩一把抱住沈让钦。 兄弟俩亲昵极了。沈让钦特地赶在这个时候来就为了参加科举。 那天早上,依旧是那辆马车,依旧是他的家人们在送他离去。 他进了宫,看到了他的皇帝舅舅,他把他的所见所闻结合自己的学识在殿试上大放异彩。 沈让钦的成就比他父亲更甚,连中三元。 这次他选择入朝为官做庶吉士,那天他找到了父亲母亲和他们说,他想把母亲公主的爵位给弟弟。 “哥!”沈让珩激动了,明明他哥哥才是第一继承人。 沈让钦笑着说:“珩儿,你先听我说。我已经开始上手沈家的事宜,未来继承沈家,沈家家主再加上一个爵位,名头太盛了。” 他知道哥哥的意思,一个未来的沈家家主再加上一藏在暗处的身份,绝不能在多加一重爵位保护了。 沈让钦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看你将来追查凶案,若是有爵位的保护,行事就更方便安全了。” 看着兄弟俩谦让的样子,李倾姝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你们兄弟俩说好就这么定了,改日我就请旨,无论给谁,你们都是兄弟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儿的。” “是,母亲。” 沈淮修没有说一句话,他搂着夫人看着兄弟俩远去的背影。 怀里的人开口道:“幸好有你一直陪着我。” 沈淮修笑着说:“我也是。”